《妖心动》 1、深山鬼故事 深林中夜色幽暗,远处虫鸣兽呜四起,漆黑的帷幕之下隐有孤袅振翮声。 国立天青大学登山社的成员们紧紧地围在熊熊燃烧的篝火旁,凭借炽烈火光的威能,隔绝那些藏在阴暗中的恶意。 在这次由天青大学登山社发起的四凶山脉三天两夜登山穿越活动中,我是唯一的外人。其余九人都是正牌的登山社成员,只有我是以家属身份,陪同我的女朋友沈璃一同来的。因此,除了沈璃以及我的室友冯康之外,其他人我都并不太熟。 还好我的好兄弟冯康是个交际小能手,又是登山社的副社长,有他在其中转圜,让我在刚刚结束的大半天登山历程之中,与其他人相处的还不错。此时将近夜里十点,一行男男女女共计十人,一起围坐在篝火旁边,聊聊这一天的见闻,讲讲传说中的轶事,谈笑风生间其乐融融。 虽然天已全黑,但时间其实也还早,作为现代青年,九、十点钟就上床睡觉简直是不能想象的事。这个时间大家都还没有什么睡意,于是有人提议,在现在这种环境下讲鬼故事一定很有感觉,在一片起哄声中大家一致愉快地通过了这个决议。 这种场合下自然少不了冯康露脸,他毛遂自荐第一个登场,讲了个据说是来自本地乡土传说的鬼故事,故事内容是关于一种名叫岐童的山间鬼怪。 所谓岐童,就是歧路之童,它的外表看起来就是位穿着红衣的小女童,如果你在山间迷路,有很大的可能会遇到她,然后被她勾取魂魄,死的莫名其妙。 老年间经常有独行的赶山人、采参客无缘无故横死山野,据说就是岐童做的怪;近代以来,独自在山里讨生活的人少了,岐童的主要目标就转向了我们这样的登山驴友,而冯康的故事,就是从一支小型登山队进山的第一晚开始…… 以冯康装神弄鬼的功力,将很简单的一段情节讲的千回百转,让在场的几名女生各个被吓得大呼小叫花容失色。 当然,这其中并不包括我的沈璃,她倚在我的怀里,红润的嘴角微翘,保持着一贯的淡定自如。我低头嗅着她诱人的发香,伸手温柔地抚摸着她额头上的青丝,她很喜欢我这一动作,微闭着眼睛颇为享受。 冯康讲完故事,其他人一番鼓噪之后,开始撺掇着下一位继续讲。而冯康回头看了看坐在旁边的我,咬着牙小声跟我抱怨道:“好你个余祎,不给我捧场也就罢了,竟然当众发狗粮,还有没有公德心了?!” 我毫不愧疚,笑嘻嘻地回答道:“有本事你也发啊,可惜作为单身狗你只有领狗粮的份儿。” 冯康冲我翻了个白眼,他瞟了瞟沈璃一副好像睡着了的样子,对着我轻嗤了一声,“也就是你,谈恋爱谈的跟傻子似的,恨不得让人人都知道。其实我跟你说,恋爱其实是一把枷锁,等热恋的时间过去了你就知道单身的好了。” “嫉妒。”我简短地反驳他。 “切,嫉妒你?”冯康语气中满是不服,偷偷地伸出手指指了指篝火对面,那边四位登山社的女孩凑在一块儿,一个个春兰秋菊各擅胜场,在火雾的掩映下显得格外艳丽,“瞧见没有,四个如花似玉的大美女等待着男人去征服,然而你有媳妇儿管着,所以她们跟你一点儿关系都没有了。” “说着就跟你有关系似的。”我小声反驳道:“再说了,我觉得她们都没我家沈璃好看。” “跟我有没有关系,那得看我个人的奋斗。反正肯定跟你没关系就是了。至于谁好看……”他又瞅了瞅沈璃,看她双目紧闭呼吸平稳,八成是真的睡着了,这才压低音量凑到我耳边说道:“我只能说,情人眼里出西施。就你媳妇儿这既没胸又没屁股的小矮子,也就你和老李这种萝莉控喜欢,像我吧,就喜欢沈画那种类型的,你看看人家那大长腿,那前凸后翘,……啧啧。” “得了吧,成天意淫伤身哈。你喜欢你就去追啊,光幻想有什么用。”我跟他开着玩笑,忽然察觉出他话里有些不对,“等等等等,你刚才说的老李是怎么回事?” 这一行十人中只有一个人姓李,他就是队伍的领队李建明,亦即是天青大学登山社的社长。他今年大四,此时正毕业在即,这次社团的集体登山穿越活动也是以欢送社长毕业的名义组织的。 听见了我的质问,冯康捂着嘴,一副说漏了嘴的模样,然后神神秘秘地悄声跟我说的:“看你是兄弟我才告诉你,这么说吧,以我多年感情专家的观察来看,老李对你媳妇儿可能有点儿意思,你可得多防着他。” “有意思?”我看了看不远处坐着的那个男子,他虽然带着副眼镜显得颇为斯文,但常年的锻炼带给他一副健壮的体格。 在今天一天的短暂接触中,我感觉他是个平和温柔,在关键时候却又颇有决断力和威信的人,如果这样的人要和我抢沈璃的话,我还真的有点儿发怵。 “不过你也不用紧张,他不是再过几个月就毕业了吗?我看他也就是刚开始有那么点儿想法,但并没有机会行动。”冯康宽慰我道:“我个人觉得吧,这次旅行一开始他可能就是准备干点儿什么,你想想哈,荒郊野外黑灯瞎火的,很容易让女性产生不安全感,他再表现一下自己的能耐,在晚上以保护女生安全的名义,俩人往同一个帐篷里一钻……什么样的女的拿不下?” “嚯,你们登山社的还有这一手啊,我说你怎么一定要进这个社团,还混到副社长的位置,原来目的是这个呀?”我恍然大悟。 冯康得意地拍了拍我的肩膀,又说道:“你媳妇儿还是不错的,咱们社里公布活动计划的时候,问大家各自还有什么疑问,尽管提出来。你知道你媳妇提了个什么问题吗?” “什么?” “你媳妇儿问,能不能带家属啊。”冯康尖着声音模仿后,又说道:“我当即就发现李建明脸色刷的一下就变了,半天不回答。最后还是我,堂堂副社长解了围,放话允许大家带家属。要不你以为你能出现在这儿?保不齐这趟旅行完,你连自家媳妇儿被撬了都不知道,还窝在宿舍里打游戏呢。说吧,该怎么感谢我?” 原来这次旅行的背后还有这番故事,我之前还真不知道,听了冯康的话,我倒要承他的请了,“行,兄弟之间,谢就别说了,等回去请你吃饭就是了。” “喂喂喂,这儿讲鬼故事呢,你们俩交头接耳说什么呀?别是搞基吧?”冯康的左手侧坐着的是陈小钱,与我们俩一样是大二的男生,他的性格跟冯康相像,都是大大咧咧的同时又有一股掩盖不住的骚气。据说俩人在登山社里狼狈为奸,四处撩骚,祸害了不少小姑娘。 冯康跟他损友似的笑骂了两句,最后说的:“我的鬼故事可是早就讲完了,现在轮到你了,来吧,开始你的表演。” 陈小钱清了清嗓子,爽快地答应了下来,“行,我还真有一个鬼故事,故事发生在一个登山队里。” “没错,就是跟我们现在差不多的一个登山队。” 2、红衣小女童 随着时间的推移,篝火的光亮渐渐变的有些昏暗,陈小钱半蹲着,用低沉的声音开始讲起了自己准备好的鬼故事。 “那一个登山队不多不少,和我们一样,刚好也是十个人,不过他们的目标不同,我们只不过是穿越山脉,他们却是攀登一座雪山。在登山队里有一对情侣,当队伍在山脚做好出发的准备,正要开始攀登的时候,情侣中的女孩子恰好身体不适,不得不一个人留在山脚的营地中等候,让自己的男朋友和其他八名队友一同出发。” 冯康又凑到我这边,听着陈小钱起了范儿,嘿嘿笑了两声,悄悄跟我说道:“这么老的段子,陈小钱也好意思拿出来讲。” 我倒是第一次听这个故事,因此还颇有些兴致,“什么段子,你先给我剧透一下?” 陈小钱对我们的窃窃私语浑然不觉,继续讲述道:“女孩在山下一等,就等了一周,等到第七天的晚上,登山队终于从山上下来,回到了营地之中。然而不幸的是,回来的只有八个人,唯一没能回来的正是她的男朋友。登山队的领队告诉她,很遗憾,她的男朋友在山上遭遇雪崩不幸身亡,请她节哀。” 陈小钱叙述的本事也不错,低沉的音色和恰到好处的停顿节奏,将现场的氛围烘托的很好,几名女生又抱在了一起,身体微微有些发抖。 “后来……”陈小钱正要继续往下讲,冯康实在忍不住了,直接哈哈笑着出言拆台,他飞速地剧透道:“后来到了深夜,另一个人突然从山下跑了下来,从帐篷里把女孩儿拉着就跑,两人跑出好远后,女孩儿才发现这个人正是刚刚被登山队宣布已经死亡的男朋友。男朋友跟他说,登山队在山上确实遇到了雪崩,将临时营地全部都埋了,而当时只有他一个人在外面幸免于难,其他人全部都死在了雪中。那么问题来了,女孩的男朋友和另外八名登山队员之间,到底是谁死了,到底谁是鬼呢?” 抢先把段子讲完之后,冯康咯咯笑着嘲讽道:“小钱儿啊,我第一次听这个段子的时候,还穿着开裆裤呢。” 大家听了,齐齐切了一声,纷纷开始起哄,陈小钱充满怨念地看了冯康这位损友一眼,马上补救道:“冯康,你丫别自作聪明了哈。瞎说,你讲的这个段子跟我要讲的完全不是一个故事。” 冯康继续跟他抬杠道:“哟,你还能了?行,那你继续,看你还能编出什么花儿来。” “闭上你的嘴,好好的听我来。”陈小钱向下压了压手,示意所有人安静下来之后,又继续压低声音讲述道:“我们刚才讲到,登山队领队告诉女孩儿,她的男朋友在山上遭遇雪崩不幸身亡,请她节哀。然后……” 忽然,陈小钱声音一变,轻佻而又骚包地说道:“然后女孩儿开心极了,说太好了,那家伙早泄老娘早就想甩了他了。再然后,女孩儿在营地里以一敌八,跟另外八个人彻夜不眠干了个爽,好了,故事讲完了,真是皆大欢喜可喜可贺……” 大伙儿哄笑了起来,被冯康惦记着的汪画远远地啐了他一口,而登山社的另一个副社长宋甜直接扔了个石块儿过来要砸陈小钱。男生们则纷纷憋不住笑,一个个露出“你懂的”猥琐表情。冯康站起来对陈小钱深深鞠了一躬,“小钱我服了,你真的能编。哈哈哈,太特么脏了,我冯康甘拜下风!” 一时间大家笑闹了起来,倚在我怀里的沈璃似乎被吵醒了,她揉了揉眼睛,然后极为可爱地伸了个懒腰,直起身来。她看见其他人都在笑,神情懵懂不明所以,因此她将较小而又柔软的身躯抱向我,在我耳边吐出香甜的气息,小声问道:“都在笑什么呢?” 由于冯康刚刚跟我讲的悄悄话,我下意识扫了李建明一眼,不知是不是我的心理作用,感觉他的笑容好像真的因为沈璃与我的亲密动作而黯淡了几分。我微微有些得意,摸了摸沈璃的后脑勺,告诉她,“没什么,就是陈小钱刚刚讲了个三俗的笑话。” 就在这时,忽然听到附近响起了一声高频的尖叫声,刹那间划破原本宁静的夜空,甚至惊飞了几丛憩鸟。 由于来得过于突然,篝火旁的大家未防备之下都被吓了一跳。等反应过来,一起循着声音转过头。却看见一名女生捂着嘴,双眼瞪着老大,死死地盯着林子的某处,目光呆滞。 “张桃?你看见什么了?怎么一惊一乍的,叫那么大声,人吓人吓死人不知道啊?”登山社的另一位副社长宋甜有些不满,略有些生气地责问起了那人。 这位名叫张桃的女生清秀的脸庞写满了惊恐,她拉着宋甜的衣袖紧紧地靠了过去,结结巴巴地说道:“甜、甜甜姐,我刚才在那边看到了一个人影,好像是、好像是、好像是……” 她嘴里囫囵了半天,也没说出到底看到了什么。我顺着她望的方向看去,眯着眼睛来回瞅了两遍,只可惜,由于夜色极大的限制了大家的视野,目力所及之处除了树就是草,并没有看到半个人影。 “没什么呀?”刚刚讲完故事的陈小钱与我一样,什么都没看见。 “眼花了吧?”另一个男生汪书问道,他是冯康惦记着的那位大美女汪画的亲哥哥,两人一母所生,都有着出类拔萃的外表,在学校也是位男神级的人物。 张桃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有眼花,用颤抖地声音回忆道:“我是真的看到了。就是一个人,站在那里对我笑。” “一个人,对你笑?”陈小钱来了兴致,他性子本就跳脱,此时他更是跳出人堆,小跑几步,不一会儿就出现在十余步之外,然后冲张桃喊道:“你刚才看到那人是站在这儿吗?” 还未等她回答,陈小钱摆了个健美的骚气姿势,又一本正经地问道:“你看到的那个人有我帅吗?” 原本有些凝重的气氛,一下子被他给破坏了,其他人都被他刻意的搞怪逗乐了,然而,受到惊吓的张桃却没有丝毫缓解,依旧面带惧意地说道:“就是你站的那儿,不过,我看到的是个小女孩儿!” 看她说的笃定,作为登山社的社长的李建明神情严肃地问道:“什么样的小女孩儿?你能描述一下吗?” “嘿,老李你还当真了。这荒山野岭的,除了咱们几个以外,哪儿还有人啊,还小女孩儿,又不是鬼。”性格有些男孩子气的宋甜是女生那边的主心骨,她抱了抱张桃颤抖的双肩,用夸张的语气安慰道:“桃儿啊,咱们别自己吓自己哈,信马列信唯物主义,要与一切妖魔鬼怪做坚决的斗争!” 可是张桃显然没有被她刻意幽默的语气安抚下来,而是回答起了陈建民的提问:“就那么高一个小女孩,七八岁的年龄吧,扎着小辫儿,穿着大红色的短襦……” “小辫儿……女孩儿……红色……”走回人堆的陈小钱口里重复了一遍之后,忽然一拍大腿,指着冯康说道:“这不是你刚才讲的岐童吗?红衣小女童,平时在山里出现,能勾人魂魄,谁要在山里迷路了,一被她惦记上,就会死的莫名其妙……” 3、阴阳眼 “难不成是真的?” 大家刹那间同时回想起冯康最早讲的那个鬼故事,顿时篝火边鸦雀无声一片寂静,只有摇曳的火苗证明着时间的存在。 还好这一寂静仅仅维持了几个呼吸,被众人视线聚焦在其中的冯康尴尬地笑了笑打破了沉默,他挠了挠脑袋,咧着嘴笑骂道:“陈小钱你这不瞎扯吗?岐童就是一个鬼故事,还能成真啊。” “那可未必……”陈小钱嘟哝了一句,也不争辩。其他人也反应了过来,作为从小受科学教育成长起来的年轻人,大都把鬼神之类的故事当作谈资笑料,没几个真信的,刚才发生的事情虽然确实有点诡异,但也并非不能用科学常识解释的嘛。 “是不是冯康你刚才那个故事讲的太好,太逼真了,张桃把自己给代入进去了还没出来,所以一不小心产生了幻觉?”汪画尝试性地提出一个设想。 “应该就是了。”领队李建明安静地听了半天,指着渐渐黯淡下来的篝火说出了自己的看法,“篝火燃烧很容易产生一氧化碳、二氧化碳,我们刚才凑的那么近,多少吸了一些。因此导致眼花啊,产生一些幻觉啊,这都很正常。” “看看看看,还是咱们社长懂科学有文化。”冯康赶紧捧哏道,“搞得我还以为我要背锅呢,敢情故事讲的太好也是罪啊。” 听了李建明的解释,张桃也没有一开始那样坚持,默认了自己可能真的是看错了。宋甜又安慰了她一会儿之后,看了看表,然后宣布道:“时间不早了,大家都回帐篷里休息吧,明早起来还要赶路呢。” 在山林间露营,自然不能随意地说睡就睡,在睡觉之前还有许多的准备工作要做。比如收拾刚刚玩闹时产生的生活垃圾、比如将篝火完全扑灭不留一点火星,当然,这些工作都由男生们自告奋勇地承包了下来,让女生先各自回一早就扎好的帐篷中安眠。 我跟冯康凑到了一处,一边忙活,一边随意地闲聊了起来,我对刚才那声尖叫还有些余悸,因此问道:“康哥,刚才那事儿你怎么看?那个张桃是眼花了,还是真的看到了什么?” “我可说不清。”冯康随口回答道,“不过如果她说她真的看到了岐童,那我就可以百分百的保证那是假的。” “为什么呀?” “秘密。”冯康得意洋洋地卖了个关子,然后继续说道:“不过张桃刚才又没说她看到的就是岐童,只是说看到一个穿红衣服的七八岁小女孩,那是真是假我就不知道了。” “如果是真的,难道还真有鬼呀?”我虽然之前没有参与过类似的登山活动,但在行动前也查过一些资料做过一些功课,这次我们要穿越的四凶山脉本来就少有人烟,所选择的路线又是未被开发的非旅游路线,要不是李建明等几位登山社的骨干经验丰富我又担心沈璃,我还真不敢参与进来。所以虽然才走了不到一天,但已经远离了人类聚集区,在这样的地方大半夜的出现一个小女孩,不是鬼还能是什么? “未必不可能。”冯康忽然起了兴致,“我跟你说,你不是咱们登山社的人,所以张桃这个女人你并不了解。” 我下意识看了看张桃帐篷所在的方向,在脑海中回忆起那人的面容,觉得毫无头绪,于是问道:“我是不了解,那你说给我听听呗。” “你别看哈,张桃她长的文文静静清清秀秀的,在学校里也是系花一样的角色。她虽然胸不大,但是腿特长啊,比例线条特别好,我跟你说,她简直就是所有腿控眼里的女神,你媳妇儿那没发育的身材跟她简直没法比……”冯康说着说着,就把话题给带偏了。 我赶紧拦住他,“你说这干嘛呀?咱不是在聊鬼的事儿吗?怎么扯到腿上了。” “你别急啊,我不得铺垫一下吗?”冯康不满我地打断,又继续说道:“按说,以她这个条件,谁要追到她,不得捧着哄着生怕跑了呀?可是,奇怪的是,她入校三年了,交了好几任男朋友,没有一段关系能坚持过俩月的,你猜为什么?” “难道是因为,脾气不太好?”我尝试回答道。 “哪儿啊,张桃脾气好着呢,从来没跟人红过脸,也一直不争不抢的。”冯康否定了我的猜想。 “那是为什么呀?”我很配合的追问道。 “我一开始也很好奇,后来稍微调查了一下,跟她几任前男友都简单聊了聊,然后发现了一个秘密。” 他看我投来了充满求知欲地眼神,也不卖关子了,洋洋得意地说了下去,“这个秘密就是:张桃认为自己有阴阳眼,经常能看到一些不干净的东西。” “阴阳眼?”我笑了,“我还邪王真眼呢,怕不是中二病吧。” “你管她到底是阴阳眼还是中二病呢,反正她自己是信了。”冯康继续解释道,“你自我带入一下,如果你每次在床上辛劳地做腰部运动的时候,你身下的女朋友忽然说‘哎呀,隔壁的阿伯走了,他的鬼魂刚刚飘过去了’,或者‘这个酒店好像发生过凶杀案,床那边有个冤魂’,你该怎么想?你还能继续运动下去吗?你还硬得起来吗?” 我认真地幻想了一下,“你这么说,还真的有点儿……难以接受。” “是吧,也难怪她男朋友都谈不长,一般人都受不了这个。”冯康讲完之后,总结道:“所以说,刚才她到底是否真的看见了鬼,取决了她是阴阳眼还是中二病,我反正是分辨不了的。” 跟冯康这么一聊,我原本还有些忐忑的心思终于放了下来,两个人又胡乱瞎扯了一会儿,手上的工作也忙地差不多了,冯康突然一拍脑门,不知道又冒起了什么坏水,把我拉过来,悄声咨询道:“祎哥,你帮我分析一下哈。刚刚张桃确实被自己看到的那什么小女孩儿给吓到了对不对?” 我回忆了一下,回答道:“是啊,我看她的脸色,确实不太好。” “既然这样,那我一会儿偷偷钻进她帐篷里,就说去安慰她,然后聊着聊着留下来,再然后,是不是就可以……”他一边说,一边露出妄想的淫笑,“我眼馋她那双腿好久了。” “嚯,你不刚才还说一般人受不了她吗?你不怕她在你运动的时候说什么鬼呀魂呀的,导致你硬不起来?” 冯康拍了拍胸膛,表示并不在意,“我说的是一般人接受不了,哥哥我能是一般人吗?再说了,我又不是要跟她过日子,天天那么来受不了,区区一夕之欢有什么好怕的。美色当前,所有牛鬼蛇神在我面前自动退散。” 我无奈地摊了摊手,“算你牛逼咯。” “不对不对不对。”他忽然又有了新想法,“把话术改良一下,我直接钻汪画的帐篷多好呀,虽然张桃的腿是极品,可汪画还有胸啊!我可是纯种的胸奴人!” 4、四句口诀 5、春情合奏 6、失踪美人 第二天清晨,我穿好衣服从帐篷中钻出来,伸了个长长的懒腰,恰好瞧见冯康也出了自己的帐篷,一副神清气爽神完气足的模样,笑嘻嘻地冲我走了过来。 他拍着我的肩膀一副“我懂你哦”的模样,对我说道:“怎么样?我教你的四句口诀有用吧?看你现在这幅鬼样子,昨晚怕是弄到半夜没怎么睡吧?” 我满是怨念地瞥了他一眼,十分不想跟这家伙说半句话,端起牙刷杯子转身去找地方洗漱。冯康不依不饶地跟了过来,“怎么了?过了河就拆桥啊?刚破了处就忘了兄弟啊?” “滚蛋。人生赢家不要跟我讲话!” “哟,这么了?”冯康看出我情绪不佳,“不会是……没成功吧?” 我跟他走到营地的外围,那里有条清澈的小溪,就着溪水做起了清洁,冯康依旧喋喋不休道:“这怎么弄的?我记得昨晚听声音,好像大家都挺热闹的,怎么就你没成功呢?” “就属你最热闹的吧?”我一边刷牙一边鄙视地望着他,“昨晚跟,啊,跟那谁,那声音大得哟。” “这没办法,哥哥我天赋异禀啊。吵到你啦?” 我非常想把这个得瑟的家伙一脚踢到水里去,但还是压抑住了自己的冲动,洗漱完毕之后,两人走回营地,看见其他人也陆陆续续走出了帐篷,互相打起了招呼。 我忽然注意到有些异样,回头问冯康道:“我记得你刚才好像是从自己帐篷里走出来的吧?晚上没跟那谁睡一个帐篷?” “哪儿呀,大家带的帐篷都挺小的,睡两个人多挤啊。昨天完事儿以后,后半夜就摸回了自己的帐篷睡觉了。”冯康随意解释了一下,又继续损我道:“倒是你们带的这个帐篷挺宽敞的,只可惜,浪费了哟。” 洗漱完之后,我蹲在帐篷外收拾行装,没过多会儿,竟然看见李建明和宋甜两位社长竟然从林子深处走了回来。我以为自己起的挺早的,没想到他们俩起的更早。 “我跟甜甜走到前面探了会儿路,完善了一下接下来的行进路线。”作为领队,李建明手里拿着地图跟大家解释道,“今天咱们的任务有点儿重哈,不过接下来这段路风景绝对绝佳,大家相机可都要准备好了。” 宋甜则站在营地叉着腰中央环顾四周,扯着嗓子喊道:“大家都起来了吧?都把东西收拾一下,肚子填饱,差不多准备出发啦!” 沈璃一向贪睡,这时才揉着惺忪地睡眼爬了出来,我赶紧走过去伺候。其他人还有还没醒的,宋甜一边点起了人头,一边一个个拍着帐篷喊人。她丝毫没有女孩子的羞怯,连男生的帐篷都不避讳地钻进去,把那些被睡袋绑架的人都给揪出来。 “汪书,你晚上没睡啊,病怏怏的?快起来去溪边儿洗把脸吧。 “张桃,起来啦!咦,怎么弄得那么脏啊,晚上不知道戴套啊?自己清理一下吧!” “乔乔,睡袋不会弄啊?行,等着哈,我来帮你。” 等到我帮沈璃收拾好之后,看见大伙儿基本上都穿好了衣服站了出来,互相间先聊着开着玩笑毫无芥蒂。我原以为在经过昨夜之后,大家多少会有点尴尬,看来还是我的思想太过于保守了。 宋甜在方乔乔帐篷中忙活了半天,又出来一个个数人头,来回点了两遍发现还有人不在,略微有些生气,“嘿,汪画,怎么还不起来啊,我都喊半天啦!” 她大声嚷嚷着,走到汪画的帐篷外,掀开一看,这才发现里面竟然空空如也,并没有人。这让大家有些诧异,我下意识看了看冯康,发现他也一脸的莫名其妙,显然并不知情。 “嘿,人呢?怎么不见了。” 大一的新生方乔乔打着哈欠走了过去,伸过脑袋看了看,随意回答道:“可能早就起来了,然后跑林子里晨练去了吧?她平时就有晨跑的习惯。” 方乔乔与汪画同级,两人关系互相了解的比较多,她这么说,大家也就信了。唯独宋甜有些不满,没好气地嚷嚷道:“之前不是提醒过大家吗?山林里一个人不要单独行动,晨什么练呀,要锻炼今天有的是机会,能走到大家腿软。” 其他人就没怎么在意,各自忙着自己的事情,洗漱的洗漱,收拾行装的收拾行装,填饱肚子的填饱肚子,直到半个小时之后,还没看见汪画的人影回来,气氛才稍微有些异样。 “别是迷路了吧?要不大家分头找找?”宋甜提议道。 “这样吧,乔乔你在营地里等着,其他人两两一组,分开不同的方向寻找。”李建明作为领队必须负起责任,他简单地安排了一下,叮嘱大家道:“大家也都别走太远,她如果是晨练的话肯定就在附近,看看时间,过了半个小时不管找没找到,大家都先回来集合。” 出现这种意外,大家多少都有些担心,当然也有没心没肺的活宝,例如陈小钱,他就依旧那副嘻嘻哈哈地模样,调侃道:“冯康,不会是被你昨天说的那个什么岐童给拐走了吧?莫非昨天张桃看到的是真的?” 听了这话,站在冯康身后的张桃身子微微一抖,脸色变得极差。冯康往常与陈小钱沆瀣一气,经常你来往我跟讲相声一样互相开玩笑,活跃气氛,此时却不满地瞥了陈小钱一眼,没心情跟他搭话。 “陈小钱,都什么时候了还开玩笑?”宋甜斥责了他一句,又冲大家喊道:“大家都听老李的安排,四处找一下,同时也要注意自己的安全。” 大家零散地回应之后,两两成对,选了个方向陆续地开始出发。我牵着沈璃的手,两人在林子里漫无目的地走出老远。我扯着嗓子喊着汪画的名字,然而除了偶尔从脚边掠过的野兔和树上被惊动的飞鸟,并没有看到任何能动的身影。看了看时间差不多走了半小时,我没有办法,只能在一无所获地情况下与沈璃一起原路返回了。 等回到营地,发现已有几个人比我们早回来,站在外围的冯康眉头紧蹙地看了我一眼,不用说话从表情我就知道并没人有所发现,大家的心情也真正开始沉重起来。 留在营地的方乔乔急得开始流泪,张桃双眼无神似乎在放空,而汪画的哥哥汪书坐在地上,把头埋在双腿里,显然心理状态非常糟糕。在这样的气氛下,活宝陈小钱也被感染,他尴尬地笑了笑,说道:“大家也不用太过紧张,可能是真的迷路了呢,老李跟甜甜还没回来,他们俩可能找到了呢。” 此时没有人有心情搭理他,冯康忽然猛地转身来到汪画的帐篷旁,将帘子掀看,往里面仔细观察了半晌,然后说道:“她帐篷收拾地很整洁,衣物也都叠了起来,应该是离开的时候自己整理过的,这说明汪画是自愿离开的。” “这、这算是好消息吧?”我有些不太明白。 冯康摇了摇头,没有回答我。就在这时,忽然听到丛林深处宋甜的大嗓门响了起来,“大家都过来,我们找到了,找到了……” 7、一双登山鞋 找到了。 不幸的是,找到的并非那个活生生的汪画,而幸运的是,找到的也并非是汪画已经冰凉的尸体。其实在不少人心里已经做过这种最坏的猜测,但幸好没有赤裸裸地摆在我们面前。 找到的是汪画的鞋。 一双殷红色的小巧登山鞋,端正地摆在一处断崖的边缘,往前跨一步就是数十米高度差的深渊,下面有葱葱郁树和依稀薄雾,让人无法看请崖下的虚实。 此地离营地并没有多远,差不多二十来分钟的脚程,大家都心情沉重地站在悬崖边上,几个胆子大的伸长脖子往悬崖下探视,却什么都看不到。而汪书似乎已经崩溃了,蹲在地上埋着头,与他相隔不远的我依稀能听见几声压抑的哭泣声。 现场的气氛非常凝重,每个人都板着脸,生性落拓的陈小钱有些忍受不了大家的沉默,挤出几分笑容,开口说道:“那个,那个,大家其实也不要想的太坏,或许并不是大家以为的那样呢,对不对?大家都放乐观一点。” 冯康抹了抹眼角,深吸了口气之后,也撇着嘴搭腔道:“那你用你乐观的大脑想一想,还有什么比较乐观的可能?” “武侠小说里不都写了吗?跳崖的一般都不会死,说不定汪画也能得到某个隐居老爷爷的传功,然后……”他想用胡扯淡化一下当前大家的悲伤,但很显然没有人捧场,几个女生中隐隐然响起了啜泣声。 “她这几天确实心情一直都不太好,但我没想到她会做出这种极端的选择,如果我早一点发现就好了……”作为闺蜜,方乔乔抑制不住大声哭了出来。 “心情不好?有说为什么吗?”宋甜问道。 “没有,我问过了,她不告诉我……” 沈璃平时在登山社有些独来独往,与其他人都不太熟,此时也低着头发呆。我想起昨晚听到的事,想问问冯康会不会有些什么发现,但是看他一脸肃然,觉得这事儿确实不好当众问,也就没开口。 在这个时候,张桃突然说话了,她表情有些恍惚,口中喃喃道:“是这里,又是这里,两年前也是这里!” “又是这里?两年前?”我身边的冯康表情微变,他似乎想要问些什么,然而宋甜抢先一步走到张桃面前,安抚道:“桃儿,没有的事儿,别瞎说。” 张桃并没有因为宋甜的安慰而平静下来,反倒是双眼瞳孔急缩,又提起了那个话题:“岐童,真的是岐童……两年前肯定也……” “什么岐童呀,别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冯康对此有些不耐烦。 “可是我们没法解释汪画为什么会无缘无故选择自杀啊?明明昨天还好好的。而且,而且,我昨天真的看到了,真的看到了……”张桃似乎陷入了某种妄想,变得神神叨叨起来。 “桃儿,你先冷静一下,现在不要想太多。”宋甜性子比较坚强,她抚了抚张桃的后背,想让她平静下来,“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们还没弄清楚呢。” “可是我昨天真的看到了呀,相信我!就跟冯康你说的那样,一个穿着红衣服小女孩儿,这么高,七八岁,穿着那种汉服式的襦裙,站在树后面对我笑……汪画一定就是被她勾了魂,才跳崖的,一定是这样!” “我不知道你再说什么。”冯康干脆转过头去,不想再跟张桃交流,可张桃在这突发事件的刺激下变得有些神经质,早没了平时在人们面前保持着的清雅淡定。 “不是,我觉得张桃说的,未必不是一个可能。”陈小钱突然单手撑着下巴,难得认真地分析道:“虽然大家都是大学生吧,不过也未必都是唯物主义者。就算真的唯物主义者也无法否认有鬼神之类的东西存在。像冯康你昨天讲的那个岐童,不是说来源于本地的某个民间故事吗?空穴才能来风,民间传说往往也是有根据的,说不定在四凶山里真的存在这种难以解释的超自然力量呢……” 我虽然觉得荒诞,但这种不可知论的观点我也没办法反驳。而冯康却笃定的说道:“真的没有什么岐童,那就是个故事而已。” “这可说不定。”陈小钱不是那么好打发的。 冯康一咬牙,干脆直接说道:“岐童的故事,从头到尾就是我昨晚现编的,压根儿就没有什么本地传说。不能说我随便一张嘴,这世界上就真的多了一种怪物吧,你当我言出法随啊?” “嚯,现编的?”这一解释,陈小钱就能接受了,他冲冯康拱了拱手,说了两声佩服。 “可是我昨天真的看到了呀!你们为什么不信我?两年前也是这样……”张桃依旧陷入在自己的妄想了,都快急哭了。 宋甜甜把她搀到附近一块岩石边坐下,然后发话道:“别纠结这个了,不重要,现在我们需要考虑的是接下来该怎么办。” 话音刚落,李建明从外围走到大家的中心,扬了扬手里的电话,沉下声来跟大家说道:“很奇怪,我跑了一圈,在这附近都没能找到信号。明明昨天还能连上网络的。” 这又是另一重噩耗,另现场的气氛更加沉郁起来。宋甜都有些受不了了,叹了口气,出言问道:“老李,你是社长又是领队,咱们登山社现在该怎么办,需要你拿个主意。” “为了大家的安全着想,我建议大家马上原路返回。找到有信号的地方与救援部门联系,让专业的搜救人员进入。”李建明提出了理智的建议。 “可是……我们难道把汪画一个人就这么丢在林子里吗?”宋甜看了看捂着脸一言不发的汪书,“这不好吧,怎么着也要再尽力到处找找呀。” 她提出异议之后,走到汪书身边,拍了拍他的后背,低声劝慰道:“汪书,你也别太伤心,现在什么事都还没确定,振作一点。” 冯康突然提议道:“我也觉得现在需要先返回寻找救援,不过也并不意味着我们就要放弃寻找。我记得在往回走小半天的地方,有条岔路,从那里可以绕到这处山崖的下方。老李,你说对吧?” 李建明面容忽然微微变色,他瞥了冯康一眼,疑惑地问道“你怎么知道。“ “我记得咱们登山社不是第一次走这条路线了吧?虽然那个时候我还没来,但是我看过咱们社的社志,上面有写啊。”冯康似乎想到了些什么。 “哦,社志……”李建明下意识重复了一句,然后抬起头认同了冯康的观点:“确实没错,有条路可以绕到山崖的下方,虽然具体怎么走我记不太清了,不过仔细一点应该能找到。” 冯康听了鼓了鼓掌,越俎代庖地提出了建议,“不如咱们这样吧,先往回走,走到岔路口的时候,手机肯定有信号了,马上跟外面部门联系上申请救援,但不在原地干等,而是顺着岔路找过去。现在这种情况,如果还有希望的话,救援行动当然要是分秒必争的,能早找到一分钟,汪画活着的可能就大一点!” “冯康!这是你这辈子说过最靠谱的一段话!”宋甜当机立断认同了冯康的建议,然后也不问别人的意见了,猛地一拍手,号召道:“大家就这么办,除了随身的必需品之外,其他的都扔在营地,咱们尽快往那边走,老李,你前面带路!” 8、陈年旧事 由于情况紧急,大家达成合议之后,也不耽搁,当即先回营地整理出简单易带的行装,再轻装简行地往目标方向走去。与来时的欢声笑语不同,现在大家都没什么心思说话,各自神态凝重表现各异。 由于沈璃身材较小,走的挺慢,我因此与她坠在队伍的最后头,连带着冯康也与我们一块儿吊着车尾。 在氛围的影响下,我也没什么心思与冯康闲聊,走着走着,忽然心中有个疑问,因此拍了拍冯康的肩膀,出声问道:“康哥,你刚才说的那个社志,是什么东西,里面为什么会记载着四凶山的路线?” 冯康原本走在我们前面一点,听了我的疑问,回过头挠了挠脑袋有些不好意思地回答道:“社志就是记载着我们登山社的历史,历次活动,还有大事记之类的一本书啊,去年才发的。我有次上厕所手机没电了,就拿着随便翻了翻。” “嚯,你也不怕长痔疮。”我调笑了他一句,又问道:“你可以啊,随便翻了翻就把里面的内容都记住了,连小路都记得,什么时候记忆力变得那么好了?” “哪儿啊。”冯康苦笑地摇了摇头,“不是我记忆力好,而是社志里记载了两年前的一个事儿,有点儿特殊,所以给我的印象比较深。” “两年前、有点儿特殊……”我沉吟了一会儿,又问道:“具体什么事儿啊,能讲给我听听吗?” “这是我们登山社内部的事……当然,不是不能给你说,只是说来话长,现在有些不太方便。”冯康露出略有点为难的表情,又补充道:“这样吧,等一会儿到了休息的地方,我再详细给你讲讲。” 还未等我追问,他大跨步快走两步,一下子就拉远了与我的距离。我正纳闷儿呢,耳边响起了沈璃轻柔的声音。 她说:“两年前,亦即是一八年的五月二号,天青大学登山社组织了一起四凶山登山穿越活动。登山途中突发意外,一名女性成员不幸落下山崖,不幸罹难。” 她说话的语气淡薄而冷漠,就像是手机的语音助手在照本宣科的朗读一般,说完之后她抬头望着我解释道:“这是社志里大事记部分记载的原文。” 我恍然大悟,然而心里的迷雾却更加浓厚了,“两年前的意外……社志里还有更详细的内容吗?例如到底发生了什么意外,遇难者的姓名资料什么的?” 沈璃摇了摇头,“社志里还有张新闻剪报的影印,不过只大致讲了搜救过程,并没有写事故的细节。” “这样啊……” “他应该就是看过剪报,才知道还有条岔路的吧,当年搜救机构走的就是那条岔路。”沈璃看着冯康地背影说道,“不出意外的话,两年前走的路线与我们这次走的路线是同一条,连发生事故的山崖恐怕也……” “同一条路线,同一个地点,两年前的意外……”即使迟钝如我,也感觉到这其中可能有些蹊跷了,“这次的事,也是意外吗?为什么会轮到汪画的头上?” 很显然没有人能回答我的问题,沈璃也恢复了沉默,我只觉得满脑子都是问号,于是一个人低着头,陷入了深思。 发现汪画那双鞋的时候,不过九点出头,之后大家一起往回赶,跟在李建明背后一口气走了约莫四五个小时之后,他终于停了下来。 先指示我们在原地休息,之后李建明一个人在附近逛了逛,终于确定了地点,然后指着一个斜向的方向对大家说道,“我没记错的话,接下来我们就要往这边走了。” 陈小钱接话道:“也就是说,这里就是你们所说的岔路口,接下来咱们往那边走就能找到那个山崖的下面了?” “可是,在这儿还是没信号呀!”冯康把手机举在高处四处晃悠,但是依旧徒劳无功,“怎么回事儿啊?来的时候明明不这样啊。” “来来来,大家都把手机掏出来试试,看看谁能连上信号。”在宋甜的号召下,大部分人都高举着手机试了试,结果发现确实全都无法显示信号,尝试拨打电话也无法拨通。 “我、我的手机有个短信自动回执功能,发短信如果没发出去的话,会自动重新发,这个功能会不会有点儿用?”方乔乔忽然弱弱地说道。 宋甜稍稍想了想,接过她的手机又递给了李建明,说道:“老李,你编写一条求救的短信,把相信情况说一下,发给救援部门。保不齐走着走着忽然就有信号了,她手机就可以自己把短信发出去了,应该会游泳。” 李建明也不废话,结果手机摁了半天,然后点击了发送,不过这个方法能不能见效也只能看天意,没办法马上验证。 “那……那现在咱们该怎么办?”方乔乔拿回自己的手机后,一脸的愁容。 宋甜想不出办法,还是将目光投向了李建明,“老李,计划赶不上变化,这个时候还得靠你拿主意。” “我觉得,要不咱们分头行动吧,所有男生跟着我,按原计划走岔路找汪画,女生跟着宋甜甜继续往回走,尽早走出林子求援。大家觉得怎么样?”李建明也有些不肯定,言语间有些犹豫。 “那就……”宋甜刚要赞成,冯康突然说话了。 “老李你这出的什么馊主意?这个时候还分头行动,你考虑安全了吗?”冯康语气稍显得有些激烈,他摆明旗帜地反对李建明的提议。 “现在是下午两点多快三点,再过五六个小时左右天就黑了,而从这里到山林外有人烟的地方还需要持续不断地走十个多小时,大晚上在山里可能遇见的小型野兽咱们先不谈,就算她们好不容易走到林子边缘那也是后半夜了,到时候如果遇到几个有歹心的山民,你让四个女生该怎么自保?” 听着冯康的描述,我不由自主地想象了一下小白兔进狼窝的情景,下意识地握紧了沈璃的手。陈小钱看着滔滔不绝的冯康,脸上露出意外的神色,而其他人面对突如其来的争执也都有些不知所措。 还是老李在沉默了半晌之后,主动出声说道:“你是对的,是我想的不够周全。” “既然李建明的方案不周全,那要不冯康你安排一下吧?”宋甜搓了搓手,讪笑了两声,看向一反常态的冯康。 冯康往日里行事颇为轻佻,让他讲话他能讲的滔滔不绝侃晕你。然而此时与往常不同,他神情有几分严肃,干脆地说道:“还是大家一起行动吧,从我们现在这里步行到到山崖的下面大概要三四个小时,距里天黑应该还有些时间。” “咱们到了以后,趁着有阳光就地找一会儿,只要一找到汪画,立即返回。到时候不管是直接出森林还是回营地休息,再考虑,只要大家都在一起,安全有保证就行。” “如果,没找到呢……”方乔乔低声问道。 李建明显然已经认同了陈小钱的方案更为合理,他叹了口气,一锤定音道:“到地方之后,就找半个小时吧,不论有没有结果,人事尽了,其他的除了看天命,也没别的办法。” 9、名侦探冯康 10、百兽奔亡 待到腥风散尽,众人颤颤巍巍地睁开迷蒙的双眼,互相间茫然地交流了一下眼神,谁都不知道该说什么,还是陈小钱这位神经比较粗的家伙最先清醒了过来,他瞪大眼睛夸张地问道:“刚才是什么声音?老虎?四凶山里有老虎?” 我寻思了一下,按照四凶山的地理位置,如果真的是老虎的话,那应该是华南虎,可是华南虎早在几十年前就濒危了,上世纪末就几乎没人在野外见过活的华南虎。 李建明作为领队,也很快恢复了镇定,他回答道:“老年间的书里应该有过老虎出没的记载,但是近十几年那么些勘探队进出,从来没有发现过有老虎的踪迹。” “我记得华南虎好像是一种中小型的虎种,不应该有那么大的声音啊。”我也提出了自己的观点,“而且,那个声音不像是老虎吼,太、太大了……” 但是陈小钱的推测也未必没有道理,易经说“云从龙,风从虎”,结合刚才那股腥风来看,如果一会儿突然从哪棵树后蹦出一种斑斓猛虎,我并不会觉得惊讶。 方乔乔直接被吓哭了,被宋甜抱在怀里安慰,而宋甜自己也脸色惨白,显然并不太好过。 “要、要不咱回去吧?”方乔乔抽泣着说道,“这儿太危险了,我们还是赶快出林子,找专业的人来找汪画。” 李建明皱着眉头,陷入了犹豫之中,宋甜虽然身子也在微微发抖,但她依然强撑着给出了自己的建议,“我们都走到这儿了,再回去的话就等于是浪费了大半天,如果汪画现在还活着,现在很可能就是最关键的救援时间……” “但是、但是……”方乔乔很想说丧气话,但理智让她说不出口。面对这种突然情况,原本一惊一乍的张桃反倒腰安静许多,她挣着一双秋水般清澈的美目四处顾盼,无意中发现在前方不远处的灌丛枝叶,竟然开始了一阵剧烈的骚动。 “老李,看,那边是怎么回事?”张桃伸手一指,引过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大家刚刚转移过目光,就看见好几只野兔从灌丛中蹦了出来。 丛林中兔子自然是没有什么杀伤力的,然而我们还未放下心,就发现灌丛中出现的兔子并非是一只,而是源源不断,霎时间出来数百只,就像组成了松散的军阵一般,飞速地朝我们所立足之地冲来。 “别怕,双脚站稳别动!”李建明第一时间下了命令,大家依言所行,眼睁睁地看着如水般的兔子方阵从我们脚边漫了过去,全程仅仅不过数十秒的时间。 “还没完!那边还有。”陈小钱视力比较好,他眺望到远方密密麻麻地涌来一帮矮小的黑影,赶紧出声提醒大家,话音刚落,大家同时也看到一群锦鸡、野雉类的小动物忽扇着翅膀飞来,鸡鸣声不绝于耳。 与此同时,在身边的大树上方,十来只红脸猕猴荡着秋千从我们头上飞速通过,而丛林的深处依旧影影绰绰,每个人都感觉到脚下的泥土好似在颤动一般,似乎正在酝酿着某种即将喷薄而出的危机! “兽潮?”陈小钱是个网络小说爱好者,他下意识将奇幻小说中的词汇挪用到现在的场景当中,每个人听了都感觉无比的贴切。 李建明推测道:“难道那个方向有只威胁性很大的动物?又或者是其他东西,把小动物都吓得往这边逃窜……” “那,那该怎么办?有危险吗?”方乔乔上气不接下气地问道。 李建明点点头,深吸了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了一些,他说道:“我们现在必须离开这里,找个隐蔽的地方躲一阵,不要挡在动物群逃窜的路径上!” 在他视线的尽头已经出现了成群的矮鹿矮羊,这些家伙可不是兔子野鸡那样毫无危险性地小动物了,还站在原地难免会磕着碰着受到伤害。 “可是,我们该往哪儿躲呀?建明,你对这附近熟吗?”宋甜完全不知所措了。 李建明沉默不语,其他人愈发的慌张,忽然陈小钱一个人朝着左侧一个方向冲了出去,宋甜反应慢了没拦住,赶紧大喊道:“别乱跑!大家都一起行动,别走丢了!” 然而陈小钱脚步不停,口里大喊道:“都跟着我跑,我能找到可以躲的地方!” 宋甜自然是不信,然而李建明现在也没有主张,其他人包括我在内,个个六神无主。于是她当机立断做出了一个决定,那就是组织大家追在陈小钱身后,紧紧跟着他,看他到底要往哪儿跑。 不管此时陈小钱是不是真的有办法,最起码一行的九人都还在一块儿没有散开,不至于有人在林子里走丢。 我担心着沈璃跑不快,于是回头问道:“小璃,要我背着你跑吗?” 沈璃摇了摇头,回答道:“不用,牵着我就好。” 我如她所说,拉着她的手,两人跟上队伍跑了起来。不知道什么原因,原本由于长途跋涉有些劳累的我,此时却脚步轻快跑起来毫不费力,而沈璃也丝毫没有拖后腿,不一会儿我们俩就跑到了队伍的前方,看见了陈小钱的背影。 就这么跑了约莫有十来分钟,陈小钱忽然停了下来,我们跟过去后就看见一个两人来高、可供四五人并排的山洞出现在他的面前。陈小钱得意洋洋地转过身,冲我们笑了笑,自夸地说道:“怎么样,我说我能找到吧。” 宋甜跑的也不慢,就是显得比我们要累的多,她走进洞里喘了半天气才缓了过来,冲陈小钱竖起了大拇指,夸赞道:“可以啊陈小钱,你是怎么找到的?” “我就寻思着,在山里能躲的地方,肯定是山洞啊。而山洞肯定在山壁上,咱们只要往山崖的方向跑,不就能找到了吗?”陈小钱笑着解释道。 这理由听上去似乎有点道理,但细寻思有些莫名其妙,敢情完全是瞎蒙的呀?此时大家一个个都累得不行,都感叹陈小钱傻人有傻福,瞎猫撞上死耗子,也给大家带来好运。 最后到达山洞的是李建明,他进来之后,将背上的方乔乔轻轻放在地上,面容冷峻地说道:“她摔了一跤,受伤了,宋甜你给她看看。” 此时,洞外早已沸反盈天,也不知多少小型动物前赴后继地呼啸而过,其中除了兔子羊鹿之外,各种中小型的猫科动物也不少见,更多的则是我完全认不出来的物种,毕竟现在的年轻人很少与大自然接触,我又不像登山社的各位那样经常出来跑,所以难免见识浅陋。 但即使如此,我也隐约看见在后面还有好些只长獠牙的野猪激起无数烟尘,心中不由地有些后怕,当时要是稍微跑慢了一些,保不齐被撞倒在地踩着肉泥了。 每个人心里都有着几分劫后余生地庆幸,陈小钱咂着嘴巴,看着洞外的壮观景象,口中下意识地问道:“这,这真是兽潮吧? 没有人回答他,而在我的耳边,却传来沈璃的轻声细语,我回头看她扬了扬眉毛,轻描淡写地说道:“这是百兽奔亡,妖邪争乱引发的异样。” 11、争执 “百兽奔亡?”我下意识重复了一句。 “百兽奔亡,这名字取的好,比什么兽潮要好听的多。”冯康很显然没有听到沈璃的话,把这个词当作是我发明的,“就是不知道这百兽是要奔多久……” “等着吧。”李建明站在洞口叹了口气,“现在这样子肯定是出不去了。” 所有人看着面前匪夷所思闻所未闻的景象,都觉得口舌发干,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唯有陈小钱还在苦中作乐,指着洞外跑过的小兽笑着问道:“嘿,那玩意儿叫什么来着?小时候在《动物世界》里见过。” “刚好大家都休息休息,消停会儿吧。”宋甜正蹲在地上,用随身携带的药剂帮脚扭伤的方乔乔进行着处理,不过显然效果不太好,方乔乔伸出光溜溜的右脚脚丫子,嘴里不住地喊疼,看起来伤得不轻。 “是啊,着急也没用,都歇会儿吧。”冯康走到洞穴里边,将背包丢下后自己一屁股坐在地上,舒了口气,然后突然不经意地说道:“老李,两年前那时候你应该也下来过吧,当时也遇到过这种情况?” 大家的注意力一下子被冯康吸引了过来,然后又一齐转向了李建明,李建明沉默了半晌,摇摇头说道:“当时我没有下来,不知道。” “两年前,发生了什么事儿啊?”陈小钱问道,我随意观察了一下大家的表情,发现还有几个人同样对此毫不知情。 “你们都还不知道呀?社志发了都没看吗?”冯康故意作出惊讶地样子,又看着李建明问道:“社长,能说吗?” 李建明没回应,还是宋甜给他解围道:“两年前的事儿?跟今天这个有关系吗?” “谁知道呢,要不甜甜姐给大家讲讲吧,显然有人还没听说过呢。”冯康的话里带刺,他似乎真的将这些学姐学长都当成嫌疑人了。 “哦,那我就说一下吧。”宋甜甩甩手站了起来,故作轻松的说道:“两年前咱们登山社也来过一趟四凶山,而且,那次,那次……” “那次,也出过事儿对吧?”冯康接口道。 “对,也出过事儿……”宋甜叹了口气,“当时大一的学生,钱萌萌,如果没出事的话,现在应该也是你们的学姐了。我记得,当时是突然失踪,后来搜救队在悬崖底下找到她的尸体,据后来警方的调查,认定是夜晚失足落崖,意外身亡。” 方乔乔深吸了口气,颤抖地说道:“怎、怎么跟汪画这次,那么像呀……” 我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想了想,问道:“既然上次在四凶山出了意外,为什么这次旅行还选这个地方?不觉得很奇怪吗?” “这个就要问冯康了。”宋甜回答道:“当时不是让冯康定地点的吗?” 冯康显然没想到问题又回到自己头上了,在大家疑问的眼神中他尴尬地笑了笑,我这时才想起来他在登山社的职务也是副社长。 “这、这个,咱们这次登山穿越活动的主题不就是‘重走青春路’吗?”冯康略有些紧张地解释道:“我就把过去几年登山社走过的路线都抄了下来,然后分别写成纸团,抓阄,抓到哪个就哪个。我那时候根本没注意到还有两年前的事儿。” “还能这么巧?”大家显然都有些不敢相信,宋甜摊了摊手,“我当时虽然觉得可能有些不太合适,但是想了想,认为没必要太过避讳,毕竟那次的事儿只不过是一场意外,就没提出反对,只是没想到……” 这种出奇的巧合让大家再次陷入了沉默之中,我抬头望着洞外奔流不息的中小型野兽,身体内外都感到一丝寒冷,真的有那么巧的事吗?还是像冯康先前说的那样,一切巧合背后都藏着秘密? “看来,今天晚上得在洞里过夜了。”李建明看着逐渐熹微的暮光,作出了判断,其他人也无法提出不同的意见。 我们现在待的这个山洞仿佛是某位巨神用指甲盖在山壁上轻轻抠了一下造就的,山洞很浅,往里走几步就到了底,九个人待在里面还算宽敞。在山洞中过夜对于他们这些经常外出野游的登山社成员来说,也算是习以为常之事了。 李建明的预测很准,洞外的狂奔兽群直到夜色彻底铺开帷幕之后,才渐渐稀疏起来。虽然大家都带着简单的照明设备,但在并不熟悉的深林中摸黑行走绝对是不智的。于是,大家各自在洞中占据了一角,无所事事地打发起了时间。 尽管如此,但在我的观察下,受今天发生的这些事情的影响,每个人都无法做到若无其事,基本上都不同程度地有些紧张和焦躁。连一向鼓励着大家的学姐宋甜都皱着眉头不知道在想着什么,更不用说从一开始就没正常过的汪书和张桃了。 与埋着头的汪书相比,张桃此时要稍微镇定一些,她只是两眼无神地放空,嘴里神经质地念念有词。我特意静下心去听,竟然发现她念的是《般若波罗蜜多心经》,看来不愧是“阴阳眼”,在迷信上有一定的造诣。 她的这一行为也让不少人将注意力放在了她的身上,冯康看着她念叨了半天,忽然又出声问道:“桃姐,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张桃如同被人从梦中唤醒一般,整个人猛地抖了一下,然后瞪着惶恐地双眼循着声音望向冯康,用轻薄如同蝉翼一般地声音问道:“啊,什么?” “我有个问题想问你。”冯康以为张桃没听见,加大了音量,然后没等张桃回应,继续说道:“两年前那次意外的时候,你也在场吧,你当时是不是看到了些什么?” “冯康!张桃现在精神不太好,你别问这些有的没得!”宋甜厉声打断道。 冯康不理宋甜,继续问张桃道:“我记得今天上午发现汪画那双鞋的时候,你说大家都不相信你,就像两年前那样,那么当时你说过些什么,大家又为什么不相信?” “冯康,你到底什么意思?为什么老在纠结两年前的事?警方已经定论了,当时就是一场意外,跟今天发生的事一点关系都没有。”宋甜的态度激烈起来, “真的是意外吗?”冯康笑了笑,“一场意外是意外,两场意外还是意外吗?” “张桃,你别理他。”宋甜站起来神色凝重地说道:“我知道现在面对已经发生的事,大家都很紧张,甚至有些害怕,但目前这种情况我们不能瞎想,不能自乱阵脚,大家需要镇定,需要团结起来……” 然而张桃似乎没有听见宋甜的努力,而是轻声说道:“两年前,我,我看到了……” 12、真话与假话 “我看到了萌萌她,她扒在悬崖的边缘,想往上爬……” “想往上爬?”这与宋甜口径不同的描述引起了所有人的怀疑,而张桃捂着嘴,声音颤抖着,眼角有泪花沁出,仿佛又回到了两年前的那一天,她声情并茂地说道:“她向我们伸出手,好像是让大家拉她一把,但是没有人理她,然后她忽然一下子没坚持住,整个人掉下去了……” “宋甜,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你说的跟她说的不一样?”冯康调换目标,指着张桃质问道,被问到头上的宋甜头痛一般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无奈地回答道:“不是你们想的那么回事儿,我从头给你们讲吧。 “那天跟今天也差不多,一大早的时候我发现有人不见了,然后大家就分头去找,我找了半天没有线索。后来我就听到张桃他们组的声音,大家都赶到她那边的时候,张桃说萌萌就爬在山崖边上,让大家拉她一把。” “但是,其他人根本就看不到呀,今天好歹还有一双鞋,当时就是什么都没有,怎么拉嘛?然后过了一会儿她又说萌萌掉下去了,全部都是她一个人在那儿说,谁知道嘛!”宋甜似乎也生气了,语气中满是怨气,稍有些语无伦次地以她的视角讲述了两年发生过的事。 “当时在场的,还有谁?”冯康问道。 “老李在呀,还有汪书也在,对吧,汪书?”她喊了两声汪书,想让他证明一下,结果汪书没回应,依旧保持着那种将脑袋埋在双腿之间的诡异状态。没有办法,宋甜只能冲李建明喊道,“老李你给大家讲一下,当时大家什么都没看到对不对?” “啊,是。”李建明有些迟疑,但还是很快回答道:“对,没看到,什么都没有。” “这么说,张桃两年前看到的,难道是钱萌的鬼魂?”冯康说完之后,自嘲地笑了笑。宋甜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斥责道:“我现在是真的没有心情和你们开玩笑,都这个时候了就不要再闹了好吗?” “不是,我没在闹呀。”冯康笑着说:“我突然想到,张桃说她当时看到了那个学姐,结果后来发现那个学姐已经死了。今天她不是还没看到过汪画吗,这是不是说明汪画现在还活着?这好事儿呀……嘿,陈小钱你打给我干嘛?” 现在大家都无法欣赏冯康的幽默感,但他的推测似乎还是有点儿逻辑的:如果张桃真的是阴阳眼能够看见那些已死的人,那么对汪画来说或许是件好事。 只是,把生死大事寄托在如此玄幻的事情上,实在难以给人以信心。 “哎,还是没有信号。”方乔乔掏出手机说出的话,又给所有人心头泼上了一盆冷水。 昨天虽然走了一天,但大家心情轻松自在,走走停停,因此到了晚上并不觉得劳累,一个个都笑闹到十二点多,回到帐篷里还有精力做爱做的事。 而今天则完全不同,每个人都心事重重充满焦虑,又抱着营救汪画的心思,毫无保留地在山林中赶路;再加上又遇到了百兽奔亡这种以前听都没听说过的怪事,几乎可以说是一日三惊。就这样辛苦了一整天之后,各位从身体到心灵都疲惫不堪,都没有力气也没有心情像昨天那样围着篝火谈笑风生了。 因此夜幕才降下来没多久,大家各自掏出干粮填了一下肚子之后,我就看到有人脑袋点的跟磕头虫一般,开始犯困了,此时估摸着不过才八点多钟。 我背靠着石壁半躺着,沈璃靠在我怀中跟没事儿人一样看书,一行九人也就她似乎完全没受影响。我就不行了,坚持了没多久也开始迷瞪起来,很快就这样进入了梦乡。 这一觉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等到我醒来的时候,发现大家基本上都还在梦里,沈璃裹着毯子躺在我的身边。我小心翼翼地起身,一边做着伸展运动活动身子,一边走到洞前向外张望,发现此时洞外早已没了野兽的动静,先前那样如同大江奔流一般的野兽奔亡看来一早就结束了。 但是我依然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看了看时间,发现此时已经是早上六点多了,然而洞外依旧漆黑一片,这是怎么回事呢? 现在是初夏,按常理来说,往常这个时间早该天蒙蒙亮了,我正疑惑着,往外走两步才发现天上竟然开始掉雨点儿,在我随意踱了两步的时间里,雨就哗啦啦地下大了。 我掉头回洞里,看到好几位被雨声给吵醒,纷纷伸起了懒腰。冯康半躺在地上揉着眼睛望向我,睡意未去地问道:“外面怎么了?什么声音?” “下雨了。” “搞什么呀,这天气有病啊!”他抱怨了一句,翻了个身又继续睡了起来,而我回答沈璃睡的地方坐下,也想着是不是要再躺一会儿,就看见张桃从山洞深处走了出来,手里端着杯子牙刷和一壶水,似乎是想出去找地方洗漱。 我偷偷看了一眼,发现清晨刚起床的张桃确实还挺好看的,她的眉眼纤细而明秀,有一种江南女子的温婉,简直无法想象昨天那个神神叨叨的神经质与此时的她是同一个人。 然而就仅仅是瞥了这一眼,还未来得及移开视线,我就看见她的面容刹那间扭曲了起来,先是尚存睡意的双眼瞪地老大,紧接着双颊上浅淡地苹果肌随着颧骨高耸了起来,淡薄的唇色变得惨白。也就是一秒钟的时间,我差不多已经要习惯了地尖叫声再次从她的喉中蹿出,将所有人从梦境中唤醒。 “叫什么呀叫?一大早的要不要人睡觉啦?”陈小钱翻了个身,显然有很深的起床气。 张桃一屁股坐倒在地上,刚好就落在我的面前,我看她又是满脸惊恐,伸手指着洞外用气声说道:“岐童,岐童,就在那儿!” 我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映入眼帘的除了无边的黑色,就只有隐隐约约的雨滴,其他的什么都看不到。 冯康蹦起来万分不耐烦的喊道:“怎么老是岐童岐童的,我都说了那就是我瞎编的,能换个词儿吗?别成天一惊一乍的!”他此时的起床气也不轻。 洞里好几个人都发出不满地声响,显然都因张桃这两天来的举动而感到了厌烦,就连好脾气如我,也皱着眉摇了摇头,。 “可是就在那里呀!你们都看不到吗?一个小女孩,穿着红衣服……”张桃努力描述着自己的所见,试着让大家相信她,然而现在对张桃来说,就像是狼来了里的小孩儿,已经丧失了所有信任度。 除了一个人之外。 “咦,真的有啊。”沈璃从我肩膀后爬起来,露出了浅浅地笑容,用开心地声音说道:“这次,我也看到了。” 13、开天眼 “你、你也能看见?”张桃如同遇到救星一般,面容上的惊恐转化为夸张的笑容,“真、真的吗?你也看见她了,是、是岐童吗?” “搞没搞错,沈璃,你就别逗她玩儿了,哪有什么岐童啊。”冯康一副受够了的模样,不满地说道:“张桃这个样子很明显精神状态不太正常,你以为你顺着她说就能解决问题啊,咱们还是早点回去带她看心理医生吧。” 张桃听了眉尾微坠,感觉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一样,然而沈璃接下来的话又让她重新展开笑颜,“可是我真的看到了呀,就在洞口那里。”沈璃往半空中轻轻一指,又甩着肉肉的手掌比划了起来。 “就那么高。”她将手比到自己的肩部往下一点,我估摸着大约是一米二一米三的样子;然后她又将右手往自己的眉弯处一横,继续说道:“刘海有这么长,很萌的齐刘海。哈哈,她冲我笑了,太可爱了。” 陆续醒过来的其他人看着沈璃做出莫名其妙的表演,完全不明白她是在干什么,只有张桃深吸了一口气,整个人忽然亢奋了起来,“你看到了,你真的看到了!太好了,终于不是我一个人了!” 她想冲沈璃扑过来,我赶紧侧过身子将她拦住,轻声告诫道:“别激动,淡定一点,有什么事慢慢儿说。” “啊,好,好,我不激动……”张桃试着放缓自己的呼吸,过了好一会儿之后,她先是往洞外望了望,又回头看着沈璃小心翼翼地问道:“你是,刚刚才能看到的吗?昨天她也出现过,当时你没看见吗?” 沈璃眯着眼睛笑着摇了摇头,“昨天我没在意,今天想看,自然就看到了。” “喂喂喂,你们俩在表演什么呀?别这样好吗?怪瘆人的。”陈小钱刚刚被吵醒,不太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宋甜从沈璃身后走了过来,摸了摸她的脑袋,在她耳边小声说道:“小璃,别和张桃开这种玩笑了,她不太能受得了。” “我算是了解桃子姐平时的感受了。”沈璃扑哧笑出声来,“不管自己这么说,别人都不相信你,这种感觉确实太难受了。” 就这一句话,直接就把张桃给说哭了,她忽然捂着脸泪流个不停,看她的反应,其他人在心底似乎也感觉到了一丝的愧疚。冯康苦笑了两声,摇头说道:“这种感觉可能确实不太好,但是我们真的是没看到啊,总不能说瞎话吧。” 沈璃也不理他,而是将目光转向了我,她俏皮地冲我挑了挑眉毛,“余祎,你呢,你总不能不相信我吧。” 在她面前我要什么节操啊,当即毫不亏心地猛点头,不着调的话脱口而出“我当然信了,你说啥我都信,不就是一个小女孩儿吗?我也看见啦!” “余祎我鄙视你,没骨气。”冯康恨铁不成钢地抬了抬腿,隔空踹了我两脚。我心虚的冲他咧嘴做了个鬼脸。 忽然,沈璃用手指往我眉心处不轻不重地一戳,然后说道:“哄人的话就别说了,你现在再看呢?” “啊,再看?看哪里?”我没明白过来,然后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却觉得自己双眼一片模糊,就像在阴暗的地方呆久了忽然出现在灯光下一般。我使劲儿眨了眨眼睛,过了好一会儿才渐渐恢复视力,而此时我目光所及之处多了一个物体。 那是个看上去不到十岁的小女孩儿,她身量很小,因此显得头稍稍有些大,圆乎乎的脸颊看起来特别的可爱,就像是年画里的漂亮娃娃一般。她身上穿着的应该是一种汉服,大红的颜色,规矩的形制,套在她的身上显露出一种特别的萌感。 此时的她悬浮在山洞洞口的半空中,前进一步是旅行灯具所营造的光明,向后一步是山野里无穷无尽的黑暗,而她就刚好飘在分界处,晃悠晃悠地好像一盏在风中摇曳的大红灯笼。 似乎是察觉到了我投来的目光,她先是露出惊讶的神情,紧接着嘴角一咧,送给我一个大大的笑容,然后左手放到腹前,低着头双腿微微屈了一回,似乎是在冲我行万福礼。 “余祎,余祎?嘿嘿,余祎,你发什么呆呢?”冯康喊了我好几声,才将我的注意力喊了回来,“怎么了,难不成,你也看到了那什么岐童了?” “啊,看到了?”我回头确认了一下,果然她还飘在空中对我笑,于是我肯定地回答道:“是不是岐童我不知道,但是我真的看到一个小女孩,穿着红色的衣服,站在半空中。” “怎么可能,你逗我呢?”冯康无论如何也不肯相信,他快步走了过来,对沈璃说道:“你能让人看见鬼?能让我也试试吗?” “好呀。”沈璃非常干脆地用手指在冯康眉心一弹,冯康揉着被弹中的地方,然后往小女孩所在的地方看去,过了半晌,脸上露出难以置信地表情,口中喃喃道:“怎么会,怎么会,竟然真的……” 如果我刚才的表现让所有人开始半信半疑,冯康的服软就已经让大家开始背后冒冷汗了,但是毕竟不是自己亲眼所见,难免还是不敢相信。沈璃冲站在身后的宋甜扬了扬手指,“甜甜姐,你也要试试吗?” 宋甜很显然内心非常想试,但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往后缩了缩身子,似乎是害怕着什么,她摇了摇头,惴惴不安地说道:“不,不、算了,我就不用了。” “你对我们做了些什么,怎么办到的?为什么我突然就能看到之前看不到的东西?”冯康从一时的惊异中回过神来之后,又回到了平时问题特别多的状态。 沈璃不以为然地回答道:“每个人都有心眼,只是一般打不开,像桃子姐这样的天生就心眼开启的确实很少见。至于我嘛,我小时候在道观长大,学了些道门的秘法,刚才往你眉心点的那招叫做‘开天眼’,可以短时间打通你的心眼,你自然就能看到这种灵体鬼物咯。” “道门秘法?开天眼?”大家的注意力都被这种略显玄幻的词汇所吸引,而我却特别在意她说自己“从小在道观长大”的描述,虽然与沈璃成为男女朋友半年有余,但互相之间了解还真的并不太多,之前也没有聊过家庭方面的事,这次还是第一次听说。 “也就是,也就是说,那个小女孩儿是真实存在的?是一种鬼?”冯康还是不愿相信自己的眼睛,指着小女孩所在的地方继续问道:“难道真的是什么岐童?可是岐童百分之百是我前天随口编造的,怎么可能真的有?!” “我只是说她存在,并没有说她是岐童啊。”沈璃慢条斯理地回答道。 “那她到底是什么?” “是怅鬼。” 14、怅鬼 “怅鬼?”冯康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还想进一步问什么意思,还是张桃抢先问道:“是为虎作伥里的那个怅鬼吗?” 大家都是大学生,对这个成语都有所耳闻,所谓的为虎作伥,指的是在古时传说里那种被老虎吃掉的人,死后冤魂不散就会变成伥鬼。怅鬼会被老虎所控制,专门引诱其他人送上门来给老虎吃。 怅鬼现在通常被比喻为坏人的帮凶,走狗,而为虎作伥是一个广为人知的寓言典故。听沈璃现在的意思,难道传说中的怅鬼真的存在? “当然真的存在,不就在那里咯。”沈璃指着小女孩,用幼儿园老师的语气对她说道:“嘿,小朋友,你就是怅鬼对不对,对的话你就点点头好不好?” 小女孩果然乖巧地点了点头,脸上灿烂的笑容一点没变,仿佛还在为怅鬼的身份而骄傲而自豪。 我想象中的怅鬼,既然是鬼,又是给老虎当帮凶的害人恶鬼,理应长的阴险猥琐、丑恶鄙陋的。而现在出现在我面前的小女孩儿,你跟我说她是东王公驾前的仙灵玉女我都能信,怎么可能是怅鬼呢? 张桃和冯康与我一样,露出难以置信地表情,冯康捶了捶自己的额头,小心翼翼地问道:“她是怅鬼的话,是不是外面就有只老虎啊,然后她准备把咱们骗出去让老虎吃掉?” 小女孩听了,感觉伸出小短手连连摇摆,然后撅起小嘴摆出一副非常委屈的模样,让人看得格外怜惜。 “按道理说应该是的。”沈璃一本正经地回答道,“但是,她应该与普通的怅鬼不一样。她那么开心、可爱、活泼,这些都不可能是一只恶鬼所能表现出来的状态。” 怅鬼似乎觉得自己被夸奖了一般,露出骄傲的笑容,然后整个人在空中欢快地翻了个跟头,又朝着沈璃行了个万福礼。 张桃都被她给逗乐了,冯康也干笑了两声,然而他显然并不能这么快从见鬼的冲击中恢复过来,挠了半天脑袋之后,又想出一个问题,这次他也不问沈璃了,直接冲着红衣小女孩问道:“小朋友,你到底干嘛来呀?” 小女孩圆溜溜的双眼瞪了半天,然后单手撑住下巴,摆出一副沉思的模样,大家顿时绝倒,“敢情我们要不说,你自己都忘了要干嘛呀!” 忽然,小女孩深吸一口气,握起拳头敲了敲自己的脑门,整个人恍然大悟,很显然是想了起来。紧接着,她冲我们伸直双手,手掌朝上,肉嘟嘟地手指头不停地来回开合,神情也有些焦急。 “你的意思是……让我们过去?”张桃尝试着问道,小女孩赶紧点了点头,整个人往洞外的黑暗处飘了出去,很快又飘了回来,继续冲我们勾着手指。 “她的意思是,她要带我们去一个地方,让咱们跟上去?”我不确定地猜测道,冯康连连咂舌道,“我可不敢,按沈璃说的,这可是怅鬼啊……” “没什么好怕的,过去看看吧!”沈璃叉着腰给出了自己的建议,“我挺喜欢这个小鬼头的,她不会害咱们,不会有危险的。” “等等等等。”一直缩在后面的宋甜一把拉住沈璃,她声音有些发抖:“一直看你们对着空气说话,真的很渗人啊……这个先不谈哈,我觉得咱们还是不要轻举妄动吧。我们今天不是还要继续找汪画吗,为什么突然要跟着一个莫名其妙的东西走啊!” 小女孩儿又再次手舞足蹈起来,她摆出小跑的姿势,一会儿消失在黑暗中,一会儿又跑了回来,沈璃点了点头,认真地回头对宋甜翻译道:“她说,要去的地方很近,咱们很快就能回来。甜甜姐你要怕的话,就在山洞里等着吧,咱们几个能看见的去一趟就好了。” “那怎么行呢!不是说好了大家一起行动,不能走散的吗?” 还未等沈璃回答,方才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愣在后面旁观的陈小钱凑了上来,冲沈璃说道:“来来来,沈璃,给我也来一下,让我也看看。” “好嘞。”沈璃随手点了一下,陈小钱与我们一样张大着嘴经受住了这幕改变世界观的冲击,脸上泛出了兴奋地红晕,“真的呀,原来是真的呀。” “嘿,小朋友,你怎么称呼呀?”与我们相比,陈小钱胆子显然大得多,性子又跳脱,他直接冲到小鬼的身下,向上伸出手掌,“来,givemefive!” 小女孩没能发声回答他的问题,但还是咯咯笑着尝试和他击掌,然而一大一小两只手掌毫无实感地互相穿过,都打在了空气中。 小女孩撅嘴扬眉,表示自己不开心,然后再次做出先前跑步的姿势,陈小钱很快就看懂了,问道:“你是让大家跟着她走是吗?” 小女孩儿猛点头,陈小钱也毫不犹豫,回过头来对大家招手喊道:“还等什么呀,沈璃不都说了不会有危险吗?都快点儿来啊。” “陈小钱!你干什么呢?!你能别那么无组织无纪律吗?!”宋甜急了,陈小钱冒出的主意,还真没人管得了他。就像现在这样,他毫不在意地对宋甜嬉皮笑脸道,“宋主席,你不就是担心大家走散吗,放心吧,有我在,丢不了!” 然后他也不管宋甜的反对了,自顾自地安排了起来,“来来来,沈璃、余祎、冯康,桃子姐,你们这些能看见的都来吧?方乔乔你腿好了吗?哦,还不行,那你就洞里呆着,刚好宋甜陪着你,让她照顾你。” “汪书、汪书?好嘛,还蔫儿着呐?我说都一天了,你该振作起来了。算了算了,你也在洞里待着吧。那个,老李,你来吗?” 李建明神色茫然地摇了摇头,陈小钱一拍手,大声宣布道,“就这样了,想去的跟上,不去的待好。大家出发!” 宋甜显然已经放弃了制止他的努力,颓然坐回地上,摆摆手示意大家想干嘛干嘛,她不管了。我与冯康还有些犹豫,沈璃却非常积极,简单整理好衣服之后小跑着冲出了洞外,我自然紧紧地跟上了她。 洞里与洞外,光明与黑暗,一步之遥似乎进入了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而在这无边的黑暗中藏着些什么?这只可爱的小鬼又要带大家去往何处?脑海里想着这些问题,我心里有些忐忑不安。 15、半缕残魂 陈小钱一个人冲的最快,但他还没跑出两步,就不得不又跑回山洞,翻出背包里的雨衣,因为外面的雨下大了。 “你说这鬼天气,毫无预兆突然下雨,我记得出发之前查过天气预报,明明说好了一连十几天的大晴天的,怎么说变就变呀。”冯康嘴里抱怨着,他举着应急灯走在最前面帮助大家照亮前进的道路。 可能是因为下雨的缘故,让清晨的阳光被厚厚的积雨云所遮蔽,所以现在明明已经将近七点了,天色依旧漆黑一片,给人一种难以摆脱的压抑感,更别说时时掠过的彻骨寒风了。明明是初夏的时节,却让大家如同身处严冬。 “风雨如晦。”我听见身后的沈璃轻声说道。 “是啊,风雨如晦……”冯康复述了一遍,似乎觉得这个词汇用来形容当下的情景非常适合。然而听在我的耳里,却有一种不一样的感觉:上一次沈璃这样说出类似的四字词语是什么? 是“百兽奔亡”。 我记得昨天沈璃说“百兽奔亡”是妖邪争乱引发的异象,当时只有我听见了,而这次预料之外的“风雨如晦”,会不会和“百兽奔亡”一样,也是一种异象呢? 我很想张嘴让沈璃解释一下,但看她粉色雨衣下那副闲适自如的模样,还是压下了自己心里的疑问。 “如果有必要的话,她自己会告诉我的吧。”我这样想。 由于雨水导致的泥泞,让大家行走得比来时更加艰难,唯一能够让大家放松心情的,就是半空中那个红衣小女孩可爱的表演。她一面带着路,一面就像个爱卖萌爱表现的小朋友一样,一会儿跳着憨态可掬的舞蹈,一会儿蹦蹦跳跳做着鬼脸。我想起过年回老家拜年时,那些满院子乱跑的小外甥女们,和这个小女孩相比,最起码的童趣上是共通的。 可是,这明明是个鬼啊,是只声名卓著的恶鬼怅鬼,怎么会表现出童趣,怎么会让大家感到放松感到开心呢?实在很令人匪夷所思。 就这样跟在她后头走了十来分钟的时间,泥泞的道路上留下了我们深深的脚印。小女孩带着我们在漆黑的林子了绕了好几个弯之后,停在了半空中,似乎终于确定了方向,于是她晃晃悠悠地往斜前方落了下去。 “到了吗?到了吗?”陈小钱咋呼地小跑起来,大家也都快步跟了上去,我稍稍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此时我们所处之地与一路所见并没有多少不同,只是这里的树木稍微要稀疏一些,不远的地方还有几棵树木倒伏在地上,被雨水泥土浸泡着渐渐腐朽。 很快我们就看见小女孩悬浮在不远处离地面不过一米高的地方,双手所指之处正是一棵倒落在地的巨树。由于树木的枝叶掩映,我看不清那里藏着什么,带着浓重的好奇心,大家猛赶几步来到小女孩跟前,终于看到了那片树叶之下的存在。 “汪画!”冯康第一时间喊出声来,其他人都因震惊而呆愣在原地,那真的是汪画吗?虽然大家绕道这里目的就是来营救汪画,但是说实话每个人心底并没有抱着什么希望,大都做好了无功而返的心理准备,甚至包括我在内的大多数人都已经在潜意识将她默认为死人了,然而此时她竟然再次出现在大家的面前,这让我们如何不震惊? 此时的汪画穿着一身单薄的睡衣,后背斜倚在横放着的粗大树干上,脸色苍白双目微翕,虽然看上去没什么血气,但分明还是有意识的啊! “汪画!”冯康从身前的陈小钱旁边挤了过去,两步跨到汪画的身边,蹲下身子伸手想去触碰她,“汪画你怎么样了?还能坚持住吗?可以说话吗?你……” 当发现自己的手从汪画的身体上穿过时,冯康的疑问忽然梗在喉咙中,没办法再说出来了。他想起刚才在山洞洞口陈小钱和小女孩双掌的虚空交错,与此时自己的遭遇如此想象,这说明…… “汪画她,已经死了。”落在后面的张桃喃喃说道。 “是的,已经死了。”沈璃语气淡然地说道:“普通人从那么高的地方落下来,自然就只有这种结局,哪有什么侥幸。” “那、这是什么?汪画的灵魂?鬼?”陈小钱满是疑惑地问道。 “半缕残魂而已。”沈璃回答道:“而且看上去,似乎快要消散了。” “什么意思?” “人有三魂,天魂为胎光、地魂为爽灵、人魂为幽精。普通人身死,三魂离体再入轮回,这是正道。如若死者有执念在身,那么幽精人魂徘徊人间不愿离去,久而久之就成为鬼物了。它是就是汪画的幽精,你说她是鬼,那也没错,本质上跟那个小鬼头没什么差别。”沈璃指着旁边的红衣小女孩说道,小女孩听了点点头抿着嘴也表露出几分哀伤。 我听沈璃讲的头头是道,恍然觉得自己对她的认识又增加了几分,要知道平时的沈璃话很少,她最喜欢的就是安静和悠闲,没想到竟然还有这样的一面。 此时的汪画睁开无神的双眼,眼神穿过了面前的冯康以及我们大家,空洞地望着前方的虚空,冯康在她的眼前挥舞着手掌,而她却丝毫没有反应,这让冯康有些不知所措。 “她现在看不到我们吗?”冯康回头问道。 “是的,她现在太虚弱了。”沈璃回答之后,又重复了一句:“她快要消散了。” “消散?” “是的,消散。对于鬼物来说,消散就等于死亡。”看着大家一个个迷惑的样子,沈璃继续解释道:“人死为鬼,鬼死为聻。鬼,也是会死的。” 冯康忽然回过头来看着红衣小鬼,问道:“你把我们带过来,就是想让我们帮助她吗?” 小鬼连连点头,然而冯康眉头锁的更紧了,张桃也同样一脸愁容,问道:“可是,我们现在能做什么?连到底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 “沈璃,你有办法吗?” 沈璃还未说话,忽然看见红衣小鬼又飘到空中在众人面前翻转了一圈,然后肉乎乎的双掌放在脑袋旁边,做出爪子的模样,同时她张大嘴巴露出上下两排洁白的牙齿,啊呜啊呜地长大嘴巴,我们看着她的表演不知何意,每个人都一头雾水。 “大老虎?”张桃似乎有带小朋友的经验,不确定地猜测道。 她话音刚落,一阵低沉的兽吼从不远处传来,紧接着绵延不断地踏水声由远及近,仅仅十几个呼吸之后,在目光所及之处一只奇兽出现在了每个人的视野里。 16、白虎衔尸 如果我没看错的话,那应该是只身形健硕的老虎,它粗壮的四肢踏在泥地上溅起浑浊的水流,一步一个脚印,步伐稳重而缓慢,却又威势无匹虎虎生风。虽然此时我们还离它有老远,但山林之王的威风已经扑面而来。 “白、白色的老虎?”陈小钱举起野营灯对着那个方向晃了晃,发现了异常之处,而我更是觉得好生奇怪,要知道出现在此地的必然是华南虎,可是野生华南虎多少年没被发现过,早就被官方认定为灭绝了。 更何况,这还是一种白色的华南虎……现实世界中白色老虎并非没有,要么是孟加拉虎的变异品种,要么是其他种类的老虎得了白化病,白色的华南虎就算在历史记载中也是几乎没有出现过的,现在如果是一队动物研究学者站在我们的位置,那绝对会兴奋地原地跳舞。 然而可惜的是,此时站在这里的是瑟瑟发抖的我们,猛虎当前,唯一考虑的就是该如何保命了。 而且,不是说华南虎体型小的吗?这只老虎可真一点儿不小,看上去趴着就有我站着那么高了,当然,也有可能是距离造成的视觉误差。 “咱们先退后吧。”看着老虎稳步朝我们所在的方向走来,我建议道。其他人虚心地接收了我的提议,虽然说汪画的残魂还躺在原地,但此时我们只能先考虑自保了。 老虎迎面而来,我们就只能沿原路往回退,退出十来步之后,冯康偷偷指了指又飞到天上的红衣小鬼,用气声问道:“不会是她搞的鬼吧?” “不是。”沈璃很干脆地否定了。 “你自己说她是怅鬼,怅鬼不就是干这种事儿的吗?” “你再这么说的话,她可生气了。”沈璃笑着答道,冯康听了抬头一看,果然小女孩双手叉腰,脸蛋鼓地圆圆的正气呼呼地盯着他呢。冯康尴尬地笑了笑,又低头问道:“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这两天遇到的蹊跷事儿比我这辈子加起来的都多!” “这得怪咱们见识太少。”陈小钱插嘴道:“你看沈璃跟余祎夫妻两个多镇定啊,一看就比咱们有阅历。” 天地良心,我哪里镇定了,只是因为有沈璃在身边,我不愿出丑,所以才强撑着让自己显得更可靠一些。 至于沈璃,她倒像是真的艺高人胆大的样子,不论遇到什么事,都从不会惊慌,对于不远处那只白老虎,沈璃一如往常那般泰然自若地跟我们普及起了知识:“别的老虎会养怅鬼,而白色老虎是绝不会有怅鬼的,你们知道为什么吗?” “当然不知道啦!” “?沧海之中,有度朔之山,上有大桃木,其屈蟠三千里,其枝间东北曰鬼门,万鬼所出入也。上有二神人,一曰神荼,一曰郁垒,主阅领万鬼。善害之鬼,执以苇索而以食虎。”沈璃突然背出一段古文,然后进一步解释道:“这一段是《山海经》里的记载,讲的是上古时鬼门的所在。” “那个时候鬼门有神荼郁垒两位神人看守,他们掌管着万鬼的生息,每遇到害人的鬼,就会把鬼捆上扔给老虎吃。而这种吃鬼的老虎,就是神人郁垒座下的金眼白虎。也就是说,白虎皆以鬼为食,怎么可能会跟其他凶虎一样养怅鬼呢。” “好吧,感谢沈老师给我们讲课,但是你讲那么多对咱们现在的处境有用吗?”冯康有些无奈,忽然身后陈小钱叫出声来,他伸直手臂指着白虎所在的方向,口中喊道:“汪画,是汪画!” 我以为他说的是树下汪画的残魂,忽然发现在白虎的口中正叼着什么东西,方才离的太远了看不太真切,此时定睛一看,那不是汪画的躯体又是什么? “白虎衔尸!”沈璃也表现出几分惊讶,显然这出乎了她的意料,“我说汪画的幽精为什么会变得这么虚弱呢,原来是被它给盯上了!” “我、我还是没懂……”冯康觉得自己此时的脑子都成了一团浆糊,太多的头绪让他无从理顺,还是陈小钱干脆地给了他一巴掌,一句话就将事情要害给点名,“你傻啊!这白老虎是吃鬼的!汪画现在就是鬼,它要来吃汪画了!” 虽然完全无法想象死后再被吃掉,会是一种什么样的下场,但在大家心里,实在不愿意眼睁睁地看着汪画遭遇这种噩运。特别是冯康,听了陈小钱的话后整个人从地上蹦了起来,我猜测会不会是那晚的一夕之缘让他对汪画产生了更深的感情,此时的冯康有些亢奋,他嚷嚷道:“我们能救汪画吗?有什么我现在可以做的?” 然而,还未等到有人回答,忽然一声怒号从大家身后炸响,几乎同时一道黑影从我们身边刮过,用极快地速度迎着白虎前来的方向狂奔而去。 “汪书!他是什么时候跟来的?!”张桃眼睛尖,很快喊出了来人的身份,我这才认出他来。第一日相处时我对汪书这个人印象不深,只觉得他是个帅哥,跟汪画不愧是兄妹,家族基因就是好。 而自从第二日汪画失踪之后,汪书就一直处于一种丢了魂的状态,不是泪流不止就是茫然发呆,其他人完全无法跟他正常交流。大家虽然觉得奇怪,但想到兄妹之间感情深厚,也并非不能理解。 而此时的汪书,又与前两日完全不同了,他似乎是受到了老虎口中汪画尸体的刺激,整个人发狂了一般,嘴里含着汪画的名字,就像丧失了理智一般不要命地扑向白老虎,可他哪能是老虎的对手呀! “汪书!你冷静一点!先回来!”冯康扯着嗓子大声喊道:“咱们再想办法!” 此时的汪书似乎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了,对所有的喊叫声充耳不闻,陈小钱喊了两声没有作用,干脆撒开腿追了上去。 “咱们过去把他拉回来!” 冯康一听,稍微愣了一下。我觉得这个时候需要我做些什么,于是回头给了沈璃一个安心的眼神后,就松开了她的手,也紧紧跟了上去。 冯康一看我都上去了,自然就没再犹豫,狠狠地跺了一下脚,与我一同朝着猛虎跑去。 17、死到临头 我们的目的是将汪书拉回来,避免他不自量力地被老虎扑杀。然而等到我们跑近的时候,发现这一目的已经很难达到了,万万没想到汪书愤怒之下竟然能跑地如此之快,我们三人一个都没追上,生生看着他扑到白虎的身前。 幸好这只老虎对我们似乎并没有兴趣,对于冲到身前的汪书它也是一脸懵逼的,可能还在想着“干嘛呀这人,有病吧?”,就被汪书当头抱了过来。然而老虎毕竟是老虎,一身山林之王的本事也不是白给的,只见它微微摆了一下偌大的虎头,同时身子随之偏了几分,就将汪书让了过去。 汪书反应哪有老虎快呀,一个没刹住脚下连连打绊,直接扑倒在地摔了个狗啃泥。老虎调头看了看他,无奈地摇了摇尾巴,又回过头来正要继续前进,就看到我们仨也跑到了。 老虎昂起头从鼻子呼噜噜地喷出热气,然后它将嘴里叼着的汪画身躯放在脚下,又冲着我们呲了呲牙,似乎是在说:“怎么着,哥儿几个要跟我见真章啊?我还怕你们不成?” 我们自然不会跟汪书那样不要命,毕竟既不是武松转世,身上又没带任何武器,肯定是不够这只大虎打的。但是听沈璃方才说地有道理,这只白虎似乎只对汪画的魂魄有兴趣,并不打算与我们几个人类计较。我们仨尝试着手拉着手,从侧面绕过到老虎身后,想把汪书先给带回去再说。 至于地上汪画的尸体和不远处的残魂……只能说死人没有活人重要,我们也实在是没有能力顾及了。 “嗨、嗨,虎大哥,吃了吗?”小心翼翼地与老虎周旋时,陈小钱忽然伸出手冲对方打个招呼,冯康狠狠给了他后脑勺拍一下子,低声怒骂道:“皮这一下你很开心是吗?都什么时候了还在玩儿!” 原本规划好等绕到汪书的身边,拉住他就往回跑,结果在老虎的注视之下还没等我们挪过去,汪书就已经自己爬了起来。只见他坐在地上迷瞪了几秒钟后,口中撕心裂肺地含着汪画地名字,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准备再次朝白虎冲去。 “把我妹妹还给我!汪画,汪画,你还好吗?你回答我呀!” 我与冯康、陈小钱三人面面相觑,由于汪书刚刚才来,他又没有被沈璃开天眼,因此还没见过汪画的残魂。也就是说,他还不知道汪画已经是完完全全死去了,一点活着的可能都没有。他看到的只是老虎叼着自己妹妹的身躯,于是他奋不顾身地扑上来营救,却不知道自己的努力可能只是徒劳。 不知是这只老虎不愿轻易杀伤人命还是什么原因,当汪书再次蚍蜉撼树般扑上来的时候,它只是用硕大的脑袋一顶,就将他顶翻在地。似乎是觉得这样的惩戒太轻,白虎又转过身子扬起尾巴,在汪书的脸上扫了一下。 《水浒传》里武松打虎一节里写道,老虎拿人就三招,一扑,一掀,一剪。这“一扑,一掀”都好懂,唯独“一剪”很多人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其实这里的“一剪”指的是老虎用尾巴横扫敌人。传说老虎的尾巴竖起来如同铁棒一般坚硬,在汪书脸上扫的这一下,当即将他原本英俊的面庞扫的血肉模糊,汪书也忍不住疼痛,发出刺耳的惨叫。 轻松应付了汪书之后,白老虎低头衔起汪画的身体,再次迈开步伐往汪画残魂所处之地走去,然而汪书竟然还没有放弃,他在地上连着打了好几个滚,又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把……我妹妹……还给我,把……汪画还给我……”他一瘸一拐地追在白虎身后,不知是不是因为声带受了伤,喊的声音不再像刚才那样刺耳嘹亮,但话语中的坚定固执却更多了几分。 “汪书!汪书!你别这样,汪画已经死了,你这样没用的。”我从背后一把抱住他,想让他冷静一下。然而他回过头来,充血的双目与我对视了一眼。 我无法描述他的眼神里蕴藏着些什么,但是一种震慑让我当即愣在了原地,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还好冯康和陈小钱也赶了过来,一个拽着他手一个扛着他的腿,打算用武力强行让他离老虎远一点。 “嘿老余,你愣着干什么呀?你用力啊!”冯康见我站着不动,喊了我两句,我这才反应过来,想使劲儿先将他扳倒,方便抬起来,谁知道三人一起使劲儿竟然奈何不了他,明明已经伤痕累累的汪书纹丝不动也就罢了,竟还拖着我们仨一起前进。 “他是哪儿来的力气?”我们仨感觉到一丝荒谬,“这怎么可能?” 然而还没等我想明白,汪书浑身一抖,试图将妨碍他的我们给甩开。我一时没站稳,竟然失去了平衡踩到了积雨汇成的水坑里,几个趔趄之下整个人往前翻倒了下去。 只感觉自己后背砸到一处毛绒绒柔软的物体之上,虽然没有砸实,但还是缓冲了一下,这就导致我落到地上时,身体并没有受到什么伤。然而,当我意识到自己所处的境况后,顿时陷入了极大的惊恐之中。 我竟然躺在了白色大虎的脚下!而就在我的正上方,一头乌黑的长发披下,遮掩住了汪画早已失去血色的面容,一股特别难闻的味道侵袭着我的鼻腔,让我一时没忍住肚子里一阵翻腾,险些呕吐出来。 汪画蜷缩起来的尸体被大虎叼着在我头上荡来荡去,而那只白老虎侧过脑袋斜乜了我一眼,显然我刚才摔倒的时候与它发生了擦碰,而它正在思考该如何惩罚我这个不知好歹的袭击者。 老看小说里写别的人面临死亡的时候,脑海中会像走马灯一样回放自己这一生的过往,然而此时的我却并非这样的体验。如果要打比方的话,就像是打游戏时突然死机的电脑,定格、僵硬、一片空白,在这一刻就连刚刚还充斥着的恐惧都消失不见了。 在这一刹那,我感觉我的灵魂离开了我的身躯,瞬间被提升到千丈高处,然后像一个麻木地旁观者一样,远远地俯视着,看白虎那海碗大的虎掌携千钧之力,往我的脑袋上拍去。 18、三魂复归 “喵……” 可能是恍惚中出现了错觉,在这生死一线的关头,我竟然听到近在咫尺的耳边响起了一声娇憨的猫叫。 难道地府里勾魂的黑白无常是只猫吗?我身处高处的意识里冒出无厘头的妄想,而就在下一瞬,就像是回弹的橡皮筋一般,离体的灵魂又被拉回到我的肉体之中。一个毛绒绒肉乎乎却嵌着几根冷冽利爪的虎掌刚好停在我眼前一寸高的地方,而我的性命就维系在这一寸的距离之间。 “余祎!余祎!”我听到不远处冯康的声音,却并没有能力发出声音回答他。然而就在两个呼吸的时间之后,那只虎掌“呼”地一下掀起疾风吹散了我的刘海,随即就这样从我头上移开了。 莫名其妙逃出性命的我再次陷入呆滞,连周围发生了什么都没去注意。也不知过了多久,冯康朝我扑了过来,一把拉住我的衣领将我上半身拉直,然后伸手使劲儿拍了拍我的脸颊,“余祎!你还好吗?没事吧?说话呀!” “你特么公报私仇啊。”我终于回过神来,抖了抖身子摆脱了他的控制,然后捂着自己被他拍红的地方,怒斥道:“用那么大劲儿干嘛,我没被老虎拍死,差点儿被你给拍死了。” “哈哈,没事儿,没事儿就好。”他傻笑了两声,扶着我站起身来。我现在浑身都是软的,就跟散架了一样一点儿力气都没有,好容易才站直,然后问道:“那老虎呢?走了吗?” “不知道呀,我还想问你呢。”冯康一脸的莫名其妙,“我就看它给了你一巴掌,好像没拍实是吧?” “这不废话吗,要是拍实了我还能在这儿跟你讲话呀?”我没好气地说道,“后来呢,又发生了什么?” “后来,我就看那老虎站在原地呜了两声,又摆了摆脑袋,然后把汪画放下,转身就跑了。”冯康简单描述了一下,“我看它离开的模样,感觉他还挺委屈的呢。” “你想象力真特么丰富。”我呵呵他一脸,四处张望了几下后,又问道:“你确定刚才听到的是‘呜’的两声,不是‘喵’的一声?” “喵的一声?”冯康将我刚才给他的“呵呵”马上回赠于我,“老虎虽然是大猫,但跟猫的区别还是很大的,你还是先缓缓,休息一下,别是吓出毛病了吧。” 就在这时,张桃哭着跑了过来,她本来胆子就小,可以说是水做的人,刚才目睹了如此惊险地人虎大战,被吓得哭泣不止也是理所当然的。我循着声音看去,却看见沈璃在她身后慢悠悠的走着,不一会儿也出现在了我的身边。 “怎么想,没事儿吧?”她笑眯眯地问道,原本圆溜溜的眼睛此时弯成了月牙儿。我一见着她,所有的后怕立刻烟消云散,哪儿还记得什么疼痛啊,在她笑容的感染之下,傻笑着摇头回答道:“没事儿没事儿,好着呢。” “以后别逞能了。”她轻轻拍了拍我的头顶。简短的温馨时间过后,我回过头来,这才发现此时在哭泣着的除了张桃之外,还有汪书。 汪书的哭声不大,听在旁人的耳里却都能体会到他的痛彻心扉。而此时他哭泣的对象—汪画正横尸在地,汪书跪倒在她的身边,整个人匍匐在泥水中,用哭声宣泄着自己一肚子的悲伤和痛苦。 可能是由于我独生子家庭长大,没有体会过兄妹之间那种深厚的感情,但是看到汪书此时的表现,又回忆起刚才他那万念俱灰的一眼对我的震撼,我不由得生出一种异样的感觉:至于吗? 又或者,背后还藏着某种我们不知道的秘密? 此时下了许久的雨已经很小了,连带着乌云也散去,淡薄的晨光渐渐自天边透了出来。张桃缓了过来,只在无声地呜咽,而附近方圆百里之类仿佛全都寂静了下去,只为了衬托汪书一个人的哀伤。 我拉着沈璃的手,沉默地站在一边后,很快就恢复了精神。忽然想起了先前带我们过来的红衣小鬼,正要扭过头寻找她的踪迹,就看到她从空中转着圈飞了过来。 其他被沈璃开了天眼的人也都看到了她,正在诧异呢,却看到她在空中打了个旋后,竟然来到了汪书汪画的正上方,而她的怀里分明躺着汪画的半缕残魂。 之前刚刚看到汪画魂魄的时候,就觉得她的体型比本人要小一些,而此时更是缩小了六七成,被红衣小女孩轻易地抱在怀中,就像抱个毛绒娃娃一般轻巧。 “她要干嘛?汪画的残魂怎么变得那么小了?”我担心地喊出声来。 “在刚才那只白虎的威压之下,汪画的残魂受伤虚弱,消散在即,自然就变小了。”沈璃不紧不慢地解释道:“至于那个小鬼头,她是在帮汪画的,你看着就知道了。” 只见红衣小女孩悬停在汪书的面前,汪书却看不见她,只是埋头哭泣,而小女孩也不搭理他,将怀里汪画的残魂轻轻的放开。 在我的眼里,那缕残魂就像是透明的泡沫,飘飘荡荡地渐渐落下,落入汪画的尸身中,最后如同鱼儿入水一般融入了进去。 张桃此时站在我的附近,她捂着嘴露出难以置信地表情,略有些激动地说道:“这样就好了吗?汪画是不是就能活过来了?” 所有人听到她的话,脑子里都打了个激灵,哪怕理智告诉我们不太可能,但这两天发生的事早就好几次摧毁了我们理智的框架。我、冯康和陈小钱的目光都聚焦在沈璃的身上,渴望着她能给我们渴望的答案。 “怎么可能,你们想什么呢?生死大事哪有那么简单。”沈璃的话无情地打灭了我们不切实际的幻想,她又说道:“死了,就是死了,想要死者复活,怕是得去阎罗殿大闹一场才办得到吧。” “小怅鬼是在帮汪画三魂合一,这样一来,她就能正常的轮回转世,不用成为孤魂野鬼了。” 沈璃解释的话音刚落,我就看见从汪画的尸首上又一条在晨光下半透明的幽魂站了起来,分明就是汪画的模样,此时的她与活着时丝毫不差的身材体型,与先前残魂时相比,多了好几分实质感。 更重要的是,现在的她不在像先前那样空洞麻木了,而是有了神态有了表情,我看见她竟然对着我们笑,一如未死时一样生动而娇艳。 可惜这一切他面前的汪书却看不到,他还是在那里哭嚎着,而汪画低头望着他,过了半晌又弯下身子伸出手,试图去触碰他,却终究还是碰了个空。 当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汪画的灵魂上时,一个焦急的声音从大家身后传来,“谁在哭呀?是汪书吗?怎么了?发生什么了?” 19、魂归九幽 说话的人是宋甜,她眼睛盯着脚下,万分小心地从丛林中绕了出来,一边走一边抱怨道:“你们怎么走那么快呀,这地上那么难走,要不是留着脚印,我差点儿找不过来。” 她此时左半边衣服都沾满了的泥巴,嘴里吸着冷气,看样子应该是刚在林子里摔了一跤,还痛着呢。 “甜甜姐,你来啦。”张桃抽泣了两声,走过去迎接她。宋甜拉过张桃的手,这样才让自己走的更稳一些,她说道:“刚才汪书没打招呼突然就跑出山洞,我等了会儿觉得不放心,就跟老李商量了一下,让他待山洞里照顾乔乔,我跟过来看看。现在是发生什么了?怎么听到汪书在哭啊?” “我们找到汪画了,不过她已经……”冯康也跨步过去,帮忙搀着她走过来。 “哦,还是,还是没了吗……”宋甜显然早就有所预计,虽然并不对此感到意外,但难免心情低落。她好容易走到人群中,这才看见不远处趴跪在汪画尸体前不住嚎啕的汪书,叹了口气,“这是怎么弄的。” 看汪书现在的样子,一时半会儿肯定是不愿离开,我们也就站在不远处等着,在等待的时间里张桃跟宋甜讲了一下之前发生的事。从小鬼带我们找到残魂,到正面白虎衔尸抢下汪画身体,再到汪画灵魂复归免于消散,张桃讲的还算简略,而在这过程之中,汪书的哭声也愈发小了下去,毕竟哭泣也是需要体力的。 “也、也就是说,汪画的灵魂现在就站在汪书的边儿上?”宋甜认真地听完之后,结结巴巴地问道。 “是啊,就站在那儿。”张桃指了指,宋甜当然是看不见的,沈璃恰好听见了,伸手问道:“需要我点一下吗?” “啊,这个……”宋甜依旧有些畏惧的感觉,往后缩了一下,但还是闭上眼睛点头说道:“来吧!” 她的表现让张桃感到有些好笑,平时宋甜老说她疑神疑鬼胆子小,到了真正需要面对的关头,自己反倒是畏畏缩缩。不过,这也是人之常情吧,毕竟张桃对这些鬼物看得多了经受力强,而宋甜以往对此是一概不信的,现在面对能够摧毁自己过往认知的存在,害怕也是可以理解的。 果然,等到宋甜再次睁开眼睛,望向汪画灵魂所站的方向,马上向后跳了一步,似乎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然而当与汪画灵魂微笑的目光对视了片刻之后,她也止不住地捂着鼻子抽泣了起来,“真的是她,真的是汪画。” 她走出人群,想走过去触碰汪画,我看着她渐渐接近汪书的背影,忽然发现有些不对劲。稍一思索后,我将目光放到汪书的身上,看见在他匍匐着的身下,好几处浅浅的水坑都被染红,鲜红的血液如同溪流一般满溢了出来。 汪书已经好几分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了! 还未等我出声提醒,其他人也都发现了异样,陈小钱反应最快立刻冲了上去,将汪书身体翻了过来。然而似乎一切都已经晚了,一把随身带着的小刀刺穿了汪书喉部的动脉,鲜血已经流得差不多了,整个人气息已无,肉眼可见的失去生气。 宋甜和张桃发出尖叫,冯康赶过去想试试抢救,但很快放弃了努力,他摇了摇头,充满疑惑地说道:“不至于吧,这样就要自杀?” “这兄妹之间的感情得多好呀。”陈小钱也有些想不明白。 “他自己做出的选择,这样也好。”沈璃忽然说出似乎很冷血的话,我拍了拍自己的额头,总觉得应该是哪里出了问题,又听她继续说道:“最起码,他自己是开心的。” 大家还在诧异,就看见从汪书的身躯上,一道半透明的影子站了起来,他与汪书本人长的一模一样,有汪画的例子在前,我们知道他就是汪书的灵魂。而每个人都看见,此时在他的脸上,分明是满带笑意的。 这就是沈璃所说的“他自己是开心的”吗? 一直站在一边的汪画魂魄似乎等的就是这一刻,她上前拉住刚刚离体的汪书的手,二人对望了一眼,一同绽放出心遂人愿的笑容。与他们阴阳相隔的我们正发着呆不知所措,就看见这兄妹二人冲我们招了招手,然后背过身去,就像是下楼梯一般,一步一步走入了地层之下,不一会儿就完全消失在大家的眼中。 “他们刚才是在与我们告别吗?”宋甜喃喃地问道。 “我想是的。”冯康回答道,他的眼神还未从那二人消失的地方移开,“有人知道他们去了哪儿吗?” “亡者的归宿当然是九幽咯。”沈璃又担当起了解惑的职责,“那里山不生草、峰不插天、岭不行客、洞不纳云、涧不流水,是纯阴无阳之地,也是鬼界的所在,森罗殿就设在那里,人死后都会到那里进入生死转轮,从头来过,他们自然也不能例外。” 不知为什么,张桃现在对沈璃有些畏惧,她偷觑了沈璃一眼,轻声问道:“小璃,你知道的那么清楚,难道你去过啊?” “道书上写的呀,我要去过就回不来啦。”沈璃并不在意,微笑着答道。 大家呆在原地叹息良久,但也只能如此。等到大家体力恢复地差不多了,宋甜和冯康两位登山社的副社长合计了一下,对接下来怎么做达成了共识。 “不能把他们两个的身体就这么扔在外面,咱们把他们抬回山洞里吧,至少不用担心被路过的野兽给糟蹋了。毕竟都是一起出来的,咱们没救得了他们,能多做一点就多做一点吧。”宋甜这样说道。 最后在宋甜的安排之下,我与冯康一头一尾抬着汪书,那边陈小钱、宋甜和张桃抬着汪画,也就沈璃没人她安排工作,依旧随她的性子。 来时天尚黑,而现在踏上归途时早已晨光大亮,红衣小鬼不知什么时候不告而别了,我回想刚刚的所见,觉得非常玄幻。虽然很多疑问还没有解开,但身处光明之中的我产生一种错觉,嘴里下意识地说道:“现在,一切都结束了吧?” “是吧,咱们一会儿回洞里收拾行李,然后直接往山外赶,不出意外的话天黑前应该能出山,再联系有关部门把事情都通报一下,就都结束了。”走在我前面的冯康回答道。 和冯康随口聊了两句,忽然我脑子里冒出一个存在很久的疑问,于是趁机问了出来,“康哥,你前天晚上钻的到底是谁的帐篷啊?” “嘿,怎么了?这种隐私你也要窥探啊,变态啊。”冯康笑骂道。 “我就是有点儿奇怪,你就直接告诉我呗,又不是什么不能说的秘密。”我坚持追问道。 他想了想,也不隐瞒了,回答道:“我钻的是……” 就在这时,刚刚才放晴的天空一道闪电劈过,轰隆隆的雷声连绵,眨眼间雷云开始汇集,竟像是又要落阵雨的样子。 看来,我们的噩运并不会那样轻易就结束。 20、归途成谜 这一回的阵雨比来时下的猛烈许多,尽管我们一个个身上都套着雨衣,但依旧被淋得浑身不舒服。唯一值得庆幸的是,短时间的阵雨抹不平泥土上的脚印,要不然在没有红衣小鬼的带路下,我们还真的很难找到回山洞的路。 来时就转了好几个弯,回去必然也免不了绕路,由于有负担在身,行走的速度自然比来时要慢。好不容易大家气喘吁吁地走了好远,我估摸着差不多就要到了,却听到不远处一阵急促地脚步声传来,抬头一看,发现是李建明一个人在雨中埋头奔跑。 李建明此时的神色慌乱,早先的稳重早就不见了踪影,他在雨中像个无头苍蝇一样狂奔,冯康赶紧出声连连喊他的名字,这才将他给叫住了。 他看到我们的时候,很明显也吓了一跳,毕竟六个人与两具尸体的组合在视觉上确实有一定的冲击力。但在认清了我们的脸之后,李建明略有些尴尬地走了过来。 “你们……这是……”他不敢走的太近,指了指我们抬着的尸体问道。 “在那边找到了汪画的尸体,然后汪书自杀了。”冯康大声喊着跟李建明解释道,“那么大的雨,咱们别在外面聊了,先回山洞吧。” 李建明点头答应了,宋甜却皱着眉头问道:“不是让你在洞里照顾乔乔吗?你怎么一个人跑出来了?” “我、我看你们半天没回来,就出来看看。”李建明有些心虚地解释道。 “嘿,你这个人怎么这样啊。把她一个小女生单独扔在洞里,她不害怕呀?她脚还伤着呢!”宋甜有些生气,回头对大家说道:“咱们走快点吧,我估计乔乔一个人肯定哭得不行了。” 此时我们距离山洞已是不远,又艰难地走了几分之后,终于从暴雨中脱身,浑身湿淋淋地回到了山洞里。 将两句尸体轻轻放下后,大家各自找出干的毛巾擦拭身体和头发,而宋甜走到洞穴深处,把将自己裹在毯子里哭个不停的方乔乔给翻了出来,“哟,别哭了别哭了,都回来了。” “我还以为你们把我一个人扔这儿了呢!”方乔乔抱着宋甜嚎啕大哭,宋甜劝了半天,好容易才将她安抚了下来,然而扶着她一瘸一拐地来到了人群中。 原本登山社正副三个社长,在这只队伍里是由李建明领头,宋甜辅助,冯康负责插科打诨,但自从遭遇百兽奔亡逃进这个山洞之后,李建明的状态就不太对了,来到了陌生的地方让他完全失去了方寸,不再像之前那样稳重可靠,更不谈什么领导力了。 此时的李建明坐在洞口看着雨水发呆,冯康没有办法,只得自己发话将大家聚在一起,安排起了下一步的行动。 “汪书和汪画就放在洞里了,之后让专业的救援人员来把他们接出去。而我们现在需要做的,就是必须尽快离开四凶山。所以,虽然现在外面的雨下得有些大,但也只能让大家辛苦一下了。” 冯康的提议没有人反对,毕竟这座山里发生的蹊跷事儿太多,要是再呆下去保不齐还会出什么幺蛾子。大家这两天身心都饱受惊吓,只想着尽快离开,与未知的恐惧相比起来,暴雨的威胁就算不上什么不能逾越的困难了。 “可是,我怎么办呢?”方乔乔弱弱地问道,“我的脚现在这样,还是没办法走路啊。” “要不让老李背你吧,刚刚他把你吓哭了,现在让他赔罪。”宋甜说道,李建明听了讪笑了两声,也不知道是答应还是不答应,而方乔乔则哼了一声,显然不愿意原谅刚刚不打招呼就把自己扔下李建明。 “老李还要带路呢,这样吧,我来背乔乔,乔乔你就在上面帮我打伞。”陈小钱自告奋勇道,他既然愿意发扬风格,其他人自然也不会有意见。 大家很快收拾好自己随身的行李,我还顺便看了一下手机,果然还是没有信号,这种无线电静默的状态给我们带来的是更加严重的不安全感。稍稍歇息了会儿之后,我们将汪氏兄妹的尸体抬到山洞的深处安置好,就站在洞口准备出发了。 在步入暴雨中的前一刻,宋甜忽然苦笑着说道:“今天咱们遇到的什么鬼呀,老虎呀之类的事情,说出去人家估计也不会相信,还会以为咱们疯了呢。所以,到时候别人问起来,我们也就不用说那么多了。汪画是意外落崖身亡,汪书是悲伤过度自杀,说太多横生枝节,反倒不好。” 真的是这样吗? 走在雨中的我默默怀疑着,将这两天的所见所闻都在心中整理了一遍,发现虽然我们终于弄清楚了汪画的下落,目送她灵魂归于九幽,但是这一路所遇到的问题并没有得到解决。 无缘无故地失去手机信号,与外界失去联系;突然来袭的阵雨暴雨,与天气预报完全不符的风雨如晦;闻所未闻的百兽奔亡,还有那只白色大虎又是什么来历;以及那只来去成谜的红衣怅鬼,她真的只是带我们营救汪画的吗? 回溯到所有事情的最初,也就是两年前曾经发生过的那场意外,真的是意外吗? 同样,汪画无故坠崖,也像宋甜说的那样,只是一场意外? 我其实能够理解宋甜的想法,毕竟她与李建明毕业在即,马上面临找工作,如果在这个时候沾上某些不好解释的事情,确实可能会影响日后的职业生涯。但是能够理解并不代表认同她的观点,我仍然觉得汪画坠崖的背后必然还有着秘密,而这个秘密与两年前发生的意外很可能存在着联系。 冯康瞧见我一直低着头,于是出言问道,“嘿,老余,皱着眉头干嘛呢?” “我在思考案情。”我看着他意味深长的说道。 冯康哈哈笑了,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那就交给你了。我一开始也想着怎么发挥我自己的聪明才智,推理出背后的真相,但是现在忽然觉得没意思了。” “没意思?”我没明白。 冯康轻叹道:“是啊,没意思。我现在只想赶快带大家从这个林子里钻出去。最好是,剩下的人都能活着钻出去。其他的,就都不重要了。” 我跟他同时苦笑了一声,刚想再聊两句,却发现前进的队伍忽然停了下来,冯康有些奇怪,扯着嗓子喊道:“老李,怎么不走了?” 李建明转过头两眼茫然地说道:“迷路了,我不知道该往哪儿走了。” 21、歧路 其实这也怪不了李建明,毕竟自岔道转过来的这条路他先前并没有亲自走过,原本就不熟。后来遭遇百兽奔亡,我们是跟着陈小钱一路胡奔乱跑,这才找到的山洞庇护处,所以我们现在所处的位置对于李建明来说是完全陌生的。 虽然按理说他可以依靠自己多年野外穿越的经验和指南针等工具来找出正确的方向,但现在大雨之中状况非常的恶劣,连续两场阵雨也一定程度上改变了地形,毫无疑问增加了寻路的难度。而更重要的是,李建明现在心理状态非常的差,他实在是没办法在这样的环境中静下心来专注地找路了。 无数条从天上垂下的雨线,编织成繁复而深重的帘幕,给原本就曲折的丛林迷宫又披上了一层朦胧的面纱。我们被困在了迷宫之中,而向导又丧失了信心,似乎,已经是绝境了。 “老李,要不你再试试。”宋甜劝道:“现在时间还有很多,咱们不用着急,慢慢来。” 李建明呼吸沉重地摇着头,木然地说道:“不行,完全没有头绪,根本就没有路,我们走不出去的。” 这话说的万分绝望,其他人都习惯了跟在老李身后前进,而此时连李建明自己都失去了信心,别的人自然更加无助了。 “要不,咱们还是回山洞去?一方面可以躲雨,等雨停了再走肯定会好一些。反正咱们带的食物应该还够吃两、三天的。”冯康只能给出应急的替代方案。 虽然大家知道这一建议在目前的情况下,是无奈的选择,也是较为合理的选择,但是一想到山洞中此时躺着的那两具尸体,没有人愿意开口同意这个建议。一行八人就这么僵在了大雨之中。 “冯康,你过来。”陈小钱突然说话了,冯康茫然地走过去,却看见陈小钱把方乔乔放了下来,对冯康说道:“来,你背着乔乔。” “那你呢?” “我来带路啊。”陈小钱拍着自己的胸口笑着说:“关键时候还是得看我的。” “你?你认识路吗?”冯康尽管俯下身把方乔乔给背了起来,但并不肯相信陈小钱有带大家逃出丛林的能力。 “你们都忘了咱们是怎么找到山洞的吧?还不是我带的路?”陈小钱对自己充满了信心。 “可你当时不是瞎蒙的吗?敢情你还准备再瞎蒙一回啊?”冯康愈发不敢相信他了,“我觉得,咱们还是回头吧。陈小钱,我跟你说,四凶山真不是能胡乱跑的地方,咱们要是走反了走到深处,保不齐又蹦出什么妖魔鬼怪呢。” “我说是瞎蒙就是瞎蒙啊?我那是谦虚。其实这块儿我熟着呢。” “你熟?”冯康还要再问,陈小钱已经转过了身,“现在不是聊天的时候,咱们走着吧保证把你们都平安的带出去。” 虽然平时都觉得陈小钱不太靠谱,但现在这个关头他既然敢放出大话,必然有自己的依仗。更何况,现在这个时候大家除了相信他,也没别的办法,只能把他当成唯一的救命稻草给牢牢抓住了。 有了新的向导,重新整队之后,大家再次出发。这回陈小钱在最前面带路,冯康由于背着方乔乔落在最后,而李建明此时可能是因为心情低落沮丧,也坠在后面,我和沈璃终于不是拖后腿的那个了。 我本人作为登山穿越的新人小白,是完全不认识路的,只知道跟在别人后头莽走,其他人多少都有些经验,而且对陈小钱都并不怎么放心。每走一会儿,就有人出声质疑陈小钱,“是不是走错了,我怎么记得来的时候没路过这儿呀?” 如果是以前的陈小钱,八成会和那人抬杠斗嘴,开起没下限的玩笑。而此时的陈小钱却稳重的多,面对质疑他也不多做解释,只是摆摆手让大家相信自己,都跟紧了别掉队。这样专注的陈小钱也让别人增加了一些对他的信心,逐渐的就没有什么人说话了。 直到,队伍来到一条河边,然后陈小钱示意大家徒步渡河的时候,所有人都愣住了。 “发什么呆呀?怎么不走了?跟着我过河啊。”陈小钱回头招呼道。 “不是,陈小钱,你开玩笑的吧?咱们过来的时候,哪儿见过什么河呀!”宋甜觉得自己一定是脑子坏了,之前才那么相信他。 “来的时候是没有河,不代表回去就不需要过河了呀。”陈小钱一本正经地解释道:“我这走得是另一条路,抄近路你不知道吗?从这儿走起码要节省一半多的时间。” 这样的解释也有一定的道理,但需要其他人能够信任他。为此,陈小钱指着前方进一步说明道:“渡过这条河,往前走不远就是一个山谷,山谷里有一个几年前地质勘探队留下的临时营地,帐篷应该都还在,我们可以在那儿歇歇脚。然后呢稍微再绕一下,就能回到最开始那个岔路口了。只要到了那儿,之后怎么走就用不着我指路了吧。” “嘿,你还真的来过呀?”听他说的头头是道,不像是临时能编出来的样子,虽然我有些奇怪为什么他不早说,但以目前的情况来看,也只能相信他了。 “行,那就过河吧?”宋甜也没理由反对了,她看着由于暴雨而变得湍急的水流,又问道:“这河水深吗?从哪边能够过去呀?” 陈小钱带着队沿着河岸又走了几步,指着一块石头说道:“大家都跟在我后面,踩着石头上过河,一个跟着一个,脚下都小心了,别踩岔了。” 我放眼望去,在并不宽的河面上十几块石头扭扭曲曲排成一排,有的高出了河面,有的被上涨的河水漫过,而此时的河水已成激流,如若不小心的话,过这条河还真是有一定危险性的。 我有些担心沈璃,回头问道:“要我背你过去吗?” 沈璃摇摇头表示不用,“没事儿,我前面走,你跟在后面就行了,放心,没危险的。” 于是由陈小钱带路率先过河,宋甜、张桃、沈璃三个女生走在中间,后面是我和李建明,冯康背着方乔乔走在最后。河水并不宽,等到陈小钱已经站在岸边的时候,我也差不多快到了。正要放下心来,却听到背后又发生了意外的响动。 22、图穷匕见 沈璃轻盈地蹦下石头,在陆地上稳稳地站住,下一个就该轮到我了。当我侧下半边身子正准备往下跳时,身后突然响起的一声惊呼迫使我转过头去,而我所看见的是冯康在打滑的石面上一脚踩空,整个人往石桥的一侧翻倒了下去。 在这个关头,除了站在他前方的李建明,没有人来得及伸出援手,然而此刻的李建明完全没反应过来,当他听到声音转过头时,冯康整个身子就已经落入了河水中。幸好他反应足够快,右手及时一捞,好险够住了一块石头的凸起处,让自己将将稳住了身形。 而原本被冯康背在身后的方乔乔整个人则被高高地甩了出去,她就像是被随手抛开的石子,在重力的拉拽下茫然而又无助,眼见着就要毫无防备的被砸入河水里,忽然,她的手腕被冯康的左手稳稳抓住,避免了被激流卷走的噩运。 显然这一系列动作并不轻松,冯康扒住石头的右手被拉出好几条刺目的血痕,而他浑身虬结的青筋显示了他正在花费多大的力气与激流的冲刷做着对抗。在岸边目睹这一切的宋甜下意识喊道:“老李,快!帮冯康一把,把他拉上来!”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李建明非但没有伸出援手,反倒连连后退,在接触到冯康和方乔乔求助的目光之后,竟然扭头就跑,将站在岸前石块上的我一把撞开,逃命似地夺路而过。 被推搡了一下的我脑子里满是诧异,但此时完全没有时间给我思考,我像只壁虎一般趴在石块上,手脚并用两下蹿到冯康落水的位置,同时将自己侧半身远远地伸到水面之上,将方乔乔伸过来的另一只手一把抓住,这样一来就减缓了冯康所需要负担的重量。 很快陈小钱也跳上石头跑了回来,在我们两人的协作之下,先将方乔乔给提到桥上,再一起把冯康拉了上来,全程花了大约有十来分钟,但几乎用掉了四个人浑身所有的力气。 我和陈小钱还好,方乔乔刚才落河时肚子里被灌进去了不少的水,现在正趴在宋甜的伞下呕吐个不停,而冯康手臂的肌肉拉伤了,看表情似乎有些严重。 但天上的雨水并没有对我们的惨状稍有怜悯,依旧瓢泼一般往下落,此时队伍的向导陈小钱喊道:“咱们别停在这里,再往前走大概十分钟,就能到一个山谷,山谷里有先前地质勘探队留下的临时工事,咱们可以到那儿休息躲雨。” 方乔乔吐了好一会儿,已经缓了过来,冯康有伤在身是没办法再背着她了,于是我担过了这个责任。至于李建明,大家虽然心里都窝着火,但现在也没有心情去骂他,任由他一个人垂头丧气地跟在队伍的最后头。 果真如同陈小钱说的那样,我们走了没多久就看到前方出现了一处狭长的山谷,而在山谷入口的一侧,一个简易的工棚建立在一棵大树之下。工棚用木头夹杂钢铁为骨架,上面是好几块石棉瓦做顶,看上去颇为结实。 工棚之下,擦干身体的冯康在背包里找出跌打药水,往自己拉伤的地方抹去,嘴里一边吸着冷气,一边咬着牙心有余悸地说道:“好特么险,差点儿就没命了。” 我坐在他身边的石凳上,拍着他的肩膀安慰道:“哪儿的话,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你这个祸害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就没命。” 冯康干笑了两声,也不和我说俏皮话了,很认真地看着我说道:“刚才多亏你及时伸手帮忙,要不然我差点儿就没撑住松手了。这回,算我欠你一条命。” “嗨,都是兄弟,说这些就见外了。” 寒暄了两句之后,除了方乔乔委屈的抽泣声之外,其他人都在安静地恢复体力,连我都非常疲劳了更不用说那些女生了。相对来说,陈小钱表现的就要更轻松一些,他叉着腰站在工棚边缘,望着渐渐转小的雨水,似乎难得的在发呆。 过了半晌,陈小钱转过身来,指着角落里低着头的李建明,突然发难道:“老李,你刚才那样真是不厚道啊,我简直就要不认识你了。” “我、我……”李建明单手撑着额头,表情极为痛苦,“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你那是临阵脱逃啊,搁战场上枪毙也不为过。做出这种事的,这还是咱们的李社长吗?”陈小钱言辞尖锐,而李建明摇着头连句为自己辩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陈小钱,算了,别说了,没必要这样……”宋甜还想和稀泥,然而陈小钱现在显然压不住火,打断她说道:“你跟我说没用,你得问冯康啊,你没听冯康说吗,刚才差点儿没命了,而李建明伸把手就能帮忙的事儿,他直接掉头就跑啦,就这种人,你还给他说话呐?” “还有方乔乔。”宋甜哑口无言,陈小钱继续咄咄逼人地宣泄道:“刚才要是余祎慢了一步,冯康跟方乔乔就都没了,就这个李建明你不需要负责任?哦,对了,方乔乔这儿不是第一次了吧,早上你一个人把她扔在山洞里,也是跟刚才一样想要逃跑吧?” “是、是、我害怕……”李建明闭着眼睛努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刚才是我的错,这个错我认,回去以后,我会……” “害怕?真的只是害怕而已吗?”陈小钱继续质问着,我发觉他的语气有些奇怪,而冯康也出言劝阻道:“算了算了,都过去了,都是一起出来的,就不要再计较了。” 然而陈小钱却并不想就这样轻易地放过李建明,他死死盯着对方,咬着牙继续问道:“真的只是害怕而已吗,还是背后有着某种不能告人的原因?” “就跟两年前那样!” 李建明“嚯”地一下抬起头来,与陈小钱对视了片刻后,脸上满是惊慌之色,“你、你是什么意思?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陈小钱,现在大家都累了,有什么事大家回去以后再说不行吗?”宋甜眉眼间满是疲劳的哀怨。 我与冯康对视了一眼,突然出现的局面让我们各自心里有了计较,难道两年前的秘密就要获得解答,而陈小钱他就是那个破局的人吗? 23、木制墓碑 先前在我与冯康的交流中,将汪画的失踪当作一个案子来看,尽管后来又有什么红衣小鬼、汪画残魂、白色大虎之类超自然的因素掺和了进来,但最关键的两个谜题并没有得到解决,那就是:汪画为什么会无故落崖,以及两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不认为这两件事也是什么鬼呀怪呀导致的,它们应该是人祸而并非天灾,那么,到底是谁导致了这一切?我与冯康之前都将嫌疑放在大三大四这些参与过两年前意外的人身上,甚至我对冯康都有过怀疑。 但是对于陈小钱这个一直在耍宝的角色,我之前还真没有往他身上想,直到今天早上他突然自告奋勇要求带路,我才感觉到有些异样。 冯康很显然与我是一样的思路,他似乎想通了什么,抬头问道:“陈小钱,今天表现得最奇怪的人,应该是你吧。我想问问,你到底为什么对四凶山的地形那么熟悉,而之前又出于什么目的隐瞒下来不告诉大家?难道是,跟两年前的事儿有关?” 陈小钱赞赏地看了冯康一眼,呵呵笑了两声,却不直接作答,他探头看了看工棚之外,然后说道:“雨差不多快停了,我带大家去个地方吧?” “去个地方?”冯康皱起眉头不知道陈小钱这个提议是出于何意,而其他人都一脸惊讶地看着陈小钱,却没有人响应,各自都坐在原地并不买账。 “很近的,花不了大家多少时间。”陈小钱一边劝说,一边拎起自己脚下的背包,从里面抽出一个笔直的物体,“都配合一下,我不想逼大家,毕竟同学一场,这样就不好看了。” 所有人的目光聚焦在陈小钱手里握着的东西上,他将外面的皮套去掉,露出一柄三十多公分长的直背开山刀。早听说本地的山民在山林间穿梭的时候,都会随身携带一把开山刀用于砍断荆棘,灌木,开辟前行的道路,谁能想到陈小钱竟然也带着一把。 大家都深吸了一口凉气,我也不由得屏住了呼吸,唯有我身边的沈璃无所事事地打了个哈欠,哼了句:“无聊”。 幸好陈小钱的注意力完全没在这边,他兴致勃勃地挽了个刀花,然后走了两步,随手将寒光彻骨的刀刃搁在李建明的脖子上,眯着眼睛轻笑着说道:“来,老李,你是社长,给大家做个榜样。” 李建明神色也变了,不复方才的痛苦和懊悔,反倒又恢复了先前的镇定,他抬眉凝重地盯着陈小钱的眼睛,低声问道:“你难道是……” 陈小钱用刀背拍拍他的脸,打断了他的提问:“别废话了,快出发吧,等到了地方你就知道了。” 冯康和宋甜还想说话,然而陈小钱将明晃晃地长刀甩了甩,显然并不打算给这个机会,他押着李建明走在前面,转过头对大家说道:“都跟上吧,很近的,到时候谁要是还有什么问题,我保证给大家解答。” 阵雨来得猛去的快,我们在棚子下还没休息多久,就差不多云销雨霁了。只是地上的泥泞仍在,大家跟在陈小钱的身后深一脚浅一脚绕了半个山坡,最后停在了山谷一处向阳的地方,在那里没什么树也没什么灌木,只有一个木头雕刻的牌子孤零零地立在那里,看起来格外显眼。 陈小钱把李建明带到木牌跟前,在他膝盖窝里踢了一脚,李建明吃痛一下没站稳硬生生跪了下去。而跪下后的李建明刚好与木牌齐平,这才看见了木牌上歪歪扭扭刻的那几个字:“钱萌之墓。” 身后的宋甜和张桃稍后也看清楚了字迹,都捂着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宋甜惊呼道:“怎么可能,钱萌的尸体不是被搜救队找到,运回去了吗?这个墓是……” “是我给她立的衣冠冢。”陈小钱一手抚摸着墓碑,一手提着开山刀在地上画圈。冯康看着觉得有些瘆人,插话道:“陈小钱,过去可能确实发生过一些我们不知道的事,你现在可以解释给大家听,不过,你能不能先平静一下,把刀放到一边?你这种状态拿着刀在手里的话,很容易因为冲动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 陈小钱听了思考了一会儿,然后很听劝地点了点头,回答道:“老冯你说的有道理。”只见他随手一甩,将开山刀高高地扔出了老远。 做完这一切之后,陈小钱对着墓碑鞠了一躬,然后回头看着大家,缓缓说道:“我是钱萌的弟弟,她随我母亲姓了钱,后来虽然父母离婚,我们各跟了一个人,但是姐弟之间关系一直不错,一直都保持着联系……直到两年前我突然接到消息,说她在社团活动的时候意外身亡。” 说道这里,陈小钱顿了一下,冯康想了想,出言问道:“你的意思是,你姐姐的死并非是一场意外?” “不、不、不可能的,警方不是调查过了吗,就是一场意外而已啊。”宋甜神色看上去有些慌张。 “是,根据警方的调查结果,她是夜晚一个人在悬崖边散步的时候,不小心滑了下去。因此,我虽然很难过,但也没往别的地方想。”陈小钱笑了笑,继续说道:“但我这个人吧,有点偏执,什么事都喜欢钻牛角尖,警方的结果我虽然不敢不信,但我总想自己调查一下。所以在高考后,我一个人跑了过来,把四凶山这一块儿跑了个遍。” “老冯你不是好奇我为什么对这块儿那么熟悉吗?现在给你解释清楚了吧。” 冯康点了点头,又说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你当时找到了些什么东西,让你对警方的调查结果产生了怀疑,是吗?” “不愧是冯康啊,一点就透。”陈小钱拍了拍手,“你能猜到我到底找到什么了吗?” 冯康苦笑了两声,“我又不会算命,怎么可能会猜到。还是你自己讲吧。” “我找到了一个日记本,我姐姐的日记本。” 24、罪状 “我记得以前我那个姐姐并没有写日记的习惯。是什么能让一个从没写过日记的女人开始写日记呢?没错,是爱情。”陈小钱嘲笑般地讲述道:“她在日记里记下了自己与某位学长如何初识、如何接触、如何陷入热恋、如何规划未来……” “然而,就像大多数人并不完美的爱情那样,恋爱的甜蜜会逐渐被各种琐碎替代,再然后,她发现自己的爱人似乎喜欢上了别的人。她一开始抱着侥幸,以为自己可以装作不知道,对方就能够回心转意,但事实并非如此,于是在某个旅途中她做出了一个决定,那就是和那位学长摊牌,让他在自己与第三者之间做出选择。” 陈小钱一边回忆,一遍踱步,最后停在李建明的身边,对着他说道:“那天,她在野营的帐篷里写下最后一篇日记。她写道,她一会儿会将你约出来,将这本日记交给你,让你知道她其实早就知道了一切,希望你以后不要再欺骗她了。不论你之后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她都能够接受,哪怕是最坏的结果,也无非令她心痛一阵罢了。” 模仿着女孩子轻柔的语气背完这段话之后,他突然紧咬牙关,恶狠狠地说道:“然而她不知道,接下来她所遭遇的结果,远比她所预想的要可怕的多的多的多!并不是什么“心痛一阵”罢了,而是背叛和死亡!” “你是说,李建明杀了你的姐姐然后伪造自杀?”我总算弄明白了原委,但并不确定他所说的就是真相。 冯康与我想法差不多,他也质疑道:“就算你所说的日记的部分是真实的,也无法证明你的猜测,你没有证据。如果真的涉嫌谋杀的话,警方的调查不可能完全没有发现的。” “警方的调查结果写着,他们在悬崖边发现了她的掌印,因此,警方推测她在落崖时扒在悬崖边坚持了一会儿,但因为力气不够无法爬上来。由于当时附近没有其他人路过,所以在力气耗尽之后,坠落下去。”陈小钱复述之后又说道:“对于这个调查结果,我有一个问题,那就是,警方是如何确认当时山崖边只有她一个人的呢?足迹?足迹可以清理掉的。后来,我专门找当时负责现场调查的警察问了一下。” “他是怎么说的?” “他说,之所以认定当时只有她一个人,是因为其他人都有不在场证据。例如,某位学长,有一位学姐为他作证,证明当时两人正在一起,并没有时间出现在千多米外的山崖上。”陈小钱忽然转过头看向宋甜,沉声问道:“对不对,宋甜学姐,当时是你做的证吧?而事实,真的如此吗?” 被突然点名的宋甜原地打了个颤,她喃喃道:“不、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是,你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我始终只是怀疑,没办法确认。所以我在填高考志愿地时候填到了天青大学,并加入了登山社,想亲眼看看你们这些在她死的时候出现在附近的家伙,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陈小钱又笑了笑,继续说道:“在这一年多的时间里,我差点儿以为是自己想错了。在大家眼里,社长李建明稳重又可靠,是个有担当的好男人,而且自从前女友意外身亡之后一直单身,他怎么会是那个喜新厌旧的陈世美呢?副社长宋甜负责又好强,与所有男性保持着距离,是很多小女生眼里的偶像,她怎么会是那个勾引男人的小三呢?” “不,我没有,我没有勾引男人,我也不是小三!”宋甜无法忍受别人给自己这样的评价,愤而自辩道。 “行行行,我信了。”陈小钱不在意地摆了摆手:“我差点儿就信了。事情一晃两年过去了,你们也都要毕业了。我原本想就这么算了,肯定是我自己想多了。却没想到这个时候,冯康你却给了我一个机会,一个探明真相的机会。” “我?我给你的机会?”冯康指着自己一脸的无辜,“我不懂你的意思。” 陈小钱有些得意地说道:“当时登山社安排‘重走青春路’主题活动的时候,不是由你负责挑选路线的吗?你想了半天决定抓阄,那些抓阄的纸团可都是我帮你准备的。” “所以你将所有的纸团都写上了‘四凶山’?原来如此,我说呢……”冯康一拍脑门恍然大悟,“这么说来,还真是我给的机会。” “回到阔别两年的四凶山上,第一夜我就看到了一件有趣事:你们两个原本泾渭分明的正副社长,怎么突然就搞到一起去了?是干柴烈火恰好点着了?还是旧情复燃,在平日里的冷漠背后,有着我们不知道的故事?”陈小钱咧着嘴俏皮得讲着自己的猜测,我心中咯噔一下,又一个谜题被他解开了。 “再后来,是张桃学姐给我的新的信息。”陈小钱看了眼张桃,发现张桃躲在宋甜背后不敢看他,他也不在意,继续说道:“你在山洞中回忆说,两年前发现我姐失踪的第二天早上,你看见她的魂魄扒在悬崖的边上,向你们伸出手求救无果之后,掉了下去……” “这种荒诞无稽的故事我一开始是不相信的,但后来我自己都亲眼看见了好几个鬼,还有什么可不信的。既然我相信你当时真的看到了那一幕,那么那一幕代表着什么呢?”陈小钱环顾四周后,缓缓说道:“那一幕会不会是我姐的灵魂重现了她死亡前所发生的事情,重现了她扒在悬崖边上,向就站在附近的某人伸手求救,却被抛弃、被背叛的那一幕?” “我这一路上一直在问我自己,是不是又在乱想了,是不是搞错了,李社长那么稳重那么有担当的一个人,如果事情真的与他有关,他怎么会否认怎么逃避呢?或许他是真的不知情吧。但是今天发生的事情告诉我,在他那高明伪装的背后,藏着的是一个多么卑劣的人性,他是完全做得出那种事的!” 陈小钱突然愤怒地走到李建明面前,大声斥骂道:“李建明,你现在还敢发誓说,当时你不在场吗?你还敢说我姐的死和你没有关系,只是一场意外吗?”话音未落,气极的陈小钱小腿屈伸,直接往李建明的胸口踹去。 然而这一脚被早有准备的李建明轻易地侧身躲开,之后原本跪在地上一眼不发的他不紧不慢地站了起来,拍掉自己膝盖处的泥土后,看着陈小钱理直气壮地回答道:“我为什么不敢?” 25、复仇之刃 两年前所发生过的秘密似乎已经被陈小钱揭开了面纱,然而作为故事的主角,李建明并不认同陈小钱的推论。他面容冷峻地环视了所有旁听者一眼,然后盯着将矛头对准自己的陈小钱,语带诮讽地说道:“难为你那么辛苦,找到了那么多的线索。只可惜,最后得出的结论只不过是毫无根据的臆测。” “臆测?”陈小钱气极反笑,“事情都明摆着了,你还能抵赖得掉吗?” 然而李建明下一句话,让陈小钱脸色倏变,他说道:“证据呢?你有任何证据能够证实你刚才所得出的结论吗?” 见陈小钱不答话,李建明又继续说道:“日记?你也说了,日记里只写到你那个姐姐说她会来找我摊牌,但是,你如何证明她确实找到我了?而我这里,有人可以证明我在那个时候绝对没有和她在一起,所以不管你如何臆测,都是毫无根据的。” 听了他的狡辩,陈小钱侧过脑袋,恶狠狠地看了宋甜一眼,宋甜如同触电一般后退了两步,过了半晌后她口中嗫嚅地说道:“建明,我不能再说谎了……” “宋甜!”李建明双目一瞪,正要厉声喝止,然而宋甜似乎被两年前说过的谎言折磨了许久,现在终于想讲出真相了,“建明,你当时跟我说的是,钱萌自己不小心踩空落崖,你只是没来得及伸手施救而已。虽然本身没有责任,但害怕这个事情可能会影响你的前途,所以让我在警方面前帮你撒谎隐瞒。我那个时候非常相信你,也就没有多想……” “那个时候非常相信我?现在就不相信了吗?”李建明浓眉倒竖,指着陈小钱问道:“就因为这家伙一通胡咧咧,你就信他不信我了?” 宋甜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不,我现在并没有相信他,但是既然有了争议,我们必须还原事实的原貌,才能够找出真相。” “陈小钱,你姐姐的事我很抱歉,我承认那时我确实撒了谎。那个时候,我跟李建明在社团活动中互相产生了好感,但是我之前并不知道他已经有了女朋友。现在想想,当时我可能是被所谓的爱情冲昏了头脑吧……” “道歉有用吗?”陈小钱冷笑了两声,又将目光放回李建明的身上,“怎么样,你的证人跳反了,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哈哈,那又怎么样?”李建明也回赠以两声冷笑,“我让宋甜撒谎只是为了避免麻烦。就算我当时在场,就算我看着她掉下去,那又怎样?就凭这个警察就能抓我吗?我犯哪条法了?” “你特么见死不救!”陈小钱咬着牙大声怒骂道。 “是!我承认我见死不救!然后呢?你让他们把我抓起来啊?”李建明以毫不逊色的音量回吼道:“那个蠢女人就只会哭,看着她站在山崖边儿歪歪倒倒的样子,我就想一把把她推下去!谁知道,根本用不着我动手,她竟然自己踩空了,哈哈,你说她蠢不蠢?” 冯康听不下去了,他注意到陈小钱怒目圆睁眼框泛红,心有不安,于是指着李建明斥责道:“老李,你既然知道错了,就赶紧闭嘴!” “错?我哪儿错了?”李建明并不听劝,又看着愤怒的陈小钱笑道:“哦,对了,你姐姐确实有喊我救她。但是我为什么要这么做?我有那个义务吗?更何况,万一,万一她把我给拉下去了怎么办?多危险啊。” 我看他那副有恃无恐的模样,心里也有些来气,“李建明,见死不救从行为性质上讲属于不作为,不作为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能够构成刑事犯罪的。” “谁能够证明?就凭张桃那几句鬼话?拿到法庭上能当证据吗?”李建明摊开手笑得很嚣张,“陈小钱,我跟你说,你不知道看到你姐扒在山崖上我有多开心,我就站在那儿,看着她的手指一点点往下滑,听着她哀求我拉他一把……” 他话还未说完,陈小钱整个人如同炮弹一般将他扑倒,两个人抱成一团扭倒在地。 “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陈小钱沉声闷吼着,而李建明则一边抱着头躲避着要害,一边咬着牙笑道:“来来来,让你打一场出出气,出完气咱们俩两清……” 我跟冯康两人自然不能坐视他们互殴,刚想上前将二人拉开,却看见陈小钱死命压住李建明的上半身后,右手在自己腰间一抹,竟抽出一柄短刃弯刀,对准李建明的心口狠狠刺去! 李建明一声闷哼,脸上露出不敢相信的神色,而陈小钱一刀穿心过后并不解恨,连着又戳下好几刀,直到身下的躯体一点反应也无,完全松软了下去,他才长舒一口气,从地上缓缓站了起来。 在女生的尖叫声中,陈小钱面色冷冽地转过身来。面对着浑身浴血的他,我和冯康心下胆寒,在他冷漠眼神的注视下情不自禁地向后退了一步。 陈小钱四处张望了一下,他故作轻松地说道:“老冯,还得谢谢你先前让我把那把长刀给扔了,要不然肯定听不到他的真话。但他万万想不到我还留着一把刀,哈哈。” 冯康摇着头,万分无奈地叹道:“何必啊,不至于吧,你把他杀了干嘛呀。” 陈小钱侧过脑袋,眯着眼睛看了冯康一眼,“怎么,你觉得他不该死。” “站在你的角度上看,他确实该死。但你完全可以考虑其他更好的解决办法,你现在虽然把他杀了出气,之后你自己该怎么办?你的家人该怎么办?”冯康理智地为他分析道。 “没了,都没了。”陈小钱泠然答道:“我妈身体本来就不好,得知我姐姐的事,哭了两天,就跟着她去了。我爸原本准备那几天找她谈复婚的事,却只来得及给她们母女两个准备葬礼,葬礼回来的时候,车祸……” 我万没想到平时表现得跟活宝似的陈小钱,竟然遭遇了这样的命运,一时间冯康和我面面相觑,竟不知说什么好了。 过了一会儿,冯康又问道,“我可以理解你对李建明的复仇,但是这与汪画又有什么关系,为什么会牵扯到她的身上?” “汪画?”陈小钱露出稍许迷惑,紧接着他嘴角挤出几分笑意,答道:“汪画的事,与我无关。不过,我或许猜到到底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 “你自己的问题,还是你自己动脑子想想比较好。”陈小钱将杀死李建明的短刀举到眼前,用食指抹掉上面的血液,忽然,他低头盯住不远处捂着脸啜泣地宋甜,冲她所在的方向缓缓走去,口中说的:“我这边,还有别的事情还没做完呢。” 26、爱极生恨 察觉到他的意图,冯康悚然而立,他拦到陈小钱身前,厉声喝止道,“你已经成功报仇了,还想做什么?!” “老冯,你拦不住我,让开。”陈小钱握着刀在冯康面前比划了一下,看他并没有退缩,便提起脚来对着冯康的膝盖狠狠踹去,冯康吃痛抱着腿跪倒在地,陈小钱趁机猛地一蹿,便出现在宋甜的身后,将短刀搁在了宋甜的脖子上。 “陈小钱,你理智一点!”我阻拦不及,只得用言语劝阻他:“你姐的事跟宋甜又没有关系,你伤害她干什么?” “没有关系?”陈小钱用短刀的刀背拍了拍宋甜苍白的面颊,凑到她耳边讥诮道:“来,这位爱当第三者的宋女士,你自己说说,到底跟你有没有关系。如果没有你的话,我姐姐有没有可能就不会死了?” “你这是在毫无道理的迁怒,你姐姐的死都是李建明造成的,宋甜她并没有犯错!” “我又没在问你,我问的是宋甜她自己,你闭嘴行吗?”陈小钱横了我一眼,又看着宋甜的侧脸说道:“介入别人的感情,在警方询问的时候撒谎作伪证,你能说你没犯过错吗?” 宋甜在利刃地挟持下,身体颤抖地厉害,她闭上眼睛深深吸进一口凉气,尝试着让自己平静一些,“我不是第三者,我跟李建明交往的时候并不知道你姐姐的存在。撒谎作伪证确实是我的错,但是,罪不至死。” “哦,这么说敢情你也是被李建明给骗了,你也是受害者了?”陈小钱将刀刃在宋甜嫩滑地肌肤上滑动,“那为什么前天晚上你还要跟他上床?你说,你是不是贱啊?” 宋甜瞪大眼睛,恼怒地回头看了他一眼,连串的泪珠从脸颊上滚落下来,显然因陈小钱侮辱的话而生气了,但此时也只能咬牙忍耐闭口不言。 ”怎么?现在知道不好意思了?之前为什么那么不知廉耻呢?” 我实在看不下去了,“陈小钱,你够了,有什么话咱们坐下说,你先把刀放下。” “余祎,你不用紧张。”冯康抱着腿在地上坐了起来,他冲我打了个手势,说道“你还没听出来吗,陈小钱现在并不想杀宋甜。”说着,他冲陈小钱扬了扬小巴,挑衅地笑道:“我想我应该没猜错吧?” 陈小钱如同被人说中了心事一般,脸色微变,很快他摇头苦笑道:“没错,我还真不想杀她。” “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她的?”冯康嗤笑着问道,“咱们好歹也是兄弟一场,有情况了还瞒着兄弟,不够意思啊!我交得那几个女朋友你可都是一清二楚的。” 冯康这番话又震惊了所有在场的人,连宋甜自己都一副难以置信地样子,陈小钱颇有些不好意思地哼了一声,指着冯康笑骂道:“我那点儿底细都被你这家伙给看穿了。” “不是,兄弟,敢情你还没跟人说过呀?咱们私下瞎聊的时候不老说:喜欢就去追,追不到就硬上,大不了去坐牢,你连为她坐牢都不敢?还凭什么说爱她?”冯康轻笑着讲了个段子,“后面的部分咱不能当真,第一句可是谈恋爱的真理啊。” 陈小钱也乐了,他呵呵笑了一会儿,然而很快笑容就褪的一干二净,“我就是不懂,李建明那个人渣怎么就那么受欢迎。我姐也就算了,她本来就傻,小时候就老被我骗,什么瞎话都能信。” “可是你呢?啊?你宋甜,怎么能跟他搞在一起?其他人不知道他是个怎么样的人,你看不出他的本性吗?” 宋甜眼角又滑落了几滴泪,她倔强地回答道:“你高看我了,我也是普通人,总有看走眼的时候。” “小钱,你这就强人所难了,网上不是有句话吗,谁年轻的时候不会遇上几个人人渣呢,宋甜虽然比一般女生要强,但李建明那种平时就特会伪装的家伙,你我不都没看出来吗,人家看走眼也是很正常的。”冯康还在尝试用轻松的对话安抚陈小钱的情绪,“其实,前天那事儿主要还是你的错,你自己喜欢人家又不表白,才给李建明钻了空子。” “我觉得吧,等咱们回去以后,你可以试试嘛,反正宋甜现在不还单身着吗?都可以试着给互相一个机会吧。” 陈小钱听了摇着头,略带些伤感地说道:“瞎扯还是老冯你能瞎扯,都这个时候了,还哄着我呢。我现在哪儿还有机会啊。人都已经杀了,之后估计就只能过亡命天涯的日子,跟你们这些人怕是连见面都难了。” “未来的事儿谁说的准呢。”冯康继续劝道:“不过,如果真想对未来留个念想,你手里这刀……” 陈小钱摆了摆手,叹气道:“算了吧,没有未来了。”他将目光放回宋甜的身上,贪婪地将她从上到下细细打量了一遍,忽然又笑了,“老冯,我突然觉得你刚才讲的那个段子挺有道理的,喜欢就去追,追不到就硬上,大不了去坐牢……我现在已经到这个地步了,坐牢都不怕了,还求什么未来,不如就享受一下现在吧。” 他一边说,一边将自己手伸到宋甜白皙的面颊上,轻盈而温柔地从额头抚摸到颈项间,宋甜此时身体因恐惧而僵硬,根根嫩黄的寒毛都立了起来。 “陈小钱,你这样就太难看了。”冯康从地上蹦起来,不再复先前的嬉皮笑脸,“大家都在这儿看着呢,光天化日的欺负女生,可不像是一个爷们儿该干的。” “老冯啊,咱们俩之前是兄弟,没得话说,但以后可就是陌路人了。你可以继续当你的花花公子,我就只能东躲西藏,不同的处境必然会导致不同的生存准则,你那套理论放在以后的我头上,肯定是不适用的。”陈小钱将手顺着宋甜的衣领塞了进去,宋甜身体微微发抖,却硬憋住眼角的泪水不掉下来,陈小钱眼神充满怜惜地看着她,低声问道:“就在这儿给我的前半生留个纪念,以后的日子桥归桥路归路,再无相干,好吗?” “我说不好有用吗?”宋甜漠然地回答道,她似乎已经任命了,任由陈小钱将他压在身后的山壁上,一点点解开她上身的衣物。 然后就在这时,一道怪异地长啸声在山壁上方骤然响起,大家只觉得头顶一暗,感觉到一道巨大的阴影笼罩了下来。陈小钱下意识抬头一看,还未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整个人倏地一下被抓到了半空中。 27、恐怖山精 先前我们专注地演绎着一段人生的爱恨情仇,每个人随着情节的变动而投入地付出着自己的喜怒哀乐,唯有沈璃除外。她就像是个兴致缺缺地旁观者,勉强跟在我的后头三心二意地瞧着,就连争斗和死亡都提不起她的兴趣。 直到巨大的黑影突然遮蔽了天空,她仰起头看着那不请自来的庞然大物,这才稍微来了些精神。 “山魈。”她轻声念道。 在我的概念中,山魈应该是出自于某种传统神话故事读本里的古老怪兽,基本上雷同于哥斯拉之类的存在,对它并没有形象的认知。而现在这个被沈璃称作山魈的东西,乍一眼看上去就像是个浑身漆黑的狒狒,唯一比较特殊的是,它非常的大。 究竟有多大呢,我目测它大约有三米来高,体格也比普通人大上几号,单论那只垂于膝下的手臂就比我全身还长。它似乎是从山谷上方翻越而来,还未落地时长长的手臂随手往下方一薅,刚好将脱掉裤子的陈小钱掳在手里,高高地举在了空中。 “什么玩意儿!怎么回事!”莫名其妙被举起来的陈小钱完全惊慌失措,他拼命地想要挣扎,可是他的腰部被怪物紧紧地捏在手里,根本没办法与怪物的巨力相抗衡,只能徒劳地呼喊道:“救救我,快放我下去!” 然而这只山魈并不打算听他的命令,反倒用双手将陈小钱握住,然后猛地分开,竟生生将陈小钱从腰部撕成了两半。陈小钱一时未死,只来得及发出惨绝人寰地痛呼,就被怪物扔到自己的嘴里,嘎巴嘎巴地嚼了起来。 我看到这一幕都感到双腿发软,更不用说不远处发出尖叫的张桃和方乔乔了,而赤裸着上身跪在原地的宋甜被从天而降的血水浇了一头。此时的宋甜似乎完全吓呆了,整个人处于一直茫然麻木的状态,就像根木桩一样跪在原地,连挪动半分都办不到, 只有心理素质比较好的冯康及时从惊惧中反应过来,他飞快地跑上几步,一把将呆住的宋甜拉起来,连扯带拽的弄回我们所站的地方,虽然这里依旧并不安全,但好歹不至于一不小心被那两只巨大脚掌给踩死。 “这到底是什么怪物?!”冯康抬头盯着那个把陈小钱当作食物吃的正香的大家伙,喘着粗气问道。 “山魈。”我现学现卖告诉他这家伙的学名。 冯康没听清楚,转过头追问道:“什么玩意儿?” “南方有赣巨人,人面长臂,黑身有毛,反踵,见人笑亦笑,唇蔽其面,因即逃也。”沈璃目不转睛地看着那只怪兽,默默背了一段古文,察觉到我和冯康投来讶异的目光,她乖巧地解释道:“这就是《山海经》里记载过的山魈,又被称作枭阳国人,南朝梁萧统编写的《文选》中说这种怪物‘善食人’,我也是第一次见。” “山海经?”我难以置信地问道:“那不是上古神话吗?难道还能是真的?” 对此,冯康虽然同样惊讶万分,但他的接受度显然比我要高,只听他干笑了两声对我说道:“咱们鬼也见过不止一只了,早上那只白色大虎就不是什么普通货色,这回又看到这个山魈,感觉也没必要太大惊小怪了。” 看他还有心情逗闷子,连带着我的恐慌也消散了不少,但怪物的威胁依旧迫在眉睫,陈小钱已经是死无可死了我们毫无办法,但是等这只山魈把陈小钱吃完之后,如果还没吃饱的话,我们岂不是…… “跑!”我心底第一个冒出来这个念头,然而冯康摇摇头否定道:“你看人家那么长的腿,咱们辛辛苦苦跑了半分钟他迈一步就赶上了,还是别白费那个力气啦。” 难道就要坐以待毙吗?我还想再挣扎一下,然而面对那种超自然的存在,几个女生都已经无法动弹,连冯康都丧失了对抗的勇气。 唯有沈璃双颊绯红,一拍脑袋,恍然大悟地说道:“原来如此,我总算弄明白了。” “什么?”通过这两天层出不穷的奇异事件,我已经习惯自己的女朋友与常人迥然不同的反应了。 “你看这只山魈的左腿膝盖、右肩外侧、额头上方还有胸腹处,是不是都有伤”她晃悠着手指解说道。 我如她所说放眼看去,果真在那几个地方皮毛染血,几块血肉模糊的伤痕历历在目,看上去应该并非旧伤。而且细细看去,这种怪兽伸手的伤势并不仅仅是这几处而已,用伤痕累累来形容它的状态显然并不为过。 “你的意思是,他刚刚经历过相当激烈的战斗,所以才受了伤?”冯康也注意到了这一点。 “是,这样一来这一路上不合理的事情就都可以解释了。两只大妖战斗引起的妖气扩散确实有可能影响到无线电信号的传输,至于百兽奔亡和风雨如晦,毫无疑问也都是这个原因导致的。”沈璃略有些激动地拍手说道:“我之前还以为是什么大事件的余波呢,原来是这种鬼东西在作祟呀。” 沈璃的话我算是听懂了一半,不过现在这个紧要关头并不需要纠结那些细节,我抓住重点赶忙问道:“两只、两只大妖?你说的这些对于我们现在来说代表着什么?算是好消息还是坏的消息?” “这只山魈刚刚经过一番苦斗,而且不出意外应该是打输了,逃到了这里。现在它满身是伤,急需血食补充体力治愈伤口,这意味着以它的胃口,两、三个人肯定是远远不够填饱他的肚子的。”沈璃有些答非所问的说道。 冯康一听,抚额叹道:“完咯,看来今天我们这剩下的几口人怕是要在这儿全军覆没咯。老余啊,咱们俩一会儿到山魈的肚子里会面吧。” “别着急啊,它既然是在逃跑,这说明肯定还有个比它厉害的家伙在后面追它。”沈璃对着我们两个心急如焚的人慢条斯理地解释道,忽然她伸手一指不远处的半空中,惊喜地说道:“瞧,就在那儿,这不来了吗?” 我们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却惊讶地发现那个方向出现的竟是一位熟人。 28、存活归来 沈璃手指的不是别人,却是刚与我们分离不过半日的那只红衣小鬼。只见她一阵风一般从远处跑来,在距离山魈一段距离的地方停下后,拍着手在空中原地蹦了两下,露出一副“终于追上你了”的愉悦表情。 “不是吧?这个小鬼有那么大的本事?”冯康一脸的不信,沈璃轻笑道:“她自然没那么大的本事,我说的也不是她,而是她背后那位。” 我疑惑地推理道:“你说她是怅鬼,那她背后那位难道是只老虎?” “或许吧。” 这时,红衣小鬼注意到了我们,显得惊讶而又开心,她对我们晃着手打起了招呼。忽然,她大张着嘴似乎想到了什么,瞬间面色突变,冲着我们连连招手,看起来万分焦急的模样。 “她在干什么?”冯康没明白。 “好像是,让我们赶快过去的意思吧?”我猜测道。 于是我们也毫不犹豫,当即搀着几个女生一起,一路小跑出十几米,来到红衣小鬼的身边。她看我们过来后,拍着手十分欢喜,然后不知从哪里变出一个小哨子放在嘴边,使劲儿将它吹响。 哨声清脆而刺耳,霎时间在山林中传播开来,当即将附近一丛鸟雀惊得乱飞。而不远处正在 大快朵颐的山魈自然也听到了,它站在原地愣了一下,将手下还未来得及吃完的残躯往地上一扔,身子一伏手脚并用,看样子竟是想跳上山壁转身欲逃。 然而一切都已经晚了,我看见一团耀眼的光芒刷的一下出现在我们刚刚站立的地方,我还以为是眼花,然而随即那团光倏忽之间无声地炸开,一下子就膨胀了数百倍,最后呈现在大家眼前的又是一只庞然大物。 这家伙的体型比山魈还要大上几分,由于此时的我们离它有些近,因此顷刻间竟无法将它全部的身体都纳入眼帘。只得那是只身形矫健的巨兽,浑身被纤长而厚实的纯白毛发所覆盖,一条蓬松的尾巴随意地盘在身后,竟显出几分的雍容华贵。 还未等我们辨别出它真实的面貌,就见这只巨兽四肢发力猛然跃起,向那只想要逃跑的山魈扑去,山魈眨眼间就被巨兽摁在身下难以动弹。但它自然也不是坐以待毙之辈,一面舞动四肢挣扎,一面发出震耳欲聋的怒吼,意图拼出一丝空隙以脱身而出。 “捂住耳朵。”听到身边沈璃的提醒,我仅仅反应了一秒钟,就赶紧如她所说做出掩耳的动作,然而就算是这样,也已经迟了。高频的吼叫声让我头痛欲裂,脑子发昏,竟然有几分站立不稳的错觉。 山魈的吼叫已经让我们难以忍受,我看见包括冯康在内的其他人都东倒西歪躺倒了一片,而下一刻那只白色巨兽也不遑躲让地发出长啸,我只觉得眼前一黑,再也忍受不住了,竟就这样失去了意识。 …… 等到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医院里,在我的病床旁边沈璃一个人原本安静地坐在椅子上低头看书,察觉到我醒了过来,她抬头看了看,冲我慵懒地挑了挑眉毛就当作是打了招呼,然后又继续看她的书了。 我摸到放在床头的手机看了看时间,发现距离我昏迷已经过了有大半天,此时的我觉得自己浑身无力,异常的疲劳,更关键的一点是肚子里空荡荡的,竟然非常不争气地发出连绵的肠鸣声。 “饿啦?”沈璃偏过脑袋笑了笑,然后如同变魔术一般从床底下掏出几个饭盒递到了我的面前,“我猜你差不多快醒了,就点了外卖,来,尝尝吧,你不是爱吃辣嘛,正宗的川地美食,应该很符合你的口味。” 虽然在我的生活常识里,我这种躺在病床上的人应该忌辣忌油腻,吃些清淡的东西最好,但肚子饿的时候哪还顾得了那么多。更不用说还是沈璃亲手递给我的,我自然乐意之极的接过饭盒,谢了一声,然后愉快地享用了起来。 我吃饭的响动并不能干扰沈璃低头看书,不过她一向能分心二用,眼睛不离书页,嘴里低声对我说倒:“你晕倒以后,那两个家伙很快就打完了,小鬼头的老大打赢了。然后手机信号就好了,我跟外面的搜救部门打了个电话,没一会儿他们就派直升机过来把大家都接了出来。” “其他人现在在哪儿?”我有些担心,问了一句。 “能回来的都回来了,都在隔壁躺着呢。”沈璃淡淡地跟我说道,“至于那几个回不来的,躯体也都运了出来,除了陈小钱。” “哦,知道了……”聊起这个话题难免让我有些心情沉重,特别是脑海里又浮现起陈小钱死前的疯狂和惨状,让我将筷子从糖醋里脊这个平时我特别喜欢的肉菜上移开,幸好沈璃点的外卖里还有一盒素菜。 “官方那边已经得出最后的结论了,汪画死于意外坠崖,汪书死于自杀,李建明被陈小钱仇杀,而陈小钱被不知名的猛兽撕咬,尸体已经找不到了,只能在原地提取一些血液验了dna。”她继续随口对我汇报着,“基本上就这些了。” “就这样就完了?”我端着饭盒有些不敢置信。 “不然呢?” 我想了想,也对,就算对警察说什么红衣小鬼、山海经里的怪兽山魈,他们也肯定不会相信,反倒可能以为我精神上出了毛病,从而带来更多不好解决的麻烦。目前的结果对于我们生者来说,还算是较为合适的了。 美食入腹让我多了几分精神,脑子也就活跃了起来,于是我将这几天的事情在脑海里过了一遍。 据陈小钱所说,最开始在山里第一夜的晚上,他目睹了李建明与宋甜媾和,由于对自己姐姐两年前遇害事件的怀疑和某种潜藏的嫉妒,从那时起他应该就已经起了杀心。 汪画不知什么原因掉落山崖之后,我们可能就被卷入了两只巨兽争斗的波及之中,一方面影响了手机信号让我们与外界隔绝,一方面引发了百兽奔亡、风雨如晦的异象导致所有人陷入了恐慌。 红衣小鬼肯定是好心的,它帮助我们找到了汪画的尸体和灵魂,只是没想到沈书反应那么大,竟然就这样自杀了。 而后来在困境中的巨大压力让李建明露出了潜藏的本性,从而加深了陈小钱对他的怀疑。于是他将我们带到钱萌的衣冠冢前摊牌,从李建明口中得到确认后就直接拔刀复仇,这也让他自己突破了人性的枷锁变得肆无忌惮,只是没想到,最后命断路过的山魈之口。 至于最后击败了山魈的怪物,我当时就没能一睹真容,现在更是记忆模糊,干脆也不瞎想了,虽然依旧还有些谜题没有得到确认,但最起码现在已经处于安全之中,不用再像先前那样担惊受怕了。 填饱肚子之后,我俯身将饭盒放到地上,目光随意一瞟,却看见沈璃两腿之间躺着一个白色毛绒绒的物体,沈璃把书本放于其上,一边专注地看书一边双手摩挲着它柔软而富有光泽的皮毛,似乎手感非常好的样子。 “那是什么?”我好奇地问道。 沈璃抬头看了看我,意识到我问的目标之后,将那个白色的小动物抱了起来,在我面前晃了晃,“刚刚捡的小狗,应该是只萨摩耶吧。” 与这只脸有些尖纯白小兽对视了一眼,它似乎对我有些不满,发出了呜呜地声音。 之后沈璃又将它放回腿上继续充当暖手宝,而我脑海里却怎么也抹不去它刚刚那狡黠的目光。 好像,有点儿眼熟啊…… 29、妖气入体 天青大学校外的某家ktv里嘈杂而又喧嚣,几个人不熟悉的人霸着麦在那里鬼哭狼嚎,在这个大包间里好几十号人各自凑成大小不一的圈子,玩骰子的玩骰子,喝酒的喝酒,称兄道弟呼朋唤友,显得热闹非凡。 我一个人偷了一盘花生米躲到沙发的角落里孤独地玩着手机,把我带过来的冯康原本在和其他人拼酒,可能是瞧见了独自一人的我,于是与旁人应付了一阵之后,就冲我走了过来。 “来,跟我喝一个。”他递给我一瓶开了盖的啤酒,我接过无奈接过酒瓶,随意喝了一口。冯康在我身边坐下,从我面前的盘子里捻了几粒花生米放入嘴里,跟我说的:“老余你这样就有点儿太不合群了,怎么不和大家一起玩儿啊?” 我无力地白了他一眼:“我都不认识玩个鬼儿啊,是你一定要拉着我出来的,有这时间我还不如呆宿舍打游戏呢。” “交际,交际你懂吗?打游戏有屁用啊。”冯康义正言辞地批评我道:“而且这次出来玩儿不是给你压压惊吗,从医院里出来怎么也要聚个餐洗洗晦气,刚好我这边有个社团的联谊活动,就把你拉出来了。” 自从从四凶山里下来之后,我们一行人都在当地医院躺了两天,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刚好长假结束于是就一起回了学校,没想到回到学校的第二天晚上冯康这个交际小能手拉着我出来鬼混了。 “我跟你讲,咱们一行十个人过去,五个男的,最后就咱们俩活着回来,这说明什么?这说明咱们福大命大,不值得喝一个吗?来,对瓶吹!”他兴致高昂的向我伸出酒瓶,我无所谓地跟他碰了一下,就又喝了半口,傻子才跟他对瓶吹呢。 “哎呀,回想起这次登山时发生的那些事,有一种满满的不真实感,有些时候我都怀疑到底会不会就是一场梦而已。”他吹了大半瓶之后,长长舒了一口气,整个人陷入沙发里,轻声与我聊了起来,“只是,那些没能回来的人告诉我,不是梦,是比噩梦还可怕的现实……” “是啊,不是梦。”我也有所同感,“虽然登山社的那几个人我都不太熟,但是……” 酒到深处,冯康摇着头感慨良多:“你是不熟,我跟他们每个都是老朋友。陈小钱,我兄弟,没想到最后会变成那样;李建明,这人平时还是挺可靠的,只是疾风才知劲草啊;汪书,很腼腆很低调的一个人,和你有些像;还有,汪画……哎,汪画……” “汪画,你垂涎她很久了吧?怎么早不跟她表白,说不定那时候还有机会呢。”我看他对汪画念念不忘,于是调侃道。 “哪儿有机会啊,瞎说。”冯康呵呵笑了两声,然后伸手抹了抹脸,让自己清醒了一些,“话说,她坠崖的原因,你是不是已经猜到了?” “有一些推测,但并不确定。”我回答道。 “哎哟,你智商可以啊。”他调侃了我一句,然后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我是后来去检查了一下他们的遗物,在里面找到他们俩留下的遗书,才知道真相的。” “他们俩的遗书?”我对他的措辞感到有些奇怪。 “是啊,两个人一起写的遗书。”冯康咧着嘴苦笑道:“这兄妹两个很小的时候,就爱上彼此了,一直偷偷摸摸的。那天晚上我本来准备偷偷钻汪画的帐篷试试的,结果看到里面有人的,就转身去了张桃的帐篷,只是万万没想到里面竟然是她的哥哥……“ “真的是这样啊。”虽然早有猜测,但得到证实后我不免仍有些惊愕,“德国骨科呀。” “可不是嘛。前些时候他们家大人才有点察觉,然后可能发生了争执吧。最后汪家准备把汪书送出国,强行将这段禁忌的爱情拆散。” 我也皱起眉头,摇头说道:“这种事儿吧……确实很难有个圆满的结局。” “是啊,所以两个人就走了极端,准备好了在这次活动中跳崖殉情。”冯康万分惋惜地说道:“按说当时两个人是约好了一起跳的,可是在汪画跳下去之后,汪书可能胆怯了吧,一个人跑了回来。” 我也回忆了起来:“我说打一早上起,汪书的状态就非常不对劲呢,还以为是发现汪画失踪导致的伤心难过。但后来想想,在更早的时候他就已经这样了。” “伤心难过是肯定的,更多的是内疚和后悔吧。”冯康叹道:“而汪画的残魂之所以驻留人世,甚至险些消散,怕就是为了等她哥哥。” “这么说,他们俩最后还算是……。”对于这对于世不容的兄妹,我也不知该如何评价,“只能祝他们下辈子能得偿所愿,不要再被命运如此戏弄了。” “算了,不聊他们了,咱们继续。”冯康扬起瓶子,和我一起将这段故事随酒服下,不再提起。于是,他又将话题转到了别人身上:“老余,你那个媳妇儿不一般啊,她到底什么来路?隐藏的好深啊。” “她不是说了吗,小的时候学过一点道术……好吧我之前也完全不知道,她从来没跟我说过这方面的事儿。”我对此也有些无奈。 “那你平时跟她约会的时候都聊了些什么?” 我皱着眉头想了想:“就是很随意地闲聊咯,哪个食堂哪个菜好吃,最近什么电视剧好看,又上了什么新电影,这本书写的好在哪里……。” “不是吧,你跟她确定关系都大半年了,还停留在这个地步?三垒四垒上不去我也不强求你。就没有聊聊家庭情况,人生目标之类的?”冯康对我们俩的相处模式感到非常惊讶。 “家庭情况好像确实没有聊过,至于目标什么的,她说过自己以后就想一直过这种整天无所事事,有着大把大把空闲时光的日子。” “奇葩,你们俩都是奇葩。”冯康断言道:“一般人都认真交往那么久了,怎么都该互相把底细交代干净,然后开始计划未来了吧。” 这话把我说得有些郁闷,他的意思难道是我和沈璃这大半年的交往并不是认真?可是,我也没有立场去反驳,因为…… “嘿,冯康,你们躲在这儿聊什么呐?”一个我不认识的人走过来坐在了我们身边,而冯康显然与他有过交情,热情地寒暄了一阵之后,拉着我介绍道:“这是我室友余祎,性格比较低调,现在还没加过社团,我带他出来见见世面。” “这位是揭秘协会的副会长方道尘,名字很有仙气对不对?他可是正牌的道门中人,有国家发的度牒的那种。” “幸会幸会。”我们两人在冯康这个交际花的牵线下,互相握了握手。忽然他盯着我的脸双目微蹙,看了半晌,我以为自己脸上多什么东西,摸了一下却什么都没发现。 “怎么了?” “这位同学,我看你太阳穴发黑,眉心命宫处有青气隐现,这似乎是妖气入体的征兆啊!” 30、道二代 我看这个方道尘语气真挚、神态恳切,当下心中一笃不由打起鼓来。谁知冯康伸手把这人一推,笑着骂道:“得了吧,你明明是个道士,怎么老爱装法海啊,要不要把头发剃了当和尚得了。” 然后他拍着我肩膀解释道:“这家伙就爱玩儿这套,你别信哈,他跟谁都这样,就没点儿新梗。” “老梗好用就行啊,不过你这样老拆穿我就没意思啦,以后再这样朋友没得当了。”方道尘惫怠地和冯康拉扯了一番,两人看起来关系不错。 我尴尬地笑了笑,岔开话题问道:“你们那个揭秘协会是什么,也是学校里的社团吗?我怎么没听说过。” “你听说过什么呀,成天除了上课学习,就是窝在宿舍打游戏,哦,对了,这半年来打游戏的时间都转移到你媳妇儿身上去了。”冯康又损起我来,“你这样不多出来交交朋友,建立一些人脉,到时候四年大学读完差不多就算白读了。” “也不能这么说,在学校专注读书也没错,不一定要参加那么多活动,每个人都有不同的选择嘛,适合自己就好。”倒是方道尘给我解围道:“再说了,至少人家还混了个女朋友,单论这一点就比你我强嘛。” “切,我想找还不是招手即来。”看着我们俩似笑非笑的眼神,冯康有些心虚得说道:“这不是没遇上合适的吗。” “你们登山社那个汪画……”方道尘话说到一半,看冯康脸色微变,知道自己不该提这茬,于是干笑了两声,说道:“登山社那个事儿,我也听说了一些,具体发生了什么就不知道了,冯康你能不能跟我详细讲一下啊?” “嗨,都过去了,有什么好讲的。”冯康摇摇头,“人都已经死了,就别念叨他们,让他们安息吧。” 方道尘也不强求,笑道:“既然这样,那我就决定把‘登山社的意外事故’列为咱们天青大学今年的十大神秘事件之一,等待着后人去揭晓吧。” “十大神秘事件?”我对这个说法有些兴趣,问道:“网上经常说哪个学校有什么十大灵异传说、七大不思议事件之类的,咱们学校也有这东西啊?” “他们揭秘协会不就是干这个的吗,到处收集一些风闻传说,然后找一帮人去寻找真相。”冯康继续给方道尘拆台道:“去年有一个神秘事件是什么‘某个多媒体教室会在夜晚自己开启的投影屏幕’,你知道真相是什么吗?人家巡逻的保安自己打开的,就为了在路过的时候能看视频偷懒一下。” “偶尔哈,偶尔确实会有这种比较滑稽的意外,不过大多数时候我们揭秘协会甄选出的神秘事件都是很有质量的,想要揭秘并不容易。”方道尘对于自己社团的名声还是挺看重,“某些事件真的会有鬼出现哦,刺激吧。余祎你不是还没社团吗,冯康你那个登山社也差不多要废社了,要不都来我们协会玩玩儿吧。” 我和冯康面面相觑,然后苦笑道:“算了吧,我们俩受够了。这辈子不想再见鬼了。” 方道尘扬眉,察觉出我们语句中的不对劲,“不想再?难道之前见过?”看我们沉默不答,他又继续猜测道:“难道这次的事就跟鬼有关?” 冯康叹气说道:“不提这个了,咱们换个话题吧。” “不是,你们是不是在那个四凶山上真的遇着什么灵异事件了?”方道尘双眼发亮,“跟我讲讲呗,这方面我可是专业的,从小就跟我爸学什么捉妖驱鬼之类的法门,说不定还能帮上你们呢,” “嚯,我还忘了你是清风观观主的儿子,在这方面家学渊源。”冯康捧了方道尘一把,然而仍然继续敷衍道:“不过,我们这次一起的也有个自小学道的,她从头到尾都盯着呢,就不用麻烦你帮忙了。” 这话一说,引起了方道尘的兴趣,他轻咦一声,“你们登山社还有这样的人物?我怎么不知道。道门中我这个年纪的我差不多都有些印象,不记得咱们学校里还有别人啊。” “怎么着?想认识认识啊?”冯康故意问道。 方道尘装模作样地打了个揖“还真是,若是同道中人,有机会自当结识一下。” 冯康一摊手,笑道“可惜你来晚啦。那人就是余祎她媳妇儿,你想认识不得征求人家同不同意啊。” “女的?”方道尘更好奇了,又看了我一眼后,忽地神色凝重起来,他轻吸了一口气,盯着我看了半天然后问道:“余同学,你女朋友说她自小学道?真的假的?” 我心里暗怪冯康多嘴,但既然人家问了,我只能答道:“我就听她说自己小时候看过一些道书,八成只是随便看看,跟你这样的家学渊源肯定是不能比的。” “既然学过道,面相总该会一点的吧。”他又问道。 “这我还真不知道。平时跟她在一块儿的时候,也没聊过这个。” 方道尘脸上的疑惑愈发加重:“不是,我想问问,她最近难道没跟你说,你神色不太好,让你注意一些之类的话吗?” 我听了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望了望冯康,冯康也没听懂,直接说道:“老方有什么话你直接说,别绕那么多弯儿。” “余祎同学,我们刚刚见面的时候,我说你太阳穴发黑,眉心有青白气,这话可不是假的。”他一本正经地对我说的,又伸手示意冯康别插嘴:“之前我们俩相交不深,我看出异样就点你一下,你若是不信,我也没必要强逼你信,只当你缘法不到罢了。” “你是说,我真的被什么妖气入体了?”我自然不相信,觉得有些好笑。 “非也,太阳穴发黑代表灾厄临头,命宫青白则意味中神思扰乱,这是大凶大险之象。古人将这种面相认为是妖气入体,因为如果一个人身边有妖邪存在,确实会导致他体现出这种面相,但并不尽然。如果你本身沾上什么不好的缘法,承负未尽,又或者身体健康有异,某种疾病暗藏,都会导致这种面相的出现。” “如果你的女朋友真的粗通道术,翻过典籍,她与你日夜相处,不可能看不出来。而如果她看出来了又不提醒你……” “嘿,你这个家伙又在危言耸听了。”冯康看我脸色不太对,开玩笑给我解围道:“可别吓到老余,他心脏不太好。” “我刚才说的,可是肺腑之言,一句假话没有。”方道尘忽然指天起誓,又蹙眉说道:“如果不介意的话,我想与你那个女朋友见上一面,聊上两句,看看到底是什么原因。” 31、大凶大厄 天青大学有五个食堂,其中位处偏僻的三食堂平时来吃的人比较少,沈璃也就偏爱这处食堂。今天也不例外,她一早就在三食堂的角落找了个空座坐好,一面看书一面等着我把打好的晚餐端到她的面前。 “呀不错,今天有你喜欢吃的豆瓣鲫鱼。”直到我将所有的餐具在她面前摆好,筷子递到她手上,她才哦了一声,把书收到包里,然后低头默默开始进餐。 平时相处的时候她总是这样安静,所以找话题聊天的工作往往就需要我来负责:“对了,你在川西捡到的那只白狗呢?你不是托运回来了吗?怎么今天没看到了。” 她抬头看着我,眨着眼睛想了一会儿,然后闪着无辜的星光回答道:“跑掉了。” 我听了有些无语,但看她的模样也完全没办法责备她,只得安慰道:“跑了就跑了,喜欢狗的话,下次咱们去宠物店买……”说到这里我苦笑一声,赶紧补充道:“额,好像还不太能买的起。” “没关系。”她摇了摇头,“我不喜欢。” 两句话就把天给聊死了,我只能闭上嘴巴低头吃饭,就在这时,一个人端着自己的餐盘走了过来,刚好在我旁边坐下。 过了两秒钟,那人非常浮夸地对我说道:“哇,这不是余祎吗?好巧啊,竟然在这里碰到了。” 我此刻当然不能吐槽他的演技,只能尴尬地笑了笑,回答道:“是啊,好巧。”然后顺势对沈璃介绍道:“这是我昨天认识的一个朋友,叫方道尘,中文系大三的学长。” “哦,你好。”沈璃有礼貌地点了点头,然后继续低头吃饭,没一句多的话。 “你叫沈璃对吧?我昨天跟余祎还有冯康聊到过你,他们说你也是道观里长大的,这是真的吗?”方道尘似乎完全不知道循序渐进,刚介绍完就直奔目的而去。 沈璃抬起头,疑惑得看了我们俩一眼,然后轻声回答道:“是的。” “好巧啊!我也是。”方道尘神情有些激动,“我伯父是清风观的观主,不知道友师门何处?” 看到方道尘此时的神态,我不知道为什么感到一丝不安,甚至有点后悔。幸好沈璃并没有什么反应,她埋着头专注地挑鱼刺,对于方道尘的问题,她干脆地回答道:“乡下的小破庙,没有名字。” “那尊师如何称呼?我清风观在道门中也算交游广阔,或许两家有过交情。”方道尘热情地追问道,我在旁边听着感觉心里不大舒服。 “瓦甓道人,听说过吗?” “额,这个。”方道尘挠了挠头,无奈地说道:“还真没有。” 沈璃将嘴里的食物吃完之后,才慢悠悠地与方道尘对话。“乡下的穷道士,没听说过也属正常。” “哈哈,可是我听余祎和冯康说,道友道法非常高明,老话说名师才能出高徒,由此可见尊师虽然令名不彰,但修行定然不假。”这厮竟然编瞎话!我和冯康什么时候跟他说过沈璃道法高明之类的话了? “过奖,不敢当。”沈璃淡然地谦虚了一句,又把天给聊死了。 可能终于感觉到了沈璃的冷漠,他尴尬地笑了笑,终于暂时放弃了套近乎的企图,开始往正题上转:“沈道友,我听说道友精通望气之术,对面相也有所涉猎,不知是否是真的?” “听谁说的?”沈璃歪过头看着我,我赶紧摊开手猛的摇头,表示不是自己。方道尘也是干脆,直接把另一位推出来顶锅,“冯康跟我讲的,难道他说错了吗?” 沈璃摇了摇脑袋,回答道:“我不知道他从哪儿听说的,不过,我还真会一点望气。” “那你看余祎现在的气色、面相,是否存在问题。”啰嗦了半天,他往我脸上一指,终于图穷匕见了。 “他呀?”沈璃嫌弃地看了我一眼,干脆地答道:“糟糕透了,命宫处青中泛白,额角黑里透紫,泪堂乌气横生,鼻头上还长了一颗痘,这可以说是大凶大厄血光破财之兆。” 这个回答都出乎了我俩的预料,我有些懵,而方道尘也听得一头雾水,进而问道:“那你怎么不跟他说啊。” “因为都过去呀。” “都过去了?”方道尘没听明白,沈璃叹了口气补充道:“兆分预兆与后兆,预兆以征未来之事,后兆以明过去之迹。余祎现在体表气相体现的就是一种后兆,前几天在四凶山上什么大凶大厄的祸事我与他都一同经历过了,现在留下的只是残迹而已,过两天就都消了。” 方道尘皱起眉头消化了半天,方才弄懂了沈璃的意思,他缓缓说道:“这种说法我倒是第一次听说,敢请教预兆与后兆该如何区分?” “看过《硌碌子》吗?”沈璃简短地回答道。 方道尘表情一滞,摇了摇头,“没听说过。” 沈璃遗憾地扬了扬眉,“那就很抱歉了,可能很难跟你讲清楚。”说罢,沈璃站起身来望着我问道:“我吃好了,你呢?” 像个外人一样听了半天的我早就觉得坐不住了,迫不及待地回答道“我也吃好了,那咱们走吧。” “方学长,我们俩先走了,你在这儿慢慢吃哈。”我拉着沈璃的手,与她一同离开了第三食堂,方道尘只能干笑着挥了挥手当作告别。 出了食堂,我们俩按照先前的计划走在去往图书馆自习室的路上,两人沉默着走了一小会儿,沈璃突然难得地主动说话了,“余祎,你对我的过去有什么样的看法?你介意吗?” 我毫不犹豫地回答道:“没什么看法呀。道学道法什么的,听起来好像很厉害,我其实对这方面也挺感兴趣的。” 沈璃小嘴一嘟,又说道:“道门经典,只在我的小时候研习过,这次如果不是在四凶山上有需要,我怕是早就忘了。以后呢,我还是希望能够过安安静静、悠闲自在的生活,没有那么多的纷扰,这就是我的追求。我不知道你怎么看,如果你有些介意,或者并不认同,那么也没有关系,我们分开就是了。” “不不不!我一点儿都不会介意,你的追求就是我的追求,我完全认同!”虽然在心里对她能够如此轻松的说出“分开”两个字,感觉到有点疙瘩,但这个时候作为男人,当然得第一时间表忠心了。 “哦,那好吧。”沈璃弯着嘴角笑了,又说道:“对了,有个事儿要麻烦你一下。” “你说吧。” “我想搬出来租房子住了,你帮我找房子吧。” 我一个激灵蹦了起来,内心的狂喜怎么也抑制不住,兴奋让我大声吼道:“保证完成任务!” 32、乔迁 33、入世妖鬼 “你说的,就是刚才那个胡香香啊?”我指着楼上问道 冯康一把抱住我的胳膊使劲儿握了两下,万分感慨地说道:“兄弟,还是你懂我。” “狗屁的我懂你。”我有点儿来气,直接照他脑门子来了一下:“狗屁的你特么一直等的人,你就是看她长得好看吧!才见一面,就看了两眼你就喜欢上了,太轻率了吧?” “要不怎么说你懂我呢,我就是这样一个颜控,天生的,没救了!不过话又说回来了,颜控有错吗?对美的追求是人类前进的动力,喜欢长得漂亮的人不是天经地义吗?” “问题是,你才认识她多久啊,天底下长得漂亮的人多了去了,你见一个爱一个什么时候是个头啊?”我对这家伙的爱情观感到有些无语。 “你甭管其他的,反正我现在就认真这一个了。老余,咱们打个商量,你那张沙发转租给我吧。” “滚蛋。”我自然不可能同意,为了他那种轻率的爱情牺牲我自己的挚爱,我还没这种大公无私的觉悟。 冯康当然也知道没可能,于是他又提出让我做他的卧底,先帮他调查清楚胡香香的各项情况,以后再看看能不能打个助攻什么的,我被他缠地没办法,只能先胡乱答应了。 好容易把这家伙轰走,我走上楼,回到新家的门口,还没开门就听到里面女孩子说话的声音,心里不禁暗暗有些发怵,想着以后要与两个女孩同处一室,不免有点紧张。 忽然我发现室内的除了沈璃和胡香香的声音外,好像还多了一个小孩子的声音,这让我困惑起来,难道是我听错了?抱着这样的心思,我推开门走了进去。 “呀,回来了,怎么送他送了那么久?”沈璃的语气中带着些许嗔怪。 “在下面和他聊了会儿。”在推开门的那一霎那,我就看见在沈璃和胡香香的中间坐着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女孩儿,她正低着头专注地玩着沈璃的手机。 我指着小女孩儿问道:“这个小朋友是……?” “她呀,她叫胡二丫。”胡香香理了理小女孩的齐刘海,回答道:“就当她是我的妹妹吧,她以后跟我住一个屋。” “好嘛,这回是跟三个女孩同处一室了。”我心里暗道,不过又一重怀疑在我的脑海中浮现出来。 我明明记得一开始进门的时候,只有沈璃和胡香香两个人,而我刚才下楼送冯康,一直没看到有哪个小孩儿进了楼栋,那么问题来了:这个胡二丫,她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尽管脑子里满是问号,但我并没有问出口,而胡香香给二丫的头顶轻拍了一下,说道:“别玩儿啦,来,叫余祎哥哥。” “余祎哥哥。”二丫很乖地抬起头,用软糯的声音冲我喊道。然而就在看到她面容的那一刻,我整个人都惊呆了,竟一下子没站稳险些摔倒在地。 她、她、她、她分明不是四凶山上的那个红衣小怅鬼吗?那日我们与她前后相遇过两次,对她可爱的模样有着极为深刻的印象。自从离开四凶山之后,我就没想过还能再见她,然而此刻她竟然就这样站在了我的面前! 仔细分辨起来,我发现除了面容之外,她的发型与当时比也是丝毫未变,都是整齐的齐刘海,头顶上还抓了个小鬏。但与那时身穿的红衣襦裙不同,她现在穿着的是一件带花边的浅黄色t恤衫,少了点古风的端庄却又多了些现代的活泼感。 “余祎哥哥,还记得我吗?”二丫蹦了起来,冲我伸出双臂,“终于又见面啦!” 我慌张地连连后退,沈璃翻了个白眼有些无奈地说道:“你干嘛呢,又不是第一次见,至于那么害怕吗?” “不、不、不,你上次不是说,她是鬼吗?”我结结巴巴地问道。 “是鬼怎么了?你歧视鬼呀?”胡香香没好气地插话道,“来,二丫,去把他给抱住!” 二丫清脆地应了一声好,然后咯咯笑着直接朝我扑了上来,我怕她摔倒不敢躲开,只能将小姑娘一把抱住。然而与想象中不同的是,入怀的竟是一团温软暖和的躯体,与过年回家时抱小侄女的感觉一模一样。可是,她不是怅鬼吗? “沈、沈璃,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把胡二丫放回地上后,我脑子依旧是懵的,舌头也依然在打结。 “我以前翻过一本鬼仙的修炼法门,看和二丫投缘就教给她了。修炼之后就可以化虚为实,依照灵体炼回失去的人躯,不过二丫这才刚入门,还没练到家。” “啊,这样啊。”我假装我听懂了,鼓起勇气,伸手摸了摸胡二丫的脑袋,然而这一下直接摸空,从她的头顶穿了过去。 “哎呀,讨厌啦,不要突然摸过来嘛!”二丫撅起嘴退开两步,又提起小脚丫照着我的小腿踹了一脚,这一脚又无比的踏实,与正常人一点区别都没有。 “这、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一会儿虚一会儿实的。”我陷入了迷茫之中。 “所以说她才刚入门,只能在短时间内有意识地让自己身体部分转化为实体,你刚才突然摸她,她没反应过来,就只能还是虚的灵体了。”沈璃解释道。 我点了点头,忽然,脑海里又冒出一个想法:既然胡二丫是红衣小怅鬼,那自称她姐姐的胡香香岂不是…… 想到这里,我下意识抬起头看向胡香香,之见她眯着眼睛冲我妖媚地笑了一下,然后一根蓬松的纯白毛团自她身后弹了出来,悬在身前悠然摇晃着,这不分明是一根尾巴吗? 而此时胡香香摆出的眼神也令我分外眼熟,揉着太阳穴想了几个瞬间后,我将它与记忆中某个狡黠的眼神对号入座:我躺在病床上时,沈璃怀里的那只萨摩耶! 狗屁萨摩耶,那明明就是只白狐嘛!我当时能认错是有多眼瞎啊! 弄清楚了这两位客人的身份之后,我只觉得浑身发软,慢慢地蹭到沈璃的身后,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轻声地问道:“你把她们从四凶山上带下来了?为什么呀?” 沈璃理直气壮地给了我这样的答案:“她们想从山里出来玩,我就带她们来咯。” 34、有关部门 确实,相比在荒山野岭里与那些灵智未开的野兽作伴,山下的红尘世界喜乐人间要有趣好玩儿的多。 我在厨房里忙活儿了好一阵之后,端着热腾腾的菜肴来到客厅里,看见狐妖胡香香正对着电视里播放的肥皂剧抹起了眼泪,而小鬼胡二丫则抱着沈璃的备用老人机不肯撒手,我伸头一看,她竟然玩儿的是俄罗斯方块,顿时觉得有些心酸,这要是把我的手机给她让她接触一下王者荣耀,怕不是马上就要变成网瘾儿童了? 这姐妹俩什么妖啊,鬼啊的,其实就是刚从封闭的山区里出来想要融入社会的可怜孩子,想到这里,先前对她们的害怕就消减了许多,咱好歹也是活在现代社会的新人类,总不能被这种没见过世面的小女生给吓到了,对不对? 将烧好的菜在客厅的桌子上摆好,我颇有主人架势的一挥手,喊道:“吃饭啦,手机先放下,吃完以后再玩儿,电视也……” 胡香香横乜了我一眼,我想起记忆中她真身那庞大的躯体,不免有些腿软,赶紧改口道:“电视就不用关了,边看边吃也是可以的嘛。” 二丫就要听话的多,她扔下手机,拉着同样在看电视的沈璃去厨房盛饭,然后非常兴奋地端着自己的饭碗和筷子蹿倒桌边,望着满桌的菜肴跃跃欲试道:“吃饭吃饭,好多年都没吃过饭了。” 然后她夹起一块鸡丁往嘴里塞,然而在下一秒钟我就看那块鸡丁直接从她嫩白的双腿之间掉了下来,在地上打了个滚。 刚才还开开心心的胡二丫嘴巴一瘪,眼泪的眼眶里打滚,沈璃走过去摸了摸她的头,安抚道:“我教你的鬼仙之法你才修炼了个皮毛,现在也只能做到外皮的化虚为实,还原体内脏器暂时还无法办到,这个着急不来,慢慢来嘛,总有一天大功告成之后,你就能和大家一样吃饭啦。” 二丫乖巧地点了点头,却依旧满脸失望地将碗筷放下,回到沙发上继续玩起了她的俄罗斯方块。而那个所谓的姐姐丝毫不顾及二丫的低落心理,一筷子肉丝下肚,马上柳眉倒竖,冲我伸出了大拇指,豪爽地夸赞道:“可以啊,你做菜的手艺有点的东西的,味道真不错。我说二丫,你吃不上可太可惜了。” “欸对了,有酒吗?我记得一百多年前我在山里看到其他人吃饭,都随身带酒的。” 我从冰箱里找出一瓶啤酒递了过去,然后看她那与柔媚外表极为不匹配的昂头痛饮的模样,在心里默默为冯康默哀,他竟然胆敢将主意打到这位身上,以后怕是有的苦头吃了。 就是不知道等他知道了胡香香的真实身份,会是一个什么表情。抱着这样的期待,我决定暂时先不告诉他真相。当然,主要是原因是我把握不准这事儿到底能不能说,如果让别人知道了会不会带来什么不好的影响。 “还是尽量保密吧。”吃完饭之后,我悄悄询问了沈璃,她这样告诉我:“就把她们当正常人类一样对待就好了。” “这个、这个……瞒着大家真的好吗?而且总会被发现的吧?”我觉得纸包不住火,将这种担忧对沈璃说了一下。 沈璃跟我解释道:“其实这些年人妖混居的例子并不少见,这种情况国家也是有数的,还专门设立了一些机构进行管辖。香香前几天去有关部门登记过了,获得了批准,所以她们现在从山上下来融入人类社会,是合乎法律的。只是,为了避免普通人的恐慌,才需要做一些遮掩。” 沈璃的话对我来说,相当于打开了新的世界,“有关部门还管得了这个?” “要不怎么说是最神秘的部门呢,管天管地嘛。”沈璃躺在床上一边翻书一边和我闲聊着,“你以前没听说过很正常,毕竟是普通人。像那个方道尘,他肯定是了解的。。” 我觉得自己对这个世界的存在有了新的认识,但随即带来的是越来越多的疑问,“二丫跟胡香香到底是什么关系?一个是狐狸,一个是怅鬼,你不是说怅鬼应该是跟着老虎的吗?” “狐假虎威这个成语听过吧?连威风都能假借,更何况一只小鬼。”沈璃也不知是瞎扯还是认真地跟我解释道:“我之前之所以猜测二丫是只怅鬼,是因为她身上隐约有老虎的气息,当然,已经很淡了。我估计是胡香香早年间把那只老虎给干掉,二丫不愿转世投胎就只能跟着她了。” “你越说我越瘆得慌……”我坐倒沈璃的床边,尝试性地问道:“要不我晚上睡你屋吧?两个人一起就不用害怕了。” 察觉到我的别有用心,沈璃从被子里伸出光溜溜地脚丫子将我踹飞,哼了一声不再理我。我尴尬地笑了笑,只能打开门回到客厅,看着外面玩的欢脱的两姐妹,无奈地叹了口气。 她们俩完全没有与世隔绝过多少年的陌生模样了,对现代生活适应地非常快,才没见那么一会儿,现在竟然把我刚搬过来的ps4游戏主机给翻了出来。 “这是小霸王吧。”二丫手里捏着游戏手柄,语气有些犹豫得猜测道:“应该是新版的,我家里以前也有一个。” 我听了有些好奇,问道:“你家里有过小霸王?” “是啊,我也才死十几、二十……好吧,我忘记自己死了多少年了。”二丫有些落寞地说道:“我爸妈也不知道还在不在,不过就算在,也跟我没什么关系了。” 相比曾经为人的二丫突然的伤感,胡香香这只深山里生长起来的精怪则有些没心没肺,她看我出来,就一把将我拉住,急切地问道:“二丫说这里面有很好玩的东西,应该怎么弄,你快教教我们吧!” 我想了想,觉得这样也好,与平时在小说和电影电视里张牙舞爪的妖魔鬼怪不同,胡氏这二姐妹还真的在尝试像正常人一样融入人类社会。有沈璃嘴里某个有关部门的保证,我也不用担心她们会跑出去惹出什么祸来,既然如此,和她们拉近一些关系也是好的。 然而,我果然还是太天真了。 35、好多悲伤 “骨折了,送医院吧。”听到动静从房间里走出来的沈璃淡淡地说道。 事情是起因是这样的,原本我在教胡香香和胡二丫打游戏,玩的格斗游戏是拳皇,玩着玩着大家都high了起来,我凭借自己丰富的经验和高超的技术将两位萌新轮流胖揍,一时玩到了兴头上,对她们发出了“太弱了,你们永远不是我的对手”这类的言语嘲讽。 而输得气急败坏地胡香香冷笑一声,“是吗?”,然后在现实中对我使出了游戏里才能出现的一套连招,在那一刹那我只觉得自己被揍到浮空,然后又狠狠地摔下,在落下时右腿脚踝处无意间撇了一下,一阵剧痛让我叫喊出声来。 “医院?我不喜欢那里的味道,余祎你自己去吧。”罪魁祸首胡香香完全没有丝毫地愧疚,又拿起手柄自己玩了起来,而沈璃做完指示之后,就事不关己的回到了房间。只剩下二丫还有点良心,抬着头关心地说道:“余祎哥哥,我陪你去吧。” 于是我把这根小萝卜头当作拐杖,单腿跳着一个人去了医院,什么你问胡二丫?她是鬼又不是人。好在医院距离我们住的地方并不远,辛苦了十来分钟我就达到了医院的门口。 这所医院就建在天青大学外面,对于学校的学子来说,基本是就是校医院般的存在,我校很多医学院的学生就在这里参与实习。 例如现在这位对我进行治疗的女医生应该就是来自于医学院的学姐,她看见我的模样当即就问道:“你这是被家暴啦?需要报警吗?” 我赶紧否认:“不不不,不是,就是不小心摔了一下。” “摔了能把脸摔成这样啊。”医生看着我咋舌道,我也只能苦笑,不过脸上的乌青并不碍事,现在主要的问题是脚踝上的伤势。医生给我检查了一下,然后说道:“去拍个片子吧,估计是骨折了。” 说完,她抬头看到了我身后的胡二丫,原本有些严肃的神情立马就变了,她镜片下的眼睛弯成了月牙儿,冲二丫笑着说道:“小妹妹,来陪爸爸看医生啊。” “那个,医生,您看我像是有那么大女儿的样子吗。”我有些无语了,“她是,是我的表妹。” 胡二丫也相当配合地仰起脸,可怜兮兮地望着医生说道:“是陪哥哥,不是爸爸。” “哟,真乖,真可爱,来阿姨抱抱。”这位医生似乎是个萝莉控,当即被胡二丫给萌化了,伸出双臂就抱了过去,我悬着心好怕这位医生一把抱了个空从而惹出什么祸事了,然而幸好并没有发生,医生抱着二丫的身子蹭了蹭,又拍了拍她的头,说道:“带你的哥哥去放射科拍片子吧,然后把拍好的片子带回来给我看看,一路小心哦。” 从骨科出来之后,我牵着胡二丫的手走在医院空荡荡的走廊上,寻找去往放射科的方向。此时时间已晚,除了偶尔穿梭而过的小护士,医院的走廊上并没有什么人,很多地方的灯也都关掉了,这就让整个医院显得有些阴森。 特别是不知是幻觉还是什么回事,我隐约听到某个方向传来激烈的女子哭嚎啥,可能是距离隔的较远,声音显得模糊而又不真切,听起来更愈发诡异和可怖。这让我免不了心有惴惴,不过我也知道,医院里出现哭声再正常不过了,更何况我身边就有一只小鬼,还用得着还怕其他玩意儿吗? 想到这里,我又多了一层担心:胡二丫那个小鬼在来医院的这一路表现得相当开朗和活跃,不停地指着各种东西问个不停;可是,自从进了医院大门之后,不知什么原因她的情绪就变得些低落,一直低着头也不怎么说话了,原本纤细俏皮的眉毛紧紧皱成了一团,令跟在她旁边的我,感到非常诧异。 “二丫啊,你怎么突然不说话了?不开心啦?”我尝试地问道。 二丫抬起头看向我,忽然轻声说道:“余祎哥哥,我不喜欢医院了。” “为什么呀?”我觉得有些莫名其妙,明明在大门那里站着的时候还嘻嘻哈哈的,怎么突然就不喜欢了呢? “因为这里……”她歪着头斟酌了一下用词,然后很认真地对我说道:“有好多好多悲伤。” “有好多悲伤?”这个说法还挺诗意,但我却听不明白二丫这样说的含义,想与她再交流一下,她却又低下头不说话了,我只能摇摇头,感叹小屁孩儿真难带啊。 拍完片子之后,回到骨科办公室里,医生抽出片子看了看,摇头说的:“还好,伤得不是很重,不过石膏还是要打的,伤筋动骨一百天,你慢慢熬吧。” 于是医生熟练的给我打上了石膏,又给我找了付拐拄上,还翻了个白眼对我说:“以后走路别摁着小姑娘的脑袋,那么可爱的一个孩子你把人家当拐杖啦?万一被你摁的以后长不高了,你负责呀?” 好嘛,到底我是病人还是二丫是病人啊,我心里苦啊,但也没办法,只能苦笑着点头。而医生又抱着二丫和她告别,约定着让她下次再来玩,二丫虽然心情不太好,但还是很懂事的点着头,甜甜地与医生告别。 “过一个月你再过来看看,我检查了一下没问题了就给你拆绷带,我叫杨绒,医学院大四,一般没特别的事都在这里。”医生冷着脸最后给我叮嘱道,然后指着二丫脸色立刻转暖,补充道:“记得把二丫也带来看我哦。” 果然可爱就是力量啊,我寻思着以后去吃饭的时候带上二丫会不会让店家打折,但现在已经很晚了,忙乎了一整天让我被浓浓的倦意侵袭着头脑,于是告辞之后,带着二丫尽快回到了租住的房子里。 然而在我前脚刚刚离开医院,医院大楼某一层的手术室外,一个带着口罩的人端着一团血肉模糊的东西独自一人走着,他在转了个圈之后,将那团血肉扔到了一个垃圾桶里,就转身走了回去。 又过了许久,从垃圾桶中响起了细微的哭泣声。 36、哭泣的垃圾桶 时间飞逝,很快一个月的时间过去了。来到人世间的这对山区姐妹花日子过的相当愉快和惬意,前一段时间几乎成天都窝在家里打游戏看电视,我正在考虑是否应该给某位杨姓著名教授打个电话,咨询一下戒网瘾的事宜,当然,电击疗法能否制住这一妖一鬼就不是我能考虑的事了。 后来还是沈璃出的手,她似乎是联系了那个神秘的有关部门插手,把胡二丫安排到天青大学的附属小学去插班,至于胡香香,原本也是考虑让她在大学里借读,但这个狐妖坚决不同意,决定自己跑出去打工养活自己。 打工的地点就是校外美食街上的奶茶店和小餐厅,尽管她活泼的性子很难在一个地方站很久,但老板都挺乐意雇佣她的。用日本人的词来说,这么漂亮的一个看板娘对于店面来说相当于是活招牌,绝对能够提升客人进来用餐的几率。 才打了几天工之后,胡香香就跑回来问我说:“你们人类是不是都能看破我的原形啊。” 我迷惑地摇了摇头,至少在我眼里的胡香香就是一个美得稍微出格的正常女孩,就算之前见一眼过她那毛绒绒的巨大原形,但也很难在脑子里将两个形象联系在一起。 胡香香拖着下巴莫名其妙地说道:“那为什么,我老听见有人喊我狐狸精呢?” 直到过了两天以后,妖迷心窍的冯康强行拉着身为残疾人的我去美食街胡香香所在的摊位上套关系,我才弄清楚那句话是什么意思:狭窄的店面里被无数的男生挤得满坑满谷,每隔一会儿就有女生气势汹汹地跑来,一把从人群中揪住自己男朋友的耳朵将其拽出来,喊道:“你又来看这个狐狸精啦,欠打!” 美丽也是一种错误呀。 至于冯康,在见识了这样的场面之后,非但没有丝毫的气馁,反倒激起了他昂扬的斗志,“这些货色怎么可能是我的对手,我必然是最终的胜利者!”他这样说道。 “当然,还需要余哥你无私的帮助!”冯康一把够住我的肩膀,讨好地说道:“只要成功了,我一定会好好报答你的!” “啊,嗯,哦,知道啦。”我麻木地敷衍着,心里暗想着“你小子也有今天”,但我并不能表露出来,憋的很是辛苦。 这天下午下课后,我在冯康的陪伴下来到医院复查,虽然那个叫杨绒的学姐医生叮嘱过要我带着二丫来,但二丫现在要上课,我也没办法不是。 冯康喋喋不休地在我耳边念叨着自己对胡香香的追求大计,我拄着拐杖当作没听到,刚走到医院门口的时候,忽然发现一个我们俩的熟人站在那里,正扬头对大门进行着观察。 “老方,你怎么在这儿呀?”冯康先看见那人,走上去和他打起了招呼。那人就是我从四凶山回来之后认识的那个方道尘,他与冯康寒暄了一阵,从发现我的存在,并将目光落在了我的身上。 “余同学,你的脚怎么了?”他盯着我脚踝处的石膏问道。 “摔伤了,骨折。”我苦笑道:“不过差不多快好了,今天估计就能拆石膏。” “骨折?”方道尘蹙起了眉头,忽然又笑了:“一个月前咱们俩一起吃饭的时候,还是好好的吧。当时我看你气色不好,让你小心一些,而沈璃同学给我讲了一下预兆与后兆的区别,我受益匪浅。可现在看来,后兆也未必就是已经过去了,这不,还是有风险的嘛。” 我不清楚他这算不算幸灾乐祸,只能干笑着回应,冯康又问道:“老方我刚才看你站在大门这儿望来望去的,瞧什么呢?” “我在望气。”他简短地回答道。 “望气?看风水呀?”冯康很显然不太了解。 方道尘点了点头:“可以这么说吧,我受人所托,来调查一下这个医院,所以现在外面看看大约是个什么情况,进去以后再调查多少也能有点儿谱。” “调查?医院出了案子啦?”冯康双眼发光来了兴趣,“来来来,跟我讲讲,到底是什么情况,我怎么没听说过呀。” “不是你以为的那种案子。”方道尘解释道:“是我们最近收集到的一个消息,最早是在医学院学生口中传出来的,说是在这个医院里发生了灵异事件。我们揭秘社就把我派过来调查一下是否属实,如果属实,就将其收录入今年的天青大学十大神秘事件之中。” “嚯,你们这个十大神秘还没填满啦?”冯康笑道:“我们登山社那事可是没了四个,也被你们收录了,难道这医院里也要死人?” “这可说不准。”方道尘叹气道:“只能希望不要走到那个地步吧。” 冯康继续问道:“欸对了,我记得你们把那次的事取名为‘登山社的意外事故’,那这次呢?” “这次的事件,我们叫它‘校医院哭泣的垃圾桶’。”方道尘回答道,又问道:“你能猜到具体发生了什么吗?” “哭泣的垃圾桶?是垃圾桶会哭,还是垃圾桶里的东西会哭?”冯康好奇地眨了眨眼睛,拉着我们俩在医院的大厅里找了个位置走下,兴致勃勃地问道:“来来来,老余你给我们讲一下,说不定我们还能帮上忙呢。” 方道尘也不介意,跟我们大致概括了一下那个传言,其实事情很简单,就是近一个月来晚上值夜班的医生在医院走廊里通行的时候,经常会听到细微的哭泣声,经过仔细辨认,发现哭泣声来自于一个放在暗处的垃圾桶。 “就这啊?”冯康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是有人在恶作剧吧?” “一次两次是恶作剧,连着一个月还是恶作剧吗?而且,后来有人专门把垃圾桶翻开来看,发现什么都没有,然而隔天晚上依旧还有哭声,你不能说这是正常的吧?”方道尘解释道。 “也对,按道理说垃圾桶应该每天都会清理的……”冯康继续瞎猜着:“难道是幻觉?这医院的医生会不会是值夜班的时候精神压力有些大,所以……” 方道尘摊了摊手,“你说的也是有这种可能,不过真实原因我也不清楚,所以才来调查咯。” 37、倒霉教授 在医院大厅里听方道尘讲了一会儿离奇的都市传说,最后的结果就是冯康把我抛下,跟着方道尘做调查去了,完全忘了一开始他是来陪我看医生的……感叹了一会儿这个家伙的人性之后,我拄着拐一个人爬到了杨绒医生的办公室。 办公室的门是开着的,我进去看时,发现杨绒正在里面给病人打绑带,唯一一点看起来不太寻常的是这位病人身穿着白大褂,看上去也是位医生。 “孙老师,您这腿怎么能摔成这样啊,太惨了吧。”杨绒低头一边工作一边和病人闲聊着,两人似乎互相熟识。 这位被称作孙老师的大约五十岁出头的年龄,他的头发仅略微有些花白,身材微胖,鼻梁上驾着一副金丝边的眼镜,显得斯文而又博学,再加上富有磁性的声音和温和的语调,这样的老师在大学里算得上是男神级了。 只不过此时的孙老师面色有些惊慌和不安,对于杨绒的提问,他叹了口气,回答道:“在楼梯上没站稳,直接滚了下去……” 杨绒非常惊讶,“不会吧,您平常挺健康的呀,怎么会站不稳呢,是头晕吗?” “也没有啊。”孙老师自己也想不太明白,只能苦笑道:“可能就是倒霉吧,最近不知是犯了太岁还是遇上水逆了,运道不太好。” “哟,孙老师您身为一个医务工作者还信这个呀,我以前可没看出来。”杨绒笑着调侃道,“要不您什么时候给学生们开一堂讲星座的通识课呗,我保证绝对会受欢迎。” 然而孙老师似乎没心情和她开玩笑,摇着头叹了口气说道:“没办法,最近倒霉的事儿接二连三,我想不信都不行,我感觉吧,我现在好像处在某个坎儿上,要是过不去,怕是就没有以后了。” 他的语气听起来情真意切,但挺在杨绒的耳朵里显得颇为滑稽,不过她也知道这个时候再开玩笑就有点过了,于是认真地建议道:“既然这样,那你不如跟学校和医院这边都请个假,好好在家休息一段时间,这总不用担心什么霉运了吧。” “欸,你这个建议还是不错的。我考虑一下。”孙老师点着头有些意动,此时绷带已经打好,杨绒也已经给孙老师做好了各项后续处理,两人又随意寒暄了几句之后,孙老师接过杨绒递过来的拐,出门走了。 我刚好一直站在门边等候着,他出来时我往里进,两个人四双拐交错而过,看上去颇为喜感,坐在里面的杨绒看到这一幕捂嘴偷笑,等到孙老师走远了这才没憋住笑出声来。 “孙成洋教授,大二的时候教过我一学期的专业课。”杨绒知道我在外面听了半天,所以随口给我介绍了一下,“最近听说他老倒霉了,不是摔了这儿又是碰了那儿,可能确实就像他自己说的那样,走坎儿上了吧。” “我看他长得很和蔼,声音也好听,有着温文尔雅的气度,这种老师你们女生好像挺喜欢的。”我随意说了一下自己的看法,然后在杨绒的对面坐了下来。 “他?呵呵。”杨绒表情嫌恶的摇摇头,似乎对这位老师颇有意见,但也不好在我这个陌生人面前说,于是干脆闭嘴,低头看起了我伤腿的情况。 “应该差不多好了吧,我看看,嗯,能受力了。”杨绒测试了几次时候,作出决定,“过来,我给你拆石膏。” 拆石膏的过程就跟扯掉一层皮一样,需要一点一点的来,杨绒一边撕扯,一边又和我闲聊起来,“欸对了,你家那个二丫呢,今天怎么没来呀,上次不是说好了带来让我抱抱的吗?” “这个时候在上课呢。”这个女人果然还在对二丫念念不忘,我有些无力吐槽。 杨绒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忽然她又仰起头,竖起双眉严肃地看着我,斥责道:“我想起来了,你这个哥哥怎么那么不负责呀,怎么让她一个跑来跑去的?” 我一脸的问号,茫然地问道:“没有啊,我不知道啊。” “你不知道?”杨绒更加生气了,在我的上腿伤拍了一下:“二丫经常一个人跑医院来你不知道?那么可爱的小姑娘你不多照看一点,万一被坏人盯上了怎么办?” 幸好我这条腿由于被石膏捆了一个月,已经麻木了,完全感觉不到痛,但杨绒刚才说的话让我万分疑惑,“她就在附小上学,离我们家很近,所以就让她自己步行上下学,但是我真不知道她自己有往医院跑。” “反正就我亲眼就看见过好几次,有一次还叫住她问她干嘛,她说来找朋友。”杨绒摊了摊手,“可是整个医院并没有她那个年龄段的病人。” “咝,这就奇怪啦。”我皱起了眉头,“回去得问问她。” “光回去问有啥用啊,你平时就得多关心关心她,现在的孩子青春期来的比我们那个时候要早……”杨绒一边给我的腿做着处理,一边喋喋不休着自己的教育观念,忙碌了好一会儿终于处理完毕,扶着我让我站了起来。 “虽然现在石膏已经拆了,但是那只脚还不能落地,至少也要再养半个多月吧,自己没事儿的时候多运动运动脚腕,坐下来试试发力,然后就是买点儿骨头炖汤喝,差不多就能好了,伤筋动骨一百天,你这算特别快的了。”杨绒又把双拐递到我手上,自己先走到门边帮我打开门。 “嗨,这位美丽的白衣天使,怎么称呼啊。”门外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除了冯康还能是谁,他倚在门框上对杨绒飞了个媚眼,杨绒回敬他一个白眼,转身走了回来。 “你朋友啊?需要送他去精神科吗?”杨绒对我问道。 我摇了摇头,“他该去生殖科治疗一下每时每刻发情的毛病。” “余祎你不够意思哈,我辛辛苦苦跑来接你,你竟然在美女的面前说我的坏话。”冯康大声地谴责我。 杨绒摇着手送客:“快快快走,赶快把你的朋友都带走。” 然而外面的人并没有那么听话,尽管杨绒的意思那么明显,冯康和等在外面的方道尘还是走了进来。 “杨绒对吧,我叫方道尘,跟你们院的林彤很熟。”方道尘自然与轻浮的冯康有很大的不同,他极为有礼貌的自我介绍后,冲着杨绒伸出了手。 “不知道你现在有没有时间,我有一些问题想请教一下你。” 38、调查 “哦,你就是那个、那个什么揭秘协会的是吧?”两人互相聊了几句之后,杨绒对方道尘的兴趣大增,“我听说过、我听说过,你们社团的宗旨好像是什么……发掘那些灵异事件背后的真相?之前我还奇怪呢,怎么还有人建这种社团,学校竟然也能批准,真是太有才了。” “听起来,杨学姐好像对我们社团有意见?”方道尘问道。 杨绒连连摆手,“哪儿啊,你别误会。我就是觉得这种社团很好玩,当初我大一的时候如果有这个社团,我一准儿也会参加。不过揭秘协会这个名字有点太平淡了,如果是我,我会给社团取名为‘走近科学’。” 方道尘笑着点点头,“好主意,只是,并不是所有的事件都能用科学来解答。比如,为什么垃圾桶会哭呢?” 杨绒眉头一跳,顿时明白了过来,“哦,你是来调查那件事儿的是吧?林彤跟你说的?怎么找到我这儿来了?” “我跟几位遇到过那种情况的医生都交流了一下,后来听说你最近也经常上夜班,所以就过来问问。”方道尘详细地解释道。 “我虽然经常上夜班,但是我没遇到过啊,我办公室在二楼,他们说的那个垃圾桶在四楼楼道,我基本没往那边去过。”杨绒说了一下自己的情况,双手抱在胸前看着方道尘问道:“还有什么问题吗?” 方道尘想了想,又提了个问题:“那在你所了解的范围内,最近一个月有没有出现过什么比较特别,比较怪异的事情?我没别的意思,只是想找一下灵感。” 杨绒理解地点了点头,歪着脑袋蹙着眉想了会儿,一副很为难的模样进行着思索:“没有什么特别的吧……”她晃动眼神四处看了看,偶尔扫到了等在一旁的我,随口提到:“老孙最近特别倒霉算不算?” “老孙?” “就我们医学院的孙成洋教授,我之前也是听别人说,他这半个月来遇到不少倒霉的事儿,结果今天他上楼梯一脚踩空把自己腿给摔折了,可算落我手上了,哈哈哈。”杨绒讲起这事儿的时候就特别开心,捂着嘴止不住地笑了起来。 “倒霉的事……”方道尘沉吟了片刻,稍过一会儿又抬起头来笑着说道:“行,这个信息我们掌握了,感谢你的配合。那我们就此告辞了。” “成,拜拜。”杨绒愉快地挥了挥手,我也再次冲她点了点头再次告别,她忽然一指我,对方道尘问道:“这个余祎同学也是你们协会的?” 我赶紧摇头否认,杨绒却笑着说道:“你们要调查这事儿,应该找他问问啊,我记得好像就是他上次来以后才发生的。” 方道尘困惑地看着我,我则是一脸的懵逼,挠着脑门儿问道:“我、我不知道啊,没人跟我说过。” 杨绒解释道:“我记得你是上个月11号来我这儿看腿的是吧,当时是晚上七点多。然而方同学,你记得第一次有人说听到垃圾桶里有哭声的,是什么时候吗?” 方道尘调查了半天,自然有印象,马上不假思索地回答道:“上个月11号晚上十一点左右。” 杨绒一拍手,得意地指着我说道:“我说我没记错吧,就是同一天,你说会不会有什么巧合?还是,幕后黑手就是你!” 我只能瞪着我茫然的眼神证明着自己的无辜,从杨绒办公室离开之后,方道尘拍了拍我肩膀,说道:“来,我们再找个地方聊聊吧。” 又回到一楼大厅的等候区域,我们仨找了个角度坐在一起,我屁股刚落下就迫不及待地解释道:“我这儿是真没什么消息,杨绒虽然说的没错,我那天确实来过,但我那是腿折了来打石膏的呀,拖着那么重的石膏我能干什么。” “行了行了,老方又没说他在怀疑你。”冯康给我解围后,又眯着眼睛说道:“话说,那个杨绒是不是对你有意思?你是第一次找她看病吧?之前你们俩根本不认识吧?就是一个普通的病人,她为什么把你来过的日期甚至时间都记得那么清楚?” 我注意到方道尘的神态微变,马上否认道:“狗屁有意思。我这是遵守医嘱刚好满一个月就过来复查,她能记住不是很正常吗?” 这个理由自然说不了冯康,但他也没有纠缠这一点的意思,只是撇了撇嘴说道:“反正我觉得她对你挺关注的。” 我心中咯噔一下,想了起来,杨绒不是对我特别关注,而是对胡二丫特别关注,包括在今天的会面中,与我大部分的对话都是关于二丫的。我又想起她告诉我二丫经常一个人跑医院来,却从没跟我和沈璃说过,这不免令人有些担忧。 看来回去真得好好问问。 “真是这样吗?”方道尘很显然也没被说服,盯着我的眼睛看了一会儿,我虽然有点心虚,但强撑着避开他的目光,点了点头。 我并不想欺骗他人,但我总不能告诉大家我家养了只小鬼,她可能跟这次的事件有点联系吧。就算我这么说了,你们也得能信啊。 方道尘也只是皱着眉头,没有继续追问。冯康倒是热心地问道:“老方,我今天好歹也跟你跑了那么久的路,有了什么发现能不能跟我分享一下?” 方道尘神色有点为难,但还是说道:“目前我这里收集到的信息也不太多,暂时还没有准确的方向,只有几个大致的思路。” “来来来,说我听听,大家一起分析一下,保不齐聊着聊着就能刺激你的灵感呢。”冯康鼓动道。 方道尘也不藏着了,直接说的:“第一个思路,其实大家刚才都听到了,杨绒说的那个孙成洋教授,好几个人都提过,都在说他最近特别倒霉,我觉得这背后可能有事儿。” “倒霉就是倒霉呗,能有什么事儿啊,是遇着本命年了吧?”冯康有些不以为然。 “如果是偶尔倒霉,确实是正常的。但如果在某一段时间内接二连三持续不断地倒霉,那就不一定是那么简单了,很可能有东西在作祟,比如,诅咒之类的。”方道尘认真地对我们解释着。 “至于第二个思路,则是我在这个医院里望气得来的,我觉得这里……”方道尘说到一半,冯康忽然向医院楼梯上的某个人挥了挥手,招呼道:“嘿,你怎么在这儿呀?” 39、恶作剧 从楼梯上走下来的是一个身材小巧的女孩儿,她一开始低着头有些失魂落魄,忽然听到有人喊自己,整个人似乎被吓到了表现出几分慌乱,等到发现声音的来源是冯康和我,就在脸上挤出几声干笑,慢步走了过来。 “方乔乔,好久没见了,过的还行吗?”冯康站起来和她打招呼,由于院系不同,自从在四凶山下回来之后,我就再没与其他几人见过面了,我以为身为交际花的冯康应该与我不同,没想到他也差不多。 方乔乔走过来寒暄道:“哪儿久啊,也就一个多月,你们呢。哟,余祎你这腿是怎么了?” 我虽然石膏已经卸了,但手边的双拐骗不了人,听到她问起来,苦笑道:“不小心摔折了,不过差不多快好了,今天来医院是来拆石膏的。” “欸对了,你怎么了?跑医院来干嘛呀,生病啦?”冯康突然问道。 方乔乔被问到这个问题时,脸上的表情僵住了,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干笑道:“没、没、没有,就是来看看朋友。”接着她一指方道尘,转移话题道:“道尘哥吧,你怎么也在这儿呀?” “哥?”我愣住了,冯康显然与我一样,一开始并不知道存在着这层关系,没想到竟然这么巧。 “你们别误会,不是亲哥。”方道尘起身笑着跟大家解释道,原来这两位虽然算是一个家族内的亲戚,但关系其实有点远,两人一般也就过年的时候能够见上一面,其他时间几乎就没什么联系。 “你们俩是怎么认识我妹的?难道某人对她图谋不轨?”方道尘和大家开起了玩笑。 “有你这样的大舅哥,谁敢呀。”冯康调侃道,但表情有些奇怪地问道;“老方你不知道吗?方乔乔之前也是登山社的,四凶山那次她也在场啊。” 看模样方道尘还真的不知道,抱歉道:“我没听说过呀,乔乔你遇到那么大的事儿,怎么不跟我说一下啊。” 方乔乔笑着摇头说道:“算了都过去了,那件事儿我都不想提了。” 我注意到方乔乔的笑容中藏着苦涩,看来那次的经历对她冲击挺大,造成的伤害也只能靠时间来抹平吧。 “那,没事儿的话,我先走了。”方乔乔指了指大门,稍显急迫地提出告辞,我们仨也没有理由留她,都与她招了招手作别。 “老方,你不是说调查过我们登山社的事儿吗?怎么连你妹妹在里面都不知道呀?”回到座位上,冯康出言问道。 “你们那事儿在协会里不是我负责的,我就上次遇到你的时候随口问了一下,你们又不肯说,我也就没再管了。”方道尘解释道,“不过,这么一来,我倒还真的挺好奇的,看来私下里我得去找乔乔问问,虽然关系不是特别亲,但她应该不会瞒着我。” 看着我们俩尴尬地表情,他又笑了笑,“开玩笑的,我近期所有的精力估计都要投放在医院这个事件上了,没有心情去打听其他的事。” “欸对,咱们刚才是在听你分析思路吧,讲到哪儿来着?”冯康一拍脑袋,想继续刚才的话题。 然而方道尘却没这个心思了,他拍了拍冯康地肩膀说道:“想知道呀,晚啦,谁让你刚才打断我的,今天就到这儿了吧,拜拜了两位。” 冯康还想纠缠,两人打闹着走出了医院,我拄着拐离他们远一点,生怕被他们给撞着。在回家的这一路上,我一直在思考胡二丫的问题,她为什么经常一个人往医院跑,依稀记得一个月前她不是说过不喜欢这里吗?还是,医院发生的灵异事件真的与她有关? 虽然之前打定了主意回去和二丫好好聊聊,但是仔细一想,我又觉得自己似乎没有这个立场这样问。胡二丫从身份上来说是我的合租伙伴,并非是真的妹妹,虽然这一个多月来相处的还算愉快,但外人毕竟是外人,管的太多就有些不合适了。 更何况,她本身又不是普通人,尽管沈璃跟我保证过,她和胡香香两个是在某个有关部门的管理下,正常地融入人类社会,但毕竟族类已然不同,难免会出现一些观念上的差距,实在很难让人真正地放心。 想了半天,我最后决定还是回家先与沈璃商量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比较好的处理办法。 回到家里,沈璃正坐在沙发上看书,胡香香和胡二丫都还没回来,我趁这个机会凑上去把今天遇到的事跟她讲了一遍,沈璃听完之后,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只是淡淡地问道:“哭泣的垃圾桶?这事儿发生以来,有人受到过伤害吗?有出现死伤吗?” 我一愣,还真没有,仔细一想,就算这事情与二丫存在关系,充其量也不过是个恶作剧罢了。除了吓了几个医生、引起方道尘那个揭秘协会的注意之外,并没有造成什么不好的影响,这么说来,是我把事情想严重了。 “既然只是个恶作剧,那有什么好在意的。”沈璃打了个哈欠,一副懒洋洋地样子看起来并不想管这事儿。紧接着她又摸了摸肚子,无辜地望着我说:“饿了,你腿现在好了吗?可以做饭了吗?” 这一个月来由于有石膏拖累,基本上就没在家里开过伙了,都是外卖解决。不过几位女士都觉得我做饭的手艺比外卖好,一直念念不忘。 我摊手无奈地说道:“石膏虽然拆了,但等完全恢复,估计还要大半个月呢。” 于是沈璃撅着嘴叫起了外卖,只是此时的她恐怕没有想到,现在没有在意的这个“恶作剧”,在之后的时间里会演变成什么样的诡异事件。 40、守株待兔 我原以为,什么“哭泣的垃圾桶”会像其他那些拙劣的校园传说一样,很快被人们抛弃在谈资之外。毕竟现代社会,新兴事物层出不穷,有太多的新鲜玩意儿不停地吸引着人们的眼球,大家都很难将自己的注意力保持在一个毫无根据的传说之上。 然而,才仅仅过了两天,我就知道我错了。 当这天我在图书馆的某个书架后面,寻找自己想要看的书,却发现角落中两个穿着白大褂的女生正凑在一起叽叽喳喳,虽然声音不大,但在安静的图书馆中依旧很清晰地传入了我的耳朵。 “嘿,你听说了吗?就校医院那个灵异事件!”短发女生极为八卦地发起了对话 “校医院?你是说,晚上垃圾桶里发出哭声的事儿?不是恶作剧吗?”长发女生显得有些茫然。 “哪儿啊,哭声那个是老黄历了,现在大家都在传,校医院里似乎被人给诅咒了!” “诅咒?!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啊,听说就这两天,医院里很多人无缘无故地倒了霉了,不是走路忽然摔倒啊,低头撞墙啊、就是什么随手丢东西,甚至昨天在手术的时候还突然发生了停电,险些酿成医疗事故。大家都说,这个医院肯定是被人诅咒了!” “不是吧……真的假的?话说我们下半年不也是要去那里实习吗?到时候怎么办呀。” …… 两位女生似乎是医学院低年级的学生,在同学耳朵里听到这些略显惊悚且与自己密切相关的悬疑故事,聊的非常投入。我在一旁听着,心里却多了几丝不安,虽然在沈璃的劝说下,我原本放下了担心,但现在看来在医院里发生的似乎并不仅仅是恶作剧而已。 当然,这些都与我无关,我唯一在意的是,胡二丫与医院里发生的这一切有关系吗?她经常一个人悄悄的来到医院里,到底做了些什么? 抱着这样的心思,我做出了一个决定。刚好这天下午没有课,我换了身衣服拄着拐来到医院,在医院大厅的角落里找了个不容易被人发现的地方坐下,准备来一场守株待兔。 之前与杨绒医生进行交谈的时候,她跟我说她之前好几次在下午四点多快五点的时间,在医院里发现过胡二丫的身影。我记得这个时间刚好是她学校放学,一放学不回家又不和任何人打招呼,偷偷跑医院来,到底有何目的?就让我亲眼来见证一下吧。 在等候的时间里,我抱着一种忧心忡忡的心态,在心底暗暗希望胡二丫不要出现。然而事实湮灭了我的希望,在差不多五点的时候,胡二丫准时一个人出现在了医院的门口,看起来她此时的心情不错,蹦蹦跳跳地走上了中央楼梯。 我在座位上稍微等了一会儿,然后拄着拐也悄悄走了上去,试图去寻找胡二丫的身影。幸好胡二丫完全没有躲躲藏藏,她无比开朗地哼着学校里学到的甜腻童谣,完全就是一个天真可爱小女孩的模样,也没有丝毫的戒心,所以,尽管我的行动不便,也很容易不远不近地缀在她的身后。 很快,她一个人晃到了医院的四楼,慢悠悠地往人流稀少的楼道走去,我紧赶慢赶追上两步,发现此时楼道的门半掩着,光线很暗,胡二丫就在楼道的门口停下,侧过身来,蹲下了小小的身躯。 我躲在某个病房的门口,隔着不远地距离悄悄地探出头来,却看到胡二丫蹲在地上似乎在和面前的某个东西在对话,然而她对话的对象被门给挡住了我并看不到,只注意到二丫此时的神态非常的特别,不再有平时的娇蛮可爱,反倒多了一丝温柔和成熟。 “难道是在逗猫吗?学校里的流浪猫流浪狗还真是挺多的,也经常跑到医院里来。难道二丫只是在医院的角落里发现了一窝小猫,所以没事儿的时候就来看看?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之前的担忧就显得有些多余了,我不仅心里升起了削微的愧疚感,看来我似乎对二丫这种与我们不同的存在,抱着某种偏见啊。 就在这时,忽然身后有人在我肩膀上拍了一下,险些将我吓地喊出声来。我捂着嘴转过头去,发现站在我身后的是给我治腿的那位杨绒学姐,她一身素白的大褂,怀里抱着厚厚地一打病历,满眼狐疑地看着我,出声问道:“你干什么呢,鬼鬼祟祟的。” 好嘛,卞之琳有首著名的《断章》诗是这么写的: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你装饰了别人的梦。我现在的情况与之类似,我在怀疑别人的时候,反倒在其他人眼里变得可疑,还真是有点异曲同工的意味。 “二丫,在那边。”我配合着手势,小声地跟杨绒交流道。她顺着我指得方向看去,却什么都没看到,表情越发的困惑了,“没有啊。” 我回头一看,果然不见了,难道是从楼道里直接下去?我与杨绒默契地一同追了上去,然而有我这个暂时的残疾人拖累,等到我们俩进入楼道的时候,只能从楼间的缝隙中往下望,而二丫离去的背影已经依稀走到二楼了。 “嘿,你这哥哥怎么当的,怎么还偷偷摸摸地跟踪自己妹妹呢?”杨绒叉着腰对我似乎非常不满。我赶紧解释道:“前两天不是听你说她自己一个人会跑来医院吗?可这事儿她从来没跟我们说过,我也不知道她是来干啥,所以今天有时间,就偷偷跟过来看看。” 杨绒更加不满意地翻了个白眼:“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如果让她发现你在跟踪她,她会是什么看法,你的行为会给她带来多深的伤害?家庭成员之间的信任何在?你们家难道就没有一个懂教育的吗……” 我听她又滔滔不绝地讲起了自己的教育学观念,马上编了个理由拦到:“其实,我跟过来主要是怀疑她被什么奇怪的事情给牵扯上,想先调查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不知道,二丫她其实是阴阳眼!” 41、唯物的灵异 这个说辞当然是胡扯的。 二丫本就不是普通的小孩,而是正在修鬼仙的灵体。但出于保密的考虑,我并不能将这个事实告诉杨绒。所以灵机一动,将之前在登山社里认识的张桃的经历移花接木到二丫的身上,好给杨绒一个还算合理的解释。 “是这样的,我们家的二丫啊,从很小的时候就经常能看到一些不干不净的东西。我们那边有个算命的管着叫阴阳眼,跟我们家大人说,这不是好事。因为有些东西你看不见也就算了,什么都不知道未必不是坏事,但是如果你能看到它们,就很容易被那些东西给缠上,招惹一些不好处理的因果。”和冯康待久了我也学会了如何满嘴开火车了。 杨绒依旧斜着眼睛看着我,问道:“然后呢,你想说什么呀?” “之前,我第一次带着二丫来医院打石膏,刚进门的时候二丫就跟我说了,她不喜欢这里,因为这里有很多的悲伤,我当时没听懂。可是后来这医院不是出了什么灵异事件吗?听说以后,我就琢磨着,那个时候二丫是不是又想小时候那样,看到了什么。”编瞎话的真谛是九真一假,除了二丫的特殊身份,其他的我可是没有骗杨绒。 “医院的灵异事件?你是说……” “是啊,就是晚上的哭声什么的,而且这两天还升级对吧?除了哭声之外,我听说还变本加厉地出现了各种神奇的意外事件,伤了不少人,没错吧?你们医学院的事儿在整个学校都传开啦。” 杨绒听了咧着嘴笑了一声又问道:“然后呢,这和你和二丫又有什么关系?” “你不是跟我说,二丫这段时间经常一个人偷偷到医院来吗,可是她在医院里除了你之外,几乎没有别的认识的人了呀。所以,我就怀疑,这二者之间是不是存在着什么联系,会不会二丫被那个在医院里捣乱的存在欺骗……” “啪!”杨绒用厚厚的病历簿在我脑袋上狠狠敲了一下,大声斥责道:“想什么呐?亏你还是大学生,这种胡说八道的东西也信,还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还灵异事件,都哪儿听得那么些瞎话呀?” 我人有些懵,“不都是你们医学院的人传出来的?难道都是假的吗?哭声没有吗?我还听说就这两天,有不少人各种莫名其妙的倒霉,还差点酿成了医疗事故。你就说,有没有这回事吧?” 杨绒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有些事儿吧,确实是真的,但传的也未免太夸张了,还灵异事件……一个个悬疑小说都看多了吧!大家好歹都受了那么多年的唯物主义教育,就不能用科学一点的眼光来看待问题呀?” 杨绒的心态我以前也有,但是自从在四凶山上亲眼见到了那么些妖魔鬼怪,回来后又和胡家姐妹同居了一段时间之后,算是彻底被重塑了三观。但我知道杨绒在没有亲眼所见的情况下,肯定没办法那么轻易地就改变自己的观点,所以我尝试着迂回着和她分析道。 “那你说说,现在应该怎么用科学的,唯物的眼光看待已经发生的这些事件?”我问道:“每天晚上垃圾桶里哭声,是错觉吗?还是仅仅有人在恶作剧而已?” “我哪儿知道呀我是医生又不是侦探!”杨绒狠狠瞪了我一眼,并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 我乘胜追击进一步追问道“还有这两天高频率发生的意外事件,应该怎么解释,真的只是巧合吗?” 杨绒不说话了,似乎也有些动摇,我继续说道:“用辩证唯物主义的观点来看待事物,首要的一点就是要坚持实事求是。如果我们对已经发生的这些事实视而不见,仅仅用巧合、意外来解释,怎么能说是实事求是呢?正确的态度应该是正面这些难以解释的问题,尝试寻找出其真正的答案,哪怕这个答案再离奇,也不能否认其可能性。” 杨绒听了我的话,愣了半晌,最后无奈地认同道:“好吧,你说服我了。那么,你现在是在调查最近这些事咯?跟那个揭秘协会的方道尘一起?” “说实话,我其实对这些事并不感兴趣,和方道尘也不太熟,但既然二丫好像被牵扯了进来,我就没办法坐视不理了。”我义正言辞地说道。 “这么说,我倒对你有些刮目相看了。”杨绒眯了眯眼睛,“行,你就调查去吧,我也不管你了。拐拄好,小心摔着啊。” 我倒想继续调查,可耽误了那么长时间,估计二丫都回家了。而我之前又没有像方道尘那样系统地收集过信息,所有了解的事都来自于道听途说,暂时实在没有进一步调查的能力。正准备告辞回家呢,又想到我辛辛苦苦都不能白来一趟啊,就准备和杨绒再聊聊。 “要不学姐,你现在有时间吗?医院里其他人我都不熟,也就跟你认识。所以调查的话,还是希望你能给我多一些帮助。”我尝试地询问道。 “我?上次方道尘问我的时候你不是在场吗?知道的我都说了呀。”杨绒有些迷茫。 我解释道:“这两天不是听说发生了不少的新情况吗?你多少也应该听说过一些,能不能详细地给我讲述一下。我之前听的都是不知道几手的传言,难免失真,学姐你这里肯定有第一手的情报,所以……” 杨绒想了想,点了点头,说道:“行吧,那咱们去我的办公室吧。” 42、地缚灵 杨绒先前说她了解的并不太多,但在她办公室里聊了一会儿之后,我才知道她之前实在是太谦虚了。她的记忆力奇好,而且对在医院里发生的所有事都颇为关注,非常有心,只是她自己没有亲身遇到过,所以一直站在旁观的位置上,不太在意。 在与她聊天之后,我很容易就在随身携带的笔记本上整理出了一张时间表。 上个月十一号当晚十一点左右,第一次有人听到四楼楼道的垃圾桶里传来哭声。之后隔三岔五就有晚班的医生报告过自己也有遇到类似的情况。 至于后来频发的意外事件,最开始就是由那个自称犯太岁的孙成洋教授开始的。那个时候就他一个人各种倒霉,经常随手丢东西,动不动磕这儿撞那儿,折腾了将近有一周多的时间吧,直到大前天摔了个大的,来杨绒这里治疗的时候她还幸灾乐祸呢,没想到这两天孙成洋把自己锁在家里不出门了,而噩运却大规模的传染了开来。 “从病人到医护人员再到保洁,摔伤了总共有七八个吧;大规模停电一次;无缘无故弄丢东西的就数不清了。”杨绒简单介绍了一下,然后略有些自豪地炫耀了一下:“不过这些事儿我一次都没遇上过,果然在坚定的唯物主义者面前,一切妖魔鬼怪都是纸老虎!” “呵呵,自信是好事。”我笑道,然后看着刚刚记下的时间表,将所有自称在夜晚遇到过哭泣声的名单过了一遍,忽然问了一个问题,“这一个月以来值夜班的医生难道都有过这种经历吗?” “不是啊,我就没有。”杨绒举手道:“光听他们说的活灵活现的,谁知道是不是真的。” “除了你,不对,我是说,这段时间里在四楼办公室里值过夜班的,是不是每个人都遇到过?”我将范围缩小了一下。 杨绒在我手里拿过名单来回看了两遍,在自己心里盘算了一会儿之后,惊讶得给出答案:“嘿,你还别说,王小惠好像就没有遇到过,这不巧了吗,四楼好像真的就她一个人幸免了。”说着她笑道:“难道她也是和我一样的坚定的唯物主义者?” “那么,你跟这位王小惠医生熟吗?能给我简单介绍一下吗?”我问道。 “熟,怎么不熟。”杨绒说道:“都是一级了,谁不认识谁呀。怎么,你也想跟她聊一聊?需要我牵线搭桥吗?” 我想了想,目前我只是单纯的觉得这个情况很可疑,但并没有任何的思路,所以就算现在和王小惠聊的话,也想不出该问些什么,所以还是摇摇头,说道:“现在还不用,我暂时还没有头绪,以后如果有需要的话,再麻烦您吧。” 今天这一次医院之行,虽然一开始追踪二丫的目的没有达成,但与杨绒聊了一会儿之后,也算是有些收获,至少对医院所发生的事情有了一个较为全面的了解。至于之后该怎么做,我准备分两步走,第一是找个合适的机会与二丫好好的聊一下,第二是把我今天从杨绒这里获得的资料,交给某位朋友。 “所以,你今天跟那位漂亮的医科学姐在她的办公室里孤男寡女地呆了一下午?”冯康翻着我递给他的笔记,习惯性地调侃道。 这家伙虽然人性有点儿次,嘴巴特别贱,但本身对这种费脑子的事情还是很有兴趣的。在四凶山上的推理虽然不太正确但也相差不远。我刚好现在腿脚不方便,想要找出事情真相的话,还真的需要他伸手帮忙。 “是啊,怎么着,羡慕啊,那你去追啊,胡香香那边就不惦记了吧。”自从他看上胡香香以来,我好像就抓住了他的痛点。果然,我这话一出口,他立马就给我服软了,抱拳央求道:“算了算了,咱们不聊这个,分析一下现在的情况吧。说老实话,要是我以前遇到这种案子,绝对会骂一句装神弄鬼。” “那现在呢?”我随口问道。 “现在嘛,自从四凶山上那一游后就知道,神到底有没有说不清楚,鬼还真有可能不是装的。”冯康叹了口气说道,“欸对了,老余,你还记得红衣小鬼吹哨子喊来的那个大家伙到底是什么吗?我还没看清就晕了过去,只记得一身的白毛。” “是你日思夜想的胡香香啊。”这句话我当然只能在心里说,现实里只是摇了摇头,否认道:“不知道,我跟你差不多吧,当场就眼前一黑,什么都记不得了。” “那肯定是个大家伙啊。连山魈那么可怕的东西都能干掉,啧啧,难以想象。”冯康飞散的思维继续天马行空着,我敲了敲桌子将他唤了回来。 “行了行了,都说了,过去的事儿不要再提了。还是看看我们目前遇到的问题吧。” “反正、不出意外的话,肯定也有那种超自然力量的存在咯。”冯康判断道:“我问了方道尘,他目前将主要的精力放在了孙教授的身上,主要调查他的噩运。在他看来,这种噩运可能是某种诅咒的体现。至于哭声,他暂时还没有告诉我实质性的思路。” “是啊,哭声……”我正要附和,冯康继续说道:“不过我觉得,有没有可能是个那个红衣小鬼类似的存在?” “你说说,怅鬼?”我似乎抓住了什么东西。 “当然不只是怅鬼,只要是鬼、或者其他什么灵体,都有可能。例如,地缚灵的传说你听说过没有?”看我面露疑惑,冯康解释道:“有种怨灵由于对某一个特定场所抱有深厚的执念,其灵体便会长时期在那里逗留不走,无法离开。这就是地缚灵。” 他进一步说道:“你不觉得很像吗?一个灵体被束缚在医院的垃圾桶旁边,由于怨念每晚会发出哭泣声,反正大多人都不像张桃那样有阴阳眼,基本上都看不见,自然就觉得诡异了。” “这种可能倒不是没有……”我沉吟道,心里将胡二丫的异动与这一猜测结合起来,依稀记得杨绒说过,她有次问胡二丫来医院干什么,二丫回答说来看望朋友。难道她与那只可能存在的地缚灵交了朋友吗? “光想没用,我觉得咱们可以验证一下。”冯康建议道。 “咱们?验证?怎么验证?我们又看不到,难道你要喊上张桃去看吗?”我没听懂。 “你蠢啊,喊什么张桃,你让沈璃给你开天眼啊!” 43、雾气 深夜的街道上灯火幽微,不知什么原因,两边的路灯零零散散坏了好几个,在这个时间点里,医院大楼在夜色中孤单地矗立着,犹如千里孤坟中唯一点亮的那盏灯笼,给人以迷途的指引,可谁知这指引的背后,是否是通往不可归的黄泉之路呢? 我与冯康此时站在医院的门口,抬头看着楼下稀疏亮起的灯光,可能是窗户玻璃颜色的影响,将光线折射出一种摄人的惨绿色,这让我们俩不由得心里发怵,禁不住开始打起了退堂鼓。 “为什么要这么晚过来呀?早一点不行吗?”我掏出手机看了一下时间,已经是十一点四十多分,马上就要到午夜了,不由得口中抱怨道“八九点钟的时候过来至少还有些人,而现在这个时间点还能动弹的,除了打游戏熬夜的年轻人,就只有夜幕下诞生的妖魔鬼怪了。” “咱们这次来不就是找妖魔鬼怪的?”冯康回答道:“根据你弄的那个时间表,哭泣声普遍集中在十一点半到凌晨三点之间,按说咱们来的还算是比较早的。” “那既然是找妖魔鬼怪,为什么只让我一个人开天眼,而你却不肯呢?”我语气幽幽地问道,这家伙明明一开始说好了一起找沈璃帮忙开天眼,结果事到临头他竟然自己退缩了! “这不废话嘛!因为我害怕呀!”冯康理直气壮地说道:“如果是和四凶山上那个红衣小孩儿一样的可爱鬼那也就罢了,现在咱们要找的这个,天天那么捣乱八成是恶鬼,既然是恶鬼长的肯定很奇葩,我最怕那种长的奇葩的东西了。” “哦,敢情就你一个人知道害怕呀。”我咬牙说道。 冯康知道我心有不满,拍了拍我的肩膀解释道说道:“咱们俩总要有一个能看见对不对,要不然抓瞎了来干嘛?可话又说回来,如果我们俩都开了天眼,你想想,如果咱们同时看到那恶鬼的模样,然后都被吓软了腿,怎么办?怎么逃?现在这样就刚好,你如果吓得不能走路了,没关系,反正我看不见,我能扛着你逃跑,这叫分工搭配,完美!” 知道冯康这张嘴里歪理最多,我也不和他计较了,稍稍鼓足了勇气,我推开了医院的大门,缓步来到了灯光昏暗的大厅中。 此时不知什么原因,此时大厅里一个值班的人都没有,只有清冷而黯淡的灯光在光滑的瓷砖上进行着反射,营造出一种光怪陆离的气氛,令人有些迈不开步子。 “怎么大晚上的那么吓人啊,这医院的设计肯定有问题。”冯康抱怨道,我点点头,然后指着他面前的地面轻声说道:“小心点儿,别踩着人家。” 冯康看着空荡荡的地面愣了半晌,然后整个人蹦起了三尺高,“你看见什么了?这儿有鬼吗?还是什么其他玩意儿?” “什么都没看见,逗你玩儿呢。”我摊了摊手,然后将暴跳如雷的冯康甩在身后大踏步的走了进去,冯康也知道这个时候和我生气没用,快走两步跟了上来,继续小鸟伊人似地藏在我的身后。 “真的什么都没看到吗?按道理说医院有死人应该很正常啊,张桃那个阴阳眼说她小的时候在医院里看病,经常会看见路过的亡魂,都习惯了。”冯康说出了自己的疑惑。 “我之前查过,这个医院大约有小半年没死过人了,毕竟只是个校附属医院,有重症患者都直接转大医院去了。”我解释道,“不过,要说什么都没看到,那也不对,我看到一团团模糊的雾气在空中飘。” 说这话并非是为了吓唬冯康,而是真的眼中所见,整个大厅的四处都存在着那样的雾气,我隐约感觉出它们似乎是未能成形的灵体,然而好像就连意识都没有产生,就那样无谓地悬在那里,翻腾着、扭曲着,晃荡着,有的还在变化,有的却已濒临消散。 “雾气?什么东西?”冯康没听懂。 “我哪儿知道啊。”我生硬地回答道,同时在脑海里回想起了胡二丫曾经对他说过的话:“因为这里,有好多好多悲伤。” “这就是悲伤吗?”我并不太懂,但看到那些雾气确实让自己的心情不由得变得很低落,连话都不想说了。就这么闭上嘴,走在前头,一步步踏上了医院大厅的中央楼梯。楼梯处的灯都是熄灭的,也不知医院到底处于什么目的这么节约,让我们只能摸着黑上楼。 “嘿,说话呀,咱聊聊天呀,你别这样,你故意吓我我可紧张啦,我一紧张,能做出什么事儿来你可想不到。”冯康又闹了起来,看我还没反应,扯着嗓子就喊了起来,“大河向东流啊,天上的星星参北斗啊,诶嘿欸嘿参北斗啊……” 我还没来得及转身骂他,就看到楼梯上一道白影如风般蹿了出来,正朝着我们坐在的方向冲来,冯康的歌才吼了半句,就化为一声惊恐的尖叫破喉而出。就在这时,从那道白影的怀中发出一道强光笔直着射入了我们的眼睛,而几乎同时一声刺耳的怒吼也从那处炸响。 “谁呀?!有病啊!大晚上的唱歌,嚎丧啊!” 我们从强光的照射下恢复了视力,才发现面前站着的白影不是别人,正是穿着白大褂的杨绒,敢情今天又轮到她在科室里值夜班,晚上本没有事正在迷迷糊糊地准备眯一会儿呢,就被冯康的破嗓子绕了清梦。 “我的我的,我的错,唱歌壮胆的,没想到惊着您老人家了。”冯康抚摸着还在剧烈起伏的胸膛,连连道歉。 杨绒此时也认出了我们的身份,皱着眉头没好气地问道:“你们俩呀,干嘛呢,大晚上的跑医院来,探险啊?” 我此时也还心有余悸,摆了摆手招呼道:“杨绒学姐,咱们去你科室里坐会儿,慢慢儿谈呗,这外面也未免太吓人了。” 杨绒嗤笑了一声,“就你们俩这胆子,不是我瞧不起你们,行吧,跟上来,到我科室里坐坐,顺便把你们的犯罪事实给老实交代一下。” 44、胎 灯光大亮的值班科室就像是温暖的家一样,给了我们相当珍贵的安全感。进去之后,我发现科室里电脑屏幕还亮着,正暂停在一部古装肥皂剧的某一幕上,杨绒快走两步将屏幕关上,然后把两个凳子踢过来,自己大马金刀地在对面坐下,嘴里嚷嚷道:“咱们的政策你们俩都是知道的,大晚上的跑医院来鬼鬼祟祟地有何目的,赶快交代吧。” 我们俩当然没有什么犯罪事实可以交代,坐下后,我老老实实地跟她说道:“昨天我不是跟你聊过吗,就是想调查一下医院里发生的这一系列事件。” “调查?你们大晚上的空着手就两个人过来,调查什么呀,能有用吗?”杨绒哼了一声对我们的行动不屑一顾。 “不是说四楼楼道垃圾桶的哭声,一般就是这个时间响起的吗?我们就准备赶着这个时间去看看。”我解释道。 杨绒听了依旧毫不客气地说道:“还等着你们去看?早不知道有多少人看过了,垃圾桶来回翻了好几遍,什么都没发现,你们是比别人多了只眼睛还是怎么着,觉得自己一定能看到别人看不到东西?” “嘿,你还别说,我们余祎祎哥还真的可以。”冯康献宝似地抢先答道。 “余祎你也可以?昨天不是说只有你那个妹妹二丫才有阴阳眼吗?敢情阴阳眼还是家族里遗传的啊?” 冯康不知道二丫的存在,正疑惑呢,我赶紧捂着他的嘴,抢先说道:“认识了位高人,给我作了法,让我的眼睛短时间内也能有类似的效果。” 杨绒显然不信,用一种“看你们能怎么编”的眼神盯着我,又问道:“既然这样,那你说说进了这医院以后,你都看见什么了?” 我想了想,将自己在大厅里看到的那些悬浮在半空中的雾气给描述了出来,杨绒听了面露困惑之色,很快摇了摇头苦笑一声,对我们说道:“说得跟真的似的,行了,我也不管你们了,爱去哪儿去哪儿,随你们闹吧。” 她摆了摆手,我和冯康自然起身告辞,走到门边的时候,杨绒突然说道:“地下一层不要去哈,那儿太平间,怕吓着你们。” 出了门,冯康瞪大眼睛看着我问道:“你不是说这医院小半年没死过人了吗?怎么还有太平间啊?” “咱们学校有医学院啊,所以专门从别的地方运回来的尸体,教学用。”我之前准备的还算充分,然而这样的解释这样并不能稍稍减缓冯康的紧张情绪,两人从楼梯来到四楼之后,我感觉他浑身都开始颤抖了。 “别这样好吗,还说万一我吓得腿软了,你能背着我逃跑呢,现在看来,你自己不吓趴下就不错了。”我轻叹一声,无奈地说道。 “这能一样吗?我之前说的是你看到恶鬼的时候吓趴了,我能帮你,反正我看不见。可现在是这个氛围吓人,谁知道这医院那么省电,晚上连灯都不开呀!”冯康色厉内荏地嚷嚷道。 我突然后悔怎么刚才没想起来从杨绒那儿借个手电啊,正想着要不回头再说?又觉得目的地已经近在咫尺,还是别浪费功夫了,直接过去看一眼就走吧。 出现过哭声的垃圾桶位于四楼深处的楼道里,在进入楼道的门上方安装着一盏应急灯,虽然灯光惨白而又黯淡,但总好过漆黑一片,我也就放弃了掏出手机来照明的打算。然而往那个方向稍稍走进一点,不知是气氛影响还是什么原因,只觉得我和冯康不由得呼吸加重,有点难以喘过气的感觉。 “放松一下,别太紧张……”我也不知是给冯康说的,还是其实在自言自语,慢慢放缓了呼吸,又往前走了几步。两人缓缓地穿过了那道贴着紧急出口标志的门,借着上方应急灯的微弱光亮,总算是将那个传说中的垃圾桶纳入了眼帘。 “按道理说,这个时间不是应该开始响起哭声了吗?怎么没听到呀?”冯康轻声地说道:“难道是咱们英明神武的体魄把原来藏在这里的小鬼给吓跑了?” 然而就在下一刻,原本就惨淡的应急灯光忽然啪嗒一声熄灭了,我们俩条件反射性地原地蹦了一下,正要转过头看看到底怎么回事,一个幽幽的哭声在耳边响起,正如之前听说过的那样。 这哭声很细,轻微而又薄弱的如同丝线一般,仿佛一碰就要断了。它定然不是成年人发出来的,甚至不像是人的哭声,反倒有些刚刚破腹而出嗷嗷待哺的幼兽的感觉,在用哭声和这世间做着抗争。 “哪哪哪哪哪哪儿呢?”冯康的舌头在抽筋,“手手手机,照一下,照一下!” 我应声从口袋来掏出手机点亮屏幕,粗略的四处晃了一下,自然什么都没发现。强逼着自己静下心来之后,我测过耳朵循着声音听去,最后将哭声的来源认定为垃圾桶的后方。 “老冯,帮个忙,把垃圾桶往外边拉开一下。”我举着手机对冯康说道。 冯康犹豫了一会儿,可是他知道这个时候不能拖后腿,咬咬牙壮起胆来,走上前伸手往垃圾桶边沿上猛地一拉,将其一下子扯出了好远,露出了之前遮挡着的墙角。 然后,我就看见那个藏于其后的东西。 乍一看我以为那只是一团被遗弃的肉块,表皮上满是褶皱又遍布着黑红的污血,然而再仔细一瞧,发现那团肉竟然依稀有些人形。细如篾条的的胳膊,干瘪的头颅,甚至连肚子上的脐带都清晰可见,这哪里是什么恶鬼啊,分明是一个还未发育完全的胎儿。 我不由得觉得自己有些呼吸困难,一种侵入脑髓的恐惧感让我无法动弹。我想喊叫,但只能微微地张开嘴,却怎么也控制不了声带发出声音;我想转身就逃,然而双脚如同被钉死在地面上一般,完全无法挪动;我想晃开眼神不再去看,然后那个可怕的影像就像印在我的视网膜上一样,怎么都无法消去。 45、恐怖谷 根据“恐怖谷”理论,当某种东西和人类有明显差异时,越接近人类越让人觉得可爱,但是到非常接近人类却有一定差异的时候,会让人觉得非常的恐怖和排斥。而现在我面前出现的那个胎儿般的存在,绝对处于我恐怖谷的谷底,让我从内心深处、从dna记忆中油然而生的那种恐惧感,如何也无法突破。 “啪!” 冯康及时照着我的脸颊狠狠给了一巴掌,将我从无边的恐惧深渊中拉了起来。看着我茫然的眼神,他凑到我耳边大声问道,“怎么了怎么了,看到什么了?有那么吓人吗?” “看到、看到一个婴……”我话未说完,眼前的那个它竟然动了,它不知是被手机的光线打扰,还是察觉到我能看到它,只见它缓缓地抬起发育不全满是血斑的头颅,原本应该是眼睛的地方仅仅有个空荡荡的黑洞,自那空洞在似乎存在着昏暗的眼仁,但我看不太真切,却无意之间与它完成了一次对视。 刚才还不绝的哭声倏地一下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几声硬挤出来的干笑。 “我的妈呀,我不是没有开天眼吗?怎么我也看到了?”冯康强屏着呼吸,用颤抖着声音问道,我还未发觉出什么不对,冯康则当机立断一把拉着我的手臂,转过身拖着我拔腿便跑,等到我回过神来,已经出现在了医院的大门之外了。 “嚯,幸好我机智。”冯康拍着自己的胸脯自考道,他回头看了看依旧有些余悸未消的我,问道:“没事吧,你还好吧?” 我木然地点了点头,回答道“还好吧。你呢,你刚才也看见了?” “是啊,突然就看见了,只觉得是一团血肉,但我猜它肯定邪乎,不敢细看,所以直接就拉着你跑了出来。”冯康似乎也有些后怕,又问道:“你看清楚了?到底是什么?” “算了,算了,你现在不要告诉我,我晚上回去还想睡觉了。明天,明天白天再说吧。” 第二天,按照冯康的观点,咱们目前能做的就基本上都做过了,剩下的专业的事儿就应该找专业的人来办,至于谁是专业的人?自然是某个道二代方道尘了。 “老方,医院那个事儿,你调查的怎么样了?”冯康把方道尘约到一个院校操场上某个僻静的地方,也不寒喧了,直接冲着重点而去。 “怎么?你们俩也在调查呀?”方道尘有些好笑,“是来跟我共享情报的对吧?” 冯康伸出了大拇指:“聪明,我们昨天拼死探查出了一点点可能有用的东西,所以想来听听你这个专业人士的看法。” “可以啊。”方道尘与我们坐在花坛的边沿上,认真地聊了起来:“这样吧,我先说我这段时间的调查结果吧。” “首先,我主要调查的目标是医学院的孙成洋教授,余祎你可能还记得那个人吧?” 我点了点头,“是,还记得,我那天拆石膏的时候刚好遇到他,好像就是前些时候特别倒霉的那个人吧?” “没错,我觉得他的倒霉很不正常,应该受到了某种因素的影响,例如诅咒、厌胜之类的法术,这些法术往往都需要一些媒介,很可能就是哭声形成的原因。”方道尘和我们解释道:“这就是我一开始的思路,然而目前来说,并没有查到太多的信息。” 他继续说道:“据我调查,孙成洋这个人看起来道貌岸然,但私底下并不规矩,学术水平虽然还行,但私生活有些混乱。我收集到的消息显示,他对自己教过的多名女学生进行过言语上的性骚扰,至于是否得手过,那就不得而知了。这样的人,被怨恨被诅咒被攻击,也算是挺正常的事情,具体是谁做的我还没有头绪。” “关键是这几天医院其他人身上也大量发生了类似的意外,所以我昨天决定放弃孙成洋这条线。” 冯康听了半天,嗤笑道:“敢情你调查那么几天,走错路了呀。” “你要这么说,那也没错。”方道尘很自然地承认了错误,又继续说道:“所以我决定从另一条线开始入手调查。”看我们露出了好奇的神色,他也不隐瞒继续说道:“我准备今天深夜去医院亲自走访一番,看看能否遇到那个……” 他才说道一半,冯康嫌弃地打断了他,“什么呀,你这进度太丢人了。我跟你说,你刚才说的这个想法,我们昨天晚上就去做过了。” “做过了?”方道尘露出惊讶地神色,“有什么发现没有?” “当然有了!”冯康拍了拍我肩膀,“老余,让这位道二代了解一下我们都发现了些什么。” 我也不藏私了,将昨天自从进入医院开始所见的一切,包括那些悬浮在空中的雾气,以及角落里那个胎儿模样的怪物都对着方道尘和盘托出,冯康昨天虽然也瞥到了一眼那个怪物的轮廓,但没敢细看,此时听了我的描述,也连连咋舌。 在我说话的过程中,方道尘好几次想要打断,然后还是忍住了,直到我将全部的话都讲完了,方道尘这才伸出手来,示意我们俩安静一下,然后捂着自己的脑袋,吸了口气面露痛苦地说道:“你们俩等等,让我安静地整理一下。” 看方道尘埋头沉思了好几分钟,才再次抬起头来,看着我问道:“余祎,你是天生就有阴阳眼吗?就跟那个张桃一样?” 这个没办法骗人,我也不隐瞒,坦白到:“不是,只是有人帮我暂时开了一下天眼。” “开天眼?”方道尘面露讶异,“谁那么大的本事?” 我和冯康面面相觑,先前看沈璃在四凶山上给众人开天眼如此轻易,只是在眉心轻轻一点就大功告成,我们都以为这个法术在道门里算不得什么。万万没想到,在方道尘这个正牌道士眼里,竟然是很了不得的手段? 这么说来,我的女朋友沈璃岂不是那种大隐于市的世外高人般的存在? 46、胎灵 面对方道尘的追问,冯康看了我一眼,显然将是否告之的选择权交给了我。我略一思索,弱弱地推脱道:“这个不重要吧……” 方道尘一愣,眉头紧皱了半晌,然后苦笑一声说道:“不能说那就算了。不过,冯康你刚才说找我是因为我是专业人士,可是和那位能给普通人开天眼的高人相比,我差不多就是个小学生,你们何不直接去找他?” 我自己也并非没有升起过这个想法,但我记得之前沈璃和我聊过,她希望能够过安安静静、悠闲自在的生活,所以这件事我有意不将她牵扯进来,也不愿更多的麻烦她。 “这个……他不太方便直接出手。”我吃力地编着借口,“所以目前来说,还是得麻烦你提供专业的眼光。” 方道尘叹了口气,“行吧,我再给你们说说。 “其实根据你们的描述,这次在医院里发生的一系列事情,罪魁祸首已经很明显了,就是某种死灵在作祟。” “死灵?”方道尘好奇道,“不是说家医院近期没有死过人吗?哪儿来的死灵啊?” “是没有死过人,还是大家都没有将死的那些当作是人呢?”方道尘意味深长地问道。冯康显然没听明白,他琢磨了一会儿又问道:“你的意思是,是动物的死灵?” 方道尘摇摇头说道:“并非如此。” “是人类,或许说,是那些还未能成为人类的存在。” 我想起垃圾桶边那个可怖的身影,惊呼道:“是胎儿吗?” “没错,是胎灵。”方道尘点头认同道:“你在医院里随处可见的那种不稳定的雾气,就是胎灵的实质体。其实,你拆石膏的那一次,我在医院中调查的时候也已经有所察觉了,虽然我看不见,但是我能在某种程度上感觉到它们的存在。” “可是,怎么会有那么多?” “很多吗?”方道尘笑了笑,“全国每年进行过的人工流产手术怕不是有几千万起,而其中最多发的阶段不就是我们现在这个年龄层吗?大学生们身体发育好了,却还没有形成足够成熟的人生观和爱情观,很多人成天闲着没事,满身精力无处发泄,就凑在一起造孩子咯。然而却又没有能力去承担抚养责任的能力,最后打掉……” “咱们学校这所医院,单靠本校的学生,每年进行过的堕胎手术也不下百起吧,更不用说偶尔还会有附近附中的学生参与贡献。”方道尘揶揄道:“也算是一大创收项目嘛。” “这个……咱们还是不要讨论社会问题了。”冯康脸色有点差,岔开话题道:“老方你继续讲那什么,胎灵的事吧。堕胎就能形成胎灵,然后医院现在的情况就是胎灵作祟?” 方道尘摇摇头说道:“其实一般情况下,胎灵并不会作祟,大多数胎儿连最初的意识都还没有形成,就算死去也不过是留下一团被淡淡怨气附裹着的灵云,就像是余祎你看到的那些雾气一样。” “它们没有意识,不存在好恶,只是毫无意义地飘浮在人们看不到的地方,可能在某种程度上能影响到人类的情绪。比如很多人在医院里会觉得阴冷,便是受到了影响。当然它们并不会,也没有能力进行什么作祟和捣乱,只是在渐渐地等待消散罢了。” “那你刚才不是说……”冯康发觉出方道尘的言辞前后矛盾,然后方道尘瞥了他一眼,继续说道:“我这里说的是一般的情况下。” “那特殊的情况是什么?”我问道。 “大月份堕胎,那些已经接近成型,原本已经有相当程度发育的胎儿。它们被无辜扼杀后产生的胎灵,会是什么样呢?”方道尘沉声说道。 “嘿,我听到你们好像在讨论医学上的问题。”一个清脆的声音传来,我听出了声音的主人,马上起身迎接到:“学姐,你好像迟到了。” “是的,这个我承认,为了表达歉意下次你的腿再断掉的话,我只收你一半的钱,怎么样?”来的人正是杨绒,昨天在医院相遇之后,她一直很好奇我们调查的结果,我想着她对于医院肯定比我们更为熟悉,所以通过手机和她聊了一下,把她也约了过来。 “我耳朵没出问题的话,你们刚才是在聊堕胎?怎么,是哪位造的孽啊?需要我介绍一位手艺不错的骟匠给你们吗?”杨绒在我们之间坐下,随口说道。 “骟匠?什么意思?”冯康没听懂。 杨绒左手一拉,右手做出拿刀砍下的是架势,我们三位男士顿时觉得下体一冷,纷纷吸了一口凉气。冯康捂着裆部咬着牙说道:“美女,咱们好好的别吓人哈,无缘无故地提那个干什么呀?” “不是,我就是觉得老天太不公平。”杨绒笑道,“一男一女情投意合在床上抱着那么一滚,怎么说,两边都有爽到吧?可是要是一不小心中标,又负不起责任,就得女人挨一套跟活剐差不多的刑罚,你们男人一点儿屁事儿没有,凭什么呀?” 还未等其他人发言,杨绒又说道:“所以我说,要么各位男性朋友都自觉一点,把小雨伞都给戴好,要不然出了意外,女人要忍受活剐,你们男人不给自己挨一刀,能对得住自己的良心吗?” 面对这种生猛的学姐,有些心虚的冯康不敢说话了,我赶紧讨好地解释道:“学姐,您误会了,咱们刚才聊堕胎是在聊最近调查的事儿。” “调查的事儿?”杨绒柳眉倒竖,“怎么了?跟堕胎有关?” “是,根据方道尘的判断,从最开始的哭声,到后来连续不断的意外,都是某种特殊的胎灵在作祟。”我解释道。 “胎灵?堕胎导致的怨灵?”杨绒想了想,又说道:“我先声明一下,我本人不相信这种东西的存在。但是,现在姑且以假设它确实存在为前提,你们谁给我从头讲一下?” 方道尘先简略的重复了一下我在医院见到的飘浮胎灵,又说道:“杨医生,你来的刚好,在医学上你是专业人士,能给大家简单讲讲这方面的问题吗?” 47、胎中之谜 “虽然不是我本专业,不过我也有所了解。”杨绒点了点头,解释道:“人流手术在四十天左右是最佳时机,对母亲本体的伤害最小。而在这个阶段,胎儿基本上才刚刚初现雏形,但各项感官功能都还没有形成。” “这个时候由于堕胎失去生存机会的胎灵,可能确实会像你们描述的那样,没有意识,就像一团无依的雾气那样,渐渐消散吧。”杨绒先默认了胎灵存在的假设前提,然后继续讲到:“方道尘刚才说大月份堕胎,说的是妊娠超过三个月以上,实际上在这个阶段医院基本上不建议进行人流了,而是应该做引产手术。” “有区别吗?”冯康好奇地问道。 “当然有区别了!”杨绒狠狠瞪了冯康一眼,“具体手术的区别跟你们说了也听不懂。你只要知道引产比人流要痛的多,对女方造成的伤害也严重的多!” “三四个月之后,胎儿已经基本成型,也开始有了一些基本的感觉。一般这个阶段触碰母亲的肚子时,它会有反应。按照方道尘你们那一套理论,这个时候是不是算有意识了。” 方道尘点了点头,“意识主要是知觉,并由此产生的对外界的认知和反馈。在道教学说里,人有三魂:胎光爽灵幽精,其中胎光是灵魂的本质基础,妊娠初期的胎儿只有胎光存在,并非完整的灵魂,流产之后尽管会由于生命的遗憾而产生一些怨气,但由于没有意识没有形体可以附着,所以基本上不会造成什么危害。” “但是虽然胎儿的成长,爽灵,也就是本能也渐渐衍生了出来,并随之孕育出幽精。爽灵为命,幽精为性。这个阶段的胎儿已经有了初步的意识,通过引产手术对其进行扼杀的话,和杀一个人基本上没有区别。” “你们的意思是,那晚我和余祎在垃圾桶边看见的,就是引产手术下产生的大月份胎灵?”冯康不确定地提问道。 “等等等等,你们昨晚在垃圾桶边到底看到什么了?”杨绒突然插嘴道,“我就记得当时听到你们叫的那个惨啊。然后我出来看的时候,你们就一路不回头的跑出医院了,喊都喊不住,那速度,校运会拿个短跑冠军应该没问题吧?” 我这才想起这部分的内容还没跟她说,于是简单描述了一下那晚从她办公室出来之后的遭遇,杨绒皱着眉头想了想,又说道:“听你比划,发育到那种程度,那个大小,如果真的是引产出来的胎儿的话,至少有五六个月了吧?” 杨绒将目光转向方道尘,出言问道“你说的这种引产造成的胎灵,一定会害人吗?它们的行为逻辑是什么?” 方道尘否认道:“我可没这么说。非正常死亡的人类,多少都会带着一些怨气,但真正能够成为恶鬼为害一方的,万中无一。只有那些执念最深,连死亡都无法令其释怀的亡灵才有可能产生这种变化,而大部分人都可以正常的回归丰都。我们刚才谈到的这种胎灵与普通人的区别也不大,虽是非正常死亡,但也应遵循这个规律。” “像这次那样盘桓人间至少一个多月,而且开始作祟影响生人的,绝不会是普通的存在。至于到底是什么原因,暂时线索太少了,我无法猜想。” “那……我们接下来应该怎么做?”我问道,“对了,老方,抓鬼什么的应该是你的老本行了吧,现在咱们知道了它的真身,你过去做一通法,送它超生呗。” “哪有那么简单。我们现在只知道它是胎灵,但是其他的信息一无所知,生辰八字、生身父母都没查清楚,更别说弄清楚它的执念所在了。手上的信息的太少,我没办法助其往生。”方道尘答道。 “就没有其他的办法了吗?”冯康又开始大开脑洞起来“我看香港的老电影里,那些道士都能跟鬼飞天遁地打来打去的,你不会吗?” 方道尘咳嗽了两声,略带些不好意思的说道:“灭杀的话,一来这个胎灵还没有伤人性命,直接灭杀有伤天和。二来嘛,我道行不够,没什么信心……” “也就是说,你们现在需要调查一个被引产的胎儿的具体情况咯?”杨绒直接抓住了重点,然后一拍手说道:“这个简单,一会儿我直接带你们去医院找王小惠,她手里应该有妇科所有的资料,做过引产手术的肯定有留档嘛,查一查就知道了。” 王小惠和杨绒一样,都是医学院正处于实习阶段的研究生,两人虽然并不算很熟,但抬头不见低头见,互相间肯定是认识的。当下杨绒直接打了个电话,确认了王小惠此时正在医院科室里呆着,也不多说什么了,就让三名男士直接上门拜访了。 “什么?要这两个月做过的引产手术的资料?”王小惠黑眼圈很深,看起来最近睡眠质量不是很好,也因此导致说话的方式有些粗暴:“要这干嘛呀?” “小惠学姐,通融一下嘛,我们是来调查一些事情的,需要了解一下这方面的资料。”冯康率先上前交涉道,然而王小惠并不买账,挥手驱赶道:“不行不行不行,这不合规矩啊。想要看这个档案,你找院领导开条子来。” 方道尘见冯康失败,自己就走了上来,冠冕堂皇地对王小惠伸过手去,说道:“小惠学姐,初次见面,我是揭秘协会的方道尘。” 王小惠连他的手也不握,相当没礼貌地说道:“揭秘协会是什么?学生会搞出来的玩意儿?现在的学生啊,都不好好学习了,成天搞这些有的没得。” 方道尘不以为杵,继续说道:“我们协会的会长您可能认识,她是您的学妹,叫林彤。” 王小惠听了面色一变,忙问道:“大四那个林彤?” 方道尘笑着点头道:“没错。我们这次来进行的调查,也是协会里分派下来的工作,所以希望学姐您能够提供一些帮助,要不然我们工作没完成,可是要挨会长骂的。” 48、恶鬼诞生 “那个林彤是什么人?那么有排面?”我凑到冯康的耳边悄悄问道。 “孤陋寡闻。”他小声地吐槽了我一句,“回去再告诉你。” 那边,王小惠到档案柜里翻了半天,已然把方道尘需要的资料找了出来,递到了他的手上。冯康接过后直接站在原地翻阅了起来,我们俩也赶紧凑了过去。 由于引产手术的特殊性,进行类似手术的次数也并不太多。最后王小惠递过来的也不过是两份薄薄的病历而已,方道尘翻看了一下之后,将重要的信息都记在了脑子里,又问道,“只有这些了吗?” 王小惠脸色有些差,只是嗯了一声当作回答。方道尘点点头,将资料又低了回去,“谢谢小惠学姐的帮忙了。” 之后也不多作寒暄,直接告辞,下楼来到了杨绒所在的办公室里。杨绒正在整理桌子呢,看到大家都下来了,抽出一次性的杯子给大家都倒了杯热水,问道:“怎么样,王小惠还是挺好说话的吧?” “哪儿呀。”杨绒这话问的哪壶不开提哪壶,冯康愤然告状道:“拽的一匹,要不是老方把林彤抬出来,压根儿就不准备搭理我们,还让我们找院领导写条子呢。” “不对呀,我记得她这人挺好说话的。”杨绒有点懵,“是不是亲戚来了所以心情不太好?不管了,反正你们需要的资料还是看到了吧。” “嗯看到了。”方道尘回忆道:“一个月前的那段时间里总共就进行了两起引产手术。” 方道尘拿起纸笔,一边说,一边写道:“一起是大学后勤部门的职工,引产原因为查出了胎儿发育畸形,无奈选择引产。另一起双方都是学生,误怀孕之后完全没有意识到严重性,才拖到了需要引产的地步。” “都是悲剧啊。”我感叹了一声。 “姓名和联系方式我都记下了,这两天去拜访一下吧,把那个胎灵的来历先摸透,然后才好针对性的采取行动。”方道尘很快就将获取的信息写好了。 “那就祝你们马到成功了。”杨绒打了个哈欠,显然对这类工作并不感兴趣,“等到什么时候有好玩的事儿了,再喊我参与吧。” 就在这时,众人听到室外响起一阵突如其来的鼓噪声,隐隐然听到此起彼伏的尖叫,方才还颇为安静的医院内,如同被浇了凉水的热油一般嘈杂无比。我们赶紧出门一看,发现嘈杂的源头来自于四楼的某处,一阵不详的预感闯入了我的心头。 “走,上去看看。”冯康沉声说道,我们从围观的人群中穿过,发现大家围着的那个房间正是我们数十分钟前所在的地方—王小惠的办公室。 敞开的办公室门内浓烟滚滚,已经有人在里面参与施救,我们也不好进去添乱,只能在一旁等着,没过一会儿,一个昏迷着的女人被人抬了出来,直接送往了急救室。 杨绒在旁边打听了一圈之后,走了过来轻声对我们说道,“就是王小惠。目前的情况看来,只是一场意外事故。” 根据最早进入现场的人初步推测,王小惠应该是不小心打翻了酒精被浇在了身上,又极不走运的碰上了明火,根据伤情初步判断,至少也是个重度烧伤。 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的巧合却又难以避免,大家都在叹息王小惠怎么那么倒霉的时候,我只觉得浑身发冷,忍不住转过头去,将目光看向那个藏着垃圾桶的楼道,生怕在下一秒钟就看见某个满身血斑的胎灵出现在大家的眼前。 “它要开始作恶了。”方道尘喃喃道。 先前的胎灵并没有直接对人类造成伤害,哪怕发生过几起摔伤的案例,我们也没有太在意,将其视作一种略微过火的恶作剧。然后,刚才王小惠被火焰缠身的惨状告诉我们,这个胎灵并非我们先前以为的那样懵懂无知。做出这样的事之后,方道尘认为,那个家伙已经是只彻彻底底的恶灵了。 “原先我还打着超度它的想法,现在看来有必要进行灭杀了。”方道尘说道。 “那你准备怎么做?需要帮忙吗?”我问道。 方道尘想了想,说道:“我自己去的话,把握不大,还是联系清风观里的长辈出手吧,他们过来这边的话可能需要个两三天。咱们在这期间把这个恶灵底给摸清楚,虽然不用超度了,但这些信息也是有用的。” 冯康拉着我自告奋勇接过了部分任务,准备去那对后勤员工的家里进行调查走访,至于另一家,就由方道尘自己去了。 从医院出来,我原本要跟着冯康一起行动,谁知道冯康拉着我走到没人的地方,悄悄说道:“余祎,收集信息的事我一个人去就好了,你要不回你租的房子里去吧。” “什么意思?”我没听懂,“你一个人去,不让我帮你了?” “不是,你听我说,我这边的工作很简单,一个人完全可以完成。”冯康解释道:“你早点回去,跟你媳妇聊聊……” 我听懂了他的意思,却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冯康见我面露难色,拍了拍我的肩膀劝道:“我知道你不想让她卷到这种事情中来,但现在既然出现了这种危险,你问问她的意见总可以吧?” “方道尘自己没什么信心,需要去求长辈。”他继续说道:“既然他那边不太可靠,我们就不能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他的身上。沈璃那么厉害,帮人开天眼的手段随随便便就使了出来,连方道尘都认为她的高人,肯定本领不小。现在咱们又不是要她亲自参与进来,只是问一下她的看法,能给一些指点也是好的。” 我无奈地点点头,和冯康告别之后,如他所劝往家里走去。回到家时,发现时间已是傍晚,胡香香和胡二丫正坐在客厅里玩我的游戏主机,而沈璃似乎还没有回家。我正在考虑是否应该给她打个电话的时候,却发现客厅中出现了一个小小的变故。 49、指点迷津 胡香香与胡二丫原本正在玩一款需要二人同时协作的游戏,我在等沈璃归来的时候,也无聊坐在一旁旁观。正看的激烈处,忽然听到一声清脆的声音落在地上,紧接着电视频幕上两人操作的游戏角色身体一歪遭遇了死亡。 “二丫!干什么呢?”胡香香有些生气,毕竟两人研究了半天才玩到现在这个地步,再差一点就能够过关了,却出现这种低级失误,不得不令人气闷。 转过头看向二丫,发现胡二丫两手在身前举得端正,游戏手柄却摔落在了地上,我正好奇原因,胡香香眉头一挑,又问道:“怎么了?怎么连手柄都拿不住了,最近鬼仙法门的修炼出问题了?” 胡二丫尴尬地笑了笑,从地上把手柄捡了起来,略有些难堪地说道:“不不不、就是刚才太激动了,不小心没拿稳。” 看胡二丫的模样,似乎不信,但游戏马上就重新开始了,她本就大大咧咧性子也不再细想了,甩下一句,“修炼可别偷懒呀”,又继续投入到游戏当中了。 在一旁看着的我,觉得有点奇怪,特别是这几天我对二丫的行动格外的关注,虽然不太懂具体意义,但还是将这件事情记了下来。 没过一会儿,沈璃终于从学校回来了,她说刚参加完班里的活动有点累,一回到家就打着哈欠进洗手间冲了个澡,然后径直回了自己的屋,直接躺到了床上。我犹豫了一会儿,终于趁两位迷恋游戏的室友不注意,推开沈璃卧室的门钻了进去。 “小璃,小璃。”我喊道,此时的沈璃半躺在床上,身前摆着一本厚厚的书正在细读,看我突然进来,眉心一蹙,困惑地问道:“干嘛呀,有事吗?” 我来到她的床边坐下,她也往里面挪了挪身子给我让出位子,然后瞪大眼睛看着我,我在方才等待的时间里早就组织好了语言,于是直接问道:“其实就是前两天我给你提到过的事儿,你还记得吗?” 沈璃目光中有数秒钟的茫然,我正准备复述一遍,她却忽然记了起来,点点头道:“你是说,医院里的灵异事件,哭泣的垃圾桶?” “对对对,就是上次跟你说过的,当时你不是说那只是次恶作剧吗?可这两天你也应该听说了吧,这事儿现在闹大了。”我赶紧补充道。 沈璃摇了摇头,“我还真没听说,你给我讲讲吧。” “行。”我把从杨绒那里听来的情况跟沈璃讲了一遍,最后又将今天下午在医院里目睹的那起突然发生的烧伤事故给沈璃说了出来,并将方道尘的看法一并告知,然后说道:“我们就觉得现在这个情况已经超出了恶作剧的范畴了,之后完全可能愈演愈烈,冯康觉得你比方道尘厉害,所以让我问问你的看法。” “方道尘……”沈璃疑惑地抬起头来问道:“那是谁。” 我心中有些窃喜,但还是赶紧藏住了情绪,一本正经地介绍道:“之前和冯康一起认识的那个朋友,据说是一个道观观主的二代,咱们学校揭秘协会的副会长。我记得上次他跟咱们在三食堂那边遇到过一次,你还和他聊了两句望气什么的,你忘了吗?” 沈璃哦了一声,没再说什么,而是陷入了深思,没过多久,她歪着头轻声说道:“根据你们的看法,现在的情况是一只特殊的胎灵恶鬼化,开始为恶害人对吗?” 我点点头,补充道:“我昨天晚上不是让你帮我开了会儿天眼吗?就是调查那事儿的,跟冯康一起去的,我当时亲眼看到了那家伙,很明显就是一只发育未完成的胎儿。” “你们俩一起去的?”沈璃问道:“只有你看到了?” 我想了想,回忆道:“一开始好像只有我看到了,他还问我来着。但是后来他好像也模模糊糊地看到了一点,就马上拉着我跑了。” 我突然意识到之前和方道尘交流的时候,都无意中忽略了这一点,当时只是很简略的提了一下,但都没太注意。现在想起来确实有些蹊跷,为什么后来没开天眼的冯康也能看到胎灵的轮廓呢?“ “一只不简单地小鬼呀,”沈璃忽然说道,她神色轻巧,并未有任何不豫,看着我继续说道:“一般的怨灵想要坚持在人世间不被时光消磨融散,必然需要能量的补充。” “能量?”这个词从沈璃口中说出来,我感觉很意外,又不太明白其意思。 “是的,能量。打个比方吧,就像是胡二丫,她作为怅鬼,一开始被一只虎妖杀死捕获,灵魂受其操纵,同时虎妖也需要负责提供给她维持下去的能量,也就是妖力,为什么我当初一看到她的时候就认出她是怅鬼了呢,就是看出了其负担妖力的外显属性。当然,后来胡香香杀死虎妖,接手了二丫,同样也接过了提供能量的责任。” “除非,二丫本身学会了鬼修的法门,能够开始逐渐自己从自然界中获取能量补充自身,甚至提升自身,胡香香就不再需要负担了,相应的,胡香香对二丫的控制力也就减少了。当然,胡香香也从不在意这个。” 我听着点了点头,就我这一个月来的观察,按说胡香香与二丫应该是主仆的关系,但实际上却跟玩伴差不多,胡香香虽然是狐妖出身,但自有一番山野里生长出来的天真烂漫。 “医院里的那只小鬼,它应该是没有途径获得鬼修法门的吧,那么就只能凭借本身的执念存活在人世,逐渐被时光所消磨,直至消逝。除非,它能够获得能量的补充。那么,这样补充从何而来呢?” 听到沈璃的这个问题,我也陷入了思索,而沈璃继续说道:“很明显,它所获得的补充并不仅仅是维持生存痕迹而已,还能够支持它提升自身,冯康在没有看天眼的情况下能够看到它就是明证。这说明它在一定程度上能够化虚为实,在普通人眼中显出形态,就像是二丫那样。” 50、凭依何处 我依照沈璃的这套理论,在自己脑海里整理了一下。一个多月前由于被引产手术所扼杀,胎灵诞生,一开始只是凭借亡灵的执念苟存于世,唯一能够展示其存在的就是夜晚的哭声而已。 后来不知什么原因,它获得了能量的补充,非但不会像其他未成形的胎灵那样被消磨掉,还逐渐变得强大了起来。 “你的意思是,它的背后,还有人?”我隐约有了一丝明悟,把它看作刚刚成为亡魂的二丫的话,背后必然存在一个虎妖提供给它妖力才能生存。而如果是虎妖,提供的妖力最多也应该仅仅是够它最基本的生存而已,而不会助二丫修炼变强。所以,胎灵背后的存在绝对是有所图谋。 现在为恶的意图,是出自于胎灵本身的意志,还是背后那个存在的操控呢?这不得不令人产生怀疑。 整理清楚之后,我又将自己最近颇为在意的情况与沈璃聊了一下,也就算二丫的异常,沈璃听了也依然没有多大的反应,告诉我道:“二丫的性子不错,她不会有坏心。可能她确实瞒着我们在做着什么,但一定不会是坏事,你也不用太过担心了。” 与沈璃聊了这一通之后,虽然思路清晰了许多,但之后进一步到底该如何,她没说我也不好意思再问。回到房间后想了想,心里依旧还是没底,最后只能决定明天再去与冯康方道尘他们商量,看看他们去摸胎灵的底到底摸出了些什么。 然而第二天我们仨再次集合的时候,并没有听到能够令人振奋的消息。 “后勤的那对夫妇跟我说,他们将引产出来的畸胎自己带回去火化并埋葬在老家了。”冯康说道,看着方道尘问道:“这种情况,有可能是那个胎灵的本体吗?” 方道尘摇了摇头,说道:“说不清楚,不过如果真的身体完全火化并安葬了的话,胎灵没有凭依应该无法长久的停留于世。” 这个“凭依”又是个新的概念,看我们两个小白一脸懵逼的眼神,方道尘只得解释道:“灵体与人间产生联系,必须有相应的东西作为纽带,否则会被排斥。对于鬼灵来说,最好的纽带自然就是生前的躯体的,鬼灵的活动范围也必须围绕着这个纽带维持在一定距离之内。” “如果那个胎灵的躯体真的被那对夫妇带回老家,那么它不可能会留在这里。当然,所谓的纽带也并非需要完整的躯体,一小截残躯也是可以达到效果的,所以这种事说不准。” 顿了一会儿,他又补充道:“我这里调查的情况也都差不多。” “忙了半天都百忙了呀。”冯康蹲在地下沮丧地说道。 “也不尽然,至少我们将所有可能的信息都掌握到了,等过两天我观里那位师叔到了,把这些信息交给他,他自然会处理的。”方道尘安慰道。 冯康依旧情绪不高,又说道:“那咱们现在就只能干等着看呀?你说你师叔还有两天才到,万一那个胎灵在这段时间里再次作案伤人怎么办?就没什么办法预防吗?”说着,他特意瞟了我一眼。 我察觉到他的眼神,于是咳嗽了一下,开始发言了:“我呢,我昨天去找了一个人问了一下,让他帮我们分析一下现在的情况,他告诉我这只胎灵背后应该有人在帮助它。” “什么意思?”方道尘皱着眉望向我,显然没听明白。 我用沈璃跟我说的话简略地解释道:“鬼灵存在于世上,除非本身有修炼法门,否则必然需要有能量补充,要不然就只会被时间消磨掉。” “拿这只胎灵来说,它一开始只能在某个时段发出哭泣声,除此之外再无任何影响他人的本领,显然非常弱小。然而到现在它竟然能进一步的作祟伤人甚至在普通人面前显形,显然与最开始相比,变强了许多,这说明有人在帮它,在给它输送能量。” “你这个思路,我之前倒还真是没想到。”方道尘轻吸了一口气,“我对鬼物的生存特性了解的太少了……” “这是那位给你开天眼的高人告诉你的吗?”他突然问道。 “啊,嗯,是吧。”我敷衍道,又问了一句,“这个信息有用吗?咱们现在既然没办法直接对胎灵下手,能不能试试找出幕后的那个人呢?” 方道尘沉吟了片刻,说了句“难,我暂时还是没有思路,你让我再想想。” 于是三人陷入了沉默之中,过了许久,忽然我的手机响了,掏出来一看,是来自于杨绒的来电。 在昨天发生意外之后,我们和杨绒聊了一下,在见识了那场蹊跷的烧伤事故之后,她虽然依旧不太敢相信,但也开始愿意认真地配合我们行动了。在我们分头调查时,分配给她的任务是留在医院中盯着,一旦发生其他什么异常情况,马上与我们联系。所以看到她的来电,我立刻紧张了起来,难道有发生了新了伤人事故了吗? 接通电话,杨绒的声音从那边传了过来,“喂,余祎吗?你们三个现在都在一起吗?” “对,都在一起。怎么了又发生什么了?”我问道。 “那这样,你们现在不忙地话,能不能来医院一趟,我这边发现了一点情况。” 她既然没有说又发生了意外,我不由得稍稍松了口气,对于她提出的要求,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很快我们仨就赶到了医院。 医院今天比往常好像又要热闹了一些,我们直接来到杨绒的科室中,看到科室里只有她一个人坐在那里,看见我们来了之后,也不废话,直接将自己的发现说了出来。 “昨天王小惠抢救完以后,就在医院里住院,我没事儿的时候就过去看了看,刚好遇到她醒了过来,我就跟她随便聊了两句。然后她就拜托了我一件事儿,我琢磨着有点奇怪,可能跟你们正在调查的事儿有些关联,所以就把你们给喊过来了。 51、王清荷 “哎呀学姐,你就别买关子了,直接说吧。”冯康情绪不高,因此表现得有些焦急,随口抱怨了两句。杨绒也没放在心上,继续说道:“她让我给五楼某个病房里住的人带饭。” “她告诉我说,那个人之前在引产手术中伤了身体,一直住在病房里修养,全靠王小惠在照顾。现在她自己又伤了,所以只能让我帮忙了。” “引产手术?”我们立刻意识到了一种可能性。 杨绒神色笃定地说道:“没错,是她昨天给你们的资料里,没有记载过的一起引产手术。” 在我们赶来的路上,杨绒已经查出来了部分信息,这位藏在五楼病房里的人是我们学校医学院大三的学生,名叫王清荷,是杨绒王小惠的学妹。不过杨绒与她基本上没打过交道,仅限于知道这个人的存在,一开始连名字都不太清楚。 而王小惠与王清荷是同一个地方出来的老乡,关系一直不错,王小惠几乎将王清荷当作妹妹一般对待。 据王小惠透露,王清荷被一个渣男欺骗意外怀孕,一开始那个渣男一直哄着她,说会娶她。她天真烂漫真的就信了,没想到后来她发现男方一直在欺骗她,背着他还在与其他女生有联系,并且不止一个,绝望之下只能找王清荷求助。 这个时候她怀孕已经满六个月了,面对这种情况,只能无奈地选择引产终止妊娠。为了避免造成不好的印象,王小惠将这事儿隐瞒了下来,在上个月11号的晚上偷偷地亲自主刀给她完成了手术,又把相关的档案病历偷偷藏了起来。 由于校属医院管理本就松散,她作为研究生干部深得院领导的信任,也就凭借自己的权限给王清荷弄了个长期的病房,让她住下修养恢复,同时在院系里帮她请了一段时间的假。 据王小惠描述,经受过手术的王清荷身体和心理都受到极大的伤害,性格与以前比变化颇大,有点疑神疑鬼,所以希望杨绒去送饭的时候包含一点。 “你现在已经送过饭了吗?”方道尘问道。 “还没有,正准备去呢。”杨绒拍了拍身边准备好的饭盒,“怎么,你们有什么打算?” 根据杨绒的描述,大家已经基本上认为,那个作祟的胎灵,(不、既然已经满六个月了,应该将其称呼为婴灵才对。)它非常有可能就是王清荷引产下来的孩子,既然如此,那就有必要近距离与王清荷接触一下了。 商议好之后,一行四人来到那个神秘的病房前,我们三个男士分散开来,杨绒一个人上前敲门,连敲三声之后,屋内传来警惕的声音,问道:“谁呀?干什么的?” “王清荷吗?我是杨绒,你研一的学姐,跟你小惠姐挺熟的。王小惠今天出了点意外,所以让我帮她来送饭,你可以开一下门吗?” 里面没有回应,但隐约能听到一阵起身的响动声,又等了一会儿,门被人从里面拉出一道狭窄的小缝,一只瘦成骨头的首长伸了出来。 “给我吧。”里面的人说道。 “哈哈,清荷学妹,不准备请我进去坐坐吗?”杨绒笑着想要拉关系,然后里面的人丝毫不买账,只是将一只苍白的手放在门边,等着杨绒将饭盒递过去。 冯康冲我和方道尘使了个眼色,示意是否马上硬闯,方道尘摇了摇头否定这个行动。杨绒看对方不愿意和自己交流,也只能无奈地像她所说的那样,将饭盒放到那人的手上,眼睁睁地看着病房门再次关上。 大家走到离病房稍远一些的地方,冯康抢先问道:“学姐,你看清楚那个王清荷长什么模样了吗?漂亮吗?” 看到在这个关头还关注点走偏的冯康,杨绒白了他一样,然后自己说道:“我只从缝隙中看到很小的一部分,只觉得她脸色惨白,眼睛里满是血丝。确实像王小惠说的那样,无论是身体和精神上都不太健康。” “看来在我那位师叔到来之前,咱们有点儿事可做了。”方道尘摩挲着下巴,思考道,“咱们还先回杨绒学姐的办公室吧,好好计划一下下一步的行动吧。” 回到办公室,方道尘提了一下自己的想法,“我在之前调查的时候,一直漏了一个重点,就是身为婴灵这样的鬼物,它只能在自己与这个世界的纽带,也就是它的躯体附近进行活动,这个纽带既是它存在的凭依,也是它生存的枷锁。只要咱们能够找到它的躯体,之后的事就好处理的多了。” 我似有所悟,“你的意思是?” 方道尘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杨绒学姐,引产后生下的死婴一般会处理?” 杨绒慌张地摇了摇头,“我不太清楚,没人要的话多半会直接扔掉吧,或者有一些医院会留下做成标本?我不是这个专业,知道的真不多。” “你说的是没有人要的情况,但虽然是死婴,那毕竟是从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大多数人都很难直接将其弃之如敝履吧?像我们先前调查的那两家,他们都将死婴带了回去好生进行了安葬,王清荷她很有可能也是这样。”冯康猜测道。 “如果真的带到远方安葬了,那么婴灵不会出现在这里。所以,很可能……”方道尘补充道。 冯康一拍脑袋,难以置信地说道:“随身带着?王小惠不是说引产后这一个多月王清荷都一直待在病房里吗?难道死婴现在就在那个病房里?可是,都一个月这么久了不早该腐烂了吗?” “王清荷也是医学院的学生,简单的防腐难不倒她,搞一些福尔马林就是了。”杨绒解释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可能有必要进她的房间找一下了。”方道尘说道“如果真能把尸体拿在手上,那个婴灵就没办法再作恶了。” 杨绒一摊手,问道:“那你们准备怎么做,硬抢吗?这样不太好吧。” “硬抢就太没技术含量了。”冯康眼珠子猛转了起来,“咱们还是智取吧。” 52、小棺材 杨绒在医院里走了一圈,确认清楚目前没有任何一台手术正在进行中后,走到四楼的楼梯口,掏出手机给冯康打了个电话。 冯康接过电话,听到电话里传来“行动”的命令,当即快走两步来到六楼的一处消防火灾警报前四处张望了一下。根据杨绒的情报,这里的监控摄像头刚好损坏了,冯康确定附近没有其他人后,瞄准火灾警报中间的按钮猛地摁了下去,下一秒就如脱缰的野马般逃离得不见踪影了。 几乎同时,整个医院大楼响起了震耳欲聋的警报声,人们霎时间激起了一阵哗然,纷纷下意识往医院外逃去。 根据消防条例,当火灾警报响起后,附近的值班人员需要第一时间赶到现场确认火灾是否真实发生,而方道尘一早就等在了他前往的路上。本来冯康想要挑战这个绊住值班人员的工作,但方道尘表示自己有更为稳妥的办法,两人就交换了角色。 在看到那个值班人员路过后,蹲在一旁角落里的方道尘一掐指诀,对着保安的后脑使了个昏睡的小咒法,对方立刻脚下蹒跚几步,身体软倒在地上。方道尘马上上前,确认他并无他碍之后,将其挪到角落里,过大约十分钟左右咒法就会自己解开。 而在这个时候,杨绒气喘吁吁地跑到五楼,然后快速地拍起了王清荷坐在的那个病房的房门。没过一会儿,里面传来询问的声音,“谁啊,什么事?” “清荷吗?我杨绒啊,中午给你送饭的那个。你没听到火警警报吗?着火了,赶快跑呀!”杨绒的演技相当可圈可点。 门被人从里面猛地拉开,杨绒这是才看清这位学妹的真正面目,只见她被裹在病号服里的身体显得格外瘦小,乍看上去感觉她风一吹就要倒了似的。而她苍白的面孔惘然无神,只稍微有一点点的慌张。 “真、真的吗?”她用细不可闻的声音问道。 “警报都响了,哪儿还有假的啊,我原本都跑了,想起你还在这儿,又跑回来找你,赶紧走吧。”杨绒直接上手去拉,王清荷惊讶地“啊”了一声,正要说:“我还有东西……” 然而杨绒哪等的了这个,使出吃奶的力气扯着就跑,王清荷身体本就轻巧瘦弱,完全抵挡不住杨绒的力量,被她拽着跑下了楼去。 就躲在附近拐角旁观着这一切的我,目送王清荷的背影消失在楼梯下,当下也不犹豫,迅速矮身猛跑,眨眼间便钻入了那个半掩着的房门之中。 一进这个房间,扑鼻而来的就是一阵猛烈地异味,王清荷在这住了一个来月,基本上每天都将门窗关的死死的,又从来不清理打扫,难免令人难以忍受,我有点难以想象她是如何能够全天候的呆在这样的环境里的。 房间的光线极暗,我在门边摸了半天才摸到电灯的按钮,打开之后,乍一看发现这个房间除了过于脏乱之外,与其他病房并无太大不同,摆设相当简陋没有一件多的东西,而中午杨绒送来的午饭被摊开放在桌子上,显然王清荷并没有吃下几口。 根据方道尘的推测,那只作祟婴灵的尸骨很有可能就藏在这个房间里,然而我的目光大略地在房间里睃巡了好几遍也一无所获,心里不由得又升起了几分怀疑,难道先前我们的推测是错误的吗? 他们的计划留给我的时间并不多,我略微有些焦急,不得不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一点一点的进行着搜索,很快,我的目光落在了床头,就在病床的枕头边上一个不应该摆在这里的物体吸引了我的注意力。 刚刚目光接触到这个物体的时候,我误以为它是个造型奇特的收纳盒,然而当我看清楚了它的造型和制式,一个名词出现在了我的脑海之中:棺材。 是的,如果我没看错的话,摆在王清荷枕头边儿上的真的就是一口小型的棺材,它约有枕头一半儿那么大,做工看上去挺简陋的,只是粗糙的木头做成外形,连漆都没有刷。尽管我本人并不迷信,对于棺材没有什么不好的忌讳,但是一想到有人把它搁在枕头边儿上睡觉,就感觉心里瘆得慌。 王小惠说王清荷心理出了毛病,看来所言非虚。 难道婴灵的尸体就藏在里面吗?我并不敢确定。按照先前的计划,找到尸骨后应该把它偷出来,将其掌握在手上。但是如果真的那么做了,以王小惠现在的心理状态,发现之后八成会崩溃发狂,把事情给闹大。 但是现在的状况并不容我考虑清楚各自的后果,只能决定先做了再说。于是我两步快走上去,正要伸手端起棺材,忽然看见眼前空气变得模糊了一霎,而就在这一霎之后,一个原本不存在的家伙出现在了棺材之上。 婴灵! 这是我与它第二次见面了,互相间也算是熟人了,它还是那副血肉模糊的模样,抬起头用未发育完全的双眼和我对视,熹微的眼缝里透出摄人的目光。我整个人被吓得猛地后退了两步,险些大声尖叫了出来。 幸运的是,它只是坐在那里,并未因为我的反应而有什么动作,我好不容易压制住自己内心的恐惧,几个呼吸之后侧过脑袋避开与它的对视,同时开始在心中激烈地盘算了起来。 要知道这只婴灵是方道尘那样的正牌道士都不敢力敌的存在,虽然目前来说,对方看起来并没有要对我进行攻击的意思。但是如果我真的强行去抢它的尸骨,九成九会当场嗝屁。形势比人强,看来这次的计划就只能这么泡汤了。 既然已经没有成功的希望,我转身开门就要离开,忽然心里有些不舍下意识回过头来又开了一眼。 那个家伙仿佛定格了一般,依然坐在棺材上盯着我看。我深吸一口气,忽然灵机一动,掏出口袋里的手机划开屏幕,飞快地打开拍照功能摁下了拍摄键,然后身体如电般蹿出门外,头也不回地远远跑开。 这样一来,至少没有白来一趟。 53、鬼降 医院因为这次火灾警报又混乱了很长一段时间,不过最近这几天各种莫名其妙的事情发生得太多,让每个人的神经都有些麻木了。好不容易恢复秩序之后,最终还是将这次警报的误报归咎于不明的意外,没有人察觉出我们在其中起到的作用。 我们四个人组成的揭秘小分队按照先前安排的计划,先在外面装了半天的不明群众,然后随着大流回到医院,陆续在杨绒的办公室里集合。等到我进入办公室的时候,发现自己是最后一个到的,其他早就在那里热火朝天的聊了起来。 “老方,你那个把人弄晕的招数有点厉害的,能教教我吗?”冯康兴奋地问道。 方道尘还未回答,杨绒就抢先说道:“你可千万别教他,否则到时候他犯事儿被抓了,你这得算是帮凶。” “嘿,杨绒学姐,你好像对我有意见啊。”冯康不满地说道:“我要真去犯事儿了,就凭我那高达二百五的智商,怎么可能会被抓?” 其他人听了都在笑,他却摆出几分认真的模样说道:“说句实话,咱们刚才完成的那一套行动,从最开始因地制宜的制定计划,到后来的分工协作,简直可以用行云流水毫无瑕疵来形容了。要不咱们以后真的搞个组合吧,感觉没什么难题能够难到我们。老余,我没说错吧?” “啊是,没说错,别的都做的很好,除了我,最后的任务没能完成。”我找了个凳子坐下,还有些惊魂未定地说道。 “什么,没完成?”冯康惊讶地说道:“没道理啊,给你制造了那么长时间的空挡,只要东西在那房间里,没理由找不到吧?” “难道是我们刚才的推断错误,婴灵的尸骨并不在那里?”方道尘出声问道。 “不,没错,就在那里。”我叹了口气,把手机掏出来调出最后拍的那种照片,随手扔到桌子上。另外三人马上凑过去,头顶着头看了起来。 “这房子怎么那么暗啊?太脏了吧,王清荷怎么能在这里面住上一个月?搁我我半小时都呆不下去。”杨绒的关注点有点跑偏。 冯康第一眼就看见画面中心的小棺材,“这这这这个小盒子……好像棺材吧?里面装着什么,你没打开看看?” 我摇了摇头回答道:“没有。” “为什么呀?”冯康有些莫名其妙,“不然你直接把它抱回来也行啊。” 我伸手往棺材上方的位置点了点,回答道:“我拍照的时候,那个婴灵就坐在着上面。” 冯康听了,生生吸了口气,把手机拿起来凑近瞄了个仔细,带一点好奇地问道:“人能看见,但是拍照拍不下来?” 我沉默不语地点了点头,冯康也想起那天晚上自己见过的那个轮廓,安静地坐回了自己的椅子上。 杨绒就着手机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什么名堂,她本就不信,也就不在意这个,而是聊起了王清荷。 “那个王清荷我记得之前好像见过几次,但是觉得是挺文静的一个孩子,现在怎么变成这样了。”她回忆道:“刚刚我拉她下来以后,整个人跟神经病似的,拼了命的要回去,我差一点儿就没拉住。后来是方道尘过来让她晕了一会儿,才帮了我的忙。不过总共也就消停了几分钟,别人还在想到底是不是真的着火呢,她一弹起来马上就没影儿了,我上去再敲门就根本不理我了。” “我说这人,怎么能变得那么快?” 她还在感叹,那边一直没说话的方道尘眼睛就一直没有离开过照片里的那个小盒子,他死死得盯着那里的时间过于长久,渐渐地大家都发觉出不对,冯康疑惑地凑过去看了一会儿,没看出什么毛病来,只能张口问道:“怎么了?哪个地方让你看到那么投入,来,指点指点。” “就是这个小棺材。”方道尘回答道。 “这个小棺材?怎么了?”冯康皱着眉头没听明白,他掏出自己的手机捣鼓了一番,然后笑着伸到方道尘面前说的:“我淘宝上搜到了嘿,还挺贵的,一千多块钱呢。” “这不是重点。”方道尘把冯康的手机推开,沉声问道“你们知道这种棺材是干嘛用的吗?” “装骨头的呗,还能是干嘛用的?” “我知道另外一种用法,有人用这种小棺材制作鬼降。”方道尘微微闭上眼睛,意味深长地说道。 “鬼降?什么玩意儿?哪两个字?”其他人都没听懂。 “降头,总听说过吧?” 听到这个词,杨绒来了兴趣,她问道:“这个我知道,我看那些演艺圈新闻的时候,老听说哪个哪个演员又中降头了,后来就随便查了一下,好像是东南亚那边的一种巫术吧。” “对,源自于南方的一种古老巫术,它们原始、诡异且邪恶。我觉得咱们之前的判断又出现了一些误差。”方道尘说这些话的时候,神色颇为凝重,我们受其感染,也不由得端正了态度。 方道尘简单讲述了一下自己所了解的鬼降术:“鬼降术在就算放在整个降头巫术体系之中,也是邪而又邪的存在。想要施行鬼降术的巫师必须先获得一具枉死的童尸,其中为死胎最佳;之后,使用一种秘练的的巫术蜡烛将所得尸骨点燃,用炽热地烛火一点点炙烤,直至全部凝为尸油。再将尸油储存在小棺材之中,降头师将其随身携带,念咒加持长期施法,就能拘回并役使婴灵的灵魂。” 听到这番话,在场的每个人都不由得深吸了一口冷气,如此可怕的法术对于我们来说简直闻所未闻,也难以想象,而方道尘继续讲述道:“鬼降术炼出来的婴灵日夜受火光炙烤,很难不会变成恶鬼,但是真正可怕的并非是它们,而是制造出它们并进行控制的降头巫师。我们道门茅山宗在古时候与降头巫师的一些派系进行过一段时间的斗争,根据记载那些家伙每一个都是神志不清、走火入魔的疯子。” “拿自己生下的胎儿做鬼降,王清荷真的已经疯了吧?” 54、等待 明明是个瘦弱而又病恹恹的小女子,她的另一面竟然是如此丧心病狂的降头巫师,做出这样的推测之后,在场的人都有些难以接受。 “会不会……你们哪里想岔了呀?这个推测太疯狂了。”杨绒干笑了两声想缓和当前大家凝重的气氛,“我反正是不敢信。” “但这是目前最贴近事实的推测。”我通过思考之后,站在了方道尘这边,只要接受了这样推测,之前的很多疑点就都能够迎刃而解了。 为什么婴灵没有消散也没有回归丰都而是驻留人世?因为被降头术束缚住了。 为什么婴灵会成为害人的恶灵?因为降头术为邪术,灵魂受邪术的影响自然会为恶。 为什么前一个月的时间里,它仅仅只是哭泣?因为鬼降术炼制需要时间,婴灵一直在经受炼制的煎熬,直到几天前炼制完成后,就开始作恶了。 当然,毫无疑问这一推测同样也会带来了许多新的问题,不过,至少给我们提供了一种更为接近事实的思路。 方道尘说:“这几天一直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到现在才终于在心底有了点儿数。” “那,既然有数呢,接下来呢?咱们该怎么办?”冯康问道。 “一个字,等!” 冯康翻了个白眼,浑身无力地说道:“还是要等你那个师叔到呀?那这不压根儿就没变化吗?” “没办法呀,单一个成型的恶鬼我就不是对手。”方道尘摊开手坦诚地说道:“更别说背后还有一个降头师了,这二者合作无间的话,绝对如虎添翼,我完全看不到任何地胜算。” 说到这里,他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急切地说道:“不行,我得把这个信息跟我那个师叔汇报一下,让他做好准备再来,要不然可能会吃亏。”说着,他掏出手机出门与长辈交流去了,留在办公室里的三个也都沉默了下来,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还是办公室的主人杨绒率先打破了沉默,问了个问题:“假设,我是说假设,你们刚才瞎想的那些都是真的,她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把自己的孩子炼成恶鬼,然后四处害人,连一直帮她的王小惠也害了……她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做?” 冯康拍了拍自己的脑门,回答道:“可能脑子坏了,想要报复社会。这种人不是没有,相反,还真不少呢。” 杨绒摇了摇头,显然不能接受这样的答案。就在这时她的手机响了,她直接接通电话一听,简单的与对方交流过之后,挂掉电话,挑了挑眉毛说道:“我可能要出去一趟,孙成洋又摔伤了,这次伤的好像还挺严重,我得过去看看。” 我乍一下没想起来这人是谁,也没去管它。杨绒穿好白大褂从办公室中准备出门,我跟冯康也没理由继续待下去,跟刚刚打完电话回来的方道尘一同先行告辞。出了医院之后,方道尘说道:“我师叔大约明天傍晚时分能到,在这段时间里里,咱们还是不要再招惹对方了,暂时中止调查吧。” 冯康咧了咧嘴说道:“就这么什么都不干,干等着,不符合我的作风啊。” 方道尘笑着劝解道:“你就当是以逸待劳吧。在这个时候,什么都不做才是最大的帮助。要知道降头巫师往往都是非常神经质的,一旦被刺激到,鬼知道他们会做出什么来。” 冯康吸了吸气,也不知是听进去了还是没听进去。 我这段时间因为这事儿逃了不少课,不过好在有先前的脚伤作为理由,班上的老师也都能理解。其实,早在夜探医院的那一天晚上,沈璃给我开天眼的时候,就顺手往我伤处一抹,便让它恢复如初了。 当时我还问她,怎么不早给我来那么一下,好让我不用受那一个月的石膏之苦,她告诉我打石膏是必须的,否则无法导正骨头的生长,这一个月没办法打折扣。而既然骨头已经长齐了,之后需要的不过是重新恢复和适应,她可以用法术来缩减我在这方面所需要花费的时间。 虽然听起来好像还挺有道理,但我也只能不明觉厉地聊表赞叹,同时进一步认识到沈璃的能力。今天听到所谓的降头的传说之后,心里没底的我在晚上又摸进了沈璃的卧室之中。 沈璃对于我的叙述,并没有表示出丝毫地不耐烦,而是安安静静地听完之后,点了点头,认同道:“能制作鬼降的降头师,确实不是你们能对付的,方道尘地安排没有错。” “那我们现在就只要等他那位师叔到来就可以了吗?”我问道。 “其实,我有点怀疑。”沈璃忽然答非所问地说道:“那只鬼降真的是由你跟我说的那个王清荷同学自己一个人炼制的吗?”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问题?”我不太明白。 “我有耳闻过鬼降的炼制方法,尸油入棺之后要作法七七四十九天才算大功告成,可现在才刚刚一个月出头吧?难不成鬼降还能俗称?”沈璃提出了自己的看法,显然这种知识方道尘先前是没有掌握过的。 “她顿了顿,又继续说道:“根据我的了解,降头巫师在大多数情况下需要保持自己精神上的神足气完,如果一名降头师展示出虚弱,很可能会遭遇反噬。而据你刚才的描述,现在的王清荷看上去相当的虚弱,精神状态也不稳定。以她现在的状态,但道理说是没可能完整地完成鬼降术的熬炼。” “你的意思啊?还有别的人在帮她?” 沈璃摇了摇头,“我只是觉得,王清荷这个人很值得深入了解一下,你们难道没想过针对她进行一些调查吗?虽然现在不能近距离接近她刺激她,但依旧可以从亲戚朋友处下手,从侧面多做一些了解嘛。” “弄清楚她降头术是从哪儿学的,再猜猜她炼制鬼降的真实目的,应该对之后如何应对处理起到不小的作用。” 55、衣冠禽兽 56、胎灵云气 尽管现在大家对王清荷这个人抱有了相当的同情心,但不能否认的是,她依然是那个将自己的孩子制作成婴灵的可怕降头师,而她所控制的婴灵在这几天里不断的作恶,已经对一些人造成了严重的伤害。 如果她的目的单单只是想要对孙成洋进行报仇,哪怕她直接将其杀死,我作为一个无关者不会对她有丝毫的意见。但现在的情况是,以王清荷的精神状态没有人能保证她以后还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处于这样的考虑,我们就不能置之不理了。 “我还有一个疑问,按道理说,王小惠明明是帮助了她的人,为什么反倒会受到伤害呢?没有这样的道理啊。就算王清荷现在神智再怎么混乱,也不至于做出这种恩将仇报的事吧?”冯康对这个问题有些想不通。 “降头师未必能完全控制的住自己炼制的鬼降,王小惠对于王清荷来说是恩人,对婴灵本身来说,王小惠可是直接杀身的……”方道尘提出了一种可能性,杨绒听了不满地嚷嚷道:“她只是帮忙做一场手术而已啊,因为就被恨上了?这未免也太不讲道理了!” “一只恶灵怎么会跟人类讲道理?更何况本就是一只未长成的胎儿化作的婴灵,又遭残酷的降术熬炼,这样的存在只会凭借自己本能的好恶来行事,继续发展下去,怕是会演变为纯粹地恶吧?”方道尘神情肃然地讲解道。 想到这里,大家心情颇为沉重,但好在大半天之后,方道尘的师叔就能到达,将这只婴灵收复,至于王清荷该如何处理,也不是我们能考虑的事。我们忙活了那么一段时间,多少也收集了一些有用的信息提供给了能解决问题的人,至于其他的我们也确实无能为力,只能干等着了。 在办公室里坐着有些闷,冯康提议大家在医院里四处走走,透透气也好,做做准备也好,总好过闲坐着不动,那样容易瞎想。 出了门以后,我下意识环顾四周,发觉今天的医院的氛围又有些不太对,冯康看我表情有异,好奇地问道:“怎么了?看什么呢?” “雾气。”我回答道。 “雾气?”他忽然脑子一动,意识了过来,“你今天也让那位给你开天眼啦?” “是啊,早上出来的时候,她主动给我开的,说今天肯定不会太平,让我自己注意一下安全。”我轻声回答道。 冯康注意到方道尘也杨绒都分开游弋去了,于是也不担心被人听到,用正常大的声音问道:“你怎么不喊她来帮忙啊?说不定她要来了就不用什么方道尘的师叔了。” “别瞎说,人家是长辈,沈璃再怎么厉害,也才二十岁不到,怎么能跟那种高人比呢。”我反驳了一下冯康的异想,又说道:“她这学期选的课多,又不跟你我一样逃课跟玩儿似的,人家还想拿奖学金呢。” “嘿,你这话说的我就不乐意了,咱们辛辛苦苦干的这些事,还比不上拿奖学金啊?”冯康笑道,“咱们这可是拯救人类的大事儿啊。” 他又开始满嘴跑火车了,我却没什么心情和他瞎扯,而是继续注意着医院各处漂浮着的那些雾气,按照方道尘的说法,这些雾气就是未成形的胎灵云气。上次夜探医院初次见到它们时,我记得它们仅仅是安静地飘在空中,做着小幅度的变化。而今天的灵云则不知道什么原因变得焦躁而怪异,或急剧地收缩又突然的膨胀、或不停地旋转着扭曲着,就像是察觉到危险来临却又无法逃离的小兽,只能徒劳地折磨自己,做着挣扎。 “很奇怪啊。”我想将这个情况报告给方道尘,他应该能从中得出一些什么,然而刚才走散之后,不知他到哪儿去了。于是我拍了拍冯康的肩膀,跟他说道:“帮我找找方道尘在哪儿,我有事要跟他说。” 冯康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愉快地领了这个任务,然后上楼寻找去了。我一个人继续闲逛着,忽然又意识到一个问题:胡二丫在其中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我最早决定参与进这次的事件当中就是因为担心胡二丫,后来一个个秘密揭开,我逐渐被其他问题转移了注意力,却一直没有发现胡二丫在整件事情中所站的位置。 难道我一开始就错怪她了?她那些次独自出现在医院的行为只不过是单纯的闲逛,别不存在别的秘密? 虽然心中仍有疑惑,但想到沈璃对二丫的信任,我也不再多想了,就全部注意力都放在那些产生变化的灵云之上。就在这时,我听到楼上传来冯康大声的嚷嚷声,由于隔的有些远,一时听不大真切,我感觉有些奇怪,于是顺着声音上楼找了过去。 上了楼,我看见冯康就站在某个手术室的门口楼道上,恰巧方道尘也与他站在一处,而在他们面前还有另外一个人却被他们俩遮住了身形,我依稀觉得有点眼熟,于是快步走了过去。 “怎么能这样呢?要不你跟家里通个电话商量一下吧。”这是方道尘的声音,他似乎在规劝着谁,“你现在的决定有些太草率了。” “是啊是啊,我也觉得你最好还是再考虑考虑,毕竟不是什么小事。”冯康似乎也站在方道尘那边,帮他说话。 我走近一看,发现那个被他们规劝的人还真是我的熟人,她正是之前在四凶山上认识的方乔乔,前几天在医院里还与她遇到过一次,没想到今天又再次遇上了。 “发生什么了?”我上前问道,“咦,乔乔,你怎么也在这儿?” 方乔乔看到我来了,不知为什么也不与我打招呼,而是捂着脸扭过头去。我还以为自己哪里得罪她了,疑惑地看向冯康和方道尘,冯康表情有些尴尬,没有给我解释,还是方道尘叹了口气,用无奈地口气说道:“方乔乔怀孕了,这次准备在医院里把孩子打掉。” 57、遗腹子 方道尘与方乔乔是并不太亲近的本家兄妹,虽然平时交流不多谈不上什么感情,但毕竟是那么大的事,遇到了也不能当作没看见一样,最起码的表达还是要做的。因此方道尘严肃地说道:“我觉得乔乔你这个决定做的太草率了,还是应该跟家里父母商量一下在说吧。”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一脸震惊地看向冯康,他起初还一脸莫名其妙,意识到我在想什么之后,直接给了我一脚,没好气地说道:“想什么了呢?孩子不是我的!” 他这么一说,我才放了心,虽然冯康一直表现出一副花花公子的模样,但在我与他一年多的交情里,觉得他还是有些原则的,平时嘴巴上胡吹大气没关系,不至于真做出这种事儿来。至于方乔乔,我对她了解不多,关系也不深,所以在这样的场合里还真的不好给出自己的意见。 方乔乔刚才转过头去显然是抹泪去了,过了一会儿她调整好自己的情绪,回头挤出一丝笑容,对大家说道:“我已经考虑过很多次了,目前来看,这是最好的解决办法,我现在确实没有能力养育一个孩子,而它的出现,本来就是一个错误……” 我看她笑得极为勉强,也不由为她感到一丝心酸,又听她继续说道:“道尘哥,这事儿你千万别跟我家里说,我自己做错的事,责任我自己承担,不想让我爸妈担心。” 话都说到这种地步,方道尘除了叹气,也没办法更多地进行劝阻,而冯康有点看不下去了,语气有些冲地问道:“你男朋友呢?他总不能一点责任都不负吧?竟然让你一个人过来,这种家伙也太过分了点儿吧?” 方道尘也眯起了眼前,赞同道:“这种不负责的男人,确实应该狠狠教训一下。” 方乔乔听了,露出苦涩地笑容,低头说道:“其实这个人,冯康你们也认识,不过你们就算现在想教训他,怕也是找不到人了。” “找不到人?跑了?”冯康没听懂,“那你告诉我他到底是谁,我倒要看看他到底是什么人那么厉害。” “他是陈小钱。” “陈小……什么?陈小钱?”冯康差点儿蹦了起来,我听见也惊讶不已,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然而看到方乔乔认真的表情,才知道这有可能真的是事实。 方乔乔也不再隐瞒了,在我们面前坦白道:“是啊,就是他的孩子,可是他已经不在了。我也是前几天才发现自己怀孕的事,但现在这种情况,我其实没有别的选择,不是吗?” “陈小钱?就是登山社在四凶山上被野兽撕裂的那个人吗?”方道尘也反应了过来,苦笑道“这么说,他还真是无法负责……” 方乔乔肚子里的孩子竟然是陈小钱的遗腹子!这个消息实在令人震惊,但也在情理之中。这种情况之下,方乔乔说她肚子里那个孩子的出现本来就是一个错误,倒也没有说错,站在她的角度来看,也确实无法找到比偷偷堕胎给好的解决方法。 事已至此,方道尘也无法说出不同的意见了,方乔乔和我们打了个招呼之后,与早就约好的医生一起进行手术室。我们当下也没有别的事,于是也决定不到处乱逛了,就在手术室门口等着吧,女孩经受了一次痛苦的手术之后需要有人照顾,我们作为认识的人,也不能就这么置之不理。 “哎,这事儿要是舅舅舅妈那边知道了,不知道该怎么想。”方道尘叹道:“他们俩都是教师,对孩子一直都比较严格,小时候乔乔也挺听话的,没想到大学来变化会那么大。” “很好理解嘛,严厉的家庭环境下被规范出来的乖乖女,到大学这个没有拘束的环境中很容易就迷失自我,被其他坏小子给哄的没了方寸。”冯康颇有些心得地说道,“陈小钱这个人虽然心思很深,但平时说话的本事也并不差,当然,比不上我就是了。” 也不知人流手术要等多久,我们三人坐在手术室门口闲聊几句,我突然想到刚刚在楼下看到的异象,于是拉过方道尘简单地描述了一下,并问道:“老方,这是个什么情况?” 方道尘先没回答我的问题,而是伸手在我眼前晃了晃,好奇地问道:“你现在就是处于开天眼的状态?能说一下有什么特别的感受吗?” “没什么特别的感受啊,就是能看见的东西多了一些。”我无奈地摊手说道:“现在不是聊这个的时候吧?” “哦,对对。”方道尘反应了过来,会想起我刚刚对他说的话,想了想,回答道:“你是说,那些胎灵形成的灵云与上次相比,变得非常暴躁,不停地发生着变化?” “没错,就是这样。”我点头肯定道。 “嘶。”方道尘神吸了一口凉气,皱着眉头说道:“这,好像是恐惧的表现吧。这说明在医院里应该有某种让它们害怕的东西存在,并且给它们造成了很大的威胁。” “难道是,那个婴灵?”冯康猜测道。 “我觉得有可能,鬼降炼成之后,婴灵的实力一般都会得到倍增,并且性情也会因为练制过程中的折磨而变得凶残起来,这样一来对本质近似的胎灵云气来说,感到恐惧也是理所当然的。”方道尘尝试着解释道。 这样的解释并不能让我放下心来,但在方道尘的师叔还没有到来的情况下,我们也确实没有更多的办法来解决问题,只能听之任之,白白担心罢了。怕就怕在剩下半天时间里,那只婴灵和他背后的降头巫师王清荷再弄出什么幺蛾子来,我们可无法抵挡。 在等待的时间里,我有些疲倦,不知不觉靠在椅子上迷迷糊糊地沉睡了一会儿,就在半梦半醒之间时,忽然听到耳边响起接二连三的尖叫声。我脑子里的弦猛地一崩,整个人霎时间清醒了过来,睁眼就看见几个医生护士从手术室内慌乱地跑了出来。 我正在差异到底发生什么了,然而还没等我问出口,方道尘跟冯康二人就毫不犹豫地从张开的门中钻进了手术室,我虽然脑子还是懵的,但也并不迟疑,紧紧跟了上去。 58、恶鬼夺胎 “怎么了怎么了?”我脑子还未清醒,进门之后发现方道尘和冯康二人站在手术床前愣着不动,也遮挡住了我的视线。我正在诧异间,发现一个穿着绿色手术服的医生正躺倒在我的脚边,他目光看向手术床所在的方向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浑身都在微微颤栗,似乎陷入了一种惊恐万分的状态。 “医生,医生!”我蹲下来拍了拍医生的脸,试图让其清醒一些,并质问道:“发生什么了,能解释一下吗?到底怎么了?” 这位医生深吸了几口气,从惊慌中挣扎了出来,用颤抖着的声音回答道:“不可能…怎么会……明明已经取出来了……” 他话说的颠三倒四,我好容易才勉强听清楚他的意思,从他口中还原出事情的原貌。 方乔乔的身孕才刚刚六周不到,所以这次人流手术选用的是负压吸引术进行的无痛人流,具体来说就是将负压吸引器插入身体胞宫之中,利用压力差将还未发育完全的胚胎组织吸取出来,从而完成人工流产。 这种手术难度并不大,在不出现意外的情况下一般三至五分钟即可完成全部过程。刚刚在手术室中也是如此,整个手术流程没有发生意外,医生很顺利的吸取出孕囊,然而就在这时异变突然发生了! 首先是一声诡异地的婴儿哭泣声在耳边的响起,大家一开始以为是自己幻听,但紧接着发现并不是只有自己听见了,而是所有人都开始疑惑地寻找起了声音来源。很快,大家循着声音的来源,将注意力集中在了躺在手术床上的被麻醉的方乔乔身上,然后每个人就眼睁睁地看着方乔乔纤细的腰肢,一点一点的隆起。 是的,方乔乔明明才怀孕不到六周还未显怀,更何况刚刚完成流产手术,她的腹部明明应该是平坦的。但是刚刚就在众目睽睽之下,方乔乔的小腹一点点膨胀起来,圆滚滚的腹部竟还极有韵律的收缩着! 医生壮着胆子将手放上去,隔着肚皮感受到一阵有力的胎动,于是每个人都慌了,所见之事超出了他们的认知范围,与几十年间所学的知识相违背,在惊惧之下有的人发出尖叫声逃跑了出去,而等在手术室外的我们发觉出不对,闯了进来。 我听医生讲完之后,站起身来走到冯康的身边,穿过他的肩膀看见躺在手术床上的方乔乔,她的肚皮此时看上去竟像是有孕五六个月大的模样,而婴儿的哭声依旧不断地从她的身体中响起。面对这种违背常识的景象,冯康和我都是一脸的惊惶和错愕,不知道如何是好,只有方道尘稍微镇定一些,他走到方乔乔的身边,伸手放在方乔乔的肚子上,面露凝重之色。 忽然,方乔乔眼皮微动,想是麻醉药的药效过去了,马上就要从昏睡的状态中苏醒过来。方道尘赶紧冲冯康使了个眼色,冯康意会之后,走上前去捡起一张落在地上的口罩,将其覆盖在方乔乔的眼睛上。 迷迷糊糊醒过来的方乔乔气息散乱,她喘着粗气用微弱地声音问道:“医生,医生,我肚子好痛,怎么回事?” “乔乔,别紧张。”方道尘出声安抚道,“医生正在做准备,你再忍一忍。” 听出了方道尘的声音,方乔乔面露疑惑之色,正要发问,但又听话地忍了下来,只轻轻地“嗯”了一声,勉强安静了下来。方道尘手掐指诀往方乔乔太阳穴处轻轻一点,又让她重新昏睡了过去。 我们三人眼神飞速地交流了起来,面对这种情况我和冯康完全是束手无策,冯康大声问道:“老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方道尘深吸一口气,悚然说道:“恶鬼夺胎,没错,竟然是恶鬼夺胎!这不可能是降头师的命令,它到底想干什么?!” 我们意识到眼前的可怕景象很可能就是那只婴灵的所为,当下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将所有的期望放在方道尘身上。方道尘犹豫片刻,一咬牙下定了决心,口中骂道:“妈得,拼了!你们按住乔乔,我做法将那个鬼胎逼出来!” 我和冯康依他所说,一人站在一边抵住手术床,将方乔乔的身体固定稳。而方道尘从身后口袋里抽出一张杏黄纸写就的符咒,捏在手里掐动指诀,同时口中有词,我隐约听到“凝阴合阳,理禁邪原。妖魔厉鬼,束送穷泉……”等不连贯的词句,但听不真切,也不懂到底是什么意思。 冯康与我一样,也是第一次近距离看见道士施法,他看了一会儿没有头绪,于是望向我小声问道:“他这是在干什么,你知道吗?我怎么就看到他两只手乱晃啊,有用吗?” 我自然也不明白,但在我的眼里的所见与冯康看见的又有不同。我看见一道浅淡的青气自方道尘之间符咒处袅袅升起,并随着他口中念咒而渐渐浓厚了起来。这咒语颇长,一念念了两三分钟,方道尘才停下口舌,怒目圆睁,紧接着他指诀再变,符上青气化作一柄古朴长剑,散发出凛然肃杀的气息。 “给我滚出来!”方道尘口中怒吼一声,将手中符剑挽个剑花,往方乔乔腹部隆起的地方猛地刺去。 方道尘的这把剑只有虚气,并无实体,在冯康眼中压根就什么都没有,而我则能清晰地目睹到这把青剑对着方乔乔穿腹而过,幸运的是并没有对她的身体造成任何损伤,而原本持续不停的婴儿哭泣声也就此戛然而止。 然而就在这一刹那,一股浓郁的幽黑之气自青剑剑底爆开,并迅速膨胀开来,于此同时一声凄厉的惨叫自方乔乔腹中炸响。高频的振动刺激着我的耳膜,令我额前一痛眼前一黑,差一点就没绷住险些昏迷过去。而冯康显然也听到了这声惨叫,我见他直接身体一软,整个人化作一滩泥水一般,滑倒在地上彻底失去了意识。 59、朋友 现在在手术室之中还能笔直站着的就只剩下方道尘一人了,先前躺倒在一旁的医生与冯康一同被尖叫声震晕,我也站立不稳趴在手术床边,只能勉强保持着自己的意识清醒。而方道尘虽然还能站着,却神色凝然不语,口鼻有血迹渗出,显然也并不轻松。 青剑刺下之后,如墨般的黑气腾然自方乔乔的腹中升起,仅仅几个眨眼间便在整间手术室内蔓延开来,而方乔乔所躺着的手术床也开始急剧地晃动起来。我用身体的重量牢牢地压在床边,而这张床此时表现的如同受伤的猛兽一般,我花费了吃奶的劲才勉强将其控制住,避免了床面的翻覆。 “方道尘!现在该怎么办?”我吼着问道。方道尘低眉回答道:“保护好乔乔,其他的都交给我!” 说罢之见他将青色符剑拔出,横握在手中,又开始念念有词。而那股黑气迅速地在房间内膨胀地四处都是,将所有的一切都笼罩了进去。我身处在黑气之中丢失了视线,正着急万分,却又听到方道尘喊了一个“收”字!那黑气便如同听了他的号令一样,就像是水母倏地收回了自己的触手,弹指间便从弥漫开来的状态收缩为篮球大小的一团。 从黑暗中恢复了视力的我抬头定睛一看,见那团黑气正悬停在方道尘的面前,而身处在黑气之中的正是那只婴灵! 方道尘此时天眼未开,但显然也看见了婴灵的身形,他浓眉倒竖,对着面前初次面对的存在厉声斥道:“孽障你到底要意欲何为?! 那只婴灵横卧在黑气之中,双眼紧闭如同还在母胎中沉睡一般,更不用提回答方道尘的提问了。方道尘见此情形,杀心顿起,也不顾自己先前并未有过类似的除鬼经验,将手里提着的青剑对准婴灵的头颅直刺而去。 谁知剑尖落在黑气前不远处就被挡住了,难以再进一步。方道尘心下发狠,使劲全身的力气催动剑身,一寸一毫的将浓厚的黑气挤开,最终停在了婴灵的额前。 “呀!”方道尘发出怒吼,想要将眼前的婴灵贯穿,然而就是这半分的距离却始终无法突破。方道尘坚持了数十秒之后,气力将竭,正要回气稍歇,就在这时,一直闭目的婴灵忽然出其不意的睁眼了! 我身处在他们身侧看不太清楚,只看到在婴灵睁眼的那一刻,它身周黑气猛地向两边舒展开来,如同刺出的两只触手,贯入了方道尘的两耳之中。这一过程的速度太快,快到方道尘都没有反应过来,等到瞳孔中刚刚映出恐惧时,整个人就已经失去了意识,手中青剑无声消散,而身体也“砰”的一声重重地摔倒在地。 我腾地站起来,想要冲过去将方道尘扶住,却突然意识到现在整个房间中还能站起来的,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了。我脑子一个激灵,就看见悬浮在半空中的婴灵缓缓地转过身来,在同一高度上平移了一段距离,又停在了我的眼前。 没记错的话,这已是我第三次与它打照面了。第一次见它,它靠在垃圾桶边的黑暗中,微微睁开空洞的眼瞳;第二次见它,它坐在一副小棺材上阻止了我想要将其偷走的行动; 而现在是第三次与它照面了,它依然是那副可怕的模样,血迹斑斑的畸形身躯,未发育完全的五官,黝黑的瞳仁放出摄人的光芒。我在它的注视之下,整个人如同被冻僵了一般,完全无法动弹。而它则歪着脑袋端详了我一会儿,似乎将我认了出来。 我想要拼死反抗,身体却不听我的使唤,而对方也并未对我做些什么,只是和我对视了半晌之后,张口嘴发出“啊、啊”的声音,然后转过了身,避开了我。 从绝望中获得新生的我顾不上庆幸,就看见这只婴灵操控黑气如同驾云一般,从半空中落了下来,又再次缓缓地朝方乔乔所在的方向飘起。 我不知道它想做些什么,但是理智告诉我不能让它那样做,我必须保护好方乔乔!于是,我身体猛地蹿出,抢在婴灵之前扑了过去,用自己的身体护在方乔乔赤裸的下腹部。 我的这一行为似乎终于惹怒了对方,它不在像先前那样视我如无物,而是愤怒地冲我呲了呲牙,原本就可怖的面容挤成了一团,而身边的黑气也不断地涌动着,好像是野外的巨兽在张牙舞爪一样。 我虽然在平时一直没有过舍身取义的心理准备,但在这一刻当真不愿意让方乔乔这样的女孩遭遇到那样可怕的事。所以完全顾不得思考利弊,我面对着婴灵的威胁之下,也坚定地挡在方乔乔身前,不肯让开一步。 婴灵见吓唬没用,显然失去了耐心,只见它身周的那团黑气再次身处触手,又要像先前对付方道尘那样对付我。我咬着牙闭着眼睛正要引颈就戮,却听到在手术室的门口有一个银铃般的声音响起。 “宝宝,你在干什么呀?” 这个声音非常熟悉,我当即睁开双眼,却看见声音的来处站着的竟然是胡二丫!她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宝宝?这肯定不会是称呼我的吧。在相处的这一个来月里,她一直乖巧地喊我余祎哥。而现在在手术室内还有意识的存在除了我以外,还有……难道,她是在跟那只婴灵说话? 果然,我瞟见面前的那只婴灵听见声音之后,回过头去看见了胡二丫,当即转身飞了过去,口中发出“啊、啊”的声音,我竟从中听到了几丝高兴的意味。 我彻底懵了,想起胡二丫先前经常出现在医院里的事,现在看来,难道她偷偷来医院就是来见这只婴灵?她跟杨绒说自己只是了看望朋友,难道所谓的朋友就是它? 眼前出现的景象证明了我的猜想,胡二丫伸手摸了摸婴灵坑坑洼洼地头顶,对它笑了笑,然后用宠溺地声音说道:“宝宝,你又不乖了。” 60、鬼灵之属 我怀疑是不是自己耳朵出了问题,胡二丫竟然对这只鬼降婴灵如此亲昵,令人不免生疑。但由于沈璃之前对我说过的话,再加上这一个多月来的相处,让我对二丫抱有无理由的信任。因此,尽管那只婴灵给我带了不小的恐惧,我依然战战栗栗地靠近了过去。 “二丫,你、你认识它?”我小声问道。 “是呀,我和它是朋友。”胡二丫蹲下身来,抚摸着婴灵的头顶温柔地说道:“没事的时候,我经常过来看它。” “可是,它似乎……”我斟酌了一下用词,说道:“似乎有点邪气,刚刚它攻击一个无辜的小姐姐,我和我的朋友想阻止它,也被它给弄伤了。” 胡二丫听了,粉嫩地小嘴撅了起来,勾起食指在婴灵的额头上轻轻敲了一下,用生气地语调质问道:“宝宝,你做坏事啦?不是跟你讲过不要做坏事的吗?!” 婴灵此时哪还有刚才凶顽可怖的模样,竟真的表现得就像是个受了大人责怪的小孩子一般,委屈地发出嗯嗯啊啊地声音,似乎在对胡二丫进行着解释。而胡二丫也侧过耳朵认真倾听着,不时地点点头,显然是真的听懂了。 她们用这种特殊的方式进行着交流之后,胡二丫抬起头来对我说道:“宝宝它说它没想要伤害你们,它只是想要回去,你们一直阻拦它,它才进行的反击。” 我没太听懂,还想问胡二丫婴灵所说的“回去”是什么意思,却看见胡二丫低头用大姐姐一般的语气又批评了婴灵一通:“无论如何也不能用灵力伤害别人呀,这是不对的,以后不能再这么做了,知道吗?” 婴灵发出“啊”“啊”两声当作回应,也不知是答应了还是没答应。胡二丫却站起来走到冯康的身边,看着我问道:“这个哥哥我在四凶山上时也见过呢,是余祎哥哥的朋友吗?” 我点了点头,二丫又说道:“他现在只是晕过去了而已,我将他唤醒吧。”说着,她将手掌放在冯康的头顶上停了一会儿,我肉眼看见一股白气流入冯康的身体,很快冯康原本瘫软在地的身躯打了个哆嗦,悠悠然睁开了眼睛。 在冯康还在迷瞪的时间里,胡二丫又在我的示意之下,弄醒了方道尘,至于手术室里倒着的那位医生,还是让他再睡一会儿吧。 做完这一切之后,胡二丫又走回到婴灵的身边,将它抱了起来,我隐约觉得什么地方不太对,与刚才相比,二丫露在外面的皮肤似乎变得透明了一些,但我并不确定,以为是自己产生了错觉。 “这是怎么了?我刚刚晕过去了?”冯康揉着眼睛从地上爬了起来,忽然,他睁眼看见了二丫的存在,指着她面露欣喜地喊道:“红衣小鬼?你又来帮咱们啦?” 我还未来得及解释,方道尘走上前来上下打量了一下二丫,沉声说道:“鬼灵之身?”然后抬头看着我和冯康问道:“你们认识?” “是,我们之前在四凶山上遇到危险的时候,也是她来帮忙,我们才能平安归来。”冯康抢着答道,“刚刚发生什么了?是不是她又帮到我们了?” 方道尘往二丫怀中瞥了一眼,回答道:“我想是的。”然后他看着对二丫问道:“如果我的感觉没有错的话,那只婴灵现在就在你怀里吧?” 方才婴灵被黑气环绕时,方道尘能直接用肉眼目视到,现在黑气散去后就无法再看见,只能靠感觉了。而我的心眼犹在,可以直接看见婴灵躺在二丫的怀里闭上了眼睛,似乎在沉睡一般。 对于方道尘的提问,二丫点点头,甜甜地回答到:“是,宝宝现在就在我怀里,它刚才也累坏了,需要休息一下。” “累坏了?”方道尘沉吟片刻,蹙眉问道:“你虽为鬼灵之属,但也是正道修士。为何与这种邪物为伍?” “邪物?”胡二丫似乎对这个称呼不满,鼓着嘴说道:“它才不是呢,只是个小可怜儿,那里邪了?” “你不知它已被降术控制,熬炼成了鬼降吗?”方道尘扬眉问道。胡二丫听了懵懂地睁大眼睛,无辜地问道:“降术是神马?” 她这么一来,方道尘也困惑地不知该如何发问了,就在这时,从手术室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我探出头去一看,发现来的人是杨绒。她一口气冲进手术室,气喘吁吁地问道:“怎么了怎么了,刚刚这里发生什么了?” “我刚才在楼下,看见从这个手术室里跑出来好几个人,他们慌慌张张的语无伦次,想要喊人帮忙。我就让他们都先找个地方冷静一下,等我先上来探探情况再说。”她对我们解释道,“你们怎么也在这儿啊?” “刚才婴灵袭击了这里。”方道尘瞥了一眼胡二丫,简短地回答道,“不过,现在好像被解决了。” “哦,解决了,解决了就好。”杨绒松了口气,顺着方道尘的目光看去,脸庞上立刻又挂上了欣喜的笑容:“二丫,你怎么来啦?咱们好几天没见了,来,姐姐抱抱。” 杨绒话音未落,就张开怀抱冲胡二丫搂去,而婴灵此时还在二丫的怀里,我赶紧伸手拦住杨绒,指着房间里面的手术台打岔道:“学姐,刚刚我的一个朋友在这里做流产手术,突然婴灵就跑来把医生都吓跑了,现在她也不知道怎么样了,你过去看看她吧。” 杨绒没能抱上胡二丫,表情上有些不满,但作为医生,患者的问题不容忽视。因此,她还是走到了手术台前,简单地给方乔乔检查了一下,然后回答道:“没什么问题,手术完成的很成功,就是精神上特别疲惫,所以估计还要再昏迷一阵子,让她休息休息吧。” 听到这个答案,手术室内的三个男生这才稍稍放下了心。先前看到方乔乔肚子隆起的诡异模样,让我们都抱着最坏的准备。没想到她真的能够平安无事,这也算是我们刚才拼命的回报吧。 然而,还未等我们舒一口气,原本乖乖躺在胡二丫怀里的婴灵又发生了令人费解的异变。 61、狂化 62、罪魁祸首 “鬼降”“狂化”这两个词分开来看,我们都能懂,但是凑在一起是什么意思,就完全懵逼了。还好方道尘并不卖关子,紧接着就解释道:“这是降头师的终极秘法,在短时间内催动所炼的鬼降爆发出所有潜能,获取特殊的能力。但这其实是拔苗助长!狂化效果结束后会对鬼降本身造成无可挽回的巨大伤害,可能会严重到令其彻底消散!” “她怎么能这么做?再怎么说这个婴灵也是她自己生下来的!”冯康有些难以置信。 “所以说她在孤注一掷,她一定是有什么目的必须要这样才能达成,为此她不惜付出一切代价,甚至包括她自己!”方道尘一字一句地强调道:“那么,现在的问题是,她到底想干什么?做出这样巨大的牺牲,目的何在?” 由于病房内浓重的黑气护身,我们已经无法靠近王清荷的身周,更不用说阻止她了。而现在依旧有源源不断地黑气从她与婴灵所处的位置疯狂地涌出,弥漫到了整个医院。随着黑气浓度迅速地提升,连普通人都注意到了这个异常,有人大喊:“怎么这么浓的黑烟,是不是又是哪里着火了?” 紧接着火灾警报再次被人敲响,不明真相的人们尽管有了昨天的误导,但依旧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先后逃出医院避难去了。只有我们这几个还留在了原地。 “必须要阻止她。”我喊道,并迅速开动了脑筋,问道“方道尘,你刚才说狂欢会让鬼降获取特殊的能力,具体是什么样的能力?” 方道尘迅速回答道:“大部分鬼物都必须有一个凭依物才能在世间存在,它们只能在凭依物周边一段距离内进行活动。而狂化之后就可以短时间内超越这个限制,飞跃至千里之外索敌伤人。” “也就是说,王清荷想要对付一个身处在很远地方的人?”我困惑地问道:“你们谁有头绪吗?” 大家沉默了半晌之后,杨绒压低着声音说道:“我之前去跟王小惠又聊了一下,她告诉我王清荷对欺骗了她的孙成洋一直怨恨不已,在刚引产完成的那几天经常在夜晚惊醒,然后很多次对王小惠说要让孙成洋付出代价。所以……” “孙成洋?可是你不是跟我们说过,孙成洋已经回医院了吗?只要在医院里就绝对身处与婴灵的活动范围之内,没必要还要狂化啊。” 冯康猛地一拍手,恍然大悟道:“孙成洋回医院的事我们知道,王清荷可不知道!先前孙成洋不是为了躲避厄运回去住了几天吗?” “对!”我也突然意识到了这个情况,“在孙成洋回家之前,医院里遇到各种意外的只有他一个。只有在他不在的那段时间里,才开始频发针对其他人的事故。也就是说,一开始王清荷就只是在针对孙成洋一个人而已!” 大家终于反应了过来,冯康穿过黑气的阻挠,又扑到病房门口,冲里面喊道:“王清荷,孙成洋现在就在医院里面!你没必要再做多余的事了!” 然而此时的王清荷已经陷入了一种诡异的状态,从黑气中隐约能看见她依然保留着先前那个动作,双眼紧闭纹丝不动,对冯康的呼喊也毫无反应,似乎与外界完全隔绝了一般。 “不、不行。”方道尘说道:“她现在已经处于施展秘术最关键的时候了,根本听不到你所说的话。” 冯康还想尝试再次往病房里冲,却始终被黑气阻挡在外,无法寸进。这时,站在一旁眉头紧蹙的杨绒忽然动了起来,她拍了拍冯康的肩膀,然后问道:“你记得医院的监控室在哪里吗?还能找到吗?” 昨天进行调虎离山计划的时候,我们做了好几套预案。为了避免出现意外,冯康也视线去监控室进行了踩点。因此听到杨绒的发问,冯康虽然不知道意义何在,还是点点头回答道:“能找到,怎么,你有什么计划?” “听我说,火灾警报响了,现在在监控室里值班的人应该已经不在了。你现在赶快跑过去,把医院各个监控摄像头都给切断!完成之后给我打电话。”杨绒有条理地安排了起来,冯康原本想多问一句原因,但看到杨绒凝重的表情,当下干脆地一口应下:“没问题,这个就交给我了!” 话音刚落,冯康也不拖沓,直接转身跑了。而杨绒在原地看着他离去地背影站了一会儿,然后一跺脚,似乎下定了决心,也飞快地跑下了楼。 我不知道她想干什么,不免有些担心,与方道尘对视一眼后,他说道:“冯康那边不用管,他自己可以搞定,杨绒那边你不放心的话,就跟过去看看,能帮就帮。我就还是呆在这里看着王清荷,如果她发生什么异变可以及时应对。” 我听方道尘这话说得有道理,也不犹豫,冲他点了点头确认之后,朝杨绒消失的方向追了上去。 我跑步的速度自然比女生要快,刚下楼梯就看见了杨绒的背影,紧接着跟在她的身后绕了几个弯,最终停在了另一处病房的门口。在这里黑气的影响就淡了许多,尽管空气中依旧有丝丝点点的黑雾在悠然飘荡,但已经无法再遮挡视线了。 杨绒站在病房的门口,察觉到我追了上来,就站在那里稍停了一会儿。直到我走到她的面前,就指着病房的门口对我问道:“知道谁在里面吗?” 我略微看了一下环境感觉这里似乎是一间vip病房,但对于杨绒突然的提问,自然是一无所知,因此有些茫然地摇头问道:“不知道。你来这里干什么?” 杨绒轻轻敲了敲房门,发出清脆的笃笃声,而里面并没有因此传来任何的反应。我以为里面住的病人应该跟其他人一样,都因为火灾警报而逃跑了。这就更不能理解杨绒的行为了,我疑惑地看着她,等候着她下一步的行动。 “里面住着的就是我们刚刚才讨论的那个人。”杨绒伸直手臂,将房门猛地推开,露出病房内的景象,继续说道:“这一系列事件的罪魁祸首孙成洋,就在这里。” 63、谋杀与帮凶 64、夙愿得偿 两人又上了楼,在王清荷的门口与一直等候在那儿的方道尘汇合,冯康比他们早回来,站在一旁用奇怪地眼神看着我们俩,也不知是不是知道了刚才发生的事情。杨绒一向对他视若无睹,自不用在乎,我虽有些心虚,但也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样子,跟在杨绒的身后直接来到病房门前。 这一来一回花了大约有十分钟左右的时间,此时我们再看被黑气布满的病房,只觉得那黑气似乎又更浓郁了一些。在物理学上存在着“黑度”这个分级参数,科学家将物体的黑度分为六个量级,如果先前那些黑气的黑度为三级的话,此时的黑度怕是已经接近五级满值了。 方道尘为我们解释道:“这些黑气其实就是灵体怨气的具象化,这段时间里王清荷催动降头术将婴灵的怨气成倍地激发出来,再不拦住她的话,这种程度的怨气将会培育出一只鬼王,而且还是被怨气冲昏头脑完全丧失理智的鬼王!” 杨绒听了,当即就扒在门口冲房间内大声喊道:“王清荷,那个骗了你的孙成洋已经死了!你的夙愿已经达成了!不要再因为已经过去了的事牵连你的一生了!” “什么?死了?”冯康和方道尘都露出惊讶的神色,我赶忙解释道“是,他昨天被警报吓到了摔了一跤,严重脑出血。今天一直在抢救,刚才我们去看了一下,没有抢救过来。已经确认脑死亡了。” “好消息!”冯康兴奋地握紧了拳头,他也跑到房门前像杨绒那样冲里面喊道:“害了你的人已经得到了惩罚,你没必要在做这些事了,收手吧,做人要向前看不是吗?” “这样喊能有用吗?”方道尘不确定地质疑道:“她现在已经将所有注意力都投入在激发秘术之中,怕是根本听不到吧?” “但这是我们唯一能做的了。”杨绒回答道,她想了想又一咬牙,换了个喊话的策略:“王清荷!你个蠢女人,害了自己还不够,又害了自己的孩子!” 我听到她骂出这样的话,惊讶地看向她,她却半分也不停地继续骂道:“好好一个孩子,明明可以生下来,就被你害死了!这还不够,你还要连它的灵魂也不放过吗?它是上辈子欠了你多少,连死都不让它好过?” “王清荷!你对得起它吗?害了你的是孙成洋,不是那个孩子,现在孙成洋已经死了,你有本事去把孙成洋打得魂飞魄散啊?为什么要冲一个小孩子撒气?!” 听了这话,我生怕哪里又蹦出个孙成洋的冤魂来凑热闹,然而我刚刚在病房里亲眼见到他的鬼魂茫然地沉入了地底,应该是归于九幽了。王清荷要真想永生永世地找他复仇,怕是得追去地府才行了。 “再怎么说,它是你肚子里长出来的孩子,和你有血脉联系,虎毒尚且不识子,你难道真的忍心看它灵魂消散,连最后的痕迹都消失不见吗?王清荷,你不能这么狠心!”杨绒喊的有些歇斯底里,几句话喊了一遍之后,我听出她嗓子都哑了,而房间里稳稳坐着地王清荷依旧置若罔闻,丝毫的反应都没有。 “没有时间了。”方道尘双眼盯着黑气沉着地说道:“再多不过五分钟,这套降头秘法就能够彻底完成,到时候……咱们还是先避一避吧?” 杨绒就像完全没有听到他的建议一样,稍稍整理了一下思绪之后,再次放声大喊了起来,依旧还是那些大意,充其量换了些措辞。我也怀疑她是否在做着徒劳无益的事,冯康却笑了,也像她学着喊了起来。 看他们二人不愿放弃,我自然不能临阵脱逃,方道尘叹了口气摇着头也等在了原地。他掏出手机给我看了看,轻声说道:“差不多就剩最后一分钟了,咱们做好准备吧。” 就在这时,忽然听到冯康的喊话喊到一半,突然戛然而止,紧接着他指着病房里面欣喜若狂地喊道:“她听到了,她停了,太好了!她终于听到了。” 就像是在刀尖上走过一遍一般,我的身后冒出了层层地冷汗。听了冯康的话赶紧凑到门口往里面看,只见原本将小棺材高高举过头顶的王清荷缓缓地将棺材放了下来。 她将那个小巧的木制小棺材放回自己盘着的大腿中央,又将棺材上那只婴灵拥入了怀里,杨绒看到情况有变,兴奋地招手喊道:“清荷,清荷!你听到了吧?你睁开眼睛看看我,看看我好吗?!” 果然如她所说,王清荷一点点抬起僵硬的头颅,然后微微睁开双眼,柔弱地将目光放在杨绒身上。 “孙成洋,真的死了吗?”她气若游丝地问道。 “真的,真的死了!”杨绒就跟报喜一般回答道,“那个老东西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来,你现在出来,我带你去看他的尸体。” 王清荷听了,嘴角微翘,露出轻柔地笑容来,缓缓说道:“那就好。” 这三个字刚从苍白的唇间吐出来,王清荷脑袋一歪,上半身如同风断枯竹一般向侧面倒了下去。 “清荷,清荷?!她怎么了?” “看上去好像是疲劳过度了。”方道尘皱着眉头说道,“她的身体本来就差,又强行施展秘术,支撑不下去很正常。” “那应该赶快急救啊!”杨绒慌忙想要往病房里闯,然而将众人隔绝在外的浓郁黑气依然存在,并没有随之消散。注意到这一切的方道尘满眼疑惑地说道:“这是怎么回事?降头师都已经停止了,为什么秘法的运转还没有结束?” “这又是哪里出了问题?” 众人的困惑还没解决,又听到一声瘆人的哭泣声从屋内响起。我听在耳里,立马后背一阵发麻,下意识觉得这个哭声异常地耳熟,这不分明就是几天前夜探医院时听到的哭声吗? “婴灵?!”我喊了出来,几乎同时那只婴灵从王清荷地怀里腾地一下闪到半空中悬停着,它双拳捂脸,发出都快被这个医院的夜班医生听习惯了的哭泣声,而我们所处的环境里又随之发生了异变。 65、鬼王 原本充塞了整个病房的黑气早就满溢了出来,在医院各处蔓延开来,从上到下七层的住院楼里几乎每一处的高空都有黑气在飘浮着。而随着婴灵哭声地加剧,这些黑气竟然又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地向回收缩。这种连番的变化让我们再次陷入了茫然的状态,对眼前出现的景象完全不知所措。 唯有方道尘勉强算是个专业人士,他也在惊愕了半晌之后很快想明白了当前的情况,大声提醒道:“不好!我们晚了一步。现在这只鬼降已经完全失控了,它在重新将倍增的怨气收回体内,成功之后,便是一尊新的鬼王诞生,那种等级的恶鬼就算我那个师叔赶到了怕也不好对付!” “你的意思是,需要我们阻止它?”冯康翻了个白眼,“我不觉得我们有这个能力。” 黑气收缩地速度极快,就像是将一张吸墨纸放在不小心洒掉的墨痕上一样。我注意到,随着黑气被吸收进来的还有先前在医院各处悬浮着地淡淡雾气,它们原本毫无意识地自身自灭,却在此刻被黑气卷了进来,一并融入了婴灵的躯体当中。 我将这一发现告诉了方道尘,他脸色更加难看了几分,怔怔地说道:“完了完了完了,这种家伙完全没办法对付……” 话音未落,他突然一仰头,这才发现婴灵已然飘到了我们头顶,身周黑气早被吸收得七七八八,只剩下屈指可数的丝丝缕缕。如果说之前的婴灵仅仅是个未发育完全的瘦弱胎儿,此时的婴灵则变成了生化武器橙剂的污染下造成的畸形残躯,可怕的程度一下子翻了好几倍。乍一看上去还以为是某个恐怖游戏里的合成怪兽,已经很难再将它视作为人了。 “饿、好饿……”它突然说话了,半瘪的头颅旁边又跟瘤子一般长了十来个眉目都未睁开的小脑袋,一个字出口,其他脑袋也随即张开重复,就像是一堆和尚在念经一样让人听得头晕不已。 “不能再呆在这里了!”方道尘又抽出一张符咒贴在右手,他咬破左手将鲜血往符咒上一抹,一柄赤红血剑出现在他的掌中,“你们快跑!我断后!” 杨绒被婴灵此时可怕的尊容吓得趴在地上呕吐,离她较近的冯康听了方道尘的话,俯身一把将她扛起,然后转身就往一个方向逃跑。我与方道尘站在一处,正要往另一个方向跑路,就看见婴灵头上大小不一几十张嘴同时张开,发出尖锐而刺耳的尖啸声化作肉眼不可见的高频音波扩散开来,将附近的玻璃都震得稀碎。 冯康跑的再快也超不过音速,他整个人歪歪扭扭的跑出两步就扑倒在地,肩上的杨绒也在一旁昏迷了过去。方道尘反应极快地将赤红血剑挡在身前,然而也仅仅是抵挡了一下就碎成了一地的渣屑,他受反冲力的作用被高高地向上弹起。 而当时刚好身处于方道尘背后的我,有了他帮我抵消掉了大部分威力,只是感到一阵目眩神迷,难以站稳,最后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我轻轻咬住舌尖,疼痛让我的大脑整个儿的清醒了过来。待我再次仰起头观察周边时,发现那只婴灵全是眼白的双眼刚好盯在我的身上,与我目光交错。我心中畏惧,还未来得及叫喊出来,它又发出怪异地嘶嘶声,下一秒钟幼小的身躯在空中发生了瞬移,直接贴到了我的眼前。 如此突兀的靠近让我顿时陷入了惊惧,一个不留神上下颚同时使劲儿,一下子将舌尖咬破沁出血来。我灵机一动,将嘴一张,舌尖的鲜血照着面前的婴灵当头喷去。 就像是冷水滴入了热油锅一般,我的舌尖血落在婴灵的身体上立刻发出清晰可闻地刺啦刺啦声,紧接着一道青烟自它皮肤上升起。婴灵吃痛发出一声沙哑的惨叫,眨眼间退出了数米远,自它的身周又迅速腾起了一团黑气将其包裹成团。 虽然弄不清楚那个婴灵因为我的两滴血出现了什么样状况,但是我知道现在是最好的逃跑时机。于是我顾不得舌尖上的疼痛从地上爬起来转身想走,却想到方道尘还躺在面前,冯康与杨绒也晕倒在不远处,我不能就这样放弃他们一个人逃走! 然而就算我体力完好也无法同时搬动三个人,更遑论由于刚才音波的余劲犹在,让我浑身酸麻不已难以发力,就连站立起来都颇为勉强,带着他们一起更是天方夜谭。念及此处,我麻木的身体往墙壁上一靠,心内沮丧不已,甚至产生了放弃求生的念头。 就在这样面临绝望的关头,忽听到走廊的拐角处响起源源不断的悦耳经诵,只听那个声音唱到:“诸天遥唱,万帝设礼。河海静默,山岳藏云。日月停景,璇玑不行。群魔束形,鬼精灭爽。回尸起死,白骨成人……” 随着经文的诵读,原本在婴灵身边团成一个小球的黑气忽地炸开,那浓厚密实如同织锦的黑色就像是被撕开的裂帛一般飘散开来,紧接着一阵清风飒然吹过,将所有的怨气一股脑地带到了天际之外。 突然被剥得一无所有的婴灵愣在原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喷出的那两滴血还在它额头上嗞然作响,它却迷茫地望着前方,就像是小孩子第一次遇到了超出它理解范围的食物。 “魔精丧眼,鬼妖灭爽。济度垂死,绝而得生。世世昌炽,与善因缘。万灾不干,神明护门。斯经尊妙,独步玉京。度人无量,为万道之宗……”那个声音颂唱的节奏并不曾稍停,婴灵捂着耳朵硕大的头颅不停摇摆,似乎在抗拒着经文。然而它所做的都成了徒劳,那些由于吸取怨气而附着在它身周的畸形小脑袋争先恐后地发出凄厉地惨叫,却一个接一个地化为青烟,袅袅散去。 吸取过量的怨气而狂化为鬼王的婴灵,在经文的威力下逐渐恢复了原状,又重新变回了那个瘦小的胎儿形象。 66、度人经 “上解祖考,亿劫种亲。疾除罪簿,落灭恶根。不得拘留,逼合鬼群。死魂受炼,仙化成人。生身受度,劫劫长存……”伴随着经诵声的还有渐渐靠近的脚步声,我循着声音望去,就看见一大一小两个女孩儿从楼梯处缓慢走了上来,小的那个是刚才被我们留在手术室的胡二丫,而大的那个不是胡香香又能是谁。 胡香香上身穿着一件有些显小的t恤,下身则是紧身的牛仔裤,将她略有些夸张的身材勾勒得更加可观。她左手里拿着一本线装书边走边读,右手则牵着胡二丫的小手,两人健步而行,如同一道疾风一般朝着我们所处的方向走了过来。 “她们是谁?”我身边的方道尘不知什么时候醒了,小声问我道,我自然摇了摇头没有直接回答。 从我身边走过时,胡香香完全将我无视,而二丫则充满歉意地看了我一眼,然后回过头去,小碎步地走到婴灵的身旁。 此时还悬停在半空中的婴灵一脸的惊慌和无助,它把身体抱成一团缩的小小的,隐隐发出细小的呜呜声。直到它发现胡二丫的靠近,先是一惊,尔后瘪起嘴眼泪哗啦啦地往下淌。胡二丫冲它张开自己的怀抱,它立马就一个跟头飞扑倒二丫的怀里,又止不住地发出了委屈极了的哭嚎声。 “喔喔喔,宝宝乖,没事了,别哭啦。”胡二丫抱着它专心地哄了起来,“都过去了,都过去了,来,笑一个,乖乖的。” 婴灵渐渐破涕为笑,忽然感觉到背后一紧,两根纤细的手指捏住它的后颈,将它高高提起。婴灵在半空中晃晃悠悠转了个圈,最终停在了胡香香的一双美目之前。 与它茫然的眼神对视了一会儿,胡香香哂笑了一下,不在意地说道:“很普通的小鬼嘛,并没有什么特异之处。我就搞不懂了,这种没甚法力的灵体就能把你们搞成这个样子,未免太弱了吧。” 直到注意到她瞥了刚刚苏醒的方道尘一眼,我才意识到她这话是给谁说的。方道尘听了后,艰难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对胡香香深深地一揖,恭谨地说道:“多谢前辈相救,晚辈学道日浅,术法不精,让前辈见笑了。” 胡香香不在意地摆了摆手,说道:“你我道本不同,就别前辈后辈的了。”然后她敲了敲胡二丫的脑壳,低头对她说道:“这事儿说起来,你是根源,现在就由你来收尾吧。” 说完胡香香的手一松,婴灵毫无防备突然被重力拉的往下坠,还好二丫在下面稳稳地将其接住。婴灵完全不知道自己接下来的命运,而二丫则抱着它用商量的语气问道:“现在你三魂已经稳固,束缚也没有了,让我送你去九幽吧?” 婴灵也不知听没听懂,伸出自己的小手搭在二丫的指头上,似乎有些不舍之意。胡二丫又小声劝慰了许久,最终婴灵泪盈盈地点了点头。 “去吧去吧去吧,快去快回。”胡香香摆出一副嫌弃的模样,摆手催促道。二丫点点头,抱着婴灵一起渐渐由实变虚,在大家眼中失去了身形。 方道尘看着这一切,皱着眉头问道“前辈,这样处理好吗?” 胡香香没好气地回答道:“不然呢?难道一定要打散才行?它始终还是没有犯过沾上性命的大错,只不过是个无知的童子之灵,重入轮回不就是最好的结果吗?” 方道尘听了唯唯诺诺,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胡香香却懒得再与他说话,慵懒地走到我的身前,俯下身子伸手挑起了我的下巴。 她上身t恤的浅色布料被那高耸的前胸撑得略有些透明,我闪过目光避免被她深邃的沟壑所吸引,而胡香香却掰开我的嘴巴,盯着我出血的舌头,露出了一丝困惑。 “怎么了?”我晃晃脑袋,将下巴从她的手上摆脱出来,不知所谓地问道。她咧着嘴笑了笑,拍着我的肩膀回答道:“你这舌头,得找医生看看。” 我尴尬地点点头,又问道:“你,还有二丫,你们俩怎么来的?” 胡香香直起身来,正色道:“这本来就是二丫惹的事,你们几个也是闲得慌掺和硬要进来。还一直不跟我说,到头来还是要靠我才能搞定吧。” 看着她有些得瑟的模样,我原有些沉重的心情也受到感染,笑着答道:“是,你厉害,早知道我一开始就找你帮忙了,那样的话说不定早就解决了。” “别,我也就是客气客气,平时我哪儿有时间跟你们玩这种幼稚的侦探游戏啊。”最近沉迷于马里奥的胡香香翻了个白眼,“我可忙着呢,白天要辛辛苦苦的打工,晚上还有好几个游戏还没通关……” 不远处冯康与杨绒也有了动静,胡香香跟我这儿瞎聊了半天之后,将牛仔裤口袋里插着的那本线装书掏了出来,甩到我的身上,转身说道:“这本是沈璃借给我的书,你一会儿有空的话,帮我还回去,她现在应该在图书馆里自习吧。” “我就找地方玩儿去啦,拜拜。”话音未落,她迈着大长腿妖娆地走出了我的视线。我拿起那本书一瞧,只见书皮上写着“太上洞玄灵宝无量度人上品妙经”的书名,看这名字应该是本道家经典。 方道尘凑过来看了看,吸了口凉气慨叹道:“《无量度人经》?这位竟然仅依靠默诵经文就驱散了如此浓厚的怨气,还解除了降头术的禁锢,看来又是位不出世的高人啊。只是,这位前辈似乎有点奇怪……” 我将书随便一卷塞进兜里,站起来打断了方道尘的思路,指着冯康杨绒他们说道:“咱们先看看那两个有没有事,来,给我搭把手。” 方才婴灵很显然还没有动真格的就被制住了,所以我们也没有受什么伤,只是难免有些疲劳虚弱。冯康与杨绒还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我简单跟他们讲述了一下,便暂且分开了。 这次发生的一系列的事情我还有很多疑问没有想明白,为了解决埋在心底的疑惑,我来到了图书馆,在某个偏僻的角落里找到了沈璃。 67、熬与养 沈璃在一个靠墙的位置上安静地坐着,温暖的阳光从落地窗子中洒落下来,给她半边的身子镶上一层金色。她微眯着的双眼睛盯在书页上,细长的睫毛微微扇动,嘴角的上弧线显示出她似乎非常享受现在的状态。 这个阅览室没有什么人,因此我也不刻意压低声音,直接走到她对面的位置上坐下,将刚刚买的小蛋糕放在她的面前,招呼道:“蛋糕房推出了新的品种,你尝尝看看好不好吃。” 沈璃冲我笑了笑,毫不客气地拈起一块放在嘴边品味了起来,边吃边点头,似乎非常满意的样子。 我又把那本《太上洞玄灵宝无量度人上品妙经》放在桌上的另一边,装作不经意地说道:“胡香香让我带给你的,说是你借给她的书。” 沈璃嗯了一声,随手把这本线装书收回自己的包里,自己继续翻阅着图书馆里借的《城市发展史》,看得颇为专注。 “那个,小璃。”我踌躇了一会儿,还是直接开门见山地问道:“今天在医院里,二丫、还有胡香香是不是你让她们过去帮我的?” 沈璃“嗯”了一声,并没有移开目光。我继续问道:“那么,二丫的事你是不是知道了?她跟那个小婴灵到底是什么关系?” 沈璃点点头,回答道:“我今天问了她才知道的。你想知道的话,怎么不直接问她呢?” “这、这个……”我支支吾吾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是因为二丫是灵体,与你不同,所以心有芥蒂吧?”沈璃头也不抬地问道。 我听后不由发怔,似乎被她这一句话说中了心事一般。尽管这一个多月来我一直努力让自己将二丫当作一个普通的小女孩儿来对待,也非常喜欢她的懂事和可爱,但是细究内心,发现自己在某些时候,确实免不了会对她的真实身份感到一丝的不适。 自从在杨绒那里得知二丫的异状后,我确实有想过是不是直接跟她聊一聊问一问,但后来总是因为各自理由放弃了这一想法,究其原因,或许这就是沈璃所说的“心有芥蒂”吧? 毕竟二丫不是与我们一样的人,而是一直真实存在的鬼啊! “小璃,我……”我试图解释一下,沈璃摇了摇头说道:“没什么,毕竟你们族类不同,没那么简单就建立起信任,这很正常,我可以理解。” 我如释重负,虽然心里依然感到有些异样,但也没再说些什么。沈璃转开话题,回答起了我先前提的问题:“六个月引产造成的婴灵其实处于一种很特别的状态,爽灵已生幽精初成,有了初步的本能和意识但又尚未完全成人。这样的灵魂其实很贫弱,虽然勉强能保持个人形,但与你看到的那些胎灵云气相比其实好不了多少,一个不留神就很容易流散殆尽了。” “二丫有天去医院的时候,发现了它的存在。据二丫说当时那个婴灵就在意识消散的边缘,如果她去得晚一点的话,估计就变成跟胎灵云气一样的存在了。幸好二丫将自己这段时间里修得的灵气传到它的身上,及时得挽救了她。” “可是。”我有个问题一直萦绕在心头,忍不住插嘴问道:“既然这样,它为什么还会被别人给制作成鬼降?” 我之前跟沈璃提过王清荷与降头的事,又将今天新得到的一些信息给沈璃讲述了一遍,然后望着她等候解答。 “你们把降头术想的太简单了,鬼降在降头术的体系中也是非常高深的法术,像你说的这个王清荷,只是从自己东南亚籍母亲那里学到了一点皮毛,被报复的心思充昏了头脑,高估了自己的能力为了复仇孤注一掷。按道理说,单凭她的能力完全没有成功的可能性。然而幸运的是,二丫帮了她。” “什么?二丫帮她制作鬼降?”我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沈璃也不解释,继续慢条斯理地讲述道:“根据你刚才跟我说的那些,我猜哈,王清荷应该只知道如何‘制’鬼降,却不懂怎么‘养’。殊不知婴儿灵魂是多么的脆弱,她只使用邪术重手法熬制灵魂,但不通养灵之法,如果没有其他因素参与其中的话,婴灵没两天就被熬没了,还谈什么鬼降?对于王清荷来说,她能成功,只是有人在无意中帮助了她。” “这个人就是二丫,二丫今天告诉我,她当时看这个婴灵可怜,不忍看它最终还是步入消散的境地,所以决定经常性地给它输入灵气,帮助它以灵体的形式进行成长。等成长到一定程度灵魂稳固,就能经受住九幽环境的消磨,重入轮回了。可是二丫对于天下的术法门道见识浅薄,从未听说过还有降头术这种操纵灵体的邪术存在,她的行为无意中帮助了王清荷完成了鬼降炼制中养灵的那一部分。” “竟然能这么巧……”我不由慨然叹道。 沈璃翻了一页书,又继续说道:“其实,这对王清荷来说也是一种不幸。如果鬼降真的完全由她熬炼而成,自然能够操控的如臂指使指哪打哪儿。只可惜二丫在里面掺和了一脚,那么婴灵对于王清荷来说就完全不可控了。这也是为什么最初婴灵所做的只是一些恶作剧而已,要知道这种邪术炼制出来的恶灵如果真的想要杀人,可是再简单不过了。” “原来这次没出什么大事,都是二丫的功劳啊。”我听到这里,又想起婴灵所表现出的对二丫的信任和依恋,不免为这段时间对二丫的怀疑感到非常愧疚。到头来我和冯康方道尘那几个人忙上忙下只不过是个打酱油的,全靠默默奉献着的二丫才避免了最坏情况的出现。 与沈璃聊完之后,我总算放下了悬在心上的石头。婴灵已经被送去九幽,王清荷心结已解目前正在医院中由杨绒照料,看来这次的事件真的彻底解决了。于是我与沈璃继续待在图书馆里享受难得的二人时光,没过多久,却被沈璃的手机铃声所打断。 沈璃刚一接通,就听见电话那头传来胡二丫急切地声音:“沈璃姐,我们遇到麻烦了,你能过来帮忙吗?!” 68、女道士 69、化缘 70、针锋相对 71、旅行计划 第二天,在校园某个没人的角落,医院事件调查小队的四个人约在这儿最后碰了一下头,我将从沈璃那里听说的来龙去脉详细地与他们复述了一遍,听完之后,大家都如释重负,却又各有些不同的感想。 “虽然心情很复杂,也有很多不太理解的地方,但是我还是相信你说的这一切。”杨绒挤出一丝笑容对我说的,“照你所说,二丫竟然也是鬼吗?” 我点点头,又补充道:“她下山后一直在修行鬼仙之法,想通过修炼成为一个正常的人。所以……” 杨绒挥挥手,笑道:“你不用说这么多,我只知道她不管是人是鬼,都是个好孩子。你跟她说,我依旧欢迎她到医院来找我玩。” 我当然应下,杨绒又说道:“王清荷基本上已经恢复正常了,只是身体虚弱还要调养。医院那边也基本上都瞒过去了,领导虽然对最近发生一连串的事很怀疑,但他们也查不出什么,就只能用意外来解释了。” 方道尘笑道:“说起来,这次主要是我在揭秘社的调查任务,结果把你们都牵扯了进来,算是麻烦大家了,有时间我做东,请大家吃个饭什么的。” “算了吧,我接下来要忙一阵儿了,毕竟不比你们本科生时间充裕。”杨绒说着起身伸了个懒腰,然后摆摆手说道:“我就先走了,你们继续聊。” 望着杨绒离开的背影,冯康慨叹道:“可惜啊,这个学姐太有范儿了,就是我好像不怎么能降得住她……” 我和方道尘一起翻了个白银,不想与他讨论那种问题,于是互相起了个头聊了起来,“你那个穆师叔是准备留在咱们天青大学了吗?” “是啊。”方道尘叹了口气,“她这次下山本来就是在红尘中历练的,哪里历练不是历练。更何况她被你们那个胡……” “啊!”我赶紧打断他,冲他使了个眼色改问道:“她的生活以后就由你负责了?” 之所以避讳,是因为我还没讲胡香香的事告诉冯康,主要是怕他一时接受不了。方道尘接收到了我的意思,也顺着我答道:“给她租了个房子。不过穆师叔也是个好强的人,不太肯直接收我的钱,昨天要不是实在太饿了也不会让我们请吃饭。她说她自己能在俗世里好好生活下去,不用我担心。” 我点头说道:“那样也好。” “或许吧,不过她对你认识的那位,还有些耿耿于怀,好像是准备盯梢她,挑出她的错事。穆师叔是我的长辈,我只能由她去了。”方道尘叹了口气,意味深长地对我说道。 “等等等等。”旁听半天的云山雾罩的冯康忍不住插嘴进来,对方道尘问道:“你那个师叔后来终于来了?怎么样,他厉害吗?能不能带我去跟他见一面。你说如果他看出我是百年一遇的修炼奇才,强烈要求收我入道门,我该怎么办?该不该拒绝他?” “你放一百个心吧,没这种可能。”方道尘也早习惯了冯康的胡说八道,干脆利落地终结了这一话题,然后起身拱拱手,对我们俩说道:“我也还有事,先走了,咱们下次再聚。” “嘿,怎么都走得那么快呀,没意思。”冯康不满地嘀咕道,看我也站起来,马上一把拉住我的手臂,嚷嚷道:“老余,你可不能就这么抛弃我啊。” “不走留这儿干嘛呀?康哥,期末考试就这个月,咱们这段时间忙医院里的事,可都没怎么听课,再不好好复习,等挂科呀?”我刷了甩手臂,试图挣脱他。 然而冯康还是不肯撒手,硬把我又拉得坐下,“别别别走啊,我还有事儿要跟你商量呢。”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冯康跟我面对面地坐着,亲切地问道:“是这样的,咱们考试完不就马上放暑假了吗?你暑假有什么计划没有?” 我摇了摇头,随口答道:“不就是在家里吃了睡睡了吃吗?还能干嘛?” “你这样就没什么意思了。”冯康忽然又换了个问题,“对了,你跟沈璃也一起同居一个多月了,到底怎么样了,三垒四垒上没上去啊?” 我再次对他翻白眼,不想跟他说话。冯康恨铁不成钢地摇了摇头,“你呀,怂,没劲。我看啊,沈璃早晚会被别人给追走。” 他这话说得我有点儿不是滋味儿,想跟他翻脸,冯康又说道:“你别嫌我说话难听,你自己想,就这同居一个多月以来,你跟沈璃的感情有没有加深?” 我听他这一说,心里还真有点惴惴,就我所见过的别的女孩在恋爱的时候,大都特别粘人,并不吝于表现自己和男方的亲密。而沈璃则与其他女生不同,她对我大多数时候总是不冷不热的,就算偶尔撒撒娇,也好像总是隔着点儿什么。 是她真的性子如此,还是我没有给她带来那种恋爱的感觉呢? 冯康看我脸色微变,似乎猜到了我的想法,拍着我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道:“我就说吧,你这样谈恋爱根本不行,太被动了。沈璃也不是个主动的人,你们俩在一起谁都不肯下力气培养感情,时间一长感情很容易就淡了,所以说……” “行行行了,你不会又是准备传授我什么鬼秘诀吧?拉到吧,你想说什么直接说啊,别绕那么大圈子了。” 冯康也不和我计较,直奔主题道:“暑假咱们一起出去旅行怎么样?你带上沈璃一块儿,我地方都选好了,浪漫的海岛度假游,想不想去?大海可是最容易培养浪漫气氛的地方,保证让你和沈璃的感情在这次旅行中得到质的升华,让她彻彻底底地爱上你。” 我一听,还真有点儿意动,如果能和沈璃一起旅游的话,会不会让我们的关系更进一步呢?当然,这次旅行可不能像上次登山那样,累死人不说,还被吓得够呛。冯康所说的海岛游倒还真的是个不错的选择。 “怎么样,你也觉得我的建议不错吧?那咱们就这么决定了?”冯康眉飞色舞地问道。 我自然没那么轻易答应,眯着眼睛问道“主意是不错,只是我们俩出去旅行,为什么要带上你这个电灯泡呀?” “嘿,什么叫我这个电灯泡?我能是一个电灯泡吗?”冯康不满地嚷嚷道:“至于为什么要和你们一起去,我当然是有自己的理由的!” 72、仙雾岛 “啊哈哈哈哈,老余你才钓了三条小鱼,来来,看看我的,五条大鱼,怎么样厉害吧?”冯康站在船头叉着腰仰天大笑,在他的身后,有个钦慕地声音捧场道:“好厉害好厉害,康哥教教我好不好?” 这种娇滴滴的语气自然不可能是我所说出来的,恰恰相反,坐在船边缘的我看着冯康得瑟的样子翻了个白眼,怀疑自己这一个月来到底是中了什么邪,竟然真的答应了他参与到这场海岛旅行中来。 “当然没问题,别说钓鱼了,阿娇你想学什么我都可以教你。”冯康淫笑着朝船上唯一的女孩子旁边靠过去,换来银铃般地娇笑和嗔骂,“哎呀,讨厌死了,想什么呢你!” 这位容姿出色也颇为活泼的女孩就是冯康新交的女朋友林阿娇,冯康一个多月前刚勾搭上就计划带她出来旅游。然而当时女孩儿对他还不太熟,多少还有些戒心,所以冯康就提出了一种doubledate(四人约会)的方式来进行旅行。 所谓doubledate,顾名思义就是两对情侣同时约会,听说这种约会方式在国外颇为流行。据冯康的说法,这种约会方式可以形成一个轻松愉悦的交友氛围,缓解情侣相处时的尴尬和紧张,还可以减少互相间的隔阂和分歧,这也是为什么他强烈要求我拉着沈璃也参与进来的原因。 我在考试结束那段时间被他纠缠地真的信了他的邪,当然,主要还是我也确实希望能和沈璃的关系能够更进一步,所以尝试性地向她提出了邀请,并如我所愿地获得了成功。 然而此时在这艘小渔船上的四个人中,冯康和她的阿娇琴瑟和谐地公然虐狗,我却只能和开船的老大爷面面相对,这差距未免有些太大了。 “后生伢。”老大爷叼着烟斗笑眯眯地看着我,闲聊道:“你一个人呀,没有女娃娃跟你一块吗?” 我礼貌性地回以微笑,回答道:“我女朋友说自己有点晕船,就不上船玩儿了,在岛上岸边等我们呢。” 是的,我们今天刚刚乘一辆客船来到这座岛上,这一路上沈璃就不太舒服,问了才知道她晕船了。上岛之后,原本是想先找到客栈让大家都休息一下的,谁知道精力充沛的冯康发现码头边上有渔船海钓的游玩项目,便兴奋地拉着我们上船玩了一圈。 沈璃表示自己不舒服,就不上船了,在岸上给大家看行李。我原想在岸上陪着沈璃,却被冯康强行拉上了船,然后可怜地遭受了一路的虐狗伤害。 “来阿娇,我们一起用力,好,来了,来了,就要来了!” “好大呀,它在跳耶,啊,它吐白沫了!” 我已经尽量地移开自己的视线避免被晒瞎狗眼了,然而听力依然无法逃过她们地荼毒。幸好这个时候老大爷拯救了我,他喊道:“快到岸了,大家都坐好,等船停稳了再下,小心摔着了。” “啊,这么快就完了呀,感觉没钓一会儿呢。”林阿娇有些依依不舍。 “那要不咱们再加时间?老余,再钓一会儿怎么样?”追求中的冯康对待女孩儿一直是有求必应。 然而我早就受够了,当然不肯奉陪,等船停稳后直接跳了下船,朝着沈璃所处的方向跑去。 沈璃此时正坐在码头边缘的长椅处,双手撑着下巴呆呆地眺望着大海的深处。我走到她身边坐下,关心道,“怎么样,头晕好点儿了没?” 沈璃点点头“嗯”了一声,回答道:“吹了会儿海风,好多了。” 我不好意思地低头说道:“对不起,早知道你晕船的话,我就不该选海岛游了,你好像比较喜欢去森林景区玩儿吧?” 沈璃摇了摇头,缓缓答道:“其实也还好。这里我也挺喜欢,虽然有点晕船,我也不太喜欢水。但是这座岛上的阳光很棒,风景很美,我还喜欢这里海风带来的味道。 她说的时候微微吸了一下气,好像在轻嗅一朵盛开的玫瑰一样。我学着她的样子也嗅了一下,然而除了特有的海腥气之外,并闻不到什么特别的气味。 “哈,不够义气啊,让你陪我们再钓会儿鱼都不肯。”见我跑了,冯康和林阿娇也放弃了去享受二人的世界的打算,走过抱怨了一句后他提起放在一边的行李箱,说道:“既然不玩了,那就去客栈吧,反正现在时间也不早了。” 他说的正合我意,于是我和沈璃也站了起来,提起行李箱正准备出发,却发现冯康皱着眉头左顾右盼,一副为难的模样。 “额,康哥,你不会是,往哪儿走都不知道吧?”我不怀好意地猜测道:“一开始咱们可说好了这趟旅行你是导游,咱们跟着你跑就行了的,不至于关键时候掉链子吧?” “什么话,我是那种人吗?”冯康义正言辞地反驳道,“我只是偶尔会在人生的旅途上迷失方向” “呵呵。”我干笑两声,“那你准备什么时候找到正确的道路呢?” “别急,让我再看看。” 幸好刚才开船的老大爷从渔船上下来,拯救了不靠谱的冯康。他指着一个方向笑呵呵地指点道:“沿着这条路走,岛上的客栈就在那个方向,很容易就看到了。” 谢过老大爷之后。一行四人走在去往客栈的路上,一边走我一边对冯康抱怨道:“康哥你这样不行啊,一开始说好了向导的事儿由你负责,结果到了地方就两眼一抹黑,敢情你旅游之前一点儿功课都不做啊?” “怎么可能,谁说我没做功课的。”冯康嘴硬道,“你知道我把这次旅游的地方定在这座仙雾岛上,精挑细选了多久吗?不许侮辱我所付出的劳动!” “精挑细选?”我不太买帐,“东海这一块儿不都是差不多的岛吗?旅游资源半斤八两,难不成这座岛还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啧啧啧,这你就不懂了吧?”冯康得意地说道,“岛和岛可不一样,为什么那么多岛我单单就选了这里,当然是有我的良苦用心啦!” 73、岛主 我看他又准备得瑟起来,故意闭上嘴埋头往前走,表现出不感兴趣的样子。然而遗憾地是现在咱们在一起的有四个人,沈璃自然是一如既往地懒得说话,而另一个女孩林阿娇似乎被冯康哄骗地成了他的迷妹,相当捧场地追问道:“为什么呀?快说快说,告诉我你有什么良苦用心。” 冯康拍拍胸膛解释道:“现在是暑假,咱们如果去别的岛的话,估计到处都是人,人挤人的还有什么玩儿头?而这座仙雾岛就不一样了,它的旅游业还没完全开发好,知道的人还不多。所以来玩的人也少。这样不就给咱们提供了更自由的约会空间了吗?” “你们想想,那么大一个岛,来旅游的就我们几个人,不等于咱们把岛给包下了吗?听进来是不是很有感觉?” 听他这么一说,我也觉得还真有那么一点儿意思,能够在尚未被开发出来的地方体验原汁原味的海岛风情,也算别有异趣了。只是我又有了一重担心,“不太好吧,咱们毕竟是出来玩儿的,又不是来探险,当然要以舒适为主了。如果这里没被开发,旅游的配套设施没做好,那咱们可要有罪受了,还玩儿个屁啊。” “切,你说的我能没想到吗?”冯康反驳道:“是你没弄懂我的意思。我说这座岛是还没完全开发好,不是没开发。实际上根据我获得的消息,这里各项旅游的配套设施都完善得差不多了,目前是小规模试营业,咱们来的时机正好,等以后知道的人多了,可就没这种好环境了。” 冯康的话也算有是实证的,例如从码头出来的这条路修的就不错。等我们沿着路走了没多久,就看见一座欧式的民居矗立在路边,上面挂了个牌子写着:“仙雾客栈。” “就是这儿,咱们订的就是这个客栈!”冯康指着牌子喊道,我有些无语地吐槽道:“这客栈建筑的风格跟名字跟有点儿不搭呀。” 推门进了客栈,就看见在大堂里坐着一男一女两个人,女的大约三十出头的年龄,长着一副贤妻良母的模样,她原本与另一人正面对面地聊着什么,忽然看到我们进门,便赶紧起身迎了过来。 “几位是?”她脸上带着喜色,语气不确定地问道,“是来住店的吗?” “是,我之前通过朋友预约过了。”冯康上前应对道:“我姓冯,冯康。总共四个人,定了两间房。” 女士掏出一个本子翻了起来,冯康趁机与她调笑道:“你就是老板娘吧,我朋友说这个客栈的老板娘贼漂亮,今天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冯先生真会说话。”老板娘咯咯笑道,她从本子上确认好信息后,露出略带些羞涩的笑容,看着我们说的:“欢迎欢迎欢迎,几位能来我家小店真是让我们这儿蓬荜生辉。” 说着她将我们迎进大堂,又不知从哪儿掏出另一个本子来,对我们说道:“预约上说你们要住上一周对吧,来,先登记一下。” “登记?”冯康一手掏出身份证,另一手接过递过来的原子笔有点懵逼,“写在本子上登记?没有电脑吗?” “哈哈,电脑是有,但是岛上的网络还没通过来,没办法联网,就只能因陋就简了。”老板娘陪笑道。 听到这个消息,我有些难以置信,冯康应该也是第一次获知,脸上露出了惊讶的表情。这时,大堂内的那位男子也走了过来,笑着对我们说道:“这个得怪我,网络公司那边跟我说要下个月才能给全岛拉上网,现在只能委屈一下大家了。” 这人看上去才二十来岁的年龄,一头干脆利落的短发,双眼炯炯有神,笑容也很有亲和力。他自我介绍道:“作为仙雾岛的岛主,我代表全岛的人们欢迎你们来到岛上做客。” “岛主?”冯康眉头一挑,“这个称号有些拉风啊。” “哈哈哈哈,其实我是这座岛上村子的村长,不过村长听起来太老土了,还是岛主好听。” 这位岛主是个很风趣的人,我们一边在老板娘的指示下一个个在本子上登记下自己的姓名和身份证号,一边和他闲聊了起来。聊了一会儿我们就获得了很多关于这座岛的信息。 当前仙雾岛上总共有一千多号人,聚集在岛西的仙雾村里。这座村子早年间一直比较封闭,村民大都打渔种地为生,很少与外界交流。岛主姓陈,是在这座岛上出生的孩子,很俗套地被取名为陈水生,但他后来到了大城市读书,还考上了一所不错的大学。 大学毕业以后陈水生自愿回到这座岛上,在村民的选举下当上了村长,他力图以旅游业为突破点,改变仙雾村落后的面貌,提高乡亲们的生活水平。为此他跟上面讨来了许多优惠政策,又贷了不少款,花了好几年的时间对整座岛进行了改造,现在改造基本完成,预计下半年就要正式开始大规模招待游客。 “现在呢我们岛正处于试运营阶段,还有很多需要改进的地方。所以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跟我说一下目前你们看到的这座岛的缺陷,以及你们希望这座岛上有些什么,,我好针对性地改进。”聊熟了以后,陈岛主就在大堂里请我们喝茶,顺便让我们帮忙多提提意见。 “其实我们也才刚刚上岛,要说缺陷嘛还没开始观察。”林阿娇是个开朗外向的女孩儿,她想了想抢先回答道:“对了,目前来说最大的缺陷就是没有网络了!” 陈岛主充满歉意地回答道:“网络下个月一定弄好,还有什么别的建议吗?” “嗯,我有个问题哈。”冯康托着下巴想到,“岛上有什么可以进行夜生活的地方吗?” 他话还没说完,忽然腰间一痛,赶紧回头解释道:“阿娇你别误会,我是问有没有酒吧啊,电影院啊之类晚上可以玩儿的地方,毕竟现在网络没通,大晚上的呆客栈里多没意思啊。” “这个……你可问倒我了。”陈岛主沉吟片刻,回答道:“我之前还真忽视了这一点。酒吧,对,确实该建一个酒吧。然后再弄一些晚上可以玩儿的旅游项目……” “对了!”他忽然一拍手,又说道:“你们是要在岛上呆一周吧?过几天咱们村会举办一个传承了上千年的海灵祭典,到时候还请各位一定要光临。” 74、警询 在目前仙雾岛试运营的紧要关头,作为主要负责人的陈水生村长自然是非常繁忙的,他之所以出现在客栈中也是为了对客栈的经营者叮嘱一些注意事项。在与我们交流了一会儿之后,看了看时间便以需要到其他地方查缺补漏为理由,拱手告辞了。 此时我们的入住手续也全都办好,老板娘热情地告诉我们位于二楼的房间该往哪个方向走后,四人提着行李上了楼。这家客栈设计的像一座城堡,装修精美,回廊纵横,拥有不少的房间,逡巡其中感觉都快赶得上星级酒店的标准了。 “这家客栈的老板很有魄力呀,他肯定对岛上未来旅游业的发展前景非常看好,要不然肯定不会投入那么大。”冯康终于找到了我们的房间,一边掏钥匙,一边议论道。 我点了点头,刚想说点儿什么,忽然听到林阿娇一声轻呼,指了指走廊的深处,捂着嘴轻声说道:“看,那边怎么还有个人?” 此时正值傍晚,本来光线就很暗弱,那人蹲在走廊角落的阴影里,离我们也有些远,若不是心细如发还真的很容易将其忽视掉。 我好奇地看了一眼,只见那人是个三四十岁的男子,蓬松的乱发杂乱的胡须显示出这是个非常邋遢的人,此时的他蹲在地上抽着烟,双眼透过朦胧的烟气看向一侧半开着的窗子,眼神透露着无尽的空洞和怅惘。 纵然冯康是个很喜欢交朋友的人,但现在他也没心思去跟这位仁兄打招呼,而是随口说了句,“不知道是客人还是店里的工作人员,甭管他。”便打开房间的门,把行李箱推了进去。 刚刚在楼下开的是两间房,刚好正面相对。我接过钥匙打开另一间房门时,正准备把自己的行李搬进去,忽然被林阿娇一把拉住,笑嘻嘻地将我推到冯康所处的房间里,然后自己拉着沈璃进了一间房并结结实实地关上了门。 我有些懵,看着房内同样露出意外神情的冯康一眼,问道:“咱们这么住吗?你安排的?” “发克,失策了。”冯康反应过来了,懊恼地说道:“本来喊你们一起来是想降低她的戒心,方便我得手。没想到她还有这么一手,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赔了夫人又折兵啊。” 我只能哭笑不得,指着冯康气道,“这是把我媳妇儿给赔进去了,有你这么害人的吗?我还想这次旅行能跟沈璃更进一步呢。” “别急,时间还长。以后机会有的是。”冯康将身子往靠门的那张床上一倒,无奈地自我安慰道:“刚好今天坐了一天的船我也有些累了,先休息休息吧。” 我也只能接受和这家伙同居的可悲命运了,走到属于自己的那张床前,把行李箱放好便开始了收拾东西。收拾好之后我看时间到了六点,冯康已经发出了微微的鼾声,我也顿觉疲倦,便和他一样,和衣在床上躺了一会儿。 等到醒来的时候,时间已经快八点了,我坐起身来,摸摸肚子感到一阵空虚,于是走过去把冯康也弄醒,说道:“现在就睡,晚上准备当贼啊?走,下楼找吃的去。” 睡了一个多小时冯康也恢复了过来,到隔壁敲门把两位女士喊出来,四人一起下了楼。刚来到楼下,发现此时的大堂里聚集着一群人,而老板娘正一脸紧张地跟两位穿着警察制服的男子交流着什么。 “发生什么了?”冯康嘟哝道,老板娘眼尖看见我们下来,脸上露出些喜色,冲我们招手示意我们赶紧过去,并喊道:“警察同志,就是他们。” 我心里咯噔一下,还以为又被什么大事儿给牵连上了,没想到老板娘继续说道:“他们就是今天最后到的客人,现在整个客栈里的人都到在这儿了,你有什么要问的就问吧。” 我们走到人群中间,看到此时站在客栈大堂里的除了老板娘之外,从衣着上辨别出两位厨子三位服务员,就是这家客栈的全部班底了。除此之外还有三男两女,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就是和我们一样的游客了。 两名警察一长一少,年纪大的那个四五十岁的年龄,脸上的褶皱记录着他丰富的阅历,他走到所有人面前,略带些严肃地说道:“大家别紧张,没什么事,我们就是来核对一下各位的身份信息,还请大家配合一下。” 于是他与另一名年轻警察分开来一个个与我们对话,问的内容仅仅是姓名、年龄、职业、来岛上的原因这些很基本的东西,然后查了一下身份证。两位警察的态度都很好,因此也没有人不愿意配合。 我们四个由年轻警察负责询问,由于我们一起来的,背景也简单,所以没两句话就都问完了。在等待年长警察的时间里,冯康与年轻警察闲聊了起来。 “李哥你们平时都那么辛苦啊?现在都八点多了还要在外面跑。”冯康没两句话就成功与他称兄道弟了。 这位警察比我们大不了几岁,摆摆手拒绝了冯康递过来的香烟后,笑道:“嗨,这算什么,当警察的都习惯了,为人民服务嘛。” “其实我爸也是干警察的,你们的辛苦我都懂。”冯康半真半假的顺着说道,“对了,你们的派出所是在哪个方向啊,我们接下来一周就在这座岛上旅游,万一遇到什么困难,还得麻烦你们。” “这岛上就一个村子一千多号人,哪儿有派出所啊。”李姓警察解释道:“我们是今天才从市里坐船过来的,刚到还没多久。” 冯康一听皱起了眉头,又问道:“难不成是岛上出了什么事儿?李哥,你们过来不是例行检查,是来调查案子的吧?” 李哥笑着点点头,冯康还想再问,李哥却冲他摆了摆手,不愿多说。不一会儿年长警察也一个个的询问完毕,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就对老板娘叮嘱道:“我的电话已经留给你了,发现什么情况及时跟我联系。” 老板娘唯唯诺诺地应下之后,两名警察便准备离开了,在走之前,李哥忽然拍了拍冯康的肩膀,说道,“我也不瞒你们。岛上确实有点儿事,不太安全。你们晚上最好别乱跑,小心点儿无大错。” 75、业界良心 目视着两位警察离去的背影,大堂里的人很快聒噪了起来。老板娘在大堂里转圜,一面让厨子和服务员回到岗位上工作去,一面安抚起了游客的情绪。 “因为马上就要正式迎接游客了,所以这段时间这些机关的人来的比较频繁。往常好几年警察也不见得能来一回,也就今年,什么工商啊、消防啊,走马灯似地过来检查。”老板娘脸上堆满笑容,热情地对我们解释道:“不过这也是好事儿啊,咱们岛上的人之前没有搞旅游的经验,有人多盯着点儿不会出错,毕竟游客的安全至上嘛。” “原来是这样啊,我还以为出什么大事儿了呢,吓死我了。”程建国,一位四十来岁挺着啤酒肚的男子拍着胸脯说道。刚才与警察交流的时候,他说自己是个搞餐饮的个体户,这身份倒是与他的外形颇为相符。 除了我们以外,在这座客栈里的游客还有三男两女,另外两个男子一个叫田明一个叫张剑帆,都是二十七八岁的年龄。 张剑帆西装革履,穿的颇为正式,他自陈是某某旅行社的职员,这次来仙雾岛是来调查一下岛上的旅游资源,看看有没有将仙雾岛加入自己公司相关旅游线路的必要。他性子颇为谐趣,拍着程建国的肩膀调笑道:“程哥你这么怕警察呀,是不是身上有什么案底啊?还不赶紧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程建国躲开张剑帆的手,局促地笑了笑,“小张你这种玩笑可开不得,我程建国守法公民,纳税大户,怎么可能会怕警察?” “那可不一定,万一你哪次扫黄被扫进去了呢……”两人的瞎扯的内容走向了少儿不宜地方向。另一位田明穿着休闲的沙滩背心沙滩裤,与这两位显然不是一路人,他没有参与到他们的闲聊之中,反倒是双手插在裤兜里,晃晃荡荡地走到了客栈的大门口。 刚刚在与警察的对答中,田明说自己的工作是帮助家里照看生意,似乎是个富二代。我看到他正准备从客栈里出去,想起刚刚李警察的提醒,不由得喊了声,“现在天都黑了,一个人出门不太安全吧?” 田明意外地瞟了我一眼,笑了笑,没说什么,也没听从我的建议,依旧走出门去。我也没理由拦他,跟着冯康走到老板娘身边,听他问道:“老板娘,有什么吃的吗?菜单拿我们看看,都有些饿了。” 客栈提供的菜品出乎意料还挺丰富,冯康点了几个之后,发现在旁边等着的还有一位女士,便故态萌发地招手邀请道,“美女,一个人出来玩儿啊,不如凑个桌子一起吃,这样比较热闹。” 冯康称她为美女还真不是客套,这位名叫霍青青的女士职业是白领,看上去就是那种在世界五百强公司里呼风唤雨的精英女性,本身自带一种高岭之花的气质,再加上五官出色,身材高挑,不用猜就知道她肯定追求者如云。 这次霍青青是一个人出来旅游的,我猜测她可能还有些文青气质,对于外人的邀请,她大方地欣然允诺,迈着修长的双腿走到冯康座位边坐下,与我刚好面对面。 “我们点好了,你要吃什么也点一下吧,我请客。”冯康将菜单递过去,忽然感觉腰间一痛,赶紧回头去哄撅着嘴的林阿娇。霍青青随便点了两个菜之后,随口问道:“你们都是学生吧,暑假了一起出来玩儿?” “啊是,都是朋友,刚考完试,就约好了一起出来旅游。”我略有些拘谨地回答道。 霍青青目光在我们四个脸上扫了一眼,挑了挑细长的秀眉,说道:“doubledate?年轻真好,真让我这种老人家羡慕啊。” “青青姐您看着就跟我们学妹似的,哪儿能说自己是老人家呀。”冯康嘴甜的奉承道,霍青青也才28岁,虽然气质上比我们成熟不少,但皮肤保养的很好,看上去也就二十出头的模样。 霍青青在冯康的奉承攻势下抿嘴微笑,摇头谦虚道:“我还学妹呐?都快是奔三的中年妇女了,还孤家寡人一个,看你们这些小情侣甜甜蜜蜜的,就只能缅怀一下自己逝去的青春了。” 冯康继续拍马屁道:“那您肯定是眼光太高了,要么就是对爱情有那种浪漫地追求,总想着找那个命中注定的人。要不,就您这条件,追求者不得一个加强连啊?” 听到林阿娇哼了一声,冯康赶紧握起林阿娇的手又说道:“命中注定的人总是特别难找,您也不要着急,得看运气和缘分,像我能在二十岁的时候找到我的阿娇,这说明我是这个世界上最幸运的人!” 霍青青被冯康无耻地模样逗得咯咯笑出声来,她捂着嘴好一会儿才缓过来,摇头说道:“哪儿啊,我就是平时太忙了,没时间谈恋爱。这段时间难得有空,就想自己一个人出来走走,给自己换个脑子。” “您来了有多久了?我们下午刚到,对岛上还不熟,不知道该去哪儿玩儿,要不青青姐您指点我们一下吧。”提问的是林阿娇。 “其实我也就比你们早来一天,昨天下午到的,今天发懒,就呆在客栈休息没怎么出去,对这个岛也没什么了解。”霍青青回答道,“要不一会儿我们去外面逛一下?” “那还是算了吧,现在天都黑了,逛起来不方便。”冯康显然将李警察的叮嘱放在了心上,他又说道:“都这个时间了,还是呆在客栈吧,只可惜没有网,打发不了时间。” “如果要打发时间的话,我倒是知道一些。”霍青青说道,“一会儿吃完饭我带你们走走吧,我今天一天都呆在客栈,在这里面我还是可以给你们当向导的。” 很快菜都做好端了上来,初尝之后味道都很不错,我对此有些意外。网上老说景区的事物又贵又难吃,这家店的菜虽然算不上便宜吧,但也在理解范围之内,远算不上宰客,菜肴除了味道好之外,分量也足,可见这家客栈算得上是业界良心了。 我们在餐桌上就着菜品这个话题瞎聊了两句,霍青青点头说道:“这家客栈的店家很有些商业头脑,是准备走口碑路线,有长远的眼光。比其他旅游风景区那些只想赚快钱、宰客的目光短浅之辈要高明多了。” “除了吃的不错以外,这个客栈可以玩儿的地方还挺多的,我觉得你们也会 76、意外的惊喜 大家吃饱喝足以后,霍青青带着大家往客栈的深处走,在橘红色的灯光下绕过一层回廊,来到了一个房间之前。 “你们男孩子应该会很喜欢这里。”霍青青推开门往里面指了指,说道:“免费供客人玩儿的游艺室。” 冯康进去一看,整个人兴奋了起来,只见这间游艺室的前头摆着五张台球桌,旁边靠墙放着三台篮球机,再往里看还有两个大的液晶显示器,应该是给游戏主机用的。 “哇,老余,咱们俩来一盘儿?”冯康抓起一根台球杆对我喊道,我摆摆手没什么兴趣,走到显示器附近,看了看那两台游戏主机都是这两年新出的型号,如果胡香香在这儿那肯定是乐不思蜀了。 回过头去,看到冯康已经以教打台球为理由,跟林阿娇贴起了身子,我和沈璃兴趣不太大,就跟着霍青青继续往下一间房间走去。 这里是一处宽敞的私人影音室,装修未必有多豪华,但一进这间房间就让人顿感舒适。巨大的壁挂屏幕、柔软蓬松的沙发、实木的地板和柔软的地毯,所有都采用的是暖色调,给人一种家的感觉。 “可惜没有网。”霍青青遗憾地说道,“虽然老板娘准备了一些经典影片的碟片,不过我大都看过了。你们想看的话,我陪你们再看一遍?” “再走走吧,没事儿的话回头再来看。”我说道,沈璃什么都无所谓,也跟着我往下一间房走去。 “再往里面走就是咖啡厅了,不大,不过视野不错,坐在窗边能直接看到海。”霍青青继续介绍道。我们走进咖啡厅才发现,这里靠外的半面墙都是落地窗子,透过窗玻璃往外望,此时只能看到一篇深邃无边的黑暗,如果是白天的话,风景应该会很有意境。 没想到的是,在咖啡厅中已经坐了一个人客人,她是个年纪不大的女孩儿,短发齐刘海,身形看上去有些单薄孱弱。此时的她双手捧着一杯热腾腾的咖啡放在嘴边,眼睛望着窗外怔怔地发愣,单从侧脸看很有几分小白花的气质。 “嘿,瑶瑶,你这么快就过来了,我都没看到。”率先打招呼的是霍青青,她将我们带到女孩儿面前,然后分别介绍道:“钟瑶,湖美院的大一学生,暑假来这里采风。余祎、沈璃,天青大学的大三生。” “哈,看到你们这些正值青春年华的孩子我就来气。”霍青青假装生气,来到吧台前跟站在那里的服务员说道:“给这一对甜蜜的情侣来两杯甜蜜的焦糖玛奇朵,至于我呢,来杯苦涩的浓缩咖啡就行了。” 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抢着付账就有些太过刻意,简单致谢之后,我们与钟瑶拼了一桌,一边品尝咖啡一边随意闲聊了起来。 然而很快氛围就有些发闷,沈璃一向没事儿就懒得说话,我在不熟的女孩子面前难免口拙,而那个钟瑶和她的外形一样,表现得有些怯懦,同样不怎么说话,霍青青一个人讲了一会儿之后看没什么反应,便也闭了嘴,专心地品味起咖啡了。 正考虑该不该提议去影音室看片儿,幸好此时冯康和林阿娇把臂走了进来,我赶紧招呼道:“你们俩终于过来了,怎么没在外面多玩一会儿啊?” 冯康讪笑了两声没有回答,林阿娇却嘻嘻哈哈地说道:“他跟人家比赛,被别人完虐,输了就不想玩儿了。” 一问才知道,原来是程建国和张剑帆这两位也来到了游艺室,他们都是社会上打滚儿过的老油条,打台球的技巧比冯康强不知多少,冯康觉得呆那儿没意思,就拉着林阿娇过来找我们了。 “这里的环境不错哈,很有点儿小资的感觉。”冯康点了咖啡后,在我们附近坐下,又说道 :“老板娘长的那么漂亮也就罢了,还那么有商业头脑,品味也不错,等仙雾岛正式营业了,这家客栈肯定能赚不少钱。” “哈哈。”霍青青听着抿嘴一笑,揭穿道:“主要还是因为老板娘长得漂亮吧。” “那得看跟谁比,和普通人比肯定算是漂亮的了,但是站在青青姐面前,那就不怎么够看了。青青姐您什么时候要是也开这么一客栈,想要住进来怕是得提前一年预约才能有空房间。”冯康再次施展油嘴滑舌大法,把霍青青逗得前仰后合。 “不听你胡扯了。”霍青青憋住笑容,又说道:“你刚才说老板娘人漂亮这没错,但是又夸她其他的点,什么商业头脑啊、有品位啊,这可就夸错了。” “怎么夸错了?”冯康没明白,“张罗起这么一家客栈难道说明不了什么吗?” 霍青青认真地解释道。“当然可以,然而你不知道的是,真正张罗起这家客栈的不是老板娘,而是她的丈夫。” “哦,原来是老板的功劳,他人呢?怎么没看见他。” “他死了。”霍青青用平淡地语气说了这颇为意外的三个字,然后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她继续慢条斯理地继续说道:“死了差不多有一个月吧,听说他原本是陈村长的好朋友,两个人一起主持着仙雾岛的旅游业开发计划,出不少的力,只可惜英雄倒在了胜利之前的那一刻,这也算是一种遗憾吧。” “真、真的啊?”林阿娇对这种故事兴趣颇高,追问道:“怎么死的?” “具体我就不清楚了。”霍青青一摊手挑眉答道,“我也是听别人说的,好像死的挺蹊跷的,具体原因应该还没定论。” “不是吧……”冯康吸了口冷气,皱着眉头说道:“我们可是想好好放松一下,好好度个假的,怎么又遇到这种莫名其妙地事儿啊。” 霍青青从冯康的话语中听出一丝异样,颇有些玩味地扫了我们一眼,问道:“‘又遇到?’,怎么说的好像你们遇到过好几次这种事儿似的?你们又不是警院的学生。” “哈哈哈,你别听他瞎说。”我赶紧从中打岔道,“他这人就会满嘴跑火车,别看他嘴里说得好像对这种事儿挺感兴趣似的,其实真的让他遇到,早就尿裤子了。” 冯康不满我的诋毁,还想与我争论,霍青青却不经意地说道:“如果小冯你对这种奇异的事感兴趣,那你们呆在这座岛上还真的有可能遇到意外的惊喜呢。” 77、小玉佛 “意外的惊喜?”冯康挠了挠脑袋,没懂什么意思。 “应该是两天前吧,这座岛上又出了一起命案。”霍青青不紧不慢地叙述道:“死者是岛上一个很普通的村民。一个多月的时间里接连发生两起意外死亡的案件,谁知道接下来会不会再来几次呢。” 咖啡厅里顿时一片沉寂,过了好一会儿,林阿娇才挤出一丝笑容,讪讪地说道:“青青姐,您可别故意吓我们,这哪儿是什么惊喜啊,分明就是惊吓嘛。” “吓你们干嘛呀,这都是我今天打听来的。”霍青青一副似笑非笑地模样说道,“不过,我也只知道有这事儿,具体内容就一无所知了。你们如果想听听详细的情况,那可能就要问问她了。” 钟瑶虽然与我们坐在一起,但在一开始简单地打过招呼之后,就又捧着杯子盯着窗外的夜色,一副神游物外的模样,并没有参与到我们的闲聊之中。直到她发觉被所有人的目光聚焦,这才从放空的状态惊醒,像只受惊的小鹿一般地缩了缩身子,小声问道:“发生什么了?怎么都在看着我?” 霍青青瞥了她一眼,缓缓地说道:“我们刚才在聊这座岛上发生的奇事,不是说一个月里死了两个人吗,这个事儿你知道的吧?” 钟瑶猛吸一口气,拨浪鼓一般摇着脑袋,弱弱地回答道:“我不知道。” “不知道?”霍青青微蹙起眉头,又问道:“我听说你在这座岛上呆了有四五天、小一周了,游客里面就属你来的最早,每天又满岛跑来跑去的。前天发生的命案你没听别人说过?” “没、没有。”钟瑶继续摇着头,小声答道:“我是偶然来到这座岛上的,觉得这里风景很美,就停下来写生。白天只是在岛上画画,其他的都、都不知道。” “哦,原来是这样。”霍青青微垂下眼睑,也不再说话了。林阿娇听了刚才的对话有些出神,我和冯康对望了一眼,原本准备放肆玩耍的心思里也不由地多了一丝担忧。至于沈璃,她坐下后就一如往常地低头看书,并没有在注意我们。 “这么说,刚才那两位警察来客栈里,并不是什么例行检查啊。”冯康若有所思地说道,“还真是由于发生了案子,才来调查的。” 紧接着他忽然一把搂住身边的林阿娇,笑着说道,“不过没关系,不管发生了什么我都会拼死保护好我的阿娇的,有没有很感动?来,亲一个。” “哎呀,讨厌死了,放开啦!”林阿娇嗔怪地和他打闹了起来。 就在这时,一个陌生的声音从背后响起,“哈哈哈,小哥你这话说的有志气,在妹子面前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能退缩,要不怎么叫男人呢!” 说话的是先前无视我的劝阻,一个人出了客栈的田明,我估计他出去逛了大约有两个多小时才回来。走进咖啡厅恰好听见了刚才冯康的发言,便拍了拍冯康地肩膀调侃起来,“当然,话说得好听不算什么,关键还是得看你怎么做,光会嘴炮可就屁事儿不顶了。” “你这话说的太准了,老冯还真的就是光会嘴炮。”我趁机损了冯康一句,冯康装作要翻脸的样子和我闹,两人笑着推搡了几下。 田明去吧台要了杯苏打水,回来后看见我们的模样,感慨地说了句:“年轻真好。” “哈哈哈。”冯康突然笑出声来,对霍青青说道:“青青姐,这位大哥怎么跟你说一样的话呀,老在羡慕别人年轻,其实你们也才二十多岁,根本就不老呀。” 林阿娇看这气氛,福至心灵起哄道,“这不说明两位心有灵犀吗?青青姐,你看看这位大哥是不是你一直在找的那个命中注定的人?” 霍青青与田明诧异地对视了一眼,然后笑着摇摇头,对林阿娇嗔道:“你们就随便给我拉郎配吧,哪有这样乱点鸳鸯谱的?还心有灵犀……其实,我们虽然在年龄还算不上多老,但在被社会磨砺了一阵之后,心理年龄可不是你们这些象牙塔里的小孩子能比的,这个年纪的人基本上都有这种感觉,很正常。” 林阿娇似懂非懂地哦了一声,看出霍青青没有那方面的意思,也就不再起哄了。然而田明却似乎真的起了点儿心思,走到霍青青身后的位置上坐下,又转过身来说道:“虽然心有灵犀是胡扯,我倒觉得我们这些人能在这样一座没什么人烟的岛上相遇,也算是缘分不浅了,认识认识也没什么坏处。” 说着,他冲我们扬了扬眉毛,眼神透露出求助攻的意思,又说道:“霍青青是吧?能不能加个微信什么的?咱们慢慢儿聊。” 连我这种恋爱弱鸡都觉得田明表现地太急切了一些,冯康更是无奈地翻了个白眼,哪能没聊两句张口就要微信地呀。果然,霍青青头也不回,淡淡地说道:“这就不必了,我微信只加工作上的伙伴。” 初战未捷之后,田明露出苦笑地表情,摇摇头也不再继续纠缠。这让我对这个人的印象好了不少,感觉田明是个很随性地人,平时随心所欲,但凡事又不强求,这种行事态度是我颇为羡慕的。 插曲过去之后,大家又随意闲聊着,林阿娇杯里的咖啡喝完了,于是起身出去,想问问吧台能不能续杯。田明无意间瞅了她一眼,忽然脸色一变,出声喊道:“等等,小妹妹,你能过来一下吗?” 林阿娇愣在原地,莫名其妙地看向田明。田明伸手指向林阿娇胸口的位置,颇为严肃地说道:“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田明,是帮家里做艺术品生意的。我觉得你带的这个小玉佛好像是个好东西,能拿给我看看吗?” 林阿娇胸口确实带着一个翠绿色的小佛像,它是用红色的丝线穿着挂在脖子上的。原本佛像贴身携带,但现在是夏天衣裳单薄,偶尔会荡出衣襟给人看见。我之前就注意过几次,但一直把它当作普通的装饰品,并没有在意。而这个自称为做艺术品生意的田明,难道看出什么端倪了吗? 听了田明的话,林阿娇犹豫了一下,将小玉佛取出来递了过去。田明将佛像捧在手上蹙着眉头翻看了一小会儿后,缓缓抬头脸上挂满笑容地问道:“小妹妹,这个佛像卖吗?” 78、神秘男子 冯康起身来到林阿娇的身边,随手从田明的手中将小佛像取了回来,塞回到林阿娇的手中,然后回头笑着和田明说道,“暂时不太缺钱,所以还没有这种想法。” 田明尴尬地笑了笑,说道:“抱歉抱歉,我就是看着小玉佛有点儿年头,是个好玩意儿。一不小心就犯了职业病,唐突了。”然而,他的眼神却依旧难以从小玉佛处移开,又问道:“妹子,能不能跟我说一下它的来历,你是怎么得到它的?” 林阿娇眨了眨眼睛,点头答道,“我奶奶传给我的,让我一直当护身符戴着。怎么,难道很值钱吗?” 田明笑道:“东西肯定是个好东西,如果是家传的话,可能传了好几代了吧,是个老物件儿。不过我也就能看出这么多,你要想卖的话,等回省城去我店里,我找几个鉴定师鉴定一下,我能做主肯定能给你一个好价钱。” 林阿娇只是对自己随身带着的这块玉有些好奇,以为它会有什么了不得的来历,并非想要把它换成钱。于是又和田明客套了两句,便又把小玉佛戴回了脖子上。 在咖啡厅里又呆了会儿,一行几人又分别在影音室、游艺室打发了一下时间,看时间大约快十二点了,我就把另外三个人喊到一起,带他们回房休息了。 我与冯康回了屋,喊他赶紧洗漱后上床休息,冯康还不太乐意,抱怨道:“才十二点,这么早就睡什么啊,我还想在下面打会儿游戏呢。” “敢情你千里迢迢跑海岛上来就是为了打游戏啊,那为什么不待在家里打呢,还省钱。”我反驳道,“现在不早点儿休息,明天是准备在客栈睡一天是吧?那你到底是出来旅游还是睡觉的?” 冯康自知理亏,讪笑着不接话,转移话题道,“还旅游?旅什么游?咱们这几天的任务已经被我安排好了,那就是探案!找出仙雾岛上神秘死亡的背后真相。” “你有病吧。”我知道他是听了霍青青刚才叙述的故事又来了兴趣,无奈地翻了个白眼,“好好休息几天玩几天不好吗,怎么什么事你都想掺和一脚啊。” “不是,你说这事儿吧如果咱们没碰上,那也就算了。既然撞上了,怎么着也要查一查,要不然怎么对得起咱们的好奇心。”冯康兴致勃勃地说道,“你想啊,霍青青说了,一个多月里死了俩,目前没结案,这说明以后还有可能再出现新的受害者。咱们如果能提起查出真相,这不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吗?” “别咱们咱们的,要掺和你自己去掺和,我受够了,只想平平安安地渡个假。”我打了个哈欠,摇头说道:“你也别人来疯似的,硬要去跟警察抢生意,人家才是专业的,你硬要掺和进去帮了倒忙怎么办?” “什么叫帮倒忙,我好歹也是警察的儿子,这叫子承父业懂吗。”冯康自豪地笑道,“我有着家传的敏锐探案嗅觉,一定能在关键的时候拨开迷雾找出真相! “还真没发现你有这能耐。”我损道,“就说咱们这几个月来遇到的那两件事儿吧,哪一次你提前破了案的?光会事后诸葛亮了,跟我也就半斤八两,嗅觉在哪儿?” “那两个案子能怪我吗,有超自然的因素在其中起作用,你搁福尔摩斯在那儿也没办法按常理推理出真相啊。”冯康抱怨罢,忽然一拍脑袋皱眉说道,“你说咱们这段时间怎么那么倒霉,到哪儿哪儿出事儿?” “谁知道,或许你就是个灾星吧。”我叹气道,伸了个懒腰往床上一躺,念到:“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这次在仙雾岛上你就安分一点儿好好旅游,别到处找事了。” 我盖上被子想入梦去与周公相会,冯康却依旧精神抖擞地一个人喋喋不休着:“你听我说,其实我现在已经发现了一个疑点。下午我们进房间的时候,看到在走廊的角落里蹲了个人,你记不记得?当时我们以为他要么是游客要么是客栈的工作人员,但是!晚上警察来核查身份的时候,老板娘说全客栈的人都在大堂里了,可是那个人并不在场。我当时特意找了一下,没有能对的上号的,那么,他去哪儿了?我现在就觉得这个神秘男子特别可疑,你说会不会……” 他说他的,我睡我的,伴着他的絮叨我迷迷糊糊地睡着,又迷迷糊糊地醒了,点亮手机一看,早上八点刚过,勉强算得上早起了。 我伸了个懒腰精神抖擞,洗漱之后把冯康也给吵醒,去对面敲了女生的门后,又去楼下叫了些早点。很快,一行四人在客栈的餐厅里坐下,一边吃着早餐一边商量起接下来的行程。” “观礁采贝、迷雾灯塔、绝壁花海、欧式新城、渔船海钓、荒村遗迹、古城墙、渔家乐……”冯康之前做过功课,背书似得说道,“仙雾岛虽然还没正式营业,但目前开发了的旅游项目还是挺多的,你们想先去哪儿玩啊?” “我随意。”沈璃捧着一碗豆浆,简短地给出自己的答案。 “我也随意,跟着你们玩儿就是了。”我平时很少出来玩儿,所以也没太多的主见。 冯康不满地瞥了我一眼,还好林阿娇想法多多,她活泼地举手说道:“当然还是去海滩了,昨天钓鱼还没钓够呢,今天还想去!” “钓鱼不急,时间多的是呢。”冯康倒没有一味地迁就林阿娇,而是理性地分析了起来,“我建议我们先在岛内转两圈,把地理环境摸熟,接下来的选择才更自如一些。” 林阿娇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说道:“那都听冯康你安排吧,我相信你!” 冯康掏出一张纸来,一边划一边说道:“一会儿咱们就先去仙雾村里走走,听说他们新城修的不错,挺有味道,刚好中饭可以在里面解决。下午上山,去绝壁观花海,然后居高临下可以对整座岛有一个大致的认知。记得带些吃的在山顶上野餐,看落日。晚上就算了,还是在客栈里呆着比较好,今天估计就只能这样了,其他的明天再说吧。” 79、绝壁花海 位于希腊爱琴海的圣托里尼岛被誉为世界上最美丽的岛屿,无数游客将大量夸张的形容词都加诸于其上,这里有着据称世界上最美的日落,最壮阔的海景,也有着欧洲最有风情、最有艺术气质的小城。 圣托里尼岛上的伊亚镇建立在海边的悬崖上,以其独特的地理位置和艺术气质浓厚的建筑风格深得世界各地游客的钟爱。基克泽斯群岛风格的小白房子、欧式城堡和风车在崖壁上鳞次栉比、错落有致。有人说走在伊亚镇中,一步一景,无论向那个方向望去,都是一副绝美的图画。 仙雾村的新城就是照着伊亚镇的模子来造的,所有的建筑一水儿的基克泽斯群岛风格,放眼望去蓝顶白墙依山而建,若是有人被蒙着眼睛从岛外带进来,怕是会以为自己被绑到了千里之外的欧洲。 “山寨做到这种地步,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漫步于仙雾新城中的冯康咋舌说道,“搞这种复刻一样的旅游景色,怕是不太合适吧。” “我倒觉得还不错。”林阿娇说道,“圣托里尼岛毕竟隔着那么远,不是每个人都能去的。退而求其次,能够就近体验一下欧洲风情,肯定很多人愿意来。” 我点头认同道,“我也觉得这个思路不错,旅游景点嘛,要的就是噱头,圣托里尼本身又是被在商业上获得过成功证明的,学他们的成功经验可以避免很多风险。反正人家希腊人又不可能过来搞咱们剽窃,建这座新城应该是那个陈岛主的主意吧,他还是挺有头脑的。” 走在这座欧式小城的中心,看四周小巧别致的建筑、脚下规整的道路和绿植,回头望去就是壮丽的蔚蓝大海。由于时间还早,整座小城除了偶尔路过的村民以外,就只有我们行走其中,有一种特别的空旷感。 “我挺喜欢这座小城,只是现在太冷清了。”林阿娇抬头看着路边紧闭的房门上各式各样的招牌,畅想道:“等热闹起来以后,能够在这里生活一阵子就好了。” “我倒觉得,好好的中国人的岛,为什么要建成欧洲的样子呢?”冯康有着自己的观点。“如果说要学成功经验,内陆一些古城古镇经营的也不错啊,为什么不学它们建成我国传统的风格呢?” “就是因为那种风格的古城建的太多了,所以我们才要求新求异。”一个声音从身后响起,回答了冯康的问题。我们回头一看,发现陈水生村长刚好从上方某条路走了出来,笑眯眯地看着我们。 “哟,陈岛主,这么巧啊。”冯康伸手和他打了个招呼,调侃道:“一大早的就来巡视自己的领地呐?” 陈水生伸了个懒腰,指着不远处的一间蓝顶教堂式的建筑回答道:“是啊,天生劳碌命。刚忙完,都没时间休息,就得准备去村委会看看,没想到遇着你们了。” “那是您肯负责,把这么一座荒岛建设的这么好。”冯康和他聊了起来,“弄得我都想毕业以后搬过来住了。” 林阿娇附和道,“是啊是啊,岛上现在好像正在招商是吧?如果我以后能在这里开一家酒吧、咖啡厅什么的,那样的生活一定很有情调。” “你们要真有这个意思啊,那我特批你俩成为我们村的编外村民。”陈水生笑道:“现在岛上开业在即,其他都弄的差不多了,就是缺人,你们能来我求之不得。” 几人站在街道上又聊了几句,陈水生告辞之前说道:“你们要是喜欢传统的东西,其实城东侧那边有一截古城墙,老人家说是清朝还是明朝的海盗留下来的,保存的还算完好。可以去看看。“ “我们正要去那边呢。”我想起走上冯康的安排,回答道,“花海也在那个方向对吧?刚好一起逛了。” “是,我们特意绕着古城墙种了一大圈儿的花,可好看了。”陈水生颇有些自得地说道,“相机带了吗?保准让你们不虚此行。” “对了,你们这几天在玩儿的时候,帮我多看着点儿。”陈水生与我们聊得挺投机,于是拜托我们一件事情,“觉得哪些地方不太好,哪些地方有问题,记下来告诉我,我好改。不白帮忙,过两天闲下来我请你们吃海鲜。” “没问题,举手之劳嘛。”冯康干脆地应了下来。之后与陈水生作别,又在小城里消磨了整个上午,随便解决了中饭之后,开始往绝壁花海的方向出发。 仙雾岛的花海并不是像普罗旺斯紫色的薰衣草田,也不同于保加利亚嫣红的玫瑰仙境。它设计得与日本北海道的花海类似,各种不同种类不同颜色的话交杂而有序的分布开来,乍一看上去五彩缤纷百花争艳,漫步其中就像身处于颜色艳丽的童话绘本中一样。 这里的花海显然是陈水生主打的旅游项目,他对其颇为有信心,本身确实也非常美非常有吸引力。我们来到花海边缘时,发现来这里的并非只有我们四个,昨晚认识的程建国和田明显然早就来了,和另几个照顾花田的花农们一样,正在花海中散开各自徜徉着。 远远地打了个招呼之后,我们沿着花海的边缘寻找陈水生所说的那座古城墙,找了半天也没有影子。却很快又发现了另一位游客的身影:自称是美院学生的钟瑶坐在一个马扎上,面前架着一个简易的画板,她正聚精会神地用笔在画板上涂涂抹抹。 此时的钟瑶哪有一点昨晚表现出的怯懦,她歪着头咬着唇,眉心紧蹙目光有神,将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身前的画布和远处的花海上,仿佛天地之中其他的东西都被她抛诸脑后了。 林阿娇对钟瑶颇感兴趣,拉着冯康悄悄凑到钟瑶的身后,她也未曾发觉。冯康端详了一会儿钟瑶笔下还未完工的画作,又抬头望去,高兴地挥手冲我喊道:“找到了,找到了,就在那边。” 我和沈璃缓步走过来,看钟瑶的画布上画的正是一片斑斓花海中若隐若现地藏着半堵斑驳古城墙,以我的审美来看,画的相当不错,选取的景物也相当有意境。 钟瑶完全没有被我们的吵闹干扰到,依旧旁若无人地作画着,冯康也不太好意思打扰她,带着我们一起朝古城墙的方向走去。谁知道还没走出多远,忽然看见田明从花海的深处一瘸一拐地跑了回来,慌慌张张地大声喊道:“死人啦!就那边,有人死啦!” 80、枪杀 仙雾岛的花海遍布于整个山顶,就像给山带上了一顶帽子一般,一直蔓延到山顶的断崖之前方才中止。百丈高的断崖之下是万倾的碧蓝惊涛,而断崖之上则是一圈如妖异火焰般盛开的曼珠沙华。 这种被乡下老农唤作老鸦蒜的石蒜科植物,因佛教梵语而得了一个相当华丽且神秘的名字,并被赋予了许多闻名遐迩的故事传说。在故事里,曼珠沙华是冥界里的唯一生长的花,是盛开在黄泉中的引魂花。亡者入黄泉渡忘川,便会踏着它们的指引,走向幽冥彼岸。 山崖上的这丛曼珠沙华就如神话里那样指引走了张剑帆的灵魂,这位旅行社的普通职员躺倒在花丛之中,被一片密集盛开的花朵枝叶掩映遮盖在下面,若是站在远处看,很难瞧出有什么异样。 “我、我就是想站在悬崖边,感受一下居高临下的感觉。”田明显然还有些惊魂未定,他结结巴巴地回忆道,“然后、然后路过的时候无意中发现花田下面有什么东西,因为好奇,这才靠近来看,就、就发现尸体了。” 对他进行笔录的是昨天晚上在客栈与冯康聊的挺好的年轻警察李哥李轩,田明在叫喊着发出警示之后,刚好岛上唯一的两位警察也正在不远处逡巡,他们听到喊声及时赶了过来,控制住了局面。 在对第一个发现尸体的田明反复进行询问之后,李轩没能问出什么有意义的内容。这时,那为名叫孙为民的年长警察从尸体前站起身来,冲李轩点了点头,沉声说道:“没错,又是那样。” 我们这些站在一旁的围观群众自然听不懂什么意思,李轩又冲我们走了过来,一个个拉过去进行了简短的询问。问的内容就是出现在这里的时间、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之类大而化之的问题,然而我们很遗憾没能提供出什么有效的信息。 “李哥,他是怎么死的?能透露一下吗?”冯康挤出半分笑容,和李轩套近乎到,“我爸也是干刑警的,自小家学渊源,也许能帮你们查缺补漏呢。” 李轩呵呵一笑,摇头说道:“这跟办案程序不符,我现在告诉你可就违反纪律了。” 冯康还想发挥自己死皮赖脸的功夫去纠缠,李轩干脆摆摆手,转过头去,与孙为民窃窃私语了起来。没过多久,孙为民来到大家面前,挥挥手招呼道:“我们接下来需要保护犯罪现场,大家挤在这里不太方便,各位还是先都散开吧。不过我建议大家还是先回住所去,为了安全着想,不要一个人单独行动。” “不过大家也不用惊慌,我们马上会呼叫更多的支援警力来保卫大家的安全,并尽快侦破这起命案!”他斩钉截铁地说道。 在下山的路上,我有些不解地说道:“发生命案不是应该把我们都当成嫌疑人吗?怎么那么轻易就让我们离开啊,就不怕真正的凶手混人群之中逃跑了?” 冯康鄙视地看了我一眼,说道:“你以为我们在哪儿呀,在大海上好吗?码头那边肯定早就打好招呼了,你还能往哪儿逃?难不成还准备游回大陆去?” “而且刚刚附近就那么几个人,我们游客都是住在客栈的,另外几个花农也都是岛上的居民有名有姓有户籍,如果凶手就在我们之中,早晚都能查出来。” “啊,不是吧。”因为发生意外而情绪有些低落的林阿娇苦着脸说道,“我还想,要不要咱们先不玩儿了,尽快离开这座岛,回大陆上去至少安全一些。现在不行吗?” 冯康摆摆手说道,“还是等支援警力过来,先洗脱我们的嫌疑吧。”说着,他冲后头跟着的田明喊道,“明哥,你过来一下。” 田明此时还有些恍惚,他茫然地看着冯康问道:“怎么了?” 冯康笑着说道,“你是第一个发现尸体的,有没有看到那人到底是怎么死的?” 我知道冯康又在胡闹了,如果是我这样无意中发现一具尸体,八成会撒腿就跑,哪里还有勇气去确认死因啊。然而田明给出的答案却出乎了我的意料,他仅仅犹豫了一小会儿之后,点点头对冯康说道:“我看到的,是枪杀。” “子弹正中额头,一枪毙命。”田明强调道。 “嘶。”围在一旁听到的所有人吸了口冷气,竟然有枪?如果是这样的话,大家接下来的处境就不太安全了,毕竟我们这些手无寸铁的人遇到枪械,可是毫无反抗之力的。 “沈璃,沈璃?”我忽然发现一直跟在我身后的沈璃忽然不见了,心下一紧,赶紧举目四望,这才发现就在不远处的身后,沈璃正和美院生钟瑶走在一起。她帮着钟瑶抬着那个看上去颇为沉重的画版,两个容颜上佳的人沉默地并肩而行,在视觉上还挺赏心悦目的。 我放下心来,却听到冯康呵呵笑了起来,说道,“这是好事儿啊。” “好事?” 发觉其他人都不认同,冯康笑道,“真的是好事啊,这既然是一起枪杀案,那我们这些没有枪的,不是很容易就洗脱嫌疑了吗?” 他从这种角度来解读,倒还有些道理。然而等到过了一会儿,大家走得散开了,冯康凑到我们面前悄声说道:“只是起单纯的枪杀案,说明这次不像前两次那样,有超自然的能力掺和在里面。这回就让你看看我名侦探冯康的真本事!” “呵呵。”我翻了个白眼,这家伙还真的是不嫌事儿大啊。 既然出现了这种意外,我们也没有心情再四处游玩了,虽然时间还挺早的,我们也决定先回客栈休息着吧。好在客栈里的娱乐设施齐备,大家不至于无聊。 沈璃不知道什么时候和钟瑶搞好了关系,两人相约着回了房间讨论画作,林阿娇也觉得很累,便与她们一同上去休息了。我就只能和冯康一块儿去游艺室打游戏,却在影音室门口遇上了正要离开的霍青青。 “你们怎么那么早就回来了,不是说要在外面看落日的吗?”霍青青略有些意外的问道。 “嗨,别提了,死人了!” 81、案情 霍青青自陈是一个非常懒惰的人,我昨天晚上还在告诫冯康不要千里迢迢跑来旅游却呆在客栈里空耗光阴,而霍青青她这个人就是完全这样做的。在来到仙雾岛上的两天时间里,她基本上就没有走出客栈一步,光就在那几间娱乐室里悠闲地打发时间了。 不过,就算是她这样的人,对于凶杀案这种耸人听闻的案件,也表现出浓厚的兴趣。 “死的是张剑帆?”霍青青把我们请到咖啡厅里,自己捧着一杯热腾腾的卡普奇诺蹙着弯弯的细眉,思索道:“我记得他是早上八点多就出门了,我当时碰上他随口问了一句,他告诉我说,他今天行程很紧,上午要去崖壁花海拍照,下午再去荒村那边看看。没想到竟然就死在花海里了……” “你的意思是,他是上午死的?”冯康眼睛一亮,从霍青青地话语中捕捉道一丝有用的信息。霍青青茫然地看了过来,“我有这样说过吗?我一直呆在客栈了,可什么都不知道。” 此时坐在咖啡厅里的有霍青青、冯康、我和田明,田明此时已经从发现尸体的惊愕中恢复了过来,只是目光凝聚在一处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冯康也同样思索了一会儿,摇头说道:“花海那一块儿是开放的,又没有监控,除了我们这几个游客以外,村里的村民啊、花农啊都可以随时在那里出入,谁都有可能是凶手。” “哦,是吗?”霍青青意味深长地说道,“可是,这是枪杀啊。” “什么意思?”冯康没听出她的意思,“枪支虽然有点难搞到,但敢于杀人的家伙,应该能找到获得的渠道吧。” 霍青青抿了口咖啡,慢条斯理地继续道:“在我们这个禁枪的国家,枪杀案还是比较好查的的。警方可以通过现场鉴证分辨出子弹类型,进而推测出枪支的型号。再从枪支流通的渠道入手反向侦察,如果是在某个地方稳定居住的凶手,应该很难藏住自己。” “毕竟几天前在岛上才刚刚死过一个,当时现场的情况都被警方收集了过去,分析结果差不多早就出来了。” 冯康一听,兴奋了起来,追问道:“青青姐您对上次的案子了解多少,能不能跟我详细讲一下?” 霍青青意外地看了冯康一眼,问道:“你还真想当侦探啊?” 在得到冯康肯定地回答之后,霍青青捂着嘴笑了一会儿,又小声嘀咕了一句“年轻真好。”然后清了清嗓子,对冯康说道:“我知道的也不多,就都说给你听吧。” 今天是七月八日,在大前天,也就算七月五日的傍晚,在仙雾新城一处未完工的工地里发现了一具尸体。死者死于枪击,而根据附近村民辨别,确认此人并非是仙雾岛居民,而是从岛外以旅游的名义前来的。警方那边经过查询,判定此人使用的是假的身份证,其真实身份目前还未能确认。 “我是七月六号下午到这座岛上的,当时前来勘察现场的法医都还没走,我就随口问了两句。不过昨天现场调查没有线索之后,大部分人都回去了,只剩下两位民警继续留在岛上待命。没想到,竟然那么快又发生了一起命案。”霍青青悠然叹道,“生命真是太脆弱了。” “接连两起枪杀案,那么很大可能性是同一把枪……”我分析道,冯康听了点点头,“虽然这一点还要等警方的调查报告来确认,但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没错了。” “连环杀人魔吗?”霍青青提出一个说法,紧接着咯咯笑了起来,“好像很可怕的样子,看来我接下来的假期还是继续呆在客栈里为好。” 我有点佩服霍青青这种洒脱、什么都不怕的性格了,而冯康突然又问道,“青青姐,上一次的案件,是谁第一个发现尸体的?” “叮咚!你这个问题问到点子上了。”霍青青打了个响指,回答道:“我当时也问了那个法医,他保密不告诉我,就只说了不是岛上的人,是外人。” “外人?” “对,外人,岛上的外人都有哪些?无非就是我们这些游客罢了。”霍青青给出了自己的判断,“你们这两对小情侣和我,都是案发之后才来到岛上的。而其他人都比我们早来,上一个发现尸体的人应该就在他们之中。仔细想想,其实也没几个人对不对?” “你是说?”冯康挠了挠脑门,掰起手指数了起来,“张剑帆、程建国、钟瑶,还有田明。” “啊,怎么了?”一直望着窗外平静的海浪发着呆的田明被自己的名字唤醒,他迷茫地看着冯康问道,“叫我干嘛?” 冯康看他转了过来,趁机问道:“田明哥,五号晚上岛上是不是也死了一个人啊,你当时知道吗?” 田明回答道:“啊,我知道呀,那两天来了好多警察怎么可能不知道。” “那,那次死者的尸体是谁发现的,你有这方面的信息吗?” 田明想了想,犹豫了片刻后回答道:“这个、我就不太清楚了,好像听别人说是,是钟瑶发现的。” “钟瑶?”我眼前浮现出那个小白花般柔弱的姑娘,想象出她发现尸体时可怜表现出的惊慌和恐惧,略略有些意外,于是问道:“那咱们要不要把她叫出来聊聊。” 冯康似乎意有所动,然而田明咧嘴自嘲地笑了两声,摇头说道:“没这个必要吧,你看我,平时胆子挺大的一个人,发现尸体后整个人都是懵的,吓傻了都。刚才那个李警察问我什么我都回答不出来,更别说那个小姑娘了,你们跟她聊能聊出什么呀。” 我一想也对,冯康点点头认同了这一观点,咖啡厅里的四人各有所思默默喝起了咖啡。过了也不知多久,客栈的老板娘带着难为情地笑容从外面走了进来,对我们招呼道:“欸,各位客人,两位警察同志又到咱们客栈来了,让我来喊大家去大堂那边谈话。” 82、隐私权 “嘿,李哥,你那边都忙完了?”冯康来到客栈大堂之中,随手冲警察李轩打了个招呼。然而出乎意料的是,此时的李轩不再像先前那样平易近人,他一脸严肃地守在大门口,对于我们的靠近视而不见。 “怎么了?”我有种不好的预感,冯康好奇的观察了一下环境之后,也识趣地不再说话。很快几位女生也被服务员从楼上喊了下来,所有游客都在大堂里聚齐之后,孙为民站到大家面前,颇有几分威严地将所有人扫视了一遍。 “孙警官,发生什么了?”田明忍不住发问道,“有什么话直接说吧,搞得这么严肃挺吓人的。” 孙为民听了面沉如水,沉声说道:“接下来我们需要调查一些情况,希望大家能够配合一下。” “嗨,这有什么。”冯康放松地说道,“配合警察办案本来就属于咱们我们的义务嘛,您说吧,需要我们怎么配合。” “需要对大家进行搜身。”孙为民平静地宣布道,“小李你负责搜男性,苏女士,您帮我们搜一下女性的随身物品。” 他所说的苏女士既是客栈的老板娘,本命苏媛,她突然接到这样的命令有些惊愕,长着嘴看向孙为民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如果是先前那样询问之类的配合那还好,大家都不会有什么意见。但突然要求搜身,这就有点突破大家的警戒线了,每个人脸色都有些微变,田明率先出声反对道:“为什么?有需要做到这样的地步吗?警察同志,你们这样搞是不是过线了?” 大腹便便的程建国同样附和道,“我觉得你们没有权力这么做,我个人拒绝被搜身!” 孙为民的脸色如同岩石一般纹丝不动,对其他人的质疑充耳不闻,依旧用沉稳地声音强调道:“请各位配合一下。小李,苏媛女士,你们开始吧。” 李轩二话不说走到田明面前,将手伸进他上下身的荷包里,并着重拍了拍他手臂和小腿的位置,田明脸色虽然难看,但还是忍住了怒气,任由对方搜查。程建国与田明一样,不情不愿地无奈屈服,我和冯康则没什么所谓,搜就搜吧,反正自己身上没有问题。 老板娘苏媛那边则更加的顺利,她脸上挂着为难的表情,在几个女孩子身上随意地拍了拍,除了林阿娇不满地嘀咕了两声之外,其他人都没所谓。很快,她搜身完毕,回头对孙为民拘束地笑了笑,说道,“孙警官,都搜完了,没什么可疑的东西。” 在整个搜查的过程中,孙为民全神贯注地进行着观察,然而最后也没发现什么异常。当所有人都以为结束了的时候,他却清了清嗓子,又说道,“接下来,我将搜查一下各位的房间,苏媛女士,你拿上钥匙,给我们带路吧。” “不,我说不,孙警官。你不能这么做。”田明再次发难道:“这侵犯了我们的隐私权,我会投诉你的!” “对,除非你能拿出搜查令,否则我不会允许你们这么干的。”程建国气呼呼地说道,又挥舞着双手鼓动道:“嘿,大家,他们现在的行为并不合法,我们必须为自己争取自己合法的权益!” 林阿娇也不怎么能接受自己的房间被人搜查,小声附和道:“这真的不太合适吧……需要配合到这程度吗?” 孙为民和李轩依旧冷脸以待,并不打算改变之前的决定。一直沉默着地冯康则走到了两位警察的面前,笑了笑,用和稀泥地态度说道:“两位,到底发生什么了?让你们用这么激进的方式进行办案?你们也知道,这样做是违规的,不对吗?” 孙为民看也不看他,而李轩冲他摇了摇头,也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倒是强调道:“我们有自己的理由,无论如何今天一定要进行搜查。” “我有一个问题。”冷眼旁观的霍青青突然说话了,她出人意料的对孙为民问道:“我注意到你们搜查的对象只是我们这几个人,也就是说,你已经将嫌疑范围缩小到我这些人当中。我想问的是,你们的凭据是什么?” “是附和逻辑的推理,还是你个人的臆测。如果是前者,在能够帮助警方尽快侦破案件的前提下,我们或许可以允许自己的权益受到一点损失。如果是后者,那就很抱歉了。” 霍青青这话说得直指要害,在场听到的人都不由地点了点头,觉得有些道理。孙为民浑浊的双眼盯着霍青青看了半晌,而霍青青则毫不服软的与其对视,大堂中的气氛凝结了许久,最终孙为民收回目光点了点头,用被烟草熏坏了的嗓子低声说道:“李轩,你把案子的情况简单跟他们讲一下。” 李轩得到命令,也不犹豫,直接开口说道:“自从今年年初开始,到六月底,在全省各地共计发生了五起枪杀案。省公安厅对这案子进行了串并,认为这五起案子都是一个凶手所为。理由是,在现场发现的所有子弹,被专家鉴定为出自于同一把枪。但除此之外,警方没能掌握其他任何的线索,凶手非常的狡猾,到目前为止,我们连枪手是男是女都不知道。” “七月五日,仙雾岛上再次发现死于枪击的受害者,专案组采集现场信息后回省局进行鉴定,留下我和老孙继续进行调查。在今天早上我们收到传来的鉴定结果,确认这一系列枪击案的凶手已经潜入到了仙雾岛上。”李轩一边说着一边观察起所有人的表情,缓缓道来,“今天下午,枪杀案再次发生,不出意外的话,也应该是同一人所为。我们据此推测,凶手肯定还在岛上。” “我们调取了仙雾岛这段时间的出入信息,发现由于这座岛上的居民生活的比较封闭,在上两次凶杀案发生的间隙里,并没有本岛居民从岛外回归。也就是说,凶手只可能藏在你们这些外来的游客当中。” 83、隔绝 两名警察给出的案件推理算得上有理有据,刚才还咄咄逼人的霍青青听后微闭上双眼,不再说话了。田明和程建国虽然依旧愤愤不平,但看其他人都认可了警方一时超过限度的调查,也只能和光同尘,允许警方对房间进行搜查了。 “如果能搜到枪的话,应该就能找到凶手了吧?”我问道。当下两位警察正分开进入房间进行搜查,我们几个男的也都跟着站在房间外面看,一边等一边随意聊起了天。 冯康听了我的疑问摇摇头,回答道:“看样子这次搜查也不会有什么结果。”我不太明白,追问了一句“为什么?” 冯康打了个哈欠,随口讲道:“岛外五个,岛内杀了俩,至少杀了七个人,这凶手肯定是个生性残暴还狡猾的悍匪。如果两个小民警的搜查就能暴露自己,他怕是早就要暴走起来,大杀特杀了吧。现在既然什么动静都没有,这就说明那个人知道自己是安全的,所以并不在乎什么搜查。” “我就说这俩警察根本就是在浪费时间嘛。”田明凑到我们身边不满地小声嘟哝道:“真要有什么杀了七八个人的杀手在这儿,就算找出来,他们能对付吗?” “对啊。”冯康听了也觉得颇为有道理,疑惑地说道,“不是说有个专案组吗?等他们回来,在警力充足的前提下进行搜查才是比较万无一失的吧。现在这样大张旗鼓是为了什么?就不怕打草惊蛇吗?” “小冯兄弟你这话说的有水平。”程建国插嘴道,“我也觉得这俩警察有问题,这么做完全不合道理嘛。” 几个对警察突然的强硬态度不太满意的人凑在一块儿,有点抱团取暖的意思。刚好这段时间里,霍青青一手拿着手机正步履轻盈地走了过来,听到我们的讨论,她挑了挑眉毛,接话道:“我想,我知道他们为什么这么干的原因了。” 面对着一帮男人困惑地眼神,霍青青晃了晃自己手里的手机,“你们把手机拿出来看看,是不是没有信号了?” 果然如她所说,所有人的手机都完全没办法接通了。之前说仙雾岛上没有网络,除了有线网络还没接通之外,4g信号也暂未覆盖过来,但是2g信号还是有的,可以正常地通过手机进行通话。而现在不知道什么原因,连2g信号都没有了,这样一来,岛上已经完全与外界断了联络。 “哦,怪不得他们这么急了,原来跟上头断了联系。”程建国似懂非懂地理解了警察的行为,而我和冯康则互相望了一眼,看出了对付内心深处潜藏的不安。 “无线电静默?!”我的记忆闪回到两个多月前在四凶山上的那场遭遇,当时也是出现了手机突然断绝信号的情况,根据沈璃所说,上次是由于两只大妖相斗引起的妖气扩散影响到了无线电信号的传输。那么,这次呢? 似乎事件又再次超出了我们的预料。 仿佛在验证冯康的推测一样,李轩和孙为民从各自负责检查的房间中走出来,同时摇了摇头。在大约一个小时的时间里,他们已经搜查完了所有的房间,没有任何收获。而其他人此时也没有心情讽刺几句,大家再次在一楼集合到了一起。 此时的客栈大堂里又多了一个人,仙雾岛的村长陈水生一脸焦急地站在老板娘的旁边,孙为民看到他的出现,冲他点了点头,走过去低声问道:“座机也还是没办法打通吗?” 陈水生苦着脸摇头回答道:“连不上,我怀疑是电话线被人剪了,现在整个岛上的人都没办法跟外界联系上。” “不过我已经派人乘船去岛外了,让他去找网络公司的人问问怎么回事。对了,我也让他去跟岛外的警察联系,会尽快解决问题的。” 孙为民点点头,又说了句,“岛上居民的情绪也麻烦你安抚一下了,千万别发生骚乱。” 听了这话,陈水生笑道:“这个您就不用担心了,咱们村里的人这几百年来都在岛上生活,早就习惯了,能不能跟外面联系影响并不大,打不了电话就别打呗,大家不还是得跟以前那样过日子吗。” 孙为民也不多操心,又回头对我们这些被视为嫌疑人的游客说道,“你们也别紧张,应该就是网络线路出了问题,说不定一会儿就恢复了呢。” 霍青青微笑道,“我是完全不在意的,本来就是出来休息的,没了手机这个镣铐更好,省得天天被人打扰。” 其他人也与她一样,对没有信号的问题并不在意,唯有我和冯康心事重重。幸好沈璃正一个人坐在角落里专心致志着翻看着带来的书,她的镇定自若给了我一点底气,稍稍不那么紧张了。 冯康却与我不同,他思考了半晌忽然走了出来,神色凝重对孙为民说道,“孙警官,你们将嫌疑放在游客身上,我觉得还算有些道理。但是我们这四个人昨天下午才到,而当时第一个死者早就被发现了,所以我们应该没理由被怀疑吧?” 站在一旁的李轩笑了笑,插嘴道:“确实没有在怀疑你们,不过大家都在一起,所以顺便搜查了一下,避嫌嘛。” “哦。”冯康不在意地应了一声,却没有回去,而是又问了一句:“多搜了我们并没有多大关系,只是我觉得你们可能漏搜了一个人,相比于其他人,他的嫌疑应该更大。” 冯康的声音不小,一下子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在孙为民示意他继续说下去之后,冯康转过头来,看着大家说道:“我们昨天下午来到客栈,从老板娘手里接过钥匙,正准备进房间的时候,在二楼的走廊里见过一个蹲在地上的男人,余祎、阿娇,你们都还记得那个人的样子吧?” 在得到肯定的回应之后,冯康简单将那个人的外貌描述了一番,又说道:“毫无疑问他不是你们其中任何一个人,也不是客栈里的那几个工作人员,昨天警察询问的时候,他没有出来。老板娘,你对这个人有印象吗?他有在你的本子上登记过吗?” 84、绝地求生 “没、没有啊,来我们客栈的所、所有人必须都要登记的。”突然被冯康提起的老板娘结结巴巴地回应后,又挤出半分笑容,尝试性地问道:“我怎么没听说过有这个人的存在?不会,不会是看错了吧?” “如果是他一个人看错,那也就罢了,我们四个总不能都看错了吧。”林阿娇跑到冯康身边声援道。 孙为民狐疑地看向苏媛老板娘,苏媛却依旧摇着头说道:“我不知道这个人,我手下的员工也没人跟我提过。”孙为民又将目光转向陈水生,问道:“陈村长,会不会是村子里其他人不告而来?” 陈水生听了苦笑地摇了摇头,“我觉得,没有这种可能性。”我觉得有些奇怪,他为什么能如此肯定?然而还未等我问出口,陈水生又补充道:“客栈本身就建在新城之外,很少有人会过来。其次嘛,苏老板新寡,我们小地方的人多少都有点儿迷信……所以这个月以来,基本上就我有事的时候偶尔过来一下,其他人不会过来的。” “也就是说,客栈里还藏着一个身份不明的外人?”孙为民沉吟道,又抬头四处看了看,指着角落里的摄像头问道:“不能通过监控录像查一下吗?” 苏媛惭愧地低头说道:“咱们岛不是还没正式营业吗……这些监控设备装上以后还没打开过呢,我也不会弄……” 自此两位警察也没了头绪,所有人在大堂里哄闹了一会儿之后,还是各自散去了,冯康原想继续喊我去打游戏,我却没这个心思了,陪沈璃和林阿娇去影音室看了部经典的文艺片,又喊上冯康把晚饭解决,时间便不早了。 冯康和林阿娇还要继续在下面玩儿,沈璃却哈欠连天起来,我就只有陪着沈璃上楼,送她回自己的房间。 她与林阿娇共住,毕竟都是女生,房间里收拾的很整洁,不像我跟冯康的那间房,才住了一天的时间就已经杂乱不堪了。 “今天玩儿的还行吗?”我没话找话地与她闲聊道,沈璃一边找换洗的衣服一边点点头回答道:“还不错,新城的阳光很暖和,花海的风景也很美。” “花海……”我有些懊恼地说道,“可惜又遇到了那种事儿,要不然能在那儿多玩一会儿。” “没什么,有机会再去嘛。”沈璃平静地说道:“咱们不是还要呆几天吗?” 我摇摇头说道:“现在又出了死人的事,接下来的时间里怕是玩不好了。而且,如果手机信号不尽快恢复的话,其他人应该会陷入恐慌吧。” 沈璃略有些惊讶地看了过来,好奇的问道:“无线电信号在人类日常生活当中得到普遍应用,不是才几十年而已吗?之前几千年都没这玩意儿,不都过得好好儿的?” 我一听,道理是这么个道理,现实却不能这么算,但我不可能和她争执这个,只能顺水推舟发问道:“这次会不会跟上回四凶山上那次一样,是有什么妖物在附近引发的信号异常?” “妖物的存在并不会导致信号出问题,胡香香跟咱们住了那么久,各种信号都没有受到干扰,不是吗?”沈璃慢慢悠悠地对我解释道,“四凶山上是两只大妖战斗的余波隔绝了信号的传播,如果不是强力的法术施展开来的话,是不会导致类似情况的出现的。” “当然,目前来看,也可能真的仅仅是线路出了毛病。”沈璃无辜地摊了摊手,“不过无论怎样,影响都不大吧,又不会耽误咱们在岛上旅游。” 老实说,我原本是有些担心的,在这两个月来遭受的两次意外事件里,虽然并未遇到什么实质性的危险,但回想起来仍然有些心有余悸。可看见沈璃无所谓地模样,我都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过于大惊小怪了一些,纵然沈璃身负神奇的道术在身,但归根结底也不过是个二十岁不到的小女生,她都能够平心静气地面对一切,我还慌慌张张的未免有些太难看了。 之后沈璃进了浴室洗澡准备休息,我也不便继续在她房间里打扰了,出门回了自己的那间房,还顺走了她带来的一本《三体》好打发时间。许久没有进行纸质阅读的我,看着看着就开始磕头,与睡意做起了斗争,后来想想没这个必要,正想扔下书好好睡一觉,冯康却推门回来了。 我看看时间刚刚过十二点,于是揉了揉眼睛问道:“还知道回来呀,我还以为你玩儿起来没够呢。” “切,谁在玩儿了。”冯康不满地说道,“我在下面是在打探情报,寻找同盟,为我们小队做贡献。” “嘿,你还玩儿入戏了?”我呵呵笑道,“怎么就情报啊,同盟啊,还有,谁跟你一个小队的?魔怔了吧你。” “你想想啊,咱们四个人现在身处在一个与世隔绝的小岛之上,周围是各个互相怀疑的陌生人、敌友不明的岛民,关键是还有一个杀人狂魔拿着枪藏在我们身边某个地方,想要把所有人都干掉。你说这叫什么,这叫绝地求生啊!”冯康颇为兴奋地说道,“有我在,我们小队一定你能活到最后!” “有病。”我笑骂道,“你脑洞真是越来越大了。” “嘿,你怎么不相信我,我没瞎说。”冯康稍微严肃了一点,继续说道:“现在咱们的处境真的挺危险的,那个枪手杀人魔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杀到我们头上来了,多做一点准备没有坏处。” “行行行,你有道理。”我懒得和他争,又问道:“那你刚才去做什么准备去了?” “我去跟李轩套了一下交情。” “李轩?”我回忆了一下这个名字,“李哥,那个警察?” “没错,人家是警察,身上有配枪,跟他们走近一点至少安全一些。”冯康说着,忽然停顿了一下,又说道,“不过,我跟他聊了一会儿,觉得这个人吧,稍微有点儿偏激。” “偏激?什么意思?”我没听懂。 “就是三观跟我不太相符吧。”冯康答道,“美国警察你知道吧,在大街上看着谁不顺眼的,就敢直接掏枪对着你,你要反驳两句吧,子弹就来了。我跟李轩在咖啡馆天上地下瞎聊的时候,他就挺羡慕美国警察那种执法环境的,对咱们国家警察人民公仆的这种地位不太认同,觉得这警察当的没劲,太闷。” “那你没开导开导他?”我挺佩服冯康这跟谁都能聊得开的本事。 “我能怎么开导啊,就只能顺着他说呗。”冯康摇摇头说道:“毕竟萍水相逢,不能交浅言深啊。”说罢,他长长打了个哈欠,又说道,“不聊了,我真困了,今天这一天玩儿没怎么玩儿,就是事儿太多,哎……” 85、沙滩同乐 来到仙雾岛的第三天,我们都没什么心情继续游玩,纷纷磨蹭到正午才从房间里出来,到客栈大堂中准备吃午饭。巧的是其他人与我们也是差不多的心思,最后除了两名警察之外,大家又陆续地在一楼的大堂中凑到了一起。 只有我们四个是一起来的,其他人各自占着一张桌子自己吃自己的,然而冯康这个喜欢搞事家伙的耐不住寂寞,快速地扒拉完自己碗里的饭后,凑到其他人的桌边,笑嘻嘻地问道:“田明哥,青青姐,你们今天有什么打算啊?” 霍青青颇为意外地看了冯康一眼,回答道:“也没什么打算,估计还是在影音室看电影吧,怎么,小冯同学要请我喝咖啡吗?” “青青姐,敢情你来仙雾岛上那么些天,真的要不出客栈一步啊?这多浪费呀。”冯康用惋惜地语气说完,又问道:“不打算去海边儿玩玩儿吗?” 霍青青笑着回答了两个字,“我懒。”而坐在不远处的程建国抢白道,“小冯,你心怎么那么大呀,昨天出了那么大的事儿,到现在手机信号都还没恢复,怎么还敢出去玩儿。就不怕那个藏起来的杀人魔蹦出来给你一枪?我今天也准备就在客栈打打台球算了,什么时候恢复正常了,什么时候再出去玩儿吧。” “建国叔,你这话说得就有点不对了。”冯康则说道,“那个凶手不也可能藏在客栈里吗?呆在客栈也不一定安全呀。要我说,咱们最保险的是都一起行动,人多势众嘛,我们1、2、3、4……总共八个人都聚在一块儿,我就不信那个杀人魔还敢出来。” 程建国听了一拍脑门,赞道,“有道理,有道理,那大家下午最好就在游艺室、影音室这一块儿呆着吧,都隔着挺近的,互相间可以呼应。” “那多没劲啊。”冯康又不赞同了,“咱们可以出去嘛。我建议啊,吃完饭咱们一起开动,去码头海滩那边玩玩儿,钓钓鱼啊,采采贝啊,晒晒太阳啊,晚上参加渔家乐,就在岸边篝火烤鱼。反正咱们人多不用怕,别落单就行了!” “好!我赞同!”林阿娇飞奔过来积极响应道,“大家都一起吧,人多了热闹!” 我小声问沈璃,“你想去吗?”她点点头回答道:“在沙滩上晒太阳还是挺舒服的。” “怎么样,青青姐,一起吧?”冯康又转向霍青青问道。霍青青想了想,被气氛所感染也露出笑容,点点头:“好吧,如果都去的话,我也凑凑热闹,客栈呆久了也挺闷的。” “钟同学,你到时候跟在我们后面,在沙滩上画画海景也不错嘛。”冯康隔空冲钟瑶喊道,然后擅自就帮她做了决定,又把还有些犹豫的程建国拉到一边,小声说道:“建国叔,你想想,那么多妹子去了海边能穿什么?这种眼福错过了,岂不可惜?” 程建国立马将他硕大的脑袋点的如同啄木鸟一般,连连说道:“去,去,怎么不去,大家都一起哈。” 坐在一旁的田明有些哭笑不得,看着向他走过来的冯康,主动说道:“我本来想一个人四处看看的,不过被你们说的也有点害怕,就还是跟大家一起行动吧。” 于是多达八个人的小型旅行团就这么被冯康成功组织了起来,他就像导游一样,带领着我们的队伍来到岛上的那片沙滩,开始了休闲的同乐时光。 既然是海岛,主要的游乐项目自然就都在海边。尽管由于还未正式开始营业,许多项目还未正式开放,但沙滩在那里,海景在那里,渔船也在那里,待在海边度过愉快的下午时光并不成问题。 “你们来得早了。”说话的是位姓陈的老大爷,前天我们刚到的时候就乘着他的渔船在海边钓了会儿鱼,“村长说过些时间从大陆上会运几辆沙滩车过来,还有滑什么伞的,还要教客人潜水,那个时候应该好玩儿多了。” “没事儿陈大爷,钓鱼也挺好玩儿的。”林阿娇嚷嚷道,拉着冯康又上了船。其他的人里,霍青青童心未泯地和钟瑶一起玩沙捡贝壳,我陪沈璃躺在椅子上晒太阳,不远处程建国跟田明坐在一起,满足地说道:“风景真美啊。” “叔,说风景美你的眼神得往海上看,而不是盯着姑娘不放。”田明坐在一旁吐槽道,程建国心宽体胖不以为杵,笑眯眯地自我辩解道:“人也是风景的一部分嘛。” 放松的时间总是过的很快,大家在沙滩上渡过了愉快的下午,连我和沈璃都被拉起来和他们打了一会儿沙滩排球,最后大家坐成一排看海畔落日,偌大的太阳如同一颗水煮蛋一样渐渐沉入海平面,目睹着这一切的人难免会被这般壮阔地美景感染地心灵平静下来。 “后生,要生篝火吗?需要的话我去叫人帮忙了。”陈大爷慈祥地看着我们问道,我正在犹豫,田明却率先站了起来说道:“算了,还是回客栈吃饭吧,我有些累了。” 他一走,霍青青也点头认同道:“反正已经玩儿的尽兴了,烤鱼什么的太麻烦了,玩的晚了又不太安全,还是回去吃吧。” 冯康林阿娇这两口子显然还在兴头上,然而大部分人继续玩下去的意愿都不太强,他们也没办法,只能少数服从多数,跟着大家回客栈了。 晚饭之后,大家约好了不落单,一起在客栈的游艺室、影音室、咖啡厅中消耗时光。直到十点左右,霍青青说困了,大家也就一起上楼,先将那些独住的人送进房间后,我们又在沈璃林阿娇的房间坐了一会儿,这才回到自己的房间。 “哎呀,没玩尽兴。”冯康伸了个懒腰说道,“按照我的计划,现在咱们应该还在沙滩上喝酒夜钓呢。” “行了吧你就,不怕一头栽海里去。”我损道,“现在这种环境下,安全为上是没错的。我就觉得今天过的还不错。” “没有追求。”冯康指着我鄙视道,他还想再说些什么,忽然听到一阵敲门声从屋外响起。冯康开门一看,发现站在外面的是田明。 “两位,我有事儿想和你们聊一下,不如去咖啡厅坐坐吧,我请客。”他这样说道。 86、信号屏蔽器 这个时间点咖啡厅的服务员也下班了,请客自然无从谈起。但这家客栈人手本就少,以苏媛那个性子管理上也不怎么靠谱,所以虽然人都不在了,门却都还开着,我们一行三人摸黑打开灯,在空无一人的咖啡厅里坐了下来。 “要不我去吧台那边给你们泡点儿喝的?”田明问道:“我在调制饮品上多少也有点儿心得” “算了,那么麻烦干嘛呀。你喊我们下来是要聊什么?”冯康摆摆手制止了他,忽然眼珠一转,问道“总不至于是找我们自首吧。” “哈哈哈,小冯你真会开玩笑。”田明夸张地笑出声来,“你们不是在怀疑我吧?如果我是那个杀人魔,现在把你们叫出来肯定不会是自首,而是把你们俩都干掉。” 我听这话心猛地一跳,而冯康却与他一同笑了起来,镇定自若地说道:“随便说说,田明哥你别在意。不过,说实话,虽然咱们今天白天一起玩儿的挺开心的,但现在这种情况,除了跟我一起来的这四个,你们几个我都不得不保持一些怀疑。毕竟孙警官说了,凶手就在你们几个当中,哦对,还有那个不知道藏在哪里的神秘人。” “哈哈哈,小冯你够坦白。”田明又笑了起来,“老实说,我昨天听了警官们的分析之后,跟你们一样,对他们三个都保持着怀疑,虽然说老程、霍青青、钟小姑娘这三个人从外表看起来,谁都不像能动手杀人的。但现在社会本就复杂,看人很难看得准、再说了,又是用枪杀人,谁都能够做到,不得不多防备一下。” “这也是为什么我来找你们的原因,因为你们来岛上来的晚,肯定没有嫌疑。所以我想找你们进行合作。”田明诚恳地看着我们,将目的说了出来。 “合作?”我没听明白,“合作干什么?” “而且合作的前提必须是互信,你现在信任我们没有问题,但是我们对你的怀疑却没有减轻,所以……”冯康似乎要推却,田明突然伸手阻止了他,然后说道:“两位,不忙拒绝,先听我把话说完。” 看我们俩点点头,坐在位子上继续听他说话,原本坐地有些随意的田明稍稍坐正了一些,有条不紊地说了起来:“首先,你们对我,以及另外三位朋友的怀疑,都源自于两名警察的说辞,但是你们有没有想过,万一他们的说辞并非是真的,那该怎么办?” 他突然提出一个颠覆性地假设,令我和冯康对视了一样,我想说点儿什么,冯康却示意我先别说话,然后冲田明抬了抬手,让他继续讲下去。 “我个人觉得,这两位警察本身就很奇怪,不是吗?他们那种完全突破规则的办案方式,老实说我这些年跟警察打过不少交道,从没被人这样对待过。” 我皱了皱眉头,对他的说法并不满意,于是说道:“但他们有合理的解释,不是吗?在信号断了无法与外界联系的情况下,为了避免凶手转移凶器抢先进行搜查,我觉得这种程度的违规是可以理解的。” 田明冲我点点头,待我说完之后,马上接口说道:“这正是我想说的第二点,为什么会出现无法联系外界的情况,为什么会连手机信号都突然断绝,真的是地区性地线路故障?我不信会有那么巧。既然不是意外,那就肯定是有人动了手脚。” 以我和冯康曾经的遭遇来看,对这次的信号中断的缘由有着自己的猜测,但是不能跟田明说,于是我们闭上嘴,听他对此有着什么样的看法。 “谁会做这样的事?岛上的居民?我觉得不会,这样对他们只会带来损失。我们这些游客?凭我们这些人的能力应该很难做到这一点。到底通过什么手段才能造成目前这种情况呢?对于个问题,你们有没有什么思路?” 看我们俩一同摇头之后,田明给出了自己的答案:“你们应该见过一种手机信号屏蔽器吧?对,就是高考的时候用来监考的那种。我听说其中高端型号的话,屏蔽几百甚至上千米以内的信号都能够做到,当然,那可不是普通人能够搞到的东西。” “而如果是警察的话,以他们的渠道弄到几台这种机器,应该不成问题。”田明说完之后,看了看我们的眼睛,似乎很满意自己的这番推测。 “你这么说,虽然有些道理。”冯康犹豫了一会儿,又说道:“但是还是有点儿牵强。并不能证明他们有问题。” 田明似乎早有预料,又继续说道:“如果你们观察仔细的话,其实还有很多疑点。比如,杀死张剑帆的是什么,是枪,谁最容易接触到枪?警察!又比如既然无法与外界联系了,他们为什么不乘船出去求援?他们可是有两个人,完全可以分开行动嘛,一来一回也不过是大半条的时间而已,为什么不去呢?” “你知道他们今天做了些什么吗?明明有的是时间,不想办法解决问题,却在岛上空耗。晚上咱们玩到半夜他们才从外面回来,也不知干了些什么。” 看到我们的表情有些动摇,田明略有些得意地笑了笑,又对冯康说道,“我记得你昨天晚上跟那个姓李的警察聊了一段时间,我在旁边听了一会儿,怎么说呢……”他撇了撇嘴,继续说道,“那个人的想法很、很偏激,你不这样认为吗。” 冯康认同地点了点头,田明继续说道:“你们应该也看得出来,那个小警察是老警察的属下,上梁不正下梁歪,这句老话还是挺有道理的。” 看他基本上说完了,冯康略微思索了一阵之后,对田明说道:“你说了这么多,是想告诉我们岛上所谓的外来杀人魔,就是他们自己?” “可是,这么想的话,说不通啊。”我插嘴道,“这个杀人魔不是在外面流窜的犯过案吗?如果是警察犯案的话,应该做不到流窜作案还不被发现吧?” “听起来说不通,但是问题在于,这一切是谁告诉你们的?”田明忽然意味深长地提了一个问题,“所谓的连环枪杀案,从头到尾都是他们俩个说的,其他人有谁之前听说过吗?就算第一个死者出现后来过一帮警察,但是他们调查完现场就走了,什么都没说呀。而张剑帆的死亡情况,更是从头到尾都掌握在他们手里,他们怎么说,我们怎么信。” “他们暴露出了那么多的问题,我怀疑他们一下,也是有道理的,对吧?” 87、鼓动 88、泰瑟 89、悬空村 “怎么了?!”殿后的冯康察觉出动静,出声问道。田明发出“嘘”的声响,示意我们安静,然后用压低了八度的音量说道:“蛇,有蛇。” “哪儿呢?”冯康晃动手电筒照了过来,我跟随手电的光线移动目光,没有找到任何像蛇的踪迹,然而田明马上又低声呵斥道:“别晃手电!小心刺激到它!” “哦哦,好。”冯康赶紧将手电筒向后调转,我着急问道:“你没事吧?没被咬到吧?现在该怎么办?” “没被咬到,但蛇现在就盘在路上,我不敢过去。”田明跟我们描述道,“嘶,好像是只圆斑蝰,有毒的,都别说话了,它在看着我们!” 我们三人站成一排,互相间都隔着一点距离,虽然没能看到这只蛇的模样,但从田明的描述中依旧能想象出目前情形的危急,便也听从他的命令闭上了嘴。就这样在沉默的黑暗中渡过了难熬的十几秒后,田明忽然低声说道:“冯康,你的那把电击枪呢,递给我。” 冯康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把那把泰瑟x26经由我的手递了过去,他小声提醒道:“你会用吧?只能单发,弹头用一次就没了。” “放心吧,我会用。”田明接过枪,沉声答道。只见他双手持枪,对准山道侧面的某个方向瞄准,反复深呼吸之后,正准备扣动扳机,忽然又将双臂放了下来,目光向山下的方向偏去,语带喜意地说道:“哈,它自己跑了,太好了。” 我都快吊到嗓子眼的的心脏终于放了下来,却依旧不敢放松警惕,追问了一句,“你确定吗?再仔细找找,会不会躲哪儿了?” “真的跑了,哈哈,真幸运,有惊无险。”田明将手电筒来回晃了晃,开心的说道:“现在没事儿了,咱们继续走吧。” 确认脱离险境之后,田明再次顺着石阶往下行,刚踏出一步,他转过头随口对冯康说道:“兄弟,枪还是由我暂时举着哈,保险。” “没事儿,你拿着吧,小心为上。”冯康并不介意。三人又在石阶上走了十来分钟,终于踏上了结识的土层,来到了传说中的古代荒村遗迹。 我刚记事的时候,与爷爷奶奶居住在中部的农村里,依稀记得当时村子里还有不少用泥土混杂着石块儿筑成的矮房,再长大一些那些房子基本上就都被砖瓦房所替代了。而面前的荒村大部分建筑都与我小时候见过的那种土房类似,低矮、逼仄、墙壁上偶有裂纹。部分屋子的房顶上还保存有稀疏的瓦片和茅草,而大多数的房子都只剩下墙面的结构还算完整,近千年的时光显然带走了太多太多的东西。 “这就是古时候村落的样子?”冯康一边走一边用手电筒四处照射着,他是城市里长大的孩子,对这种陌生的环境有着浓厚的好奇心,“千多年前的人就住这样的房子里?这环境有够差的。” “哈哈。你这是替古人喊穷啊。”田明调侃道,自从进入古村以来,他神态就颇为兴奋,高亮着手电带着我们继续往深处走去。 我总觉得有些地方不对,小声提醒道:“哥哥们,咱们这次出来不是考察闲逛来的,是来进行调查的。你们这样招摇过市,还把手电到处晃,难道不怕被藏在这里的人发现吗?” “瞎操心。”田明不以为意地说道:“现在是凌晨一点多快两点,这个时间正常人都是睡得最深的时候,怎么可能会发现我们。” “万一有人起夜了呢?”我提出一个坏的可能,田明有些不耐烦地晃了晃手里的电击枪,说道,“照你这瞻前顾后的,什么都担心,咱们就不用做事了。闭上嘴跟着我,我保你们不会有危险的。” 忽然他停了下来,蹲下身子从脚下捡起半片破瓦,捧在手里用手电照了半天,喃喃说道:“从这块瓦当来看,这座村子还真有可能往上追溯到宋朝。” “为什么?”我好奇问了一句,田明解释道:“瓦当上的纹饰在不同朝代有不同的特点,秦汉时纹饰丰富,题材有神、翼虎、鸟兽、昆虫、文字等;到了魏晋南北朝时期,其他类型的图案使用的情况锐减,纹饰单以卷云纹为主;等到唐代,最常见的瓦当纹饰变成了莲花纹,宋朝又改为兽面纹,明清则为盘龙纹。这个瓦当上的图案就是兽面纹,所以,我才有了这样的推测。当然,仅凭这一点并不足信,还需要更多的证据来证明。” “田明哥,你懂的很多啊。”冯康听完后,突然说话道:“听你说的简直不像是个做生意的,反倒像是位考古学家了。” “哈哈哈,过奖了。”田明把瓦当受到随身的背包里,谦虚道:“我家里做的是艺术品生意,跟古董啊,文物啊本就不分家,所以这方面的知识不得不学一些。” “那你这次到底是寻找古董、文物来的,还是带着我们来调查所谓的潜藏在这里的非法勾当?”冯康问道。 我听出冯康话里隐藏着的讽刺意味,田明却好像没听懂,而是自顾自地回答道:“来干什么我出发前不是已经跟你们说好了吗?跟着我走就是了。” 说罢,他指着不远处一个主体用大块石头垒成的建筑,示意我们往那儿看。这座建筑大约有两层楼那么高,在一众矮小的土屋之中鹤立鸡群,造型也与众不同。 “我们去那边看看,不出意外的话,那个房子是最适合躲藏的地方。”田明说道。 没有人提出异议,我们一行三人缓缓地朝着那幢房子走去,但我依旧有些忧心,问了一句,“就这么大张旗鼓地走过去没关系吗?万一那里面真的有人呢?” “放心吧,那两个警察还在客栈里睡觉,这里的人肯定没有枪,咱们现在有三个人,还有一把电击枪在手。如果真的遇上了,正好把他们都抓起来,说不定还能算立功呢。”田明开始信口开河起来,说完他加快了行进的速度,并挥了挥手,示意我们尽快跟上。 90、镇墓佛 明亮的光柱刺破幽黑的夜色,指引着我们前往目的建筑的路径。在拐过好几个弯儿之后,终于来到那幢房子之前,看清了它的真面目。 建筑矗立在一处小院子中,院子的门口立着一对半人多高的石狮子,在院门上原应挂着副匾额的地方,却空空如也,不知是被人给卸下了还是被时间给腐朽了。跨入院门,入目的是一堆黑黢黢物体,仅有凉薄的月色勾勒出它们庞大的轮廓,乍一看颇有些吓人,我与冯康不由得像后退了两步。 然而田明却仿佛早在意料之中一般,一点也不害怕,他将手电筒的光在那些物体上照了一遍,平静地给我们解释道,“就是些石雕,没什么好怕的。” 我仔细看去,才发现果然如田明所说,在院子中共有两列六尊石雕,估摸着约有两米多高。其中有四匹石马两位石人,尽管石质的身躯早已坑坑洼洼,但面目五官依旧清晰可见,在月光的掩映下栩栩如生。 “石人石马,不出意外的话,在这附近应该有一处墓葬,而里面这栋房子就是祭祠了。”田明用专业的眼光辨明后,挥了挥手示意道:“咱们进去看看。” 祠堂千年前修得青瓦红木粉白墙,然而千年已过,青瓦粉碎红木斑驳白墙也早已龟裂。田明带着我们站在残破的木门前,伸出手轻轻一推,只听“吱呀”一声后,半截残门倏然荡开,而祠堂内顿时热闹了起来。 先是一阵阴风自里向外刮来,裹挟着令人难以忍受的臭气。我下意识捂住鼻子,而田明却并没有受到影响,他举起手电往室内晃去,灯光照射之处,许多辨不清形象的黑影被光线驱逐地四处乱窜,一时间“吱吱声”和扇翅声不绝入耳,隐有挠心瘆人的怪叫,令人有一种误入魔窟般的错觉。 我骤然看见这样的景象,吓得混身僵硬通体发冷,正惶然不知所措,站在我身后的冯康突然将我的脑袋往下一按,几团黑影擦着我的头顶飞了出去。这时,我才接着月光看出它们的原形,原来不过是几只蝙蝠而已。此时在里面乱窜的也仅仅是一群老鼠之类的小兽,很显然这间空置了许多年的祠堂早已成了社鼠城狐们的居所。 两束光柱往祠堂内扫了好一会儿,才渐渐安静下来,田明丝毫不见害怕跨过门槛走了进去,边走边说道:“都是些老鼠,没有人,看来他们不是藏在这里。” 我也回过神来,跟着走了进去,只见祠堂内约有三四十平左右的面积,算不上宽阔但三个人站在里面也并没有感觉都逼仄。进来之后,我随着手电的光斑左右观瞧,在两侧的墙壁上发现了不少色彩丰富的壁画,只是由于时间已久,让这些画作被损污的差不多了,仅能看出一些粗糙的形象,难以辨明上面画的是人还是鬼。 田明对这些壁画并不感兴趣,他进屋之后直奔祭堂正中深处而去,在那处原本应该摆着宗族神主牌的台子上,却立着一具木雕。这具木雕大约有半个人那么高,粗看外形雕的像是尊佛像,但到底是哪尊佛或菩萨我却辨认不出来,只觉得造型怪诞,面容神情中有一种邪异的气质,令人望之生寒。 “哈哈哈,果然还在,太好了,你果然还在这里等我!”田明兴奋地喊了出来,快走两步直接扑到雕像身边,用手电照在木雕上仔细观瞧,有如沉迷了一般。 我以为他突然中邪了,然而一直沉默不语的冯康突然发出了声音,他用冷静地声音说的:“你这次喊我们来探索荒村遗迹,根本不是像先前说的那样调查藏在这里的不法勾当,而是冲着这尊木雕来的吧?” “啊,哈?”田明回过头看着我们,逗乐似地笑了笑,说道:“怎么走到这儿才发现啊,你们俩也未免太迟钝了。” “什么狗屁的不法勾当,跟我有关系吗?我都三十岁了,还跟你们这些小屁孩儿似的一腔热血啊?没有利益的事儿,我才不会干呢!”他笑道。 “利益?这具木雕很贵重吗?”我虽然脑子还没转过弯儿来,但从田明痴迷的眼神中看出了一点端倪,便也观察起来。 单从风格上看,可以肯定的是这具木雕是尊佛教的造像无误,它箕踞而坐,身披着南亚风格的服饰,头顶着莲花装饰的冠冕,卷曲的头发下双眼微闭。眉心尚有一点朱红,嘴角勾起半抹微笑,若是佛,定是尊逍遥佛,若是菩萨也必然是位自在菩萨。 “贵重,当然贵重!我没看走眼的话,这是尊宋代的彩绘木雕菩萨坐像,千多年前的古董,你说贵不贵重?”田明是语调中透露出毫不掩饰的狂喜,“前些年香港佳士得拍卖了一尊类似的观音像,拍出了七千多万呢,那个保存的还没有我这个好!” “你的这个?”冯康用重音讽刺道,田明却毫不在意地继续说道:“也不知道古人是用什么工艺进行了处理,千多年过去了,竟然还能保存的这样完美,既不招虫蚁也不惹老鼠,就静静地在这里等我来找它,哈哈哈,我果然运气够好。” “看你的样子,不像是第一次看见它的吧,你早就知道它的存在了?”冯康幽然问道,田明此时志得意满,什么都不瞒着我们了,直接答道:“当然,我早就知道了。我自从听说这里发现了荒村以后,就专门来这座岛上勘察,想看看里面藏着些什么。到这座岛上五天以来,我一个人偷偷潜入荒村三次,第二次就发现了这尊佛像的存在。” 说着他顿了顿,又说道:“当然,这并不算什么,你们再看看这儿。”说着他单手往佛像身后的某处一捞,如同触动了机括一般,只听得一阵石板摩擦的声音,在佛像身边的石台上出现了一个能容一人通过的洞口。 “用价值七千多万的佛像来镇墓,这样的墓穴里又该有价值多少钱的陪葬品呢?” “我总算明白了。”冯康咬着牙厉声说道:“说什么帮忙照顾家里的艺术品生意,都是谎言。你就是一个文物贩子盗墓贼,张剑帆之所以被杀,也是由于撞见了你的行径,才被你给灭口了,对吧?!” 91、帮凶 田明听着冯康的指责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放肆地笑出声来,讥讽地说道:“到头来,你们还在把我说的话当真的?哈哈哈,那没错,就是这样,我就是那个杀人灭口的杀人魔,怎么样怕了吧?” 他虽然自陈其罪,我却有很多地方想不通,于是眯着眼睛问道:“如果是这样,这里的存在不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吗?你为什么还要把诓骗我们,把我们牵扯进来?” 田明高举着手里的电击枪,露出狰狞地笑容说道“当然是要杀你们灭口啦!” 然而冯康却并不害怕,走到我的前面挡住枪口,镇定地说道:“电击枪是非致命武器,一般杀不死人。如果不是你一定要把我们骗过来,我们对这里的存在根本毫不知情,又有什么杀人灭口的必要呢?” “所以你不用在做无谓的恫吓了,到底想干什么,直接摊开来说吧,我虽然很讨厌被人蒙骗,但是如果有相应回报来补偿的话,未必不能接受。”冯康开始与田明进行语言上的交锋。 他把话都说道这种地步,田明也不再开恶劣的玩笑了,他拍了拍身后的石台,咧着嘴问道:“你们不是挺聪明的吗,那不如自己开动脑筋猜一猜?” 我注意到石台上的洞,下意识反应过来问道:“难道想让我们帮你盗墓?” 冯康一听,觉得有点道理,低头沉吟道:“你一个人盗掘古墓的话人力不足,所以想把我们诓骗过来帮忙?如果你是这样的想法,那么我只能说你彻底打错算盘了,这种事我们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做的。” “哈哈哈,你们真是想太多了。”田明又笑了起来:“盗墓这么专业的事,我能找你们两个门外汉帮忙吗?万一被你们坏了事儿,我找谁哭去?。” 否认了这个猜测之后,他看我们俩没有继续提问,于是摇摇头说道:“猜不出来就算了,我也不和你们玩儿游戏了。不过既然来了,你们俩就帮我个忙吧,闭上嘴,把这尊佛像抬起来,跟着我走。” “给你抬佛像?”冯康嗤笑道:“那岂不成了你的帮凶?我真是不懂你在做着什么白日梦,你今晚的行为还有刚刚给说的这些话,我们回去以后会一并报告给警方,你的行为会受到相应的法律制裁的。” “哦,是这样吗?”田明右手举起手里的电击枪在我和冯康之间晃了晃,说道:“前提是你们俩能够平安回去,如果回不去,那后面的事情就不会发生,你说对吗?” 冯康冷哼道:“刚才在路上根本就没有蛇对吧,你只不过是想用一个理由把电击枪骗过去。不过,我不是说过吗,这种型号的电击枪只有一发的功效,并且不能致人死亡,我们可有两个人。所以你想用这把枪来威胁我们,未免想的太美了一点。” “原来我遇到的是两个硬汉,准备用一人受伤的代价来抓住我?”田明轻巧地反问了一句后,还未等我们回答,却又举起了藏在身后的左手,亮出握在手里的物体,那分明是一支真正的手枪。 我和冯康被震慑地后退一步,田明笑道:“现在呢,该听我的话了吧。来,一个人站前面一个人站后面,给我把这尊佛像抬起来。” 看着我们并没有动弹,田明直接向天上扣动了扳机,一声震耳欲聋的枪响之后屋顶上掉下块片零碎的瓦片,田明瞪着眼睛轻吼道:“别挑战我的耐性了,我说,你们做,否则,后果自负!” 在黑洞洞的枪口之下,我们没有抵抗的能力,只能如他所说沉默地跳到石台之上,将佛像抬了下来。虽然说这尊佛像只不过是木雕,但却颇为沉重,两个人抬也相当费力,冯康站在前面问道:“抬到哪儿去?” 田明朝门外晃了晃枪口说道:“你们抬着佛像在前面走,我在后面给你们指路,让你们停就停,让你们拐就拐,别想耍花样。” 之后,在田明的押送下,我与冯康抬着木雕佛像缓慢地前进着,从祠堂走入院子,我突然想明白了,于是憋着气出言说道:“你在岛上还有同伙儿对不对?该不是准备带我们去找他们吧?” “聪明。”田明夸了我一句,笑道:“我们做古董生意的,一个人怎么可能包圆,当然要有伙计了。” “那你……”我还想再说些什么,田明照着我的后脑勺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不耐烦地说道:“都闭嘴吧,别啰里八嗦的,老实听话就行了,想勾引我跟你们说话啊?我特么又不是没听说过‘反派死于话多’的定律,才不上你的套呢。” 于是,接下来三个人沉默地走出了院子,在田明的指示下在荒村中穿梭,走出没多远我就发现此时我们走的并非是来时的路,而是另外一条。 这条路比来时的路更为难走,虽然有田明的手电筒照明,但脚下坑坑洼洼路况极坏,冯康在前面好几次一脚踩空险些摔倒。田明对此也颇为忧心,不由得站在旁边扶着佛像,生怕它被摔坏了。 “小心这点儿,别摔着了,注意脚下。”田明紧张地指挥道,他看我们脸色难看情绪低落,忍不住又说了两句:“你们俩也别多想,我们目前就是图财,并不想害你们的命。这一趟帮我把佛像好好地抬到目的地去,保证让你们全须全尾的回来,之后咱们江湖不见,各走各路,皆大欢喜不是吗?” “看这条路,你是想让我们把佛像抬去海边吧?”冯康突然趁机搭话道,田明点了点头,“当然是去海边了,要不我怎么把它弄出去。” “可是,这个方向可没有码头……”冯康又要问,却被田明打断道:“这不是你们需要关心的事儿,我自有办法……” 他话音未落,突然,自我们身前的某块巨石之后蹿出一道黑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出现在田明的面前,一个飞踢将其左手上的手枪踢掉,而几乎同时,一根粗壮的臂膀自田明颈后伸出,一个呼吸间做出好几个拘束动作,将田明按倒在地,彻底制服。 92、抓现行 李轩从身后将田明死死地摁在地上,又自腰后掏出一副铁手铐,把田明的双手扭过来铐住。他的动作利落又迅猛,任凭田明嘴里不住地喊痛也丝毫不见手软。将其彻底制服之后,李轩这才松了口气,站了起来。 “这套动作完成的还算不错。”刚刚一脚踢飞手枪的孙为民拍了拍李轩的肩膀,夸了一句。和我一同将佛像放平在地上的冯康运动着胳膊抱怨道:“你们怎么现在才出来呀,害我们俩把这么重的东西搬那么远,累死我们了。” “哈,我一开始是准备在祠堂外面,等你们出来的时候就动手的。”李轩笑着解释道,“不过老孙想看看这家伙到底想到哪儿去,放长线钓大鱼嘛。” “那你们现在弄清楚没有啊?”冯康问道。 孙为民点了点头,朝山路延伸的方向望去,说道:“从这里下去只有一个地方能够停靠船舶,一会儿我们准备去看看。” 躺倒在地上的田明使劲儿地翻过身来,在我们脸上扫了一遍,脸色变得出奇地难看,他吸着冷气挤出半分苦笑,冲我们说道:“看来我是真的小巧你们俩了,千算万算,没想到竟然载在你们手上。” 冯康得意地搂着我的肩膀,对田明自夸道:“就你在咖啡厅里临时编的那套说法,除了臆想和脑洞,一点逻辑都没有,能骗得了谁?真以为我们是轻易就会被煽动的没脑子热血青年啊。” 我很想坦白其实真的我被骗到了,但在这个时候当然不可能说的出口,只能故作认同的点了点头。冯康则亮了亮自己身后背着的包,继续说道:“还记得我出发之前用回去拿装备的理由离开了一段时间吗?我当时就是找两位警察同志报告去了,还随身带回了一套监听设备,所以我们后来所有的行动和对话,他们都了如指掌。之所以没第一时间对你进行抓捕,就是想看看你到底耍的什么花样。” 李轩笑着夸道:“小冯不愧是咱们当警察的后辈子弟哈,自告奋勇地帮我们破案,不得不说,这胆儿真大。” 田明丧气地低下了头,有气无力地说道:“我认栽。” “小李,你先陪这俩孩子一起把这尊佛像搬回祠堂里,虽然是个文物,但目前还是将它放在原本的位置比较好。”孙为民叼了根烟安排道,“我呢,就在这儿等你们回来,顺便审审这个田明。” 李轩一口应下,带着我们两个连同佛像又在崎岖的山路上走了一个来回。等到气喘吁吁地回来的时候,却听到田明坐在路边的石头上,对孙为民哭诉道,“警察同志,我就是个文物贩子,这个罪我认。但我真的没有杀人。” 李轩听了气不过,快步走上去诘问道:“我们刚刚监听到的内容可都录音了,你自己亲口说过,张剑帆撞破了你偷文物还意图盗墓的事实,为了灭口才将其杀害,人证都在这儿你还能翻供不成?” 身为人证,我和冯康站在一起点头认同,然而田明却哭笑不得地说道:“我就是随口说说吓吓他们,但是我真没干过,人不是我杀的。” “哦,那你解释一下,为什么要把他们俩给骗到这里来,只是要他们帮你扛佛像而已吗?不怕因此而暴露吗?”孙为民提出了一个一直困扰着我的问题。 田明苦着脸有种有苦说不出的感觉,但还是老老实实地从头交待了起来。原来田明在两天前发现了那尊佛像以及背后的古墓后,就与自己的同伙联系,让他们尽快驾船偷偷上岛,盗走文物的同时对墓穴进行盗掘。 然而没想到的是,没过多久田明就发现了张剑帆的尸体,并引来的警察。由于出现了这种意外情况,田明觉得自己可能会有些麻烦,因此再次与同伙联系,将他们上岛的时间推后,定为一天后的凌晨三点,刚好就是现在这个时间。 谁知刚刚定好时间,信号突然中断,田明无法继续与岛外的同伴进行联系,而岛上凶杀案的案情也开始往诡异的方向走去,这让田明有些失了方寸。在岛上藏有一名杀人魔枪手的情况下,他不敢一个人在深夜前往荒村遗迹,而他的那些同伙儿对岛上的情况全无了解,没有他带路根本不可能找到目的地,于是他没有办法,只能在今天凌晨冒一次险了。 之所以把我们骗着一起去,主要目的就是壮胆,三个人一起行动如果真遇到了杀人魔,人家动手杀的也未必是他,抬抬佛像只是顺带而已。田明一早就计划好,先把我们带到他同伙儿的身边,然后将我们暂时控制住,这样就不会走漏消息了。 至于日后我们暴露出他的身份,田明也不在意,本来干他们这行的就是干一票就跑,三年不开张一开张吃三十年。以他的算盘,光那个木雕佛像就是能卖大几千万的物件儿,更别说墓穴里可能藏着的珍宝了,这一票干完直接逃出国门远走高飞,就算被通缉又有什么关系。 然而没想到的是,竟然被冯康看破了形藏,直接联合警察抓了个现行,这么一来他算是罪责难逃,将要在监狱里渡过好些年的时光了。 “嘿,你觉得他说的可信吗?”我听完田明的供述后,凑到冯康身边小声问道。冯康皱着眉毛摇了摇头,不确定地说道:“不好说,很有可能是拈轻避重,虽然倒卖文物的部分应该是真的,但并不能就此说明两起杀人案与他没有关系。” “毕竟好些年前走私文物罪就取消死刑了,认了罪坐几年的牢就能出来。而谋杀则不同,如果能够证明他就是那个流窜到岛上的连环杀人魔的话,他绝无任何生机。” 李轩赞同地说道:“我也觉得他只是在狡辩,人是他杀的可能性很大。” 然而阅历颇深的孙为民却没有发表自己的意见,他借着月光眺望着山下翻腾的大海,突然说道:“不是说他还有同伙儿从那里上了岛吗?咱们现在过去看看吧。” 我一直在观察田明的表情,在听到孙为民这番话时,田明脸上飞速地闪过一丝侥幸。李轩虽然没有发现,但还是从常理的角度出言反对道:“我们不知道他的同伙儿到底来了多少人,有什么武器,万一人数太多又带着枪,我们几个可能对付不了。” “不用担心,我倒觉得不会有什么危险。”孙为民云淡风轻地说道。 93、海湾 94、魔鬼三角 “自从前天下午信号断绝之后,我接连派了三拨人出岛到陆上寻求救援,然而到目前为止没有一拨人回来,这绝对不正常!”陈水生神态焦急地说道,顿时令大堂里一片鼓噪,听到这样的消息再镇静的人都无法保持漠然,纷纷发出难以置信地小声惊呼,当然,沈璃除外。 老板娘苏媛将陈水生迎到座位上坐下,她自己面带愁容却还给他倒了杯茶,轻声安慰道,“村长,你先别急,休息一下,慢慢说,到底是怎么个情况了?” 陈水手抿了口茶润了润唇,摇头说道:“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个情况,就是没有回音,连个报信的都没回来,就像是人出去了就回不来了似的!” 仙雾岛虽然离陆地较远,但我们来时乘船也不过四五个小时的水程而已,按理说派出去寻求救援的人一去一回不过半天多的时间,再怎么耽搁也该有个回信了。现在却如同手里放飞的鸽子一般杳无音讯,不得不令人担忧起来。 无法与外界取得联系也就罢了,现在连与陆地进行通航都办不到,难道仙雾岛就这样被隔绝于世外了? “啊!我知道,我知道为什么我的伙计们没能上岛了!”田明突然惊叫了起来,“他们肯定也是跟那些被派出去的人一样,被拦在了路上,没办法过来!” 我也联想到了这种可能性,但是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呢?着可就令人挠破脑子也想不出来缘由,完全无法用常理来猜测。 难道,要朝玄学的方向去寻求答案吗?想到这里,我下意识看了看沈璃,她却完全没有在意,依旧平静地做着自己的事。 李轩将田明按在椅子上坐好后,和孙为民对视了一眼,孙为民也深深地叹了口气,将另一个坏消息告诉了大家:“原本连环枪杀案的专案组约定在昨天下午回到岛上继续调查,但是如你们现在看到的那样,他们也没能回来。” “到、到底是怎么回事”程建国激动地嚷嚷道:“是有什么拦住他们回岛的路上?出现台风了吗?还是海啸?” “没有。”陈水生摇头说道:“海面现在很平静,没有出现你所猜想的那种恶劣气候和自然灾害。” “哈,和自然灾害没关系,那难道是海里冒出了一直巨大的怪兽,把回来的船都给击沉了?”田明用讥讽的语气说道,结果被李轩瞪了一眼,不得不闭上了嘴,一时间没有人说话,大家的心情都低沉了下来。 “冷静一点,或许不是你们想的那样呢。”冯康想缓和一下现场的气氛,转换语气说道:“说不定外面的世界都被外星人给毁灭了,就剩下咱们这个岛上还有活人呢。” 然而在目前的气氛下这样的玩笑并不好笑,大堂内的氛围愈发低沉了下去,每个人脸上都露出迷茫的神色,还是苏媛用轻缓地语气劝说道:“大家现在也别想那么多,先等等看吧,顺其自然,总会好过来的。” 在其他人想不出更好办法的情况下,大家只能听从苏媛的建议,先将烦恼的事情抛到脑后。陈水生也挤出一丝笑容,对大家说道,“苏姐说的没错,大家不用担心,既然来到我的岛上,我肯定会为大家想办法,让大家平安的回去。不过,现在的情况有点复杂,急也急不来,各位可以在岛上继续玩玩儿。” “对了,明天凌晨就是咱们岛一年一度的海灵祭了,到时候全岛的居民都会参与进来,大家没事儿的话也千万不要错过,绝对会让大家觉得不虚此行。” 话虽如此,可现在的情况谁还有心思参加什么祭典啊,大家情绪不高应者寥寥,陈水生也不甚在意。他这两天一直在忙碌求援的事,没怎么好好吃饭,刚好现在坐在客栈里,跟老板娘点了份小炒,就与我们一同享用起了午餐。 吃完饭后,陈村长觉得有些疲劳,便跟苏媛在二楼借了间客房,想稍微午休一下。两位警察也将犯罪嫌疑人田明押回房里继续看守。其他人都觉得没什么劲,又去往游艺室咖啡厅这边打发时间。我们四人便是如此,冯康跟林阿娇在外面打着游戏,我与沈璃去影音室挑起了片子。 “小璃,你有什么头绪吗?”我一边翻碟片,一边趁机向沈璃请教道,“为什么那些出去的人都没回来呢?会不会又是有什么妖魔鬼怪在捣乱?” 沈璃蹙着眉想了好一会儿,才点头说道:“确实有这种可能。” 我开始开脑洞胡乱想了起来,“不是常有人说自己遇到了鬼打墙吗?会不会那些回来的船在海上也遇到了类似的鬼打墙,明明想往岛上的方向开,却被是东西干扰偏离了方向,永远也没办法靠近仙雾岛。” “就像是,魔鬼三角一样?”霍青青的声音从我们身后响起,顿时给了我以灵感,“对,百慕大三角,会不会仙雾岛附近也出现了这种神秘的区域,让所有试图靠近的船只和飞机都毫无征兆地失踪?” “据我所知,魔鬼三角的成因还是一个迷。”霍青青双手抱怀站在我的身后,认真地说道:“尽管它已经是持续了数百年的传说,无数人想要探寻其背后隐藏的秘密,却没有人能够成功。” “我不希望我们也成为一个新的传说里的人物,哎,头痛。”霍青青用双手按捏着太阳穴,摇头走入了咖啡厅,将影音室的空间留给了我和沈璃两个。 沈璃对于思考神秘事件一直兴趣缺钱,我也没再和她探讨这个,而是随便选了部年代久远的文艺片开始放映。既然是文艺片剧情难免有些乏味,我今天本来睡的就不是很够,在电影的催眠下不知不觉闭上了眼睛,竟就这样在沙发上入了梦乡。 迷迷糊糊之中也不知过了多久,忽然听到不远不近的地方响起一声沉闷的枪声,紧接着附近的房间里传来急促地脚步声将我彻底惊醒,我从柔软的沙发上弹了起来,刚好看见霍青青穿行而过的身影。 “怎么了?”我一片茫然地朝身边的沈璃问道,沈璃原本还在聚精会神地看着电影,听完疑问,懵懂地望着我,用平常地语气回答道:“有枪响,可能是又死了人吧。” 95、老板娘 是的,又死了人。这回死的是陈水生,仙雾村的村长,仙雾岛的岛主,仙雾岛旅游开发事业的主导者,陈水生。 发现尸体的人是警察李轩,他不仅发现了尸体,甚至还亲眼目睹了行凶的整个过程。 “我回房后稍微休息了一会儿,后来想到荒村遗迹那边文物和古墓的事儿还没跟陈村长说,就找了过来,想跟他聊聊。结果离他房间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就看到一个人站在房间门口,朝里面开了一枪。”李轩条理清晰地描述了一下自己目击的经过。 “我马上冲它大喊了一声,它看也不看我,直接埋头就跑。它跑的很快,我追着它绕了两处回廊,就追丢了。由于我对客栈的环境不太熟悉,所以没办法继续找,就只能回来了。” “哦,是这样。”蹲着检查尸体的孙为民点了点头,从地上站起来,套着橡胶手套的手里拿着一颗子弹放在眼前仔细观察了一会儿,又将它仔细收了起来,挥了挥手,跟李轩一同走出了房间。 所有人都挤在房间之外,探头探脑地想看看凶案现场的模样,却被孙为民给挡住。孙为民出门之后,顺手带上了门,对大家说道:“咱们现在去楼下大堂里坐坐,我给大家公布一下我对案发现场的初步调查,然后再问各位几个问题。” 我跟在队伍的后头来到大堂,却看见老板娘苏媛坐在大堂中掩面痛哭,她完全沉浸在悲伤之中,失去了平日里的温婉随和。 同为女性的霍青青走过去拍了拍苏媛的后背,轻声安慰了起来,然而并没有什么效果,还是孙为民清清嗓子,沉稳地说了声:“老板娘,你尽量先控制一下,咱们现在需要把案子调查清楚,尽快找出杀害陈村长的凶手给他报仇,你这样哭是没有用的。” “啊,好。”苏媛抽泣着抬起头,匆忙地擦去自己脸上的泪水,强忍住内心悲伤的情绪,用沙哑地声音说道:“自从我家男人走了之后,全靠水生帮衬着我才能熬过来,本想着客栈正式开业以后日子能好过一些,谁知道……抱歉,我有些失态了,大家不用管我,你们办正事吧。” 孙为民点了点头,示意大家找位子坐下,然后亮了亮手里的子弹壳,公布道:“这是我在现场找到的子弹壳,它带走陈村长的性命后,穿过他的身体嵌在地板上。经过我初步的判断,它与仙雾岛上两起枪杀案现场遗留下来的弹壳为同一型号,也就是说,它与这一个月以来,全省范围内发生的数起枪杀案现场发现的弹壳相同。” “杀死陈水生的,依旧是那个连环杀人魔。” 自从听到枪声后,大家对这个结论早有准备,所以没人对此感到意外。孙为民又说道:“大家说一下案发时自己在干什么吧,先将所有拥有不在场证明的人排除一下。” “我和阿娇在游艺室打游戏。”冯康率先说道,林阿娇站在一旁猛点头,而他们身后的程建国也赶紧补充道:“我也在游艺室,玩投篮机呢,我们三个都能给互相证明。” “我在咖啡厅里喝咖啡。”霍青青说道,“咖啡厅里的服务员可以证明,余祎小哥和沈璃妹子就在外面的影音室看电影,我们三个也可以互相证明。” “田明和我们待在一起,他手铐一直没拿下,所以也不可能是他。”李轩帮田明说了一下,于是大家的目光很自然地就转移到了唯一没有发声的钟瑶身上。 钟瑶慌张地摇着头,结结巴巴地说道:“我、我在房间里休息,不是我。”冯康听了,皱起眉头问道:“只有你一个人吗?” 她点头默认,这样一来其他人对她的怀疑就更加重了,然而李轩的一句话解除了她的嫌疑:“不会是她。如果是钟瑶的话,就她那体格我怎么可能追不上?而且我亲眼看到那个开枪的人,应该是个男人。” “你看清他的模样了吗?”冯康抢先问道,“长什么样,能不能描述一下。” “没有看清,他带着兜帽。”李轩回答道,“不过他体型比较瘦,长的倒是挺高的。”说着,他又仔细环顾了一下四周,目光在我们几名男性身上停留了一会儿,摇头说道:“跟你们谁都不太像,似乎不是客栈里面的人。” “又高又瘦?”冯康沉吟半晌,又说道:“你们是不是忘了,在客栈里还躲着一个我们一直没有打过交道的人,在我的印象中,他确实挺瘦的,也不矮,跟李哥你的描述还算相符。” “你是说……” 在我们刚来到客栈的时候,就在房间走廊里看见过一个颇为忧郁的人蹲在窗子下抽着烟,后来询问其他人却说并没有见过这个人。老板娘认为并没有这样的人存在,他也没有在入住的本子上登记过,如果不是我们四人同时看到,或许会以为是某人的幻觉吧。 “现在看来,真的是这个藏起来的家伙犯的案吗?”孙为民撑着下巴思索道,然而老板娘苏媛却突然出声喊道:“不、不可能是他,他不会这么做的。” 这声喊叫引来了所有人的注意力,霍青青看向她,问道:“苏姐,你认识这个人吗?” “啊、我、我……”苏媛结结巴巴半天,什么话都没说出来。冯康满是狐疑地问道:“我记得我之前问过你一次,你当时否认了他的存在。也就是说,你非但认识他,还一直在替他打掩护,为他隐瞒。” “他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藏在客栈里,你与他又是什么关系,为什么要帮他隐瞒他的存在?”突然发现了突破口的李轩连珠炮似地追问道,“你是受了他的胁迫,还是你本来就与他同谋?” “不、不是这样的,我只是、我只是……”苏媛慌忙否认,却不知道该如何分辩,最后干脆双手捂脸,又大哭了起来。 大家面面相觑之时,孙为民说话了,“苏媛,是他对吧?他一直藏在客栈里?现在这种情况,你不能再给他隐瞒了,把该说的都说了吧。” 96、斯氏综合症 97、特别事务科 “人呢,阿全,阿全!”苏媛呼喊着张全的名字,低头钻进了小屋,孙为民只站在门口向里探了探头,就将整个屋子的景象走收纳入眼内,皱了皱眉头说了声:“不在这里吗?” 我们也走过来凑了凑热闹,只见这间杂物室逼仄又狭小,只有昏黄的灯光,却连一个窗子都没有,身处其中感觉异常的压抑。也难怪那天张全会一个人蹲在走廊的窗子里抽烟了,任谁在这样的环境中待一段时间,都会想要出来透会儿气。 “他有可能待在其他地方吗?”孙为民看着一脸慌张的苏媛问道。苏媛捂着脸摇头说道:“不会,平时他一直就在这里呆着,由我给他送饭。为了减少被人看到的可能性,一天只送一次,他很怕被人发现……” 我看到房间里还有未吃完的食物,桌面上有些杂乱但大体还保持着整洁,孙为民和李轩在房间中仔细搜寻了一会儿之后,并无什么有用的发现,于是又将大家带回宽敞的大堂,宣布道:“目前来说,再次失踪的张全依旧是这一系列杀人案的第一嫌疑人,我一会儿会去村里跟其他负责人说一下这个情况,让大家都小心一些,发现张全的身影,马上来找我报告。” 虽然已知道孙为民的决定难以改变,但苏媛还是弱弱地说道:“孙警官,张全真的不会是那种人,肯定有那里弄错了,能不能让我先找到他……” 李轩对苏媛失去了耐心,用粗暴的语气说道:“你这个蠢女人够了吧,现在的事情不是你所能干涉的。要知道,现在就连你自己都是包庇罪在身,别花那么多功夫管别人了,多想想你自己吧!” 苏媛低眉抿嘴,又背过身去抹眼泪,而这时,霍青青又说话了:“我倒觉得苏姐的话并不是完全不对。至少在张全这个人的身上,还存在跟多矛盾的地方。” “刚刚李轩亲眼看见有人杀害了陈水生,这人很可能是张全,那么,我们暂且将这一条人命先算在他的头上。但是,再往前算,张剑帆是不是他杀的?再往前一位的死者是不是他杀的?就算仙雾岛上这三名受害者都是张全所为,岛外的那五起凶杀案呢?也是他所为?” “而目前来看,这根本就不可能。根据苏媛的证词,,这一个月以来张全都呆在客栈里没有外出,更别说出岛流窜犯案了,对于前五起案件,他有着充足的不在场证明。” “你想说什么?”李轩听得有些迷糊,“以苏媛的身份和状态,她的证词有任何可信度吗?退一万步说,就算另外五起案子与他没关系,可他杀一个人、两个人不也是杀人吗?不一样有罪吗?” 霍青青完全无视了他的发言,继续顺着自己的思路讲道:“我们还知道,这一系列连环杀人案,作案工具都是同一把枪,由此大家之前推测凶手也应该是同一个人。但是目前看来,枪是同一把枪没错,但凶手却很可能有两位、甚至三位、四位……很多位。” “这、这怎么可能?”我没转过弯儿来,难以理解霍青青突然提出的这种假设。 “按照常理来推断,确实不太可能。”霍青青好整以暇地答道:“同一把枪在短短一个月的时间里辗转入好几个人的手中,每个人都拿它施行了谋杀。如果是这种情况,我们需要面对的是一个丧心病狂的犯罪团伙。可是这样多人的团伙并不好隐蔽,在我国的侦缉力量下他们不可能做到一点马脚不露,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流窜多地而不被有关部门发觉。而且一个团伙比如有相同的行动纲领,据我们调查,受害者身份并无共同之处,无法分析出他们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这说明,我们现在所看到的事实,与常理相悖。所以我们必须做出这种超出常理的假设,否则就没有办法理解已经发生的这些事……”霍青青细细在盘着逻辑,冯康却听出不一样的意味,出言打断道:“等等,你刚才说‘据我们调查’,这个我们,指的是什么?你又为什么对这一系列案情如此了解?” 我惊讶地望了冯康一眼,这才意识到他的意思。之前对于霍青青这个人,我对她的印象仅仅是一位漂亮而又独立的现代精英女性,而现在看来,她并非那个自己所说的普通白领,而有着别的特殊身份。 霍青青轻笑一声,也不再伪装了,她不知从哪里掏出一个黑皮的小本子,在大家面前亮了一下,说道:“很抱歉这几天欺骗了你们,没错,我的工作不是什么白领,而是国家调查人员,这次来到仙雾岛上,就是为了调查这一系列的枪杀案。” “国家调查人员?”李轩惊愕地问道,“哪儿来的调查人员?我怎么不知道。”他想走过去抢过霍青青手里的小本子,却被孙为民拦了下来。然后孙为民自己走了过去,接过小本子翻看了一下,又来回打量了一会儿霍青青之后,这才将证件归还给她,不卑不亢地说道:“原来是国安的同志,是我们有眼不识泰山了。” “孙警官言重了,咱们虽然隶属于不同的机构,但实际都是一条战线上的同志,都是为了人民群众而工作,并没有高下之分。”霍青青放下了之前高岭之花地架子,说起了冠冕堂皇的话来,“之所以事先没有告之公安这边的同事,并非是不信任。而是我们部门对这个案子有着一些猜想,但没有实据并不能确认,所以才派我前来调查一下。” “国安?”冯康疑惑地重复道,“难道这起案子涉及到国外的敌对势力?要不然国安的人怎么会出手。” “有这种可能性。”霍青青回答道,“不过涉外安全工作和情报工作只是国安负责事务的一部分,并非全部。我之所以来参与此事是因为我来自于国安局特别事务科,主要负责调查在国内发生的超自然事件。一开始我们只是觉得这起连环枪杀案有些与众不同,怀疑有超自然力量参与其中,而现在来看,毫无疑问我这次来对了。” “什么?超自然事件?超自然力量?”李轩头疼般揉了揉太阳穴,半是诘问半是嘲讽地问道:“是我听错了,还是你在开玩笑?如果国安的都是这样的家伙,那最好还是在旁边好好呆着,别再胡说八道地干扰我们办案了。” 然而阅历更深的孙为民突然厉声指责李轩说道:“小李,你怎么能用这种态度跟国安的同志说话?” “可是……”李轩还要争辩,却被孙为民语重心长地打断道:“小李,你暂时不要说话了,好好听霍同志讲,之后我们的行动也尽量要听从霍同志的安排。” 98、柯尔特 99、秘术 在场的所有人下意识地揉了揉眼睛,确认自己并没有出现幻觉,这一手隔空摄物连我都是第一次见,其他人更只是在武侠电影或者魔术表演里听说过。这种本事说起来轻巧简单,但近距离亲自目睹给人的感觉又有所不同,要知道电影和魔术里大家都知道是假的,可刚刚发生的事情是霍青青临时点将,不可能有任何作假的可能性啊。 “这、这、这,这怎么可能。”程建国震惊地连脸颊上的肥肉都在颤抖,难以置信地说道:“难道真的有什么超自然能力?” “其实这算不了什么,我们特别行动科里有这种能力的人并不在少数,当然单就气场的强度来说,沈璃依然算得上是佼佼者。”霍青青轻描淡写地说道:“现在你们该相信我之前的判断了吧。” “虽然我在怀疑自己的这双眼睛,但不得不承认这几十年里,我就是靠着信任它们才走到现在的,所以我决定继续相信它们没有欺骗我。霍青青同志,我彻底认同你的观点,抛弃掉以往的经验,用全新的思路了看待这个案子,你继续说吧。”孙为民给出了一锤定音地回答,李轩尽管脸上还残留着一丝不服,但也终于完完全全地闭上了嘴。 “很好,那么我继续说一下我目前的判断:由于这一系列枪杀案中出现如此多匪夷所思的疑点,所以我完全有理由相信,真正掌控那把m1911a1的凶手也有着超自然的能力,至少在隐蔽方面以及高速移动方面超出于常人,这等于是说,他的气场也必然高于常人。只要我用我的能力,找出气场异于常人地方,那么十有八九就是凶手的藏身之处!”霍青青斩钉截铁地给出了这一系列判断,尽管仍有人对此觉得这有点过于武断,但是由于刚才沈璃带给大家的震撼,他也识相地闭上了嘴。 “那还等什么呀,你不是能看见吗,赶紧把它找出来呀。”冯康鼓动道,霍青青却笑着摇了摇头,说道:“哪有那么容易,我看是能看见,但前提是对方就像沈璃那样,没有刻意隐藏。而那个凶手很明显将自己隐藏起来了,将气息伪装的跟普通人一样,如果想要看破他,我必须催动一种秘术才有可能达成。” “秘术?” “是的,接下来我需要回到房间为秘术做准备,全程可能要花十二个小时的时间,现在是下午四点多钟,不出意外的话,明天早晨各位起床后,我就能够知道凶手到底藏在哪里了。”说着,她顿了一顿,将目光移向沈璃说道:“沈同学,对付是一个至少杀害了十余条无辜人命的凶人,我一个人可能不是他的对手,到时候还需要您出手协助我,一同将其擒拿。” 沈璃眯了眯眼睛,默认递出了个犀利的小眼神,霍青青笑着说道:“我目前的安排就是这样了,由于这种存在着超自然力量的案件,大多数普通人其实并没有能力参与到其中,所以对于其他人,我只希望你们能够安静地等着我们将事件解决。 “而在解决之前的这段时间里,那个凶手还有可能出来犯案,这就只能靠各位自己保护好自己了。” “不如交给我吧。”沈璃突然主动说话了,虽然话音很轻,却有一种别样的气魄,“我会试着保护大家的安全的。” 她这话说完,霍青青点点头,自己一人上了楼,回了自己的房间。而楼下的大堂里立马炸了锅,林阿娇尖叫着对我们问道:“真的吗,真的吗?沈璃你真的有那么厉害吗?” 沈璃只是腼腆地笑了笑,我帮助她回答道:“其实也没那么夸张,她就是小时候跟家里学了点儿道术。” 李轩则面色铁青地走了过来,冯康与他关系好,刚想上去与她打招呼,却被他无视地让过,直接站在沈璃面前,沉声问道:“如果你有保护大家的能力,为什么之前不出手,一直等到死了那么些人才出手?” “很抱歉。”沈璃坦然地回答道,“但是,之前并没有人喊我帮忙呀,所以我没太在意。” “没太在意……”路过的程建国显然被这个答案给惊到了,脸上露出奇怪的表情,而李轩更是不能接受,他脸色阴沉,双眼瞪着若无其事的沈璃,我感觉气氛不对,向前走一步将沈璃挡在身后,半硬半软地对李轩说道:“李警官,我们作为守法公民虽然有配合警方办案的义务,但并没有与那种连环杀人犯正面搏斗的义务吧?” “是的,你们没有。”孙为民的声音从李轩身后响起,他拍了拍李轩的肩膀说道:“小李,你回房去把田明给看住,他的嫌疑依旧不能解除。我去外面巡逻一圈,将陈村长的死告之村里的人。至于案子,就按国安的同志所安排的,等明天看结果吧。” 两位警察先后离开,老板娘和程建国也各自从大堂中消失,最后只留下我们四个人以及不知所措的钟瑶。冯康瞥了她一眼没说话,反而是沈璃走了过去,牵住钟瑶的手将她拉了过来,轻声说道:“不用害怕,跟着我们就好了。” 钟瑶十分感动地点了点头,有些局促地站在边缘,冯康觉得稍有些尴尬,但还是出声对沈璃问道:“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做,需要准备一些什么吗?” 沈璃蹙着眉头想了一会儿,认真地回答道:“我想去影音室看电影。” 好嘛,之前如此紧张的氛围完全没有丝毫影响到沈璃的心情。她的这句话也让我们都放松了下来,林阿娇起哄道:“一起去,一起去,找个喜剧片吧,热闹。” 五个人在影音室玩儿到半夜,其间随便叫了点儿东西填了肚子,等到大家都有些困了,才在快十二点的时候上到二楼,钟瑶被沈璃允许住在她和林阿娇的房间,与她睡同一张床,而我依旧跟冯康两个回了自己房间, 本以为这会是一个平静的夜晚,却没想到才刚睡醒没多久,忽然又被一阵巨大的嘈杂声所吵醒。 100、程建国 我还在迷迷糊糊之中,冯康却像是早有准备,一把将我从床上拉起来,往屋外跑去。我一面揉着眼睛,一面莫名其妙的问道:“怎么了?又发生什么了,看热闹用得着这么着急吗?你慢一点儿嘿,我自己走。” 出了门之后,夜晚的凉风让我清醒了一些,冯康也放慢脚步,带着我朝某个方向前进,“你呀,真是一点机警性都没有,难道下午一点都没察觉到吗?晚上竟然还睡的那么死!” “察觉?察觉什么?”我完全处于懵逼的状态,冯康解释道:“察觉出霍青青的目的啊?!” “她什么目的?” “我怀疑她下午所有的发言都是为了把自己当作诱饵,好勾引那个凶手暴露出自己来袭击她,你想想,对不对?” 我心里一个激灵,在脑海里回想起霍青青下午说的话来,略一琢磨,还真有那么点儿意思,顿时有些担心,毕竟她自己亲口说过一个人不是那家伙的对手,“那现在霍青青岂不是很危险?” “放心,她既然这么做,肯定有自己的底气。”冯康说道,“咱们赶快过去,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的上忙的。” 说话间,就来到了霍青青房间所在的那条回廊,还未走近,就听听见接连几声枪响,然后这子弹就像打在厚实的钢板上一样,发出铿然作响的金属声。 “难道是早就准备好了防弹用的装甲,这么猛?”我心道,却看见一个浑身包在黑衣中的人从霍青青的房间里飞了出来,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这家伙就是那个连环杀人魔了吧?”冯康小声说道,还想靠近一些将其留住,谁知那人摔在地上之后毫无损伤,直接就地跳起,向我们所站的方向射出几颗子弹,阻止了我们靠近的意图。 幸好这几枪并没有瞄着人,而是射在地面上,在成功让我们停在原地后,那人转过身去,从走廊另一头头也不回的跑走了。全程动作迅速而又敏捷,在我的眼前只出现了几秒的时间,连他的体型都没能辨认清楚。 他离开后,我与冯康快步走到霍青青的门口,往房里看去,却看见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程建国。只见此时的程建国赤裸着上身蹲在地上,痛苦地捂住罩杯不小的胸口,而霍青青正在一旁神态凝重地帮他包扎。 “嘿,怎么了,没事吧?”冯康抢先发问道,程建国抬头看了我们一眼,苦笑道:“没事,一点小伤。只是我们一开始低估了那家伙,小看了他。” “你们……”我的眼神在二人之中移动了一会儿,猜测道:“莫非老程你也是国安那个什么特别科的人?” 程建国想回答,却被霍青青制止了,她厉声说道:“你先缓缓,别说话了,这伤不轻。”程建国只得一屁股在地板上坐下,任由霍青青给他全身缠满绷带。 “沈璃呢?怎么就你们俩来了?”霍青青一边忙着,一边问道。我摊了摊手,如实回答道:“应该还在睡觉吧,我们住的地方离你这儿有点远,可能没听到。” “可惜了,她要注意着我们的话,估计那家伙就跑不掉了。”霍青青不甚在意地说道,“也怪我,想着单凭老程的实力应该能对付,所以没有提前跟沈璃沟通,没想到,那家伙还是超出了我们的想象。” 霍青青说完,也给程建国打好了绷带,示意我们上前帮把手,将程建国抬到床上,拍了拍他的额头说道:“你休息休息,没什么大碍。” 然后,她带着我们走了出去,还带上了房门,刚想跟我们在走廊上说些什么,却看见孙为民和李轩两名警察匆匆忙忙从一边赶了过来。 “刚才听见枪声,发生什么了?”李轩抢着问道。 霍青青皱着眉头看了他们俩一眼,将手中的两颗子弹扔了过去,轻描淡写地说道:“没什么,那家伙想来偷袭我,被我赶跑了。不过,很遗憾,我没能留住他。” 李轩伸手接过子弹,面色严峻地问道:“往哪边跑了?我去追去。” “就那边。”霍青青指着他们身后说道:“不过现在才追有点慢了,他跑走有一会儿了。欸,孙警官,你身体是不是不舒服啊?” 此时的孙为民站在李轩的身后,低着头身体摇摇晃晃似乎站立不稳,听到霍青青的提问,他这才抬起头来,用沙哑地声音说道:“抱歉哈,年纪大了,身体不行,半夜里起来难受的很,脑子还是懵的。” “哦,那辛苦您了。”霍青青淡薄地劝慰了一句,又说道:“那现在已经没什么事了,两位可以回去继续休息了。” 又寒暄了几句之后,目送着两位警察消失在回廊深处,霍青青回头看着我们俩说道:“你们两位不会也还困着的吧,要不我请二位去咖啡厅坐坐,喝喝咖啡顺便聊聊天?” 我指了指关闭着的房门,轻声说道:“不怕那个杀人魔杀个回马枪,害了老程吗?” 霍青青笑道:“应该不会,他的目标是我。再说了,老程可不好杀,真要硬拼的话,吃亏的只能是他自己。” 既然话说到这里,我也就放下心,冯康一口应下了霍青青的邀约。我们三人又来到一楼的咖啡厅张。原以为这个时间点里,咖啡厅应该跟昨天一样并没有人在,没想到却看见一名服务生正站在吧台里面打扫着卫生。 “嘿,小何?那么晚了还在忙啊?”霍青青这几天经常待在咖啡厅中,因此与服务生颇为相熟。 “哟,青青姐啊,这么晚来喝咖啡吗?想喝什么您直接点,马上给您端上来。”小何笑语殷殷地招呼道。霍青青随口点了三杯咖啡,然后带着我们坐在吧台上,好奇地问道:“今天怎么忙到这么晚了,不休息的吗?” 小何情绪颇有些亢奋地说道:“马上一大早就是海灵祭了,我有些激动,睡不着,所以就来咖啡厅里打扫打扫卫生,消耗一下体力。” 101、埋伏 “海灵祭?”之前在已死的陈水生村长口中听说过几次这个名称,但是我一直都不太在意,这回看听到小何说所谓的海灵祭就要开始了,难免令人心生好奇。 能让人激动的睡不着觉,难道这个传统的民间祭典这么有趣吗? “是啊,你们也会参加的吧。”小何将调制好的咖啡依此在我们面前摆好,依旧难掩兴奋地说道:“五点就开始,可一定不要错过了,绝对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霍青青敷衍地点了点头,显然对海灵祭不太感兴趣,但也不好直接回绝,而是主动挑起了另一个话题:“小何,你应该也听说了,我们现在面临着比较严重的危险,所以可能没什么心情参加祭典了。” 小何毫不介意,脸上依旧挂着笑容,说道:“我倒觉得,无论遇到什么事,都没有海灵祭重要,或许参加完海灵祭,你的烦恼就都解决了呢。” 我感觉他的表现有点怪异,冯康很显然与我同感,他好奇地问道:“对不起,我问一下,陈村长今天遇害的事,你们应该已经知道了吧。这不会影响海灵祭的正常举办吗?” “哦,水生村长真是可怜,他是个不错的村长。”小何脸上飘过一层浅浅的惋惜,“他如果不是有好几年因为太忙,错过了海灵祭,说不定他就不会死了。” “哈,你们的祭典那么厉害的吗?”霍青青觉得小何所说的话有些荒谬,也不想和他再多聊,于是摆摆手说道:“现在才刚到两点,要不小何你回去再休息几个小时,养养精神,否则到时候祭典上睡着了可就不太好了。” 小何听了似乎觉得有点道理,霍青青又说道:“我们就在咖啡厅里坐一会儿,走的时候会自己收拾,不用麻烦你了。” 既然如此,小何也不矫情了,愉快地与我们告别,离开吧台走回后面的员工宿舍,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冯康有些疑惑地说道:“怎么感觉他有点不太对劲?对那个海灵祭也未免热情过头了吧?” 霍青青摊手说道:“这个岛上的人基本上都是这样,可能是他们几百年来的传统吧,我倒是能够理解。”说着,她看向我们换了个话题说道:“关于刚刚在我的房间里发生的事情,你们是不是有什么问题想问?” 冯康笑道:“确实如此,如果我们没猜错的话,你昨天下午说的那番话,什么国安啊,特别事务科啊,望气啊,都是编的吧,就为了把那家伙骗出来,让他露出马脚?” 霍青青挑了挑眉头,回答道:“当然不是,怎么可能全是编的?” “最好的谎言得说的九分真一分假,我昨天说的那番话虽然还没有达到那样高的标准,但七分真三分假还是有的。”她说到这里是,还颇有些自得,“如果全都是编的,怕早就被人拆穿了,怎么可能骗得到人。” “那到底哪些是真的,哪些是编的?”冯康追问道:“如果不介意地话,能给我们详细解释一下吗?” “当然可以。”霍青青笑得颇甜,继续说道:“关于我的身份,并没有说谎,我确实是国安部特别事务科的成员,孙为民作为资深的警察,辨别证件真假的本事还是有的。” “不过我随后说‘特别事务科的成员多多少少都要具备一些超自然力量’,这句话就是假的,像我,仅仅是个普通的调查研究人员,之前参与过几次超自然事件的调查这才被调到了特科,实际上我与你们一样,都是普通人而已。” “这么说来,你说的那个什么望气的本事,也是假的了?”我顺着推理道,“可是你确实看出了沈璃……” “那是因为我之前就听说过她的名字。”霍青青露出神秘地笑容,望着我们俩说道:“包括你余祎,还有冯康。” 看见我们露出惊愕的神色,霍青青没憋住,捂嘴笑了出来,说道:“好了,不逗你们了。你们是天青大学的学生对不对?你们学校有个揭秘社,社长叫做林彤没错吧?她是特别事务科的编外成员,我跟她挺熟的。之前你们在四凶山上遇到了那些事儿,林彤自己调查了一下,然后上报了过来,所以我对你们都有些印象。” “林彤?!”我对这个名字印象不深,只记得方道尘提过好几次,没想到区区一个大学生,竟然也是国安的人,确实令人意外。 “林彤对沈璃的评价很高,我今天也是灵机一动,就把她提出来当虎皮,吓一吓那个藏起来的杀手。当时我看沈璃也挺配合的,还以为我跟她心有灵犀,她默认要帮我呢。”说到这里,霍青青有些失落,望着楼上沈璃房间的方向说道:“看来是我想多了。” “哈哈。她晚上睡的比较沉,很难醒。”我尴尬地帮沈璃开解道。 “哎,没什么,我们特科自己的事,本来就没必要将其他人牵扯进来。”霍青青调整了一下心态,继续讲述道:“我故意提出了一个虚假的望气秘法概念,让大家误以为等到早上那个凶手就无法再隐形,到时候他会面临沈璃和我两人的攻击。为了避免这种事态的发生,他必然会在晚上趁我一个人呆着的时候,前来偷袭我。” “所以,你让程建国埋伏在你的房间里等着,对吗?” “没错,我是个单纯的调查人员,一点特殊能力没有。”霍青青解释道:“但程建国他是特科里正牌的战斗人员,身经百战。我们俩合作搭档了有一段时间了,效果还不错。没想到的是,这次的对手实力稍微超出了我的预料。” “等等,青青姐,你的这个计划应该只对当时在场的人有效,难道说,你已经知道他是谁了吗?”冯康算了算人头,突然问道。 霍青青挤出一丝苦笑说道:“你们四个一起的,又上岛较晚,肯定不会有问题。按照之前在游客中寻找凶手的观点,再进行排除法,剩下的人中还有嫌疑就只有钟瑶一个人了。但是沈璃似乎挺信任她,所以……” “所以什么?” “所以我将怀疑的范围扩大了,孙为民、李轩、甚至苏媛老板娘以及她藏起来的那个张全,人人都有嫌疑!” 她话音未落,在客栈的某处忽地响起一声尖叫,侵扰了所有人的美梦。 102、躲不过 “我、我、我之前被枪声惊醒,可找过来的时候,没看到你们的人,我就很慌很害怕。”苏媛捂着脸泪水流个不停,结结巴巴地说道:“然后我就到处找你们,找着找着,想到了张全,害怕他也出什么事,就找到了他平时躲着的房间。” ‘然后,你就看到了他的尸体,对吗?”闻讯而来的李轩厉声问道:“就没有看到其他可疑的情况吗?还有,现场你没有动过吧?” “没,没有。门半掩着,我一推开门就看到张全躺在那里,然后我就吓坏了。”苏媛神色凄怆地回答道:“我没敢进去,房间里就是我一开始看到时的模样。” 李轩低下头来进入到房间里,蹲下身子开始进行现场勘查,我跟冯康、霍青青凑在门口往里瞧去,只见在杂物间的房门里,一个装扮邋遢,又高又瘦的男子躺在地板上,脑后是鲜血,手边放着一把手枪。我将他的面目与第一日来到岛上时在走廊上看到的那个人男人进行对比,初步判断出是相符的,也就是说,这回的死者真的是先前从没有正是露过面的张全。 “李哥,老孙呢,他怎么没下来,你一个人勘察现场没问题吗?”发问的是冯康,对此李轩一面专注地进行着调查,一面头也不抬地回答道:“孙叔身体不行,刚刚起来一次,回去后刚躺下,这边又出事了,怎么也喊不起来。” “所以我先简单调查一下,等他醒了,再进行进一步的勘查吧。” 然后他全神贯注地投入了进去,我们则在门外叽叽喳喳地分析了起来,没过多会儿,程建国蹒跚地走了过来,霍青青见了,随意地招了招手,问道:“身体怎么样了,恢复地差不多了吧?” 程建国苦笑道:“费点儿劲,可能还得缓缓。”说着,他走到门前朝里面望了一眼,吸了口冷气,说道:“又死了啦?谁呀?” “张全。”霍青青说道,“那个一直躲起来的家伙,终究还是没能躲过。” “哈,是吗?”李轩初步的调查完毕,将放在手边的那把手枪拾了起来,说道:“我倒是觉得,这一下,他是彻底地躲过去了,直接躲到黄泉里去了。” “怎么说?”冯康没听明白。 李轩冲我们亮了亮那边手枪,说道:“认识这把枪吗?霍女士昨天才提过的,m1911a1,勃朗宁设计,柯尔特改进并制造,一把百多年历史的老家伙。” 说着他将枪身抬起来,再回臂用枪口指着自己的太阳穴,诡异地笑着说道:“张全就死于它之下,子弹穿过头颅,一枪毙命。” “你干什么!把枪放下!”冯康心惊胆寒地喊道,李轩却毫不在意地笑了笑后,把枪收到证物袋中,说道:“根据现场的迹象,我怀疑张全是自杀。” “自杀?不、不可能!”做出强烈反应的是苏媛,她难以接受这个判断,激动地说道:“他答应过我,会一辈子陪着我的……” “人类的诺言从来都不值得相信。你这个蠢女人。”李轩残酷地嘲讽后,又说道:“我完全有理由相信,这把枪就是这一系列杀人案中的凶器,它总共……让我算算,岛外五个,岛内除凶手之外是三个,总共出现了八名遇害者。不过,最终凶手用自己的凶器结束了自己的性命,逃避了法律的惩罚,不得不说,这样的结果还挺令人感到遗憾的。” “你这样就结案了,会不会太草率了一点?”程建国提出了反对意见,“我觉得这个案子还有很多疑点没有解开。” “当然,我只是说一下我的观点而已,哪有资格结案啊。”李轩说道:“不过这次的案子最后你老程的功劳肯定是大大的,估计他是在刚刚和你的冲突后,以为被你认出了身份,又自衬打不过你逃无可逃,这才无望地自杀了吧。” “可以啊,程建国,你们国安的人本领大也就罢了,还那么会伪装,佩服佩服。”李轩不似作伪地奉承道,“话说,调到你们部门去需要什么条件啊,二位能破例把我收进去吗?公安这行干的真不如你们有意思。” “呵呵,承蒙看重,不过我们也只是基层的办事员,又不是领导,可能没办法帮到你。”霍青青轻巧地忽略掉李轩话语里的那点恶意,继续说道:“很遗憾,我们的看法与你不太一样。这个案子不可能就这么简单,张全与其说是自杀,不如说是伪造的自杀现场,很大可能性是栽赃。” “你凭什么这么说?你连现场都没有调查过。”李轩讥讽道,霍青青也毫不客气地驳斥道:“那是因为你一个人堵在现场,我没办法进去进行调查!” “很抱歉,勘察现场是我们警察的责任,你们国安部门有这个权力吗?”李轩突然笑着摆摆手,说道:“别误会,我不是质疑,只是对你们的职责并不太了解。如果有的话,能给我看看相关的规定或者法条吗?” 现在根本连网络都没有,哪里来得及去找什么法条给李轩看,霍青青咬牙说道:“如果孙为民在这里,他肯定不会拦着我们。” “那咱们就先等老孙睡醒再说吧,他这个年纪了,身上又有老伤,连着熬夜太伤身了。”李轩说着毫无意义地废话,将大家都推出了杂物间,又转身将房门掩上后,继续说道:“虽然你们不赞同,但我倒是觉得目前案情已经很明朗了。” “所谓的连环杀人魔就是张全,他在误杀了魏宏之后,精神上就出了问题。从特殊渠道搞到了把老枪,一边逃窜躲避通缉一边犯案报复社会。后来在岛外警方的追捕压力下,他又躲回岛上隐藏起来。 “回到岛上以后,他杯弓蛇影,看到岛外来的人都以为是前来抓捕他的,为了自保,这才挑落单的人下手残杀。”说着他瞟了一眼失魂落魄的苏媛,继续说道:“这个女人的供词我认为有相当多的一部分并不可信,她说张全在客栈里藏了一个来月。我觉得,应该仅仅只藏了几天而已,她只不过是想帮自己的奸夫打掩护罢了。” 103、嫌疑人 “不、我没有撒谎,我说的都是真的。”苏媛悲泣道,可此时已经没有人在意她的说法了,关于张全什么时候回到客栈的问题,自始至终都只有她一个人能够证明,然而孤证不立,特别是在与嫌疑人牵扯过深的情况下,苏媛的证词确实很难取信大家。 “这么假设的话,倒也是说得通。”冯康拖着下巴思考道:“可是,为什么后来他又把陈村长给杀了呢?陈水生又不是村外的人啊?” “可陈水生是魏宏的朋友和合作伙伴啊,肯定也与张全熟识。在情绪高度紧张且精神错乱的情况下,张全怀疑陈水生是来给魏宏报仇,进而痛下杀手也是很自然的吧。”李轩煞有介事地分析道。 冯康微微点头,霍青青却摇头评价道:“太牵强,你如何证明张全像你说的那样处于精神错乱的状态?从头到尾完全只是臆想而已。” “那总比你莫名其妙塞一些什么超自然能力进去要好,不是吗?”李轩语气生硬地顶了一句,“你们那个什么特别事务科,我看都是些神棍的组织吧?又不是什么无法解释的悬案,硬要给自己加戏,这才叫臆想!” 霍青青沉默地盯着李轩看,让现场气氛霎时降到了冰点,而李轩丝毫不示弱地与其对视,过了十来秒的时间,霍青青缓和了些口气,试图劝道:“是这样的,我们手里有一些资料你可能没有掌握,所以……” 李轩却丝毫不领情,继续亢奋地反驳道:“别说这些没有用的屁话,我还说我手里有一堆资料你们根本没有呢,在这个跟外界隔绝的破岛上你们拿头去核实啊,说有就有说没有就没有,不都是靠忽悠吗?跟谁不会似的。” “李警官,你需要调整一下你的情绪!”程建国忽然用命令的语气大声地说道“你现在的心理状态其实我可以理解,目前我们所处的环境和层出不穷的案情让你精神压力过大,需要发泄一下。但是,这并不是你放弃思考放弃自我控制的理由,平静下来,回想一下你自己的职责,可以吗?!” 李轩愣了半晌,过了好一会儿,才用双手捂住自己的太阳穴,又自颧骨划下来狠狠地擦了擦脸,略带些懊恼地小声说道:“我现在需要休息,我承认这几天我状态不太好,之前从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 “看样子你确实如此。”霍青青点头说道,“我建议你现在还是回房间再休息一会儿,保持良好的身体和心理健康才能够更好的工作,快去吧。” 李轩默然地认同了霍青青地看法,抚着额低着头朝自己房间的方向走去,刚走到转角的时候,恰好对面也走过来几个人,与他交错而过,而他却连头都没抬,就像那些人根本不存在一样,摇摇晃晃地消失在走廊里。 “嘿,李警官这是怎么了?”说话的是林阿娇,她与沈璃和钟瑶一同走了过来,指着李轩消失的方向问道:“怎么还闭着眼睛走路啊?走着走着睡着了?” “他太疲劳了吧。”冯康随便解释了一句后,看着这三位女生的模样,笑着指着林阿娇身后说道:“还说别人,你后面这位不也一样,闭着眼睛走路。” 冯康指的是沈璃,只见她双眼紧闭,娇小的身子在钟瑶的搀扶下一步三晃着往前趟着,这让钟瑶感到特别地紧张,生怕一下子没扶好,沈璃就能直接摔倒在地上。 “哎呀,小璃不知道怎么的,怎么也弄不醒。我早就听到外面有动静了,想出来看看,可我一个人也不敢啊,就想把她们喊起来一起。”林阿娇撅着嘴抱怨道,“然后我跟瑶瑶想尽各种办法忙活了半个多小时,才把沈璃弄起来,结果出来没走两步,又睡着了,哎,简直没有办法。” 我赶紧上前两步,把沈璃从钟瑶的胳膊里接了过来,略有些尴尬地解释道:“她这人就这样,不睡够的话醒不来,怎么吵都没用。” 靠在我怀里的沈璃似乎被我说话地声音吵醒,睁开迷蒙地双眼望了我一眼,便伸出胳膊挂在我的脖子上,用甜腻地声音地说道:“好困,再让我睡半个小时,半小时就好。”说完还未等我答应,就再次闭上了眼睛,圆圆的脸颊高高的鼓起,看上去睡的还颇为香甜。 “哟,还有心情虐狗呐,你们年轻人真是胆儿大呀。”霍青青笑道,看了周围的人一眼,又蹲下身把差不多快哭背过气的苏媛搀了起来,说道:“现场就先别动了,咱们站在这里不太好,都去大堂里坐会儿吧,今天晚上咱们可能都没得睡了。” 在去往大堂的路上,冯康给林阿娇和钟瑶讲了一下今夜发生的事情,简单描述了一遍凶手出手却撞入了霍青青的陷阱,以及发现了张全遇害身亡的尸体的整个过程。林阿娇听了惊呼了好一会儿,问道:“连张全都死了,那凶手到底是谁啊?其他人都不可能啊。” 我认同地说道:“一开始根据孙为民提供的信息,我们将凶手的范围划在所有岛外的来客身上。可现在游客里面,田明自从昨晚之后一直被两名警察拷在房里,陈村长死亡的时候他不可能出来作案;我们四个来的晚没有第一起案子的作案时间;青青姐和老程又突然成了国安的调查人员,张全已死,唯一剩下的就只有……” 钟瑶顿时缩了缩身子,紧张地看着我,我无奈地继续说道:“钟瑶的问题,我们等沈璃醒了以后再问她吧,目前在现场的大家都认同沈璃的判断对不对?” 唯一可能不认同的苏媛目光呆滞,没有参与讨论的心情。我和冯康都是信任沈璃的能力的,林阿娇虽然好奇,但还挺听冯康的,至于两位国安调查员,他们先前把沈璃捧的那么高来做自己的身份,现在如果突然反悔,那么他们自己的可信度就要打折扣了。 “刚才我们在跟青姐你聊的时候,你说要将嫌疑扩大到其他人身上,请问你这样想有任何依据吗?”冯康接过我的话,看着霍青青提问道。 “这个想法是我提出来的。”回话的是程建国,他没有直接回答疑问,反倒是又提了一个问题,他问道:“你们听说过‘煞’吗?” 104、枪煞 煞是风水学里的说法,指的是一种存在于人类身边的危险,分有形与无形。这是古时候风水师在日常生活经验中总结出来的一套说法,用来指导人们进行阴阳宅居的选址和设计。后来“煞”字引申到风水学之外,多了一些“煞气”、“煞神”之类的词语,基本上等同于邪恶之意,随着时代的发展,又有了一些别样的用法。 讲煞,先要讲妖。《左传》中有云,“人之所忌,其气焰以取之,妖由人兴也。人无衅焉,妖不自作。人弃常则妖兴,故有妖。”,清朝时正一道宗师张继宗大真人所著的《崆峒问答》中也说:“人之假造为妖,物之性灵为精,人魂不散为鬼。”也就是说,最早“妖”与我们现在所认知的“妖”并不是一回事,人违背了事理伦常就成了妖,从这个角度上来看,或许泰国那些变性者更贴近于古“妖”的真髓。 当然,现在“妖”的定义早于古义不同了,玄门认为妖生于万物,日久成精之物即为妖。其包含了范围很广,包括人、兽、植物、器物,它们通过修炼或单纯活得长,渐渐异化、进化为异常之物的东西,也就是妖。 后来又进一步细分,将鸟兽鳞甲等动物异化进化后的存在,单称之为妖。而原先被并称为妖的植物,则多已精、怪名之;及至于器物,又改称之为灵、魅。东汉许慎编写的《说文解字》中写:“魅,老精物也”,就是最初的起源,只是后来在中原的传说之中关于物魅、精魅的传说渐少,反倒在一衣带水的日本生根发芽,演化出一种“付丧神”的神异体系,也算是一种美谈。 虽然在华夏中原关于物魅、精魅的传说较少,但也并非没有,“煞”便是其中一种。与寻常的器灵、物魅不同,煞单单指的是那些在战场上饮过血的兵器所成的精魅,清末女豪杰秋瑾有词云:“休言女子非英物,夜夜龙泉壁上鸣。”,这里能在夜晚自行鸣叫的龙泉剑便是一种煞的象征。 “用西方的观点来说,所谓的兵器成煞,指的是兵器本身获得了自我意识,能够像人类一样进行思考,并且控制自身的行为,如果再习得一些修炼之法练出某种神通,那就与妖与仙类似,成为一种超自然力量的存在了。但是由于煞形成的环境所限,所有的煞又都有一种特殊的共同点……”程建国细细讲到这里忽然停住了,接过霍青青递过来的白水,猛喝了几口,润了润喉咙。 听得入神的林阿娇不满地娇嗔道:“哎呀,怎么在关键时候卖关子啊,程叔您别大喘气啊,快讲快讲!” “呵呵。”程建国菩萨般笑了一声,马上收敛笑意继续讲道:“由于煞都是年久日长的兵刃成精所化,在战场上打磨熬炼,必然要饮人血取性命,断绝生魂无数。因此,从煞中生出的灵魂意识无不是凶戾残暴之辈,残忍好杀之徒,而一旦煞踏上修炼一途,所能选择的修炼法门,也只有附和其心性的魔门杀戮之法而已。” “实际上,能够修炼有成的煞少之又少,但凡其出现,都必然在历史的长河中掀起过鲜血染就的惊涛骇浪。所以我国的有关部门对煞的存在一直特别关注。而一些西方国家由于对类似存在的研究起步较晚,还没有太过清晰的认知,尽管他们也有一些应对煞的措施,但是难免在很多地方存在疏漏。” “例如在国外存在着一个scp基金会,主要宗旨就是收容并控制那些可能会对地球安全造成危险的物品或个体。但是,怎么说呢……我们科的老领导就挺瞧不起他们的,觉得那帮洋鬼子一个赛一个的傻大胆,活儿又太糙,不值得信任。” 听到程建国讲到这里,冯康实在忍不住打断道:“老程你这扯远了吧,咱们不是在聊案子吗?听你突然开了门玄学课,可说了半天也不知道跟目前的案子有什么关系……” 说着说着,他突然一愣,抓住了程建国话语中隐含地那点儿联系,不确定地猜测道:“你的 意思是,这一系列案子的凶手并不是人,而是煞?” “当相关案情最早传到国安的时候,我们部门内部就有人进行过这种猜测,但由于获得的信息太少,没办法确认。”霍青青不认可也不否认,而是缓缓说道:“我们听说以后,也有此怀疑,所以就用游客的身份潜入到岛上暗地里进行调查,想确认是否真的如此。只不过它先前几次出手都太过迅速,没有被我们抓到蛛丝马迹。” “所以,你们就想了个自曝的法子,引诱凶手主动来找你,又同时安排下埋伏,既可以保证安全,又能够有交手的机会判断其虚实,对吗?”我问道。 “没错,先前计划如果能当场将其擒获当然更好,到时候是人是煞一看便知。谁知道对方实力超出了预料,只交了几招就让他逃了。不过,就算这样,也让我瞧出了它的跟脚。”程建国胸有成竹地说道:“这一系列枪杀案的凶手,并不是一个人或几个人,而是一把枪,那把美国产的m1911a1,历经了两次世界大战饮血无数的百年凶枪,我有百分之一百的把握它成煞了!” “枪煞?”冯康还在消化这个信息,又问道:“能具体解释一下吗?” “这把枪成了煞,有了自己的意识和灵魂,并且通过杀戮来修行。我怀疑它可能修炼出了能够影响人类神智、操控人类行为的能力。也就是说,枪操控着持枪的人进行无差别的杀戮并籍此来修炼。这样一来,如此丧心病狂的连续谋杀方式以及杀人后毫无踪迹的流窜速度等疑问,就都能够有合理的解释了。” “可、可是现在那把枪不是在李轩手里吗?我们刚看到它被收进证物袋了。”我回想起刚才的场景,紧张地说道。 霍青青摇头说道:“修炼到这种程度的煞,离开寄托的躯体一定范围并不是难事,制造一具虚假的枪身也更是容易,说明不了什么。不过,目前看来它应该还不知道我们已经确认了它是煞的事实,还在想通过张全的死来给自己脱身,这对于我们来说,应该算是个好消息,我们可以考虑利用……” 客栈的大门发出吱呀的响声,一个身影在霍青青的声音中推门进来,看着我们都聚在大堂里先是一惊,尔后满脸对上笑容,对我们说道:“各位,都起得挺早啊,这是在准备参加咱们的海灵祭的吧?” 105、陈大爷 此时这位站在大门前,苍老的面容上每一个褶皱都透露着喜悦的老头儿冲我们傻乐着,极为热情地邀请大家去参加海灵祭。而住在客栈里的岛上员工也纷纷从宿舍钻了出来,对于即将开始的祭典跃跃欲试,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陈大爷?你怎么来了?”冯康认出了这位老头,他就是码头上开船带游客海钓的船夫,冯康与林阿娇两人照顾了他好几次生意,因此与他相熟。但前几次遇着他都是在海滩上,没想到这次竟然能在客栈里见到他。 “嗨,没办法,昨儿下午那个姓孙的警察同志不是通知我,我儿子水生死了吗?他既然不在了,那么组织通知海灵祭的事儿就只有我这个前村长来负责了。”陈大爷呵呵笑着不甚在意地说道,听在我们耳朵里却显得格外的诡异和惊悚,哪有这样对待自己儿子死亡的?就算再乐观,也不至于这样啊?! “那、那个,陈大爷,您儿子就是陈水生村长?”我尝试性地问了句,再得到肯定答复之后,又追问道:“您儿子昨天才遇害,您怎么一点儿都不难过呀。” “难过,怎么不难过。”陈大爷瘪了瘪嘴,又抹了抹眼角,却始终掩饰不住嘴角浓浓的笑意,又说道:“我昨晚哭了半宿,可是一想到马上要开始海灵祭了,心里欢喜的很,什么事也就都看开了。” “水生哥虽然这么年轻就走了,但他会在海灵的宫殿里永生的,陈叔,一会儿祭典里说不准您还能再见他一面呢。”说话的是咖啡厅里的服务员小何,原先霍青青让他再去休息两三个小时养足精神,可现在刚满两个小时,他就已经精神饱满地出来了。 “是呀是呀,虽然平常生活里总有那么多的不如意,但是只要经过一场海灵祭,就能全部忘掉重获新生,啊,我都快迫不及待了。”一位四十来岁身材臃肿的女厨师忘情地抒发起自己的心情。 “哈哈哈,对,都一样。”陈大爷摆出一副为老不尊的模样,他抚摸着自己的胡须,又将目光转向大堂内还有些哀色的苏媛,对她说道:“苏家丫头,你的苦日子也要到头了,魏宏那小子命不好没熬到今天,从今往后,你也该把他忘了,重新开始了。” 苏媛收起脸上的焦怨之情,默默地点了点头,乖巧地答道:“知道了,谢陈老您的劝诫,我会的。” 此时在大堂里坐着的我们目睹着这一切,感到莫名的荒谬而又惊愕,自从来到这座岛上,由于案件的发生让我们没能与岛上的居民有着更多的交流机会。所以,尽管偶尔会觉得某些人不太对劲,但我们并没有发觉这座岛以及岛上的人存在着什么问题。 然而现在所谓的海灵祭,以及由其引发的岛民的诡异言行举动,令人不由生疑,不免暗暗揣测了起来。 “邪教?”冯康靠着我身边小声耳语道,我也同样有所怀疑。听这几位岛上居民的话,什么欢喜、永生、如意、新生之类的用词,乍听上去确实很有些宗教的意味在里面,而他们对一场祭典如此看重,连丧失亲人的伤痛都能因此而忘却,还真给人感到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邪气。 坐在我身边的霍青青耳朵灵,她听到了我与冯康的悄悄话,也是一脸诧异,小声说道:“很奇怪,不过我们特科也没有关于这座岛的资料,所以我们也说不清楚是怎么回事。” “那、那、那该怎么办呀。” 在短短两句话的交流之中,客栈里的本地岛民都已经坐好了准备,换上了自己最体面的衣服站在了门口,就连苏媛都回房间重新化了个淡妆。 “客人们,祭典马上就要开始了,大家快跟上,可千万别错过了。”陈大爷又热情地邀请了一句,却也仅仅是邀请而已,并没有强制要参加的意味。这让我们有点踟蹰,到底该不该跟上去了,那个所谓的海灵祭到底是什么,真的能如此神奇?这个疑问反复地鼓动着大家的好奇心。 “要不,跟上去看看?”冯康心血来潮提议道。 霍青青则理性地直接反对道:“我不建议这样做,目前的情况太诡异了,而且对方敌友不明。如果没有枪煞的事,冒险去参与看看也未必不行,但现在我们需要尽快将枪煞的事情解决,不宜节外生枝!” 听上去霍青青的观点更有道理也更保险,我微微点头,刚要赞同,却看见怀里的沈璃打了个哈欠,从睡梦中醒了过来。 “早上好。”她揉着朦胧地睡眼,用还未放开的嗓子轻轻地对大家打起了招呼。很快,她的眼神注意到身后大门附近苏媛等人将要离去的身影,便好奇地问道:“她们去哪儿呀?几点了,外面好像还是天黑呢。” “四点十一分。”我看了看时间,回答道,“他们是去参加海灵祭,还邀请我们一起去,我们正犹豫着呢,到底该不该去呢?” “去呀,为什么不去。”沈璃瞪大眼睛疑惑地望着我,又说道:“这么有趣的事情,当然要跟上去看看。” 这是来到岛上以来,沈璃第一次说出“有趣”两个字,对于这座岛她其实只喜欢这里温暖的阳光和美丽的海景,对于其他的一些旅游项目一直都不太感兴趣,至于神秘的荒村以及诡异的连环杀人案也没能让她稍微打起些精神,而这个令人疑窦丛生的海灵祭却勾起了她的兴头来。 霍青青与程建国对视一眼,又转头看向沈璃问道:“你确定要去吗?我目前无法确定如果真的参与到海灵祭当中,对于我们是凶还是吉,是否有危险,所以……” “没关系,是安全的。”沈璃一口做了保证,忽然回头望了望楼上的客房,喃喃说道:“至少比待在客栈里要安全。” “如果你确定的话,那我们就去吧。”霍青青竟然如此相信沈璃,这让我们都有些意外,程建国神色稍稍有些变化,但尽管如此,他也没有提出异议,默认了霍青青的意见,我们一行四人也自然更不会有不同意见。 唯一还有些犹豫的只有钟瑶,然而沈璃却走过去挽起她的手,如同挽着妹妹手的小姐姐一样,亲切地说道:“没关系,不用怕,祭典应该会很好玩的。” 106、淫祀 107、千年 “那说明,这里可能存在着一只千年寿命的大家伙。”程建国沉稳地回答道,说完他瞥了沈璃一眼,补充道:“所以我个人觉得这次行动的危险性可能极大。” “嘶、千年。”连霍青青都吸了口冷气,脚下也犹豫了起来。冯康不懂这个年代的意义,好奇地问道:“千年怎么了?很厉害吗?” 说着他心血来潮,唱了两句“千年等一回,我无悔呀啊。”由于唱的走调,引得林阿娇踹了他一脚。 霍青青自然没心情看他耍宝,而是认真地回答道:“千年前绝地天通,所有修行之灵皆不留人世,所以绝不可能真的是那种千年的存在,如果是真的,那确实太可怕了。” “别说千年了,就算五六百年的家伙,也不是你我所能对付的。”程建国丧气地说道:“我有一种十分不详的预感。 听到他们在讨论寿命的时候,我闭上嘴默不作声,却想到前些时间有次在家里跟胡香香闲聊,问她多大了,她随口跟我说了句:“小着呢,才六百多岁。” 按照程建国的意思,莫非这座岛上存在着一只比胡香香还要强大的多的妖怪?回想起记忆中胡香香真身那种遮天蔽日的身躯,令我不免有些担忧,伙伴中唯一有战斗力的程建国自承不是对手,那么如果真的起了冲突,就只能依靠沈璃一个人来对付了。 想到这里,我瞅了沈璃一眼,她却依旧那副神游天外的模样,这让我不又不担心,她是不是有点太托大了? “要不,咱们……”我刚想尝试建议大家回客栈算了,却发现已经来到了祭典集合的地方,就是我们上次玩的那片平坦的沙滩之上。此时的沙滩上已经站了许多人,他们当然不可能像上操那样有序的分队排列,而是三五成群各自分散着站开,各自笑逐颜开地闲聊着,以至于互相呼喊调笑,热闹非凡。 同时还有不少人自新城那边往这里走,大家似乎是在等人齐。我下意识观察了一下,发现本地的居民无论男女老师,穿着都颇为朴实简素,但都搭理的很干净整洁,与他们喜气洋洋的神态相配如果不带上有色眼镜去看的话,还真有许多分积极向上的精神面貌。 “原来这座岛上有那么多人,之前没发觉。”冯康感叹道,我也点头认同,自从上岛来之后,我们基本上就在客栈里呆着,期间在人烟稀少的早上去了一次新城一次花海,后来又在沙滩上玩了一下午,全部过程中见过的本地人不超过五十个。之前我们都没有在意,现在细想起来确实有点古怪。 不仅如此,他们到底是为什么能够如此开心?要知道手机信号已经断绝三天多了,外派寻求救援的人员也并没能归来,仙雾岛与外界完全隔绝,而且关键是村子里的主事人陈水生被谋杀身亡,如此多的大事凑在一起,这如此严峻的环境之下,只要是正常人任谁都会多多少少感到些不安吧? 然而这帮人并没有,他们早就习惯了并安于与世隔绝的环境,至于陈水生村长的死亡,在海灵祭前那都不算事儿,并不妨碍大家笑哈哈。 就连他的父亲都是这样。 陈大爷带着我们走近集合点后,一个人笑呵呵地深入人群中,不时地跟路过的人打招呼。他据说是前一任的村长,在岛上几十年人脉自然不浅,跟谁都能聊上两句,并且看样子颇为受人尊敬。 “老哥,最近身体还行?我昨儿钓了条大鱼,一个人吃不了,你让你们家孩子没事儿的时候到我家拿去。” “闺女,什么时候成亲啊,到时候别忘了给老头子我分块喜糖哈。” “嘿,你这个小崽子,别老欺负弟弟啊,要乖乖的听话知道吗?” 我瞧着他如鱼得水般在人群里游走了一会儿,等他穿过人群,来到沙滩前的一处高台上时,人差不多已经到齐了。陈大爷笑眯眯地审视了岛民一番后,不知从哪里掏出一个扩音喇叭,喊道:“人都到齐了吧,很好,大家都很积极嘛。” “现在的时间是四点半,时间还很充足,咱们集合好了后,一起出发,绝对能在天亮之前到达。所以,都别着急,跟往年一样就成。” “好了,我也不多说了,大家出发吧!” 简短的三句话说完之后,所有人一种欢呼,然后调转方向,朝着另一座山的方向走去。我们这些外地人则完全是蒙圈儿的,敢情这里不是祭典的举行地点,只是个集合中转站啊,还得走多久啊?” 幸好并不是没有人搭理我们,客栈的老板娘苏媛端庄的站在旁边,笑吟吟地冲我们招了招手,然后踏着小步走了过来。此时的她,哪还有在客栈里时那种悲痛欲绝的模样。 “几位都是我们客栈的客人,所以老村长让我来照顾大家。”苏媛脸颊绯红地说道,“很抱歉,刚才在客栈里我有些失态了,还请各位原谅。” “嗨,不用不用。”冯康赶紧摆手推脱道:“你遇到那么大的事,情绪上有些波动也是可以理解的,倒是你调整的这么快让我们有些惊讶。” 苏媛也不纠结这些问题了,带着我们跟在庞大的队伍后面向目的地进发而去,一边走一边给我们介绍道:“海灵祭将会在日出的那一刻开始举行,而岛上观日出最美的地方就是临仙山的山顶了,山虽然不高,但视野开阔,是处很好的天然观景台。” “哦,看日出啊,那还好。”冯康对此兴趣倒不大,又问道:“咱们走过去大概要多久啊?” “差不多半个小时吧,不远。”苏媛解释后,忽然在队伍的最前头有人起了个头,唱起了一首渔歌味道很浓的民歌,很快其他人也跟着一起唱了起来,大家相互吆喝着,一同唱出了这首曲调欢快的渔夫调子,让原本已经非常活跃的气氛又升腾了几分。 苏媛略有些矜持,但也小声附和在歌声中唱了几句,霍青青跟在她的身边听了会儿,礼貌性地夸赞了几句,然后又以其专业的谈话技巧跟苏媛聊了起来。没聊几句就将话题转到了大家都关心的问题上,她问道:“对了,苏姐,你们祭拜的这个海灵,是跟妈祖那样传统的海神吗?我以前怎么没听说过呀?” 108、炼狱 109、晨光 110、雾 “为什么岛屿会被取名仙雾岛?明明来到岛上三四天,一次雾天也没有遇到过嘛。”林阿娇之前某次与冯康撒娇时提到过这个问题。 我想她现在应该已经知道原因了,因为在这个天蒙蒙亮的早晨,终于起雾了。在薄薄的晨光中,这层雾浓的有如挂在眼前两米远的白纱,站的再稍远一些的人就都看不真切了,原本在灯笼的光晕中清晰可见的人群,在这天亮的这一刻却反被白雾笼住,成了一具具藏在雾里的影子,就连刚刚点燃的篝火都只余一团橘色,唯有一如既往的欢呼声告诉我,我应该还处在原本的那个世界里。 “天亮了,祭典开始!”大喊着的声音有些苍老,但却极富有穿透力和感染力,这一声令下之后,有人起头,发出一声如鹤唳般的清癯长啸,引得百人附和。紧接着所有在场的岛民同时吟唱起一首悠长而又壮丽的歌谣。 没有歌词,仅仅是音素与音韵的不断演变,乍听起来好像只是经过抒情手法改编过的经典歌曲《忐忑》,却能让所有听到这首歌谣的人感受到一种岁月长久积淀。在这首歌里,我原本有些焦躁的心境不知不觉平静了下来,竟被这首歌里藏蕴着的涵义所感染。 呼唤,对,是呼唤。就像是雏鸟呼唤着母亲,学步的孩童呼唤着慈父,夏日的蝉蜩呼唤着阳光,冬日的寒梅呼唤着瑞雪。而仙雾岛上这些高歌的村民们又在呼唤着些什么呢?这又是一个令人困惑的问题,难不成是在呼唤那个莫名其妙的海灵吗? 我正想仔细听听,猜猜答案,眼前却又发生了变化,只见一个熟悉的人从雾中走了出来,站在据我一米来远的地方。 “田明?!”刚才找他半天没有找到,没想到这时他却自己蹦了出来。然而此时的我与冯康程建国他们都走散了,孤身一人在这儿,自衬不是田明的对手,因此不敢主动上前去认他,谁知道他却一眼就看见了我,嘴角上勾,露出了讥讽的笑容。 “听说你刚才在找我?”田明缓步冲我走来,我下意识连连后退,假笑道:“这不是田明哥吗?你怎么出来了?不是应该还在客栈里吗?” “哈,就凭那两个小民警,也想看住我?未免也太小看我了。”田明嗤之以鼻地说道,“老子略施小计就逃了出来,现在就找你们俩报仇来了。” 我有些诧异,问道:“田明哥,你找我报什么仇啊,一开始就是你算计着我们,我们也不过是为了自卫多长了个心眼儿罢了。现在你既然逃出来了,该干嘛干嘛去,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呢?” “哦,对了,你要的那个佛像木雕,还在荒村原地方放着呢,我们可没动哈。” “哼哼,关键时候你还挺会说话。”田明冷哼笑道,“不过晚了,我现在也不在乎什么佛像了,就是你们俩人让我栽了一个大跟头,我不找你们把这口恶气给出了,心里怎么都不舒坦。所以你也别白费口舌了,站直了等着挨打吧。” 我弄清楚对方的来意,正在思衬是否能够借助周围的环境与他周旋,但又想到田明这家伙原本是有同伙的,只是不知什么原因他的同伙没能平安到岛上,这对于我来说应该算是一个好的消息。 然而下一秒钟我就看到他抬手打了个响指,自他身后的浓雾中又走出了四个大汉,这四人面目模糊看不清楚样子,但一个个膀大腰圆身体健硕,远不是我所能对付的。 “哈哈哈没想到吧,我的伙计们可都到了,希望你的身子骨能够强健一点,不要那么快就被玩死!”说着他双手一合,下令道:“都给我上吧,不管打成什么样,都算我的。” 我哪能站在原地等他打,早就脚踝一旋,挤开人群飞速的开始逃跑,而那四个大汉得令之后也毫不犹豫的开始追赶。幸好此地人潮拥挤,又有浓雾,我往人群中一钻,他们就难以抓住我的踪迹。 “那边,对,就是那边,你回头,看到了吗?”这四人互相间呼喝着追赶我,就连田明本人也参与进来,我如同一只无头的苍蝇一般,只是乱跑,却始终感觉到那几人就紧紧的跟在我的身后,怎么也摆脱不了。 但是跑着跑着,我却发觉有些不对劲,那些在我奔跑的路途中被我撞倒推开的人们,一个趔趄之后再次站稳,脸上仍然挂着幸福的笑容,嘴里依旧唱着唤灵的歌谣。尽管在之前我们已经发觉出他们不太正常,但此时我真正地感觉到这些人不像是真实存在的人类,反倒像是科幻电影里那些模仿人类却没有思想的机械娃娃。 我越跑越心惊,下意识转过头去,却看见身后不远处那五个人追我追的紧紧的。而以他们的块头,竟生生在人群中撞出一个偌大的空地,许多人被他们撞倒在地,又被后面的人践踏,脸上却连一点不悦的表情都没有。他们没有疼痛也没有愤懑,所有人都专注地投入到那首古老的歌谣里,专注到连身边发生了那么大的事他们都依旧无动于衷。 这里面绝对有问题!霍青青程建国呢?他们俩不是国家什么特别事务科的吗?以他们的见多识广,应该知道到底发生什么了吧?! 就在满脑子瞎想的时候,我脚下自然而然地慢了下来,而身后追逐地人却丝毫没有放松,我眼见着一个壮汉几步追到我的身后,大腿粗的胳膊就要往我的后领抓去。这时,一个人影挡在我的身前,仅仅一推,就将那个大汉给远远的甩开,几乎同时另一人也出现在我的身后,将我拦在了原地。 “余祎?跑什么?谁追你?”拦住我的不是别人,正是霍青青,我心中庆幸,大喘两口粗气后平复了一下呼吸,冲她说道:“是田明!还有他的四个同伙儿,他说要找我们报仇!” “田明?!”霍青青蹙起眉头朝着我跑来的方向望去,却看见帮我挡住敌人的程建国已经与对方缠斗在了一起。 111、地狱图景 初识程建国时,对他的印象是一个略有些猥琐的胖子,他圆乎乎的啤酒肚子很好的诠释了一个油腻中年男子的形象。后来知道他竟然是与霍青青搭档的国家调查人员,我除了惊讶之外更多的是难以置信,孔子说以貌取人失之子羽,大家都知道这是错的,然而在现在生活中依旧会受到这样的观念影响。 如果只是个普通的胖子,面对四位肌肉健硕的壮汉的围殴应当是毫无反抗之力的,然而程建国却灵活的腾跃在其包围之中,上蹿下跳游刃有余。由于有雾气的阻挡,我不太看得清他是如何做到的,只知道仅仅在几十秒钟之后,那四个壮汉都只能躺倒在地,而程建国却站在他们之中毫发无损。 我跟着霍青青走到他的身边,看着四个在地上哀嚎的敌人,不由地赞了一句,“程叔,好厉害呀。” “这算不了什么。”霍青青笑着替他说道:“老程在我们部门里也算得上是排行前列的战斗人员,前两年遇上两只强力的妖兽都能正面硬刚,收拾几个普通人还不是手到擒来。” “过奖了。”程建国点头自谦了一句,脸上却保持着一副严肃的表情,他环顾四周低声说道:“收拾这几个人很简单,但是现在我们面临的问题,不是收拾这几个人就能够解决的。” 他所指的问题正是我在刚刚逃窜时发现的异样,无论我们这些人逃的有多狼狈打的有多激烈,那些聚在我们周围的岛民都视我们于无物,而是无比投入的参与在祭典的歌谣中。无论是被撞伤了还是被推倒了,他们都不会生气也也不会在意,我们就像是一阵无谓的穿堂风,并不会招惹他们产生任何情绪。 “他们是真人吗?”程建国问出了我一直萦绕在脑海中的怀疑,“会不会是某个大能制造出来的傀儡而已?” “那也太夸张了。”霍青青摇头否定道,“我倒觉得,可能是一种大范围的群体催眠术,把岛上的居民都……” 我无法辨别出两人谁的观点更贴近现实,却想起刚刚同样追在身后的田明,自己的手下都被打倒了,那他去哪儿了?想到这里,我摆过头扫视了一遍,就在不远处某个村民的身后看到了田明的那张脸。 “小心!”我大声喊道,在我的视线中看到田明阴险的笑着,他将一只手枪举过那个村民的肩膀,瞄着程建国所站的方向正要扣动扳机。我喊的时候已经晚了,下一瞬间子弹出膛,正中程建国的胸口。 我倒吸一口凉气,想要惊叫,耳边在枪声后却又听见“噹”的一声脆响,被子弹打中的程建国稳稳的站在那里毫无损伤。而霍青青及时反应了过来,当下撩起短裙掏出自己的配枪,间不容发的还了一枪,这一枪奇准无比正好命中田明的右眼,田明惨叫一声捂住眼睛,整个身体惨然地向后倒去。 “走,跟过去看看!”程建国从被子弹击穿的衣服破洞中夹出弹壳来,随手扔到地上,然后一挥手先冲田明倒下的方向冲了过去,霍青青拉着我紧跟其后,也就两步的脚程,就看见刚才还生灵活现的田明此时躺倒在地,竟是已经没了气息。 在我的面前就这样生生的看着一条生命逝去,饶是我见识也算不少了,也一时有些难受,觉得心里发闷。而更让我难受的是,现场两声枪响一命呜呼,竟然没有引发半点骚动,尤其是那个刚刚挡在田明身前被他溅了一脸血的岛民,犹自开心的唱着歌谣随心舞动,看上去格外的瘆人。 “他死了吗?”霍青青对蹲下来检查尸体的程建国问道:“刚才我们不是猜测他是枪煞附体?如果真的是这样,不可能轻易就死的!” 程建国点点头,刚要说点什么,忽然心下一紧,当即喊道:“小心!都躲开!”,同时身体抱成一团,就要往外滚去。霍青青反应极快,顺手将我一拉,两人一同向远处扑倒,紧接着我只感觉到一股炽热地气息自身后袭来,将我从半空中推开,远远地飞了出去。 “怎、怎么了。”我从一阵的晕眩中恢复过来后,挣扎着从地上爬起,就看见霍青青自我身后跑了过去,而在刚刚我们所站立的地方,已经是一片令人难以想象的修罗地狱。 鲜血、残肢、和剧烈爆炸后遗留下来的残酷痕迹侵袭了我的眼球,可以想象刚刚在那里是发生了多么猛烈的一起爆炸,站在附近的十余个人全都倒在血泊之中,仅仅就是这一眨眼后的瞬间,便有带走了许多条人命。 然而,还是在无动于衷,所有人都在无动于衷。那些有幸站在爆炸范围之外,未被波及在其中的岛民们依旧在欢歌笑语翩然起舞,而在范围之类死掉的人已经死去了,尚未死去的人也没有表现出痛苦没有哀嚎,而是与其他人一样继续庆贺这祭典。 你能想象一个被炸掉半边身子的女孩儿,依旧在努力地用仅存的一手一臂继续起舞吗?你能想象一颗被炸飞了的头颅挂在树枝上甜美的歌唱吗?在爆炸的边缘一位满身血迹的母亲笑语殷殷而她的手上还攥着自己孩子的半只断手;在爆炸形成的大坑中,一些残缺的躯体犹在音乐的鼓动下抽搐翻滚,有如被砍成好几截的蚯蚓。 “老程,老程你在哪儿?!”霍青青冲进大坑里寻找着自己的同事,我却完全不能从眼前的地狱图景中苏醒过来,呆呆的站在原地,整个人脑子一片空白,不敢相信眼前所见的这一切竟然是真的。 “老程,谢天谢地,你还好吧?没事吧?”霍青青从尸堆中拽出一个肉球般的躯体,正是程建国。他刚才处于爆炸的中心,但是由于本身实力惊人,在爆炸中保下性命来,只是衣服炸的稀烂,露出的肥肉也被热量烫的焦黑。 此时的程建国也仅仅是保住了性命而已,他艰难地喘着粗气,连坐起身来都办不到。霍青青赶紧掏出随身带着的医疗用品为程建国抢救,一边忙碌她一边开动脑子,大声对我喊道:“余祎,这是个陷阱,肯定还有后续,你自己快躲起来!” “躲起来?哈,怕是已经晚了。”一个不屑的声音从浓雾深处传了过来。 112、枪煞 这句话喊的只闻其声不见其人,我们循着声音的方向望去,视线却被人群和浓雾所遮挡。虽然看不见,我听这句话略有些耳熟,可到底是谁的声音,一时却又辨别不出,因此分外的着急。 霍青青眼神比我要好,她听到声音后左右顾盼了了一会儿,轻吸了一口气刚要与那个声音对话,忽然眉心一痛,下意识想要闪躲,却发现一颗子弹已然飞到了眼前,当下魂飞魄散,竟是慌了神。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机,原本靠在她身前的程建国身子凭空一涨,竟自地上腾地一下站了起来,用胸膛挡住了这颗子弹。子弹栽在程建国的这身肥肉上,又发出一声金属碰撞的声音,听的人牙齿发麻,此时的程建国原就有重伤再身,又替霍青青硬抗这一枪,一个没站稳,往后踉跄了两步,一屁股坐倒在地上。 险死还生的霍青青背脊上冷汗如雨水般淌下,要知道她不像程建国有神通在身,除了身手好一些学了些基础的格斗架势之外,与我们这些人一样都是肉体凡胎,绝对挡不住子弹。全靠程建国的搭救,才让她在阎王殿钱打了个来回,难免有些后怕。 但看到程建国中了这一枪,原本就不轻的伤势再次加中,她冲过去将对方扶起来,大声喊道:“老程,老程,你伤怎么样了?还行吗?” “哈,还成,死不了。”程建国嘴角淌出些血水,却还能挤出几分笑意,他咬着牙小声说道:“主要是刚才的爆炸伤了内腑,怕是短时间内没法儿跟人硬拼了,不过子弹还能再挡几颗,你小心点儿!” 霍青青默默颔首,然后猛地一抬头,突然朗声说道:“到底是什么人?藏头露尾的算什么英雄好汉?敢不敢站出来与我们刀对刀枪对枪做过一场,只敢躲起来打黑枪,也不嫌丢人的吗?” “你这激将法使的好,虽然对我没用。”那人的声音又再次从浓雾中传出来,可他这句话一出,我又依稀从中听出了些熟悉的音素,心中一个咯噔,脱口而出喊道:“李轩?!你是李轩!” 霍青青受我启发,低下头略一回味,当下也确认出那个声音与李轩类似,只见她长身而起,指着弄弄的白雾怒骂道:“李轩?!你身为堂堂国家工作人员,竟然勾结匪徒、制造动乱、残害百姓、谋杀同僚,你说你到底是叛了国了还是入了魔了?还不赶快站出来给大家一个交代?” “青青,别故意激怒他,稳重一些!”程建国不赞同霍青青的做法,轻声提醒道,然而霍青青却摇头说道:“我心里有数,他在暗咱们现在在明,太吃亏,先把他激出来再说。” 很快霍青青的激将就起到了作用,在依旧热闹着的人群当中走出一个人来。不过看他的模样,完全没有被激将该有的样子,反倒一脸的轻松愉悦连带着嘴角一丝若有若无的嘲讽,脚下如同小姑娘踏青般走得悠闲至极。 虽然这人一看就是李轩本人,但单看表情,却又觉得他与平日里总是苦大仇深的李轩不像是同一个人。 霍青青一见他出来,也不打招呼,抽冷子抬起手臂就是甩了两枪。她枪法精心练过,就目前这个距离命中率极高,其中一颗子弹就跟长了眼睛一样只取李轩的眉心。李轩似乎反应不及,脸上还挂着笑呢,双眉之间那处面骨直接被子弹洞穿,血浆霎时间就喷了出来。 “就、就这么结束了?”我看到这一切愣在原地,还以为李轩他出现在这里必然有什么阴谋,万万没想到刚出现就被干掉。 然而现实却告诉我,我还是太天真了。子弹洞穿之后,那个李轩并没有应声而倒,反倒依旧保持着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站在那里,任凭鲜血涂满了整个脸庞。 “枪法不错。”他此时竟然还能够说得出话,看得我心下发寒,不由得往霍青青程建国所在的方向凑过去。而此时的霍青青脸色铁青,毫不犹豫又啪啪啪连出几枪,将弹匣中的子弹打了个干净,再次在李轩的身上留下几个孔洞来。 然而她后续的袭击依旧没有奏效,李轩浑身上下开着五六个弹孔,却不改脸上那副讥讽的表情望着我们,呵呵笑道:“只会用枪的话,是没办法杀死我的。” 说罢,他随意打了个响指,那几颗穿过他的身体落在地上的弹壳倏地一下腾空而起,又自那些弹孔上穿了回去,并在空中转了个圈,落回到李轩半敞着的右手上。此时他身上弹孔依旧,鲜血却如瀑布倒流一般灌回伤口,而他的手掌则把玩着那些弹壳,好似公园里闲适的老大爷盘弄着珍贵的文玩核桃。 霍青青程建国同时吸了口凉气,看着他的模样,程建国也不多话了,当即原地盘腿坐好手上摆着架势似乎在运功,而霍青青眯着眼睛望着李轩,沉声说道:“看样子你已不是李轩了,枪煞对吗?我们追了你多时,今天终于见着面了。” “李轩是谁,枪煞又是什么?我是李轩还是枪煞,你们到底该如何认定?为什么我不能既是李轩又是枪煞?”那人忽然嘴皮子一翻,问出了一连串的问题,“言而总之,你们人类到底是如何判断你是你,我是我,他是他?凭借外形吗?当然不是,我现在与李轩长的一模一样,你们却不会认为我就是李轩。凭借记忆吗?好像也不妥,我现在能够调阅李轩所有的记忆,却依然……” “哈哈哈哈哈。”霍青青忽然发出一连串的笑声,打断了李轩喋喋不休的絮叨,然而脸很快又冷了下来,泠然说道:“都开始考虑哲学问题了,看来你最近修炼有成啊。” “不,不敢,只是跟你们人类学了点儿想法罢了。”李轩不尽满意地摇了摇头,继续说道:“我以为偶尔用你们的方式进行一下思考,能够帮助我快速提高实力,但是现在发觉,其实也没啥用。对于我们煞来说,想要变强还是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 “杀人!” 话音刚落,李轩猛地一挥掌,原本被他攥在手心的那几个弹壳刹那间被他抛出,以一种丝毫不亚于出膛的速度朝我飞来,我只来得及用双眼看见弹壳在空中由于与空气摩擦而变得通红,迟钝的身体却支撑不了我完成任何的闪避动作。 113、丈八金身 先前枪煞那一枪瞄准的是霍青青,被程建国用肉身挡下。而此刻被子弹瞄准的我离程建国还有段距离,老程又正就地打坐,眼见着子弹就要自老程头顶穿过朝我飞来,却看见一道金灿灿的光芒自程建国身周冒起,数颗弹壳打在金光之上如撞金铁,只听得一阵刺耳的“笃笃笃笃”之声后,依次颓然落地。 我只见从程建国身上腾起一座两米多高的坐佛之像,金灿灿明晃晃却又并无实质,透明的如同幻象。那被枪煞占据了的李轩眼睛一亮,张口赞道:“好本事!这就是你们东亚的佛门神通吧?果然没那么好对付。” 霍青青将我拉到这透明的金佛之后,算是暂时脱离了危险,我心想这子弹怕也算是打在程建国身上,当下担心地问道:“老程没事吧?” 霍青青小声给我解释道:“老程是佛门的俗家子弟,主要修的就是明王金身的功夫,给咱们挡挡子弹小意思而已。” 她这么一说,我虽听不懂,但也稍稍放下些心来。然而下一刻又看见那李轩空空的右手变魔术一般出现了一把手枪,也不给程建国缓冲的时间,手腕猛甩“轰轰轰”又是三枪朝着我们所站的方向射来。 我顿觉不对,手枪声这几天里听得也不少了,何曾听过这么大动静的?这不像是枪声反倒像是炮声,砸在身前的金佛上铿然作响,三声过后我和霍青青这两个躲在后面的都被震地头晕目眩耳朵生痛,不愧是修行有成的枪煞,威力不同凡响。 “老程,老程你没事儿吧!”霍青青恢复的快,她注意到程建国撑出护体金身硬抗住着威力非凡的三枪之后,面如金纸几无血色,连忙蹲下去照顾他。然而程建国一个没忍住,口中一捧心血喷出一尺来远,浇在了面前的空地上。 “所谓的佛门金身,看起来也不过如此嘛。”李轩面露喜色,摆弄着手里的枪身对我们嘲讽道。霍青青气急,站起来指着李轩驳斥道:“卑鄙!要不是你刚才耍阴谋诡计害的老陈被爆炸伤了脏腑,让他丈八金身施展开来能攻能守,以你这区区子弹的威力,根本不是他的对手,更别说伤到他了!” 程建国丈八金身是什么模样我没见过,但我换算了一下单位,倘若真的有一丈八尺来长,那可是有六米多快七米的身高,可此时程建国撑出的这个法相金身不过两米出头,与丈八差的老远,可见他在刚刚的爆炸之中受伤当真不轻。 李轩被霍青青骂后,反倒喜色更胜,笑道:“何来卑鄙之说?这不是跟你们人类学的兵法战术吗?这说明我使用的策略奏效,哈哈哈,我还挺得意的呢。” “这么就开始得意,未免早了点。”程建国吐掉口里残留的腥血冷笑了一声,沉声说道:“刚才那三枪应该是你目前所能使出威力最大的招式了吧?我虽然伤势不轻,但就这种程度的攻击,还是可以挡住的。你无法攻破我的金身!” “哦,可以挡住?”李轩好奇地问道:“能挡住几下?” “我能挡住几下不好说。”程建国浓眉一凛,厉声说道:“但我知道,以你的修行,这种强度的攻击你也使不出几下来。” “看来,咱们接下来要赌一赌,看我们俩这一攻一守,谁先坚持不住?” 程建国把话讲明,枪煞也眯着眼睛不再说话,似乎认同了他所说的观点。眼看着局势僵持了下来,我却依旧忧心忡忡,因为现在我们太被动了,就算这枪煞短时间内拿我们没有办法,但是我们也完全找不到任何破局之法。熬不是熬不得,关键是,除了枪煞的威胁之外,我们还处在这极端诡异的海灵祭之中。 “枪煞,你要与我们在这儿僵持住吗?”霍青青也察觉到了这一点,说话道:“想必你也猜到了,这个海灵祭非常蹊跷,但你知道它背后藏着的是哪位大能吗?只要它一出手,十个你也不是它的对手,所以我劝你趁它还未盯上你,赶快逃吧。” 我听出霍青青似乎是想诓枪煞一把,她笃定这个美国来的枪煞与岛上持续千年的灵异之事并无关系,所以想借这虎皮把对方吓走。谁知道那家伙并不上当,邪魅一笑后对霍青青问了一个问题:“这个海灵祭背后藏的是谁,你知道吗?” “难不成你要告诉我你跟他很熟?”李轩语带讥诮,霍青青心里没底沉下脸来不再答话,李轩却突然轻声说道:“其实,它正在我耳边与我说话。” “什么?!”我们仨俱是一震,心情沉到了谷底,一个枪煞就已经难以对付,如果他们勾结到一起,我们就只能坐以待毙了。 “它跟我说,它是被神仙封印在此处近千年的大妖,希望我能帮助它脱身而出。”李轩一边说,眼中一边出现了异色的变化,“只是我现在还不够强,无法破开封印,所以它告诉了我一个变强的方法。” 霍青青深吸一口气,脸色凝重起来,李轩忽然开玩笑似地对她说道:“你不信?其实,我也不信,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事儿。” “所以,我准备试一试。”说罢,李轩掌中手枪一转,对准站在他身边满面笑容吟唱歌谣的岛民,随意的开了一枪。 岛民身体一软,瘫倒在地,紧接着一层肉眼可见的薄薄血雾自尸体上升起,又沁入到李轩的面容里。李轩原本有些疑惑的面容顿觉清新,看上去精神了许多。 “还真的有用!”李轩的脸上露出狂喜,振奋万分的放声大笑道:“太棒了,真的有用!前辈,原来这一切都是您送给我的礼物啊,感激不尽!等我大功告成之后,马上助你脱困!” “他、他怎么了?疯啦?”我看他大喊着似乎在与空气对话,就像一个罹患妄想症的精神病患者一般。然而身边的霍青青却咬牙低声说道:“余祎,你注意点儿,咱们马上准备逃跑!老程,你还行吗?” “没问题,殿后的事儿就交给我了。”程建国毫不犹豫地一口应下。 114、死亡绽放 只听得不远处李轩发出一声狂叫,我抬头望去,就看见他浑身腾起滚滚黑烟,将整个人都笼在黑烟里面,连四周的白雾也都被沾染了。仅仅是一眨眼的功夫,黑烟散尽,竟然露出一个令人望之生畏的怪物来,若不是面目尚存,我都不敢确定它是李轩。 为什么说它是怪物?因为它已经没有了人形,就像是一个顽劣的熊孩子将塑料小人的手臂揪下,又插上两根火柴棍一样创造出来的东西,此时的李轩双臂化为黑洞洞的枪管,脸上尽是猖狂,浑身上下透露出死亡的意味。 “快跑!”霍青青预感到难以抵挡的危险,当下拉起我转身便跑,她速度奇快,我勉强跟上却没来得及跑出多远,就听见身后李轩那怪物怒吼一声:“死吧!”,紧接着一阵令人战栗的恐惧从身后袭来。 我下意识回头看去,只见李轩那双臂的枪管在胸前一合,朝我们所经过的方向发出一阵剧烈的射击。幸好程建国早就做好了殿后的准备,他掌中飞速的结出印契,身周法相金身猛的一涨将我们挡于其后,让这次袭击再次砸在了程建国的金身之上。 老程又是吐出一口老血,当下身体支撑不住,竟被这一砸砸地如同疾风中失根的枯草,整个人腾空而起,自我们头顶倒飞了过去。这一击之威竟比刚才那三枪还要更强,我心道不好,若是再来一枪,我跟霍青青可是只有等死的份儿了。 然而那怪物似乎放弃了对我们的追击,反倒是将两个枪口转向了周边依旧沉浸在祭典气氛中的岛民,他竟准备开始对所有人进行起无差别的屠杀。 是的,屠杀。就在这处山崖之上,近千个似乎沉醉在迷梦中的岛民像是一群懵懂的羊羔一样,对于危险毫无任何抵抗的能力,而现在,羊羔群中闯入了一只饥肠辘辘的恶狼,它已经伸出了自己的獠牙。 “死吧、死吧、死吧!”枪煞在李轩的肉体中显现出其修炼出的煞身,或长或粗的枪管自全身各个部位伸出,同时向四周宣泄出致命的子弹。 刹那间枪声如雷子弹似雨,枪口刺目的火光每一闪烁,便有一个无辜者倒在地上失去了性命。枪煞一边走一边怒吼着倾泻出无穷无尽的弹片,就如同秋收时手握镰刀的老农一样,在人群中收割着灵魂,而它的火力也随着倒下的人越来越多,而越发的猛烈起来。 此时的我紧紧地跟在霍青青身后跑的上气不接下气,而霍青青她搀着脱了力的程建国在人群中穿梭开路,体力显然比我好的多。就这么闷头跑了好一会儿之后,程建国身体略微有些恢复,他望着身后的尸山血海脸上眦裂发指,从霍青青的手臂中挣脱出来,狠道:“它怎么敢,怎么敢造如此大的杀孽!” 霍青青观察了一番,觉得此时我们距离那怪物已经有一段距离了,她也有些劳累,因此便一屁股坐在地上休息了起来,听到程建国的话,她没好气地说道:“杀戮本来就是人家煞存在的本能,有什么不敢的?现在又不是老年间,听说那个时候这种妖孽为害过甚还能有天罚劈它,绝地天通以后就没这好事儿了。” “现在就是看谁拳头大谁就厉害,咱们拳头没人家大制止不了它,还是赶紧跑吧!要知道这煞可是杀的人越多越强,咱们是对付不了它了,先找个地方藏起来,等更厉害的人出手吧。”霍青青出于理智,这样说道。 “你不是说那个沈璃很厉害吗?她怎么不出手?”程建国突然提到沈璃的名字,我心里一个激灵,方才被恐惧压抑住的担心霎时间爆发了出来!自从田明出现在我眼前之后,我一直处于慌不择路失魂落魄的状态,直到此时才有功夫顾及到其他人。 现在非但沈璃不见人,冯康跟他女朋友林阿娇都在迷雾中走失了。他们现在怎么样了?是否还安全?沈璃又去了哪里?这些问题顿时占据了我的脑子,让我整个人愣在了原地。 霍青青显然对沈璃有一定的了解,她说道:“如果沈璃在这儿,以她的实力应该可以轻易的收拾掉枪煞。” “可是她人呢?去哪儿了?”程建国语气生硬的问道。 “你问我我问谁!”霍青青对现在的状况也并不清楚,她皱着眉头做了一个猜测:“会不会被幕后那个人缠住了?” “幕后的那个人?”她的思维跳脱,我和程建国没有理解过来。霍青青解释道:“仙雾岛里藏着的那个家伙,海灵祭的祭祀对象,那个可能存在的千年大妖。” “刚才枪煞说的那些你们都听清楚了吧?我觉得,他说的很可能都是真的。那家伙自称是被神仙封印的千年大妖,听起来是在吹牛,可我觉得里面很可能一点折扣都没打。毕竟能够施展出这么大范围的催眠法术,同时让近千号人面对屠杀任由枪煞宰割,它本身的修为绝对早就超出了我们的想象。” 程建国面色沉郁地点头说道:“确实可能是一位难以抵挡的大能,但是枪煞的话可以全信吗?会不会……” “毫无疑问现在那个家伙是站在枪煞那边的。”霍青青咬牙说道:“将所有的岛民聚到一起,提供给枪煞任其杀戮。枪煞说那人送给他的礼物,想必就是这个吧,提供给了他一个毫无顾忌进行血腥修行的环境,近千条人命,这样的礼物可够重的!” “沈璃在对付这样的家伙吗?”我心中一惊,连忙问道:“能赢吗?有多少胜算?!” 程霍二人听了我的问题,互相对视了一眼,低下头去没有回答,我当即转过身去,拔腿又往回跑,喊道:“你们自己忙自己的去,我回去看看!” “嘿!你过去没用啊!”霍青青站起身来想要拦我,我却不管她,直接头也不回的往回跑。虽然我心里知道自己就算过去也不过是一个累赘而已,但无论如何也无法做到在这个关头躲起来,任凭她独自去面对无法抵抗的危险。 115、尸山血海 “沈璃、沈璃!”我喊着她的名字,又重新一头钻入到人群之中。身边所有人依旧沉醉在古老歌谣的吟唱里,我依稀听到不远处另一个方向有连续的枪声在响,应当是枪煞在那里进行着疯狂的杀戮。 我这次回来是为了找回沈璃以及冯康他们,他们不比其他那些活在虚妄之中的岛民,听到枪声肯定必然知道闪躲,所以我小心翼翼避开枪响的方向,沿着人群的边缘开始寻找。没走多久,忽然脚步一顿,发现自己竟再次跑出了人群。 就在我眼前的一小片空地上,原本这里应该分布着一群人的,依稀记得这里有老人有小孩,在祭典开始之后的时间里他们的笑容是那样愉快和满足。然而在此刻,在这里再没有一个能站起来的人了,近百人全都中弹倒伏在地,气息已无,自一地的尸体上淌出来一掌厚的鲜血,如山泉般漫上了我的脚面。 眼前的所见让我深深吸了口凉气,禁不住浑身颤抖了起来,仅仅几分钟,仅仅几分钟它便造成了如此大的杀孽,一种彻头彻尾的寒意将我冻僵在原地,险些失去了继续前行的勇气。 “躲起来!躲起来!”求生欲在我的内心呐喊着,拉着我往后逃,然而就在这一刻,我的眼神扫到了一个熟悉的颜色,顿时又将我钉在了原地。 就在不远处的地上,一见黄色的t恤衫格外显眼,在我的记忆中对这件衣服特别眼熟,当下一股热血自后脊背冲了上来,驱使我在这一刹那战胜畏惧从一地的死者之间跑了过去,站在了那具尸体之前。 那是一个男性趴下的背影,我颤抖的蹲下身子将他翻了过来,不敢相信自己眼前的这一切竟然是真的,冯康,是的,这个人是冯康。 他此时已经毫无一点生息,而躺在他身下的正是他的女友林阿娇,可以想象,当枪煞来袭之时,冯康将林阿娇扑倒在地为她阻挡了子弹,然而枪煞每一枪的威力远不是普通枪支可比。冯康的后背被子弹的威力炸穿,林阿娇同样也没能逃脱厄运,两人拥抱着彼此一同踏上了黄泉之路。 这、这怎么可能……不是说祸害遗千年吗?冯康这家伙怎么会死在这里……阎王爷怎么会收他?这不会是真的,不会是真的。 我失魂落魄地向后退去,双腿如同绑了沙袋一般踉跄了几步险些被身后的尸体所绊倒,在这时我的脑子里就只剩下一个念头,沈璃!沈璃一定不要有事,一定不要有事! 这个念头驱使着我在血海中蹒跚而行,令人作呕的腥气刺激着我的鼻腔,满地的横尸冲击着我的视网膜,但我强行让意志力逼着自己如行尸走肉一般在其中摸索,去寻找,并且在心底祷告一定不要找到! 于是,我看到了苏媛,看到了陈大爷,看到了客栈里眼熟的那几位工作人员,他们虽然俱都倒在了冰冷的地上,但脸上依旧挂着笑容,看上去当死亡来临的时候,他们应当是快乐而幸福的,这,或许也算是一种好事吧。 再然后,我又在地上看到了钟瑶,她捂着被子弹击穿的胸口微张着嘴,失去生气脸上带着些的惊愕之色,似乎万万想不到自己会躺在这样的地方,如此突然地丢了性命。尽管我与她并不相熟,但依旧能从她阖不上的眼眸中看到那一抹挥之不去的哀伤。 我记得上山时沈璃一直拉着钟瑶的手,所以我下意识将目光在她的四周方圆数米之内游移,幸运的是并没有发现沈璃的踪影,这让我即将崩溃的内心稍稍缓解了少许,但心头那一丝疑惑又更重了一些。 沈璃,你到底在哪里?! 事后我才知道,想要找到这一刻的沈璃必须能够拥有一双穿透迷雾的慧眼,并且将视角拉大,从高处俯视此时的临仙山峰顶,就能在距离崖壁十余米之外的半空中看到沈璃的踪影。 此时的沈璃娇小身躯看上去有些摇晃地飘浮着,单薄的衣衫在猎猎海风的吹拂下稍显的有些凌乱。她望着身下翻滚的海水,脸上露出一些疑惑的神色,似乎是在思考什么问题,又像是在寻找着些什么。 在她身后的浓雾中,清晰的连续枪击声毫无阻挡地传到她的耳朵里,浓郁刺鼻的血气也逆着海风飘了过来,她却像没有听到没有闻到一样,对于正在发生的屠杀惨案丝毫不在意,而是低着头将注意力全部都放在大海里,似乎想用眼睛看透幽深的海水,找出藏在深海中不敢见人的黑影。 “这家伙,倒是挺能躲。”沈璃蠕动嘴唇自言自语道,她蹙着眉想了一会儿之后,掏出手机想要看看时间,突然发现了一个惊喜,那就是手机信号竟然恢复了! “哈哈,看来你也就这点儿本事,在这个关头需要将精力都聚焦在雾里,所以没办法兼顾对外界的隔离了。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嘛。”说着,她单手拨了一个电话,接通之后不紧不慢地与那别的人对话道:“喂,是妖委会吧?” “是,我现在在仙雾岛,地理方位是……这个地方很奇怪,你们那边这几天应该也收到出现异样的消息了吧?这里有一只发疯了的煞,是的没错,煞都是疯的,这个我知道,不过我遇到的这一只特别的疯。” “我解决他?哦当然,我可以做到,只不过它并不重要,我打电话给你们不是为了它。把岛隔绝起来当然不是它做的,它哪有这种本事。我只是随便提一提而已,不用在意它,它自己现在玩儿的很开心。” “我想说的是,在仙雾岛这里我发现了一个千年前的妖怪,对,我确定,没有错,它肯定有千年以上的修为。不是,不是你们记录里的那几位,不是什么三鳞三畜三羽禽,跟它们没有半点儿关系,你知道的,绝地天通难免有些遗漏,毕竟干这事儿的那帮神仙其实都不怎么靠谱,是的我没在开玩笑。” “暂时我还不知道它的原型和来历,因为它躲在海里,我不太喜欢水,或许说我非常讨厌水,所以你们有没有人在附近的,派一个过来跟它接触一下呗?” “大概要多久?半个小时?会不会晚了一点……好吧,尽快吧,我等在这里,来的时候能给我带一身干净的衣服来吗?海风真的很潮湿。” 又聊了几句之后,沈璃挂了电话,回头望雾里看了一眼,露出几分无奈的眼神,自言自语道:“哇哦,那个小傻子好像被骗到了,不过他心理承受力有点弱,这种惨剧对他来说或许稍微残忍了一点。” 说着,她想了一会儿,不太放心,又说道:“好吧,看来我还是得下水一趟,尽早把事情解决,这小傻子好像吓坏了。” 116、徒劳 其实我一直觉得自己心理素质还可以,胆子虽然算不上有多大吧,但适应力还是挺强的。在一片亡者之地中穿行了一阵之后,看那些尸体也渐渐觉得麻木,不再像先前那些害怕了,只是偶尔想起死去的兄弟,还是会在心里一阵阵的发痛。 不幸的是,走了许久我依旧没能找到沈璃,同样,这也可以说是最大的幸运。原先来到临仙山上一千多人,我估摸着大约有近半已经变成了尸体躺在了地上,但沈璃并非其中之一,这说明她一定还活着,或许她还在某个地方进行着战斗。 所以我绝不能放弃! 这一路行来,我一直故意躲避着枪声响的方向而走,但走着走着忽然发现枪声在不知不觉中消失了,这让我心中不禁多了很多的幻想。暗猜道莫不是有人把那个附在李轩身上的枪煞给收拾了?于是我便加快脚步,往那枪声消失的地方找去。 又继续走了没多久,便真正发现了枪声消失的原因,因为我再次看见了李轩。 此时的李轩不再是先前满身枪管的怪物模样,而是恢复了本身的面貌,他整个人眉目明晰神态清爽,若不是先前见过他刚刚可怕的变身和丧心病狂的恶形恶状,我怕还会将他认为是那个正气凛然的人民警察。 但就现在的外形来说,李轩并不会让人觉得可怕,虽然他的可怕早就印在了我的脑壳中。尽管如此,我仍旧强逼着自己控制着自己战栗的双腿,向他走了过去。 当然,不是我有多么的舍身忘死,而是因为现在的李轩正双腿交缠端坐在地,好像一个正在做枯禅的和尚一般。他的眼睛紧紧的闭着,面目恬静神色淡然,先前从身体内部爆发出来的杀气和煞气不知什么时候散了个干净。 如果忽视他身周歪歪斜斜躺着的上百具尸体,或许你会认为他是个没有什么危险的人,一个闭目沉思着人生的普通人,但不知是错觉使然还是心理作用,我却分明看到在他的头顶有一股黑气,恍然如柱般直冲云霄。 当我真正的站到他面前的时候,自心底钻出来的畏惧被我死死压了回去,我尽力让自己静下心来,低头看着他的面容,猜测他现在到底是处于一种什么样的状态? 莫不是武侠小说里的走火入魔了?还是玄幻小说中准备渡劫呢?我尝试地向他眼前伸出手去晃了晃,发现对方对于我的存在毫无感应,不由地又安了一点心。 “不论它现在在干什么,我都不能让它安然得逞!”抱着这样的心思,我暗自一咬牙,自地上捡起一块碗大的石块儿,照着他的后脑勺狠狠拍去。 我这人自小脾气极好,从来没跟人红过脸,更别提打架斗殴了,所以应该如何伤害一个人,甚至该如何杀一个人,我都毫无经验。但没吃过猪肉多少还是看过一些猪跑的,江湖兵器榜排第一的板砖我还是听说过的,现场没地方找板砖去,捡块石头也算因地制宜了。 这一石头拍下之后,可能是由于我经验太少,用的力道不够,在李轩身上连道血痕也没留下。而李轩脑袋被砸的猛地一撅之后,又跟弹簧般重新直起身子,本人却依旧如一尊坐佛八风不动,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这样的结果对于我来说其实算是个好消息,硬挨这么一下都没让他醒过来怼我,这说明他目前真的处于一种无法还手的状态。当下我心一横,又抱起那石块儿,使尽浑身的力气毫不犹豫的再次往李轩的脑袋上猛地砸去。 这一次我一口气死死憋紧,闭上眼睛“咚咚咚咚咚!”地连着来了好几下。待到睁眼看去,先看到石头的尖角上有一抹黑红的血色,再往李轩身上瞧去,就见他的后脑处散乱的黑发跟乌红的血肉交杂,似乎真的伤到了。 李轩的眼睛依旧紧闭,腰杆也继续坐得笔直,我却深受鼓舞,站在原地稍作歇息之后,又开始卖起力气来。说实话,我从小到大家境还行,没怎么干过重体力活儿,平时除了打打篮球,运动做的也不多,所以在举着石头奋斗了好几分钟之后,终于觉得手臂僵硬,气喘吁吁,体力消耗的有点超过极限了。 在经过我这一番毫无保留的暴力输出之后,李轩的脑袋上已经没有半块好肉,脸上面目全非,脑后血肉模糊,看上去怎么也能算得上重度伤残的标准,但我也并未因此而稍有欣慰。因为我能做的也几乎就仅此而已了,这样的伤势对于李轩来说似乎并没有丝毫影响,他依旧打着坐,气息平稳神态自如,感觉就像被蚊子叮咬了半天一样。 作为做了半天徒劳之功的蚊子,我被自己所表现出来的软弱无力给气笑了,一屁股坐在地上一面喘着粗气稍作休息,一面苦笑着自我嘲讽,老话说百无一用是书生,我算不个书生尚说不准,百无一用还真的是没跑。 这样一个害死了我好友兄弟的仇人敌寇、屠杀了数百人的恶魔怪物毫无防备地出现在我面前,任我对付,我别提报仇雪恨更别提为民除害,连给它造成一点实质性的伤害都办不到,一种浓重的挫败感向我袭来。 正处在灰心丧气时,忽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个熟悉的声音问道:“余祎!你在干什么?”我回头一看,发现说话的人是霍青青,她与程建国二人正在不远处诧异地看着我。 我看程建国身体似乎恢复了许多,霍青青手中拿枪一脸警惕地朝着我所在的方向走来,一种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喜悦向我袭来。马上跳起来冲他们喊道:“快过来,枪煞它就在这里,我也不知道他怎么了,就在地上打坐,我打了他半天都没反应。” “没有反应?”霍青青的眼神有些疑惑,脚下却不停。我继续喊道:“是的,我捡了块石头锤了他半天,没什么用,你们来了正好,照他脑袋上来几枪!” 二人听了我的话,加快脚步冲我跑来,忽然一直注意着我的霍青青双眼一瞪,大声吼道:“当心!你快跑!” 117、同化 “跑?”我没反应过来,困惑地望着霍青青,却见她竟举起手中的手枪朝着我的方向扣动了扳机。我当即吓的屁滚尿流,还以为霍青青失心疯了要杀队友,然而下一刻,子弹从我耳边擦过,打在身后的物体上发出一声脆响。 我下意识回头一看,就看见这一枪射的极准,正巧打在李轩的眉心穿颅而过,留下一点嫣红的弹痕。然而令我心里顿时悚然炸响的是,李轩两眉之下的双眼竟微微的张开了,此时的李轩眯着眼睛看着我,嘴角挂笑露出一副玩味的表情。 “快跑啊!你愣着干什么?!”霍青青速度奇快,在这个空当子已经冲到了我的面前,她一只手对着李轩连连开枪,另一只手拽起我的胳膊转身就逃,我这时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手脚并用地跟着霍青青往外跑。 然而仅仅跑了两步而已,就发觉一阵冷风自我的身后嗖地刮过,我心悸之余抬头一看,发现李轩竟出现在了我俩之前,他瞥了霍青青一眼,右手肉掌中伸出一支拳头粗的枪管,往她的腰眼处一戳,枪声立时响起,霍青青的身子霎时间扑倒在地,无谓地抽搐了起来。 “青青!”老程跑的比霍青青慢一些,想要阻挡时却已经玩了,当即怒吼一声运起三米来高的法相金身,用浑身的气力朝李轩扑去。李轩才刚来得及回头,并没有时间给他准备防御或着闪避,被这气势千钧的一拳将将打中后,随即如风吹落叶般飞了出去。 程建国也顾不上追击,返身将地上的霍青青抱了起来,检查起了她的伤势。我蹲在一旁打下手,这才发现李轩的子弹打穿了霍青青的肾脏,黑红的鲜血从她的腰间汩汩流出。 此时的霍青青尚有些气力说话,脸色苍白的她强忍着疼痛咬牙说道:“老程,我就交代在这里了。你带着余祎赶快跑,别管我。” 程建国脸色铁青的看着她的伤势,知道霍青青的生命已经开始了倒计时,几乎没有抢救回来的希望,更何况还有李轩枪煞在侧,根本不可能给他们抢救的机会。于是心下一狠,将霍青青平放在地上,正要起身逃跑,却发现李轩又站在了他的面前。 方才李轩明明挨了程建国一下狠的,然而此时的他却像没事儿人一样毫无妨碍,就连我先前用石头给他造成的表皮伤也全都不见了踪影。程建国战斗经验丰富,看见他也不多做思考,直接条件反射性地再次以金身之力劈出一拳,却被李轩单手稳稳的摁在了原地。 “哎。”枪煞摇头叹了口气,露出非常失望的表情自言自语道:“原来那么弱呀。我先前还高估了你。” 话音未落,他挥拳如炮,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往程建国胸口轰了一拳,程建国躲闪不及只能圆瞪双眼硬吃了这一下。我只听到在这一拳之下老程体外的法相金身发出极为沉闷的一声巨响,紧接着程建国接连往后退了好几部方才勉强站住,臃肿的身躯依旧有些摇晃。 李轩的眼神这才多了些兴趣,他低声笑道:“防御力倒是一如既往的不错,你倒是块当靶子的好材料。” 程建国强逼下喉咙深处腾起的那口腥甜,刚想说话,却又看见李轩接踵而来的攻击,面对这一切他能慌忙招架,却毫无还手之力。在随后的数分钟时间里,他觉得自己就像是狂风暴雨中的一叶孤舟,一着不慎就有船悔人亡的可能。 而被两人战斗所产生的余波逼出十余米远的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程建国被对方压在下风吊打,李轩双掌不断发出蕴藏有巨大威力的爆炸,每落在程建国身周一次,就将他的法相金身打地黯淡了一分。很快几十招交完,李轩轻描淡写的又一次攻击过后,缩成与程建国等高的淡金佛身寸寸碎裂,化成点点尘埃消散在四周的血气之中,而老程这个人也终于无力地躺倒在地,几无动弹之力了。 “啧啧,也不过这种程度罢了。”李轩有点惋惜地说道,“还未尽兴,可惜,没机会了。” 程建国双眼圆睁地瞪着李轩,不敢置信地说道:“怎、怎么可能,明明昨晚才交手过,怎么会变得那么强!” “哈哈哈,我刚刚杀够了五百人,所以突破了桎梏,找到了真我,自然变强了一些。”李轩有些自得地说着,他忽然向天上深处怀抱招呼道:“前辈,全靠你送我的礼物,我才能提升如此之快,大恩不言谢。” 接着仿佛是在听什么人说话一般,他顿了一顿后,又说道:“当然当然,等我把这几个人解决之后,扫一下尾,马上听您吩咐,帮您从禁锢中解脱出来。” “前辈?它到底是什么?你从一开始上岛的时候就跟它勾结上了吗?”程建国不甘心地质问道。 “我?不不不,没有。其实我一开始只是误入了这座仙雾岛,那时我也不知道这位大人的存在。”李轩笑着解释着,忽然转过身子,朝我所在的方向缓步走了过来。 “当时我还不是李轩,我是黄清平,被你们国家调查部门的人追的仓皇逃跑,本来是想偷渡到国外的,却一不小心在这座岛上下了船。后来看这里偏僻,我就决定在这儿躲一阵子吧,现在想来,这就是你们人类所说的机缘吧。” “黄清平?”程建国对这个名字没什么印象,忽然听到另一个声音说道:“仙雾岛上的第一位死者就是黄清平!”他回头一看,发现说话的是霍青青,她竟硬撑了下来,此时的她满脑袋的汗珠,显然在忍受着剧烈的疼痛。 “没错,在你们看来,黄清平是被杀死的,对于我来说,不过是换了具躯壳罢了。”李轩一边说,一边走到我面前,将瘫在地上的我提了起来,却没有与我说话,而是继续讲解道:“你们可能不知道,我自从觉醒了自我意识成为了你们所说的煞之后,便多了一份神奇的本事,那就是辨别出附近人类的杀意。” “而那些杀意浓烈的人对于我来说,是最好的寄居壳,我可以轻易的潜伏到他的心中,并同化掉他的灵魂,从而成为他。”李轩将这只煞的真面目完整的展现在了我们的面前,他却毫不在意,又问道:“你们能猜到,我从黄清平的躯壳中出来之后,又成了谁吗?” 118、香魂殒 119、力士崩 “呵呵。”程建国冷哼道,“人类再可怜,你不也是人类制造出来的?” “啊,对,你不说我还忘了,我的本体确实是你们造的。”枪煞略有些惊讶地回想了起来,“只是那时我还不存在意识,当时的情形我都不大记得了。” “对了,非但如此,我后来的自我意识,也算是你们给予的。”枪煞又仰头开始进行思考了,“可是,我却成了为你们送终的刽子手。哎呀,仔细想起来,真是太奇妙了。” “哼,所谓的煞本来就是兵器积怨之灵,世人杀戮之因造就的煞灵之恶果,因果相承,冤孽自生。”程建国突然叹了口气,摇头说道:“到头来,确实是我们自作自受罢了。” “说的没错。”枪煞笑道,“我也是刚刚打坐的时候,才明白了这一点。在那之前我只不过是凭着求生的本来行事,无论是杀戮还是隐藏,都只不过是为了变强并且活下去而已。可是现在我明白了,我是上天降下来的惩罚者。” “惩罚所有的人类,将这污秽的人间荡涤干净。” 它突然发出宏大的誓愿,听在程建国的耳朵里,却像是个笑话一样,他一下子没忍住咯咯笑出声来了,引来了枪煞困惑的怒目。 “你笑什么?”枪煞问道,“我说错了吗?” “你开心就好咯。”老程咧着嘴笑道,“你这种认知很有意思,只是没什么新意。” “新意?”枪煞不太明白,老程继续说道:“你们这种生灵因人类的意识而生,所以思维方式也不过是对我们进行邯郸学步罢了。又由于环境的原因,往往走极端,过于看重自己也太小看我们了。” “我承认,你是杀戮的因果之灵,你的诞生是为了惩罚人类先前犯下的罪过。但也仅此而已了,充其量能给部分人带来一些伤害,至于什么荡涤人间,就纯属想的太多。” “要知道,人类是会自省的,而在清醒过来的人类面前,你这点儿本事又算什么呢?”程建国滔滔不绝地说道,“而且,你以为你自己就能超脱于世外吗?在还了我们因果的同时,你自己不也造下了因果吗?所以,你的结局,其实早已定了。” 枪煞眯着眼睛听程建国说了那么多,脸色也渐渐阴沉了下来,它站在程建国面前低头望去,轻声说道:“我的结局到底怎样,应该我自己说了算。而你结局,却已经掌控在了我的手中……” “呵呵。”程建国对于他话语里的威胁毫不在意,最后挤出一丝笑容,说道,“我会在黄泉路中等你……” 他的声音未落,又是一声枪响截断了他的话语,程建国的身躯在地上滚了半圈之后,再也不能动弹。 瘫软在一旁的我怔怔地旁观完了这一切,对于死亡我真的已经完全麻木了,霍青青与程建国二人对于我帮助不少,然而亲眼目睹了他们的死之后,我并没有感到多少悲伤和畏惧,反倒有点儿看开了的感觉。 或许现在跟着他们而去未必是不好的事吧?说不定冯康这小子还在下面等着我呢。 我想到这里,忽然注意到枪煞将眼神落在了我的身上,我苦笑一声,心道,终于轮到我了,只是我不免有些好奇,为什么把我留到最后呀? “你是不是很奇怪,为什么我之前没有杀你?而是把你留到了最后?”他仿佛学会了读心术一般,直接说出了我心底的想法,“你觉得这里面一定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对吗?” “哈,你猜对了。”我掩饰性地笑了笑,努力让自己放松起来面对他,“那么,能在最后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吗?” “当然可以,因为我想要你。” 我当即吓了一跳,万万没想到你堂堂一个杀人不眨眼的煞灵竟然还有这种爱好?我难道临死之前还要晚节不保,想到这里我下意识捂住屁股,往后退了两步。 枪煞脸色一黑,说道:“你肯定是产生了什么糟糕的误解。” “我的意思是,我觉得你的身体不错,比我目前用的这具要强不少,所以我想同化掉你。”他毫不掩饰地解释道。 这样的理由并不能解释清楚我的疑问,反倒令我更加的困惑,要单论身体素质的话,我这个四体不勤的学生比正牌警官李轩差不知道多少倍,所以他说的强到底代表着什么,实在让人不明所以。 “看来你还没有发觉自己到底有多大的潜力。”枪煞颇有些意外地说道,“要不是那位提醒我的话,我还以为你是隐藏的特别深呢,看来只是还未觉醒而已啊。” 我已受够了现在这种无能为力的处境,也不再纠结这些问题了,有些自暴自弃地想尽快让一切了解吧,于是我干笑了两声后,对他说道:“别再说这些有的没得了,你想做什么就尽快做吧,反正我也没有反抗的能力。” “问题在于,我如果要占有你的肉身,必须要先吞噬你的灵魂,而这其中必须要有杀意作为介质,我才能够办到。”他解释道,“我刚才尝试在你面前杀掉你的朋友,却都没能引发出足够的杀意,所以,现在的我也很困惑。” “哈,怎么可能?我没有杀意?”我气道,“我明明非常想杀你为他们报仇,怎么可能没有杀意!” “尽管你嘴里这么说,但是我真的没有感到有杀意溢出来,这到底是为什么呢?”枪煞皱着眉头思考了半煞,忽然一拍脑袋,摇头说道,“算了,先不考虑了,先把你留下来,等我忙完之后再慢慢研究吧。” 说罢他连发四枪,将我的四肢尽皆洞穿,我痛地连声大呼,整个人又摔倒在地,心里寻思着是不是应该找个机会自杀掉算了,省得继续遭受它的折磨。 枪煞将我收拾掉之后,忽地一回头,脸上又露出惊喜之色,望着半空中的雾气说道:“前辈,您再等等,等我把这峰顶上的这些人都杀光,巩固一下自己的境界,马上就把您给救出来。” 这时,一个苍老的声音忽然从雾中传来,“算了吧,都结束了,就不麻烦你了。” 120、老渔夫 “前辈?您出来啦?”听了这不知从哪个方向传来的话语,枪煞心中一喜,他冲半空中拱了拱手,放声言道:“恭喜您突破桎梏,重获自由。” “啊,哈哈。”那个苍老的声音笑地有些干涩,与枪煞对话道,“你客气了,这没什么大不了的,恭喜个啥呀?” “当然得道喜了。”枪煞一本正经地说道,“您说您被仙人禁锢了千年,而现在世上早已再无仙人,所有生灵皆是您后学之辈。以您现在的通神法术,今日一朝得脱,从今往后便如龙归沧海虎入深山,自当逍遥万世无人能敌。这样的好事,当然值得恭喜。” “哦,你说的倒是好听。”老人声音中依旧有些没精打采,“听起来,好像是真有那么点儿意思。” “前辈,您既已脱困,何不现身与我相见?”枪煞似乎起了一点疑心,却依旧恭敬地说道,“我能突破到现在这个地步,全靠前辈您提携。此般恩情我还未曾感谢,希望前辈能给我这个机会。” “啊?要见面呀?”那声音略略吃惊,犹豫了半晌之后,又说道:“你等等哈,我商量商、啊,不对,是我寻思寻思。” 枪煞更是觉得奇怪,但他也不敢有什么不敬的表现,只能安静地等在原地,这一等就是又等了十来分钟。 我还记得当初跟着岛上这千多号人上山的时候,尚是黑天,一点光亮都没有。等到天际亮出些鱼肚白的时候,这山顶就开始了一阵惨无人道的骚乱,到现在,近半的人殒命当场,但时间却仅仅才过了不到一个小时。 太阳是早就从地平线上升起来了,但可能由于是雾气太浓,太阳光线穿透雾气之后,只剩下浅浅的白光,让现场的环境又愈发的诡异。 枪煞耐心似乎不太足,等了一会儿之后皱起眉头,仰头四望了一会儿,终于没忍住又喊道,“前辈,您考虑了那么久,为何还没有回应?” “哎哟,你催什么催,让我再想想不行吗?”老人的声音有点顽童般的气质,没好气地斥责道:“现在的年轻人怎么都那么没有耐性啊?这么沉不住气,还怎么干大事啊?看来,还是的我给你们传授一些人生经验……” 他竟然就这样絮叨了起来,枪煞强忍住脾气,低头听训。忽然,自雾外又传来另一个声音打断了老头的絮叨,它不耐烦地说道:“够了哈,装什么装啊?你就是害怕。我说你都活了千多年了,怎么还那么胆小呢?有点儿勇气不行吗?你不是早就做好准备了吗?” 这声音清脆悦耳,枪煞颇为意外的侧过耳朵,似乎觉得有些耳熟。而此时正躺在地上不能动弹的我眼睛瞪地老大,要不是实在力所不能及,就能直接从地上蹦起来了。 沈璃!这是沈璃的声音! 老人被沈璃这一揭穿,当即恼羞成怒,嚷嚷道,“嘿,你插什么嘴啊?不是说好了由我表现的吗?现在你这一说话,咱不就露馅儿了?万一要因此出了差错,到底算谁的?” “算我的。”沈璃简短地包揽下责任之后,又冷哼一声,说道,“别耽误时间了,你快现身去吧,走你!” 她话音刚落,一道乌黑的身影倏地从大海的方向飞了进来,它就像是被人狠狠地抛过来一样,口里还带着悠长的呼叫声。只见它在雾中平直地飞行了一小会儿,然后直接滚落在地,刚好停在我的面前。 我看这来人黝黑而又干瘦,瘦小的身体上挂着些零碎的布片儿,上有苍白短发唇边是几缕微髯,他佝偻的身躯和布满纵横褶皱的脸庞都昭示着这位年纪不小了。 落地时他姿势不雅,就跟狗啃泥一般趴在地上。但好歹动作还算利索,他原地打了滚儿翻身起来,一面拍了拍身上的泥土,一面小眼珠子自处乱瞟。此人就这样低着头看了一眼我,又偷瞧了几眼发着呆的枪煞之后,挤出一丝干瘪的笑容,说道:“哈哈哈,被关了一千多年了,没什么好衣服,都不敢出来见客。” 这声音正是刚才那个在雾外的老人,但先前没见着真人,单听声音,我还脑补出了一个白胡子老头的世外高人形象。可一见着真人,脑补的形象顿时崩塌,这不就是个上了年纪的老渔民吗?跟陈水深他父亲,也就是陈大爷有着相近的气质,成日里的风吹雨打造就了他们精瘦的体型,二者都有着一股渔民的干练和狡黠。 但陈大爷好歹当过村长,身上多少有些威信,而这位,从他四处乱瞟的小眼神中昭示出他更多的是一种发自内心的谨小慎微,甚至还有些猥琐,怎么瞧都看不出一点前辈的模样,更别提什么世外高人了。 “前辈?”枪煞显然也怀疑起了自己的眼睛,他尝试性地问道。老头儿干笑着应道,“啊,是我,怎么着,我这模样不像啊?” 枪煞愣了一小会儿,赶紧又一拱手,捧道,“您这是高人隐士的风范,不拘于肉身躯壳的美丑,这等返朴归真大道至简的境界,我万万不及。” “哈哈,你小子确实会说话。”老头被捧的很舒服,脸上的沟壑又深了几分,他眯着眼睛笑道,“你说你一个洋人产的煞灵,怎么拽起文来一套一套的呢?那么好学啊?” 枪煞继续抱着他那种不以外貌论英雄的心理,自谦道:“您过奖。”他也不继续答老头的茬,而是改问道,“刚才我听到与您在一起的还有一个声音,那位是不是另一位不出世的前辈高人?” “它为何不与您一同出来,还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啊,哈哈?”老头很显然没想到枪煞也不多寒喧两句,直接就问起了问题。他掩饰性地笑了几声,眼珠子一转,摇头说道,“它呀,它跟咱们都没干系,瞧着我就好。” “可是……”枪煞想要再追问,老头不耐烦地摆摆手,回答道:“你管它干嘛呀?弄这海灵祭的是我,帮你突破晋升的也是我,为了你我费老鼻子劲了,你也不多说两声谢谢,反倒关心起那些不相干的人,有意思嘛你?” 121、西游记 枪煞听出这位前辈话语里有怨气,赶忙诚惶诚恐作了一揖,赔罪道,“您教训的是,是我孟浪了。前辈对我的恩德没齿难忘。老话说大恩不言谢,我只能在日后以行动相报。” “行了行了,话说的倒是好听得很。”老头背着手踱起步来,他沉吟了一会儿,又偷瞟了枪煞一眼,没话找话地问道:“啊,那个,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啊?” 枪煞没听明白,困惑地问道:“您是指,什么怎么样?” “啊,我就是想问问,您现在实力,达到一个什么阶层了呀?”老头斟酌着用词问道,“按咱们妖的标准来说,是等同于修炼了多少年呀?” “嘶。”枪煞微微思索了一会儿,摇头答道:“不瞒您说,我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与其他妖族有过交流,所以对这个标准,并不了解。”说着他苦笑道,“一直以来了我都是自己摸索着修行,并未等到任何传承,所以进展甚缓。” “你也别妄自菲薄。按理说,数全咯你也才一百岁出头的年纪,能有现在这样的成绩已经很不错了,也得亏了你是煞灵出身能同化夺舍,要是妖物,连人形都修不出来呢。”老头暗笑一声,随口与他胡诌了起来,“至于说传承嘛。我年轻的时候交过一个老伙计,它是一把百战长刀成煞,当年实力就比我强上不少。我这里有它当初修炼时留下的一份心得,或许对你能有所助益。” 枪煞一听,惊喜不已,当即跪了下来就冲老头行了个大礼,他一时过于激动,连话都说不好了,只是连连说道:“谢前辈栽培,无以为报,谢前辈栽培……” 老头没想到这家伙竟然那么大反应,吓得往后退了两步,他摩擦着双掌尴尬地点头接受着枪煞的感谢,又补充道:“先别这么大动静哈,我一会儿还得回洞府里找找去,不一定能找得着呢,毕竟那么多年前的东西了。咱话事先可说好了,万一没找着,你可别怪我。” “不敢不敢,您老有这份儿心,我就很知恩了。”有煞灵的传承刺激,枪煞依旧有些语无伦次。老头也不继续和他聊这些虚的,又说道:“那个,就算找着了,给你你也不一定能练。因为我不知道你到底现在处在一个什么样的层次,万一境界没到就胡乱修行,走火入魔了给我捣乱,那可怎么办呀?” 不等枪煞回答,他继续说道:“要不这样,瞧见那边的大石头没有,你用尽全身的力气,对那儿进行一次攻击,让我看看你全力所能造成的破坏到底有多强,这样一来,我对你的实力就能有个大概的了解了。” 枪煞只稍稍思考了片刻,就认同了这个方法,他冲老头点点头,说道:“您老瞧好了。”说着,他身周腾起一阵黑烟,倏尔散去之后,便改变了身形。 在西方的魔幻故事里,存在着一些半人半兽的生物,这些生物往往是人身兽首,例如什么狗头人啊,牛头人啊,看上去颇为怪异狰狞。以这个标准来说,现在的枪煞应该配得上一个“枪头人”的名号,他的身体依旧是李轩的人身,但脖颈往上却浑然就是一把零件齐全的手枪,乌黑发亮的枪身长长的伸出,正面就是脑袋大的枪口,比一般的炮口都大。在枪煞调转枪口对准不远处的那块石头的时候,老头都不免有些心惊,往后缩了两步。 瞄准目标之后,枪煞酝酿了几秒钟,紧接着一声枪响如雷,只见一道白地耀眼的光柱从枪口中喷出。光柱出膛之后又扩粗了许多,连带着引发的余波,这一枪的威力竟然波及到路途直径近十米范围类的所有物体。而直接目标,那块崖前的巨石,更是被钻出一个巨大的洞来,自洞口往里远望,竟看不出其深几何。 这一枪过后,枪煞有些脱力,整个人身子瘫坐在地上,脑袋也恢复了李轩的面貌,他喘了好一会儿粗气,才稍稍恢复了些精神,转过脑袋看向老头,问道,“前辈,这就是我的全力了,不知您……” 他话问了一半,忽然梗住了,在他的视线里那位深不可测的前辈竟然一屁股倒在地上,脸色苍白浑身发颤,显然是被自己刚才那一击吓得不轻,哪还有半分高人的模样。 “前辈、前辈?”枪煞一连喊了好几声,这才将老头从失神的状态之中唤了回来,“前辈,您这是怎么了?” 老头喉咙发干,吞了口唾沫后,颤颤巍巍地从地上爬了起来,答非所问地说道:“还行,还行哈,就冲你这一招的威力,差不多有一般妖怪四五百年的修为。差不多了,继承我那老兄的传承也算绰绰有余。” 然而此时由于消耗了大量的能量而冷静下来的枪煞,不再像先前那样对于所谓煞灵传承的说辞过于热衷,反倒升起了不小的疑心。他问道,“前辈,您身体似乎不太好?” “啊哈哈,是啊。”老头干笑道,“是不太好,主要是腿软,年纪大了,难免的嘛。” “可是,不应该啊,您不是有千年的修为吗?怎么会被我这一枪给震倒呢?”枪煞直接翻出自己的疑惑正面质问道。 “我这不是被封印了千年吗?”老头清了清嗓子,开始准备长篇大论起来,“那个,西游记,西游记你看过吧?” “西游记里面有个妖王,齐天大圣孙悟空,他当年多厉害,一个人大闹天宫,横扫天庭十万天兵无一敌手。可后来被一个和尚封印在五指山下五百年,出来之后跟先前比,就弱了不少,动不动就蹦出个他打不赢的妖怪,只能哭着去求援兵帮忙,这事儿你听说过吧?” “我看过电视剧……”枪煞有些莫名其妙,“可这与您有什么关系?” “你想啊,他只被压了五百年,实力就缩水了许多倍。我这被关了整整一千年啊,自然今非昔比,实力退化了。”老头垂头丧气地说道,“哎,可怜呀,想当初我也是横行一时的奢遮人物,当如今竟然落到如此地步,真是龙游浅底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啊!” 122、逗你玩儿? 枪煞不说话了,盯着这老头看了半天,看到他老头感觉有些不好意思,搔着脑门问道,“后生、后生、你这么看我干嘛呀。” “我只是在想,我是不是被前辈你给骗了?”他突然冒出一句话来,然后一边从地上爬起来一边说道:“如果真如您自己所说,千多年的监禁生涯消磨了您的实力,现在弱到连我都不如。可是这一山的人是谁干的?如此大规模的群体催眠,不说法术是怎么使的,但是支撑起这样法术所需要的消耗,也不是我这样的小妖能够承担的。您如果没有那么深的修为,是怎么办到的?” “额,那个……”老头支支吾吾半晌,忽然猛地拍手,大声说道:“问的好!你这个问题问得好,我到底是怎么办到的呢?” “等等,给我点儿时间,让我想想,别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我有点儿害怕。”老头看枪煞的眼神愈发冷酷,他蹿到一边儿开始编起来,“是这样的,你应该知道……” 才编了两句,他一拍脑门自暴自弃不胡咧咧了,仰头朝天喊道:“丫头!爷爷我编不下去了,你快出来收场吧!” “丫头?”枪煞听了神情一悚,左右看了看没有发现可疑地人影,便又将目光瞪死在老头身上,一字一句地说道:“前辈,今天您必须给我一个解释。” “嘿,怎么还不出来?我真兜不住啦,再不出来我跟你那个小白脸儿都要死这儿了,到时候你可别哭!”老头完全忽视了枪煞的话,自顾自的开始对空气撒泼。喊了没两声,一个轻盈却又无比清晰的脚步声逐渐在向我们所处的方向靠近,老头双掌一拍,开心地喊道:“我就不信,你这小丫头那么沉得住气!” “是你自己偏要多事。”一个清脆的女生自我身后不远处响起,我回头一看,不是沈璃还能是谁,她闲庭信步般自雾中走出来,步子迈的奇慢,脚程却反而奇怪。仅一眨眼的功夫就跨过了十几米的距离,来到了我的身侧。 “我早说让我来出手,可以很快把局面给收拾了。你不听,硬要自己上。”沈璃嘟着嘴对老头儿抱怨道,“结果兜不住了,还来怪我。” “让你收拾,你上来噼里啪啦跟他一通打我可受不了,敢情这地界跟你们没关系打坏了不心疼?”老头厚颜无耻地反驳道,“我说我先来,忽悠他多消耗一些煞气,然后你再出手以逸待劳,这样解决问题不是更简单更平和一些吗?” “多此一举。”沈璃嘟哝道,她显然对老头的说法不太认同,于是也不再和他计较,而是低头瞅了瞅我,挑眉笑道,“你这伤的挺重啊,还行吗?” 在这一刻我是想哭的,心里酸楚的不行,眼泪珠儿都挤到眼眶边儿了,但是我还是硬把它们给别回去了,强行装洒拓说道,“没事,死不了。” “那是,当然死不了了。”沈璃笑道,她这一笑,我一个没憋住,掉出几颗泪豆子了。于是我赶紧侧过脑袋避了开来,用颤抖的声音说道:“可是,老冯死了,还有林阿娇他们……都死了。” “哪儿呀,我不是说了吗,死不了。都死不了,一个都没死。”沈璃看我出糗的样子笑得挺开心,我整个人愣住了,一个都没死?不可能啊,我都亲眼看见了。那一个个透颅而过的弹痕都还犹在眼前,你现在跟我说他们都没死?敢情我是在做梦吧? 我转回脑袋,想要把事情都问清楚,却又被鞭炮般接连十余声枪响给吓了一跳。这才发现枪煞又攫取了不远处十余个还沉醉在祭典中的人命。十几团血雾从尸体上飞起聚成,又飞到枪煞的面前,李轩张开嘴巴将其一口吞下,原本由于脱力而苍白的脸色霎时间红润了起来,明明刚才还十分虚弱的枪煞,现在又恢复如常,不见半点疲色。 “如果我没听错的话,前辈您刚才说,‘我先来忽悠他多消耗一些煞气’,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枪煞一脸困惑地忘了过来,他的眼神在沈璃身上只停留了一会儿,马上又移回到老头身上,指望他能给个解答。 “哈,什么意思?”沈璃出来之后,老头的神态就自如地多,他高深莫测地笑了笑,对枪煞说道:“就是字面儿上的意思呗,没什么不好懂的呀。” “你的意思是,想骗我把煞气消耗干净,然后你们出来对付我?”枪煞依旧不能理解,“可先前您不是一只在帮我吗?”忽然,他想到一个可能,脸色变了变,问道:“难道你不是他?只是伪装成他的声音和气息?” “你还挺有想象力的。”老头调控道,“别什么你呀他呀的,从头到尾就是我,就没第二个人。在这岛上待了千多年的就是我,所谓的海灵祭,祭祀的也是我。” “可为什么呀?”枪煞更糊涂了。老头也不和他纠缠,冷笑道,“想那么多干嘛?你只要知道我不是站在你那边儿的,我要对付你,和你不死不休,就完了。” 枪煞被这句话提醒了,他一愣神,尔后略带惋惜地说道:“竟然如此,那就只能兵戎相见了。前辈,请您先走一步。” 说罢,他十指化成十颗子弹,朝着老头的眉心飞去。老头看也不看,随手一抹便将子弹尽数没收,洒在地上。 枪煞又接连对他使出好几拨攻击,都被老头儿轻描淡写的化解,几回合过后枪煞是累的气喘吁吁而老头儿却依旧游刃有余。原先怎么看怎么猥琐的老头,此时倒真有了几分世外高人的味道。 但目睹了这一切的我也抱着和枪煞同样的困惑,以他现在表现出来的本事,收拾枪煞应该很轻松啊,可先前故意漏怯又是为了什么?就为了逗枪煞玩儿?前辈高人就那么恶趣味? 那老头趁枪煞停歇的功夫,双手合在头前,又轻巧地向两边分开,就像是早上起来掀帘子一样,口中喊了两个字,“雾散。”尔后,世界的真实这才展现在了我们的眼前。 123、海灵 佛门中有一门神通叫言出法随,传说这一门神通修炼到极致,说什么就是什么,喊你马上死你当场就得闭眼,喊你长命百岁,那就刚好活百岁,一分钟都不能多。这门功夫听起来荒唐无稽,都以为是和尚们吹的牛皮。可就在刚刚,我真的亲眼见到了这样的奇迹。 老头说雾散,雾真的立马就散了,而那些藏在雾里面东西也都瞬时暴露在了大家的眼前。 人,一望无际的人,整个临仙山的峰顶都被人躺地满满的,原先在雾里舞动的身影都不见了,或许说都躺下来了,看上去颇为壮观。 与记忆里的尸山血海不同,视野之类并没有血,这些躺着的人似乎也都还活着。我惊愕的环顾四周,在不远处发现了程建国,他肚皮朝天、双目紧闭、鼾声如雷,竟然只是睡着了而已。可我明明亲眼看见他被枪煞虐杀,这之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这怎么可能?”我只是旁观者尚且目瞪口呆,枪煞作为当局者受到的冲击自然更加的大,他环顾四周一脸惊恐,用颤抖的嗓子大喊道,“假的,肯定是假的,这肯定是障眼法,你们在骗我,在骗我!” “当然是在骗你,你到现在才意识到,这反应可真够慢的。”老头讥诮地说道,“至于说我用的是障眼法,老夫精研的是幻术,你说它是障眼法,倒也不算错。” “只是,老夫的障眼法是从雾气那一刻就开始上演的,这雾一散,便是我收了幻术。哪是真哪是假,你可要分得清咯。” “你是说,刚才那一切统统都是假的?”枪煞的怒目圆睁不肯定相信,“海灵祭是假的?我杀的那么多的人,获取大量的煞气突破晋升,这也能是假的?自己的修为是真是假,我都辨不清吗?” “你还真的辨不清。”老头不紧不慢地说道,“海灵祭当然是真的,这个海灵就是我。不过我这个海灵一不通如何保证风调雨顺,二也不懂没有如何荫蔽粮食渔获,我唯一会的就是幻术。在每年的祭典上,我都会用幻术给岛上所有人营造一个美好的梦境,这岛上的人祭了我千年,为的也就是这样每年一个梦而已。” “梦?你说那是梦?”枪煞整个人呆住了,“不、我不信、这不可能!” “可不可能,你应该问你自己啊。”老头笑道,“现在梦醒了,你自己瞧瞧自己的身体,到底有没有突破晋升也没点儿数吗?” 他话音刚落,枪煞整个人脚下一软,躺了下去,他脸色变得愈发的难看,原本属于李轩的身体也逐渐萎缩了下来。 “很抱歉,我骗了你。”老头毫无愧意地咧着嘴对枪煞说道:“刚才我把你扔到半虚半实的梦里,你杀的所有人我都以虚做替换,在梦里杀人可不会有煞气补充,但是你杀人所耗费的煞气却又是实打实的。所以你所谓的晋升,只不过是自我透支罢了。现在,你该尝到透支的恶果了吧?” “你、你骗我……”枪煞连说话都变得辛苦起来,它半躺在地上使劲儿挣扎,然而终究还是徒劳,最终李轩的身子瘫软在地,而自它的袖中“啪哒哒”滚出一把手枪,我一瞧那外形,正是霍青青口里的m1911a1。 沈璃右手食指一弹,一张黄色符纸自她掌中飞出,飘悠悠落在这把手枪之上。老头往那儿瞟了一眼,撇着嘴摇了摇头,找了块石头座下,安静地望起了大海。 事情好像就这样完美解决了,可是我完全没能理解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些什么。我目瞪口呆地从地上蹦起来,自己原地转了个圈,望着在山顶平台的空地上,横七竖八地睡着一千多号人的壮观景象,我开始怀疑起自己的智商。 “看什么呢?”沈璃冲我挑了挑眉,微笑着问道。我尴尬地笑了笑,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原本我身上应该有不轻的伤,明明不久前还痛的厉害,现在只不过几分钟的时间,除了稍有些疲劳之外,再健康不过了。 “脑子有点乱。”我也不准备再装了,揉着自己脑袋对沈璃坦白道,“能不能给我讲一下这个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好呀。”沈璃答道,“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咱们找个地方坐下来,我慢慢儿讲给你听吧。” 于是,我们俩在山崖边一块向阳的石头上聊了半个多小时,沈璃清晰地帮我把来龙去脉给整理了一下。 沈璃告诉我,那个自称海灵的老头是仙雾岛此地土生土长起来的妖怪,他几乎算得上是天生天养,活了一千多年就没挪过窝,跟外界毫无交流,外面的人也根本不知道这儿还有这么一个大妖存在。 现在的世道里,千年大妖的数量屈指可数,每一个都是令人望之生畏的存在,而这个老头却不太一样。他虽然有千年的修为,但没有学过任何法术,一身的本事唯有天赋的幻术而已。虽然他在幻术一道上登峰造极,却没有丝毫跟战斗有关的本领,所以这一千年基本上是畏首畏尾抠抠缩缩地活过来的。 他本就喜静,这样与世无争生活着的方式倒也符合他的性子,本来他以为自己还能这样再活个一千年,然而某一天枪煞来到了仙雾岛上。 仙雾岛是海灵的出生地,他自从成妖以来都一直将这座岛当作自己的领地,将岛上的生灵看作自己的子嗣,枪煞浑身的血腥气在他的眼里藏不住,他也不愿这家伙给在这座岛上掀起腥风血雨,所以他想将枪煞赶走,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后来,岛上又来了程建国霍青青,以及沈璃,这些人都是有大能在身的人,海灵也不知道他们的来意,更不清楚这些人是友是敌,所以只能进行着暗中观察。 “为了避免更多的外人掺和进来,他用法力将这座岛与外界隔绝,并打算借着一年一度的海灵祭做些什么。” 124、虚实之间 这就涉及到所谓的“海灵祭”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的问题。 就字面上理解,海灵祭是用来祭祀海灵的典礼,但实际上在老头自己看来,是他每年与自己的后辈小朋友们做的一场玩闹和游戏,在祭典上,他用幻术为所有参与其中的人营造一个美好而悠长梦境。 在梦中,你想要获得什么就能拥有什么,想要成为什么就能变成什么。对于所有亲历过的人来说,这样的梦境如此美妙而真实,有时候甚至就能像民间传说里曾记载的黄粱和南柯二梦一样,在梦里渡过了幸福而美满的一生,等到弥留梦醒之时,方才恍然大悟。 纵然醒来之后,梦里的经历大都稀稀拉拉记不清楚,但那些曾经感受过的幸福感却能依旧留在脑海中供人回味。所以千百年来老头凭借这样的福利培养出了一代代甘于在海岛上清贫度日的岛民,平日里生活过的再艰难,也能盼望着在梦境中享受生活,这也是为什么大家如此欣喜地盼望祭典的到来了。 老头对付枪煞的计划就在这海灵祭之上,他获知所有煞类的修炼秘诀大都是杀戮一途,这只枪煞犯下连环谋杀案必然也是为了修炼而已。所以他给自己编造了一个被神仙封印千年的大魔头的人设,再以此来诱骗枪煞,将岛上千余名性命当作诱饵,这对于一直躲躲藏藏朝不保夕的枪煞来说,无异于西王母手里吃了能升天的灵药啊。 枪煞当然抵挡不住这样的诱惑,但他知道我们一行人也参加到海灵祭中,其他人他不了解,程建国的手段他还是亲身经历过的,为了避免老程阻拦,他将已经被控制住的田明放出来误导大家的视线。 需要说明的是田明的同伙儿并没有赶到岛上,都是田明自己做梦想出来的,老头的本事能将不同人的梦境进行互通,他也吃不准我们这群外人都是什么样的心思,所以想先将我们聚在一起斗一斗,他一面旁观一面居中调控。最后,他也终于看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枪煞蹦出来在与老程的战斗中,通过杀戮突破了瓶颈,达到了实力的晋升。 但问题是这些杀戮都是虚假的,岛民们都舒舒服服地做着美梦呢,哪儿能上赶着让他杀呀。他只不过是在真假相接的梦境中自我满足罢了,所以所谓的突破和晋升也都是虚假的,他依然是那个不过百多年修为的小煞妖而已。 如果仅仅只是没有晋升那也就罢了,但由于老头的操控,他的梦境中的杀人所消耗的能量却又是半点儿都不打折扣。这一点可能有人很难理解,为什么在梦里杀人也会消耗体力啊,这不合理吧? 沈璃给我讲了半天我才弄懂其中的原理,我用一个比较简略又比较少儿不宜的方法解释的话,大家应该都知道男性在青少年时期偶尔会做春梦并导致梦遗吧?春梦里的行为自然都是假的,可射出来的东西却是实打实的,如果一个人在春梦中连续不断毫无节制的……那身体肯定是吃不消的呀! 枪煞就是处于类似的状态,人类身体有保护机制,做什么事不能过度,过度了就算你想继续,可也没有库存了。煞则不一样,他们修炼成精练的就是压榨至绝境再突破极限达到灵魂上的质变,所以在不知不觉中,枪煞大量透支了自己的能量,换来的却是虚假的提升,这就是为什么当梦醒之后,他就虚弱到连对李轩身体的控制都无法维持的地步,并最终现了原形,这一场闹剧也就在我的见证中走到了尾声。 仙雾岛的风景很美,确实非常适合发展旅游业。我和沈璃坐在山崖边上一边聊天,一边吹着海风观美景,在一场大闹结束的关头尤为让人感到心旷神怡。知道一切的真相后,先前那个撒泼耍耐的猥琐老头在我眼里也就顺眼了许多。 这是一位真正法力高强的千年大妖啊,在我的认知里,几个月前将山魈那等庞大的怪物赶得疲于奔命,反手就将降鬼婴灵收服了的胡香香就是最厉害的存在了,可人家也不过才六百年的寿命,跟这位差的远了。 虽然与胡香香不同,他说自己只懂幻术,没有伤人的法子,可那也是他自己不愿意去学,世间最轻易办到的事就是杀伤了,农村里刚学会走路的小屁孩就能撵鸡追狗斗大鹅,这是生物的本能。而这位虽然是妖,又有那么高的修为,却是例外了,这让我有些好奇,莫非他这妖精还是崇尚不杀生的佛门子弟吗? “哪个,这位到底是,什么成精啊?”我瞟了老头一眼,凑到沈璃耳边悄悄问道。沈璃刚要回答,忽然就见不远的天际有一个黑黢黢的影子极为迅速地向我们所在的方向飞来,吸引了我的视线。当我还没辩认出它的形貌时,便已经出现在了峰顶,并一个跟头栽落在我们脚下,化为了人形。 “呀,才来呀,真够慢的。”沈璃很明显认识这家伙,她走过去低头看着摔倒在地的来人,讥讽道:“怎么还摔了呢?降落都不练练的呀?” 我跟过去瞧着这位从地上爬起来,拍着屁股整理一装的未知来客,只见他是一位四十来岁衣着体面神情稳重的男士,对于沈璃的嘲讽,他并不在意,低头简短地说道:“抱歉,下次不会了。” 说着,他环顾四周着躺了一千多人的壮观景象,难免有些惊讶,于是问道:“沈女士,发生什么了,怎么会变成这样?” “这就是千年大妖的手段,怎么样,没见过吧?”沈璃笑着与他说道,“不过不用担心,都只是睡着了而已。” 听到千年大妖的名号,那人下意识露出一丝惶恐,也没有对沈璃的话提出半点质疑,又问道:“不知那位前辈现在在哪儿?能不能让我前往拜见他?” “先等等吧。”沈璃拦了他一下,然后伸手微微一卷,便将不远处贴着黄符纸的那柄手枪招了过来,拿在手上冲那人递了过去,说道:“这就是我说的那只枪煞,暂时被我封住了,你一会儿带回去看情况处理吧,我就不管了。” 那人双手恭恭敬敬地接过手枪,小心翼翼地将它放到随身携带的公文包里,沈璃微微点头过后,回过头冲坐在人群中极不显眼的海灵大声喊道,“老头,过来,我跟你说的那个妖委会的人来看你啦!” 125、乌默然 妖委会?我依稀记得这就是胡香香下山时还专门要去这个什么会登记一下,可谓是传说中的有关部门了。这位想必就是那妖委会的工作人员,如果我眼睛没瞎的话,他刚刚应该是飞过来的,然后才变成的人形,莫非是某种鸟类修成的妖怪? 至于是哪种鸟类,沈璃很快给了我答案。 “这位是乌默然,一只四百年的乌鸦精。”沈璃指着他对老头介绍道,“妖委会的理事,你们认识认识。” “前辈您好。”乌鸦精先生无比礼貌地冲老头鞠了一躬,又自我介绍了一遍:“我是精乌一族的乌默然,初次见面请多关照。” “哦,你好你好。”老头走上前来跟他握了握手,这两人站一块儿,乍看上去就跟过年过节领导来慰问孤寡老人似的,只是此时的乌默然表现的更加谦卑,不过这也正常,毕竟他活了还不一定有老头年龄的零头那么长,谦卑一些也是应该的。 “那你们俩聊吧,你们妖委会的事儿我就不掺和了。”将两人互相介绍罢后,沈璃摆摆手说道,“我跟我男朋友四处走走,看看风景。” 说罢,她挽住我的手,往崖边漫步了起来,清晨的海风没什么腥气,闻起来颇为清爽,沈璃一边跟我散步,一边回答起了我刚刚问她的问题。 “老头是只蛤蜊精。蛤蜊你知道吧?就是贝壳儿、蚌、花甲。”她一句话揭穿了那老头神秘的身份来历。我连忙点头说自己知道了,好嘛,给她这一介绍,我差点儿流出口水来,辣炒花甲可是我最喜欢的一道菜。 “《国语》有云:小曰蛤,大曰蜃,皆介物,蚌类也。”沈璃继续解释道:“就他那体型啊,你喊他蛤蜊可能不太对,毕竟活了一千多年了,喊蜃应该是没错的。” “蜃?海市蜃楼的蜃?”我似有明悟,先前说他不会法术,只有天赋的幻术神通,这个天赋原来是落在这儿啊? “没错,海边儿的人经常能看见一些当地不存在的奇景,什么亭台楼阁、古树城郭之类,古人认为这是一种叫做‘蜃’的海怪吐出的妖雾幻化出来的景色,所以将其取名为海市蜃楼,或者又直接叫做‘蜃景’。” “至于蜃是什么,说法有很多,《酉阳杂俎》里记载‘蜃身一半以下鳞尽逆’,所以有人说蜃是一种蛟龙;《说文解字》里说“雉入海化为蜃”,这等于是说蜃就是野鸡跑海里了。前面一种说法也就罢了,后面一种说法你可千万别告诉那老头,他能气死。” “当然这些都是胡扯,在生物学上蜃就是蛤蜊,所谓的海市蜃楼实际上就是这老头他们这类精怪闲得无聊干的好事儿。”沈璃给我解完惑,又随意说道:“当然啦,现代人用科学也能解释,说海市蜃楼光的折射和全反射造成的光学现象,也说得通。毕竟为了妖类的生存嘛,不能跟普通人说的太明白。” 我若有所思,回头望那两人站的地方看了一眼,忽然发现老头正在一个劲儿的摇头,而看起来挺像领导的乌默然也在稍微有些激动的口若悬河,似乎是在劝说,我不禁问道:“嘿,你看他们俩,这是在聊什么呀?好像气氛不是很好。” “没什么,咱们不用管。”沈璃不太在意,“就是妖委会既然发现了老头的存在,肯定是想把它带回去的,老头闲散惯了,又不想离开老家,不太愿意吧。” “带回去?”我有些诧异,“为什么呀?” “你不知道发现一位之前从未听说过的千年大妖,对于世界来说意味着什么。”沈璃给我科普道,“在已无仙神存在的这个世界里,每一个千年大妖都是类似于核武器的存在,他们的重要性不言而喻。你别看,老头这样的表面上没什么杀伤力,就能让人做做梦而已,连一个百多年的枪煞都不敢正面对付,但是如果用对地方,它这一手举手无双的幻术也可以造成非常可怕的后果。” “这样的存在,国家当然要控制起来,当然,说控制肯定不恰当,用保护可能更合适。”沈璃慢条斯理地说道:“毕竟他其实自保能力挺弱的,之前是没人知道他的存在,现在既然被知道了,万一传了出去,某些不怀好意的家伙做好针对性的计划来绑了他,他还真不一定能躲过去。” “哦,原来如此。”我总算听明白了,但是我看老头那边依旧在摇头,不由得有些担心,“万一老头儿还是不同意怎么办呀?毕竟这是他从来没离开过的家乡,而且它这样的家伙,从来就没出去过,肯定住的适应不了。” “实在不愿意也没办法。他这样的存在,如果不诚心撕破脸,就不可能用强迫的手段。”沈璃说道,“可能到时候妖委会多派些人到这岛上住下,保护着他呗。当然,他们也不会就那么轻易放弃的,乌默然是刚好在附近所以第一波赶过来确认情况,之后肯定还会派更多的人来劝他,所有的千年大妖几乎都是被当作爷一样供着的。” “那就好。”我点点头,稍微放下些心来,沈璃却又补充道:“不过我觉得,他最终还是会答应的。” “为什么?” “因为,时代不一样了。”沈璃回头看了看那些还沉醉在迷梦中的人们,忽然发出了莫名的感慨,我有些不明所以,但看她没说,便也不好意思追问下去。 清晨的阳光不错,沈璃又找了块儿石头拉着我坐下,两个人晒着太阳一言不发。她眯着眼睛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似乎非常喜欢这样的环境。我却静不下心来,总是在想刚才沈璃的那句话,却还真的渐渐想出了一些东西。 是的,时代不一样了。早年间老头凭借一手幻术,在这样一个与世隔绝的海岛上成为了岛民的祖灵,尽管他本身没有成神的想法,但所有人都对他顶礼膜拜,也因为他的神迹而自愿一世世代代龟缩在这小小的海岛上,不与外界过多的联系。 但是,随着时代的进步,人们的眼界逐渐开阔,也渐渐出现了像陈水生、魏宏这样,不满足于梦里的快乐,要将现实也建设的一样美好的新一代仙雾岛岛民。他们的努力必然会让这座岛变得与以往不一样,随着旅游业的发展,会来越来越多的游客,带来越来越多的喧嚣,原先那种小岛寡民的淳朴民风也必然随之而改变。 随之而来的还可能有污染,有犯罪,有环境破坏,甚至更多像枪煞那样不怀好心的家伙。就算这些能得到有效的控制,可是老头 126、选择 127、隐喻 “你就是,程姑娘的男朋友?”再次见面的乌默然上下打量着我,眼神稍显怪异。我听他问了,自然肯定地答道,“是的,怎么了?” 这位看上去颇为绅士的中年男士呵呵轻笑了两声,点头说道:“没什么,我就是问问。”说完,他拉上裤子的拉链,准备离开了。 “啊,对了。”刚走没两步,乌默然忽然停了下来,又回头看着我,低声说道:“小朋友,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格高,若为……” 他诗还未背一半,房间外忽然传来一阵响起将他吓了一跳,他赶紧闭上嘴,伸出头去查看了一会儿,发现声音只是意外的磕碰后,这才舒了一口气。 “什么意思?”我听他话说了一半,有些莫名其妙,于是追问道。乌默然充满怜悯地瞥了我一眼,摇了摇头不再作答,而是径直从房间里出去了。 “您好,请问您是中文系的学长吗?”耳边传来一阵悦耳的询问声,而此时的我正陷入在一个多月前的回忆中,冥思苦想着当时的情形,并没有注意有人在喊我。 当时是海灵祭结束的两天后,我与沈璃、冯康他们在仙雾岛又痛痛快快地玩儿了两天,这才踏上归程的客船。 程建国和霍青青有公务在身,早就走了;孙为民和李轩虽侥幸未死,却都受了不轻的伤,当天专案组的同事来到岛上将他们运出去治疗,至于案子,自然有妖委会的人与他们协调;美院的钟瑶则准备将整个暑假都消耗在这座美丽的岛屿上,这里的景色激发了她创作的激情;所以我原以为这趟回去的只有我们四个,没想到还能遇到其他熟识的人。 而且还是在厕所撒尿的时候遇上的,这就颇有些尴尬。而乌默然这人还没头没尾的跟我说了这段莫名其妙的话,更是令人费解,所以这段时间我老是在想,他到底什么意思?莫非认为我配不上沈璃?还是有着什么其他的隐喻? “学长!学长!”这次的喊声凑到了我的耳朵边,我这才意识到是有人在找我,马上从深思中惊醒过来,看向那位站在我身边的姑娘,不好意思地连连说道:“您好您好,抱歉,我刚才走神了,您是?” 这位女孩儿略有些惊讶,但听到的道歉之后,微微笑道,“没关系,我是刚刚到校的新生,不知道该去哪儿报名,所以学长能不能……” 我忙点头答应道,“好的,没问题,跟我来吧。” 暑假过的很快,一转眼又回到学校便是大三了,又要迎接新一届的新生,本来应该没我什么事的,可冯康这家伙混到学生会里,就把我抓了壮丁陪他一起受罪。结果到了正午,由于太阳猛烈没什么人来,所以大家分批休息去了,就只剩下几个人留在这儿看摊子,我便是其中之一,仔细想想,我还真是有些可怜。 不过既然有新鲜的学妹前来求助,我自然可以从燥热的环境下解脱出来,带着她上下奔走了起来。虽然同样劳累,但至少走起路来能生风,到了报名的地方还能蹭会儿空调。 由于天气的原因,这位名叫林小然的大一学妹穿地颇为清凉,但也是正常的标准,并不显得暴露。只是她长得还挺好看,五官称得上精致,有一种清丽娟秀的意味,搁在古代绝对是十里八乡有名的小家碧玉,从外貌气质上说,她跟之前在仙雾岛上认识的钟瑶有些相像,在学校里不说校花吧,一个级花肯定是跑不了的。 虽然与钟瑶相处没有多久,但我个人觉得钟瑶这个孩子似乎有些自闭,与不熟的人待在一起总是一副怯生生的样子,连话都不敢说,更别说交朋友了。当然,后来我和沈璃跟她混熟了一些,她偶尔也能对我们笑笑,与我们随意闲聊,这说明她只是天性如此,并不是真的存在有严重的心理疾病。 林小然与她相比则截然不同,她是个很开朗的孩子,挺健谈,这一点与林阿娇有些相像。不过林阿娇稍稍有些憨,有时候不是很懂事,而林小然则非常有礼貌,又会察言观色,绝对是老师眼里的好学生,家长眼里别人家的孩子。 对了,插一句,冯康跟林阿娇自开学来好像开始闹别扭了,果然这小子依旧是那个无耻的花花公子,并没有什么收心的打算。 林小然这次入校没有家长陪同,是一个人来的,所以我作为学长需要帮的忙挺琐碎。好在迎新的流程我非常熟悉,带她去院部报完名缴了学费之后,又带着她去校内的超市指导她购买必须的生活用品,然后帮她提着行李来到了女生的宿舍楼下。到了这里,我才无奈地停住了脚步。 我略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后脑壳对她说道:“要不就到这儿吧,我不好上去。” 林小然瞅着偌大的行李箱和刚买的电扇被褥等杂物,撅着嘴一脸愁容,“可我一个人提不上去啊,要不学长您再帮我一回吧。”说着她看了一眼时间,对我说道:“您中饭还没吃吧?刚好咱们一趟把东西搬上去,下来我请您吃饭。” 可我在意的不是这个,从小到大我哪儿进过女生宿舍啊,所以我不得不摆手满是歉意地说道:“应该给你喊个学姐过来的,这女生宿舍楼,我还是算了吧……” “哎呀,干嘛那么麻烦。”她一把拉住我的胳膊,走到宿舍楼里,对坐在门口的大妈说道:“阿姨,能让我学长帮我把东西搬上去吗?” 阿姨见多识广哪儿在乎这个,摆摆手直接放行,然后我晕头转向地完成了有生以来第一次女生宿舍之旅,出来之后感觉整个人重获了新生。 当然,实际上什么都没有发生。 “哈,没想到学长你竟然这么害羞,脸都红了。”林小然冲我眯着眼睛笑道,不过也并未多做调侃,而是摸了摸肚子,说道:“忙了一上午,饿了!学长您对学校这附近比较熟,哪儿有好吃的肯定清楚,所以前方带路吧!说好啦,我请客。” 我刚好也饿了,自然没有理由拒绝,于是带着她来到了学校附近的美食街,跟她简单介绍后,又问了问她的口味,选了一家川味的餐厅,推门走了进去。 谁知刚刚进门,就遇到了一位熟人,那人一看见我就冲我招手喊道:“余祎,你怎么来了?” 128、误会 我循声一看发现那人是胡香香,她穿着服务员的制服,正站在餐厅的大堂里招待客人。这家四川餐厅的制服稍显的有些土气,但尽管如此,穿在胡香香的身上依旧遮掩不了她自骨子里散发出来的艳丽。 我没想太多,毕竟这位平日里四处打工,之前经常在各种冷饮店火锅店聚会的时候撞上她,没想到这回她竟又流窜到了这里,不得不佩服她的勤快啊。所以,我习以为常地向她招了招手,便带着林小然找到了一个靠墙的空座。 坐下之后,我将桌上的菜单递给她,林小然接过菜单一边翻看一边透过菜单的上沿悄悄地看着我,过了一会人忍不住出言问道:“余学长,刚才叫你名字的那个服务员姐姐,是不是你的女朋友?” 我一听露出一阵苦笑,让胡香香当我女朋友?借我一百个胆子我都不敢好嘛。然而,可能是由于我的表情让林小然产生了误会,她略有些兴奋地伸出手拍了拍我的肩膀,调侃道:“看不出来啊学长,竟然有那么漂亮的一个女朋友,我原以为你那么腼腆,应该嗯……应该不怎么擅长跟女孩儿交往才对呢,敢情深藏不露啊?” 我赶紧摆手否认道:“哪儿啊,谁说她是我女朋友了?你别瞎扯哈,我……” 就在这时,忽然一本厚厚的菜谱砸到我和林小然中间的桌子上,发出一声闷响,紧接着听到胡香香的声音从上方传来,她阴阳怪气地说道:“这不余大帅哥吗?怎么来吃饭连声招呼都不打啊?” 我听她的语气奇怪,有些莫名奇妙,却听到她又说道:“这位小妹妹又是谁啊?什么时候认识的?怎么不跟我介绍一下?” 我不知道她这是犯了什么神经,只得尴尬地如她所说,干巴巴地给她们介绍了一下:“这位是胡香香,我朋友。这位是林小然,我学妹。” “哟,学妹是吧?怪不得看起来那么嫩呢。我是余祎的室友,什么时候有时间去我们家坐坐呗。”胡香香歪着头一面端详着林小然,一面招呼道。 “室友?”林小然听到这俩字眼睛瞪得老大地望着我,但机灵的她很快反应了过来,马上讨好似地回答道:“学姐好,我其实是刚刚到学校的新生,多亏余学长接了我,陪我辛苦了一中午,所以我就请他吃顿饭当作报答,您别误会。” “哦,原来是这样。”胡香香一听这话,就消减了一些攻击性,讪笑道:“我误会什么呀,又跟我没关系。哦,对了,我过来是问你们菜点好了吗?我马上让后厨做去。” 林小然是个极有主见的女孩儿,她飞快地点了几个适合开胃的菜后,胡香香拿着菜单离开了,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林小然偷偷冲我笑着,小声说道:“香香姐是不是很爱吃醋?平时管的很严吧?” 这是哪儿跟哪儿啊!我赶紧解释道:“她吃我哪门子醋啊?我跟她就是普通朋友。” “可是,你们不是同居了吗?” “室友就是同居啊?”我知道她彻底误会了,不得不多解释了几句,“我和她只是租了同一处房子,但是各自住在不同的单间里,是这样的室友,可不是你以为的那种。” “哦,原来如此。”林小然这才听明白,但依然困惑地问道:“可是,那她刚才为什么用那种语气说话啊,我还以为她是看到你跟其他女生相处,所以在吃醋呢?” 忽然,她脑洞大开地说道:“难道!她偷偷暗恋你!” 我原本对胡香香的语气也摸不着头脑,但听林小然这一分析,也明白了过来,“哦,我知道了,她肯定是误会了。” “误会?” “对啊,她跟我女朋友是好友,应该是误会了,在替我女朋友打抱不平吧。”我总算理清楚了原由,有些哭笑不得,心想晚上回去还得跟胡香香再解释解释,要不她要是去跟沈璃乱说,我就麻烦了。 “哦,闺蜜呀,难怪。”林小然点点头,忽然狡黠一笑,又说道:“这么说,原来学长你真的有女朋友呀?看来我没机会了。” 我连连苦笑,心里知道这位学妹是在逗我,但是不知道该怎么接话才好。林小然也发现了我嘴拙的毛病,笑眯眯地看着我反倒觉得颇为有趣。幸好这家餐厅做菜快,没过多久服务员开始上菜,解脱了我的窘迫。 吃完饭之后,我下午不准备再去迎新处当苦力了,刚好也没有课,就想回租住的房子里休息休息,于是将林小然送到校门口就与她告了别。离开之前开朗的林小然主动地与我交换了电话,我自然也不会拒绝。 “这姑娘,长得挺可爱呀。”我正准备回头,这才发现胡香香正站在我的身后,笑着说道:“你莫非想乘着沈璃还没回来的这段时间里,打打野食?” “什么乱七八糟的。”我犯了白眼,依稀记得几个月前胡香香刚下山那段时间,还是块白纸一样什么都不懂,现在非但跟正常现代人毫无差别了,还不知道跟谁学了些我都没怎么听过的词汇,我连忙打岔道:“欸对了,你怎么在这儿啊?不是应该在上班吗?” “我打工都是这样,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胡香香自豪地说道,“反正是按小时算薪水。” “还能这样的?”这有些出乎我的认知,“那些老板都没意见吗?要是人人都跟你这样,还怎么做生意啊?” “当然是只有我一个人有这样的待遇,我能给店里带来客源,人家老板有什么不乐意的?”胡香香答道,马上又说道:“你别想转移视线哈,赶紧老实交代,有没有做过对不起沈璃的事?” 我举起双手投降,十分诚恳地保证道:“绝对没有。”何止没有对不起沈璃啊,都二十多了我还一直守身如玉,唯一对不起的就是我自己吧。 胡香香撇了撇嘴,一脸的不相信,“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男人都是一样的德行。不过目前来说你表现还不错,姑且放过你。” 我拱手感谢她的放过,却提了一个问题:“对了,沈璃怎么还没回学校啊,打她电话也接不通,你这边有她的消息吗?” 129、交锋 天青大学本学年的大一新生在九月的第二周开始报名,我和沈璃这种大三生则需要提前一周到学校。可是沈璃在刚开学第一天就通过电话跟院里请了一个月的假,具体什么原因也没有跟我细说,我难免有些担心。 “哟,看起来你还真的挺在意沈璃的嘛。”胡香香调侃道:“我还以为你巴不得她不回来,好给你机会到处撩小学妹呢。” 我再次举手投降,胡香香也觉得没意思,认真回答道:“我从妖委会那边打听了一下,听说是东部某个地方出现了涉及到超自然力量的意外,妖委会啊、特科啊这些相关部门都调集了一些人去处理,好像是特科那边有人把沈璃推荐给了上面,所以她也被征召了过去。” “特科……”我想起暑假时遇到的霍青青和程建国,心想莫非是他们的推荐?既然是涉及到超自然力量的意外,必然存在不小的危险,想到这里,我就更不放心了。 看着我紧蹙的眉头,胡香香宽慰道:“你别担心,去了很多人呢,听说没什么危险,就是个研究性质的任务,一开始说好了就一个月的时间,月底差不多就能回来了。” 我姑且信了她的话,因为就算不信我也没有别的办法,忽然间我觉得自己挺没用的,乌默然之前对我说的话再次浮现在脑海中,或许我是真的配不上沈璃吧…… 抱着这样的心思,我心情低落地跟在胡香香身后,往回家的方向走去,胡香香也低头玩起了手机。我无意中瞅了一眼,发现她用的是刚出不久的新款手机,价格颇为昂贵,看来胡香香挣钱还挺快的嘛。 当回到我们所租房子的楼下时,忽然一个身影从楼道里走了出来,挡住了我们的去路,我抬头一看,发现是位认识的人,只是在暑假之中两个月没见,我差不多将其忘记了。这次路遇,我冲她笑着点了点头,打招呼道:“穆、穆道长,好久没见哈。” 我通过冯康认识了一位朋友名叫方道尘,之前与他一同经历过一场危机,所以交情还算不错。方道尘虽然也是天青大学的学生,但他是道门出身,而这个穆嫣就是他的师叔。当然,这个师叔只是辈分上的称呼,实际上穆嫣本人是位女道人,而且年龄比方道尘也就大个五六岁而已,正直女人最美丽的年龄,若不是她成天就穿着一身朴素的道袍不修边幅,本校的学子心中肯定又会多一尊女神。 穆嫣听了我的招呼,只是冲我微微点头,却马上将目光转向了胡香香。她神情严肃地看着胡香香,低声说道:“妖精,你做的那些事,我已经知道了。” 胡香香冲她翻了个白眼,用无奈地语气说道:“你有病吧?” “你自己自甘堕落我不管,但是你干的那些事伤害了其他人!” “我认识一个医生,他对治疗妄想症很有经验,你需要他的电话吗?报上我的名字,他收费会便宜一些的。” “哼,还想抵赖?你连正视自己的勇气都没有了吗?看来妖精始终是妖精。” “你说的对,对于妄想症的治疗来说,正视自己、有自知之明是第一要务,你既然知道,就该付诸实施,别再把自己当成什么正义使者到处多管闲事了。” 这两人言语如刀,飞快地来了一阵激烈的交锋,我站在二人中间一脸懵逼,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这时我才想起来穆嫣来到天青大学的第一天,就与胡香香发生过冲突,并一直对她耿耿于怀,没想到这都三个月过去了,两人非但没有和解,关系反倒又更加恶劣了一些。不知道在我暑假回家的这两个月里,这二位之间到底发生了些什么…… “你若是再不悬崖勒马,继续执迷不悟,我就只能替天行道为民除害啦!”又吵了几句之后,两人也都脸色通红气上心头,穆嫣直接咬牙瞪眼发出了人身威胁。 胡香香哪是能服软的脾气,当即冲穆嫣猛地一呲牙,露出两颗尖厉的犬齿,回呛道:“不就是想打架吗?!来呀?我还从来没有怕过谁呢!” 到了这个关头,我为了附近房子的安全着想,赶紧插嘴劝解道:“那、那个,大家消消气,消消气哈,有什么事儿好好说,千万别冲动!” 说完我回过头去拉着穆嫣的道袍长袖,对她说道:“穆道长,方道尘最近怎么样了?我好久没见着他了……” 一边跟穆嫣打岔,我背在身后的手一直晃个不停,示意胡香香赶紧先上楼去。胡香香没有真的当场就跟穆嫣开片儿的意思,也不多说什么,冷哼一声,从我身后挤过去,头也不回的上楼回家去了。 穆嫣越过我的肩膀盯着胡香香离去的背影,眼中满是怒火,但是她没有追上去,而是将怒火转向了我,没好气地说道:“余祎对吧?你为何要如此包庇她?莫非你不知道她到底是什么东西吗?” “啊,这个,我知道,我知道。”我唯唯诺诺道,“她虽然是个妖怪,但她不是得到有关部门的允许了吗?这说明她以前没做过坏事呀。穆道长,你虽然是方外之人,但国家的话还是要听的吧?” 听到我搬出了有关部门,穆嫣怒气顿时消了一半,说起话来也没有先前那么咄咄逼人,却依旧强硬地说道:“如果她当真压住本性改过自新,在人世间好好生活,我当然不会对付她。但是,但是……” “但是什么?” “但是她们妖类天性狡诈,阳奉阴违,怎可轻信?”穆嫣气呼呼地说道:“古语有云听其言、观其行,你们只听其言,而不论其形迹,岂不会受其欺诳吗?” “你说的有道理。”我先赞同他一句,又说道:“可是胡香香自从下山以来,一直都循规蹈矩,没做过坏事啊?平时就当当服务员挣挣辛苦钱,哦对了,三个月前我们学校有人用降头术害人,还是她出手解决的问题,消弭了一场祸患呢。” “无论言还是行,她都符合规矩,所以我不明白为什么您一直那么针对她……” “那只是表面功夫!”穆嫣着急了,指着楼上说的:“你是不知道,她私底下竟然偷偷的做那种事情!” 130、那种事 “哪种事?”对于穆嫣突然的指责,我并不理解,在我看来胡香香除了会导致校园情侣分手率提高之外,并没有做过什么坏事。 谁知我这句话问出来,穆嫣当即脸庞涨地通红,口里支支吾吾起来,“就是、就是那种……”憋了半天憋不出半句话,最后气得猛地一跺脚,竟跟一位小女生一样哼了一声,又一跺脚,什么话都不说直接跑了。 我犯傻地挠着后脑勺目送她离开视线之外,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反正想不明白,干脆不想,还是回头上楼去了。 推开门一开,胡香香已经端着手柄愉快的打起了游戏,似乎早就遗忘了先前发生的冲突。察觉我进来后,她瞥了我一眼,随口问道:“那个疯女人走了吗?” “啊,走了。”我稍稍迟疑了一下,老实地回答道:“你到底怎么得罪她了,感觉她一副药出你而后快的样子……” “我哪儿知道呀。”胡香香鼓起嘴巴气呼呼地说道,“我感觉是不是她全家被哪个妖怪给杀了牙?一看见我就嚷着要斩妖除魔,再说两句就要动手。本来我还想跟她好好讲讲道理,感化一下的,谁知道怎么都说都说不通!冥顽不灵!脑子有病!” “啊好,这个这个这个……”听她这么一说,我倒有些尴尬,“确实有种人比较偏激,咱们别跟她一般见识。以后躲着走。” “躲着走?”胡香香冷哼道,“当我真怕她吗?再胡搅蛮缠我拼着受妖委会的罚也要跟她干一场!” “还是以和为贵、以和为贵。”我捣完浆糊,改口问道,“你们那个妖委会,到底是干什么的不满?我听说好像是国家机构?总得有个职能吧?” “就是妖族的事儿自己当家作主,自我管辖自律生活呗。大部分时候就是协调人和妖之间的关系,顺便给那些不服管的妖怪擦屁股。”胡香香一边专心打游戏一边简单地说道,“你们这次暑假旅游的时候不是遇到过妖委会的人吗?对了,是谁来着?” “他说他叫,乌默然,好像是什么金乌家族的。” “哦,那只乌鸦啊。一个很欠打的家伙。”胡香香哂笑地评价道。 我有点想问问胡香香乌默然那天跟我说的一席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想了半天觉得不太合适,只得又吞了一会去,改问道:“你跟二丫暑假没出去玩儿玩儿吗?” “没有。”胡香香没好气地答道:“跟平常一样,除了打工就成天呆家里打游戏了。本来想把二丫也叫去的,反正她也放暑假,谁知道不收童工,气死我了。” “你气什么呀?” 胡香香咬牙答道:“原本我跟她约好了打格斗游戏谁输谁洗碗的,结果我在外面打工的时候,她一个呆在家里偷偷练技术,然后我就洗了两个月的碗,你说气不气!” “这么说,确实有点儿……不过她现在开学了,应该没什么时间了,你可以把技术追回来。”我安慰道。 “屁嘞,现在的小学生三四点就放学了。”胡香香不满道:“所以我给她报了个课外辅导班,放学后还要补课!哼哼哼,这就是敢赢我的代价。” “为胡二丫默哀了几秒钟后,我又问道:你们娱乐的方式就只会打游戏啊?怎么不出去玩儿呀?就跟我们一样去旅游多好。” “没钱!”胡香香瞪了我一样,站起身来把手柄砸到我身上,转头往自己的屋里走去。我又是一头雾水,追问道:“怎么了?” “睡觉去!晚上还要打工赚钱!”她硬邦邦地说完,头也不回的进了自己的房间,并重重地把房门给带上。 留下懵逼的我抱着游戏手柄在思考,“今天到底怎么了……晚上还要打工?用得着那么辛苦吗?” 但是我没能得到答案,学院正式开课后,我更是没什么机会与胡香香进一步交流。在几天后的一个下午放学后,我吃完晚饭正在校园里遛弯儿,迎面撞见了许久不见的方道尘,便与他顺便聊了起来,我问道:“你最近看到你师叔了吗?” “我师叔?哪个师傅?”冯方道尘好奇地反问我,看来他师叔还不少。 “那个女道长,穆嫣,怎么,你们俩最近也没怎么见面啊?”我有些诧异。 方道尘想了起来,答道:“哦,她呀。开学以来挺忙的就没怎么见她,她怎么了?”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你也知道的那个事儿。”说着,我将前几天穆嫣跟胡香香之间的冲突跟方道尘讲诉了一便,又问道:“我就想问问,穆嫣到底为什么要那么针对胡香香啊?是不是有什么宿怨之类的?有没有化解的可能呀?” “她毕竟是我的长辈,有没有宿怨我可没打听过。”方道尘蹙着眉头答道:“可是你跟我说她又跟你们那个狐妖闹起来了?不会吧?” 我没做声,只是在侧耳倾听,果不其然须臾之后他继续说道:“我明明记得暑假的时候好像见她们和好了呀?” “和好?” “是啊,我记得好像是我穆师叔主动去跟那个狐狸道的歉,狐狸也接受了,虽然不至于直接化干戈为玉帛吧,但后来两人就没发生过冲突。”方道尘疑惑地说道:“难道后来又出什么事儿了?没道理啊……” 虽然获得了新的信息,但我与方道尘对这个问题依然没有头绪,只得先摇摇头将他们放到一边了。互相道别之后,我准备找个自习室看看书,忽然手机响了,点亮屏幕一看,发现电话那边竟然是位我万万没想到的人: 前几天迎新的时候我帮了忙的林小然。 我对这个女孩儿的印象有点深,除了她姣好的面容之外,更多的是对她开朗的性子有些好感,只不过也仅此而已了。那天分开后虽然互相留了电话,但我以为只是礼节性的而已,并没想过之后还有更多的相处机会,更想不到她会主动给我打电话。现在这个时间,大一新生应该还在军训吧,我很好奇她找我会有什么事。 “余学长?您现在忙吗?能不能来帮我一个忙呀?” 131、番外 煞成 数年前的大炸鸡国老河口州,亚当正带着耳机坐在电脑前,他一手键盘一手鼠标运指飞快,右手食指的每一次点击都收割掉一条人命——游戏里的人命。在游戏中他是一名威武雄壮的炸鸡国士兵,跟随无数同袍攻破了绿教徒一个又一个的堡垒,而在现实里,他却单薄又瘦弱,眼镜镜片有可乐瓶底那么厚,满是褶皱的衣服微脏的金发以及体内散发出的酸臭,都似乎在说明他有多久没离开屁股下的那张椅子了。 “我跟你说话呢你听到没有?!”忽然有人粗鲁的扯下亚当头上的大耳机,然后狠狠地在桌上拍了两下,“你又玩了多久的游戏了?都不知道节制的吗?” 亚当好像没听到一般,继续在中亚的大沙漠里冲锋陷阵,直到被按了电源,他才茫然的抬起头颅看着母亲那张满是怒火的脸庞。 “还玩还玩?!玩这些游戏有用吗?你成天就干这个,不会出去做一些有意义的事吗?” “你都二十岁了,还在玩这些小孩子家家的东西,拜托亚当,你已经长大了,你该做一个成人该去做的事情,不要再呆在家里玩游戏了。” “只会在游戏里开枪算什么本事?我看你就是懦弱,你这是在逃避,藏在游戏里逃避现实是一种非常没有出息的表现,你看你现在成了什么样子?!” “听着亚当,你不能再这么下去了,否则你会一辈子都是个没有的废人,只会躲在虚拟的世界里开枪的废人,如果……” “真是好啰嗦呀,重复了那么多遍的话,她不会觉得没有新意吗?”亚当默默地想着,他看起来似乎在听,但一脸木然的神情让母亲越说越泄气,最后终于重重地摔门出去了。于是亚当转身打开电脑,想要继续玩开枪的游戏。 可是电脑刚开始自检,便又黑了下去,亚当四周看了看,过了好半天才确认是停电了,应该是母亲拉下了电闸。 亚当觉得有些烦躁,但他并未表露出来,而是弓着身子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好像一只坏掉的木偶。窗帘紧闭的屋子里光线幽暗,在这难得的寂静独处时光里,亚当似乎终于肯花时间去思考那些之前懒得去想的事情。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突然一歪脑袋,似乎是想累了,然后他缓缓地站起身来,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转过了几处过道,进了一间书房,他直接拉开了某个柜门,看着柜子里的东西自言自语说道:“真枪呀,也就这样嘛,没有比游戏里厉害一些,为什么说在游戏里开枪是没出息呢?” 说着话,他将枪拿了出来,先是从枪管里看进去,又认真地把玩了半天,模仿游戏里玩枪的把戏,不一会儿便出了不少的汗。 “没什么大不了的,一点都不难。”他熟练的上好子弹,突然觉得自己真是个玩枪的天才,无师自通呀。 其实,小时候母亲常常带他去训练场打靶,这些不过是他那时学过的基础罢了,只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记性变得不好,幼年时很多的事情都记不清了。 比如,那个叫父亲的男人长成什么样子,他都已经忘记了。 “我果然不是废物,我是个天才,一直都是。”他整个人变得愉快了起来,笑嘻嘻地端着枪走了出去,做着游戏里学来的战术动作,不停的在各个房间里蹿来蹿去。试探、掩护、打手势、踹门而入,举枪射…… “亚当,你在干什么那么吵闹?”母亲从床上直起身子,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睛,等到看清楚面前的情况,她颤抖的像只在烤箱里打摆子的火鸡。 “亚当,把枪放下,你要干什么?快把枪放下!” “妈妈你看,我不是只会在游戏里开枪,我也会玩真枪。”亚当一脸兴奋的笑容,像个小孩一般举着枪冲母亲炫耀着。 “我让你把枪放下,该死的,听见没有,快放下!”母亲歇斯底里地喊叫着,她不停的挥动着手臂,挣扎着从床上爬了起来。 “不我不放下,妈妈我要让你知道我不是个废人,我也可以很有出息,我会做出很多惊天动地的事情,你会为我自豪的。” “给我放下你这个畜生!”亚当的母亲怒吼着,连拖鞋都没有踩,赤着脚就扑了上来,“给我,快给我!”她伸出手去想去夺枪,然而这个时候,枪声响了。 “你真的会为我自豪的,亲爱的妈妈……”亚当弯下身,亲吻了一下母亲从未如此鲜艳过的嘴唇。 “就把车停在这里吧?”亚当几个月以来第一次出门,就像是重新获得了自由一般。他开着妈妈的车在街上毫无目的地乱跑,最终还是选择停在一个熟悉的地方。 “好多年都没有回来了,还是这个样子,一点进步都没有,这里的人也真是废物呀。”亚当双手背在腰后漫步在母校里发着感慨,好像一位功成名就之后被邀请回校视察演讲的大人物。走了不多一会儿他看见一间教室,便小跑着到了门口。 “啊,啊,就是这里,我当年就是在这里上课的。”他大呼小叫着,一种怀旧的情绪油然而生,脸上洋溢着欢乐的笑容,如果此时有与他相熟的人看见,定然不会相信这就是他们认识的那个封闭而阴郁的亚当。 “我还记得我是坐在……那个,不对,是那个位置,没错。我当时的同桌是个小胖妹。”他透过窗子冲着里面指指点点。 “这位先生,请您安静一些,我们正在上课呢。”说话的是从教室里走出来的老师,她有一头美丽的棕发,肤色稍深像是个玉米裔的混血,但眉眼甜美生动,好像会说话一般。 亚当惊讶的捂住嘴,“哇哦,为什么我当学生的时候,没有遇到那么漂亮的老师,真是太不公平了。” 老师显然不领受他的恭维话,“这位先生,如果您没有什么事……”正要下逐客令,亚当扬起那只一直藏在背后的手,打断了她。 “我很喜欢你,老师,所以我决定先不杀你。”亚当晃了晃掌中的那柄手枪,然后有礼貌地鞠躬道:“不过还请您让一让,我想进去我曾经的教室,追寻早已远逝的回忆。哦,我怎么会突然变得那么文艺了呢?“ 老师看到那支可怕的枪械,马上就变了脸色,她努力保持住外表的镇定,用颤抖的音色低声质问道:“你,你想要干什么……在学校里是不能携带枪支的,你,你这样是很危险的,快把枪放下!” 亚当眉头一皱,昭示着他变坏的心情,“为什么每个人都要我放下枪?!妈妈也是,你也是。真讨厌!” “我可不能听你们的,只要我拿着枪,我就是个有出息的人,就是个天才。你们想骗我放下枪,好把我当做废物一样对待是吗?告诉你,我是不会上这个当的!” “我……我没有这个意思……”看着闪亮的枪管来回在自己面前挥舞,老师终于忍不住啜泣了起来,她身体撑在门框上努力使自己不要被发软的双腿拖累,带着哭音哀求道:“求求你快离开这里,把枪拿走,你在这里我很害怕……”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欺负老师?”突然教室里有个小男孩跑到门前,指着亚当大声地叱问道,这一下不少学生都起身朝这里围过来,想要挤到门口看热闹。 “别过来,你们快进去!”老师转身大声喊道,“躲到桌子下面去!” 孩子们的好奇心战胜了老师的命令,他们睁大着眼睛没有朝前挤,但也没有听话的躲起来,而这时亚当哈哈地笑了。 “这些孩子真是好孩子,比我小时候强多了。”说到这里他话音一转,“如果他们长大了,都比我有出息了怎么办?” “哈,不行!”好像是突然想明白了什么一样,亚当打了一个响指,“不让他们长大就行了。” 枪声骤想,对准的是最先跑出来的那个男孩,但女老师下意识地转身跪下将男孩护在身后,子弹正中她的后心。 “真是可惜呀……”在一片慌乱的尖叫声中,亚当惋惜地摇摇头当做凭吊。“不过,总算没有碍事的了,孩子们,大家叫的更响一些吧!” 伏尸十数,流血百步,举国缟素。 事后警方报道:本次校园枪击案的犯罪嫌疑人亚当已确认被警方击毙,经过弹痕比对,本次案件中犯罪嫌疑人所使用的凶器为一支m1911a1手枪,但警方在现场并未发现同型号的枪支,因此,有人怀疑此次案件中有同伙存在,具体事宜警方正在进行深一步的调查。 132、有问题 133、help 134、求救信号 “求救信号?”冯康深吸一口气开始思索起来,而我则回头看向林小然,她略有些畏缩地跟我解释道:“昨天晚上我还在宝兰姐房间里呆过,当时没有这个记号的。” “但是今天我起床,先是看到外面一团糟,然后发现宝兰姐房间门没关上,大白天的灯也没关,我就推开门看了看,没想到看到了这个记号,当时我就吓坏了。”林小然继续讲述道:“连着打她手机打了好几次都打不通,我又不怎么认识其他人,就只有找余学长您了……很抱歉又麻烦您了。” 我摆摆手示意不在意之后,向林小然要来了袁宝兰的电话号码,自己试着拨打了一下,果然无法接通,便回过头对冯康问道:“你怎么看?有什么想法了没有?” “用口红写的求救……”冯康沉吟了一会儿,说道:“有没有可能是绑架?” 我同样有这样的猜测,于是站起来走到房间的外面,站在大门口自言自语道:“现在我是个坏人,我打开了门,我直接走进了袁宝兰的房间。” 我如同自己所说的那样再次走回房间,指着冯康说道:“你是袁宝兰,我进来的时候,你正坐在床边。” “好吧,我可以是。”冯康笑了两声,做到床头柜旁,插科打诨道:“话说,那个袁宝兰长得漂亮吗?” 我忽视了他的玩笑,继续推测道:“你看到我不请自来,当然会很害怕,于是从床上站了起来,靠在这里。” 冯康咳嗽了一声,提出了自己的看法:“我觉得我应该会先发出尖叫,或者直接大喊着求救。”说着,他看向林小然说道,“你住在隔壁对吧?你昨晚听到尖叫声了吗?” “没。没有。”林小然茫然地摇头说道,“不过,我晚上睡的比较死,可能没听到。” “也或许根本没有尖叫。”我说道,“如果我手上拿着很可怕的凶器,像枪啊、刀啊什么的,一见面就进行恫吓的话,袁宝兰很可能并不敢发出太大的声音。” “好吧,你说的有道理。”冯康站起来靠在床头柜前,说道:“现在我被你逼住了,我站在这里了,然后呢?” “然后我让你出来,跟我走一趟。你不愿意,但是很明显我并不打算遵从你的意愿。”我推演道:“你知道没办法抵抗,刚好身后的床头柜上有一只口红,你偷偷打开口红的盖子,在那里留下了求救的信号。” “我想我懂你的意思了。”冯康恍然大悟道,“如果是背过身写字的话,确实会留下这种倒过来的字母。” “是的,这样留记号很隐蔽,在晚上这种灯光下,很难发现。”我试了试灯的开关,这间房使用的灯是暖色调的光线,温馨是很温馨,但绝称不上明亮,“但是你并没有时间留下更多的信息,因为我等不及了,一把抓住你的胳膊。” “这么对一位女士,真是粗鲁。”冯康吐槽道,“我力气没你大,反抗不了,只能跟着你走出去。” “是的,但是你心里是不情愿的,走的拖拖拉拉。而我很粗鲁,强行拽着你走。”我抓住冯康的手腕往外快走,“这样走很容易撞上路边的东西,所以导致了客厅走道上一片狼藉。当然,这也有可能是袁宝兰故意留下的信号的一部分,想让林小然你早一步发现异常。” “看来被绑架的是位很机智的女孩儿。”冯康笑道,“你的推测是合理的,最起码它可以自圆其说。” 在一旁目睹我们表演的林小然瞪大了眼睛,惊讶地说道:“真、真的是这样的吗?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报警吗?” “不过,这只是推测而已,没有证据。”冯康摇头否定道,“万一只是一场恶作剧呢?” “可是宝兰姐真的失踪了啊,打电话都没人接。” “算上晚上也不过才半天的时间而已,这个标准可算不上失踪,不是说失踪四十八小时才够的上立案标准吗?”我说完,就看见冯康指着我笑了起来,“胡说八道,你就别把一些道听途说的假消息当真了。” “法律上并没有什么四十八小时、二十四小时的规定。”冯康简单给大家普了一下法,“发现有人失踪第一时间报警是没错的,但必须能够证明确实就是失踪。” “就像现在,如果我们能够证明袁宝兰的人身安全可能会受到侵犯,那么现在马上去报警,应该是会受理的,不用等到四十八小时。” “证明……”我想了想,指着床头柜上倒写的help问道:“这个不能证明吗?” “或许可以,但是不够。”冯康打了个响指说道,“我觉得我需要找更多的证据。” “比如?” “比如去物业那里查查监控。” —— “我还以为没那么容易进来呢。”站在小区的监控室里,我有些惊讶地说道,“你刚才对那个物业经理说了什么?他刚刚不是不让咱们看的吗?” “是的,他一开始是在推脱,但是这样的行为并不合法。他们有义务配合住户提供监控录像,寻找线索。”冯康一边打开监控录像一边解释道,“我刚才就跟他简单普了一下法。” “然后他就答应了?” “不,我还告诉他派出所的所长是我爸的朋友。”冯康说完,回头问了问呆站在一旁的林小然,说道:“你昨晚大概是几点睡着的?” 林小然刚才有些走神,回过神后慌忙答道:“大概一点左右吧,我睡之前还跟宝兰姐打了招呼。” “一点左右……”冯康缓慢地调整着录像的进度条,然后仔细地观察起来,“好了,让我们慢慢地看,这是个细致的活儿,很考验耐心。” “你好像很熟练。”我倒是第一次知道冯康还有这样的本事,因此有些好奇。 “小时候我妈有时候出差,把我一个人留在家里不放心,就让我爸把我带到办公室里。”冯康随口说道:“那个时候我爸正在办案,没日没夜的就是坐在那里看录像。” 为了不干扰他的注意力,我没在跟他瞎聊,而是与林小然二人安静地站在旁边,本以为可能要等很久才能发现线索,没想到仅仅二十多分钟后,便看到冯康一拍桌子,兴奋地说道:“找到了,就是他们!” 135、报案 “来之前我就注意到三号路和二号楼之间的那个摄像头,它就处在从小区出去的必经之路上。”冯康一边再次调整进度条一边开心地自吹自擂道:“看来我的直觉非常准确,直接就选中了正确的目标。” 我拍着他的头顶夸奖道:“好了,你厉害行了吧?快给我们看看你发现了什么。” “两点三十一分,看到没有,这两个黑影走过去。”冯康指着屏幕对我们说道,“虽然路灯的光不是很清楚,但还是可以看出应该是两名男子。” “两个人呀……” “三点十二分。”冯康再次调节进度条,继续说道:“这两个就是刚才走过去的两个没错吧?他们现在在往回走,但是现在变成三个人了。” 我在冯康的解说下,看到视频中二男一女三个影子从摄像头下走过,其中那名女性走在前面,两个男子则对她推推搡搡,似乎没有怜香惜玉的意思。 “林小然,你靠近看看,这个女的是不是袁宝兰。”冯康让出位子指挥道,林小然按照他的要求凑到屏幕前瞪大眼睛仔细看了一会儿,最后斩钉截铁的说道:“这件衣服她经常穿,应该就是她没错了!” “很好,现在我们找到证据,可以报警了。”冯康大功告成一般给自己鼓起了掌,“走吧,咱们一起到派出所去吧。” “这么轻易地就发现了,会不会太简单了……”我都有些难以置信,冯康笑道:“你以为现在破案能有多复杂,到处都是天眼摄像头,dna鉴证技术也很成熟,科学的进步让犯罪后隐匿的难度越来越大,所以一般来说,现在就没有破不了的案子。” 说着他停顿了一下,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继续说道:“除非是咱们之前碰过的那几次一样,倒是有可能让科学也一展莫愁。” 我倒没有冯康所说的意思,而是很简单的提问道:“按道理说,绑架不是应该偷偷摸摸的做吗?他们根本就毫无掩饰,也太嚣张了吧?” “不要妄图去理解犯罪分子的脑回路,有时候他们根本毫无理智。”冯康告诉我一句箴言后,宣布道,“先别想那么多,先拿着这段录像,去把案给报了吧。” ———— 天青大学派出所的所长贺雷亲自接待了我们,这位三十来岁发际线有点高的男士笑呵呵地将我们请到他的办公室里,先与冯康寒暄了起来。 幸好冯康提前跟我们说过,贺雷是他父亲曾经的下属,这才让我不至于大惊小怪。在简单的寒暄过后,冯康直接跟贺雷叙述了一遍案情,然后闭上嘴,等着对方给出答复。 “失踪是吗?!”贺雷沉吟了一会儿说道,“如果按照你们所说监控录像里的显示,很可能是一场恶性的绑架案。” “是的,我们也是这么认为的。”冯康认同道,“从袁宝兰留下的求救信号来看,她肯定是被强行带走的。” “行,那情况我了解了。一会儿我派人去现场侦察一下,顺便把监控录像取来。你们呢,就在所里做一些笔录。“说着贺雷看向林小然说道,“报案人应该就是你吧,你是受害者的室友,可能需要你提供一些更详细的信息,希望你可以配合。” “没问题。”林小然坚定地点头答道,“只要能帮到宝兰姐,我都可以配合。” 虽然按道理来说这件事跟我和冯康都没什么关系,但继续帮忙就一定要帮到底,所以我们陪着她又在派出所里待了一会儿, 等到她做完笔录出来,我伸手将她招呼过来,问道:“警察都问了一些什么?” “主要都问了一些昨晚我最后见到宝兰姐时的情况。”林小然犹豫了一会儿,小声答道:“还有,还有宝兰姐的一些身份信息。” 她这么一说,我才想起来我们目前对袁宝兰的情况知之甚少,只知道她是林小然的同乡,其他方面毫无了解,于是干脆在派出所的大厅里直接向林小然打听了起来。 谁知道林小然知道的信息也不多,她只说袁宝兰是外国语学院大四的学姐,在开学后举办的同乡会上认识的,一起玩了两天后互相觉得挺投缘,袁宝兰便邀请了林小然一起合租。实际上她们认识也不过几天时间而已,林小然对对方并不了解。 “就认识几天,什么都不知道。你就敢跟人家合租啊?”冯康哭笑不得地说道,“现在的新生怎么那么大胆啊,这也太草率了吧……” 林小然脸颊通红地低下了头,也没法反驳,我只能安慰道:“也没那么夸张,合租而已,把自己房门锁好问题就不大。” “行了,现在案子也立了,不过短时间内应该没办法出结果,咱们还是回去等消息吧。”冯康叹了口气说道,忽然他抬起头看着我,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我莫名其妙弟重复道:”我说,把自己房门锁好……“ “对!锁!”冯康一拍手说道:“我记得大门的锁并没有坏,也没有被撬开的痕迹对吧?” 我想了想,确定道“没有。” “按照你之前的推测,袁宝兰是在自己房间里留下求救信号的,这说明对方是来到房间中将其掳走。很显然不是袁宝兰自己开的门,否则直接从门口抓走就是了,不可能给她留下写help的机会。” “对啊,既然不是袁宝兰开的门,难道是晚上门没关上?”我看向林小然,她立马摇头否认道:“我睡觉去确认过的,从里面反锁了,当时宝兰已经进房间准备睡觉了。” “那么问题来了,那两个人到底是怎么打开门的?”冯康提出了一个疑点,我们仨又思考了一会让之后,我笑着给出了一个猜测:“会不会,他们本来就有钥匙?” “小然,你有房东的电话吗?看看能不能跟房东联系一下。” 林小然正要回答,忽然从派出所外跑出了一个男子,他火急火燎地冲进大厅,大声嚷嚷道:“警察,我要报案,我女朋友失踪了!” 136、并案 137、暗娼 吃完饭先是又回了林小然租的房子,此时派出所的人已经对现场完成了初步的调查,我跟冯康帮着林小然将房间整理好后,冯康来到大门前,蹲下来盯着门锁看了半天。 “锁肯定是没有被撬过的,按照我们之前的推论,很有可能对方拥有这门的钥匙。”冯康认定道,然后他对林小然说道:“林小然,为了安全着想,你今天晚上最好不要住在这里,找个其他地方住吧。” “啊……可是我东西都搬过来了。”林小然为难地说道,“回寝室也没地方睡啊……” 冯康无辜地一摊手,说道:“这我就帮不上忙了,我也是住寝室的人。”然后他冲我看了看,一脸坏笑地说道,“不像某人,能在校外有个温柔乡,要不你问问他?” 我忽视掉他的阴阳怪气,但对于冯康的意思我有些犹豫,他似乎想让林小然去我那儿暂住一晚,但是先不说我跟林小然本来就不怎么熟,这样的邀请合不合适;主要是,我租的房子还有别人一起合租,沈璃虽然不在,胡香香可不是特别好说话的人,她不一定同意。 “这、这不合适吧,已经那么麻烦你们了。”林小然自然也是懂事的,并不附和冯康的起哄,“我还是自己想办法吧。” 冯康却喜欢开这种玩笑,继续嘻嘻哈哈地对我说的:“老余,这个忙你都不帮?借住一晚而已,难道你忍心看到这么可爱的学妹身处于如此不安全的环境中吗?” 我一想也对,目前的失踪案我们虽然还没头绪,但就已获得的信息来看,可大可小,还是谨慎一些为妙,于是我决定先给胡香香打个电话问一下,看看这位室友有什么意见。 “你问我?我能有什么意见啊,随你便呗,反正我晚上也不在家,不过二丫会帮我盯住你的,要是敢对不起沈璃,小心……”胡香香在电话那头唠叨了半天,我只能唯唯诺诺地挨训。挂上电话后,我才对林小然点点头,说道:“就这样吧,晚上就去我那儿暂住一晚,反正隔得也不远。” 我既然同意了,林小然也不拒绝,毕竟她从外地到这边上学才几天,想找到合适的地方暂住并不容易。倒是冯康又兴奋了起来,闹道,“走走走,现在就过去,晚上就在你家吃饭了,让我也蹭一蹭。” 对于他的厚脸皮我早就习惯了,便带着他们往家走,刚来到门口,又巧之又巧的看见胡香香装束齐全的从屋里出来,吃惊地招呼道:“今天那么早就走呀?” “是啊,晚上不用等我吃饭了。”穿好鞋子的胡香香跟我说完,眼角扫了我身后的两位一眼,冯康顿时兴奋起来,刚想上去打招呼,谁想到胡香香却越过他走到林小然的面前,冲她笑了笑,却什么话都没有说,直接踏踏踏踏下去楼了。 “你们俩认识?”有些失落的冯康出言问道,林小然脸色稍稍有些差,她挤出几分笑容,答道:“上次跟余学长一起,在她打工的地方见过一面,很漂亮的一位姐姐。” 由于是周末,所以下午胡二丫从补习班回来的时间较早,我想着既然来了客人,晚上就施展手艺做些好吃的,于是就去菜市场采购了一番,又在厨房里忙碌了一下午。晚上吃饭的时候在餐桌上获得了不少褒奖。 吃完饭,林小然自告奋勇收拾餐具,乖巧的胡二丫跟过去帮忙,我和冯康两个大男人倒在沙发上摸着肚子消食,倒是别有一番悠闲惬意。 然而,还没躺多久,冯康的电话响了,跟那边交流了一阵之后,他挂上电话对我说的,“贺叔的电话,他那边调查出一些消息了。” “什么消息?” “关于张雅的消息,派出所那边发现了她另一重身份。”冯康喝了口水后,咧着嘴对我说的:“暗娼。” “什么?”我以为自己听错了,“不可能吧,人家不是有正式工作的吗?” “是啊,银行职员,工资不低,也有一个谈了四年的男朋友,都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约好了明年结婚。谁能想到,这样一个女的,竟然还会出来卖……”冯康自己也觉得不合理,然而这世界本身就太多不合理的地方,并不差这一件,“派出所那边是从张雅的闺蜜口中得到这一消息的,据说她们关系好的几个人都有涉足,甚至互相介绍客户。” “警方还发现,张雅确实拥有一些超出其支付能力的奢侈品,比如名牌包包啊,化妆品啊,距她的闺蜜透露,这些都是用赚来的嫖资购买的。张雅在附近的圈子里算是比较高档的小姐,一次……包夜……”冯康摇头笑道,“还挺贵的。” “她那男朋友,我记得是叫李秋吧。”我想起中午在派出所门口看到的那个火急火燎赶来报警的男子,问道,“他难道一点都不知情吗?” “老实人嘛,好糊弄,我贺叔目前还没把调查出来的这些信息告诉他呢,不知道他能不能接受的了……”冯康咋舌惋惜后,又说道:“根据这些信息,现在派出所那边认为这起失踪事件很可能牵扯到刑事案件,要么是感情纠葛要么嫖资纠纷,张雅的人身安全很可能有较严重的威胁,我贺叔那边估计有得忙了。” 跟着冯康感慨了一会儿之后,我又问道:“他们只调查了张雅的情况吗?袁宝兰呢?这不公平吧,都是失踪,明明是我们先报的案,怎么先调查别人呀?” “不一样,张雅是本地人,袁宝兰是外地到这里读书,圈子小,接触的人也少,派出所也派人去她的院系里问了,目前还没问出什么有用的信息。”冯康解释完,刚好林小然从厨房里出来,她听到了几句,便问道:“什么消息啊?派出所那边有结果了?” “啊,袁宝兰那边没什么结果。”冯康不知为什么,将刚刚获知的张雅的信息隐瞒了下来,又问道:“对了,小然,你跟袁宝兰也认识了那么些天,她跟那些人比较熟,你应该也知道吧?能不能说一下,说不定就能给派出所那边提供一些有用的线索呢。” 林小然蹙着眉头思索了好一会儿,才一边回忆一边说道:“宝兰姐性子有点傲,不怎么 138、主任 “要说宝兰姐跟谁比较熟的话,应该是闫老师吧……” “闫老师?哪个闫老师?”冯康抢着问道,林小然回答道:“就是闫主任,我们院的教务处主任,你们应该认识吧?” 她这一说,我眼前就浮现出了那位闫主任的形象,他年纪三十出头,按道理说其实还挺年轻的,却表现得不像个青年干部,反倒有些老学究的气质。他成天穿着老气,对学生也非常严厉,最擅长的是给人做思想工作,学院里有些违规的学生落在他手上,经常就会被他训上几个小时,各种讲大道理。 “嗨,闫致远那个王八蛋啊。”冯康就属于遭受过闫致远教育迫害的一员,对他的意见非常大,“不对呀,不是说袁宝兰是外院的吗,怎么跟我们院的领导熟啊?” 林小然解释道:“好像是亲戚吧,宝兰姐喊他叫哥。上次宝兰姐带我跟他吃了一顿饭,让他帮忙照顾我,我之所以能够出来租房,还有不参加军训,都是他帮忙说的话。” “哦,你上次说找的关系,就是通过袁宝兰找闫致远啊?”我将之前她说的话联系了起来,颇有些意外。 而冯康直接就破开大骂道:“这家伙平时大道理一套一套的,把校规抠的跟什么似的,私底下也是个徇私枉法的货,虚伪!小人!” 我拍了拍冯康的肩膀将他安抚下来,顺便说道:“你把这个情况跟派出所反映一下,让他们也去调查调查。” 冯康想了想,却否决道,“派出所总共就那么几个人手,最近估计都在调查张雅的事儿,袁宝兰这边既然有线索了,不如我们自己去调查吧?” “怎么了,你又有想法了?”我对冯康爱折腾的性子深有体会,“专业的事儿让专业的人去做不行吗,你怎么那么爱乱掺和呀?” “我这不是刚分手了吗?时间多得是,闲得慌。”冯康得意洋洋地说道,“咱们说好了哈,明天咱们一起去院里找老闫了解一下情况,看看能不能问出些什么。” “谁跟你说好了。”我不想掺和这个,正要拒绝,冯康却把林小然拉过来,看着我说道:“老话说得好,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对吧?你忍心让那么可爱的学妹继续生活在不安之中吗?如果你帮她找回失踪的袁宝兰,解决了目前的问题,说不定人家就以身……” “哎呀讨厌,冯学长您说什么呢!”林小然害羞地甩开冯康的手,又跑回了厨房里。我白了冯康一眼,拒绝的话却始终没能说出口。 晚上把冯康这家伙送到楼下之后,我又转身回来,发现林小然正跟胡二丫两人坐在一起看电视,看起来她们相处的还不错。 到了十点钟的时候,胡二丫先进房睡觉了,我便安排起借宿的事情来。其实很简单,我把自己的被褥什么的从房间里搬出来,再次开始了自己的客厅住宿生涯,将沈璃的房间让给林小然住。 林小然一开始有些不好意思,表示自己睡客厅就好了。我却不能这么做,毕竟男人嘛总得照顾一下女士,再说了我睡沙发也睡习惯了,在沈璃不在的这几天里,我在沈璃床上的睡眠质量还不如先前睡沙发呢。 安排好之后,林小然也进了房间,我将电视关掉,灯也关掉,一个躺在沙发上捧着手机看起了小说。一不小心就看入神了,正看的经常的地方时,忽然,一个脑袋飘到的我的眼前,冲击了我的视线。我整个人的神经立马绷紧,直接从沙发上蹦了起来,手机也险些被我扔了出去。 “余祎哥,是我。”站在我面前的是嬉笑着地胡二丫,“那么害怕我呀?” “嘿,你,怎么走路不出声啊!跟鬼一样突然出现,任谁都会害怕呀!”我气急败坏地抱怨着,胡二丫却满不在乎地说道:“什么叫跟鬼一样,我本来就是鬼咯,你忘啦?” 还别说,自从住在一起一来,胡二丫表现的就跟普通小孩儿一样,每天白天不是上学就是去补习班,回来做做作业、看看电视、玩玩游戏。她性子又非常乖巧听话,跟我堂哥堂姐家那几个调皮捣蛋的家伙比好的不知多少倍。有时候我就想,如果以后结婚了,能生出这么一个女儿那该多好,差不多已经淡忘了她并非是正常人类这么一个事实了。 虽然她平常很乖,但突然吓我这么一下还是让我有些生气,于是我没好气地问道:“你干什么呀,大晚上不睡觉跑出来吓我!” “我是鬼呀,鬼不用睡觉的。”胡二丫微笑着答道:“我平常晚上在房间里有么就是修炼沈璃姐给的功法,有么就发呆,从来都用不着睡觉。” “好好好,我知道了,然后呢?找我有什么事吗?” “没啥,就是我一个人呆着有点闷了……平时可以找沈璃姐跟我香香姐玩儿,可好久都没看见沈璃姐了,香香姐最近也天天晚上不着家。”说着,小家伙撅着嘴叹气道,“爱上一个不回家的人,好无聊的!连修炼的心情都没有了!” 她始终还是个小孩子的性子,我看着不免有些怜惜,安抚道:“她们最近比较忙,你要体谅。无聊的时候自己看看书呗,沈璃房里有不少小说,你可以去找出来看看,多看书还能提高语文成绩呢。” “哎,好吧,只能这样了。”胡二丫叹气地认命道,正要离开,我随口问了句,“对了,你香香姐这几天到底是去哪儿打工啊,没跟你说吗?” 胡二丫懵懂地摇了摇头,答道:“没说。” 我想了想,又追问了一句,“那你最近有跟她聊天吗?都聊了些什么呀?” 胡二丫忽然捂嘴笑了,支支吾吾地说道,“她这几天老说,男人都是一样的货色,没一个好东西。”说完便像只小兔子一样,蹦回了自己的房间。 留下我坐在沙发上一脸的莫名其妙,莫非胡香香这只狐狸精被谁给骗了?遭受感情创伤了?不可能吧,如果真的是这样,那我就得给这位胆儿大的仁兄祈福了,希望你能有一个体面的死法儿吧。 第二天一大早,我被手机铃声所吵醒,打开一看,发现来电的是冯康,于是接通之后迷迷糊糊地说道:“那么早叫我干嘛呀?这个时间院里面还没上班呢,现在过去也找不到老闫啊。” 然而电话那边冯康却万分焦急地说道:“谁特么管老闫了,让他滚一边儿去。现在出大事了!我刚收到派出所的消息,张雅死了!” 139、拥抱地藏 天青大学校园里面有很多风格不同的雕像,除了新生参观校园的时候对它们会有兴趣,其他人路过的时候都不太会注意。其中有一座身处树丛中的雕像更是如此,它的位置本来就偏僻,虽然离校门口很近,但附近少有人行,想要找到这尊雕像必须沿着一条石子路走上好一会儿,才能越过树影来到它的身边。 雕像的主题不知使用的是哪位先贤的形象,只看得出是位正经的男性在端坐,于附近的环境相配,恰好有种“独坐幽篁里”的意境。所以某位文艺青年还挺喜欢这里,偶尔早上小跑过来,背背单词啊诵诵诗歌呀,万一能钓上个迷了路又瞎了眼的姑娘那该多好呀…… 今天早上这位文艺青年又来到了这个他独享的宝地,隔着还有点距离的时候,就发现似乎有人正坐在雕像的身上。这位高度近视又没带眼镜的青年顿时义愤填膺,想要走上去批评一下没有素质的人,谁知刚走进几步,将那里的事物看清楚时,竟发现那是个浑身全裸的女子,只见那人将雕像的上身紧紧的抱住,自己坐在上面,讲白条条的后背展示给青年看。 “野外露出爱好者?特殊性癖?还是神经病?”在一刹那,青年内心里转换了好几个猜测,尽管他已感到一丝不安,但身躯里澎湃的荷尔蒙和脑海里沸腾着的好奇心还是驱使着他逐渐靠近。 “嘿,同学,你这样可不行。”当走到距离雕像几步远的地方的时候,青年先偷偷用手机拍了几张照片好作为今后的谈资,然后忍不住出言提醒道:“虽然现在天气还是比较热,但出来衣服还是要穿的。” 然而对方对他的话并没有任何反应,女子依旧保持着先前的姿势,动也未动。这让青年有些生疑,他想“莫非是睡着了?”。于是他又加大音量喊了两声,再三确认没有回应后,他已走到女子的身后,鼓起勇气在女子的肩上拍了一拍。 他用的力气很轻,然后就像是破坏平衡的天平一样,女子的身体在这一拍之下歪了一下,接着整个身子从雕像上滑倒了下去,重重地砸落在地上。 青年这才意识到怎么回事,当即发出惨无人道的嚎叫声,转头跑出了老远,闻声而来的清洁工看清了这一切,拨打了报警电话,派出所出警后发现这个浑身赤裸的女子,正是昨天被报案失踪的26岁银行职员,张雅。 此时雕像附近的区域已经被封锁了起来,贺雷所长带着几名警察正在里面忙碌着,冯康和我则和其他围观群众一起在警戒线之外观望。 “看来你贺叔真的要忙死了。”我看这贺雷四处晃悠地背景对冯康说道,冯康摇了摇头,纠正道:“这你就理解错了。现在出了人命,可不是他这样一个派出所能负责的了,得由市里的刑警队来进行侦察,他们派出所的人反倒没什么好做的,不添乱就行了。” “不过,我爸可有的忙了。”冯康叹了口气继续说道,“他是刑警队长,我估计中午就能见到他了。” 相对于冯康的家事,我更关系当前的案情,于是问道:“你确定死的人是那个张雅吗?” 冯康点头说道:“贺雷给我说的,就是张雅没错,已经有亲人来认过了。”说着他掏出自己的手机,给我展示了一张照片,说道:“这是最开始到达案发现场的那个人拍下的,你看看,当时张雅就是这个样子。” 照片的正中是一片雪白的裸背,从骨架和肤质上很容易辨别出是一位女性,她整个人与石雕抱在一起,这姿势看上去颇有些诡异和暧昧。 “觉不觉得这个姿势很眼熟?”冯康挑了挑眉头对我说道,我想了半天摇头说道:“没觉得眼熟啊,怎么了?” “装,你就会装,明明小电影也没少看,还说不眼熟。”冯康随手在我肩膀上呼了一下,猥琐地笑道:“我提醒你一下,这叫骑乘位,现在知道了吧?” 我恍然大悟,难以置信地瞪着冯康,批评道:“你想什么呢?这是人命案,正经一点好不好?死者为大不知道啊?” “怎么了我就不正经了,我明明在很正经的分析犯罪现场呢。”冯康义正言辞地说道:“也就算你这种纯情小处男看到性就要避讳,这本来就是骑乘位,我说错了吗?案发现场就是这样的,不能因为你不好意思,我就瞎说吧。” “行行行,算你有道理。”听他一说,我自觉的有点理亏,于是改口问道:“然后呢?还看出些什么了?” “然后,骑乘位还能细分,在江户四十八手里面,这一招叫做‘拥抱地藏’,怎么样,跟着我涨学问吧?”冯康继续淫笑着说道,我哭笑不得地说道:“你能不能分析一点儿有用的,知道这些姿势上的学问有意义吗?能帮助破案吗?” “谁知道呢,说不定有用呢。”冯康喃喃地在手机屏幕上滑了滑,向我展示了一下其他几张照片,这里除了前几张是目击者拍的以外,后面都是派出所进行的现场取证,我看完之后毫无发现,只能问道:“怎么死的知道了吗?” 冯康摇头说道:“还不知道,法医正在调查。不过可以肯定这起案子没那么简单了,死者的身上又被虐待过的痕迹,贺叔说她肯定被强奸过。” “强奸?”我不太理解,“她本来不就是出来卖的吗?付钱不就行了,为什么还要强奸?” “就算是做买卖,也得有个你情我愿吧?双方达成了共识才算一场性交易,女方不同意,就算她本身是妓女,你强行上当然也算是强奸。”冯康又给我普了一次法,我摆手说道:“算了说的对,可你别拿我打比方啊。” 就在这时,一名男子从远处跑了过来,向往警戒线里冲去,却被守在外面的警察拦住。在尝试冲破阻隔数次无果之后,他只能无助地瘫坐在外面,一个劲儿地抹眼泪。 “李秋,张雅的男朋友,看样子对张雅感情很深啊,只可惜……”冯康略有些感慨地看着那人,拍拍我的肩膀提议道,“走,我们过去跟他聊两句吧?” 140、文艺女青年 “嘿,哥们儿,我听说里面死的那个是你女朋友?”冯康走到李秋面前,招呼道,“真的假的?” “我、我也不知道。”李秋抬起头露出满脸的哀容,“我还没看到,不过她家人已经确认了,警方给出的结论我不得不信。” “啊那个,节哀哈。”冯康拍了拍他的后背安慰了一下,又问道:“你昨天去派出所报案失踪的时候,我也在场,没想到那么快就遇害了……” “哦,你、你也是派出所的吗?”李秋显然误会了,抓住冯康的手臂就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样,哭诉道:“你们一定要把凶手给抓出来,让他偿命!张雅那么好的一个姑娘,他都忍心下手!明明跟我约好了明年就结婚的……” 由于过分哀恸,李秋的话难免有些前言不搭后语,冯康听着也直咧嘴,他又抚慰了一阵李秋,拉着我走到一边嘟哝道,“好姑娘……哈,敢情这家伙到现在还不知情啦?这老实人有点儿太可怜了。” “通知案情的事是警方的工作,你可别自作主张哈。”我拦了他一下,他却笑道:“我知道轻重,不过我一会儿还要再跟他聊聊,你在旁边帮着我一点儿。” 说完,他拉着我又走回到李秋的身边,蹲下来与他平视,开门见山的问道:“兄弟,我们俩想跟你了解一下张雅的情况,希望你能配合一下。” “是为了破案吗?”李秋扫了我们俩一眼,我只能无奈地点头帮冯康背书,李秋马上点头答道:“好,好,你们问,我知道的都可以跟你们说,只要能把凶手揪出来!” “我们会尽力的。”冯康清了清嗓子,然后一本正经地询问了了起来,两人你问我答聊了半天,而我在一旁用手机开着录音,看上去好像还真有点儿像那么回事似的。 “那个,让我想想哈。”冯康跟我对视一眼,我就知道他想不出什么问题,准备开溜了,在沉吟了十秒后钟后,他又挤出一个问题来:“对了,张雅平常在生活中都有些什么兴趣爱好啊?” “这个跟案子有关吗?”李秋莫名其妙地问道,冯康咳嗽了一声瞬间编好的了说辞:“有数据表明,大部分谋杀案都是发生在熟人之中,所以我想根据受害人的兴趣爱好,了解一下她的社交圈子,看看有没有可疑的人。” “原来是这样。”李秋听得似懂非懂,还是如实地回答道:“她也没什么特别的爱好,就是跟普通女孩儿一样,喜欢看文艺电影,还喜欢旅游,社交圈子的话,确实在网络上加过一些影评和旅游的社团,偶尔会去外地参加活动。对了,这两个月她对佛教兴趣挺浓的,一直说要请假跟朋友去青藏高原上朝拜一次。” 冯康点点头,依旧没从李秋的话语中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于是给我使了个眼神,我便咳嗽了一声,对李秋说道:“今天就到这里吧,谢谢你的配合。” “欸好,你们要还有什么问题,尽管来问我,只要能找到凶手,我都可以配合。”李秋郑重其事地说道。 从现场离开之后,时间又近了中午,我跟冯康找了个饺子馆坐下,一边填饱肚子一边聊起了今天发生的案情。 “你跟李秋聊了那么半天,发现了什么没有?”我一边用醋和辣子调配着自己的饺子蘸料,一边问道。冯康跟我做同样的事,却摇头说道:“目前还没发现什么特别的,这张雅就是一个普通的文艺女青年嘛,看看电影拜拜佛再约约炮,约多了觉得亏,干脆出来卖,既能满足欲望还能贴补生活。” “等年纪差不多了玩不动了,就去趟西藏清洗一下自己的心灵跟肉体,回来跟李秋那样的老实人结婚,就岁月静好现世安稳了,多好的事儿啊。” 我听他说的这一通感觉大长见识,又问道:“怎么感觉你了解很深啊,有过亲身体会?” “那是,我见多识广啊,什么样的女孩儿没见过?”冯康笑道:“我也不是在批评她这种生活方式,每个人都可以有自己的选择嘛,自己能够承担后果就好。很明显,这个张雅比较倒霉,这么年轻就遇害了。” “你对张雅的死怎么那么有兴趣啊?又跟咱们没关系。”我提出了一个今天一直萦绕在我心头的问题,“按原计划咱们今天不是应该去学院里找老闫,问一下袁宝兰的事情吗。” “失踪案哪有谋杀案有意思啊。”冯康调侃完,看我板起脸来,他一本正经地解释道:“当然,主要是我一直有种感觉,这两起案子很可能是一回事,互相间有着紧密的联系。” 看我翻了个白眼,他又说道:“你可别不信哈,我这是侦探的嗅觉,现在不相信我没关系,事实会告诉你真相的!” 听他说的那么笃定,我也不得不认真思考一下可能性,然后悚然问道:“如果真的像你所说的,袁宝兰现在肯定处于一种非常危险的境地,甚至还有可能已经遇害了。” “当一个人失踪了,她的生命安全本来就没办法保证。”冯康显然早就有了这样的想法,“咱们想破案,只能尽人事听天命,然后把凶手找出来,制止他再戕害其他人。” 看我沉默不语,冯康继续说道:“刚刚你录的那段音,一会儿传给我,我发给刑警队那边,他们人力充足,可以进行拉网式的调查。虽然我挺有兴趣,不过说实话,这种人命大案,我们其实是插不上手的。咱们下午还是按照先前的计划去院里问一下老闫,晚上跟林小然的房东眉姐见一面,看看袁宝兰的案子里面能不能找到一些有用的线索。” 行程已经议定,我跟冯康草草地将饺子吃完后,正要往院部的方向走去,谁知刚走到一半,冯康的手机又想了,电话那边是派出所的所长贺雷,他告诉冯康一个难以置信的消息,“有人自首了!” 141、愉悦犯 “李思明、鲁尚。这两位就是街面上的混混,平时靠敲诈中学生、在摊面上收保护费为生,偶尔拉拉皮条。”派出所的警员小田递给我们两张照片,简短地介绍道:“就是他们刚刚突然跑来自首的,说张雅的事儿是他们俩干的。” “贺所长正在里面审着呢,你们俩现在外面等会儿哈。”小田知道冯康跟贺雷的关系,所以对他颇为礼貌。冯康接过照片,点头说道;“谢了田哥,您去忙吧,我跟我同学就在大厅里坐一会儿。” 目送小田之后,冯康跟我找了个地方坐下,随手把照片甩给我,我接过来看了看,这是两张档案里弄下来的证件照,照片里的人貌不出众,但都有一种混不吝的气质,一看就知道是两个不好惹的家伙。 “自首?这倒出乎我的意料了。”冯康沉吟道。我则笑了起来:“这不是好事儿吗,案件尽快解决,咱们也不用再浪费时间了。” “可我总觉得,没那么简单。”冯康不甘心地说道,“张雅死后尸体被那样的放置,很明显是有特殊的用意,会做这种事的凶手多半是愉悦犯,愉悦犯怎么会自首呢?” 我听到他的话语中又提到我不太懂的概念,于是多问了一句,“什么叫愉悦犯?” 冯康解释道:“那些将犯罪行为本身当作一种手段,目的是通过犯罪引发人们或社会的骚乱、恐慌,然后于暗中观察这些反应并乐在其中的人,就是愉悦犯。” 我吸了口冷气,说道:“这不是变态吗?” “没错,基本上愉悦犯都是心理变态者。”冯康认真地说道,“你想想,杀了人以后,正常人如果不自首,那么他们第一反应肯定是通过抛尸、藏尸等方式,洗清自己的嫌疑,延后尸体被发现是时间,没错吧?” “这倒是……” “而张雅这起案子就不一样,警方在那附近没有发现行凶地点,也就是说很可能凶手是将张雅杀死后,再将尸体从别的地方搬到那个雕像处,然后再摆成那种猥亵性质的姿势,很明显就是刻意为之的。所以我判断凶手肯定就是愉悦犯!”冯康斩钉截铁地说道。 我对此一知半解,但还是问道:“愉悦犯不可能自首吗?” 冯康一听我的问题,愣了一下,咬着手指思考了一会儿后,改口说道:“倒也不是不可能,这帮神经病只要开心就可以了,如果自首能够获得引发更大的骚乱,达到更有趣的目的,他们并不把自己的安危当一回事。” “你的是意思……” “我觉得如果真的是他们干的,然后他们又跑来自首,这其中一定有阴谋!”冯康对自己的判断非常有信心,他回过头刚想说些什么,却看到贺雷从审讯室里出来,朝我们的方向走了过来。 “贺叔,我觉得那两个人自首的非常奇怪。”冯康直接迎上去说道,贺雷却摆了摆手示意他先别说话,然后回答道:“我知道,他们都说了。” “都说了些什么了?”冯康好奇地问道,贺雷一边走一边说道:“关于他们介绍卖淫的犯罪事实,他们都交代清楚了。对了,我们现在要去抓捕凶手了,你就不要跟过来了。” 冯康听了这话诧异无比,赶忙问道:“介绍卖淫?他们只是介绍卖淫吗?那张雅是怎么死的?凶手是谁?” 贺雷翻了翻拿在手里的记录,确认后回答道:“凶手好像是你们学校的一个领导,文学院的,叫闫致远,你们认识吗?” …… 在警方进入校园对闫致远进行抓捕的时候,我们坐在派出所里对新的案情进行了详细的了解。从一开始,李思明、鲁尚这两个小混混就是以参与绑架为罪名进行的自首,并主动接发了幕后的主使者,意图减刑。 “我们两个就是拉皮条的,老闫,啊对,闫致远,他是咱们的老客户,有瘾的那种。每个月都要出来招嫖个几次,李思明跟他关系好,所以他有需要一般都是找我们介绍。不过他稍微有点抠,不舍得花钱,而且怎么说呢,玩儿的比较开,是字母圈儿的,所有我手底下的姑娘们平时都不怎么愿意接他的单子。”审讯视频里鲁尚憨笑着说道。 “字母圈儿的?”我看到这里,以为这又是什么黑话,回头问了冯康一句,“什么意思?” “字母就是sm,喜欢玩性虐的人组成的圈子,什么皮鞭啊绳子啊蜡烛啊那种。”冯康简明扼要地给我解释清楚后,又打开李思明的审讯视频,认真看了起来。 “老闫前几天不是发了工资吗?跟我说他豁出去了,让我介绍一个高水准的姑娘带给他,我就把我手上资源的照片给他看,然后他就挑中张雅了。这个张雅呢,去年年底才开始出来卖,我们虽然有她的联系方式,私底下也帮她介绍过几次生意,但其实关系一般。”李思明倒人如其名,看上去有几分精明的样子。 “因为她本身条件好,要价高。我们认识的客户里有这个支付能力的少,所以我们跟她联系也不太多。这回老闫肯出血,我们当然没理由拒绝,就跟张雅提了一下。当然,我们这行也要讲职业道德,老闫那点爱好啊我也都跟那姑娘说明白了,她倒觉得还挺有意思,跟我说之前没尝试过,现在试试新的花样也好,然后她就答应了。” 将两人的审讯视频从头到尾看完之后,我们总算理清楚了事情的原委,他们俩给闫致远和张雅牵线搭桥,互相都有交易的意愿。所以在四天前老闫在酒店开了房,由李思明鲁尚两人把张雅带过去,这就算达成交易。而据张雅的男朋友李秋所说,自那天出门之后张雅就再也没回来过了,因此他才去派出所报的失踪。” 对于李思明、鲁尚这两人来说,把张雅送进房间的那一刻,他们的工作早就完成了,之后的事儿他们就没关注过了,连张雅失踪的事都不知道,直到今天听说张雅死了,这才吓了一跳。为了避免被牵扯到人命官司中来,他们只得前来自首,希望能将功赎罪。 “好你个老闫,表明上装得像个道学先生,私底下却是个色中饿鬼。”冯康咬牙骂道,“这王八蛋比我还畜生!” 142、审讯 “你倒是也知道自己挺畜生的,算是有自知之明啊。”我吐槽了一句,又问道:“张雅的案子就这么给破了?是不是太快了点儿,才刚过半天的时间。” “大多数谋杀案都是一时兴起激情杀人,这种案子破起来没难度,破案速度快不稀奇。”冯康摇头说道:“张雅这案子就有点蹊跷。按理说,如果是像我前面分析的那样愉悦犯作案,为了达到目的他必然会精心的安排计划,怎么会出现这么大的漏洞,竟然会被两个拉皮条的举报,根本不合理。” “或许人家老闫就这个智商,压根儿就没能力安排什么严密计划呢。”我反驳道,“再说了,你的愉悦犯理论根本就没被证实嘛,警方可没说凶手是愉悦犯。” “可如果不是愉悦犯,他为什么要把尸体用那样的姿势暴露在大众之下?”冯康跟我争辩了起来,“你说这一点该怎么解释?根本解释不通嘛。” “只是我们暂时没办法解释而已,你太武断了。”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又说道:“行了不和你争了,反正警方已经锁定犯人了,等把老闫抓回来你就知道了。” 冯康却依旧不服,“现在那两个皮条客只能证明闫致远跟死者发生过性交易,而张雅的失踪跟死亡到底和老闫有没有关系,并没有直接证据。目前我们只能说,由于老闫在张雅失踪前与她在一起,所以嫌疑最大,但也仅仅是嫌疑而已,现在就把他当成凶手,应该是你太武断了才对吧。” 我冲他摊了摊手,说道:“可不是我说的,是刚刚你贺叔说去抓捕凶手的,他们警方肯定有更确实的证据才这样判断的。” 聊到这里,冯康好像也觉得聊不动了,摆摆手不再跟我说话,自己皱着眉头思考起来。过了没多久,派出所这边又是一阵骚动,贺雷等一帮警员押着一个男人急哄哄地进了审讯室,由于人员阻挡,我们并看不清那人的模样,但应该就是闫致远没错了。 “田哥、田哥。”在外面看了会儿热闹之后,冯康将路过的小田又招呼了过来,悄声问道:“里面审的怎么样了?能透露一下吗?” 小田看上去非常兴奋,脸上挂着一种异样的激动感,他向冯康使了个眼色,轻声说道,“正审着呢,不能说。” 看冯康露出失望的表情,他哂笑一声,又补充了一句,“审的不是很顺利,不过没什么,有贺所长在,他早晚得招的。” “什么叫招的……”冯康轻声吐槽了一句,又问道:“你这出来是拿什么呢?” “证据啊。”小田四处望了望,看没人注意到他们,便继续小声回答道:“我们查到的酒店监控资料,监控里面显示那天闫致远跟受害人一同出的酒店,之后受害者就失踪了,这证据够硬吧?” 说完,小田不再说话了,冲冯康摆摆手后回头朝审讯室走去,冯康却皱着眉头嘀咕道:“也不算多么硬的证据吧?” “怎么的,你是要在这等到结果出来吗?我听说一般审讯都需要等很久吧,难道你要在这儿过夜?”我一辈子呆在派出所里的时间都没有今天一天多,难免抱怨了一句,又说道:“还是回去休息休息吧,反正审出了结果你贺叔会给你打电话的。” 原先对自己的判断颇有自信的冯康,现在却被事实打了脸,因此此时的他有些意兴阑珊,颇感无趣地叹了口气后,点头说道:“行吧,去你那儿打游戏吧,破案的事儿,真是没什么意思。” 我自然乐得轻松,回到家之后发现林小然不在,应该是回了自己住的地方,而胡二丫则又是上补习班去了。房间里就只剩下我跟冯康两人,自然不用顾忌形象,两个大男人往沙发上一瘫,又开始天上地下的瞎聊起来。 “本来说学校发生了这样的命案,我爸会带队过来进行侦察,到时候咱们俩还能跟着他们混顿饭,现在看样子泡汤了。”冯康情绪有些低沉地说道,我却丝毫不在意,“能尽早破案就是好事儿,混不混饭的关系不大。” “如果真破了当然好事,就怕说破没破……”冯康这句话说的我没听懂,他却不解释,我就换了个话题又问道:“对了,这老闫可是袁宝兰的亲戚,会不会她的失踪也跟老闫有关呀?要不然不会这么巧吧?” “你才意识到这个呀?”冯康鄙视了看我一眼,“我早就把这个情况跟贺叔提过了,他们那边也挺重视的,等着吧,看看能不能审出什么结果来。” “会不会袁宝兰也跟张雅一样……”我提出一个不好的猜测,冯康翻了个白眼说道:“别瞎猜,自己吓自己。” 休息够了之后,我跟冯康又打开游戏主机玩起了游戏,把案子的事儿都抛到了脑后。说实话,之前几次遇到的事情,我们都是被无辜卷入的意外之中,不得不参与进来;而这一次,不论是袁宝兰的失踪还是张雅的死亡,都跟我们俩没什么太大的关系。我也只是想在不麻烦的前提下,能够随手帮帮林小然就帮,但要让我投入到这个案子当中牺牲太多,我还真的没办法办到。 而冯康与我不同,他由于家庭因素和个人兴趣爱好的影响,对破案一直抱有非常浓厚的兴趣,他跟我说要不是他老妈觉得当警察太苦坚决拦着,他大学肯定直接报警校去了。所以一遇到这种需要解谜的事情,他就特别兴奋,然而我们前几次遇到的事都有特殊的超自然能力掺和在其中,他总感觉英雄无用武之地,这一回好容易捞到一次正经的案件了,却不得不正视自己判断错误的事实,所以难免有些沮丧。 不过对男孩来说,游戏是最后的解忧良药,埋头玩了几个小时的游戏后,眼瞅着就要到晚饭的时间了。这时,冯康的电话又响了,他颇有些郑重地接通电话,认真倾听了半天后才结束通话,然后一脸震惊地看向我,说道:“特么的你下午竟然猜对了!” “什么猜对了?”我愣了会儿神,这才想起来,赶紧紧张的问道:“你是说袁宝兰也死了?” “不是,我是说,袁宝兰跟张雅一样,也是个暗娼!” 143、猝死 根据闫致远的口供,他与袁宝兰之间并不存在什么亲戚关系,而仅仅是交易关系而已,闫致远付钱,袁宝兰上门提供服务。只不过两人在性癖上有点投契,又一个是老师一个是学生,让闫致远在招嫖的时候有一种禁忌的快感,所以他前一段时间经常点袁宝兰的钟。 交易的次数多了以后,两人也多少产生了一些男女之间的感情,并私底下交换了联系方式,这说明这二位的关系又向情人方向发生了一些转变。有时候袁宝兰拜托闫致远做一些事,他也不会拒绝,也就是说闫致远给林小然的那几次帮忙,都是基于这种特殊的交易关系而存在的。 “不过他表示自己最后一次见到袁宝兰是在三天前,他也并不知道袁宝兰失踪了,否认自己跟这件事有任何的关联。”说完,冯康顿了顿,又继续说道:“不过,跟张雅有关的情况,他已经全部坦白了。” “坦白啦?”我虽然早已有了准备,却没想到仅仅几个小时的审讯中他就坦白的那么快,因此也有些吃惊,而冯康却丧气地说道:“是啊,坦白了,根本就没有什么愉悦犯,这家伙就是跟张雅在晚上玩野战,一不小心玩脱了,发现张雅死了后太过害怕就把尸体随便一放,一个人跑了。” “等等、等等,你这个信息量有点大,什么叫玩脱了,什么叫野战……好吧,野战我懂,但是为什么会致死呢?”我惊讶地追问道:“法医那边还没检查出张雅的死因吗?她到底是怎么死的?” “法医在张雅身上找到许多表皮上的伤痕,不过都不致命,应该就是跟老闫玩sm弄出来的。到目前为止没发现任何致命伤,也没有什么中毒之类的痕迹,目前那边判断有可能是意外猝死。想要知道真实死因的话,肯定还需要进行解剖,当然,猝死的诱因有很多,有时候还真没法通过尸检来检查出来。”冯康解释完后,摇摇头惋惜地说道:“老闫这回惨咯,不过也活该,谁让他玩儿那么大。” “哇哇哇哇,你让我整理整理,我有点难以理解。”我在沙发上坐下,用手捂着头自己捋了捋整个过程,过了好一会儿才大概明白是什么回事,又找冯康重复了一遍:“你是说,闫致远跟张雅在酒店玩完以后,还不过瘾,离开酒店跑树林子里续摊儿。谁知道玩着玩着,张雅犯病猝死,闫致远惊慌之下就把张雅的尸体扔在现场,一个人逃跑了。是这样吗?” “没错。”冯康唉声叹气地确认后,又说道:“我还以为是什么愉悦犯呢,敢情就是这回事儿啊,还真是想太多了。” “可要真是这样,这事儿跟老闫关系也不大吧?”我好奇地问道:“张雅是自己犯病死的,他顶多一个招嫖的罪名,人又不是他杀的,他用负什么责啊?” “怎么可能,我跟你说,闫致远麻烦大了。首先,发现张雅死亡后不报警,导致张雅曝尸于大庭广众之下,一个侮辱尸体罪跑不掉吧?再说张雅虽然说是猝死,可死亡时两人在进行过激的性行为,这两者之间存不存在因果关系呢?我觉得这一点很难说得清,过失杀人的罪名我觉得老闫也很难摆脱。” 冯康又详细地给我普了一回法,我觉得今天算是既涨知识也涨姿势了,特么还能这么玩儿,玩脱的事竟然也能发生在我们身边,不得不令人赞叹世界真奇妙啊。 “行了,张雅的案子就是这么回事儿了,你也别大惊小怪了。”冯康看我一副被打开了新世界大门的模样,又说道:“这种事其实不少见,有些人就这样,夜路走多了早晚遇到鬼,玩的太开了早晚会玩脱,这是自然规律。” “哦,好吧,我尝试理解一下。”我平复下情绪后,将闫致远和张雅的事先抛在脑后,改问道:“袁宝兰呢,她的失踪真的跟闫致远没关系吗?” “这就说不好了。反正老闫自己是否认的,当然也可能是故意隐瞒了信息。”冯康思索片刻后说道:“如果真的跟他有关系,而他又否认,那么袁宝兰很可能已经凶多吉少了。” 我点头赞同道:“如果他知情而袁宝兰又平安无事,他不会否认的。” “反正他现在已经有几个罪名在身了,而隐瞒袁宝兰的情况,这说明如果坦白的话,他的罪名会更多,甚至更加严重,说不定过失杀人就会变为故意杀人……”冯康从最险恶的角度做出猜测后,又冷笑着说道:“算了,反正落在贺叔手里,他早晚都会坦白的。” 虽然追寻了两天的案件结果有些令人惊愕,但终于获知了真相也算功德圆满,我正准备跟冯康出去吃顿好的,却听到自己的手机响了,点亮一看发现打电话是人是林小然,这才想起来自己似乎忘记了什么。 简短的交流后我挂下电话,然后冲冯康耸了耸肩说道:“昨天约好的,今天陪林小然见她的房东眉姐,我都差点儿忘了。” 冯康看了看时间,问道:“现在就过去吗?有点早吧,不吃完饭再去?” “林小然说她亲手准备了晚饭,顺便给我们道谢。”我答道,“这小姑娘还是挺懂事的。” “怎么了,有想法了?是想甩了沈璃还是想一脚踏两船啊?”冯康邪笑着对我说的,“我可告诉你,这两个选择危险性都挺大的,毕竟你们家沈璃那本事……” “滚蛋。”我一脚把冯康踢开,心里却暗自嘀咕道,“如果我真跟沈璃提出分手,她八成不会在意,哎……怎么感觉有点伤感呢。” 到了林小然租的房子后,我跟冯康两人受到热情的招待,林小然的手艺不错,自己一个人忙活出了好几个家常菜,味道都很地道。吃完饭,她又自己承包了打扫的活儿,还给我们打开了电视准备了零食,让我们俩感觉就跟回了家,过着有老妈伺候的悠闲生活一样。 “嘿,老余,你要对着姑娘真没意思,那我可就下手啦。”趁着林小然在厨房里刷碗的功夫,冯康眼珠子一转动起了歪脑筋,“这妹子娶回家就是一贤妻良母啊,长的也不错,听说是她们这一级的级花,做人又懂事,不会跟林阿娇似的成天吵死个人。” “你要是想真的跟人家好好谈,奔过日子去的话,我倒是没意见。但你要是还跟以前一样,就想着玩玩而已,我可就站她那边儿了。”我一边嗑瓜子一边说道,“怎么说人家对我也是一声声学长叫着,不能让你这个禽兽给糟蹋了。” 144、眉姐 “小然,我有个问题想问你。”在我们仨一边看电视一边闲聊的时候,冯康突然喊了林小然的名字,让我顿时警惕起来,狠狠瞪了他一眼。然而冯康冲我挑了挑眉,然后对林小然问道:“现在都差不多八点了,怎么那个眉姐还没来呀?一开始约的时间不是七点吗?” 林小然看了时间后也颇为惊讶,马上离席说道:“等等哈,我打个电话问问。”过了一会儿,她挂了电话走回来无奈地说道:“眉姐说她今天有事特别忙,所以时间耽误了,可能还需要半个小时才能来。” 虽然对于迟到有些不满,但反正我跟冯康也没什么事,就继续待在林小然的住处里等候着,等到快九点的时候,房门外传来不紧不慢地敲门声。早就表现得有些急躁的冯康抢先走过去,把门拉开,我以为他要抱怨两句,没想到在开门的那一刻,这个人瞬间变了脸色。 “啊,你好你好,请问怎么称呼?美女我们可以认识一下吗?要不,交换一下联系方式吧?” “让一下,别挡着路。”门外的那人声音清冷凛冽,对冯康的骚扰不加颜色,她伸手将冯康推开,缓步走进房间,扫视了一眼之后,指了指林小然,问道:“你就是林小然对吧?我就是眉姐,叫我过来做什么?” 在我的刻板印象里,眉姐这样的女房东就算不跟《功夫》里的包租婆那样五大三粗,也得是 四五十岁年华已逝徐娘半老。万万没想到,她竟然也不过才二十出头的年龄,拥有着极为精致的五官和高冷的气场,再配上修身的白领装束将她完美的身材修饰的玲珑浮凸,这样的女人不论出现在哪里,都是吸引视线的存在。连我都惊讶地打量了好久,而冯康更是自从一开始就没有把目光从她身上移开过。 “啊是是,我就是林小然。”林小然虽然是女生,但也被眉姐的气场给镇住了十来秒,她回过神来后,赶紧上前招呼道,“眉姐您好,您请坐,我给您倒杯水。” “不用了,我赶时间,有什么事尽快解决吧。”冷冷地说完后,她瞥了我和冯康这两个没出息的男士一眼,又问道:“这两个男的是谁?不给我介绍一下吗?” “他们是、是我的学长。”林小然在眉姐面前表现的有些紧张,简单介绍过后,她回答道:“宝兰姐不是突然失踪了吗?我有些害怕,就让学长……” 眉姐摆摆手打断了林小然的话,继续提问道:“袁宝兰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谁能给我解释一下?” 冯康关上门,自告奋勇地走到眉姐面前,开始口若悬河地回答起来:“眉姐,是这样的,昨天早上小然突然发现袁宝兰失踪,并且在她房间里发现了口红留下的求救信号……” 他将我们调查的过程跟眉姐添油加醋地叙述了一遍,将他从监控录像中发现线索的英明神武着重渲染了一下,然而眉姐并不吃这一套,她很直接的抓住重点,沉吟道:“袁宝兰昨天凌晨三点多钟被两名男子从房间里掳走,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任何线索是吗……” “是的,我们觉得既然袁宝兰是呆在房间里被人掳走的,这说明这个房子可能不是很安全,所以……”我顺着话说道,眉姐毫不顾忌的打断了我,看着林小然说道:“所以林小然你是准备从这里搬出去吗,还是准备换个租住的地方?” “不不不,不用。”林小然不知为何慌张地摆手拒绝道,“就住在这里挺好的,不用搬,我就是、就是怕那几个人有这里的钥匙,再来……” “只是害怕这个的话,我一会儿喊人过来把锁换了吧。”眉姐一句话干脆地解决了问题,然后又说道:“至于袁宝兰现在的情况,我明天找人了解一下,看看能不能找回来。对了,这事儿你们后来报警了吗?” “报了,就在外面那个派出所里报的警。”林小然回答道。 眉姐点点头,又问道,“他们调查出了什么结果吗?我听说,今天他们破了一起杀人案,估计整个所的都忙地找不着北了,应该没时间管你们这事儿吧?” “哟,你也知道啦?”冯康凑上来兴奋地问道:“那个杀人案就是我们看着解决的,老吓人了,要不要我给你讲一下?” 眉姐不给他显摆的机会,随口回答道:“不用,我都知道了,一场意外嘛。” “可你知道,租你房子的袁宝兰,跟那个案子的嫌疑人存在着不正当的关系吗?警方那边有人认为。很有可能袁宝兰的失踪案也跟那个人有不小的联系。”冯康忽然认真地提出了一个问题,眉姐略微惊讶地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点头回答道:“这个,我也听说了。” 我感觉不对,也插了一句话问道:“那你知道袁宝兰私底下卖身接客的事吗?” 听我问到这里,林小然吃惊地望着我,看上去非常意外,而与她的表现相反的是,眉姐却轻笑了一声,才回答道:“我只是房东,只管跟房子有关的事,至于我的租客干什么职业,跟我没什么关系,我也不太喜欢打听人家的私事。” 说完,她一边转身往大门走去,一边说道:“在弄清楚袁宝兰的下落之前,她的房间我会暂时空着,不着急租出去。林小然你要继续在这里租的话,有事情直接找我就好,安全上的问题就不用担心了,我给你保证。” “对了,过半个小时就有锁匠过来换锁,你自己把钥匙保管好一些。”说完这一切,眉姐已经在门边换好了鞋,回头冲林小然摆了摆手,直接告别了。 “这房东……挺有气场的呀,雷厉风行的。”我干笑两声,对这位颇有些特立独行的房东感到好奇,冯康更是愣在了原地,我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问道:“怎么了?被人家的美貌给惊呆了,又想去勾搭啊?” “别把我想的那么肤浅。”冯康兴致不高,他将我的手甩开后,拖着下巴沉声说道:“我就是觉得这个眉姐,也不那么简单。” 145、拘留 “好嘛,你现在看谁都可疑了。”在经历过下午的打脸之后,我对冯康所谓侦探的直觉没什么信心,回过头来,却发现林小然正蹙着眉望着我,她轻声问道:“学长,你刚才说宝兰姐,那个、那个、卖身的事,是真的吗?” 她显然并不知情,对于这种事如何跟她解释,我就感觉稍有些尴尬。不过在她再三要求下,只能将这两天来我们收集到的那些信息都跟林小然讲了一遍,林小然听后沉默了半天,才说道:“原来是这样……按照你们说的,闫主任很可能跟宝兰的失踪有关对吗?” “目前来看,闫致远的嫌疑确实非常大,不过还没有直接证据,老闫本人也否认,所以暂时还不能这么说。”我解释后,又安慰了一句,“你也不用担心,咱们等结果就好。” 在等到眉姐所提的锁匠过来,将门锁换好之后,我跟冯康告别了林小然,在送冯康回寝室的路上,冯康一直沉默不语,我也不打扰他,将他送到校门口后,他忽然开口说道:“想来想去,我还是觉得这整个案子没那么简单。” “什么意思?”我不明所以,“派出所那边不都确认了吗?闫致远自己也认了。” “我当然知道,不过我贺叔这个人……”冯康话说了一半,突然咽了下去,摇头说道:“反正,你就当我靠直觉吧。算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觉得很奇怪。” 在之后的日子里,冯康证明了自己确实存在有某种侦探的直觉,不过这时的我还有些不以为然。有了警方的背书,我理所当然的以为张雅死亡的案件真的就这样解决了,而袁宝兰的失踪,随着嫌疑人闫致远的被抓,也必将水落石出。 然而很快五天过去了,对于张雅的案子,有了闫致远的坦白,几乎已经定成死案了,然而袁宝兰的消息仍然毫无踪迹。这天我跟冯康来到学校外的美食街改善生活,在等菜的时候他一边夹着花生米一边跟我说道:“我听说,老闫其实挺想承认的。” “什么叫‘挺想承认’?”我觉得冯康这个概念有些莫名其妙,“想承认就坦白,不想承认就闭嘴,‘挺想承认’是个什么意思?” “这是我获得的内部消息哈,在我贺叔的审问下,老闫好几次都自暴自弃地说袁宝兰是他绑的,被他杀了。但是,当问道袁宝兰的下落的时候,老闫就回答不出来了。”冯康一字一句地跟我解释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对吧。就算你说你自己杀了人,可是警方找不到尸体,你也不能被定罪。” “所以检察院那边准备先以‘侮辱尸体罪’和‘过失伤人罪’对老闫进行提告,把袁宝兰的事儿先放到一边,因为目前一点线索都没有。” “嗨,没有就没有吧,反正我们跟那个袁宝兰也不熟,我就见过她一面。”我对探案的事一向兴趣不大,只要与我无关,我巴不得躲开。冯康却不是那么轻易就放弃的人,他一个劲儿地在我对面絮叨着自己对这个案子的看法,我敷衍地应和着,自己却早已走了神,将大部分注意力转移到附近的环境上。 由于不是周末,大部分学生都在学校里正常上课,在食堂里填饱肚子,所以此时校外餐厅里吃饭的人就不太多,只零零星星有个几桌人。我百无聊赖地一桌桌观察过去,忽然将目光放在斜对面的一张餐桌上,脑海中顿时回溯出一副画面,整个人怔住了。 “所以我觉得老闫在袁宝兰的案子上,可能真的是无辜的,你觉得我说的都不对……”冯康等了半天没等到我附和,便伸出手在我眼前晃了晃,轻声问道:“你看什么呢?哪儿有美女吗。” 他正要回头顺着我的目光看去,我回过神来将他一把拉住,轻声说道:“那、那边两人,小心些,就是那张桌子上坐着的两个男的,有点儿眼熟,你觉不觉得?” 冯康看我说的郑重,便偷偷回头看了一眼,也稍稍愣了片刻,他反应过来后,将服务员喊过来又要了一碟花生米,然后回头对我说道,“还真特么眼熟,这不是李思明跟鲁尚吗?” 这两位是街头上的混混,也负责拉皮条,前几天张雅死后,他们到警察局自首,这才将闫致远给暴露了出来。我跟冯康在派出所看过他们的照片,不过当时看的是证件照,只能看到一个大头,只能说有一个很片面的认识而已。 “嘘、小声点儿。”我用气声对冯康说道,毕竟不想跟混混发生冲突,然后又问道:“他们不是自首了吗?怎么没被关起来? ”他们呀,关了吧,放出来了。”冯康不以为意地说道,“根据治安管理处罚法的标准,他们属于介绍卖淫,应该处10日以上15日以下拘留,不过他们不是举报了老闫吗?这算有立功表现,情节减轻。” “他们跟案子没有直接关系,又立了功,所以关个四五天派出所就把他们给放出来了。” “可是,他们真的跟案子没有直接关系吗?”我突然悄声提了个问题,冯康好奇地看着我,四面顾盼了一阵后,低头问道:“你发现什么了?赶紧说,别卖关子。” “你看他们俩穿的衣服,是不是哪里见过?” 冯康装作催菜的样子,回头瞟了那两人好一会儿,才转回来莫名其妙地说道:“就是很普通的短袖啊,经常能在大街上看见吧,没什么特别的。” “老冯,上次在小区监控室弄来的监控视频,你那里没删吧?”我调整了一下思路,改口向冯康问道,冯康把手机掏出来,略有些得意地说道:“当然没有,存我手机里呢。” “你现在把视频打开。”我指点道,“过来点儿,别让他们发现。” “你看看把袁宝兰掳走的那两个人,他们穿的衣服跟李思明和鲁尚身上的这两件,像不像?”我将自己的怀疑说了出来,“视频看不清人脸,但是你可以对比一下身材,你是说有没有可能,绑走袁宝兰的,就是他们两个?” 146、不甘心 冯康若无其事地将手机平放在桌子上,插上耳机才点开视频,歪着脑袋看了一小会儿,然后锁定屏幕,把手机握在掌中,望了我一眼,低声说道:“竟然还特么真的是!老余你可以啊,这观察力绝了。” “不不不,我就是偶然注意到了这个。”我谦虚了一下,然后回问道,“拉皮条只用拘留三四天,这个绑架要落实了,就得要多关一会儿的吧?” “何止多关一会儿,袁宝兰的是活是死,就落在他们俩身上了!”先前已经不抱希望的冯康,突然又找到了新的线索,浑身透露出一种难以抑制的激动,我在对面看着感觉他随时都有可能蹦起来,然后跑到对面抓着那两个混混的领子说:“你们俩把袁宝兰给我交出来!我们的政策你是知道的,坦白……” 然而幸运的是,冯康还是很理智的控制住了自己,他拿着自己的手机走出店门,过了许久才又走回来,冲我比了个ok的手势,咧着嘴说道:“搞定了。” “怎么搞定的?”此时菜已经上好了,我一边夹菜一边问道。 “给我贺叔打了个电话,把你刚才的发现跟他讲了一下。他挺重视的,说马上就派人把这俩货给抓回去,顺着这条线索进行深入调查。”他说这话的时候有些得意,我看他心情不错,便也笑了一声,又将注意力投入到食物当中。 仅仅过了十分钟不到的时间,几名穿着制服的警察走进了餐厅,直接冲李思明鲁尚那桌走去,那两人先是有些惊讶,鲁尚这人还有些憨,正要跟警察吵几句,却被李思明给拦住。他有理有据地请求到了几分钟打电话的时间,与电话那边的人交流了几句,又让鲁尚接了电话,当电话挂上后,两人不再提出异议,乖乖地跟着警察离开了餐厅。 “怎么样,发现了什么没?”跟我一起在旁边看了半天戏的冯康目送着他们离去的背影,给我出了道考题。我无所谓的随口答道:“当然,我发现了派出所的效率还是挺快的,才刚过了几分钟就到了。” “废话,派出所就那么远,到的快不是很正常吗?”冯康批评了我的说法后,自己给出了正确的答案,“刚刚面对警察的时候,他们选择的是给别人打电话请示,这说明他们上头有人。也就是说,很可能这是一个团伙儿,而李思明鲁尚这两位只不过是被抛出来的喽啰罢了,顺着他们,咱们能摸出大家伙来。” “什么叫咱们,是你贺叔。我可不准备再掺和了。”我纠正道,“你这算帮了那个贺雷一个大忙吧?等破了案他请你吃饭的话,记得带上我就行。” “没问题,肯定少不了你的,到时候我单独请你吃大餐!” 冯康这话说得干脆,他此时还因为终于为破案提供了帮助而兴奋,所以话说的满。然而仅仅过了十几个小时,第二天我们在教室捧到的时候,他又变得无精打采起来,整个人蔫儿了下去。 “大餐没了。”冯康趴在课桌上垂头丧气地说道。 我愣了半天,从反应过来他指的是昨天饭桌上的许诺,于是诧异地问道:“怎么了?案子那边又出问题了?” “没有,非常顺利,顺利地不得了。”冯康回答道:“一进派出所,那两个人就都认了,贺雷问是不是你们俩把袁宝兰给绑走的,他们犹豫都没犹豫一下,直接承认了。” “这不好事吗?”我有些迷糊了,“既然他们承认了,那继续挖呗,袁宝兰现在到底是哪儿,是生是死他们没说?” “他们说自己也不知道,还表示自己就是个跑腿的,帮闫致远跑腿把袁宝兰带过去二丫,其他的他们根本毫不知情。” “闫致远?”我颇为吃惊地又听到这个名字,“真的又是老闫的事儿啊?” “至少在李思明和鲁尚这两个人的口供里,事情就是闫致远犯的。据他们说,袁宝兰原本跟闫致远就是老相好,那天不知道什么原因,两个人闹了矛盾,袁宝兰不想理闫致远了,闫致远给她打电话她也不接。” “由于一开始两人就是经由李思明的搭桥认识的,所以这回闫致远就又找了李思明帮忙。可这两位社会上混的,本来行事就粗鲁,跟袁宝兰好好说两句不听之后,就推推搡搡地强行要将她绑过去。我估计就是在交涉的这个时候,袁宝兰用口红在床头柜上留下的help求救信号的吧。” 说完之后,乘着还没上课,冯康双眼一闭准备补觉,我却听得没头没尾,赶紧问了一句:“然后呢?” “然后?然后他们就把袁宝兰带到了闫致远那里,之后就没管了。他们的事儿就这样没了,估计也就算再拘留个几天的罪过吧。”冯康闭着眼睛回答道。 “那老闫呢?他承认了?” “承认个屁。”冯康没好气地骂了一句,“老闫说自己那天根本就没见过袁宝兰,也根本没有让李思明他们帮忙。” “谁在撒谎?”我皱着眉头思考起来,可由于手上的信息不足,没办法做出判断。 “我也不知道到底是谁在撒谎。”冯康摇头说道:“但是贺雷这个人好像已经认定了是闫致远在隐瞒罪责,我建议他调查一下李思明跟鲁尚这两个人的组织,他说没这个必要,加把劲把闫致远审下来就行了。” “会不会是他手里有什么信息你不知道啊?”我开导道:人家毕竟是专业的,肯定考虑的比你更全面一些。” “呵呵。”冯康干笑了两声,又说道:“反正到头来,咱们昨天的发现对案情还是一点帮助都没有,依旧回到了之前那种审讯员跟闫致远比耐心的状态。真是没劲啊……” “这不很正常吗……”我看他情绪低落,想要安慰两句,谁知道他突然从桌子上趴起来,对我说道:“不行,我不甘心!” “明明还有很多疑点,明明有新的侦察方向,就这么忽视掉,我真的不甘心!”他郑重其事地宣布道:“我要自己一个人继续侦察下去!” 147、小团伙 天青大学坐落在城市的市郊,是好几趟公交车的终点站,由于地处偏僻,学校的学生将乘车去市中心戏称为“进城”,而这个周末,我又难得跟着冯康进了一次城。 冯康这次来市中心是约了人的,地点就定在一家档次还不错的茶餐厅。我们到的时间稍微有点早,冯康就先点了两杯奶茶,一边等一边聊了起来。 “一会儿咱们要见的人叫王向前,是人民路派出所的一位老警察,我专门找我爸手底下的一位哥哥约他出来的。”冯康到此时才讲明这一趟出来的目的,而我则一脸懵逼地问道:“人民路派出所的警察?见他干嘛呀?你要自首啊?” “别开玩笑哈,认真着呢。”冯康严肃地给我解释道:“人民路派出所就在咱们天青大学派出所附近,两个派出所的辖区紧挨着,互相地盘上的环境多少也清楚一些,我就想找他问问咱们学校附近这处地界上的情况。” 我没明白,便问道“咱们学校外面那几条街不都是归天青大学派出所管吗?你想知道这个直接问你贺叔啊?” “贺雷现在认准了就是闫致远作的案,懒得再去调查其他的方向。如果我跟他要,就算他看在我爸的面子上跟我说了,也难免不会出什么岔子。”冯康认真解释道:“所以我先侧面问一问,好对我将要面对的家伙有一个清晰地认识。” “哇,好了不起啊。”我干巴巴地给他鼓了鼓掌,又无力地问道:“可你不是说你子自己一个人调查的吗?为什么要把我给拉过来呢?” “侦察的事儿肯定是我一个人来,但是一般侦探不都有个跟班儿吗?你就好好地充当那个跟班儿的角色吧。”冯康拍了拍我的后背像模像样地鼓励道,“也不让你白帮忙啊,我还请你吃饭呢。” 我跟他又都了几句嘴,就看见一个人身穿一件老警服的中年男子从外面走了进来,冯康赶紧站起来挥了挥手,将他招了过来。 “王叔,您坐您坐。好久没见啦,身体还好吧?”冯康极有礼貌地跟王向前寒暄了起来,这位老王警察不过四十出头的年龄,却一头的花白头发,脸上褶子也颇多,笑起来倒显出些慈祥来,他笑呵呵地点着头,在我们对面坐下,然后以长辈的语气说道:“小冯你都长那么大了?上次见到你的时候,你才那么高,一晃十多年啦,哈哈哈。” “王叔您这些年可都一点没变,还是那么……”冯康正要按照套路奉承下去,却看见王向前摆了摆手,打断道,“这些瞎话就别说了,在基层没日没夜的,早就老的不成样子了哈哈。跟你们年轻人没法比。” 冯康尴尬地笑了笑,王向前又说道:“这次你来找我,跟你没关系吧?” “没有,王叔,要不咱们先把菜点了,再慢慢聊好吗?”冯康提议道,王向前没有意见,于是两人合计着点了几个菜,冯康顺便把我介绍给了王向前,“这位是我同学,余祎,跟我是铁哥们儿。” 王向前笑眯眯地在我脸上扫过,又默不作声地将目光放回到冯康身上。冯康又给王向前点了奶杯,这才准备步入正题,“王叔,是这样的,我这回找你只是想了解一些信息,都是我个人想知道的,跟我爸没关系,他都不知道有这回事儿。” “哦,这我知道。单说信息的话,我知道的你爸肯定都知道啊,还用得着问我吗?”王向前有点不正经地回答道,“你这是瞒着他呢?怎么了,是看上我辖区里哪个小姑娘,想认叔帮你追人家?” 冯康讪笑两声就当接收了王向前的调侃,然后一本正经地提出了自己的问题:“王叔,是这样的,李思明和鲁尚这两个名字,您听说过没有?” 王向前轻轻嘶了一声,略一琢磨后,回答道:“好像有点印象,但一时想不起来了,有没有更多一些的信息?比如,这俩人是干什么的?” “就是俩混混,听说还拉皮条,您对街面上的这些坏分子知根知底,应该听说过吧?”冯康提醒道。 “哦,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想起来了,李马猴和鲁和尚嘛,两个刚出来没混几年的小辈。”王向前一拍脑袋,连他们的诨号都想起来了,说完,他有些不解地看向冯康,问道:“不过他们俩一般不在我的辖区活动啊,我跟他们没打过几次交道,你应该去找老贺吧,那块儿归他管的。” “贺叔最近在忙着办大案子,我不好打扰他。”冯康用了句托辞,然后进一步问道:“王叔,您知道他们俩是不是参加了什么组织啊,就跟古惑仔里面演的那样,认了哪个大哥,进了哪个山堂什么的。” “呵呵,咱们内地哪有那玩意儿?”王向前喝了口茶,抬头困惑地问道:“我记得你就在天青大学上学吧,怎么了,是不是他们不长眼惹了你了?要不你直接跟王叔我说说,你大学生好不好自己动手,我来帮你把事情解决。” “不不不、王叔您误会了。”冯康赶紧解释道,“没人惹我,我就是好奇想问问。” 王向前显然不能信啊,但他也识趣地不再追问,而是平静下来,对冯康说道:“行,那我就跟你说说。” 国内没什么成气候的黑社会,但依旧没办法避免类似的小规模团体的出现,在天青大学附近的十几条街的区域中也自然不能不例外,这里存在着一个几十人的小团伙,连一个正是的名字都没有一个,但却把持着这十几条街的黑灰色区域。 “李思明和鲁尚只不过是最底层的喽啰而已,当然,统共就几十人的团伙,组织架构也是相当的扁平化。”王向前絮絮叨叨地说道:“除了唯一的首领、话事人陶斌之外,还有几个管事儿的骨干中坚,其他人就都跟李思明鲁尚这两位一样,虽然算得上是在黑道上打滚,但也只是混混罢了。” “陶斌……”冯康第一次听说这个名字,他念了一遍后,抬头问道:“这个陶斌,是个什么样的人?” 148、望湖街 “这个问题,你得让我想一想。”王向前靠在椅子上品了口茶,低头思考了一会儿后,缓慢地说道:“他是一个在需要狠的时候能狠的起来的人,当年也是在街面上提刀砍过人的。不过,与一般没脑子只会瞎莽的小混混不同,他还有点小聪明,关键是,这家伙非常识时务,知道边界线在哪里。” 说到这里,王向前停了一下,对冯康笑道:“所以如果你真的跟他们产生了矛盾,你只用告诉陶斌你父亲是谁,他马上就会跪下来给你道歉。” “王叔,我问这个真的不是想对付他。”冯康无奈地苦笑道。 “好吧,我信了,反正跟我也没什么关系。”王向前放下茶杯,继续说道:“他在你们学校附近那一块儿盘踞有快十年了吧,虽然地盘不大,但挺有威信,勉强也算得上一方大佬。” “那他这个组织呢,主要涉足哪些区域,靠什么生存?”冯康更深地问了一句。 “嗯,他的地盘不是我的辖区,我了解的不是很准确哈。”王向前犹豫一阵后,方才说道:“黄赌毒三大行,毒他坚决不碰,一些试图将触角伸过去的小毒贩都被他收拾了,这一点上局里对他还是很满意的。赌嘛,小打小闹,有几个小场子,但玩的还算正规……” 话没说完,王向前就又喝了口茶,似乎在品味回甘一般闭口不言,冯康意识过来,问道:“你是说,他们主要靠黄挣钱?” “哈哈,不愧是冯队长的儿子,跟你父亲一样敏锐。”王向前笑着夸赞了一句,继续说道:“你们学校外面有条望湖街去过吧?那条街会所林立,在全市都有名,这些会所基本上都有老陶的股份,也基本上家家都做着那种卖茶的生意。” 我不怎么爱出门走动,还真没去过什么望湖街,听他们的对话听得一脸懵逼,在我的认知里,会所不是吃饭喝酒唱歌按摩的吗,怎么还卖起茶了?又跟黄赌毒的黄有什么关系?但我看见冯康对着王向前会心一笑,显然他先懂了。 “原来望湖街就是他罩着的呀?我还以为是谁的产业呢。” “他给那些会所提供保护,这没错,但也不止于此。”王向前继续说道:“我还听说,陶斌这个组织还专门为这些会所提供好茶叶呢。” “好茶叶?”我更不懂了,冯康则吃惊地问道:“都是陶斌他们提供?不是会所自己招聘的吗?” 王向前哂笑一声,直白的说道:“就是他们跟那些会所合作,按比例分账,他们吃大头。听说他手底下掌控着……”王向前伸出三个手指说道:“好几百人呢。” 冯康就不理解了,困惑地说道:“他手里有很多这种资源?是怎么掌控来的?这不涉及到人身自由的问题吗?按道理说,要真是那么大规模,应该早就过线了吧?” “这谁知道呀,人家自己的秘密。”王向前摇头说道,“人家手段高就高在这里,好几百的小姐,被他管的服服帖帖,都心甘情愿在他手底下讨生活,从自己辛辛苦苦的卖肉钱中给他拿分成,有这样的本事,活该他挣大钱。” 我算是听懂了,敢情这位陶老大放在旧社会就是做人肉生意的老鸨啊。冯康也不停地咋舌,停止了问话。王向前却继续说道:“之前他起家的过程我不好评说,也说不清楚。就近几年来看,这个陶斌还是一直秉承着和气生财的观念的。养的那些手下只是把自己的地盘守住,并不会主动去挑起纷争。而且对他手底下那些听话的姑娘也不苛待,我听说还搞过什么培训之类的,生活上由陶斌的情妇专门负责,基本上不会受欺负。” “所以咱们局里一些眼里不揉沙子的,想找陶斌的麻烦,也多半找不到把柄,每次扫黄之前他都知道收敛,就算抓到了他手底下的人,那些人也不愿意将他攀咬出来。”王向前最后语气飘忽却意味深长地说道,“所以说,这家伙是个有本事的人,也挺讲道理,没什么特别的理由,最好别跟他作对,当个朋友或许更好。” 从茶餐厅出来后,我们俩坐在回程的公交车上,冯康沉默了好久才理清楚思绪,然后与我分析道:“按照我们现在手上掌握着的信息,我越来越觉得李思明跟鲁尚这两个,只是被抛出来的烟雾弹而已,从张雅的死亡到袁宝兰的下落不明,背后都与陶斌的那个组织有关,或者说张雅跟袁宝兰,这两人本身就是陶斌手底下那几百个小姐之一。” “你这么想虽然没错,可张雅的死不是已经清楚了吗?老闫都认罪了。”我提出了一点不同的意见,冯康却忽视掉我的挑刺,继续说道:“李鲁二人一开始被抛出来自首,将张雅死亡的嫌疑引到闫致远身上,可当时,他们为什么没有把袁宝兰的事也跟警方说出来?直到我们发现异常,报警后,才再次把污水泼到闫致远身上?” “你的意思是,老闫是被冤枉的?”我听出他言语中蕴含的意思,他却摇头否认道:“老闫肯定有自己的问题,但是就现在的线索来看,太巧了一点。我觉得这后面肯定有陶斌操作的因素存在。” 我跟他有聊了几句后,发现冯康现在的想法还很零散,没有办法形成一个完整的思路,他只是觉得整件事越来越可疑,又牵扯到幕后以陶斌为首的一个大型的黑社会性质的团伙,肯定不会是老闫这样一个普通的中层干部犯案就能解释的。但是到底该从哪一点出发去寻找真相,他又想不出明确的办法来,只能痛苦难熬地拔头发了。 “问题的关键、问题的关键在……”冯康念叨了半天后,终于一拍脑袋说道:“还是袁宝兰,先把什么陶斌、闫致远之类的统统忘掉,去找找哪里还有跟袁宝兰有关的线索……” “你这个想法不错,如果你能找得到的话。”我对他的观点不置可否,谁想到在第二天,警方就发现了袁宝兰新的痕迹。 149、龙潭虎穴 150、交朋友 “欸,痛痛痛痛,轻一点儿,再轻一点儿,行,就这样可以。”我发出一阵痛苦的呻吟后,对躺在我旁边的冯康说道:“以后什么时候还有这种刀山火海的活儿,记得再叫上我,我在所不辞哈。” “那得看还有没有没有这种机会。”冯康比我就从容地多,他一边和我对话一边与蹲在他脚下给他做足疗的姑娘闲聊,“妹子,我最近睡眠不太好,你看怎么按能帮我调节一下,对,不知道为什么,梦做的特别的多……” 刚才唐冠云将我们俩带入这个大包间后,先有礼貌地给我们致歉,说他的老板陶总还在忙别的事,还需要一会儿才能过来,请我们稍候。又担心我们等候的时间里太过无聊,所以特意安排了足部按摩的项目,让我们在等候的同时做做保健。 既然来了当然客随主便,他免费提供这样的服务,我们自然恭谨不如从命,好好享受了一番。据唐冠云说,他给我们安排的这两位足疗师是会所里特意培养出来的技术尖子,年轻漂亮倒是其次,人家技术熟练堪称大师,我这种之前没尝试过这种服务的,就感觉格外的新鲜和有趣。 “嘿,老冯,你说这个陶总把你请过来,又这样盛情招待,到底是为了什么呀。”在享受之余,我难得抽出几分心思进行思考,冯康则舒服地打了个哈欠,懒散地说道:“想那么多干嘛呀,等人家来了就知道了。” “反正应该不是什么坏事儿,老王不是说了让我跟他交朋友吗?现在看来,这朋友交一交也不错。” 他这句话刚落下,门外一位四十来岁衣着休闲的微胖男子笑呵呵地推门进来,边走边说道:“交朋友好,我陶某人这辈子最喜欢的就是交朋友,冯公子,你觉得我有幸能和你交这个朋吗?” “哟,您就是陶总吧?”冯康直起身来,向这位来人伸出手去,两人握了两下手,冯康继续笑着说道:“第一次见面,就承蒙您这么的招待,我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这个包间里有一排配置高端的足浴按摩椅,先前只有我跟冯康两个人相邻坐着,这位陶总跟冯康握完手后也不见外,直接在冯康另一边的空椅子上坐下,随即又一位按摩师端着洗脚盆从外面进来,将盆子摆好后低头伺候他脱鞋脱袜。 “冯公子,你这话说得见外了,就不像是来交朋友的态度。”陶总舒服地在按摩椅上躺下,脚下任由按摩师摆弄,头却捩过来看着冯康,如同一位知心老友般劝导道:“你要当我陶某人的朋友,来到我的地盘上,就该把所有的顾虑都抛去,安心享受就是了,我陶斌对待来访的朋友只有一个准则,那就是把他安排的舒舒服服的。” 陶斌话说的漂亮又大气,几句话的工夫就把原本是陌生人的关系拉的极近。冯康却不敢直接顺着他的话头走,而是腼腆地笑了两声,说道:“您招待的那么到位,这个朋友我还真挺想交的,只是觉得不是太合适,最起码,在年龄上您就应该是长辈……” “嘿,交朋友还论什么年龄?”陶斌一口打断道,“忘年交忘年交,只要投缘,年龄差距都可以忘掉。难道冯公子今天跟我一见后,不觉得投缘吗?哈哈哈。” 冯康跟着他笑了一会儿,顺嘴说道:“你这么一说,还真是挺投缘的。” “既然投缘那就是朋友啦,冯公子咱们这可以说是一见如故啊。”陶斌又笑呵呵地说道,“我早先对令尊仰慕已久,可惜一直无缘结识,但现在能和他的麒麟儿交上朋友,也算了了心愿。” 冯康一听这话,装出几分不满地神色,对陶斌说道:“陶总,您这话说的,敢情您还是想跟我爸交朋友,我只是个替代品啊?” 陶斌赶紧捂着嘴纠正道:“嗨,是我说错话了,我陶某人就是来和你交朋友,跟你爸一点关系都没有。” 两人随即相视而笑,我这个坐在一旁当看客的人觉得这两位此时的笑声要多假有多假,多少有些不适应。 就在我努力消弭自己的存在感,试图让其他人忽视我的存在的时候,陶斌却拍了拍冯康的胳膊,指着我问道:“冯公子,您这位朋友什么来头,也该介绍给我认识认识了吧?” 冯康冲我作怪地挑了挑眉,然后说道:“他呀,我小时候一起玩儿的兄弟,不过他家现在不在市里了。” “不在市里?”陶斌重复地念了一遍这四个字,下意识向上看了看,然后满脸堆笑地看着我问道:“怎么称呼?” “我?啊,我叫余祎。”我略有些惊讶地告诉了他真名。 陶斌立马越过冯康,跟我握了握手,又说道:“余公子,你是冯公子的朋友,那就是我的朋友了。” “哦,哈,好,好……”我拘谨地地附和着,才发现似乎是冯康刚才的言辞让陶斌产生了误会,让他也对我产生了兴趣,因此有些不知所措。 幸好冯康给我解了围,他直起身来嘴角挂笑,眯着眼睛看着陶斌说道:“好了,陶总,朋友一个个都交上了,该说说把我们请来是干什么了吧?” 说着,他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知道老余今天为什么跟着我来吗?他怕你给我摆的是鸿门宴,所以要跟我同生共死。” 他这话把陶斌给吓着了,连连摆手说道:“哎哟哎哟,我外面还好酒好菜地张罗起来,就等着招待朋友呢,怎么就成了鸿门宴了?你们这可冤死我咯。” “这不怪我们瞎想啊,是你先不把话说明白。”冯康有条有理地和陶斌说分明道:“当然,要说怪你那也不对,谁让我们先前不熟呢。现在既然都交上朋友了,就该把话敞开了说,对不对?还藏着掖着打哑谜,那就没意思了,也不是做朋友的方式。” 陶斌听完这话,神情虽有些意外,但眉弯也禁不住舒展了一下,他没直接回答冯康的问题,而是转而问道:“两位现在洗好了吗?做完按摩容易饿肚子,我在外面准备好了饭菜,咱们有事儿直接饭桌上谈,行吗?” “哈哈,脚都被搓掉几层皮了,早就洗好啦。”冯康调侃罢,站起来叉腰说道,“走,老余咱们赴宴去吧,我还真饿了。” 151、卧底 152、赔罪 “哈哈哈,冯公子年纪不大,就已经那么了不起了?”陶斌笑着冲冯康伸出了大拇指奉承道,冯康则饶有兴致地看着他问道:“我身边的人都说我这是荒唐,第一次听人说我了不起,怎么着,陶总你这还有什么说法?” “欸,不同领域的人看问题的方向不同,以学生的角度来看,冯公子你这确实有些荒唐,但是在我们这个行当的人的眼中,这就是本事。”陶斌继续拍起马屁,“你想啊,女人都是慕强的,你占有过的女人越多,说明你能力越强,是不是这个道理?” “你们这个道理我喜欢。”冯康笑道,“看来我很适合参与你们这个行当嘛。” 陶斌神色微变,但很迅速地控制住没有表现出来,他继续笑呵呵地说道:“既然冯公子喜欢,那么晚上要不要在我的会所里面考察一下?” “我们来都来了,当然任凭陶总你安排咯。”冯康摊手说道,“只是希望陶总不要让我失望才好。” “哈哈哈不会不会,绝对会让二位满意。”说完这句话,陶斌拍了拍身边的年轻男性,对冯康说道:“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个不成器的是我弟弟陶清,嫡亲的弟弟,虽然比二位痴长几岁,但顽劣不堪没什么本事,只能由我这个当哥的照顾。他自己呢,成天就钻研玩乐去了,一会儿咱们吃完饭就由他带两位考察考察,怎么样?” 那男子坐在一旁陪笑,冯康也笑眯眯地点头答道:“那到时候我们就麻烦陶哥了。” 两句话之间,就把晚上的活动都安排好了,陶斌看起来颇为满意,一挥手喊服务员上菜,立马一桌美味佳肴就上了桌。 这桌菜的菜式并无特殊,没什么山珍海味,但做的颇为精致,摆盘相当有功底,当然,味道也肯定比外面小饭店的好。此时陶斌让一直站在一旁的唐冠云也坐下,这样一桌五个人,又要了几瓶酒,开始觥筹交错起来。 冯康当然是这张酒桌上的主角,他面对那三人不停地敬酒表现地相当游刃有余,没过多久就宾主尽欢跟他们打成了一片,我继续装作没有存在感的样子,除了偶尔应和着喝两口酒之外,大多数时间都是默默地吃菜,顺便不经意地进行着观察。 陶斌、陶清、唐冠云,这三位不出意外就是这个组织的核心了,哦对,先前听老警察王向前说还有个陶斌的情妇,不过这个场合她并没有出面。陶斌这人看上去胖乎乎的,有些憨厚,但实际上城府不浅,我感觉他每句话都藏着层深意,也就冯康能跟他你来我往,要是换我上,早就被他给侃晕了。 陶清这个人则看不出什么,他只是跟着他哥坐在一旁陪笑,一开始笑的还挺勉强,似乎不太待见我们这两个学生,不情不愿地出席,不过冯康对他的态度倒还不错,几杯酒入肚,奉承话扔过去,陶清也开始表现得更加自如了一些。 至于唐冠云,我原以为他就是个跑腿的,现在看来,他至少也是陶斌的亲信,并且信任颇深,这位的言谈举止表现得就像是位英国老管家似的绅士,同时也不乏灵活毫不死板,几句话的功夫就让人对他印象颇佳。 酒喝得差不多了,就开始上正菜了,陶斌眯着双眼,摆出一副微醺的模样,对冯康问道:“冯公子,咱们既然都是朋友了,就明人不说暗话。之前啊,我还真不知道,在我的地盘里还有你这样一位青年才俊,所以跟手下人没有叮嘱过,如果什么时候不小心怠慢了,我现在给你赔罪,还希望你能够见谅。” 冯康捧着酒杯惊讶地说道:“陶总你这话说得,哪有这事儿啊,咱们这不好好的吗,之前没有联系虽然可惜,往后多走动就行了,还谈什么赔罪啊?” “没关系?”陶斌侧过脑袋问了道。 “没关系!”冯康笑呵呵地答道:“先不说你们跟我本来就没有矛盾,就算有过矛盾,今天也该一杯酒泯恩仇了。” 听了这句话,陶斌的脸色并没有变好,反倒又严峻了几分,他喝了口闷酒后,用不大不小的声音说道:“那、难道是市里有人要动我?” 冯康猜出陶斌话外的余意,却装作不知情的样子,瞪眼困惑地问道:“陶总你这话什么意思?能不能说明白一点?” 陶斌也不再兜圈子里,直接说道:“冯公子,先前我们没打过交道,可我却听说你跟别人打听我。这就让我有些不理解。一开始我还以为是自己手下人做错了,哪里触怒了你,可现在看来,似乎并没有发生过这种事?” “没有,没有。”冯康摆手说道:“陶总你可误会我了。” “既然不存在矛盾,那么原因是什么呢?”陶斌困惑地问道,他伸手一指一旁正襟危坐的唐冠云,又说道:“我这位兄弟想的比较多,他跟我说,会不会冯公子你是在为你父亲办事?难道冯队长觉得我手底下这一帮兄弟碍了他的眼了……” “嗨,老陶你真敢想啊。”冯康一拍桌子打断了陶斌的话,嬉皮笑脸地说道:“就算我爸想动你们,也不至于让我出面打听消息啊,先不说我有没有这个本事,他也得放心啊。” “在家里老头子天天骂我百无一用,这种事儿他怎么可能交到我头上。” 陶斌显然也没有将这个可能当真,只是借着个由头,顺水推舟的问道:“既然如此,你怎么突然想着打听我们的情况呢?” 安静地当一名看客的我正猜测冯康该怎么回答,是临时编一个说得过去的借口,还是继续卖关子给他们留一些神秘感呢?然而,谁成想,似乎喝地有点过量的冯康傻笑着冲我转过头来,指着我说道:“这个问题,你们得问他。” “艹,怎么还有我戏份呢?刚才在厕所里怎么不先跟我说好?”我心里莫名其妙地骂道,却不能在脸上体现出来,由于一时间没猜出冯康的用意所在,我只能尴尬地苦笑一声,也不搭话也不否认,摆出一副摸棱两可的模样。 153、误会 “余公子?”陶斌疑惑地将目光转向我,我单手捂住脸,正在紧急地开动脑筋想词儿,冯康却指着我哈哈笑了起来,“你竟然捂脸,哈哈哈,我还以为你不会害羞呢。” 大家的视线又转回到冯康身上,被解放出来的我冲冯康翻了个白眼,坐看他准备怎么编。 “我跟你们说,走我关系调查你们的情况,完全就是余祎这家伙的意思。”冯康一副大义灭亲的模样指着我说道:“你们要想寻仇什么的,直接找他,跟我可没关系啊。” “你这就没意思啦。”为了不让冯康唱独角戏,我叹了口气,答茬道:“就这么把我卖了,以后还能不能当兄弟了?” 陶斌那边的三个人看我们表演,看的也是一头雾水,唐冠云小心翼翼地问道:“不管是哪位的意思,能不能将理由跟我们说一下,大家好好沟通沟通。” 冯康还是混不吝地笑着,冲我扬了扬下巴,问道:“老余,我可说了哈?” “说说说。”我不耐烦地挥挥手,“想说什么就说,我又没把你嘴给缝上。” 冯康嘿嘿笑着坐正身子,然后缓缓说道:“这故事,得追溯到咱们学校刚开学的时候,老余当时在校门口接新生,认识了一位漂亮的学妹……” 陶斌正准备听一阵长篇大论,冯康改口问道:“啊,对了,我忘了问了,袁宝兰这个名字,你们应该有印象吧?我没猜错的话,她应该是你们的人,对不对?” 陶斌与陶清对视了一眼,过了数秒钟后,陶清才讪笑着答道:“我们这边好像是有这么个姑娘,不过你们不清楚,我们手底下掌握着好几百人呢,哪能每个人都了解啊。” “其他人我不管,就袁宝兰这一位,你们知不知道?”冯康这句话问的口气颇硬。 “这个……我还真知道。”略一犹豫后,陶清一口承认了下来,“不是说她失踪了吗?派出所的警察为这事儿找过我们,可我们也不知情啊。” “你们不知情?”冯康追问了一句,“她既然是你们手底下的人,怎么也应该有些线索吧?” “冯公子,你这就是对我们有误会了,那些姑娘跟我们陶家就只是合作关系而已,我们只是稍微组织一下,给他们介绍客人,又不限制她们的人身自由。她们平日里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我们都不会管,所以袁宝兰去了哪儿我们是真……”陶清带着些诉苦地说道,“ 这时陶斌出口打断了他,笑呵呵地对冯康问道:“冯公子,怎么说着说着跑题了?你刚才不是聊余公子接新生的时候,认识了一位学妹吗?然后呢。” 冯康也不介意,将话题转回来,继续说道:“啊对,这位学妹长的漂亮啊,也有气质,而且特别懂事,特别居家,性格也好……这都是老余跟我聊天的时候跟我说的哈,反正老余是准备跟这位学妹展开他的初恋的,但是他这人胆子小,之前又没有过类似的经验,这不,认识都快一个月了,连手都没牵上。” “巧的是,这位学妹有个关系好的同乡,就是袁宝兰,两个人一起在外面租房子住,还没住两天突然袁宝兰就失踪了,把小学妹吓得够呛。不过,这对老余来说,就是一次好机会,小学妹由于是外地人,在本地没有别的熟人,只能找老余帮忙……” “等等等等……”陶清突然插嘴问道:“你是说,余公子的那个小学妹跟袁宝兰合租在一处房子里?” “啊是啊,怎么了?”冯康好奇地问道,陶清却没回答,而是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然后赔笑道:“没什么,我想岔了,你继续讲。” 冯康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小学妹因为袁宝兰失踪的事,拜托老余帮忙,老余当然想趁这个机会表现一下自己啊,但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不过幸好,他有我这么个出身于警察世家的好朋友。” “认识你这么个好朋友,我真是……哎……”我叹了口气,装作一言难尽地样子配合了一下,冯康跟我笑骂了两句,才又说道:“兄弟求上门来了我不能不帮啊,就试着学我爸办案的样子,找了一下线索。当时我们去查了小区的监控,发现袁宝兰被人带走的影像,后来又找人看了看,认出将袁宝兰带走的两人,一个叫李思明,一个叫鲁尚。” “那个时候,我可不知道陶总你们的存在哈,虽然我在这块儿也读了两年书了,但一直没怎么出过校门,跟街面上的事儿都不了解。”冯康先解释了一句,“但是我知道这两个人肯定只是个小喽啰,他们背后还有人。所以,我就找了关系调查了一下,没想到,就把陶总你们给吓着了。现在来看,这一切应该都是一场误会对吧?” “啊,对,误会,误会,都是误会。”陶清赶忙接口道,而陶斌则不紧不慢地说道:“袁宝兰失踪的事,我从头都玩都不太了解,警察找来的时候,我直接让陶清处理了。现在既然冯公子要查,陶清,你把情况跟他们说明一下。” “欸好,这事儿吧,其实我们跟派出所贺所长那边都说清楚了。”陶清赶忙答道:“这个李思明跟鲁尚,确实是我手下的人,不过他们只负责给客户那边带姑娘,那天他们去找袁宝兰,就是帮一个叫闫致远的客户做事而已……” 陶清接下来的口径跟我们从派出所那边获知的信息雷同,将所有的责任都一盆子泼到了闫致远的头上,跟他们组织一点关系都没有。尽管冯康对这些说辞早就了解了,但此时他颇为捧场地听陶清叙述,不时摆出恍然大悟的样子,表演的十分到位。 “我跟你们说,这个世界真是太特么巧了,这个闫致远,他是我们院里的教导处主任,我跟他打过不少交道,平时装的人模狗样的,没想到私底下竟然是这种人。”听完陶清的话后,冯康义愤填膺地感慨了一句,回头对陶斌说道:“现在咱们话摊开来说清楚,就都知道了,原来咱们这个朋友交的,只是出于一场误会啊。” “欸,起因是误会没错,但朋友是真朋友。”陶斌向冯康举起酒杯,笑着说道:“来,为咱们的友谊干个杯吧?” 154、KTV 饭吃的时间不长,酒喝的也不多。在聊明白冯康这位警二代对自己确实没有什么不好的想法之后,陶斌尽管不一定全信,但多少也安了一部分的心,但相应的,对冯康这位小辈的重视也降低了下来。 “冯公子,小余,你们俩今天吃的还好吧?今天这次见面准备的有些匆忙,所以比较粗陋,希望两位不要介意。”陶斌吃到差不多的时候,又举杯站起来,向我们敬了一次酒。 一饮而尽后他脸上略带些歉疚地说道,“本来想多陪陪你们这些年轻人的,但是接下来我还跟人有约,不好迟到,所以只能陪到这儿了……” “哟,陶总是赴哪位嫂子的约啊?连迟到都不敢,这难道是妻管严啊?”冯康捧着酒杯与他戏谑了一句。 “这你可就误会我了,女人的约我向来想不去就不去,不能惯着她们。”陶斌笑呵呵地解释道,透露出一种大男子主义的气概,但下一秒却又转换成一种小男人的沾沾自喜,他说道:“我这次,是约好了去参加一位活佛的法会,我跟你们讲,这位活佛是有真本事……” 他看模样原本像要长篇大论性地炫耀些什么,可话说到一半,看了看手腕上的表,连忙拱手说道:“这时间还真赶不上了,以后有机会,我再介绍两位跟那位活佛认识认识。现在就先告辞啦。” 然后,他一指坐在一旁的弟弟陶清,又说道:“接下来我让陶清给你们安排了一些娱乐项目,吃完饭你们几个年轻人一起玩儿,要他没安排好让你们玩的不满意,直接跟我说,我回来亲自收拾他。” 陶清唯唯诺诺地做了保证,然后等到陶斌的身影从会所门口消失的那一刻,陶清整个人气质立马变得不一样了。只见他筷子一扔,冲冯康一撅下巴,流利地问道:“嘿,冯哥,吃好了吗?吃好了咱们现在就娱乐娱乐去?” 冯康年龄比陶清小十岁都不止,但是人家主动喊你哥,你偷着乐就行了,也没必要计较,还得在嘴上还回去。冯康摆出与他同样轻佻的态度,点头回答道:“陶哥,你说了算,我们听你安排就好。” “爽快,对脾气!”陶清冲冯康伸出大拇指来,然后一拍桌子说道:“走走,哥几个儿,跟着我吧,地方我都安排好了,保准让大家都满意。” 我还有些犹豫,却被起身的冯康在后背上拍了一下,示意我跟上。一边往外走,冯康一边问道:“你安排的是什么地方啊?可说好了,要没意思我可不去哈。” 陶清拍了胸脯打了保票后,才说道:“就去隔壁,那家ktv装修的环境还不错,老板跟我玩儿的也好。至于其他的,哈哈,有我在,保管是这条街里最好的。” 说着,他回头对还坐在桌子边细嚼慢咽吃东西的唐冠云,用无所谓的语气问道:“嘿,冠云,你不去啊?一起呗?” 唐冠云头也没回,语气平淡地回答道:“陶总让你安排,我就不去了。我先填填肚子,晚上还要去巡场子。你们要有什么事儿,直接打我电话就行。” “切,没劲。”陶清冷笑了一声,也不多说了,直接带着我们走出了餐厅。 陶清说带我们去ktv,我原以为跟自己同学去的那种量贩式ktv类似,所以也没太在意,没想到当我进入了这家ktv包房的大门,差点儿没忍住哇地一声叫出来。 要说会所的ktv跟量贩式ktv的包房有什么不同的地方,那可就太多了,首先面积就要大上不少,其次装修真是一个天一个地。豪华的玻璃吊灯、巨大的投影式屏幕、金灿灿的墙面、宽敞的皮质沙发、全欧洲宫廷风格的设计,看得人忍不住直咋舌,险些直接暴露出我小地方出来没见过世面的本质。 “我们就三个人,这包间是不是大了点儿?”身为土鳖,我小心翼翼地在沙发的一角上坐下,随口问了一句。 “大了点儿,哪儿大了?宽敞些不好吗?”直接将自己整个身子扔在沙发上的陶清对我说话的语气有些嘲讽,他歪头看向冯康,问道:“冯哥,你这个姓余的小兄弟,平时没怎么出来玩儿吧?” 好嘛,还是被他发现了。好在冯康笑着帮我抬了一句,“他小时候家里管的严,就是个成天埋头读书的好学生,跟我们不一样。” “哟,好学生啊,那跟我还真不是一路人,他该跟唐冠云那家伙儿待一起啊。”陶清屁话颇多的抱怨了几句,冯康往他身边一躺,接话说的:“你别管他,我跟你一路人啊。” 说着,他伸手拍了拍唐冠云的肩膀,充满纨绔气地说道:“兄弟,准备了什么节目快上啊,还要让我等多久啊。” 冯康表现的不太客气,陶清反倒嘿嘿一笑,又重新热络起来,笑嘻嘻地对冯康说道:“刚才在饭桌上我就看出了,咱们肯定能聊得来。只不过刚刚我哥一直待在旁边,我得装装样子,快憋死我了,现在可要放松放松。” 说着,他对正在张罗桌面的服务员吆喝了一声,大声喊道:“跟你们姜总说陶二爷来了,让他把姑娘挑最好的给我送来,其他的照旧就行了。” 服务员刚出去,门还没带上,就有两人推门走了进来,他们似乎是这位陶二爷的老朋友,一进来就指着陶清问道:“哟,二爷,来玩儿怎么不跟我们说啊,早知道喊上我们一起啊。” “我这回是来招待一位贵客。”陶清拉过冯康给他们介绍道:“冯康冯公子,家里是……反正是大人物家的公子,对我脾气,跟兄弟们肯定也都聊得来,来来来,大家都认识一下。” 冯康本来就是交际花一样的性格,跟谁都自来熟,最擅长处理这种场合,没一会儿就跟这三个人称兄道弟起来,至于我,除了冯康随口提了我一句,说是跟着一起来的朋友之外,就仿佛所有人都把我遗忘了。我倒也挺乐意这样的,毕竟我真没本事跟这些本身不太熟,又不是很看得惯的人太过熟络,要我去跟他们交流,没说两句话肯定就冷场了。 然后下一次包间的门被人推开的时候,我就被眼前出现的场面给吓到了。 155、小霞 妹子、妹子、妹子、妹子,还是妹子!在一位山羊胡子面相有些猥琐的中年男人的带领下,一个个妹子从包间外鱼贯而入。上一次我近距离看到类似景象还是运动会开幕式时看到女生方阵的入场,但那个时候哪能跟现在比啊,运动会上的姑娘一个个穿着运动服素面朝天,而眼前的这些在妆容的修饰下一个个美若天仙,更别提身上各具特色含义丰富又稍显简单的衣装了。 看到眼前的这一切,让我怀疑我自己到底是身在现实,还是穿越到日本人拍的某种大型多人题材的小电影里了? 这些妹子进了房间后,一个个贴墙站好,看上去颇有牌面,以至于我一时间都数不清到底有多少人了。山羊胡子待她们站好后,一脸讨好地冲陶清说道:“二爷,你说要最好的,我想着揣摩不了你的心意啊,就把姑娘们都叫进来,让您自己挑得了。” “好,老姜,你给我做的面子,我记住了。”陶清得意地隔空点了几下这位老姜,然后冲身边的狐朋狗友说道,“哥儿几个你们先挑吧,只要自己能受的住,想选几个都可以。” 那临时加入的两个人已经决定就留下来一起玩儿了,再加上已经跟他们打成一片的冯康一块儿,三个人依次在女孩面前走了一圈,然而每个人都左拥右抱地走了回来。 我真傻坐在原地,犹豫着该怎么办,没想到冯康将一个穿着校服的女孩儿推到我的身旁。我当即愣了一下,下意识想说“我不要”,却看见冯康冲我使了个眼色,然后他拍了拍女孩儿的肩,小声叮嘱道“余哥是我兄弟,你陪着他喝酒。” 话也不多说,他直接搂着另一位姑娘跟另外三个人插科打诨去了,虽然说这个场所是ktv,点唱机和屏幕都开着,但也没有人真的在意唱歌。包间里美酒美事一应俱全,又有骰子扑克等各种小型聚会的玩意儿,等老姜带着其他姑娘离开后没过一会儿,那边三个男人7个女孩儿共十个人很快就热闹了起来。 而我与陪着我的这位姑娘一起,坐在沙发的一角沉默不语,一开始这位名叫小霞的姑娘还尝试着跟我开了几句玩笑,但我尴尬地笑了笑后,指着满桌的食物和酒水对她说道:“你别管我,自己吃吃喝喝就好。” 如果有一个对我不太了解,但我又可以向他随意倾述的人坐在这里,我一定会用自己所有的语言能力向他解释:我不是同性恋,身体也很健康。但是初次涉足这类场合的我还真的没办法跟其他人一样放浪形骸,而这个女孩儿的存在更让我如坐针毡。 尽管小霞这样的名字听起来有点儿土气,但是毫无疑问她是个相当漂亮的女孩儿,身上穿着的是天青大学下属附中的中学校服,显得格外清纯。而且问题是,她的校服似乎可以穿的是小一号的,而她本身的身材前凸后翘相当可观,这样就给清纯的外表增添了好几分的色气,身为一个性向正常身体健康的男人,我看她一眼就觉得浑身热血贲张。 但是我过往所形成的价值观依旧让我抵制住了诱惑,为此,我在脑海中默默回想起沈璃的模样,这一个多月来我从没有像现在这一刻那样想她,话说她应该快回来了吧,当初说的时间还剩几天来着? 在我的不配合下,小霞既没有愠怒也没有不知所措,反倒坐在一旁真的悠闲地吃起了零食,颇有些自得其乐。我看她不再挑逗我,我稍稍舒了口气,也渐渐镇定了下来,开始关注那边有些有伤风化的场景。 在冯康刻意的迎合下,此时的陶清是所有人的中心,这个人在刚刚的饭桌上,他那个大他十几岁的秦哥哥在场的环境下,表现的虽不说多么出色,但也勉强算得上得体,不功不过。而自从陶斌离场的那一刻,他就立马判若两人,嚣张、肆意、不讲体面,此时更是一副色中饿鬼的模样,在旁人的奉承中笑得春光灿烂,简直就像是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怎么看怎么像是家里没好好教育过的二代子弟。”我暗自腹诽道,不过想了想他的家境,身为他亲哥哥的陶斌比他大十好几岁,老话说长兄如父,作为黑老大的陶斌溺爱自己的弟弟,养育出一个将来会坑哥的“黑二代”来,也并不是什么很奇怪的事。 冯康显然也是看到了这点,准备把陶清当成一个突破口。在陶斌面前他表现得不卑不亢甚至有些傲气,而在陶清面前,则又完全不同,他一面投其所好,奉承的话不要钱一样扔过去;一面又不像后来进来的那两位一样的低三下四,他们明显就是陶清的跟班,巴结的太过明显。此时的冯康表现得就像是陶清的良师益友,两人在关于女人的话题上达成了相当深厚的共识,两人时不时地露出狼狈为奸的笑容,同时接受两个跟班的谄媚和女孩子们的嗔怪,要是换个不知内情的坐在我这里,估计还以为这两位是从小撒尿和泥一起玩起来的发小呢。 老实说,对于冯康这种左右逢源的本事,我不得不佩服和羡慕,但是没办法,自己确实没这种天赋,也不喜欢这种环境,所以只能在心里给冯康加油了。 就这样在状况之外旁观了一会儿后,我又掏出手机打发起了时间,小霞看我这样,便也从善如流跟我一起当了低头族。于是整个包间里分成了两部分,那边热火朝天,这边安静如鸡,很快又过了两个多小时,我手机都快玩没电的时候,我才再次抬头,想看看那边到底怎么样了。 这一眼看得我差点儿鼻血都喷出来,原本那几个姑娘虽然衣着简单,但好歹穿的也是正经衣服,只是省一些布料罢了,而现在的七个女孩一个赛一个的衣衫不整。 我的妈呀,这玩儿的也太大了! 156、从良 我慌忙从沙发上站起来,只有坐在我旁边的小霞注意到,而其他人都沉浸在酒色之中,完全将我当作不存在。在小霞好奇地目光下,我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鼓起勇气走到人群中,冲冯康喊了一声,“老冯,时间不早了,回去吗?” 冯康玩骰子刚输了一局,正拥着一个女孩儿你一口我一口的罚酒,似乎没听到我说的话。而他旁边将脑袋枕在另一位女孩儿滑腻腻胸脯上的陶清却听见了,他扬头轻蔑地瞟了我一眼,有点不耐烦地说道:“现在回去干嘛呀?唱完歌我还有安排呢,嫌晚了想休息,上面就有房间,你可以把你那个妹子带上去,想怎么玩怎么玩?” “那个,不好意思哈……”我带这些歉意的陪笑道:“我们这边明天还有课呢,所以……” “上特么个屁课啊,你有病吧?”陶清直接骂了我一句,紧接着打了个嗝,然后咯咯笑了起来,拉着身边的一个跟班说道:“他说他要去上课?哈哈哈,这儿有那么多可以随便玩儿的妹子,他还想着去上课,你说这家伙是不是有病啊?” 那人十分配合的大笑起来,赞同道:“绝对是有病,今儿个一晚上他就在那边玩手机,哈哈哈,明明就有个美女在旁边,他竟然碰都不碰,哈哈哈。” 这两人虽然对我言出不逊,但我看他们颠三倒四的模样,猜到他们现在喝的有点多,行为不怎么受控制,所以也不生气,而是看着冯康。冯康此时才把刚才那杯酒给喝完,看我站着这儿,笑呵呵地招呼了一下,然后说道:“真要走啊?留下来一起玩儿呗,这儿多有意思啊?” 我看他发红的脸颊,显然喝的也不少,但眼睛依旧明亮,脑子应该还是清醒的。可是由于不知道冯康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打算,我又真的不太习惯在这种地方呆下去,所以摇了摇头,还是说道:“算了,没什么好玩儿的,我还是回去吧。” 听了我的话,原本半躺着地陶清突然从沙发上跳了起来,高高站起后,指着不远处还坐着的小霞破口大骂道:“贱婊子!是不是你没伺候好老子的客人?他竟然说不好玩,那你是干什么吃的?要不要老子找人教你该怎么出来卖?” 原本小霞正仰着头,一脸困惑地看着我,被这突然而来的迎头痛斥给骂地整个身子猛地一抖,然后不停地发颤,她结结巴巴地说了两声“二、二爷,我……”却由于惊吓,连句完整的句子都说不出来。 我自然不能让这样的女孩儿替我受过,所以赶紧说道:“跟她没关系,是我不太习惯这种环境,陶二爷,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 谁知陶清根本连看都不看我,继续冲小霞发飙,还是冯康伸手将跳在沙发上叫嚣的陶清给拉了下来,笑着开解道:“陶哥,冲女孩子发脾气就显得太小气了哈,这事儿跟她没关系,确实是我余哥的错,不对,是我的错,一开始我就不该带他来。” 然后他站起来走到我身边,对我说道:“行,你先回去吧,我送送你。” “嘿,冯哥,你朋友走,你可不能走,咱们一会儿还有节目呢。”陶清挥手喊道,冯康回头笑着说道:“放心,你赶我走我都不走,今儿个就跟你玩到底!” 在两个跟班的起哄声中,我跟冯康走到包厢门口,正要出门,我忽然想起什么,回头看见小霞正半蹲在沙发的角落里一脸惶恐,于是便伸手把她喊了过来,“你也跟我出去吧,待这儿不太好。” 小霞如同抱着一根救命稻草一般,小跑到我身边,跟着我出了包厢门。关上门走出几步远后,我对脚步散乱如在梦中的小霞说道:“没事儿了,你该干嘛干嘛去吧,那个陶清不会找你麻烦的,对吧,老冯?” 冯康笑呵呵地说道:“没问题,我回头跟他提一下,不过我觉得也没这必要,他现在喝的差不多了,等醒了酒根本就记不住。” 小霞这才深呼一口气,不像先前那样失魂落魄了,她低头轻声谢了我一声后,冲我摆摆手,低着头先一步离开了。冯康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对我说道:“你刚才喊她出来的时候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准备劝她从良呢。” “呵呵。”我干笑道,“我既不天真,也没那么蠢,又不是那种装到自己都信了的道学先生,只是不太喜欢这种太……太放纵的环境。” “其实我也不太喜欢。”冯康干脆地说道,“不过,我还得留在这儿,陶清这个人是个突破口,我觉得我可以……” 我和他边走边聊,然而走出没几步就遇到了有其他人路过,所以也故意不深聊,随口谈了些其他不重要的事儿,说着说着,就走到了电梯旁。 “一会儿你打车回去吧,我送你上车。”冯康按下电梯按钮后对我说道,我们此时面对着这面墙上有两台电梯,都在向上走。等了一会儿后,左边这座先开了门,刚好里面是空的,我便和冯康先进了这一台,当电梯门缓缓合上的时候,右边那台电梯里出来的一群人正好从门前经过,刚刚站稳的冯康眼神随意往外一瞟,忽然下意识发出了“咦”的声音。 “怎么了?”我看着紧紧闭上的电梯门问道。 “好像……好像看到一个人有点眼熟。”冯康请吸了口冷气后,歪着头琢磨了一会儿,然后笑着摇头说道:“被挡在后面,我没看清,可能是看错了吧。” 我们都没把这当回事儿,两人又边走边聊地步出了这间会所,站在路边开始等车。可刚没等一会儿,一辆熟悉的奥迪停在了我们的面前,我们还未反应过来,就看见一名男子从驾驶座里出来,微微屈身地问道:“冯公子、余公子,两位要回去吗?我送你们吧。” “唐冠云?你怎么过来了,那么巧啊?”冯康对与他的出现颇为意外,唐冠云却微微一笑后回答道:“确实是巧,我刚在隔壁巡查完,就看见你们出来了。” “对了,之前陶清不是说要留你们过夜,突然要走,是他安的排不如二位的意吗?” 157、夜行车 “没有没有。”冯康摆手笑着否定道:“至少我是很满意的,二爷说他还有准备,所以我不打算走,要留下来见识见识。” “不过我余哥有事,所以他先回去。”冯康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怎么,你这儿方便,可以送一程吗?” “刚好都忙完了,没什么事,请上车吧。”唐冠云主动拉开了车后的门,身上冲我做出请的姿势。我觉得这样也好,便先谢了一声,然后矮身进了车后座,然后伸出头来向冯康挥手告别。 下午来的时候乘的便是这一辆车,回去时又是同样的一辆,毫无差别。但坐在车后座上的我还记得来时的那种忐忑不安,当时我和冯康都不知道陶斌准备怎么对待我们,对于即将面临的一切有一种隐隐的恐惧感。 之后经历的事情则有些过于荒诞,感觉跟我所处的生活就像是两个世界一样,过分的放荡不羁和纸醉金迷并不是我想要体验的生活,所以我提前告辞了。而冯康反倒特别适合那里,不过,相比于陶清那样沉醉在美色中,冯康更喜欢的应该还是冒险卧底的这种刺激感吧。 “余公子,你今天急着回去,是有什么急事吗?有没有我能帮上忙的?”在我望着窗外的夜色默默思考的时间里,正在前面开车的唐冠云突然对我说话了。 我回过神来,轻笑着回答道,“其实也没什么急事,就是明天上午有课,在这里玩太晚了,怕赶不及。” “哦。”唐冠云点点头,过了一会儿,他又说道:“不喜欢会所里的环境对吗?”我不太想跟不熟的人聊天,所以只是简短地“嗯”了一声。 他却没意识到这点,继续问道:“你跟冯公子那么好的朋友,兴趣爱好倒不太一样哈?” 我虽然觉得有点烦,但还是随口答道:“我和冯康前两年住在一个寝室,上下铺的兄弟,所以关系好。” “哦,”唐冠云再次点头,当我以为终于可以清静一会儿了的时候,他却又提问道:“我记得在餐桌上冯公子说,他是应了您的要求,才开始调查袁宝兰失踪的事儿,是这样吗?” 我突然自心底升起一股警惕感,默默琢磨了一阵后,才挤出两声假笑,回答道:“是呀,事情的原委不是刚刚解释清楚了吗?我认识的一个学妹,她跟袁宝兰是合租在一起的老乡,袁宝兰的失踪让她很害怕,她又是外地人找不到别人帮忙,就只能我帮把手了。” “哦。”唐冠云又简单的回应后,我紧接着又说道:“不过现在看来,这案子估计就快结了吧?不是说派出所把人抓住了吗?我回去把这事儿跟我那学妹一说,她估计就能安心了。” “这样就好。” 车厢里陷入了一阵沉默,我在暗自盘算,是不是陶斌对冯康还不放心,所以派这个唐冠云来试探我,想从我口里打听到冯康调查他们的真实目的?不过,想了想觉得他们这样做的努力估计也是白费,因为冯康跟我对他们说的大部分都是真话,唯一作假的部分仅仅在于冯康自己那种所谓的“侦探的直觉”。 冯康现在怀疑陶斌这个团伙有问题,跟张雅的死亡和袁宝兰的失踪存在关系,仅仅是凭直觉而已,是没有任何证据的。其他人也无从知道冯康存在着这个怀疑,我只要不把这一点透露出来,甚至表达出我们已经接受了目前的调查结果,让他认为我们对案件不再感兴趣,就可以让陶斌安心,从而让冯康的处境能够更安全一些。 我刚在心底把这些理清楚,打定了主意,就听到唐冠云又开始说话了,“之前派出所那边找来的时候,我也简单了解过这个案子,不过了解的不多。现在听说派出所把致张雅死亡的闫致远当成嫌疑人,你们怎么看? “果然!他果然是来套我话的。”我心道,在脑子高速运行了几秒钟过后,才斟酌着回答道:“能怎么看,我又接触不到什么线索。我对这个案子的了解全靠冯康在警察系统里打听来的消息,自然就信警察的咯。闫致远这个人,虽然是我们院领导,但接触的不多,虽然感觉不太像是能做得出这种事儿的人,可是毕竟知人知面不知心嘛。” “由于业务关系,我倒跟闫致远挺熟的。”陶斌忽然出乎我意料地说道:“他这个人除了性癖不太正常,其他方面表现得还是个挺不错的人。不过,你说的也对,知人知面不知心。有时候一个人内心潜藏的邪恶,甚至连他本人都不知道,却随时有可能蹦出来伤害别人,老闫可能就是这种情况吧……” 我听他语气有些萧索,忍不住问道:“你跟闫致远是好朋友吗?” “呵呵,算不上,就是一些场面上的交情。”我从背面注意到他开车的背影微微摇了摇头,“我只是对这个案子比较好奇,毕竟是发生在自己身边的案子嘛,难免关注一些。你们不是这样吗?” “啊对,我也是。”我下意识接话道,“什么死人啊,失踪啊,都是在电视里小说里才能看到的剧情,竟然发生在自己身边,想不关注都不行。” “是啊,老闫是我们的客户,死的那个张雅跟我们也有合作,袁宝兰,也一样。我虽然跟他们都算不上熟,但是都是认识的,或者说,他们之间本来就是通过我们社团认识的,还有李思明跟鲁尚那两个蠢货在其中掺和,所以你们对我们有怀疑也很正常。” 唐冠云语气平淡的说完最后一句话后,我脑子里那根神经瞬间绷紧,缓缓回答道:“我跟冯康一开始是有这样想过,但是觉得有点太牵强了,而且归根到底,没有证据啊。再说了,我们都能看出来,警察能看不出来,他们肯定对你们调查过了,既然他们都没把你们当成嫌疑人,我当然还是信警察的了。” “这没错,警方那边确实找我们了解了好几次情况,也证实了这事儿跟我们无关。当然,李思明跟鲁尚这两个还是要负一定责任的。”唐冠云继续说道:“虽然他们是我们社团的人,但陶总说了,不会袒护,做错了事就要认。” “就是不知道闫致远那种人,什么时候才能收到应有的制裁。” 158、叛逆期 让犯罪者及时受到制裁,是法律该做的事,我当然没办法回答唐冠云的这个问题。只是随意跟他聊了聊先前我从冯康那里听到的消息,诸如在审讯中闫致远已经承认了自己的罪行,但是警方找不到袁宝兰的尸体等等等等。 “这么说,警方判断袁宝兰已经死亡了?”在车渐渐开到大学附近时,唐冠云一边寻找停车的地点,一边不经意地问道。 “应该是吧,毕竟这都失踪一个多星期,一点消息都没有,肯定是凶多吉少啊。更何况闫致远自己都承认了,他总不至于自己给自己揽罪吧?”我回答后,看车速开始减慢了下来,于是检查了一下随身物品,准备下车。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既然没有找到尸体,就说明袁宝兰还有存活的希望。”唐冠云把车靠边停好后,将档位归好,在解安全带的时候他说了最后一句话,“虽然希望渺茫,但我还是希望在她身上能够出现奇迹。” 与唐冠云告别后,我都有点不好意思自己之前对他的恶意揣测了,在今天这大半天的接触里,让我觉得这个人应该是那帮黑社会分子中的异类。他平和、自律,也有一种悲天悯人的情怀,都有点儿出淤泥而不染的感觉了,这样一个人却不得不混迹在黑道里,背后应该也存在着一个不为人知的故事吧。 现在的时间已经是半夜十一点多了,我又步行了十来分钟回到出租屋的楼下,抬头望了一眼,发现屋里没有亮光,便心想胡家这两姐妹应该是睡了。谁曾想,当我推开门的时候,发现黑漆漆的大厅里,贴墙的电视屏幕射出血红的光芒,而胡二丫这个孩子一个人孤零零的坐于其中,就如同身处在血泊中一样,向正准备进屋的我投来空洞无神的目光。 我的心脏在这一刹那险些停摆,然后下一秒我缓了过来,伸手将客厅的灯给打开,没好气地对胡二丫说道:“嘿,你这孩子,在家里打游戏怎么开灯啊?差点儿吓死我!” “哦。”胡二丫看上去情绪不是很好,不情愿地应答我一声后,撅着嘴将下巴放回膝盖上,继续盯着电视屏幕摆弄起自己手上的游戏手柄。 我一开始没太在意,进屋后做起了自己的事情,时间本就晚了,所以我想早些休息,于是很快换了衣服洗了澡,忙完一圈回到客厅,却看见胡二丫还在那里玩儿,便随口问了一句,“快十二点了,你明天不上学吗?早点休息吧。” “哦。” 我看她并没有听进去,便走过去问道:“玩什么呢,这么入神?”然而,当我走近后,才发现屏幕上的游戏画面停在角色死亡的场景里一动不动,胡二丫虽然捧着手柄,却没在操控,而是出神地发着呆。 “嘿,二丫,怎么了,二丫?”我将手在她的眼前挥了挥,她缓缓回过头来看我一眼,仅仅“哼”了一声,又撅着嘴转了回去。 我心里犯难了,之前挺乖的胡二丫这是怎么了?叛逆期?不会啊,按真实年龄来算,她比我还大呢,按心理年龄她也还是个小学生,应该还有几年吧? 想不明白没关系,不就是哄孩子吗,这我还是会的。于是我坐在胡二丫身边的沙发上,伸手想摸她的头,没想到一下子摸了个空。 “二丫?你是修炼出问题了,怎么保持不了实体?”我当即做了一个猜想,身为灵体的胡二丫本来只有虚形,没办法与正常人进行接触,但沈璃给她找了一本古代鬼仙修炼的秘籍,通过修行胡二丫能够随心意的化虚为实。很早以前她就已经可以在日常生活中保持实体的状态,在表面上与正常小孩毫无不同,因此此刻的意外就令人费解了。 胡二丫听了我的问话,又是哼了一声,侧着身子伸出光溜溜的小脚丫踹了我一脚,这让我踏实了下来,看来这方面并没有问题。于是我拍着沙发又问道:“二丫,来聊聊,今天怎么了?是在学校里遇到什么事儿了吗?” 我原本想当一位知心大哥哥,可话一说出来,却觉得自己更像个担心女儿的父亲。当然,这并不重要,我只是想关心关心这个孩子而已。 别看平时二丫很乖,但现在的她却哼哼唧唧地来回闹别扭,我耐着心跟她周旋了好久,方才弄明白事情的原委,原来是这小孩儿感到孤单,认为自己被无视被忽略了。 “沈璃姐自从放暑假开始,好几个月都不在这儿。香香姐也好几天没回来了,你也是,连个招呼都不打,在外面玩到那么晚。我今天从补习班回来,家里一个人都没有,我还以为你们都走了,把我一个人扔下了呢。”胡二丫委屈地控诉道,隐约还带着些哭腔。我赶紧拉着她的手安慰,告诉她我们不是想扔下他,只是最近这段时间碰巧都有些忙,不得不减少呆在家里的时间。 “呐,这样,二丫,我会找个时间跟她们都聊一下的,让大家把时间安排好,尽量空出时间来陪你玩,好吗?”费尽口舌之后,胡二丫终于点点头,不再像先前那样不理人了。于是我又陪着她一起玩了会儿游戏,她便又重新在脸上绽放出了笑容,先前的委屈和失落就都抛到脑后去了。 “果然还是个小孩子啊……”看着她开心的侧脸,我在心底感叹了一下,却忽然在脑海中回想起她刚刚所说的话:“沈璃姐好几个月都不在。香香姐也好几天没回来了……” 胡香香好几天没回来了?还有这事儿? 自从她开始上夜班,工作时间颠倒之后,由于跟我的课程时间相反,所以除了周末之外,经常好几天见不到一次面。但是我以为她还跟以前一样,晚上上班,白天会回家休息,可听胡二丫的意思,胡香香这些天根本就没有回来过吗? 想到这里,我对这玩得开心的胡二丫问道:“二丫,你香香姐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回来的?她没说她干嘛去了吗?” 159、共生 160、小嫂子 “哼,可不是吗,陶斌毕竟跟他弟不一样,他是自己打拼到现在这个地步的,多少有点真东西。”冯康对这位黑老大评价还不错,却又一转话头,说道:“不过,这两年年纪大了,就难免有点儿……荒唐。” 我听到他话里有话,于是追问了一句,“什么意思?怎么就荒唐了?” “一个黑老大信佛了,你说荒唐不荒唐?”冯康嗤笑了两声,“你还记得,昨天晚上吃饭的时候他先告辞了吗?他那个时候说约了人,要去参加一个活佛的法会。我当时还没注意,以为他就是跟着别人附庸风雅,可没想到陶清给我说他哥是真的信了那个活佛,还花了好多钱供养他。” “活佛……”我想了想,问道,“是西藏那边来的密教和尚吗?” “说是那么说,谁知道真的假的。”冯康不屑地笑了笑,回答道:“不过陶清倒好像也挺信那个和尚的,按他的话说,这和尚有真本事,让他服气。” 我以为这只是冯康随口说出来的轶事,想着扯远了,于是把话题拉回来,问道:“那你现在调查了那么多,什么个感觉啊?张雅和袁宝兰的事儿跟他们到底有没有关系啊?” “这才哪到哪儿啊,我这才刚博取了他们的信任。”冯康回答道,“哪能那么快就把他们的真面目给调查清楚啊。” 顿了顿,他又说道:“我只能说,他们这个团伙是干得出杀人绑票这档子事儿的。甚至很可能以前真的干过,至于张雅跟冯宝兰的事儿是不是他们主使的,我肯定还需要再多卧底一段时间,才能辨别。” 我听他说的认真,有些不安,于是劝了一句,“照你这么说,会不会太危险了?要不还是算了吧……” 冯康轻笑了一声,就当没听见一样,先安抚了我一句,“放心,我很安全,该担心危险的是他们。我跟你说,我下一步调查的方向都计划好了。” 看他意已决,我便不再多说什么,听他信心满满地继续说道:“我想调查一下陶斌他的情妇,这个人身上肯定有很多故事。” 于是冯康跟我简单讲述了一下他从陶清嘴里打听来的信息。这位不知名的女子被陶清称为小嫂子,跟陶斌在一起有好几年了,与其他依附在男人身上的情妇不同,这位小嫂子在团伙里担负着很重要的作用,陶清都很服她。” “这个团伙主要的收入都来自于组织卖淫,那么参与其中卖身的明妓暗娼对于他们来说就是最重要的资源,而这个资源,就掌握在那位小嫂子手上。”冯康缓缓说道:“这些失足妇女的业务管理、技能培训、甚至生活需求,都全由她负责,而她做的堪称完美,这个团伙能够掌控几百名妓女而没有一个人有怨言,可以说主要就是她的功劳。” “这不就是老鸨吗?”我吐槽了一句,“你调查她干嘛呀?” “你想啊,她是管这些暗娼的,张雅和袁宝兰肯定也都跟她接触过,如果这两个人有什么异常,她肯定最先知道,我有一种直觉,她那里应该有很多不为人知的线索。” 他既然已经有了方向,我就更没什么好劝的了,只能说道:“那你小心吧。欸对了,你现在还在望湖街上吗?不准备回来了?明天专业课老师可能会点名的。” “你帮我喊到吧,我这几天肯定就不回去,可能要在这边住十天半个月的吧。”冯康答道,“陶清听他哥的吩咐,把我这几天的活动都安排好了,誓要将我这个警二代安排地舒舒服服的,我怎么能驳了他的好意呢。” “行吧,那你玩儿好,还是那句话,小心一点没大错。”我正准备挂电话,忽然听到那边冯康拍了拍脑门,说道:“等等,我想起来了。陶清说这周末那个什么和尚要做一个讲座,请我也去听听,你要业感兴趣,到时候我让他们把你也接过来一起听。” 还未等我回答,他就说道:“好了,我先挂了哈,拜拜。” “和尚的讲座?”我听着电话边的忙音一脸的莫名其妙,“听那玩意儿干嘛?” 可能是因为沈璃的道家出身,所以我偶尔也翻了翻一些道教历史方面的书籍,好准备以后跟沈璃能有话题聊。虽然目前来说还没有起到作用,但是多少也提升了我对道教的兴趣,相应的,对佛教我就不怎么感冒了,所以也就没把冯康这句话放在心上。 挂了电话之后,我继续思考胡香香的问题,可是依旧没有头绪,又尝试性地拨打了她的电话,还是无法接通。坐在沙发上犹豫了一会儿,我拨打了沈璃的电话,想问问她是什么看法,谁知同样没人接听,这就令我非常郁闷,敢情失踪也能传染的吗? “这些家伙到底跑哪儿去了,难道就没一个人知道吗?”我心中恨恨地念叨起来,忽然我想起一个人来,如果是她的话,说不定知道些什么吧? 我想到的这个人是穆嫣,方道尘的师叔,一位嫉恶如仇的女冠道士,她初次来到此地时就跟胡香香发生过冲突,清楚胡香香狐妖的真实身份,之后也一直对这只狐妖耿耿于怀。我依稀记得几个星期前她还特意守在我们家楼下,等胡香香回来跟她别苗头。 这个人似乎一直都在偷偷地关注着胡香香,那么现在胡香香失踪了,她多少也应该知道些什么吧? 想到这里,我打定主意找这位穆道长问一问,所以拨打了许久没有联系的方道尘的电话,方道尘那边听了我的请求后,一口答应下来。只不过由于穆道长还不太会用手机,所以暂时他也联系不上,只能约好他先帮我去找,等有消息了再告诉我。 虽然没有实际性的进展,但好歹算有了方向,也让我的心情好了一些。然而,方道尘那边答应之后,过了好几天依旧杳无音讯,直到三天后的下午放学后,我正寻思着要不要打电话催促一下,却看见冯康突然出现在了我的面前,对我说了一个坏消息。 “警方已经确定袁宝兰的死亡,她的尸体找到了!” 161、头盖骨 冯康原计划是在望湖街陶斌的地盘上多玩几天,然而这个消息从派出所里传出来后,从陶斌到陶清也都有些震惊,没什么心思陪冯康玩儿了。冯康自然巴不得如此,让陶清将之前安排好的活动统统推后,他先回来打听打听消息。 冯康拉着我原本是想找派出所所长贺雷,结果只能跟普通民警小田见面,好在他知道冯康跟贺雷的关系,态度极好,刚坐下就对冯康陪笑道:“这案子到了最紧要的关头,贺所长忙的火烧屁股,实在没有多余的时间出来招待你,所以就让我出来了。” 说完,他将手里的文件夹递给冯康,笑着说道:“新发现的案情和我们调查的结果就都在这儿了,你们要看就坐在这里看吧。” 文件夹中是一沓照片和几张鉴定报告,冯康在翻看的时候,我随意瞟了一眼后马上捂住嘴,险些吐了出来。而冯康则见怪不怪,飞快地将这些资料看了一遍后,将文件夹交还给小田,然后道了一声谢,就带着我走出了派出所。 “没吃饭吧,咱们边吃边聊。”冯康看了看时间,对我说道,我当即摆了摆手,摇头说道:“算了吧,我觉得我吃不下了。” 冯康鄙视地看了我一眼,讽刺道:“不至于吧?不就是尸体的照片吗?看一眼就吃不下饭,什么心理素质?” “尸体我是看过不少”我又是一阵反胃,回答道:“但没见过这么恶心的。” 前面一句话我并非瞎说,两个月前在仙雾岛上枪煞发飙大杀四方,我亲眼看见躺倒了一地的尸体,虽然后来知道这只是妖术制造出来的幻觉,但我确实实实在在的看过,也清清楚楚的记得。可是,那样尸山血海的景象虽然吓坏了我,并不会让我觉得恶心想吐,而刚刚冯康手里的那些照片却办到了。 “其实也没什么,不就是腐烂了吗,‘巨人观’这个词听说过吧?我小时候跟我爸屁股后头办案的时候,这种情况不少见。”冯康不太在意地说道,“饭还是得吃的,顶多咱们找个清淡点儿的地方。” 后来我们找了家面馆儿,见到“肉”这个字就想吐的我便要了碗素面,冯康倒是百无禁忌,点了碗排骨面一边大快朵颐一边跟我聊起了刚才所看到的那些资料。 之前听说警方发现袁宝兰的“尸体”了,其实并不准确,发现的只是她的头颅罢了,他们仅仅找到了一颗早已面目全非的脑袋而已,但是法医进过dna鉴定,确认了这颗头确实来自于袁宝兰。 “只找到颗脑袋也就罢了,连脑袋都不是完整的,整个头盖骨都让人给卸跑了。”冯康一边低头啃碗里的排骨,一边说道:“好好一个姑娘,死了都不得安生,被人弄成这种鬼样子,啧啧,可怜哦。” 我胃里酸水翻腾,扔下筷子不想再吃,没好气地问道:“你说,杀人就杀人吧,把头盖骨给卸下来是个什么意思?” “这谁知道啊。”冯康歪着脑袋想了起来,“我听说古代人在治病的时候,发明过一种叫做‘环锯术’的手术,就是在头顶上钻孔或者把头盖骨给卸下来。华佗,华佗记得吧?他当时给曹操治头风的时候,就是准备用这个法子,可惜曹操不信。” “你是说袁宝兰那是在治病?” “我可没这意思,我只是提出一种可能性而已。”冯康否认道:“还有其他可能呢,比如杀人者有收集头盖骨的癖好,这谁说的准呢。” 我也不纠结这些细枝末节了,而是提了个关键的问题,“这个……头,是在哪儿被发现的,派出所那边怎么说?” 刚才小田把文件夹递给冯康,我只是瞟了一眼,并没有资格去看,所以这次的发现到底意味着什么,我并不知情。冯康拉着我陪他破案,对我自然不隐瞒,直接回答道:“闫致远除了学校里面分配的房子外,在校外还长期租着一间屋子。袁宝兰的头颅是昨天警方在这间屋子里的冰箱中发现的。” “啊,果然还是老闫啊……”这个消息并不令我意外,只是,在冯康的描述中我感觉到些许不对劲,但又一时想不清楚问题在哪里。“ 过了一会儿,冯康把面碗里的汤喝干净后,主动说道:“你不觉得这很奇怪吗?” “奇怪?啊,对,是有点儿……” “闫致远上周日被当作嫌疑人收押,到现在一个多星期。期间警方对闫致远进行了多次审讯,对他的住所和生活环境也进行过多次搜查,为什么直到到昨天才发现他在校外还有一处房子?”冯康一字一句地提问道:“之前派出所那边不是说闫致远都承认了吗?难道他之前都没有提过有这处住所的存在?” “这个,应该挺正常的吧?”我不确定地假设道:“不是说很多犯罪嫌疑人在接受审问的时候都是一点一点坦白的吗?之前还没想好到底说不说,后来在审讯人员的压力下实在藏不住了,这才把最关键的地方说出来……前后也才一个多星期的时间,并不长。” “你说的倒也没错,确实存在这种情况,但问题在于,这处住所并不是他自己在审讯的时候说出来的。”冯康又告诉了我另一个信息,“是李思明告诉警方的。” “李思明?陶斌那伙人手下的喽啰?” “对,还是前几天我跟你一起把他送进去的呢,没忘吧。”冯康提醒了一句,然后十分严肃地说道:“这说明,陶斌这个团伙跟案件的纠葛越来也深了,我实在没有理由相信,这事儿跟他们没有一点关系。” 我在脑海中整理了一下所有的环节,确实觉得这个盘踞在天青大学附近的涉黑团伙确实存在着无法摆脱的嫌疑,可是要说有什么明确的指向他们的证据,却又找不到。于是我摇头说道:“闫致远那边又怎么说?他都交代了吗?” “要说承认自己是凶手的话,他早就承认了。但是我认为他的话,可信性很低。”冯康用手指敲了敲桌子,然后轻声说道:“因为,贺雷这个人,绝对有问题!” 162、刑讯 冯康先前一直喊贺雷贺叔,贺雷对他也一直挺不错,最起码普通的大学生绝对是看不到最新案件的侦察资料的,冯康能深入到这个案子当中来,全靠贺雷的照顾有加。但此时冯康嘴里毫不留情的将自己的贺叔划入“有问题”的行列,就令我非常费解了。 “在我小的时候,他是我爸的同事,当时关系还不错,但是现在嘛……“冯康回顾了一下过往后,摇头说道:“我听我爸说他前些年犯过错误,这就是为什么他现在被下放这个郊区的派出所当所长了。” “犯过错误?” “是的,我稍微打听了一下,好像是办案的时候对嫌疑人刑讯逼供,最后那个案子被翻案了。贺雷不得不承担责任。”冯康解释道,“也就是说,他有前科。” 我明白了冯康的意思,惊讶地说道:“你的意思是,闫致远之所以认罪,是因为贺雷对他进行了刑讯逼供?” “没错,你想想,不觉得闫致远那么快就招供很奇怪吗?”冯康进一步分析道:“他被逮捕当天,就承认了对张雅的罪行,但那个时候与袁宝兰有关的事儿他可一点都没有说。直到你认出李思明他们俩是绑架袁宝兰监控视频里出现过的人,才由他们的口供将闫致远牵扯到袁宝兰案中来,可对于这两人的指控,闫致远本人是坚决否认的。” 我点点头,依稀记得当时冯康跟我转述过警方的过程确实如此。冯康顿了顿继续说道:“好几天后,贺雷凭借一支后来发现的袁宝兰的手机,又成功的撬开了老闫的防线。直到这个时候,闫致远才承认是自己绑架并且杀害了袁宝兰,但是问题在于,尸体呢?他一直不肯说出袁宝兰的尸体的位置,既然已经承认杀人,却不肯定交代尸体的位置,你猜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 “是不是因为……”我随着冯康的思路推测道:“闫致远自己都不知道尸体在那儿?” “聪明。”冯康兴奋地拍了拍手,继续说道:“我推测,张雅的死到底跟闫致远有无关系我不好说,但是他后来承认自己杀害了袁宝兰完全就是出于贺雷的意志。在刑讯逼供之下,他只能被动的被操控,贺雷说是什么就是什么。” “但是,问题的关键在于,那个时候没有一个人知道袁宝兰的尸体在那儿,所以闫致远没办法给出尸体的位置,由于漏洞存在,这个时候证据链并不完整,逻辑还无法自洽。” “可现在不是已经发现了吗?” “是的,现在终于发现了袁宝兰部分的尸体,补上了证据链中最关键的环节。可是发现的地点真的属于闫致远吗?之前从来没有人提过这个出租屋的存在,突然就成了闫致远的了……”冯康又提出一个疑点,“一纸租赁合同而已,并不难伪造,特别是在本地涉黑团体的参与下。” 在得知贺雷有刑讯逼供的前科之后,冯康这所有的质疑确实都是有可能成立的,但是也仅仅是“有可能”而已,我想了想后,又提出了那个动机的问题:“如果你说的是真的,贺雷为什么要这么做?” “一方面,可能只是刚愎自用,认为自己对案件的看法就是事实的真相,老闫不肯承认只是犯罪分子心存侥幸嘴硬而已,然后被人用假证据欺骗了。”冯康先提出一种可能性后,又眯了眯眼睛,继续说道:“还有一种可能性,就是他根本就和某些人勾结在一起,充当了涉黑团伙的保护伞。” 我正在思考他后一句话的含义,冯康又意味深长地说道:“陶斌团伙在贺雷的辖区横行了这么多年,这俩人可能早就是老朋友了吧。” 冯康提出的这种可能性确实令人胆寒,如果这种勾结真的存在,也难怪闫致远没办法申辩,只能承认自己杀害了袁宝兰。 仔细一想,整个案子从头到尾都变得可疑起来,我说道:“现在回想起来,一开始张雅那种奇怪的死因,也很不合理。” “是啊,张雅是裸身死在野外,浑身上下没有发现致命伤;袁宝兰目前只发现了一个没有顶门的脑袋,两起命案都非常的怪异,这说明什么?”冯康嘿嘿笑着说道:“记得我一开始对犯罪嫌疑人的推测吗?愉悦犯!袁宝兰的头证明的我的推测,凶手必然是个有反社会人格的心理变态,而老闫则很大可能只是被踢出来的替罪羊。” “愉悦犯啊……”我又念叨起这个从冯康那里听说的词汇,抬头看着他问道:“那现在你面对的是黑白两道和一个站在幕后的愉悦犯,想要找到真相会不会难度太大了一点?要不你把这情况跟你爸反映一下,让市里派警力……” “不会有用的,市局又不是我爸开的,更何况我爸也不一定会听我的。”冯康摇头说道:“他那个老脑筋办案只看证据,对推理故事一直评价不高,认为那些都是小说家的臆想,对现实破案并没有什么帮助。” “可是……” 冯康晃了晃手示意我别劝,然后笑道:“没关系,我这边虽然就人少,但是我在暗处啊,他们并不知道我想干些什么,反倒还挺相信我。敌明我暗,还是挺安全的。只要我们能找到初步证据,再跟我爸说,他那边才能够帮的上忙。” “再说了,我不还是有你帮忙吗?”冯康拉起我的手嬉皮笑脸地说道:“咱们两兄弟经历过各种危险的情况可不是一两次了,哪次不是成功解决问题的?” 我心道,好像每次解决问题的过程都跟咱们关系不大,我们俩只不过是观众一样的见证者而已。可现在,沈璃跟胡香香都不在,我心里还真没有底。可是,看见冯康信心满满的模样,我也不忍心打击他的自信,只能叹了口气,点头说道:“行吧,那咱们来商量商量接下来该怎么做。” “还继续之前的计划呀,并不需要改变什么。”冯康说道:“对了,明天跟我一起往望湖街听一个讲座,我有预感,在讲座上我们能有一些新的发现。” 163、心灵讲座 “心灵的秘密,密宗大师莲心仁波切打你打开心灵之门……”站在望湖街某家会所的礼堂门外,我看着竖在那里的宣传用易拉宝,读出讲座的名字。在这个简单的宣传资料上,堆叠着许多的佛教的元素,还一些人体的影像,看上去还颇像那么回事儿。 “莲心仁波切,呵呵。”冯康早听说过这个所谓密宗大师的存在,但先前无论是陶斌还是陶清,都尊称这个和尚是大师或者活佛,这个法号他也是第一次听说,不由吐槽道:“听说京城那边一个区就散养着三十万的仁波切,这位是不是由于京城竞争太紧张,所以跑咱们这个乡下的地方圈钱了?” “欸对了,我该把方道尘那家伙也喊来,让他们现场来个佛道辩论,那该多好玩儿啊。”冯康看热闹不嫌事大,我看他当真掏出手机,赶忙拦了一下,说道:“你可别麻烦人家,老方今年大四,最近正忙着写论文了,别把人家给耽误了。” 冯康本来就是突发奇想,被阻止后也不太在意,自己叉着腰走进了礼堂,边走边说道:“我最近跟老方都没怎么联系了,你倒跟他挺熟的嘛。” 我也是为了胡香香的事才想到找方道尘,本来打算跟冯康聊聊的,但是想了想,觉得冯康现在需要集中精神在这件案子上,没必要让无关的事儿干扰他的注意力,也就没说。跟着他走进礼堂后,发现现在礼堂中只有零散的几个工作人员正在布置会场,并没有其他人在里面,我看了看时间,发现距离讲座开始的时间还早。 “来的早了点儿。”我环顾四周,跟冯康一起找了个不显眼的位置坐下,然后问道:“怎么无缘无故要来听这个佛教的讲座啊?这儿还能有什么线索吗?” “这个讲座之所以能够主办,陶斌作为信徒,在其中出了很大的力。”冯康跟我解释道:“到时候他们那个团伙的主要成员都会来参加,不出意外的话,陶清的小嫂子,也就算陶斌的情妇,肯定也会来。我上次跟你说过,这个女人肯定是关键人物,只是有些神龙见首不见尾,之前我在这条街上呆了三天都没见着她,就只能借着这个机会跟她认识认识了。” “哦,这样啊……” 在距离讲座开始还有半个小时的时候,逐渐有其他人从外面走了进来,不过这些人我跟冯康都没见过,因此也不好聊什么。没过多久,终于出现了一位认识的人,冯康立刻站起身来,冲那人招手,把他喊了过来。 这个熟人不是别人,正是陶二爷陶清,他原本双手放在口袋里,一脸疲倦跟个侉子似的,看见冯康招呼他,立马脸上露出愉悦的笑容,小跑着来到我们这边,在冯康的另一侧位置上坐了下来。 “冯哥,今儿咱哥俩又见面了,先约好了哈,等这场讲座听完,再一起去隔壁玩玩儿。”陶清一上来就跟冯康勾肩搭背地说道:“虽然说昨天出了点儿事,不过再大的事儿,也不能耽误咱们玩儿乐,你说对不对?” “没问题,我还没尽兴呢,听你安排。”冯康丝毫不见外,两人虽然才相识短短几天,但已经称兄道弟,狼狈为奸了。在一旁被彻底忽视了我的不得不佩服冯康的本事,又或者说,这家伙潜藏的本性本就如此,跟陶清这种家伙完全是臭味相投? 两人污言秽语地聊了一会儿女孩后,冯康突然转了话题,不经意地问道:“陶哥,我看你今天精神不太好啊,这个脸色,啧啧,是被哪个小碧池给榨干了吗?” “什么话,能榨干我的女的还不存在呢。”陶清大言不惭地说玩,笑着摇摇头说道:“不过没睡好是真的,你也知道,就是昨天派出所那事儿呗。越想我越害怕,死的那个女的我虽然没跟她干过,但还是见过好多次的,没想到竟然死成那个逼样……算了算了,不说这个了,一想起那个画面,我就想吐。” 听陶清所说,我暗道他估计也看到了派出所那边的案件资料了,这说明冯康的猜测很可能是真的,贺雷跟陶斌这个团伙有勾结! “行,不聊那个。”冯康顺着陶清的话说,然后指着这个礼堂,问道:“那就聊聊这个讲座吧。话说你喊我来听讲座,我连开讲座的人是谁都不知道,刚才在外面看那个标题,好像是叫什么‘莲心仁波切吧’?这位到底是哪儿来的大师,有什么本事,你作为东道主,不给我普及普及?” 谈到这位仁波切,陶清笑呵呵地说道:“这我说不好啊,之前开小型法会的时候,我跟我哥一起去听过两回,讲的是玄之又玄,说实话,我听懂的部分不多。不过我可以跟你们保证,这位活佛不是江湖骗子,是有真本事的,喊你来听讲座绝对没错,说不定能跟我一样,受益匪浅呢。” 听陶清对这个仁波切如此推崇,冯康也来了兴趣,他似笑非笑地问道:“有真本事?你是指哪方面的本事?” 陶清挑挑眉毛,反问道:“你觉得呢?能让我服的,会是哪方面的本事?” 说完,不等冯康回答,他拱了两下腰,猥亵地笑着说道:“当然是那方面的本事啦!哈哈哈哈,冯哥不是我小看你,你真得学学,我记得前两天有天晚上,你……” “停停停!”冯康赶紧上手把陶清的嘴巴捂住,两人嬉笑着打闹了一阵后,我冷不丁地突然说道:“陶斌来了。” 陶清听了当即挣脱出来,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整理好衣服,整个人坐得端端正正的。冯康看他如此,也不再作怪打闹,他回过头去,正好看见陶斌恭敬地陪着一个面目端庄头发花白的中年男子走进会场。他发现冯康投过来的目光,只是点头笑笑并没在意,继续低头陪着那位中年人走到礼堂的前排,请他坐下。 “嘿、嘿,陶清,你哥陪的这人是谁啊?对他那么恭敬,哪儿来的大人物啊?” 164、仁波切 陶清瞟了一下,嗤之以鼻地说道:“你们不认识啊?屁的大人物,小小的区长而已,芝麻绿豆大的县官儿。” “区长啊……”天青大学就坐落在山湖区以内,陶斌他们的团伙掌控的地盘也是如此,可以说,这位区长就是我们这些人的父母官,也无怪乎陶斌伺候的如此殷勤。不过话说回来,一位区长居然跑来参加一个涉黑团伙参与举办的讲座,这其中蕴含的意义就不得不令人深思了。 “嘿嘿,还真是一个县官儿。”冯康颇为玩味的笑道,陶清却自觉幽默地凑过来,对冯康说道:“信不信如果你爸能过来,我哥还得表现得更低三下四一些,毕竟老话说县官不如现管嘛,哈哈哈。” “他要过来,你们这讲座就开不成了。”冯康同样嬉笑着说道:“那个老脑筋是个死硬的唯物主义者,对你们这又是密宗大师,又是心灵之门的东西,不感兴趣。” 冯康的父亲对此是不感兴趣,可感兴趣的人却大有人在。在讲座即将开始的五分钟前,偌大的礼堂就被坐的七七八八,我不由惊叹道:“怎么来了那么多人?这个莲心仁波切名声很大吗?” 陶清没理我,冯康却批评我道:“什么话,这是陶家组织的好,人脉广阔。我没猜错的话。”他转向陶清问道:“这里面很多人都是你哥请来的吧?面子不小啊。” “也不能这么说。”陶清谦虚了半句,“你看坐在后面这半拉人,都是咱们自己的姑娘,小嫂子安排来捧场的。” “可前面坐满了一大半,也是不少人啊。”冯康赞叹道:“说起来,我还都不怎么认识呢,陶哥你不给我介绍介绍?” 整个礼堂后半截如陶清所说,都是清一色的靓丽女子,我甚至在其中看到了上次在ktv里冯康挑来扔给我的小霞,还隔空与她打了个招呼。而坐在前面的男人比较多,女的也有,不同的是,这些人衣着要整洁端庄的多,与后面这帮脂粉气浓厚的烟花女子相比,他们多了些截然不同的气质。 “我认的也不全,不过应该都是山河区里有头有脸的人物,也有些是从市里来的,先前莲心大师在我们这儿还举办过几场小型的法会,名声虽然还不大,但也传了出去。”陶清简单地解释后,随手指了几个人给冯康介绍道:“那个男的,连锁超市的总经理;这一对,区医院的院长和他老婆;那个是天青附中的副校长,对了,你们学校的小领导也来了几位;那个女的,500强企业的高管,哪个500强?你以为咱们市有几个五百强企业?” 随着陶清的介绍,我的视线在人群中扫了一圈,先前听说冯康怀疑贺雷跟陶斌有勾结,但是在现场我并没有找到贺雷的身影,不知是由于案件正处于最关键的时候太忙没办法出来,还是故意避嫌呢? 冯康与我一样,也在找人,不过他找的不是陶斌。在简单的认完人以后,冯康指着侧面四五个坐成一团,面容都有些彪悍的男子问道:“这些人是干嘛的?” “我哥的老兄弟,当年一起在街上砍人的。”陶清用略带些鄙夷的语气说道:“现在年纪大了砍不动了,被我哥安排在公司里养着,无聊的时候调教调教小弟,用的还是几十年前那一套,早跟不上时代了。” “坐在他们旁边的那个……叫什么来着,上次就是他开车来接我们。”冯康指着旁边一人问道。 “唐冠云啊。”陶清语气稍微好了些,却依旧有些别扭,“这个人本事还是有一点的,就是个马屁精,谁都要巴结,没什么意思。” “这么说,你们组织的管理层,这差不多快到齐了吧?”冯康说着,忽然咦了一声,又问道:“你那个,小嫂子没来吗?之前听你说的那么神,我倒还挺想见见的呢。” “她啊?”陶清微微站起身来,将整个礼堂都收入视野之中,看了一会儿之后,困惑地说道:“咦,还真没来啊,之前听我哥说小嫂子对大师不太感冒,不过今天怎么也该出面亮个相吧?是不是忙别的事儿去了?” “没来就算了吧,以后有机会你再介绍我认识一下。”冯康言语中很好地将遗憾给掩饰了过去。忽然,原本就有些吵闹的礼堂轰然响起了一阵动静,我循着声音一看,原来是讲座的主讲人到了。 那是个看上去五六十岁的男子,面容已有老色,却一副笑眯眯的模样,精神还算矍铄。他身着红黄相间的藏传佛教僧袍,在众人的簇拥下步履缓慢地走到前面,早有人在那儿准备好了一个小沙发,请老喇嘛现在侧面坐下。 “这位,就是莲心仁波切?”冯康第一次见,在得到陶清点头认定之后,笑着说道:“看起来倒还不错,慈眉善目的,有点儿得道高僧的模样。” “那是,不光模样像那么回事,人家本身也确实有真本事。”陶清毫不掩饰自己对这位大师的推崇。 早就等候着一旁的主持人,一位长相甜美的小姑娘,在老喇嘛到之后,笑语盈盈地拿着话筒走到台上,说起了开场词。她先欢迎各位来宾的莅临,然后开始介绍老喇嘛的生平事迹,据她所说,这位仁波切出生在普通牧民的家中,在幼时就被十世班禅指定为莲华部菩萨的转世灵童,特批招入西藏经学院自小培养,深造学习。 “莲心大师六到七岁时就通达了所有藏字和藏文化、接下来他七岁就开始学习显教“戒律、俱舍、因明、中观、般若”的五部无上论典以及古印度“声明、工巧明、医方明、因明、内明”的五类学科,等诸多典籍。之后,经学院上师法王如意宝美彭措大师将其挑选为关门弟子,将显密二宗诸多不传法门倾囊相授,在十八岁成年时已成为藏地闻名的高僧大德,精进无匹的修持者。” “后来,深感中土人士信仰缺失,仁波切自学汉语和汉字,一周之内便能通达无碍,独身出藏地开坛讲法,曾获得中央委员……” “菩萨转世啊,这牛逼吹的有点儿过了吧。”冯康听着忍不住小声吐槽道。 165、演说家 “这年头谁不吹牛逼?不光要吹,还得吹好,要不然别人看都不看你。”陶清不以为然地说道,“这等于是在古代江湖中腥门里的手段,先把话说大,把人骗过来,有什么本事才好施展出来。” “当然,我不是说活佛是骗子。”陶清紧接着解释道:“全都是腥的,那才是骗子。活佛这叫腥中尖,赛神仙,有把人吸引过来的手段,也有令人折服的真本事,这才是大师混江湖的正道。” “嚯,可以啊陶二爷。”冯康惊讶地看着陶清赞叹道:“你这一套一套的挺有道理的,还江湖上的手段,你哥给你说的?” “我自己网上瞎看来的。”陶清憨笑着说道:“都说了是古人的说法了,我哥混的时候早就不时兴这个了。欸,行了,不和你瞎扯了,活佛上台了。” 主持人小姑娘将这位莲心仁波切搀到台上,由于活佛年纪不小,自然是坐着说话。他一脸的慈祥,声音温和却还算响亮,坐下后先简单跟所以的听众寒暄了两句,显得平易近人又非常有亲和力。 尽管我对这个老喇嘛抱有偏见,但是几句话听完之后,也不得不承认这家伙确实不能说是骗子,至少不是那种低端的骗子,最起码他也算是个不错的演说家。 可是刚刚对活佛还万分推崇,准备认真聆听讲座的陶清,没过多一会儿就坐不住了,开始走神,十几分钟过后,便用单手撑起脑袋,偷偷打起了个瞌睡。 其实也不怪陶清,活佛所讲的内容虽然远称不上乏味,但也算不得好玩儿,讲的也都是些人生的大道理,对于陶清这样没什么耐性的人来说,听不进去也很正常。 我倒是打起精神认真地听进去了,更觉得活佛的演讲功底不错,原本是普通人没什么兴趣的内容,他能给你讲的生动有趣,听进去之后,脑子会很容易跟着活佛所讲的思路在走,并不知不觉地接受他所说的观点。 是什么样的观点呢?总的来说,他所讲的是建议人们在俗世的喧嚣和劳累中,除了肉体的享受之外多注意一些心灵上、灵魂上的修行。老喇嘛先跟聊闲天儿似的和台下的关注扯了一些家长里短,讲述了大家在生活中遇到的那些大大小小的问题,非常接地气的引起了观众们的兴趣。 讲台上的活佛没有什么高人的架子,反倒像是街头巷尾那些在夏日里光着膀子下象棋的老头儿,跟你侃着日常的闲话,却又能从中透露出引人深思的哲理。他不时絮絮叨叨地与台下的人对话,很快就让所有的听众心里认同了一个观念,那就是之所以有那么多的烦恼,就是因为心灵不修,过于脆弱,难以承受红尘的消磨。 论点立住以后,老喇嘛忽然气质一变,从那个邻家老头又变回经坛上的高僧大德,开始旁征博引,引出大量的典籍佛法和先贤故事,以论证修心的重要性。陶清就是在这部分的时候,开始彻底趴倒在桌子上,去梦里会周公去了,但包括我在内其他真正听进去了的人,则不会觉得这部分枯燥无趣,而是感叹于喇嘛的见多识广博闻强记。 谈了一阵子高大上,喇嘛又再次把格调降下来,用政治课本上的东西来说就是理论联系实际,他笑呵呵地讲起该如何通过心灵上的修炼解决日常生活中的烦恼,还故意让听众们提问,他来一个个解答,经常能在要紧处点上一句,另提问的人恍然大悟醍醐灌顶,台上台下互动的效果极好。 整场讲座讲了有近两个小时,我听的颇为认真,等回过头来才发现时间过了那么快,不禁心里感叹道:“这老头要不是个和尚,去大学里读几年马列毛,回头说不定也能混个党校教授当当呀。”很快,喇嘛讲座结束,慈祥地向大家告别后,下面一帮子人热切地就拥了过去,这时,先前那个主持人小姑娘赶紧站上了讲台,维持了一下现场的秩序。 “感谢大家的热情,不过现在莲心大师将了那么久有些累了,没办法再回答大家的问题,不过大家也不用觉得遗憾,大师讲会在我们山海区停留很长的一段时间,所以聆听大师教诲的机会还有的是。”主持人安抚下众人后,突然清了清嗓子,开始说起了正题:“相信大师刚才对于心灵修行的评述,也都获益匪浅吧?但是,到底该如何进行心灵修行,又该如何通过修行打开心灵之门,这就是没办法一句两句说清楚的问题了。莲心仁波切虽然有心将法门传授给大家,但一个人精力有限,只能渡一小部分有缘之人……” “嘿嘿嘿,听听,听听,戏肉来啦!”冯康一副早知如此的模样,拍着我的肩膀说道:“一会儿肯定要开始谈钱了。” 还真被他说中了,主持人下一句话就说了:“在下周的周一开始,我们斌眉文化公司将配合莲心仁波切开展一个短期培训活动,莲心大师为主讲人,到时候,莲心大师会亲自教导大家如何进行心灵修行,如何打开心灵大门,提升自己的灵魂境界,探寻藏在人类灵魂深处的真如智慧。” “这次培训班为第一期试讲,日程为三天。培训期间我公司将负责所有的学员的食宿,只需四千八百元便能报名成为大师的学徒,近距离接受莲心大师的指导……” “怎么样?我没猜错吧,早就知道他玩的是这一套。”冯康得意洋洋地对我说道:“搞培训嘛,三天,收4800,啧啧,这个价格还真敢喊出来。” 我还没从喇嘛的讲座中走出来,有点迷迷糊糊地说道:“这个价格是贵了点儿,不过这个大师好像确实有点东西,要是能便宜一些,我也有点儿想参加这个培训了。” “嚯,不会吧,你也傻啦?”冯康嗤笑地看着我说道:“就这么一个多小时的讲座,把你给忽悠了?” 我当即否认道:“哪儿啊,我就是觉得这个老和尚他水平不错,能跟他学学演讲、学学说话也是好的。” 我们俩吵了两句,忽然,趴在一旁的陶清猛地惊醒,擦了擦嘴角的口水,抬头望着开始退场的观众,懵懵懂懂地问道:“怎么了,都讲完了吗?” 166、一夜七次郎 冯康万分鄙视地对陶清说道:“你小子,开会之前装的人模狗样的,我还以为你准备听得多认真呢。没想到,才十分钟不到就睡着了。” 陶清一边伸懒腰,一边打了个悠长的哈欠,惫怠地说道:“活佛他老人家什么都好,就是大道理讲的太多,这一点最让人受不了。你说咱们过日子不是得自己想怎么来怎么来,听那些大道理管什么用?” “既然没兴趣,那你跑来听什么讲座?浪费时间,有这时间去做个马杀鸡不好吗?”冯康继续吐槽道。 “你以为我想啊,我哥一定要我来听的。当然,能多见见活佛我也不反对,他在不讲佛法的时候,还是很有意思的一个人。”陶清解释完,又拍着冯康的肩膀说道:“再说了,听个讲座也不耽误咱们马杀鸡啊,现在就去?” 原本正跟着他们往外走的我,听到这话,脚步难免犹豫了一下。陶清无意中瞟到了这一点,有些不耐烦地说道:“兄弟,就是按个摩而已,没别的项目,这也不去?不至于那么扫兴吧?”“去,你陶二爷有请,干嘛不去。”冯康一口帮我应下,我只能苦笑着点头。给了这面子,陶清就开心多了,笑逐颜开地说道:“一会儿在做按摩的时候啊,你们俩跟我简单讲讲活佛刚才到底讲了些什么,我好记着,万一我哥问起来的时候,我能有个应对。” 一边说我们仨一边往外走,有工作人员正在门口发传单,我接过一看就是关于连心仁波切培训的宣传,虽然我肯定是不会参加的,但是还挺感兴趣的,便随手塞到口袋里,跟着他们走出了礼堂。 望湖街这一整条街两边都是各种会所,我跟冯康这种局外人是分不出不同会所间的区别,可陶清这个地头蛇则再明白不过。他带着我们从讲座的地方出来后,走了百来米才挑了一家店,这一家从门面装修上看稍显简陋,门口也没停车,看上去生意并不太好。 “但是这一家几个师傅的按摩技术是最好最专业的。”陶清给我们介绍道,“老板思想有些老套,不怎么做宣传,所以生意一般。我虽然知道,不过也不提醒他,要不然以后想来按摩还要预约,多不方便啊。” 陶清自私的理直气壮,我这个跟着蹭的更没有立场说些什么。不一会儿,我们仨就脱光了上半身,裸着背躺在并排着的按摩床上,开始享受陶清口中最好最专业的按摩手法了。 “所以,今天活佛讲的还是修心的那一套啊。”在听完我跟冯康简单复述了老喇嘛的讲座后,陶清一边顺服地发出嗯嗯啊啊的声音,一边说道:“这些东西也就坐在前面那些有头有脸的人喜欢听,这帮人总感觉自己心灵空虚。这叫什么来着,我前些日子在网上看到一个词儿,中产阶级焦虑,其实不就是钱多了烧的吗?哈哈哈。” 我听了纠正了一句:“也不能这么说,中产阶级焦虑的原因主要是钱还不够多,比下有余比上不足,没有安全感,这才导致的焦虑。” “也对,像我们这种,从最底层爬起来刚过没几天好日子的人,就不会有这种焦虑,有这个时间,先享受个够本儿再说。”陶清毫不掩饰自己的人生观,而旁边的冯康则眯着眼睛附和道:“这一点我跟陶哥你的看法一样,成天想那么多干嘛,自寻烦恼,今朝有酒今朝醉,及时行乐才是潇洒的人。” 两人又互相表达了一阵相见恨晚之后,冯康继续说道:“不过,他们的焦虑对于老喇嘛这样的人来说,就是个不小的市场,你哥这次跟他合作,搞这个讲座,目的就是推广后面那个培训班,好挣他们的钱吧?” “挣钱当然是要挣的,虽然我哥现在也不怎么缺钱,但能多一条财路总是好的。”陶清毫不掩饰开办培训班的意图,却又说道:“不过,咱们主要的目的,还是想把活佛的关系搞好一些。要知道一开始,就是活佛主动来找咱们合作,想要弘扬他的法门,我们作为地头蛇不得配合好,把他伺候的舒舒服服的吗?” “他来找你们合作?”冯康语气中不掩惊讶,这似乎是一个新的信息。 “是呀,差不多七月底的时候吧,他跟自己手底下那几个徒弟住到我们的会所来。当时我以为是打哪儿来我们地盘上准备骗钱的老和尚,还想找他们麻烦,没想到,不打不相识,跟他打过交道之后,我才知道什么叫高人。” “高人?”冯康默默玩味着这个词,过了一会儿才问道:“我看你一直把这个莲心仁波切夸的那么高,可他高在哪儿呢?你能不能跟我说一下?” 还没等对方回答,冯康就指着我笑着说道:“老余说这老头儿嘴皮子不错,能当个演说家。可我觉得你看重的肯定不是这个吧?” “切,嘴皮子好的人多了去了,管个蛋用。”陶清不屑地说道:“活佛要是只会开什么讲座,我甩都不甩他,当初早就把他们给打出望湖街了。” “那他到底有什么本事?别没关子了哈,这个都要藏着掖着不能说?”冯康轻轻激将了一下,陶清却嘿嘿笑道:“我什么时候卖过关子了,之前不是跟你们说过了吗?” “那就再说一遍。” 陶清伸手往自己满是油光的腰间肥肉上拍了拍,“活佛的本事儿就在这儿,我跟你说,真是特么神了,自己不亲自试试绝对不敢相信。” “这儿?”我越过冯康,瞄了一眼陶清那肉乎乎的游泳圈,回想起在讲座之前闲聊的时候,他拱腰的猥亵动作,当时以为他只是开玩笑,现在看竟然是真的? 冯康也意识了过来,他不敢置信地问道:“你是说,这个活佛会房中术?能教你怎么在床上表现更好?” “什么叫房中术,人家是密宗的和尚,管这叫欢喜禅。”陶清纠正完,兴奋地说道:“我跟你们讲,真不是骗人的,特别管用。那天他给我做了个法,我回去之后当天晚上就当了回一夜七次郎,而且关键是一点儿都不累,白天还是继续精神抖擞的,感觉再来十次我都能行。” 167、欢喜禅 “嘁,吹牛皮不打草稿。”冯康显然不信,嗤之以鼻道;“一夜七次还精神抖擞?你不是嗑药了吧?” “这你可别冤枉我,我从不碰那玩意儿,我哥的命令不能沾毒,这点儿好歹我还是知道的。”陶清赶紧否认后,又说道:“你不信其实我也能理解,要是我没亲自体验过,搁我我也不能信。 “我还记得,当年十几岁火力正旺的时候我比较愣,自己躲起来试过,强行撸出个五六发来就已经不行了,射出来的都是几滴清水,整个人就跟快死了一样。”毫无顾忌地暴露完自己的丑事后陶清继续说道:“可活佛给我做法的那次就不一样,我是实实在在干瘫了七个姑娘,每一发都实打实的一点儿折扣不打。要不是我哥怕对身体不好,拦着我,我当时就又去喊十几个姑娘进来了。” “夸、夸张了吧?真的假的?”冯康还是不信,陶清却说道:“你要觉得我的话不靠谱,你可以去问问我哥,他也体验过,至于效果嘛,你看他现在把活佛捧的那么高就能知道了。他这个人,一向有一说一,如果只是为了合作赚点儿钱,不至于这样。” “你这话,听起来就有些匪夷所思了哈。”冯康咋舌说道,“这老和尚的欢喜禅要真那么厉害,还立竿见影,那他应该早就出名了吧,把方法提炼出来轻轻松松赚几百个亿啊,还有人家伟哥什么事儿啊?” “人家是毕竟出家人,不喜欢搞那么大。”陶清先敷衍了一句,然后说道:“而且欢喜禅的功夫跟伟哥不一样,伟哥吃下去立时就有效果,欢喜禅得自己练一段时间。活佛之前是为了让我哥相信,所以将自己的功力输到我们俩身上,让我们能短暂的体验一下效果,也就是权宜之计。要真跟伟哥那样做生意,活佛年纪也不小了,总不见得要满世界去给人输送功力吧,就算他功力足够深厚,跑来跑去也受不了啊。” 陶清是越说越玄乎,我跟冯康是越听越糊涂,见我们俩没再质疑,陶清继续讲道:“而且伟哥那种药其实效果也一般,只管硬,其他没用,还有头晕恶心的副作用。跟活佛这个没法比,一点儿副作用没有不说,还是全方面的改善。知道吗,那晚的七个妹子,之后迷我迷的都不行了,你们说,什么药能有这种效果?” “真的假的……”冯康又忍不住念叨了一句,但看陶清这副认真的模样,不像是逗他玩儿的,而且陶清又没有在这方面欺骗他的理由,所以尽管难以理解,他还是勉强相信了,“这么厉害,一般人能学吗?” “肯定能学啊,他那几个弟子我们手底下的姑娘也见识过,跟据反馈他们那方面也都不含糊。当然,他们功力还不到家,没一夜七次那么厉害,也不能传功。”陶清解释道,“我本来想让活佛把这个欢喜禅的法门传给我们,活佛答应是答应的,不过,传不能白传啊,我们也得做点儿事。” 冯康听到这里就懂了,恍然大悟地接口说道;“就是让你们帮他办那个培训班吧?还利用你们的人脉宣传了一波,如果今天去讲座的那些人都按那个价格报了班,这老和尚可就要赚翻了,三天时间,大几十万啊!” “当然,钱也不能全给他,我们也能分点儿帐。”陶清随口提了一句后又兴奋地说道:“重点不在钱的事儿,在于欢喜禅的功法。啧啧,等到我练成以后,得让隔壁酒店改装一下他们最大的那间大床房,要不然装不下那么些人……” 冯康也不打断他的意淫,安静地听完之后,忽然问道:“活佛的欢喜禅就只准备教你们兄弟俩啊?其他人能学吗?” 我一听觉得不对,陶清说的欢喜禅,怎么听都不想是正经的玩意儿,怎么老冯好像也想学的样子?他不是来卧底调查案子的吗,怎么就被这莫名其妙的功法给转移视线了?这家伙未免也太不坚定了吧,要是搁我…… 说实话哈,要是搁我,我也挺想学的…… 陶清也听出了冯康的意思,淫荡地笑着问道:“怎么着,冯哥你也动心了?不过这事儿我可做不了主,得问问活佛他的意思,我回头帮你问问。” 冯康突然提出一个想法来:“对了,过两天不是有培训吗?这个培训到时候你也会参加吧?你说,活佛会不会在培训里把欢喜禅给教了?” “切,想太好了吧,真经不可轻传懂吗?要是几千块钱就能把欢喜禅给学会了,我跟我哥这两个月来还用得着忙上忙下地伺候着?”陶清批评了一下冯康不劳而获地想法,冯康却不以为意地说道:“我倒觉得,也未必完全不可能。” 他分析道:“毕竟是三天的培训,也收了那么多钱,多少也会教他们一些真的东西,要不然那些交了钱的要觉得受骗了怎么办?毕竟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万一闹起来你哥怕不一定镇的住。” “嘶,你说的倒也有点儿道理……”陶清点头说道,回头看着他问道:“你是也想参加到这个培训里来?” “有这个想法,能学一点儿是一点儿呗。”冯康笑嘻嘻地说道:“而且在培训里跟老活佛把关系搞好,到时候你再给我敲敲边鼓,说不定他就能答应也把我一起教了呢。” “想参加你就报名啊,本来就是公开招生的培训,又没拦着你。” 冯康脸上露出些难为情地神色,不好意思地说道:“三天4800呐,我跟老余还是学生,哪儿能一下子拿出那么多钱?我可不敢跟我爸要去,要让他知道了能弄死我,你们这培训也八成开不成了。” 冯康这话一说,陶清当即拍着胸脯大包大揽下来,说道:“钱的事儿都不是事儿,再说了,这也算是我们自己的生意,你冯哥想来我招待就是了,还谈什么钱啊。哦对了,小余你也一起是吧,两个人,没问题。” 这个时候,马杀鸡做得也差不多了,我们仨从按摩床上起来,陶清又要请吃饭。我穿好衣服后,随手在口袋里一摸,掏出了先前在礼堂门口结果的宣传资料,便摊开看了一会儿,冯康也伸过脖子凑过来瞧了一眼,随口问道:“嘿,陶哥,这个讲座协办单位是斌眉文化传媒有限公司,就是你跟你哥的公司吧?怎么取这名儿啊?” 陶清一边套外套一边说道:“很简单啊,斌是我哥的名字,眉是我小嫂子的名字,两人搁这儿秀恩爱呢。” “你小嫂子的名字是眉啊?” “对啊,徐眉,下面的人都喊她眉姐。” 168、要挟 做完舒服的马杀鸡,又去享受美食,陶清现在过的这种神仙日子,还真配得上他及时行乐的人生信条。我蹭着冯康的面子,也算过了一回土豪的日常,但坐在餐桌前面对丰盛菜肴的我却偶尔有些失神,冯康跟陶清正聊的兴起,我却在脑子里想着与之无关的内容。 眉姐……是仅仅偶然的同名,还是恰好就是那个眉姐? “我跟你讲,虽然我只接受过活佛一次短期的传功,按道理说就能撑一天的效果,但效果消失以后,对我身体的改善其实还是在的。”陶清一边夹菜一边牛皮哄哄地说道:“不信,一会儿吃完饭咱们练练?七个我当然现在力不从心,三四个还是没问题的。” “哟,那我还真得见识见识。”冯康毫无廉耻地捧着他说,“要不咱们晚上来场比赛,看看谁比较强?” “兄弟,正合我意,咱们这可就说好了,哈哈哈。”这两位一同发出放肆的淫笑,眼神交流间尽是相见恨晚,让安静地坐在一旁思考问题的我不禁感到一阵恶寒。幸好没过多久,陶清接了一通电话,神态立马有了转变。 “什么?培训不开了?要推迟,凭什么呀?”聊了几句后,陶清举着电话站起来,对那边追问道:“这宣传都做出去了,说推迟就推迟啊,总得给个理由啊!” “东西……东西没找回来?可我们特么不是在找吗?你给活佛他们说说,我们保证尽快把东西找到,培训按时开行不行?”陶清半是商量半是命令的问道,然而很显然结果并不如他所意,“要跟我们聊聊?我哥呢?哦,他陪领导去了,那行,我现在在香格里拉这儿吃饭呢,你让他们的人过来找我。” 挂了电话,陶清有些气急败坏,冯康瞧出端倪了,装着不在意地模样打听道:“怎么了?活佛那边出问题了?” “是啊,莫名其妙,之前明明谈好了,突然说要找什么东西,找不着就不给合作。”陶清冷哼着说道:“不合作你早说啊,讲座也开了,领导也请了,突然说不合作,这不是恶意要挟吗?” “看来,这个活佛也不是那么出尘脱俗嘛?也会用普通人用的这种小伎俩?”冯康虽然还不知道到底发现了什么,但还是附和着套陶清的话。 “可不说嘛,那老头要不是有点本事,我早特么揍他了。”由于出了矛盾,陶清先前对活佛的那点儿尊敬就消失殆尽了,他没好气地拍着桌子说道:“你们在这儿继续吃,一会儿老头的大徒弟要来,我要出去跟他聊一会儿。” 活佛的大徒弟是一个穿着西服的光头,叫做塔门加措,他来以后陶清告罪离席,跟他在附近找了个空的包间谈事儿去了,也不过五分钟不到的时间,两人从包间里出来,脸色看起来都不太好看。陶清送都懒得送那个光头,自己气呼呼地回到了我们的餐桌上。 “怎么了?没谈拢啊?”冯康问道。 “王八蛋,他那哪儿是来跟我谈事儿的,明明就是来送最后通牒的!”塔门加措已经径直离开了会所,所以陶清也毫无顾忌地发泄道:“跟我说东西要找不到,以后的事儿就都不要谈了,让我们现在把全部精力都放在给他找东西上。” “你怎么回答的?” “我能怎么回答啊,我说话又不管事儿,让他等我哥空出来跟我哥聊。” 我实在按捺不住好奇心,忍不住插嘴问道:“什么东西丢了,用得着那么着急吗?” “说是老和尚的一个师门传下来的宝贝,有重要的意义。”陶清没好气地回答道:“丢了有一段时间了,我们一直在给他找,可不是没找着吗?” 冯康见他并没有丝毫隐瞒地意思,于是又尝试性地问道:“怎么丢的?是忘了放哪儿了,还是不小心给人偷了?东西丢了不能报警吗?” “我要知道不早就找回来了吗?”陶清心情极差,连带着口气也糟糕起来,“妈的,可能是哪个贱婊子给顺走了,艹,要让我抓到,一定要活剥她的皮!” “算了,不聊这个糟心事儿了。”发泄完之后,陶清捧起酒杯又跟冯康喝了几回酒,就从话题上转了出来。 由于出现了这种突发事件,陶清要回去跟他哥商量商量,所以之前跟冯康约好的“比试”就只能暂时推迟了。我跟冯康一起回到学校,两人一路上没说什么话,却都忧心忡忡的思考着些什么。” “嘿,这一路的什么话都不说,是不是今天有什么发现啊?”站在校门口准备分别的时候,冯康突然问我。我跟他自然没什么隐瞒,直接说道:“你还记得吗,陶清那个小嫂子,被叫作眉姐,你说,这个眉姐是不是就是那个眉姐啊?” “林小然的那个房东?”冯康显然有印象,笑着说道:“我记得上次我还撩过她呢,要真是她,我也算是调戏过大哥的女人了。” 开完玩笑,冯康认真地分析道:“我觉得有可能,还记得小嫂子在他们那个团伙儿里主要管什么吗?就是管手底下那些女孩儿的,袁宝兰就是其中之一,刚好那个眉姐就是袁宝兰的房东,同一个人的圈子里出现两个眉姐?未免也太巧了。” “所以,很可能这两个眉姐就是一个人。”他笃定地说道。 “那……林小然现在所处的环境是不是有点危险啊?”我将自己的担心说了出来,冯康白了我一眼,没好气地谴责的:“合着你这一路上都在担心你那个学妹啊?我还以为你在想案子呢。” 我干脆地一摊手说道:“我对破案又没天赋,想那么多也没用,破案还是得靠你这个大侦探。来,说说你今天过后,又有什么新的思路了?” 冯康被我这一奉承,表现出几分得意洋洋,却说道:“虽然具体的思路还没有,但是新的调查方向已经确定了。” “什么?” “活佛。”冯康说出这俩字后,颇为神秘地继续说道:“我决定这几天去图书馆研究一下密宗佛教的一些知识,总感觉在这个和尚身上我能找到案子的真相!” 169、喘息 跟冯康告别以后,我还没走到家,就想起眉姐的事儿来,如果真照冯康所说两个眉姐是一个人,那么林小然现在还租住在她的房子里,会不会不太安全?作为学长,我觉得自己有责任提醒一下,所以就站在楼下给她打了个电话。 电话响了挺久才被接通,而且接通之后那边也没人说话,我只得先出声问道:“林小然?你现在方便接电话吗?” “啊,那个,方,方便……”林小然说话的声音略有些惊慌,我还以为是错觉,于是继续说道:“我想问问,你现在还住在之前租的那里吗?” 那边沉默了一阵后,方才回答道:“啊是,还住在那儿,不、不过我现在不在家,你有事儿我们下次再约好吗?” “哦,我也不用过去,就是想起个事儿,简单在电话里跟你说一下就好。” “啊,那,那你说吧……”林小然似乎正在一边在忙着什么一边接电话,声音有些波动,偶尔还有些微小的喘息,我也没太在意,直接说道:“我了解到你的房东,那个眉姐,她似乎为人不怎么正派,好像跟社会上的一些人不清不楚的,所心我不太放心你。” “眉、眉姐?啊,眉姐我知道啊,她怎么了?” “我的意思是啊,你继续住在那儿,可能不是很安全,我建议你有条件的话,换一个住的地方。”我看她很明显在一心二用,所以长话短说,直接简短地把目的讲清楚。 “我、我知道了,谢谢学长的关心,我会考虑的。”那边回答完之后,很快挂断电话,我则有些莫名其妙,看看时间,现在才刚九点出头,这个时间莫非林小然在操场上夜跑吗?听说学校里不少的女生为了减肥健身,确实有这个习惯。 回到家里,胡二丫还在孤单的打着游戏,胡香香依旧没有回来。我哄了会儿二丫后,有点儿发愁,于是打定主意明天亲自去找方道尘问问,看他那边找到穆嫣没有。没想到,第二天方道尘却主动给我打了电话。 接通电话后,我有些迫切地问道:“老方,你那边找到穆嫣了吗?怎么找了那么久啊?” 方道尘叹了口气说道:“哎,我那个师叔神龙见首不见尾,我通过道门的关系问了一圈儿才知道,她现在不在我们市,去外地了。” “去外地了?” “是啊,好像是去忙什么事儿。不过,我还是辗转联系到她了,你让我帮忙问的问题,我也转述了一些。” 原本有些失望的我,听到这句话里面兴奋起来,赶忙问道:“那穆师叔怎么说?她知道胡香香去哪儿了吗?” “穆师叔说,胡香香没去哪儿,就还待在学校附近这一带呢。只是……”方道尘语气稍有些犹豫,但还是对我说道:“这样吧,你要想找到她,我这里有一个办法或许可以。” 方道尘的话说的遮遮掩掩,我听得则是一头雾水,不过好在既然有了线索,我便照着方道尘教给我的办法去办,不说为了二丫着想,就算仅仅为了解决自己心头的疑惑,也得想办法跟胡香香再聊一聊。 于是,在下午的空闲时间里,我一个人坐在了一家酒店的大堂里。这家名叫春华的酒店档次相当的高,里面豪华的装修先不论,光是几十层的楼高就堪称本地的地标式建筑。虽然它就矗立在学校周边,但我以前只是路过,从没机会走进来,这次也是在外面壮了好半天的胆子,才鼓起勇气走进来的。 方道尘说胡香香最近一段时间经常在这座酒店里出入,等在大堂中就很有可能遇见,我虽然觉得这个方法不太靠谱,但在没有别的办法的情况下,我只能这样做了。边等我还边想,胡香香跑这儿来干嘛?难道在这家酒店里找到工作了?那还不错呀,就是不知道当的是管理还是普通的服务员。 然而在大堂里坐了小半个小时之后,我渐渐感觉到有些怪异。跟据我的观察,进入这家酒店的多是一对一对的男女,男的不论年纪身材,都是一副成功人士的打扮,而女的则清一色的年轻漂亮。有些人一看就不像是夫妻,但依旧亲昵的依偎在一起通过前台开了房,卿卿我我地上了楼。 难道……这里也在做皮肉生意? 我不由地升起了这种念头,虽然这家酒店并不在望湖街中的,但相对于望湖街那边比较偏僻的地段,春华酒店正处在山湖区的交通枢纽处,又是本区的地标,所以附近虽然比不上市中心,但依旧称得上相当繁华。就算为了方便着想,这里被当作一处进行交易的地点,也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只是,为什么胡香香会出现在这里? 由于我刻意地观察着进进出出的客人,所以不知不觉间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没过多久,一个衣着制服的强壮男子冲我走了过来。 在我身边站定后,他颇有礼貌地低头问道:“先生您好,我是这家酒店的大堂经理,刚刚注意到您在这里坐了有一段时间了,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啊,没、没什么。”我慌忙回答道:“我在这儿等人。” “等人?”他迟疑了一下,又问道:“能告诉我您在等谁吗?我看我们能不能帮上忙。” “胡香香,胡香香你认识吗?”我问道:“她可能是你们这儿的工作人员。” 大堂经理走回前台,跟里面的人交流了一阵后,又走了回来,继续有礼貌地对我说的:“先生,我刚才让前台查询了一下,很抱歉我们酒店并没有这个员工存在,我也不认识叫这个名字的人。” “哦,没关系。”我有些失望,叹口气后又说道:“我就坐在这儿等一会儿。” “这恐怕就不太合适了,先生。”经理忽然口气强硬了几分,他说道:“您坐在这里可能会影响到我们的客人,刚才已经有好几位客人在前台投诉过了,说您一直瞪着他们,让他们感到不安。” 我有些哭笑不得,心想我就在这儿坐着看看,怎么着就让你们不安了?只是你们自己亏了心才会不安吧!然而大堂经理的态度坚决,我跟他争辩了几句后,没办法只得从沙发上站起来,在他的劝说下准备离开,就在这时一个女孩儿从大门处走了进来看见了我,吃惊地冲我打了打招呼,“余少爷,您怎么在这儿啊?” “你是……小霞?” 170、皮肉生意 当初第一次在ktv里接受陶清的款待,他喊出几十个姑娘让我们随便挑,这排场把我这个没什么见识的土鳖吓得不敢动弹,还是应对自如的冯康把小霞挑出来扔给了我。随后我就跟这位小霞坐在一起在包房里玩了几个小时的手机,虽然两人没什么过多的交流,但多少也算认识了。 在昨天莲心仁波切的讲座上我还跟她远远的打了次招呼,没想到才短短一天的时间又再另一个地方撞见,这会不会是某种缘分在其中起作用呢? 是不是缘分不知道,至少小霞的出现及时给我解了围,她显然跟这位大堂经理是相熟的,两人在旁边简单交流了两句后便劝走了他,然后回头笑着对我说道:“余公子,人家经理怀疑你是哪个犯罪团伙来踩点的呢。” “就别喊我什么余公子了,听着不习惯,我叫余祎。”我苦笑着摆手说道,“我就在大堂里多坐了会儿,怎么就成了踩点了,这酒店的安保也太谨慎了。” “人家的工作嘛。”小霞忽然眼睛一眨,朝楼上指了指,说道:“酒店的二楼有个小茶吧,咱们上去坐坐?上次在ktv里你帮了我,我还没来得及报答呢,今天既然那么巧遇上了,就给我这个机会吧。” 我有些犹豫地说道:“我在这儿等人呢……” “是等人,还是找人啊?”她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我愣了一下,喃喃地答道:“还真是找人。” “找人的话,你在这儿干等可不行。”小霞帮我分析道:“刚好我对这家酒店地头比较熟,你要找谁跟我说嘛,我看能不能找人帮你问问。” 这无疑是个不错的提议,于是几分钟后,我们俩出现在了酒店二楼的茶吧里,简单点了些东西,便颇为拘谨地交流了起来。 “你的一个朋友失踪好几天了?”小霞诧异的问道:“然后听人说他最近经常在这家酒店出现,所以你就等在这里了?” 我点点头,苦笑着答道:“是,突然就失踪了,怎么都联系不上,找了好几天就找到这么一个线索,所以我就只能用干等这么个笨办法了。” 小霞轻轻啊了一声,小心翼翼地说道:“我问一下哈,你这个朋友是男性朋友,还是……女朋友?” “女朋……”我愣了一下,赶紧纠正道:“是女性朋友,不是女朋友,你别误会了。” “哦,女性朋友啊。”小霞拉长声音,摆出一副我懂了的表情,然后低头咬住吸管,沉吟了好一会儿,才缓缓说道:“余公……额不,余祎哥,我跟你分析一下……” 她话说到一半,忽然停住了,又抬着眼睛想了一会儿,才继续缓缓说道:“先说好了,我一会儿说的只是一种可能性,不一定是真的,你听了别太激动哈。” 我对她如此的慎重感到难以理解,甚至有些好笑,但还是认真地点头答应道:“我不激动,你说吧。” “是这样的……我、我是干什么的,你是知道的。”她指了指自己当作例子,然后用手指转了个圈儿,轻声说道:“经常在这家酒店里的女孩儿,大部分跟我一样,都是做同一种买卖的。” “嘶,不至于吧……”我听她这话说得夸张,不禁质疑了一句,“都是……你这是不是武断了点儿? 她呵呵笑了笑,继续说道:“你刚才在大堂那儿坐了半天,其实应该也看出来了。就这家酒店这消费,一般小女孩儿谁住的起?当然,富家女肯定是有,所以我也没有绝对化,我只是说,大部分。” “当然,也有一些女孩儿是工作人员,这个你刚才找大堂经理那儿问了吧?你那个女性朋友,不是这里的工作人员。”小霞继续分析道:“其实,我认识的几个酒店的职工也在兼职做这个……对不起,我扯远了。” “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很有可能,你的那个女性朋友,也啊,跟我一样,在做这档子生意。”她盯着我的眼睛,一点点说出自己的结论后,深吸了口气,然后指了指自己的头顶摇头笑道:“虽然有些不厚道,但是余哥你,有没有可能,不小心绿了?” “什么跟什么呀!”我哭笑不得地解释道:“首先,我找的真的只是一位女性朋友而已,我跟她没那种关系,所以不管她做什么,我都不会绿。” “其次,跟据我对她的了解啊,她不太可能会那样……”说到这里,我顿了一顿,这句话出口,说得我还真没什么底气。要知道,胡香香的真身是什么?狐妖啊,狐狸精嘛,在民间传说里她的那些族人确实不太讲究,又有苏妲己这样一位名声卓著的先祖当代言人,可具体到胡香香本人身上,我却难以理解。 她做这个,图什么呀? “你的意思是,她家里挺有钱的所以用不着出来卖?”小霞以自己的理解推测道,“其实,我也认识过一些女孩儿,她们出来卖不是为了钱,就是为了……当然,我不是说你那个朋友一定是那样。你说的也对,既然有钱,那么自己花钱住在这家酒店也不是不可能,我之前跟你说的你就当我瞎说,肯定不会是真的。” 又喝了口茶后,她又尝试性地问了我一句:“余哥,你要找的那个人,真的就是个普通朋友?没别的关系?” “真没有!”我只得强调道,差一点就要指天发誓了,保证过后,小霞轻舒了一口气,然后说道:“那这样吧,你把她的名字跟我说一下,我找人帮忙问问。如果她是这里的住户,你直接找前台,她们为了保护客户的隐私肯定不能直接告诉你。但是那边有几个我的姐妹,我私底下问应该能问得到的。” 这个法子听起来未必靠谱,但总比我继续坐在大堂里干等要强,于是我很干脆地说道:“她叫胡香香,古月胡,香气的香。” “哦,胡香香……”小霞记了下来,又问道:“有照片吗?” 我手机里还真有,只不过是跟沈璃、胡家姐妹四个人一起拍的合照。于是我将这招照片调出来,指给小霞看,“这个,对,就是这一位。” 小霞看到照片的第一眼就深吸了一口气,整个人激动了起来,她诧异地转头看向我,用惊讶地声音问道:“香香姐,你要找的人是香香姐?” 171、古道热肠 172、男人的德行 “来,坐。”房间里的灯光昏暗而暧昧,胡香香走到里面拖出两个沙发椅相对摆在床边,自己坐了一个,然后指着另一个喊我坐下,又说道:“我时间有点紧,咱们长话短说吧,你找我干什么呀?” “啊、那个、我……”我没办法忽视那个男人的存在,特别是四周萦绕着那个辣耳朵的呻吟声,更让我心神不宁,怎么也没办法组织出语言,说出一个完整的句子。胡香香注意到我止不住往床上瞟的眼神,这才反应过来,她哦了一声,摆手对我说道:“你别管他呀,当他不存在就行了。” 我自然不能因为她一句话就能调整好自己的心境,而是抑制不住自己内心的好奇,直接将心底疑惑的问了出来:“这个人到底是谁啊,你们俩在这儿干什么呢?” “干什么?看不出来吗?”胡香香毫不掩饰地答道:“我在干人类历史上最古老的职业,卖淫,而他在嫖娼啊。” 她的理直气壮让我立即气闷,说不出话来。胡香香则随意的一挥手,不知从哪里飞出一床厚厚的被子,直接落在床上,将那个男人肥硕的脑袋也给裹了起来。这样一来声音在被子阻隔下,一下子被削弱了许多,再传到我耳边的时就已经悄不可闻。 我吃了一惊,指着那边担心地问道:“这、这、这样好吗?不会闷死吧?” “放心,死不了。”胡香香有些不耐烦,嗔怪地瞪了我一眼,没好气地说道:“你怎么那么爱操心啊,跟你有什么关系。快说你的事儿!” “啊,我,我的事儿啊。”我在几秒钟时间里组织好话语后,对她说道:“我就是担心你,你连个招呼都不打,突然就不见了,毕竟是朋友嘛,我怎么也得问问是什么情况,对不对?” “哦,对,主要还有二丫,那孩子你知道的,你离开之后啊她情绪就特别低落,有一次还跟我说,以为你不要她了呢。我就想帮她查一下,看看你到底是干什么去了。没想到……”说完,我眼神又往床上那一坨物体上瞟了一眼,没好意思把话继续说下去。 “哈哈哈,是不是很失望啊。”胡香香开心的大笑起来,“你要不要也来一发,作为朋友我给你优惠,就、就打八折吧,包爽哦。” “胡香香,别开这种玩笑。”我有些愠怒,很想骂她几句,但还是忍住了。胡香香则依旧咯咯笑着说道:“好了,不跟你开玩笑了,要不然沈璃回来要骂我了。” 说着她指着床上解释道:“我虽然现在确实在这个行当里,但怎么可能让这种男人碰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幻术而已,就能让他沉醉的无法自拔,分不清真实和虚假。” “不过,这对他来说其实也不重要,只要爽了就行,还管什么真的假的?”说着她冷冷地看了我一眼,挑眉说道,“所以说,你们男人啊,都是这种德行。” 我明白了她的意思,稍稍放下些心来,可脑海依旧满是不解,于是我问道:“你为什么要做这个呀?赚钱吗?” “嘁,赚什么钱?”胡香香不屑地否认后,又说道:“妖委会那边又不是不给我发工资,给的还不少呢,听说按的是什么高级白领的标准,反正我卡里还存着好多没花。” “那你这是……”我话说了一半,突然恍然大悟,指着她说道:“你是在给你们那个妖委会办事?” “对呀,这不是很正常吗?”对于我的迟钝,胡香香翻了个白眼,然后解释道:“你想啊,我一个荒山野岭里钻出来的妖怪,能够被国家允许到你们人类社会里生活,享受你们社会发展的福利,凭什么呀?” “凭……凭你厉害?”我猜测道。 “屁,我是厉害,可比我厉害的家伙多了去了,妖委会主席团里的怪物随便出来一个就能把灭杀。我又不是你们上次见到的那个千年蜃妖,他才是足够厉害不得不巴结,而我满打满算也才六百年不到的修为,远不到需要巴结的地步。”胡香香劈头盖脸的把我反驳了一番,看我低下头一副虚心听训的模样,这才哼了一声,解释道:“当然凭的是我有用,我能跟他们合作,给他们办事儿,能帮他们解决问题。。” “哦,然后呢?”我惴惴不安地请教道:“能透露一下吗?怎么办事儿办到这种地方来了?” “我这是卧底啊!”她给了我一个答案,让我差点没坐住从沙发椅上摔了下来。冯康在陶斌那边卧底也就算了,怎么这儿也在卧底啊。而这个时候,胡香香跟我简短地讲了一个故事,故事的主角是一只雉鸡精。 这种雉鸡精也有六七百年的修为,比胡香香只强不弱。与一直呆在深山老林里没跟外界有过接触的胡香香不同,雉鸡精的修炼法门注重以红尘喜乐来历练自己,因此自从修成人形后,就在人世间厮混。 然而那个年代与现在不同,没有什么妖委会的存在,人与妖互相防备互相敌视,雉鸡精虽然不害人性命,但也不得不小心隐藏起自己,因为她只要一出现疏忽,一露出马脚,便会被和尚道士之类有法力的人类发现,陷入围杀追捕之中。 到后来,神州陆沉,外国势力联合大举入侵中原,逼着中原的人类与妖物团结起来抵御入侵,在长时间的并肩战斗中双方渐渐有了了深度的互信,一部分大妖认同了人妖和谐共处的理念,跟国家领袖达成共识,后来他们便组成了妖委会,成为国家管理机构的一部分。 当然,双方和谐共处的过程也并非一帆风顺的,期间也出现过不少次的波折,不论是一些凶性难抑的恶妖还是夙怨难舍的人类,都是双方合作过程中出现的阻碍。但是经过近百年的磨合,妖委会还是很好的发挥了自己的作用,人与妖在潜移默化之间少了很多隔阂。 而雉鸡精则不同,她能在几百年的纷争中存活下来,也算是妖物中的佼佼者,但这几百年的经历也锻炼出了她多疑的性格和敏锐的危机感。她拒绝相信人类的承诺,只肯相信自己的本事,对于妖委会这样一个机构也抱着满满的不信任感,所以她拒绝加入妖委会,也不愿遵守妖委会定下的妖物行为守则。 对付这样的一个存在,妖委会也不会心慈手软,他们的态度是一贯的,不听话,残害人类破坏人与妖的和谐,那么,就将你灭杀。 173、玄女一脉 174、姿势 175、嘎叭啦 但是对于这种图画,我自然不能下那么肤浅的论断,而是猜测道:“这张是佛教的壁画还是其他什么?” 很显然我猜的没错,冯康点头了一下头,却说道:“不是壁画,是卷轴画,藏族人管它叫作唐卡。” “这个坐在画面的,是阿如来,密号不动金刚不动明王,坐在他怀里的的女子是佛眼佛母,又叫明妃。这一幅正统的密宗宗教画作,一定程度上反应了这帮密宗和尚的某种宗教仪式。” “这是宗教仪式?” “不然呢,在那样一个宗教社会里能流传下来图画,基本上都跟宗教离不了关系。”冯康吐槽后,继续讲解道:“这个宗教仪式有个说法,叫和合大定,具体来说,就是明王跟明妃摆出这种姿势来参悟佛法。” “这特么是参悟佛法吗?” 冯康跟我一起笑了起来,摇头说道:“我也奇怪呢,参悟什么佛法需要用骑乘位来参悟啊。不过人家几百年来确实就是这么做的,你能拿他们有什么办法?” “这、这、真是这样啊?”对密宗缺乏了解的我一时间难以相信,冯康则胸有成竹地说道:“你以为我这些天窝在图书馆干嘛呢?就是查他们密宗的资料,这不查不知道,一查,啧啧,真是不得了啊。” “不得了?” “没错,你知道密宗的上师们修行这和合大定,选拔明妃的标准是什么吗?二十岁以下的处女,最好是十六、十四甚至十二岁。还得由大师的弟子们自己找出这么一个符合条件的明妃,献给自己的师长,有钱的弟子固然可以买奴隶,没钱的就只能献上自己的姐妹女儿了。” “这么重口?” “可不是嘛,玩儿的就是这么重口。”冯康感叹道,“这种从奴隶制社会里衍生出来的宗教形式,以我们现代的眼光看来,觉得他们重口和野蛮,再正常不过了。” “嘶。”我听着冯康的讲述,不免有些唏嘘。冯康则又将手机屏幕转回先前的那张照片,将我从走神的思绪中唤了回来。他指了指张雅的死状,冷冷地说道:“你看这个姿势,是不是像是在进行和合大定一样?” 我这才意识到冯康的用意,来回比对了一下两张图片,惘然地望着冯康问道:“你的意思是张雅的死是老喇嘛所为。” “我可没那么说。”冯康赶紧否认道:“你的思维不要那么跳跃,我只是觉得张雅的死很可能跟佛教密宗存在一定的关系,而我们附近这一块儿,这一段时间出现的跟密宗有关的人,就只有那个老喇嘛跟他的弟子们了。” “就凭这两个姿势相像?”我觉得两张图片的说服力稍显不足。 “当然不止,我还有别的证据。”冯康又调出一张照片展示在我面前,问道:“你猜一下,这是什么?” 照片里摆着的是一个器物,看上去好像是装东西用的容器,具体是用什么东西做的,我一眼还辨别不清楚。只看出在容器的边沿用银子一类的白色金属镶着图案,同时在一侧还嵌有三颗颜色各异的石头,不知道算不算得上是宝石。 “这东西?盆儿吗?”我不确定地猜测道,“我看装饰地还挺贵重的,祭奠用的器皿?” “它实际上是一个碗,你说是盆也差不得不远。”冯康答道,“它是密宗在进行灌顶仪式的时候使用的碗,不过它的用途不是重点,重点是它是材质。” “材质?”我捧着手机又看了两眼,随口猜到:“木头?石头?” “人头。”他冷不丁说出两个字,把我吓得差点儿把手机给扔地上,他却表情严肃地说道:“没骗你,就是人头。确切的说,这个东西是人的头盖骨制成的法器,叫做嘎叭啦碗,学名内供颅器、人头器,相传是用来自生前修行有成的喇嘛的遗骸做的。也有一种说法,是拿那种在和合交中死去的明妃们的头盖骨做的。” “真的有这种东西啊?”我感到一阵恶寒,而冯康却继续冷漠地说道:“何止有这种东西,阿姐鼓听说过吗?用纯洁少女的皮座的祭神的鼓,反正密宗里面这种玩意儿并不少见。” 看我不知道说什么好,他提醒道:“看到这个碗,你想到什么没有?” “冯宝兰被找到的那颗头颅?” 176、纠正 177、法器 培训班所在的礼堂并不是上次讲座的礼堂,二者处于不同的两处会所,相比起来这间礼堂面积要更小一些,但格局布置得并不稍有逊色,能够随意在望湖街那么多的会所中随意调配场地,确实也只有陶家能够办得到了。 偌大的礼堂内铺着柔软的地毯,进门时我们还被等候在门口的服务员要求脱鞋。进去之后,就看见陶清孤零零的靠着墙壁,一屁股坐在地上,脸上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看上去状态不太好。听到冯康跟他打招呼后,也只是有气无力的抬了抬胳膊,显得格外劳累。 这里原应有的座位一早就被搬了出去,现在的礼堂里空荡荡的零星有几个人,地上还摆放着许多布制的柔软坐垫。虽然令人意外,但一想到培训的讲师是位和尚,就很好理解了,毕竟和尚总不能坐在椅子上打坐吧,所以大家都直接坐在地上聆听教导,也是理所当然的。 冯康懒得去捡两个坐垫来,而是跟陶清一样,大大咧咧地直接坐在他的身边,在墙上靠好之后,略带些讥讽地问道:“陶二爷现在怎么这副德性了?气色差得就跟被十个五十多岁的大妈给轮奸了似的。” “哎,别开这种玩笑哈。”陶清摆摆手回应道:“十个大妈我是敬谢不敏,你想要我给你安排。换成十个美女的话,我就还能再坚持一会儿。”他一边说,一边打了个哈欠,悠然说道:“最近忙的都没时间跟姑娘们玩儿了,所以昨天晚上就稍微放肆了一回,结果忘了今天还要参加这个培训。要不是有这事儿,我现在肯定还在房里抱着姑娘们睡呢。” “看来活佛的那个欢喜禅没什么效果嘛。”冯康随意吐槽了一句,陶清却突然来了精神,原本瘫在地上的身体坐直起来反驳道,“我这不还没学吗,等学会了,自然就不一样了。” “还没教你啊?”冯康摆出一副惊讶的模样质疑道:“这和尚摆那么大的架子,你跟你哥都帮他办了那么多的事儿了,还藏着掖着,不太厚道啊。” 不知道是不是这句话说到陶清的心坎儿上去了,他无力地叹了口气,摇头说道:“没办法,真经难取嘛,人家唐僧取西经都经历了九九八十难,我们虽然辛苦了一点儿,但也心甘情愿,就怕…… “就怕什么?”冯康好奇地追问了一句,陶清又哎了一声说道:“就怕白忙活了。” “凭什么呀。”冯康又替陶清打抱不平起来,“你们一早不是都说好了,你跟你哥帮他把培训给操办起来,他就教你们功法,现在难道又改口了?” “可不是改口了嘛。”陶清垂头丧气地说道:“现在又多了一个条件,帮他把丢的东西给找到,要不然一切都没得谈。” 冯康跟我对视了一眼后,故作不解地问道:“不是吧,你们还没找到吗?上次不是说没找到的话,这个培训就开不成了,我还以为你们已经找到了呢。” “哎,烦呐,我这些天忙的不就是这个嘛。”陶清开始诉苦起了,“可是一点头绪都没有,该问的人也都问了,该搜的地方也都搜了,找不着就找不着,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不至于,你也别太心急,找东西这事儿说不准。”冯康先安慰了一句后,趁机说道:“要不你跟我说说情况,看我这边能不能帮到你?” “你?”陶清瞟了他一眼,皱着眉头说道:“你能帮上什么呀?” “你可别小瞧我,我爸调入刑警队之前,是专职干反扒的,在我小的时候啊,经常被我爸带着在公交车啊广场啊这种人流聚集的地方晃悠,给他打掩护。对于怎么抓小偷之类的方法,耳睹目染也学了一些。”冯康随口胡诌了起来。 陶清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随口说道:“也行,那我就简单跟你说说。” 跟据陶清的转述,我们知道莲心喇嘛丢的东西是他的一件法器,这件法器他一直存放在自住的酒店房间里,直到三周前才发现丢失。一开始喇嘛也不怎么重视,只派徒弟跟陶斌说了一声,让他帮忙找着。陶斌把任务派给陶清后,陶清直接扔给自己手下去办。可是过了一段时间见没有成果,喇嘛那边就显得有些生气了,话说得越来越重,直至闹出了上周拒绝合作推迟培训的事儿出来。 这样一来陶清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自己亲自带人去找,然而一番焦头烂额之后依旧没有结果,这才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既然是酒店里丢的,那么查一下监控,看看那段时间有谁出入,不应该很容易找出来吗?”冯康提出了一个自己看法,陶清却没好气地说道:“这还用你说,我把那些人一个个都问了一遍,家里也翻了个底朝天,什么都没有。再说了,那帮小妮子偷他一个破铃铛干嘛?又不是什么值钱的玩意儿。” “小妮子?”我注意到这个词,小意思重复了一句,冯康也很显然也听到了,笑着问道:“怎么了,敢情你讲嫌疑人的范围划在一帮小妮子之中啊?” “不然呢,当时出入活佛房间的就只有我们给他派过去的姑娘,其他人包括他弟子在内,都没什么机会碰到那个法器。只有那些在他房里过夜,配合他练功的姑娘有这种可能。” “嚯,这活佛那么风流啊?”冯康感叹了一句后,又问道:“这些姑娘都有谁啊?你一个个的都问过了,确定没有漏掉吗?” “都有谁?这我哪说得清楚啊,得好几十个呢,活佛在我们这儿住了两个来月,之前每天晚上都要有那么几个姑娘住他那儿。要不是唐冠云这小子办事仔细,专门把每晚去的名单记了下来,我连该找谁都不知道。”陶清抱怨道,“可还是没用啊,这星期我按照那名单从上到下都调查了个遍,都说自己没拿。” “要不,报警吧?”冯康突然想了个注意,把陶清吓了一跳,他有些无语地说道:“咱们黑道的事儿去报警,开玩笑吧?你不如说让我们自首去得了。” “你这么想就不对了,警察也不都是那种铁面无私的类型。”冯康谆谆善诱道,“如果报警报到我爸那个老古板那儿,他肯定琢磨着怎么把你们一网打尽。可要找对了人,只要好处给够,派人来给你们帮帮忙也不一定不行,对不对?处理这种丢东西的事儿,毕竟还是他们比较专业。” “对了,这种给好处就办事的好警察,你那边要不认识,我可以给你介绍一位啊。” 178、配对 179、连环凶手 香香姐跟眉姐……听小霞这么说,我在心里也暗暗嘀咕了起来,她的这句话似乎证明了我先前猜测的正确性,就是眉姐很大可能性就是那个雉鸡精。可是,我不免又有些疑问,怎么陶清他们忙,你们也忙起来了,那么巧? 先前胡香香跟我说过,她与雉鸡精正在计划对付一个敌人,按理说忙起来也很正常,但是详细的事由她连我都没告诉,像小霞这种普通人应该也是不知道的。而且,小霞刚才说“为了我们的事儿”,这个“我们”指的是陶斌团伙控制下的失足妇女们吗? 抱着这样的疑惑,我忍不住开口问道,“很忙?忙什么呢?你们最近遇到麻烦了吗?” 小霞听了苦笑了一声,点头说道:“是呀,有麻烦,我们那么些姐妹现在一个个都提心吊胆的,一点安全感都没有。两位姐姐也确实是在为我们操心,不过,暂时还没办法改变。” “能给我说一下吗?”我来了兴趣,“你们这儿到底发生什么了?” 小霞看着我的眼睛犹豫了一会儿,方才点头说道:“行,我就说你听听,也不知道你这边能不能帮上忙。” 然后她对我娓娓道来,“主要麻烦的有两件事儿吧,第一件是陶二爷那边的招惹,让人有些受不了。” “陶二爷?陶清啊?他现在怎么招惹你们了?”我下意识在人群中寻找了一下陶清的位置,发现他正在跟冯康给刚刚看中的那个公司高管交流的热火朝天 “他这两天派人把几十个姐妹都强行抓到他哪儿去了,虽然说后来都放出来了吧,但是把大家都弄得 提心吊胆的。”小霞撅着嘴说道。 “抓起来?”我想了一下反应过了,帮陶清解释道:“哦,这事儿我知道。不是说有人丢东西了,陶清负责找吗?他跟我说他被催的没办法,这才急切地把所有有嫌疑的人都喊过去问了一编。” “理由什么的,我当然也听说了。但是,怎么说呢,大家心里还是不太舒服吧。如果说只是丢了东西,需要我们配合,好好说我们也不会有什么意见,可是陶二爷的为人……”她叹了口气,继续说道:“你也是知道的,从来不会对我们好好说话。我听那些被叫过去的姐妹回来说,在问她们的时候,陶二爷手底下的人骂骂咧咧各种威胁,就差动手了。要不是后来眉姐听说了,赶过去把陶清骂了一顿,说不定真的就已经打伤几个了。” “嚯,那么凶残……”先前听陶清轻飘飘的说这事儿的时候,还有些替他没能找到失物而惋惜,现在才知道这家伙竟然这么暴躁,处理事情的手段也出乎意料的粗糙。 小霞继续低落地诉苦道:“幸好有眉姐护着我们,要不然这个山湖区我们这些人是呆不下去的,可是眉姐说话再管用,也只有一个人,这一块儿的老大又是陶二爷的哥哥……香香姐虽然现在也来帮忙,但毕竟来的不久,没什么根基,反正现在我们这些人都挺不安的,特别是,现在在我们之间出现了一个可怕的传闻……” “传闻?什么传闻”我看她停顿了一下,所以追问了一句。 “这其实就是第二件事了。”她深吸一口气,似乎在给自己壮胆一般,缓缓讲述道:“这个传闻是这么说的,在山湖区附近出现了一个变态连环杀人魔,他的目标专门放在我们这种卖身的女人身上,已经有好几个姐妹不幸遇害了” 说完她回头看着我的眼睛,让我发现在她深邃的瞳孔中有一种潜藏的畏惧在悸动,我不由愣了半晌,而她则继续说道:“这个传言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听说,反正在我们这些人之间已经传了好多天了,让每个人都人心惶惶的,特别是在这样的关头陶二爷又闹了那么一出……不少人都打算逃开一段时间了。” “变态连环杀人魔……”我低声重复了一句,猜测应该是张雅和袁宝兰的死已经传出来了,不过这不奇怪,毕竟张雅的尸体在公开场合被发现,但是,连环的话……目前为止已知的死者只有两名,怎么也算不上连环吧?于是,我好奇地问道:“能不能详细跟我讲一下你们的传闻?” 小霞答应后,对我转述了起来。不出意料,这传闻里的杀人魔的前两名受害者正是张雅和袁宝兰,至于为什么被传为连环,是因为最近一段时间又有两个女孩儿无故失踪了。由于前面两名死者都是在失踪后几天内被发现尸体,证实遭遇杀害,所以很多人认为后面失踪的人多半也是如此,只是尸体还未被发现而已。 “一个月内四名受害者,都是我们之前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同伴,第一个死的张雅姐我还跟她挺熟的,没想到说没就没了。虽然听说警方现在抓了一个嫌疑人,可是失踪的情况依旧还在发生,这说明他们绝对抓错了,凶手还躲在某个地方继续作案。”小霞唉声叹气地说道,“所以现在大家基本上都不敢独自一个人出门了,可是,就算呆在家里也不安全,谁知道会不会被陶二爷突然闯进了抓走啊,我听说第二名死者,那个姓袁的姐姐就是这样被陶二爷的人带走之后遇害的……” 小霞最近两次相遇在我面前表现的都颇为开朗,但是听到她这一番止不住的絮絮叨叨之后,我才认识到在她开朗的外表背后,遮掩着多么忐忑的内心。我正想安慰她两句,却听到她勉强挤出几分笑容,对我说道:“不好意思,我说的有点儿多了,而且这话跟你说也没什么用。香香姐说了,我们面对现在这种情况,只能自助,尽量不要落单了,保证好自己的安全,至于凶手的事,她跟眉姐会尽快解决的。” “胡香香她这么说了?”我有些惊讶,看到小霞点头后,我赶紧附和了一句,“那就好,胡香香这个人还是挺厉害的,相信那个凶手很快就会被抓住的。” 然而在心底我对胡香香则没什么信心,毕竟要说胡香香能打,我肯定是服,可破案找出凶手的能力怎么样,我就不了解了。相对来说,这方面应该还是冯康更靠谱一些,当然,也未必真的能靠谱到哪儿去。 180、皮囊 我又琢磨起胡香香正准备对付的那个敌人,他会是谁?然而现在我脑子里装的各种线索太过纷杂,一时间理不出头绪,还未等我想明白,就听见四周响起一阵热烈的鼓掌声。我抬头一看,发现莲心仁波切在弟子的搀扶下,步履轻盈地走到了礼堂的中央。 他来的十分准时,当他在蒲团上盘腿坐定时,背后的挂钟上刚好指向了十点的时刻,喇嘛双手一按,压下连绵不绝的掌声后,又用那和善而又低沉的声音对大家说的:“非常感谢各位居士的莅临,大家既然来到这里,必然是因为生活中有诸多的烦恼无法排解,造成这个问题的原因主要是由于身与心的违背,灵与性的不合,所以……” 今天的喇嘛讲课的方式要更简洁干脆一些,内容上也比上次讲座时要更深上一层,谈了一番身心性灵之后,他先做出一个论断:“人类想要断绝烦恼,追寻灵魂的进化,必须拥抱自然,与自然达成和谐。” 之后,他又向大家提了一个问题,“然而,很多人并没办法感受到自然,甚至在案牍劳形的过程中遗忘了自然的存在,你们之中有谁存在思考过这个问题吗?能不能告诉我,你认为,什么是阻碍我们与世界融为一体的关键?” 这个问题问的有些无厘头,搁我我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的,但是那些社会精英们则很显然各自有各自的想法,并且争先恐后的表达了出来,仁波切笑眯眯地依次听大家表达完之后,保持着不深不浅地笑容,说道:“很高兴很多人都有在繁忙的工作中,仍然坚持不懈的在进行自我的思考,这种思考才是人类进步的阶梯,也是大家灵魂升华的动力。” “不过刚才那个问题,大家回答的都不够贴切,依照历代上师的传授和我多年的体悟来看,我们人类感知着自然的最大阻碍,无过与我们这具肉身。” 莲心拍了拍自己的胳膊,继续解释道:“肉身是什么?曾有天神献玉女于佛,欲以试佛意、观佛道。佛言:革囊众秽,尔来何为!在佛陀的眼里,再美丽的肉身,也不过是臭皮囊而已,它既是容器,也是枷锁,让我们无法感受到这个宇宙的真实。” “为什么这么说呢?有句俗话叫眼见为实,大家都以为我们用眼睛看到的都是真的,然而真的是这样吗?在没有工具的情况下,眼睛看不见微小的细菌,也看不到偌大太阳的真实面目。人有六根六识,然而却不能尽信六根六识,为何?因为我们的肉身是不完整的,是残缺的,所有用之观察到的宇宙与自然都是存在误差的。学数学我们知道,差之毫厘谬以千里,对自然的探查更是如此。” 莲心喇嘛讲的这些虽然让我感觉有些云山雾罩,但听起来还是挺津津有味的,讲了那么多最后他将这样一个结论放在我们面前:人的肉身的残缺的,阻碍着人类与自然和谐,影响额灵魂的提升。 “然后呢?”我还没理解他的目的,默默想着,却听他又说道:“由于我们每个人本身都是残缺的,所以我们需要变得更真实、更加完整,才能刺激我们固有的感觉灵性,察觉出我们身体内部被迫沉睡和压抑的那部分心灵的力量。” “那么,如何变得更完整呢?”他说着,用浑浊的眼睛环顾了一遍座下的听众,然后满意地点头说道:“之前让你们自行选择搭档,你们做的很好。但对为何要进行这种配对,可能诸位还不太理解,这我需要重点讲一下。” 然后这位仁波切用冗长的篇幅跟我们讲解了一下他理解的宇宙的存在形式,在他的知识体系里这个宇宙是二元且一体的,二元指得是:阴与阳、高与低、有意识与无意识,存在与非存在,喜乐与不喜乐。一体则值得是这些二元并非是两极分化,而是互相共存互相包容,甚至是互相转化的。 “毒素和甘蜜是同一个能量的两种状态,生命和死亡亦不外如是,每一样东西都是如此:白天和黑夜、爱和恨……”喇嘛用充满智慧的声音缓缓说道:“性和超意识。” 不等大家细细思考,他继续说道:“人类本身也更是如此,或者说我们在二元的方向中体现的更为明显,最显而易见的一点就是天生存在的性别差异,可以说,每一个人的本源都是残缺的,而肉身就是阻碍圆满的隔阂。” “打破隔阂,就只有融合。”说完,他一拍手,将所有沉浸在他描述的那个宇宙中的人们都唤醒,又说道:“现在,请每一队搭档相对而坐,认识一下你身体的另一半,认识那个能让你重新圆满的人。” 在他的指挥下,原本都面朝他坐着的听众们,互相调整了一下面向,形成了一对对男女对视的局面,然而由于这样的局面显得有些尴尬和可笑,马上不少人都忍不住爆发出一阵压抑的笑声,并且很快引发了连锁反应,让整个礼堂笑成了一团。 小霞也受到氛围的感染,看着我懵逼的表情笑得直不起腰来,我也只能无奈的咧咧嘴,等了好一会儿,大家才渐渐控制住了自己,将笑容收敛了起来。 在这段时间里莲心喇嘛一直用慈祥的目光注视着我们,也不出言阻挡,而是静静地等大家都冷静下来以后,又提问道:“有谁能告诉我,大家为什么会笑呢?” “她害羞了。哈哈” “就是觉得这么坐很奇怪。” “太羞耻了,忍不住。” “看到大家笑,就被传染了。” ……学员们纷纷给出自己的答案,喇嘛聆听了半晌后,总结道:“我懂了,主要的原因在于羞耻之心,那么大家知道羞耻之心,是什么样的存在吗?” 这个问题他并不准备让其他人回答,而是自己给出了答案,“它是一种自我欺骗和文化界限的限制,是外界给予我们的意识阻碍,与肉身阻碍二元一体,同样是需要大家去克服的桎梏。羞耻与畏惧都是灵魂前进路上的拦路石,我们想要更进一步,必须将它们一颗颗的搬开。” 讲到这里的时候,一直在旁边打坐的大弟子塔门加措忽然站起身来,走到活佛身边附耳说了一句话,活佛点点头,对大家说道:“今天上午就讲到这里吧,现在已经是正午了,大家填饱肚子养好精神,下午我会教你们如何互相帮助克服阻碍,触摸真实。” 181、坦陀罗 中午的午餐是会所提供的自助餐,食物品类还不错,我端着盘子跟冯康一边挑选食物,一边交流今天一上午的心得体会,他表现的颇为兴奋。 “本来咱们跟陶清商量着,培训完以后跟着去学学那个欢喜禅,没想到这个活佛竟然肯直接在那么多人的培训课上就直接讲出来,大气,佩服。” “什么呀,今天上午讲的这些跟欢喜禅有一毛钱关系吗?”我困惑地问道。 “你没听吗,要听他话里潜藏的深意啊,其实他已经说的很直白了。”冯康帮我梳理了起来,“你想想,他不是说了吗一个人是残缺的,只有补全自己,让自己完整起来,才能触摸真实,至于怎么补全?双修啊。要不干嘛让一男一女两人一组的。” 我怔在原地,冯康伸手拉了我一把,好笑地说道:“怎么着,你这才意识到啊?太迟钝了吧?我跟你说,这上午光讲理论了,下午肯定有实践,至于实践内容嘛,嘿嘿嘿嘿。” “不会吧……”我张大嘴巴不敢相信,“这可是大白天,那么多人呢,真要那么做,不会犯法吗?” 冯康摊了摊手,笑着说道:“下午你看着呗,我也只是猜测。” 两人挑完食物之后,一边填饱肚子他一边跟我讲道:“其实他讲的这些我前几天查密宗资料的时候有过涉猎,基本概念上都是谭崔的东西。” “谭崔?什么玩意儿?谁的名字吗?”我完全不懂。 “谭崔又叫做坦陀罗,古印度的一个教派,意译的话是性力派,呵呵,听这个名字你就懂了吧?”冯康吃的很快,但并不影响他炫耀自己,“密宗的欢喜禅法门本就是受坦陀罗的影响,所以老喇嘛会这个并不奇怪。” 飞快的吃完饭,一看时间才十二点二十分,而下午两点钟才继续开课,我正想问冯康中午准备怎么度过,却看见他跟陶清两人勾肩搭背地从我身边走过。冯康还冲我勾了勾手指,说道:“中午我们去乐呵乐呵,你一起吗?” 我赶紧摆手拒绝,然后一个人孤单的回到礼堂,准备找个角落靠着休息一会儿。然而,刚刚坐下就看见小霞冲我走了过来。 “哈哈,你一开始没想到培训是这样的内容吧?”她在我身边坐下,笑得有点勉强,“你们男的应该很开心吧?” 我自然不能认同,赶紧摆手苦笑道,“被我朋友拉过来的,要早知道我绝对不会来的。上次听讲座的时候,觉得这个活佛讲的还行,一副德高望重的样子,怎么今天感觉有点儿跑偏了呀。” “哈,你说莲心喇嘛呀?“小霞轻轻哼了一声,略带些不屑地笑道:“德高望重肯定是算不上的,充其量道貌岸然吧。反正我们这些女孩儿私底下都喊他淫僧。” 我好奇地问了一句:“为什么这么说?” “那么大年纪的一个和尚,夜夜笙歌不提,每晚都要好几个姑娘陪他练功。”小霞揭发道:“也不知道陶家老大老二是有什么求着他,让我们要满足他所有的需求,把他哄的好好的,这样的人我们怎么可能尊重他嘛。” 看我皱了皱眉头,小霞赶紧解释道:“不过,我可没陪过他,主要是听去过的姐妹说的。” 我点点头没发表意见,忽然脑子里冒出一个念头,于是问道:“你知道都有哪些人去陪过这个活佛吗?” 小霞歪着脑袋回答道:“我是认识一些,不过好几十个呢,也不至于都能叫出名字。再说了,就算我都知道,跟你说你也不认识啊。” 我直接问道:“这里面有没有张雅和袁宝兰?” “张雅和袁宝兰……”小霞念叨了一遍这两个名字,忽然反应过来,瞪着我问道:“就是死掉的那两个姐妹?” 我点点头,她则意识到什么,从地上跳了起来,对我说道:“我不了解,但是我可以去找人问问,你等着。”说完,转过身小跑着离开了礼堂。 这一等就等了一个多小时,等到两点钟,下午的培训已经开始了她依旧没有回来。这个时候我一个人落单地坐在后面就显得有些不合群,其他人在老喇嘛的指挥下,两两对坐,而我就只能一人独自面壁了。 “由于隔膜的存在,我们人与人之间难免会觉得陌生,现代人都很害怕接近他人,总是与他人保持距离。其实我们每个人都是自然一部分,都是一体的,而这些隔膜和孤独感正是妨碍我们重新融入自然的阻碍所在,我们必须要克服它们。“ ”那么,该怎么克服呢?要先从消减陌生感做起,来,现在各位拉起你搭档的手,对,双手互相握住,不要笑了,握近一点,闭上眼睛,通过自己的双手一点点的感受对方,了解对方,走进对方。” 活佛的话语很轻,却又像具有某种不容置疑的权威性,在他淳淳的劝导之下,一开始还有人忍不住笑出声来了,到后来所有人都两两相对闭目而坐,将双手紧紧的握在一起,整个礼堂安静地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听得到。 当然,这一切看在我的眼里就颇显诡异了,毕竟就我一个人没有融入进去,其他人一个个静坐在那里一言不发,听从老喇嘛的指挥晃动双手,就像是被思想控制了一样。这让我产生一种世人皆醉我独醒的错觉,为了打发时间,我开始观察这些人,忽然发现陶斌跟冯康两个人竟然都没有回来,这让我有点诧异。 就在这个时候,老喇嘛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我的眼前,为了不打扰到其他人,他用气声问道:“你怎的搭档呢?” 我正要回答,忽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原来是小霞从礼堂外跑了回来。小霞一进礼堂,就很识相的放轻了脚步,在老喇嘛的视线下低头走到我的身边,然后不好意思地陪笑。老喇嘛脸上也没什么表情,就摇摇头转身踱步去了其他的地方。 小霞学着其他人的样子,跟我拉着手对面而坐,我虽然很好奇她刚才这一行问到了什么没有,可是此时显然不是问话的好时间,便压抑住自己的好奇心,和小霞一起融入了大众之中。 又过了约莫有十来分钟,老喇嘛才说道:“好了,现在大家睁开眼睛休息一下,互相讨论一下自己在刚刚这段时间里体会到了什么,对对方增进了什么样的认知,自己是如何看待对方的,只要相互打开心灵,才能达到灵魂上的贴近。” 原本寂静的礼堂里霎时间又热闹了起来,趁着这个机会,小霞低声对我说道:“我、我打听到了。张雅跟袁宝兰,都在活佛那里过过夜,不过……” “不过什么?”我连忙问道。 “不过最近失踪的两个姐妹,露儿和小然,她们却没有跟活佛有过接触。” 182、小然 小霞很显然明白我问那个问题的用意所在,在我消化她带来的信息的时间里,她压抑着兴奋小声地对我问了一句:“你是在帮香香姐调查连环杀人魔的事儿,对吗?” “啊,那个……”我没有否认,因为事实上我确实是在进行调查,只不过我也是第一次知道胡香香也在调查而已,于是我问道:“胡香香有跟你说过这个吗?” “是啊,就在姐妹们都害怕的不得了的时候,香香姐说她会负责把凶手给找出来的。”小霞的眼里充满了敬仰,“太帅了!” 这时,莲心喇嘛结束了自由讨论时间,又开始与学员们进行互动授课,我则有些神思恍惚,总觉得小霞的话语里有些重要的东西我没有抓住,于是低头在脑海里梳理起来,完全没有在认真听课了。 之后老喇嘛又安排学员们进行一对一的实践,与中午冯康暗示我的可能性不同,目前来说这种实践还仅限于粗略的接触上,例如拉手,抚摸头部和脸颊,嗅闻味道的地步,最大尺度也不过是让搭档双方拥抱在一起持续几分钟。虽然这些亲近的行为发生在原本是陌生人的两位学员之中,依然会很羞耻和难以接受,但在老喇嘛的诱导下,参与培训的学员们也逐渐接受了这样特殊的关系。 “他应该打的是循序渐进的主意……”由于一开始就抱有偏见,再加上我下午没有认真听课,没有被他的理论带入到那种被暗示的状态之中,所以我还能够客观的看待老喇嘛这番行为的目的。而此时将我紧紧抱住的小霞,哪怕原本就对老喇嘛存在敌意,可依然在集体行为的感染下,眼神躲闪双颊绯红。 “大家做的很好,拥抱对方其实就是拥抱自己,在这样的拥抱之中,我们能够更加熟悉自己的神秘本性,扩张自己的边界,让对方帮助自己消除内疚和害怕的限制,从而破除存在于灵魂上的阻碍,才能达成一具平衡且完整的肉身。”老喇嘛示意大家结束实践后,抬头看了看时间,才说道:“第一天的培训就到这里了,明天上午还是同样的时间开课,届时我将教导大家如何更深入的摆脱桎梏,与自己的搭档一起,感受真实。” 说完,他示意大家下课了。然而并不像学校里一样,一宣布下课,所有人都兴高采烈的冲出教室。恰恰相反的是,此时在礼堂中的学员们多多少少都表现出一种不舍和怅然若失,很多人都愣在原地,然后与自己今天才认识的搭档低声咬起了耳朵,直到喇嘛和他的几个弟子都离开后,也没有其他人站起身来。 再怎么不舍,刚上了一天课的学员们也不可能直接就在礼堂里白日宣淫。不过今天给他们的机会还很多,毕竟交了那么些钱的培训费,学员在这三天里的食宿费用都被陶家的斌眉文化公司给包了下来,而食宿的具体安排却任由学员们自己安排。 我跟小霞两人率先走出了礼堂,刚走出没多远,她便低头向我告辞,我正要点头,忽然想起什么,对她问道:“失踪的那几个女子的名字,你都打听清楚了吧?能再跟我说一遍吗?” “哦好。”她点点头,数了起来,“一开始是张雅姐,第二个是宝兰姐,她们已经被证实死亡了。第三个失踪的是露儿,第四个是小然,这两位我都不怎么认识,都是问来了。” “露儿……小然?!!”我悚然抬起头来,拉着小霞的手追问道:“这些都是花名吧?真名呢?她们的真名叫什么?” “真、真名……”小霞被我的反应吓了一跳,支支吾吾了半天后摇头说道:“这我就不知道了,很多姐妹都会故意把真名隐藏起来,可能,可能只有眉姐才知道吧。” 说完她复杂地看了我一眼,见我没有反应,转身离开了,我则满怀疑虑的走到自助餐厅找了个地方坐下,然后掏出手机给林小然打了个电话。 无人接听。 这个结果让我更加困惑起来,难道这个失踪的小然真的是林小然吗?如果是,她为什么会失踪?她又为什么成为小霞的“姐妹”?这里面有没有她的房东眉姐在其中起到的作用,她现在又面临着怎样的危险? 虽然我与她并没有什么亲密的关系,但这样一个相熟的学妹遭遇意外,也让我没办法不担忧起来。 这时,一双手落在我的肩膀上,然后我又听见冯康调侃地声音,“干嘛呢,在餐厅里饭也不吃,坐这儿当思想者啊?” “你下午没来听课,干嘛去了?”我回过头好奇地问道。 他耸肩说道:“陶清嫌下午的课太清淡了,不好玩,所以就拉着我这个好兄弟去见识一下真正刺激的玩意儿。” “什么意思?”我没听懂。 “你就当我跟陶二爷鬼混去了吧,毕竟卧底嘛。”他四周看看,确认附近没有人后,小声说道:“我这边发现了点儿东西,可能算是线索,不过暂时还不确定。” “我也有新的发现。”我同样回应道,颇感意外的冯康挑挑眉,说道:“哟,那好,咱们边吃边聊。” 选好食物后,我们在餐厅最角落的一张桌子边坐下,我将下午从小霞处听说的消息给冯康汇报了一下。冯康脑子快,一边吃一边点头理解道:“张雅跟袁宝兰作为暗娼,之前给老喇嘛侍过寝,后来失踪并被发现死亡。而现在又有两名失足妇女失踪,目前生死不明,也就是说凶手还在继续作案,闫致远已经可以确定是只替罪羊了。” “老冯,你说这个小然到底是不是林小然啊?”我有些担忧的问道。 “这我哪儿知道啊,她不是跟你关系好吗?我就见过她一两次,单就感官上说嘛,她应该不像是会出来卖身的女孩儿。”说完,冯康笑了笑,又说道:“不过我的感观顶个屁用,女人最是复杂了,单从外表根本看不出什么来。” “不管是不是,咱们先把这个案子整理清楚,如果能尽快破案的话,说不定还能救回后面这两位的性命呢,你说对不对?”他安抚了我一句后,继续说道:“跟据你刚告诉我的信息,我可以做出一些推论。” 183、模仿犯 我放下筷子,静听他有何高见。他则一边吃一边说道:“首先,张雅跟袁宝兰的死,八成跟莲心喇嘛逃不脱关系,就算不是他动手,也应该与他们有关。至于理由,我暂时没办法确定,在认识到有超自然能力的掺和下,存在很多可能,例如某种邪恶仪式的需要、欢喜禅导致的意外之类。莲心喇嘛自称活佛,到底是真是假我不确定,但是他所教的这些差不多都在邪教的范畴之内,与他们有过近的接触出现什么样的意外都很正常。” 可能是吃得有些猛了,他喝了口水后,继续说道:“对了,考虑到最近出现的活佛丢东西的事件,这件事也有可能是那两位女士死亡的导火索。” “你是说?莲心喇嘛为了找回自己丢的那件法器,将有嫌疑的张雅和袁宝兰给杀了?”我顺着他的思路琢磨道。 “不能排除这种可能性,当然,也仅仅是其中一种可能性而已。”冯康提醒我道,“而且,不一定是喇嘛他们动的手,有可能是陶斌他们团伙的这帮人下的手。” 我则有不同的意见:“陶斌陶清他们不是为喇嘛做事吗?丢的又不是自己的东西,没必要那么狠,闹出人命吧?” “哼,陶斌这种有阅历有见识知进退懂分寸的大佬自然不会这么做。”冯康冷笑着说道:“可陶清和他手底下的人就不一定了,这帮混混不知天高地厚,动起手来也不知轻重,他们搞出什么幺蛾子我都不奇怪。” “哟,你是怎么看陶清的啊?”我有些意外,“我看你现在跟那个二爷关系那么好,还以为你们真的英雄相惜呢。” “嘁,你是不知道,他这个人啊竟然……”冯康有点哭笑不得,但话说到一半,还是摇着头刹住了,最后略有些感叹地说道:“这家伙玩的太过火了,早晚有倒霉的一天。” 说着,他转换话题继续说道:“先不聊他,关于后面失踪的两个人,我觉得很有可能是模仿犯的行为。” “模仿犯?” “对,模仿别人作案的罪犯。”冯康解释道:“也就是说,目前总共四位受害人,并不是同一批凶手做的案,后面两起失踪案很有可能是由其他知情人模仿前面的犯人,浑水摸鱼进行作案。” “为什么会有人做这种事?”我有些难以理解,冯康则摇头说道:“这种情况并不少见。至于我为什么做出这样的判断,也是因为你提供给我的信息。张雅跟袁宝兰侍寝过活佛,露露和小然没有。张雅跟袁宝兰与莲心法宝的丢失有关,露露和小然没有。也就是说,前后四个受害者我们要分成两部分来看待,互相之间联系太少,很有可能是有人受了前面两起案件的启发,这才动了心思做下后面两起案子。” “也就是说,露露跟林小然的失踪可能是完全不认识的人做的?”我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忧地问道。 冯康冷静地回答道:“不,我刚才说了,第二名犯人他必然是一位知情者,那么这一系列案子的知情者到底有谁?要知道由于还没定案,具体案情还没向公众公布,知情人其实也就是这几个圈子里的人:派出所警方、陶斌团伙、以及喇嘛和追随他的那几只猫猫狗狗。” 他拍了拍手,笃定地说道:“我之前只是怀疑,现在则万分确定了,凶手就在这帮人之中!而且还不止一个!”说完,他看了看愣着的我,挥了挥手将我唤醒,说道:“你怎么不吃饭啊,赶快把饭吃了,晚上咱们还有事儿要做呢?” 我捡起筷子问道:“什么事儿啊?怎么不早说呢,你这想一出是一出啊!” “我也是下午的时候才跟陶清商定的。”冯康解释道:“晚上咱们去跟这些犯罪嫌疑人近距离接触一下!” 对于这种勇闯虎穴的行动,我虽然有些发怵,但冯康既然提了,我也不好意思让他一个人去。于是在填饱肚子之后,冯康带着我进了附近的一家酒店,一边走给我提前招呼道:“一会儿我们要参加的是莲心喇嘛的私下授课,也就算开小灶。至于内容嘛,哼哼,就是真传的欢喜禅法,跟培训里讲的皮毛完全不是一个档次的。” “不、不、不会吧?”这句话听得我又打起退堂鼓来,“要不我还是不去了?” “怕什么呀你这是?搞得要给沈璃守节似的。”冯康鄙视地看着我,“再说了,教欢喜禅不一定真的就现场让你做那种事,怎么样也要先得给咱们讲讲理论,对不对?” 看我还有些犹豫,他又说道:“想什么呢?咱们这是去破案,学欢喜禅只是个幌子。我只是怀疑莲心老喇嘛教的东西里面涉及到某些邪术的东西,所以咱们一起去看看,有个照应。这种开小灶的近距离接触肯定跟培训大班里讲的那些大路货不一样,在这里我们才有可能看到真正的东西。” 他话都说到这种地步,我也只能默认了。当走到目的地的房门前,我忽然想起什么,困惑地问道:“先前不是说只要陶斌他们没找到那个丢失的法器,喇嘛就不会教他们欢喜禅的吗?怎么又松口了?” 冯康摊了摊手,示意他也不知道,然后抬手按响了门铃。很快陶清从里面打开了门,将我们迎了进去。 单就面积来说,这个房间毫无疑问是这家酒店的总统套房,但里面的装饰却不是惯常的欧式豪华装修,而被改造了一番,一进门就能让人感受到一股浓郁的藏传佛教的风味。站在这间房子里四面望去,感觉好像身处与某处密宗的庙宇之中,大片大片的各色唐卡悬挂在各处,无数尊佛陀菩萨的狰狞画像栩栩如生地从四面八方盯着我们,令我难免觉得有些心悸。 房间里只有陶清一个人,他与中午比换了件新的衣服,神情也懒散了一些,看见我跟在冯康的身后进来,他哼了一声,讥诮地说道:“哟,余公子不是守身如玉吗?那应该对欢喜禅这种荒淫的东西没什么兴趣吧?怎么也跑来了?” 184、开小灶 “只要是男人,都抵抗不了欢喜禅的诱惑,不是吗二爷?”冯康替我解围道,“老话不是说嘛,只有累死的牛没有耕坏的地,就算只有一块儿地,也不妨碍牛要长的强壮一些嘛。” “哦,我懂了。”陶清摆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是不是余公子的媳妇儿把你每天都给榨干了,这才没办法出来玩儿啊?啧啧,我觉得你跟我哥应该有共同语言。” “你这么说你哥,不太好吧?”冯康跟陶清闲扯起来,我则干笑着不回应,自己找了个位置坐下,开始观察起室内的布置。 与礼堂中一样,房间里也是没有椅子和沙发的,取而代之的是柔软整洁的地毯和一地的坐垫,在房间的正中央还挂着一层厚厚的幕帘,将整个房间分割成两个部分。透过幕帘的间隙,我看见里面似乎有人存在,但对方默然无声,没什么动静。 “活佛正在里面休息。”陶清也席地坐好后,对我们说道:“七点钟传授正式开始,现在还有一会儿呢。” “就我们仨来开这小灶吗?那么爽?”冯康干脆躺在地上舒展起四肢来,他问道:“你哥也不来?” “想的美,我哥当然要来。”陶清懒洋洋地伸出手,说道:“活佛总共给了6个名额,我硬是从我哥那儿要了两个名额给你们,怎么样,够意思吧?” “要不怎么说是兄弟呢。”冯康跟他击了一下掌,心不在焉地感谢道,“谢就不谢了,心领了哈。” 紧接着他又问道:“欸,对了,另外还有俩是谁啊?也是咱们培训班里的?” “那我就不知道了,看我哥自己怎么分配呗。” 这个疑问并没有持续多久,到了距离预定时间还有半个小时的时候,套房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陶斌领着另两位男士走了进来。恰巧的时,这两个人我还都有些印象,一个是陶斌的“老兄弟”,另一个则是上次讲座时陶斌陪同的那个大人物,山湖区的区长! 这两位并没有参与今天的培训,看着他们的面貌,我愣了一下神,幸好冯康及时一把搂住我的肩膀,小声说道:“别看,你就当不认识。”我这才反应过来,将视线偏转过去。 那边陶斌将那两人安排坐好之后,走过来跟我们寒暄了两句,主要就是问陶清这些天的安排冯康是否满意之类。冯康自然好话说尽,又跟陶清表演了一阵兄弟情深。聊了一会儿之后,陶斌接连抬起手腕看了好几次表,陶清注意到了这一点,调侃道:“哥,你这是着急见我小嫂子吧?” 陶斌干笑了两声,也不否认,反而解释道:“我看这时间差不多了,还有十几分钟就开始,按道理说你小嫂子应该带着姑娘们到了,怎么还没来呀?” 也不等人回应,他边掏出手机边说道,“我还是打个电话吧。”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陶斌笑着收起手机说道:“这才刚惦记着呢,就来了。“ 陶清从地上蹦了起来,自告奋勇地前去开门,然而推门进来的并不是预料中的眉姐和一帮女孩儿,反而只有一个人,胡香香。 “香、香香、香香姐啊……”陶清似乎早就认识她了,而且看表情好像还挺怵她。胡香香冷冷看了他一眼,没多话,径直走了进来。 “胡香香?”陶斌显然也听过她的名字,“你就是徐眉最近经常提起的那个女孩儿吧?你今天也来参加?徐眉呢,她怎么还没到,怎么就你一个人?” 胡香香微微低头说道:“眉姐那边又出现了意外,需要处理一下,所以让我先上来跟你们说一声,她们可能还要十分钟左右才能到。” “十分钟左右啊,时间倒是差不多。”陶斌皱着眉头不满地说着,又问道:“到底出什么事儿了?是不是又有人失踪了?” “嗯。”胡香香不置可否的点点头,陶斌眉间一耸,正要说点儿什么,忽然坐在不远处的区长说话了,“小陶啊,你说的失踪是怎么回事儿啊?” 陶斌赶紧回头,小快步走到区长身边,对他报告道:“就是前几天有几个姑娘不见了,暂时还没找着。不过您老人家不用担心,我这边已经派出大量人力去找了,保证顺利解决不会闹出是乱子。” “哦,失踪的事儿,可大可小嘛。”区长拿起调子说道:“既然你已经保证了,我就不多说了,要是觉得需要帮助的话,可以去找贺所长帮帮忙,尽快解决就好。” 陶斌连连点头做出保证,而那边胡香香则回头将房门给带上,缓步朝我们所坐的地方走来。 对于她的出现我是毫无准备的,只能徒劳的瞪着她,尝试从她的眼睛里看出她到来的用意。比我更加震惊的自然是冯康,他将脑袋凑到我耳边,激动地小声问道:“这、这不是你们家的胡香香吗?她怎么在这儿?搞什么呢?” 冯康之前见过胡香香好多次,也曾经打过她的主意,但是我出于某种考虑一直没有告诉他胡香香的真实情况,连带着很多与之有关的信息也都瞒着他,所以他并不知道胡香香也正在从另一个角度对案件进行调查。可是我对这些却有些了解,我分明记得那天在另一家酒店里胡香香明确跟我说过,她是要与眉姐一起对付某个敌人。 需要她们这样的强力妖精动手,还让眉姐颇有忌惮迟迟犹豫的敌人会是什么样的存在?胡香香突然无故出现在这里,会不会是因为敌人就在房间中?现在处于帘外的家伙最厉害的也不过是陶斌陶清这些的黑社会混混,按道理说完全不值得胡香香如此重视,唯有正坐在帘里的那一位最有可能成为胡香香的目标。 莲心仁波切? 我脑海里蹦出这个名字,眼神也下意识往帘幕里望去,就在这时,眼角的余光忽然被一道冷白的光芒扫过,胡香香冷峻的魅影如同闪电般掠过我的眼前,随着她身形的移动,下一秒钟原本端坐在地上的人们同时失去意识,从陶清开始,他们的身躯接二连三的扑倒在地,马上就连一点声息也无。 185、输赢 此时在房间内,陶家兄弟以及陶斌带来的那两个人都已经倒在了地上,冯康可能是由于正靠在我的身上,这才从胡香香的手里幸免下来。见识到这出其不意的剧变后,他仿佛是第一次认识胡香香一样,吓得险些蹦了起来,指着胡香香问道:“你、你、你要干什么?” 胡香香蔑视地瞥了他一眼后,便移开视线,将目光对准了我。 “你们俩找地方躲起来。”胡香香冷冷地说道,“我打起架来收不住手,小心别被波及。” 说完,未等我们反应,她就转过身面对着厚厚的帷帐,先前伸出的纤纤玉手忽地化为森然利爪,缓缓地朝帘内走去。 “有妖气!”帘内忽然传来老喇嘛警醒的声音,他悚然问道:“眉居士,你要破坏约定,又要找我的麻烦吗?” “眉姐现在没工夫来管你。”胡香香冷笑着说道:“我可不管她跟你有什么样的约定,就是觉得你的存在是一种麻烦,我最讨厌麻烦,不如直接将你杀了干净。” “居士,不知为何你戾气那么重,其实我们可以谈谈……”老喇嘛的声音勉强保持着冷静,试图跟胡香香多聊几句,然而这只狐妖哪是有那耐心的人,只见她走到帘幕面前,一手掀开幕布,紧接着身子一耸,倏地钻了进去。 如果不是我眼花的话,在钻进去的最后一刹,我分明看见胡香香的股后长出了一根毛绒绒的尾巴。而冯康更是看的目瞪口呆,他抓紧我的手臂对我问道:“这、这怎么回事?你知道的对吧?快告诉我!” 我真要回答,忽然帷帐之内忽地传来一阵无形的冲击力,我跟冯康就如同身处于十二级的飓风中一般,整个人坐立不稳,被狠狠地吹到墙边,这才依靠着墙壁勉强保持住身形。也幸好由于喇嘛他们之前对这间总统套房的改造,让这间房子里没什么尖锐的物品,让我们不至于被砸伤。即使如此,满屋纷飞的唐卡也将整间屋子弄的面目全非。 我才想起刚才胡香香让我们躲好的警告,可此时环顾四周,也没什么地方好躲,只能拉着冯康沿着墙壁艰难地爬行了一段,最后两人缩在墙角里瑟瑟发抖。 而就在这段时间里,帷幕中又传来不大的呼喝声和电光声,显然里面都并没有大张旗鼓毫无顾忌的大斗,而是各有保留的交手。可由于布幕的阻碍,我看不清里面的战况,只隐隐看到些许异光从间隙里迸发出来,看上去颇有些电影里视觉特效的意思。 时间仅仅过去了短短几分钟,然而对于我跟冯康来说却无比的漫长,从帷幕里泄露出来的压力越来越大,我也觉得越来越吃力,甚至渐渐产生了呼吸不畅的感觉。而冯康并未比我好过一些,他吃力的睁开眼睛,实在忍不住用使出浑身的力气,怒骂道:“艹!还要打多久,有完没完了!” 这句话就像是奇效的令咒,刚一出口,就听见一声刺耳的兽类哀鸣自帷幕中传出,紧接着充盈于整个室内的压力骤去,将我们彻底解放出来。我吃惊了盯着冯康,他赶紧摆手示意这跟他没关系,只是巧合而已。然而,还未等我喘几口气,就看见一只手肘长的小兽从布幕背后飞了出来,重重摔倒在地上,同时洒出一滩鲜明的血迹。 冯康眼睛尖,他先看到后好奇的问道:“那是什么?”我却立刻反应过来,冲过去将小兽护了起来,这只纯白皮毛的小兽眼睛微闭,胸腹部正在急速的颤抖,显然受伤不轻。 “狐狸?”冯康从我身后伸出脑袋,辩认出了这只小兽的类别。然而此时冯康的注意力依旧还是放在帘幕之内,他拍了拍的我肩膀问道:“嘿,你说里面到底打成什么样了?胡香香到底是赢了还是输了?” 这不是废话嘛,人都躺我怀里了,这当然是输了。我也没心思跟冯康解释,而是担心老喇嘛追出来再下毒手。就在这时,忽然从房门之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一个声音洪亮的男人边敲门边问道:“陶总,陶总?里面没事吧?需要我们进来吗?” 我跟冯康两人面面相觑,猜到应该是刚才闹出的动静有些大,惊动了在外面守候的陶斌手下。然而现在陶斌和他弟弟都还在地上陷入昏迷,我和冯康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在没有得到回应的情况下,外面的敲门声越发的急促了起来,我甚至还听到有人在商量是否应该破门而入。 “怎么办?”冯康悄声问道,“先躲起来,然后把污水泼到老和尚头上?”他第一时间就想出了应对的办法,也算是有几分急智。而我却完全没讲心思放在外面的人身上,帷幕里八风不动的老和尚更让我担心,生怕他下一秒就从里面蹦出来,将我们随手干掉。 忽然,一个明亮的女声从屋外响起,“你们聚在这里干什么呢?” “眉。眉姐!”拍门的小喽啰似乎对那女声颇为畏惧,解释道:“我们刚才听到房里动静不对,就想敲门问问,可敲了半天门里面都没动静,所以我们担心里面出了什么意外……” “先前陶总没跟你们说吗?他们在跟随大师练功,让你们不要打扰。” “可是……” “行了,就这样,你们先散去吧。我这里有房卡,我自己进去看看,不会有什么事的。”眉姐发话,虽然其他人也有不情不愿,但在她的积威之下,也能违背她的命令。没过多久,可能是人散尽了,然后我听到滴的一声,房门被刷开,眉姐一个人走了进来。 “发生什么了?”徐眉环顾了一遍满室的狼藉,目光从地上的陶清陶斌身上扫过,最后落在我怀里的小狐狸身上。我知道她应该是胡香香的友军,所以赶紧回答道:“胡香香进来跟老喇嘛打了一架,好像受伤了!” “受伤了?”徐眉凑过来,从我怀里接过小狐狸仔细查看了一番,原本就严肃的面容又冷厉了几分,“这伤不轻。”她飞快地说道,“需要尽早救治,你们跟上,我现在就走。” 说完,她一转身正要朝房门走去,却听到帷幕内传来一声苍老的冷哼,老喇嘛的声音幽然响起,“眉居士,你的人无缘无故袭击我,一点交代都没有就想走,这不太合适吧?” 第186章 交代 活佛话语中夹杂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胁,徐眉只得停下脚步转过身来咬牙问道,“你想要什么样的交代。” 这句话不好回答,过了半晌,才又从帷幕中传出活佛的声音,他叹了口气,说道:“出家人本应慈悲为怀、既往不咎。只是这位狐居士无缘无故找我争斗,我不明过往恩怨,只希望能消弭因果,下不为例。这样的交代,不过分吧?” 何止是不过分,在击败了胡香香,徐眉又急着给胡香香治伤不愿跟他多纠缠的情况下,毫无疑问老和尚是占上风的,可是他这话说的极软,简直就像是低头求和一样。然而徐眉却毫不领情,她冷哼一声,冷脸答道:“我们为什么要找你麻烦,你当真不知道吗?” “我们?”喇嘛这时听出来了,困惑地问道:“难道这次的冲突是眉居士您的主意?这就令我不解了。” “当初我初临宝地,确实与眉施主您起过冲突,可后来不是互相划出道来,达成和解了吗?”喇嘛继续问道:“之后我与你进水不犯河水,实在不明白居士为何又突犯嗔念。” “呵呵,和解?就凭你那件厉害法宝达成的和解吗?”徐眉显然对这个喇嘛不满已久,语气中满是冷厉之色,“又兼你修习邪术,残害生灵,我岂能容你?” “等等,眉施主,这之间会不会有什么误会?”喇嘛的态度则没来先前的稳重自若,“我密宗欢喜禅法与你修习的玄女秘法相比,虽为旁门,可都算不得邪术吧?至于残害生灵,这又是从何而来?我来此地一是弘法,二是求财,何曾残害过生灵?” 在我听起来,喇嘛这番话说得还挺真诚,连求财的企图心都毫不隐瞒,可徐眉哪是一句话就能说服的,冷笑地回答道:“你以为我会信吗?” 两人在言语交锋的过程中,我的注意力一直放在那只不停喘息的小狐狸身上,实在忍不住插嘴说道:“眉姐,我们还是先离开给胡香香治伤吧?这老喇嘛刚才肯定也受了伤,八成是不会追出来的。” 徐眉一听有道理,也不再跟喇嘛进行言语上的纠缠,转身就跑,我跟冯康自然跟在后面追了上去。不一会儿,跑到酒店楼下,确定没有人追上来后,我边跑边问道:“眉姐,咱们先去哪儿?” 眉姐并未回答,她忽然停下奔跑的脚步,立定站好,侧过脑袋向斜上方望去,整个人散发出一种极为危险的气息。我跟冯康不禁有些站立不稳,同时向后退了一部,下意识间也朝眉姐看的地方望去。 只见一团浓白色的雾气自不远处的湖面之上穿梭而来,仅一眨眼的时间便悬停在我们的上空,并迅速凝结出实体 “眉姐!别出手!自己人!”待我看清这个不速之客的真面目后,赶紧提醒了一声,然后对她说道:“二丫你别担心,眉姐是朋友。” 此时的胡二丫半虚半实地悬浮在我们头顶,眼睛盯着眉姐怀里的小狐狸一脸的惶恐,她此时在注意到我的存在,用颤抖的声音问道:“余祎哥,发生什么了?我感应到香香姐有危险,这才赶过来的。” “被人打伤了。”徐眉抢着回答后,盯着胡二丫,脸色稍有些缓和地说道:“你就是跟着胡香香的那只小怅鬼吧?我们现在需要一个安全的可以给胡香香治伤的地方,你知道去哪儿好吗?” “去、去我家吧!”胡二丫稍加思索便回答道。徐眉也不罗嗦,点头同意后,扔给我一串钥匙,又随手往路边一指,说道:“我带香香先过去了,你们自己开车回去。” 说完,她又扬头对胡二丫命令道:“带路!” 徐眉的行动一向雷厉风行,就在一眨眼间,徐眉与胡二丫便一同化为一道疾风,自波光粼粼的湖面上刮去了。留下我跟冯康二人站在路边发怔,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你有驾照吧?”我将钥匙扔给冯康问道,冯康对于先前出现在他眼前的一切,还有些不清醒,接过钥匙后茫然地点了点头。 我伸手指了指酒店楼上正在变得喧嚣的楼层,对他说道:“那咱们快走吧,要不一会儿可能走不了了。” 冯康这个人恢复的很快,他双手在自己脸上揉了揉,让自己清醒了一些后,用钥匙打开了车门,等我做进去便及时发动了汽车。 “现在是去你家对不对?”他将汽车开出望湖街后问道,坐在副驾驶上的我点了点头,忍不住催了一句,“开快一点,我有点担心胡香香。” 这一路上冯康专注着开车,我们没有什么心情交流,直到将车听到学校门口的停车场。我们下车后往我家走去的路上,冯康才忍不住问出了一直憋在自己心里的问题:“那个胡香香,她到底是什么人?” 我此时也不再隐瞒他了,边走边说道:“你还记得咱们当初在四凶山上的冒险吗?陈小钱丧心病狂的强奸宋甜的时候,跑来一只山魈把他给杀了……” 冯康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问道:“胡香香就是那只山魈?” “你听我说完!”我翻了个白眼,继续说道:“后来又出现了一只白色巨兽,打跑了山魈,当时我们的晕了过去,不过你应该还有些印象。那只巨兽其实是一只六百年修为的狐妖,也就是胡香香的真身。” “狐、狐妖?”冯康深吸了口气,下意识说道:“怪不得,原来是只狐狸精啊。” 紧接着他又问道,“你们刚才往半空中看,是在跟谁对话,二丫?我怎么什么都看不见?” “其实你认识它,只不过你现在没开天眼。”我简短地回答道,冯康立刻反应过来,“你是说,胡香香的妹妹胡二丫就是山上那个红衣小鬼?” 我点头默认,忽然心里也升起一层疑问来,“刚才冯康看不见胡二丫,说明她保持着虚形,可是也没人给我开天眼,我怎么却能看见?” 但是现在的关头,我也没心思去思考这种细枝末节的问题,带着冯康快步回到家后,发现胡香香跟二丫的房门大敞着。走进去一看,胡香香已经恢复了人形,躺在床上没有直觉,似乎昏睡了过去,小朋友胡二丫乖巧的坐在床边照顾。而徐眉眉姐则端坐在一旁的沙发上,眉心紧蹙,双眼紧闭,似乎在专注地思考问题。 “二丫,胡香香怎么样了?”我第一时间问道。 第187章 恩怨 “还好,没伤及根本,不算太严重”胡二丫转过头了,嘟着嘴对我答道,“不过肯定要休息好久就是了。” 我悬起来的心这才放下,喃喃道:“那就好,不太严重就好。” 胡二丫却不满地追问道:“余祎哥,是谁打伤我香香姐的,为什么呀?” “是一个老和尚。”我随口答完,看向沙发上的徐眉,又缓缓说道:“至于为什么,这可能需要眉姐来解释了。” “眉姐,我听胡香香讲过,你正在跟她一起准备对付一个敌人,这个敌人就是莲心喇嘛对吧?能告诉我对付他的原因是什么吗?又为什么今天只有胡香香一个人出手?” 徐眉睁开自己的眼睛,她幽黑的瞳孔如同两弯深不见底的漩涡,让人不由在内心深处产生一种不甚明了的惧意。 “是我的错。”她率先道歉道,“是我没想到胡香香会这么沉不住气,抢先对莲心动手,我先前对莲心的重视可能让她起了逆反心理。” 她的态度虽然诚恳,可是我们听得没头没尾,不知所以然。于是我清了清嗓子,追问道:“眉姐,你能不能将你们跟莲心喇嘛之间发生的所有恩怨跟我们说一下?先前你让胡香香搬出去,是为了保护我们,可是现在我们已经被老喇嘛知道了,所有的事我们都需要面对,已经没有再瞒着我们的必要了。” 徐眉默默想了一会儿,点了点头,不紧不慢地将那些渊源都讲了出来。 徐眉从其他地方搬至山湖区有近十年的时间,她以新的身份阴差阳错下成为了陶斌的情妇,并且替他管理麾下的失足妇女,生活过的还算惬意。直到两个多月前莲心喇嘛来到此地,并刻意结交陶斌,这就很自然地引起了徐眉的注意。 徐眉一向性地对所有人类修行者保持着浓厚的戒心,莲心自然也不能例外。所以一开始徐眉就打算将其赶走,可谁知双方在明里暗里较量了几回合后,徐眉发现莲心手里存在有威力惊人的法宝,自己胜算不高,最后只能与其和谈,协议双方山高水长,互不干扰。 然而,互不干扰说起来简单,可老话说一山不容二虎,这两位大能挤在一个小小的山湖区里,又都与陶斌有着扯不开的联系,难免会出现各种摩擦和龃龉。按照徐眉以前的风格,她既然赶不走莲心,又难以和他共存,那么她就会考虑自己离开,反正这种情况在几百年间出现过很多次,对她来说算得上是家常便饭,并不会因此而感到羞耻。 只是,这一回却又有所不同。可能是在山湖区里有了一些难以割舍的羁绊,也可能是跟莲心的摩擦并未严重到那种地步,所以在是否搬离山湖区的问题上,她犹豫了。这一犹豫就犹豫了一个多月,直到发生了连续的女性失踪案件。 徐眉第一次意识到这个问题,就是上次被林小然约着与我们会面,从我们口中得知袁宝兰意外失踪的事实。在得知是被李思明鲁尚这样的喽啰掳走后,她还以为是顽劣不堪的陶清下的手,所以自己过问了一下。 陶清对徐眉还算尊重,然而在袁宝兰失踪的问题上,他表示自己虽然让人把袁宝兰带出来陪他玩了一回,可是玩完之后,当晚就让她自己回去了,对于她后来去了哪里,陶清并不知情。徐眉这才稍微有些担心。 在让人找了几天无果之后,她与我们一样,将袁宝兰的失踪与先前发现的张雅遇害的案件联系起来,怀疑这是一系列有预谋的杀人案。她作为陶斌的枕边人,自然知道陶斌与派出所所长贺雷的关系,以及他在此次案件中做的小动作,所以她更早的排除了闫致远作案的可能性,而当袁宝兰的头颅被发现之后,徐眉就第一时间将嫌疑放在了莲心身上。 由于自己修行功法的原因,徐眉长久以来都在类似古时青楼楚馆的风流场所中生活,与各色名妓暗娼交往,深切的了解这些人背后的苦楚和无助。她虽然一直不信任修行的人类,但是对于普通人则始终保持着同情心和亲近感,特别是对于那些出卖自己肉体换取生活资料的妓女,她有着一种别样的情感在里面,一直力所能及的成为这部分人的保护者,这也是她帮助陶斌管理失足妇女的原因之一。 像张雅、袁宝兰这些人,虽然与她未必有多熟,但是徐眉一直将她们当作自己的朋友、姐妹来看待。然而,现在竟然有人将坏心思打到她们身上,这就让徐眉感到非常愤怒,所以从那时起,她就下了再次对付老喇嘛的决心。 可是,她心知自己并非是老喇嘛的对手,哪怕有相见恨晚又急公好义的好姐妹胡香香参与进来,徐眉也没什么把握。谨慎的性格让她一直想寻找一个恰当的时机,制定一个完美的计划,然而这段时间以来莲心老喇嘛一直没有表现出任何可利用的破绽,反倒是女孩儿无缘无故又丢了两个。 “香香一直说不要害怕莲心,两个打一个一定没问题。我却一直在犹豫……”徐眉低着头略带些懊恼地反省道,“没想到她竟然会自己一个人去。” 与胡香香一起生活久了,了解她那种谁都不服的脾气,我倒是能理解胡香香的冲动,所以此时也不好再说什么。在一旁听了半天的冯康则忽然出声说道:“眉姐,后来丢的那个女孩儿小然,就是林小然对吧?” 徐眉有些吃惊,她抬头看了看我们两个,这才将我们认出来,然后默默点头回答道:“是的,是我的疏忽,明明之前答应过要保障她的安全的。” “她、她怎么也做那个去了?”我小心翼翼问出了今天困扰了我很久的这个问题,“是眉姐你带着去的吗?” 徐眉自然听懂我的意思,摇头说道:“我从来不会强迫女孩出卖自己的身体,是她自愿的。其实,她那边租的房子,实际上就是我们公司提供的宿舍,住在里面的都是……” 话说到这里,我也不想再探讨下去,大家都沉默了下来。过了好一会儿,胡二丫站起来对大家说道:“等香香姐醒了,她肯定咽不下这口气,不会跟那个和尚善罢甘休的,到时候我们该怎么办?” 徐眉没有信心,我们更是无能为力,看没有人回答,她失望的撅嘴说道:“要是沈璃姐回来就好了,她绝对可以轻松干掉那个坏和尚。” 第188章 文化人 第189章 天葬 “这些书大部分都是跟sm有关的内容,陶斌研究这个绝对不是一天两天了。”冯康断言道,“实际上我在很早就察觉到他有这方面的性癖了,你还记得昨天下午我跟他一起逃了培训课吗?当时他跟我说,活佛讲的这些没什么意思,口味太淡,然后带着我去会所的影音室看了一下午的sm片子。” 我听了愕然说道:“嚯,你们关系好到这种地步了?” 冯康也是无奈地摊了摊手,“可能真的我太有亲和力的吧,他确实把我当臭味相投的兄弟对待,还跟我约好下次有机会一起玩儿来着,我当时敷衍了。但是,毫无疑问的是陶清是一个重度的sm爱好者。” “一个sm爱好者、跟一个密宗的研究者……”我沉吟道,“这两个身份重合在一起,意味着什么?” “现在还说不准,但是陶清这个人的问题越来越大了。”冯康回答道:“我一开始只是将他当作突破口,想从他身上找到陶斌的问题,没想到到现在才发现,陶清自己的身上就藏着那么多不为人知的秘密。所以我觉得,或许在他哥哥的保护伞之下,这个人的顽劣可能已经超出了我们的想象。” “你的意思是……” “还记得我昨天跟你分析过,前后总共四名受害者有可能是两伙人做的案吗?我现在觉得,其中至少有一伙儿人属于陶清。”冯康胸有成竹的下了这样的判断。 他如此胸有成竹,我暂时没办法反驳,但没过多久,现实给了他一个响亮的巴掌,因为当徐眉回来的时候,带给了我们一个噩耗。 受害者不再是四个人,它又增加了! “今天下午有人发现在望湖街的一间高层会所的楼顶落下了一群乌鸦,上去查看的时候,发现了之前失踪的露露的尸体。”这是第一个坏消息。 “同时我们发现,失踪的人又多了一个,小霞。”徐眉此时的脸色黑的如同墨染一般,说话时将牙齿咬的生痛。 冯康获知这个消息后,立刻好几个电话打出去,最后收到了别人传过来的现场照片,照片里一个女孩儿赤身裸体地被捆在一根直立的柱子上,肢体早已不完整,身边还停着几只舍不得离开的鸟雀。 “法医那边调查,女孩儿死了已经有两天了,只是现在才被发现。”冯康回头对我们转述道:“至于什么时候被放置在房顶上,暂时还没有得出结论,那边调查了这几天的监控,发现监控记录有缺失,并没有任何有用的线索。” “这、又是一种新的死法儿啊……”我不由叹了一声,脑海里又浮现出张雅的尸体和袁宝兰的头颅,同时又想起先前林小然的活泼可爱。在她之前失踪的露露已经死了,让人不得不开始担心起她来,如果不尽快将凶手抓住的话,可能过不了几天,我就会看到她的尸体了…… “这种死状……”冯康盯着照片看了一会儿,没什么头绪。而徐眉却在沉思了半刻钟后,斩钉截铁的说道:“天葬,这是天葬。” “天葬?”我掏出手机查了一些这个词的意思,只见网络上说这是一种具有宗教性质的丧葬方式,天葬的实行与藏传佛教的兴起及印度文化的输入有着密切的关系。 “这样一来,又跟前面两起死亡的案子联系上了。”冯康若有所思地说道:“从和合大定、到嘎叭啦碗,再到天葬……这个凶手对藏传佛教的这些传统了如指掌啊。” 新的案情再次印证了冯康先前的推论,但同时也让他并没有丝毫得意,因为这等于又否定了他的另一个猜测,那就是存在有前后两批凶手。现在看来,凶手还是只有同一批人,他们通过先绑架,再经由宗教仪式性质的方法进行杀害,目前出现的三具尸体可以证明这些案件之间是存在明显关联的。 “三种不同的死状,却互相间又存在有联系,这意味着什么?会不会,是一种我们不知道的邪法祭祀之类的?”我猜测道,“老冯你先前不是在图书馆查过资料吗?就没看见过类似的东西?” 冯康摇头说道:“我也就初略的查了些基础知识,密宗典籍浩如烟海,很多内容本来就是密不外传,我怎么可能都知道。” “反正,肯定跟莲心那个妖僧逃不了关系就是了。”徐眉恨恨地说道,“现在看来,是我太优柔寡断了,早听香香的话,和她一起跟那个妖僧拼死战上一场,也好过看着这些女孩儿一个个无辜枉死!” “哈哈哈,眉姐你终于来脾气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胡香香扶着墙壁从房间里蹒跚着挪了出来,二丫瞧见了赶紧小跑过去搀着她,扶她坐到沙发上。徐眉看着她,脸色这才稍有些缓和,温言问了一句,“身体还好吧?还要多久能恢复?” “那得看要恢复到什么程度,要恢复到能打能跳,战斗力跟受伤以前一样,估计得十天半个月吧。”胡香香轻描淡写迪说道,徐眉听了闭上眼睛神情低落,过了好久才又说的:“我不想再看见还有人死了,这一系列事件必须要尽快结束,小然和小霞的性命现在都掌握在我们的手上!” 听到徐眉表现得如此郑重,胡香香也严肃起来,她思虑了一阵后,缓缓说道:“想尽快解决并不是不可能,但是如果只有我们俩参与进来的话,怕是还不够,必须要找帮手。” “找吧。”徐眉干脆地回答道:“无论是其他有修行的人类,还是妖委会那帮老怪物小家伙,只要能尽快过来帮忙,我都没有意见。” 我有些意外,先前胡香香说她作为妖委会的卧底故意接近徐眉,可是现在看来,徐眉对此似乎也一清二楚,要不然也不会提出这种建议。胡香香听了也毫无异色,点点头回答道:“事不宜迟,我觉得今天晚上就是最好的动手时机。至于帮手嘛……” 她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又说道:“差不多该回来了吧?” “回来?”我听了心底打了个激灵,听她的意思,难道是沈璃吗?胡二丫显然与我是一样的想法,她蹦起来激动的问道:“是沈璃姐要回来了吗?” “想什么呢,谁说是沈璃了?” 第190章 铃杵 不是沈璃又能是谁呢?这个问题并没能困扰我多久,十来分钟后,敲响的门被胡二丫打开,从外面走进来一个意想不到的熟人。 穆嫣。 这位女冠道人还是跟以前一样,娇小玲珑的身材套在一身深蓝色的的道袍之下,秀发很随意的在头顶扎了个髻,精致的五官附近有些土色,貌似柔弱的后背上背着简单的行囊,一身的风尘仆仆。进门之后,她瞟了坐在一旁的眉姐一眼,并没有多说什么,而是收回目光走到胡香香面前,郑重的说道,“此行幸不辱命。” “谢谢谢谢。”胡香香虽然有伤在身没法行动自如,但也连连点头道谢,还伸手请穆嫣坐下。穆嫣却察觉出她的异样,蹙眉问道:“你受伤了?谁干的?” “老喇嘛呗,我昨天去试了一下他的成色,果然不出我所料,全靠他的那个法宝厉害。”胡香香耸耸肩无所谓地说完,又请穆嫣坐下后,才对大家说道:“给大家介绍一下,穆嫣穆道长,跟我是不打不相识的朋友。” 我还记得月初的时候穆嫣还来找过胡香香的麻烦,没想到现在竟然化敌为友了,因此颇为惊讶。胡香香也不多解释,继续说道:“袁宝兰的死亡被确定后,我跟眉姐决定对付莲心喇嘛,但是由于不知其深浅,又忌惮他手里的法宝,所以踌躇不前。那个时候我就拜托穆道长一件事,请他去藏地调查这个莲心喇嘛的底细。”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香香你还通兵法呀!佩服佩服。”冯康嘴甜夸了一句,胡香香却不理她,而是冲穆嫣说道:“来,穆道长,麻烦您跟大家讲一下都帮我调查到了些什么。” 然而穆嫣却不领情,脸色不变的说道:“我这一行并非是为了帮你,而是为了帮那两位无辜被害的姑娘。” “都行,都行,这不重要,只要咱们目的是一致的就行。”胡香香有些哭笑不得的安抚了一句,紧接着也沉下脸说道:“现在受害者已经不是两位,而是三位了,另外还有两位处于失踪的状态,随时都有生命危险,我们还是别在乎那些细枝末节,尽快解决问题吧。” 听了这个消息,穆嫣默默点头然后说起了她这次出远门的收获。通过与藏地有关部门的交涉,穆嫣调查出这个所谓莲心仁波切使用的是虚假的法号,所有在册的仁波切中并没有这样一个人存在,也就是说他是一个招摇撞骗的骗子无疑。 但得出这个结论后,穆嫣并不满足于此,她拿着从胡香香手里获得的莲心喇嘛影像,一周之内跑了大大小小数十家喇嘛庙,终于幸运在在一家山旮旯的小庙里问到了莲心的来历。 “他本身是自幼出家的喇嘛,这一点没错。但是在大半生的佛前生涯中,莲心本身与活佛和仁波切之类的词汇从来都无半点关系,他只不过是个徒然半声一无所成的老喇嘛而已。庙里的上师念他劳苦年高,又兼一向忠厚老实,所以将一些重要却又不繁琐劳累的事都交与他做,直到五年前出现了一件谁都料想不到的事。” “是不是跟他手里那件法宝有关?”自穆嫣进来后,一直沉默不语的徐眉突然说话了,穆嫣与她目光接触了一下,又各自收回,点头说道:“没错,就是与法宝有关,不过不是一件法宝,而是两件。” 说着她将背后的行囊解下来,从中掏出两张照片亮给我们看,只见照片的正中是一个造型奇特的铃铛,在铃铛的上方还横搁着一根满是装饰的小短棍,若不细看还以为这俩是一个东西呢。 “这一套铃杵在密宗的传承中非常尊贵,相传是藏传佛教的奠基者莲花生大师曾经使用过的,近些年来一直收藏在秘库之中,而莲心所在的寺庙虽然偏僻,却是宁玛派的一处宝库的所在。按照传统,宝库中的宝物每隔十年便会清点一次,并与其他宝库进行交换贮存,当时这套铃杵从另一处寺庙转移到莲心所在的寺庙中,而深负信任的莲心本人被委派了接收清点的工作。” 讲到这里,大家也都猜到后面发生什么了,沉不住气的冯康抢先说道:“然后他就把这两件法宝带着跑了对吧?” “没错。”穆嫣不以为意地继续说道:“由于莲心这几十年的表现,一开始很多人都不相信他能干这种事,等到意识过来的时候,他早已经跑的不见人影了。前两年整个高原都被找了个遍,无果之后,有人猜测他可能逃到中原来了,但由于时间耽搁的太久,寻找到的希望早已渺茫,这才无奈地放弃了努力。” “这个喇嘛的来历我们是知道了,他本身修行地位,既不是什么上师更不是什么活佛,所有的本事全靠的就是偷来的佛宝。也就是说,我们需要考虑的是怎么对付这两个法器就行了……”胡香香边想边说道,“穆道长,法器本身的资料你有查过吗?” 穆嫣点点头说道:“金刚铃和金刚杵,金刚铃象征佛陀的善巧方便,能督励众生精进让有情众生觉醒;金刚杵则象征如来之智慧大用,能破除愚痴妄想之内魔与外道诸魔障碍。这两个法器本是一套,铃为阴杵为阳、铃为女杵为男,铃为守杵为攻。具体来说,金刚铃能造成人妄念的生灭,在精神上对敌人进行诱导,能借此施展一些幻术方面的神通;而金刚杵则是单纯的斗战之佛宝,以其无坚不摧破邪驱魔,镇压外道。” 我跟冯康对视一眼,同时茫然地摇头说道:“没听懂。” 好在现场也没人指望我们这两个麻瓜能听懂,其他人各个点头若有所思,连搬着个小板凳藏在后面的胡二丫都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令我又感到一丝挫败感。 “我们需要对付的不是两个,而是一个。”徐眉沉吟了数秒后,缓缓说道,“老喇嘛他弄丢了一个,一直都没找到。” 说着,她回头看着胡香香问道:“香香,你昨晚跟他动过手,应该知道他现在手里剩的那个佛宝是铃,还是杵吧?” 第191章 佛宝 “是金刚杵!”胡香香毫不犹豫地回答道:“我和他那一战并没有什么机巧,完全就是正面全力硬拼了十来招,我力竭之后,他手中法器的法力却源源不断,我只能硬吃他一招好借力逃窜,却低估了威力,这才伤在他手里。” 徐眉听了,又低下头饱含歉意地说道:“我的错,如果不是我犹豫了,我们一起去的话,可能已经把他拿下了。” 胡香香大大咧咧地笑着劝慰徐眉,冯康则忽然想到,“穆道长去了这一趟,两件佛宝的主人应该也知道这贼喇嘛的下落了吧,他们就没想着派人来把他抓回去?” “实际上,那边已经将事情委托给国安了,所以这件事国安那边会派人来处理。”穆道长不紧不慢的说道。徐眉听了却又皱着眉头,有些焦急地说道:“难道我们还要等那边派人来吗?可现在时间已经来不及了,我们多等一天,那几个被抓了的女孩她们的危险就多增一分,我不想再看到有人被他残杀了!” 我却想了想,对穆嫣问道:“国安?是国安特科对吗,你知不知道那边派了谁过来,多久能到?” 我想的是,这事儿说不定跟先前认识的两位国安特科的成员有关,或许我可以给他们打电话咨询一下意见,却万万没想到穆嫣从行囊中掏出一个硬皮本,亮给我们看了看,说道:“他们把我派来了。” 现场所有人都有些无语,你早说啊,卖这个关子干什么。胡香香则哈哈笑道:“嘿,你什么时候进的国安啊?早先怎么没跟我说啊?” “就前几天吧,帮你打听消息的时候联系了他们一回,那边就让我当个编外人员,还找我师兄说项。我一听他们给工资,我就答应了。”穆嫣轻描淡写地回答后,又随手将证件扔回行囊里,对大家说道:“咱们出发吧?莲心喇嘛目前在哪儿我不知道,还需要你们带路。” 这家伙还是个急性子,然而胡香香却不认同,她撇了撇嘴说道:“我们俩之前也打过几次,虽然都没动真格,可是你顶了天实力也就跟我差不多吧。我可是没一点儿脾气的败在他的手里,你就那么有信心能赢?别犯了我的错误,小看了那个喇嘛。” 还没等穆嫣回答,徐眉抢先站起来说道:“再加上我,一定没问题。” 穆嫣却理都不理她,直接将行囊又背到背上,轻轻拍了拍,说道:“用不着,我回师门把我师傅的道门至宝给拿了来,解决一个佛宝当然不成问题。” 她说得信心满满,其他人也只能相信,不过在白天众目睽睽之下,为了避免对普通民众造成干扰不好公然行动。所以大家就先都留在我家里,一边等候夜幕的降临,一边继续商量着行动的步骤。 “有什么好商量的?”胡香香虽然身上有伤,但还是最洒脱的那一个,她一边往自己碗里捞羊肉片一边大放厥辞道,“到时候穆嫣你过去把你们那什么至宝拿出来,把老喇嘛砍个半死,然后扔给眉姐。眉姐你用你的法子逼供,让他把那关两个女孩儿的地方给交待清楚,咱们再进去把她们救出来就得了。” 晚上我在家里自己煮火锅来招待大家,此时火锅其实还未煮开,所以羊肉片烫的半生不熟,不过胡香香狐妖出身一向生冷不忌,自然不会在乎这个,幸好我买的多,要不然其他人估计都没得吃。 “至于救出来以后嘛,人要么杀了,要么穆道长你带回去给国安。剩下的问题眉姐你扫尾就行了,反正那个陶斌什么的都听你的。”她一边大快朵颐一边大放厥词,然而没什么人捧场。徐眉一直由于自责而心事重重,穆嫣则专心的跟她在锅里进行筷子大战,寸菜不让,片肉必争,看得我跟二丫两个人端着碗在一旁瞋目结舌。 此时冯康也还死皮赖脸的呆在这里,他却没什么心思吃东西,而是一直在想着什么,听到胡香香的言论后,他突然冷不丁的说了一句:“你们已经确定了那两个女孩儿现在是在莲心的手里吗?” 房间里顿时安静了下来,只剩下火锅沸腾的吱吱声,过了一会儿,胡香香调头过来看着冯康问道:“你还有别的看法吗?” “实际上,我还想问,你们已经确定了张雅、袁宝兰以及那个露露,她们的死都是老喇嘛做的吗?”冯康接二连三的问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了某种我们从来都没有听说过的的邪术祭祀?” “可是跟据穆道长的调查,我们已经知道了这个叫莲心的老喇嘛只是个偷了东西的骗子,本身并没有什么法力,他来山湖区很大程度上只是为了骗钱骗色而已,我觉得他冒险去干这种事的可能性很小。” “可是她们的死都有很浓重的密宗仪式的痕迹,不是他还能是谁?”徐眉反驳道。 “正因为如此,我才会如此的怀疑,因为太明显了,不是吗?这些迹象简直就像是明摆着的一样,将所有的矛头都指向那个喇嘛。我觉得除非他想故意暴露自己,否则他不会如此的毫无掩饰。”冯康正式地提出了自己的疑点,“我还是那个问题,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就算毫无理由的想要杀人,为什么要做的那样毫无遮掩?他有信心不被发现?还是他足够厉害到不怕被别人发现?” “都不可能。”穆嫣冷静地说道:“一个普通的佛宝而已,给不了他那么大的信心。” “没错。所以怎么想,我都觉得怪异,不合理。总感觉他好像是被人给利用了,又或者只是有人接着他的幌子,躲在后面做自己的勾当。”冯康渐渐说出了自己的推论。 “你觉得是谁干的?”胡香香很干脆的问了出来。 冯康说出了一个我并不意外的名字,并简单叙述了一下自己的理由,胡香香则回头问徐眉道,“眉姐,你觉得呢?” 徐眉摇头说道:“我说不清楚,不过这不重要。还是先把莲心给解决吧,至于那些家伙,如果是他们干的,我直接把他们抓起来挨个儿扒皮就是了。” 第192章 玛钦多吉 正式出发时已是深夜,胡香香的伤势虽然不影她响大吃大喝,但要打架肯定是不行的,只能呆在家里休息,二丫也同样留下来照顾她。这样一来,在开往望湖街的小车上就坐上了两男两女四个人,其中个两位女士是主力,我跟冯康则是跟着看热闹的。 “其实,你们两个没必要跟过来的。”徐眉犹豫了半天后,勉强说道,“我和这位穆道长一起去就行了。” “我帮你们开车呀。”冯康一边打着方向盘一边笑着说道,“我还可以带路呢,这一趟咱们主要的目的是救人,不光是打架,多带点儿人没错。” “可是,如果被卷进去会很危险。”徐眉说出了担心的理由。 我也想起昨夜胡香香跟喇嘛短暂争斗时激起的难以抵御的狂风,但也不愿意因为畏惧就放弃见证案件告破的机会,毕竟这一系列案子困扰了我们这么久,十分想知道它最终会是一个什么样的结局。而冯康则嘻嘻哈哈地说道:“别担心,我们会躲的远远的,另外,我这边还有些安排,到时候应该能起到作用。 话已至此,徐眉也不再说些什么,很快,冯康将车子停在望湖街昨晚那家酒店的楼下,而现在午夜已过,整条街静悄悄的,在停得满满当当的街道上,已经看不到什么人影。 徐眉推门下车,健步走入酒店的大堂,我们也紧紧跟上。在酒店的大堂里还有些守护在此的男子,应该是陶斌派来保护莲心的,然而这些人都认识徐眉,徐眉在他们之间也颇有威信,仅仅一个眼神就让他们退到一边。 四人一路来到莲心喇嘛所在的楼层,守在门边的还有几个人,他们看见徐眉面无表情的接近,立刻鞠了一躬,然后讨好般地凑过来问道:“小嫂子,您这么晚还过来,有事儿吗?” “找老喇嘛有些话说。”徐眉冷漠地回答道,“你们先别守在这儿了。都回去休息了。” “可、可是……”领头的人嗫嚅了几句,陪笑着说道,“这是陶总的命令,要不我、我请示一下陶总?” “没这个必要。不过……”徐眉想了想,又说道:“让他知道也行,这样吧,你们几个去把组织里那几个头头脑脑都喊过来。” “啊?”这个命令一时间没人反应过来,徐眉强硬地瞪了他们一眼,不容置疑地说道:“把陶斌陶清唐冠云这些人都给我喊过来,还不快去?!” “是!”应了一声后,这些喽啰转身就往电梯的位置跑去,几个呼吸间这层楼道上便已没有了旁人。徐眉站在套房的门前,与身后的我们进行了短暂地眼神交流后,便向房门伸出了自己手。 随后响起的并非是轻盈韵律的敲门声,而是哐地一声巨响,徐眉一爪直接撕裂了门锁处厚厚的木板,将看上去无比结实的锁破坏后,又一脚将破破烂烂的门板踢碎,我们又再次见到了那个被喇嘛改造过的豪华套房。 仅仅一天的时间,昨晚被战斗搅成一片狼藉的房间已经整理完好,那张厚厚的帷幕依旧挂在那里,将套房割裂为分明的两界,而一个意料之外的人正坐在帘幕之外,他听到响动转过头来,双方都吃了一惊。 “徐、徐眉?你这是干什么?”这人竟然就是陶斌。 方才在外面那些小喽啰可能是在徐眉气势的压迫下脑子糊涂了,竟然忘了将陶斌就在房里的消息说出来。徐眉看见他的存在也是稍稍怔了一怔,但很快冷下脸来,泠然说道:“陶总,你先出去躲一躲,我来找这老喇嘛算算帐。” 陶斌的面孔惊讶地无以复加,他愣了好半天才回转过来,然后尝试着说道:“徐眉,你跟莲心大师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如果这样的话,不如说出了跟我听听,我会帮你交涉的,毕竟你是我的人……” 此时的徐眉没有心情再跟他虚与委蛇了,直接打断道,“与你无关,你也干涉不了,快走吧,躲远一点!”说完她一脚跺在脚下半尺来后的门板上,将其生生踩成粉末。 原本自己身边的温婉可人的绕指柔,竟然变成了怪力惊人的人形女暴龙,这样的打击对于陶斌来说不可谓不大。他张嘴嗫嚅了半天,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冯康则趁机走了过去,将他给拉出房门。 这一番交涉之后,帘幕里并无响动,我还在担心老喇嘛会不会此时不在这里,然而从里面传来的声音很快便解决了我的疑问。 “眉居士!你们没完没了了是吗?如果一定要跟老夫善罢甘休的话,我也并不畏惧,只是不知道眉居士你能不能承担得起这个后果,而陶老总他对这一切又是怎么看?”老喇嘛此时的语气里满是惊怒,面对这个三番两次挑衅他的人,他也没办法让自己保持住那份耐心和宽容,因此言辞颇为激烈。 然而这样的威胁听在徐眉的耳朵里毫无作用,她一边带着我们走进房间,一边冷笑道,“莲心仁波切,你这话说的明显就是在装糊涂了,我们妖物做事还用得着担心其他人怎么看吗?陶斌他能做到这个地步,靠的是我的扶持,只是我最近过惯了人的日子,你们还真以为我没凶性了!” 此时陶斌还在门外并没有走,他听到这段话整个人猛地一震,难以置信地看着徐眉的后背,我赶紧堵住门口,而冯康则颇为惋惜地看着这个黑道大佬。 徐眉这番话直接将面皮撕破,把一切都摆在了台面上,表现出一副全豁出去了的模样。里面的老和尚显然没有准备,反对降低了声调,温言好生劝慰道:“眉居士何必如此苦苦相逼呢?没有什么事是不能谈的,既然眉施主您是地主,我们外来人自然听您的安排,您把道道划出来,我退一步就是了。” “退一步?” “是,既然眉居士您不悦,老夫我退避三舍。”喇嘛有些懊丧地说道:“明日我就带着我的弟子离开你的地盘,与你再无纠葛,如何?” “离开?在无纠葛?”徐眉横眉冷对道,“老和尚你脑子没有毛病吧?” “眉居士!你别欺人太甚!”听到徐眉话中有话,喇嘛勃然怒气,厉声说道:“我已经避让了你还要怎么样?老夫只是不喜杀伐而已,真当我怕了你,没有手段将你灭杀吗?” “玛钦多吉,你还在装傻?就你在我们山湖区犯下的事,以为一走了之就能够解决吗?未免想的也太美了吧?!”徐眉突然很喊出一个名字,厉声斥责了起来。 第193章 至宝 对于在一旁围观的我来说,这两人的对话显得有些怪异。这老喇嘛似乎对徐眉为什么来找自己麻烦一无所知,甚至还以为她是来与自己抢地盘的。在胡香香与徐眉的连续威逼之下,他甚至愿意服软认输,表现出一副不愿将事情闹大的模样。 我想起冯康先前的分析,确实怎么看,他都不像是一个会如此大张旗鼓绑架杀人的狂魔,而只是一个谨小慎微,色厉内荏的骗子。这让我在心里打起鼓来,难道我们真的冤枉他了?他只是被利用了,凶手还是冯康说的那个人? 尽管如此,徐眉也并不准备放过他,更何况行囊里还揣着特科证件的穆嫣还站在旁边,她需要执行自己的任务。老喇嘛听了徐眉的话后,忽然猛地一下将隔断在中间的帘幕掀开,露出他一脸的震惊,过了半晌,才平复下来,低眉缓缓说道:“眉居士,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哼哼,话还是敞开来说吧,我也不喊你什么莲心了,这个假名取的并不怎么样。”徐眉冷笑着说道:“玛钦多吉这个名字用了六十多年,不是挺好的吗?” 又重复了一遍玛钦多吉这个名字,令老喇嘛满是褶皱的脸上抽了抽,抬头问道:“高原上派人找来了?” 他目光在我们身上逡巡了一圈,最后落在穆嫣的身上,可穆嫣一身的道袍更令他困惑不已,似乎是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本名会被人知道。 “你现在很想知道,我们到底知道了多少对吧?”徐眉饶有兴致地说道:“告诉你也可以。我们的人专门去藏地调查了一圈,你的所有底细我们都掌握了。” 说完,她闭上嘴看老喇嘛的表现,而喇嘛眼中有异彩不断闪动,他喃喃道:“原来是这样啊,原来他们终于找过来了。” 说完,他将手往一边的案几上一伸,将一件物体抓在手上,沉声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也不能再坐以待毙了。眉居士,你若不肯放我走,我也就不客气,只能自己闯出去了。” 说着他跳下坐案,手持着一件短兵缓步朝我们站着的方向走来,那件短兵造型奇特,正是穆嫣照片里的那根金刚杵。只见老喇嘛还没走出几步,手中金刚杵便倏地散出满身的耀目金光,刺的人一时难以支撑,忍不住闭上眼睛扭过头去。 就在这一瞬间,我未闭严实的余光竟看见老喇嘛的大红的僧袍已经出现在了我的身边,明明还有数米的距离他竟然如此之快,想逃?我下意识想喊出声来,就在这时,一道温和的红光劈落在其身前,挡住了喇嘛逃窜的步伐。 “想走?”穆嫣冷冷地说道,她手中持着的竟然只是一把木剑,然而这把木剑却似乎比什么都锋利一般,令老喇嘛眼中透露出一抹惧色。 “回去。”她简短的命令道,手中木剑往喇嘛身上轻轻一荡,喇嘛当即连连后退,好像生怕被这木剑近身一样,一下子又退回到了套房中间。 “这位居士,你我道释虽非一门,可都是人类修士,你为何帮一个妖物做事?”他将手中金刚杵抵在身前,遥遥对着那把木剑,严肃的对穆嫣问道。 “国安特科办案,上面让我把你偷的东西给弄回去,没有办法。”穆嫣随口说完,挽了个剑花后,缓步从徐眉身边穿过,朝玛钦多吉走去。 徐眉侧身让过她后,又一横身挡在其他人身前,目视着这两人逐渐的接近。冯康好奇地踮起脚,凑过去朝里看,我只能让出一个身位,从他身后探出脑袋,以满足自己的好奇心。 然而就在这时,于昨天一样那股强大的压迫力又如强大的飓风般从里往外袭来,让我们耸然后退,幸运的是,有徐眉挡在前面,这股飓风从她身边刮过时一下子减弱了许多,才能让我们俩不至于被吹风出去。 尽管如此,在这肉眼可见的压迫力面前,还是逼的我们不得不抬起手臂捂住头来躲避,只能从自己双臂交叉处的缝隙偷偷观察。由于视野被遮挡,我们看见几片杂乱的光影不断变幻,穆嫣的身影前后提纵了几个来回,仅仅几个呼吸间便由动转静,在一声金属落地的闷响后,方才好无处不在的压迫力霎时顿消,仿佛一切都尘埃落定了。 徐眉向前走去,给我们让出了空间,我们这才看见穆嫣平静的收剑入鞘,连呼吸都未曾紊乱,而她的对手老喇嘛已经扑倒在地,佛宝金刚杵也滚落在了他的手边。 好快!胡香香自称能跟穆嫣不相上下,可单看跟这喇嘛对战的效果来看,似乎完全被碾压嘛,这就是那什么道门至宝的威力吗? 老喇嘛此时趴在地上,一点动静也无,然而徐眉却毫不手软,走上前去一脚将其踢得在地上滚了几圈。一直没走的陶斌跟着我们也走了进来,他有些不忍地插嘴说道:“小眉,没必要私刑虐待吧?他年纪那么大了,可能受不住。” “年纪大了?”徐眉侧过头看着陶斌,咧嘴笑了笑,“能有多大,六十多岁而已,我的年纪是他的十倍。” 这句话把陶斌的质疑跟噎了回去。那边,穆嫣她俯下身把金刚杵拾起来,收回自己的行囊中,徐眉对这种珍贵的佛宝也不觊觎,而是蹲下来一手拎起喇嘛的衣襟,一手在喇嘛的脸上连扇了好几巴掌,将陷入昏迷的老喇嘛给生生打醒。 “该死心了吧?如果你现在可以坦白的话,我能留你一具全尸。”徐眉狠狠地说道。 “居士,我不懂你说些什么,也不明白你为何要对我如此苦苦相逼。我只不过是混江湖讨碗饭吃,也不知哪里得罪了居士,我赔礼我道歉,只要能留我一条老命,怎么都可以。只是你让我坦白,我实在不知道该如何说起啊。”老喇嘛急得都快哭了,哪还有半分得道高僧的模样。陶斌又忍不住说道:“小眉,他到底犯了哪些事,你直接说吧,别折磨他了。” “不知道从何说起?”徐眉当陶斌完全不存在,而是继续对喇嘛质问道:“你杀人的事还能抵赖吗?就不怕冤魂钱来找你?” “杀人?不不不,我没有!”老喇嘛慌忙摆手否认道:“一定有误会,一定有误会,我从来没干过这种事。” “张雅、袁宝兰、李露露,他们的死,你敢说跟你一点儿关系都没有吗?!”徐眉咬牙切齿的怒吼道! 第194章 认罪 第195章 自说自话 第196章 成长 第197章 还原 第198章 夺位 尽管刚才老张的言行已经让陶斌有所怀疑,但是唐冠云表现得如此直白,还是让他吃了一惊。他腾地一下站起来,瞪着唐冠云问道,“怎么,唐经理要造我的反了吗?是不是太急了一点?你确定你准备好了吗?” 唐冠云轻笑道:“陶总是我的知遇恩人,我怎么敢造反呢,只是陶清这小子犯下这么大的祸事,难免会牵扯到陶总。所以我觉得在事情平息之前,陶总还是避一避比较好,派出所那边也好交代。” “派出所……”突然提出这个词又让陶斌愣了一愣,他反应过来,眯着眼睛问道:“你是说,连贺雷也已经被你拉拢过去了?” “陶总最近都在忙着筹备培训的事,为了学个欢喜禅的功夫花了太多的时间和精力,对整个组织的管理难免有些疏忽,所以我当然要多承担一些,您当年的那些老兄弟也算挺看重我,对于我的管理相当配合。”唐冠云有条有理的说道:“至于贺所长,他更看重这个案子的解决,先前您要求他将闫致远当替罪羊,可是后来又出现了新的受害者,这让他承受了相当大的压力,只有帮他正确的破掉这个案子,才能挽救他的前程。” 他顿了顿,又说道:“实际上,我在来之前已经跟他通过电话了,想必用不了多久贺所长就会过来提走犯人吧。” “你!”陶斌气的连话都说不出来,而我们这些看戏的人也都惊讶不已,唐冠云竟然早就通知警察了?他与陶清接触较多,对其禀性有所了解,比我们更早怀疑陶清是凶手,这并不奇怪。只是,他怎么知道我们已经找出了犯人,这次是来找陶清摊牌的?难道我们的行动也一直在他的视线之中?而现在他显然是在借机进行谋朝篡位,一出手便打在陶斌的软肋上,而且准备相当充足,他到底是谋划了多久? “眉姐。”唐冠云回过头来给她鞠了一躬,又继续对我们说道:“希望我们以后可以继续像以前一样愉快地进行合作。还有其他几位,感谢你们帮助组织解决了这一系列的问题,清除了藏在组织内部的败类,以后各位就是我们组织里的贵客,欢迎随时前来指教。” “唐冠云!”陶斌咬牙怒斥道,“现在没轮到你来说话,真以为你已经掌控全局了吗?当我死了吗?你还没开始当家作主呢!” 就在这时,老张又从门外走了进来,对唐冠云鞠躬后说道:“唐总,贺所长已经带队来到楼下了,刚刚打电话问我,他们现在方不方便上来?” 唐冠云拍了拍手,回答道,“可以。跟他们说现在案情已经很明朗了,他们可以上来把凶手陶清抓走了。哦,对,有证人可以证明陶清的哥哥陶斌一直对他的犯罪行为有所了解,但并未告知警方,所以可能涉嫌包庇,你让贺所长把这个人也带走,好好安排一下。” “你、你敢!”意识到唐冠云想要做什么后,陶斌这声吼得有些色厉内荏,他意识到现在面临着难以挽回的危机,赶紧掏出手机想要联系自己的亲信试图翻盘。然而唐冠云理也不理他,回头又对我们说道:“对了,刚才各位对案情的推理十分精彩,如果不介意的话,希望可以配合警方办案,抽个时间录一下口供……” 那边陶斌一连打了好几个电话都没人接,他突然意识到最近这一两年来自己最亲近的亲信也就是唐冠云和陶清两个人而已,之前跟他一起打拼出来的老兄弟不知不觉中已与自己疏远了许多,现在连电话都不肯接,想必也已经跟老张一样被唐冠云给拉拢了吧,不觉有些后悔和绝望。 即使已经占据了绝对了优势,陶清却没有表现出丝毫的得意,他依旧保持着先前那种不卑不亢的作风,冲徐眉行了个礼,轻声告辞道,“眉姐,我就先离开房间,去配合派出所的同志主持局面了,女孩儿那边还需要麻烦您进行安抚,我们组织少不了您的存在。” 恭维完后,他转身就要走,忽然穆嫣出人意料地泠然出言道,“先别走,事情还没有解决完。” 陶清暂停下脚步,回头了一眼穆嫣,又看向徐眉问道:“凶手已经抓获,还有什么没有解决完的吗?或许我可以派两个人来协助各位。” “不用派别人了,就你吧。”徐眉语气中有一种烦躁感,她拍了拍地上的坐垫,又说道:“陶斌,你现在这个模样有点儿太没出息了吧,先坐下,唐冠云,你也再坐下,咱们把问题一次解决再说。” 陶斌在徐眉的命令下,失魂落魄地低头坐了下来,而唐冠云的脸色却凝重了几分,他尝试性地问道:“眉姐,难道你要为陶总出头不成?莫非你跟他产生真的感情了?” 听了这话,陶斌抬起头饱含希望地看了徐眉一眼,然而徐眉却冷笑一声,说道:“别开这种玩笑,我对你们谁当老大都没意见,只要别碍着我就行。” “当然,前提是你有命坐上那个老大的位子。”她这句话说得生冷,听得我也有点不忍,特别是在看到陶斌绝望地收回眼神后,觉得曾经多么风光的一个大佬,一眨眼功夫竟然落魄如斯,人生真是变化无常啊。 “既然如此,那我还是不奉陪了。”唐冠云不知什么原因,不想继续留在这里,可当他迈步往外走的时候,徐眉突然猛地一拍地板,之前被她用暴力破开的房门门板竟然凭空飞了起来,重新合在一起立在门框上,堵住了出门的途径。虽然已经断成两截的门板勉强垒在一起,看上去摇摇欲坠并不结实,但这匪夷所思的手段还是吓停了唐冠云的步伐,他深深呼吸了一回后,转过身来十分干脆的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伸手说道:“还有什么问题,请尽快吧,警方很快就上来了,让他们看到这样的情形并不太好。” 徐眉将手拿起来后,门板又咚的一声落回到地面上,她也不在意,而是缓缓说道:“我们现在需要解决的另一个问题,就是老喇嘛他还有一个法器,佛宝金刚铃,现在在谁的手上?” 第199章 金刚铃 先前穆嫣自藏地调查回来的消息表明,老喇嘛偷出来的法器是一套两件,分别是金刚杵和金刚铃。现在金刚杵已经被穆嫣回收,而金刚铃却还不知所踪,联想到前段时间陶清为了寻找一件老喇嘛的失物而大动干戈,非但把自己弄的精疲力尽,还让组织控制的那帮女孩子们各个风声鹤唳,不得不让我们重视起来。 “玛钦多吉喇嘛,我没有说错吧?你手上应该有两件佛宝,丢了一件金刚铃,否则刚刚我们可能对付你时,怕是不会那么容易。”徐眉对身旁的老喇嘛问道。 老喇嘛干笑着谄媚道:“几位法力高强,又兼有至宝在手,我就是再多十件法宝也不是各位的对手。”然后,他又正色回应道:“不过,您说的没错,我确实有件佛宝丢失,也确实就是您说的金刚铃。” “那你可不可以回忆一下,它到底是怎么丢的?”冯康抢着问道。 老喇嘛刚要回答,唐冠云却又站起来说道:“我对你们所说的什么法宝之类的东西,并无了解,先前听说活佛丢了东西,也一直是由陶清负责寻找。要不我去把陶清弄醒,让他来配合你们调查?” 徐眉却并不打算听取他的建议,而是冷冷地命令道:“坐下,好好听着。”唐冠云犹豫了一会儿后,还是无奈地默然坐了回去。 “你继续。”徐眉掌控着现在的节奏,她示意老喇嘛开始讲话,老喇嘛点点头,缓慢地回忆道:“金刚杵我是用来防身的,所以一般都贴身带着,而金刚铃平时用处不大,所以我就留在房间的行李箱里。这家酒店档次不错,我一直都不担心安全的问题,没想到它会丢,所以那天想起来去找的时候,发现不见了,对我冲击很大。” “具体是怎么丢的呢……”老喇嘛沉吟了一会儿后,不确定地说道:“我是这么认为的,应该是某个在我房间里呆过的姑娘偷走的。” “详细说说。” “欸好。是这样的,我跟陶总他们合作后,向他们提出了一些要求,其中一个就是希望他可以提供给我一些明妃,年轻漂亮的女孩儿就行,协助我修炼功法,陶总也非常配合。”讲到这里,老喇嘛忍不住露出得意地笑容来,对陶斌歉意地一笑,说道:“我这些年虽然在佛法上没什么寸进,也没修得多大的法力,但欢喜禅功还是小有所成的,只是这需要几十年的水磨工夫,没办法教给陶总。” 陶斌闷哼一声,不作回应。老喇嘛继续说道:“发现金刚铃丢失以后,我思前想后,只有这些姑娘有偷走的机会。因为其他人都不可能在我不注意的情况下出现在这间房间里,而她们则可以留在我的房间中过夜,趁我睡着的时候下手。” “这些姑娘都有哪些人?”徐眉问道。 “名字我是说不出来的,没问过。”老喇嘛答道,“不过我回忆起上次看见金刚铃时的时间,将这个可能丢失的时间段都跟陶总他们说了,陶清也在我的面前保证,会对这段时间里侍奉过我的所有姑娘进行审问。所以我一直也很奇怪,为什么这么长时间都找不到,是不是陶总他们不用心,还是有什么别的原因。” “这一点我就要替陶清讲话了。”冯康突然插嘴道:“他可不是不用心,我听说他可太用心了,把姑娘们都吓得不得了,陶总,眉姐,当时你们应该都看到过吧?” 徐眉没有反应,陶斌则表情难看地点了点头,默认了。冯康继续说道:“那段时间他在帮助老喇嘛找东西这件事儿上花了很大的功夫,找不到非战之罪啊。” “是,所以我们的问题就是这里。”徐眉接过话头对大家问道:“为什么会找不到,丢失的金刚铃到底哪里去了?现在有什么办法能够找到?” 然后她环顾了一圈儿,陶斌还在低着头魂不守舍,应该是在担心自己的地位问题;老喇嘛苦笑着摇头,表示自己并无办法;唐冠云则双眼无神似乎在放空自己,很显然不准备配合;穆嫣一如既往地抱剑侍立一旁,摆着孤高的pose;至于我,安安静静地坐着当一个美男子就好了呀。 所以,最后还是只有冯康配合着跟她一唱一和道:“我们还是想想陶清做法的漏洞到底是什么吧,他为什么会失败?喇嘛,你这边可以确定除了这些女孩儿,其他人完全没机会偷走金刚铃,对吗?” 老喇嘛点点头,回答道:“其他人任何人,包括我的弟子、甚至是打扫卫生的酒店工作人员在内,他们进入我的房间都必须有我在场,而且都不会呆上太久。除了那些女孩儿在晚上趁我睡着的时候动手,应该不存在其他的可能。” “那么在这个前提下,我们再思考尽管陶清那样大动干戈,依旧没能找到小偷的可能原因,要么是那位嘴太硬,心理素质高,在陶清软硬兼施的逼迫下依旧隐藏了下来;要么,就是陶清把真正的小偷给漏掉了。” “漏了谁呢?或者说,小偷到底是谁呢?”冯康问出了一个关键的问题。 “袁宝兰吧。”徐眉似乎是突然记起来了一般,提出一个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的名字。在众人的目光中沉吟了一会儿之后,她不紧不慢地说道:“我平日里负责管理组织里所有的姑娘,虽然不至于几百号人对每一个都了如指掌,但一些比较有特点的人我还是有些印象的,袁宝兰就是我印象比较深的一位。” “理由呢?” “她有偷窃癖。”徐眉回答道,“前两年刚到天青大学上学的时候,还因此留过案底,当时是我把她领出来的。 “玛钦多吉,袁宝兰这个人,确实是在那段时间有陪过你吧?”徐眉掏出手机,找到一招袁宝兰的照片指给老喇嘛看,喇嘛仔细看了几秒钟后,点点头回答道:“印象中确实有她。” 冯康立刻兴奋起来,他摩擦着双手说道:“很好。漏了谁的问题既然已经解决了,那么现在我们要问,为什么会漏。” “袁宝兰那个时候都死了,陶清漏了她不是很正常吗?”我不解其意地说道。 冯康则微微一笑,否定道:“非也。就算死了,陶清也应该会想到她的头上吧?而实际情况是,陶清根本没有将袁宝兰列在怀疑范围之内,而是一味的在其他人身上找根本不存在的线索,这说明什么?” “哦!我知道啦!”我跟着他的思路,试图推理道:“会不会金刚铃现在就在陶清的身上?他把袁宝兰杀死之后,将金刚铃抢走了?” “这是一种可能。”冯康不置可否地肯定了一句,而我继续深想的时候,忽然回忆起之前的一个细节,仔细在心底琢磨两遍后,轻声说道:“我想到了另一种可能,那就是,会不会陶清并不知道袁宝兰去过喇嘛的房间?” “我记得陶清之前跟我们说过,他并不了解到底有谁去陪过喇嘛,所以调查的时候是照着别人给他的名单来一个个找人的,而这个名单是……” “是你提供的,对不对,唐冠云唐先生?” 第200章 按图索骥 我记忆力算不得很好,但是有时候却会对一些虽然琐屑零碎,但比较有趣的东西记得深刻一些。就像这次一样,我记得在昨天早晨,也就是培训第一天开始之前,被问及为何会那么累的陶清跟我们抱怨了一通找不到金刚铃的事。当时他还说过这么一句话:“要不是唐冠云这小子办事仔细,专门把每晚去的名单记了下来,我连该找谁都不知道。” 自从第一次来望湖街那夜,唐冠云送我回去的路途中跟我有过短暂的交谈之后,我对这个人就产生了一些兴趣,所以后来从陶清口里听到的关于他的信息,我就不知不觉记住了,直到刚才被冯康一提醒,立马在脑海中唤醒,并发觉出不对的地方来。 陶清原以为按图索骥应该很容易就大功告成,没想到自己拿到的“图”一开始就是错的,当然只能无功而返。那么问题来了,为什么唐冠云会给他一张错的图?是单纯的工作失误,还是故意为之呢? 被我指出来后,陶斌也想起来了,他指着唐冠云说道:“没错,当时喇嘛提出这个需求后,我直接将安排工作交给了你,依照你往常的作风,在安排的同时记录一份名单并不算奇怪。你果然在其中动了手脚吧!?” 徐眉饶有兴致地歪着头,看向面无表情的唐冠云,语带讥诮地说道:“来吧,唐总,解释一下吧,为什么要这么做,说这么一个谎是想掩盖些什么?” 唐冠云虽然看上去还镇定自若,但他显然没有想好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在被徐眉催促后,挤出半分笑容,缓缓回答道:“这有什么好解释的,很重要吗?我可能只是很简单地记漏了而已。” “这样回答就显得太敷衍了吧?”冯康则摆出几分无赖地模样,对他笑道:“你唐总那么厉害一个人,还会出现这种低级失误?这种解释可说服不了人。” 说着,他又收起那份顽劣,正色对着大家说道:“刚刚唐总让人把陶清抬到隔壁去了,你们猜他现在死了没有?” “他敢?!”陶斌站起身来,愤怒中带有一丝心慌。冯康则又说道:“谁现在过去看看,如果没死就把他弄过来,我觉得他可能需要坐在这里。” “我去吧。”穆嫣沉声应到,只见她脚步微动,却在一眨眼就蹿到了房间之外。紧接着我们听到有几个男人的声音在厉喝,似乎想阻止穆嫣的行动,然而在这个道门天才面前就像是在开玩笑一样,几声重物落地的声音过后,穆嫣便单手拎着陶清的脖领走了回来,随手将他扔到大家的面前。 “还没有死,不过还处于昏迷中,需要把他弄醒吗?” 在得到肯定答复后,穆嫣就已经又将她那把木剑给抽了出来,只见她用剑尖往陶清的额头上轻轻一点,须臾之后陶清自昏迷中苏醒,并很快恢复了神智。 他醒过来后环顾了四周,第一件事便是扑向身后站起来的陶斌,他涕泗横流地抱着陶斌地大腿说道:“哥,我错了,我知道错了,但是我真的没有杀人啊,他们说的那些都不是我干的,你要救我,哥,你一定要救我!” “欸好,好,你先坐下。”陶斌费劲地将陶清安抚下来,然而他没好意思跟陶清说,他这个当哥哥的现在连自己都自身难保了,就算想救他也不知道该从什么地方下手。 徐眉没那个耐心,她冲陶清一瞪,厉声说道:“不许哭,回去,坐好!” 这三个词比什么都管用,陶清当场被徐眉震慑地愣了一下,然后畏畏缩缩地又回到属于自己的那个坐垫上,将眼泪憋了回去。 “很好,现在人又齐了。”冯康鼓了鼓掌,然后说道:“其实我在这些女孩儿的失踪到死亡的时间上,存在一个疑问。具体说呢,主要是张雅的死亡时间。”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在发现袁宝兰失踪的当天,我跟余祎一起去派出所报的案,并且同时遇到张雅的男朋友报案,说张雅失踪三天了。然后第二天,就在学校的角落里发现了张雅的尸体。”冯康说完,回头对我问道:“怎么样,我没记错吧?” “没记错。”我点头确认了。 “那么,问题来了,张雅已经失踪三天、甚至四天,而闫致远,还有你陶清,在她死的前一天还跟她睡过,对吧?这是什么回事?”冯康提出了疑问。大家很自然地将目光转向了陶清,陶清则一脸茫然地摇头说道,“我、我也不知道啊,我就是在那家酒店门口撞见了她,之前跟她睡过一次感觉不错,所以一时兴起就又把她拉进房了。不过射了一发后我真的直接就走了,并没有像你说的那样又想去野战,我当时就算想玩也没这个本事啊!” “那这个问题,可能需要问闫致远了。”冯康皱着眉头说道:“你们组织并不禁止姑娘与家人联系,也就是说,这失踪的三天里,谁都不知道张雅在哪儿,而闫致远则是在那段时间中第一个接触她的人……这个问题咱们先暂且放下。我们看看另一个问题。” 说着,他忽然将身子整个儿地转向陶清,达到与他面对面的程度,然后一字一句地对陶清问道:“陶二爷,我这个问题非常重要,只有你能够回答我,如果答得不好,你的死罪就这么定了,再也没有转圜的可能,你可一定要想好了再回答。” 陶清看他说的那么郑重,不免有些畏惧,但也因此知道目前自己面临的严峻形势必须要面对,所以他吞了口口水,点头答道:“好,你说,我会好好想的。” 冯康摆出一副肃穆的面孔,问道:“我的问题是,如果你真的不是凶手,那么昨天晚上之后,为什么要假装腿受伤?” “啊,为什么?”陶清很快重复了一遍,紧接着他脸上也浮现出一丝讶异,自言自语道:“对啊,我为什么要这么做?有什么意义?” “为什么呢?为什么呢?为什么呢?”他渐渐开始不停地重复这个问题,如同着了魔一般,在众人惊诧地眼神中,他保持这种迷茫地状态持续好几分钟,忽然整个人摔倒在地,痛不欲生地抱着自己的脑袋,开始在地上打滚。 “这、这、这,这是怎么了?”冯康慌忙问道:“谁能帮他一把?” 第201章 反噬 在我的观念里,眉姐和穆嫣都是修为高深之辈,解决陶清突然中毒一般的毛病应该手到擒来。然而她们俩全都没有及时出手,反倒是一脸凝重地盯着陶清看了半晌,然后又互相对视了一眼,尝试性地商量道,“你的剑还能起作用吗?” “能自然是能,但我怕他承受不住。”穆嫣回答道,“这应该是一种法术与自我认知产生矛盾,从而造成的神经反噬。” “你说得很专业。”徐眉点点头,又说道:“但是我听不懂,我只知道他现在很痛,如果不尽快解决的话,他或许会死。” 听不懂的当然不止徐眉一个,实际上整个房间里没有一个人能听懂,我自然不例外。但我既然不懂,也就不去徒劳地瞎想了,而是悄悄地转过视线,下意识看了唐冠云一眼。 他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地表情,但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总感觉他的眼角带着一抹淡淡的得意之色。 陶斌早就离开座位,试图将自己的弟弟搀扶起来,然而陶清现在痛地满地打滚,远不是陶斌所能控制地住的。就在大家都一筹莫展之时,又偷偷闭目养神许久的玛钦多吉老喇嘛突然说话了。 “我来吧。”他出人意料地说道。 徐眉讶异地看着他,然后伸手做出了一个请的姿势。他却又说道:“把金刚杵借我用一用,我就可以把陶清现在的问题解决。” 这个要求听在我跟冯康的耳朵里,让我们不由地伸直了脊背,警惕起来,他却苦笑着说道:“不用担心我还有什么别的用意,有那把木剑在,我不会是你们的对手的。” 他话未说完,穆嫣早已将先前收好的金刚杵再次从脚下行囊中拿出,递到了老喇嘛的手上。喇嘛愣了片刻,缓缓接过金刚杵后,双眼中透出浓浓的不舍,将这件佛宝拿在手里来回摩挲了一会儿。 “我还以为你会提条件呢。”徐眉在一旁冷冷地说道,“比如放你一条生路之类的。” “放我一条生路又如何,佛宝你们肯定是不会再留给我了。”老喇嘛继续苦笑着,“没了佛宝在手,我只不过是个身体稍微好一些的普通老头,你让我去过那种底层艰苦的世俗生活,我肯定是不愿意的。” 紧接着,他又说道,“既然有国安的人在此,我多半会被带回去教由寺庙按教规处理,我记得我那位上师宽宏大量,虽然不会饶恕我,结果多半是罚我闭死关吧。这样也好,佛前生佛前死,好歹中间还享受了这么几年,不亏了。” 看陶清哀嚎地越来越大声,老喇嘛也不再多说什么了,他擎起手中金刚杵,将一头隔空对准地上的陶清,随即口中念念有词,坐在一旁的我一点都听不懂,不知他念的是藏语还是梵文,须臾后一道金色的光芒自金刚杵的一头射出,并准确地钻入了陶清的太阳穴,很快,陶清的喊叫声渐渐小了下去,最后化为悄不可闻地呻吟声并最终消弭,这金刚杵的效果竟然是如此的立竿见影。 “金刚杵能破一切邪妄之念。”老喇嘛将这间佛宝交换给穆嫣,恋恋不舍地目睹着它被穆道长重新收好后,淡淡地说道,“当然,它能如此轻易地解决陶清的问题,并不是这个原因。而是因为它跟我弄丢的那个金刚铃是一整套。” 老喇嘛这话虽然没有说透,但我们也都听明白了,他的意思是指陶清突然的疯魔是由那只金刚铃造成的恶果,所以同源同套的金刚杵才能轻易将其解决,这意味着什么呢? 陶清给了我们答案,在疼痛消失之后,他很快清醒了过来。从地上滚起来后,他猛地伸手指向唐冠云,愤怒裹挟着一些畏惧地大喊道,“是你,是你!是你干的!” 徐眉不紧不慢地对他说道:“陶清,你先冷静下来,好好说说,是谁干的,都干了些什么?不用着急,慢慢来。” 被陶清指着的唐冠云依旧保持着平静,他双目有神地盯着陶清,似乎想通过眼神的战斗将对方击垮。然而陶清终究还是努力让自己沉稳下来,回瞪着唐冠云,咬牙切齿地说道:“就是唐冠云这个人,他跟我说,让我伪装成受伤的样子,没有理由,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就听了他的话,就记得好像有听到了什么乐器的声音,我就理所当然地那么做了!” “是金刚铃的效用。”突然又苍老了十几岁的老喇嘛点头确认道,“唐居士,原来是你偷了我的法宝啊。” “呵,荒谬。”唐冠云轻笑着,还在否认。冯康却说道:“我倒觉得,还真不是他偷的。还是我们刚才分析的袁宝兰下的手,而唐冠云是从袁宝兰手中得到的。” 然后他眉头一耸,忽然加大音量斥责道:“唐冠云唐总,拿走金刚铃的人是你,杀死那三个姑娘的人,也是你吧!” 唐冠云微微摇了摇头,却默然以对。冯康继续说道:“你不承认没有关系,我帮你回忆一下,还原一下案情。 “大家还记得我刚刚针对陶清说的那一通推理吧?现在大家想想,如果把主角从陶清换成唐冠云,是否可以说得通?”冯康提问道,“完全可以。在你们组织里,唐冠云拥有和陶清相似的权限,而他的威信甚至要更高,他可以更轻松的接近那些信任他的女孩而不被发现,从而利用别人的信任满足自己变态的欲望!” “你的指责很严重。”唐冠云不急不慢地地说道,“而且毫无根据。” “跟据是吧,会有的。”冯康显得信心十足,他又问道:“对了,唐总,你刚刚不是说贺雷叔已经带着派出所的人上来了么?怎么过了那么久还没看见人啊?就算是电梯坏了,爬楼梯也该爬到了吧,是不是我贺叔出了什么事儿了?” 他这么一说,我才意识到这一点不正常,唐冠云也是脸色一变,他掏出手机拨打了一个电话后,对方并无回应,这让他的表情终于开始凝重起来。 我正在好奇到底发生了什么,突然冯康的手机响了,他掏出手机并没有放到耳边来,而是喜滋滋地点击着屏幕,开心地说道:“终于来了,嚯,怎么还是视频啊,不过,这家酒店的网络速度还真快,欸,好了,大家来看看这是什么。” 第202章 真凶 “你跟死者张雅是怎么认识的。” “是一个跟我有相同爱好的朋友介绍的,他跟我说这个女孩儿玩的比较开,可以很好的配合我们。” “你刚才说的‘相同的爱好’具体指的是什么? “是……是,sm,性虐。” “你先前的口供说,在死者尸体被发现的前一天晚上,与死者进行过性交易。那么当时你是通过什么方法与死者联系上的?” “还是我那个朋友,他当的中间人。他毕竟是做这个生意的嘛,手上一直有比较高端的资源,很多女孩儿也都听他的。” “他具体是做什么生意的?” “就是控制一些女孩儿出来卖啦,这个情况你们派出所应该也有了解,附近有个团伙专门干这个的,在全市都有名,他是这个团伙里的干部。” “他叫什么名字?” 在视频放到最关键的时候,冯康摁下了暂停键,满脸邪笑地看着唐冠云,说道,“我在下午的时候跟我父亲打了个电话,将这里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了他,并举报了贺雷刑讯逼供的行为。然后在我们刚刚聊天的时候,市刑警队已经控制了贺雷,并且接管了这一系列杀人事件的调查工作。我刚才播放的就是我父亲对闫致远的审讯视频,你们猜最后那个问题,闫致远是怎么回答的?” 不等其他人作出猜测,冯康就再次播放视频,视频里闫致远胡子拉碴的嘴巴里清晰无比的说出三个字来:“唐冠云。” “现在我之前提出的那一个疑问,应该已经有答案了。唐总,你解释一下吧。”冯康伸手说道。 唐冠云听见自己的名字后,只是微微抬了抬自己的眼皮,并没有多大的反应。面对冯康施加的压力,他缓缓答道:“闫致远是我们的一个客户,张雅这个姑娘跟我也比较熟悉,确实是我介绍他们认识的,这我不否认。至于两人在那天的交易,也是我联系的,但是这并说明不了什么。” “可是当时张雅已经失踪三天了,从她的朋友到家人都联系不上他,你是怎么跟她联系上的?电话?” “嗯……”他似乎是默认。 然而这是冯康设好的圈套,他当即反驳道:“警方已经从电信部门调查过张雅的通话记录,她的手机从失踪那天起就一直关机。” 唐冠云轻轻叹了口气,不再回答,而冯康则更加来劲了,他提出一个猜测来,“怕是在张雅失踪的那几天里,她就呆在你的身边吧?” “我不知道你是通过诱骗还是胁迫的办法,让张雅从大众视野中失踪,但一开始你的目的应该是圈禁或者控制而已,并没有打算杀人。”就像是亲眼所见一般,冯康又开始了自己的推测,“直到你在前一天从袁宝兰的手里获得了她偷走的金刚铃。” 说着,他转过头对陶清问道:“你还记得为什么那天你会让自己手下的人去把袁宝兰强行带过去给你陪你淫乐吗?” “你让我想想。”陶清拍了拍脑门,想了一会儿后回忆起来,说道:“我当时刚体验过喇嘛给我加持过的临时欢喜禅功,特别迷恋那种感觉。后来有人建议我说,那些陪活佛练功的女孩儿应该也得到了一些活佛的私下传授,跟她们做的话说不定能有用。所以我……” 他忽然瞪大眼睛,指着唐冠云怒道:“是你,就是你跟我说的,唐冠云,原来你一直把我当凯子耍啊! “倒是有自知之明。”唐冠云轻声嘲笑了一句,而冯康则继续对陶清问道,“那个时候喇嘛的那件法宝应该已经丢了吧?” “啊对,是丢了。”陶清连连点头,“我哥让我负责找,可我当时根本没意识到严重性,以为就是随便丢了什么不重要的东西,所以就让手下的人去忙活了。” “你是没注意,可有人注意了。”冯康眯着眼睛看向唐冠云,说道,“袁宝兰从陶清那里出来之后,你直接就将她绑架了吧?先是张雅,后是袁宝兰,从你获知喇嘛的法宝丢失后,就在想弄到那个东西,没想到那么快就让你成功了。” “在获得了法宝之后,你想尝试一下法宝的功能,而张雅,就是第一个实验品。”冯康磨蹭着双手,边想边说道:“让我们回忆一下张雅的死状,赤身裸体以一种极为猥亵的姿势死亡。一开始派出所那边给的说法是野战过程中猝死,仿佛猝死是可以万用借口一样,实际上大家仔细想想,这合理吗?张雅本人事先没有任何病症征兆,既不存在劳累过度的情况,也并非久病爆发,为什么会突然猝死呢?” “对了,老喇嘛,我问一下,你那个金刚铃到底能怎么用啊?”冯康突然转头问道:“让一个人自己脱了衣服,走到指定的地点,然后自己猝死,能做到吗?” “可以。”老喇嘛点头说道,“金刚铃能让人从迷惘中觉醒,同样也能通过暗示让一个意志不坚定的人陷入妄境,从而操纵一个人的行动乃至生死,都并不是什么难事。” “很好。”冯康拍手说道,“案情已经很明显了,唐冠云。你以陶清为幌子,先后绑架了张雅和袁宝兰,并从袁宝兰处获取了具有暗示功能的金刚铃。然后你故意促成了闫致远跟张雅的性交易,目的是测试金刚铃效用的同时,将怀疑聚焦在闫致远和陶清的身上。” “之后,杀死袁宝兰并将头颅放入陶清的房间,打的也是这样一个主意。还有,陶清家里的那些书,什么密宗大全啊,什么sm知识啊,应该都是你偷偷放进去的吧,而这样做的目的,主要是为了嫁祸,当然,或许你还有别的目的……例如,取乐?要不然你也不会在本应胜券在握的情况下,还冒险杀死李露露了。” “唐冠云,你觉得我说得对吗?”冯康抿起嘴,神情严肃地看着唐冠云问道。 唐冠云石刻一般的镇静神态终于有了一丝松动,并很快转化为掩不住地笑意,他万年与地平线平行的唇角终于咧出了一道夸张的弧度,并从中释放出一种自内心里散发而出的笑声,我们一屋子人就坐在哪里,安静地听他笑了好几分钟后,他才渐渐收敛下来,给了冯康一个肯定地答案,“竟然真的给你们发现了,我还以为能多玩一会儿呢。” 第203章 覆灭 尽管在被揭穿之后的的唐冠云表现得怪异而又嚣张,但后来并没有出现那种预料之外的翻盘情节。在异常认真的徐眉和穆嫣面前,终究还只是个普通人的唐冠云并没有丝毫抵抗之力,很快,等候在楼下的冯父带着刑警队上来将其带走,而在那之前,穆嫣就在他的身上搜出了随身携带的金刚铃,并将其纳入了自己的行囊之中。 “还记得我在刚发现张雅尸体的时候,下过什么样的判断吗?愉悦犯!对的,这个唐冠云从头到屋就是一个愉悦犯!虽然他隐藏的很好,但是终究还是瞒不过我的眼睛。”三天后,在所有的事情都尘埃落地之后,冯康来到我的家里正巧干啥吃中饭,于是他拿着筷子一边夹菜一边兴奋地自夸道,“我真特么是个天才。” “什么是愉悦犯?”提这个问题的是小口小口喝粥的沈璃,是的,她在昨天终于回来了,也幸好她回来了,我才没有考虑去报警,最近发生的失踪案真的是太多了。 “那些将犯罪行为的本身当作一个工具而不是目的,真实目的是通过犯罪来引发人们或社会的骚乱、恐慌,然后暗中观察这些反应并乐在其中的人,就是愉悦犯!”冯康背诵了一遍标准的定义后,又说道:“唐冠云虽然不是完全符合这个标准,比如他确实还是挺享受监禁和性虐的过程,但是他之所以会杀人,完全摆出的就是一副游戏和寻刺激的心态,这就是标准的愉悦犯心态。” 说着,他将目光转向我,神秘地邪笑着问道:“你知道他后来的行动是怎么选择行动目标的吗?” 我摇摇头不明所以,除了一开始的张雅和袁宝兰之外,唐冠云还下手绑架了三个女孩儿,分别是李露露、林小然和小霞,这三人中我跟两位有过接触,但远算不上是熟悉,所有并无办法辨别她们之间的共同点。 “李露露先不说了,唐冠云绑架她就是临时起意,碰巧。至于后面俩位嘛,可都是因为你才遭的罪。” “嗯?”沈璃转过头狐疑地看着我,我则差点噎住,一脸莫名其妙地问道:“唐冠云他作的选择,跟我有什么关系?” “在昨天审讯的时候他直接都说了,他之所以选那两个女孩儿,是因为对你感兴趣,所以就故意从你认识的人中选择下手目标,然后一直暗中观察,想看看你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冯康随即叹了口气,摇头说道:“谁知你一点反应都没有,连一点儿紧张的感觉都没有表现出来,弄的他感觉挺没意思的,还跟警察抱怨你这个人天性凉薄。” “我跟她们又不是太熟,普通朋友罢了,自然不可能有什么太激烈的反应,不过在得知她们失踪的时候我还是挺担心的,只是没有刻意表现出来而已。”我自己辩解了两句,心里却对冯康的话感到后心一凉,对我有兴趣?印象中我也就在第一次见到他的那天晚上,跟他在车上有过短时间的交流,回忆起来时间也在两周以前了,当时就那样随意聊了那么两句竟然就被这种变态给惦记上了,不得不令人感到后怕。 幸运的是我们昨天与警方一起搜查唐冠云的住所时,从他别墅的地下发现了一处地窖,并从中找到了被囚禁的林小然和小霞,两人都还活着,只是苦头并没有少吃。小霞才被抓起来没多久,所以她的状态还算可以,林小然就神态有些恍惚了,似乎受了不轻的刺激,现在在医院调养中。 “等她们身体好了一些,请她们出来吃顿饭,慰劳一下吧。”沈璃用无所谓地语气提议道,“怎么说也是因为你才遭的祸害,表达一下歉意也是好的。” “另外,我也想见见她们。”沈璃放下筷子瞥了我一眼,继续说道:“看看在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里,你都认识了什么样的女孩儿。” “啊,那个,哈哈,就是挺普通的女孩,没什么好见的……”我尴尬地敷衍道,那边胡香香一瘸一拐地从房间里走出来,一屁股瘫在客厅的沙发上后,对冯康问道:“打伤我的那个老和尚呢?他怎么着呢?” “没人管他。”冯康随口回答道,“我们这几天要跟着警察跑上跑下,徐眉她还要安抚那些女孩儿,更是忙地不得了,一不小心,那个老头就不见了。本来还问穆道长要不要去把他找回来,她却说自己的职责只是把佛宝给交上去就行了,老和尚的事她就不管了。” “嘿,怎么这么不负责啊?”胡香香愤怒道,“好歹把他留下来,等我好了找他报仇啊,敢情他用佛宝把我打了就白打了呀!” “算了吧,他现在佛宝也没了,年纪也大了,本身又没什么修为,现在逃出去多半也是吃苦,算是受到惩罚了。”我劝了一句,又对冯康问道“然后呢,你还带回了什么信息?” 跟着他爸一直在追踪案情的冯康不紧不慢地说道:“陶斌陶清都给抓了起来,他们身上这些年积下案子都不少,这个团伙肯定是覆灭了,至于那些女孩儿嘛,全职的都准备遣散,兼职的该干嘛干嘛。徐眉把所有的钱都给女孩儿们分了,至于她自己,也准备换个环境了。” “哦,对了,徐眉还让我代替她跟你们告别的,本来她是想亲自来跟胡香香你聊聊,但是考虑了一会儿,觉得以她现在的身份再跟你见面,可能影响不太好。”冯康冲胡香香扬了扬下巴,说道:“让我跟你说一声有缘再见。” “哦。”胡香香听了,兴致不太高。而冯康却突然想到什么,咬着筷子促狭地问道:“嘿,你们说徐眉跟这个陶斌到底是什么关系啊?我总觉得陶斌对徐眉好像是真爱啊,可是徐眉对陶斌,啧啧,就不是那么回事儿了,好歹在一起也那么些年了,感觉一点儿感情都没有,徐眉根本就不在意他。” “你们说,会不会人跟妖之间的感情都这样啊?一方付出了真感情,另一方却只是利用而已……”他不过脑子地问出了这个问题后,才意识到现场就有一个妖怪正坐在那儿,赶紧捂嘴找补道,“啊,那个,我不太了解哈,就是问问,就是问问。” 胡香香翻了个白眼,懒得理他,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我前去打开一看,发现是穆嫣背着行囊前来拜访了。 第204章 背弃 第205章 除妖师 除妖师是什么?非但我跟冯康这两个麻瓜不明白,就连胡家姐妹两个也都一脸茫然地看着沈璃跟穆嫣。穆嫣听了以后,先是发怔了一会儿,紧接着低下头接过木剑走回去将其收好,什么都没说,很明显就是默认了。 “除妖师是什么?”胡香香首先沉不住气问道,“你不是个道士吗?怎么又成除妖师了,兼职呢?还是戗行啊?” 穆嫣继续沉默,不准备回答,沈璃只得放下筷子给大家科普道,“早些年间的封建社会里,人和妖之间由于族类不同,难免经常发生各种争斗。一部分修行人为了抵御妖类对人类的侵害,就逐渐形成了一个松散的组织,就是除妖师。除妖师以斩杀一切妖魔鬼怪为己任,内部没有教内派别之分,不管你是道士还是和尚,又或者是其他别的什么,只要志同道合,都可以加入进来。” “在某一段时间里,除妖师甚至成为了半官方机构,跟现在的国安特科有着相近的地位,二者的宗旨都是保护人类免受超自然力量的侵害,而在那个时间,在妖委会成立之前,大部分人类所遭受的超自然侵害确实都是来自于妖类。” “嘁,他们人类自己杀自己不是更凶吗?”胡香香不屑地插嘴说了一句。 沈璃不理她,继续说道:“当然,自从修行的人类跟妖类互相了解的更多以后,除妖师也开始失去了大部分人的认同,特别是在妖委会逐渐成型的过程中,两边达成了和谐的共识。除妖师作为一个松散的组织,难免遭到摒弃,并开始被人遗忘。” “但实际上跟据特科那边的资料显示,除妖师并没有因此而消亡,反倒在暗地里一代代草蛇灰线地传承了下来。这个组织一直处于半公开的状态存在,所有成员都是秉承着相同的理念从其他修行传承的后人中吸纳而来。在目前着人妖和谐共存的环境中,除妖师一直秉承的观念就显得有些陈旧和过激,所以并不被主流所认同,当然,它还是有很多支持者的,毕竟要想完全弥合双方的罅隙,仍然任重而道远。” “其实,现在的除妖师也不都是还抱着那些老想法一尘不变的。”听沈璃说道这里,穆嫣忍不住辩解了一句,“目前大部分人在除妖前都会事先进行调查,只会对那些有危害,不可靠的妖物采取措施,对妖委会这些年做的工作,我们也是认可的。” “什么是有危害,什么是不可靠,这其中的标准是如何判断的呢?”沈璃提了一个问题,在穆嫣愣神的功夫里,她又说道:“刚才听你评价徐眉的时候,我听到一个词,以色惑人。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在一百七十多年前出过一只精通采补之术的蛇妖,她以美色勾引普通人,通过交合吸取精壮男子的精气且毫不知节制,前后共致百余人死亡震惊修行界,也因此遭到那一代的除妖师诛杀。自那以后,‘以色惑人’便成了除妖师的判断的罪名准则之一。” “可是,先不说百多年后这条罪名在现代社会是否合理,而徐眉她虽然身处于烟花之中,修习的也是玄女双修之法,可她一向追求两情相悦,又从未用采补之术伤害过人,你确定她的行为符合这条准则吗?我昨天才回来,听余祎跟我讲了一下你们这段时间遇到的事,在整个事件中,主要涉事的三位:一个修行人玛钦多吉,一个妖物徐眉,一个普通人唐冠云,他们之中谁善谁恶,谁该死谁无辜,你凭自己的良知来分辨,难道还看不出来吗?” 穆嫣不知如何回答,陷入了沉默之中,胡香香倒意外地对沈璃问道:“你也认识眉姐啊,怎么之前没跟我说呀?” 沈璃对她翻了个白眼,回答道:“在我住的附近有这么大的一个妖怪,我能不知道?只是我看她自有主张行事有度,就没跟其他人说而已,也没怎么跟她打交道。妖委会那帮人总觉得自己什么都要管,我倒觉得他们是太多事了。” 跟胡香香瞎扯了几句后,沈璃又对低头沉思的穆嫣说道:“你如果真想杀她,那就不会过来问胡香香的意见,早就追上去动手了。所以,其实在你的心底,其实对除妖师的一些观念还是抱有怀疑的,你只不过是想找人来说服你而已。” “只不过这个没脑子的除了动手,根本不懂什么叫说服。”她指着胡香香损了一句后,又说道,“除妖师的那些准则,放在人与妖矛盾最激烈的那个年代里,当然是正确的。但是现在的社会环境与那时比远远不同了,时代在变,思想也应该跟着变化,不能食古不化,还用几百年前的脑子去思考问题。” 这些话说得很简单,但穆嫣却一副似懂非懂地表情,她回头望着沈璃,轻声问道,“能不能说一下,现在的社会环境具体有什么不同?” “首先,妖委会这么多年在宣传上消解了大部分妖类对人的敌意态度,而人类现代社会的发展成果和先进科技对妖类也同样具有非常大的吸引力。在与国家机关的配合下,对和谐共存持认同态度的妖类都可以享受与人类修士相同的待遇,至于那些顽固不化凶性尚存的,也会第一时间和国家暴力机关一同对其进行镇压和打击,不偏袒不护短。在这种一手胡萝卜一手大棒的政策下,大部分妖类自然意识到和谐共存的重要性了,双方的矛盾早就没有那么激烈了。” ”我听说,你其实跟胡香香一样,都是一直生活在深山里,刚进入现代社会中没多久,所以对目前的环境还缺乏了解,这很正常。”沈璃对穆嫣耐心的讲解道,“这需要你长时间的,不带偏见的去与双方进行接触,才能真正体会到不同。” “你现在是特科的编外成员对吧?”她忽然问道,看到穆嫣点头后,继续说道:“国安特科就是一个经常与妖委会合作的部门,你现在还是个外围成员,自主权比较大,可以自己选择接不接那边安排的工作。不过我建议你如果没有太多的事,最好主动和特科那边的人多联系,多接一些工作,真正的融入进去,这样的话,你才能更近的了解到现在人和妖相处的境遇,并且认识到除妖师作为一个具有古老传承的群体,需要进行怎么样的改革。” 第206章 绿油油 沈璃的话穆嫣似乎是真的听进去了,而且对她好像启发很大。没想到的是之后的几天里,穆嫣几乎就要住在我们家里了。每天睡觉前才走,一大早就来,就冲着向沈璃请教问题,哪怕沈璃去学校里上课也要跟着。沈璃也不嫌烦,反倒和她颇为聊得来,两人聊的内容从社会环境到局势人情,当然,大部分时间探讨的也都是道门里的各种学说,互相间就像成了知己一样。 别看穆嫣已经二十七八岁,按冯康的说法是女人最美好的年龄,可在沈璃面前她表现得却像是个后学晚辈一样,对她无比殷勤甚至还有一些敬重。尽管两人聊的那些玄而又玄的东西在我耳朵里就跟念经差不多,但很显然沈璃凭借自己的学识折服了穆嫣这位曾经被方道尘称呼为道术天才的师叔,让我难免也产生了一点儿于有荣焉的感觉。 话说,仔细想想,穆嫣是方道尘师叔长辈,穆嫣现在又有点儿师事于沈璃的意思,那我跟方道尘之间的关系应该怎么算呢……啧啧,跟老方又有好久没联络了,上次让他帮忙找胡香香,还没感谢他呢,什么时候喊他出来吃顿饭讨论一下辈分问题啊。 不过,这种辈分上的增长所带来的愉悦始终是虚的,由于穆嫣对沈璃过分的亲近,也随之带来了许多不便的地方。伙食上的花费也就算了,主要是她一个人霸占了沈璃大部分的时间,而我这个正牌男友则只能面无表情的坐在旁边当背景板,真是令人心累啊。明明刚刚分离了一个多月,我还想借着这段小别重逢的机会增进一下我们俩的感情进度呢,可谁能想到突然多出了一个电灯泡啊? 这样的日子又过了几天,我面目呆滞地坐在客厅,听不远处的沈璃跟穆嫣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讲着什么摄提格、大荒落,正在怀疑她们讲的是不是中文,就看见另一边在沙发上半躺着玩游戏的胡香香将手机放了下来,冲我勾了勾手指头。 “干嘛?”我不经意地挪过去,小声问道。 “想把这个讨人厌的道士给赶走吗?”她鬼鬼祟祟地往那边看了一眼,确定没人注意过来后,神秘兮兮地对我说道。 我自然不能回答“想”,那样显得太没有风度了,所以我仅仅以猛点头的方式来表明自己的态度。胡香香嘻嘻嘻地窃笑了一会儿,才又说道:“我也没办法,你自己想辙吧。” 我还没吐血,她又幸灾乐祸地说道:“怎么样,有没有一种快感?是不是觉得自己头上绿油油的?我跟你讲,沈璃她确实有蕾丝边的倾向哦,至于穆嫣,你看看她,作为一个人类都那么大年纪了,连个男朋友都没有交过,这是不是很能说明问题?” 说完,她捂着肚子倒在沙发上笑得打滚,我跟看弱智一样看着她,虽然说不可能真的信了她这番故意调戏我的胡说八道,但心里也难免有些打鼓。笑得毫无形象的胡香香吸引了那边两人的注意,我尴尬地配合她笑了笑,正要敷衍过去,却看见沈璃起身走了过来。 “香,你们明天有时间吗?” 胡香香好容易缓过来后,睁大眼睛好奇地回答道:“有啊,怎么了?”自从徐眉离开山湖区行踪不明以后,胡香香这个曾经的花魁就算失了业了,她也懒得再去做服务员之类先前那种琐碎的工作,反正有妖委会发的津贴打底,她又恢复了刚下山时那种浑浑噩噩堕落糜烂的生活状态。 “明天穆嫣要去市里跟本地特科的人见面,处理一下事务,你有时间的话,一起去吗?”沈璃问道。 “我?我跟过去去干嘛?”胡香香一脸的莫名其妙。 沈璃摊手说道:“穆嫣手里只有个地址,但是她不会搭车又看不懂公交站牌,让她一个人去我不太放心。” 她毫不掩饰地把这话说出来,穆嫣羞怯的脸都红了,双手捂着脸颊不敢往这边看。胡香香却哈哈笑了出声,指着穆嫣耻笑道:“我当初从山上下来的时候,一个月不到就都学会了。穆嫣你好歹也入世三个多月了吧?怎么还没学会,有那么难吗?” 沈璃无奈地说合道:“别欺负她,她一直出世修行,对世俗生活不是很关注,没学会很正常。” “嘁,她都那么大年纪了,还……”胡香香还待要嘲讽,沈璃把胡香香伸出的手按回去,浅笑着问道:“你现在是六百几十岁来着?” 这个问题一下子就浇熄了胡香香嚣张的气焰,她脸沉下来,撅着嘴说道:“我跟她们人类混多了,连观念都不知不觉被带着走了。也对,二十八岁在我们这里还是个小屁孩儿,是应该多照顾照顾。” “所以,你答应明天陪她去了吗?” “没门。不去!”胡香香又在沙发上躺下,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说道:“我伤还没好呢,要继续待家里养伤,懒得动。那什么特科的人我也没兴趣认识。” 穆嫣走过来拉着胡香香的手,不好意思的说道:“要不算了,我自己到时候找着去吧,多问问路应该可以的。” 我有些无语,这位大龄女青年此时表现的就跟一个可怜兮兮的无知少女一样,令人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不过我倒觉得她自己去的打算还算不错,毕竟什么事都有第一次,不认识路多走走多问问也就认识了,反正以她本人的战斗力来说,应该不用担心安全上的问题,那么最多也不过是迷路而已,不会出什么大的岔子。 然而沈璃却不这么想,她讲目光转向了我,挑了挑眉毛用不容置疑地语气对我说道:“那明天你带穆嫣去吧,你对市中心比较熟。” “啊,我呀?”我被这突然袭击给弄懵了,连忙摆手问道:“不太合适吧?我跟那边的人都不认识……”刚脱口而出了一个理由,我猛然想到特科那边我还真的认识两个人,只是他们应该不是我们这儿的,不会出现在这里才对。 “没什么不合适的,你就管带路就行。”沈璃轻飘飘的吩咐道,“我明天看能不能请个假出来,要是可以的话,我也一起去。” 第207章 熟 沈璃在学校是一般意义上的好学生,所以尽管她刚刚才结束一个不合规矩的长假,但依旧很容易从老师那里批出假来。不像我们,不想上课就直接逃,哪儿还用得着请假呀。所以在第二天去市中心的地铁上,我带着沈璃、穆嫣一共三人,踏上了旅途。 今天的穆嫣难得没有穿着那套好几件形制差不多的蓝色道袍,而是换了一身颇为成熟的白色ol装束。由于沈璃身材偏小,她的衣服穆嫣穿不上,所以这套衣服是从胡香香的衣柜里抢来的,为此沈璃还把吵吵闹闹表达不满的胡香香摁在床上给收拾了一顿,让我躲在旁边好好的饱了一回眼福。 而这身衣服穿在穆嫣的身上之后,更让我觉得出来这趟还真是来对了,昨天沈璃不经由我的同意就强行征用我所带来的不快一时间烟消云散。修这样的组合配上她红彤彤羞涩的面容,毫无疑问让穆嫣成为了车厢里所有人视线的焦点。 幸好这一趟没把冯康给喊来,要不然他不知道会多失态。 然而,穆嫣身材上确实如冯康所说熟透了,但在其他方面却完全没有成熟。首先在社会常识上,她就跟没见识过世面的小姑娘一样,什么都不知道,连刚下山时的胡二丫都不如。而我依稀记得胡二丫当时对什么都有着无穷无尽的好奇心,不知道的东西就会自己摆弄,会问别人,而穆嫣则表现出一种畏惧感和羞耻感。她似乎对一切陌生的东西都感到难以接近的隔阂,而没有应该拥有的求知欲。 就像自从进入地铁站的那一刻起,我就在她的眼睛里看到了很多困惑和不解,但她只是机械性地跟在我们后面进站上车,却从来没有尝试开口问过。并且全程她都保持着一种非常紧张的状态,以至于让她忽视了那么多被她的美丽吸引而来的视线,在这个角度上来看,或许也不算什么坏事吧。 为了让她不要表现得更犯了被害妄想症一样,我决定随意跟她聊聊天,让她能够稍微放松一点。所以我装作不经意问道:“穆道……穆姐,你第一次坐地铁吗?” 穆嫣摇摇头,说道:“上次去藏地调查的时候,坐过那种地上的,很快的。” 我一想,嚯,这还坐过高铁?竟然没丢?于是我又问道:“你自己去的吗?没人陪你?” 穆嫣回答道:“方师侄帮我联系了一个向导叫王海,他是特科的工作人员,这一路上都是他带着我来回的。” “哦,原来是特科的人带路啊。”我有些了解为什么穆嫣会突然加入特科了,估计就是这个叫王海的在路上把穆嫣给忽悠进去的,反正对于特科这样的机构来说,厉害的外围成员永远不嫌多。 “你这次去市中心要见的,就是这个王海吧?”沈璃也随口问了一句,穆嫣点头答道,“是的,这次去主要是通过他交付上次完成的任务。” “交付任务?”我没听明白。她则指了指我腿上的书包说道,“玛钦多吉偷来的那两件佛宝,需要通过特科交换给那边的寺庙。” 早上给穆嫣换了这身新衣服后,她一直随身带着的土布行囊也就不再合适了,自然还得换。沈璃和胡香香那几个手包提包被穆嫣嫌太小后,就只能拿二丫的新书包给她用了,而且还得交由我拿着,不过我没想到书包里竟然放着的是佛宝,这让我心里有点忐忑,下意识将书包抱得更紧了一些。 很快到了市中心,我又跟据穆嫣提供的地址,带着她们辗转找到了目的地咖啡厅,时间上已经是下午,此时在咖啡厅里喝下午茶的人不少,店面里坐满了一大半。穆嫣仰起头环视了一圈儿后,指着角落里的一个座位对我们说道:“就在那边,那个就是王海。” 我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在那个位子坐着两名男子,两人的打扮都差不多,穿着非常休闲,我也辨不出哪一个是穆嫣所说的王海,就先朝那边走去。可还没走到呢,那两人就发现了我们,其中一人站起来伸出手,做出迎接的姿势,而另一人对我们善意的笑了笑,然后说了几句话以后,直接从另一个方向离开了。 “穆、穆姐,您今天这身可跟以往不同哈。”留下的那个很明显就是王海了,他看上去是个很开朗的人,将我们招呼过来后直接就对穆嫣开始了调侃,“我刚才还以为看错了呢,心想是哪个大明星来啦,哈哈。” 穆嫣又是脸颊绯红,坐下后支支吾吾地不知道说什么好,我看看沈璃也没有说话的意思,便只能由我来负责寒暄了。 “你好,你好,王海对吧?我们是穆嫣的朋友,我叫余祎,她叫沈璃。”跟他握过手之后,先是随意闲聊了几句,很快就把书包拿出来放在桌子上,直接转入了正题。 “果然是佛宝。”王海也挺不拘小节,他将脑袋整个儿地探到书包里面,查看了半天后,才又把头拿出来,对穆嫣赞叹道:“不愧是穆姐,才几天时间就把人家五六年都没头绪的问题给解决了,上面一定会给你嘉奖的。” “不用不用。”穆嫣就像是做好事不留名的淳朴女同志一样,连连摆手拒绝道,“我这也是碰巧,而且实际上这次的事里我做的事不多,主要是别人的功劳,我凭白摘了果子,还要受嘉奖的话,那多不好意思啊” “别人的功劳?”王海有些诧异,“是哪位前辈给您助了力?我认识吗?” 能够从玛钦多吉手里拿回佛宝,要论功行赏,应该说徐眉和胡香香这两位居功至伟,当然,穆嫣她本人也有相当大的一分功劳,可不知她怎么考虑的,思考了半天后,伸手往我头上一指,说道:“他,余祎他就帮了我很大的忙。” 第208章 内勤 我?要说帮忙,冯康好歹还卧底迷惑了陶清,又推理出了事情的真相,而我则完全充当了一个围观群众的作用,可以说有我没我并不会存在什么差别。只是现在冯康不在场,穆嫣又不知出于什么考虑,不想提徐眉和胡香香,竟然把功劳推到了我的身上。 信了穆嫣的托词,王海对我投以崇敬的眼神,他冲我伸出双手试图跟我握手,还笑呵呵的询问道:“余哥是哪个宗派的青年才俊啊?有没有兴趣加入我们特科?待遇绝对从优,考核通过的话能在国安里解决编制问题。想要自由一点的话,跟穆姐一样成为我们的特聘成员,不过这样的,编制就没有了……” 他滔滔不绝讲了一堆,热情洋溢地试图把我拉到特科里面去,我要不是清楚的知道自己几斤几两,说不定还真的被他说动了心。看他舌绽莲花的样子,也难怪穆嫣出来一趟就莫名其妙的多了份业余的工作。但是我真没那份本事值得他那么看重,只能苦笑着等他说累了歇息的间隙,插嘴说了一句,“王哥,承蒙看重,只是我就是一个普通人,跟你们不一样,没那种本事。穆姐说的帮忙,不是你以为的那种帮忙。” “哦,这样啊。”王海听我这么一说,知道是自己想岔了,尴尬地笑了笑后,找补道,“其实特科看重的也不仅仅是战斗力,智慧型人才也是我们需要的嘛,我们部门里一般外勤的工作方式就是战斗性人才搭配一个智慧型人才,比如东海那边就有这么一个组合前段时间立了个大功,搞的神神秘秘的。” “东海?”我忽然想起那两个熟人来,忍不住问道:“其实我们先前也接触过其他特科的工作人员,就是东海的,叫霍青青,还有程建国,你认识他们吗?” “哟?你跟霍姐和程哥熟啊?”王海站起来惊讶地说道,“我刚才不是说有一对组合立了大功吗?就是他们俩,我之前也跟他们合作过,确实是很厉害的前辈。” “你是什么时候跟他们认识的?”他充满求知欲的问道。 我侧过头看了看沈璃,见她一副不在意的模样,并没有什么表示,也就不跟王海隐瞒了,将那次在岛上与霍青青程建国一起共同对抗枪煞的故事跟王海简单讲了讲。当然,关于海灵老头的那部分我不知轻重,所以故意略去了。 王海全程长大嘴巴听完叙说后赞叹道,“原来是收服了这么危险的一只怪物啊,怪不得能够立功。” 穆嫣也是第一次听我讲这个故事,点点头赞同王海道,“煞确实是很不好解决的一种物魅,面对它必须要无比的小心谨慎,否则很容易着了它的道。那次事件能够完美解决,后来应该是有哪位高人出了手吧?” 她说最后一句话时,下意识往沈璃身上瞟了一眼,幸好这个小动作没有被王海发现,他有些惆怅地拉长声音抱怨道:“好羡慕啊,好想跟这些前辈们一样,有机会参与到如此惊心动魄的行动当中。” “你是说,你现在还没有这种机会吗?”我随口问了一句。 “是啊,我资历太浅了,现在还在干内勤,只能做一些辅助性工作,就跟前些天给穆姐打下手时一样。”王海叹了口气说道,“原以为加入特科会刺激一些,自己辛苦学的本事也能有所施展,可现在天天就坐办公室打杂,没意思透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获得出外勤的资格。” 王海这番话又让我涨了见识,同时勾起了我的好奇心,因此又问道:“这个外勤的资格还要弄吗?需要些什么条件?” “要过一个能力的考核,至少让组织了解你有相关的能力,不至于去送死。当然,对穆姐这样的特聘成员就不会有这种要求了,你们本身就是因为实力出众才会被吸纳成为特聘人员的。”王海解释道,“对于我们这些新人来说,还有一个潜规则,那就是需要找到一个能跟自己配合的搭档,两人或者几人一同通过考核才可以正式出外勤,我主要就是卡在这里,找不到合适的搭档。” “搭档?” “是啊,就跟霍姐和程哥她们俩的组合一样,她们俩配合有一段时间了,接连解决了好几个重大事件,在我们系统内风头正火。要是把霍姐分配给我多好啊,又养眼又顶用。哎……程哥的命真好。”王海开始妄想起来,很快又丧气地说道:“可惜我这连一个够得上资格的伙计都找不着,小杨那家伙又不愿意转外勤……” “小杨?哦,是不是刚才我们来之前,跟你坐在这儿聊天的那个人?”我尤记得那人看到我们来后,就先离去了,因此对他留下了些印象。 “对,小杨他刚刚陪我在这儿坐了会儿,不过他那边事儿有些忙,所以先走了。”王海不经意地说道,“他的实力还不错,不过就是人太懒了,老说自己喜欢干内勤,不愿意出去冒险,我劝了好几次都没用。我就奇了怪了,不喜欢冒险他参加什么特科啊,干内勤什么机关不能去。” 面对王海的抱怨,我以“每个人追求不同”之类的托词安抚了过去,一桌人就着茶水又胡乱聊了会天儿后,王海把书包里的佛宝悄悄转移进了自己随身携带的背包中,然后将书包归还给穆嫣,带着歉意地跟我们告别道,“今天还是办公事要紧,所以有些招待不周,以后有机会再请大家吃饭,今天就到这儿了哈。” 我们自然也不会挽留,挥手目送他离开后,穆嫣喝了口茶,冷不丁的说道:“我需不需要也找一个搭档啊?” “不用吧?特聘不是没有这种要求吗?”我回答道,穆嫣却没在意我的看法,而是歪过头看着沈璃,似乎有些请教的意思。沈璃则无所谓地说道:“随你咯,只要对自己的实力水准心里有数,有没有搭档其实差别不大。” 就在这是,忽然一个人影从我身后出现,做到了王海刚刚离开的位置上。他满脸堆笑冲我们伸出手来,自我解释道,“各位好,我是杨华,能不能借各位一点时间,与我闲叙一阵?” 第209章 斩蛟真人 这人正是王海嘴里的小杨,他先前提前离开,没想到现在竟然去而复返,令我好奇他有什么用意。但是在他热情的笑容面前,我也只能以笑容应对,跟他握了握手后,问道:“你也是特科的工作人员吧?怎么,有什么事吗?” “刚才因为有点比较急的事需要处理,所有提前离场了。但是穆师叔在这儿,我不过来拜访一下就是失了礼数了。”他将自己的手从我的手中甩脱,瞥了我一眼后,继续将真挚的目光对准了穆嫣。 穆嫣上下打量了杨华一番,出言问道:“你也是道门子弟?” “虽未出家,但家师确实是道门出身。”他接着自报了一下师门,穆嫣听后点点头,认可道,“原来是龙门那一支的弟子,看来,现在道门中很多人在特科里办事了。” 这个杨华也挺年轻,与王海有些憨气过于热情不同,他有点像是学校里那种出尽风头的学霸美男子,有着阳光的笑容和礼貌的气质,令人对他生不起一丝恶感。 “毕竟是国家的安全部门,古时有钦天监、有除妖师,这些机构总需要我们参与进来提供支持,总不能让别的人钻了空子。”杨华笑眯眯地说道。可是他说出除妖师这个词的时候,穆嫣表情微变,抬眉多看了他一眼。 “穆师叔,这两位是?”他忽然改了口,扬眉问道。穆嫣随口介绍道,“他们都是我的朋友,也跟道门有关,不用避讳什么。” “哦,那就好。”杨华不经意地松了口气,然后又绽开笑容,对穆嫣说道:“穆师叔,真人现在身体可还好?” “什么意思?”我凑到沈璃耳边,小声问道。沈璃轻轻打了个个哈欠,无所谓地回答道:“除妖师每一代都有一名领袖,由上一代领袖指认的,一代代继承斩蛟真人这个称号。这一代的斩蛟真人就是道门中人,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穆嫣的师傅吧。” 她这番话说得声音不大不小,完全没有避开杨华的意思。杨华听沈璃如此不经意地说出除妖师这个机构的隐秘,略微露出一些惊诧的表情,可看到穆嫣不以为怪的样子,他也只是笑笑,对穆嫣问道:“您这两位朋友也是同道吗?” 穆嫣迟疑了一下,摇头说道:“不是,不过没关系,都是知根知底的朋友,不用避着他们。我师傅他身体一直都还不错。” “哦,那好。”杨华点了点头,又问道:“那真人近期有没有出山的打算?” 穆嫣低眉沉默了一会儿,方才缓缓答道:“这个我就不了解了,我下山时,他并没有多说什么,最近也没什么联系。” 杨华蹙眉想了一阵,又挤出笑容,说道:“虽然没有明确的消息,但是真人既然能把您派下山来,一定是在山里呆久了,想活动活动的前兆。” “穆师叔,您下山以后,所有的除妖师基本上都以您为马首是瞻了,您有什么想法可以尽管跟我说,我们一定听您的吩咐。” “嚯,敢情这个穆嫣还是个少帮主之类的存在啊。”我心里暗暗嘀咕道,“可是他们除妖师要活动,能是什么活动?难不成打算突袭妖委会吗?这会不会引起两个组织的群殴啊?” 这种事情当然不会发生,面对杨华的说辞,穆嫣摇头说道:“我下山时,师傅只让我入世修行,体验生活,并没有让我组织除妖师的事务,你们还是照先前的方式生活就是了,不用顾及我。” 杨华点点头,脸上露出了些许失望的表情,但他很快调整了过来,换了个话题,问道:“我听王海那小子说,穆师叔您现在也是特科的人了?” “啊对,编外特聘的。”穆嫣回答道,“才加入没几天。” “那不知穆师叔有没有打算正式加入特科?”他追问道。 穆嫣被问的一愣,她先前显然没有考虑过类似的问题,被问到后想了想,不明所以地反问道:“有这个必要吗?” “这当然是看穆师叔您自己的想法。”杨华给穆嫣解释道:“穆师叔如果只是修行而已,那么进入特科可能会有获益的地方,毕竟衙门里面好办事嘛,特聘人员就算能够很好的完成任务,能够获得的奖励也是非常有限的,而自己人则可以用更好的福利待遇。” “像穆师叔您这种辈分高,实力强的人,一进特科,肯定直接就能担任高级职务,相应的职权也会增加。”杨华又渐渐降低音量,对穆嫣说道:“现在除妖师在国家机构中担任职务的人很少,如果穆师叔能够在特科中爬到高位,可能会对我们以后的活动产生很大的影响。别的不说,至少特科内有许多我们需要的情报,只有高层人员能够接触。” 穆嫣似乎被他说得有点心动,但是有沈璃在一旁冷眼旁观,让她偷偷瞟了沈璃一眼,显然有些心虚。看沈璃一副神游物外的样子,没有丝毫表示后,她提出了自己的疑惑,“不是说现在除妖师并不受欢迎吗?我师傅也让我低调从事,如果我真正进入特科的话,不会有人阻拦吗?” “不受欢迎?不,那都是老黄历了。”杨华笑着说道:“早先年间矫枉过正,为了配合妖委会那什么和谐的政策,我们除妖师不得不转入地下。但是想都能知道,人和妖怎么可能真正的和谐,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妖委会说的好听,但是也仅仅能暂时压制住那几个残暴的大妖而已,却不能将他们真正的干掉。妖物伤人害命的情况时有发生,还经常要我们特科去给他们擦屁股,很多同仁早就对此不耐烦了。” “先前对除妖师的排斥政策,实际上现在在特科内外都有很多修行人抱着跟我们除妖师类似的观念,我就接触过不少人提起过除妖师,有过加入除妖师的想法,只不过由于真人定下的蛰伏政策,这才让他们投靠无门。我虽然在外隐藏着身份,不敢直接告诉别人我是除妖师,但是我在私底下从来都不用掩饰自己对妖物的敌视态度,因为我的同事中很多人都跟我一样,而这些人都是未来我们可以发展的对象。” 第210章 特招 我问了问我自己,如果不是跟胡香香和二丫这俩姐妹共同生活了一段时间,认识到妖鬼之类其实与我们并无太大不同,我会不会也跟杨华说的那些人一样,认同除妖师的观点,支持除妖师的存在? 答案很可能是“会”,而究其原因,莫过于不了解而产生的畏惧感。相对于除妖师代代相传下来的对于妖物的仇视,其他人则更多的是害怕,是隔阂,是一种源自于未知的恐惧。也难怪这个杨华会对除妖师的现状如此抱有信心。 不过我自然不会支持这样的观点,所以对于杨华的建议,我在心底抱着的是反对的态度,然而现在需要做选择的是穆嫣而不是我。穆嫣这样一个自小在当代除妖师领袖的教导下长大的人,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呢? 她犹豫了,此时的穆嫣神情凝重地盯着杂乱的桌面,不知在盘算着什么,久久都未做出决定。杨华看着她犹豫了好久,脸上一直挂着一种期待的笑容,但随着时间的流逝,他也等不住了,忽然又开口说话了。 “要不这样吧,穆师叔现在跟我过去看看?” “啊,看看?看什么?”穆嫣茫然地抬头问道。 “这几天刚好是我们省特别事务科特殊渠道招聘的考核期,我在其中也算是个办事员,穆师叔您想要正式加入特科,这个时候是最好的机会。”杨华解释道,“咱们先去看看情况,有时间的话,再参与一下考核,不过最后是不是要真的加入,还是您最后自己决定。” “特殊渠道招聘?怎么个特殊法儿?”我好奇地问了一句。 “我们好歹也是正规的国家机关嘛,正规招聘是要按流程走,由各大门派或者学校推荐过来先笔试后面试,其实就是考公务员差不多,我当初就是这么进的。但是,总有一些民间的奇人、或者小门小派的弟子,面子不够大找不到够资格的推荐人,这些人里面偶尔也会出现一些有本事的家伙,为了将他们也吸纳到特科里,就有了每年一次的特殊渠道招聘。” “虽然说像师叔您这样的肯定是不用担心找不到推荐人,完全可以走正规渠道,但是那流程比较繁琐,还要考试。走特殊渠道招聘就不用这么麻烦了,咱们先过去等着,过两天会从总部过来一位前辈高人,由他直接一个个面对面的测试,只要合了他的心,就有资格加入,方便又快捷。” 穆嫣尝试性地看了我跟沈璃一眼,我做出无所谓的表情,沈璃则漫不经心地说道:“反正接下来几天都是长假,去看看也没什么。” 有了沈璃的支持,穆嫣这才松了一口气,她回过头对杨华说道,“那就去看看吧,考核是地址是哪里呢?我们怎么过去?” “太棒了,我车就在外面,我载你们……”他突然意识到什么,问道:“你的这两位朋友也要去看看吗?他们也有加入特科的意愿?” 我还没回答,穆嫣抢着说道:“搭档,刚刚你朋友王海跟我们说的,正式的外勤人员需要搭档一起协作不是吗?我如果加入特科,肯定是更偏向于外勤的。” “哦,王海那小子,天天就想着出外勤。”杨华无奈地摇摇头,又说道:“外勤很危险的,不过对于穆师叔您来说,应该不成问题,行吧,咱们现在就出发吧。” 出了咖啡厅的门,在停车场找到一辆外形有些老旧的夏利,杨华帮我们拉开车门,对我们说道:“欢迎乘坐我的座驾,虽然是辆便宜的二手车,但是没办法,基层公务员嘛,就那么些工资,只能买的起这个。” 说完他坐进了驾驶舱,我也顺便坐在了副驾驶上,向他寒暄道,“麻烦杨哥了。” “没什么。这是我的工作。”他一边打火一边说道:“对了,忘了问了,二位怎么称呼来着?” “我叫余祎,那边是我的女朋友沈璃,现在都在天青大学读大三。” “哇哦,都是高材生。兄弟可以啊。”他忽然窃笑道,“能在大学里勾搭上这么漂亮的女朋友,也算书没白读。” 他踩下油门,继续说道:“对了,你们俩是怎么跟我穆师叔认识的?” 我想了想,当初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穆嫣跟胡香香好像差点儿打了一架,于是随口回答道:“不打不相识吧。” 这句话说完,杨华差点儿把方向盘给打反,他惊讶地看了我一眼,难以置信地说道:“没看出来啊,你还是真人不露相。” “穆师叔在这一代道门中人的眼里,被称为道门天才,老一辈都说她是年轻一代道门里的最强者,你竟然能跟她不打不相识?” 我知道他是误会了,但一时也不知该怎么解释,只能支支吾吾地敷衍道:”啊,那个,不是那个意思……” 还是坐在后面的穆嫣出言给我解围道:“杨师侄别瞎夸我了,我没那么厉害,前辈们谬赞了。当初在山上时我还有些夜郎自大,可自从下山以后见识了真正的高手,才知道自己还需要历练,天才这个称号,不要再用了。” “师叔,您谦虚一点儿肯定是没问题的,但是太谦虚也不行。”杨华将车开出停车场,自顾自地说道:“有时候啊,名号这东西喊出去还是很管用的。最起码能把自己身价抬起来,别人也会更看重你。要不然你单单一个道门多少代弟子,进了特科以后,一开始也就只能给你安排一个中级职员,可把道门天才的名号喊出去,很可能就足以够到高级的边儿了。而余祎兄弟呢,你就可以跟别人说,你跟道门天才打过一架不相上下,打完两人还成了朋友,这样一来你的名声也就提高了……” 他一边开车,一边讲起了自己的处世哲学,似乎还真的挺有道理,我听的有些入迷,等到回过神来,才发现此时车已经开到了一处荒凉的地方,四周景物更迭一时令人头晕目眩。我惊讶地发现,车外的景象竟然无比的陌生,而刚刚明明还身处于市中心的我们,此时却看见了山间草木繁盛的景象。 第211章 缩地成寸 “虽然这辆是我的私车,但是我偶尔会拿来公用,所以让单位里的后勤那边,给车上装了一个缩地成寸的阵法,这样就方便多了。”也不知是不是眼角余光注意到了我脸上诧异的表情,杨华直接回答了我心底还未问出口的疑问。 “那现在这是哪儿?” “市外的秀水温泉度假村,刚开发没多久的一处景区。”杨华回答道,“还没开始营业呢,我们单位就暂时先包了下来,做一个临时的培训场所,一般用来给新人上上课什么的,这次特招刚好就把这里给利用起来。” “在景区里搞特招啊,你们单位条件可以呀。” “那是。”杨华笑着说道:“毕竟是国家机关,这点儿经费还是有的。”说话间,他已经将车停到了一处建筑物前,回头对我们说道:“到了,有了缩地成寸法术就是这点儿不好,享受不了开车的乐趣,不管去多远的地方,发动车子开个两分钟就到了。” 我们现在所在的地方,确实如杨华所说是一处度假山庄,下了车举目望去整个山庄环境相当可观,在这个季节仍旧花团锦簇,到处都是蓊蓊郁郁,特别养眼。身处于这样优美的自然环境当中,特别是刚从布满汽车尾气的市中心出来,感觉空气都香甜了起来,令人不由得深吸一口气,体味这难得的天然氧吧。 而在山间丛林里的建筑并不高,装修风格有点古色古香的味道,进了门之后,能看到雕梁画栋曲廊照壁,似乎是一座传统园林似的建筑。杨华似乎特别喜欢这里,边带路边跟我们说道,“怎么样,这里环境不错吧?等以后有了钱了我天天住在这里。” “现在度假村里没什么人,除了几个单位派遣来的服务人员以外,其他人都是特招的参与者。”杨华介绍道,“他们来的都比较早,应该已经在里面住下了,一会儿带你们认识认识。还有,这次特招的主要负责……” 他话说道一半,忽然太阳穴猛地一跳,整个身子条件反射似地向下蹲去。然而穆嫣的动作比他更快一些,就在他开始做动作的这一刹那,穆嫣已经将那把木剑拿到了手中,凌空一挥,将倏然出现在我们三尺之外的物体给截了下来。 “怎么还会有袭击者?”穆嫣万分警惕地问道,而沈璃蹲下身子,将被穆嫣砍落的那个物体给捡了起来,发现那玩意儿也是一柄长剑,只是似乎造型和材料都有些怪异,而在剑身被穆嫣砍中的地方还冒起一阵黑烟和不明的噼里啪啦的声音。 杨华感觉自己失了颜面,摆出一副非常生气的模样,他单手叉腰指着园林内部破口大骂道:“杜灵!你特么有病啊!还不快给我滚出来!”而话音未落,一个人影就沿着回廊匆匆忙忙地跑了过来。 跑出来的是一个不修边幅的女子,她头发蓬松一看就知道好多天没有洗过,鼻梁带着硕大的黑框眼镜,令人看不清姿容相貌。她一溜烟儿地跑出来,一把从沈璃的手中抢过那个奇怪的冒烟物体,抱在怀里哀恸地说道:“哎呀!我的第三十一版遥控飞剑!眼看就要成功了,竟然遭遇袭击坠毁,到底是谁干的,我要跟他没完!” 杨华冲她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道:“是你操控你的这什么破玩意儿突然袭击我们,我们正当防卫好吗?还没找你算账的,你还跟我没完?要脸吗你?” “哼!这不是什么破玩意儿,这是我的第三十一版遥控飞剑!”这个叫杜灵的姑娘把长剑抱在怀里冲杨华一跺脚,争辩道,“再说了,谁要袭击你啦?只不过是突然失控了而已!你就不会躲开吗?” 此时我才看清她的正脸,黑框眼镜下的气呼呼面容称得上可爱,乍看上去年纪不大,应该比我们还要小上不少,约莫十四五岁的模样。穆嫣听出原来刚才是出了误会,连忙上前拱手致歉道,“很抱歉,刚才由于一时情急,让我误以为您的飞剑是外来袭击,这才出手将其击落。这是我的过错,与杨华无关。” “穆师叔,你不用跟她道歉,她自己到处把这危险的东西弄的到处飞,还有理了?”杨华显然跟这个杜灵不太对付,跟她针锋相对道,“我跟你说杜灵,以后我再看见你这玩意儿满院子乱飞,我见一个打下一个。” 杨华这狠话放下来,杜灵气的直咬牙,她也不反驳,直接伸脚往杨华小腿上踹了一脚,杨华反应不及,发出哎哟一声的惨叫,蹲下身子捂住腿,而杜灵早就转过身头也不回地跑了,整个行为就跟闹脾气的小孩子似的。 “这姑娘挺有趣的。”穆嫣以长辈的眼神看待跑掉的杜灵,而吃痛不停吸着冷气的杨华则气极地说道:“狗屁有趣,就是个不知轻重的熊孩子,早晚我要把她收拾一顿!” “倒还真是个熊孩子。”我认同杨华对她的评价,又追问道:“她出现在这里,难道也是准备参加特招进你们特科的?” “她?她要是今年进特科那就好了,落在我手上,我不好好收拾她一顿!”杨华余恨未消的说道:“她是前两年参与的特招,早就是特科的人了,现在跟我一样是工作人员,负责本次特招的主持工作。” 这句话又让我吃了一惊,“什么,她负责?那么小的一个孩子,不会吧?” 杨华解释道:“别误会,她跟我一样,都是基层的小员工,也就给人打打下手而已。负责的主要是管理秩序,说明一下流程之类的简单工作,真正对参与者进行考核的是上面的大佬,不过大佬暂时还没过来,具体来的是谁,我这边也还没收到消息,等来了就知道了。” 沈璃却像没在听他的话一样,而是冷不丁地说道:“那孩子的遥控飞剑倒像是个不错的玩意儿,知道是谁做的吗?” “那东西啊?可能是她自己捣鼓出来的吧。”杨华不在意地回答道:“她就 第212章度假山庄 一路沿着长廊走入旅馆,听着杨华的介绍我们才知道,目前在这个度假村里只有他和杜灵这两位特科的正式职员,负责所有参考人员的组织和管理工作。不过目前度假村里的那些服务员、厨师之类的工作人员,虽然也是特科的下属企业员工,但都只是些没什么超自然能力的普通人而已。 在当前的社会环境下,以妖委会为主的部分社会机构虽然一直在推进人与妖的和谐共存理念,但为了避免引起大规模的社会动荡,目前也仅限于在修行人的圈子中推行而已。大部分普通人就跟我以前一样,将所谓的超自然力量都当作电影、小说等幻想作品中的产物。当然,在特科这种机构的下属企业供职的普通人肯定有所不同,就像我们面前这位旅馆经理,他很显然知道许多外人不了解的事。 “岳问川岳经理,现在暂时负责整个山庄的运营工作。”杨华指着面前那边彬彬有礼地中年男性,对我们说道,“你们在这里有什么需要都可以找他,他是我们特别事务服务公司的老人了,知道的东西很多,也很可靠,完全可以把他当作一个修行人来对待。” “很荣幸杨先生这么看待我。如果什么时候我真的能修行了,一定会拜你为师的。”岳问川冲杨华打趣道,这个穿着像是古时候忠厚老管家的男人,看上去也就四十来岁,给人一种很容易亲近的感觉。 “那我可不敢,历史上四十岁以后突然觉醒的人屈指可数,哪一个不是名留青史了,你要现在突然能修行了,以后八成也是大佬级的人物,我给你当弟子还差不多。”杨华轻佻地跟岳问川闲扯了几句后,又问道:“其他人是不是都到了?你这边有注意吗?” “到是都到了。”岳问川回答道,“不过,来了总共有九个人。杨先生,数据上似乎跟我先前掌握的不太一样。” “九人?”杨华听了先是一愣,眼珠子转了一圈儿后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他小声喃喃道,“有点意思哈,看来这次的特招要有趣了。” 岳问川躬身问道:“杨先生,我们是否要……” “不,不用。”杨华不等他说完,断然拒绝道,“可能是哪位前辈又塞了一个人进来吧,这很正常。” 说着,他侧过身,指着穆嫣向岳问川介绍道:“这位就是我刚刚拉来的新人,她也要参与这次的特招,虽然先前没和上面报备过,不过以她的本事,还是有这个资格的吧?” 岳问川抬头看了穆嫣一样,马上笑吟吟地说道:“当然了,穆嫣道长是当代女冠之魁首,就算将所有青年道长计算在内,也没几个能夺了穆道长的锋芒,您要是没有资格,这次来的人里面就没有人有这个资格了。” “您认识我?”穆嫣持礼问询道,杨华则抢着随口答道,“师叔您在道门中名气那么大,老岳他又是干服务业的,消息不灵通怎么行。” 说完,他又回头跟岳问川说道:“老岳啊,我穆师叔这几天的衣食住行就都交给你安排了。哦,对,后面两位是她的朋友,也都是大有本事的人,至于是否参加特招加入我们特科,他们还需要考虑,成不成就看你的本事了。” “穆师叔,一会儿我就让老岳带你们到处逛逛,在山庄里玩一下。”杨华指着岳问川说道:“我去为特招做一些准备,到晚上吃饭时间,咱们在餐厅会面,到时候我再跟大家讲一下详细的事宜。” “欸好,那你忙去吧。”送走了杨华之后,岳问川又走过来向穆嫣行了一礼,简单告了一声久仰后,又冲我跟沈璃笑了笑,便没再多寒暄,开始如杨华所说,领着我们在山庄内闲逛了起来。 “这家度假山庄原本是要对外营业的,可后来被特科的一位领导看上了,他特别喜欢,就长租了下来。除了自己偶尔小住以外,也是特科外勤一处隐蔽的落脚点,偶尔也会像这次这样进行公务的用途,只是这种情况比较少见,所以我们在服务上可能会出现一些做不到位的地方,还请各位海涵。”在山庄里外逛了一圈,客随主便地欣赏了回美丽的环境后,岳问川自谦地对我们说道。 “哪里哪里,我看都很好嘛。”我对这里的环境还真挺满意的,感觉趁长假在这里玩几天也还不错,至于特科的特招,反正一开始就跟我没啥关系,就当余兴节目就好啦。 “环境确实不错,自从我下山以后,在城市中就很少见到这样的风景了。”穆嫣油然而生了一丝感叹,“让我有点儿想回去看看了。” 岳问川听了,却不经意地说道:“其实风景还是那些风景,无非一些大自然的花花草草,再多一点人造的亭台楼阁,看多了其实也没什么趣味。” 他这话说的有点莫名其妙,也不符合他度假山庄经理的身份,然而他回过头笑着补充道,“在我看来,最有趣的风景其实是人。花花草草再多,统共也就那多种,总是大同小异的,而每个人都是卓尔不同而又丰富多彩的,比什么样的美景都要耐看。” 他这话说的似乎充满哲理,但是我不明白他突然跟我们说这个用意何在,正在困惑间,我们绕过面前的拐角,在一处浅浅的水塘边看见了一对年轻男女。他们正站在水塘边观赏蓄养的金鱼,随着塘里的鱼群聚散,两人不时发出嬉笑打闹的声音,在整个过程中他们的手都紧紧的握在一起未曾放开,一看就是一对正处于热恋中的情侣。 岳问川微抬下颚,示意我们往那个方向看,然后说道,“就像那边两个人,真是好一对如花美眷琴瑟璧人,然而在他们的背后,又有什么样的故事呢?他们的喜与悲,爱与恨,笑与泪都是诱人去探寻、去观赏的神秘风景,充满了诱惑却又遮遮掩掩,这正是魅力之所在啊。” 我们被他这一套说辞说得一愣一愣的,差点儿忘了走路,而岳问川意识到这点后,掩饰性地笑了笑,回头说道:“很抱歉,最近一直在读现代诗,所以偶尔会过于文艺一些,还望见谅。” 他既然这么说了,我除了笑笑,没办法再问些什么,而穆嫣却未曾将目光从那对情侣身上移开,她边走边问道:“那边的两位,也是要参加特招的人吗?” 第213章 学院派 “他们是灵宵派的青年弟子,宋玉简和陈青编。”岳问川显然对这些人的资料都了如指掌,在穆嫣询问后,简单向她介绍道,“听说的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虽然年龄跟穆道长相仿,但在辈分上当然还是要低您一辈,毕竟您的辈分……呵呵。” 好在穆嫣被其他道士喊师叔,我早就已经听习惯了,不以为怪,只是有点好奇沈璃按说也是道门中人,她又该是个什么辈分呢? 当然不会有人回答我心里的问题,穆嫣摆摆手,示意岳问川不要再提辈分的事后,有些诧异地说道:“灵霄派也算是个大派了吧?这样的子弟为什么不选择正式渠道,而要参与特招呢?不是说特招是给小门小派和奇人异士留的途径吗?” “这我就不了解了。”岳问川回答道,“他们自然有这么做的理由吧,所以我才说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风景,他们背后的故事总是那么引人入胜。” 似乎又短暂地切换到文艺模式后,岳问川很快切换了回来,指着前面的路径说道:“再走一会儿咱们就到了旅馆的后门了,这里有个小花园,估计现在正巧有其他的特招参与者正在这附近散步呢。” 说着,他抬手看了一眼腕表,嘀咕道:“不过现在差不多快到晚饭时间了,我带着你们在这附近走一会儿,就一起去餐厅吧。也不知道杨华和杜灵这两位领导都准备了些什么。” 果然,没过一会儿,我们就看见了一处修剪精致的小花园,花园的景色有多好看先不提,第一眼吸引我们注意力的又是一对男女,只是与先前的那对情侣不同,这两个人只是两个半大的孩子。 单凭外表来看,两个孩子顶多也就十岁左右的年龄,都长的粉雕玉砌可爱至极,只是两人似乎并不是一起的。女孩子扎着两根羊角辫,在花圃中跑上跑下,一个人自己跟自己玩的颇为开心,咯咯的笑声传出了十几米远,显得格外调皮。而男孩子则背着双手眺望着远处的山川,虽然面容肃穆,却给人一种小孩子硬装大人的滑稽感。 “这两个小孩儿也是来参加特招的?”我有些难以置信地问道:“他们也是修行者?还是有什么别的来头?” 岳问川回头瞥了我一眼,缓缓说道:“看来这位先生对修行界的事不是很了解,需要我为你讲解一下吗?” 我赶忙点头应允,然后听由岳问川又给我科普了一遍常识。 自古以来的修行界与宗教息息相关,无论是佛是道还是耶稣基督,都有各自的传承绵延下来,虽然区别迥异,但也都培养出了一代代修行者。 然而,随着近代科学技术的发展,有一部分修行者就试图将科学引入到修行当中,探寻修行的真谛到底是什么。虽然以当前的科研水准,还没有人能够研究出修行的奥秘,但在研究的过程中还是出现了一些不大不小的发现,并延伸出了几种勉强能够自圆其说的猜想。 目前被大部分修行者广为接受的一种猜想是这么说的:所谓的修行,其实就是锻炼一个人对能量的操控能力,只是由于古时候人们的蒙昧,才以各种宗教仪式将其披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实际上无论是佛门道门还是其他各种乱七八糟的修行传承,归根结底只是通过对过往前人的经验总结,告诉后来者应该用什么方式来操控能量。 举个例子,道门传承里有六丁神火,搁佛门就叫三昧真火,而西方教也有大火球术,其实这三种都是教人如何提升物体的温度,在物理上涉及到的是能量的转移,本质其实相差无几,但修炼这三门法术的要求则千差万别,连修习的根基都是互不相容的。但是,也有人想,能否在这些不同的传承之间,提取出相通的地方,总结出一套通用的准则出来。这样就可以将修行从宗教的束缚中解脱出来,让这种超自然的能力能够更直观的被人学习了。 当然,不可能所有人都有可能学会这种能力,哪怕是在宗教中,也只有很少的一部分特殊的人,才能够进行修行。至于他们特殊在哪儿,有人说他们是被神所选中的,有人说他们血脉高贵,研究者自然不信这个,只是他们也没能调查出真正的原因,只能暂且将他们称之为“天赋者”。 “但他们这一系列研究也并非毫无成果,至少他们在近些年真的提炼出了一套宗教之外的修行法门,而且经过一部分天赋者的实践学习证明了其是行之有效的。在国内有人籍此开办了一所半官方性质的学院,挑选了一些年纪小的天赋者,用这种新的法门自幼开始培养,目前来看,效果确实非常不错,至少现在特科上面的官老爷们不至于天天跟各种神棍打交道了。”岳问川的言辞有些犀利,在简单介绍了一些情况之后,他面对着那两个小朋友的方向,对我们说道:“他们俩就是那所学校里在读的学生。” “可是,这年纪也太小了吧?”我依旧有些不解,“还是在读学生的话,为什么会跑来参加特招?这个年纪就工作不太合适吧?” 岳问川指着那个男孩儿说道:“这个男孩儿叫张林,在学院里被誉为神童,据传他学东西极快,修行速度一日千里,短短几年时间已经有了相当强的实力了,学院领导也认可了他通过实践来增进修行,至于实践单位嘛,自然只有特科是最合适的。可是由于年龄原因,他还不满足参与正规招聘渠道的条件,所以就只能钻这个特招的空子了。” “哦,我懂了。”我点头说道:“他这相当于中科大少年班的尖子生,提前到科研一线参与实习的?” “对,你这个比喻很恰当嘛。”岳问川夸了我一句,说完他又看了看手表,突然说道:现在时间差不多了,我们是时候回去了。“ “杨华和杜灵两位领导现在都在餐厅那边,他们肯定准备了一些有趣的东西,在那儿等着你们呢。” 第214章 互通身份 在岳问川的带领下,我们不紧不慢地朝旅馆餐厅的方向走去,然而还没到达目的地,就发现在餐厅的入口处聚集着一群人,他们在门口外徘徊着也不进去,由于距离他们还有一段距离,所以不明白那里发生了什么。 我看这些人都没有穿着跟岳问川类似的服务员制服,就猜测他们应该都是前来参加特招的修行者。果不其然,岳问川的出现吸引了一些人的注意,一位做古装打扮的青年男子走了上来,对岳问川问道:“岳经理,为什么你们的人拦在门口不让我们进去?” 这时我才透过人群,看见在餐厅的门口有两位穿着制服的人站在那里守住了紧闭着的大门,挡在了大家的去路上。岳问川对此并不以为怪,他身为管理者自然心中有数,但对这个提问的人却并不打算坦诚相告,而是职业性地笑着说道:“谢先生,您甭着急,我们也是听杨华和杜灵那两位领导的吩咐,他们正在里面进行着准备。请大家再稍候片刻,等杨华先生出来,我们才能放各位进去。” 这位谢先生身穿直裾大氅头戴襕巾,上下应该是时下很多年轻人人正推崇的汉服样式,这套衣服穿在他的身上还算挺合适,没有违和之感,乍看上去真以为他是个生于唐宋时的文弱书生。他的涵养还不错,虽然听出岳问川在推脱敷衍,也没更多地说些什么,而是点点头走到了一遍。在这时,方才在外面玩耍的宋玉简、陈青编、张林、杜跳跳这大大小小男男女女四个人也走了过来,加入了等候的行列之中。 岳问川也不留在原地当靶子,他破开人群走到门前,面对大家笑着说道:“麻烦各位再等会儿,我先进去为大家准备美食了,杨华先生与杜灵女士一会儿就出来迎接各位。”说完,也不等其他人提问,将门打开一条小缝,先行钻了进去。 “这是要玩什么把戏啊?还神神秘秘的。”一个懒洋洋中掺杂着几分娇媚的女声在人群中响起,我循着声音望去,看见声音的主人是位妖艳的女子。她妆容稍有些浓,但并不显得过分,依旧能看出秀美的脸型和五官。与之相配的是称得上暴露的衣装,她穿着紧身的黑色连体纱裙,下身的布料刚刚漫过大腿,将原本就一波三折的身材束缚地更加玲珑浮凸。而纱裙往下更是一寸遮挡都没有,将两条白赤赤的美腿肆意地坦露在外,嫩滑的肉色一时间吸引了所有男人的注目,就连年纪还小的张林都不例外。 这身装束简直就是准备去夜店狂欢的豪放女子,哪里像是来参加招聘的。而另一位相貌清秀的女孩宋玉简刚好跟她男朋友站在我们身边,她偷偷拧了出神的陈青编胳膊一下,将他的注意力从那妖艳女子的身上拉了回来,然后撅着嘴发起了小脾气。 这种情侣之间虐狗的小互动让在场的男士清醒过来,各自都讪讪地收回眼神,书生谢先生最早整理好思绪,冲大家拱了拱手,提议道:“各位想必都是前来参加特招的同道,既然一同在此等候,也算有缘,不如互相认识一下吧。” 他单手放在自己的胸口,自我表率地先说道:“我叫谢论,儒门心学的传人,年初的时候因为意外错过了考试,就只能来试试参加特招了。” 儒门?儒家也能出修行者?我这个门外汉听到这个消息还颇为惊讶,而其他人却都不以之为怪,我也就没好意思发问。不远处的小情侣第二个发言,这两人之间显然以比较活跃的女生为主,男的那个就显得稍有些木讷。 “我叫宋玉简,他是陈青编,我们俩都是灵霄派的弟子。”宋玉简性格非常开朗,笑容也相当也感染力,表现地就跟学校里品学兼优的学生会干部一样,“很荣幸能跟大家一起参加这次特招,祝愿大家都够都获得很好的结果。” “柳殷。”妖艳女子轻吐朱唇,两个字被她用鼻音讲的风情万种,听的人心头一颤。 “我叫杜跳跳!”扎着双马尾地小萝莉蹦跶着说道,“我年纪还小,懂的不多,各位哥哥姐姐叔叔阿姨请多关照哦!” “这么小的孩子不在学校里好好读书,跑来参加什么特招啊?”谢论显然早就想问了,然而杜跳跳瞪大无辜的双眼,指着站在一边放空的张林反问道:“可是张林小哥哥跟我差不多大呀,他也来了,跳跳为什么不能来?” 大家将视线转到男孩张林身上,而张林则双手插袋,四十五度角眺望天花板,摆出一副不屑于跟你们对话的模样。若是成年人,必然会给大家留下一种过于高傲,不好接触的坏印象,但放在这个十岁出头的小家伙头上,就会让人觉得他不过是个闹别扭的小屁孩儿而已。 不过他既然不说话,其他人也不能等着他。站在人群边缘的一个身形壮硕的汉子嗡声嗡起地接着自我介绍道,“李搬山,力士。” 这个简短的介绍让所有人都发出了“嗯?”的讶异声,显然大家都对这个人产生了一些兴趣,然而他沉默了下去并不准备解释什么,而其他人则因此表现出了些许的失望。 “魏、魏敏……”人群中一个带着眼镜的女孩儿有些怯懦地举手说道,“天海师范读、读大二……”说完就像只受惊的小鹿一般缩回了脑袋,刚好躲在了李搬山那身高将近两米的雄伟身躯背后。 “哈,怪不得老早就听说参加特招的多是一些奇人异士,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啊。”谢论不由得地击掌说道,那边宋玉简和穆嫣也都点头称是,,似乎非常赞同。我却不明白他们讶异的点在哪里,力士两个字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吗?还有那个魏敏,我也没看出她哪里有什么奇怪之处。 人似乎都介绍的差不多了,最后穆嫣走出来说道:“我叫穆嫣,上清宗门人。这两位是余祎、沈璃,都是我的朋友。” 我赶紧跟上去,讪笑着补充道:“我们俩只是跟穆道长过来看看的,并不打算参加特招,大家不用在意我们哈。” 然而,事实上也确实没什么人在意我们,大家都被穆嫣地名号给震惊了,特别是宋玉简,她小跑到穆嫣的面前,双眼满是憧憬地问道:“穆、穆师叔?真的是你吗?你、你也来啦?我真是太荣幸了。”表现得就跟一个撞见偶像的小粉丝一样,感觉下一刻她就能掏出笔来求一个穆嫣的签名。 就在穆嫣笑着安抚自己的小粉丝的时候,突然一声冷笑从角落中响起,只见一个干瘦的老头儿露出阴鸷的神色,冷不丁地说道:“原来童老头的弟子也来了,有趣啊有趣。” 第215章 识别门 听到有人突然喊出自己师傅的姓氏,穆嫣神态一凝,回头看着那老头行礼问道:“这位前辈,您与家师相熟吗,不知尊号如何称呼?” “老道周一,不履江湖已久,怕是没什么人记得我的名号了。”老道捋了捋自己颔下山羊胡缓缓说道,还当真有几分隐士高人的意味。 “周一?”在场的另两个道门中人宋玉简和陈青编互相看了一眼,同时摇头表示没有听过这个名字,穆嫣也一脸困惑,她待还要再询问,忽然紧闭的门扇被人从里面推开,杨华双手抱怀站在大门的中央,大声宣布道,“各位同仁,大家都到齐了吗?都看看有没有人没到的,也互相先认识一下,没问题的话,咱们可以开始资格审核了。” 在外面等了许久的人都鼓躁起来,妖艳的柳殷用甜腻的嗓子抱怨道:“快点儿吧,都快等睡着了,也不知道你们在里面都忙些什么。” 杨华认真地扫视了一遍在场的所有人,然后拿出一张公文纸放在手上,用公事公办的态度通告道:“你们到的时候,都在老岳那里简单登过记,现在我手里是他给我的名单,让我先来点个名吧。” 接着,也不管其他人愿不愿意,他开始读道,“杜跳跳。” “到!”小姑娘蹦着举起了手,杨华头也不抬,继续依次宣读:“宋玉简,嗯,陈青编,也在,谢论,魏敏,周一,李搬山,柳殷,张林……” 大多数人都是用鼻腔哼了一声,当作回应,杨华也不见怪,继续读道:“穆嫣,余祎,沈璃。嗯,一个不差,都在这里。” 就在大家等不及想要往里进的时候,杨华突然一抬头,面容严峻地说道:“但是问题来了,好像来的人比预定名额多了一个人,这是怎么回事呢?” 这个问题问得所有人都是一愣,谢论不解地问道:“杨哥,你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多了一个人?” 杨华一摊手说道:“一开始我这边得到的消息是,这次要参加特招的总共就八个人,当然,我这儿只有一个数字而已,并没有详细的名单,可是现在很明显不只八个人呀。” 女学生魏敏从李搬山背后伸出头来,小声说道:“现在是十二个人,要算的话,多的可不止是一个人。” 杨华不紧不慢地解释道:“穆嫣师叔她们三个不算,是我今天偶然遇到她,临时建议她来参加的,以穆师叔的名号和辈分,她自然不用在意名额的限制。余祎和沈璃作为她的朋友跟过来看看,她们也不能计算在内。现场将他们三个去掉以后,剩下九个人,多的一个人,到底是谁?” 现场顿时陷入了一阵难解的沉默,人群中大家互相审视,过了许久也没有人出声,杨华嘴角勾出玩味的笑容,又说道:“下面我要说的话,可能有些政治不正确,但希望大家海涵,出了这个门我也不会承认我说过。” 他顿了顿,用一种平铺直叙地节奏继续说道:“那就是,国安特别事务科,不欢迎妖物加入。是的,不管你是妖精还是物魅,亦或者什么鬼魂,都不欢迎,这里只需要人类,尽管我们经常跟妖委会那帮家伙合作,但是我们内部必须是干净的,拒绝任何非人类的渗透。” “这是个潜规则,虽然并没有公开说出来,但是我们特科一直是这么做的。只是妖物那边似乎并不这么看,正规流程不太好操作,所以每年的特招渠道,经常会有一些不告而来的朋友想要混进来。” “看来今年也不例外了。” “你的意思是,我们之中有妖怪存在?”谢论听出了杨华的意思,他眼神在所有人的脸庞上扫过一遍之后,先行拍着自己的胸脯自白道:“我只能说,我绝不可能是,可以随时找我的师门长辈和兄弟求证,他们都可以为我作证。” 宋玉简拉着自己的男朋友一起站到谢论的这边,附和道:“我们也是如此,我跟青编自小在宗门里一起长大,不可能是妖怪的。” 杨华点点头认同道:“名门大派的声誉还是有保证的,继续用排除法的话,张林、杜跳跳,你们俩都是学院里出来的,也不可能是妖怪;李搬山,虽然金刚门是传人稀少的小门派,但应该也不大可能让妖物混进来;至于剩下的三个人嘛……我这里就没有跟你们相关的资料,不太好判断了。” 随着杨华的点名,很快那三个被怀疑的人很自然地被孤立在中间,而在他们之中,老道士周一兀自捻着胡须面无表情;妖艳的柳殷双手叉腰,露出嘲讽的笑容;而那个自称是大二女学生的魏敏则一脸的惊慌,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她结结巴巴地说道:“我、我不是什么妖怪啊,我、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什么都不知道那可不行,”杨华笑着对所有人说道,“虽然两天后会有大佬过来进行最后的审核,但在那之前,我们也必须预审一下,如果现在你们之中的那个妖物不愿意先站出来的话,我就只有自己想办法了。” 说着,他拍了拍手,大声喊道:“杜灵,准备好了吗?上道具!” “好咧!”餐厅内传来清亮的声音,紧接着一道电子门被一辆遥控小汽车拉着出现在大家眼前,小汽车将其放置在餐厅大门的中央,而先前在旅馆门口撞上的杜灵也不知从哪里兴奋地蹦了出来,大声说道:“终于轮到我出场啦,哈哈哈,接下来,你们将见证到一项能够改变世界的发明,那就是……!” 除了杜跳跳配合地蹦着给她捧场,其他人都面面相觑,不知道这位杜灵是什么意思。杨华看她的眼神也跟看白痴差不多,没好气地说道:“别说那么多废话,直入正题,接下来要干什么跟大家解释清楚。” “没问题!”杜灵站到电子门旁边,摆出商场里导购小姐的姿势,向大家介绍道:“大家请看,在这里的这个装置就是我研发出来的妖气识别门,具体原理很简单,首先通过嗅探模块辨别出……” “原理就别说了!说了也没人能听懂。你简短一点!”杨华出言阻止了她准备好的长篇大论,在接二连三被杨华批评之后,她一开始的兴奋劲儿也没了,杜灵横了杨华一眼,撅着嘴说道:“简短一点就是,一会儿你们挨个儿从这个门里通过,如果你是妖怪,门会识别出来并发出鸣叫声。” “没错!”杨华接过话头,伸手指向大家发令的:“现在大家拍成一条长队,一个个依次从这里走过去,接受识别吧!” 第216章 白兔 先是一阵令人难以言喻的沉默,所有人脸上都露出难以置信地神情,过了半晌才由谢论打破了无人说话的窘境。他勉强挤出轻松的笑容,对杨华问道:“真、真的假的?什么时候科学发展到这种地步了?之前从来没听说过特科有这方面的研究啊……” 杨华气不顺的哼了一声,抬手指着那边得意洋洋地杜灵说道:“你问她。” “没错!就是我!杜灵!本世纪最伟大的发明家!”杜灵高举着双手,摆出一个大写的y字,以极为浮夸地腔调高亢地宣告道,“这台妖气识别门就是我最新,同时也是最伟大的发明之一,它即将深刻地改变这个世界。” “额,那个……哈哈。”谢论被她的表演给尴尬到了,调整了一会儿后,尝试性地追问道:“真的是有那么厉害吗?你确定它现在能达到刚刚你说的那个功能,把从中间通过的妖怪给识别出来?” “这不就是放在超市门口的防盗门吗?什么时候也能识别妖物了?”宋玉简显然也不太相信,她好奇地靠近了过去,碰了碰门框,感受了一下材质,回头对男朋友说道:“就是很普通的电子防盗门嘛,没看出有什么不同啊。” 陈青编宠溺地看了她一眼,劝道,“说不定他们有什么新的技术呢,咱们对这方面本来就不太懂,还是先在一旁看看再说吧。” “哼,你们现在不信没关系,试试就知道了。”杜灵又撅起了嘴,摆出一副有你们好看的模样。在旁边早就不耐烦的杨华打了个哈欠,嚷嚷道:“谁准备第一个来啊?快点儿哈。” “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这玩意儿还是测试版,到底有没有用我说不好,对正常人会不会产生副作用、会不会突然爆炸什么的,我也说不准。我就想看看有没有哪个胆儿大的,先上来给杜灵当回实验品看看。” 他这话一出口,自然就没有人敢自告奋勇,对于这个从未听过的新鲜玩意儿,大家都保持着一种相当谨慎的态度,杨华还进一步火上浇油道:“如果你们之中真的有妖物存在,我建议那个家伙还是趁早先自己站出来吧,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如果你本身没犯过法留下什么案底,我们也不会把你怎么样的。可是,如果你一定要硬撑着,最后被识别出来,那大家面子上就不太好看了,到时候会发生什么我就先不说了……” 他这话说的冷冰冰,让原本有些跃跃欲试的人几个人也下意识停住了脚步,最后还是穆嫣第一个站了出来,她走在头一个,在这个所谓的识别门前稍稍顿了顿后,迈步走了过去,什么都没有发生。 “毕竟是我们道门的穆师叔,自然不可能是妖类。”杨华不出意外地宣布道,而还未等其他人反应过来,沈璃也自然而然地跟着走了过去,我赶忙紧紧地跟在她们身后通过了这道防盗门,走进了餐厅里面。 “很好,现在可以证明我的新发明不会爆炸了吧!”杜灵兴奋地说道。杨华则毫不留情地吐槽道,“爆炸是不会爆炸,可要一点效果都没有,那还要它干嘛?” 也不等杜灵反驳,杨华冲人群一挥手,喊道:“下一个,下一个人谁来?” 穆嫣进来之后,也没有直接离开,而是退到一旁旁观其他人的行动,我与沈璃自然也是如此。在杨华的催促下,一直异常活跃的小姑娘,在场年纪最小的杜跳跳蹦蹦跳跳地站到门前,举手喊道:“我来我来,我要开始咯,大家注意看咯。” 说完,她双腿并拢,用力一蹦,用极可爱地动作跳到了门内。她也不急着走过去,而是站在中间转了个圈儿卖了个萌,把大家都逗得发笑。然而,就在这时,意想不到的情况发生了,在识别门的一侧突然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蜂鸣声,与此同时自两旁的门框上发出几道肉眼可见的电光,狠狠地打在了杜跳跳的身上。杜跳跳发出一声惨叫,当即跌落在地,瘦小的身子紧紧地蜷成了一团。 “怎么了?这是怎么回事?”门外响起了一阵嘈杂的声响,杨华也抬头看向杜灵,疑惑地问道:“你这防盗门做的不会漏电吧?把人小姑娘给电坏了你得负责啊。” 杜灵冲他呲了呲牙正要反驳,就听见宋玉简突然发出一声尖叫,指着地上的杜跳跳大声喊道,“你们看,她,她,她变了!” 是的,杜跳跳变了,原本是个十岁左右的小女孩,被电击倒地之后身形如同脱水了一般渐渐缩得越来越小,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中嬗变成一只巴掌大小的白色小兽,长长的耳朵,雪白的毛发,一点红豆般的眼睛,竟然是一只兔子! “哟,原来是只兔子精啊。”杨华伸长脖子端详了一阵,笑着对杜灵说道:“你可以啊,竟然还真的有效嘿。” “那当然,要不怎么说我是天才发明家呢!”杜灵挑了挑眉毛志得意满地自考了一句后,蹲下身双手将小兔子捡了起来,抱在怀里,回头说道:“成了,抓着一个了,咱们继续吧。” 可是刚才出现在大家眼前的一切显然让很多人感到了震惊,宋玉简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抬头对自己的男朋友问道:“那、那是真的吗?真的是一只兔妖被这道门直接打回了原形?我没看错吧?” 陈青编低声安慰起自己的女朋友,而老道士周一发出了金属摩擦般刺耳的干笑声,满是不屑地说道:“现在的年轻人呐,都在宗门里被保护的太好啦,连只活的妖怪都没见过,看到这么个小兔子精就大惊小怪的,真是令人好笑。” 说完,他迈出大步从门中跨过,又回头看了看这道神奇的识别门,意味深长地冷笑了一声。杨华也不介意,大声宣布道:“周一道长也成功通过了,接下来轮到谁啦?” 短暂地犹豫过后,谢论、柳殷、李搬山、魏敏也都先后通过了那道门,宋玉简拉着陈青编的手走在最后。两人正要一同跨上门槛的时候,守在门这边的谢论突然把手一伸,将二人拦住,不紧不慢地说道:“虽然你们俩是情侣,可也不至于要黏得那么紧吧?不急,你们还是先分开,一个一个的走过去。” 第217章 墨门 “你什么意思?”宋玉简从杨华的言辞中感到一丝恶意,她正要诘问,却被陈青编给拦了下来,他握着宋玉简地手轻言安抚道,“乖,没什么,咱们客随主便,按照他们的规矩来就好了。” “哟,还是个暖男。”杨华笑着说了一句,然后目送这两人一前一后顺利地通过那道防盗门,自己随即也走了进来,冲大家鼓掌道:“恭喜各位通过了初步的筛选识别,在这次的过程中,咱们发现了一个意图潜伏起来的妖怪,也不能算是没有收获,其他人,按道理来说,都应该是安全的。” “不用再按道理了吧?”谢论凑上去接话道:“你刚才不是说只有一个名额不对,也就是只有一个人是有问题的吗?现在这个人被找出来了,就是兔子精变得谢跳跳,那其他人自然就都没问题啦。” 杨华却突然板起脸来,改口说道:“我刚才说的是,现场有一个人是原定的名额之外不请自来的,但是这个不请自来的家伙是不是就是妖怪,我并不清楚。而名额之内的那些人,是不是就一定不是妖物呢?我同样没办法确定。要知道,每年特科在全国各地特招,总共会放出上百个名额,这些名额辗转落在某些妖物的手上,也并不奇怪,往年就出现过好几次这种情况。” 通过了那道令人困惑的门后,大家刚刚感到一丝丝的轻松,还未来得及展开笑容,就又被杨华泼了一盆冷水。很快,他又补充道:“当然,最后的结果嘛,肯定还是被我们的同仁们都给揪了出来,没有任何妖物能够蒙混过关,这次也不会例外。” “可是,我们都通过了你那道妖气识别门啊!”宋玉简争辩道。 “关于这道门的事我们稍后再聊。”杨华随手拍了一下门板,不紧不慢地说道:“在那之前我要向你们坦白一件事,我刚才有件事欺骗了你们。” 他停顿了一会儿,将所有人的表情都尽纳眼底,然后才缓缓说道:“那就是,这个特招点原本应该有的名额是七个,而不是八个,我之所以骗你们有八个,是因为……” 他拖长声音又卖了个关子,然后双手一拍,伴随着清脆地击掌声,从杜灵的怀中一道白光蹿了下来,在半空中打那个滚儿后,那只小白兔稳稳地落在地上,又在众人目光的聚焦中变回了杜跳跳的可爱模样。 “灵灵、灵灵,怎么样,我刚才表演的很完美吧?夸我夸我夸我!”杜跳跳变回人身之后,还是先前那种活跃而兴奋地状态,她蹦起来扑回到杜灵的怀里,抱着她撒起娇来。杜灵也相当捧场,把杜跳跳抱起来转圈圈,还哄到:“演的很棒!简直可以得奥斯卡啦,好厉害!哦哦,跳跳,我为你感到骄傲。” 杨华翻了个白眼,做出一副受够了的表情,万般无奈地对大家解秘道:“杜跳跳是杜灵的宠物,虽然确实是妖怪,但刚刚能够化形还没两年,智慧上远比她看起来还要幼稚的多。当然,我不排除她主人的智商也可能对她造成了一定的影响,毕竟近猪者傻嘛。” 吐槽完毕之后,杨华忽视了那对笨蛋主仆的玩闹,又沉下脸来,继续说道:“杜灵是两年前通过特招的,现在是特科研究部的正式员工,杜跳跳虽然是妖物,但在身份上仅仅是杜灵的宠物,与特科不存在直接联系,所以并不违反我之前跟你们说过的那个潜规则。” “我们之所以让杜跳跳伪装成特招的参与者,让她在识别门中现出原形,就是想考验一下各位的心态和承受力,现在看来,你们一个个的心理承受力都很不错,竟然没有一个人露馅儿,我不得不给你们鼓鼓掌。”说着,他真拍了两下手,又说道:“但是,我们需要注意的是,那个不请自来的人,依然还在你们当中。这些人里很可能还有妖物存在。我希望大家能够互相合作,一起将藏在大家中间的妖物给揪出来,继续维护好我们特科的优良传统。” 杨华的这番话说的现场所有人一愣一愣的,只有谢论宋、陈这些宗门里的人勉强附和了他一声,其他人表现得就有些冷漠了。在这个时候,穆嫣却从人群中走出来,对杨华问道:“既然是一次考验,那这道门就是假的咯?现在的科学技术依旧还是没办法制造出一个能够辨别出妖类的机器,对吗?” “谁说是假的了?”听到穆嫣的问话,杜灵把杜跳跳抱着走了过去,将小萝莉又扔到了门槛上,马上,先前出现在大家面前的那一幕再次重演,杜跳跳又被迫现出了白兔的原形。 “看到没有?是真的,绝对管用!”杜灵拍着胸脯说完这句话后,音调一下子降了一个八度,用常人难以听清地低声嘟哝道:“只不过现在只对一百五十年修为以下的妖类管用,再高就识别不了了。” “那也很不错了。现在能够做到,以后就有进一步改进的可能。”穆嫣露出笑容赞赏道,“杜居士应当是墨门的弟子吧?怪不得能够有如此巧思和神工,我所不及呀。” “穆师叔,您别对她那么客气,这家伙虽然偶尔也能做出点儿有用的东西,但大多数时候搞的那些破玩意儿……哎,想起来都是辛酸泪啊……”杨华苦笑着摇摇头,不准备对穆嫣进行进一步批判了,而是回头对大家说道:“行了,大家就先把饭吃了吧,具体怎么把藏着的妖物给揪出来,咱们吃完饭再讨论。” 那边,一早就准备好的岳问川冲我们招呼道:“今天晚上准备的食物非常丰盛,大家可以尽情享用。” 就在大家正要散去取餐的时候,杨华忽然想起了什么,一拍脑袋,又将大家喊住,然后对我们宣布道:“忘了跟大家说了,现在这家度假山庄出入的路口都已经封闭了,只有等三天后负责考核的大佬到来才会将再次开启,所以大家也不要试图自行离开什么的,否则在山林中遭遇到什么不好的事,我可是不负责的。” 第218章 寻妖 第219章 奇遇 我提出的这三个嫌疑人其实并不是我自己的发现,早在外面的等候的时候,宋玉简谢论这些出身于“名门正派”的人就主动的站到一起,怀疑过这三位野狐禅的来历。所以我的怀疑确实是有根据的,只是没想到,在聊得太过专注的时候竟然被当事人给听到了,这就令人有些尴尬。 魏敏这一出声,我们这桌三个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她的身上,让她下意识向后缩了一步,表现得愈发紧张起来。 “你把餐盘拿着干嘛呢?”沈璃对她的态度倒挺平和,指了指她手里的餐盘问了一句。 “我、我吃完了,所以把它放……”魏敏刚要如实的回答沈璃的提问,忽然意识到问题所在,低下头来满脸通红。沈璃露出浅淡地笑容,对她说道:“你是在学校食堂吃饭留下的习惯吧,在这里没这个必要,直接放在桌子上等服务员收拾就行了。” “是,那,那我放回去。”她低头就要往回走,却被沈璃喊住了,只见沈璃敲了敲她旁边的空座,对魏敏说道:“就放在这儿吧。” “你也在在这儿坐一会儿,我们聊一聊。” 带着黑框眼镜的魏敏很显然是一个无比弱气的人,在沈璃一副理所当然语气的要求下,魏敏手忙脚乱地在我们桌子边坐下,然后冲我们仨干笑了一声,身体僵硬地不敢动弹。 “你别害怕,没有人会伤害你。”沈璃随口安抚了一句后,回头对我说道:“你不是对她有疑问吗?不如直接面对面的问吧,这样比较有效率。” 虽然沈璃的这番行动有些突然,但是我不得不赞同,这样做确实更快一些。于是我在脑子里迅速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问题,对这个女孩儿问道:“你是叫魏敏对吧?现在我们面临的情况,你也应该大致了解了吧?” “其、其实也不算太了解……”她结结巴巴地回答着,然后在我不解的目光中,不确定地继续说道:“好像是说,我们这些人中藏着一个坏人,是妖怪,需要我们把他找出来,是这样吗?” “差不离吧。”我勉强点点头,困惑地问道:“你似乎了解的东西比我还少。那么你为什么会来参加这次的特别招聘呢?能不能给我们解释一下?” 魏敏瘪着嘴,有些委屈地说道:“我、我也说不好啊。突然遇着一个不认识的老爷爷把我弄过来的,说是给我找一个新的工作……” 她这话说得没头没尾,在我一再的引导下,终于弄明白的事情的原委。这位名叫魏敏的师范学生家境有些窘迫,所以她在上课之余,在校外的快餐厅里兼职打工。与胡香香那种玩票性质的打工不同,魏敏确实面临着一些经济上的压力,所以工作的颇为卖力。 但是在前几天的一次晚间下班的时候,在店门口遇到了一个衣着破烂的老头靠在墙壁上,看起来非常的可怜。她一时心生怜悯,回到店里拿了些剩饭剩菜,放到了老头的面前。谁知这个老头竟然是一位不拘小节的高人,他谢了魏敏的馈赠后,就说要给她报道,问她有什么困难。 魏敏一开始还以为老头是在开玩笑,所以随口说了句现在这份兼职收入太少,如果能有份收入更高的工作就好了。谁曾想老头一口应下,然后眨眼间就将她带到了这处山庄,并告诉她这里将进行一场招聘,让她在这儿等几天,说完自己就走了。 “嘿,这什么老头儿,也太随意了吧?”我觉得这段故事有些令人啼笑皆非,穆嫣倒颇为赞赏地说道:“确实听说有些修行界的老前辈游戏人间,喜欢做这种随心所欲的事情,魏姑娘你这也是行善积德,造化到了,才能够有这般的机缘。” “我宁愿不要这什么机缘。”魏敏一吐心中郁闷后,也不再那么紧张了,吸了吸鼻子可怜兮兮地说道:“我都在这儿待好两天了,再不回去,我兼职的工作都要没了,学校估计也要找我的麻烦。” 可我在心底觉得她的遭遇相当的幸运,就像是网络小说里那些获得奇遇的主角一样,虽然帮助她的这个老头似乎不太靠谱,但肯定还是好意的。如果她真能顺利的通过特招进入特科工作,兼职的那丁点儿工资肯定不用在意了,从胡香香能够单靠妖委会发的补贴就能够活得滋润的现状来看,特科的工资肯定也相当不菲,师范学校是否继续读下去,其实意义也不大。 所以我安慰了她两句,说道:“既然有人帮你安排好了,你等着就是了,这怎么看都是好事儿啊。” “哪儿就是好事了。”魏敏扶了扶眼镜,带着哭腔说道:“我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问岳经理跟那个杨华,都说让我自己看;想问杜灵,她成天都在摆弄自己的那些东西,根本不搭理我。其他人呢,说话动不动就是什么道门啊、法术啊、妖物啊,我都怀疑自己是不是穿越了,也不知道是穿越到了哪个时代……” “哈哈,那个,应该不是穿越了。”我干笑了两声,说道:“天海师范是吧?我知道,我有个高中同学也在那儿上学。”说着,我指了指沈璃,说道:“我们俩是天青大学的,你应该也听说过吧。” “天大?你们是天大的?”魏敏脸上露出一丝惊喜,“我听说过,高考的时候我第一志愿报的就是天大,可惜分数低了三分。” “这么说,我真的没有穿越……”魏敏似乎这时才心里有了底,整个人也放松了下来。 我进一步帮她分析道,“这次进行招聘的特别行动科,在行政上隶属于国安,是正经的国家安全部门。你帮忙的那个老爷爷,估计是那个行事不同常人的老领导。如果他真的能帮你通过这次特招,你直接就是国家公务员啦,多好的事儿啊。” 魏敏也渐渐露出几分笑容,可是她也并不是那么单纯无知,而是有些不安地说道:“可是,这应该不是普通的公务员吧,我、我怕自己能力不足,干不好。” 我也觉得她的担忧并非没有道理,就算进了特科以后,跟王海杨华一样当个内勤,肯定也要跟那些修行人打交道吧,可魏敏这样一个十几年来从未对超自然力量有过任何了解的普通女孩儿,是否能够适应这样的工作环境,必须要在后面打上一个问号。如果那个老头真的是上面的领导,那他做出这样的决定未免也太任性了,不论是对特科还是对魏敏本身,都显得有些不负责任。 穆嫣倒不这么认为,她说道:“特科的前辈们不会是胡闹的人,他既然把你送过来,必然是在你身上看到了值得培养的潜质。魏姑娘,你还是等下次再见到那位前辈的时候,向他问一下,看看他到底看重了你什么。” 第220章 老领导 “啊,好,有机会的话,再看吧……”魏敏又扶了一下眼镜,不安地说道:“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遇上,刚才杨华说这次的招聘要等多久来着?” 杨华先前说得相当模糊,我回忆了一下,不确定地说道:“好像是说三天以后,会有一个上面的领导过来,负责最后招聘的考核,至于来之前的这三天需要干什么,他好像从没提过。不至于真的就当度假吧?” “如果你们要把这几天这当成度假,那也不是不可以。”刚刚不知去了哪儿的杨华,在我没注意的时候竟然又出现在了离我不远的地方。他说话的声音洪亮,似乎不仅仅是在回应我的疑问,而是在与餐厅内其他所有人一同对话。 “因为特招原则上是由最后那位老领导一言而决,届时他将会用自己的方法对各位进行一对一的考核,只要他点头,就算通过了。”杨华这番话吸引到了所有人的目光,“所以,这两天大家选择养精蓄锐,做好准备等待考核,我不会有什么意见。” “但是,从我个人角度来说,我希望在这两天的时间里,大家能够帮助我一件事。”他忽然降低语速,用一种希求重视的态度对大家说道:“那就是帮助我把藏在你们之间的妖物给找出来。” “这个,其实没有必要吧?”做在不远处的儒门谢论不解的问道:“反正到时候那位老领导过来进行考核,人家长辈的修为手段自然不是我们能比的,在他面前我不信那个妖怪还能隐藏的住。” 杨华叹了口气,也不隐瞒,给大家解释道:“往年确实很多类似的情况都是由最后负责考核的领导揪出来的,只是这次不同。今年负责考核我们片区的那位老领导,性子比较随意,与妖委会那边也颇为交好,对人与妖之间的关系有着自己的看法。特科不招收妖类的规则再如何悠久,也不过是个不能写在明面上的潜规则,我们又不能揣测出这位老领导的想法,所以只能尽力在那之前尽力纯洁一下队伍了。” 说到这里,他瞥了一眼魏敏,话中有话的说道:“我想对那个妖类说一句,就算有领导保你,我们不可能对你怎么样,但是你的努力注定是徒劳。一个个体永远无法跟一个根深蒂固的体系作对,就算真让你混进来了,你也不会有什么建竖,更何况,我是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的。” 他放完狠话,一句后也不多说,扭头又走了。我没怎么听明白,困惑地对我桌子边的这些人问道,“他什么意思?” “他在怀疑我……”魏敏瘪着嘴带着哭腔说道,“可是我真的不是什么妖怪,就是一个啥都不知道的穷学生,啊哈,我好冤呐!” 看她那副泫然欲泪的委屈模样,我正在琢磨是不是该安慰一下,却听见沈璃温柔地对她说道,“不要紧的,他怀疑任他怀疑,我们相信你就是了。” “真、真的吗?”魏敏有些受宠若惊,进一步说道:“那、那这几天我跟着你们好不好?我、我有些害怕……” “只要你不担心我们是坏人,那都随你。”穆嫣豁达地说道。我也就不再凑热闹了,而是回想起方才杨华说的话,有些不太赞同地说道:“你们觉不觉得特科的这个潜规则,显得有些太狭隘了一点?至于跟妖类那么清晰的划出界限吗?” 我这个问题问出口,穆嫣低下头当作没听见,沈璃喝了口汤不予置评,魏敏虽然知道的比我还少,却说道:“我倒觉得应该有这个必要吧,那可是妖怪欸,电视电影里不老是说人妖不两立吗?对了,我还是不敢相信,妖怪是真的存在的吗?你们见过吗?” “哈,我还真见过几个。”我顺着回答道。 魏敏顿时瞪大了眼睛,吃惊地问道:“真、真的?长什么样?是不是很可怕?真的像电视里演的那样会变成人形的样子?厉不厉害?你们跟它打过吗?” 这一连串的问题让我有些吃不消,只得笑了笑,简略的回答道,“也没电视上演的那样。我认识的那几个妖类,还是挺……” “小姑娘,好奇心不要太强烈。”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忽然冒了出来,竟然是那个叫周一的老道冷不丁地出现在了我们这桌的附近,他怪笑着对魏敏说道:“妖怪可不是电视里那些还能跟人谈情说爱的小白脸,真正的妖怪可是可怕的很啊!他们就喜欢你这种什么都不懂还喜欢乱问的小姑娘,小心人家晚上偷偷爬到你房间里去……” “吭吭。”穆嫣大声地清了清嗓子,对周一老道说道:“前辈,请不要故意吓唬涉世不深的普通人,这样的行为显得很不得体。” 老道转过头来,眯着眼睛看着穆嫣,又干笑了一声,说道:“你这声前辈喊的,我倒是受得起。只不过太久没跟你师傅见面了,不知道他认不认同。对了,那个老头子应该还活着吧,身体没出什么毛病吧?” “承蒙挂念,我师身体康健一如往常。”穆嫣肃然地应答了一句后,困惑地反问道:“只是我师未曾在我面前提过前辈的名号,能否……” 周一也不听她的请求,直接转过身去,踱步就走,边走还边甩下一声不屑的冷笑,令穆嫣的神色有些难堪。 “这老道是不是以前被穆嫣你的师傅教训过呀?”我琢磨道,“看他那态度,好像跟你师傅有过恩怨似的。” 穆嫣也不知怎么回答,我却开脑洞想道,“不是说你师傅是除妖师的老大吗,你说有没有可能这个老道就是妖怪被你师傅收拾过,要不然不至于有那么大的仇吧?” 魏敏听了,捂着嘴一脸惊恐,而沈璃则轻飘飘地说道:“别瞎想,一点跟据都没有,这样胡猜有什么意义?” 说着,她放下筷子,对大家说道:“现在都吃好了吧?是不是该休息了?还是有什么别的活动?” 杨华先前没有进行安排,但是既然是度假村,自然不用担忧没有什么可以活动的地方。岳问川一早就候在旁边,他和他手下的服务员们热情的给其他人介绍起了山庄里的休闲设施,并协助安排好各自居住的房间。令人惊喜的是,这家度假村里竟然还有天然温泉可以享用,也难怪特科会将这里圈成自家的私留地了。 唯一令人感到可惜的是,温泉竟然不是混浴,而是分了男女两边,实在是太遗憾了。 第221章 温泉闲谈 第222章 巨鼠 我慌忙擦干身上的水,穿上衣服,跟在谢论的身后冲出了温泉浴池。刚迈出了门,就正好撞见了同样慌慌张张的宋玉简,而沈璃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一点紧张的神色都没有,魏敏则紧紧抓着沈璃的胳膊,有些失魂落魄。一看见我们,宋玉简就抢着问道:“青编呢?青编在哪儿?” 陈青编动作要慢一些,但此时也穿好衣服走了出来,这小两口凑到一处互相安抚去了。魏敏则看过来对其他人问道:“穆师叔呢?她去哪儿了?” “听见声响之后,她已经先过去了。”沈璃回答道,“大家也不用着急,慢慢走过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就好。” “不愧是穆师叔,动作那么快。”谢论赞了一声,我也认同的点点头,刚才自从在尖嚎声中清醒过后,我跟谢论两人以最快的速度跑了出来,没想到穆嫣早就走得没影了,端的是名副其实。 此时最惊恐的是魏敏,她似乎还没从方才那声尖嚎的影响中回过神来,结结巴巴地问道:“刚才那是什么声音?好吓人,好可怕,怎么会那么大声?” “别怕,你就当是工地的电钻声,吵是吵了点儿,但钻的又不是你家,不用管它。”沈璃心平气和地劝慰道。谢论意外地看了沈璃一眼,忽然出言对她问道:“那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是不管它,还是过去看看?” “过去看看吧,太吵了也不好。”沈璃回答道,“现在穆嫣应该已经快赶到了,等咱们慢慢走过去,有什么事估计都解决完了,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也好。” “行,那就这样吧。咱们走。”谢论说完,自己在前面带路,宋陈这两口子也没有异议,我们一行六人以正常步行的速度,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走了没多久,我就辨不出方向了,然而谢论毕竟是修行人,他一早就跟心里有数似的,带着我们在山庄里弯弯曲曲走出好远,最后竟然来到了山庄之外,在一处紧密的竹林边看见了聚集在一起的大部队。 站在竹林外延的是穿着制服的服务人员,他们围成一圈,岳问川正一脸凝重的做着安排,而在他们中间李搬山魁梧的身材格外的显眼,杨华以及其他特招的参与者也差不多都已经到了现场。 “到底发生什么了?”谢论走了过去出言问道。杨云严肃地迎了上来,看了看他,也看了看他身后的我们,沉声问道:“你们刚才都干嘛去了?” “去泡了会儿温泉,我们都一起的。”谢论如实告知道,“听到声音之后,我们就直接出来往这边走了,不过那边离这儿有点远,所以花的时间多了些。” “刚才穆嫣也跟我们一起的,不过她动作快一些。”沈璃补充道,我在人群中看到穆嫣站立的身影,只不过她神态肃穆,似乎对看见的景象感到不安而又不解。 这正让我更加好奇了,到底发生了什么?刚才的尖嚎声到底是谁发出来的?穆嫣现在又看到了什么?抱着这些疑问,在杨云让开道路后,我们走到了人群的中间,然后看见了一个难以置信的东西。 “啊!!!”魏敏不出意料的发出了刺耳的尖叫,连宋玉简也没忍住跟她一同进行了合奏。沈璃伸手摸了摸她们两个的脑袋,轻声说道:“不怕不怕,就是个大老鼠而已,而且已经死了,有什么好怕的?” 是的,就是个大老鼠而已,问题是这个老鼠有点过于大了,它躺在地上约莫有近两米来长,若是能立起来,比李搬山还要高。然而却是如沈璃所说,它已经死了,但纵然如此,那纤毫毕现的毛发和犹自张缩的庞大肚腹依然让人感觉栩栩如生,就连我都不大敢多看它一眼,忍不住挪开视线,更别说魏敏这样的女孩子了。 当然,女孩子也不能一概而论,有魏敏宋玉简这样受到惊吓的,也有沈璃这样若无其事的,还有穆嫣那样如临大敌的,而最奇葩的当属蹲在大老鼠身边的杜灵。她一脸的幸福,露出小女孩儿看见梦寐以求的洋娃娃一般的狂喜眼神,隐隐中竟似还有几分癫狂。她手中拿着各种实验用的器具,在老鼠的身上兴奋地忙活着,看在我们这些围观的人眼里更让现场增添许多诡异。 “应该是一只妖怪被击杀了。”杨华解说道,“刚才那声嚎叫毫无疑问是它发出的。不过确实像这个女孩儿说的一样,它已经死的透透的,没什么危险了。” “但是问题来了,这只妖怪是哪儿来的?”他眯着眼睛在围在一起的人群中间扫视了一圈,又冲地上的杜灵没好气地喊道:“别在现场解剖啊!你至于那么急吗?让你进行初步的尸检,结果呢?先给我再说呀!” 面对杨华的斥责,杜灵毫无不满,她已经被喜悦占据了整个脑子。但是在杨华的再三催促下,她终于站了起来,大笑着给他汇报道:“至少五百年,我跟你说,绝对没错,这就是一只至少五百年修为的鼠妖,哈哈哈,太棒了,这种极品的实验材料好多年没见过了,特科里面的那些根本轮不到我上手。可没想到竟然有一个新鲜的直接撞到了我的手上,哈哈哈哈,我不管,这个就交给我了,谁都不能从我手里把它抢走!” “就跟谁稀罕似的,没人要抢你的东西。”杨华嫌恶地看了杜灵一眼,又问道:“怎么死的呢?你这儿检查出结果了吗?” “初步判断应该是遭受巨大的外力,震碎内腑而亡。”杜灵答道,忽然打个激灵,一拍脑袋又说道:“不行,我得看看妖丹是不是还是完整的,万一妖丹要是也给震碎了,那可就亏大了!” 说着,她又扑回到鼠尸身边忙碌起来,杨华整理了一下思绪后,抬起头望着大家,无比严肃地说道:“在晚饭之前我就将整个山庄的结界给关闭了,所以这只鼠妖不会是刚刚到的外来者,那么,第一个问题,它到底是怎么出现在这儿的呢?” 没有人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过了一会儿谢论似乎发现了什么,他忽然举起手,大声说的:“杨华同志,好像现在我们的人还没到齐,有一个不在这里!” 第223章 不测 有人不在? 我刚到达现场的时候,大略扫视了一下,感觉应该差不多都到齐了。可在谢论的这声提醒下,我又认真查看了一遍,而其他人也与我一同在心底飞速地点起了名字。很快,大家都得出了同一个答案。 “周一老道!他人呢?”杨华大声问道:“有没有人看到过他?知道他现在在哪儿吗?” 大家都在摇头,原本待在杜灵身边帮忙的杜跳跳举手说道:“我、我、我、我!我一个小时前在花园那边看到过他。” 一个小时前就是刚刚吃完饭的时间,杨华又问道:“他当时和谁在一起吗?” “没有!只是一个人在遛弯儿,就像一个孤单没人陪的可怜老爷爷一样!”杜跳跳响亮地回答道。 杨华叹了口气,说道:“知道这些也没什么意义啊。”紧接着,他忽然又放声喊道:“岳经理?岳问川?你过来一下!” 岳问川并没有立马赶来,而是在跟两个服务员交谈了一会儿之后,带着他们一同朝这边走来,杨华见着他,远远地问道:“你现在就派人到山庄的各个地方寻找周一,把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搜查个遍。” 然而岳问川并没有如他所说立即行动,而是走上前来,沉声对杨华说道:“杨先生,我想可能没这个必要了。” “为什么?”杨华不解地问道。 岳问川回头从身后的下属手上拿过一些东西,展示给杨华看,说道:“我的手下刚才在附近找到了一些布料的碎片,应该是来自于一件道袍,我看了一下,跟周一道长之前穿的那身很像。” “道袍?”杨华见过那些布片翻看起来,脸色也愈发的凝重。 “他们还捡到了这支发簪。”岳问川又拿起一件小东西,继续说道:“我没记错的话,确实是周一道士戴着的那个。” 他顿了顿,说出了自己的结论,“所以,周一道长很可能已经遭遇不测了。” “你是说,周一被这只鼠妖给杀死了?”我顺着岳问川的思路问了一句,然而穆嫣却断然否定了我的看法,轻声说道:“不,周一就是鼠妖,这只鼠妖就是先前的周一!” 显然其他人心里多半也推测出了这个结论,然而由穆嫣说出口后,就如同盖棺定论了一般,所有人都接受了这个说法。随之而来的是一阵难以抑制的后怕和更多的疑惑,宋玉简与陈青编紧紧地抱在一起,心有余悸地说道:“我们刚刚竟然跟五百年修为的妖怪共处一地,太可怕了,如果一不注意让他突然袭击,我们恐怕就……” 而谢论也在那边喃喃地庆幸道,“幸好死了,幸好死了……”可能是我跟胡香香那种六七百年的妖怪住在一起待得太久,所以对这种恐惧并没有跟他们类似的真实感,反倒是杜灵那种科学怪人似的癫狂给我留下了更深刻的印象。 除此之外,张林这个小男孩依旧保持着先前的高傲,只是神色也难免有些不自然。李搬山一如既往的木讷,他紧闭着双眼似乎在调整心态。而外表妖艳的柳殷忽然快步走到杨华地身边,对他问道:“喂,你是这次特招的主要负责人对吧?山庄现在也归你管,现在无缘无故死人了,应该也是由你负责吧?” 杨华原本在用手指捏着睛明穴,似乎正处于困扰之中。面对着柳殷毫不客气地提问,他侧过头来微微点头后,问道:“怎么了,你有什么建议吗?” “建议?现在这种情况还要什么建议?”柳殷嗤笑道,“现在是出了事故,我们这些人也可能处在危险之中,你应该现在就把山庄的限制打开,然后中止这次特招,跟特科总部那边求助先派人来把事故解决,然后调整时间再重新进行考核!” 在我听来,柳殷这番话虽然在语气上显得有些不好听,但说得还是挺有道理的。然而杨华却吐了口浊气后,摇摇头拒绝了柳殷的建议,“不,这次特招不能推后,更不能中止。我负责的工作不能出现这种纰漏。” “可是它已经出了纰漏了呀!”柳殷据理力争道,“你现在需要做的是去弥补它!” “不,没有。目前只不过是死了个妖怪而已,多大的事,这算什么纰漏”他忽然憋出一声轻笑,又说道:“还记得我先前说的吗?在你们这些人之中藏着一只妖怪,想要通过特招混进特科里卧底。晚餐的时候我还让你们帮忙找来着呢,现在不用了。事实很明显,那个妖怪就是周一老道,而且它死了。” “虽然无缘无故死了一个妖怪,可能会有些不好处理。但是现在的情况是它一开始就是不安好心混进来的,所以死了也就死了,本来就是活该。我们不用在意他,反倒还省了一层担心,至于收尾的事,自然有人去处理。”杨华指了指忙碌的杜灵,继续说道:“你们就不用在意了,反正也跟你们无关,还是像先前那样等着考核就是了。” 杨华站在除妖师的立场上,说出这样的话来也并不奇怪,只是其他人显然没那么看得开。宋玉简就突然问出了一个大家脑海中都在思考的问题:“是谁杀的它?能够正面击杀一只五百年修为的鼠妖,这样的人应该很厉害吧。” 她这一句话问出口,许多人将目光都转向了穆嫣,看来穆嫣在这些人心底的地位确实有些高。然而穆嫣却默默摇头说道:“我是跟你们一样,听到嚎叫声才赶过来的,我到的时候,它早就死了,我在现场既没看到其他人的影子,也没找到交手的痕迹。” “那就奇怪了……”谢论沉吟道,“杜灵刚才说,鼠妖是受巨力震击而死,没有找到交手痕迹的话,说明对方很可能是一击致命,所以鼠妖连挣扎都做不到。这样的话,对那人实力的预估又要再调高一层了。” 我困惑地说道:“不是说现在山庄里没有别的人了吗,那杀了他的肯定就在我们这些人当中咯?直接站出来说一声就好啦,还要藏起来干嘛?” 几乎所有人在我说完话后,都屏息了一刻,然而遗憾地是并没有认领,最后杨华和稀泥道,“他既然不愿站出来,肯定有自己的理由,那我们也就随他去吧……” 可他话刚说到一半,柳殷却打断了他,又说道:“那人实力强是一方面,但我不明白他是怎么发现周一老道就是妖怪的?反正我之前虽然也怀疑过老道,但也仅仅是猜测而已,没有任何根据能让我确认他就是妖怪。可那个人却如此的笃定,以至于将其一击毙命,他是为什么能有如此高的自信,难道就不怕杀错了人吗?” 第224章 排除法 暮色已浓了,在岳问川的建议下,无法平息自己激动心情的杜灵让人帮忙将大老鼠的尸体抬到她的实验室里,准备挑灯野战。杨华也打了个哈欠,对大家说道:“目前看来,在这里发生的不是坏事,至少不用担心再有妖怪混在我们之中心怀不轨了。” “现在时间也不早了,大家各自回山庄里休息吧。”他拍了拍手想让大家散去,“还有什么问题明天白天再说,大家自己安排时间吧。” 说完,他转身走进了山庄,在他的带领下,其他人也逐渐往回去,我们这几人却因为穆嫣的原因倒落在了最后面。她一个人站在老鼠尸体原来所在的地方,怅惘地在夜幕中伫立了许久,我本来想叫醒她,却被沈璃给拦住了。 “等会儿吧,不着急。”沈璃对我说。果不其然,在所有人都走空的十来分钟后,穆嫣这才回过神来,走到我们身边低声说道:“抱歉,耽误你们的时间了。” “怎么了?你发现什么了吗?”我好奇地问道。 “一点点。”她不确定地说道:“我只是感觉到这个环境有一点点的不对劲,这里散佚出来的妖气……” 她忽地又迷惑地顿了一下,摇摇头,简略地说道:“我感觉这件事不会就那么简单,周一的死亡或许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变成沈璃拖油瓶的魏敏听了这话,下意识打了个颤,她眼神望穆嫣刚才站立的地方瞟了一眼,又迅速地移开,似乎还在被那只巨大老鼠的尸体占据着脑海。我也觉得还呆在这样的地方确实有些瘆人,所以赶紧出声提议道,“先回去吧,有什么事咱们回去再聊。” 山庄安排的客房档次还不错,而且岳问川这人眼神特别好,竟然自作主张地给我和沈璃安排了一间大床房,我在心里特别的感激。而另一边原本魏敏和穆嫣是一人一间,但魏敏现在害怕的不行,最后跟穆嫣凑了一间。不过现在也还没到睡觉的时间,我和沈璃也就都待在穆嫣的房间里玩儿。 在看了会儿电视,玩了会儿手机,从方才的惊吓中完全走出来之后,自然而然的,大家又聊起先前发生的事情来。穆嫣表情严肃的地说道:“原先我还以为周一是我师傅的哪个故交,没想到竟然真的是只妖怪。只是,它突然出现又突然被杀,让我感到有些不安,总觉得这事儿不怎么简单。” “到底哪儿不简单了?”我顺水推舟的问了一句,穆嫣刚要回答,就听到有人在外面轻轻的敲响了房门。我起身把门打开,才发现是谢论站在门口。也不等我寒暄,谢论毫不客气的推着一个小推车走了进来,笑着对我们说的:“本来是准备在下面餐厅吃夜宵的,但发现你们都没下来,就帮你们把夜宵给拿上来了。” 谢论笑的很诚恳,我自然不能拦着不让他进来,更何况在他的小推车上放得满满当当都是各色的夜宵小食,正好我们在泡了会儿温泉又受了一惊之后,还真有些饿了。他殷勤的请大家享用夜宵,表现的就像是一个专业的服务员一样,一个个询问我们想吃什么,姿态放得很低,让人生不起恶感来。 我端起一碗酒酿汤圆一边慢慢啜饮,一边观察着这位不速之客,想看看他这般作态到底有什么目的。果不其然,当每个人嘴里都被食物塞的没空的时候,谢论就忍不住说话了。 “穆师叔,刚刚发生的事儿,我总感觉得不太对劲,但是又没有什么头绪,所以想找您来商量商量,看看你是什么意见。” 穆嫣也不见怪,她坦荡地说道:“那刚好我们也正准备聊这个呢,那要不你就坐这儿跟我们一起聊聊?” “哎哟,那太好了。”谢论求之不得的坐在我的旁边,主动问道:“穆师叔,我现在最好奇的一个问题就是,到底是谁那么厉害把那个纸鼠妖给杀死的?你这边有什么发现吗?” 穆嫣摇摇头,说道:“暂时,还没有,怎么,你有想法吗?” “反正肯定跟我这样的弱者无关呀。”谢论开玩笑似地先一步撇清了自己,“我什么水平我心里有数,这可是五百多年修为的妖怪,要是正面跟它对敌我自认不一定会输,可是要想将其击杀,甚至是像那样一击必杀,肯定远远超出了我的能力了。” 说着,他尝试性地问道:“穆师姐,我们从这个角度来看,以您的眼力,您觉得这次山庄里的那么些人里面,有几个能够做到呀?” 穆嫣沉吟了片刻,摇头说道:“我没有和你们这些人交手过,单凭眼睛去看是看不出什么的,将自己的实力隐藏起来并不是多么难的事。” 谢论则换了个思路,说道:“我倒觉得我们可以用一些排除法,将那些水平一眼就能看出来的人先排除掉,再看看剩下的人里面谁比较像。” 紧接着他举例道,“就像宋玉简这个小妮子,她是灵霄派当代掌门的孙女,实力在道门年轻一代中不是秘密,她的天赋一般,也稍有些骄纵,不够用功,要说她的实力,也就是同龄人中还过得去的水平,跟我相差仿佛吧。陈青编与她青梅竹马,也是身世清白的人,不会有多少隐藏的实力,可能比我强一些有限,这两个人自然可以排除。” “张林再怎么天才,年龄就在那里,能强到哪儿呢?他我们也可以先不记。”谢论继续分析道:“至于剩下的人,我就不怎么能判断了。” 他笑了笑,指着我们说道:“就像你们几位吧,余祎你跟我说你不懂修行,有穆师叔作证我肯定是信的。沈璃同学我听说你也是道门中人,虽然我从没听说过你的名号,可是你刚刚表现出来的那份镇定自若就远超于我,古人说艺高才能胆大,所以你的实力我要打一个问号。” 沈璃不在意地摆摆手说道:“我天生就不怎么会激动,你不用在意我。” 穆嫣也点点头,给沈璃站台道:“他们俩是跟我一起的,你不用考虑他们。还有呢?” “这次山庄里的修行者总共就那么些人,把已经排除的人去掉,就只剩下三个我看不透的人了,柳殷、李搬山、还有……魏敏!” 正捧着一碗加了辣椒的拌面吃的满脸通红的魏敏突然听见自己的名字,茫然地抬起头来,不明所以地问道:“怎、怎么了,叫我干嘛?” 第225章 金刚门 在魏敏慌忙推脱的辩解声中,我把魏敏之前在餐桌上对我们说的那一个故事简单地对谢论复述了一遍。谢论听了,轻笑了一声,摇头说道:“听起来好像能自圆其说,但我觉得仅凭一个人自己的说辞,并没有足够的说服力。” “可、可真的就是这样的呀,要不你让我怎么证明嘛?”魏敏由慌忙转变为几分生气,说话就尤有些不利索了,“怀疑我根本没有道理嘛。” 谢论摊了摊手,不予她作争辩,只是看着穆嫣,问道:“穆师叔,你怎么看?” 穆嫣也有些不知可否,但这个时候沈璃说话了,“我相信她,所以把她的嫌疑也去除吧,你们直接讨论其他人就可以了。” 对于沈璃的决定,穆嫣一直都持赞同的态度,而谢论也就不再多说什么,顺着自己的思路进一步分析道,“那么,现在看来,我们就只用在柳殷和李搬山两个人中做选择了。” “柳殷的来历很神秘,她自己又讳莫如深不跟大家说,所以你怀疑她很正常。可李搬山不是有门派的吗,怎么你也怀疑他?”我有些不解的问道。 谢论解释道:“主要是我对李搬山的金刚门不太了解,虽然之前在师门长辈的口里听说过这么一个门派的存在,但也仅此而已,这个门派有哪些人,修的是什么法门,都少有传闻,我自然无从判断他的实力水准了。” “金刚门啊……”穆嫣听了紧蹙着眉头思索了一会儿,缓缓说道:“印象中好像是个佛门的小宗,一直都声名不显,我这里知道的信息也不多。只记得他们主要修的应该是金刚力士大鬼神王的炼体法门,修习大成者力大无穷,在肉搏战上相当有杀伤力。” “力大无穷啊……”谢论顺着她的思路想道,“他本来身量就大,力气肯定比一般人大很多,再加上修习传承的炼体秘法,李搬山这个人至少拥有我们不能比拟的膂力。” “啊!我想起来了!”我回忆起方才在山庄外的所听所闻,提醒道,“杜灵不是说周一是死于遭受巨大的外力,震碎内腑吗?谁能够做到这一点?” 穆嫣沉吟片刻,不确定地说道:“我虽然能够在鼠妖不注意的时候,突施杀手将其击毙,但多半也需要用剑才能办到,单凭力气并非我所长。至于李搬山这个人……我也不能确定他是否可以做到。” “但是如果我们这些人当中有谁能做到的话,那必然就是他了!”谢论斩钉截铁地说道,“看来没跑了,鼠妖周一应该就是李搬山所杀!” 我跟穆嫣又合计了一遍,整理起思绪后,也赞同李搬山嫌疑最大的看法。虽然我们与李搬山没什么接触,但也知道他是个沉默寡言不怎么与他人交流的人,说好听一些,可以说是有点憨厚。 谢论受我们的启发思考了许久,又缓缓说道:“我比你们早来几天,这几天里也跟李搬山简单交流过几次。我感觉这个人嘛,虽然不怎么爱说话,但其实是个外冷内热的人,有侠义之风。所以如果真的是他发现了发现了周一的马脚,认出他是妖怪便将其击杀,我并不会觉得意外。” 穆嫣点头赞同道:“佛门金刚怒目的法门,讲究除魔卫道和诛恶务尽,既然是金刚门的弟子,自然有理由这么做。” 谢论忽然话锋一转,又问道“但是,我困惑的是,杀了也就杀了,为什么不愿意站出来,反倒是要藏起来呢?” “现在山庄里杨华是管事的,他都旗帜鲜明的表明了态度,李搬山藏起来有什么意义?”他进一步思考道,“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深层次的原因?我想不通。” “一般来说,隐藏起自己的身份不让别人知道,要么就是怕麻烦,要么就是怕危险。”我帮忙分析道,“怕麻烦自然是不存在的,那么很可能是为了躲避危险,为了自保,这才不告诉别人是自己动手杀的鼠妖。” 穆嫣一拍手,赞同道:“杨华从来没说过这群人里只有一个妖类,对不对?李搬山会不会是发现周一还有同伙儿,这才隐藏了下来。” “哦,这么一来,倒是把逻辑给理清楚了。”谢论一副被点醒的模样,连连点头,说道:“看来李搬山这个人倒是胆大心细,我都有点儿佩服他了。” 然而他忽地又皱起眉头,不解地问道:“也不太对啊,就算还有妖类在此,又被李搬山给察觉了,他直接说出来不就好了?我们那么多人呢,还有穆嫣师叔在这里,还用得着怕一两个妖物?总不能还藏着一只千年妖王吧?” “可能是有自己的顾虑吧。”对于谢论这刨根问底似的问题,穆嫣也只能猜测,“会不会是除了周一之外,他也还没发现出到底谁是妖怪,所以才……” “那么问题来了,李搬山是怎么发现周一是妖怪的?”谢论又重拾之前在外面时,柳殷问过的那个问题,他又延伸性地问道:“他既然能够发现一个妖怪,有没有可能发现第二个?他辨别妖物的本事是出于自己的秘法,还是某种特殊的法器……” “咱们现在在这儿瞎想那么多有什么用?”我被这么多问题弄得有些脑袋痛,忍不住吐槽道:“真想知道直接去问他不就得了。” 谢论一拍脑袋,茅塞顿开道:“也对,最直接的办法才是最好的办法,我现在就过去。” 话未说完,他已经起身站了起来,连声告别的招呼都不打,直接一溜烟儿地出门去了。等我反应过来,一早就不见了他的身影。 “嘿,这家伙,怎么跑那么快啊?”我对着房间内已成狼藉的餐车抱怨道,“至少把你带来的这些东西都给弄走啊,太不负责任了吧。” 抱怨是抱怨,但身位房间唯一的男人,打扫卫生收拾残局这种力气活儿当然是当仁不让。还好穆嫣比较厚道,她愿意站起来帮我一起收拾,而沈璃则跟魏敏说着悄悄话。没过多久,沈璃忽然没头没尾的说了一句后:“这个叫谢论的,他为什么那么急切的想知道是谁杀了周一?” 对啊,为什么? 我跟穆嫣对视了一眼,同时感觉到一丝不对劲。如果是跟我一样出于好奇心,仅仅在朋友间探讨一下也就罢了,谢论先带着夜宵过来巴结我们,得到线索后,又急着去找李搬山,这样的表现未免也太急不可耐了一点吧?难道他好奇心有那么强烈吗? “这个谢论,他有问题!” 我回过头去,发现说这话的竟然是魏敏,她的神色笃定,气呼呼的说道:“这个人不是个好人!” 第226章 镜鉴术 谢论是否是个好人,在我与他短暂的交流中没办法得出确切的答案,只是觉得这个人有些热心,行事也比较积极,其他方面表现的都还算得体。不过他先前对魏敏抱有怀疑,导致魏敏对他印象不好,这可以理解,但据此说他不是个好人,我就觉得过于武断了。 至于沈璃说他太急不可耐的问题,我倒觉得还好,也就是冯康这次没有跟来,如果他也在的话,八成会表现的更加热切。这类人对于解决谜题的办法总是抱有浓厚的热情,落在其他人眼里就会显得有些怪异。 仅仅过了几分钟,我们这边餐具还没收拾干净,谢论就已经跑了回来。不过单从他的表情来看,显然结果并不合他的意。果然,他进来后垂头丧气地说道:“李搬山不承认,他说他什么都没干过。” “哦,太好了。你一会儿下去的时候记得帮忙把餐车推回去。”看见他回来,我自然乐得轻松,把所有的东西往餐车上一堆后,又顺着他的话随口说的:“既然他不承认,自然有自己的理由,当然,也有可能是我们之前想多了,也许真的不是他做的呢。你就凭力气大这一点就锁定是他,也太随便了一点。” “也是,看来我们考虑的东西还太少。”谢论从善如流的点点头,提议道:“要不咱们一会儿去现场看看,说不定能发现什么线索呢?” “嚯,要去你自己去,我胆子没那么大。”我断然拒绝,“大晚上的不怕撞上鬼啊?” “比起找出真相,鬼有什么好怕的。”他瞟了穆嫣一眼,但也不太好意思跟师叔开口,于是又做起了我的工作,“去吗?一起啊,你的安全我给你做保证。” “哟,你们干嘛呢?聊的那么热闹,门都不关?”刚好杨华从走廊上路过,听见了声响走了进来,搭腔道,“嚯,那么多人都挤在这儿啊?开会啊?” 此时的杨华神情轻松、脸上带笑,谢论赶紧回头跟他打招呼道,“杨哥,你怎么过来了?我们这儿讨论案情呢,你要不也来聊聊?” “案情?什么案情?” 谢论坦白相告道:“就是那个大老鼠的死啊,你不想知道是谁干的吗?” “知道那干嘛?”杨华满不在乎地反问道:“不是什么谜题都需要答案的吧?我个人觉得吧,有时候拥有太强烈的好奇心不是什么好事。” “可是……”谢论争辩道,“有些问题不知道答案,总觉得心痒痒的。 杨华冲他笑了笑,拍着他的肩膀说道:“忍着点儿呗。我这么跟你说吧,如果今天发生的事是一个人类被妖物杀死了。那我肯定也必须要呕心沥血地找出真相,把凶手揪出来,可现在的情况是反过来的,是我想象中最好的结果了,那还有什么好较真的?” “你们知道的吧,原本我正发愁混进来了妖怪,该怎么办呢,之前还让你们出手帮忙,可现在它就被杀了,这不就够了吗?既然那个出手的人不想出风头,不站出来,那就随他乐意呗,为什么一定违背他的意愿把他揪出来呢?”杨华摊了摊手,又说道:“咱们又不是要替那只老鼠精报仇,对不对?” 后一句话说的稍有些言外之意,谢论自然听得出来,赶紧摆手苦笑道:“我这人就是好奇心比较旺盛,不过杨哥你这说的也有道理,我听你的,不瞎猜了。” 杨华满意地点点头,然后笑笑说道:“我就是随便说说,也不要太把我说的当回事。喜欢当侦探也不是什么坏事,就是要注意一下立场。” 说着,他抬头对一直关注着这边讨论的穆嫣问道:“穆师叔,你说对不对?” 穆嫣默默点了点头,轻声回应道:“没错,有些事不适合太过追根究底。” “而且啊,我觉得吧,那个人很可能拥有一种辨别妖类的办法,至少比杜灵搞出来的那些破烂玩意儿管用。”杨华又说道:“让他现在藏起来,说不定以后还能在关键的时候起到出其不意的作用呢。所以,目前的状况绝对是最佳的结果,能够不改变就不改变最好。” 穆嫣认同道:“还是你想的周到,不过,我建议你把这个道理跟其他人也都讲一下,这样比较保险。” “行,我就四处去逛一逛。”杨华欣然同意,扭头对谢论问道:“怎么样,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啊?” “成,反正没事。”谢论一口答应了下来,就在他将要走出门口的时候,忽然脚下一停,又回头对穆嫣问道:“对了,穆师叔,以您的见识,那种能够辨别妖物真身的法术真的存在吗?我记得神怪小说话本里面,老说能够搁多远多远就能看见冲天的妖气,可我从来没有见过,还以为只是以讹传讹呢。” 穆嫣想了想答道,“所谓的冲天妖气,一半确实是小说家言,另一半嘛,就是有些玄而又玄的东西在里面。我曾经听我师傅讲过,妖物的身上有一种特别的味道,就算变成了人身也藏不住,但如何去发现,第一是凭借经验,第二嘛,一些稀有的术法也能够起到协助的作用。不过,这些术法我也未曾学过。” “不愧是穆师叔,见识广博。”依在门边的杨华也称赞了一句,接着说道:“我这边接触过一些内部的资料,里面好像提到过一点儿,像谢论你们儒门的镜鉴术、佛门的天眼通……都有类似的功用,不过嘛……” “镜鉴术?”谢论不解的接话道:“我从没在宗门里听过这个名字,确定是我们儒门的吗?” 杨华无奈地摊手说道:“反正内部资料截取的是古书上的记载,我也就是简略的过了一遍,详细的情况并不了解。你没听说过,那说不定是失传了呢。” 他又说道:“那些资料在特科内部算不上什么密级,你要感兴趣的话,等通过了特招,正式成为我们的同僚之后,就有资格查看了。” 两人一边讨论着问题,一前一后的出了房门渐渐走远,我这才反应过来,谢论又没把餐车给带下去,还是得我自己来。 第227章 豆浆油条 作为特科这种国家机构的定点修养场所,这家度假山庄的环境自然是无可挑剔的,客房内的布置也够得上星级标准。特别是房间里那张特别软的大床,能给睡在上面的人提供相当好的舒适感,帮助客人在夜里拥有一个质量极高的睡眠。 当然,睡眠质量是否足够好,外部环境是一回事,自己本身的状态又是另一回事,就像一向心大的沈璃,她自然可以睡的无比香甜,一觉睡到九点多都不醒。而抱着她什么都不能做的我,就有些有苦难言了。 我叹了口气,贪图了一会儿将沈璃拥抱在怀里的感觉后,等着身体渐渐平静下去,才小心翼翼地收回自己的胳膊,然后为了避免吵醒沈璃,以极缓慢的动作从床上起身,偷偷摸摸的洗簌完毕穿好衣服,悄悄地开门走了出去。 由于一晚上固定的睡眠姿势,导致我现在身体有些僵硬和酸痛,于是我在房间门口随意地运动着腰肢,好让身体得到舒展,一边动,我一边琢磨道,虽然说为了舒适着想,以后一起出来玩还是要一间二床房比较方便,但是……果然还是比较喜欢大床房啊,哪怕什么都不能做,身体再受罪,心底也是甜的。 “那个……余、余祎?”就在我面对墙壁扭腰的时候,忽然身后传来一声问候,我当即停下动作,僵硬地转过身来,看见出现在我身后说话的人竟然是魏敏。 “你这是、锻炼身体啊?”她不确定地问道,被目击窘态的我尴尬地点点头,回答道:“啊,对,就随便动动。” “哦,晚上睡的还好吧?”魏敏很简单的跟我寒暄了一句,我却有些难以言说,犹豫了半晌后,点头敷衍道,“还行吧,睡得挺沉的。” 然而此时的魏敏却突然盯着我的眉心看了几秒钟,忽然扑哧一声,捂着嘴笑了。她这一笑我就莫名其妙了,脸上哪里开花了吗还是怎么样?我不知所措的摸了摸自己的额头部位,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啊? 魏敏就那样哈哈哈笑了半天,我待要出声询问,她好容易憋住笑声,用一种惋惜地眼神看着我说道:“辛苦了,辛苦了。” 我还是一头雾水的问道“啊,什么意思?还、还好啊,没觉得辛苦啊……” “但是,我听说你们男人,憋那么狠,应该很难受的吧。”她这话说的吓了我一跳,我正要询问,隔壁的门被人推开了,穆嫣从那边走了出来,张口问道:“就你一个人啊,沈璃呢?” 我只得把满脑子的疑惑抛开,回答道:“她还睡着呢,我不想吵醒她,就自己出来了。准备一会儿去餐厅给她带一些早餐回来。” “哦那好,我们一起去吧。”穆嫣提议道,我自无不可。一行三人下了楼,来到餐厅时,看见餐厅里零零散散的也坐着一些人,大家各自享用着自己挑选的早餐,场面还算和谐,看上去似乎都从昨晚的震惊中恢复了过来。 正香甜地啃着油条的谢论热情的给我打了个招呼,我看这里的油条不错,便也拿了两根,然后端着一碗豆浆坐到了他的对面。 “嘿,看你的黑眼圈,昨天晚上睡的不怎么样啊?”他瞅了我一眼,好奇的说道。我这才反应过来,心想刚才魏敏对我的提问莫非也是因为我的黑眼圈,可仔细想想又不太对,正要琢磨,谢论又淫笑着对我问道:“是不是昨晚做的太激烈太晚了,所以现在身体比较虚?” 我险些将刚喝了半口的豆浆喷到他的脸上,而坐在隔着我两个位子上的魏敏也扑哧一声把嘴里吃进去的东西都给笑喷了出来,然后她赶紧扭头给险些被波及的穆嫣道歉,而我这边谢论又不看眼色的继续问道:“你那女朋友是不是现在下不了床了?可以啊,没看出来兄弟,你有点本事啊。” 我举起双手投降,用哀求的语气对他说道:“好好吃饭,别聊这个了好吗?” “哟,还害羞呐?”谢论也起了玩心,但看我有点要恼羞成怒的样子,便也摇摇头,暂时放了我一马, 但他显然忍耐不住,没过多久又对我说道,“真羡慕你们这些成双成对的,我这个单身狗也就只有眼馋地份儿了。”说着,他示意我去看侧后方正在互相喂饭你侬我侬的宋玉简和陈青编,又说道:“老听说和尚道士修行都是出家,可这些出家的方外之人都可以卿卿我我,我这个穷酸的书生就只能自我娱乐咯。” 只要他不将靶子放在我的身上,我倒还是挺愿意跟谢论聊两句了。对于他在情场上的失意,我配合的安慰道:“谢哥你长的也是一表人才的,又有本事,还能说会道的,没有女朋友肯定是眼光太高吧?” “你这个话说的,我眼光太高肯定算不上,但是谁找另一半不得找自己喜欢的,对不对?”他叹了口气跟我辩解道:“我这些年吧,喜欢的女孩看不上我,看上我的女孩儿,我不喜欢,就这么给耽搁过来了。” “那你这还是太挑剔了呀。”我判断道,“有时候放低一点儿标准也没什么,真要有特别喜欢你的女孩儿,我觉得可以将就一下。” 当然,我也只是是不关己的瞎出一些主意,谢论也不认同,摇头说道:“这事儿哪能将就啊?看不顺眼的多看她一眼都觉得难熬,真要将就着过一辈子,那不等于活受罪啊?” 我们俩又瞎扯了几句后,话题转到了各自喜好的女生类型上,我当然一口咬定我就喜欢沈璃这样的,别的谁都不要。谢论则鄙视地看着我,吐槽道:“也就你这样的小屁孩才只看脸,我跟你讲,等你再过几年,就知道成熟女性的好处了。” “你们家沈璃呀,这身材真的不行,你看看穆……:‘他突然意识到穆嫣坐的位子隔着不远,立马闭上嘴心虚地朝那边瞟了一眼,确定穆嫣正在吃饭没有注意过来后,低声继续说道:“你看看那个柳殷,人家那个身材才叫霸道,你什么时候有机会尝一下,就知道什么叫真正的好了。” “柳殷?原来你喜欢她那种类型啊?”我承认柳殷无论外貌还是身材,确实都是上乘,然而她眉目间的那股风尘气却不是我所喜欢的,但这也没必要跟谢论说,而是附和道:“那你刚好可以趁这几天没事儿追求一下嘛,说不定就看对眼儿了呢,以后两个人一起在特科工作,多合适啊。” “你还别说,我刚刚在后院遛弯儿的时候,遇着她了,还跟她聊了两句,不过我感觉她对我没什么兴趣。”谢论有些丧气的说道。 第228章 后院 第229章 毒杀 我小跑上两步,打开门一看,发现在叫门的是岳问川手下的一个服务员,他一脸惊慌地喊道:“都出来,到后院去,杨华让我把大家都喊去后院。” 穆嫣也从隔壁伸出了脑袋,出声问道:“发生什么了?”那人却急得话都说不顺溜,一直重复着,“快一点,快一点,杨华在那边等着呢。” 说完,他头也不回的跑了。我跟穆嫣困惑的眼神交汇了一瞬后,穆嫣说道:“我先过去了,你这边带着魏敏一点。” 话未说完,她身子便化作一道疾风,仅一眨眼就就消失在我的视线之内,而魏敏则急急忙忙地赶了出来,冲穆嫣的背影喊道:“穆、穆穆姐,等等我呀。” 等跑出来,她才发现我也站在门口,我冲她招呼道:“穆姐你是赶不上了,还是跟我们一起吧。”这时沈璃也慢腾腾地走出来,对我们说的:“走吧,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走了大约有十来分钟吧,我们来到的后院的入口处,刚进去,就发现在不远的一处山丘边,又像昨夜那样,十来个服务员紧密地围成了一圈,我依稀能看见杨华和谢论的身影正站在中间。看到这样的场面,魏敏下意识放慢了脚步,充满担心地说道:“不、不会是又跟昨天一样吧……” 看来昨天那只大老鼠的尸体对她造成了颇大的阴影,我却感觉今天与昨天有些许的不同,又走进了一些后,我突然回忆起来,轻声猜测道:“会不会是李搬山出了意外?” 昨天从温泉浴池赶过来的时候,我隔着老远就能遥遥地看见李搬山那魁梧的身躯,然而今天却不见了他的身影,所以有了这种猜测。然而当我真正靠近了人群,看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之后,不得不接受我的猜测竟然成了事实。 在人群的中间,李搬山的躯体被摊开平摊在地上,一点生机也无。而杜灵这个女人又蹲在他的身边开始了忙碌,其他人都沉默的站在那里,一个个说不出话来。 尽管李搬山这个人从不言语,我与他也毫无一点交集,更谈不上什么感情,可这个前一天才给大家留下印象的大家伙,仅仅隔了一晚就生死两隔,不得不令人感叹生命之易逝。 “都来齐了吧?”杨华的脸色前所未有的严肃,他认真地将我们点了一遍后,点头说道:“还好,今天都到齐了,没有人不在。” “只可惜,我们有一位朋友就这样永远的离开了我们。”他轻轻地叹气后,指着谢论说道:“老谢,他的死你是第一个发现者,给大家讲一下情况吧。” “啊,那个,好吧……”谢论的情绪也有点低落,“我本来是到后院来修炼的,看到李搬山一直在这块岩石上打坐,一开始我也没有在意,自己在旁边练自己的。可过了一个多小时吧,就觉得他的样子有点奇怪。怎么说呢……因为全程他一动不动吧,连轻微的摇晃都没有,我甚至没有感觉到他胸腹因呼吸而引起的收缩,当时就产生了一些怀疑。” “然后一直到半个小时之前吧,我实在没忍住,就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想看看是怎么回事。没想到这一拍,他直接整个身子就倒了下去,口鼻有黑血流出来,很明显是死了有一会儿了。”讲到这里,他摇了摇头,低头说道:“我掌握的情况就是这些了,其他的我就不了解了。” “怎么回事?”有些急躁的宋玉简走上前对杨华问道:“你们这里没有任何的安保措施吗?好生生的一个人就这么死了,你不应该承担责任吗?” 杨华无视了她的诘问,冷冷的回答道:“是的,我会承担责任,但是在那之前,我们必须要把李搬山的死因找出来,让他不至于死不瞑目。那之后才是讨论谁该负责的时间。” “杜灵。”他喊了一声,“来,将李搬山的死因告诉大家。” 杜灵显然对人类的尸体并不感兴趣,所有有些无精打采,她回过头来对大家简短的说道:“应该是中毒而死没错啦,至于毒药的种类,还需要我进一步的进行化验,死亡时间嘛,应该是今天上午,也就几个小时,不过看样子这种毒药不剧烈,李搬山死的也算挺安详的,这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吧。” 这种万幸并没有让现场人的感受稍微好受一些,杨华同样板着脸,对大家说道:“我有一个问题,不知道谁能回答我。” “那就是,为什么李搬山会死?” “废什么话呀,很明显是被谋杀的呀。”杜灵很不给面子的直接说的:“赶快把犯人给抓起来吧,别又多死几个,还要我来验尸,忙死了。” “是的,谋杀。”杨华不管杜灵的牢骚,继续说道:“我原以为昨天周一这只鼠妖被除掉后,我们可以愉快地等到考核的来临,但是没想到你们之间某些人,还抱着一种不为人知的目的,偷偷进行着杀戮。” “我不管你是谁!也不管你要干什么!但我要告诉你,你完啦!”他竟然放声怒吼道,“只要被我揪出来,我会让你知道在我们特科头上动土的下场!” 此时他原本颇为帅气的面孔被气的铁青,怒骂出口后竟还显得有几分狰狞,“我不管你是人,还是妖怪,竟然敢动我们特科的人,就必须要付出血的代价,你特么完蛋啦!” 宋玉简之前还有些气愤,然而被杨华这一通怒吼之后,险些没站稳,连连后退了几步,要不是陈青编拉着她,她很可能摔倒在地上。而其他人也不怎么敢往这个气头上撞,唯一有资格的穆嫣也同样脸色肃然,显然打得跟杨华类似的主意。 “行啦,别光吓唬人,不管用。”还是杜灵不客气地拆台道:“用嘴是找不到凶手的,你得动脑子。” 说着她冲陈青编招了招手,对他问道:“欸,你,你说一下吧,你觉得谁是凶手啊?” 她问的极其随意,陈青编却必须认真以对,他思考了一会儿后,说道:“今天早晨我们在后院也同样休息过一段时间,当时还与李搬山打过招呼。我们中间出来吃了一次饭,而他却一直都在后院里没有出去过。如果说,要划定嫌疑人的话,那肯定是需要从今天上午出入过后院的人中去找了。 第230章 天眼通 第231章 掌门孙女 毫无疑问在作为特科属地的这个度假山庄里,最厉害的妖怪都不敢轻易的动手杀人,否则特科接踵而至的报复先不提,潜入进来的妖物他们的目的是混入到特科内部里,又何必要为不重要的事节外生枝呢? 但既然真的动了手,那说明那个被杀害的人肯定威胁到了他们的计划,甚至于威胁到了他的生存,所以才不得不动了杀手。所以说,杨华的推测合情而又合理,至于穆嫣进一步的发挥,我就感觉有一些别扭。 一方面,是短短半天多的时间里,我跟谢论这个人相处的还算不错,不愿相信他会是那样一个凶手,另一方面,却是觉得穆嫣的推理有些不够严谨,太过于自由心证了。 不过,也不是说穆嫣所说的完全没有道理,乍听上去还挺有说服力的,大家都将目光看向了被质疑的谢论,而杨华也出声森然说道:“谢论,如果真的是你的话,现在站出来承认,我可以给你一条生路。” 谢论却嗤地一声,露出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他转头对穆嫣说道:“师叔,我特别尊敬您,可以您这也不能乱说呀。您确定这么些人里面,就我一个知道李搬山金刚门的底细?就我一个人怀疑是李搬山杀了周一?不能吧。” 杨华放松了一些语气,问道“那你说说,还有谁?” “除了穆师叔、我余兄弟还有他媳妇儿这三个,杨哥您钦点的一点儿嫌疑都没有的人之外。至少还有一个魏敏吧?我记得当时我们一起聊这个的时候,魏敏也是就在现场的,她虽然没怎么说话,可是一点儿没少听啊。”谢论直接将矛头对准了一脸懵逼的魏敏,也不等她回应,谢论还有话说。 “而且昨天晚上,我跟杨哥你在大家的房间里转了一圈儿后,回来又遇上了两个人,跟她们都闲聊了一会儿。当时我根本没意识到这些信息对李搬山可能会造成危害,所以就没想到要瞒着他们。”说着,他伸出手一个个指着说道:“玉简师妹,还有柳殷,你们能证明我没说假话吧?我记得玉简师妹你昨天晚上也在怀疑李搬山,不是吗?” 宋玉简有些慌张失措,而柳殷却不扭捏,她无所谓地点了点头,说道:“我确实是从你嘴里听到过一些跟李搬山有关的消息,不过是你主动透露给我的,我从来没有刻意打听过。” “那宋玉简你呢?”杨华严肃地瞪了宋玉简一样,追问道。宋玉简正支支吾吾不知道该如何说才好,她身旁的陈青编攥起她的手,冲她温柔的一笑,然后不紧不慢地说道:“谢论师兄的话,我们也不否认,不光是玉简她知道。她回来之后也跟我提几句,所以我也有嫌疑。” 一直目中无人的小男孩张林这时低下头瞥了陈青编一眼,露出些许意外的表情,但他并没有更多的表示,而是用还有些青嫩的声音说道:“既然这样的话,就没我什么事了,那我就不站在这儿了。” 说完,他后退一步,站到我的左手边,我注意到他似乎瞟了我跟沈璃一眼,很快又恢复了先前那个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的状态,仿佛正在发生的一切都引不起他丝毫的兴趣。 这样一来,一开始圈定的六个嫌疑人中,就只排除了一个,依旧还剩着五个。杨华的目光从他们的脸庞上扫过之后,又开始分析道,“灵霄派的这两个,我暂时还是保持着一定的信任的。你们俩也可以后退一步。” 宋玉简露出喜出望外的笑容,而陈青编却依旧保持着波澜不惊的神情,点点头,拉着宋玉简退回到沈璃的右手边。一下子排除了两个人后,剩下的三个人的压力就骤然大了许多。 魏敏已经忍不住微微啜泣起来,我想起先前沈璃一直力挺魏敏,然而此时她又神游物外,不发表意见了。另一位柳殷则不是魏敏这种软性子的人,她直白的说道:“杨华先生,能不能跟大家说一下你排除这两个人的原因?我反正不是太能理解。” 杨华虽然面露不悦,却依旧点点头,解释道:“灵霄派是道门大派,虽然说未必这样的大派里藏不进一两个妖怪,但是宋玉简是当代灵霄派掌门人宋天师的嫡亲孙女,自然绝无可能。至于陈青编……” “他、他也是我门派里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他……”宋玉简正要为自己的男朋友分辨,杨华轻笑道:“当然,你们俩青梅竹马情投意合,在道门的圈子里也传了几年了,没什么好怀疑的。” 说完,他严肃地对柳殷说道:“灵霄派宋天师是道门巨擘,就算放在所有修行人之中去比,也是排行前几的大能,与那几个千年妖王对敌也不会落于下风。这样的人物,寻常小妖怎么可能会逃过他的视线?所以我将他们俩都排除了,理由足够充分吗?” 既然说到这种地步,柳殷也没有再争辩的余地,她轻笑一声,摇摇头默然无语。杨华则对着他们三个无比认真地说道:“我不是法官,进行的也不是正规的庭审,所以在我面前不存在什么疑罪从无,更不会存在什么谁主张谁举证。现在毫无疑问只有你们三个具有做案的嫌疑,我需要的是你们向我证明自己的无辜。” “否则,我必须要动一些不好的手段了。” 不等他们说话,杨华将目光放在谢论身上,先说道:“儒门心学在修行界虽然算不上无名小宗,但比金刚门强一些也有限。这样的小宗派被妖物利用起来,借机潜入人类修行界中的情况,并不少见。所以你必须要给我证明你不是妖物。” 然后他继续说道:“柳殷,你就不用说了,一直语焉不详,连自身的来历都不肯透露,这样的人就算不是妖物,也断然没有通过考核进入特科的可能。虽然我不知道你到底是出于何种考虑什么都不说,但现在不是你可以继续保持神秘的时间了,你不说也得说。” “哦对了,还有你,魏敏。”轮到魏敏的时候,他迟疑了一下,但还是说道:“虽然你是那位老领导送过来的,但是我不认为老领导怹老人家就不会犯错误,就不会被蒙蔽。更何况你先前讲的那个故事虽然勉强能圆上,但其中有一个显而易见的漏洞,你如果不解释清楚的话,我就只能替老领导他下手纠正错误了。” 第232章、心学 魏敏先前跟我们讲到,她只是一个家境有些穷苦的普通大学生,因为一次偶然的恻隐之心,帮助了一个神秘的老爷爷,然后老爷爷就说要报答她。她当时没有当真,只是跟老爷爷抱怨了一句兼职的工资低,就被这位老爷爷带到了这里,并让她等着通过特招,进入国安特科成为一名国家安全机关的公务人员。 那位老爷爷想必就是杨华所说的老领导无疑了,能够做出这种开玩笑似的事情来,想必是个老顽童似的人物,也难怪杨华虽然口里对他尊敬,但更多的是一种无奈和质疑,而他对于魏敏一直都没有什么好的态度,也就很好理解了。 “按照你的说法,怹只要帮你解决了薪酬的问题就足够报答了,可解决这种问题的方式有很多,要么直接给你钱,要么帮你找一份更轻松收入也更高的工作,以怹老人家的人脉关系网来说,都是再轻松不过的事情来。但是你说怹就凭一顿剩饭,就让你进入特科,这一点我是怎么也不会相信的。”杨华皱着眉头说出了自己心里的疑问。 “可、可他确实就是这么跟我说的呀……”魏敏被质疑地有些焦急,朝比较相熟的我们投来求助的目光,然而穆嫣板着脸显然要大公无私,沈璃还在歪着脑袋继续放空,我就只能无辜的耸耸肩,表示自己爱莫能助了。 “怹将你送来的时候,我当时不在,跟据岳问川的转述,怹只说让你住下,等着参加特招,至于理由说明之类的,什么都没说。”杨华冲岳问川点了一下头后,继续说道:“虽然我作为下属,不能给说领导的不对,但是当领导布置的任务太过简略、不够明晰的时候,我就必须将那些未说明的部分补足,否则就是失职了。所以,魏敏,你能不能告诉我怹老人家到底看中了你什么?” “就是……” 魏敏刚出声,又被杨华打断,他摆摆手说道:“不要再跟我说只是怹老人家一时兴起玩起了报恩的游戏,就算怹是上面一言九鼎的大领导,也不能拿特科的职位做人情,这样于情于理,都不合适。” “所有加入特科的成员,必须是有特质的,不论你是修为上有多高,战斗力有多强,还是智力、观察力、计算力上远高于常人,又或者是有一些别的方面的优点,哪怕再不起眼,但是对于特科来说是有用的,那么,怹老人家借机将你引入进来,我不会有任何的不满,反倒会举双手欢迎。” “所以,在你那个故事后面,到底藏了些什么,还是不要隐瞒了,坦白了吧。” 面对杨华的咄咄逼人,魏敏愈发的不知所措,她浑身颤抖着向后连退了几步,正要被逼得无路可走的时候,沈璃突然说话了。 “让她最后一个说吧,你先问其他两个人。” 她的话语直接而又平淡,却丝毫没有商量的语气,就像是上位者一声随口的吩咐一样。杨华皱了皱眉头,正要说些什么,却听到穆嫣郑重的说道:“就这样做吧,听沈璃的。” 杨华诧异的看了我们一眼,犹豫了半晌后,点了点头,说道:“行,既然穆师叔发话,自然要尊敬你们的意见。” 魏敏如同获救的小鸡仔一般,跑到沈璃的身边抱着她的胳膊抹眼泪,沈璃摸了摸她的头,轻声跟她说这些什么。杨华则就目光转回到谢论的身上,冷淡的问道:“那从你开始吧,向我证明你的清白。” 谢论就只能苦笑了,“哥,这种事你让我怎么证明嘛,如果我真是妖怪,我还可以现个原型给你们看,可是真不是啊。这样吧,我就说一下我这些年来修行的经历吧。” 他简短地跟大家讲了一下自己的人生历程,小城里出生的普通人家的孩子,刚到开蒙的年纪时,被一位隐居于附近一所小学的儒门心学前辈发掘,并引入了宗门。宗门里人口不多,大猫两三只,小猫十几个,谢论在小猫里面并不突出,不论在任何方面都是中等偏下的水平,这些年来都不怎么受重视。 还好他性子随和,在宗门里还算混的开,跟同辈的这些师弟师妹师兄师姐关系处的也还行,唯独有一位师兄看他不怎么顺眼。这位师兄是这一代中天分最高,也是最受师门看重的弟子,在宗门里的地位自然与他不可同日而语。谢论原先还想巴结他,谁知道对方根本不愿搭理他,反倒拉起了一个优等生的小圈子,将其他天分没那么高的弟子都排挤在外。 上半年的时候,特科正规招聘渠道开考,优等生圈子里的大部分人都拿到师门的推荐去参与了考试,那位师兄高分通过了考试并顺利的成为了公务员。消息传回来后,其他被排挤的弟子就颇感不平,纷纷觉得师门偏心,自己只是没有参加考试的机会,否则说不定也有机会通过考试呢。 谢论虽然不这么看,但他在这帮弟子里面声望颇高,他自然也不能落了自己兄弟们的志气,所以勉强也这样说。可谁知这番牢骚被当年将他选入宗门的那位前辈给知道了,可能是出于对门下弟子不公平对待的安抚,那位前辈给他争取了这次参与特招的机会。他在自己师弟师妹们的撺掇下,也想着争一口气,就答应了下来,跑来了这里。 他讲完后,杨华忽然问道:“你那位师兄叫甚名谁?” 谢论想也不想,脱口而出道:“甘明德。” 杨华点头说道:“是有这么个人,这一点上你倒没有说谎。虽然这还不够,不过,我也将你暂且放下,一会儿咱们再论。” 说完,他踱步到了柳殷的身前,斜眼看着她,问道:“女士,现在轮到你了。你的神秘已经保持的太久了,也该让我们知道了。” 柳殷轻笑一声,脸上绽出妖冶的笑容,她冲杨华飞了个饱含浓情蜜意的媚眼后,略装出些羞怯地说道:“我原本也不想保持什么神秘的,只是我的来历讲起来有些不大好意思,人家怕羞,这才故意不告诉杨先生您的。” 第233章 他心通 第234章 天赋 “那、那就好,看不破修行者就好……”宋玉简拍着胸脯,心有余悸地看着我说道:“被人看破心事的感觉,应该很可怕吧?” 我还有些茫然地点了点头,杨华则说道:“你也别高兴的太早,她只是现在看不破而已,谁知道未来会怎么样呢?那位领导看重她的天赋,想将她引入到特科里来,日后自然会着重培养。等她学会了真传的他心通,以现在修行界只看功力不重修心的风气,怕是没几个人能够逃得过她的倾听。” “等、先等等,杨哥。”谢论又插话了,“我们是不是太草率了一点?我觉得还是再多做几次试验,确定真的有这回事,咱们再看看。” “也是。”杨华显然也是这样的想法,他走到我面前对我说道,“余祎,你现在在脑子里反复地想一个东西,然后让魏敏来看,看看她能否真的看出来。” “啊,那个……”我非常不喜欢这样被人看穿的体验,但是杨华的提议我也找不到理由拒绝,只能默默点了两下头,然后闭上眼睛,开始琢磨起来。 “想什么东西呢?嗯嗯、伤脑筋啊,不会吧,这竟然也能听见,不管,我想、想、就想李搬山的尸体吧,完了,已经听见了,这也太快了……” 我面容惨白的睁开眼睛,连恐惧都来懒得再表达了,魏敏这个人就像是钻到我的脑子里一样,轻而易举地复述着我的想法,我却完全没有反抗的能力,这种无力感令人感到一丝质疑人生意义的丧气感。 出入意料的是,魏敏此时的神色也不太好看,她轻微喘了两声后,又回头对杨华问道:“还需要再测试吗?” “再试一次好吗?”在得到魏敏的默认后,杨华将岳问川喊了过来,对他重复了一遍刚才对我的要求。岳问川一口应下后,直视着魏敏一言不发。而魏敏却与先前脱口而出的状态不同,紧蹙着眉心过了好久之后,方才不确定地说道:“他、他好像想的是那、那边那一朵花,对吗?” 岳问川面庞上也多了少许的凝重,他点了点头承认道,“魏女士是有真本领的人,不需要再进行质疑了。” 杨华也接受了岳问川的看法,说道:“老岳虽然没有修行上的天赋,但自己在这方面也进行过多年的研究和尝试,在心境上的建设不输于刚入门的修行者,你能看出他的心思,这种天赋也足可令人叹为观止了。” 魏敏得到认可之后,这次稍稍放松了些,随之而来的是整个人身子一软,险些瘫了下去。幸好我正好站在她的身后,下意识伸手拖住了她,要不然她可能直接就晕倒在地上了。 “看来听人心果然是很费精力的一件事。”杨华感叹了一句后,挥手喊了两个女性服务员过来,说道:“你们把魏敏扶回她的房间,让她好好休息一会儿。对了,再让厨房给她弄一些补品,她想要什么都给她。” 沈璃对此并无意见,于是很快疲劳不堪的魏敏就被带出了这个出事的后院,而剩下的人中,又有人不由得不安起来。 脸上的媚意消散了许多的柳殷突然出声说道:“杨华先生,我从未听说过普通人类会拥有这种可怕的天赋,你说会不会魏敏她就是那个潜伏进来的妖……” 杨华还未转过身,有些激动的杜灵就抢先说道:“让拥有这种神级天赋的同类出来卧底?是我脑子坏了,还是你觉得那几个妖王的脑子都被狗给啃了?我跟你说,就算她真的是妖怪,现在落在我们的手里,我们也得好好的把她当成大爷给供着,更何况根本不可能,这样的人培养出来,啧啧,你不知道那会有多么的可怕……” “不行,我在这儿呆不住了,我得去跟那女孩套近乎,看看能不能让她配合我做几项研究。”说着,杜灵转身就想跑,却被杨华伸手拉住了她的后脖颈。 “别想的太简单,她可是那位老领导的人,至于之后怎么安排,还是等他回来再说吧,你现在就不用想了。”杨华呵呵笑着说道,“你还是继续把那边的尸体给处理好吧。” 深受打击导致心情低落的杜灵先不提,杨华回过头来,笑着对柳殷说道:“你对修行界的了解还太浅薄,所以知道的少,这并不奇怪。传说中生而拥有这种超自然能力的人并非没有,只是那些人的时代都距离我们太遥远了。往前回溯一千多年,在绝地天通之前,这种天选之人一直都存在,不绝于史,只是现在被我们当作神话故事来看待罢了。” 紧接着,他强调道,“这种人相比一般的修行者来说,往往有更强的潜力和更可怕的修行天分,他们之中的大多数最后都能够成佛作祖。”说着,他停顿了一下,话中有话地继续说道:“所以,我建议大家对魏敏都要好一点,否则……” 他终于停止了继续讲这方面的问题,而是掉转话头,说道:“好了,不扯那些了。回到我们先前讨论的重点上来,关于李搬山的死,到底是谁做的?现在我们成功地又排除了一位嫌疑人,那么只剩下最后的两位了,谢论、还有柳殷,你们俩,真的没有其他什么好说的吗?真正的犯人,不考虑一下现在自首吗?” 谢论脸色有些阴沉地干笑道:“杨哥,该说的我都说了,实在不知道还要说什么好了。我只能发誓,我真的不是妖怪,李搬山也不是我杀死的,不过我确实没办法自证就是了。” 柳殷也同样笑得有些勉强,“谢小哥,现在就我们俩有嫌疑,不是你,还能是我咯?可我同样可以发誓,这一切跟我无关,就是不知道杨华先生到底信谁了。” 杨华此时轻松了许多,他不在意的说道:“分辨不出来问题也不大,反正肯定就在你们两个之间,我只要先把你们俩给控制住就好了,至于之后分辨的问题嘛……”杨华忽然一拍脑袋,指着在一旁生闷气的杜灵问道:“杜灵,你去年不是发明过一个测谎机吗?还能用吗?能不能拿出来试试? 第235章 测谎仪 所谓的测谎仪,它的功用其实仅仅在于记录人在情绪变化时引起的各种生理变化,例如呼吸、脉搏、心率、血压等等。有人认为测谎仪能够测谎,是基于这样一个原理的:绝大多数人在说谎或受到有关情绪词的影响时,会发生一系列植物神经系统功能的变化,检测这些变化可反映受试者当时的情绪状态,从而判断对答是否真实。 然而真的是这样吗?同样有很多人不赞同这个观点,因为每个人的心理素质和身体状况都不相同。有些人天生胆子小、爱激动,很容易被其他人所影响,所以不论他们是否撒谎,都会在问答的过程中产生各种各样的情绪波动,影响测谎结果。同样,也有另一种人天生大心脏,对自己身体和情绪的掌控力都非常之强,他们经过一定的训练之后,骗过测谎仪不过是轻而易举的事。 目前的研究表明,测谎仪的准确性最多也只在75%到80%之间,大多数国家将测谎仪仅仅当作一个辅助工具来对待,测谎仪的结果具有一定的参考价值,但不能作为证据。美国甚至还有专门的反测谎仪协会,自称是由哪些被测谎仪误报而受害的人群自发组成,专门出售对付测谎仪的教程。 但杜灵的测谎仪显然不会是这种东西,根据她自己的言论:“那些根据科学来制造出来的玩意儿,在我看来充其量只是玩具罢了,一点普适性都没有。要论发明,还是得看我根据宇宙的真理,玄学,来创造的工具,这才是真正有用的东西。” 至于那个玄学的测谎仪怎么用,杜灵表示东西留在旅馆里面呢,大家回去再说吧。于是杨华一声令下,大家都一起往回走去,还有几个人帮忙将李搬山的尸体给运回旅馆。除此之外,其他服务员都将谢论和柳殷这两个人围在当中,走在队伍的后面,似乎是已经开始了对他们的严密监管。 “嘿、嘿,这样有用吗?”走在前面的我有些惊讶的对杨华问道:“他们俩不是都是修行者吗?让一些普通人去看守他们,万一里面藏着的那个妖怪突然暴走,应该挡不住吧?” “挡不住自然是挡不住,我一开始也没想着去挡就是了。”杨华随口答道,“我只是表示一下对他们的重视,顺便施加一些压力罢了。反正他们也知道,这处山庄现在正身处在我们特科的封闭阵法当中,就算想跑,也不可能跑的出去的。如果不跑的话,哈哈,我们穆嫣师叔还在这儿呢,它除了认罪伏诛,难道还有什么别的路可以选择吗?” 自从获知魏敏的天赋之后,杨华就变得开朗了许多,而现在他又是如此的信心满满。在他的感染下,一行人很快就走回了旅店,并在大堂中重新聚了起来。 杜灵的发明都有一种生活感,不管它多么的神奇,但在外表看起来,就跟你在日常生活中经常见到的那些东西一样。之前做成超市防盗门造型的妖气识别们就是其中的代表,而现在她拿出来的所谓玄学测谎仪更是如此,看上去就像是一个造型精致的蓝牙音箱。 杜灵将这玩意儿摆在中间的桌子上,摁开开关,然后,冲它喊道:“杜灵真特么是个天才!”几乎是同时,音响滴地响了一声,然后一个机械般的女声回答道:“真话。” “哈哈哈哈,我就说这玩意儿管用吧。”杜灵肆意地笑了起来,杨华却翻了个白眼,喊她让开后,自己来到这个测谎仪之前做起了测试。“ “我早上吃的很饱。”“嘟、假话。” “杜灵长的很漂亮。”“嘟、假话。” “我讨厌所有的妖类。”“滴、真话。” “我不是妖类。”“滴,真话。” 反复试过几次之后,杨华冲站在附近的谢论和柳殷二人说道:“目前来看,这玩意儿还是挺有用的吧,有相当的可信度。所以,你们俩现在就来试试吧,谁先来?” 这两个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后,谢论先说道:“轮流来测试怎么样?一人问一句?” “可以,你们都没意见就行了。”杨华示意他们俩自己安排,然后站起来立在一旁观看。谢论想了想,然后率先俯下身子,凑到测谎仪前方,说道:“柳殷看上去真漂亮。” “滴、真话。” “哦,够了,我是让你们洗清自己的嫌疑,不是让你们来调情的好吗?”杨华笑着,用假装生气的音调责难了一句,不过很显然并没有认真。谢论则摊了摊手说道:“别在意,我只是测试一下而已。” 受到这句夸赞之后,柳殷笑得很甜,却没有接腔,而是说了另一句话:“柳殷喜欢男人。” “嘟、假话。” 好嘛,竟然性向不合,我还记得早餐时谢论跟我讨论过自己对柳殷的仰慕,可现在柳殷这一句话说出来之后,直接从根子上就断绝了谢论的奢望,也挺够狠的。 “好啦好啦,别再测试了,咱们还是转回正题吧。”杨华出言干预倒:“谢论,你可以试试我刚才说的那两个问题。” 谢论点点头,很快就对测谎仪说道:“我讨厌妖类。” “滴、真话。” “嗯,不错,就这样,多问几个这种问题就可以了。”杨华赞同的点点头,然后对柳殷说道:“轮到你了。” 柳殷媚眼如丝的望了他一眼,但也并不耽搁,她很快重复了一遍刚才谢论的问话,并得到了同样的结论,她说的是真话。 “我不是妖类。”谢论又说道。“滴、真话。” 柳殷紧随其后的复述了一句:“我不是妖类。”结果依然相同,真话! 这样一来,就轮到杨华头痛了,他吸了口冷气,困惑地说道:“你们俩真的都不是妖怪?那到底是怎么回事?不可能没有的呀,按照咱们先前的推理……” 他沉吟了片刻后,还是抬头对杜灵说道:“不是你这玩意儿又坏了吧?” “滚蛋。”杜灵没好气地顶了回去:“我做的东西绝对没问题,爱信不信。”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呢?”杨华又紧蹙着眉头思考起来,“要不咱们再讨论讨论,从头分析分析?穆师姐,你有什么看法吗?” 没等穆嫣回答,谢论突然又对着那个测谎仪说道:“李搬山不是我杀的。” “滴、真话。” 在这句话问出口后,柳殷原本还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的妖艳面容,在这一刹那变得有如被毁容了一般可怕。她那对柔情似水的眼睛死死地瞪着谢论,一股愤怒的火焰从中射出,看表情感觉她想要将谢论当场生吃了一般。 谢论却对此恍然未觉,而是依旧像先前那样轻笑道:“柳姑娘,现在轮到你了,重复这最后一遍就好了。” 第236章 步步紧逼 此时的旅馆大堂内,安静地连一根针落在地上都能让人听得清清楚楚。而明明在前一刻,大家都以为这次测谎不会起到什么作用,因此还有些散漫,没想到谢论这平平淡淡却又出人意料的一问,就让整个氛围骤变,就像每个人的思维都被冰冻了数秒钟一样。 我颇为迟钝的反应过来,先前在杨华他个人认知的影响下,给所有人造成了一个误解,那就是:杀死李搬山的一定是妖物。但实际上这二者之间真的存在有必不可少的因果联系吗?抛却那些固有的思维定势去思考的话,其实真的未必就是这样吧。 因为李搬山有辨认妖物的办法,并且击杀了身为妖物的周一,所以隐藏起来的另一只妖物为了自保,必须要抢先杀死李搬山。这是杨华先前做出的推测,它固然合情合理也没有什么逻辑漏洞,但不代表一定就是真实的,这世间的万事并不都是按着逻辑走的。 不是妖类、不喜欢妖类,就不会杀死李搬山吗?显然不对,而柳殷此时的表情似乎已经说明了很多我们意料之外的东西,她难以置信的看着谢论,愤怒已经将她原本俏丽的面容扭曲成狰狞的可怕模样。 谢论却还在一步步紧逼,他迎着柳殷充满仇恨的眼神又说道:“柳姑娘,是我说的话有口音,让你没听懂吗?来,跟着我再说一遍就好,李、搬、山、不、是、我……” 他就像是教一岁多的小孩牙牙学语一样,一字一顿的重复了一遍那句话,然而柳殷每听他说一个字,就向后退了一小步,直到后背紧紧地撞在了身后的墙边上,到了退无可退的地步,她依旧无法将任何一个字说出口。 “滴、真话。”测谎仪一丝不苟给出的判断仿佛是一种嘲讽一般,尽管它并没有这个意思。而谢论则不同,所有人都意识到他的用意,他却依旧表现的好像是一个懵懂的无辜者一样,回头对杨华摊了摊手,说道:“杨哥,柳姑娘这边似乎出了些问题,要不你帮帮她吧?” 杨华默然地点了点头,然后扬声说道:“柳殷,你重复一遍吧,这是躲不了的,最后不管测出的是什么结果,咱们再看,先把流程给走完。” 他话音刚落,那边柳殷忽然发出一声阴恻恻地笑声,听得我心底一麻,紧接着她一撩头发,长长的秀发披散下来遮住了扭曲的面容,而自这黑发构建起来的帘幕中,柳殷咬牙切齿的质问声传了出来:“你就这么想让我死吗?” “我?”杨华下意识以为她说的是自己,但很快他反应了过来,柳殷这句话应该是对谢论说的。他正要思考这句话是什么含义,忽然意识到什么,暗叫一声不好!脚下随之一错,向前迈出了一步。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柳殷忽地纵身而起,她自墙壁边沿如同一道电光一般射出,直直地蹿到谢论的身边,杨华只来得及掐动指诀,自柳殷的头顶唤出一道阴雷,想要阻碍她的动作,谁曾想雷声劈下后,她却丝毫不受影响,而此刻柳殷的手掌已经落在了谢论的头顶之上。 “小心!”他嘴巴比手要更快一些,提醒声及时喊出了口,而谢论也不是庸碌之辈,不可能死到临头都还没反应过来。几乎与杨华出声的同时,他在从袖口翻出一只铁笔临空举起,以行云流水的速度写出了一个“山”字。 柳殷先前青葱般柔嫩的玉指在此刻不知什么原因,竟然变得干瘦无比,而更为可怕的是,那修剪得宜还装点着浅浅油色的五片指甲,竟然在落下的前一刻凭空长出好几寸的长度,化为寒光摄人的利刃。这五柄利刃狠狠地扎在那个土黄色的“山”字上,先是一滞被阻挡住了去势,然而还未等如临大敌的谢论脸上稍有些放松,那个字便被瞬间搅的粉碎,并携带者余势砸到了他的身躯上。 幸好在这一滞的时间里,谢论来得及横起铁笔护住头部,但也仅仅是护住而已,在那一爪的余威之下,谢论有如断了线的风筝,整个人被生生掀起,眨眼间便飞出了老远,然后又重重的落在了远处,将结石的大理石地面都砸出了一片不小的坑洞。 “好妖孽!还敢猖狂!”杨华怒骂一声,掌中冒出数道耀眼的电光,就要往柳殷所立之处扑去。而另一边道门弟子宋玉简也不落后,当她反应过来后,不知从哪里变出一堆黄澄澄的符纸,一扬腕便朝着柳殷撒去。 这一切都是发生在一瞬间的事情,当我脑海里刚刚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的时候,却听见我耳边响起一个平淡的声音,“先等等,看看再说。” 我侧过头去,发现是沈璃将正要纵身而上的穆嫣给拉了下来,穆嫣虽然面露不解,但也还是停住了脚步,关切的看向发生战斗的地方。 穆嫣虽然止住了动作,可柳殷却显然并不准备善罢甘休,就在宋玉简洒出符纸的那一刻,柳殷脚下一挑,将原本放在这里的一张硬木矮桌给一脚踢飞,以极快的速度迎着符纸飞来的方向砸去。 不知是什么原因,那些符纸撞到矮桌之上,引发接二连三的巨响,并爆发出数股明耀的火焰,矮桌啥时间化为一颗流星般的硕大火球,然而去势竟未曾稍减。 站在火球行进方向的宋玉简显然没料到会出现这种变故,而她的应变也不够,竟愣愣地站在原地连招架都忘了。眼见着就要被火球砸中,一道身影插入了宋玉简的身前,正是她的男友何青编。 何青编的实战经验要好上许多,面对这颗飞速袭来的火球,他脚下微蹲,两手往胸前一护,直插入熊熊燃烧的火焰之中,然后在火焰蔓延到他袖口之前,双臂猛地一旋,竟生生扭转了火球前进的势头,紧接着在何青编浑身抖动的牵引下,火球改变轨道,猛地向斜上方飞去,最后嵌到了天花板之上。 这番动静可是不小,然而我们这些旁观的都没有在意,是因为在这之前,杨华就已经扑到了柳殷的身侧,随之而来的是耀眼而又刺耳的雷光。可柳殷面对这雷电之威竟然毫不躲避,而是出人意料的仰天长啸,在啸声出喉的那一刻一股凛冽的阴风自她身周旋起,并霎时间席卷开来,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第237章 阴风 旅店大堂的面积原本还算宽敞,在迎客的区域除了一些矮桌、茶几和小沙发外,还摆着两条皮制的长沙发。 当那鼓阴风席卷开来的时候,我们这些看戏的自然没办法再像先前那样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实际上,为了避免自己被阴风给高高挂起,我必须要找到一处避风所。而当那两条颇为厚重的长沙发被吹翻在地,滚到角落里之后,我跟在沈璃的屁股后头及时地躲到了沙发的背面,逃离了被波及的噩运。 幸存下来的我蹲着身子,微微探出一些脑袋,从沙发的上沿往外望去,发现此时这股阴风的风眼处已经浓郁到漆黑一团,柳殷应该正处在正中心,却早就让人看不到她曼妙的身形了。另一边,杨华还在尝试用雷光破开阴风形成的壁垒,然而数次无果之后,渐渐咬牙转攻为守,一边稳住自己的身形,一边在风眼周边缓慢的游走,试图找到其破绽的所在。 先前主动参战的宋玉简则显然完全没有处理类似情形的经验,她手足无措的抽出傍身的符咒想要施法,却在狂风之中连捏紧符纸都做不到。幸好有陈青编护在她的身边,两人忙乱的配合着抵御起阴风的侵袭,仅仅能够保证自己的安危,进攻的手段则是完全不用想了。 在这小范围的风暴里,唯有一个人屹立的有如雄伟的泰山一般,她身形耸峙,刚好挡在我们所躲的沙发之前,为我们分担了相当一部分的压力。她不仅仅是站着,整个人还像是一道绷紧的弓弦一样,随时准备迸发出去,对风暴中心的柳殷发出致命的一击。然而似乎是刚才沈璃的提醒起了作用,她虽然早就做好了准备,却始终没有出手,也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 “哎呀我去,有、有点儿厉害呀。”此时躲在沙发后面的除了我跟沈璃之外,杜灵也钻了进来,她看着外面的光景忍不住惊叹了一句,“这特么到底是什么妖怪啊?杨华这家伙都干不过它?” “妖怪?”我有些奇怪,下意识问了一句,“刚才你的那个测谎仪不是证实了它不是妖怪吗?你为什么……” “嗨,你说那个啊,我也就是随便一做的玩意儿,到底准不准我可没办法打包票。”杜灵有些无耻的说道,“不过也对,很可能真的不是妖怪,就这股阴风来看,是个陈年的老鬼也说不定。” “老鬼……”我吸了口冷气,想起自己遇到的鬼也有过几只了,二丫那只可爱的小怅鬼就不提了,在校医院遭遇过的那只降鬼胎灵好像也曾能掀起过类似的黑气,但在蓬勃的气势上与这个相比却远远不如, 就在我寻思的这当口,杜灵突然发出一声惊叫,我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发现风暴的动向竟然陡然而变,由先前的无序乱刮,改为由外向里吸引,刹那间就像是形成了一处微型的龙卷风一般。宋玉简跟陈青编这两人反应不及,当即就抱在一起翻到在地,幸好陈青编打了个滚后,双手猛地一砸,在大理石的地面上硬是了抠出两道深痕,然后他十指扣在地面之内,勉强稳住了身形。并将宋玉简护在身下。 尽管危机暂时解除了,但陈青编此时的状态看上去无比的吃力,就像随时都要气力耗尽一般。而周边的各种零碎不停的被吸到风暴的中心,靠暴风眼更近的杨华也仅能勉力维持。而我们这边,由于有定风珠一般存在的穆嫣站在前方,所以暂时还没有受到影响。 “嘶、好险好险。”目睹这一切的杜灵拍打着胸脯说道,“我还以为他们撑不住了呢。” 我有些看不过去了,问道:“你不是跟杨华一样,是特科的人吗?怎么就让他一个人上去拼命,你躲在一旁看戏啊?这不太好吧?” 杜灵不服气地瞪了我一眼,理直气壮的说道:“人家虽然是特科的,但人家是科研后勤人员,没有战斗力,所以完全可以不用上战场,怎么着,不服啊?” 我自然没有资格说不服,讪讪地转过脑袋,却见她指着我这边的方向说道:“再说了,连这个学院的天才都肯不要脸面的躲起来,凭什么我不行?” 此时在沙发后面躲着有四个人,我跟沈璃蹲在中间,沈璃的左手边是杜灵,而我的右手边则是杜灵所说的那个学院天才:先前一直颇为高傲的十岁少年方林、就在这个时候他都保持着不屑于看人的态度,杜灵提起他的名字,他却连头都不转一下,就像没听到一样。 然而杜灵的脾气有点不依不饶,她又喊道:“嘿、嘿、那边的小屁孩儿,你不是说自己在学院是排名第一的天才学生吗?怎么遇到危险第一个就躲起来啦,连那边的二代都不如,她虽然没什么经验,可好歹敢站出去跟人家斗争啊……” 我觉得杜灵这说的不太对,毕竟再怎么天才,也不过是个十岁出头的孩子呀,那么小的一个人,在长大之前躲避危险是天经地义的吧。然而杜灵却不这么觉得,她喋喋不休地朝着那边讽刺起来,我听了几句感觉有些过了,转过脑袋来,正准备劝说几句,忽然感觉到那边的方林也转过头来,与杜灵的目光直接对撞了一下。 在这个时候,我刚好是面对着杜灵的,然后就看见杜灵的瞳孔骤然间放大了一瞬,整个人如同化石一般凝固了,我甚至感觉在这一刻她连呼吸都停滞了。但下一刻,一切又恢复了正常,若不是杜灵眼神中无法掩饰的恐惧,我还以为刚才是自己产生了错觉呢。 发生什么了?我脑子没转过弯儿来,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发现方林也刚好转过头去,继续着先前那种目中无人的态度。我再回头看杜灵的时候,她整个人已经紧紧地缩成了一团,眼神变得有些空洞,整个人似乎丢失了灵魂一样,木木地发起呆来。 我正想出声问问杜灵,却被沈璃拉了一下,便一头雾水的闭上了嘴。而就在这时,一动不动站了好久的穆嫣竟然毫无预兆的动了,她天青色的道袍在狂风之中衣袂飘扬,有几分出尘之感,而随之而动的是那柄被誉为道门至宝的桃木剑。当我反应过来时,剑尖已经来到了阴风的中心地带,朝着那幽黑的所在飘然刺去。 第238章 人皮 第239章 谢论 值得庆幸的是,在转移到大堂之后,先前围在我们身边的服务人员都被差遣着各自工作去了,包括岳问川在内的非修行者都不在现场。否则在刚才那种情形下,他们未必不会像那些被风暴绞得粉碎的茶几和椅子一样,落得个死无全尸的下场。 不过在刚才那么大的动静过后,岳问川也很快带着人赶了过来,他们先在旅馆外的行廊上救起了还处于晕厥中的谢论,等到风波过后,才冲进了大堂,开始收拾起了残局。 “谢论还昏迷着是吗?抬上去,找个人给他看看,别伤到哪里了。”杨华自然还是现场的指挥,他下令道:“其他人把这儿给收拾收拾,该扔的扔,该捡的捡。” 然后他回过头来,对我们说道:“不管怎么说,现在那个真正搞事的家伙已经完蛋了,也辛苦大家担心了那么久。在剩下的这一天半的时间里,各位就不用那么紧张了,也不会再受到什么惊吓,好好休息休息,放松一下这两天过于紧绷的心情,等领导过来,咱们把考核尽快搞定,就算圆满了。” “接下来的时间里,大家自由安排,我就不管了。”说着,他看了看时间,又说道:“现在也差不多该吃饭了。老岳,午餐准备好了没有?让后厨准备丰盛一些,给大家压压惊!” “好嘞,绝对让各位满意!”岳问川信心满满地回复道。 杨华做出请自便的手势,然后低下头斥骂起摆弄人皮玩得兴起的杜灵来。其他人在经历了这一番险情后,都感到有些身心俱疲。劫后余生的那对情侣互相搀扶着上楼休息了,我则感到有些肚饿,就跟沈璃商量道:“要不先去餐厅吃饭吧?” 沈璃则摇头否决道:“先回去,看看魏敏这丫头怎么样了。” 我一想到魏敏就感到有些发怵,先前那种被读心的感觉让人就像是被人在公共场合脱光了衣服一样。也就是到了这个时候,我才明白为什么早晨魏敏看到我会笑的那么夸张,原来是我从头到脚都被人给看穿了。 可尽管如此,沈璃的建议还是得听从,我们俩走出两步之后,忽然发现穆嫣还站在原地。沈璃回头喊了一声,“穆嫣,还站在那儿干嘛?一起走呀。” 穆嫣回头犹豫了一阵,还是跟了上来,三人一起上了楼后,落在后面的穆嫣忽然开口问道:“沈璃,为什么你刚才让我慢一些再出手?。” 沈璃诧异的看了她一眼,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而是过了好几秒钟后,才说道:“因为我想仔细地观察一下,看看剩下的这些人都是什么样的底细。” 也不知道穆嫣听没听懂,反正我是没听懂,沈璃也不多做解释,导致气氛稍稍显得有点沉闷。幸好我们住的房间并不远,多走了两脚路就来到穆嫣跟魏敏的房间。打开门后,便看见魏敏正坐在床边一边看着电视哼着小曲,一边吃着洗好的草莓,看上去相当的悠然自得。 “哦,你们回来啦?”她把手里的草莓扔下,迎了上来。我下意识停住了脚步,魏敏看到我的反应,笑着说道:“余哥,不用担心我会没事就窥视你的想法,我一般不会那么做,因为使用这种能力实在太累人了,需要消耗很多的精力。” “哦,是吗,那就好。”我尴尬地笑了笑,“我还以为现在我不需要用嘴告诉你刚刚发生了什么,你看我一眼就全都知道了呢。” “哈哈,没那么神奇,你太夸张了。”抛掉了压在心底的那颗巨石后,魏敏显然要开朗许多,不过她注意到那边穆嫣有些凝重的神情,于是便收敛了笑容,谨慎地问道:“所以说,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能跟我说一下吗?” 我正要回答,却听见沈璃抢先说话了:“在那之前,你能跟我们讲讲,你对谢论这个人的观感吗?” “哦谢论?他出问题了?我就知道!”魏敏一听到这个话题,就兴奋起来了,“他是妖怪对不对?我一早就这么猜过了,他绝对有问题!” “不……”我刚想解释,却被沈璃拦住了,她扬扬下巴示意让魏敏先说。这样一来我愈发的困惑了,不由得想起在昨天晚上,魏敏就有过“谢论不是什么好人”的言论,当时我以为她只是因为谢论对她的针对而心有不满。可现在得知魏敏有读心术的能力后,就不得不重视她的想法了。 “应该是大前天吧,我刚到山庄不久,被那个老爷爷告之我有这方面的天赋之后,就想找人试试,在这几天里我基本上将山庄里的所有人都试了个遍,唯独发现谢论这个人的问题最大。”魏敏言语笃定的说道:“虽然由于他也是修行人,我看不穿他的想法,但是他的情绪我还是能察觉到一些的。” “怎么说呢,别的修行者的情绪都很正常,要么高兴要么开心,哦对,我还记得周一那个老道士,我当时感觉到他的情绪一直非常紧绷,有点儿像惊弓之鸟一样。”在举了一些对比的例子之后,魏敏最后说道:“唯独这个谢论,我只能感觉到他满脑子的戾气。” “力气?”我一时没听懂,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戾气?不是吧?我怎么跟他交流的时候,感觉他还挺随和的……” “演的,绝对是演的!”魏敏对谢论这个人意见很深,又说道:“就昨天吧,你们都在这里聊天,讨论到底是谁杀的周一,然后怀疑起李搬山的时候,我在旁边闲着无聊,就又试着听了一次谢论的心声。然后就感觉到他当时整个人满腔的杀意,好吓人呀。” “但是同时他脸上还是笑着的,如果单从表情上看,一点都看不出他此时心里想的是杀人,你们说这个人到底有多可怕?所以我后来就说他肯定是坏人!”魏敏做出结论后,询问道:“怎么样,刚才在下面你们是不是把他的面具给识破了,确认了他就是杀了李搬山的妖怪吧?他现在死了吗?还是抓起来了?” 我不得不告诉她一个不好的消息:“不,我们刚刚没有找到妖怪,杀死李搬山的是柳殷,她是一只恶鬼。至于谢论嘛,应该也不是妖怪,我想你应该是哪里弄错了。” 第240章 爱侣 “柳殷?不会吧?”魏敏双眼瞪得老大,显得无比的失望:“这个女人我记得她老是怨气很大的样子,不过跟谢论比起来,她要正常的多啊。李搬山竟然是她杀的?” “没错。”我将她离开之后发生的一事从头到尾跟她讲了一遍,她听完之后依旧有些难以置信,喃喃道:“竟然不是谢论,是柳殷?这我就有些想不通了……” 穆嫣听到这里,似有所悟,回头问道“沈璃,这就是你让我晚一点出手的原因吗?”,沈璃也不点头也不摇头,只是说道:“我猜不到他们到底要干什么,所以就想多看一看。” 穆嫣显然对这个解释不太满意,皱着眉头诘问道:“那你们为什么不早一点跟我说,如果我提前知道的话,或许李搬山就不用死了。” “穆嫣,你冷静一点。”沈璃慢腾腾地说道:“魏敏所知道的信息并无助于你保护李搬山,你不要因为沮丧而给自己揽责任。” “而且……如果当时魏敏把自己能读心的秘密说出来,有多少人信她还是两说。更可能发生的是,今天死的不是李搬山而是她了。” 我心下一凛,认同了沈璃的这个判断。因为我切实地体会到了读心术这种超能力到底能给人带来多大的恐惧,如果我真的心怀鬼胎,而身边存在着一个拥有读心术的人,那么我肯定无论如何也要将他给解决掉,要不然自己在他的面前将无所遁形,所有的想法和计划也都成了泡影。 所以说,先前魏敏将这条信息隐藏起来确实是明智之选,至少她能够活到现在,先前的隐瞒称得上是居功至伟。我倒有些好奇地是,沈璃到底是如何在认识了那么短的一段时间里就获取了魏敏的信任,似乎她对许多小姑娘都有着一种特别的亲和力,很容易就俘获了她们的好感,实在是令人羡慕。 穆嫣就是属于之前被沈璃俘获过的人,这几天以来也都很尊重沈璃的建议,但是在现在这种境遇之下,她眼神中多了一丝迷惘。尽管她知道自己确实没有办法阻止这些事情的发生,但她依旧感到些许的沮丧,只能叹了口气,在床边有些无助的坐了下来。 “算了算了,也不用想那么多了。”我在中间打着哈哈说道:“反正现在事情已经都解决了,真正阴谋搞事的柳殷也死了,接下来咱们就不用担心什么了。顶多,顶多小心一下那个谢论,跟他离远一点就好了嘛。” “但愿吧。”沈璃这话似乎有弦外之音,不过她也不准备多说什么,只补充道:“还有一天半的时间,咱们注意保护一下魏敏,她现在这种状况,有点不太安全。” 穆嫣默默的点了点头,魏敏就开心起来:“有你们二位保护我,我自然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说着,她回到电视前,拿起还没吃完的草莓正要继续享受。我却提议道:“先休息一会儿,然后都一起吃饭去吧?吃完饭在山庄里散散心。昨天咱们只走马观花地逛了逛,现在总算没事儿了,可以好好玩一天了。” “好呀!”魏敏举双手赞成。于是稍稍歇息了一阵四个人便一同下了楼,我们来到餐厅之后,发现今天中午准备的食物与昨晚相比,确实要更加的丰盛一些,这让大家也多少恢复了一些活力。 还记得昨天傍晚,我们与这帮人第一次在这家餐厅里相遇,当时包括我跟沈璃在内,再把管理者杨华、杜灵和岳问川抛去,共计有十二人。而现在只不过过了大半天的时间,就没了三个了。剩下9人,要是再把我们这四个抛去,杜跳跳那只小兔子精也不怎么出现了,算来算去,就只剩下方林、宋玉简、陈青编和谢论这四个人而已。 此时这四个人里面,出现在餐厅的就只有三个,谢论也不知现在正处于一个什么样的状态,不过这也是好事。在魏敏和沈璃的影响下,尽管我先前对这个人印象还不错,但现在也觉得还是不跟他多接触为好,他自己不再出现在我们面前那当然是最佳的状况。 那一对灵霄派的情侣也还是和先前一样,甜甜蜜蜜的互相喂饭,看得人颇为羡慕。更为难得的是,在刚刚两人面临危险的时候,他们俩也坚持着互相扶持共同对敌,也算是同过患难,经受过生死考验的爱人了。 老话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这实际上只是一句无奈的调侃,多少人在大难临头的时候,能够经受住考验,能够不抛弃自己的爱侣独自逃生呢?在刚刚的那场风波中,这对年轻的情侣用实际行动成功地证明了他们的爱情的真挚和伟大,这对于他们来说或许是一种幸运吧。 自从跟冯康当了朋友,见多了情侣之间的分分合合,也让我偶尔会对爱情本身的意义产生一些怀疑,不过刚才目睹的那一幕却给了我一些鼓励,至少,让我确认真爱并不仅仅存在于故事当中,就在我们身边也可以随时发现。 整个餐厅里只有一个孤零零的人,那就是骄傲的小少年方林,不过他似乎也并不在意自己是否孤单。恰恰相反的是,他看上去非常享受一个人独处的感觉,我下意识地用余光观察他熟练的挑选食物,堪称优雅的进食,感觉这个孩子的成熟远远超过了他本身的年龄,也难怪也被誉以天才的称号。 魏敏在放下担忧之后,不再像先前那样谨小慎微,反倒曝露出了先前隐藏起来的话痨属性。我们这一桌四人一边吃饭,一边听她天南地北的闲谈,虽然说还挺有趣味,这也导致了吃饭速度难以避免的被拖慢。方林他来到餐厅的时间比我们早不了多少,可当他吃完准备离开的时候,我却还仅仅只有半饱。 考虑到下午游玩的计划,我正准备全神贯注地尽快填饱自己的肚子,忽然听到餐厅的入口处响起一声惊叫。所有人顺着声音望去,就发现杜灵跟正要离开的方林在门口正面撞见,不知何故吓得险些瘫倒。而方林莫名其妙地看了她一眼后,撇了撇嘴,满不在乎地继续走出了餐厅。杜灵可能也感觉到自己有些失态,尴尬地笑了笑,然后朝着我们所坐的方向走了过来。 第241章 研究所 第242章 玉镯 打开门去,这间屋子好像也应该是间实验室,不过与想象中的那种实验室比起来,这里更像是一个办公室。一眼望过去只有一个显微镜,和一些零散的烧杯试管,除此之外更多的则是纸笔之类的办公用具。 杨华此时正坐在办公桌起,手里拿着一个小玩意儿正在摆动。看到我们进来后,他笑着唤了一声,问道:“来啦?来,都过来坐。” 还好房间里椅子挺多,我们四个随意的找到位置坐下后,杨华先寒暄道:“我先给你们道个歉,想来想去,也是由于咱们在筛选参加者的时候把关不严,这才导致这两天发生了这么些事。让你们几位,特别余祎,你之前都没怎么接触过修行界,所以可能受到的惊吓比较大。不管怎么说,这也算是我们的过失,我得负责任,所以等这次特招结束后,我和给余兄准备一些补偿。” “哟,那多不好意思啊。”我推让了一句,紧接着问道:“怎么就我有啊,其他人呢?” “穆师叔跟魏敏之后肯定都是会加入特科的,到时候自然有内部奖励,跟我个人给的补偿不是一回事儿。”杨华笑着答道:“至于沈璃同学嘛,主要是我发觉你从头到尾就没受到过什么惊吓,所以应该不需要什么补偿吧?” 这个理由听得我莫名其妙,按道理说,如果对所有受到惊吓的人进行补偿是必须的,那么就应该一视同仁吧?不能因为谁胆子大一点,谁表现得淡定一些,该给的就不给了。不过,话说回来,这个补偿本来就是额外的东西,杨华愿不愿意给都是他自己的事,只是选用的这个理由听起来令人有些不解。 很快,他自己尬笑了两声,解释道:“开玩笑哈,其实是这样的,我觉得沈璃你既然是也道门中人,那么有没有兴趣跟穆师叔一起加入特科啊?如果你愿意的话,这个特招的名额我还是可以帮你争取一下的。” 还没等沈璃回答,他紧接着又说道:“虽然说我现在对你的实力水准并不了解,但是你那种处变不惊的心理素质特别适合参与到国家安全部门当中来的。怎么样,有没有想法?到时候你们仨一起通过考核加入特科,多好呀。” 我意识到这“仨”中,没有我的份儿,也不觉得沮丧。杨华继续劝说道:“到时候,魏敏肯定是加入到后勤部门,当然也有可能会跟研究部门有更紧密的联系;穆师姐您当然是无论什么部门随便挑,不过我建议以您的修为,选择作战部门最为合适,毕竟不管什么时候都是军功的含金量最高。” “至于沈姑娘你,我觉得以你的特质,非常适合我们特科里的安全保卫部门,就算实力上如果还有所欠缺,问题也不大,加入进来之后补补课,达到标准并不难。到时候你们同期的三个在不同的部……”他正畅想到兴头上,沈璃却不大想听了,十分干脆地说道:“很抱歉,我暂时还没有这个意愿,找工作的事,我想等大学毕业后再考虑。” 杨华还想再劝,在一旁玩起烧杯的杜灵不耐烦地说道:“人家都明确拒绝了,你还婆婆妈妈干嘛呀?不嫌腻歪啊。而且你不是让我特意去把魏敏给找来吗?现在人我找来了,你去不聊她的事,耍我呀?” “急什么呀你?玩你的去!”杨华回头训斥了一句,魏敏在那边听见了,又紧张了起来,结结巴巴地问道:“找、找我什么事儿啊?没、没什么不好的消息吧?” “没有,哪儿会有什么不好的消息啊。”现在杨华对魏敏的态度也是好得不得了,“找你呢,主要是想请你帮一个忙,当然,具体答不答应看你自己,不强制哈。” 魏敏听了有些畏缩,但还是小心翼翼地问道:“具体是什么事儿,能详细说一下吗?” “行,没问题。”说着,他将手里捏着的小玩意儿拿了出来,亮给我们看了看,“我手里现在有这么一个东西,你们看着哈。” 杨华手里的东西乍看上去只是一个碧绿色的手镯,也不知是真翡翠的还是塑料制的,反正我是看不出什么门道。而杨华则先将手镯又放回了桌上,然后右手打了个响指,一道弱小的雷光在他之间打了个闪,转瞬之间就消逝了,有点像是家里保险丝跳闸时迸发出的的火花一样,杨华同时解释道:“这是我用最少的真气施展出来的掌心雷,目前是这个效果。” 说完,他将手镯拾起来,套在了右手手腕之上,略略深呼吸了一下后,又做了一遍先前打响指的动作。 “哗!”就像是暴风雨时节自天上劈下来的闪电长蛇一般,骤然在这个封闭的室内爆发,引发的动静相当的可怕,连我都被吓得发出了一声惨叫,更别提魏敏了。当然,穆嫣和沈璃两位见过世面的自然不算在内,不过,我也不至于因此而感到羞耻,因为杜灵的叫声似乎比我更加凄厉。 “啊啊啊啊!!!这是什么玩意儿?能做到能量增幅?你是从哪儿搞到的这个宝贝?我怎么不知道特科里有这东西啊?不行,给我玩儿,不对,一定要给我研究一段时间!”意识到这个手镯的功效后,杜灵这家伙就跟疯了一样,丝毫不讲形象地就冲着杨华缠了上去。杨华赶快摘下手镯将其收到怀中,另一只手挡住了如同饿虎般扑过来的杜灵,连忙说道:“你等等、你等等,先离我远一点儿!否则我电你啦!” 在杜灵依依不舍地退开几步之后,杨华才解释道:“这手镯是我门里的长辈传下来的宝贝,你当然不可能知道了。所以给你玩儿是绝不可能的,至于研究嘛,得看你的表现怎么样了。如果你在特招结束之前这几天里表现的好,不是不可以考虑把它借给你研究两天……” “没问题!有什么要求尽管提,保证完成任务!”杜灵这下子就将先前对杨华的所有抱怨都抛到脑后去了,从一个散漫的神经质研究员变为了一个可靠而忠诚的仆人。杨华看她的模样感到一丝好笑,但也没说什么,摆摆手说道:“你现在的任务就是保持安静,在我让你说话之前,闭上嘴,一个音都不许出。” 然后,他又调转回头,对魏敏说道:“我把你找过来,主要就是与这支手镯有关。” 第243章 沟通 “我可以保证,刚刚我两次施法时使用的力度是相同的,但效果嘛,大家都看到了。是的,全都是这个手镯的功效。它能让原本微小的掌心雷,放大许多倍。”杨华将手镯捧在眼前给大家解释道:“刚才杜灵管这个叫能量增幅,虽然听起来没错,但我觉得有些偏差。它的功能应该是能力增幅才对。” “有什么区别吗?”我一时没听明白。 “能量增幅仅限于能量输出方面的法术,而能力增幅的涵盖范围要更大一些。”穆嫣及时的科普道:“也就是说,戴上这个手镯后,能让一个人施展的所有法术都得到增强?” “是的,没错。”杨华点点头,又说道:“几乎所有的法术都可以得到增强,甚至一些不知道是否能称得上是法术的,天赋,也可以被增强。” 说着,他指着魏敏说道:“这就是我为什么把魏敏叫过来的原因。我想让她试试这个手镯,看看她在他心通、读心术上的天赋,是否也会受影响呢?” “读心术这个天赋怎么增强啊?”我一时没怎么理解,问道:“能比她听得更清楚一些,还是坚持听得更久一些?” “都有可能。”杨华回答道:“关键是,我想知道它是否能让魏敏听到更多人的心声。包括像我这样的修行者。” 我这才明白过来他的目的,先前魏敏的能力只能够听清我这样的普通人的想法,而面对修行者的时候,则听不大清楚,只能大略的感受到对方的情绪。而现在杨华拿出这个祖传的宝贝玉镯,想看看魏敏在玉镯的加持下,能否突破先前的壁障,达到新的境界。 “怎么样?愿意试试吗?”杨华冲魏敏扬了扬手镯,亲切地询问道。魏敏犹豫了一小会儿之后,点了点头。 “行,那你先过来。”杨华将魏敏喊道面前后,一边亲手给她讲手镯带上,一边说道:“这个手镯也不是一戴上就能用,你得先跟她沟通沟通。” “沟通?怎么沟通?” “闭上眼睛,静下心来,去用自己脑海最深处的意识与玉镯里的灵髓进行接触,如果你与它相性相合的话,礼貌地向它请求帮助,然后它就会回馈你以力量。”杨华这般说辞显得神秘兮兮的,让人摸不着头脑,魏敏自然更加的无所适从了。她在听从杨华的建议闭上了一会儿眼睛之后,过了没多久就茫然地重新睁开眼睛,显然是一无所获。 而此时的杨华却表现得非常有耐心,他又继续谆谆善诱地指导了起来,于是就这样过了一个多小时,在经历了数次尝试之后,魏敏终于一脸惊喜地说道:“我、我感受到了,感受到灵髓的存在了!” “太棒了!你不愧是那位老人家挑选的天赋者!”杨华激动的赞赏道,“来,既然已经感受到了它的存在,你再尝试跟它交流,跟它沟通,向它请教帮助,对,不要急,慢慢来,这个过程可能会有些长,但是一切都是值得的。” 魏敏刚刚取得阶段性地成功,正好处在兴头上。于是她在杨华的指导下,以一个较舒适的方式做好,再次闭上双眼,没过多久呼吸也逐渐减缓下来,似乎就此陷入了沉睡之中。 在一旁低头观察的杨华在确认了情况之后,轻手轻脚的远离了魏敏,并同时朝着我们挥手。他指挥我们所有人静默无声地走出了这间实验室,然后又轻轻地带上了房门后,他才松了口气,回头对我们说道:“接下来就是时间的问题了。” “时间的问题?”我有些诧异,“需要等很久吗?” “没错,估摸着怎么也要十二个小时左右的时间吧?”杨华认真的回答道:“她今天晚上肯定就要在这儿过夜了。” “十二个小时,要那么久吗?”听到这个时长后,连穆嫣都有些讶异了。杨华则一本正经地说道:“第一次与灵髓沟通确实是这样的,因为需要让自己的意识沉进去,取得灵髓的信任。我记得我当初第一次做这个的时候,用了差不多一天的时间,算是比较慢的了。” “魏敏是老领导看重的人,自然比我厉害的多。所以她应该会看一些,不过不管怎么样,明天早晨肯定能够成功,到时候咱们一起看看效果就行了。” 他虽然说的轻松,我听得却有些不能理解:“可是,十几个小时就那么坐着,一动不动,不吃不喝,受得了吗?” “没问题,她现在所处的这种状态,会让自身的新陈代谢降到最低,跟咱们道教的坐忘、佛门的坐禅差不多。你想啊,那些老和尚经常面壁坐枯禅,坐个几年都没有问题,这才十几个小时算个什么。”杨华笑容满面地回答道:“更何况,在这段时间里还有杜灵在这儿照顾着呢,不会出什么问题的,对不对,杜灵?” 在等了一会儿没人回答后,杨华转过头去,瞪了杜灵一眼,叱问道:“怎么,你不愿意吗?那研究的事儿……” 杜灵赶紧连连摆手,然后指着自己的嘴巴急得直划叉。杨华这才想起来,嗤笑着说道:“好了,你现在可以说话了。” “魏敏同志的安危就请放心的交到我的手上吧,我绝对会用自己的生命来保证她的安全的!”一能说话,杜灵就开始浮夸地表起了忠心。杨华嫌弃地摇了摇头,说道:“行吧,那现在这个研究所就又都交给你了,旅馆那边还有事儿要处理,我就先过去那边了,有什么事儿你给我打电话。” “保证完成任务!” 杨华也不多说,掉头正要走,又回头对我们说道:“哦对了,你们是跟我回旅馆,还是暂时在这儿住一夜,等杜灵醒了再一起回去?” 沈璃缓缓答道,:“那就还是在这儿住一夜吧,刚好我对这个研究所也挺感兴趣的,能自己到处看看吗?” “一楼可以,下面嘛……”他也不直说,而是指着杜灵说道:“既然不走的话,你们就听杜灵安排吧,这地下是她的地盘,各种布置还有规矩什么的她比我熟。” 第244章 沉迷 等到杨华离开之后,杜灵又重新欢脱了起来。她先飞速地把实验室的门拉开一个小缝,将脑袋卡在那儿往里面看。然而她又不敢发出声音打扰到魏敏,所以只能就这样远远的干看,过了好一会儿之后,才恋恋不舍的抽回脑袋,关上门,十分羡艳地说道:“好想要啊,如果能给我做实验的话,我一定要研究透它的原理,然后……” “额,那个,实验的事能不能以后再说。”我提醒道,“我们需要在这里等一夜,杨华让你先帮我们安排一下住所。” “ok,没问题。”杜灵热情高涨的说道:“跟我来吧,我跟你们讲,在研究所里生活还是蛮舒服的。” 然后杜灵带着我们向这一层的深处走去,并让我不得不承认杜灵的这番说辞还是很有道理的,而不仅仅是自吹自擂。实际上,分布在研究所内部的住所在舒适度上丝毫不亚于旅馆的房间,甚至布置的更为家居、自然一些。随意摆放的游戏机以及其他高档的电子设备,搭配上超快速的网络,这里对任何一个宅男来说,都可以是乐不思蜀的所在。 “那边是餐厅,冰箱里面各种水果和零食应有尽有,想吃什么随便拿。”杜灵又带着我们走进了对面的房间,依次介绍道:“至于正餐,你们可以看看这里,这里有一个可触碰液晶屏,对,你们可以通过这里进行点单。“ 我在她的指引下,看见了那个贴在墙上的小小液晶屏,屏幕上显示的是一张多级菜单,我乍看一眼后判断可选择的食物应该相当丰富。而在屏幕的右下方的墙壁上,刚刚到我们腰部高的位置还有一个半米来高的洞,里面黑黢黢的什么都看不见,也不知是做什么用的。 杜灵很快给了我们以答案,“你们点好了菜,只需要在这儿稍微的等一下,食物被做好以后,就会自动的出现在这个出菜口,你们直接拿着吃就好了,非常的方便。” “哇,那么高科技?怎么办到的?”我惊讶不已地问道。 “这和高科技有什么关系?”杜灵皱着鼻子不解地反问道:“只是在里面住着几个专门轮班守候的厨子而已,当然,手艺都是绝佳,味道包你们满意。” 说着,她又带我们走出餐厅,朝更深处指了一下,继续介绍道:”“这里面呢,全都是可以住的房间,十几个是有的,布置都差不多,你们想怎么住就怎么住。” 大致的介绍过一遍之后,杜灵回头略有些急切地对我们说道:“行啦,今天晚上你们就在这儿玩吧,我就不陪你们了,实验室那边还需要我去照顾魏敏呢。” 话刚说完,她人就急不可耐地离开了,留下我们三个面面相觑。我看了看时间,现在也才下午两点多钟,正不知该如何打发这段光阴,沈璃率先说话了:“就当放假吧,在这里好好宅个大半天也是挺好的,” 说着,她走到餐厅那边打开冰箱,自得其乐地哼着歌,挑选起水果来。我自无不可,走进了最近的房间找了个舒服的沙发躺下,掏出手机玩了起来。穆嫣则有些无奈,不过想了想现在确实也没什么好做的,便过去找沈璃了,大家都进入了愉悦的休息节奏之中。 人一旦堕落下来,时间就会过的飞快,我用手机上了会儿网,又打开房间里的游戏机打了几局游戏,明明感觉没过多久,一下午的时间却在一晃神的功夫里呼啸而过。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到了晚上八点多钟了。 如果不是肚子响了两声,我八成还会继续端着游戏手柄玩上几局,不过既然现在饿了,那么我就想要先去餐厅填饱肚子,然后,再回来端起手柄继续奋战…… 我在隔壁的房间里找到了沈璃和穆嫣这两口子,啊,不对,是两位女士。她们俩正亲密地靠在沙发上,通过墙壁上的大屏幕看着偶像剧。我喊了一声询问道:“吃饭吗?都该饿了吧?” 正看得入神的沈璃冲我摆了摆手,随口说道:“我们都已经吃过了,你自己去吃吧,不用管我们。” 好嘛,怎么明明是三个人的电影,却感觉我好像是多余的那一个呢?不过我也只能耸耸肩,去餐厅蹲在点菜的液晶屏便挑选了半天,最后只要了一碗的牛肉面。 杜灵的评价毫不夸张,躲在里面的厨师手艺堪称绝佳,哪怕是简单的牛肉面,他做的也相当符合我的口味,特别是牛肉的量看上去就非常可观。不过我也没什么心思去赞扬食物的美味,而是风卷残云一般填饱了肚子,便又回到先前的房间,继续专心的打起游戏来。 所以说,游戏沉迷确实是一件需要头痛的事,雷电法王杨教授的电击疗法战网魔虽然被那么多人所诟病,但其存在还是有一定价值的,连我这样在平时保持着还算不错的自律准则的人,一旦放松了心态之后,也很容易在游戏中忘记了时间。等到我因为眼睛和手臂的酸痛,而开始清醒过来之后,才发现不知不觉间已经是深夜两点多了。 扔下手柄,我起身运动了一阵酸涩的手脚,心里懊悔今天确实稍微放纵的有点过了,往常这个时间我早就该进入梦乡了。可谁知由于精神上的亢奋,我一点睡意都没有,反倒又感到些许的饥饿。于是我再次走出了房间,才发现走廊上的灯光已经全都熄灭了。 隔壁沈璃她们所待的房间也是一片漆黑,想必是早就休息了,我原本想去餐厅叫一份夜宵,可看见这种情况也不禁有些犹豫,不知道这时候打扰厨师是否合适。不过回想到杜灵所说,这里的厨师是轮班工作,便也放下了那份多余的操心,去餐厅里点了些烧烤,又在冰箱中拿了一瓶啤酒,这样的搭配简直是再完美不过。 就像是预想中的那样,出菜口并没有传来任何人的抱怨声,只有香气四溢的食物刺激着我的胃液不停的翻滚,我一个人很愉快地享用完这顿完美的宵夜之后,满足地打了个饱嗝。然后走出餐厅,正要回到自己的房间,忽然眼角的余光瞟到一道白光闪过,让我整个人霎时间寒毛都倒竖了起来。 第245章 地下二层 “什么玩意儿?”我心里默念道?却不敢发生一点点声音,生怕勾起了那道白影的注意力。但同时一股强烈的好奇心也在吞噬我的内心,只感觉白影在我的记忆中似乎有一点眼熟,但一时间也实在想不起来到底是什么。 在踌躇了几秒钟后,我决心跟过去看看,反正刚刚吃的有些撑导致现在一点睡意都没有,回房间八成还是继续玩游戏,不如在这个神秘的研究所中走一走,权当饭后散步消食了。至于安全问题,应该没什么好担心的,毕竟是特科自己的实验室,先前心怀鬼胎的那些人也差不多都被解决了。 于是我给自己鼓了鼓气后,便轻手轻脚的往白影消失的地方找去。没过多久,就已经走出了房间里的灯光余晖荫及的范围,而走廊上的灯早就熄灭了,我只能一手扶着墙,另一手掏出手机点亮屏幕来给自己照明。 又快步走了一会儿之后,我终于在前方的走廊拐角处发现了自己的目标,那道白光似乎是一只四脚小兽,体型虽然不大,动作却非常快。我的眼神刚刚模糊地捕捉到了它的影子,下一秒它就蹿进了拐角的另一侧,并没有给我时间进行仔细的辨认。 “嘶、莫非是……?”我心里已经有了一点猜测,但并不能确定,同时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在这种深夜的时间它会出现在这里。这份困惑进一步加深了我的好奇心,于是我又悄无生息的跟了过去。 当我来到拐角的时候,并没有第一时间追过去,而是贴着墙壁,将脑袋谨慎地伸了出去,想进行一些偷窥。果然,我这一眼看去,就找到了目标,那只浑身银白色毛发的小兽就在这条走廊上缓慢前行,并最终在了一扇门面前停住了脚步。 为了避免被发现,我不敢直接用手机的光去照,但是这扇门上有绿色的应急灯,洒下一层昏暗的光亮让我看清了那只小兽的全身。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应该是一只兔子。 是的,兔子,比一般卖的那种宠物兔要大不少,差不多跟成年的猫相近的体型,其他方面看不出什么怪异的地方,但是它勾起了我的回忆,让我下意识猜测道:“它莫不是……” 果然,它自己证实了我的猜想。这只兔子在那扇门前站了许久后,忽然身形被一团荧光所包裹,让人只能看得见大略的轮廓。而这团发光的轮廓也在迅速的变高、变大,最终定格为一个爱矮小的人形,等到荧光退去之后,出现在我视线当中的变成了一个可爱的小女孩。 谢跳跳?! 作为杜灵私人的宠物和助手,谢跳跳在我们到达山庄的第一天里伪装成特招的参与者混到我们之中,然后借着妖气识别门的测试,与杜灵杨华一起设了一个圈套,把那些真正来参加特招的人都吓了一跳。不过由于妖气识别门本身的限制问题,所以并没有起到实质性的作用,无论是真正的妖类周一,还是画皮恶鬼柳殷,都具有很好的心理素质,没有受到那个圈套的影响。 在那以后,谢跳跳要么跟着杜灵跑上跑下给她打下手,要么神出鬼没不见踪影。至少在今天我对她没有丝毫的印象,也想不通她为什么在这样的深夜会在研究所里走动。 她似乎对我的存在丝毫没有察觉,化为娇俏的人形后,伸手拉开的面前那扇门,毫不犹豫地走了进去。我躲在墙角默数了十几个数后,估摸着她应该已经走远,便又像个忍者一样摸了过去。 是的,我承认刚刚在房间的游戏机上我玩的就是一个忍者潜入暗杀的游戏,不知道是否是受到游戏的影响,我感觉自己此时的胆量要比平常大的多。可能带入到游戏角色中给我带来了相当大的勇气和趣味,要是平常的我,应该是万万不敢在黑暗中挑战这种真实的游戏的。 当我走到那扇门前的时候,发现门后是一处通往下面的楼梯,而谢跳跳早就不见了身影。从这里的楼梯走下去,应该就是先前杜灵说过的二楼吧?这让我有些犹豫,因为杜灵和杨华都提及过,不建议我们下到二楼去。但是目前肾上腺素急剧分泌的我并不打算就此后退,而是选择了跟上去一探究竟。 依稀记得杜灵说过二楼有医疗区,谢论正在其中养伤,既然如此这个地方肯定不会有什么生命危险性,我也可以用去探访谢论的理由当作说辞。打好了算盘之后,我终于还是向前迈出了脚步,朝着未知的地下二层走去。 此时的二层与一层一样,走廊上没有灯光,依旧是黑漆漆的一片。我只能借着楼道的应急灯大略观察了一下,又用手机屏幕的光往深处照了照,依稀感觉这里在大致的格局上与一楼没有什么区别。 “怎么办呢?”我在心底嘀咕了一声,原本是想跟上谢跳跳,看她到底有什么目的,可现在谢跳跳的影子都已经找不到了,我自然没了继续探寻下去的理由。但是就这样一无所获的回去,又让人感到不甘心,于是我默念了一句“来都来了”,便打定主意自己就在这里逛逛看看吧。 于是我随意挑选了一个方向迈出脚步,一面用手机照明一面摸着墙壁寻路,尽管我已经刻意的放轻了步子,但在这样漆黑又幽静的环境下,脚步声还是稍显的有些大了一些,在这样的环境下听起来也有一些瘆人。 摸着黑,我来到了这层楼的第一间房间之前,这时才发现此处的房门之上钉着一块门牌,上面写着医疗宿舍四个字。我寻思着是不是谢论就在里面休息呢?就顺手推了一下门,然而门竟然被锁上了,我无法推动,只能试着继续往前走去。 谁知刚走出没几步,我忽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了清晰的脚步声,我一开始还以为是自己的脚步声被我弄混了,可等我刻意地停步细听的时候,才发现那是另一个人发出的声音。 不是谢跳跳,因为她身体轻盈,我刚刚注意过,她走在地上几乎悄然无声。也不像是我故意放轻了脚步所发出的声音,那人应该是毫无顾忌地正常行走一样,这也就罢了,脚步声似乎越来越清晰,距离我也越来越近。 第246章 深夜脚步 他在靠近!是的,听着那略显沉重的脚步声,我判断那应该是个体格不小的成年男性。他似乎在逐渐的朝我所站的地方靠近过来。可是,他是谁?除了我以外,有谁还会在深夜二三点钟在漆黑一片的走廊上行走?某个我不认识的工作人员?还是谢论? 我无法确定,也不敢留下来等候他走过来,面对面的进行确认。一种危机感冲入了我的脑子,在这种情况下我迅速的做出判断,先找个地方躲起来,等悄悄的确认了对方的身份之后,再决定是否与它进行接触! 做出决定后,我当即加快了速度,一边继续将自己脚步的声音压到最低,一边开始改漫步为疾走,不停地在各个紧闭房间的门口之间迅速穿梭,试图找到一处能够推开的房门,好让自己能够躲进去,隐藏起来。 然而不幸的是,一连推了好几扇门,发现它们竟然都是紧锁着的,而那个脚步声似乎越来越近,甚至也越走越快,这让心虚的我更加地急迫起来。到后来甚至连自己的脚步声也不作掩饰了,像疯了一样在走廊中奔跑了起来。 又不知过了十几扇门,感觉前方就快到死路了,可依旧没有找到任何一扇能够推开的门,就在我即将面对绝望的前一刻,突然挥开的手掌一空,整条走廊的倒数第二道门竟然“呀”的一声被推开,而并未把握好平衡性的我一下子站立不稳,直接摔了进去。 我还以为这下子要摔一个大马趴,没想到隔着门不远的距离就是一个金属制的墙壁,我双手得以撑在墙上,稳住了身形,不觉有些庆幸。但同时又感到一丝奇怪,为什么这间房里距离房门那么近的地方竟然有一堵墙?房间的格局实在令人有些好奇。 但是现在并不是追究细节的时候,我进了屋后,慌忙起身轻轻地掩住了门。然后将耳朵紧紧地贴在门上,屏气凝神,专注地去听外面的脚步声。然而渐渐的我发现那个脚步声非但没有靠近,反倒朝着另一个方向越走越远。这让我稍稍松了一口气,同时却又因为好奇心没有得到满足,反而在心底感到了一丝丝的失望。 不过目前这种状况肯定不算是坏事,我将注意力从屋外收了回来,先伸手在门框边摸了摸,试图找到灯具的开关,可是摸索了半天什么都没摸到。只能再次举起手机,想对整个房间有大致的了解。 然而手机的光照进去我才发现这个房间远比我想象中的要大,我估摸着有近百平米的面积,可房间中却没有什么家居,显然不是用来提供给人居住的。 先前我撞上的那堵墙也并不是真的墙,而是一块厚厚的金属板,它高到直接顶着天花板,在门后隔出了一处小小的玄关。我伸手在这块金属板上拍了拍,又来回摩挲了一阵,感觉这有点像是一处装东西的柜子,然而又没有找到任何可以拉开的抽屉或门扇。 于是我向前迈步,走出玄关,来到金属板的侧面,这才看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原来它确实是一处柜子没错,但是靠门的那边其实是柜子背后的部分,而正面则悬挂着一层布制的帘幕,将整个柜子遮的严严实实的。 我上前一步,从侧边将帘幕掀开一角,发现帘幕下竟然一道透明的玻璃墙,在手机微薄的光亮下,依稀能够分辨出柜子里面装的是水之类的液体,而在水里面又有什么,就只能模模糊糊地看到一些影子,可能需要走到柜子的正前方才能看得清楚。 这莫不是一个鱼缸?我默默猜测道。感觉这种透明且有水的柜子,与海鲜饭店里用来展示鱼类鲜活度的鱼缸有些类似,只是这一个不论在体积还是规模上都要更加大一些。 是的,这间房里类似的柜子有着很大的规模,除了在进门的地方留出了一个玄关的空隙之外,其它的柜子都紧紧地靠在四面墙上。我估摸着这种柜子侧面差不多有半米来厚,在房间里摆了一整圈儿,也全都被帘幕所遮盖着,而黑暗中不停飘舞的帘幕犹如生死界限上舞动的幽影,神秘而又诡异。 在将这间屋子里所有的摆设都纳入眼中之后,我意识到这里很可能就是杜灵曾经说过的仓库,是用来贮存东西的。至于存的是什么东西,我也没办法判断,总不能真的鱼吧? 不过也不是不可能,杜灵说过先前占据这个研究所的是一家医疗实验室,别的实验室一般是养小白鼠养鸽子作为实验的对象,说不定这一家比较特殊,需要用鱼来做实验呢。 这个事情说不准,我也只能是一边瞎猜,一边又在屋内走了一圈,确认这间房子里除了那些柜子,几乎就没有其他的东西了。我因此感到一丝乏味,于是决定还是不要在这儿多呆了。在离开之前,我又凑到门前仔细聆听了一会儿,确认了先前的脚步声已经无影无踪后,便轻轻地打开了门,准备走出去。 可刚迈出一步,我心中忽地感觉到一丝遗憾,于是又收回来脚步,再次将门掩上。然后走到房间中间,面对那些紧紧拉上的帘幕思考了起来。 要不要掀开看一看呢?由于好奇心的趋势,在短暂的犹豫之后,我终于走到一处帘幕的正前方,伸手拉起其中的一角,然后闭上眼睛猛地一使劲儿,将其用力的掀飞,同时另一只手将点亮了的手机屏幕对准了里面。 然而,当我缓缓地睁开眼睛,发现在结实的玻璃柜里面,除了一人来高的水面之外一无所有,这难免让我有些失望。但我也并不打算就这样结束,而是直接走向隔邻的另一处柜子。 由于第一次什么都没看到,所以我不自觉地抛掉了先前的警惕,态度上又多了几分随意。这次掀帘子的时候,连眼睛都不闭了,直接随着亮光一眼望过去,然后眼前的一切让我整个人傻掉了! 一种叫做恐惧的东西充满了我的胸腔,让我几乎就要不能呼吸。三魂七魄几要离体而出,过了十来秒的时间后,我才能够重新控制住自己的意识,然后抑制不住地发出了一声凄惨的惊呼。 第247章 福尔马林 那是一张惨白到瘆人的脸颊,除了空洞的瞳色和艳丽的唇红之外,整张脸白的连一点血色都找不到。而一头乌黑的秀发纷乱地有如冥河中的水草,在柜窗中的不明液体里飘散开来,将那张脸笼在发丝之中,愈发显得迷离和可怖。 我被吓得浑身乱抖,脑袋也朝一边侧过去不敢再看,可恐惧并不会因为我不去看它,它就肯离我而去。那张可怕的脸就像是在我脑海中生根发芽了一样,就算我抱着头缩成一团,也感觉自己在被它死死凝视着,就像随时都要扑上来啃咬我一番。 就在这时!房间外先前消失不见的脚步声再次响起,而且比刚才任何时候都要接近,然后在下一刻,脚步声恰好就在我所在的房间门外停住,紧接着出现的是一阵刺耳难忍的噪音。 我的精神力已经有些支持不住了,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冲击,脑子早就没办法正常运转,全靠一种求生本能驱使着我一头钻到了房间深处的角落里,变成一只把头埋进沙子里的鸵鸟,是生是死只能靠天命了。 然而福无双至祸不单行,我冲到角落时,由于动作过大,胳膊一下子搅住了这里的帷幕一角,慌乱中竟然生生地将整张帘幕给拉了下来。而帘幕之后一具横躺着的巨大肉体又给了我无限大的视觉冲击,我感觉自己在这一刻已经临近崩溃的边缘了,再来哪怕一丁点儿刺激,就能让我彻底的昏厥过去。 就在我逼近极限的最后一刻,房间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一个熟悉的声音朝里面问道:“谁呀?大晚上的怎么跑这儿来了?” 这、这是? 我还未反应过来这声音的主人是谁,又听到咔嚓一声响,天花板上的日光灯霎时间照亮了整个房间。我的眼睛一时间无法适应,只得用手臂捂住,过了好一会儿渐渐缓过来时,就依稀看见一个穿着白色病号服的男子从外面走了进来。 “余祎?你怎么在这儿?刚才叫的跟鬼一样的就是你吧?发生什么了?” 谢论!这个人是谢论!尽管先前魏敏说的一些话,让我打定主意要离谢论远一点。可现在这种情况下,出现在我面前的谢论就像是一根救命稻草一样,安抚住了我濒临失控的精神。看着他朝我走来,我眼泪都差点儿掉出来了,有一种劫后余生的脱力感。 “嘿,怎么了?说话呀?”他拍了拍我的肩膀问了一句,然后又掉过头四面看了看,哈哈笑道:“你不会是被吓成这样了吧?胆子有点儿小啊你。” “不过,也对,如果是我,大晚上的跑这儿来,灯也不开的,然后突然看见这些东西,八成也会吓得不轻。”他宽慰了我一句后,扶着腿软的我站了起来,然后指着我附近的柜子说道:“现在不用怕了,你再仔细看看,这些都是什么。”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入目所及的就是刚刚将我吓瘫的那个巨大肉体,此时在日光灯的照耀下万邪辟易,再也没有什么诡异和恐怖的感觉,出现在我面前的只是一位身形魁梧的死者而已。 “这就是李搬山。”在谢论的点醒后,我才认了出来,它真的就是上午在后院遭遇毒杀的李搬山。当然,现在在这里的只是一具赤裸裸的尸体,而玻璃柜中的液体似乎有防腐的作用,让这具尸体丝毫没有变形,依旧栩栩如生。 “这里是临时的存尸处,玻璃柜里面是福尔马林溶液,先前杨华不是把尸体都交给杜灵处理吗?她就都让人抬到这里保存起来了。”谢论解释道。 “啊,原来是这样……刚才差点儿被它给吓死!”我拍了拍胸膛,总算完全从恐惧中摆脱了出来。回想起我刚才的行径,相当于大晚上的误入太平间,也算是倒霉透顶了。 “吓死你的应该主要还是这个吧。”谢论转身指了指对面的玻璃柜,我望过去后,又是心下一紧,虽然现在已经处在光天化日之下了,但亲眼目睹这样的东西还是很考验一个人的心理承受能力。 那个柜子就是我先前看到那张惨白女人脸的地方,而此刻才明白过来为什么我刚才看到的只是一张脸,而不是头?因为与我齐高的地方仅仅只剩下一张脸而已。没有骨头没有血肉,此时飘在玻璃柜子里的就是一张站立着的薄薄人皮,尽管皮囊里面已经空无一物,但那张妖异到极致的面孔依旧透露出一股魅惑众生的邪气。 “这、这是柳殷?”我自然而然地推测道。 谢论点了点头,“当时我晕过去了,没见过她是怎么变成这样的,不过下午的时候听杜灵跟我提过一句。原来是一只画皮的恶鬼,鬼身已经被穆师叔给除掉,就只剩下这一张皮了。” “啧啧。”他看着那里颇有感触地接着说道:“你还别说,乍看上去还真挺有震撼力的,别说你了,就是我这样以前跟各种恶鬼斗过好几次的老油条,万一没做好心理准备突然看到这个模样,肯定一样会被吓得魂飞魄散。” “啊哈,对。”我还有些后怕的赞同道,“之前我跟沈璃一起看过一部叫做《画皮》的电影,当时感觉已经很吓人了,没想到跟现实中想比,那根本不算什么。” 我一边说,一边假笑了两声以驱散自己心底的阴霾。可谢论却没跟我应和,反倒是颇为忧伤地盯着那张皮看了半晌,然后才摇了摇头挤出一丝苦笑,说道:“哎,何必要往特科里挤呢,最后落到这样的下场,还不如继续当只孤魂野鬼更加的自在。” 说完,他转过身对我抱歉地笑笑,解释道:“你知道的,我之前还对这个柳殷挺有好感,看到她现在变成这个样子,心情有些复杂。” 我点点头,表示理解。谢论又说道:“咱们还是别站在这儿聊天了,瘆得慌。要不还是去我住的地方吧,就这里的病房,隔得不远,走个几分钟就到了。” 我自然求之不得,跟着他走出了这个可怕的房间。他一边走一边说道:“你刚才没来得及把这些布幕都拉开看吧?里面可怕的东西还有好几个呢,啧啧,以后估计都是杜灵的科研道具。你说那个小姑娘看着还挺漂亮的,怎么感觉在兴趣爱好上有点儿变态啊,是不是搞科研的人都有这种毛病?” 我赞同的点头道:“可能天才都有超于常人的地方,看在我们这些凡人眼里,会觉得难以理解,所以就认为她们变态。” “也对。”谢论接话后,他先关上房间里的灯,又掩上了门,忽然转过头来,眼神中有一丝晦涩地看着我问道:“对了,你刚才还没回答我呢,你为什么会在这个时间出现在这样的地方?先前没有人叮嘱过你不要下到二楼吗?” 第248章 噩梦 第二天我躺在床上,嗅到香气扑鼻的食物气味,口腹之欲让我从迷迷糊糊的睡意中苏醒。睁开眼睛,我看见沈璃正坐在我对面的桌子上一小口一小口的吃着热腾腾的锅贴,连我醒过来了都没有发现。 我将放在床边的手机摸到手,想看看时间,却发现由于没有带充电器,导致现在手机已经空电自动关机了。于是我只能生了个懒腰后,用含混的声音问道:“小璃,现在几点了?” “快十点了。”她头也不回地回答道,“你今天睡得有点死啊。” “是不是昨天晚上做贼去了?” “哈,那个那个……”我尴尬地笑了笑,起身说道:“一下子放松了自己,打游戏打到忘了时间,所以睡得晚了。” “嗯,以后不能这样了。”她轻飘飘的告诫了我一句,我则起身去洗手间搞定了洗漱,又跟她打了声招呼,离开房间去了对面的餐厅。 令我感到意外的是,此时在餐厅里进餐的还有另一个人,谢论。看到他在悠然的啃着豆皮,我下意识停住了脚步,整个人愣了一会儿。 深夜里发生的那一切到底是真实的,还是其实只是一场可怕的梦境?刚刚醒过来脑子还有点懵的我一时间无法做出切实的判断。而谢论察觉到了我的行踪,他抬起头冲我笑了笑,出言问道:“昨晚睡的还行吧?看你怎么还是一副没睡醒的样子啊?” 我干笑了一声,走到液晶屏前随便点了一碗热干面,然后回头说道:“玩游戏嘛,一不小心就忘记时间了。” “什么?你昨天上来后又打游戏了?”他诧异地问了我一句,我又一愣神,赶紧摇头说道:“没有,我是说之前……” 他轻轻哦了一声,不再说什么,我却已经知道夜晚的遭遇并非是一场噩梦。回想起昨天晚上我给谢论解释自己去二层的原因时,只简简单单以“玩到太晚睡不着,所以下来逛逛顺便看看能不能找到你”这种理由敷衍了过去,也不知他是信了还是没信,但至少在表面上他并没有表现出来。 就几句话的功夫,香喷喷的热干面已经出现在出菜口里,我将其端了出来,然后在谢论附近的那张桌子上坐下,低头专注地吃起自己的食物来。那边谢论已经吃的差不多了,隔着病号服摸了摸微凸的肚子满足地说道:“这里的伙食当真不错,比旅馆里要好上一截,如果可以的话,真想能长久的在这儿住下。” “你现在身体好些了吗?”我顺口问了一句。 “反正我感觉是好了。”他一边伸懒腰一边答道:“本来就是摔了一跤撞了一下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只不过杜灵那边还要求进行进一步的检查,确认完全没事之后才肯放我出去。” 说着,他突然问了一句:“杨华那边跟你们说好了,今天什么时候过去吗?那个负责考核的领导到底什么时候来?我唯独就有些担心,怕影响到考核成绩。” “额,我都不太清楚。”我有些迷糊地回答道:“杨华一会儿就会过来了吧,要不你在这儿等他来了直接问他?欸,对了,我记得杜灵应该还在这个研究所里,她人呢?” 谢论摊开双手,示意自己并不知情。然后他站起身来,说道:“算了,我还是下去等吧,杜灵估计是钻到哪个实验室里忙忘了,要实在等不到,我就找找去。” 说完他冲我摆了摆手,径直离开了。而我慢腾腾的吃完早饭后,刚走出餐厅,就看见杨华从外面缓缓走了进来。 “都起来了吧?”他还离的远远的就伸手招呼道,“把她们都喊出来,然后跟我一起出去。” 我点点头,先进了自己的房间,看见沈璃刚打开游戏机,听到我的招呼,她哦了一声直接关掉走了出来。 然后我又去隔壁,却看见穆嫣正坐在床上打坐,看到这样的情形我一时不知道是不是应该打扰她。不过还没等我开始犹豫,她就自己察觉到了我的出现,抬头问道:“可以走了吗?” “啊对。”我点点头说道:“杨华来了,喊我们跟他过去。”穆嫣点点头,直接起身往外走。杨华看见我们都到齐了后,一挥手说道:“走吧,咱们过去看看魏敏那个小丫头到底怎么样了。” 四个人来到昨天那间实验室前,远远的就看见一个瘦小的身影坐在门前的地面上。她后背靠在门上,脑袋则像钓鱼一样不停地晃动,一副非常困倦的模样,连我们都站到了身边都没有发现。 “谢跳跳、谢跳跳?”杨华喊了两声,她都没有听见,依旧在那儿点头,气的杨华咬牙切齿凑到她耳边大声吼道:“谢跳跳!” “啊!在!什、什么事?!”谢跳跳一下子就被吼精神了,整个人从地上蹦了起来。等她看清楚我们之后,谢跳跳慌忙地鞠了一躬,赶紧说道:“杨、杨先生您来了,我、我给你开门吧。” 说着她就要从口袋里掏钥匙,却被皱着眉头的杨华喊停了下来。他问道:“杜灵呢?她人去哪儿了?” “啊,那个,那个……”谢跳跳眼球上瞟,又转了好几个圈儿后,回答道:“她说突然有比较重要的事儿,所以忙去了,就让我过来给你们开门。” “忙去了?”杨华神情有些不悦但也没多说什么,点头命令道:“行,那你开门吧。” 门刚一打开,我就看见魏敏正抱成一团坐在角落里啃手指,当她看到我们进来后,眼泪哗地一下就流出来了。 “沈璃、沈璃……我还以为你们把我忘了呢!”魏敏下意识朝着最亲近的人扑过去,一边抽泣一边说道:“我醒来的时候,你们都不在,门也锁了,我吓死了。然后又冷、又饿,呜呜呜,你们怎么能这么对我!” “哦,小可怜,没事,别哭……”沈璃用平淡的语气做着无关紧要的安抚,而魏敏却像是很吃这一套一样,渐渐平静下来。而旁边目睹了这一切的杨华则气歪了鼻子一样大骂道:“杜灵你就是这么给我办事儿的?照顾人都照顾不好,还想我给你帮忙?做梦! 第249章 增幅 由于杜灵并不在现场,所以杨华的怒火只能由谢跳跳在承受,然而这个瘦弱的小孩低着头浑身发抖默默挨训的模样太令人不忍了,所以杨华骂了两句之后叹了口气,不再多说什么。而是改口命令道:“你去餐厅那边给魏敏弄些吃的来,她差不多一整体没吃东西了。” 谢跳跳响亮的应了一声,然后扭头就跑,不愧是兔子成精,速度上还是很可观的。杨华回头让魏敏先找个地方坐下,好好休息一会儿,虽然看他的样子,似乎有很多话想要讲,但暂且也都先放下了,准备等魏敏稳定好情绪后再跟她说。 过了没多久,魏敏终于在沈璃的安抚下停止了啜泣,杨华跟她有的没得寒暄了几句后,循序渐进的问道:“怎么样,你现在跟我的玉镯沟通的还顺利吗?” 魏敏有些茫然地点了点头,不确定地回答道:“应该说还行吧,感觉它对我没什么恶感,也愿意给我提供帮助。不过具体有没有用,我还没有试过,所以心里没底。” “要不,我现在试试?”她小心翼翼的寻求杨华的意见。 杨华则笑着说道:“不要那么着急,你读心需要消耗精力,以你现在这种状态,还是先把肚子填饱,养精蓄锐后再试试吧。” 不一会儿,谢跳跳端着丰盛的早餐蹦了回来,魏敏是真的饿得狠了,毫不在乎形象的狼吞虎咽起来。我回忆了一下,在这段时间里我吃了至少有三顿饭,而魏敏可一直都是空着肚子,确实惨了一点儿。 杨华在一边等的很有耐心,他原本一直注视着魏敏,后来,渐渐地移开目光,最后落在了我的身上,问道:“你怎么没什么精神?昨晚也没睡好吗?” 我愣了半晌了干笑着答道:“打游戏打的太晚了。”说完,我却想到现场同样一个看起了没睡好的家伙,那就是把食物放下后,就躲到一边一个劲儿打哈欠的谢跳跳。看她的表现,让我确认晚上自己并没有出现幻觉,那个将我带到二楼并且突然消失不见的兔子精就是谢跳跳无疑,可是她当时到底是干什么去了呢? 她的主人杜灵现在又是去了哪里呢?不得不说,这实在令人有些困惑啊。 约莫过了半小时,魏敏吃也吃好了,休息也休息也休息够了。在喝了一口杜跳跳奉上的橙汁后,她打了个饱嗝,回头对杨华说道:“杨华哥,我准备好了,你想怎么测试,现在就说一下吧。” “嗯好。”杨华点头起身,一边走一边说道:“我刚刚看你吃饭的时候,就想了一下应该怎么测试,然后相出一个比较简单、也比较直观的办法。” 说着,他走到一处靠墙的桌上小书架边,随手从上面取笑一本砖头厚的书籍,拿回来对我们说道:“一会儿找个人,拿着这本书背过身去,然后随便翻一页,打个折。再让她回过头来让魏敏猜,看看魏敏能不能看穿刚才那人翻到的到底是哪一页。” “好啊。这个有意思哈。”我听得颇感兴趣,主动举手说道:“要不我第一个来吧。” “你就不用了。”杨华直接将我排除,指着魏敏右手手腕上的玉镯说道:“她不用戴那个就能看穿你的心思,现在戴着了,你对于她来说就一点挑战性都没有了。说不定随便瞟你一眼,就把你那些藏在心底的小秘密都给挖了出来,那多不好意思啊。” 他这话说得有些吓人,我讪讪地退到后面又刻意地离魏敏更远一点。魏敏却觉得特别有意思,还挑衅似的冲我挑挑眉毛,面对她那可怕的天赋,我就只能乖乖举双手认怂。 杨华又说道:“还是先从谢跳跳开始吧,先易后难。”谢跳跳正站在旁边歪歪倒倒,就跟又睡着了似的,被杨华喊道名字一下子又清醒过来,强打着精神接过那本书,然后走到一边随便翻了一页。 “记住页码了吗?”杨华问道。 “啊,记住了。”谢跳跳折了一页后,将书交还给杨华,然后站到魏敏的面前,闭上眼睛做好准备等魏敏来听自己的心声。 “魏敏,你开始吧。”杨华一声令下,魏敏点点头,也闭上了眼睛。然而,没过一会儿,她茫然地睁开眼睛说道:“听、听不出来。” “怎么可能?”杨华一脸的难以置信,“她不过才是个两百年不到的小妖罢了,在修行一道上比岳问川都强不了多少,你带着玉镯怎么会听不清了?难道你跟灵髓沟通失败了?” “不,没有,沟通没问题,它给我的反馈我也接受到了。”魏敏赶紧摆手解释道:“只不过这孩子站着睡着了,脑子里什么都没想,我当然什么都听不到了。” “谢跳跳!”杨华很低直咬牙,谢跳跳猛地从梦中惊醒,大声喊道:“没错,就是73页,你猜对了。” “猜对你个头啊,昨天晚上你做贼去了吗?站着都能睡着?到底干什么呀你们主仆两个!”杨华又怒喷了半天,最后骂的累了,摆摆手说道:“算了,不用你在这儿了,自己找个地方睡觉去吧。” “是!”谢跳跳如蒙大赦,一眨眼就不见了踪影。杨华叹了口气,自己把书拿起来说道:“还是直接就在我身上做实验吧。” 说着,他将书高高地举起了,自己翻开了一页,略略看了几秒钟后,又将书合上,抬起头直视着魏敏的眼睛,说道:“你现在可以来窥视我的想法了。” 魏敏也不躲闪,与杨华直直地对视了一会儿后,张嘴说道:“你刚才翻到的是第105页,刚好是这本书的第27章,章节标题是……” 魏敏一连说了好半天,甚至连书页上的内容都读了好几十个字出来。而杨华嘴角挂笑,欣赏地看着她在那儿说着,过了许久才鼓了鼓掌说道:“很好,很好,怪不得老领导那么看重你,你的天赋相当可怕,未来决不可小视。” 他示意魏敏休息一会儿,然后又说道:“我之所以让你跟玉镯沟通一番,除了想看看你到底能达到什么程度之外,其实还有另外一个目的。当然,这只是我个人的一点小请求,答不答应随你。如果你愿意协助的话,我甚至可以将这个玉镯赠送给你。” 第250章 重复确认 “赠送?” 我狠狠地吃了一惊,而当我看到连穆嫣都露出了惊讶的神情后,更是有点被吓到了。虽然我对修行界的事一窍不通,但是拿脚趾头想就知道这么一个玉镯会是多么珍贵的一件宝物,他竟然能说送就送?未免也太大方了吧。 魏敏显然心动了,她另一只手放在玉镯上来回摩挲,迟迟下不定主意,而杨华也不催促,而是说道:“这样吧,我直接把我的请求说出来,你听完之后再做决定。” 反正听听也没不会损失什么,魏敏一口答应下来:“行,你说吧。” 杨华得到允许后不紧不慢地说道:“我主要是想请你对这个山庄里所有的人进行一次倾听心声的测试,当然,主要对象就是我们这些修行者。” “为什么?”魏敏有些不理解,“你要我这样做有什么目的?” 杨华笑了一声,解释道:“因为我还有一些怀疑,是的,怀疑。”他缓了口气后,压低了声音,继续说道:“虽然明确是鼠妖的周一死了,明确是恶鬼的柳殷也已经被穆师叔斩杀了,但是在剩下的那些人里面,我依然不能够完全的放心。” 他环视了在场所有人一眼,又说道:“现在在场的各位,没说的,我都是信的不能再信的。但是其他人里面,我没办法毫无保留的相信他们。我总一种不好的预感,感觉在老领导到来之前的这段时间里,还会再出什么事儿!” 穆嫣神情凝重的问道:“你是说,在山庄里还潜藏着其他妖魔鬼怪?” “我不敢确定,穆师叔,我真的没办法确定。”杨华说道:“但是,我确实有这种怀疑。虽然可能说我的怀疑并没有切实的跟据,但为了大伙儿的安全着想,我想给大家设计一个最后的测试环节。” “最后的测试?” “是的,在老领导到来之前最后的测试,而这个测试的全程会由魏敏你带着玉镯在一旁聆听,好看看这些人当中到底是谁,还在心怀鬼胎。” 杨华解释完毕之后,盯着魏敏郑重其事地问道:“怎么样,你愿意参与吗?” “只要你答应了,玉镯就不用取下来了,它就是你的了。” 魏敏咬着嘴唇,回头对沈璃问道:“小璃,你觉得我应该……”沈璃直接伸手打断了她,说道:“你自己选择吧,我不发表意见。” 于是魏敏又反复纠结了一小会儿,最后不知是由于舍不得这个能够很大地增强她能力的玉镯,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她终于狠狠地点了两下头,应允道:“行,我就听你的吩咐吧。” 穆嫣又出声问道:“你准备让她怎么做?需要我们配合吗?” “嗯,穆师叔您的配合肯定还是需要的,至于具体测试的内容嘛……”杨华卖了个关子:“我先不说,等咱们一起回到旅馆之后,听我的安排行事就好了。” 他说着说着,忽然一拍脑袋,苦笑着说道:“瞧我这脑子,还有个事儿忘记了。”他抬头对穆嫣说道:“穆师叔,您能不能现在跟魏敏一起,重复一下刚才我们俩做的那个实验?” “我?”穆嫣看了一眼杨华手里的那本厚书,不解的问道:“为什么还特地需要我再来做一遍?重复确认吗?” “一方面确实是重复确认,保险一点嘛。”杨华解释道:“另一方面嘛,我是想看看有了玉镯的魏敏到底能达到哪个程度。” 在其他人等他解释的目光中,杨华不紧不慢地说道:“是这样的,我们现在应该都知道了吧,魏敏她的天赋所能达到的效果,相当程度上取决于对象的实力强度。” “就像先前没有玉镯的时候,她消耗一些精力后就能够倾听到余祎这样的普通人的心声,而一旦对方的实力提高一点,例如像老岳那样已经在修行的门槛上打转的人。面对他,魏敏倾听的难度就加大了许多,准确度也应该随之降低了不少。” “再上升到所有已经踏入了修行界,越过了修心这一道门槛的人,魏敏她本身的天赋就不够看了。不过,现在有了玉镯,能够让她轻易地看穿我的想法。我不是自夸,将我的修为放在整个修行界里来比较,我也够得上中坚等级的水准,你能看穿我,就相当于能看穿一大半的修行者。” “但是,如果那些人里面有实力比我强的呢?”杨华面对魏敏提出了一个问题,不等她回答,又说道:“如果遇上比我强一个等级的对象,你就算有玉镯的加持,是否就能聆听到他的心声呢?我不确定,所以想继续试一下。” “穆师叔您就算放在所有的修行者当中,也属于高段位的存在,跟那些老前辈比都毫不逊色。我们特科里曾经有你的迷妹计算过,以你的实力强度,就算正面匹敌修为接近八百年的大妖都能够安然而退。所以我想让魏敏以你为标杆,测试一下她的天赋在玉镯的增幅下,到底达到了什么样的水准。” “好的,那就试试吧。”穆嫣在弄明白了原因之后,也不扭捏,伸手接过了那本书,翻开了一页,又跟杨华先前一样大略的看了看,然后收起书,等候魏敏的倾听。 魏敏此刻的表现跟先前比,就要更吃力不少。她先是脸上浮现过一丝疑惑,然后闭上眼睛安静地倾听起来,可是自始至终眉心的褶皱都没有稍稍舒缓。过了许久她才终于再次睁开眼睛,有些迟疑地说道:“我唯一能够确认的是页码,第97页。其他的我就听不到了,只觉得非常的模糊,我分辨不清,” 穆嫣则轻笑道:“页码是没错的。” “但是穆师叔你也跟我一样,刚刚一直在心底默背书页上的句子,对吗?”在得到穆嫣颔首确认后,杨华若有所思地说道:“这样的话,我大概心里有数了。” “啊,那,那就这样就行了是吧?”魏敏终于放松下来,问道:“我们现在就回旅馆吗?” “差不多了。”杨华点点头,不过他掏出手机看了看,说道:“差不多该出午饭了,咱们在这儿吃了再走吧?” 其他人都没有异议,杨华起身正准备离开,忽然目光放在了沈璃的身上,突发奇想般的说道:“对了,沈璃你也是修行人,要不要也让魏敏试一试?” 沈璃对于这个提议略有些惊讶,但她很快笑了笑,摇头说道:“还是不用了,没有这个必要。” 第251章 裂痕 我一开始并不在意,以为只是杨华突然冒出来的想法,然而在沈璃婉拒了之后,杨华却并没有放弃,而是又追问了一句,“为什么不能,试一试也挺好的吧?反正又花费不了多少时间,顺便还能大致的判断一下你的修为在哪一个层次。” 沈璃微笑着摇摇头,依旧拒绝道:“兴趣不大,还是去吃饭吧。” 看她的态度如此坚决,杨华也没再坚持,而是调侃道:“这么神秘?你不会是为了照顾我的自尊心吧?怕让魏敏看出来你的修为比我都要高,让我面子上不好看?” 沈璃笑了笑不再多说什么,几人来到餐厅,享用了一顿丰盛的宴席之后。我终于跟在杨华的身后走出了这个让我有如做了一场噩梦的地下研究所,并一同回到了更为宜居的旅馆当中。 我们刚进门,旅馆经理岳问川就迎了上来,他守候在大堂的中心远远地冲杨华鞠了一躬,杨华也招招手当作回应。 昨天被柳殷糟蹋地破破烂烂的大堂此时已经被修缮的差不多了,施工速度和工程质量都堪称完美。杨华却不怎么在意这个,而是直接对岳问川下令道:“老岳,下午我准备搞一个测试,你派人通知一下他们,让那几位下午三点的时候,到这个大堂里集合。” 说完,他转过头来,对我们说道:“你们几位到时候也一起吧,给他们制造一些迷惑,要不然目的太早暴露了,效果就不好了。” 他的要求合情合理,穆嫣就代表我们点头同意了杨华的安排。而另一边,岳问川听到命令后正要离去,却又被杨华给喊住了,“老岳,你不用自己去,安排其他人去叫就好了。你一会儿跟着我来,咱们提前做一些布置。” 说完,两个人径直离开了。我则看了看时间,感觉还早,恰好我手机没电,就跟大家说了一声,上楼拿充电器充电去了。在楼上小憩了一会儿,待到两点半钟过后才又下楼,回到旅馆大堂,看到沈璃和穆嫣二人在沙发上坐着,沈璃在看手机,穆嫣则在发呆,两人之间隔一些距离,互相间也没了什么交流。 “怎么就你们俩啊?魏敏呢?”我走上前来随口问道。 “刚刚被杨华喊去了,说是做测试的准备。”沈璃头也不抬的回答道。 “就她一个人过去啊?”我感到有些奇怪,“你们先前不是担心她的安全,所以一直都在陪着她吗?怎么没跟着一起啊?” 在一旁发呆的穆嫣扭了扭身子,我察觉到动静看了她一眼,她却没有更多的表示。而沈璃却平淡地说道:“刚刚是穆嫣陪着她一块儿去的,然后她自己回来了,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她顿了一顿,又继续说道:“而且回来以后就不搭理我了,很奇怪。” 嚯,这是闺蜜之间出现矛盾了?我心里暗道不好,明明昨天还相处的很融洽,怎么突然说不理就不理了? 不等我将目光转到穆嫣的身上,就听到她刻意地咳嗽了一声,然后十分认真的说道:“我刚刚去那边的时候,听到了一些话。” 沈璃依旧无动于衷,我就代替她配合地接了一句,“啊,什么话?” 穆嫣也不在意这个,而是平铺直叙地说道:“我听到杨华叮嘱魏敏,让她在一会儿的测试中,着重关照一下沈璃。” “着重关照,什么意思?”我一时间有些迷糊,但很快反应了过来,“你是说杨华在怀疑沈璃?” 穆嫣默默地点了点头,我回头看着沈璃,她却一点表示都没有,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穆嫣则继续说道:“我问了他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怀疑。他却反问我,对你到底了解多少,我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此时的穆嫣很显然是在跟沈璃对话,她也不管沈璃到底有没有在听,自顾自的说道:“仔细想想,我对你的了解确实不多。只知道你在道学上的积累超过我许多,与你聊天有助于我自身修行的进益,所以对你也不知不觉多了些尊敬。但我不得不承认的是,我对你的来历可以说是一无所知,就连你的师承也未曾听闻过。” “所以当杨华问到我的时候,我沉默了。他又告诉我,他昨天通过特科内部的网络粗略的对你进行了一次调查,调查的结果显示,你与一只修行近七百年的狐妖关系亲密,甚至可以说她是专门下山投靠你的。” “那狐妖就是胡香香啊,这你不是都知道了吗?我们之前在四凶山上的遭遇,也跟你讲过吧?这有什么好调查的?”我帮沈璃辩解了一句,穆嫣却没理我,继续说道:“杨华说,单凭这一条,你就不足以获取他的信任。更何况自从进入山庄一来,你的一些行为就更加令他生疑。” “例如:他觉得你面对危险表现得过于镇定,对于身边发生的一切也都太过于漠视,另外,在昨天中午柳殷发难的时候,你特意阻止了我第一时间出手,当时他也注意到了,他说他完全不能理解你这么做的理由,因此怀疑你别有用心。”穆嫣一连说了很多,然后看向沈璃做了一个总结:“所以,杨华对我说,他甚至怀疑你可能就是一只隐藏起来的大妖,想通过我潜伏进人类修行界之中……” “切,这都是些什么理由?根本就不可能嘛。”在一旁听了半天的我只是觉得好笑,杨华说那些理由简直是荒谬无比,还什么“过于镇定、过于漠视”,这能算理由吗?有任何说服力吗?沈璃本来天生就是那样有些淡漠的性子,跟她近距离生活过近一年我的最是了解不过,其他对她不熟的人觉得奇怪也就罢了,据此胡乱猜想就有些过分了。 “你怎么看?”一直不吭声的沈璃冷不丁地说话了。这显然出乎了穆嫣的意料,她愣一下,一时间张口结舌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而沈璃则抬起头来,盯着她黝黑的瞳孔,又重复地问了一句:“你自己怎么看?” 第252章 临时小屋 “我……我……”穆嫣过了几秒钟才整理清楚思绪,然后苦笑着说道:“我自然是不信的,说你是妖物这个太扯了。不过、不过……” 她犹豫了一小会儿之后,还是终于将自己心里的怀疑说了出来:“沈璃,你告诉我,你是不是妖委会的人?” 与特科默契地拒绝吸收任何妖类成员不同,妖委会则一直秉持着兼收并蓄的原则,无论是妖物还是人类修行者,只要有志于促进人和妖之间的和谐共存,那么它就欢迎你的加入。对于穆嫣的问题,我之前也有过类似的疑问,毕竟我还记得暑假时在那座海岛上,就是沈璃通知妖委会的工作人员乌默然赶来的,这说明她与妖委会那边关系不浅。 另外,在暑假刚刚结束的那段时间里,沈璃也请假参与了妖委会的一个活动。不过,我记得当时胡香香好像跟我说,这个活动是妖委会和特科联合操办的,当时应该也有特科的人在场。杨华如果真的特意在特科内网中调查过沈璃的话,应该能够查到相关的资料,可是他为什么没有提? 杨华突如其来的怀疑令我不能理解,但穆嫣此时谨慎而又矛盾的态度我却能够猜想得到。要知道虽然穆嫣和沈璃都是道门中人,可穆嫣她另一重身份是除妖师啊,还是当代除妖师老大的亲传弟子,尽管由于之前与胡香香和徐眉的合作,让她在对妖类的敌视态度上稍有些松动,但从小到大所受到过的根深蒂固的教育不是那么轻易就能动摇的。 而沈璃,如果她真的是为妖委会服务的修行者,那么她跟穆嫣之间就存在着一种难以调和的理念之争。而在被杨华提醒之前,穆嫣没有想到这一点,一直把沈璃当作特别好的朋友来对待,也难怪现在表现得会如此的纠结。 “不是。”面对穆嫣的质问,沈璃轻飘飘地回了两个字,又让穆嫣整个人愣住了。 “我对你们除妖师和妖委会的理念都不感兴趣,想怎么闹怎么玩儿都随你们,与我无关。”沈璃以一种满不在乎的态度解释道:“我只看人,如果一个人在我看来还不错,值得结交,那么我就愿意和他交朋友。不管他是什么样的身份。” “所以,我在妖委会里确实交过几个朋友,同样,特科里面我的朋友也有一些。朋友之间偶尔互相帮助一下也是应有之义。”她顿了顿,轻笑着说道:“当然,我在除妖师中的朋友,你算是头一个,不过这主要是因为现在你们的人太少了,我没太多的机会和你们打交道。” “哦哦,是这样啊……”穆嫣有些怅然若失,也不知她现在是个什么样的心情。这时,忽然从不远处的楼梯口传来熟悉的女声,她轻快地喊道:“穆师叔,你们已经到了呀?” 说话的是搂着陈青编胳膊的宋玉简,两人相依着走入大厅,似乎感情比昨天更加地亲密了。她走近后,有点不好意思地放开陈青编的胳膊,青春洋溢地朝穆嫣这边小跑了过来,腻着嗓子问道:“穆师叔,听说杨华让我们这个世界到大堂来集合,你知道是什么事吗?” 面对这个自己的小迷妹,穆嫣将刚才脸上的矛盾收敛了起来,重新又变回那稳重的大姐姐,她微笑着回答道:“听说是要进行一项测试,不过详细的情况我也不太了解,还是等杨华他自己来给我们介绍吧。” “测试……明天领导来了不就是正式考核吗?这个时候还搞什么测试啊?”宋玉简不解地嘟起樱唇抱怨道,她身后的陈青编则宠爱的摸了摸她的头发,什么也不说。 两人在大堂里找了个位置坐下,没过多久,高傲的少年方林也从楼上下来,他也如往常一样,从不跟其他人打招呼,自己随意的坐下,似乎是在跟我们一起等候杨华的到来。现在距离约好的时间还有十来分钟,宋玉简又凑到穆嫣地旁边叽叽喳喳地跟她瞎聊起来,陈青编安静的旁观,沈璃继续沉迷手机,我就显得有些尴尬了。 中午把手机拿上去充电,按说应该差不多充满了,可是刚刚下来的时候一不小心忘了拿,所以在等候的时间里我就无所事事起来。可是又找不到什么人聊天,总不能让我去跟方林那个小孩套近乎吧?所以我干脆上楼了一趟,把自己的手机给拿了下来。 还好没过多久就到了约定好的三点,岳问川准时地从旅馆外走了进来,冲大家挥了挥手,喊道:“都到齐了吧?跟我过来吧?” 所有人跟着他在山庄里走了一段路,总共也就几分钟的路程就到达了目的地。印象中前天路过这里的时候,这里应该只是一处空旷的空地,而在午后的那三个小时的时间里,杨华让岳问川带着人用山庄里之前贮存的特殊结构板材,在空地上搭出了几间简易的房屋。 到了这个时候我才想起抬头看看咱们这边还剩下多少个人。杨华他这次必然是会将那些无法确实信任的人都列入到测试的名单之中的,可原先总共有十几号人,现在就只剩下宋玉简、陈青编这对小情侣,方林以及谢论这四个而已。 现场剩下的其他人里面,同为除妖师的穆嫣他当然用不着测试,魏敏是负责测试的人,而沈璃……依照穆嫣刚才转述的一些话,杨华对她成见很大,已经让魏敏重点照顾她,她被要求参与测试显然是无可避免的。 这样一数的话,需要参与测试的总共就有五个人,刚好与面前这刚搭好的临时小屋的数量相等,这正好从侧面证实了我的猜测是靠谱的。也就是说,这些小屋很可能就是即将进行测试的场所,而且很大可能是一人一间。 可是这时我突然发现谢论并不在现场,他一开始就没跟我们一起离开研究所,我还以为他会等检查完毕之后才出来。可是到了现在都还没出现就令我感到有些不解。 于是我凑到杨华身边,装作不经意的问道:“谢论呢?他身体还没好吗?这都要开始测试了,他怎么还没过来?” 杨华有些意外,但还是笑着对我说道:“我就没通知他,他一方面确实是身体还需要修养,另一方面嘛,我对他还是挺信任的,至于理由,暂时还不能告诉你。” 我讪讪地点头后退,可是这样一来就更迷糊了,既然谢论不来,那么为什么建了五所临时小屋?还有一所是给谁的? 第253章 选择题 在我正纳闷的时候,杨华将手举到头顶拍了两下,将所有人都集中了起来,然后对大家宣布道:“今天把大家喊过来,主要是想在正式的考核之前给你们做一个最后的测试,至于测试的目的嘛……” 他神秘的笑了笑,说道:“容我先卖一个关子。” “至于吗?神神秘秘的,真没意思。”宋玉简娇憨地发着牢骚,杨华也不介意,而是指着不远处临时搭起来的小屋子说道,“看到那边的小房子没有,那就是你们临时的考场,一人一间,点到名字的先进去坐好。” 紧接着,他一个个喊着名字:“方林,你进那边第一个屋子;宋玉简,你第二个;沈璃,你进中间那一个;接下来是,陈青编;对,然后,最后一个屋子,是你的。” 我正在一边听名单,一边仰头细看那些小屋的结构,却没有听到杨华喊出属于第五间屋子的人的名字,正诧异的回过头,发现站在我不远处杨华正笑眯眯地指着我,明确无误地昭示着最后一个人选。 “我、我、我?”我简直不敢相信,结结巴巴地说道:“我也需要参加吗?我就是一个普通人,对修行界一点儿了解都没有,也没想着进特科啊……” 杨华走上两步,来到我的身边,然后拍着我的肩膀说道:“没关系,主要是一开始算错了数,多搭了一间房子,不想浪费。你就进去坐一会儿就行了,允许你玩手机。” 说完,他又拍了拍手,对所有人说道:“好了,大家要没有异议的话,就先进入属于自己的小房间,在椅子上坐好,等候我们接下来的安排。” 真的没有人有异议吗?不见得如此,最起码我是不太愿意的,宋玉简那边也表现出一些烦躁神态,但两个在所有人眼中最神秘的人:方林和沈璃,他们俩都乖乖地听从杨华的安排,各自走进了小屋,我们也没有什么提意见的资格,只能按命令行事了。 走进小屋后,才真正体会到这种临时的屋子是多么的袖珍,我大致目测了一下,面积也就四、五平米的样子,将将能放下一张单人床,再塞一些杂物也就装满了。 此时小屋里显然是没有床的,只在屋子的正中摆了一张桌子和一张椅子。而这套桌椅看起来就像是初高中生在学校上课时用的那种款式似的,看起来颇有点令人怀念。 我在椅子上坐下后,开始好奇杨华到底打着什么样的算盘,他所说的测试又到底是个什么样子。可看到眼前的桌椅,让我联想到自己前几年读高中时的光阴,下意识嘀咕道:“不会是考试做卷子吧?” 还记得在做卷子做的最疯的高三,几乎每隔一星期就要做一次摸底。而当时考试防作弊的方法就是让大家将自己的座位搬开,互相间保持着较远的距离。甚至还有相当一部分同学需要将桌椅搬到走廊、甚至搬到操场上考试,与现在的场景有些异曲同工之妙。 当然,我只是开脑洞瞎猜而已,用脚趾头都能想到,一个跟修行者有关的测试怎么可能只是简简单单的做卷子呢?更何况先前杨华明确跟我们说过了,这次测试的目的是找出藏在那些人当中的妖物,做卷子能够分辨出人和妖吗?开什么国际玩笑。 然而现实给了我一记响亮的巴掌,我坐好后没多久,一位岳问川手下的服务员敲门走了进来,同时带来的还有一张纸和一支笔。同时,杨华在外面大声的喊话道:“这次测试的内容已经发给各位了。没错,就是做一套基础常识的卷子而已,主要是想考查一下各位的见闻和知识面,题目都是选择题,没什么难的地方,不确定的答案抓阄也可以,所以我只给各位半个小时的考试时间。” “在这半个小时里,大家就好好的呆在小屋里把卷子做完,不接受提前交卷。而半个小时之后,不管你做没做完,都要走出房间,把卷子直接交给我。怎么样,都听清楚了吧?那么,大家开始吧。” 如果魏敏此刻正在外面偷听我的心声,那么她一定会听到“你特么在逗我?”这句话。怎么会真的是做卷子?虽然杨华在外面说测试的目的只是考查一下大家的见闻和知识面,但我知道这是假话啊,真实目的不是揪出妖物吗?通过做卷子能够分辨出人和妖?这是我无论如何也不能够理解的。 不过,稍稍冷静了一会儿之后,我才想起来这次测试的主角不是卷子,而是魏敏。于是我稍稍有些头绪了,会不会是在这些试题上有一些陷阱,会让妖怪看到之后产生一些别样的心理波动,从而给魏敏抓住马脚的机会? 这个思路应该算是能自圆其说了,可是我依旧觉得有些太不靠谱了,但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我还是低头研究起题目来。果然如杨华所说,试卷上的题目就是一溜的选择题,可内容都是跟修行有关的,我大略看了一遍后,确认自己只能使用“遇事不决就选c”大法来做这套卷子了。 以下哪个不是四大玄宗之一,我怎么知道?选c! 灵霄派的核心功法是,问那边那对小情侣啊!选c! 现存修为千年以上的妖王不包括,这道题目倒挺像是设计给妖物做的陷阱题,不过跟我无关。继续选c! 公认年轻一辈的第一高手,欸,到这里我终于看到一个熟悉的名字了,我再次信心满满选了c,因为c代表的名称是穆嫣。 我粗放的刚做了几道题,时间也才仅仅过了五分钟,忽然外面的杨华又喊话了:“各位,现在你们继续做你们手上的卷子。我这边也处理一点公事,就是明天正式的考核的时候,需要你们佩戴一个验证卡才能参加。东西其实早就做好了,本来昨天就应该发的,可是这两天事情太多,我给忙忘了,所以一会儿呢,我让人进去把这个验证卡发给你们。” “大家拿到验证卡以后,一定要注意保管,最好贴身收起来,千万别给弄丢了,这玩意儿可没办法补办,丢了你今年可就白来了。” 听这话,我还以为没我什么事儿,毕竟我就没打算参加特招啊。可万万没想到的是,过了一会儿竟然真的有一个人进来,递给了我一张卡片。 第254章 孟矩 这张卡片不过扑克牌大小,看起来好像是用某种硬质的塑料做的,但一拿到手上,给人的感觉更像是金属薄片。我拿在手里把玩了一会儿,依旧没办法确认它确实的材质到底是什么。只看见在薄片的中心刻着两个字:余祎,正是我的名字。 刚才杨华说这玩意儿叫验证卡,是跟身份证明类似的东西吗?在我反复研究了一阵后依旧没看出什么特别的地方,也想不通杨华把这玩意儿发给我是个什么意思,干脆就将它随手扔到了桌角,自己抓起笔,继续做起了题目。 这些题对于我这样的门外汉来说肯定是难以解答的,但是大致看过题型哦,我也知道并算不上什么难题,充其量也就是一些社科、历史知识的小测验罢了,考的只是常识(当然,这里指的是修行人的常识)而已,谈不上什么需要思考的地方。 虽然如此,但卷子上的题量也相当的充足,大约有上百道,就算知道答案,全部做完也需要不少的时间。当然,这对我来说不成问题,又花了几分钟画满一百多个c之后,就将卷子和笔都放到一边,从座位上站起来,在狭小的空间内踱了踱步,伸展了一下手脚。 可现在距离半个小时还有许久,杨华又提前申明过不准提前交卷,我就只能再次坐下。原本想玩会儿手机打发时间,可注意力又被那个验证卡所吸引,于是再次将其拿在手上,把玩了起来。 这张卡片摸起来的手感倒是挺不错的,但是除此之外也没有别的特别之处,又摩挲了几分钟后,我还是将它放下,玩起了手机,等回过神来时,就听见屋外杨华的嗓门喊起:“时间到了,大家都出来吧,到我这儿集合,记得把卷子交过来。” 我正要起身,却又听到他继续喊道:“还有刚刚发给你们的验证卡,别忘了,一定要收好,贴身携带,千万不能弄丢了哈。” 我这才回过头来在桌面上找那张卡片,重新捏在手里之后,突然发现这张验证卡的颜色竟然变了。 是的,原先的卡面只是单纯的银白色,甚至还有些金属的光泽,然而现在却不知什么原因染上了一层艳丽玫红色。我伸手在卡面上擦了擦,发现这层颜色似乎是从卡面的内部沁出来的,没办法擦掉,这让我有些不解。难道这是某种防伪的标志? 还想再研究研究,杨华又喊了起来:“宋玉简,余祎,时间到了,快出来吧。记着,试卷交给我,验证卡一定要贴身收好。” 他既然这样反复地叮咛,想必是非常的重视。我只得听从他的命令,先将这种卡片放进裤子口袋里,推开门走了出来。刚出门一抬头就看见杨华站在不远处,他的身边站着魏敏、穆嫣和岳问川,而在他的对面,方林、陈青编和沈璃都已经站在了那里,宋玉简也差不多走到了,唯独就我一个人动作最慢。 “啊,那个,大家都挺快的哈。”我干笑了两声,快步走到杨华的跟前,将卷子递给他,随口说道:“这些题我真的都不会,所以全部都选了c,也不知道能得多少分儿。” 魏敏在一旁捂着嘴偷偷笑了,杨华却神情有些凝重,他先将试卷整理好,交到身边的岳问川手里,然后抬起头来,目光在我们身上扫视了一遍,然后说道:“接下来我会告诉你们这次测试的真实目的。” “真实目的?”宋玉简莫名其妙地嘀咕道:“你之前不是说了就是一次常识小测验吗?” 杨华却不管她,继续说道:“在那之前,我想问问,孟矩孟大师这位修行界的老前辈,大家应该都有听说过吧?” 我自然只能像傻子一样摇头,而宋玉简则快人快语地答道:“孟大师不是当代墨家的当家人吗?怎么了?” 杨华点点头,又说道:“孟大师现在也是特科的高层之一,总领一切科研事务。杜灵就是他门下的一个小徒孙。”他顿了顿,紧接着吐槽道:“当然,我觉得如果孟大师知道杜灵是这幅德性,八成会一脚将她踢出门墙。” 此时杜灵和谢跳跳都不在现场,他也毫无顾忌的继续说道:“前些年,孟大师牵头拉起了一个人数保密的研究小组,这个研究组的主要目标就是找出一个能够明确辨别人与妖的方法,让普通人也能够轻易地辨别出隐藏在身边的妖怪。” 穆嫣诧异地扬眉问道:“竟然有这样的研究组织?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由于该研究小组的性质问题,所以一直都处于保密的状态,所以特科以外的人没听说过很正常。还记得你们第一次集合的时候试过的那个妖气识别门吗?它就是用当时那个研究组的研究成果制造的,不过效果嘛,大家都看到了,不是特别理想,限制太大,适用范围太狭窄,没有什么实用性。” “实际上该研究小组流传出来的研究成果基本上都有这样或那样的毛病,总体来说意义不大,也不具备实用价值。所以在研究了几年之后,该研究小组自然而然的解散了,所有研究人员星散,但成果多多少少还是有一些的。” “比如那个识别门,再比如,刚刚发给你们的那张验证卡。”这句话刚出口,杨华就伸出手,说道:“大家先不要拿出来,让我给大家介绍清楚之后,再拿出来也不迟。” 我的手停在伸往口袋的半途中,听到杨华的阻拦后,又一头雾水的收了回来。杨华在确认了没有人动的情况下,点点头继续说道:“你们手里的验证卡其实是一整套,具体工作的原理嘛,我书读的少,说不太清楚,但是它的功用我还是能跟你们讲明白的。” “它在那个研究小组里,被称呼为‘找茬卡’,什么意思呢?‘大家来找茬’这个游戏你们应该都玩过吧?让玩家找出相似图片的不同之处。而这套卡呢,它的用途是帮助大家分辨出一群人中,与众不同的那一个。” “等等等等、我有点儿懵。”觉得脑子混胀起来的我打断了他一下,“不就是一张卡片吗?能怎么分辨啊?” 第255章 妖气探究 “气味。”杨华解释道:“关于‘妖气’是否真实存在的问题,这些年在学术界一直有些争论,一些人认为这只是传奇故事里一种玄学性质的说法,自然界根本就不存在这种气味。传说中那些前辈高人能够凭借妖气找出、甚至追踪妖物,其实只是他们从其他迹象发现了对方的真面目,妖气只是一种神秘化的表达方式。” “但是!”杨华突然提高了音调,双目炯炯有神地说道:“据说那个研究小组成功的证实了妖气的存在,只不过他们的结论认为这种气味太过于细微,凭借人的鼻子不可能捕捉得到。所以他们研究出了一个辅助的工具来对妖气进行捕捉,进过反复测试后,效果还算可以。” 杨华将自己手中一张空白的卡片亮给大家看,我略微观察了一下,感觉这张卡片与我那张刚拿到手时差不多,也是特殊的材质上散发着银白色的金属光泽,但是这种卡片的卡面上什么都没有,不像我的那一张还雕刻着我的名字。 “找茬卡,它由一种特殊的材料制造而成,对周边的气味相当敏感,研究小组就是放大了它的这一特性来协助人们感知妖气的存在。不过,认真的讲,它的实用性其实也不高,要不然早就得到普遍运用了,对不对。具体来说,就是它对附近妖气的浓度和接触时长都有一定的要求,而一般情况下是比较难以达到的。” “因此,我就设计了刚刚那样一个测试,让你们在封闭的空间中待上一段时间,而这张卡片就能够在这段时间里与你们身体散发出来的气味充分接触,并且发生反应。”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顿,然后睁大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而它与妖气发生反应的结果就是,卡片会由银白色变成红色!” 我心头“咚”地被震了一下,第一反应当然是杨华在胡说八道,我的卡片明明也变成了红色,但我怎么可能是妖怪?就在我就要跳出来质问他的时候,一个特别的灵感从我脑海中迸发:“他该不会是在用计吧?” 或许这个所谓的验证卡只不过是一张会定时变色的特制卡片而已,他刚才所说的那个研究小组全部都是随口杜撰的,实际上所有人的卡片都会变色,但只有真正的妖类才会因此而感到心虚。而在这个时候,魏敏的作用就体现出来了! 果不其然,我注意到一直安静地站在杨华身后的魏敏眼睛飞快地从我身上掠过,然后在沈璃和宋玉简的身上略一停留之后,稳稳地落在了陈青编的身上。此时我特意抬头观察了一下,发现大家的神态都还挺平和,一个个心理素质爆表,除了我之外并没有人露出任何可疑的举动。 然而就算你外表隐藏的再好,也逃不脱带了玉镯的魏敏的耳朵,她确定了目标之后凑到杨华的耳边轻声细语了几句,杨华点点头,跨上两步,直接站到了陈青编的面前。 他深深地盯着陈青编,而对方也丝毫不怯懦的与他对视,过了半晌之后,杨华才轻笑一声,摇头说道:“好了,陈青编,别再演了,就是你了。要不要表演个当场现原形给我们看呀?” 陈青编困惑地摇摇头,说道:“我不明白你什么意思。”站在他身边的宋玉简则生气地仰头斥责道:“杨华你什么意思?以为我灵霄派的人是那么好冤枉的吗?” 杨华无视了宋玉简的抗议,而是冲陈青编伸出手来,轻声说道:“是不是冤枉,验证卡可以证明,拿出来看一看就知道了。” 一直表情颇少的陈青编这个时候也突然笑了出来,他一边将手伸向牛仔裤的荷包一边说道:“把这种公案演艺里的断案计谋当真了可不行,虽然你的思路不错,但想凭借这种假造的方式震慑嫌疑人的心防,让他崩溃后主动坦白,就有些太不现实了。” 说着,他将一张玫红色的卡片掏出来,随手扔到杨华的掌心,稍稍有些不屑地说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我们这些人手里所有的卡片都已经变成了红色,对吧?要不是我心胸坦荡,底气也足,还真有可能让你给吓着了。” 杨华也不反驳,而是将那张卡片举起来放在宋玉简的眼前,用调侃地语气问道:“小宋姑娘,你觉得你男朋友说得对吗?或者说,你把你的卡片拿出来,给你男朋友看看?” 原本宋玉简跟陈青编贴的紧紧的,可到了这个时候,她突然下意识地偏过了身子,向后退两步,露出了一脸惊愕的表情。刚才还微笑着信心满满的陈青编这才意识到了什么,他回过头望着宋玉简,脸上满是忐忑和不安。 “玉简,你、你……你别听他胡说,他一定动了手脚……”他飞速地换了说辞,似乎是在弥补。然而宋玉简还是缓缓的拿出了刻有自己名字的那张卡片,杨华一把将其从她手上拿过,举起来给大家都看到,然后宣布道:“事实已经很清楚了,陈青编,你不要再妄图自作聪明,到了这个时候,还是坦白了吧。” 陈青编却看都不看他,而是慌忙拉起宋玉简的手,对她说道:“玉简,你一定要相信我,这就是一个阴谋,假的,他肯定是故意给你一张不会变色的卡片,然后……” “我可没那么细心。再说了,我明明是喊你们五个一起参加测试,搞的就跟我故意针对你一个人似的。”杨华有些阴阳怪气地嘲讽道,“再说了,你以为你心理素质好,死硬着不承认就行了,不知道我还有秘密武器吗?” 说着他一招手,早就准备好的魏敏就跟狗腿子一样出现在他的身边,然后杨华指了指魏敏手上的玉镯说道:“看到这个玉镯了没有?能够对能力进行增幅的法宝,戴上它以后,魏敏的天赋能力增强了不止一倍。现在的她连我穆师叔那个级数的人物都能够一眼看穿,你以为你的想法能够逃得过她的耳朵吗?” 不等其他人做出什么反应,杨华拍了拍魏敏的肩膀,下令道:“来,开始工作,把他刚才想的什么都给我复述出来!” 第256章 小狼 “不、不会是真的,我没可能会暴露,他在诈我,他绝对在诈我。”魏敏十分配合杨华,开始声情并茂的表演了起来,“可、可万一要是真的该怎么办,不行,不行,这是陷阱!绝对不可能是真的!” “魏敏!你在配合杨华演戏吗?”陈青编一改早先的温文尔雅,他额头青筋暴露,鬓角开始渗出汗液,若不是杨华拦在中间,他可能已经伸手去捂魏敏的嘴了。 而此刻躲在杨华背后的魏敏对他的表现不管不顾,继续说道:“不、我要镇定,一定要镇定下来,不能慌,千万不能慌,只要、只要玉简还相信我就行……” 听到这里,陈青编突然暴怒,举起手臂就要朝魏敏的所在扑去,并同时破口大骂道:“你给我闭嘴!别特么胡说八道!” 然后杨华一挥手之下,包括岳问川在内的五六个工作人员将魏敏紧紧的围在中间,而杨华则亮出一只电光闪烁的右手,严肃地对陈青编警告道:“你最好真的镇定下来,好好的听魏敏说话,否则,我就要领教一下你们灵霄派的真传了。” 陈青编狠狠地深呼吸了两口气后,转过头来,身形略有些畏缩地面对着宋玉简,用颤抖的声音对她说道:“玉简,玉简,别听他们瞎说,别人可以不信我,你不能不信我,我、我只有你了。” 然而此时宋玉简的脑子显然也是混乱的,她神情茫然,一脸的困惑,面对着这个与平日完全不同的情郎,她下意识后退了两步,摇着脑袋说道:“不、青编,我不知道,我……” 话说到一半,她捂住嘴泪流了下来,哀切地说道:“青编,我很愿意相信你,但是,你把事情跟大家讲清楚好不好?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误会,怎、怎么可能呢……” 这里面真的存在误会吗?宋玉简不知道,我也不知道,但是显然杨华已经知道了,而陈青编自己当然也知道。如果真的能够澄清,想必他不会拒绝,然而此时的他却并没有这样的打算,而是深情的望着宋玉简,看着她泪珠儿自脸颊躺下来,神情变得无比的复杂。 “不好!他准备跑了!”魏敏突然大喊一声,话音未落,陈青编身形突然变得虚幻,整个身子一缩一纵之间便已经出现在了视线的边际,甚至在原地还留着一道残影。 杨华却蔑笑着望着他逃离的背影,歪着嘴说道:“无用的挣扎,你到底是凭什么认为自己能够从特科的阵法里逃脱?” 说完,他双臂一挥,两道刺目的雷光蔓延至他的全身,就在他正准备迈腿追上去的时候,有人动作比他更快。而我只感觉到眼前一道影子一闪,原本站在我身前的穆嫣一下子就消失不见了。 杨华笑着收了功,身周的雷光也霎时间散尽,他满意地笑道:“既然穆师叔出手了,那就没我什么事了。” 宋玉简到了此刻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她整个人陷入了一种难以抑制的慌张,看她的样子似乎想迈腿跟上去,可判断那两人的速度自己无力追赶之后,她马上回身,一下子扑到了杨华的身上。 杨华及时的护住了自己的身体,但面对宋玉简他也不想动重手,更何况他也没有感觉到宋玉简的杀意,所以便任凭她拉住了自己的胳膊。 “宋姑娘,我敬你是灵霄派掌门的孙女,所以不会对你动手,但你也不要妄图干扰我们特科办事。”他冷冷地说道。 “不,杨华,这里面一定有误会,陈青编他绝对不可能是妖怪。他明明从小跟我一起长大的,怎么会是妖怪的?你们一定是误会他了!”宋玉简慌乱地说道:“你们要给他辩解的机会,不能在一切都没弄清楚之前就伤害他,绝不能,否则我们灵霄派……” 杨华呵呵笑了两声,对她说道:“你现在跟我说这个有什么用?我又没追上去,现在陈青编需要面对的是穆嫣穆师叔,她老人家对待妖魔鬼怪的手段,你还不清楚吗?昨天我们才刚才旅馆的大堂里领教过吧?” 听着杨华的话,我想起昨天面对暴走的画皮恶鬼柳殷的时候,穆嫣当机立断使用道门至宝将其一剑诛灭,最后除了一张人皮外,毛都没剩下。显然也回想起当时那个镜头的宋玉简脸色顿时变得煞白,她转身朝两人消失的方向跑去,边跑还边竭尽全力地大喊道:“穆师叔,不要伤害青编,他不是妖怪!穆师叔!” 然后刚喊出两声,就听到一阵凄厉的兽鸣声自远方传扬开来,宋玉简听到后当即身子一软,整个人如一滩水般坐倒在了地面上。 杨华满意地颔首赞道:“不愧是穆师叔,单凭这份效率,道门年轻一辈中无出其右者。”然后,他回过头对岳问川说道:“让你准备的捕妖笼都准备好了吧?” 岳问川点头恭敬地答道:“您的吩咐,我从来都会保质保量的完成。”说着,他一挥手,几个工作人员抬着一个一人来高的木笼走了过来,并将其放在了岳问川的身后。 在这个时间里,我也从视野的边界看到了穆嫣的身影,她以一种极快地速度往回飞掠,此时的她装扮一如刚才,只是突然在肩上多了一条黑色的皮草,令人心生疑惑。 然而,等她走进后我才看清,那哪里是什么皮草啊,分明就是一只浑身乌黑的野狼,这只野狼体型偏小,但矫健的身躯给人的威慑力却丝毫不弱。然而现在的它下腹部被鲜血所浸染,原应犀利狂野的目光也稍有些涣散。 “师叔,师叔!”看见她回来,宋玉简又从地上爬起来,急切地迎上去,问道:“师叔,青编呢?他人在哪儿?你没追上他吗?” 穆嫣看着她的模样,露出一抹同情怜悯之色,却并没有对她都说什么,而是径直走到杨华的身边,然后将肩上的小狼扔到了地上。 杨华看了看这只动弹不得的小狼,勉强笑了两声,然后指着它对跟过来的宋玉简说道:“宋姑娘,你还在找什么?你的情郎就在这里,怎么样,是不是不认识了?” 宋玉简脸色骤然变得惶恐起来,她先是怒骂了一声,“你在胡说什么!”然而,在她的目光与那只小狼投过来凄苦眼神偶然相交的那一刻,她整个人如同被石化了一般呆在了原地。 第257章 人妖殊途 第258章 瞒天过海 第259章 陈年往事 宋玉简茫然地摇摇头,说道:“不,我不知道,按常理说,以我爷爷的本事,不可能有人能瞒过他的眼睛,可是……” “可是确实有人做到了,到底是谁有那么大的本事呢?”杨华循序渐进地说道:“陈青编的师父陈史肯定不行,他本来就不以修为出名,想瞒过宋未济还是差的太远。所以,我进一步发散了思维,又通过特科的内网进行了调查后,还找出了一个嫌疑人!” 他忽地一停,买了个关子,等大家都屏住了呼吸等候答案的时候,他终于缓缓说道:“他就是,宋、天、师!” “你说我爷爷他故意这么做的?”宋玉简惊叫起来,“那不可能。” “不,我说的是另一个宋天师。”杨华反转道,“现在年轻一辈已经很少有人知道,灵霄派有两个宋天师!” 穆嫣眉心一皱,出言问道:“你指的是,宋既济?” “大爷爷?”宋玉简显然也想了起来,“大爷爷他这些年都没怎么出现过,我也很少见过他,可是、可是……” 宋玉简“可是”了半天,什么都没说来。杨华也不等她,继续说道:“宋既济和宋未济原本是一对亲兄弟,两人在数十年前曾被称为宋氏双雄,在宋未济继位掌门获得天师称号之后,大部分还将他称作小宋天师,而大宋天师就是宋既济。” “宋既济出手次数不多,跟据特科中有限次数的记载显示,他的实力和修为绝不弱于自己的弟弟。只是相传他醉心于修行,从不理俗务,所以近些年来几乎一直待在宗门之中,极少在人前现身。”杨华在简单讲述了一下关于整个人的资料后,断定道:“如果说在灵霄派内部,有谁能够帮助陈青编瞒过宋未济的眼睛的话,那就非他莫属了。” “可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魏敏好奇地问道,出于礼貌的因素,她虽然现在有了玉镯,但是日常生活中也并不会将其随时佩戴,所以此时的她也需要跟我们一样忍受杨华反复卖吊着胃口。 “这个答案当然除了他本人,没有人能够确切地告诉我们。但是我们可以从周边的一些蛛丝马迹中进行推断,纵然不会准确无误,但如果能猜出个大概,那也是好的。”杨华神情专注地娓娓道来,“抱着这样的想法,内网里一则二十四年前的消息,吸引了我的注意。” 接着他掏出手机,在我们面前亮了亮,我瞟了一眼,看见屏幕里好像打开了一个网页,但杨华并不打算给我们看清,而是很快拿开,放在自己眼前,笑着说道:“这是咱们特科内部的网站,你们暂时还不算是特科的正式成员,就不能给你们看了。” “不过这个在修行界并不是什么秘密,所以我可以大致讲给你们听。具体说来,就是在二十四年前,有一只修为逼近千年的大妖濒临天劫,只要渡过这次劫难,便能修为大增,成为最顶尖的妖王。按道理说,这称得上是几十年间首屈一指的大事,可却由于这只大妖生性有些桀骜,对妖委会人妖大同的观念并不认可,所以修行界对这件事的态度出现了分歧。” 按照杨华所介绍,当时修行界主要分成了两派,一派认为那只大妖虽然与主流思想存在分歧,但本身也不是凶残暴戾生性滥杀的恶妖,大家还可以求同存异。所以,在他它临渡劫的紧要关头,就算人类修行者不去帮助它,也不要干扰它,免得结下仇怨,日后难以消弭。” 我听着点了点头,心想这位的行事风格跟雉鸡精徐眉有些相像,或许徐眉当初还是受它的影响呢。 “而另一派人则依旧秉持着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想法,妄图借这次天劫的机会,集结力量毕其功于一役,彻底将其杀灭以除后患。这部分人的主要组成部分,就是除妖师。”杨华回头看了穆嫣一眼,她听到这里,点点头说道:“那时我还小,不过我师父确实曾经跟我说过这一段故事。” “那段时间正处于妖委会风头最劲,影响力最大的时节,也是除妖师最低迷的时候。当时大部分修行者都赞同第一派的看法,但并不等于说另一派就没有别的支持者了,至少,灵霄派的这两位天师兄弟都站在了这一边。” 宋既济和宋未济这两位当时都已成名许久,宋未济刚刚接任掌门,宋既济也渐渐淡出江湖,但是在这个消息传出之后,他们还是接受了当代斩蛟真人,也就是穆嫣师父的主张,并暗中组成了一个除妖小队,准备对那只大妖进行了搜捕。 但是既然是大妖也必然不是庸碌之辈,它一早就做好了面对不怀好意者来袭地准备,刻意地藏进了西南的十万大山之中。小队的数位大能在山中进行了一个多月的搜寻后,最终无功而返。可归来之后一合计,发现有一个人没有回来,那就是宋既济。 后来,宋未济和这些人一同转头回去寻找自己的哥哥,但依旧没有什么结果。由于这帮人都是声名显赫之辈,在自己的地盘里举足轻重,所以他们不可能长久的在十万大山一带停留,于是又一个月后,大家暂停了搜索,各回各家,处理这段时间积压下来的事务了。 “但他们对宋既济的搜寻一直没有停止,谁曾想到一年以后,宋既济自己从大山中走了出来,毫发无损地回到了灵霄派,但这一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并没有跟外界透露,只是说那只大妖渡劫失败,已经灰飞烟灭,让那些想要除掉它的人不要再担心了。”杨华讲到这里,喝了口水,又说道:“当年那件大事,基本上就到此为止,单看这件事并看不出什么端倪,但是我后来又找人查了另一件事。” “那就是陈青编的师父陈史的行踪。跟据我获得的消息,在宋既济从十万大山归来的一年之后,刚刚年过二十的灵霄派青年弟子陈史奉师父之命下山历练,而历练的场所就是十万大山。”杨华击掌说道:“这不就巧了吗?天底下可以历练的地方多了去了,道门弟子入世历练多是为了体验红尘悲喜世事纷杂,一般都是往人多的地方走,可杨华为什么要去十万大山那种荒郊野外啊?” “而更巧的是,就是在这次历练的过程中,陈史路遇弃婴,将其收养并带回了灵霄派,取名为陈青编。好,现在让我跟大家整理一下时间线,二十四年前,宋既济与大妖同时失踪在十万大山之中;一年后宋既济归来,并带回大妖的死讯;又一年后,宋既济亲传弟子陈史前往十万大山将襁褓中的陈青编带回。我们将这这几个线索连起来看,打开一下脑洞,你们能想到什么?” 第260章 央求 第261章 中层干部 “你刚才说想要自己把他带回去,这一点决计不可能。”杨华斩钉截铁地说道:“别的不说,万一在你们回去的路上,他突然逃跑了,这个责任,我可是担不起的。” “不、不会的!我可以保证,青编它不会这么做的!”宋玉简又要激动地站起来,杨华则摇摇头继续说道:“你愿意保证,但是我不能冒这个险。更何况,陈青编是落在我们特科手里的妖怪,具体如何处理,也自然要由我们说了算。” “所以,陈青编必须要由我们控制起来,并且在这次特招结束后,我会亲手将它移交到总部,先关押起来。至于后续的处理方案,可能会考虑一部分灵霄派的意见,不过,更大的可能性应该是会内部进行审判吧。” “审、审判?”这个词显然吓到了宋玉简,她争辩道:“青编他真的从没有做过恶啊,这些年都一直呆在山门里从未出来过,也并未违反过任何法条规定,又哪儿来的审判的说法?特科总不能因为他是妖物,就要特殊对待吧?” “隐瞒身份来历,妄图混入特科,本来就是一大罪,这个没得谈。”杨华不与宋玉简争辩,又回头对穆嫣说道:“穆师叔,你不知道吧,特科内部审判庭的审判长,其实也是咱们除妖师的人,有他坐镇,这个小狼妖就算不死,也一辈子别想再出来兴风作浪了。” 穆嫣先生一怔,没太明白他跟自己提这个干什么,可已经下意识点了点头,回应了一声。宋玉简却彻底急了,她有些焦躁地发言道:“不,不管怎么样,青编他都是我们灵霄派的人,你们特科没权力那么做!” “可是,你确定你师门的长辈,愿意让别人知道他是灵霄派的人吗?”杨华毫不客气地反问了一句,然后在宋玉简愣神的空挡里,他继续说道:“如果灵霄派的大人物真的愿意为了它公开站在一个小妖这边,那么特科当然会听取他们的意见。可是,他们真的会那样做吗?以我的了解,他们巴不得陈青编就这样无声无息的消失,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吧?” 宋玉简支吾了几声后无法反驳,又再次呜咽起来。而杨华继续推演道:“或许宋既济天师会出来说一些话吧,不过他这么些年都窝在山门里没怎么露面,面子是否好使我就不确定了。更何况他现在更需要考虑的,是应该如何跟您的爷爷解释自己的行为和动机。依照我的判断,如果他真的愿意不考虑掌门的看法,亲自出来交涉的话,陈青编的性命应该还是可以无忧的,只是,最多也就仅此而已了。” 杨华这些话说得很直,甚至相当的刻薄,连我也觉得有些过分了,陈青编到底会受到什么样的制裁先不论,杨华说的这些简直就像是在骇人听闻。先前还假模假样的安慰了两句,后面更像是特意的在吓唬宋玉简。 但在场的所有人里面,也确实只有他有发言权,我虽然有些不满,却无法驳斥他,只得干笑着撮合了两句:“杨哥,你这话说的有些严重了,看把宋姑娘给吓的。我倒觉事情应该还没到毫无转圜的地步吧?要不杨哥你给提点提点,能不能帮点儿什么……” 杨华则苦笑道,“我倒是想帮忙,可真没那话语权,我在特科内部顶天也就一中层干部,说话真算不得数。” “那你也可以想想帮忙想想办法呀,能不能找哪位前辈说说话呀什么的?”魏敏看宋玉简哭地伤心,也有些不忍地说话了,“要不,明天等帮我忙的那个老爷爷来了,我问问他?按照你先前的说法,他应该对陈青编这种并没有作恶的妖怪,没什么恶感……” “哈,还是别了吧,就算你把这事儿跟怹老人家说了,也不过是让怹为难一阵罢了,不一定能出的上什么力,毕竟怹人家……” “不用麻烦了。”宋玉简似乎是突然想通了一般,抹掉眼角的泪水,一脸严肃地说道:“青编他……他也是命该如此,如果他不将这些瞒着我,早一点跟我说的话,说不定我还能帮上一些忙。可现在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的确犯了忌讳,也是活该受到惩罚,我就只能尽尽人事听天命,尽力地帮他减轻罪责罢了。” 说着她面色一凛,先前那个还有些任性和骄纵的少女一下子好像成熟了起来,她再次从座位上站起来,冲杨华庄重地行了一个礼,然后说道:“杨先生,虽然我知道现在再对你提出一些要求可能有些不合时宜,但是我还是希望你能够满足我一个请求,如果您能应允的话,我宋玉简日后必有厚报。” 杨华脸上露出一副为难地表情,犹豫了一会儿后,说道:“你先说说看,具体是要我做什么,如果不过分的话,我可以考虑考虑。” “我想与陈青编再见上一面,最后再跟他聊一聊。”宋玉简强忍着泪珠,低声哀求道:“我跟他原本打算明年结婚的,但是现在……” 说到这里,她实在忍不住,又捂着脸泣不成声。杨华叹了口气,沉吟了半晌后,点头应允道:“这个请求……不过分。我可以答应。” “其实我也刚从关押陈青编的地牢里出来,他现在的状态还好,你得谢谢穆师叔,她刚才没有用重手,只是暂时性地废除了他反抗的能力。” 宋玉简听了,抹掉眼泪回头又向穆嫣行了一礼,说道:“感谢穆师叔您手下留情。”然而现在的语气虽然尊敬,但却生分了许多,早就没了先前还是小迷妹时的亲近模样。” 穆嫣此时的心情很复杂,她默默地点了点头,也不多说什么。而杨华站起来说道:“这样,就现在吧,我带你过去。” 他刚离开座位,就回头对穆嫣说道:“穆师叔,要不你也跟着一起来吧?我虽然不想那么多疑,但现在这种情况下,谨慎一点总是没错的。有穆师叔在场的话,我放心一些,也不用担心会节外伸枝,再出什么幺蛾子。” “怎么样,穆师叔,可以吗?” “啊,可以。”穆嫣点点头,也随之站了起来,“那就一起去吧。” 第262章 地牢 第263章 假设 我正为这个问题感到有趣,咧着嘴差点儿就笑出声来,却看见杨华一本正经地蹬着我的眼睛,非常认真地重复了一遍:“不要多想,就是一个假设而已。如果哪天早上起来,你突然发生睡在你旁边的沈璃是一只妖怪,你会有什么样的想法儿?” 我讪笑了两声,当真幻想起这样一个场景来,在脑海略微琢磨了一小会儿后,有点无奈地回答道:“还能怎么办啊,只要她不介意,日子照过呗,反正我这二十多年来,认准的人就这一个,不会轻易放手的。” 杨华也笑了起来,“你胆子挺大的呀,那可是妖怪,一点儿都不害怕吗?” “如果你是个修行者,身上有特殊能力可以自保,所以有这种气魄我还能理解。可实际上你啥都不会啊,万一人家要对你有什么歹心,你就是刀俎上的鱼肉,毫无反抗之力嘛。” “哈哈,你这话说得有些耸人听闻了。”我自然不同意他的意见,反驳道:“我跟你们除妖师接触的不多,所以也不理解为什么你们会对妖物有这么那么重的警惕心。实际上,我也跟几个妖类接触过一段时间,感觉没什么好怕的,只要自己把他们当朋友对待,一样可以很好的相处。” 紧接着我感觉解释了一句:“你之前有调查过沈璃对吧?所以胡香香这只狐妖的事儿你应该也知道。我就是跟她合租,一起住了几个月,就觉得她很不错,性格有趣、不拘小节、行动力强、又有正义感。这样的妖怪,如果你不想害她们,又有什么好怕的?” “呵呵,你倒是想得开。”杨华摇了摇头,哂笑道:“不过也正常,其实不光你是这样的想法儿,现今修行界里许多人都是这样的想法,妖委会这些年做的工作成效还是不小的。可他们却忘了,人与妖相争相斗了几千年,真的能够一笑泯恩仇吗?更别说本就是两个不同的族类,怎么可能完全抛弃分歧,和平共处?我只能说,受妖委会影响的这些人,看待世界太理想化了,太天真了。” 他说着说着,忽然停住了,看着我自嘲地笑了笑,摇头说道:“嗨,你瞧我跟你说这些干嘛,又跟你没什么关系。” 我则捧场地说道:“我倒挺愿意听你讲这些观点的,可以给我提供一个不同的思考角度。不过,我觉得,虽然过往的仇恨不可能一笔勾销、差异又是客观存在,达成完全的和谐几无可能,但是暂时搁置争议、互相妥协、求同存……” 我话说到一半,却看见杨华朝牢房内看了一眼,出声问道:“怎么了?穆师叔,他们提了什么要求了?” 穆嫣有些为难的回过头来,刚想回答,却被宋玉简抢了先,她对杨华说道:“我想跟青编单独呆一会儿,几位可以站在门外,把门虚掩一下吗?” “单独呆一会儿?没这个必要吧?”杨华有些不解地问道,宋玉简则理直气壮地说道:“我跟青编相恋5、6年了,现在虽然走到了这个地步,但是想说一些私密话,这个要求过分吗?特科连这一点小小的要求都不肯满足,未免也太霸道了吧?” 杨华嗤笑了两声,摆摆手说道:“行行行,满足你这个要求。穆师叔,你就先出来吧,让这对小鸳鸯讲讲私密话。不过时间不能太长哈,就、就给你们一刻钟吧,有什么想说的话一次都说完,以后再想见面,可能就没那么容易了。” 穆嫣却有些犹豫,她对宋玉简说道:“玉简,我担心的是你的安全,如果……” “穆师叔,您放心,我跟他那么多年,他不会对我怎么样的。”在宋玉简信心满满的保证之下,穆嫣只能走出了牢门。杨华也上前一步掩上了门,对里面调侃道:“可说好了,你们也就只能说说私密话,如果想做什么私密的事儿,那就算了吧,影响不太好。” 他这番刻薄的调侃并没有引发任何的反馈,我只隐隐地听见从门里面传来两人哭泣的声音,而一些互相安慰的情话却声音很小,由于有门板的阻隔听得有些模糊。杨华脸色也有点哭笑不得,回头对我跟穆嫣说道:“你们说,这叫什么事儿啊。一个堂堂大派掌门的孙女,天之骄子,竟然和一个妖怪谈了那么多年情真意切地恋爱。现在搞得人家像是梁山伯祝英台、罗密欧朱丽叶,我倒成了棒打鸳鸯的那个恶人。” 穆嫣叹了口气,说道:“世人多被情字困扰,我往常只是听说,以为错在愚钝,勘不破因果承负。今天真正见了,也心有不忍,才知道原来情之一字,是如此的令人困惑和难舍。” “哎,这事儿真的没法儿说。”杨华摇着头,一副感慨万千地说道:“我只希望剩下这大半天不要再弄出什么幺蛾子了,等老领导过来,一切就跟我无关了,该怎么办怎么办,只要不出大事,什么都好说。” 然而仿佛一语成谶,又或者是怕什么来什么,这边杨华刚刚感叹了两句,忽听得牢房之类传出几声巨响,紧接着响起地是宋玉简的尖叫。穆嫣听了眉峰一蹙,抬腿就将厚厚的门板直接踢飞,身形化影冲进了房间。 杨华也紧张了起来,他忽然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块玉雕,递到我的手上,急促地对我说道:“你没有修为在身,这块玉你带在身上不要丢了,能勉强自保,接下来你躲远一点,注意不要被波及了!” 我慌忙地点了点头,跑到不远处的角落里躲了起来,然后伸出脑袋往这边看。只见杨华也跟着穆嫣跳进了牢房,在连续几回合大声的交涉过后,杨华和穆嫣两人一脸凝重地走出了牢房,并一同走出了一段距离。而又过了一会儿,宋玉简与陈青编两人也从里面走了出来。 与先前两人卿卿我我如胶似漆的状态不同,此时的陈青编满脸的戾气,他一手扼住宋玉简的脖子,而宋玉简满脸泪珠失魂落魄,就像是行尸走肉一般被对方推着往外走。 门外守候的那两个警卫,被杨华命令着放下了武器,而陈青编恶狠狠地指着其中之一,对他说道:“你,过来!在前面带路!”,然后又冲杨华喊道:“杨先生,我知道开启山庄阵法的机关就控制在你的手上。现在我要去你尽快去把阵法给关掉,放我离开,否则……” 否则?”杨华咬牙恨道:“你是拿宋玉简来威胁我吗?陈青编,你竟然拿她当作人质,你对得起她吗?!” “我不管!我不能落在你们手上,我无论如何也要逃出去!” 第264章 背叛 “所以,真实世界里既没有罗密欧朱丽叶、也没有梁山伯祝英台,有的只是面对现实时功利化的选择和一番纠结之后无奈的背叛,是吗?”杨华颇有些深意地感叹了一句,然后回头对穆嫣说道:“穆师叔,这都得怪我太过轻信。妖类果然还是根本就不能相信的,要是刚才我能对待他的狡诈稍微谨慎一点,坚持要有人在里面守着,就不会出现这种意外了。” 在自己背起了责任后,他用一种请示的语气问道:“可现在既然已经这样了,您觉得我们该怎么处理?是就这样放他们走,还是……” 当前整个山庄的话事人就是杨华,做出选择原本也应该是他的责任,可现在他将问题抛给了穆嫣。穆嫣显然也不知道该如何选择,她先前一直秉持着的准则和当前情感上的转变产生了激烈的矛盾,所以她竟表现出几丝慌乱,迟迟不能做出该做的决定。 在略等了几秒钟后,杨华叹了口气说道:“既然穆师叔还没想好,那还是我来负责吧。” 说着,他转过头对陈青编说道:“在掌门人孙女的性命受到威胁的前提下,我不得不考虑灵霄派可能会施加来的压力,这可不是我一个人能盯着住的。所以,很好,陈青编,你赢了,我放你走。但是,你不能带走宋玉简,你必须先把她放下!” “如果你先允许我走到阵法的边缘,然后再当着我的面打开阵法的封锁,我会考虑放下她的。”陈青编板着脸不带着一丝的感情,“对了,穆嫣穆师叔,至少在我安全离开之前,你必须呆在这个监牢里不许动,否则我什么都不能保证。” 穆嫣抿着嘴,也不多话,直接走进了牢房里。然后陈青编又吆喝着附近的警卫将牢房门锁上,在杨华的支持下,警卫完成了这一操作,陈青编又伸手夺过了门钥匙,一指那警卫,说道:“带路吧,杨先生,你也一起走前面吧。” 杨华也不再做更多的挣扎了,他默然地从陈青编身边走过,与两名警卫一起,慢悠悠地往地牢外走去。陈青编警惕地扫了一眼身后,一眼就发现了躲在墙边的我,但他并没有把我放在眼里,飞快掠过之后,转过身推着紧闭着双眼的宋玉简,跟在杨华的身后缓步慢行。 我不太敢跟上去,怕万一真打起来自己被波及,虽然先前杨华塞给我一块石头我还捏在手里,可它有什么用,又该怎么用都没有跟我讲明。为了自己的安全着想,我只能远远地目送他们的背影消失在远处,然后琢磨起自己该如何行事呢? 顺手将杨华给我的那块玉塞到裤子口袋里之后,我估摸着陈青编应该已经走的足够远了,所以蹑手蹑脚地走到牢房边,敲了敲门冲里面喊道:“穆姐、穆姐,他们都走了,咱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很快里面传来穆嫣模糊不清的声音,她说:“你先让开。”我听到后,赶紧退出好几米远,然后还没等我站稳,就听见牢门处发出一声不大的闷响,紧接着穆嫣扶着厚重的铁门从里面走出来。她先谨慎地将摇摇欲坠的门板靠墙壁放好以后,回头对我喊道:“我跟上去,你最好找个地方躲起来。” 在慎重的考虑了一番后,我还是决定像只狗腿子一样跟在穆嫣的后面,一开始还有些担心穆嫣运起修行功法走的太快,我跟不上。可后来才注意到为了避免被陈青编发现而打草惊蛇,穆嫣刻意放慢了跟踪的速度,我就紧紧地走在她的身后,她也没有说什么,而是万分专注地进行着跟踪。 不过由于陈青编的谨慎,他与宋玉简一起行走的速度也并不快,当我远远地在树影的间隙中发现到他的背影的时候,已经身处于山庄外的丛林中了。我一时兴奋,想要出声提醒穆嫣,却才发现此时的穆嫣早就不见了踪影,不知道隐藏潜伏到哪儿去了。 但就是我这将出未出的声音,就已经引起了陈青编的注意力。好在他一回头看到跟上来的是我,就毫不在意的继续前行了。就在这一瞬间,我注意到了宋玉简此时冷若冰霜的表情,不觉有些感伤,也不知道这位女孩儿现在应该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 她曾经那么信任,那么愿意为之而付出的男性,在最后的紧要关头还是选择了背叛自己,甚至还将自己的性命当作筹码来胁迫其他人。如果宋玉简的心理要稍微脆弱一点的话,怕是会感到绝望吧?但能因此就苛责陈青编无情无义吗?我倒觉得也没有这个必要,毕竟陈青编现在面临的是生死的大事,最起码他目前为止还没有真正地伤害宋玉简,当面对绝境的时候,利用自己的爱人虽然于情不合,但于理来说,却是唯一能做的选择。 另外,这两人的关系又与其他情侣不同,他们特殊的一点在于一方是人类,而另一方却是妖怪。这种人与妖之间的感情纠葛,我上一次听说,还是小时候看赵雅芝演的《新白娘子传奇》,故事里的蛇妖白娘子坚贞不屈却因为许仙的软弱而被压雷峰塔,现实中的狼妖陈青编却主动选择了背叛,这样对比看来,人与妖双方都并没有绝对的对与错,差别仅在于作为个体本身的道德选择。 某个著名网络游戏里曾经流传出这么一句话:我见过最高尚的兽人,也见过最卑劣的人类。在我的观念中,将游戏背景中的“兽人”直接与“妖类”作对换,也毫无违和感。就在这大半年的时间里,我见过胡香香、胡二丫、海灵老头以及徐眉这些很好相处的妖物鬼类,但并不等于说山魈、胎灵、枪煞、周一和柳殷这些家伙不可怕。同样,在我也遇到过一些称得上是可怕的人类。 只可惜,像杨华这样的除妖师与我并不是一样的看法,在他们看来,将所有的妖类都杀尽是可以倾尽一切也要为之努力的人生目标。 就在我出神思考的这段时间里,不知不觉中已经在丛林里走出了一段距离,忽然间杨华在一处空地前停下了脚步,回头对陈青编说道,“就到这里了,你是现在就要走吗?” 我这才注意到原本在草木繁盛的丛林中,突然出现了一层一米来宽的曲线隔离带,这里的地面上只剩砂石,连一根草都没有,更遑论树木灌丛等植被了。陈青编挟持着宋玉简走到隔离带前,向前伸出了自己的手,可手还未伸直就停在了半中央,无法再进一步。 我看着陈青编就像是在擦玻璃一样,单手在虚空之中摩挲了半天后,才回过头对杨华说道:“你把阵法暂时关闭,我直接就走。玉简我不会带走,你要帮我保护好她!” 第265章 生离 “都到这个时候了,你才想起来要保护好她?”杨华嘴角挑起讽刺的笑容,说道:“不觉得虚伪吗?你不如把自己放在她脖子上的利爪给拿下来,那才叫真的为她好呢。” 陈青编先是一愣,然后一副恼羞成怒的模样恶狠狠地说道:“废什么话,还不快按我们现在约定好的那样,把阵法关上!今日之后,你我恩怨两断,永不相见。” “你跟我说这些干嘛呀?”杨华听着又笑了,“还什么恩怨两断,我跟你有什么恩怨?你还是跟玉简说吧,以后说不准你们俩还真的就永不相见了,趁着着最后的机会,不互相给个永别赠言吗?” 这句提醒说的恰到好处,陈青编如遭重击般愣了一会儿,又低头嗫嚅了半晌后,终于鼓起勇气对怀里的宋玉简说道:“玉简,对不起,但是,请相信我、我一定会回来找你的。之前我们曾经立下过的那些誓言,我也一定会让它们一个个都实现。所以,请答应我,等着我、等我回来找你,好吗?” 如不论他先前的行径,这句情话还是有点感人的,而一直闭着眼睛木偶般一言不发的宋玉简听了这番话后,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沁出几滴眼泪,也不知是被感动的,还是因哀伤绝望而落泪。她缓缓地睁开眼睛,一直保持着面无表情的面容忽地一紧,眼见着就要崩了,可就在这时,杨华那边又说话了。 “现在才装深情是不是晚了一点儿?你刚才都干了些什么,那么多人可都看见了,现在也都在看着呢。这前后不一的模样,还想继续忽悠人家小姑娘,也不怕让人笑掉大牙?”他的言辞依旧是尖锐而又犀利,“我要是宋玉简,只想求你赶紧滚吧,滚的越远越好,只求一辈子永不相见,不要再纠缠她了。对吧?” 宋玉简憋回了即将涌出的泪泉,再次收敛了容色,冷冷地看了陈青编一眼,然后重重地点了一下头,仿佛在诠释着杨华的言辞一般,说道:“对。今日之后,唯祝君翔鹰展翅、蛟龙得水,自此鹏程万里前途似锦。至于我,你就请忘了吧。我与你缘断于此,恩义再无,他日若偶重逢,也不过陌路之人。” 这话说得几近绝情,我在旁边听得竟也有点心痛,单看陈青编扭曲的表情就能猜到他此刻内心有多么的苦痛。我相像了一下,如果什么时候沈璃对我说这样一番话,我恐怕会像失了魂一样无法挣脱,因此难免也有点可怜陈青编。但是怎么说呢,他得到这样的对待也是自己的选择,这是他必须要承担的后果。 宋玉简回过头彻底无视了他的表现,而是回头对杨华说道:“杨先生,你现在就把阵法关闭,让他走吧,被这样的妖物擒获是我自己的责任,所造成的结果也由我来负责。之后我会在我长辈面前请罪,灵霄派也会给特科一个交代。” “不愧是宋天师的嫡亲孙女,有气魄,也没那么多小女儿的情态。”杨华夸奖了一句后,却话锋一转,又说道:“不过这事儿我还得再跟他本人确认一下。” “陈青编,你确定真的要就这样离开吗?现在这种境遇下,只要你一声令下,我就把阵法关闭放你走。但那之后,你就成了特科的逃犯,所有特科的工作人员见你即可格杀勿论,同时还会向整个修行界展开悬赏,以你的头颅,几万块钱还可以换得到的。” 陈青编哀极反怒,他咬了咬牙,瞠目瞪着陈青编恶狠狠地说道:“事已至此,我还有得选择吗?杨华,你算计得好,我也只能中你的设计!” 接着,他一咬牙吼道:“不过这次让你得逞一回又能怎么样?还在等什么!关上吧!咱们以后再慢慢算账。” 我听他这番话,觉得有些奇怪,但还未及深思,就看见杨华笑着点了点头,接话道:“好,那我就满足你,看好了!” 说着,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按钮似的东西,随手按了下去。然后对陈青编简短地说道:“好了,你可以走了。” 陈青编再次尝试性地伸出了手,果然,这次成功的穿越里面前的那个透明的壁障。在确认去途无碍之后,他回头悲怆地看了宋玉简一眼,深情地说道:“玉简,我走了。” 宋玉简抽了抽鼻子,却依旧毫不变色地冷冷说道:“走吧,去更适合你呆的地方去吧,永远都不要再回来。” 陈青编深吸了一口气,转过头去不再表现出丝毫的留恋,他忽地松开禁锢宋玉简的手臂,然后身形一纵,便跃进了丛林之中,只一个眨眼间就离开了我的视线。 宋玉简看着他毅然离开之后,整个人就像是紧绷的橡皮筋突然断裂一样,她无助地瘫坐在地上,正要发泄似的哭泣,然而现实却连这样的机会都不给她。就在这一刻,一道矫健的身影自大家身后蹿出,我刚依稀辨别出那身熟悉的深蓝道袍,她就消失在陈青编离开的方向。宋玉简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一切,她就像坐在弹簧上一样,当即从地上跳了起来,冲那边喊道:“穆师叔、别追,你别追了!” 然而喊了两声之后,她就意识到这样做只是徒劳,于是她下意识转过头来,寻找杨华。这时她才发现,杨华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出现在了她的身边。可宋玉简急上心头,哪里来得及考虑这个,当即拉住他的衣领,冲他喊道:“杨华!穆师叔为什么会跟上去?我们一开始不是说好的吗?放陈青编一条生路,怎么能说话不算数呢?” 杨华却笑着摇头答道:“宋姑娘,虽然刚才在你被挟持的时候,我答应了他放他走,但一来那是有特殊原因,就算不作数也没人会怪我不讲信用。其次嘛,我难道没有放他走吗?我放了呀,可是有人要追杀他,他自己跑不了,这就不怪我了吧?” 这番话听在我的耳朵里,觉得没有什么问题,本来就是陈青编挟持人质在先,对这种对手玩一点儿尔虞我诈并不过分。可听在宋玉简耳里,却令她气愤不已,她大声争辩道:“你装什么装!我们明明……” 当她这句话刚说一般,整个人就晕了过去。而杨华收回落在她后颈处的手刀,又招招手对一直跟过来的警卫说道:“宋姑娘现在心情有点太过激动了,你们把她抬回旅馆,让她好好的休息休息,平复一下情绪。” 说完,他回头对我藏着的方向喊道:“余祎余兄,现在人都走了,就剩咱们俩了,过来聊聊吧?” 第266章 半妖 先前陈青编闹出的动静,虽然刻意地不去惊扰他人,但岳问川作为山庄的经理还是第一时间得到了消息。就在我刚走出来的那一刻,他带着一些手下也出现在了杨华的身前。杨华让他配合那两个警卫,将宋玉简抬回旅馆。岳问川一丝不苟的执行了,而这时我也走到了陈青编的身旁,才突然发现现场当真就只剩下我们两个人了。 “你刚才在那边看了那么久,是不是很感慨?”他一边随意地运动着胳膊和肩膀,一边对我说道:“这种人跟妖之前情感纠葛,确实有点令人唏嘘,对吧?” “是的,确实有那么一点儿。”我点头认同道,“让我想起,嗯,小时候看的新白娘子传奇,白素贞和许仙的故事,怎么说呢,感觉很像。” “哈,那段故事啊?”听我提起白蛇传,杨华突然笑了起来,他对我说道:“电视剧里的结局是怎么演来着?我都忘了,你能不能给我说说?” 我看他还挺有雅兴,于是陪他闲聊了起来,“记得好像是白娘子和许仙的儿子许仕林考了状元,回西湖祭拜雷峰塔,然后孝感动天,佛祖颁发旨意允许白素贞出塔,一家团聚,最后所有人恩怨冰消,皆大欢喜,很不错的结局。” “哦,原来是一个大团圆的结局啊。”杨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缓缓说道:“也很正常,毕竟电视剧嘛,给人看的开心是最重要的,不能让人添堵。”他略一停顿后,又继续说道:“可现实中哪有那么些大团圆啊,恰恰相反的是,残缺和遗憾才是随处可见的事实吧。” “哦,怎么说?” “就像你说的这套白蛇传,这个民间传说最早出现较完整的雏形能追溯到明代冯梦龙的《警世通言》,当时的名字叫《白娘子永镇雷峰塔》,在那个小说的版本里,故事的结局就像标题里写的那样,白蛇精被永远镇压在雷峰塔下,而男主角许宣则在塔中披剃为僧,修行数年后一夕坐化。整个故事是个标准的戒色警世的佛教寓言,那个时候可没有什么许仕林,更不会存在大团圆的结局。” 我顿时感觉自己长知识了,却突发奇想,问道:“这个民间传说不会是真的吧?难道历史上真的有白娘子和许仙?” 杨华哈哈笑出声来,摇头说道:“民间传说就是民间传说,怎么会是真的。” 我正觉得遗憾,他却补充说道:“当然,传说也都是空穴来风,多少会有些一原型。类似的故事,我们这些在修行界里长大的孩子都听过一些,人类和妖物之间的感情纠葛在历史上确实出现过不少次,可以说都算得上是白蛇传这个故事的起源吧。” “只不过,在我们听到的那些故事里,无一不是以悲剧结局,从来都不会有什么大团圆的解决。”他笑着摇头道:“至于许仕林那样的孩子,还想着考状元救身为妖类的母亲?这是怎么可能发生的事呢?” 我又从他的话语中捕捉道一些信息,好奇的问道:“许仕林这样的后裔真的存在?人和妖之间可以生孩子吗?没有……额,那个……”我琢磨了一下用词后,还是选用了准确的词汇说道:“没有生殖隔离吗?” “没有。”杨华跟我解释道:“生殖隔离这个东西,归根结底应该用三个字来概括,就是‘不兼容’” “具体说来,不同的物种之间想要交配,往往会出现不同种生殖器不兼容的情况;生殖器兼容了吧发情期不兼容;发情期兼容了吧求偶行为不兼容;求偶兼容了终于进行了交配吧,精卵结合不兼容;精卵结合到一块儿了吧发育调控不兼容;发育调控兼容了吧母体激素又不合适;发育成个体了吧产生生殖细胞又不兼容……这就是所谓‘生殖隔离’的原因所在。按道理说,人类与妖类应该也是如此,但其实不然。” “妖类虽然在成妖之前,只是毫无灵识的动物,无法与人类交配,或者就算交配了也无法繁衍后代,但一朝修行有成化兽为成妖之后,所有生物整个的形态乃至于物种都彻底改变了,或者说,升华了。相较于没有修行的物种来说,修行有道的人或者妖,都已经成为了更高一层的存在,我们对自身有着更深的认识,甚至能在基因层面对自身进行一定程度的调整,从而顺其自然地解决了前面所说的生殖隔离的问题。” 在好一通科普之后,杨华缓缓说道:“所以,既然有了像白素贞、许仙这样的人妖相恋,那么许仕林这种人与妖结合后诞生出来的后裔自然也是存在的,在修行界一般将这种存在叫做半妖。” “半妖啊……”我对这个词感到一些新奇,“听起来好像有点炫酷啊……” “炫酷?哈!”杨华突然毫无征兆地冷笑了一声,“我想他们可不会觉得自己炫酷,实际上这些半妖的境地一直都很惨。想跟故事里的许仕林一样参加科举当状元?不,这不可能,状元可是宰相种子,人类怎么会让一个人妖杂种当状元呢?” “可既然人类不肯接纳,那就去跟妖类一起混呗?”杨华自问自答式地提出一种假设,并同时否定道:“哪有那么好混啊?在妖类的眼睛里,半妖同样不是同类,而是杂种、是怪物,甚至是一种耻辱。所以,不论在哪个环境里,半妖都被夹在中间,里外不是人,只能努力地在夹缝中艰难求生,活得无比辛苦。” “额、那个……”我有些不解,尴尬地问道:“杨哥,你怎么有点激动啊,难道你认识什么半妖的朋友吗?” 杨华怔了怔,紧接着摇头讪笑道:“在工作中接触过几个,不过算不上是朋友,你知道的,我是除妖师,面对这种人不人、妖不妖的存在,感情很复杂,很多时候也不知该如何处理,所以感慨多了些。其实吧……” 他正在对我做着解释的时候,忽然,从不远处的丛林中传来一声爆炸般的巨响,杨华听了整个人如弓弦般绷的笔直,他循声望去,大声喊道:“不好!那边出事了!我过去看看!”说完,脚下乘风,向声音的来处冲锋而去。 第267章 自爆 不论是反应还是速度,我都差杨华好多,但好在爆炸声发生的距离与我们站着的地方相隔并不算很远,杨华所过之处也都在植被和树丛之中留下的可以寻觅的踪迹。所以几分钟之后,气喘吁吁地我终于在茂密的丛林中看到了杨华的身影,此刻的他也刚刚来到这处爆炸造成的空地上,稍稍有些不知所措。 注意到我从后面跟上来之后,他回头看了我一眼,轻声说道:“你小心一点,陈青编已经疯了。” 这么巨大的爆炸是陈青编造成的?我惊诧地缓缓走近一些,当我终于能够将全部的景象都纳入眼帘之后,发现一团焦黑的肉体正爬在空地的中央一动不动,而在它的身周十余米的范围内被炸出一个标准的圆形。原本应该生长在此处的树木灌丛都被夷平殆尽,刚才那场爆炸的恐怖可见一斑。 “那、那就是陈青编吗?”我下意识看向那团物体对杨华问道,然后看他凝重地点了点头。也就是说这场爆炸竟然真的是陈青编引发的,而很显然他自己在其中也受创匪浅,从我站的距离我甚至无法判断他是否还活着。 而更令我难以相信的是,就在陈青编身边不到一米远的地方,穆嫣正持剑单膝跪地,原本骄傲地透颅低垂了下来。身上青蓝的道袍被火焰燎的黝黑,甚至不少地方出现了破损,她一头的青丝发尾甚至还燃着几朵微弱的火花,在幽幽的清风之下渐渐熄灭。此时的穆嫣好似一座石刻丰碑,一动也不动,令我不禁有些担心。 “穆、穆嫣她怎么了?”我紧张地出声问道:“不会有什么事吧?” 杨华观察了半晌,谨慎地回答道:“肯定是受了伤,而且还不轻。不过也不用担心,我能看得出来并没有生命威胁。而且,她正在自己进行运气恢复,我们不要打扰她,让她安静地治疗自己的伤势。” “哦。”我点头应道后,不解地回答道:“是陈青编把她打伤的?他那么厉害?可下午的时候不是很轻易就被穆嫣给抓住了吗?怎么突然就变强了?” “呵呵,所以我说他疯了嘛。”杨华从牙缝了挤出两声笑声,一边说一边朝着中心的方向走去,带着我不一会儿就出现在了他们的身边。 纵使穆嫣目前受伤不轻,她依旧非常的警惕,我们刚刚靠近十米内的距离时,她就耸然抬起头来朝我们所站的方向瞪了一眼。幸好此时的她依旧保持着理智,很快认出了我跟杨华,脸上铁青的战意霎时间溶解开来。她也不跟我们多打招呼,只略略动了一下嘴角之后,再次垂下头颅,继续调整着自己的身体状态。 “嘶。”当杨华走进一些,看清楚穆嫣的模样之后,慨然叹道:“穆师叔这回伤的有些重,不过就算这样,她也始终保持着充满战意的状态,令人不敢小觑,不愧是当代修行人之中的佼佼者!” 我则什么都没看出来,只要穆嫣此时没什么危险,我也就不再担心。而是跟杨华一起将注意力更多地投放在陈青编的身上。 “自爆妖丹,啧啧,没想到这家伙心理素质这么弱,竟然这样就想不开了。”面对着几乎要化为一团焦炭的陈青编,杨华低头俯视着他,如同看着一堆垃圾似的。他一边打量,一边用脚将蜷缩成一团的陈青编踢开,想更全面的观察一下这位此时的状态。 “妖丹?自爆?”我听的一脸懵逼,想等杨华给我解释解释,他也不吝惜这个,随口对我说道:“所有的妖类都会在自己体内结成一颗妖丹,也就在成丹之后,才能达到本质上的升华,进而化人成仙,无不需要妖丹的成长和反馈。也就是说,妖丹就是妖类修行的根基,同样也可以说是生存的根基。” “自爆妖丹毫无疑问是一个妖类临死之前最后才会考虑使用的手段,当他断定自己毫无生机、除死无它的时候,往往会选择自爆妖丹,与对手同归于尽。”杨华简单阐述了一下道理之后,评价道:“看来,是刚才穆师叔给陈青编精神上的压力太大的,让他陷入绝望丧失了理智,最后才选择自爆。” “可是……穆嫣她没有先考虑过这个吗?”我有些不解的问道:“不是说穆嫣很厉害,以前击杀过很多妖怪吗?如果这是妖物普遍能使用的手段,穆嫣她应该一早就准备了抵御的方法吧?” “啊那个……”杨华似乎也被我给问住了,他支吾了两声后,尴尬地笑了笑,说道:“这就不是我所能知道的了,刚才他们打的时候,我跟你可是站在一起的。感觉,可能穆师叔没想到陈青编已经如此丧心病狂,低估了他求死的决心了吧……” 他这句话说出来,穆嫣那边忽然身体一动,硬生生地咳出几口血来,然后缓缓地由半跪着的姿态转换为更舒适的坐姿。在转换的过程中,她无神的瞳孔瞟了杨华一眼,却并没有说什么就再次闭上,继续着运气和调理。 杨华待她重新坐好之后,叹了口气,掏出手机拨打了一个电话,对那边嚷嚷了半天,然后回头对我说道:“我让老岳再派些人过来,穆师叔需要一个更合适的修养环境。一会儿回山庄以后,我去把杜灵找出来,她那里应该有一些辅助恢复的药物。” 他叹了口气,有点沉闷地说道:“让穆师叔伤成这样,是我计划不周的责任,哎,惭愧啊。”说完,他抬眼又看着地上陈青编毫无生机的身体,冷哼道:“之前没看出来,这家伙竟然也算一个狠角色了,不过再怎么说,现在也该死……” 他话还未说完,忽然听见一阵沉闷的呻吟声从陈青编的口中响起,几乎同时,他紧闭的眼皮也开始微微颤动,过了几秒钟竟然半睁开来,而原本已经停息了的呼吸声,竟然也重新微弱而又平缓地恢复。 “好家伙,在穆师叔面前自爆了妖丹竟然还没死,我还是低估了他!”杨华半是兴奋半是严肃地赞了一句后,在陈青编的脑袋前蹲下身来,仔细的观察起来,很快他的视线便与陈青编那空洞的目光对撞在了一处。 “看上去似乎还有命,不过,其实应该已经是回光返照了吧?”他笑着说出了自己的判断。 第268章 死别 站在后面的我注意到,在听完这句话后,陈青编的瞳孔猛地放大,黑黢黢的瞳仁里透漏出一种恐惧。杨华歪着脑袋饶有兴致的与他对视了一会儿,然后确认道:“看样子没错了,确实是回光返照的状态,想必你现在应该很痛苦吧?” 我粗略的判断杨华这句话应该说的没错,看着陈青编被炸的不忍卒睹的身躯,任谁都能作出他此刻应该很痛苦的判断。特别是在当这个人连话都说不出,甚至连动弹一下都不能够,无法给自己辩解的时候,这种痛苦毫无疑问是肉眼可见的。 “既然如此,那要不我帮你提前解脱了吧?”杨华突然轻声细语地说的这句话,却把我给吓了一跳。 “什么意思?你、你要杀了他吗?”我结结巴巴地问道,“不、不至于要这样做吧?我看他现在还有气,应该能救活吧?” 杨华摇摇头说道:“你不懂,妖丹是妖类一切的根基,摧毁之后再无恢复的可能,他现在这种状况,不可能有人能救活。” 他说的如此笃定,我这个什么都不懂的自然没办法提出异议。但是陈青编却似乎清晰地听清楚了这一期,他的呼吸越来越粗重,眼睛也越睁越大,甚至达到了目眦尽裂的地步。杨华看着他的模样,叹了口气说道:“现在还活着,对他来说完全就是一种煎熬,算了,我还是发发善心,送你早日归西吧。” 说完,他伸出右手,放到陈青编的额头上,我不忍目睹这一幕,所以赶紧偏过头去。就听到一阵电光嘶鸣的声音从那个方向响起,紧接着陈青编竟然发出一声垂死的怒吼冲击了我的耳膜。等我反应过来,转回视线的时候,杨华已经悠然地收回了自己的手,而陈青编的身体全然无力的摊开,眼睛还睁得老大,但生气已然半点也无。 “死、死了?”我看着陈青编迟迟合不上的双眼,不确定地出声问道。杨华默默的点了点头,伸手在陈青编脸上一抹,将眼皮敛上,然后重新站起来,对我说道:“这事儿你不要对别人说,千万不能让宋玉简知道,否则那个大小姐闹起来,我和穆师叔都可能吃不消。” 我茫然地点了点头,刚好这个时候岳问川又带着一帮人赶了过来,杨华挥挥手,指引着他们先将陈青编的尸体给抬回去,而就在这时穆嫣也稍稍有些恢复,重新睁开眼睛,自己勉强撑着地面,站了起来。 我赶紧站上前去扶了一下,她却看都没看我,而是望着陈青编被抬走的样子,困惑地回头看了杨华一眼。杨华仿佛猜到了穆嫣心中所想,不紧不慢地解释道:“自爆妖丹之后,陈青编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不过您不用担心,善后的问题由我们特科负责,您只用安心养伤就好了。” 可能是由于伤势过重的原因,听完杨华所说的穆嫣喘了两口气后,放弃了说话的打算,她伸手撑住了我的胳膊,朝着旅馆的方向指了一指,我当即反应过来:“回去是吗?好的,穆姐您相信一点儿,我搀着你。” 杨华跟在后面边走边说道:“至于明日特招的事,我也会对那位领导据实以告,相信怹老人家听了以后,会对您……” 他说的滔滔不绝,但穆嫣似乎并没有在听,她全程闭着眼睛缓步前行,而我就像是一个人形的拐杖一样,在她身侧给她指引着方向。就保持着这样的状态,我们好容易回到山庄旅馆之内,杨华让我将穆嫣带回她的房间,而他本人则去找懂医的杜灵过来,好对现在穆嫣的整体身体状况进行查看。 刚回到她房间的门口,正好撞见魏敏推门往外走,看着穆嫣的模样,她大呼小叫地扑了过来,我则先示意她别大声喧哗,然后将穆嫣扶到床上坐下。她自己坐定之后,改正坐为盘坐,整个人再次进入了冥想的状态。 “到底怎么啦?”魏敏小心翼翼地用气声对我问道,我冲她又嘘了一声,她却朝我瞪了一眼,然后又作势要听我心声的样子。我赶紧双手抱拳向她求饶,然后指了指房门外,示意她出去再说。 两人出来房门之后,我刚想开口,她就惊讶地捂嘴说道:“什么?陈青编自爆死了?然后还炸伤了穆姐?真的假的?” 我翻了个白眼,不想再跟这个让我一点隐私都没有的家伙单独呆在一起,于是我打开了隔壁的房门走了进去。房间里沈璃正半躺在床上,悠闲地看着电视史播放的偶像剧,看见我进来,她也就懒洋洋地冲我点点头,并没有移开视线。可这时魏敏跟了进来,大惊小怪地冲沈璃喊道:“沈璃姐!出大事了,出大事了!” “哦?怎么了?”沈璃神情虽无变化,但还是随手关掉了电视,向这边望了过来。 魏敏急切地将刚刚从我脑海里偷听来的消息跟沈璃讲了一遍,就跟亲眼见到的一般,我在一旁无奈地听着着一切,估摸着她所讲的确实八九不离十,也就干脆像个局外人一下,闭着嘴不开口。 谁知沈璃听完之后,转头看了看我,张嘴问道:“是这样吗?” “啊,对,差不多吧。”我点点头,说道:“其实刚刚在那边我一个人跑的比较慢,当我赶到的时候,事情都已经发生的差不多了,所以看到的东西并不多。” 沈璃听完,自己略一思索后,缓缓念叨着整理了起来:“陈青编挟持着宋玉简以逃离山庄的阵法,可他没料到穆嫣一直跟在旁边,及时的追了上去。在一番打斗之后,陈青编陷入绝望自爆妖丹炸伤魏敏,自己也濒临死亡。” 她忽然顿了顿,然后用一种诧异地语气继续说道:“然后杨华以自爆妖丹无药可救为理由,杀死了濒死的陈青编,还说是给他以解脱?” 我确认道:“没错,就是这样。有什么不对吗?” “要说不对的地方,确实有一些。”沈璃一边歪头思考,一边说道,“陈青编这个人,为什么会突然变得那么愚蠢了?就前两天的表现看,他不应该是会这样做的人啊……” 第269章 性格分析 “那你觉得,他应该是怎样的人?”我好奇的问了一句,并马上纠正道:“哦,不对,他本来就不是人,应该说:他应该是怎样的妖怪?” 沈璃对这种称呼上的问题并不在意,而是一本正经地回答道:“不管是人还是妖物,在思考方式上都应是一致的,大部分具备意识的生物在大部分情况下都会遵循着本身习以为常的思维模式来行事,这种思维模式有一个更通俗的名字,叫做‘性格’” “一个人的性格会深刻的影响到他的行事风格,面临同一件事,一个乐观的人、一个稳重的人、一个急性子的人,都会做出各自不同的选择。而陈青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虽然我们刚刚认识他不久,性格在短时间内也很容易进行伪装,但是我们可以从他这些年的人生历程中进行推测,得出一些有用片段。” “例如,从他这些天的表现来看,他应当行事颇为稳重,话不多,更偏向与通过思考和行动来说明问题,没错吧?” 我跟魏敏对视了一眼,然后同时点了点头,认同道:“他确实是这样一个人。” “然后我们再回忆一下从宋玉简和杨华他们的口中听到的过去的故事,宋玉简说,陈青编虽然才华横溢在同辈人中是佼佼者,但并不受到宗派长辈的重视,甚至还受到一些打压。尽管如此,他非但没有表现出不满和焦躁,反到心平气和的接受了这一切,这说明他不是一个急躁、激进的人,而是遇事沉稳,有自己的想法,懂得权衡利弊,也乐于忍让和妥协。” “这样说,应该也没错。”我循着她的思路略一思考,也觉得颇有道理。 “可是,我们将刚刚还原出来的他的性格特征,与之前那段时间里他的所作所为相映照,难道不会觉得很奇怪吗?”沈璃紧蹙着眉头进一步质疑道:“他会挟持宋玉简出逃本身就是一件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之后的言行更像是没长脑子一样,完全不像是一个行事稳重、多想少说的人能做出来的事。” 魏敏若有所思的赞同道:“对呀,我也觉得以他们俩的感情,用宋玉简的生命安全当作威胁,来换取自己的逃跑?我不太信。” “或许是因为自己妖物的身份被识破,又身陷囹圄,这才一时激动冲昏了头脑,冲动之下做了错误的选择?”我想出一个勉强能够说得通的观点。 沈璃却摇头说道:“或许吧,但我认为像陈青编这样的人,或许会出现一时冲动的情况,但是他应该能够很快的权衡好利弊,从而调整过来。要不然他不可能这么些年间安稳地隐藏在灵霄派里,从来就没有人怀疑过他。” “而且,我也不觉得他会愚蠢到像你说的那样,将穆嫣锁在牢房里,就认定她不会追上来。以穆嫣的名气,再加上先前他还与穆嫣交过手,他不可能不知道牢房根本就困不住穆嫣,而身为除妖师的穆嫣也不可能眼睁睁地坐视他逃跑。” “对哦,这一点确实太奇怪了。”魏敏也嗅出了不对的气味,“他当穆姐不存在吗?以为阵法关闭自己就能够逃出去?这也太天真了一点吧?不像是陈青编会做的事。” “可是,他确实就这么做了啊……”我觉得自己的脑子里是一团乱麻,无法理解沈璃当前的想法。却听到她又低声呢喃道:“杨华确实说过,自爆妖丹的妖类,就已经是必死,无法挽救了吗?” “啊是,他当时就是这么说的。”我略一回忆后,反问道,“难道不是这样吗?” 沈璃模棱两可的说道:“这个说法,不能说错,但不太准确吧。虽说妖丹爆裂后,所有的妖类确实已经踏上了阴阳界限,随时可能暴亡。可要说毫无解救的办法,那也并非如此。如果能有一位千年妖王愿意消耗心力,及时为其弥补根基,那么保下一条性命,甚至于重塑妖丹回复修为,都是有可能办到的。” “哦,那既然可以,杨华为什么骗我?”我不解地问道:“难道他刻意想要杀了陈青编?” “也不尽然,毕竟目前在世的千年妖王不过寥寥几位而一,无一不是坐镇一方位高权重之辈,陈青编与他们非亲非故,又凭什么让他们耗费心力出手呢?再说了,就算真的有哪位妖王愿意救他,可以当时陈青编的状态,未必能撑到妖王的面前。所以杨华的说法也算不上错,在那种情况下,说陈青编无法挽救也并没有什么问题。” “只是,他亲手送了陈青编一程,表现的未免也太过急切了一点。”沈璃自言自语般地嘟哝了一句后,突然抬头对我问道:“穆嫣现在怎么样了?” 我回答道:“好像伤的不轻,说话都吃力。不过勉强还能走路,我把她扶回来的。现在就在隔壁自己打坐呢。” “我过去看看。”她说完,直接站起身来往外走。我跟魏敏两人面面相觑,为了不打扰到穆嫣,就没有跟上去,而是在房间里稍稍等了几分钟。过了没多久,沈璃就从那边出来,又走了回来,魏敏凑上去问道:“怎么样?穆姐现在是什么样的状况?伤的重不重?” “她的伤势还是挺重的。”沈璃平静地叙述道:“虽然说应该不会有什么长远的影响,但是在修养好之前想要再动武,怕是没有可能了。” “哦,那就好,那就好。”魏敏拍了拍胸脯,松了一口气。而沈璃继续说道:“但是,我觉得很奇怪,以穆嫣的身手和经验,怎么会中了这么一招呢?如果陈青编真的是被他逼到极限,无路可走的选择自爆妖丹,那么穆嫣应该提前就能意识到并且进行防备,但目前看来,穆嫣当时应该毫无防备,否则不至于伤得那么重。” “啊对,我当时也感觉很奇怪,可杨华的意思是穆姐可能一时疏忽……”我愈发不解了,心想难道这里面也有着什么阴谋?而沈璃并没有给我解答,而是说道:“算了,也不用多想了,既然事情已经走到了这一步,看看后续的发展吧。” “不管幕后的人有着什么样的设计,最后终究会有出招的时候,我就等着见招拆招就好。” 第270章 勉强 沈璃这无来由的说法令我更感觉困惑,见招拆招?她的意思是指往后还会有其他的危险吗?可现在看来,所有的隐患都已经被剪除,虽然说我们之中的最强战力穆嫣也不幸重伤,但明天特科负责特招的老领导就要到了,有他镇压在此,应该没什么需要担心的了。 约莫过了半个多小时的时间,杨华一个人上了楼,直接进了我们的房间。他对我们抱着歉意说道:“我刚才去研究所走了一趟,没找着杜灵,穆师叔呢?她现在怎么样了?” “没找着杜灵?”我暗暗吃了一惊,心想这莫不是又出了事了?沈璃所说的见招拆招就落在这里?杨华却笑着解释道:“她私人实验室的门紧锁着,估计又是有什么灵感,不眠不休的搞研究去了。她这人就是这样,只要一开始陷入到研究中去,就什么都不管不顾了,就是在她耳朵边打雷她都听不见,这种事以前出现过好多次了。” 紧接着他话头一转,又说道:“不过目前包括研究所在内的整个山庄都是我在管,所以我如果真的要强迫她出来还是可以办到的,只是那样就得罪她得罪惨了。所以我就想上来看看穆师叔目前身体恢复的是否可以,如果确实需要医疗人员帮忙的话,那我还是再去一趟,拼了老脸也要把她给揪出来。” “啊,这样啊。”我感觉有些别扭,但什么也想不明白,还是说道:“穆嫣一直都在隔壁打坐呢,现在怎么样了我也不清楚,要不我们一起过去看看?” “好!我也要去!”魏敏举手报名,而又悠闲地看起电视的沈璃却没有转回目光,而是随口说道:“她的状态应该还行,恢复的很好,没什么大碍。” 沈璃这话说得跟刚刚有一点不同,我稍稍有些在意,可也并没有仔细去想。而杨华认真地点了点头,还是说道:“我还是过去看看吧,顺便问问她有什么需要的。” 话说完,他刚转一转身,就看见穆嫣站在了他的身后,把我们都给吓了一跳。杨华很快反应过来,笑道:“看来穆师叔您果然恢复的不错,佩服佩服。” 此时的穆嫣不能说已经恢复好了,最起码她苍白的脸色和毫无血色的嘴唇还是很能说明问题的。但此刻她表现出来的稳健步履和平和的气度,却让担心她的人都稍稍松了口气,起码我看到她此时的模样,完全不能将其与半个小时前连走路都费劲的她联系起来。我只能默默感叹修行者真的都是怪物,而穆嫣毫无疑问是怪物中的怪物。 “勉强恢复了三成吧。”她简短地说了一下自己的现状,声音听起来稍有些沙哑。她看了看杨华,又朝屋里望了望,也不走进来,继续说道:“还是我刚刚太大意了,没有意识到陈青编会这样极端。不过没关系,现在的我已经又恢复了一些,有桃木剑在手,还是可以再与任何人一战的。” “所以今天最后的晚上有我坐镇,大家不用担心什么,如果还有不明居心的人想跳出来,我会对付的。” 她这段话说出来,现场有些冷场。杨华最先笑着接腔道:“穆师叔你就是太操心了,现在山庄里总共才剩几个人?该揪出来的都被我揪出来了,这最后的一晚,您也好好休息着吧。”说完,他略一思索,又说道:“不过,您的担心也有道理,行百里者半九十嘛,最后这个晚上我们确实也不能掉以轻心,这样吧,我一会儿下去跟老岳说说,让他多布置一些人,警醒一点。” 接着,他又随意地寒暄了两句便下了楼给工作人员安排防务去了,穆嫣则又一个人回了自己的房间。沈璃等他们走了之后,轻声嘀咕了一声“死要面子”,我一开始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可回头看着她时,她却悠闲地盯着电视屏幕,就像什么都没有说过一样。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为了不打扰穆嫣,魏敏一直留在我们的房间里,跟沈璃依偎在一起神情专注的看电视剧。可很快又到了吃晚饭的时间,肚子比什么时钟都要准时,于是我们在决议要下去餐厅吃饭之前,敲了敲穆嫣的房门。 “穆、穆姐。”知道穆嫣现在可能不是很方便,所以魏敏也不等她开门,而是直接隔着门板向里面喊道:“一起去吃饭吗?还是我们给你带回来?” 等了一小会儿,里面才传回来穆嫣平静的声音:“一起去吧。” 她话音刚落,门就被人从里面打开。魏敏愉快地扑上去挽住她的手,扶着她跟我们一同下到了一楼。此时的餐厅里除了零星几个服务员之外,已经一个人都没有了,但是准备好的食物依旧很丰盛。在我们各自挑选了自己的喜欢的食物,刚开始大快朵颐的时候,方林和杨华先后走了进来。 方林还是跟以前一模一样,一个人找了个边缘的桌子吃自己的,也不和其他人进行任何意义上的交流。随着剩下的人越来越少,我也不禁向他投入了更多的关注。总感觉与其说这个孩子过于高傲,不如说他有些孤僻,这让我非常好奇他到底是在怎么样的一个环境里长大的,为什么会培养出这样一个性格? 之前听其他人说他是某个官方背景修行者学院里的天才少年,但如果天才都是这样,连与人沟通交流的能力都堪忧,那未免有点太可惜了。 杨华是最后一个到的,他还是先前那样风尘仆仆,进来之后先跟我们远远地打了个招呼,然后自己随意挑了点儿吃的,就来到我们的桌子边坐下,热情的加入到我们的闲聊当中。当然,由于沈璃一贯性的不喜欢说话,而穆嫣又伤重未愈除了吃东西更不张嘴,所以一开始只有我这个同样不怎么擅长说话的人被魏敏拉着瞎聊。而杨华来了以后,他能随口和魏敏聊的热切,我就可算被解放出来了。 于是我趁着这个时机,更快的填饱自己的肚子,可是吃着吃着,我忽然觉得有些奇怪,总感觉好像少了点儿什么。在思考了一阵后,我突然想了起来,同时张嘴问道:“那个,杨华,谢论他人呢?他还在研究所那里面没出来吗?” 第271章 诉苦 第272章 副局 穆嫣突然猛地咳嗽了两声,她慢腾腾的抬起头,斜乜了杨华一眼,不经意地缓缓说了句:“我的状态,目前还好。” 杨华轻笑着答道:“那就最好了,有穆师叔当主心骨,我自然要放心很多。让大家一起同舟共济,平安地渡过这最后的一个晚上吧。” 魏敏则有些不满地撇了撇嘴,说道:“要同舟共济,前提是大家都能够互相信任,像你这样搞的大家都疑神疑鬼的,看谁都像是坏人,还怎么同舟共济啊。” 杨华也不辩解,笑道:“我的、我的,是我的错。主要是这两天的事儿弄的我有些草木皆兵了。大家随便听听就行了,也别太当真。我当然希望现在剩下的这些人里面,全都没有问题,可万一要真出了什么事儿,大家也要提前做好心理准备,别太慌乱,让别有用心的人钻了空子,对不对?” 面对这种面面俱到的发言,谁也不能挑出什么错来。虽然我觉得他可能确实有点太过于敏感了,但提醒大家更警惕一些确实也是对的。只不过让我感觉杨华目前处于一种风声鹤唳的状态,完全没有任何理由就对所有人瞎怀疑了一番,还说方林这个自闭的小孩可能是大妖?单这个想法听起来就有点太逗了,实在没办法让人认真去对待。 因此,现场的氛围变得稍有些尴尬,杨华也很快察觉了出来,直接将话题偏转,改为向大家介绍明天特招正式考核的流程。 “大概上午十点左右吧,老领导怹应该就会到达山庄,到时候我先把你们介绍给怹老人家认识认识,互相熟悉一下。然后中午呢,一起吃顿饭热闹热闹,我已经让老岳提前准备了,在餐桌上跟老领导怹喝点儿酒,感情联络好,下午的考核应该就会很好说了。” “不是吧,你们特科也搞这一套啊?”魏敏吐槽道,“跟其他公司啊、机关啊没什么区别嘛。我还以为修行的人会不一样呢。” “谁告诉你特科就不能搞这一套了?这叫人情世故,自古皆然,别说修行人了,就算你飞升成仙了,也逃不了。”杨华一副传授经验的模样讲述道:“我跟你们讲,历来特招的考核试题都是由主持考核的领导自由发挥的,他想起来考什么就考什么,能否通过也就他一句话的事儿,这次来的这位领导嘛,又是出了名的随性和难以捉摸,所以让他开心一些,给他看上眼,比什么都重要。” 接着杨华指着魏敏说道:“当然,像魏敏你这样的,之前就让怹对你青眼有加的,就完全不用担心,只要不出什么大的岔子,通过考核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了。毕竟本来就是怹老人家把你送过来的。” 魏敏呵呵笑着,却难掩好奇地问道:“那个,你说的这个大领导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啊?我就记得当初见到他的时候,感觉他是个有点儿邋遢的老头儿,除了话比较多一点,没看出他由什么特别的地方,我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怎么听你说得好像是个了不起的大人物啊?他特别厉害吗?” “何止是特别厉害。我跟你们讲,在行政编制上特科虽然隶属国安部,但由于其工作的特殊,有着相当的自主权。而且别看我们一直都是叫特别事务科,那只是出于对历史的一种纪念,并不是说特科就是一个科级单位,实际上我们是一个独立的副部级单位。现在的最高领导邢局长可是正部级的高官。” “当然,邢局长主要是一名负责与中央沟通的行政官员,他本身的修行并不出众。但是除了他以外,我们的五个副局长,无一不是修为高深之辈,在修行界的地位不亚于一派掌门。”杨华大致给我们科普了一些常识后,又继续说道:“这次要来的王青峰王局长,他出身虽然无门无派,但自踏入修行界以来,博取众家之长,几十年间已经成为了所有散修眼里的魁首和榜样。” “之前我跟你们说过灵霄派宋未济天师的情况吧?如果修行界有一张权势人物排行榜,他绝对能排到前二十。可若排行榜里比的不是权势,而是修为和战力,那么宋天师可能只能站在四十多、五十左右的位置,而王局长却毫无疑问能够在前二十里站稳,你说他厉不厉害?”杨华通过比较,很直观的让我们弄懂了这位领导的实力。 “那、那么厉害?”魏敏也结巴了起来,“我一开始只以为他是个普通的老爷爷,真没看出来。” “哈,也是,王局长性子随和特别喜欢提携后辈,但有些太不拘小节了。而且怎么说呢,他随和的有些过分,对人对妖、甚至对鬼对魔他都一视同仁。虽然他实力高超,但对待行凶作怪的恶徒,比起动用雷霆手段铲奸除恶,他更倾向于劝说感化。” “而且他跟妖委会的几位大佬关系也都很好,所以我在他手下办事的时候就经常会很头痛。这也是为什么一开始你隐瞒自己的天赋的时候,我怀疑你的原因。因为我一直在担心有奸诈的妖类会利用王局长的这些特点来做点儿什么……” “你这就是属于自作聪明,想的太多。”坐下隔邻的桌子上,一直默默旁听的方林突然说话了,“王清峰这个人豁达是豁达,可一点都不糊涂,他能走到这个地步,比你强的不知多少,你还为他担心,不觉得可笑吗?” 这句话说得老气横秋,由十岁出头的方林说出来,对杨华也稍显冒犯,不过杨华丝毫没有在意,反倒笑着点点头说道:“也对,我这叫皇帝不急太监急。行了,刚才我们扯的有点远了,还是回到考核的流程上来吧,正式考核会在明天下午的……” 他说了几句之后,发觉没什么人在注意听,不觉讪笑了两声,问道:“怎么大家都不感兴趣吗?我在跟大家传授有用的应试经验哦。” “可是,现在在场的这些人里面,都不太需要这些经验吧?”我有些无奈地回答道:“你看哈,我跟沈璃本身就不准备参加你们的特招,穆嫣呢,你之前也保证了,她的情况肯定能够通过考核没有问题。魏敏已经是被领导看重的人,更不需要了,方林懂的好像比你还多。数来数去,剩下的人里面,好像只有谢论比较需要你的经验,但他现在不在这儿……” “也对哈,我这等于是白说了呀。”杨华哈哈笑着自嘲了一句,“算了算了,我还是闭上嘴吧。” 话刚说完,杨华的手机响了,他不经意地接听后,突然脸色一变,神态由刚才的轻松自如刹那间变得凝重了起来,他对电话那边沉声下令道:“你们先稳住,不要慌,我马上过去看看!”说完,他关闭了通话,蹙眉对我们所有人说道:“真是怕什么来什么,看来,这最后一个晚上,是别想安宁的渡过了。” 第273章 强弱 虽然在餐桌上光聊天去了,饭菜都没有夹过几筷子,但现在的杨华也顾不上再吃了,推开椅子起身就准备离开。魏敏赶紧扯开嗓子喊道:“发生什么了?能跟我们说一下吗?说不定我们也能帮上忙呢?” 杨华暂停住跨出去的步子,回头说道:“好像是说研究所那边出现了异常,原本在那边巡逻的守卫遭遇了突然袭击,已经出现了一些伤亡。不过具体什么情况那边也暂时还没有调查清楚,所以我现在要过去看看。” “研究所?”我蓦地抬起头,猜测道:“不会真的是谢论的问题吧?” “说不准,也要可能是杜灵出的岔子。”杨华看样子也是在瞎猜,“现在我手里信息太少了,不行,我先过去,你们在旅馆里呆着,不要乱跑。” 说到这里,他抬头看了穆嫣一眼,却发现脸色苍白的穆嫣试图从椅子上站起来却险些摔倒之后,赶紧说道:“穆师叔您别着急,你好好养伤就是了,其他都交给我吧。” 说完,他转身就要跑出大厅,坐在附近的方林也突然起身,跟着跑了出去。我看他矮小的身影义无反顾的往外蹿,顿觉心内不安,刚想赶上去把他拉下来,却被魏敏给拦住了,她瞪着我问道,“你干嘛呢?” 我不确定地回答道:“那小孩儿跟出去,不太安全吧?” “你就别操心那么多了,人家可是修行界里的天才,还用得着你操心?”魏敏吐槽了我一句,然后说道:“别看人家是个小孩儿,他可比你厉害多了。” 接下来大家也没什么心情继续吃东西,在魏敏的建议下,我们一行四人走出餐厅,来到旅馆的大堂处坐下,等着杨华回来告诉我们到底发生了什么。在等候的时间里,穆嫣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沈璃则双目放空,不知在思考着什么。我此刻心情有些焦急,就只能跟魏敏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讨论了起来。 “是谢论出的问题,肯定是他!”魏敏无比笃定地说道:“我还记得之前偷听他心声时的感受,虽然当时没有玉镯听不清什么,但是他给我的那种感受就特别的极端、特别的恶心。可惜今天我就没看到过他了,要不然我肯定能揭穿他!” “没那么夸张吧?”我对谢论有点自己的看法,不确定的说道:“他不是儒门的子弟吗?再坏能坏到哪儿去?” “那可说不准,杨华不是说了吗,连灵霄派这种大派都能让一个妖怪混进去几十年没被人给发发现,谢论的那个所谓的心学小门派肯定更是千疮百孔,说不准谢论也是一个混进去的妖魔鬼怪呢。”魏敏随口猜了一句后,又给我打气道:“不过不用担心,依照我的感觉,这个谢论不管他是什么,修为也就跟杨华差不太多,杨华这边人又多,应该轻松地就能将他解决掉。” 魏敏的这番话引起了我的兴趣,我好奇的问道:“你的感觉?你能够凭感觉判断出一个人修为的强或弱吗?怎么办到的?” 魏敏呵呵笑了两声,颇有些得意地解释道:“不就是靠我倾听心声的这个天赋咯,不带玉镯的情况下,我听你的心声听的最清楚,所以就你最弱,然后像岳问川那种没有入修行之门,但依旧有修心的普通人,我听的就没那么详细,所以他肯定比你强上不少。” 我干笑了两声,心说这不是废话吗,岳问川年纪虽然比我大不少,但一看他身体那块头,显然就是个练家子,我这种废柴还真不够他打的。 “而真正入了修行的大门,现在的我就无法清晰的捕捉到他们的想法了,但这里面也有层次的区别,最弱的是杜跳跳那只小兔子,对它我依稀还能听到一些音节从而让我猜测。而更强一点的,就基本只能感受到他们的情绪了。我就是依照这种区别对这些人的实力强弱进行判断的。” “原来是这样。”我听完好奇心更胜了,又问道:“听你这意思,你好像把这么些人都排了一个名次似的?” “心里大致有了个排名吧。”魏敏笑眯眯地伸出手指头,一边数一边说道:“就像刚才说的,你是最弱的,老岳不算,杜跳跳是普通人以外最弱的,杜灵比杜跳跳要强一些,不过她本身就是研究人员,其实也没有强多少。” “然后再排的话,宋玉简跟杜灵也就半斤八两吧,然后周一老道、李搬山跟杨华、谢论都是相近的水平,这些人之间的差距都不大,而柳殷和陈青编比他们都要更强上一筹,这两个人差不多是同一个层次的,跟前面一些人拉开了一些距离,不过,也并不太多。当然,他们已经是我当时感知的极限了,再往上的话,我就什么都感觉不到了,因为我的天赋对他们来说就已经几经无效了。” “后来,我从杨华手里拿到玉镯以后,借着中午那个测试的机会,也大致又试了试比了比。发现最强的果然还是穆嫣穆姐,感觉她比其他人强上太多,就算我带着玉镯也仅能听到一些只言片语,跟其他人简直就不是一个档次,也难怪杨华、宋玉简他们前一个师叔后一个师叔的叫着,穆嫣姐确实是有真的东西!” 讲到穆嫣的时候,魏敏稍有些兴奋,我却听得意犹未尽,追问道,“还有呢?” “还有?还有什么?”穆嫣迟疑了一下,开始装傻。 “还有其他人呀,你至少漏了两个吧?方林呢?我家沈璃呢?”我指出她疏漏的地方,她却干笑了两声,说道:“我这说得不是很明白的吗?把所有人从弱到强排了个遍,放在最后面的自然就是最强的呗。” “什么?”我当场震惊了,“你是说沈璃和方林他们比穆嫣都还要强?这怎么可能?” 之前一直都在放空的沈璃收回目光,白了我一眼,用稍有点傲娇的语气说道:“怎么就不可能了?” 第274章 自卑 修行者之间的战斗我虽然遭遇过不少次,但往往没能有机会亲眼的观战。唯一一次比较直观地旁观过的战斗还是在几个月前的仙雾岛上,特科的两位工作人员与枪煞的那一战。只不过那次的战斗发生在海灵老头营造的梦境中,到底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我根本无法判断。至于在其他的事件中,往往我赶到的时候,就只能看到战斗的结果,所以对于修行者之间强弱的比较,我还真的难有一个准确的认知。 只不过穆嫣在我面前表现出的几次惊鸿偶现,早就深深震撼到了我,再加上其他人对她的尊敬和推崇,更让她的强大在我心中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刻印。现在回忆起来,曾经在我面前表现得有如鬼魅般的枪煞,如果出现在穆嫣的对面,估计也不过是随手一剑就能让其灰飞烟灭的存在。 而沈璃呢,虽然很早就听说她是道门弟子,且道学造诣很深,但由于每次遇到事情,她都是通过其他迂回的办法来解决问题,我就从来没有看她出过手。所以对于沈璃的修为和实力,我一直都抱着一个比较低的预期,甚至认为以她的性子,应该能归类到跟杜灵差不多的研究人员的行列,而不会亲自参与到战斗中来。 可现在魏敏竟然告诉我她很强,甚至比穆嫣还要强?这让我一时没办法接受,甚至还以为自己理解错了,可当沈璃自己都这样说了,就让我不得不信了。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求生欲极强的改口,用一种开玩笑的语气说道:“我就是有点吃惊,没想到,小璃你之前深藏不露啊,之前一直没看见你跟别人动过手。” 沈璃哼了一声,也不接我的话,掏出手机自己摆弄了起来。我的脑子还是有点懵,突然蹦出很多话想跟她说,但一时间却又怎么都说不出口。就在这时,妖委会的那只名叫乌默然的乌鸦精再次在我脑海中浮现,尤记得当初与他告别的时候,他向我投来的那束怜悯的眼神,令我感到一阵自卑。甚至让我怀疑起自己来,像我这样那么普通的一个人,是否真的能配得上沈璃呢?或许对于她来说,我很多时候只是一个累赘般的存在吧? “嘿、余祎,余祎!”魏敏拍了拍我的肩膀,将我从反省中喊醒,然后指了指大堂入口外的玄关说道:“来,咱们过去聊聊。” “哦好。”我还有些没回过神来,失魂落魄地跟着魏敏走到门口,当走开了一段距离之后,魏敏就笑嘻嘻对我说道:“我现在发现我这个天赋还真的挺好用的,就算他们特科不需要我,我以后还可以考虑去当心理医生,一般人的想法根本瞒不过我的眼睛。” “啊,哈,是很不错。”我应付地笑了笑,她则毫不留情地揭露道:“所以,你现在想什么我都知道了哦。自卑了对不对?觉得自己配不上那么厉害的沈璃姐了对不对?认为自己跟沈璃姐的距离越来越远了,对不对?” 我听着都快哭了,但依旧逼着自己露出一脸尴尬地假笑,冲魏敏拱手说道:“人艰不拆啊姐姐,给我留点儿面子。” “你觉得我把这些说出来,是不给你面子,这说明你有点大男子主义了。不过这也正常,毕竟现在社会风气就这样,男人都不喜欢自己的另一半比自己强,更何况沈璃姐比你强那么多。虽然我对修行界也没什么了解,但就这几天的见闻看来,沈璃姐要不是性子太过低调,她跟你比绝对是云泥之别,甚至按照常理来说,你根本就不应该有机会与她相识。”魏敏继续残忍地撕裂着我的伤口,我越听越难过,但她忽然话锋一转,轻声提问道:“但是,你自己扪心自问,这些都重要吗?” “在感情的面前,抛却那些纷杂的附加品,男强还是女强,重要吗?”她看见我愣住了,又进一步问道:“爱情的事情,不就是两个人你情我愿的事吗?只要你喜欢她,她又不嫌弃你,两个人呆在一起能过的很舒服,那么其他额外的一切困难和隔阂全都可以一同去克服,不是吗?” 这些话说得我一愣一愣的,刚想点头对她说谢谢,魏敏又说道:“其实你和沈璃姐之间的感情,我这两天都看在眼里,虽然在我们外人看来,你们俩没那么亲密,特别是有宋玉简跟陈青编这对甜腻的情侣在旁边做对比,让我一开始还误以为你们俩感情一般。但后来我却认为,是我自己浅薄了。现在我觉得,就算陈青编不是个妖怪,他们俩以后的感情路也不会比你们走的更远更顺利,而你们俩的平平淡淡才是真正的爱情。” “额,你的这些话虽然我听起来很顺耳,很喜欢……”我迟疑了半晌后,提问道:“可是,能告诉我你是依据什么做出这样判断的吗?” “直觉咯。”魏敏一摊手给了我一个很无语的答案,见我翻了个白眼,她又说道:“其实,你的自卑和担心是多余的,既然沈璃姐选择了你,那么一定有她的道理。对于你来说,你一定存在着足够吸引她的闪光点,这就够了。与其担心那么多有的没的,不如继续按照先前的规划过好你们俩的日子。对于感情的双方来说,只要一方没有主动要求离开,那么另一方就绝对是配得上她的,所以,自信一点吧,我看好你们哟!” 听了魏敏这番安慰之后,我的心情郁结一下子缓解了许多,尽管脑子里还有一些难以排解的忧虑,但在她的鼓励下,也都暂时抛在了脑后。 “谢啦,你说得这些,我都懂了。”我向她表示完感谢,正想转身走回大厅,忽然就听见不远处传来持续不断的呼救声,而声音还越来越近。我与魏敏一下子又紧张起来,刚想循着声音找过去,却发现沈璃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慢腾腾地走到了我们的身后,轻声说道:“走,我们过去看看。” 可谁知还没走出两步,就看见几个还算眼熟的山庄服务人员跌跌撞撞的从研究所的方向跑了过来,边跑还边挥手喊道:“别出来!快进旅馆里躲着,怪物就要追过来啦!” 第275章 怪物 “怪物?!”我对这样的用词感到奇怪,到底什么样的敌人会被称为怪物?这些人又为什么会被吓成这个样子?于是我扯着嗓子冲他们喊了一句:“什么怪物啊?”可对方哪还有精力回答,总共五六个人埋着头亡命般朝我们所站的地方跑来,就像跑得稍微慢一点就要殒命当场一般。 然而,不幸的是,他们跑的还不够快,远远不够。在下一秒钟一个庞然大物从葱郁繁盛树丛的一角蹿到我们的视线当中,仅一个折身,便面对着这些人毫不设防的后背。 一种难以形容的巨大压力自这些奔跑着的工作人员背后升腾而起,有人下意识往后忘了一眼,就看见一只巨大的恶兽正用它那对猩红的眼睛恶狠狠地盯着面前所有的猎物,嘴角流出腥臭的涎水。 这是一只什么样的怪物呢?它那庞大的体型被浑身油光发亮的灰黑色毛发所铺满,低俯在地上的四肢稍显短小,但那虬结的肌肉昭显出可怕的破坏力。如果我没眼花的话,这绝对是一种老鼠,一只体型庞大到令人头皮发毛的巨鼠! “周一!”我下意识喊出了这个名字,是的,一见着这只怪物就让我想起前天傍晚见着的那只巨鼠的尸体,据杨华认定,周一就是一只修为不浅的鼠妖,只是被身怀异术的李搬山判明了身份,并偷袭将其杀死。尤记得当时我已经被那巨大的体型所震惊,而现在两天过后,它似乎膨胀了一倍,样子也变得更加的惊悚。 提起老鼠,想必大家的印象应该都是那种会偷东西会到处乱咬吱吱乱叫的小东西,它们大部分情况下体型都很小,虽然烦人,但未必可怕。 但其实这只是一种误解。要知道在生物学上,鼠科作为哺乳动物的第二大科,有五百多个亚种,其中不乏有体型庞大之辈,有一些野外生长的巨鼠甚至能长到一米多长。而相传在遭受辐射泄露后被封闭的切尔诺贝利更是出现过一批变异了的巨鼠,曾经将一支进入该地区考察的科研小组全部团灭。 可这些传说中的巨鼠与此时周一所化的真身比起来简直不可同日而语,它几乎有一辆越野车近似的体型,同样体现出的是更胜一筹的冲击力。当自己的猎物在不远的前方奔逃的时候,它只是轻轻一跃,便掀起一片乌云,将那帮可怜人笼罩在其中。 这些奔跑着的工作人员虽然被恐惧所支配着,但他们毫无疑问也都是训练有素的警卫,在这个关头,所有人分散地就地滚到一边,然后掏出随身携带的枪械对这只巨鼠进行火力还击。不得不说这些人相当专业,他们的火力配备非常可观,然而就是这样激烈的火力压制却无法奈何巨鼠分毫,只见子弹打在巨鼠的皮毛之上,狠狠地穿透了进去,然而却像是打进了泥团中一样,连一点鲜血都没有沁出来。 “怎么回事?它就是周一那个鼠妖吧?”魏敏反应比我稍慢一点,但在这电光火石之间也大声喊了出来,“怎么变得那么大了?” “为什么变得那么大,这不是重点。”沈璃的神色也稍有些认真了起来,她远远的注视着那只巨兽,缓缓说道:“重点是,它是怎么又活了过来?” 是啊!先前明明死的不能再死了,尸体都落在了杜灵的手里,说不定已经被拆开大卸八块地研究了,可现在又出现在大家眼前的这个家伙到底是什么?死而复活?亦或是其实是另一只鼠妖? 就在我们思考的这几刹那,巨鼠不知是否被弹幕所激怒,向分散在四周的工作人员挥动着粗如电线杆般的长尾,一扫之间竟生生砸断了路边的一颗碗口粗的树木,幸好这些人在惊慌中依旧能保持理智,纷纷爬滚在地上躲过了这一次致命的攻击。 然而这样并不能长久,他们本来想要冲进旅馆中来,凭借旅馆坚固的构造来挡住巨鼠的攻击,然而巨鼠先前那一跃已经挡在了他们的去路之上,断绝了他们求生的希望。以这几个人表现出来的能力,显然无法冲过巨鼠的阻截进入旅馆,那么剩下的再怎么做也不过是徒然挣扎而已。 而现在的巨鼠再次俯下身,进入了捕猎的模式,就在这几名工作人员的性命危在旦夕之时,一直冷眼旁观的沈璃突然向前迈出了一步,我顿时心潮澎湃起来,难道她终于要加入战斗中了吗?然而,下一秒钟,她又收回了步子,面无表情的说道:“有人来了。” 与她的话语同时落下的还有巨鼠刚劲的尾鞭,它朝着一名趴俯在地上的警卫的头颅扫去,而对方已经在没有任何闪躲的余地了,他眼见着自己就要魂飞天外,忽然一道影子挡在了他的身前,替他硬生生吃了这一记狠的。 “岳、岳老大?”警卫认出了自己的顶头上司,劫后余生的脱力感让他一屁股坐在地上,难再动弹。然而岳问川双臂抗住这一鞭后,显然也并不好受,他虽然有些战斗力,可毕竟始终没有进入修真的门槛,只在体术上有一些造诣。所以巨鼠的这一击让他浑身血脉翻腾,嘴角有鲜血沁出。 可岳问川并没有表现出来,而是咬紧牙关,强出打几分轻松对背后的下属发令道:“哼哼,还愣着干什么?快特么跑呀!” “啊,是是!”这位警卫慌忙从地上爬起来,与其他同样暂时摆脱险境的同事一起,互相扶持着朝旅馆的方向跑来。而这一切都归功于岳问川,他用尽浑身的力气将巨鼠的尾巴抱在怀里,死死锁住,令那只怪兽一时间竟无法挣脱,给自己的属下争取了时间。 然而他力气再大,气力也是有极限,在僵持了数十秒后,岳问川便已气喘如牛,眼见着就无法再支撑了。而巨鼠也在几次尝试之后,发起狠来,它高扬起自己的尾巴,将几近虚脱的岳问川甩到空中,而此时的岳问川双臂一松,整个人飞起了十余米高。 一个再怎么强大的普通人,一旦离开了土地无法发力,就无计可施了。岳问川被这一甩甩得神志不清,达到了最高点之后,就遵循着抛物线的轨迹从高空砸落。如果他真的就这样落在地上,下场毫无疑问便是摔成一堆肉泥。然而幸运的是,他落下的方向竟然就是旅馆的方向,沈璃瞧着这一切往外不经意地走了几步,当岳问川离地面不过一米的距离时,沈璃早就站在了那里。只见她一伸手就把即将要与地面亲密接触地岳问川捞起,加速度产生的巨大冲击力被沈璃这细小的胳膊瞬间化解。 第276章 多管闲事 在救了岳问川的性命之后,她随手一甩,便并将这位已经陷入昏迷了的四十多岁老管家扔在地上,恰好落在刚刚跑过来的那帮工作人员身前。他们也来不及歇息,更来不及抱怨,纷纷把岳问川抬到旅馆里面安全的地方,看来老岳在这处山庄里确实还是很得人心的。 然而当巨鼠失去了老岳的强行压制之后,在原地略一逡巡,就凶神恶煞地朝着我们站着的方向扑来。魏敏忍受不住这种视觉冲击,当即尖叫一声,就朝着屋里跑去,还不失义气地对我喊道:“快进来!别呆在外面了,太危险了,你站在外面一点儿用都没有!” 她说的这些我自己当然都懂,然而让沈璃一人孤身在外却是我不能安心坐视的,特别是此时的沈璃在救了老岳之后,缓缓地转过身子,背对着疾驰而来的巨鼠,悠悠地朝着旅馆的门口走来。她仿佛完全不知道即将面临的危险似的,那么的漫不经心,这令我不得不将心提到嗓子眼里,并下意识地冲她喊道:“小璃!快跑!” 可沈璃并没有因此而稍有警惕,我则忍不住朝她相向跑来,可是我的速度显然远远无法与巨鼠想比,眼见着巨鼠就要将沈璃娇小的身躯扑倒,一道雷光自巨鼠前扑的路线中炸响,止住了它生猛的来势。 杨华的身影自雷光中浮现出来,他双臂直升,神情凝重的与巨鼠对敌,目睹了这一切的我就跟要虚脱了一般,而沈璃却连头都不回,轻哂了一句:“嘁,多管闲事”之后,继续不紧不慢地走进了旅馆的大门。 我自然也跟着沈璃进了旅馆之内,虽然仅仅是几步的距离,但有没有屋顶的庇护,提供给人的安全感确实截然不同。我进了屋子后,估摸着以这处建筑的强度,应该能抵挡得住那只巨鼠的冲击,先前那种紧张感和后怕一下子就缓解了许多。 此时在旅馆的大堂中穆嫣依旧在沙发上闭目打坐,与之前相比纹丝不动,而几名工作人员聚在角落里对昏迷中的岳问川进行急救,也没工夫搭理我们。只有魏敏扑了过来,惊魂未定地说道:“沈璃姐,你刚才也太淡定了吧?怎么敢背对着那种怪兽啊?” “没什么。”沈璃心平气和地说道:“他们两个早就到了附近,随时都能出手,我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两个?”我下意识抓住了重点重复了一句,然后回头往外看去,果然看见小男孩方林双手插着口袋从巨鼠的背后走了出来。与杨华凝重的神态不同,他的表情是轻蔑而木然的,巨鼠就这样被他们俩人夹在中间,有点进退维谷的感觉。 虽然单从块头上来看,这一大一小两个人还不够巨鼠一口吞的,可它自己显然并不这么看。面对着越来越接近的这两个敌人,巨鼠忽然猛地俯下先前,同时后腿一蹬,巨大的身体有如弹簧一般向侧面高高跃起,几个纵跃之后便消失在树木的掩映之外,竟然就这样逃离了。而留在当场的杨华和方林也没有追赶的意思,两人视线进行了简短的交流,便一前一后的离开了原地,走回了旅馆。 杨华进来之后,略一扫视了大堂内的情景,直接就向角落里的工作人员发问道:“老岳怎么样了?有没有问题?” “问题不大,杨先生。”进行回复的竟然是岳问川本人,他在其他人的搀扶下,从地上缓缓站起来,用疲惫的声音回答道:“还能再活个几十年。” “那就好。”杨华舒了口气,又说道:“你现在的状况需要休息,自己找个房间躺一会儿吧。”说着,他停顿了一下,又说道:“其他人,都忙起来,把这里的门给关上,然后开启全部的防御措施,我们今天晚上要守在这里了。” “是!”那些工作人员干脆地应答之后,毫不犹豫地分散开来,各自忙碌去了,魏敏旁观了半天,终于忍不住连珠炮似地开口问道:“到底发生什么了,很严重吗?那只大老鼠是怎么回事?它是不是之前死的周一?” “等等等等、你先别激动。”杨华捂着脑壳一副头痛不已的模样,对魏敏摆手敷衍道:“你一下子问那么多问题,我该从哪儿回答起啊。”说着,他指了指不远处的沙发,对大家说道:“走,咱们过去说,先让我想一想、整理整理。” 大堂里总共摆着有三条沙发,穆嫣一个人占据着一条,其他人也不打扰她,分别在另外两条沙发上坐下,杨华轻声喊了两声“穆师叔”后,穆嫣方才缓缓地睁开眼睛,却仅仅是看了他一眼,却没有张嘴出声。 “要、要不,穆师叔您还是回房间休息一下吧?下面有我们就行了。”杨华看出穆嫣身体仍然还非常虚弱,所以出声劝了一句。穆嫣却摇了摇头,又闭上眼睛,自己继续在沙发上修养了起来。杨华也不勉强,抬头对其他人说道:“目前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我暂时也还没有调查清楚,只不过可以确定的是,当前的形势非常严峻。我们必须尽快进行应对,否则今天夜里会非常难熬。” 没有人插嘴,所有人都在等候杨华的说明,他在略一停顿后,进一步说道:“目前的情况是,从研究所里跑出了许多来历不明的怪物,它们会对遇见的一切活物进行袭击,已经有不少人因此而罹难了。而且出现这种袭击的原因仍然不明,这些家伙完全无法与之沟通。” “至于它们的来历,初步判断是上一个医疗用品研究小组遗留下来的产物,之前一直封存在仓库里,连我都没有权限进行查看,所以我并不了解。没想到竟然会在这关头出了岔子,这实在令人费解。”杨华越说,眉头蹙地越紧,“仔细想想,能够接触到这些东西,并且将它们释放出来,整个山庄中应该就只有一个人可以办到。” “你是说杜灵?”魏敏难掩惊讶地说道:“她不就是一个研究人员吗?为什么会做这种事啊?” “我也不愿意相信这个,毕竟我跟她也当过一段时间的同事。但是事实就无可辩驳地摆在这里,研究所那块儿就是她的地盘,只有她知道里面有什么。”杨华在笃定的表明了自己的理由之后,又叹了口气,缓解了些许口气,改口说道:“当然,如果往好的方面想,或许并不是杜灵有什么不好的用心,而是出现了一场意外事故之类的……” “这也算不上什么好的方面吧!”魏敏吐槽道。 就在他们纠缠的档口,沈璃冷不丁地提问道:“那只老鼠,就是前天死的那一只,对吗?” 第277章 尸家秘闻 “啊,对!”魏敏一下子被提醒了,她嚷嚷道:“那个怪物就是周一对吧?它不是已经死了吗?怎么又活了?” “忽略它膨大的体型,单纯依照外形特征来看,应该就是前天被李搬山杀死的鼠妖周一没错。”杨华缓缓的确认道:“只不过它为什么变大了,又为什么复活了,我暂时也想不到合理的解释,或许……” 在踌躇了半晌后,他说出了自己的推测:“或许它现在的状态,根本就算不上是活着。” “什么意思?”我没听懂,“它那样不算是活着,什么是活着?” “你听说过尸魅吗?”杨华突然对着我提了一个问题,猝不及防的我一脸茫然地摇了摇头,他轻笑一声,解释道:“一个有魂魄的生物死亡之后,肉体与灵魂分离,从一体两面成为了分道扬镳的两个部分。” “其中魂魄的部分,要么归于酆都重入轮回;要么游荡于人世,或消散、或化鬼,以解未了之执念;至于肉体的部分嘛,不管是入土还是入火,亦或是葬于飞禽走兽之口,往往结局都是走向消亡,回归自然。”在简短的讲述了一下一般情况后,杨华转折说道:“但凡事都有特例,尸体的衍化也并不例外。在很早的时候,人们就发现某些尸体处在某一种环境下,非但不会渐渐消亡,反倒会重新恢复行动力,甚至还有恢复部分意识的情况出现。” “后来,人们将这种存在取名为尸魅。历年间也有不少修行者对这一现象进行了研究,只不过截至目前为止也没有得出所有人都满意的公论。其中有一部分研究者认为,死亡之后,三魂七魄并没有全部离开肉身,而是有极小的一部分依旧留存在尸体当中,处于沉睡的状态。然后,在某种特殊自然环境的影响下,这一小部分魂魄受到刺激被激活,这就导致了尸体的死而复生。” “当然,这绝对不等同于真正的复生,因为残留的魂魄仅仅只有很小的一部分而已,与完整的魂魄不可同日而语。所以尸煞往往只有最基本的活动能力和一些生物的本能天性,生前的记忆、性格、羁绊统统都不会再有。从这种意义上来说,尸魅与生者除了共用一具肉体之外,并没有太大的联系,所以与其说是死者苏生,不如说是尸体作为一个物体,在机缘巧合之下修成了一种物魅,这种说法更为恰当一些。” “你是说,周一的鼠妖真身也是这样?”魏敏不解地问道:“可既然只残留了一些本能,为什么会突然跑出来伤人呢?” “杀伤和捕食本来就是生物本能的一部分。”杨华解释道:“当然,现在出现的情况确实也有些特别。我觉得这里面不可能仅仅是大自然的巧合,而是有人力掺和在里面。” “刚才我跟你们说过,有一部分修行者在相当一段时间理对尸魅相关的问题进行过研究,除了得出了一些不确定的结论之外,也有人往实用的方向走出了一些距离,研究出了制造并控制尸魅的方法。” 看方林和沈璃的表情,显然对这个说法并不意外,可是对于我和魏敏这种修行界的门外汉来说,这个说法相当的耸人听闻。杨华紧接着举例说道:“例如民间曾经有湘西赶尸的传闻,便是这方面研究的一个例子。但实际上并不仅仅限于此而已。” “跟据特科内部的资料显示,在千多年前人间中原陷入无尽战火兵燹的那段时间里,修行者也卷入其中。由于实验材料的随手可得,一些修行者对尸体的研究也达到了一个顶峰,并且形成了一股庞大的势力,这部分人在历史上被统称为‘尸家’。” “他们一方面从对于尸体的研究中获取心得,改进自己修行的法门,另一方面操纵尸体阴兵在战场上纵横,能够在相当程度上改变战局,也因此得到了众多割据军阀的重视。以至于曾经在不短的一段时间里,尸家甚至能与佛门道家相并列,成为修行者的一大类别。” “但在天下太平之后,尸家由于其修行之法过于残忍,有失天和,又与人世间的伦理相悖。所以尸家渐渐也被掌权者所摒弃。在其他宗派的排挤之下,尸家被指名为外道邪宗,开始遭受到持续数百年的联手打压。原本庞大的势力也渐渐星散开来,剩余的拥趸尽皆转入地下,在这种情况下,传承自然越来越艰难。” “也可能是这种法门确实被上天所不喜,相传在某段时间里,尸家的好几代传承者接连遭遇各种不幸,最终整个宗派销声匿迹,绝于江湖,近几百年来已经少有听到任何与他们有关的消息了。特科内部的情报人员据此判断,尸家的传承已经消失殆尽了,在宗派源流谱上,也早就被注明了“泯灭”二字。” “你们特科的判断未免也太随意了吧?”说这话的是方林,他神情冷漠,对于特科的这个行为嗤之以鼻:“这么简单就判明一个宗派的泯灭,太小看任何一个传承的生命力了。” 杨华苦笑了一声,点头说道:“你说的对,我回去就把你的意见提交上去。最起码现在我们面前就有一个最好的例证,尸家的传承在消失了数百年后,毫无预兆的突然又回来了。” “没错,外面那些怪物没有更好的解释,不出意外的话,我应该可以确认它们都是尸魅,而且是被尸家的秘法改造过的尸魅阴兵,除了本能之外,在嗜杀和暴虐的部分还得到了相当程度的增强。”杨华明确地说出了自己的判断:“至于这个藏在背后的尸家传人是谁,我想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杜灵、还是谢论,他们二人之中必居其一。”杨华继续有条有理地说道:“我个人比较倾向于是杜灵,理由有两个,其一是最早的尸家门人本身就是以热衷于研究的修行者为主,所以这一传承很可能就在类似的人员之中流传了下来。以杜灵的出身和性子,她毫无疑问有更高的可能性与其他的尸家传人进行接触从而获得传承。” “其二嘛,我先前说过了,这些变为尸魅的尸体应该都是源自于研究所的仓库,而那个仓库现在归杜灵管辖,只有她有打开仓库的钥匙,连我都不行。谢论更不会有这个机会。所以说,以目前的线索来看,杜灵的嫌疑最大。” 作为推论之后,杨华也不歇气,进一步思考道:“那么,问题来了,她为什么要……” 可他的话还没说完,我拍了拍他的肩膀,指着窗外黑压压的不速之客对他问道:“你说的来自于研究所仓库的尸体,不会就是外面这些家伙吧?” 第278章 秘辛 大堂朝外的那堵墙有一面是完整而透明的落地玻璃,旅馆的卫生一直打扫的都很不错,所以玻璃窗明几镜,远远的就可以通过这层玻璃观赏到旅馆外的美景。只是刚才大家都在专注地聆听着杨华的推测,一时间都没有将视线瞟向窗外。然而就在我稍一走神之后,便发现就在刚刚那段时间里,旅馆外已经密密麻麻地挤满了各种来历不明的怪物。 在得到我的提醒后,大家一起向外望去,顿时一阵吸冷气的声音同时响起。魏敏甚至从位子上蹦了起来,发出一声畏惧的惊叫。杨华则毫不犹豫地冲到玻璃边,从一个更好的视角往外望去。 “这、这、这,它们不会打破玻璃冲进来吧?”我被这种景象吓得整个人都结巴了,结合刚刚杨华跟我科普的尸魅相关的情报,让我产生了一种生处于丧尸围城世界中的错觉。特别是眼前那些生物外形比电影、游戏里的丧尸还要可怕的多,更令我体内肾上腺激素急剧的分泌,浑身的肌肉全都紧绷了起来。 “放心,不会的。这玻璃不是普通的玻璃。”杨华还能保持镇定,他伸手在落地玻璃上轻敲了几下,确认了强度后,继续说道:“虽然现在这里只是一处旅游修养的场地,但毕竟是咱们特科的地盘,建筑用料还是很扎实的,安全也是建筑设计的第一准则。” 我看见一大片血淋林的手指在玻璃上剧烈地划动,与玻璃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只觉得脑子发木口腔发干,但也只能强迫自己相信杨华的说辞,也就这样才能让自己勉强保持镇定。 “这、这些怪物,都是研究所仓库里封存着的吗?”在确认了安全之后的魏敏也鼓起勇气走到前来,她双手捂着眼睛,却从指缝里往外瞧,还有闲心吐槽道:“这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研究所啊?科学怪人的老巢?” 她这句吐槽非常有道理,因为此时将旅馆团团围住的这些怪物一个比一个奇形怪状,其中有一小部分还能看出是完整的人形,而大部分则是各种令人望之生寒的嵌合体,例如什么马头人身,人头蛇身,半猪半狗、甚至于还有狮首、羊身、蛇尾的怪兽,看上去神似希腊神话里的奇美拉。 这种跨族类拼接而成的生物原本应该仅存在于奇幻故事当中,然而现在竟活灵活现地出现在大家的眼前,并且与先前出现的巨鼠类似,它们充满着旺盛的攻击性,实在是令人三观尽毁,遍体身寒。 “啊,原来是这样,我懂了。”杨华非但没有露出惧怕的神色,反倒一番恍然大悟之后,竟然在嘴角浮起了笑意,“我说为什么好好的一个研究所会被关闭呢?对外还宣称是什么提升了重要序列,换了更隐秘的场所,原来真实情况是这么一回事啊?” “你是指,怎么一回事?”我畏畏缩缩地问道,杨华也很乐于跟大家分享自己的发现,他慢条斯理的说道:“杜灵之前带你们去那边的时候,应该跟你们说过吧?这个研究所原本是属于一个生物医疗研究组的,后来由于研究组的项目被提升了重要序列,所以换了场所,就把这里给空置了下来,很多年以后才改为了现在的休闲山庄。” “但是这其中空置的时间她可能没有跟你们说,因为实在太久了,它空置了足有百余年的时间。虽然说根据记载,那个研究组毫无疑问是属于特科的下属机构,但其实在那个时间特科还不叫特科,也还没有被国家正式承认为官方机构,当时整个组织内部各种机构派别相当无序而混乱,也因此鱼龙混杂、良莠不齐,直到近几十年间进行过大大小小无数次的改革后,才变成了现在这种守序善良但又稍显软弱的样子。” “而在研究组驻扎在这里的那段时间里,特科充其量属于混乱中立的阵营,内部不乏一些现在看来非常邪恶的小团伙存在。当然,这段历史已经被现在的特科给隐瞒起来了,就连内部资料都进行过彻底的篡改,我们只能从字缝中揣测出一点当时的原貌。”他就像是一个痴迷的历史研究者一样对那段被遗忘的秘辛娓娓道来,“现在看来,该研究组就是其中一个被隐瞒的小团伙了。” “我在接受任务来到这里之前,曾经特意查过一些当初的历史资料,那里面对这个研究组只有一个简单的编号,以及大致的研究项目,主要是一些医药、还有病症的治疗方法等等,其他的都被销毁殆尽了。但仔细想想就觉得很怪异,一个有着自己的基地、近百年历史又消耗了无数的资源的研究所,最后的研究成果仅仅是几种罕见病的特效药而已,就这,竟然还会被提升重要序列?怎么看怎么不合理嘛!” “现在,看着外面的这一切,谜题就彻底解开了。”他用一种自得的语气说道:“什么医疗研究组,完全就是尸家的末脉嘛,藏在早期混乱的特科内部进行着见不得人的研究,只不过当特科逐渐正规化之后,他们当然不能够再继续存在了,于是便已调离的借口化整为零彻底消失,再次在修行界里隐藏了下来。” “怪不得尸家被全部人所抛弃,看看他们研究的这些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确实不应该在这个世界上存在。”我略有些感慨地说道。 “对,我同意你的看法。但是他们那帮搞研究的疯子并不这么认为,在他们看来,什么人类啊、肉体啊、甚至灵魂啊、都不值得我们去尊重,只要为了对生命奥秘的探索,什么都只是工具而已,什么都可以牺牲。”杨华发出了更深层次的感慨,“这种丝毫不知道敬畏为何物的一帮人,不知道该说他们可悲呢,还是可怕呢……” “目前来看,应该是可怕吧……”魏敏还是不敢把双手从眼睛前拿下来,她又说道:“按照你的说法,杜灵就是那个研究小组的传人是吗?” “八成不会有错了。”杨华点头确认道:“她身位一代墨圣的嫡传弟子,天赋又出众,却放着许许多多出人头地的机会不去选择,却硬要一个人跑到一个被空置了许久,从表面资料上看毫无奇特之处的研究所里,为的是什么?以她的性子,确实做得出为了研究兴趣而忽视一切伦理界限的事来,或者说,她这样的家伙,本来就是尸家传人的最佳人选。” 第279章 两个猜测 “在姑且接受这个推测的前提下,我们再考虑出现目前这种情况的原因……也不太对啊?”我觉得还是有些想不通,“按照你的说法,既然是尸家传人,当下最好的选择不应该是尽量隐藏起来不暴露自己吗?现在闹出这么大的阵仗,你把人家老底都给猜出来了,她接下来准备怎么办?” 杨华伸出右手是食指和中指,轻轻晃了晃,说道:“我现在有两个猜测,第一、目前出现的景象其实是一场意外,一次突然发生的研究事故,杜灵本人并没有故意要做出这种事来,只是无法掩盖这种突发的状况。如果是这样的话,目前最坏的可能就是她已经在事故中受了重伤、甚至死亡,否则就算再怎么不愿意,她也应该与我们联系,并向我们求助才对,毕竟性命才是最重要的。” “第二个猜测嘛,就是这一切都是杜灵刻意计划并且幕后操作的,至于这么做的动机嘛……或许是她认为自己和这家研究所的秘密很大可能性已经暴露了,所以必须在明天老领导到来之前,尽快做点儿什么,以最大限度上的止损。” “可是,这样一来又有两个问题:第一、她是跟据什么认为自己暴露了?明明在出事之前我们并没有往她身上联想过嘛……第二、她做这些到底目的何在?”杨华手指摩挲着下巴,自问自答道:“第一个问题我没有头绪,先搁置一下。第二个问题嘛,我们眼前的这些怪物就是答案吧?” “对于尸家的传人来说,仓库里保存的这些大量的千奇百怪的尸体,应该就是价值连城的宝物吧?那么在彻底暴露之前,最大限度的将其进行转移,继续保存下来,就是亟需去做的一件事。她的目的也应该落在了这里。” “不对呀,转移的话,趁深夜偷偷摸摸转移不好吗?”魏敏提出了疑问,“在傍晚的时候搞出这么大的动静,到底是转移还是自投罗网啊?” “因为她现在顾不上考虑那么多了。”杨华轻笑一声,说道:“在下午把陈青编抓回来之后,我就第一时间将守护山庄的阵法重新开启了。唯一的开关就在我的身上,没有我的允许,她和她的这些尸体不可能离开阵法一步。如果你是杜灵,在认为自己已经暴露,而明天强大的老领导就要到来,可自己唯一能够止损的手段却握在我的手里,你会怎么办?” “我、我会在老领导到来之前拼一把,对你进行威胁,逼你打开阵法放她逃跑。”魏敏认真地换位思考道:“虽然这样逃跑闹出那么大的动静,之后肯定会遭受特科的追捕和打击,但总比呆在山庄里,等那位领导到来后背一网打尽来得好。” “没错!很显然,她现在就是这么做的。”杨华轻轻鼓掌认同道:“所以目前的两个猜测中,我更倾向于第二个。当然,到底是哪一个,我们应该很快就能得到验证。如果真的是第二个,那么要不了多久,杜灵就会从这些令人恶心的家伙中走出来,站到我们的面前跟我们进行谈判的。” 他笑了笑,又说道:“她平时在我面前老是装疯卖傻,我倒是很期待看到不一样的她到底会是个什么样子。额,希望她不要躲起来,把杜跳跳那个小兔子派出来就好,隔着一个人进行沟通会很麻烦的。” “行了,咱们还是坐着等一会儿吧,真相应该很快就会出现在我们面前的。”杨云一挥手,一副智珠在握的模样,示意大家回到沙发边坐下。我跟魏敏自然巴不得如此,但脑子依旧有些混沌,坐下没多久,魏敏又问道:“杨哥,要是一会儿杜灵真的过来跟你谈条件,你会答应吗?” “当然不会。”杨华自信地笑道:“我好歹也是特科的中层干部,这种责任还要负的,且不说我如果真的那么容易就被威胁到,回去以后估计直接就被炒鱿鱼了。以目前的情况来说,远没到我需要考虑怎么办的时候。” “如果她这边就只剩下这么一堆奇形怪状的怪物,给她一个星期时间她都没办法突破旅馆的防御威胁到我们,而目前旅馆内部的食物存储能够撑得过一个月。然而,只要明天天亮后,上面的人一到,她就只能坐等着玩完。”杨云轻松的说道:“除非她手里还藏着别的什么秘密武器,否则我根本不会跟她谈任何交易。” 我很快想到了之前的景象,问道:“秘密武器……那只大老鼠算吗?” “额,那个大家伙的话,如果放任它不停地冲击旅馆的墙面,还真有可能在几个小时之内破壁而入。”杨华的脸色稍有些变化,但并没有动摇,而是说道:“不过不用担心,我在这里,还有方林,我们俩一起出手,它不会有这种机会的。” “希望如此吧。” 接下来的场面成了静坐战,就连比较活跃的魏敏,也被旅馆外的尸群吓得不怎么愿意讲话了。我则开始在胡思乱想,试图在脑海里将这几天的所见所闻全都回忆起来,做一个逻辑拼图,好让自己的思绪更加清晰一些。在这短短的两天时间里,发生的各种意外又多、又乱,实在令我应接不暇头脑混乱。 杨华却饶有兴致地指着围城的怪物调侃道:“你看那个那个,像不像牛头马面里面的马面?再那边后面的那个,这不是蝎狮吗?它旁边那个长着人脑袋的就是埃及的斯芬克斯吧?这个九个脑袋的蛇,估计是按照《淮南子》里的九婴来制造的;可惜啊,他们怎么没搞出一条真的龙来?是组成部分太多太琐碎,所以炼成的难度太大了吗?” 原先我被这些怪物的造型所震慑,都不敢长时间的将目光放在它们身上。在听了杨华的解说后,我才意识到这些怪物并非是随意的将尸体的残肢拼凑在一起而已,而是都有各自的模板和来历。心情放松的杨华继续说道:“尸家的这个研究小组,他们当年的研究目标想必就是人为地制造出这些传说中的神奇生物吧。不得不说,至少在外表上他们做的还不错,虽然卖相稍微差了一点儿,不过看上去还是挺唬人的。” 第280章 主动 这种还算轻松的时间并没有过多久,渐渐的杨华也沉默了下来,在他的带动下,更是没人说话了。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等到我回过神来的时候,方才还挺乐观的杨华突然腾地一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他大步走到落地窗前往外眺望,表现出一种难以掩饰的心浮气躁。 “按道理说,这么久了,杜灵早就应该出来跟我谈条件了,就算她不来,谢跳跳也该出来啊!怎么会没来呢?难道出了什么岔子?”由于现实脱离了他推测的轨道,这让杨华先前的自信满满变得有些可笑。 “会不会,不是第二个推测,是你的第一个推测成了真啊?”魏敏心有惴惴地说道:“或许研究所仓库的大门年久失修,然后又因为某种原因,里面存放的众多尸体失去了控制,从研究所里涌了出来。而当时杜灵还在做研究没反应过来,然后就被……” 后面的话太过于可怕,她都不忍再说出来,我也在想,如果真的是这样,杜灵未免也太惨了一点。然而杨华却有点不想接受这个可能,他烦躁地摇摇头说道:“不行,我们不能再等了,还是主动出击吧。” 按照杨华临时做的计划,他准备先从旅馆的包围圈中冲出去,然后一路跑到研究所处进入内部,对事情的真相进行调查。魏敏却不太认同这个计划,她说道:“现在天都快黑了,那边到底有什么样的威胁你也不知道,要不还是别冒这个险了!” “既然它们进不来,那咱们就在旅馆里面等着吧?”我也跟魏敏相同的观点,“我觉得这个关头还是稳重为上,等你们那个老领导过来,什么事都好解决,咱们也不急于一时。” 杨华坚定地摇头说道:“不行,我不能这么做。”说着,他苦笑了一声,说道:“你们这些象牙塔里的学生啊,没在机关里呆过,所以人情世故都不太明白。咱们这负责具体工作的,哪有一遇到麻烦就躲起来,然后等领导过来给你擦屁股的?就算出了意外超出了你的能力范围,也得在自己力所能及的程度上做到极致,让领导念你个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否则事情完结以后秋后算账,有你受的。” “不是吧,那么现实啊?”魏敏有些难以置信,杨华呵呵笑道:“不然呢?你以为工作是那么简单的事啊?让我这个社会人给你们好好上一课吧。”说完,他站在紧闭的大门前运动了一会儿自己的肢体,又一连做了好几个深呼吸,这才缓缓将手放在了大门的门闩上。” 魏敏还有些不放心,又多说了一句,“就你一个人去吗?不太保险吧?那个、那个,方林,要不还是你们俩搭档着一起过去吧?” 方林自己倒是没什么意见,听见魏敏喊了他的名字后,直接站起身子朝门口走来,杨华摆手说道:“不用不用,我一个人去就行了。你别看外面这些怪物长的凶神恶煞,跟神话传说里的神兽差不多,但其实就是一团臭肉皮囊而已。它们能做的也就是跟僵尸一样进行本能的撕咬,对我造不成任何的威胁。” “可是,刚才那只大老鼠不一样吧?”我提问道,“感觉它除了体型大以外,还有几种不同的攻击方式,它似乎很难对付。” 杨华神情也稍稍凝重了一分,点头说道:“那只老鼠确实要更强一些,可能是由于它死的才没多久,遗留在尸体中的魂魄比一般要多,所以还保持这一部分战斗的记忆吧。不过我对上它还是挺有信心的,一对一绝对不虚它,想打就打,想跑就跑,没问题。” 可是魏敏仍然不放心,她说道:“一对一你不虚,那一对二一对三呢?现在的情况是,我们并不知道对方到底隐藏了多少实力。所以当然还是重视一些比较好。你们两个一起去,就算出了事也有人接应,不是吗?” 方林一副随你们便的样子,杨华却又说了另一个理由,“再怎么说,旅馆里面还是得留一个人守着吧?穆师叔现在伤势还没有恢复、宋玉简又在楼上状态很差,而且她的实力也不行。如果我跟方林都出去了,万一旅馆这边哪里出了什么意外,那剩下的人岂不是只能坐以待毙。所以说,还是我一个人去吧,方林就留守这里……” 他话还未说完,一直在旁边玩着手机的沈璃冷冷地插话道:“你们都去吧,这里有我呢。” 这番变故出乎了杨华的预料,他愣了好一会儿,才笑道:“沈姑娘,我们认识也有几天了,你第一次那么主动哈,真是令人一时接受不了。” “没什么,既然大家都有事要做,那么我就出一份力咯。”沈璃漫不经心地答道。 “呃,这样虽然很好。但是,如果这边真的出了什么意外,可能会比较难以处理,所以,沈姑娘,你的实力是否……”他正斟酌着词汇,沈璃也不等他说完,干脆地回答道:“我的实力反正不会比你差就是了,你们俩要走快走吧,别耽误时间了。” “那行吧。”沈璃说的如此笃定,杨华这边也没办法再拒绝,只得冲方林笑了笑,对他说道:“小方同学,麻烦你跟我配合一回了。” 方林连应一声都懒得应,直接从身侧越过杨华,站到门前打了个响指,门闩就自动拉开。随即门扇吱呀一声自动打开了一半,将这间造型为旅馆的堡垒敞开在了一群凶兽面前。 我第一时间被一股扑面而来恶臭所袭击,花了好大的意志力才将将忍住了呕吐的欲望,然而在下一秒钟,一股狂风由内往外刮起,将刚刚弥漫进来的怪物一扫而空。也就是在这股狂风之下,原本守在门口,正准备从半开的门缝中扑击进来的尸魅们也在这狂风的威压下被硬生生推后了好几米,错过了冲进旅馆的机会。 就在起风的几秒钟时间里,方林跟杨华两人利落地走了出去。我跟魏敏反应得还算迅速,及时将门推上,再拴好门闩,心跳这才渐渐地恢复正常。可当我们透过落地玻璃窗往外看的时候,还是对陷入重重包围圈之中的二人担心不已,也不知这一去到底会是一个什么结果。 第281章 御风 目前围困在旅馆边的怪兽,我估摸着至少有几十上百只那么多,它们大小不一、体型各异,唯一的共同点是长的都极其猎奇而畸形。身处于这种包围圈中,就像是行走在地狱的囚牢中一样,感觉自己下一秒就会被这群怪物扑上来生吞活剥,粉身碎骨。 杨华跟方林现在就处在这种境遇当中,不过他们俩看起来状态还好,并没有被可怕的氛围所影响。杨华还有些笑嘻嘻的,方林则更是眼睛长在头顶,显示出充足的轻蔑和自信。如果怪兽们有足够的灵智,面对这种敌人纵然在己方数量上有绝大的优势,也应当先犹豫试探一番。可惜的是,它们并没有。 跟据杨华提供的信息,这些尸家的造物都仅剩下战斗和捕食的本能而已,并没有太多思考的能力。所以当猎物出现在它们的面前时,它们便争先恐后的发出示威似的嘶吼,震的整个旅馆的玻璃窗都嗡嗡作响。 “他、他们不会有什么事吧?”尽管早就知道杨华不弱,方林更强,可面对如此多的敌人,魏敏还是免不了紧张起来,她不停地碎碎念道:“不会不会有些太轻敌了,果然还是守在屋里等援军更合适吧……” 然而,很快面对着争先恐后扑击而来的怪兽,杨华上前一步,举起乍燃起紫色雷光的右手义无反顾的迎了上去。 若抛却那层雷光,杨华的肉身与这群怪兽自然是无法相比的,可在雷光的加持下,当他的拳头与怪兽的利爪相碰撞的时候,被远远击飞竟然是块头更大的那一个,并且往往还会在它们身上留下一块焦黑的伤口。杨华本身体术上的修行也还不算,只见他身形迅猛、辗转腾挪,凭借着驾驭雷电的能力与怪物群开始了节奏极快的周旋。 他的目的本来就是突破重围,所以在与尸群纠缠的时候往往是一触即走,将所有与自己接触的尸魅电的麻痹之后,他也不乘胜追击,只是想清除出一条向外的道路来。目前看来,他的行动非常成功,仅仅十来分钟便已走到了包围圈的外沿。 沈璃不知道什么时候收起了手机,也走到玻璃窗边与我们一起往外观瞧。我跟沈璃全程肌肉紧绷慌张不已,她却看得面不改色,还饶有兴致地点评道:“杨华的天心雷法练的还算中规中矩,能入特科的果然没有废人。” “至于另一位嘛,他到底是什么样的底细呢?” 由于杨华表现的太过于突出,所以我下意识间将目光都放在了他的身上,听沈璃这么一说,我才想起观看方林的表现。一开始我还以为有杨华在前面给他开路,他只是后头亦步亦趋的跟着而已。然而等我认真观察时,才发现并非如此,杨华的雷光并没有给尸兽造成太大的损害,很多都仅仅是被电击地在哀嚎了一阵后,很快就恢复了过来,然后又继续着自己毫不知疲倦的扑击。 既然对杨华它们无可奈何,那么目标很自然就转移到了他身后的方林身上了,所以方林面临的压力丝毫不比杨华轻松。可是这个傲慢的小屁孩儿却连双手都没有拿出来,依旧酷酷地插在口袋里,就跟散步一样径直前行,但不知什么原因,任何怪兽都无法靠近他身周一米的范围之内,就像那里存在着一层无形的屏障一般。 哪怕怪兽的体型多么庞大,冲击而来的威势多么迅猛,可当它接近到杨华身周时,就仿佛是正面挨了一记重重的上勾拳一样,一下子飞出了十余米远。这就导致方林变得好像是一台移动的脱谷机,不停地将不知畏惧前仆后继扑来的怪兽高高地抛飞,看上去颇为壮观。 “他、他、他怎么办到的?”我脑子不够用了,完全理解不了这种景象出现的原因。沈璃却在看了一阵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用不确定地语气念叨道:“夫列子御风而行,泠然善也……是这样吗?这位学的是上古时的道家法门啊,年代有够久远的……” 她突然读出的这句古文我稍有印象,应该是《庄子逍遥游》里的句子,讲的是一个叫列子的人非常善于驾驭风的力量,而列子并非是神话里的人物,他与庄子一样,他是诸子百家中道家的代表人物之一,是一个历史中确实存在过的人,。 现在普遍认为道家学说创始于老子,再往前攀附的话能够勾连到黄帝,所以黄老之学曾经也被代指为道家学说。但在早期的道家源流中,除了黄老之学外,还有老庄之学,两者都以老子之学为根本,却又有许多不同之处,黄老之学更偏向于治世养生、老庄则更偏向于个人境界的提升。 所以庄子同样是道家的一位宗师之一,而在老子与庄子之间,还有一位道家宗师起到了承前启后的作用,他就是“列子御风”里的列子。这位本名为列御寇的春秋学者同样被认为是道家的宗师,但除了专业的历史研究者之外,很多人并没怎么听过他的名字,只有《庄子》中“列子御风而行”一句较为广为人知。 听沈璃现在的意思,似乎这句话就是现实中字面上的意思:这位列子老道当年真的能够操控风的力量,而方林现在使用的就是列子操控风的传承。这样一来,为什么会出现外面那种景象也很好解释了,那可是风啊,被大型的龙卷风、飓风吹飞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在杨华和方林这二人各自大显神通之后,又过了不久,两人终于走到了包围圈的边缘,而身后留下的是一群暂时被震慑住的怪兽。它们尽管没有神智,但多次进攻的尝试无功而返之后,还是学会了放弃,除了很少的一部分依旧锲而不舍地继续跟了上去,大部分都又重新回到旅馆的周边,恢复了先前围困的状态。 “他们、他们终于冲出去了。”魏敏有些开心,不过很快又苦笑道:“不过,剩下来压力就都全在我们这边了,只希望这间旅馆建的真的有那么结……” 她话未说完,忽然一个可怕的影子“咚”地一声狠狠地砸在她面前的玻璃上,将她吓得发出一声尖叫,整个身子瘫软地滚倒在地。竟是那些怪兽将之前失败了的怒气发泄到建筑之上,它们开始集结起来,并对旅馆本身发动了自杀性地袭击,很快,接二连三的撞击声从房子各处响起,一时间就像是掀起了地震一般,给人一种摇摇欲坠的错觉。 “目前来看,建筑质量还算不错。”也只有沈璃一个人还能够这么镇定了。 第282章 三头犬 第283章 剑丸 听到这句话的杨华吃了一惊,但他很快便用干笑掩饰了过去,“你给我干嘛?又不是我的东西。既然穆师叔借给你了,你就先用着,用完了赶快还给她。” “我是用完了,不过……”她竟也露出一丝笑意,往打坐中的穆嫣那边看了一眼,回头说道:“不过我不准备还给她,她估计也不会向我要?” “你这意思是穆师叔把道门至宝桃木剑送给你了?”杨华笑得很开心,“这未免也太大方的吧?这种重宝怎么可能会轻易送人。” “你别误会。”沈璃一边拿着木剑在手里挽着剑花,一边说道:“我说她不会跟我要,她就不会跟我要,因为,这本来就不是她的。” 说完,她随手将木剑往杨华所站之处一扔,同时说道:“这玩意儿是我前些时候照着至宝的样子自己做的,然后随便炼制了一下,也就外表长得差不多,实际上的功效嘛,还没达到最低品飞剑的标准呢。” “不信,你自己拿着看看。” 杨华伸出双手接住这柄剑,刚一落手,便轻笑一声,随便挥了两下然后说道:“没看出来啊,沈姑娘你还会炼器的法子?多才多艺啊,真的不考虑加入特科吗?我会在老领导面前帮你引荐一下的。” “三脚猫的手艺,就不献丑了。”沈璃坐回沙发上,并不委婉的拒绝道:“我还想多读几年书呢,暂时不考虑就业问题。” “可惜啊,可惜。”杨华摇着头走到她的身边,将剑递回到沈璃的手上,又说道:“我不得不说这是特科的损失。” “谢谢。”沈璃接过剑柄,然后双手一合,木剑便骤然缩小,最后变为了一颗小小的木制圆珠,看上去也就玻璃球的大小。我方才还在奇怪这柄剑到底是从哪儿拿出来的,之前沈璃明明是两手空空嘛,可看到这一幕也就大致有了了解。 剑丸,是的,我曾经看过当代仙侠小说的开山之作:还珠楼主的《蜀山剑侠传》,里面曾经就使用过一种剑丸的设定。小说里的剑侠可以凝剑成丸,剑丸者,形为丸,意为剑利可削铁如泥,柔可绕指环柔,应当就是这种形式的存在了。 “炼器之术倒不稀奇。”在沈璃随手将圆珠搁到裤子口袋里后,一直都不怎么发声的方林突然说话了:“倒是刚才那手御剑之术看起来还不错,这些年来剑仙的传承逐渐式微,没想到还有这样杰出的弟子。” 杨华听了他的话,这才琢磨出味道来,看向沈璃的眼睛愈发变得讶异,他摩挲了一下双手后,感慨地说道“对啊,我记得特科里走剑仙一道的职员总共也就那么几个,你刚才那一手好像比他们都要高明一点。” “过奖了,初通而已。”沈璃谦虚了一句,岔开话题说道:“我这点儿本事没什么好聊的,咱们还是聊正事吧。你们两个不是说去研究所那边探明真相吗?怎么刚出去就又回来了?” “啊对!”魏敏这个时候才插上话来了,她困惑地问道:“是遇到危险了吗?还是有别的什么发现?” 杨华尴尬地笑了笑,回答道:“外面的威胁超出了我们先前的预料,我们俩估摸着硬冲过去危险性有点高,所以就暂时先退了回来。” 他进一步解释道:“现在围在旅馆旁边的都是一堆炮灰杂鱼,而在这一圈之外的地方,还埋伏着一些更强的存在。” “更强的存在?”我追问了一句,“就像外面那些大老鼠一样?”令人惊讶的是,那只巨鼠追到了旅馆外之后,也并没有更多的动作,而是跟其他怪兽一样围在旅馆周边。而且自从它到了之后,别的那些尸魅也都安静了下来,仿佛在听它的号令一般。 “没错,在战力上跟这只老鼠差不多等级的尸魅,应该还藏着好几只,我们俩也仅仅是瞥到了它们的存在,就商量了一下,还是先回来重新做计划比较好。”他苦笑着说道:“毕竟如果只有一两只,我们还可以周旋,但现在看来它们背后隐藏的力量深不见底,就只能更加谨慎一些了。很抱歉认大家失望了。” “没有、没有、没有。”魏敏赶紧摆手安慰道:“这绝对是最正确的决定,太冒险的事还是不要做为好。” “不过我们这一行也并非完全没有收获。”杨华点点头,继续说道:“最起码现在已经可以断定,之前我们认为是意外事故导致尸魅暴走的判断并不属实。依照现在的情况来看,这整件事的背后必然有人在捣鬼。” “为什么这么说呢?”我不解的问道。 “因为尸魅本身并没有多高的灵智,更不用说使用计谋了。可现在外面的情况很明显有计谋的痕迹在其中,你们想想,对不对?”他引导我们思考道:“先用一堆数量庞大但实力不堪的杂鱼围住旅馆,然后在远处埋伏着一些精英,这不是一种围城打援的战术吗?如果只是尸魅自己的暴动,断然不可能会出现这种人类才会布置出来的战术的。” “可还是那个问题,如果真的是杜灵做的,她到底想要干什么?”魏敏也开始思考起来:“又不出来跟我们谈条件,又设下这样的圈套?难道是想在这最后的晚上把我们都杀死吗?” “不,不会出现这种情况的,她办不到。”杨华给大家鼓了鼓劲,又说道:“至于她的这么做的动机,我暂时确实也还没有头绪,只能等等再看了。不过请放心,我们的安全应该还是有保证的。” 这番话说得颇为无奈,但也没有别的办法,现在只有等待这一种应对办法了。杨华刚刚出去冲杀一番,现在身上满是污秽,方林有御风之法倒还没沾上什么,杨华却脏了不少,他正准备去自己的房间洗漱一番,再换件衣服,我却突然出声将他喊住了。 “不,等等。杨华,你确定背后捣鬼的那个人是杜灵,而不是别的人吗?”一个颇为眼熟的身影突然出现在窗外吸引了我的注意,它重新勾起了我那段不太愿意想起的回忆,也同时给了我一些额外的想法。 “别的人?你是说谢论?”杨华诧异地回头看了我一眼,“如果是他的话,他没有能力打开研究所的仓库,作为一个儒门心学的修行者,他也更不可能控制这些尸魅。” “但是你看那边。”我伸手往窗外指了指,只见另一只怪物从围城中走了出来,站到了玻璃窗前。 第284章 地下二层 “李搬山?!”魏敏反应最快地喊出了这位不速之客的名字,并随之后退两步,不敢相信地喊道:“他、他怎么会在这里?” 杨华也深吸了一口气,凑上前隔着玻璃仔细观察了一番,只见此时的李搬山浑身赤裸,露在外面的虬结肌肉和高大身躯似乎比生前也要更膨大了许多。只是细看他的面容时,却只觉得眼神空洞表情松弛,见不到一点生机。 “他的尸体果然也被炼成了尸魅吗?”在反复用眼睛确认过之后,杨华感慨道:“而且似乎修为上并没有太多的衰退,尸家的人已经可以做到这种地步了吗?” 是的,出现在旅馆之外的巨人便是昨天上午被毒杀的李搬山,记得当时在后院进行简单的调查后,李搬山的尸体被杜灵派人收敛了回去,后来就消失在其他人的视野之外了。 但是我不一样,我在昨天深夜时那段噩梦般的时光里见过它一次,当时它趴俯在玻璃柜后的福尔马林溶液当中,只是一堆动也不能动的尸块罢了。可现在一天的时间都还没过,他就又重新站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先前看到鼠妖周一的尸魅时,因为它是以怪物的肉身出现的,所以我除了恐惧,也并没有多大的感想。可李搬山的出现却让我从心底赶到一种毛骨悚然地恶心感,整个人在这一刻就像触了高压电一般通体发麻,不想动弹。究其原因,大概是因为巨鼠尸魅虽然可怕,但展现在大家面前的依旧是怪物的形象,跟我们人类之间存在着一种隔阂。可熟人的尸魅就完全不同,他会让你联想到如果你也变成它那样的存在,那该是多么的不敢细想呀。 “为什么你会说谢论的嫌疑更大呢?”杨华在确认了来者的情况后,回过头来对我问道:“依照山庄这段时间类似事务的处理方式,所有的尸体都会交由杜灵来处理,包括鼠妖尸、李搬山的尸体、甚至柳殷蜕下的人皮,还有……还有陈青编的尸体,都已经被搬到研究所暂存,而杜灵在那里拥有最大的权限。至于谢论,我还是不认为他有能力接触到这些尸体。” 尽管他的说辞听起来非常有道理,但我仍旧笃定的说道:“可是他确实接触到了。” “给我一个理由。”杨华直截了当的问道。 “因为我亲眼见过。”我虽然不太想提,但也知道没什么好隐瞒的,所有干脆将昨夜的事全都说了出来。 “昨天晚上我们在研究所里过夜,我当时打游戏打的太晚,深夜到那边的食堂吃了夜宵,然后从食堂出来准备回去的时候,却发现在没有灯光的走廊里有一道白色的影子很快地掠过。我当时起了一些好奇心,就悄悄沿着那道影子消失的方向跟了过去,然后发现它的真实身份是一只白兔。” “白兔?杜跳跳?”杨华第一个反应过来。 “没错,就是她。因为她在研究所地下一层的楼梯口变回了人身,然后走入了通往地下二层的楼梯。我当时躲在拐角偷偷看到了这一幕,很好奇大半夜的它到底是在干什么,因此便也悄悄地进了二层。” “我记得我先前跟你说过,没事的时候不要去二层对吧?没看出来余祎你还挺叛逆的呀。”杨华随口看了个玩笑,想缓解一下气氛,但其他人都没买帐,于是他干笑了一声,解释道:“地下二层就是先前那个尸家研究组的核心工作区域,一些比较隐秘的实验室、资料室、还有仓库都在那边。我自己没下去过,只是来之前就听说里面剩下了一些危险性比较高的药剂,所以就提醒了你们一声,没想到这声提醒并没起作用。” “不过,我现在很庆幸它没有起作用。”他解释完之后,伸手对我说道:“然后呢?你在二楼发现了什么?” “一开始什么都没有发现,我下来的时候杜跳跳早就不见了,又由于深夜楼道里都没有灯光,我只能在手机灯光的照耀下到处乱走。后来,走着走着,忽然听到不远的地方传来很诡异的脚步声,这就让当时处在那种环境下的我有一些惊慌,想个找地方暂避一下,然后忙乱之中闯入了一间没有锁上门的房间躲了起来。” “等脚步声消失之后,我才重新开始活动,可由于没找到这个房间里的灯,就继续用自己的手机照明,在房间看了一圈,发现这里贴着四面墙的都是高大的玻璃柜子,又被一层布帘给遮了起来。当我尝试拉开布帘的时候,被后面柜子里存放的东西给吓得魂不守舍,差点儿崩溃了过去。” “余祎同学,你很诚实,真的。”杨华插嘴说道:“一般很少会有人男人承认自己被惊吓到了,尽管事实确实如此,他们往往也会逞能。” “好吧,说这个确实有点丢脸。”我无奈地承认道:“但我在描述的是我当时的心理状态,我确实被吓尿了,你想想,在一个漆黑的、被布置的很诡异的房间里,你拉开一张布帘,然后露出的是一张在水里摊开着飘荡的人皮,你难道不会害怕吗?” “人皮?”魏敏很快抓住了重点,“是柳殷吗?” “是的,不过我当时根本没有意识到这个,只顾着害怕了。就在这个时候,谢论他帮助了我。”我继续讲述道:“他从门外走了进来,打开了房间里的灯,然后告诉我这个房间是临时的存尸处,这几天死的尸体都暂时被放在那里。” 说到这里,我吞了一下口水,缓缓说道:“然后,我在那个房间里还看到李搬山的尸体。” 我说完之后,杨华摩挲着下巴沉吟了一会儿,又找我总结道:“你的意思是,这些尸体都被存放在二层一个没有锁上的房间里,而不管是你还是谢论,他们都可以轻易的接近它们?” “是的,那里完全没有任何的警戒,最起码深夜我在里面走了很长时间,也没有被发现。我记得被不明的脚步声追赶的时候,我弄出的动静并不小,但是直到最后我离开的时候,除了谢论之外,没有任何人出来探看情况。” “就好像,整个地下二层只有他一个人存在一样。” 第285章 图穷匕见 “地下二层一般确实没什么人会去。它虽然有自己一套单独的自动化防御系统,但全部都掌握在杜灵的手上,她一个按钮的事儿,想开就开,想关就关。”杨华解释了一下我的疑问,不过也若有所思地说道:“不过你提供的这个信息确实也很重要,我先前都忽视了谢论在地下二层的医疗所养伤的事……如果他确实别有用心,而杜灵却没有意识到的话,或许真的不是这家伙的对手。” “就是他!绝对就是他!”一提到谢论,魏敏终于再次激动了起来,她复述了一遍自己先前利用特殊能力对谢论倾听的结果,“以他满脑子的那种暴戾,绝对不是一个好人,他能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我都不奇怪!” “虽然听起来似乎你对他有不小的偏见,但是现在的情况来看,未必没有这种可能。”杨华叹了口气,说道:“只可惜现在不能把他抓过来,让你带上玉镯重新看一看他。” “不过,不管是哪一种可能,我们现在都没办法去验证。”我也愈发地困惑,看着站在玻璃前半天纹丝不动的尸魅李搬山说道,“当前我们需要弄明白的是,为什么背后的那人会把李搬山给派过来。” “可不止李搬山,还有巨鼠妖。”杨华补充道,又笑着说道:“柳殷那里只剩一张皮了,本身又是阴灵,应该不可能再让其尸魅化;那么剩下的一个可以利用的尸体就是陈青编了,如果这三只尸魅到齐,又都有鼠妖这个水准以上的实力的话,我们恐怕就真的有麻烦了。” 说完,他解释道:“虽然我之前对尸魅没有太多的了解,但根据现在收集到的信息来看,死亡时间越短的尸体炼制出来的尸魅,实力越强。而仓库里那些不知道存了几百年的老粽子,在实验研究上或许意义巨大,但是要拉出来打架,就真的只不过是块头大一点、样子可怕一点的普通丧尸而已,很好解决。” “如果真的三只尸魅齐聚,会很难对付吗?”我不解的问道,“躲在房间里不出去也不行吗?” “巨鼠妖本身块头大力气也大,李搬山金刚门门人,天生神力。以这两个人的巨力,全力施为的话,旅馆的墙壁应该支持不了多久的。”他说出了一个令人沮丧的信息,“不过要真的面对面打起来,虽然穆师叔伤还没好不能出手,但是这里有我、方林还有沈璃在,三对三应该可以不落下风。” “只是问题在于,你们怎么办?”他看了我跟魏敏一眼,“我们能挡住三个最厉害的,但是这样的话就没办法照顾到你们俩了,万一被其他的那些尸魅怪兽扑进来,你们可没有逃生的能力啊。” “就算躲到楼上,也未必安全。”他略有些忧心忡忡地说道:“哦对了,宋玉简也还在楼上,以她现在的状态,应该不用指望了。” 听着这些我无力地苦笑着,不知不觉间自己又面临着成为累赘的境地了吗?真是令人不爽啊!但这就是事实,在这些妖魔鬼怪面前,我还真的没有丝毫的自保能力,虽然沮丧,但那种无力感是最让人郁闷的。 就在这时,一声刺耳的电话铃声突然开始在大堂中回荡开来。我下意识摸出自己的手机看了看,发现并不是来找我的。然后在抬头四望的时候,发现杨华一脸困惑地将手机举到眼前,看着来电显示的名字愣了起来。 还没等我出声问问是怎么回事,他就举起手机对我们亮了亮,然后用气声说道:“谢论的电话,他竟然在这个时候给我打电话了!” “哈,这是要图穷匕见了吧!”魏敏认定道,“你快接吧,你之前不是判断过,这些怪兽将我们围困了一段时间之后,幕后的人就会出来找我们谈条件的吗?看来你并没有猜错,只是对方迈的步子稍微慢一点。” “哈,也对。”杨华自嘲地笑了笑,“虽然一开始猜测的人选是错的,但行为模式还是在我们预料之中的嘛。” 说完,他将接通电话并同时打开免提,也不等对面出声,自己第一时间说话道:“谢论是吧?你现在个什么情况?还活着吗?” “哈哈,老杨,你还装什么呢?别告诉我你到现在都还没猜出来吧?难道余祎没跟你们在一起吗?”电话那边的声音听起来非常愉悦,他突然点到我的名字令我感到不解,但很快反应过来,只有我知道他可以接触到那些尸体,只要我在杨华的身边并提供给他这个个信息,应该很自然的就会将嫌疑转移到谢论的身上。 杨华则毫不奇怪地跟着笑了两声,应答道:“果然是你呀,说实话我一开始真的没想到你的身上,还以为是杜灵在捣鬼呢。后来听魏敏说,她之前听你的心声感觉戾气很重,余祎又跟我们说了昨天晚上发生的事儿,这才开始怀疑起你来。不得不说,你隐藏地真的很好,昨天受伤的时间也真是恰到好处啊。” “哈哈哈,过奖过奖。我也只是随机应变而已,不值得你这么夸奖。”他竟然还煞有介事地谦虚了一句。 “欸,太谦虚就虚伪了。”杨华更虚伪地应了一句,又说道:“我到现在都还没彻底理清楚你这一套到底是怎么玩的,如果你不介意的话,能不能给大家解一下惑啊?” “好呀,没问题,你有什么问题尽管问,都这个时候了,我也不觉得还有隐瞒的必要了。”他这句话说得很自信,什么叫没有隐瞒的必要?难道是觉得我们就算知道了一切也无法改变结果,甚至无法让外界知道吗?“ “让我们从一开始时说起吧。”杨华略一思考之后,提问道:鼠妖周一,是跟你一伙儿的吗?” “你说那个老道啊?不,我不认识他。”谢论毫不犹豫地否定道:“我也根本没发现他是妖怪,他被杀死之后,我也吓了一跳,甚至还有些慌张,生怕那个把他杀死的家伙,也把我们给找了出来。” “我、我们?”杨华很敏锐地抓住了谢论话语中的重点:“你果然还有搭档吧?他到底是谁?你们俩又是怎么认识的,一起混入特招考试为的是什么?” “哈哈,哈哈,哈哈哈。”那边突然传来一阵难以抑制的狂笑,杨华翻了个白眼,耐心等了许久之后,谢论才用低八度的声音回答道:“你们真的是什么都没想明白啊,看来我真的可以稍微自傲一下了。” “至于我的那个同伙,她不是已经被你们给杀死了吗?” “陈青编?”杨华下意识想起一个名字,但紧接着意识到不对,改口道:“等等,你说的难道是柳殷?!” 第286章 主角 电话那边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而是沉默了半晌。杨华却当他是默认了,脸上露出惊讶和佩服交杂的表情,感叹道:“她的暴露可是与你直接相关的啊?我记得当时她明明已经要蒙混过关了,可是你在最后多说了一句话,这才让她没办法再隐藏。” “也就是说,你主动出卖了你的搭档!”杨华喊出了一个令人难以理解的事实:“怪不得柳殷最后情绪如此失控,甚至直接当场暴走,这是因为你的所作所为让她绝望了吧?” “呵、呵呵。”谢论冷淡地轻笑了两声,不紧不慢地回应道:“她本来就是一只恶鬼,怎么会绝望呢?恶鬼你们知道的吧?人死后灵魂有夙愿执念未消,在人世恋栈不愿归去酆都,就成了鬼。可鬼若依旧夙愿不得偿,时间久了,连自己逗留人间的理由都忘记了,只剩下无尽的愤恨和怨气,便会衍化为恶鬼。对于恶鬼来说,本来就不存在什么希望,更遑论绝望了。” 他憋出这通撇清自己的言辞之后,似乎是不愿意再纠缠在这个问题上了,便换了个话题继续说道:“至于你刚才问我的另外几个问题,我可以依次慢慢的回答,别着急。总不会让你们一直糊里糊涂的。” 接下来,他不急不缓地给大家讲了一个故事,一个刚刚踏入修行路上的少年,遭遇了传说中奇遇的故事。 刚刚加入正派宗门的小谢论弱小而又自卑,并因此遭受了同门的欺侮和不公平的待遇。然而就像是小说里那些高喊着“莫欺少年穷”的主角一样,他也幸运的因为一次意外获得了一个古老宗派的遗产:尸家一脉的核心传承。 尽管这个充满着死亡和尸体的传承对于那个年纪的少年人来说,是多么的可怕和难以接受,但接近叛逆期的谢论为了出一口气,为了将自己所受的欺侮能够在日后全都报复回去,所以他用强大的意志力逼迫着自己去学习,并且在长时间的耳睹目染中,也逐渐对传承里所记载的那些法术和知识产生了兴趣。 由于在大部分时间里,他需要在那个不大的正派宗门里进行正经的修行,这些修行往往枯燥而又无趣,对于这个年纪的少年来说充满着令人厌恶的说教和洗脑。相比起来,尸家传承里那些倒转生死翻覆阴阳的学说对他有着更大的吸引力。所以,尽管他只能偷偷的挤出其他时间来自学传承里的知识,但是兴趣,绝对是最好的老师。 另外谁也不能否认的是,谢论确实有相当出众的修行天赋,心学的修行他并没有投入多少心力,但依旧足以在所有的同门中站到中等偏上的水准。而对于这些年自己利用一切业余时间刻苦钻研的尸家传承,由于没有其他人可以比较,他没办法判断自己到底达到了什么程度,但他却清晰的知道虽然自己缺乏足够的实践,却已经成功将奇遇得来的传承功法,成功地融会贯通。 只是,不论自己学的有多好,他却始终没有机会施展自己的所学,通过这些年间对历史渊源的探究,他知道一旦自己自学得来的东西被外人知道,那么等待自己的必然是强大都无法抵御的镇压。所以这些年间他一直默默地隐忍着,等待着那个可以让他厚积薄发的机会。 当然,他也并非只是干等,什么都不做。例如在某一次下山历练的时候,利用传承里附带的通灵法器与一只画皮恶鬼进行了结交。 柳殷作为一只在人世间徘徊了数百年的恶鬼,拥有着相当高深的修为,比那时的谢论要强上数筹。当时两人处于敌对的位置上,谢论差点以为自己就要命丧她手。但就在关键的时候却洞悉了她作为恶鬼的弱点:情感,并利用通灵法器的功效与其进行了直接的对话交流,最终通过花言巧语博得了她的信任。自此,这一人一鬼便开始了一段为其数年的孽缘,交情称得上是相当深厚。 “很不错的故事,听得让我还以为你是哪本小说里的主角呢。”在谢论稍作歇息的时候,杨华颇有些感慨地发表着自己的意见:“只可惜我们生活的世界并不是一本小说,你也不会是那个无数气运加身,注定会获得胜利的主角。” “呵呵,这种事,谁能断定呢?”谢论在那边用玩味的口气随意应答道,“不过是不是主角对我并不重要,我只想做的每一件事,能够达到目标就好。” 杨华听到这里,也知道该继续问什么了,他整肃了一下神情,认真地提问道:“那么现在终于可以说了吧?你以尸家的身份,与你的恶鬼情人一起潜入到我们特科的特招考试中来,到底有何目的?” “就是为了现在出现在你眼前的这些东西啊。”谢论毫不掩饰地说道:“留个我那份传承的尸家先辈本来就是这处研究所里出去的研究员,所以关于地下二楼的那个仓库里到底存放着些什么,我比谁都清楚。它们本来就是先辈们留给后世弟子的遗产,理应属于我,既然如此我就亲自来取,仅此而已。” “哼哼,不对吧?”杨华自然不能认同:“连你的那些先辈都是我们特科的人,他们留下的所有东西都应该属于特科的公物,想要从国家机关里虎口夺食,未免想的也太简单了一点吧?” “我从来都不会小看任何对手,更何况对手还是鼎鼎大名的特科。所以我一开始并没有抱太大的指望,只是想借着特招的机会过来探查一番,看看有么有什么漏洞,如果真的能够混入特科内部,那么往后从长计议的法子可就多了去了。”谢论坦诚地答道:“只是没想到上天眷顾赐我良机,又恰好我福至心灵随机应变,这才一蹴而就,马到成功。不过我得承认,这是我一开始怎么都不敢想的好事。” “呵呵,听起来你好像是真的有气运在身似的。”杨华轻蔑地嘲讽道:“你所说的天赐良机,指的就是周一被窥破真身,然后遭李搬山击杀这件事吧?” “没错,不过这件事对于我来说,既是良机,也是危机。因为李搬山的天眼通能堪破妖物,自然也能堪破恶鬼,所以我一开始让柳殷伪装身份来参与特招,好帮我做策应的一步棋很可能会弄巧成拙。如果她就那样轻易地被李搬山认出来,那么随后会发生的事就很难预料了,就算我能撇清自己,也难保日后不会进一步牵连到我的身上。” “所以,李搬山必须死,是吗?” 第287章 出卖 “是的,他必须死。所以我便与柳殷计较一下,由她拿着我提供的尸毒找一个最佳的时机将其杀死,并非常很轻松的达到了目的。”谢论很平静地讲述着,杨华却冷笑了起来:“她倒是很听你的话啊,你怎么安排她怎么做,只是直到最后她都想不明白,为什么你会突然出卖她吧?” “哈哈,这不也是杨华你的功劳吗?”他竟还能发出笑声:“我原以为我研究出来那么好用的尸毒,用它来杀人根本不会留下任何的痕迹,这样一来你们根本不会有任何可调查的线索。然而谁能想到,你竟然还能拿出那种测谎仪,生生的把我们逼到绝境。” “你这个锅甩的就没意思了?”杨华咋舌说道:“直接跟你说吧,那个测谎仪本来就没有你们以为的那么神,我把它拿出来只不过是想给你们多施加一些心理压力,对结果并没有太在意。而且,当时你们明明不都快要蒙混过关了吗?可在最后,你刻意地多提了一句话,这才将柳殷出卖,而就是这一行径刺激到了柳殷让她精神崩溃陷入暴走。” “如果你不多说那句话,肯定不会是这样的结果。” “但那个时候,如果不给你一个说得过去的结果,你并不会因此而放弃,不是吗?”谢论反问了一句,“在你的地盘里平白无故死了一个修行者,你做为管理者肯定需要为其负责追究到底的。当时,你又已经将嫌疑人的圈子缩小到我们两个身上,为了我自己的存活,除了卖掉她,还有什么别的选择吗?” 杨华听了轻笑一声,“哈,有道理,站在你的角度,那确实是最好的选择。只是你当时也来不及细想,你这么做会给她带来什么样的后果吧?” “没错,来不及想,也不会去想。我在那个时候认为那么干是正确的,所以我就那么干了。”他毫不愧疚地承认道,“揭穿她同时等于给我也营造了一个较为良好的身份,但就算是当时的我也万万没想到,竟然因此就让我混入了梦寐以求的地下二层,亲自接触到了先辈留给我的宝藏。” “哦,这就是你所说的天赐良机吧?这种恶劣的卖队友的举动,竟然还真让你达成了目的,这让我有点怀疑你是不是真的气运加身了。”杨华这话说的颇为讽刺,“不过,就算你手里有当初那帮尸家研究员的传承,但这些年间整个研究所也修缮了好几遍,还重新安装过警卫系统,你是怎么越过这些屏障呢?” “很简单呀,你想想,操控这些玩意儿的开关在谁的手上?”他故意卖了个关子。 “杜灵。”杨华念出了这个名字:“是她与你达成了合作,还是,你控制住了她,从她手里抢走了开关?” “老杨,你得对你自己的同事多一点信心。在我主动打电话过来之前,你不会一直都在怀疑是杜灵在搞事吧?”谢论调侃般的问道。 “我确实曾经误以为她是尸家的传人,因为她的身份与你相比可能性更大,当然,现在我知道我错了,以后我会当面向她道歉的。”杨华也不避讳自己的错处,稍一停顿后又继续提问道:“既然她没有站在你那边,那你又是如何从她手里拿到你想要的东西呢?她虽然修为不高,实力也一般,但手段可不少,就算是我放开手脚与她面对面大战一场,也不敢保证一定能够取胜。” “我当然知道硬碰硬不行,所以我就使用了一个迂回的小手段……” “是杜跳跳?杜跳跳对吗?!”我反应了过来,下意识喊道:“杜跳跳站到了你那边?!” “是余祎的声音吧?你还是挺聪明的。”他笑呵呵地夸了我一句,继续说道:“没错就是杜跳跳,杜灵那小姑娘如此信任的伙伴,却是一直胆小怕事,什么都不懂的小兔子精。我只要稍稍一威胁,她什么事都愿意为我做,甚至包括出卖她的主人。” “怪不得……”杨华低头沉思了许久,才出声道:“也是我们这些年承平日久,对于杜灵这种后方的科研人员缺乏安全保卫方面的教育。虽然我早就知道任何妖物都不可信,却还由着她自己的性子胡来。细究起来,造成这样的结果,主要还是我的过错啊。” 在深刻的反省了一番后,他终于端正了神色,用极为严肃的声音对电话那边的谢论说道:“很好,你能做到这个地步,我承认在这场交锋之中,是我输了。那么你现在可以提出你的要求了,说吧,你到底想要的是什么?” “别那么认真,哈哈,我也没什么特别过分的要求。”作为胜利者的那一方,谢论笑得还算有些分寸:“只是想让你把山庄附近的阵法关闭,放我和我的战利品可以毫无后顾之忧的离去罢了,怎么样,很简单吧?” “真的就只是这样?”杨华显然不信,“你能这么主动的克己复礼,莫不是这些年孔子的学说真没少读?” “哈哈哈哈,那是,我好歹也是正经的儒门子弟,虽然不太信,但耳睹目染,那些子曰诗云听也都听熟了。”谢论顺着杨华的话自嘲了一番后,又说道:“怎么样,你就说答不答应吧?只要现在把阵法打开,我就带着我的伙计们立马离开,绝不多做纠缠。” 听到他的要求如此简单,我跟魏敏稍稍放了些心,至少在听了这一通电话后,之前那些谜题也都解开了,双方也没有动太多的肝火。以当下的状况来看,进一步的战斗似乎可以避免,虽然后续还会有很多的麻烦,但那个时候的事跟我们就没有多大关系了。 可对于杨华来说,却并没有那么简单,他经过了一段时间的思考之后,微微地摇了摇头,出声对谢论说道:“我拒绝你的提议。” 不等其他人发表意见,他义正言辞地说道:“我有两个理由,第一、我作为特科当前这个区域的负责人,必须要承担起应该承担的责任。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将你这样的余孽活着放出去,给你祸害其它无辜者的机会。” “第二、你的承诺我是一个标点符号都不相信。从你的行事风格来看,就算我现在放你走,在走之前你也必须要做点儿什么,保证这几天在山庄里发生的一切都不会被外人所知。对吗?” 第288章 战术安排 “哈哈哈哈哈。”谢论突然癫狂般大笑了一阵,过了好一会儿才通过对话对杨华大声夸赞道:“特科就是特科,果然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我原本是想以全部的坦诚,换取你们对我最后一个承诺的信任。”他丝毫没有被拆穿地尴尬,将自己的设计都说了出来:“但还是被你看穿了。” 杨华毫不意外地轻哼了一声,又问道:“如果我真的相信了你的鬼话,把阵法关闭放你们出去,我们这些人马上就会没命的,对吗?” “是的,猜的很对。”他也不再掩饰了:“在地下二层的仓库了还存放这一堆炸药,它们的吨量足够将整个山庄夷为平地。” “只是,我和我的宝贝们也都在山庄里,如果你不关闭阵法的话,我岂不是等于跟你们同归于尽了?我来这里是来取回属于我的东西,可不是为了跟你们殉情的”谢论用轻浮的言语说出了极为瘆人的计划,“不过既然被你看穿了,那就算了。反正我也只是想尝试看看你们是否足够愚蠢,并没抱什么太大希望。” “既然这个计划只不过是尝试看看,那么你真正的计划是什么?” “当然是闯进去把你们一个个都杀个干尽,然后我再从你的尸体上找到关闭阵法的开关啦。” 在这一问一答之间,先前所有真的假的面具都被撕了个干净,谢论跟杨华这两人已经赤裸裸的站在擂台的两侧,若非还隔着手机信号的距离,说不定早就缠斗在一处了。同时,我也知道目前的情况再无任何缓和的余地了,一场大战已经一触即发。 “呵呵,想必是我下午去看你时,无意中告诉你穆师叔受伤的事,才给了你这样充足的自信吧?”杨华又故布疑阵地说道:“你那么相信我,就不怕我当时是在用假话试探你吗?如果穆师叔没有受伤,她现在就拿着道门至宝站在我的身边,你麾下的这些尸魅有再多又有什么用?“ “我从来不会百分百的相信任何人,但是我却敢于下注去赌。如果你当时真的就已经怀疑我了,并且拿穆嫣的假情报设下这个圈套,那么我就只能认赌服输了。只不过现在看来,我赌对了。不是吗?”谢论信心满满地说道:“行了,老杨,我们俩废话已经说的太多了,还是直接动手吧,来,向窗外看看,看到我了吗?” 听到他这句话,大家一起往窗外望去,只见在尸魅怪兽群的最外围,谢论远远地站在那里,甚至还伸出手向我们打了个招呼,而在他的身边站着的是刚刚死去不久的陈青编,显然也已经被化为了尸魅的他就像是一个忠实的守卫一般挡在谢论的身前。 “伙计们,该干活儿了。”这是他所说的最后一句话,然后在一声清脆地响指过后,谢论干脆地挂上了电话,与此同时旅馆外的数百只恶兽同时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并将旅馆当作目标,开始了不顾一切的冲撞。 地震,亦或是海啸?此时身处于旅馆中的我们在这一刹那几乎连站稳都办不到,原本看起来固若金汤的旅馆骤然间变得摇摇欲坠,好像下一秒就要崩塌了一般。 “先别慌,先别慌!”杨华扯着嗓子竭力掌控着旅馆内的局面,“大家先镇定下来,只要内部先不要乱,我们会有办法的!” 刚刚赶到大堂的其他工作人员听到杨华的命令,也都暂时平静了下来,杨华又让他们自己先到一些安全的地方藏好。然后才回过头对我们说道:“伙计们,我们不能坐以待毙,必须要主动出击,才能博得一线生机。” “可、可、可我们应该怎么办?”魏敏好容易压下自己慌乱的情绪,主动问道。杨华却撇了她一眼,将她拉到我的身边,然后毫不客气地说道:“你们两个跟着刚刚那些工作人员一起,找个地方躲起来。” “啊,这这这……”魏敏显然有些不满,我虽然同样为被小看了感到不悦,但也知道这确实是最好的办法。正在犹豫是否真的如他所说躲起来时,却发现杨华根本没有精力管我们怎么做,而是很快地转身对方林和沈璃说道:“现在只有我们三个还有战斗力了,我觉得我们可以最后拼一把,你们的意见呢?” “我随意。”沈璃依旧是波澜不惊的模样,给出了她习惯性的答案。 方林略有些惊讶的看了她一眼,但很快收回自己的目光,又恢复了先前高傲的模样,简短地回答道:“听你的。” “很好,既然大家达成了共识,那么咱们先分析一下敌方的实际情况,再安排每个人负责的战斗任务。”既然这两个临时的战友都那么的随便,杨华也不再征求他们的意见了,直接快速地分析道:“占据最多数的怪兽尸魅我们都可以不用去在意,只要成功地擒杀了幕后的尸家传人,也就是谢论之后,一切问题都解决了,所以如何穿过兽群直取谢论,是我们当下最核心的战术目标。” “目前来说,能够对我们的行动造成威胁的就只有三个家伙,周一、李搬山和陈青编,这三位刚死不久,还存留着大半生前的实力。另外,我听说尸家还有通过透支暂时大幅度提升尸魅强度的秘法,所以对于他们三个,我们不能有丝毫地轻敌。” “我们三个人里面,毫无疑问是方林你最强。”杨华开始点兵了,“所以直取敌将首级的重任应该就交由你来办了。” 没有人提出异议,被点到名字的方林也仅仅是点了点头,杨华又说道:“但是这并不保险,谢论除了控制尸魅之外,他本身的实力也不容小觑,而且我们还不知道他是否还藏着别的底牌。所以,沈璃你跟方林一起去,你既然是剑修,那么在出其不意的刺杀上必然有特殊的心得,所以你们俩当中真正实施刺杀是你,方林则负责为你牵制敌人,给你创造出最好的刺杀机会。” “哦。”沈璃漫不经心的答道。 “至于我,一会儿冲出旅馆的时候,我为你们打掩护。只要我们一出去,谢论那边必然能够洞悉我们的意图,所以不出意外的话,巨鼠跟李搬山这两个怪物也会回到他的身边保护他。而我要做的就是拦住他们两个,让他们不能够及时回防。” 就在这时,方林出人意料地说话了:“以一敌二,你办不到吧?” 第289章 拖后腿 我始终也不知道穆嫣的伤到底重到什么样的地步,之前她似乎还想逞强的硬撑一下,但现在却只顾得上通过静坐来给自己疗伤。然而,过了那么长的时间似乎也并没有什么太明显的效果。就是在目前这种地动山摇的状态下,她依然保持着打坐的状态,就像是与外界完全隔绝了一般。 但是在其他修行人眼里,自然能从细微的区别中判断出穆嫣的状态。就在杨华进行战术安排的时候,沈璃一边听,一边走到茶几边倒了一杯温水,然后慢腾腾地走到了穆嫣的身边。 就像两人可以心理感应一般,穆嫣眼睛也不睁开,伸手接过了水杯一饮而尽。沈璃又主动将水杯接回来,随手放回到茶几上。 杨华为此暂停了几秒钟,但也没抱怨什么,等沈璃慢悠悠地走回来后继续着先前的讨论。 “周一和李搬山这两位,我自信自己实力并不会比他们弱。若是一对一的话,我绝对可以战而胜之。但现在需要我一对二,我虽然没有什么信心,但拼了老命,也应该能够保证将他们拖住一段时间。”杨华很坦然地对自己即将面临的战局进行着预估。 但他很快又补充道:“不过,一旦谢论使用那个透支的秘法增强这两只尸魅的强度,我很可能一刻都支撑不住。虽然很不愿意承认,但这就是事实。我们只能寄望于他没有学过,或者他不会使用这种秘法。” 听到这里,沈璃翻了个白眼,方林也再次仰起头,表示对这个计划的不屑一顾。我跟魏敏在旁边听着也觉得太不靠谱了,把希望寄托在敌人身上,这成功的可能性未免也太低了一点吧?” “是,我知道,这个计划可能确实不是很完善。”杨华看出了其他人的意见,也承认道:“但我们现在没有时间想别的办法了,不如就这样孤注一掷吧!” 似乎在印证他的话一般,门外怪兽们撞击旅馆的频率竟似又加快了一分,特别是当巨鼠和李搬山这两个庞然巨物发起冲锋的时候,总给人一种地动山摇般的错觉,就像这坚如磐石的建筑随时都要崩塌一样。 “两位、两位!”杨华愈发着急起来,他对着方林跟沈璃说道:“现在的情况,我判断那边的墙壁和玻璃面都只能支撑不到半个钟头了,不尽快做决定的话,我们就将面临着更为恶劣的状况,到时候被尸魅群缠住的话,很可能真的全军覆没了!” 在他如此急切的催促下,方林终于清了清嗓子,用一种老气横秋的语气说道:“我们没有问题,但是你的能力不足。” “所以我不可能将自己的后背托付给你。” 听到这话,杨华如遭重击一般,低头捂着了自己的脸。然后他双手在脸上使劲的揉搓了起来,好让自己更振作一些,很快他又抬头恢复了过来,对着大家苦笑道:“没错,我现在确实是个拖后腿的角色,但是这不是没办法吗?我也想变得更强啊,但都这个时候了,临时抱佛脚都晚啦,我们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除非……” 他“除非”二字刚刚说出口,整个人就愣在了原地,就像是神游物外了半晌,过了好久才如梦初醒,转过头来,看向了穆嫣所坐的方向。 穆嫣似乎是对所有看向自己的目光都有感知,竟然同时也睁开了眼睛,与杨华投来的目光恰好相汇。她的眼神坦然而又诚挚,反倒把杨华看得有些不好意思。 尽管如此,他还是走到穆嫣身边,低头轻声问道:“穆师叔,您现在身体恢复的怎么样了?还有战斗的余力吗?” 穆嫣叹了口气,重新又闭上眼睛并摇了摇头。杨华也不意外,他又问道:“穆师叔,刚刚我们讨论的问题您都听到了吧?” 穆嫣点了一下头算是回应,杨华继续说道:“现在的情况是,我个人的实力太弱,不足以与方林他们配合。可如果不尽快找出解决办法的话,我们就只能等死了。” 在说明了严重后果后,他吞了一下口水,郑重的说道:“但我想到了一个办法,就是,穆师叔,您能把您手里的道门至宝桃木剑借给我吗?” 穆嫣再次睁开眼睛,向他投来诧异的目光,杨华却低下头,用一种卑微的语气再次请求道:“我知道这种请求不合宗门规矩,我这样的人也远远不够资格接触到至宝,但是穆师叔,这已经是最后的办法了。” “我可以保证,将敌人解决之后,我会第一时间将至宝归还,至于可能造成的一切后果,也由我一个人一力承担。穆师叔,为了斩除一切妖邪,拯救苍生性命,请将至宝暂时借予我一用吧!” 他这番话说得情真意切而又激情澎湃,连我也觉得颇有些道理。只要杨华手里拿着桃木剑,实力必然上升一大截,从而提升至一人力敌巨鼠和李搬山两只尸魅的要求,甚至还可能犹有余力。之后这三人就可以按照先前的计划对罪魁祸首谢论进行刺杀,不出意外的话成功率相当之高。虽然至宝肯定是无比的珍贵不能假借外人,但在当前这种危急关头借给别人使用一下,也应该是可以接受的权宜之计吧。 穆嫣很显然也是这样想的,她似乎被杨华给说服了一般,伸手往自己的口袋中掏去,但就在这时,一直冷眼旁观的沈璃说话了:“与其借给你,不如借给我吧?” “啊、什么?”沈璃这突如其来的一句后让杨华怔住了,他显然没有料到沈璃会有这样的提议,勉强笑了笑后,回答道:“沈姑娘为什么这么说?你的实力在我之上,不需要至宝也已经足够强了,只有我这样的弱者,才需要……” “可是我懂一些御剑之法,你不懂啊?至宝在我手上能够发挥更大的作用,如果想要最大限度地提高我们整体队伍的实力,交给我才是最正确的选择吧?”她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话语却尖锐的寸步不让。 “沈姑娘,咱们不能这么算。”杨华口才向来不错,在渡过初期的惊愕后,他很快整理好了思绪,与沈璃辩论道:“按照我们先前的计划,你和方林负责对敌人魁首谢论的突袭,以二位的实力来说,只要能突围到对方面前,成功自然毫无问题,所以有没有至宝影响并不大。而我负责的是掩护殿后的任务,需要帮助你们挡住鼠妖和李搬山这两只强大的尸魅,如果没有至宝的帮助,我很大可能无法完成这一任务。所以我才是最需要至宝的那个人,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你觉得是不是这个道理?” “哦,听起来好像是挺有道理的。”沈璃说出这句话后,杨华还没来得及稍稍松一口气,却听她又说道:“那不如咱们换一换吧?我拿着至宝殿后,所有拦路的尸魅都交给我解决,你和方林两个去突袭谢论,这不就行了吗?” 第290章 诛心 第291章 最终抉择 杨华说了那么多,听在我的耳朵里还是先前那些陈词滥调。而且有很多过于明显的错误。例如他说在特科里查不到关于沈璃的任何信息,可就在几个月前我们才与另外两位特科的工作人员在一座岛上相遇过,还帮助他们侦破了一起特殊的连环凶杀案,我不相信这样的案子特科会没有对整个破案过程进行留档。因此,杨华找不到跟沈璃有关的信息显然就是他自己本身的能力问题。 抱着这样的不平,我正想与他争辩,却听到沈璃慢悠悠地问道:“你滔滔不绝地说了这一堆,到底想表达些什么?” “我想表达什么,应该很明显了吧?”杨华这突然撕破脸后一点情面都不留,掷地有声地说道:“我现在怀疑沈璃你才是这帮人里面隐藏的最深的那一个。” 沈璃勾起嘴角,发出几声轻笑,似乎终于对他的指责产生了兴趣,甚至愿意因此而花功夫出言反驳:“你可仔细想好了。一开始我根本就不知道你们特科在搞什么特招。甚至连邀请穆嫣来参与特招都是你一时兴起之举,我只不过是以穆嫣朋友的身份,被你拉过来看看的。照你的意思是,我能掐会算,早知道你会邀请穆嫣参加特招,然后提前潜伏在她身边吗?” “或许特招的事本来是在你计划之外的,你的目的只不过是隐藏在穆师叔的身边伺机而动,毕竟穆师叔作为当代年轻一辈修行人中的佼佼者,除妖师宗主的亲传子弟,目标特别大。一些必有用心的妖类在她身边提前安插一些钉子、眼线,也并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说完他回头对穆嫣低头道歉道:“穆师叔,我的意思不是怪您防范心不足,如果真的是一只妖物藏在你的身边,你自然能够及时发现端倪。只是妖类本身就无端狡诈,令人防不胜防。而最令人可恨的是,还有一帮同情妖类的人类愿意为其当牛做马,屠戮同胞。虽然我现在没有确切的证据,但我怀疑沈璃很可能就是这样一个人。” “嘿,你这人,毫无凭据胡乱揣测,我们可以告你污蔑了吧?”我实在听不下去额,跳出来跟杨华对峙起来。杨华却轻蔑地看了我一眼,又说道:“余祎啊,你作为一个男朋友,对沈璃到底了解多少?你真的知道她的真面目吗?你再仔细想想,为什么一个实力强大修为深厚的女修士会找你这样一个什么都不会的穷学生当男朋友,是凭你长的帅,还是因为你活儿比较好?哈哈哈,别开玩笑了,你就是个幌子而已。” 我被这一通诛心之论逼的连连后退,一时间脑子陷入混沌,连话都说不出来,而杨华又是一笑,再次舒缓道:“当然,如果这次的事情完结之后,你们能够找到证据证明我这些猜测都是错的,那么,我可以当面道歉。只是现在这个关头,我们容不下一点闪失,所以沈姑娘,你非但不能够借用至宝,还必须……” “够了,你扯东扯西说了那么多,无非就是想将那把剑拿到手上罢了,可就算你再怎么口若悬河、舌灿莲花,至宝都是属于穆嫣所有物,她不愿亲手交给你,你想抢都抢不走。”沈璃的语气也稍微生硬了一些,眼神里也多了几分怒意,“所以,还是让她自己先好好想清楚,然后做决定吧。她如果愿意给你,我半句废话没有。可如果她要是决定给我了,就算你再不愿意,还敢硬顶她的意愿吗?要记住,在道门里你可是晚辈,论不到你来教训我们。” 说着,她微微侧过脑袋,又对穆嫣说道:“穆嫣,你决定吧,是相信我,还是相信你这个同为除妖师的师侄,你自己做判断,我不会再发表任何意见了。” 沈璃的话说到这个地步,杨华纵然脸色铁青,也没有立场再进行争辩,他只是咬着牙点点头,也认同道:“全凭师叔您做裁定,不管是什么样结果,我决不会有任何怨言。” 比起先前脸上的困惑和不解,现在穆嫣的神色要清明了许多,虽然眼神中依旧还偶尔浮现出些许的不解,但在听完刚才那番争论后,她似乎已经在心底做出了最后的决定。只见她嘴唇微动,似乎默念了一句咒语,尔后那躺在她手心的金色剑丸陡然之间就发生了脱胎换骨般的变化。 先前沈璃倏忽间握剑为丸,本已是令人咂舌的神妙变化,可与当前穆嫣化丸为剑相比,在气势和排场上就不知要弱了有多少倍了。用古代神怪小说里常用的形容词来描述就是:一时间霞光万道瑞彩千条,而就在这都快刺瞎人眼的光芒消散而去之后,留在穆嫣掌中的却只是一柄木制的长剑。 乍看上去并无什么出奇之处,看细心观瞧的话,就能辨出那沉郁暗红的木色之中,依稀蕴藏着一种难以描述的玄奇。怪不得被称为道门至宝,与沈璃先前那把随意打造的木剑自然不可同日而语了。 目睹这般神奇又耀眼的变化之后,我和魏敏这两个只会看热闹的除了惊讶没有更多的表情,而杨华却在瞬间呼吸声加重变粗,在这个关头他终于不能再保持先前那般理智了。与他相比,只微微动了动眼皮的方林要正常的多,而沈璃则连看都懒得朝这边看一眼,仿佛对至宝并无半点兴趣。 穆嫣握住剑柄,举到眼前细细观察了一小会儿之后,闭上眼睛,终于要宣布自己的抉择了。在这一刻我的心脏似乎被某只透明的手给攥住一般,紧张的不得了。站在我的立场上,自然希望穆嫣能够将它交给沈璃,但沈璃表现出的那种“随你去”的态度却令人不得不忧心忡忡。杨华刚才说的那些在我听来虽然都是胡扯,然而不得不承认的是,它还是有一定说服力的,也不知这些话不会不会在穆嫣与沈璃的关系之中割裂出一道深深的隔阂。 “杨华,你拿去吧。”这是走入大堂以来,穆嫣说的第一句话,也是唯一一句话,短短的几个字就让人听出她中气不足,显然是伤势并无好转。但这并不重要,因为这句话说过之后,方才的两难抉择已经有了切实的答案。 第292章 赢家 先前无论遇到什么样的突发事件,杨华都能很快地调整好自己的状态,用一种理智而又有条理的态度来对待。但在刚刚沈璃出乎意料地跳出来搅局了一番后,尽管他还是那个最后的胜利者,但心态却不知不觉中有了一些偏转。 此时的杨华面对着近在眼前的至宝,呼吸声愈发的粗重,他好容易控制住胸中澎湃的心绪,让自己稍稍冷静了下来,又挤出诚意满满的笑容,对穆嫣说道:“感谢穆师叔您对我的信任,我必持此剑斩下罪魁谢论的头颅,平息这场骚乱。” 说完,在确定了穆嫣没有改变意向后,他努力地控制住自己的手臂不要颤抖,伸手将桃木剑的剑柄接过,随即而来的是一阵悠长的深呼吸,获得这种至宝带来的喜悦,让他花了好长时间方才平复下自己高昂的情绪。 看着这一切却什么都不能做的我为沈璃感到些许委屈,毕竟沈璃与穆嫣虽然相识并不久,可那些天里朝夕相处谈贤论道,相处的十分投契。我原以为她们俩应该是高山流水遇知音一般的关系,有着不用言说的信任和理解。但没想到进了这处山庄之后,仅仅是两天的时间,竟然就生分到这样的地步,连最基本的信任都不存在了。 仔细想想,这段时间里杨华确实有好几次刻意地在两人之中制造隔膜,引发矛盾,这才导致了这样的后果。如果沈璃是普通的女孩儿,自己的朋友在这样的选择中放弃了自己,那么随之而来的应该是吵架绝交拉黑的素质三连,自此永别于江湖再不相见。 不过沈璃是普通的女孩儿吗?当然不是,在穆嫣做出这样的决定后,她连头都不抬,一副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的模样,继续低头用手机看小说,颇为自得其乐。 可杨华显然做不到她那样的淡然处之,他将桃木剑握在眼前,一寸一寸地细细观摩着,用万分感慨地语气说道:“终于、终于拿到手了。” “谋划了那么久,终于得到它了!”他的喜悦和幸福之情溢于言表,毫不掩饰地展示在大家的面前,穆嫣看到他稍有些失控的神情,在脸上也浮现出几分惊愕之色,我跟魏敏这两个旁观者更是大惊失色。杨华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大反派阴谋得逞后的畅怀快慰吗?怎么感觉我们好像又陷入了一个更大的圈套? “哈哈哈,穆师叔,谢谢你对我这么的信任,不过很抱歉,我可能要辜负你的信任了。”他终于再也不做任何的伪装了,笑得愈发的嚣张,“这件道门至宝,我就笑纳了。” “你、你、你什么意思!”刚尝出点儿阴谋味道的魏敏气不过蹦了出来,她鼓起勇气对杨华骂道:“你个王八蛋到底想干什么坏事?!” 杨华很快就又板起脸来,对于魏敏这样毫无战斗力的人,他看都不看一眼,而是回头对沈璃问道:“沈姑娘,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 不知不觉间,室外躁动的怪兽们逐渐停住了对旅馆的冲击,巨鼠和李搬山也都安安静静地站在满是裂纹的强化玻璃窗前纹丝不动。杨华在对沈璃提出诘问后,隔空一抬手,拨开了大门的门闩,随着一声悠长的吱呀声后,夕阳中最后的余光将谢论的倒影投射了进来,伴随着缓慢的脚步声,先前被我们认为是罪魁祸首的谢论一步步走了进来。 与杨华不同,此时的谢论并没有丝毫成功后的得意和喜悦,他低着头走到方林的身前,微躬着身子,用尊崇的语气对他禀报道:“大王,您交给我的任务我都不辱使命的完成了。” “嗯,知道了。”方林轻哼一声,回答道:“你就在旁边站着吧。”此时,没有人再说他少年老成了,现在看来那份与外表不相符的成熟并非是小孩子跟大人学出来的,而是他本身就拥有的气质。谢论听完后,走到方林的背后弯腰站好,连头都不敢抬。 “你、你、你们三个,竟然都是一起的!”魏敏给气哭了:“可你们到底是为什么要这么做啊?把我们耍的团团转!” 我也彻底的糊涂了,如果这三人是一个团伙儿,那么从最开始就是一个彻彻底底的局,可真要是这样,未免也有些太过于兴师动众了吧?他们整个计划的目标,真的值得他们下那么多的本钱吗? “还不明白吗?”沈璃终于把手机塞到口袋里放好,从沙发上坐直身子,然后旁若无人地伸了个懒腰,才继续说道:“他们的全部计划,都是为了得到那把桃木剑罢了。” “杨华啊,我从来都懒得去怀疑任何人,是你自己表现的太过急切,演的过了,才让我看穿了你的意图。” “哈哈,是、是这样吗?”杨华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姿态,然后反省道:“确实啊,到了最后的关头,我有点心急了。实际上,我也懒得再陪你们这些不通人事的小家伙玩过家家酒的游戏了,一点挑战性都没有。” 说着,他指了指我跟魏敏所站的方向,评价道:“两个什么都不懂,被我随便利用的麻瓜。”说完,他侧头看了看重新闭上眼睛的穆嫣,咧嘴嘲讽道:“一个涉世不深,空有一身修为却只会蛮干,毫无思考能力的师叔。” “只有你一个人,我一直看不透。”他又将灼灼目光望着稍稍做得端正一些的沈璃,对她说道:“不过,现在看来,你这个人也不过是会故弄玄虚罢了,本身也没什么特别的才智和能力。尽管你最后看出了我的破绽,想要阻拦我,但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紧接着,他嗤笑着总结道:“陪你们玩了这两天的游戏,真是太乏味了。我略施小计,你们就全都跟着我的节奏在走,没有发生任何一点需要我解决的意外。就像是我在街边摆上了一个象棋的残局邀请你们对弈,你们却按着我的棋谱规规矩矩的落子,我赢得自然天经地义,可这棋下得也是一点意思都没有啊。” “哦,既然你已经自认是赢家了,那么,能说说你的棋谱到底是怎么写的吗?”沈璃换了一个更为舒适的方式,靠坐在沙发上,笑吟吟地对杨华问道。 第293章 源头 大堂里的气氛略微有些微妙,杨华本来处于人生中最志得意满的关头,但沈璃的淡然自若却让他满腔的畅快堵在喉头,无法发泄出来。尽管他明确自己已经胜券在握,沈璃目前的表现充其量也就是继续故弄玄虚而已,可依旧让他隐约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这种异样感让他沉下脸来,尝试着仔细地审视一下自己计划的所有步骤,自己寻找着那些可能出纰漏的地方。 就在这时,忽然从旅馆之外传来一阵充满激情的呼喝声,在由远及近的“啊啊啊啊啊啊!”的呐喊中,一人一兽从屋外灰头土脸的冲了进来。 这突然其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杜灵,她骑在一只肥大的兔子背上,肩膀挎着一个火箭发射器似的装备,极为悍勇的从兽群中冲进大堂,同时口中不停地呐喊着:“小心!方林和谢论都是坏人!大家千万要小心!” 进来之后,她瞧见此时在大堂之中总共有七个人,穆嫣与沈璃坐在同一条沙发的两侧,我跟魏敏则躲在沙发的后面;在沈璃的正对面,杨华站在那里与她对峙,气氛有些紧绷,而方林和谢论则站在杨华身后的不远处,站位上像是在为杨华撑腰,神态却更多的是在冷眼旁观。 整个空间内很明晰地分为了两个阵营,杜灵在花了十几秒钟从各人所站的方位上判断了一下当前的形势后,原本兴冲冲的面庞一下子垮了下来,丧气颇深地自怨自艾道:“我是不是来晚了?” 杨华回头朝他笑了笑,轻佻地说道:“没想到还能再见到你,真是有些意外啊。” 杜灵扛着沉重的装备从大兔子背上跳了下来,与此同时,大兔子也开始变身,而在这个时间里,杜灵眯起眼睛瞪着杨华,咬牙说道:“真没想到,你这样一个浓眉大眼的家伙,竟然都背叛革命了!” “或许那不是我的错,而是革命的错。”杨华诙谐地与这位自己曾经的搭档打趣道,她却连一点好脸色都不愿再给他看。而是蹲下身,从地上拾起变得巴掌大的小兔子捧在怀里,然后突然加速,朝着穆嫣所在的方向没命般的跑来。 当她路过谢论的时候,谢论下意识想要拦住她,却听到耳边响起沈璃一声轻哼。也不知什么缘故,他的动作忽然停滞了下来,等他反应过来时,杜灵早就跑了过去,一溜烟儿地跑到穆嫣的身前。 “穆师叔!你要给我做主啊!他们、他们欺负我!”杜灵毫无节操的甩脸就哭,幸好有魏敏在一旁提醒了一句:“你小心点儿,你穆师叔受伤着呢。”她才没有直接扑到穆嫣的身上,而是躲到了穆嫣的身侧,继续哭诉着:“他们恐吓跳跳,逼着她偷走了我的钥匙,然后又把我关了起来,把仓库里的怪物都放出来啦!要不是跳跳救了我,我可能就再也见不到你们了!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穆嫣看她鼻涕泡都冒出来的可怜样子,有些哭笑不得。但听那哭声却是真的伤心难过,由此可见她此时的状态并非是表演,而是真的吃了不小的苦头,再加上她怀里那只小兔子奄奄一息的模样,更让人感到心疼。穆嫣不由得伸出手,摸了摸她的额发权当安慰。 “哦,我算是明白了,原来你们所谓的棋谱,就是这么一回事儿啊?”沈璃仿佛突然觉醒了毒舌天赋一般,对着杨华讽刺道:“恐吓一只刚刚能化形的小妖,又监禁一个未成年少女,真是好有出息啊。” 杨华恢复了良好的情绪控制力,对于沈璃的嘲讽他选择了无视,而是回应道:“为了达到目的,动用一些不太光彩的手段也是必不可少的嘛,更何况,她们不是都还好好的吗?我并没有让人伤害她们。” “让这么可爱的小姑娘哭成这个样子,就是你最大的罪过,知道吗?”沈璃竟然也开始满嘴跑火车,杨华听了嗤笑一声,回应道:“她们俩哭的样子我的见得多了,倒是什么时候能看到你哭的样子,让我特别的期待。” 说着,他有一种困惑的语气问道:“沈姑娘,都已经到了这个时候了,你到底是有什么依仗能让你继续保持着镇定?能透露一下吗?” “好呀!”沈璃竟然出乎意料地一口答应了下来,但紧接着她又提了一个条件:“不过,你得先拿出一些信息来跟我进行交换吧?” “这样吧,不如你把你们这帮人整个儿的谋划,从头到尾给我讲一讲,好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可以吗?” 看到杨华犹豫了一下,她笑着催促道:“怎么,怕了?是不是想到了一句“反派死于话多”的老话,所以迷信了起来,不敢跟我多聊了?我还以为你们早就稳操胜券,什么都不怕了呢?现在看来,你们自己心里也没什么底嘛。“ “激将法用的挺不错。”杨华保持着冷静,与沈璃交锋道:“不过这个交易,我愿意做。反正先前的计划都已经实施完了,不用担心会泄露,所以说给你们听听也无妨。” “不过,从哪儿说起呢……”他仰头琢磨了好一会儿后,才做好了决定,然后对着我们缓缓说道:“最早盯上你们,是陶斌入狱之后的事情。” “陶斌?”这个名字待在我记忆的边缘,原本应该很快被我遗忘殆尽,但突然被杨华提及后,我又立刻想起了跟他有关的一切资料,这个山湖区的黑社会头目现在应该处于组织卖淫罪的待审阶段,还被关押在拘留所里。 我记得他虽然与雉鸡精徐眉当过一段时间的情侣,可实际上对修行界也并没有什么了解,要不然不至于被一个假活佛给欺骗。所以我实在想不通他跟在这个山庄里发生的一系列事件,存在着什么样的关系? “整座大城市的暗面其实就像是一张织得紧密的大网,陶斌虽然名义上是山湖区的老大,但其实也不过是这张网上的一个小小的节点罢了。他一出事,市里其他的黑道势力必然也都能得到风声。就在他进去的第一天,就有人走关系去拘留所跟他深谈了一番,想要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带回来的谈话记录被摆在了一个围着十几个人的会议桌上,谁曾想,这十几个人听完之后大都不相信陶斌所说的话,甚至有人怀疑他是不是因为受到刺激,一时超过了心理承受能力导致精神失常。但是,在这些人中藏着一个我们的合作者,与那些被自己眼界限制了的普通人不同,他有足够能力的判断情报的重要性和真实性。于是很快,我们便获得了一个非常重要的信息。” “道门至宝再现江湖!” 第294章 布局伊始 听完这些,沈璃并没有什么特别的震动,穆嫣却瞪大了眼睛露出惊讶的表情。看着这位她的模样,杨华笑着说道:“穆师叔,您江湖经验太少了,这些年间一直在山野里修行和战斗,对现在人与妖和整个社会的斗争形势,缺乏最基本的了解。” “您不懂,斩蛟剑这尊至宝重现人间代表着一种什么样的意义。”他意味深长地说道:“对于妖物来说,这柄剑曾经浸染了多少先辈的鲜血,而它强大的力量同样会引起无数的垂涎。只是,以前大家都模模糊糊的听说它落在当代斩蛟真人手上,并随他出尘修行去了,一方面踪迹渺茫难寻,一方面实力难以匹敌,所以近几十年里一直没有人打过它的主意。” “可是,一旦它被发现重新入世,又落在您这样一个不通人事的年轻人手里,那么,那些蠢蠢欲动的人自然也就按捺不住欲望了。”杨华对着穆嫣娓娓道来:“所以我们就想了一个局,一个能将你引入其中并最终从你手里获得斩蛟剑的局。” “斩蛟剑……就是那把桃木剑的真名吗?”我后知后觉地自言自语了一句,看他们讲到这里停顿了一下,便趁机问询道:“我不太理解,在刚刚穆姐受伤不能动弹的时候,你们不可以直接进行抢夺吗?为什么要花那么大的心思演这出戏呢?” “这是斩蛟剑的性质所决定的。”沈璃主动为我解答道:“跟据历史和传说中的那些记载来看,你永远都不知道斩蛟剑的拥有者会爆发出多么强大的力量,哪怕是他本身的实力与敌人有着本质上的差距,可仗着斩蛟剑在手,往往也会成为最终的胜利者。” “实际上这更像是一种迷信的玄学,但却是由许多修行者和大妖的鲜血铸就而成的玄学,所以后来就没有任何存在愿意让自己的生命成为玄学的注脚。”杨华接话道,“当然,主要原因还是斩蛟剑若非当前的主人心甘情愿的让出,其他人根本无法使用,所以我才需要布置出那么大的阵仗,为的就是营造出一个最合理、最急迫的情景,让穆师叔您亲自将它交到我的手上。” “哈,交到你的手上有什么用?你只不过是一个执行工作的小弟罢了,也就现在能拿在手里过过干瘾,转过头马上就得交给你后面那位大人物吧?”沈璃话中带刺的说道,她嘴里的大人物很明显就是负手站着的方林,虽然从刚刚谢论的表现中我已经有过这样的猜测,可是看着他稚嫩的面孔,依旧让我有些难以相信。 “至于这位大人物的来历……”她提出这个问题后,看那边并没有打算自己揭露出来,便笑着摇摇头,岔开话头对杨华说道:“还是说说你吧,一个特科里前途大好的中层干部,一个道门修行者中的激进的除妖师,是什么理由,让你最终投靠到了妖类的麾下,甚至愿意牺牲自己这些年的一切成就,为他们办事的?” 听到这话,穆嫣终于忍耐不住说话了,她言辞中没有什么愤恨和后悔,只是不解,她对杨华问道:“我确实很好奇,明明你就是一个除妖师,言谈中表达出对妖类的愤恨也不是假的,可你的所作所为却与你的心南辕北辙,这里面到底有着什么样的故事?” “啊,哈哈。”就像是掩饰自己的尴尬一样,杨华大笑了两声回避了这个问题,他自嘲道:“我只是一个卧底、一个叛徒而已,把注意力都放在我身上有点模糊焦点了吧。咱们还是回到沈璃你一开始的问题吧:我们这个局到底是如何设计的?” “首先,在决定要对穆师叔您设局并且由我来实施之前,刚好我接到了主持这次特科特招的任务,在权衡了一番利弊后,我便决定将场地设在这里,营造出一个完全由我掌控的舞台。”他略带这些自得地对大家讲述道:“不过现在回想起来,这样的决定似乎草率了一些,导致由于时间太过仓促,让我没能对您身边的人进行详细且周密的调查,所以才出现了沈姑娘这样的变数。不过现在说这个就有些马后炮了,当时我确实太过于疏忽了。” “虽然在原则上,特招等候期间,所有的相关事务都由我来负责处理,但实际上我的权限并不大,只能在规则允许的范围内进行一些调整。所以对于整个局的整体设计,我当时也还没有详细的计划,只有一个大致的框架。在邀请穆师叔参与进来之时,顺便对沈璃和余祎你们两位也进行要求,是我私人临时的决定。当时的想法是,你们作为穆师叔的朋友,可能在某些时候起到特殊作用,成为穆师叔的软肋。” “很抱歉让你失望了。”沈璃轻笑着接了一句,“毕竟每个人都有看走眼的时候。” 杨华不受她的干扰,继续说道:“在其他参与的人选里,我没有做任何的改变,但令人惊喜的是,参与这次特科的人员比往年都要特别,这就给了我更多施展手段的余地。” “这就不对了吧。”沈璃插嘴挑刺道:“你如果没有动手脚,你后面那位大佬是怎么混进来的?” 杨华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但很快微笑着解释道:“方林本来就是学院那边报过来的名额,由于他是近些年间特别突出的学生,学力已经远远超过了其他学生的水准,所以经他本人申请特批后,通过特招的渠道到特科来进行一线的实践学习。他的名额我怎么可能有权力去改动呢?“ “只不过,我在路上将这个小孩截杀了,然后变成他的样子顶替他的身份参与了进来。”方林平平淡淡地说出一个骇人听闻的消息,然后咧了咧嘴,无所谓地说道:“不用太在意我,我一开始只是准备过来看热闹的,顺便给杨华的工作当一个保障。” “有了您的参与,我们可以动用的手段就更多了,操作余地也就更大了。”杨华侧过身子谄媚般地奉承完后,继续按部就班地对我们说道:“我与你们相遇的那天下午,驾车带着你们来到这处山庄之后,舞台上所有的演员就都到齐了,而接下来一出没有剧本的戏剧,就在我的调控下安然开幕了。” 第295章 归根溯源 “你的调控?仅仅只是调控而已吗?就没有自己亲自动手过?”沈璃诘问道。 杨华洋洋得意地回答道“还真没有,充其量也就做了一些因势利导、推波助澜上的工作,我本人没有动手杀过任何一个人。” “就像一开始吧,我刻意建议杜灵和杜跳跳在你们面前表演了一个妖气识别门的把戏,其目的就是为了在你们之中营造出一种紧张的、互相怀疑,甚至互相敌视的氛围。在你们的潜意识里将人类和妖类划出了两个阵营,同时埋下了对抗的种子。” 沈璃听了点点头,若有所悟地说道:“确实如此,往常我虽然听说过特科里存在着非人莫入的潜规则,可从来不知道这个潜规则竟然可以表现得那么明显。这想必就是你刻意给我们营造的一种错觉吧?” “没错,其实每一年的特招都会有不少的妖类意图混进来,又由于有潜规则的存在,他们最后都不可能成功。以前的管理者根本不会在意这个,就算有妖物不小心暴露了也会装作不知道,我们的工作只是让大家能够安定的等候到负责考核的领导到来就行,至于对参与者进行甄别,都是由领导自己来做。甄别出来后,我们再随便想一个什么理由将妖类黜落,告诉他们没通过考核就行了。反正特招的最终解释权都掌握在我们手里,我们只要在这一点上把控好,用不着对意图混进来的妖类表示出太明显的恶意。” “因为,潜规则始终就是潜规则,在现在修行界里人妖和谐站主流地位的思潮下,我将潜规则挑明的行为日后如果传了出去,肯定会让特科在舆论上遭受到很大的攻击,而我本人估计会被当作临时工扔出来祭旗。”他摊了摊手,笑道:“不过谁在乎呢,反正我早就准备干完这最后一票就跑路了。” “我懂了,你想让所有的特招参与者之间进行自相残杀?” 杨华拍了两下手,点头说道:“聪明,你猜对了,这就是我的目的。为此我还特意在一开始就推了你们一把呢。” “哦,怎么说?” “李搬山并没有什么天眼通之类的能力,他不可能看穿周一的真身,实际上,是我亲自告诉他的。”杨华平静地叙述着:“这个老实得有些憨傻的汉子,认为我是官方的工作人员,我说什么他都信,我让他做什么他都做,说实话,欺骗这样的人让我多少有点负罪感。” “实际上那天晚饭后,我偷偷跟李搬山说我已经发现了到底谁是潜伏进来的妖类,但是这只妖类实力强大,危险系数非常高,需要他配合我一起将其干掉,以保护其他人。李搬山毫不犹豫就答应了,然后,我就又约了落单的周一在偏僻的地方谈话,并安排李搬山躲在附近,出其不意的用全力将其击毙。” “周一的身份,你是怎么看破的?”沈璃又点出一个重点,杨华却笑着说道:“实际上我并没有看破,我选择他只是因为只有他是落单独行的,杀了他不会造成任何不可控连锁的反应,怎么说呢,这也叫命不好吧。” “在击杀了周一之后,我以‘周一还有其他同伙的’为理由,让李搬山继续隐藏起来,而我自己留下来处理后事。原本我还在附近提前准备了一具前些时候亡故的妖物尸首,好拿来替代周一,却幸运的发现周一当真就是一只妖物,这就省了我的事了。” “哈,运气还真不错。” “这一点我不否认。”杨华笑着承认道:“后来嘛,我又借着周一的死,让你一部分人紧张了起来。”他一边说,一边回头看了看低头站在身后的谢论。“当初第一眼看见你谢论和柳殷的时候,我们这边就有人看出了你们的来历。” “是,是,小的才疏学浅,自然在各位大佬眼前无所遁形。”也不知道什么原因,此时的谢论老实的像个担惊受怕的奴才,哪还有先前在电话里的嚣张跋扈。” “这种虚伪的话就不要说了,并不是你们藏的不好,而是因为某种原因,我们的人对与死亡有关的任何存在都有着特殊的感应能力。”杨华半遮半掩地解释着,然后又继续对我叙述道:“既然知道了他们的存在,也注意到了谢论当时特别的活跃,所以我就临时想出了一个李搬山会天眼通,能够看穿一切妖邪的谎话,刻意地将其传播开来。” “然后不出我意料的是,第二天,李搬山果然死了,那么随后我就顺其自然地加深了剩下人群中的危机感,引导你们进一步互相的怀疑。”杨华忽然脸上浮现出一丝玩味的笑容,“只是当时我没想到谢论竟然那么的有魄力,明明是自己的盟友,说卖就卖一点都不带犹豫的。这一点我得承认,你确实打乱了我的计划。” “对于这个,我感到非常的抱歉……” “不,你不用道歉,这种变故本来就在我们允许的范围之内,反而因为你的行为,让我们有了更多的发现。”杨华对我们解释道:“在谢论从昏迷中醒来之后,我对他略一施刑就从他口中获得了尸家传承的秘密。不过当时他应该万万想不到,得知真相的我并没有将他怎么样,而是主动像他提出了合作的要求。” “合作?”沈璃困惑地皱了皱眉头,杨华则点头回应道:“是的,是合作。我帮他拿到研究所地下二层所有设施的钥匙,他则帮我演一出有趣的戏码。” “哈!!承认了吧!果然就是你逼着我们家跳跳偷了我的钥匙!”愤怒的杜灵终于找到机会发泄出来了:“简直是太、太、太、太可恨了,明明说好了整个研究所都是我的地盘的!” “喂喂喂、你的重点是不是弄错了。”我无力地吐槽道,沈璃却接过话头,对杜灵说道:“当时出面实施这一切的应该不是杨华,而是方林吧。这也不怪谢跳跳没经受住考验,毕竟她这种弱小的妖物,在真正的大妖面前没有丝毫坚持自己意志的能力。” “而且,杨华你刚才说你们这边有人对死亡有着特殊的感应能力,这个人,也就是方林吧?刚才我听到谢论进来后,将方林唤作‘大王’,这声‘大王’可不是随便什么妖怪都能担的起的。” 第296章 半妖之子 不等杨华说话,方林冷冷地回了一句:“沈姑娘对我们妖物的了解,也不是一般的深厚嘛,这里面是不是也有什么故事呢?” 沈璃偏转开视线,并不准备回答,最后还是杨华干笑着救场,继续讲述着自己在后面的安排:“你们猜得没错。在获知了山庄里有这样一个尸家传承之后,我就重新做好了一个完整的计划,并且逐步实施到了现在。” “首先,我刻意将增幅能力的玉镯借给了魏敏,她原本是某位领导硬塞进来的,是我计划外中的存在,但是在逼着她说出了自己的天赋后,我很快就找到了她在我计划中应该有的位置,让她的天赋增强到能够起到作用的地步,先埋下一个伏笔。”杨华说着说着,忽然对魏敏站着的方向大喊着阻拦到:“你冷静一点,不要因为被利用了就迁怒到玉镯上好吗?那可是一个真正的宝贝,我说送你了就送你了,反正都被我骗过了,现在再把属于自己的东西给砸了,不觉得可惜吗?” 魏敏此时将玉镯拿在手上,扔也不是,不扔也不是,纠结地眼泪都要出来了,刚好站在她身边的我都替她犯难。这时沈璃懒洋洋地说话了:“收起来吧,就当收利息了,既然敢骗我们,当然要付出一点代价。” 看着魏敏噘着嘴将玉镯收回口袋后,杨华满意地笑了起来,沈璃又说道:“按照你们的想法,魏敏这么有用的能力,肯定不会轻易的放过吧,怎么着,准备把这事儿解决之后,将她掳到你们的妖怪窝里去?” 魏敏听了这话又是吓了一跳,赶紧往穆嫣的身后躲去,杨华则坦荡地说道:“怎么能说掳呢,我们会恭敬地将魏敏姑娘请回去的。” 沈璃摆摆手,表示懒得跟他咬文嚼字,杨华也轻笑着继续解释着后面的计划:“在等候魏敏跟玉镯沟通的时间里,我们通过杜跳跳从杜灵手里偷到了钥匙,并交到了谢论的手里。甚至还在你们不注意的时间中,将可能会碍事的杜灵控制了起来。不过,当天晚上余祎误入地下二层的事反倒出乎了我们的意料。当时以为只是一场意外,现在看来,应该是这只小兔子精故意捣的鬼吧?” 自从回到旅馆以来,杜跳跳一直都保持着兔子形态,不敢再变为人形。听到这里的杜灵摸了摸小兔子柔顺的毛发,心疼不已。而我则有些惭愧,按照杨华的说法,杜跳跳是刻意地将我引到地下二层,希望我能发现些什么,最后能够提早踢爆这些人的密谋将杜灵救出来。然而我则被几局尸体吓得魂不附体,什么都没做到。 杨华仿佛看破了我的心声一般,对我笑了笑,然后也不在这个话题上多纠缠,继续顺着时间线讲到,“到了今天中午,我就随意设计了一个测试,在魏敏的帮助下,将早就被我看破身份的陈青编给抓了出来。” 也不等沈璃追问,他自己主动解释道:“至于我们是如何看破他的,这其实也很简单。只要任何有心人调阅了跟他有关的一切资料,并且对那些陈年往事有一定了解,都会对他的存在感到怀疑。更何况,我们这边还有人在二十多年前曾经见过他的母亲。” “母亲?你是说那只没有渡过天劫的狼妖?”我回忆起杨华给我们讲过的那段故事,当时刻板的没有考虑狼妖的性别问题,现在才知道那只狼妖竟然是只母狼。杨华则点点头,确认道:“没错,亲生母子之间,在相貌上多少都会有些相似之处,而据……据知情人透露,陈青编长的更是随他母亲的人身,所以一望便知。” 讲到这里,他停顿了几秒钟,又神秘兮兮地对我们说道:“另外,有一个地方我又误导了你们,那就是陈青编并不是妖类,而是一只半妖。他的母亲是妖物没错,但他的父亲确实一个如假包换的人类。” “什么?!”这个消息再次让我震惊,杨华继续扔出爆炸性的消息:“而且,据我们推测,那个男人不是别人,正是灵霄派的两位宋天师之一,陈青编名义上的师祖,宋既济天师。当年他在十万大山中失踪时,与狼妖不打不相识,自愿留在那里助她渡劫,但谁曾想在相处过程中竟然日久生情,成为了一对爱侣,甚至有了骨肉。” “这也是为什么,在狼妖在劫数中身亡之后,宋既济令自己亲信弟子去将陈青编收入门墙,让他能够在自己身边长大。同样,之所以陈青编在宗门里被忽视被打压,一方面确实是想让其低调生存,避免被其他高人发现端倪;另一方面,未必也没有将自己爱人的死迁怒于儿子身上的因素在里面。” 这段隐秘的陈年往事听得整个大堂内鸦雀无声,还是由杨华自己出声缓解了气氛,他笑着说道:“当然,这些都是我跟据手上掌握的线索进行的合理推断,并没有确实的证据。只不过当我把这个推断说给别人听的时候,他们都相信了我。比如,宋玉简和陈青编这一对小情侣,在分别听到这段故事之后,两个人都不同程度上的崩溃了。” “于是我趁机对他们提出了一些有点过分的请求。”这里显然是他自己整个计划中最满意的部分,只听他降低了语速,重现了当时的情景。 “我当时对宋玉简说的是,虽然目前我们已经掌握了真相,但是这种跟德高望重的长辈有关的丑闻,我们特科也并不希望它会被散布出去,这不利于人类修行者之间的团结。所以,我非常愿意将整个消息隐瞒下来。” “但是,这不等于说灵霄派和宋既济不会受到任何的惩罚,陈青编也不应该继续以人类的方式在灵霄派中生存下去,否则如果什么都不做,放任他继续与其他修行人进行接触,早晚还会被人看出来,到时候这丑闻就不是一个两个人所能掩盖得下去的了。” “你这是恐吓!”魏敏不满地喊道,杨华好不以为耻,轻笑道:“是的,就是恐吓。但作为灵霄派掌门的嫡亲孙女,半妖陈青编的恋人,面对我的恐吓她别无选择,只有接受这唯一的途径。” “然后,我又给她提供了一个两全其美的解决方案,她自然也就只能听我的摆布了。” 第297章 妖王 “你教唆她故意让陈青编给绑走,给陈青编创造一个逃跑的机会,是这样吗?”当时沈璃虽然不在场,但回来之后我跟她也都讲了一遍。听杨华说到这里,她很快推理出了之后所发生的事情。 “没错。我当时跟宋玉简说,现在的办法就是创造一个机会让陈青编自己逃跑,这样一来没有证据,就算谣言传了出去,灵霄派也可以一口否认。至于往后的日子嘛,需要她回宗门以后与自家的长辈进行商议。相信偌大一个灵霄派,暗地里悄悄荫蔽一个小妖是没什么大问题的。” “唯一需要担心的是这两位的感情,恐怕不可能再像以前幻想的那样,有情人终成眷属了。”杨华轻笑道:“不过这个时候的宋玉简哪还有心思考虑这种问题啊,她一方面需要担心宗门和长辈的声誉,一方面更要顾虑陈青编的性命和自由。而我的建议刚好能够同时完美的解决这两个问题,所以她只能答应。” “只可惜,这个傻孩子却没想到,你提出这个建议其实包藏了祸心,对吧?” 杨华也不否认,继续说道:“在我与她交流的同时,我的另一位同伴去了地牢里,跟陈青编将这番话讲了一遍。”不用他特意挑明,大家都知道这个同伴指的就是方林了。 “身为当事人的他自然更加震惊,这些年陈青编虽然隐隐约约感觉到自己与众不同,甚至在师父的提点下知道了自己是妖物的事实。但他没想到自己其实是半妖,而常年看自己不顺眼的师祖竟然是自己的亲身父亲,他几乎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 “啧啧。太乱了。”我下意识感慨道。 “哈哈哈,对,就是太乱了。不过不得不说,陈青编心理素质还不错的,这些年也受到了很好的教育。他很快就恢复了过来,并且开始考虑如何解决后续的影响,更难能可贵的是,在这个时候,他还能够从大局出发考虑问题。”杨华似乎将这些人的性格和行为方式都牢牢的掌握在了手上。 “于是,我们的人先对他说了宋玉简准备为他做的那些事,然后再毫不留情的告诉他,这些只不过是毫不实际的幻想罢了。” 沈璃听冷哼了一声,翻了个白眼说道:“先给人以希望,再当着他的面前将其无情碾碎,你这个人,行事是真的恶劣。” 杨华笑着微微颔首,表示接受沈璃的赞赏,然后并不受其影响接着讲述道:“他告诉陈青编,如果是正常情况下,宋玉简的想法是可能行得通的。但是由于穆师叔的存在,这让一切都成为了一个笑话。” 穆嫣听了仅仅是微微抬眉,并没有更多的表示,但听得显然更加用心了一些。 “有当下风头正劲的除妖师穆嫣在场,更别提她手上还拿着那把传说中的至宝斩蛟剑,没有人能够从她的手底下逃脱。”杨华仿佛在复述着当时的对话:“而且,以她那眼睛里揉不得沙子的性子和强大的背景,她也不会因为任何顾虑和压力就将真实的情况隐瞒下来。到时候,非但陈青编自己的性命难保,也必然会从宋既济开始,连累到灵霄派的上上下下,以及他深爱着的宋玉简。” “哦,怪不得他最后会走到自爆妖丹的绝境上,原来是你们给他施加了如此之大的压力。”沈璃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又说道:“你们做的应该不止于此吧,按照之前的行径来推测,你们是不是又给了他一个虚假的希望?”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方林微微颔首,承认道:“我告诉了他,我是渡了劫的妖王,有我在,就算他自爆了妖丹,我也能够救活他。” 沈璃眯着眼睛不解的质问道:“但是你并没有这么做,反倒放任你的手下杀了他。” “一个半妖而已,死了就死了,我为什么要为他消耗自己的心力呢?”方林坦然自若地说道:“更何况他在人类包围的环境中长大,立场早就站在了那边,宋既济这个老头子也是块不受要挟的硬骨头。所以,对于我来说,他一来没用二来不可信,救活他干什么呢?” 沈璃呵呵笑道:“原来你是这种行事风格啊,还真是一点多余的事儿都不愿去做。” 方林没有回答,这让现场的气氛在这一瞬间有些紧张,幸好杨华哈哈笑了两声缓解了一下气氛,又及时的接过话头说道:“是,按照我的计划,当时跟他说的应该是只要他能够在穆嫣师叔放松警惕的情况下,自爆妖丹将其重伤,那么我们就会念他立下的这份大功,救下他的性命并为他重塑妖丹。” “而且将穆师叔干掉之后,剩下的人我们都可以控制在手里,关于他的这些故事也自然不会被外人所知道。”杨华说到这里,呵呵笑着直接转折道:“但这些当然都是假的,因为我们的目的只是让穆师叔您受伤,在短期内无法再动手而已,可并不想让您死。” “呵呵,这也对。要是她死了,你去哪儿找至宝啊。”沈璃毫不留情的揭露道:“斩蛟剑每一任的主人死后,都会自动回到上一任主人身边。当然,如果上一任主人也没了,它可能就会自己钻去坟墓中了,这当然不是你们想看到的。你们处心积虑布置了那么多,不就是为了得到它吗?” 听到这里,杨华又忍不住得意地摩挲了几下手里的桃木剑,口里并不稍等地继续说道:“其实所有的安排,基本上也都到这里了。接下来就是等着它们按部就班的运作就是了。宋玉简按照我们先前说的那样,请求见陈青编最后一面,并主动让陈青编绑架自己。早就心里有数的陈青编自然也不会矫情,并在最后完美的重现了我计划中的一切细节。” “而在穆师叔如我所愿的重伤之后,由谢论担任主演的最后一幕也就如你们所见的那样上演了。”他呵呵笑着,自揭其丑说道:“其实,原本是想让谢论暂时隐藏起来当作后手,让杜跳跳代替杜灵站到台前的。但没想到这只小兔子倒还忠心,竟然敢违背妖王的命令,把杜灵救出去藏了起来。不过没关系,我们很快就进行了调整,接下来发生的一切都是你们亲眼见证的那些了。” “你出乎意料的实力是我计划中的另外一个意外,没想到你一直隐藏着身手,竟然还是一名剑修。不过也幸好我提前就做过了铺垫,让穆师叔对你的产生怀疑,从而让至宝它还是如计划中的那样,落在了我的手里。” 杜灵抱着小兔子在角落里伤心暂且不提,沈璃听完之后,点了点头,沉默了一小会儿之后,突然直白的问道:“目前修行界里被广为人知的妖王一共有十位,其中有四位建立了妖委会,还有三位声明中立,埋头修行不理俗物;而剩下的三位嘛,依旧不肯从旧时代的仇恨中摆脱出来,各自带着一帮追随者与人类对抗。自从妖委会和特科开始密切合作这些年来,这三个妖王的组织一连遭受了好几次致命的袭击,现在只能躲在暗地里做着一些见不得人的谋划。” “现在出现我们面前的这个家伙,是这三位中的哪一位呢?” 第298章 小鬼 先前从陈青编的死,引出方林是妖王这一信息的时候,我还没有什么特别的感受,只以为这是某种强者的称号。可听到沈璃这么详细的一解释,脑子整个就懵了。我的天啊!全世界最强大的十个妖怪,站在金字塔尖上面的存在,竟然亲自出手来对付我们,这面子未免也太大了吧。 不过仔细想想,这跟谁的面子都没什么关系。他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目的还是为了那把名为斩蛟剑的道门至宝,归根结底还是宝物的吸引力大。 面对沈璃这突如其来的质问,方林沉默以对,似乎并不准备就这样袒露自己的身份。沈璃等了片刻后,轻笑着说道:“都这个时候了,还想藏,藏的住吗?你自己暴露出来的信息太多,稍稍有些了解的人,都已经差不多猜出来了。” 我不确定沈璃这到底是胸有成竹,还是故意的在诈对方,但我注意到穆嫣和杜灵的脸上表现出来的都是困惑的神色,也就是说,这个所谓的“稍稍有些了解的人”,很可能就只有沈璃她一个而已。 “疫神这个组织现在已经瘫痪到没事可做了吗?要不然你这样的首脑,怎么会有时间亲自来参与这么一个计划呢?你在这里起到的功用,随便一个大妖就能够胜任吧?”沈璃慢条斯理的讲出方林的来历,最后直接点出了对方的名字:“对吗?罔象大人?” “罔象?”我从字面上理解,猜测这位某非是某个品种的大象修成的妖类?但看来并非如此,杜灵在一旁大惊小怪地接话道:“竟、竟、竟然是疫神的头目罔象?不、不会吧?真的是妖王亲临了?” 我跟魏敏这两个对修行界的概念了解太少,所以有一种无知者无畏的错觉。于是都凑到杜灵身边小声问道:“这个罔象到底是什么来历呀?有多厉害?他的原形是什么啊?” “你们都不知道吗?”杜灵被我们的无知震惊到了:“就算以前没接触过修行界,但总上过语文课吧,这可是罔象啊?那么有名的一个名字!” 我跟魏敏同时摇了摇头,承认自己见识少,杜灵忽然一拍脑袋,自己反省道:“得,是我自己记错了。我记得他在俗世中用得比较普遍的一个名字应该是魍魉,这回你们俩总应该都听说过了吧?” 魍魉?!魑魅魍魉里的魍魉? 还记得小时候在某种传奇性质的斗智故事中,经常会遇到一副经典的对联,是这么写的:上联是“琴瑟琵琶,八大王一般头面”,下联是“魑魅魍魉四小鬼各样肚肠”。这个对联虽然精妙,但对于年幼的我说,最令人困惑的还是后面那四个笔划太多看起来又差不多的字。学会如何辨认这四个字的区别花了我不小的脑力,而对这四个字的印象,也随之被局限在这个对联之中。 因此,回想起这段经历的时候,我下意识脱口而出道:“魍魉不是一种小鬼吗?怎么成妖王了?” 我这句话一出,整个大堂内又陷入了一种难言的沉默,杜灵一脸恐慌地赶紧上前捂住了我的嘴,可已经晚了。我看她的模样,脸色也吓得煞白,心想既然是妖王,不至于心眼儿那么小,因为我说了一句错话就干掉我吧? 就在这时,沈璃竟然哈哈哈笑出声来,她颇为放得开地边笑边说道:“小鬼,哈哈,小鬼。仔细想想,其实他说得也没错嘛,只不过这近千年的时光过去了,当年的小鬼也成长为了一代妖王,还真有些令人唏嘘呢。” 紧接着,她仿佛在回忆一般,引经据典地讲起了魍魉的来历,她是这么说的:“魍魉、罔象、方良,听起来都差不多吧?其实都是同一种东西,以讹传讹出现了读音上的偏差罢了。最早的记载里认为这是一种从山川中生长起来的精怪,又被喊作木石之怪。” “《国语·鲁语下》中记载:水之怪曰罔象;《夏鼎志》里也有写:‘罔象’如三岁儿,赤目,黑色,大耳,长臂,赤爪。索缚,则可得食。连真身的外形都被人给记载的那么详细了,也不知是真是假。” “《周礼》里面是这么写的:方相氏葬日入扩,驱魍象。魍象好吃亡者肝脑,人家不能常令方相立於墓侧,而罔象畏虎与柏,故墓前立虎与柏。在这类的记载里面,魍象或者方良是一种经常出入陵墓、专食亡人肝脑的妖邪。我想,方林你之所以能够轻易的辩认出谢论和柳殷的身份,想必是出于这段经历吧?” “哦,对了。还有一种说法里魍魉是古代帝王之子,死而化鬼变成的传播疾病的怪物。最早应该是汉代蔡邕的《独断》里写的吧?帝颛顼有三子,生而亡去为鬼。其一者居江水,是为瘟鬼;其一者居弱水,是为魍魉;嘿,小鬼头,你当年真的是颛顼的儿子吗?” 方林轻哼一声,不屑于答这样的问题。魏敏受沈璃这种毫无敬畏的态度影响,也大胆地凑上来补了一句:“不可能吧?颛顼不是咱们的始祖三皇五帝里的五帝之一吗?他的儿子肯定也是人类啊,怎么会变为妖类呢?” “那可说不准,谁告诉你那些三皇五帝都是人类的?”沈璃笑呵呵地解释道:“你看看那些典籍里对上古帝王的那些描述,举个例子吧。大禹治水的大禹总知道吧?他因为治水有成而成为了帝王,但是在他之前,负责治水是他的亲身父亲,‘鲧’。” “按道理说,大禹是人类帝王,他的父亲也应该是人类,可书里是怎么记载的呢?《左伷昭公七年》《国语·晋语八》里都说鲧死后,尸体化为黄熊,《归藏·启筮》则说鲧化为黄龙,不管是什么,总不能是一个现在意义上的人类吧?另外,巧合的是,鲧在世系上也是颛顼的儿子,很可能跟我们面前这位妖王,还有些亲缘关系呢。” 讲完这段神话轶闻之后,沈璃颇有些感慨地说道:“上古的年岁,人和妖哪儿分的那么清楚啊,只要大家能互相交流,就不会另眼看待。分群落靠的不是血缘和种族,而是理想和志趣。蚩尤兄弟八十一人,各个兽身人面、铜头铁额,本应是妖怪中的领袖,但黄帝率诸侯来讨伐的时候,同样有女魃应龙等大妖在他麾下效力,共同应对蚩尤。” 说完,她轻笑一声,自己给自己开解道:“当然,我不是说那个时候好,远古纷争不休,不论妖神随时都可能殒命,这当然是不好的。但当时那种人妖混杂,不辨你我的氛围,我还是有些向往的。” 第299章 巧合 被沈璃如此彻底的道出了自己的底细,就算是方林那种沉稳的性子,也避免不了脸色有些难看。但他还是很好地按捺住了自己的情绪,而让杨华继续掌控着现场的节奏。只见杨华及时的插进来,笑呵呵地说道:“大家还是别扯得太远了,几千年前的那些神话故事有什么好聊的,咱们还是多注意一点当下吧。” “沈姑娘,先前您让我将这次的所有计划跟你全盘托出,我已经按您的要求办到了。”可能是由于沈璃在提及妖王时那种轻松的语气,让杨华对她又高看了一眼,不知不觉间对她也用上了尊称:“那么按照我们先前的约定,您也该说说到了现在这种情况下您还能如此镇静的依仗所在了吧?” “依仗?面对一位堂堂的妖王,我哪儿能有什么依仗啊。”沈璃嘴上似乎在服软,但那种不在意的神态并没有丝毫的转变,很快她又补充道:“我只是不太理解,为什么你们会认为你们已经赢了呢?” 杨华将手里的桃木剑举到胸前摆弄了一番,笑着回答道:“目的已经达到了,不就是赢了吗?至于后续如何处理,主动性也掌握在我们手上,当然,不管出现什么样的结果,都无伤大雅,就全看咱们乐不乐意了。” “不,你们真的是一点都没搞清楚状况。”沈璃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说道:“是谁告诉你们,你们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杨华以为她是在胡搅蛮缠,刚想再说些什么,忽然身后伸过一只手来,一把将他手里的桃木剑抢过去。杨华被吓了一跳,但回过头来,发现这么做的是方林,便只能低头陪笑,什么牢骚话也不敢说。 谁知这把外层镀了一层金光的桃木剑落在方林手上之后,他只是端在眼前近距离看了看,又伸出两指在剑身上一抹,原本那层若有若无的金光竟然就这样褪得无影无踪。杨华看得眼睛差点儿瞪出眼眶,而方林只是轻哂一声,手上略一用力,便将剑折成两截,随手扔在了地上。 “假的,你被骗了。”他面无表情的说了一句,并没有更多的表示。沈璃则接口轻飘飘地补充道:“呀,怎么就把它给毁了呢?好歹也是我亲手炼的一件法器,虽然肯定没至宝那么厉害,但用还是能用的。你们这也太浪费了。” 目睹这一切的杨华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脸色霎时间变得很难看,他回过头来难以抑制地抹了抹额角低落的汗液,然后同时看向沈璃和穆嫣,急迫地问道:“怎、怎么可能?怎么会是假的呢?你、你们什么时候动的手脚?” “哟,这个问题,我还一时不好回答。”沈璃还是先前那种不卑不亢的态度,“你得让我回忆回忆。” 在歪着头想了几秒钟后,她缓缓答道:“要说是什么时候动的手脚,那得追溯到好几天以前吧,那时候我们还没到这个鬼地方。我跟穆嫣又是刚刚认识,在道学和法术上都有些共同的爱好,聊的比较投契。” “然后斩蛟剑这件道门至宝的事儿吧,我老早就听说过,却一直都没机会亲眼见一见。在得知至宝在她手上之后呢,我当然就趁着这个机会跟她借过来玩了玩。然后和穆嫣一起,稍微研究了一下至宝的原理。” “当然,统共也就那么几天的时间,根本不可能研究出什么真东西来。但是我还是依照至宝的模样,随手做出了一柄样剑,并且跟穆嫣一起摸索出了一手用自身真气,模拟至宝外表光晕的小伎俩。当时做这一切都是出于好玩,充其量也就是学术上的交流而已,并没想过要做什么实践上的应用。” “呵呵,可是就这样一个突发奇想研究出来的小伎俩,刚好骗到了我。”杨华咬牙苦笑道:“如此说来,还真是巧合哈。” “可不吗?太巧了。”沈璃慢条斯理的继续说道:“我也万万没想到,这个小发明那么快就能派得上用场。” “其实嘛,一开始你突然出现,邀请穆嫣参加这劳什子特招的时候,就让我觉得很奇怪。不过我这个人喜欢随遇而安,平时对不感兴趣的事都懒得去动脑子,但你们做的这一切都有点儿太明显的,特别是今天的这些表演,太过于浮夸,很容易让人生疑。就算我大部分时间都没怎么放在你身上,也瞧出了这背后一定有着什么特别的用意。” “然后我就想啊,如果这是一个局,目的是什么呢?想来想去,也就只有穆嫣手里的那把剑值得某些人这么大动干戈了吧?”她指了指自己的脑门,继续说道:“所以啊,在刚刚我给她递水的时候,就偷偷的把我那个假的剑丸交到她的手上。” “我们家穆穆也是足够聪明,一下子就能够理解我的用意,用上了我们先前研究出的那个伎俩把假的至宝给了你,让你们误以为自己获得了胜利。”她从来没笑得这么开心过,喊了一声穆嫣的昵称后,竟然主动朝沙发那边的穆嫣伸出手去,对她说道:“咱们俩这次的配合可以说是心有灵犀了吧,来,击个掌吧。” 先前一直低头沉默以对的穆嫣听了这话,真的抬起头来,在嘴角也绽放出一抹浅浅的笑容,并伸出手来在众目睽睽之下,与沈璃了手掌轻轻拍了一下。 在听完这些之后,杨华不得不咬牙承认自己计划的失败,他低头说道:“确实很精彩,我漏算了一点,没想到你们两位仅仅认识了这么几天,关系竟然好到了这种地步;同时也太低估你了,明明半小时前我还以为只是忽略了你的战力,现在才知道你的急智和应对也是一种不小的威胁。” 沈璃悠然说道:“过奖了。我这个人最大的毛病只是懒得动脑子,只想着不管任你们怎么玩怎么跳,背后藏着有多少的算计,最后总会露出马脚来,到了你们觉得胜局已定的时候,你自己就会站出来把你们的这些算计说给我听。” “老实说,这整个过程还是挺有趣的,等你们算计到最后将一切都揭晓的时候,我再站出来让你们机关算尽却成空,多好玩儿啊。”沈璃极为可爱的呲了一下牙,又说道:“就像这次一样,当你们宣布自己胜利了,我再告诉你们说,你们没有。如此而已。” “哈哈,很好,很好。”杨华气极反笑,但他也并不是没有自己的底牌,到了这个地步,终于也不用再做任何温情脉脉的掩饰了,他直接撕开所有的面具,赤裸裸地叫嚣道:“就算你破了我设下的局,哪又怎么样?到了最后还是实力才能说明一切,真正的赢家只能是拳头最硬的那一方。你别忘了,我身后这位大人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 第300章 自己人 “什么人?一位妖王嘛,当前世间最顶尖的战力之一,出现在任何地方都能收获无数的敬畏,我怎么敢忘呢?”嘴上虽然如此说,但沈璃的话里却没有丝毫敬畏的意思,“但是到了现在这个地步,就算你妖王亲自出马,又准备怎么做呢?是要强行抢夺、还是武力威胁?说来听听?” 沈璃这句话直接将杨华话里隐含的意味给挑明,把杨华憋的有些说不出话来,她又继续说道:“强行抢夺显然是行不通的。依照至宝本身的特性,除非是穆嫣她自己心甘情愿的给出去,否则你们永远都没办法拿到它。我想,这一点你们应该是很清楚的,否则也不至于弄出这么一场大戏。” “但是我可以逼着她将剑交出来。就以……就以你们这些人的性命!”杨华突然狞笑转过头去,对着穆嫣说道:“穆师叔,如果你不这么做的话,我就一个个的下手。先从杜跳跳开始、然后是杜灵、魏敏、余祎、最后才是沈璃,什么时候你愿意将剑交出来了,我什么时候停手,怎么样,穆师叔,你现在有能力保护他们吗?” “之前你身体完好的时候,再加上斩蛟剑在手,正面对上妖王也不会有什么信心吧?更何况以你目前的身体状态,就算趁这段时间一直在试图恢复,但恐怕依旧连平时十分之一的实力都发挥不出来吧。” 然后他没等到穆嫣的回答,反倒是沈璃出人意料的笑了两声,又不知从哪里变出一颗金灿灿的珠子,拿在手里把玩起来:“你问她干什么?现在至宝又不在她手上了。” “还记得刚刚我们击了一下掌吗?”她自己拍了拍手,又说道:“就在那个时候,她就把至宝交到了我的手上,你要说这些威胁的话,应该跟我说才对呀。” 杨华又花了十几秒钟才接受了这一事实,他终于意识到一切都已经脱出了自己的掌控,但他依旧强行嘴硬地说道:“那现在就简单了,既然到了你的手上,我只用将余祎给绑走就行了,你如果不……” “你还没明白吗?”沈璃不耐烦的打断道:“为什么你到现在都还摆出一副自己掌控一切的样子?难道还没看出来,你们已经处在下风了吗?” “呵呵,下风?你说我们处在下风?”杨华就像是听了一个不好笑的笑话一般,干笑了两声,驳斥道:“面对着一位妖王,你还能说出这种话,我也只能对你的勇气表示佩服了。但是,实力并不会因勇气而发生改变。刚刚拿到至宝就以为自己能够匹敌妖王了?你以为你是谁?难不成你自认为比身体健康时的穆师叔还厉害吗?” “对啊!”毫不犹豫的回答这个问题的并不是沈璃自己,竟然是安静地旁观了半天的魏敏,她弱弱的举起手,抢先发言道:“沈璃姐确实比穆姐厉害啊。” 然后她望着一脸懵逼的杨华说道:“你难道不知道吗?我先前就看出来了,就是没来得及跟你说,在带着玉镯的情况下,对于穆姐,我还能依稀听到一些心声里的词句,可对于沈璃姐跟方林,我依旧什么都听不到。所以,在我的眼里,沈璃姐跟方林应该是同一个等级的存在吧?” “不、不、这不可能……”杨华不肯相信这个消息,“一个人类、一个刚刚二十岁的女人,怎么可能会比穆师叔还厉害?你还说她跟一位妖王是同一等级,哈哈哈,开玩笑吗?你完全不懂妖王到底意味着什么,你对修行界简直一无所……” “够了。”一个沉稳的声音从杨华的身后响起,杨华立刻闭上嘴转过身来,就看见方林一脸凝重的说道:“还不够丢人的吗?输了,就是输了,再这样无理的纠缠除了让自己的嘴脸愈发难看之外,没有任何的用处。” “可是……”杨华还想争辩,方林却不给他这个机会,打断道:“到了这个时候,连自己的对手在哪个实力层级都分辨不出来吗?那么,我对你的评价可能又要调低一档了。” 听到这里,杨华低下头,放弃了继续争取的尝试,连话都不说了。方林又瞟了他一眼,稍微安抚道:“不过这次行动的失败并不会被算作是你的责任,因为出现了远超于你能力范围之外的对手,非战之罪。所以你不用担心回去之后,组织会对你,以及她,有什么样的处罚。” 听到这个杨华偷偷的松了口气,以至于在方林补充道:“但是,相应得,既然任务失败,那么奖励也就没了。”时,什么都没有表示。倒是沈璃在听完方林的发言后,鼓了鼓掌,说道:“妖王就是妖王,拿得起放得下,这种气度就不是一般人能够比拟的。我原以为可能还需要动手跟妖王比划一下,才会得到承认呢。” “那是自然。你刚刚也说了,我罔象在千多年前只不过是一个不出名的小妖小鬼,可现在千多年过去了,我成了妖王,而当年那些鬼王大圣又在哪里呢?”方林侧过脑袋忽生感慨,又说道:“我之所以能走到现在,凭的不就是谨慎二字吗?没有把握的事绝对不亲手去做,不能稳赢的架决不去打,这就是我的信条。” “所以,既然你站了出来,又有斩蛟剑在手。那么我们只能承认失败,至宝我们也不再想了。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听他说到这里,我稍稍放下些心来,却又听到他突然话锋一转,对沈璃说道:“不过,我现在隆重邀请沈璃女士您,加入到我们疫神中来,成为我们的一分子,为妖类的重新崛起而一同奋斗。不知女士您是否有意呢?” 我第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包括杨华在内的所有人听到杨华这有些无厘头的突然邀请,都愣了半晌。而沈璃则呵呵笑了两声,毫不犹豫地拒绝道:“我加入你们疫神干什么?跟你后面那位除妖师一样,给你当狗被你随意训斥吗?” “他当然无法跟你相比。”方林也不稍作考虑,直接回答道:“方林本身实力也是勉强,作为人类的他,若非有特科的公职在身,又主动的投靠过来,我们疫神并不会将其招收入组织。他本身对妖类也谈不上任何的忠诚,只是别有所求而已。疫神满足了他的要求,相应的他就要为疫神办事,而事情失败自然也理所应当的承受训斥。” “至于你,则与他完全不同。本身足够强大的实力就是你地位的保障,只要加入疫神,我会给你仅次于我的位子以及最优的待遇,甚至疫神整个组织日后的道路,我都会听取你的意见来决定。” “另外,更重要的是,你跟杨华不同,他不管多么迫切的向我们靠近,始终非我族类。而你,其实是我们自己人,不是吗?” 第301章 蛟龙 自己人?什么意思? 沈璃都懒得接他的话茬,双手一合再一开,将那柄真的至宝斩蛟剑拿到手上,冲对面那三人随意地晃了晃,然后说道:“行了,多余的话别再说了,我对你罔象没有兴趣,想让我加入疫神跟你们一起去当地老鼠,更是不存在任何的可能性。所以,类似的话题就到此为止吧。” 也不等他们回应,沈璃继续说道:“虽然说,你们这回搞了那么多的事,也作了不少的恶,但一来我不是特科的人,用不着帮他们找回这个场子。二来呢,既然你罔象妖王亲临在这里,想要把你们都留下来承担责任,就得跟你打生打死,太麻烦了。所以,就像你们刚才说的,就到此为止吧。” “你们仨趁天亮之前赶紧走,否则等特科那个老头来了,我跟他一块儿二打一,你们可能就跑不掉了。”沈璃冷冰冰地开始送客了:“至于往后嘛,我会把这两天发生的事情都跟特科那边简单交代一下,所以回去之后,疫神最好还是再蛰伏一段时间吧。否则特科跟灵霄派联手找你们算账,那可就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了。” “夜色尚早,想要逃还有的是时间。”方林却不领情,他又说道:“我倒是觉得跟沈姑娘你特别聊的来,想就在这儿跟你多聊聊。” “免了吧。”沈璃断然拒绝道:“我跟你们没有任何好聊。哦,对了,还有学院那边,你就这么毫无顾忌的袭杀了他们的一个明日之星,这个仇结的可不小啊,学院虽然刚开始办没几届,也还没教出几个卓越的校友,但那些来头不小的老师们对死在你手里的方林可都是寄予厚望的。” “至于金刚门跟儒门心学,都是小门派,跟他们结仇相信你们也不用多在意,但老话说蚁多咬死象嘛。这些年你们结下的仇也不少了,如果这回有特科牵头,把所以你们的罪过的势力联合起来,来一次运动式的复仇,你们疫神能不能熬过去,还是两说呢?” 罔象对沈璃这一通告诫似的说辞充耳不闻,反倒是饶有兴致地笑着上下打量了沈璃一番,然后用一种古怪的语气说道:“那么急着把我们赶走,某非是想隐瞒着些什么?”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目光往沈璃的身边漂移,不经意地从穆嫣和我的身上扫过,似乎是在进行着某种估测。 原本一直放松地坐着的沈璃,忽然站了起来,她脸上慵懒的神色也一扫而空,取代以些许的怒意。她将斩蛟剑横举在胸前,用极少见的烦躁语气说道:“听不懂人话吗?如果真的不想走,那就是想和我打一场咯?” 罔象将双手举到腹前,一边退后一边笑着说道:“不不不,我可不想跟你动手,只是想和你单独聊聊。” “没什么好聊的。”对于罔象的纠缠不休,沈璃似乎失去了最后的耐性,她低眉说道:“既然都不想走,那我就先留下一个吧,刚好你们这三个人中,有一个我看着很不顺眼。” 话音刚落,手中长剑竟倏忽间化为一只指头粗的怒蛟,尽管体型不大,但千毫毕现栩栩如生,令人望之生畏。它化形完毕之后,先是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兽吼声,紧接着便从沈璃的手上腾空而起,而后自上而下俯冲落下。自从进了大堂后,畏缩的站在一旁一言不发的谢论被那声怒吼震地神情恍惚,完全没注意到那种小型的蛟龙竟朝着自己的脑袋扑来。 这整个过程仅仅一个呼吸的时间,至宝又化为桃木剑的形状回到了沈璃的手上,而谢论此时的眉心却多了一点红斑,又过了一个呼吸后,他眼中的眼光方才忽地消散,而躯体也失去了支撑了力量,摔倒在地上,成了一具枯萎的尸体。 由于沈璃刻意的提前进行宣告,所以这整个过程被所有人都看在眼里,但是那声蛟龙的怒吼几乎将我们的脑子都在这瞬间变成了一片空白,无法动弹,等到回过神来时,谢论已经躺在地上了。至宝之威,一至于斯。 与此同时的是,此时的旅馆之外也接连响起重物落地的声音,我放眼望去,竟然是那些等候尸魅怪兽在失去了操控者之后,连最后一点灵识也消散了,陆续的再次成为真正的、不能动弹的尸体。 当然,要说在场的每个人都受到了影响,那也有些不准确。至少还保持着小男孩身躯的妖王罔象还可以已经可以行动自如,但是他并没有进行任何阻拦的尝试,而是饶有兴致的对斩蛟剑化成的小蛟进行了全程的观察,坐视谢论被沈璃轻易地斩杀。 另外,穆嫣也仅仅是愣了短短的一瞬,她从蛟声中恢复的比我们都要快,并迅速的掐动手指,变化出一堆浓白的云气,将我、魏敏以及杜灵这三人笼罩在其中。我不知道用意为何,但一种安全感却油然而生,原本在得知方林是一位妖王之后,我的心脏就抑制不住的加快了跳动的频率,而现在却像是被置身于一出安全保卫的设施之中,就没了先前那种心惊胆颤的感觉。 但这样一来,我的视野也不免受到了影响,只能从云层的孔隙中依稀看到一些影子。 罔象似乎对于谢论的死没有任何表示,反倒呵呵笑了两声,点头确认道:“不愧是斩蛟剑,里面御使着千年的蛟龙魂魄依旧声威赫赫,令人心折。” 说着,他又转过头对穆嫣说道:“穆姑娘,你身体恢复的速度也超出了我先前的预料啊。不过,你也不用担心我会对他们这些人做些什么当作报复,我既然说了今天不会在这里动手,那么就不会食言。” 穆嫣冷哼一声,不作回应,只是动了动手指,让云气稀薄了一些。我恢复视野之后,却看见杨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忽然傻傻地笑了两声,然后自言自语地说道:“啊,我懂了,原来是这样啊,我总算想通了!” 说完,他伸出手挡在身前,对沈璃说道:“沈姑娘,原来你真的跟罔象大王是自己人啊,你隐藏的好深啊!我倒现在才想明白,这个自己人是什么意思。” 沈璃微微眯了眯眼睛,杨华却如同触电一般跳了起来,然后躲到罔象那矮小身躯的背后,并用急促的语调说道:“你别杀我!你如果敢动手,我可把真相给说出来啦!” 罔象轻轻哼了一声,暗道了一声“难看”,却并没有太多的表示,沈璃瞪大双眼看着他,也没有进一步的动作。杨华这才稍稍放松了一些,笑着说道:“你果然不想让其他人知道。让我想想,你主要是想瞒着谁呢?” “穆师叔?你知道吗?你将至宝托付给的这个人,可能并不是一个合适的人选啊。”他忽然转过头来,对穆嫣阴阳怪气的说道。 第302章 奢求 穆嫣微微抬起头,与他对视了一眼,然后轻声答道:我知道的。在今天下午我受伤在房间里疗伤的时候,她就进来与我单独进行过沟通,我也是从那时起才对你们产生了怀疑。” 这个回答显然出乎了杨华的意料,他不解的追问道:“你确定她将自己的来历全都真实的告诉了你吗?然后你依旧选择将至宝交到她的手上?” 穆嫣平静地回答道:“是的,以我这几天与她的相处来看,不管她是什么样的存在,我愿意信任她。” “哦,这、这就有趣了。”杨华花了一点时间接受这个事实,干笑着补充道:“不过,我不知道您的师傅斩蛟真人对这个决定会是什么样的感受,要知道其他除妖师可是将您视为未来的希望的,可您的行为……” “你现在是最没有资格说出‘除妖师’这三个字的人。”穆嫣毫不留情的驳斥道,杨华呵呵地讪笑了两声,忽然将目光放到了我的身上,突然没头没脑的说道:“到头来,还是因为你这个傻子吗?” 完全处在状况外的我茫然地指了指自己,不明所以地问道:“因为我?什么意思?” 然而他只是神秘地笑了笑,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反倒是我身边的魏敏突然发出一声惊叫,张皇地说道:“不、不可能,怎么会呢?!” 杨华与我们一同被她吸引了注意力,但他很快意识到是怎么回事,便笑着摇摇头说道:“又带着玉镯偷听了?我不得不说,你这个天赋对于任何组织来说,都特别的有用,但对于你本人的生活来说,带来的未必会是好的影响。” 说完,他移开视线,我则趁机对魏敏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你刚刚都听到了些什么?快跟我说说。” 魏敏下意识往沈璃的方向望了一眼,又赶紧收回目光并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然后用一种怜悯的眼神望着我摇了摇头,什么都不肯说。我自然不可能逼她,只是更加的莫名其妙了,感觉这些人就像是在讲什么约定俗成的暗语一样,然而却只有我一个人被排除在外,这令我有些郁闷。 “那么,沈姑娘。”杨华的脸上多了些得意的神色,“不知道我这突然的发现,能不能让我活下去呢?” “一开始我就没打算要杀了你,毕竟杀人也是要耗费精力的。”沈璃冷冷地说道:“但你似乎是在刻意的找死。” “不不不。”杨华赶紧摆手笑着说道:“我只是想活下去,只是不想跟谢论一样,还没回过神来就丢了性命。毕竟,在你们这种人面前,我只不过是伸手就能碾死的蚂蚁一样,所以只能拼命的去尝试任何活命的可能。” 在确认了沈璃确实没有再动手的打算后,他呵呵笑道:“看来,我押宝押对了,真是可喜可贺啊。” 沈璃此时已经懒得再理他了,她坐回到沙发上,烦躁的说道:“闭上嘴,不要再尝试挑战我的耐性。” 紧接着,她将矛头对准在一旁看戏看得若有所思的罔象,口气生硬地催促道:“怎么着,还不准备走是吗?难道真的要跟我在这儿打一场吗?” “不,我只是在思考。”他平心静气的回答道:“思考到底该怎么办,才能让你心甘情愿的加入疫神。” “白日做梦。”沈璃一点余地都不留,十分干脆的拒绝道。 “我不了解沈姑娘为什么会对疫神有着那么大的偏见,不知道是否是因为你与某位同道存在着什么误会呢?如果是这种原因的话,我愿意在其中转圜,为你做个中……”罔象契而不舍地尝试着,沈璃却丝毫不领情。 “没有存在任何的偏见和误会,一点点都没有。”沈璃突然一扭身躺倒在沙发上,抱着脑袋翻滚了起来:“我不论是对你们疫神、还是那谁的碧游,以及包括特科、妖委会在内的所有组织,都没有任何的看法!” 她就像是个委屈到撒娇的小姑娘一样,大声地发泄道:“我不想参与到你们任何的行动和计划中去,麻烦死人了都不知道吗?包括这次你们在我面前搞事,要不是算计到了我朋友头上,我理都懒得理你们!所以,不要再来找我啦!烦死啦!我就是想悠闲的过自己的日子,怎么就那么难呢?!” 额,那个……她突然起来的变化又让现场陷入了一场寂静之中。我在与她交往这一年多的时间里,也仅仅有几次见过她表现出这种小女儿一般的情态,今天看到这一幕更觉心疼,忍不住想要走上前去安慰她,但身后的魏敏却紧紧拉住我的衣袖阻止了我。我试着挣脱,她又示意我朝罔象和杨华的方向看去,然后急切地用口形告诉我不能这么轻率的让自己暴露在危险之中。 我默默一想,现在身处在穆嫣的身后,被她施法制造的云气所围绕,应该来说还算是较为安全的,如果从这里出去,万一被对面的人偷袭,反倒会给沈璃带来更大的困扰,因此只能接受魏敏的建议,站在原地干着急。 罔象看到这一切也有点傻眼,他过了好一会儿才调整过来心态,讪讪地说道:“沈姑娘,在我见识过的所有同道之中,你真的是最特别的一个。 “只是想悠闲的过自己的日子吗?这个愿望对普通人来说应该都不是多么难的是。”他颇有些深意地说道:“但是,你懂的,对于你我这种存在来说,这却是一种难以维持的奢求,这个世界并不太喜欢看到我们悠闲。” 沈璃直起身来,瞪着他愤愤地说道:“至少在你出现之前,我维持的很好。而且只要你现在立刻从我们面前消失,我依旧可以维持下去。” “如此说来,今天我还真的就要暂时退让一步了。”罔象似乎已经做好了决定,摇摇头说道:“既然沈姑娘今天如此抗拒,那么我就先走了罢,不过疫神永远都会为你打开大门,任何时候只要你改了主意,你都可以来找我。” 说着,他当真转过身,朝着门外迈出了步子,但在走到大门之前时,又回头看了沈璃一眼,意味深长的说道:“沈姑娘,很期待我们下一次的相遇。” “永远都不会有那么一天的。”沈璃只是敷衍地摆了摆手,看都懒得看他。 而一直紧紧地跟在罔象身后的杨华,竟然也在这个时候回了头,然后将目光放在了我的身上,他那别有深意的笑容看得我背后发寒。也不知是我突然幻听了还是怎么的,只感觉他似乎在我耳边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我倒觉得,我们很快就会又见面的。” 第303章 收尾 “他们、他们真的走了吗?”等到杨华和罔象的身影在我们视线中彻底消失的数分钟之后,魏敏方才畏畏缩缩地跨过地上谢论的尸体,走到大门前往外伸出了脑袋。经过了反复的查看和确认,她才回过头来惊喜地点了点头,说道:“都没影儿了,应该是真走了。” 说完,她从大堂里蹦了出去,而室内的沈璃伸了个懒腰,从沙发上站起来,无比疲惫的说道:“刚才差点儿累死了,好久没跟这么一个家伙对峙过了。” 说着,她将手中木剑又合成一枚金丸,随手朝穆嫣扔去,却又刚好精准的扔进穆嫣的口袋。穆嫣回头看了看她,见她冲自己勾了勾手指,又说道:“我不行了,上楼休息去了,咱们俩一起吗?” 穆嫣略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站了起来,跟沈璃搀扶在一块儿,准备往回走去。在两人走到楼梯口的时候,沈璃冲我挥了挥手,喊道:“今晚我跟穆姐睡一屋了,你自己找其他的空房间住吧。” “啊好。”我应了一声,望着她们俩上楼去了。而很快以岳问川为首的一帮穿着制服的工作人员也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在经过短时间的惊慌失措后,还是很快便在岳问川的指挥下集合了起来,并训练有素地站到了当前的山庄话事人,杜灵,的面前。 “杜女士,接下来我们应该如何工作,还请您指示。”岳问川站出来,面容严峻的问道。杜灵则不知所措的摆手问道:“你问我干嘛呀?我哪儿知道啊?” “杜女士,目前杨华先生已经叛逃,目前山庄里只有您是特科的正式员工。山庄作为特科的下属机构,按照规定,在面对难以处理的突发事件时,必须要遵循您的意见,所以还请您按照惯例对我们进行指示。” “哦,你都知道了啊?”杜灵先是惊讶,但很快凭空生了许多怒气,她对岳问川质问道:“你都知道杨华叛变了,怎么不早说?还那么听他的话,难不成你们也是他的帮凶?” 岳问川低头解释道:“杜女士,先前我们对事态也没有丝毫的了解,只是跟据上面的吩咐,听取杨华的全权指挥。但是刚刚你们在大堂里的对话,我们虽然躲了起来,但依旧有自己的途径获取信息,所以这才对整件事的来龙去脉有了了解。” 他很快补充道:“另外,之所以我们刚才没有出来,是因为跟据估算,我们这些人的实力在面对那种层级的敌人时毫无作用,反倒会成为拖累。所以在这种情况下,尽量躲藏下来,活到事件结束后将信息传递回总部,这才是我们应该完成的任务。” “行行行,算你们有道理。”听完之后,杜灵也挑不出什么错来,原本心里有些气,也差不多消了。她摆了摆手,对这些工作人员说道:“现在你们需要尽快处理的就是外面那些尸体了,哦,对,里面还有一具。上上下下都给收拾一下,然后该打扫的打扫,该修缮的修缮,明天老领导就要来了,总不能就这么迎接他吧?” “尸体放哪儿?我想想哈,就……就先堆到研究所附近那个空地吧,不管是完整的,还是零零碎碎的,都抬过去,我之后会过去挑一下好的,重新收到仓库里去,这里面有不少上佳的实验材料啊,可不能浪费了。” “哦对,谢论的尸体别动,外面我记得还有李搬山和陈青编的,都先弄到研究所一楼的停尸间好好保存起来,之后都要还给他们的师门。”安排这些工作的时候,平时看起来不怎么靠谱的杜灵还挺熟练,也没怎么露怯,她突然想到什么,又张嘴问道:“宋玉简那姑娘现在在哪儿呢?杨华那王八蛋没敢对她怎么样吧?” 一个女性的工作人员走出来答道:“宋姑娘现在在三零七房间,自从下午回后就一直哭,身体和精神状态都很虚,杨华当时让我们照顾她。在傍晚的时候我帮她拿了一些汤水上去,她简单吃过一些之后,就睡过去了,一直都没醒,睡的也特别的沉,所以后来发生的这些事她都毫不知情。” “哎,这姐姐有点儿可怜。”杜灵叹了口气,摇摇头说道:“她男朋友已经死了的事儿她还不知道吧?把陈青编的尸体藏好一点,先别告诉她,让她晚一点知道也好。” 其他人应和之后,纷纷散开,有条有理的各自忙碌去了。杜灵在沙发上坐了下来,对着怀里那只小兔子发愣,她虽然是一位堪称怪人的修行者,可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需要她站出来主持的大场面,难免有些难以适应。而不知什么原因去而复返的岳问川则安静地站在一旁,等她发了会儿愣后,才出口喊了一声:“杜女士。” “啊?怎么了?”杜灵回过神来,对这个四十来岁的山庄经理问道:“你怎么还在这儿啊?不该去督促他们工作吗?” “工作已经安排下去了。”岳问川低头回答道:“但是我刚刚想到先前遗漏了一个问题,就是关于对这次事件的通报。是现在就通过内部网络与总部进行如实的汇报,还是……” 杜灵对此也觉得头痛,她晃了晃手臂,敷衍地说道:“我先想想怎么说,你就别管了,帮他们赶紧忙完,晚上还能休息一会儿。我稍晚一点儿会跟总部联系的,反正明天那个老头就要来了,通报也不急于一时。” 当岳问川再次离开之后,在外面转了一圈儿的魏敏走了进来,颇有些感慨地说道:“这事儿真的就这么完了,对吧?” “应该是吧,不过就算再有什么更大的波折,我也没什么好担心的。”杜灵怅然回答道:“反正天塌下来,有上面那两位姐姐顶着,还有什么值得害怕的呢?” 她突然搂着兔子站起来,嚷嚷道:“不行,我得去实验室里去坐一会儿,这儿太闷了,我不喜欢。”说完,她小跑着离开了旅馆。这样一来,整个大堂里,就只剩下我跟魏敏两个人而已了。 “沈璃姐、还有穆姐呢?她们去哪儿了?”魏敏看着空无一人的大堂,对我问道。我如实地回答说:“她们俩太累了,上楼休息去了。” 说完我也觉得自己身心俱疲,也不想在这里呆着了,因此说道:“我也上去休息吧,现在突然好想睡觉啊。” “诶诶欸,你别急啊,我还想跟你聊聊呢。”魏敏冲我喊道。我莫名其妙的回过头问道:“你想跟我聊什么?” “聊一下你跟沈璃姐是怎么谈上恋爱的呗?我对这个可好奇啦!你知道吗?老余,能泡上沈璃姐这种档次的女朋友,你现在在我眼里就是偶像一般的存在!我对你太佩服了!” 我没心情应付她这无厘头的搞怪,懒得将她的问题当真,于是我一边朝楼梯上走去,一边指着自己的脑袋回答道:“你不是会听别人的心声吗?自己听,我没心情讲。” 第304章 羽化 这一夜安然无梦,等到我醒来的时候,看天色尚早,也才刚刚七点多钟。原本还想多睡一会儿,但空腹难忍饥饿,便在床上翻滚了一番后,还是起身出门,准备去一楼的餐厅填一下肚子。 没想到刚进餐厅,就发现里面坐着几个陌生人。他们围坐在一张桌子边,杜灵难得乖巧的陪坐着,而重新变回人形的杜跳跳低着头侍立在她的身后,小小的身躯抑制不住地在颤抖。只有岳问川还保持着他平日的状态,有礼有节的在为各位进行着服务。 我进来的时候,只看见一个看起来有几分玩世不恭的便装老头伸过脑袋,对躲在杜灵背后的杜跳跳温言安抚道:“这事儿啊,按说你在里面确实起到了一点作用,责任多少是要背一些的。不过,毕竟对面是妖王嘛,你没办法拒绝他的要求也是天经地义的事。” “而且,后来你把杜灵给救了出来,也在一定程度上扰乱了他们的计划,这也算是大功一件,功过就这么相抵了,你也不用担心什么。要说这件事里你最主要的错误,就是太弱了,但这是客观存在的,与你主观上的选择没有任何关系。” “所以呢,特科不会对你有什么处罚,继续跟着杜灵好好做事就行了,没有问题吧?” 原本以为自己闯了大祸的杜跳跳无比欣喜低获知了老头的这一决定,就跟捣蒜一般点着小脑壳。坐一旁的杜灵也为她感到开心,将小女孩儿抱着亲了两下。这时那老头看到我进来了,就冲我招了招手,示意我现在过去。 我原本取了餐,想找个角落里的桌子自己安安静静的吃饭,但既然长者有招,自然不能躲着不见,于是讪笑着走了上去。幸好有杜灵在一旁为我介绍道:“这位就是咱们特科的老领导,王清峰王局长。” 我赶紧冲他鞠了个躬,礼貌地招呼道:“王局长您好,我叫余祎,您叫我过来是……” “哦,你就是余祎啊?”他看我的眼神一开始还有些困惑,又问道:“就是那个沈璃沈姑娘的男朋友?” “啊,是……”我苦笑着承认道:“我们俩谈了有一年多了。” “哦,那不错,很好。”王清峰看我的眼神突然多了几分欣赏,“可以啊小伙子,我代表特科支持你们这段感情,也祝愿你们能走得更远。” 什么玩意儿嘛,我们俩的感情跟你特科有什么关系?虽然心里这么想,但我也只能腹诽,表面上依旧挂着谦逊的笑容,对老头儿的祝福表示感谢。王清峰也没多说什么,拍了拍自己身边的椅子,示意我就在这儿坐着,我自然也没有理由拒绝,坐下之后正准备吃呢,魏敏又揉着迷蒙的睡眼走了进来。 她一眼就看见坐在主位上的王清峰,惊讶的喊道:“欸,老头儿,你来啦?!” 王清峰又像刚才把我招过来一样,笑眯眯地冲魏敏挥了挥手。魏敏一路小跑的来到王清峰面前,一见着他就抱怨道:“老头你太不够意思了哈,把我一个人扔到这么危险的地方,要不是遇着几个厉害的姐姐,我能死在这里。” “啊,这是我的疏忽,我给你认错。”王清峰一点都不讳言自己的错误,十分坦诚的给一个小姑娘道歉,单从这一点来看,确实是一个很讨人喜欢的老头,怪不得在修行人中的声望那么高。 “还有,一开始你都没跟我说清楚,我那个时候对你们修行界一无所知,搞得我前几天还以为自己穿越了一样,战战兢兢的话都不敢说……”魏敏现在话痨本性已经暴露的不能再明显了,而王清峰看着她的眼神就像是老人看着自己宠爱的孙辈,慈爱里带着赞赏,两人絮絮叨叨聊了半天,坐在旁边的一个老和尚终于忍不住插嘴进来,打断了他们。 “王施主,你不能老是逃避问题。现在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又是在你们特科自己的地盘上,由你们特科自己的工作人员出现了背叛,这才导致的那么大的损失,不管怎么说你们总得负责任吧?” 这位虽然是个和尚,但块头颇大,坐在椅子上比我站着都要高那么一点。只是他脸上有种苦相,这通话虽然说得咄咄逼人,但结合他的面孔来看,却让人感觉不到丝毫的不悦,反倒会为他心生怜悯。 不过王清峰这个老江湖自然不吃这一套,他先起调驳斥道:“嘿,你这个老秃驴,老子什么时候说不负责任了,就不兴我先把事情整理清楚,再跟你们聊吗?” 此时的王清峰脸上的慈祥没了,被一种老顽童似的赖皮所取代,他又说道:“你们金刚门在这回的案子里,也不过损失了一名弟子而已,我往后补给你们就是了。” 他这种态度气得老和尚眉毛乱抖,但依旧有条有理的争辩道:“王施主,话不能这么说,我金刚门本就人丁稀少,李搬山被寄予厚望,可如今无端命丧,如之奈何?更何况活生生的一条性命,岂能说补就补的?我佛慈悲,以……” “好好好,我的错我的错。”听出老和尚要念经,王清峰主动举起双手投降,又说道:“李搬山的抚恤和丧葬都由我们特科负责了,至于之后对金刚门的赔偿,我们往后再慢慢谈,什么优先挑选弟子啊,什么去经库中取阅古版经文啊,都有得谈,这回总行了吧?” 老和尚似乎还要纠缠,坐在另一角的那位中年人终于插话了:“慈勇禅师,王局长竟然已经答应您的事日后再谈,也就不要再急于一时了。单就这次事件来说,我们灵霄派的损失更加惨重,因此我与王局长也有很多事需要细谈,不知能否……” 这位中年人先前一直微笑着默默旁观,但等他终于开始说话的时候,老和尚慈勇禅师也很干脆的给了他面子,自己低头喝粥去了。反倒是王清峰苦笑了起来,对中年人说道:“陈史啊,不是我不想跟你谈,是这事儿啊根本没法儿谈,你也知道,你们灵霄派这次暴露出来问题也不小,也有很多地方需要跟修行界的同道进行解释。所以咱们两家之间也算是难兄难弟,在这个关头还算什么账啊,互相扶持共度难关不行吗?” 陈史脸上的微笑一直未褪,听完王清峰这番话后,微微点了点头,应答道:“其实,我们也是这么想的,只不过我刚刚收到一个消息,需要跟王局长通报一下?” “哦,什么消息?你说。” “我派的首席长老,我本人的授业恩师宋既济宋天师,已于今晨羽化登仙而去了。我派掌门宋未济宋天师想邀请王局长您三日后上我灵霄山,商讨后续的处理事宜。” “啊,这样啊。”王清峰还明显愣了半晌,叹了口长气后,摇头说道:“大宋这家伙怎么会那么想不开呢?真是老糊涂了。” 第305章 惊变 这位外表文雅的中年男子正是当年收养陈青编,并将其收入门墙列为弟子的陈史,目前在灵霄派负责外事联络的工作。按道理说在现在由他代表灵霄派,出面与特科进行交涉是天经地义的事,但是具体情况又有些特殊。特别是当自己的弟子跟自己的师父上下两辈人全都刚刚逝世的情况下,仍然要坚持在工作的第一线,处理的也是跟他们有关的事务,不得不说这确实有点不近人情了。 但陈史并没有将心里的事表露在外,他脸上挂着浅淡而又职业化的笑容,一本正经的通告着自己师父死讯,却像是在说别人的事一样,令我对他感到些许的佩服和敬畏。 王清峰局长显然跟我是一样的看法,他瞟了陈史一眼,用低沉地声音说了一句:“你也不容易,节哀顺变吧。” 陈史稍稍收敛了些微笑,对王清峰点了两下头当作感激,但很快又公事公办的开始交涉道:“刚刚我已经去见过宋玉简一面了,不过陈青编的事暂时还在瞒着她,准备将她带回山门之后,再由她的家人找一个合适机会告诉她。所以,希望接下来的时间里,特科能够继续协助我们将这个消息隐瞒下来,短时间内不要公布出去。” “行,没有问题,反正也不是什么好事,暂时先封锁消息吧。”在这一点上两家十分干脆的达成了共识,王清峰喝了口水后,看了看此时坐在桌边的这几个人,忽然说道:“心学那个老陆是不是不准备派人来了?我原本想找他算账呢,可等到现在,一个人影儿都没见着。” 陈史笑着接话道:“我到来之前,他让我给您带个话,说他们会先对宗门内部进行自我审查,看看还有没有藏着其他尸家的余孽。所以短期内没时间来跟您见面,等那边忙完之后,会亲自跟你请罪的。” “哼,他到底知道羞耻,不敢来见我。”王清峰冷哼了一声:“自己门派从小养大的孩子,里面竟然藏着一个尸家的余孽都没有发现,也不知道他们成天都是怎么教的弟子。” 不过话说完之后,他又叹了口气摇着头说道:“不过回头想想,我确实也没什么资格说他。杨华这个孩子我先前也见过他不少次了,往常只是觉得他在对妖物的态度上稍显的激烈一点,怀疑他是除妖师,但万万想不到他竟然会给疫神做卧底。这其间转变的幅度之大令人匪夷所思,而特科内部却没一个人有所发现,这确实是我们逃不脱的责任。” “只要还是对方隐藏的太深。”陈史为他宽心道:“虽然不知道疫神是什么时候在特科里埋下的这枚暗子,但早发现始终比晚发现好,能够让他们在精心布局之后浪费一枚重要的暗子却无功而返,这对于我们来说,应该是一件好事。” 他话刚说完,从餐厅外一前一后又走进来两个人,正是沈璃跟穆嫣。王清峰一看到她们的影子,便主动从位置上站了起来,冲她们鼓掌道:“两位大功臣来了,我代表特科对二位表示由衷的感谢。” 穆嫣还有些诧异,沈璃却连一丝的惊讶都欠奉,她没精打采地冲王清峰点了点头,便自己去挑选食物去了。穆嫣倒还是上来跟他有礼貌的打了声招呼,老王跟她在她师父的健康问题上简单寒暄了几句后才放她离开,回头就对陈史说道:“这回要不是这两个姑娘机智,说不定就真让疫神得逞了。到时候道门至宝落在他们手里,对我们可就是一次不小的打击啊。” 陈史点头认同道:“穆师妹确实是修行者中年轻一代的翘楚,当代斩蛟真人能将至宝交到她手上,自然有自己的道理。至于另一位嘛,我就不好点评了,她的身份有些特殊……” “怎么,你也有偏见?”老王挑着眉瞥了他一眼。陈史赶紧笑着摇头道:“怎么会呢,只是掌门他执念已深,这次的事,特别是我师傅的仙去,更让他难以释怀,我作为门派的发言人当然要跟掌门站在同一立场上,因此,对于某些方面还是谨言慎行一些比较好。” “呵呵,小宋比大宋要硬,也要古板的多,我早预料到了。不过功该赏罪该罚,沈姑娘虽然身份特殊,但这件事里面她是大功,一直以来跟我们特科相处的也不错,所以你们灵霄派还是要顾全大局才是。” “这个我们掌门自然省得。”陈史目视着沈璃跟穆嫣两人拿着食物在附近的桌子前坐下后,继续说道:“只不过疫神既然敢做出这档子事来,又对我们灵霄派的子弟直接出手,那么就必须要做好承担后果的准备。” 他们这番对话似乎有什么特殊的含义在里面,坐在中间的我却听得不知所然,只能埋着头吃自己的东西。却听得老王头一拍桌子,冷哼了一声,应道:“这个你们不说,我也会挑头去做。毕竟这件事,我特科是最大的冤大头,不反击回去,给他们一点儿颜色看看,还真以为特科是只死猫了。” 说着,他回头冲老和尚问道:“怎么着,你们金刚门难道就肯这样忍气吞声?” “自然不会,我佛慈悲,但金刚亦能怒目伏魔。”老和尚低眉答道:“金刚门虽是小门小派,但愿意接受特科的调遣,对做出此等大恶的疫神相关妖邪,进行必要的惩戒。” “这就行了,我们特科加上灵霄派、金刚门,再把老陆那帮子人拉上,哦对了,这事儿缘起于穆嫣小姑娘手里的至宝,所以除妖师那边的那个老头儿也不能再心安理得地躲在山里了,他必须也得出来见见我们这些老朋友。”扳着手指数完之后,王清峰忽然拖着下巴沉吟了一会儿,琢磨道:“我在考虑,这次是不是玩个大的,把疫神这帮人全都挖出来,连窝端掉算了?” 他的口气听起来似乎是在开玩笑,但出乎意料的是,陈史却若有所思的点头说道:“王局长您这个想法,未必行不通,只不过,后续我们需要更严密的规划。” 我只管埋头吃我的早餐,把这些话都当作听不懂的耳旁风,然而就在我举起筷子夹起一块锅贴,正准备往我嘴里塞的时候,竟然塞了个空。我定睛一开,发现自己拿着筷子的那只手匪夷所思地凭空消失了! “怎么回事?我还没睡醒吗?”完全懵逼的我用另一只手揉了揉眼睛,低头一看,却发现在座位之下,我的下半边身子也渐渐地开始消失,就像是正在被一只看不见的蚕给一口一口咬掉一般。 就坐在我身侧的王清峰最早发现我的异样,只见他眉峰一蹙,当即喊道:“竟然是同归术?!疫神还留了后手!” 但就这一句话的时间,我的右半侧身躯已经彻底无影无踪了,只剩下包括左臂和脑袋在内的小半边身子。陈史下意识想伸手拉住我的左手,却被王清峰拦住。他随手从自己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小玩意儿,塞到我的手心,然后对我说道:“小伙子,你要活下去,我们会尽快找到你!” “哦,好。”我茫然地点了点头,然后扭过脑袋,朝着沈璃所在的方向望去,却看见她娇小的身子刚刚从桌子上干劲利落地跃过,正要扑到我的身前,然而已经晚了。我双眼一黑,意识倏忽间远离我而去,只在脑海里不停地回荡着到她最后喊出的那一句话。 “等我,我会来救你的!” 第306章 入监 感觉并没有过多久,我很快便重新恢复了意识。此时的我发现自己正端坐在一个约莫有十平米大小的房间之中,屁股下面是硬硬的床,室内只有简单的桌椅摆设,显得十分的简陋。但好歹看上去还算干净,也勉强称得上是整洁,应该在不久以前才有人好好的打扫过。 这间房子没有窗户,却有一扇铁制的门,顶上还有一盏昏暗的电灯。此时门是紧锁着的,在门的上半截被开了一个一个方向的洞口,洞口上又被焊上了两根栏杆,看上去颇有点像是监狱里的设施。 在简单观察了一下自己的处境之后,我愈发的困惑了,刚刚发生在我身上的一切到底是真实的还是一种错觉。而此刻我又身在何处呢?这里不像是我记忆中存在过的任何所在,我也完全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出现在这种地方。 但是在离开山庄之前沈璃所说的那句话还在我脑海里回荡,于是为了回应她的呼唤,我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开始对当前的现状进行思考。 就在这时,房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推开,一个熟人笑呵呵地走了进来,他顺手合上门后,拉了张椅子,坐到我的对面,然后掏出一包烟,示意我先拿一根。 我将左手插入口袋,右手抬起来摆了摆手,回答道:“我不抽烟。”他也不介意,给自己点上上一根后,咬着烟屁股咧着嘴对我说道:“跟你认识也有几天了,才发现对你的认识还是太少,连你抽不抽烟都不知道。” “我只不过是个什么都不会的普通人,小人物,你那么关注我干嘛?”我对他言辞,没好气的回应道。 没错,这个人正是昨天晚上才刚与他作别的杨华,原以为这辈子没有机会再见了,可万万没想到竟然只隔了一晚,便又坐到了对面的位置。这个时候,就连是我都能想到,刚刚出现在我身上匪夷所思的一切肯定都是他搞的鬼,难免心生怨气。 “我一开始也是这么想的。”杨华并不在意我的态度,而是认真回答道:“但是后来渐渐的发现,我低估你了。或者说,不光是我,所有人,包括你自己,都低估你了。” “呵呵,不敢劳您这般看重。”我敷衍一句后,脑子里灵机一动,忽然想通了什么,从口袋里掏出一块玉制的小雕像举到他的面前,质问道:“把我带到这里来的,就是这个玩意儿,我没猜错吧?” 还记得当时跟穆嫣杨华一起等在山庄地牢房间的外面,等候宋玉简跟陈青编在里面说私房话,就在牢房里面突生变故之时,杨华将这块玉雕交到我手里,说是给我保命用。但后来这玩意儿一直没有派的上用场,我将他放进裤子口袋后就忘了它的存在,没想到这竟然是杨华当时留下就的后手。 杨华笑着从我手上将玉雕取走,赞赏地看着我说道:“我就说了嘛,连你自己都低估了你,真实的你相当的聪明,这些小伎俩骗不过你的眼睛。只是平时的你习惯了依靠他人,所以才显得自己过于平庸,起不到什么作用。” 他这夸的我都有些不好意思了,但换来的只是我的几声冷笑:“你总不会把我弄过来,就为了说这么几句奉承话吧。咱们也别再来那些弯弯绕绕的了,直接说吧,把我从山庄里掳过来,到底有什么目的?” 杨华慢腾腾地吐了个烟圈,似乎在回忆一般,过了许久方才说道:“一开始呢,把这块玉雕给你只不过是我随手布下的一处闲笔,当时罔象大王跟我提了一句要多留心些沈璃,我却没看出端倪来,就只随意在你身上下了点儿功夫,不过并没怎么用心,也没指望能起到什么作用。” “现在看来,怹那种存在的高瞻远睹,确实不是我辈所能比拟的。”他颇有些怅然地说道:“不过,好在当时的闲笔成了现在唯一能够翻盘的手段,让我不至于完全成为无用的废物。虽然心情有点复杂,但我必须把握住这唯一的机会。” “机会?什么机会?” “按照怹的想法,会用你的性命安全来对沈璃沈姑娘进行要挟,逼迫她做一些她不愿做的事情。当然,如果她愿意投靠我们,那就更好了。跟据罔象大王的判断,疫神有了她的帮助,可以跨上一个大大的台阶,再也不用躲躲藏藏了。” “当然,我个人并不这么认为,在我现在看来,就算忽视你对沈璃可能会造成的影响,你本人同样非常有价值。只不过,还是我刚刚说的那样,你被包括你自己在内的所有人低估了,就像是一块蒙尘的明珠一样。” 他这句话听得我莫名其妙,暗暗担心他莫非有某种特别的嗜好不成?却听他又说道:“只是,现在看来,怹的判断应该比我更准一些,所以我只能暂且保留自己的见解了。” 说着,他将才抽了几口的烟扔到一旁的垃圾桶里,然后略略抬头看了一些四周的环境,对我介绍道:“你现在所在的地方,是我们疫神所属的一处小型的秘密监狱,我们会将你在这里囚禁上一段时间,而在这段时间里,疫神会与沈璃进行多方面的商谈,看看能否达成一个双方都满意的协议。” 他终于还是说出了自己的真实目的后,轻笑了一声,补充道:“不过你也不用担心,无论如何你的安全是有保证的,就算最后协议没有达成,疫神也不会愿意将沈姑娘这样的存在得罪死的。所以短则一周长则一月,你就会从这座监狱里安然的出去,重新获得自由。” “另外,在这座监狱里的生活也不会太难熬,除了没有自由,无法跟外界联络之外,对你的限制并不多。伙食应该还不错的,我听说他们刚换了个厨子;生活上呢也有人照顾,要不是住宿条件艰苦一点,就跟你在旅馆里住着时一个样。” “你平时可以看看书打发时间,那边有个图书室,哦对了,我还特意给你订了一台你喜欢的游戏主机,下午可能就会有人来帮你装上,怎么样这待遇还不错吧?”他笑道:“毕竟我们的目的是讨好沈璃,不是跟她结仇,所以现在讨好一下你也是应该的。” “呵呵,这么说我倒是要谢谢你了?” “这句话听起来就虚伪了,我只希望疫神和沈姑娘的合作能够顺顺利利的,往后再慢慢消弭你心底的怨气吧。”说完这句话,他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便抬头说道:“好了,跟你的交待就到这里了,我得忙去了。这次计划的失败,必然导致几大组织对疫神的围剿,在这个时候我必须出现在罔象大王的身边,好证明自己的价值。” 说着,他两步走到门口,又回头补充道:“对了,监狱里面还有几位不是特别友善的犯人,但只要你听取监狱长的告诫,应该就可以与他们相安无事的。我走了。拜拜。” “等等。”我突然喊道:“我还有一个问题!” “嗯?什么?你说吧。” “沈璃到底是什么样的身份,会让你们这样重视她?” 杨华听完之后,脸上露出啼笑皆非的表情,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我问道:“难道你到现在都没搞清楚状况吗?是我高估你了,亦或是你其实早就猜到了,但是不愿意接受现实而已呢?” “你告诉我吧,我想知道。”我强硬地追问道。他微微摇头,打开铁门走了出去,然后回头给了我一个答案。 “她是妖物啊,而且,至少是一只实力强大的大妖呢。” 第307章 女仆 是的,或许我早就猜到了。先前那些人虽然没有直说,但在话里话外的余味我并非一点都听不出来。只是我的潜意识一直在告诉我:这不可能,或许是我理解错了,那些话一定有其他的解释;正是这种自欺欺人蒙蔽了我的判断力好久,但终究还是被杨华这一句话无情的戳破。而我就像是那个童话里那个穿新衣的国王,浑身赤裸着茫然无措地站在空无一人的大街上,细细品味着真实世界的残酷。 是的,沈璃是妖物,是一只很强大很强大的妖物,但在这一年多的相处中,我却毫无察觉,只觉得她是一位稍有些怪癖的、却依旧可爱的小姑娘,和她的交往让我感觉很愉快,并且希望能一直这样下去,直到走入婚姻的殿堂,然后再顺其自然的白头偕老。 但是,现在看来,那只是我一厢情愿的想法吗?那是永远无法实现的白日梦吗?先前我还可以装作自己没看出来,继续过那种傻人有傻福的日子,可是在得到确切地肯定之后,我与沈璃的关系最终又会变成什么样呢? 不知道,不明白,想不通,头痛! 在杨华离开之后,我就这样呆坐在那张狭窄的床上,陷入了无尽的思考和妄想之中,一面对自己的迟钝疯狂的自责,一面则是对未知的未来莫名的恐惧。在这样纠缠难解的脑域中不知不觉就忘记了时间,甚至忘记了自己身在何处,直到有人打开房门,从外面走了进来。 来者是个身材纤瘦,看上去约莫十五六岁的小女孩儿,她穿着一身黑白相间的女仆装,清秀的面容上有些怯懦,似乎是一个十分内向的小姑娘。在进来房间之后,她讶异地盯着坐在床上发呆的我好一会儿,才鼓足勇气出声问道:“您、您好,请问现在方便让我来打扫房间吗?” 我被她从妄想中唤醒后,莫名其妙地看了她一眼,生硬地问道:“你是哪位?干什么的?” “我、我是这里的女仆……我叫梅花。”她用稍稍有些颤抖的声音回答道:“我、我的工作就是负责为、为各位服务,主、主要就是打扫卫生……” 还真的是女仆啊?我还以为穿这身衣服的是动漫爱好者呢。不过,这又令人不解了,杨华不是说这里是一所监狱吗?按照房间的摆设来看,也应该没错。可哪家监狱里会给囚禁的犯人安排女仆啊,逗我玩儿吗? 所以,这位梅花小女仆的说辞在我听来无法理解,再加上我认为这间房间已经足够整洁了,不觉得有打扫的必要。于是我摆了摆手对她说道:“不用了,你出去吧。” 她先是一惊,然后连点头带鞠躬地惶恐了半天,方才拉开门走了出去,而我又再次陷入了刚刚被打断的沉思之中。 然而,感觉没过多久,监狱的门再次被人拉开,进来的还是那个弱气的小女仆。她看着我先是猛地一鞠躬,然后再战战兢兢地问道:“您、您好,请问您现在需要用饭吗?” 虽然在被那个莫名其妙的“同归术”弄到这里来之前我还在早餐的餐桌上,但到了之后又过了多长时间,我却没有明确的认知。只是感觉到肚腹确实有点饥饿了,于是我很干脆地问道:“现在几点了?” “十、十二点了。” 原来就十二点了,这就是每天中午放牢饭的时间吗?既然如此,我也不矫情,冲小女仆点了点头说道:“那就吃吧?” 她先是一愣,然后很快又问道:“是需要我帮您拿吗?那么,您想吃些什么呢?” 嚯,还带点菜的?难道刚刚杨华说的是真的,这家监狱的伙食还不错?这对我来说应该是个好消息,但现在我并没什么心情考虑吃东西的口味,于是就不耐烦说了一句:“随便吧,有什么来什么。” 小女仆被我的态度吓得后退了两步,也不敢再问了,鞠了一躬便逃也似地离开。然后约莫数十分钟之后,她再次端着堆着满满地餐盘推门走了进来。我看她那细小的胳膊端着这么重的东西,生怕她给摔了,赶紧起身接了过来。 “您、您请慢用。”她有些太过多礼,又是一个一百多度的鞠躬后,慌忙的转身离开,离开时也没有忘记带上门。我则将注意力放在了面前的餐盘上,感到愈发的惊诧,这监狱的伙食还真的挺丰盛的。看来刚刚杨华真是一句瞎话都没有说,最起码在被囚禁在监狱的这段时间里,我应该不用担心饮食的问题了。 在享用完出乎意料的美食之后,我又坐回到床上,肚腹的满足让我的思维也开阔了起来,在放下筷子的那一刻,我就像从死胡同中走出来一样,看到了新的景色眼前豁然开朗。在这一刹那,纠结我一上午的那些烦恼都被我抛诸于脑后了,这个时候我才觉得,好像那些问题并不是那么重要。 不论沈璃是不是妖类,重要吗?当然重要。但是这会影响到我与她往后的关系吗?不一定。最起码在我反复问过我自己后,得出了一个我并不在意的答案。不管她是什么样的存在,但只要她还是那个沈璃,我就是喜欢她,愿意和她在一起的。唯一需要忧心的是,她是怎么样的看法呢? 但仔细想想,在过去的交往中我对她虽然了解不多,她对我可是再了解不过了,可不论我表现得有多么的废柴和不起眼,她也从来没有嫌弃过我,我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还记得早晨出现变故时,一直保持波澜不惊、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她,脸上浮现了一抹控制不住地惊慌失措,以及她那句稍有些破音的:“等我来救你!”依旧在我脑海中回荡。想必现在的她已经出现在救我的路上了吧,既然如此我又有什么理由颓唐呢? 我不能够成为一个干坐着等她来救的软饭男,我必须要振作! 相通了这一切之后,我终于精神起来,开始更加仔细地打量着自己身处的这个环境之中,想尽量的收集有用信息,好让自己的脑子开始转动。就在这时,小女仆梅花再次出现在门口,用不断闪躲的眼神往屋里看了过来。 “我已经吃好了。”心态得到很大改善的我冲她笑了笑,然后指着桌面上的餐盘说道:“你是来收拾的吗?就在这里,麻烦你了。” 面对我突然友善起来的态度,她似乎也微微有些笑意,但仅仅是一瞬间便又收敛了起来,她低下头走进来手脚利落地将桌面收拾干净,然后端起餐盘走回门口。正准备出门时,又回头说了一句:“对了,小飞哥说他一会儿就到,他让我告诉您在房间里稍等一下就好。” “小飞哥?”我确认自己之前没听过这个名字,“他是谁?干嘛的?” 第308章 小飞哥 小飞哥是一位事业有成的物流业从业者,他健壮、聪慧、多才多艺,从洗衣服做饭到修理航母发动机,他无所不能。当然,这些并不是由那位内向的小女仆告诉我的,而是由这位健谈的小飞哥自己跟我说的。 “我跟你讲,打游戏,其实没什么前途,像我们这个年纪的年轻人,必须要努力工作,要奋斗,才能为自己挣得美好的前程。”小飞哥一边在安装着杨华给我订购的显示器和游戏主机,一边跟我聊着自己的处世心得。我在一旁却有些哭笑不得,第一,是没想到杨华当真说话算话,说给我订了游戏机,就订了游戏机,虽然说未必能花多少钱,但这里特么可是监狱啊?难不成我国监狱的待遇直奔那些北欧的发达国家了?” 第二,这位小飞哥到底是什么人啊?怎么那么话痨呀? “装好啦,咱们可以试一试了。”除了话痨之外,他还是个比冯康更令人无法拒绝的自来熟。在忙活了一阵讲所有设备都安装好之后,他也不征求我的同意,擅自就将游戏机打开,调出一个游戏,并将另一个游戏手柄递给了我,“来来来,看看咱们俩合不合拍,好好的合作一次!” 在这种情况想,我自然只能苦笑着随波逐流,陪着这个刚认识不到半个小时的年轻男子打起了游戏,这一玩儿就又过了一个多小时,当我们俩被游戏里的boss虐的死去活来的时候,他才惊觉般将手柄一扔,懊悔地说道:“不行!我不能再这样堕落下去了!努力!奋斗!” 说完,便也不再搭理我,低头收拾起自己的包裹,我才终于有空隙对他提出了自己的疑问:“那、那个小飞哥,您是,是这座监狱的工作人员吗?” “我?我不是。”他埋头整理着自己装满各种工具的背包,随口回答道:“我是任意门快递公司的员工,负责送货,这家监狱刚好就是我负责的片儿区。” 敢情就是位快递员啊……不过这种快递员也算是奇葩了,而且对于经常网络购物的我来说,这个快递公司的名字非常陌生,从来没有听说过。于是我又问道:“你们公司连监狱的业务也接吗?是只接监狱管理方的,还是连我们囚犯的业务也……”在斟酌了一些用词后,我确认附近没有别人后一咬牙直白地问道:“能帮忙往外送一些信息吗?” “朋友,这个监狱的环境还行,既然被抓紧来了,就好好呆着,别想那么多有的没得。”他似乎也并不是我以为的那样脑子少根弦的人,在收拾好背包后,他站起来对我说道:“我们呢,只负责往这里面送东西。你们想要什么,跟监狱长说,她会汇总起来告诉我,我一般两天来送一次货,至于其他的业务嘛,很抱歉,没法儿开通。” 我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放弃了不切实际的幻想,但就在他准备离开的时候,还是忍不住问道:“小飞哥,能不能跟我说一下这个监狱是在哪儿?我糊里糊涂的就进来了,连身处在哪座城市都不知道。” 他回头冲我邪魅一笑,然后伸出右手食指摇了摇,十分装逼的说道:“人类一生中最大的监狱,便是你的内心。”说完,头也不回的走出了房门。我看着他的背影点儿骂出声来,不过仔细想想,也是自己表现得有点太过于急切了,既然是监狱,不可能真的一点防范都没有,这位小飞哥的表现也在情理之中。 虽然现在自己颇为喜欢的游戏机正摆在面前,但我并没有什么心情去摆弄它,而是认真地在思考要去做一些更有意义的事。但还未等我重新整理好思绪,又一个人偷偷摸摸的从门外摸了进来。 敢情这牢房的门锁是摆设吗?怎么感觉谁都可以随便进来啊? 这位新的来客比我年纪也就大上个几岁,他带着一副金丝边的眼睛,搭配上端正的面容有种衣冠禽兽的感觉。但此时他神情猥琐,对着我将中指放在自己唇间示意我不要说话,然后回过头将脑袋伸到门外来回瞧了瞧,在确认没有人注意后,手脚迅速的关上门并拉上里面的门闩,然后招呼也不打,直接坐在了我还没有关闭的游戏机前。 “嘿,怎么这个监狱里那么多自来熟的家伙啊?”我不由得有些恼火,正想跟这个人问些什么,但他却专注地将注意力投入在屏幕上,并没有丝毫地在意我的存在。 不过,也只过了很短的一段时间,这个人便长叹了一口气,失望地将手柄扔下,摇摇头说道:“不行,也不能连接到外部的网络,看来是我想多了。” 听到他这句话,我才注意到这一点,此时这台游戏主机里已经装上了不少的游戏,但是并没有接连上网络,虽然我并不怎么在意这个,但对于这位不速之客来说却似乎非常重要。还没等我琢磨出门道来,这位有些垂头丧气的年轻人就回头将目光放在了我的身上,然后推了推鼻梁上的镜框,对我自我介绍道:“你好,我叫,季不住,季节的季,不知你该如何称呼?” “啊,我、我叫余祎。”姓名本来就没什么好隐瞒的,看他的态度也挺友善,我便与他握了握手,尝试交流了起来。 “咦,你怎么没戴这个?”他的观察力似乎非常出众,只看了我一眼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一边说,他一边用手指了指自己脖子上套着的一个项链似的圆环,与项链不同的是,这个圆环与脖颈紧紧的贴在一起,中间并没有一点空隙,材质上有些像是橡胶,但又似乎并不仅于此。 我对此一无所知,只能反问道:“这个,是什么?干什么用的?” “项圈啊,你不知道?是不是由于你刚来,所以监狱长还没来得及给你戴上啊?”他有些讶异,但也随即为我解说道:“这玩意儿在这个监狱里就相当于手铐啊脚镣啊之类的东西,是限制我们这些犯人的戒具。带上这个项圈之后,一方面性命就掌握在别人手里了,监狱长随手按一个键,就能让你死,另一方面呢,也限制了我们的能力,不管是多高的道法修为,亦或是什么特别的超能力,都能被它给削弱。” “哦,原来如此。”他这么一说我就了解了,既然是监狱,又是疫神这种妖类组织的监狱,关押的囚犯肯定也都有修行在身,所以出现这种器具保证监狱的安全也是理所当然的是,于是我随口说道:“可能是我用不着这个吧,我就是一普通人,也没什么道术和超能力,又手无缚鸡之力,用这个对付我太浪费了。” “普通人?普通人你为什么会被抓到这儿来的?”这位季不住小哥透过厚厚的镜片中向我投来怀疑的目光。 第309章 间谍罪 我摊了摊手,敷衍了一句:“我哪儿知道呀。”季不住微蹙了一下眉毛,也不逼迫我,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不想说就不说吧,谁没遇到过一些说不出口的事儿呢。” 我也不知道他想到哪儿去了,刚想解释,却听他又说道:“我还是先跟你讲讲我自己的情况吧,我呢,是因为间谍罪被关进来的。” “间谍罪?” “是啊,不过这是他们给我套上的罪名。其实,我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科研工作者而已!”他颇有些愤慨地说道:“两个月前我在野外考察的时候,好像是误入了疫神的秘密基地,然后就被他们给抓起来了,硬说我是来当间谍的,我怎么解释都不听,然后就把我扔到这儿关起来了。” 说完,他叹了口气,沮丧地抱怨道:“监狱里不提供网络以及任何与外界交流的渠道,我已经好几周没有看过最新的学术期刊了,难受,想哭……” “哦,原来你刚才一进来就动这个游戏机,敢情是想试试能不能通过它上网看论文啊?”我有些无语,季不住则摇头叹道:“就是来看看你这儿会不会有网络而已,虽然没抱什么希望,但万一有呢?那我就能蹭一蹭,然后跟外面通个信报个警什么的,好喊学院那边派人来救我出去啊。我都在这关俩月了,闷死了。” “学院?”我注意到了一个重点,追问道:“什么学院?” “不是什么学院,就是‘学院’。”他绕口的说着,忽然想起什么,冲我摆了摆手说道:“说了你也不懂,这是咱们修行界的事儿,你应该没听说过。” “不不不,我听说过呀,谁说我没听说过的。”我赶紧冲他说道:“我知道方林,这个名字就是学院里的,你应该知道吧?” “方林?当然知道啊,他是学院里的明星学生了,我今年上半年实习的时候还代过他几节课呢。我记得他是一个比较懂礼貌的孩子,嘴挺甜的,虽然天赋高,学什么都快,可是一点傲气都没有,特别的谦虚。”季不住几句话给我描述了一个完全不一样的方林,“怎么,你认识他?他是你亲戚家的小孩吗?” 听他对方林那小孩评价的那么高,我忍不住叹了口气,他对我的态度感到困惑,于是追问道:“怎么了?我不在的时候他出事儿了吗?” 我默默点了点头,跟他说道:“如果罔象没骗我的话,他应该已经死了。” “什么,死了?罔象?你是说疫神的老大罔象?”季不住有些激动地抓住我的肩膀,追问道:“到底发生什么了,能不能跟我讲讲?” 按道理说,我莫名其妙的被弄到这个陌生的地方,应该对一切接触的人都保持着警惕之心,最好将所有的信息隐瞒起来才比较安全。但看季不住的模样,感觉这个人应该还是较为可信的,再加上方林那件事也不是什么秘密,他的死相信很快都会传遍整个修行界,所以我也没想瞒着季不住,将前几天发生的事简略的跟他讲述了一遍。 “罔象妖王竟然亲自出手杀了方林,还假冒其身份,意图夺取除妖师手里的道门至宝?”他听完之后,咬牙说道:“疫神看来是觉得自己蛰伏地够久了,不作死不舒服是吧?” 说着,他回头看了看我,问道:”这么说来,因为你跟道门的穆嫣是朋友,才被他们抓过来当人质的?” 我不想暴露沈璃的情况,所以在讲述故事的时候稍稍做了一些改动。在点头默认之后,季不住伸出胳膊揽住我的肩膀,愉悦地说道:“那就好,我虽然不是道门出身,可在学院里也交过不少道门的朋友,你既然也是道门的朋友,这么一来我们俩也就算是朋友啦!” 这个逻辑非常无敌,我找不到任何反驳的余地,他又说道:“而且,以我们现在所处的状况来说,可以算是落难兄弟了。不过你放心,我来的比你早,混的面子上比你熟,所以我可以罩着你。” “呵呵,那你拜托季哥你了。”我干笑着应承道,心想现在这个关头,有人愿意罩也不是一件坏事。可谁知季不住揽着我就朝的牢房的门走去,我慌忙问道:“干嘛呀?去哪儿啊?” “你刚进来,不四处熟悉一下吗?”他随手拉开房门,对我说道:“我带你到处逛逛吧。我跟你说,既然进来了,短时期内估计是甭想出去了,对这个监狱了解的更详细一些,也能让自己过得更舒服一点。” 道理是这个道理,我主要是没转过弯来,看到其他人可以那么随意的进出我的牢房,理应想到我自己也可以随意进出才对。在跟着季不住走出来之后,我发现自己正身处在一处不宽的过道之中,上下两侧的壁面都是砌地严严实实地石块,墙上依旧没有窗子,只有简单的灯光照明。 我站在中间朝着过道的两头望去,不知是不是视野原因,都感觉深不见底。季不住则指了指我门上的数字,对我说道:“你住的这一间是零零二号房,刚好空出来的。我呢住零零四,喏,再往那边走一个门就是了。” 通过他的描述我了解到,这里的牢房都是开在一侧的,打开门面对的只是一面结实的墙壁,不存在对门的情况。他又往身后的方向指了指,说道:“那边是管理人员的住所,还有餐厅也在那儿,现在时间还早,咱们逛完一圈儿的话,可以一起去那边吃个晚饭。听说前几天才换的新厨子,我感觉手艺还不错。” “哦对,那边那个门就是零零一号房,里面住着一个半妖,他的名字特别简单,竟然叫张三,哈哈,有趣吧?不过他好像也是搞研究的,以前没事儿的时候我就喜欢去找他聊聊,虽然专业不对口吧,但跟他还是挺投脾气。” “半妖?”我有些惊讶,季不住以为我不知道什么是半妖,便解释了一句:“半妖就是妖怪和人类交配后诞生的后代,虽然这种情况并不普遍,很多人都不愿意接受,不过现存的半妖还是有一些的。怎么说呢,这应该属于社会伦理学方面的难题,不是我的研究方向,所以我了解的也不太多。” 在了解了陈青编的故事后,我对半妖这个概念也抱着不小的好奇心,有点想更多的了解一下相关的信息,因此我问道:“那我们现在可以去跟他聊聊吗?” “一会儿吧,他每天有固定的午休时间,不 第310章 灵宠 在季不住的带领下,我们往着零零一号房相反的方向走去,没走两步,就来到了零零三号房的门前。乍一看上去,零零三号房的房门与我的零零二相同,都是一面漆黑的铁门上开着一个立着栏杆的小窗。不过这个小窗被人用布片给封住了,让人没办法看到里面的情景。 没等我问出口,季不住就主动指着那个布片对我说道:“你一会儿回去的时候也学着这个一样把窗子堵一下,毕竟每个人都是需要一点儿隐私的,对吧?” “可以这样吗?”我不太能理解:“这里可是监狱啊?监狱还有隐私权的问题?” “反正没人说不行,大家都是这么做的也没人管。只能说这所监狱管的比较松吧,只要你别想着越狱逃跑,其他问题都好商量。当然,如果你真准备越狱的话……”他指了指自己脖子上的项圈说道:“监狱长也不会手软的。” 我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季不住又指着这个门说道:“零零三号房里住的是一条,额,一位妖怪,蛇妖吧,叫白真真,大概五六百年的修为吧,这位还是挺厉害的。” “白真真?不是白素贞吗?”这个名字格外的耳熟,所以我多嘴问了一句。季不住笑道:“哪能真的是白娘子啊?白蛇传就是一个传说性质的故事而已,不是真的,不过自从这个故事传开之后,还真的有不少蛇妖喜欢取类似的名字,这就叫蹭热度吧。” “而且……”他犹豫了一下,摇头苦笑道:“这位白真真的情况现在不好直接跟你说,以后慢慢接触多了你就知道了。不过,我真不建议你跟她进行太多的接触。” 说着,我们俩又走到属于他的零零四号房前,季不住随手将门推开,指着里面对我说道:“我这儿就没你那边那么好的待遇了,还给你装游戏机玩儿。我房间里就只有一些书,监狱里面有个图书室,我是从那边借的。不过我让他们跟我弄了个咖啡机,你想喝咖啡又懒得去餐厅的话,可以直接来我房里找我。” 我随意朝里面望了一眼,确实空空如野,毕竟是监狱嘛,有这样的环境已经是相当不错了。他将房门拉上后,带着我继续往前走,很快就来到了零零五号房间的门前。 这间房房门的小窗并没有被塞住,季不住刚走过来就冲里面挥了挥手打了招呼,然后指着我对里面说道:“黄师叔,这位是新来的犯人,叫余祎,带来给您认识认识。” 我只看见房间里并没有开灯,接着走廊的灯光往里看去,只见一位身材窈窕的女子穿着净素的道袍,孤零零地坐在黑暗中,她听到季不住的招呼,缓缓抬头望我们这边看了一眼。我也非常配合地笑了笑,她则没有任何的表情反馈,只是安静地点了一下头算是知道了,便又低下头去,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来。 季不住扯着我离开门前,又走出一段距离后,方才压低声音对我说道:“刚才那位来头挺大的,脾气也不小,所以咱们都得对她客气一点。” “你刚才喊她师叔是什么意思?她也是学院里的人?”我好奇地问道。他则摇头说道:“不是这个意思,就是修行界里论辈分而已,你不是跟穆嫣熟吗?我见者穆嫣也得喊她师叔,辈分高就是占便宜。” “而且,她其实也是个妖怪,只不过她身份有些特殊。”在思考了一下该怎么跟我解释后,季不住对我提了一个问题:“你对于修行界你应该也不是一无所知吧?那么我问你,昆仑巅的云真人你听说过吗?” 我茫然地摇了摇头,他也并不奇怪,继续说道:“现今龙虎山的张真人、灵霄派的宋真人以及昆仑巅的云真人并称为道门三真人,每一位都是修真界权倾一时的大佬,而刚才那位黄师叔就是昆仑巅云真人座下的灵宠,真身是一只黄雀。虽然按出身来说她也是妖怪吧,但修的一直是道门真传,对云真人也忠心耿耿。” “一位真人的座下灵宠?那她是怎么被抓进来的?” “大约是半年前失踪吧,当时我还在外面,就听说她突然失踪了,这事儿当时还挺轰动,只不过包括云真人在内,都没人知道她的下落。我也是进来之后跟她聊了聊,从知道了事情的原委,她跟我说那个时候她是不小心中了疫神的陷阱,才给抓了进来。” “疫神的人一开始指望着她能反正的,投靠到妖类这边,不过一直都说不通。她这人脾气倔,连虚与委蛇地不肯,不管谁来劝她,都会被她骂得个狗血淋头。最近一个月以来,那边的人好像暂时放弃了,不过也不可能就这么把她放了呀,所以就先关起来,估计是还没想好怎么处理吧。” “哦,这么回事啊……”对于这种妖怪,我身为人类自然还是比较赞赏的,季不住又说道:“这位黄师叔嘛,咱们尊敬尊敬就好,别真地跟她学,太累。既然被抓进来了,坚持不投降是可以的,但也不要虐待自己啊,入乡随俗吃好喝好嘛。她呢,就是脾气太倔了,一天到晚连门都不出,对任何人都没有什么好脸色,我一般从她门前路过地时候都是低着头走的。” 抱怨了几句后,我们站在了零零六号房门前,这间牢房的门是敞着地,里面也没有人,季不住随手拍了拍门板,说道:“这儿还没人住,空的。” 然后我们也没停步,一直走到下一间零零七号房前,季不住正准备说什么,门却突然从里面被人给打开了,我朝里面瞧去,第一眼却连影子都没看到。只见季不住对着地面招了招手,说道:“嗨,老徐,现在才吃饭啊?” 我顺着季不住的眼神,目光下移,这才发现这位老徐正在从门里往外走。光看外貌他应该是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头发稍微有些稀疏,面容丑陋而苍老,身形因佝偻而稍显猥琐。最关键的是他的身高应该还没到一米,头顶大约也就超过我膝盖一点点,这种体型和外貌上的反差让我被吓得接连后退了好两步。 好在他并不在意我的表现,甚至连季不住的招呼都被他忽视了。他从房间里走出来后,便直接转身朝我们来的方向走去,边走边念叨着什么,由于声音太小,我们也听不大清楚。 “侏儒。”季不住向我摊了摊手,解说道:“他是前几天才被抓进来的,底细我目前也还没弄清楚。好像也是个妖怪还是别的什么东西,成天神神叨叨的,大部分时间都办法和他正常交流,为什么被关进来的我也不清楚。” “是个怪人吗?” “何止是怪人,简直就是个奇葩啊。我跟你说,这个监狱里,其他什么都没有,唯独奇葩特别多。”季不住一副深有体会的模样,对我阐述着自己的心得体会。 第311章 监狱长 走到这里才发现在整条走廊里总共就只有八个房间,在前面的零零八号房之后就是一个半掩着的小门,我试着往那边瞟了一眼,感觉似乎是通往下一个区域,却看不太真切。 “零零八号房呢,里面住的也是一个妖怪,不过他是站在我们这边的,跟我关系还不错。”季不住敲了敲零零八号的房门,很快,房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一位有些微胖的中年男子慢腾腾地走了出来。 “嘿,富贵,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新来的犯人,余祎。这个呢,叫金富贵,妖委会的人,妖委会你应该听说过吧?” 妖委会?我太特么听说过了。但我并没有表现出来,而是平静地伸手与这位金富贵握了握手。金富贵笑得有些憨厚,也不怎么说话,但在季不住面前这都不是事儿,他也不征求意见,格外熟练的拉着金富贵跟我们一块儿行动了。 “你现在是要去图书室是吧?刚好顺路,咱们仨一起吧。”他一边说,一边拉开那扇半掩着的小门,带我进入了一个新的区域。 这里的灯光比刚刚那条走廊上的要亮堂不少,同时活动面积也更为宽广,从刚刚那种火车车厢般的环境中出来,进来这里后给人一种豁然开朗的错觉。但其实这里也只不过仅仅有几十平米而已,有点像是一间中学的教室般大小,只是在这间“教室”里摆的并非是秘密麻麻的课桌,而是零星的几张餐桌,在角落还摆着一排按摩椅。 “这里是休息区,可以要一些蛋糕、甜点和有些饮品,按摩椅自己坐上去就能启动,我没事儿的时候还是挺喜欢拿本书过来这儿坐一下午的。”一边介绍,季不住一边带着我们随意挑了张桌子坐下,然后他来到旁边的柜子上,随手拿下了一块巧克力蛋糕。 “自己想吃什么随便拿,都是咱们那个新厨子刚刚做好的,还热着呢。”他咬了一口后对我说道,此时我已经对整个休息室都有了一定的了解,这里提供的甜品数量虽然算不上很多,但品种还是挺丰富的,甚至还有各种水果可以自行挑选。至于饮品嘛,都需要通过摆在角落里的机器自行获取,虽然稍显简陋了一点,但对于一间监狱来说,这种待遇已经相当不可思议了。 “要不是这面墙壁,我还真不知道自己现在身处在一间监狱里。”我端了一碟切好的西瓜回到桌子前坐下,拿起一块放在嘴边后,忍不住感慨道。 “哈哈哈,其实也很好理解。”季不住便笑便给我解释道:“这里关着的家伙大都有不小的背景,疫神虽然把我们抓进来了,但又不想跟我背后的存在撕破脸,甚至还希望能够利用我们做些什么,所以当然不敢虐待我们啦。 “就拿这位金富贵同志来说吧。”他拍了拍身边金富贵宽厚的肩膀,险些将金富贵手里没捏稳的披萨给抖落,“他是妖委会的人。妖委会你知道吧?那里面可有四个妖王坐阵,多大的势力?疫神这边只有罔象一个妖王,不论从那方面来看跟妖委会比起来差得远来。现在虽然说因为理念上的不同,疫神跟妖委会是站在对立面的,互相间也经常有些大的小的矛盾,但未来的事儿谁知道呢?谁不想给自己留个后路,对不对?” “所以这些年里,疫神暗地里进行过的几次行动,大部分目标都是针对人类修行者,极少有直接跟妖委会碰撞的情况出现,因为它不敢把自己的后路给堵死。金富贵身位妖委会的正式职工,现在虽然被抓起来了,但也当然要以礼相待,对不对?” 金富贵憨笑着点了点头,然后看着季不住问道:“这位余祎小哥是什么来历,你还没给我介绍呢?” 他这一问,就激起了季不住地兴致,他很快跌宕起伏地将我刚刚在我房间里给他讲的那个故事跟金富贵复述了一遍,还同时添油加醋加了很多有的没得东西,全程讲得活灵活现的就跟他亲眼所见一眼。我却在一旁听得一脸懵逼,正在怀疑季不住讲的这些跟我说的真的是一回事吗? 更令人称奇的是金富贵竟然还真的听懂了,他听完之后,默默点头思考了一阵后,突然转头对季不住说道:“这么说来,你现在岂不是很危险了?” “什么意思?”金富贵的思维稍显有些跳跃,我跟季不住都没听明白。只得耐心地听金富贵慢腾腾地说道:“依照你先前的理论,这家监狱对我们这些犯人这么好,是因为疫神不想得罪我们背后的组织。” “可根据你刚才讲的故事,罔象妖物公然截杀你们学院的明星学生方林,这种仇恨可不小了吧?差不多等同于公开跟学院撕破脸了,如果这一信息为真,那么已经彻底得罪了学院的疫神对你这位学院来的俘虏,就没必要再进行任何优待了,不是吗?” “嘿,你这说得好像有点道理哈。”季不住挠了挠脑壳,开始双手抱怀陷入了深思,而我跟金富贵终于可以安静地吃点儿东西了。过了好久,季不住才一拍额头,懊恼地决定道:“算了,不管了,任他东西南北风,我自岿然不动!” “不过啊,我觉得我应该还是挺安全的。”他又突发奇想凑过来跟我们说道:“就算疫神跟我们学院撕破了脸,那也是上面那些大人物们担心的事儿,我应该不会被惦记上。再说了,我觉得哈,这家监狱的那位监狱长大人应该有点喜欢我,所以不可能会因为外界的因素降低我的待遇。” 金富贵听到这句话后将嘴里正在咀嚼的披萨渣一口喷了出来,幸好他及时地低下头避免喷了季不住一脸。季不住看他的反应顿时又来劲了,拉着金富贵争辩道:“我跟你说,你别不信,我在这方面的感觉真的特别的准。这个监狱长每次巡查的时候都会偷偷的看我几眼,绝对是被我的帅气所吸引。想当年我在学院里的时候,也是……” 他正说的口沫横飞,一道阴影从他上方投射下来,紧接着两声清脆地咳嗽声自他背后响起,季不住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缓缓地着过神来看着身后的那个身影,艰难地挤出一抹笑容,讪笑着说道:“监、监狱长……我这儿开玩笑呢……” 第312章 疫神 这位被唤作监狱长的人是我看着她缓缓的从另一扇门里走过来的,虽然她穿着一身深色修身的制服,但看到她第一眼的时候,我并没有意识到她会是监狱长。因为这明明是一位身材高挑面容清秀,气质稍有些呆萌的少女嘛,怎么会跟监狱长这个词扯上任何的关系呢?但季不住见到她后的表现却让人大跌眼镜,连金富贵都低下头不敢看她,就像在这个可爱的少女皮囊下面藏着一只面目狰狞的猛兽一般。 然而出乎意料的时,面对着季不住的道歉,她什么事都没做,什么话都没说,只是微微瞟了一眼,目光在我们仨身上掠过后,微微扬起下巴径直离开了。季不住目送她的身影消失在走廊的深处,这才回过头来拍着胸脯说道:“啊,好险好险,差点儿没命了。” “不至于那么夸张吧?”我惊讶地问道:“这位监狱长长得挺可爱啊,有那么可怕吗?” “你不懂,她人当然不可怕,可怕的是她手里的按钮。”说着,季不住拍了拍自己脖子上的项圈,继续说道:“她可以直接操控这个项圈,想让我们死不过只不过是动一动手指的事儿,轻一点儿的也会遭受惩罚,被项圈里发射出来的电流电的痛不欲生。” 金富贵点了点头,深表赞同,我则难以理解的问道:“可你不是说疫神为了不得罪你们背后的组织,不会把你们怎么样吗?要是一个小小的监狱长就能让你们直接死,这还谈什么优待啊?” “优待是优待,惩罚是惩罚,这不一样……”季不住饶舌般解释了两句,却被金富贵打断道:“所以依照我的观点,季不住的推论并不靠谱。在我看来,这家监狱对我们这些犯人的特殊待遇,是出自于监狱长本人的善心,她并不喜欢苛待囚犯,但同样也不允许囚犯对她有任何的僭越。这个女人,就是一个有一定道德洁癖的女王。” “行行行行了哈,你这想得比我还扯。”季不住自然不愿意采信金富贵的看法,“不要把你奇怪的性癖移情到其他地方。” 金富贵也不跟季不住争辩,低下头吃下手里最后一口披萨径直站了起来,连身招呼都不打就离开了我们,往休息室侧面的一个门走去。季不住看着他的背影跟我抱怨道:“这个死胖子就是这种性子,一不开心就把话都憋在肚子里,谁也不理,所以我一般不喜欢跟他说话,聊着聊着就走了,没什么意思。” 我敷衍地笑了两声,他又说道:“不过他也有一个好处,就是不记仇,这也正常嘛。网上不是说鱼的记忆只有七秒的记忆吗?我虽然没有做过这方面的研究吧,不够这句话在他的身上到是很好地体现了出来。” “鱼的记忆?跟他有什么关系?”我不解的问道,季不住笑呵呵地解答的:“哦,之前他在场我不好当着面说。不过告诉你也没什么关系,金富贵不是妖怪吗?他的真身就是一只鱼啊,一只金鱼。” “金鱼啊……”我默默点了点头,此时脑海里想的却是沈璃,她的真身应该是什么呢?话说现在的妖类变成人之后,根本一点破绽都没有嘛,要不是被人直接点破,我根本就不会有任何的发现。 “他现在去的那件屋子就是图书室,里面书虽然不多,但是经常更换,你想看什么书都可以直接跟监狱方说,一般都会按你的要求进行添置。”季不住没有察觉我的心思,而是继续给我介绍道:“它对面那个屋子呢,是影音室,虽然还是不能联网,但碟片也会经常更新,所以我说这里的监狱生活还是挺悠闲的。当然,呆久了依旧会让人觉得堕落和无聊。” 我则完全没有将心思放在这些上面,而是又陷入了人和妖之间的思考,在暗自琢磨了好一阵后,开口对季不住问道:“季哥,你能不能跟我详细说一下疫神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组织啊?它这家监狱里又有人类又有妖类,感觉怎么像是在跟所有的势力同时对抗一样?” 季不住不假思索地回答道:“也不能这么说,起码这些年疫神已经很低调了,只敢蛰伏起来做一些见不得人的小打小闹。不过,要聊清楚疫神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组织,我们怕是得往近百年前回溯了,当时刚刚诞生的疫神,确实有种与全世界对抗的意思。” 随后季不住跟我科普了一段疫神的历史,据他说当年由于外敌入侵导致整个中原的人类与妖类并肩对敌,从而催发了妖委会的成立,人类修行者跟大部分妖类的妖委会的牵线搭桥下开始产生了合作共存的思潮。但是就在这个时候,妖委会内部出现了不同的声音,并最终独立出了两个敌对的组织,疫神就是其中之一。 由于那段时间离人妖急剧对立的时代并不遥远,许多妖类也无法接受妖委会提出的与人类抛弃仇恨深度合作的主张,纷纷加入到疫神中来。而罔象妖王作为疫神的首脑,虽然实力在诸位妖王中并不突出,但由于从者甚众,这就导致当时疫神整个组织有着相当强大的组织力和战斗力。 “那个年代,疫神的主张相当激进,他们试图集结妖类所有的战力扫清寰宇,重建妖族的地上天国,在战争年代搞出过好几次大新闻,甚至有野史说他们差一点毁灭了整个地球。当然,后来在人类修行界和妖委会的联合打击下,他们最终还是失败了,并迅速转入了沉寂。曾经的追随者死的七七八八,很多人以为疫神会就此没落下去,包括学院里一些研究历史的前辈也这么看。” “不过,从这次疫神试图争夺道门至宝的行动来看,他们先前的低调只不过是韬光养晦而已,罔象妖王的野心从来都没有消失过。” 我听完之后,这才对疫神整个组织有了大致的了解,也终于理解了为什么他们在那个度假山庄里会有那么多奇怪的举动。季不住则去取了杯咖啡补充了一下自己浪费的口水,然后对我说道:“好啦,了解那么多干嘛?咱们都已经被关起来了,一点自由都没有,最起码在监狱里,了解这种历史上的纠纷对我们来说并没有什么意义。” “要不要去那边的影音室看看电影?中午那个叫小飞哥的快递员带了不少新的碟片来,我刚好有一部特别想看的。” 面对季不住的邀约,我摇了摇头,而是又提问道:“这所监狱里的犯人就我们这八个,哦,不对,七个人吗?我倒还挺想跟他们都见一面的。” “当然不止七个人。”季不住回答后,指了指对面的一扇门,对我说道:“这里面还有两个房间呢,不过住在这里的两位稍微有些危险,你确定你想跟他们见见面吗?” 第313章 新锐 将门推开后,我发现又进入了先前那样狭窄的走廊中,不过确如季不住所说,这处走廊比先前那一条要短不少,在一侧的墙壁上只开了两个门,也就是说,这里有两个监狱,关押着两个季不住口中稍有些“危险”的犯人。 在一前一后刚刚往前迈进走廊后,我却将注意力放在了正对面的那个半掩着的小门上,下意识问了一句:“那里面还有什么?另一个休息室?” “有个健身房,给咱们锻炼用的,我之前去里面玩过两回,不过后来就懒得去了。另外,好像还有个放东西的杂物间,没什么特别的地方。”一边说,他一边带我走到了零零九号牢房前,先低声对我说道:“这里面关着的是楼观台的的一位道门弟子,名字叫简朔,跟你认识的那个穆嫣是同一个辈分的人物,我也得喊他师叔。” “这个楼观台呢,虽然比不了龙虎灵霄昆仑这三大派,但在道门里也是一大宗门,有着非常悠久的传承,地位也仅次于那三大派。”一边介绍,他一边伸手轻轻敲了敲门。“谁!”在听到外面的动静后,里面传来一声警惕的怒喝声把我吓了一跳,季不住则赶紧陪笑着对里面喊道:“简师叔,是我,季不住。” “哦,是小季啊。”听出是认识人的人后,里面的声音要平静了许多,这个沉稳的男声问道:“难得过来看我,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的,今天监狱里新来了一个犯人,带来跟您认识认识。” “新的犯人?是人类吗?”简朔的声音里有些疑惑,季不住立刻回答道:“是的,是人类,而且他与道门也有不小的联系,要不我带他进来跟您聊聊?” “跟道门有关?好啊,好啊,你们俩赶紧进来。”一听到“道门”二字,这位简朔的态度就热情了许多,季不住也不拖延,一手推开门,一手拉着我走进了牢房之中。 这间牢房与我那间没什么区别,都是极为简陋的布置,除了床和桌椅之外一无所有。而此时坐在床上的那个男人有些不修边幅,头发和胡子都留的老长,甚至遮住了半边的面孔,令人看不出相貌。但那种稳重的气质和深沉的声音,还是让我判断出他大约应该是三四十岁左右的年纪。 “这位朋友身上并无一丝灵气,应当不是我道门中人。”他一眼就看出了我的底细,然后侧目对季不住问道:“小季,能给我解释一下吗?” “简师叔您误会了,我没说他是道门中人啊,我说得是他跟道门有关。”一边解释他一遍用胳膊肘顶了顶我的身体,又对我说的:“余祎兄弟,你快跟简师叔介绍一下自己啊。” “啊好,简师叔,我叫余祎。”我慌忙说道:“我就是一普通人,没学过任何修行的法门。只不过认识了一些道门里的朋友。” “哦,都有谁啊?说来我听听,看看我认不认识。”简朔饶有兴致的看着我问道,我想了想,先说道:“方道尘,您认识吗?” “方道尘?”他第一时间并没有想起来,但沉吟片刻后不是很确定地回答道:“是不是清风观方家的子弟?” “没错没错。”虽然自从校医院婴灵那件事后,我与方道尘联系就并不太多了,但对于这位道二代的来历我还是比较清楚的:“他大伯好像就是清风观观主。” “哦,那个小孩儿啊,我有印象,上一次去清风观拜会的时候还见过他,他当时才这么高。”简朔随手比了比,然后又看着我问道:“你既然没有修行,为什么会被疫神抓进来?这里面难道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吗?” 在这位师叔面前,季不住不敢放肆,只能由我又将在山庄里发生的那个故事简略地讲了一遍,他安静地听完之后,看我的眼神一下子就变了:“你竟然跟穆嫣师妹也是好友?” “啊,对,她不是方道尘的师叔吗?我通过方道尘认识的”我将跟沈璃有关的部分略过了,并好奇地问道:“简师叔跟穆嫣很熟吗?”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季不住终于还是忍不住插嘴道:“前年特科出的的修行界新锐榜上,穆嫣师叔排第三,简师叔排第四,前后脚的关系,你说熟不熟?” “呵呵,这个就不用拿来说了。”简朔摆了摆手,谦逊地说道:“我虽与穆嫣师妹同辈,但年纪比她大十好几岁呢,按道理说我本不应出现在新锐的榜单上,只不过是同道吹捧罢了,实际上我远不能与穆师妹相比。” 说着,他对季不住问道:“今年的新锐榜,想必穆师妹已然登顶了,对吗?”在获得季不住肯定地答复后,他苦笑道:“而我在这两年里却被关在这处监狱中蹉跎,修行不进反退,早就被抛得老远了。” 他话语中有无尽的萧索之意,季不住感觉出气氛有些沉重,就说了两句打趣的话,又随便说了句托词,带着我从这间监狱中告辞。此时的简朔情绪低落,也没有留客的心情,我与季不住便轻松的走了出来。 “哎,老简也是惨,本来就是道门里大器晚成的代表人物,埋头努力了几十年,眼见着就要担负重任鹏程万里了,却倒霉地撞上了妖王,被抓进监狱生生关了两年多。”季不住颇为惋惜地为我解释道:“不过,他也是一块硬骨头,一直都没有放弃逃跑。好几次试图对监狱里的管理人员,还有其他妖类囚犯进行袭击,只不过都失败了。” “你刚才在里面的时候注意到他的手脚没有?”季不住提醒我了一句,我这才回想起来在简朔的手腕脚腕上都套一个黑色的小圈,一开始还以为是一种装饰物,现在看,应该是跟套在脖子上的项圈是一样的东西。” “没错,就是这玩意儿。”季不住拎起自己的项圈亮了亮,又说道:“我就戴着这么一个,而简师叔被戴了五个,这是对他先前反抗的惩罚和拘束。” 我们聊着聊着,就走到了最后一间牢房的门口,这一间门上的号码竟然不是我先前以为的零一零,而是零零零,这令我稍有些意外。 “这里面……”季不住压低声音,刚想跟我说些什么,忽然房门被人从里面拉开,一个娇小的身影从里面走来。她原本低着头,没看到门口有人,刚好一头撞进了我的怀里。我定睛一看,这不是先前出现在我房间里的小女仆梅花吗? “啊,对不起对不起!”梅花脸颊绯红,从我身边擦过后,站在过道上对我连连鞠躬道歉。我摆手说了声“没事,别在意”,她这才松了口气,转过身跟受惊的小兔子一般跑走了。 “咱们监狱的女仆梅花,可爱吧?”季不住也顺口帮我介绍了一句:“这孩子虽然也是妖怪,不过还挺可怜的,每天忙地脚不沾地,”说到这里,他顿了一顿,冲牢房内扬了扬下巴,然后捂着嘴轻声说道:“还要被这里面的坏家伙欺负。” 第314章 恶棍 由于刚刚出现了碰撞的事故,这导致零零零号房的房门并没有被拉上,而是留了一道缝隙。我随意透过朝里面瞟了一眼,却看见在那张制式的小床上有一片润白的肉色格外耀眼。于此同时,若有若无的喘息声也恰到好处地从这道缝隙中传了出来。 “这是……”我还未问出口,就被季不住一把扯住,快步朝着走廊终点那道小门走去。没过多久,我们便出现在了门的另一侧,而这边确实如季不住所说,是一处空旷的健身房。 由于监狱里总共就那么几个人,所以这里的健身器具也并不多,季不住将我拉到一处动感单车边坐下,然后对我说道:“零零零号房里关着的是这个监狱里最可怕的家伙,咱们聊天的时候最好还是离他远一点。” “最可怕?”我瞪大眼睛问道:“他很厉害吗?” “至少八百年修为的大妖。”季不住先言简意赅地描述了一下这位的情况,然后才缓缓说道:“听说他跟罔象妖王一样,是也是远古妖类的后裔,真身是什么我就不知道了,不过大家都叫他老古。” “这家伙曾经是一个远近闻名的恶棍,行事全凭自己开心,杀人放火无恶不作,而且没有任何顾忌,堪称丧心病狂了,到现在他的名字还在妖委会和特科的联合通缉令上挂着。原本呢,因为他实力强大,疫神是准备招揽他的,但进一步接触之后,疫神的人也发现这家伙完全没办法掌控,杀戮是和制造混乱他的天性,不可能有丝毫的改变。” “而且这家伙完全以自我为中心,不懂得敌我之分,对敌人狠,对自己人同样不会手软。将他招入组织就像是将一块锋利的刀片吞入柔软的内脏一样,只会给自己带来严重的损伤。所以在他任意妄为引发了几次严重事故之后,一年前罔象妖王亲自出手,将其囚禁在了这处监狱里。” “哈哈,还真有这种人啊?”我附和着干笑了两声,季不住深以为然地说道:“这种人才可怕呀,你永远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发神经,他发起神经来又谁都害怕。所以虽然他现在跟简师叔一样,也被五根项圈给套着,没办法发挥自己的实力,但我依然不敢跟他有太多的接触,每次都躲得远远的。” “那你刚才说他欺负女仆是怎么回事?”我随口问了一句,季不住也不大在意地答道:“我们惹不起躲得起,这个小女仆不行啊。她在这个监狱里负责所有房间的卫生打扫工作,所以每天都必须要去老古的房间,根本没办法躲。而且,关键是……”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关键是老古这家伙还非常的好色,所以你想想,每次梅花这个小女仆进去以后,他都会动手动脚想要做些什么。虽然老古现在被拘束着没办法使用法术强行霸王硬上弓,但梅花这种小妖本身也还没学过几个法术,修为也不高,所以每次都要被纠缠好久才能从里面逃出来。” “嘶,这个情况,监狱长不管吗?”我脑海里浮现出刚刚在休息室看见的那身制服以及制服上稍显呆萌的面孔,季不住摊手说道:“管啊,怎么不管,我来这儿两个多月,看到老古因为类似的事件被监狱长电了好几次,每次都被电得痛不欲生。但是这家伙脸皮厚屡教不改啊,而且我怀疑他有受虐倾向,你越电他,他越开心。” “那总得有个解决办法吧……”我难以理解的问道,季不住呵呵两声,继续说道:“其实也没那么严重,毕竟他还是没办法在五个刑具的拘束下对梅花用强的,只是骚扰一下而已。而且,自从白素素来了以后的这段时间里,老古应该收敛了很多。” “白素素?”我恍了恍神才想起来,“你是说住在零零三的那个蛇妖?她很厉害吗?老古害怕她?” “不不不,你理解错了。我的意思是,她的出现,在一定程度上解决了老古的性欲无法满足的问题……”他正说着,看到我无奈地扶了一下额头,便起了性质笑道:“嘿,你还害羞啊?小余啊,你看起了年纪也不小了,不会还是处吧?“ 我自然拒绝回答这种问题,季不住嘿嘿笑着也不追问,继续说道:“白素素是蛇妖嘛,你应该知道的,蛇性本淫,所以她进来以后刚好跟老古对上眼儿了,两人一天要来好几次,啧啧。现在她应该就在零零零号房间里跟老古打得火热吧?” 我回想起门缝中漏出的那抹肉色,深以为然。季不住把这话说完,拍了拍手,总结道:“现在这个监狱里的人差不多都跟你介绍完了,哦对,还有那个厨子你还没见过,他也才来没几天,一会儿吃完饭的时候我们可以一起去餐厅跟他认识认识。然后,就是住在零零一的张三了,张三这个半妖还挺有意思的,我跟他关系不错……” 他又絮叨了老半天,一看时间还早,就想带着我去影音室坐坐,我自无不可,回到休息室后两人各拿了一点儿小零食,就进了属于影音室的那个房间,在里面打发起了时间。 在监狱里坐在如此舒适的环境下看电影,这给人一种非常不真实的感觉,不过一想到我房间里的那台游戏主机,仿佛又没什么特别过分的地方。或许监狱方提供了这么好的条件是想告诉我们这些犯人,与其将精力放在寻找越狱的方法上,不如好好享受吧。至于这个办法有没有用,那就只能用事实来验证了。 至少对我来说,这种还算舒适的环境并没有缓解我对逃跑的渴望,因为我突然想沈璃了,特别的想。这导致我对大屏幕上播的什么一点都不知道,只是低头在琢磨着这个监狱的构造,意图从中找到任何能够被利用来逃跑的可能,当然,至少目前来说还是一无所获的。 就这样过了约莫有一个多小时,在季不住被动作电影的精彩场面刺激的大呼小叫的时候,影音室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一位陌生人走了进来。季不住察觉到动静回头刚好看到了他,立刻用遥控器暂停的电影,然后伸手冲这位不速之客招呼道:“嘿,老张你来了。来来来,一起看电影。” 这位季不住口里的半妖张三虽然没有戴眼镜,带在气质上比季不住要更为文弱一些,他微笑着冲季不住点了点头当作打招呼,然后点头说道:“不用了,我对动作片没什么兴趣。” 然而他指了指角落里的一堆碟片慢条斯理地说道:“上次我让小飞哥给我带一些纪录片的碟来,不知道他带来了没有。你不用管我,我自己找找,然后回房间看。” 第315章 被忽略的 这位名为张三的中年男子似乎也是一位有交流障碍的人,我原本出于对半妖的兴趣,还挺想多跟他聊几句的。但他在安静地找到自己想要的碟片后,连声招呼都没打,就低着头径直离开了。我只得在目送他离开后,回头对季不住问了一句:“这个张三是什么来历?他是为啥被抓进来的?” “你说张三呀,也没什么来路和背景吧?就是一个比较罕见的半妖而已。”季不住对他并没有太多的关注,“至于为什么被关进来的,把半妖关起来还需要理由吗?” “你的意思是……半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罪行?”我顺着他的话不解地推理道,季不住摆了摆手,回答道:“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指,半妖到底会被如何对待,这主要取决于那些握有权力的人怎么看。他们觉得没关系,那么半妖的处境也就还好;如果他们觉得不行,那么半妖不管是被杀、还是被抓,都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我对他的说法愈发感到困惑,忍不住问道:“握有权力的人决定一切?你讲的怎么听起来好像是封建社会才会发生的事?法律呢?规矩呢?” “没有,是的,这些都跟半妖无关。到现在为止半妖到底是什么,是算妖呢?还是算人呢?亦或是被当作一个独特的合法的族类存在呢?没人知道。” “不管是特科还是妖委会,都没有出过任何明确的说明,如果他们身处于在文明环境中还好,无非是大部分人忽略你、一小部分歧视你,但至少会尊重你最基本的生存权。但如果身处在某些比较任性的大能所统治的比较野蛮封闭的环境里,就是像我刚刚说的那样,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就算被人家给弄死了,除了自己的亲人,没人会想着为你讨回公道。” “这、这、这未免也太不人道了?”我听完还是不太能接受,季不住却不在意地说道:“还好啦,反正这世上本来就没多少半妖,活着地统共也就那么有数的十几位几十位,就为了他们特意去发布一条法律?当然没这个必要啦,我跟你说,现在修行界里很多人还不相信有半妖的存在呢,他们都以为人跟妖有生殖隔离,不可能交配生子。” 在讲完这些话后,季不住继续专注地看电影了,我的心里却久久难以平静,如果季不住所说的这些话为真,或许陈青编的死亡对于他来说并不是坏事。而更令我难以释怀的是,我跟沈璃往后又该如何自处呢?如果我跟她走到最后生了孩子,我们的孩子也会被这样对待吗? 虽然现在想这些显得有点远,但确实是值得我好好弟思考一下了。由于想的太过入神,以至于电影放映完了我都没发现,还是季不住拍了拍我的肩膀,我方才回过神来。 “时间差不多了,咱们去吃晚饭吧?”季不住不容我拒绝地提议道:“顺便去餐厅那边看看,你就差不多掌握了整个监狱的全貌了,往后想越狱的时候也能计划的更加全面一点。” “嘁,说什么呢?”我一阵心虚,轻声拦了他一句,他却大大咧咧地笑道:“行了,别扭扭捏捏的,犯人哪有不想越狱的。这很正常,也没必要隐藏什么,我在监狱长面前都敢这么说,她只要没抓到证据,还能拿我怎么……” 他一边说一边拉开影音室的大门,却刚好撞见小女仆梅花站在门口,把他吓了一跳,认他将还没说完的那半句话硬生生吞了回去,然后对小女仆陪笑道:“梅花啊,我就是开玩笑随便说说,你可千万别跟监狱长那儿告状哈?” 小女仆怯生生地点了点头,然后亮了亮手里的笤帚簸箕,低头轻声给季不住解释道:“我、我就是来打扫卫生的,什么、什么都没听到。” “哦,哈哈,那就好。”季不住赶紧走了出去,让出通道来,然后冲还在里面的我喊道:“余祎,快出来,别在里面耽误人家小姑娘打扫卫生!” 他也就被抓到头上时才会老实这么一小会儿,当跟我走到我们房间所在的那条走廊的时候,这位就又原形毕露地跟我瞎吹了起来,“其实监狱长那个小姑娘根本就不管事儿,关在里面的这些人也没几个怕她的……” 他带着我走到零零一号房那头的小门前,随手将门拉开,并同时回头跟我说道:“要不是我脖子上带着的这个破项圈儿限制了我的能力,这监狱又实在建的太特么结实让找不到一点破绽,我早特么跑了。” “谢谢。”一个轻盈地声音在他身后响起,季不住猛然回头望去,只见监狱长那张没什么表情的面容就站在门边,木木地看着他。他当即进行了一个一百七十度的鞠躬,然后痛心疾首地道歉道:“对不起监狱长大人!我只是在胡说八道而已,并没有想过任何越狱的事情,请您一定要相信我!” 监狱长相信不相信他我不知道,但她很明显并不在意这些,而是用很正经地语气说了一段很嘲讽的话:“谢谢你对我们监狱的夸奖,这里建的确实足够结实。” 说完,监狱长姑娘一个简单的表情都欠奉,径直与我擦肩而过走了进去,而季不住则过了许久才猛地拍着胸口,一副劫后余生的模样。 “你怎么那么怕她?很厉害吗?”我随口问了一句,季不住确认到监狱长已经消失了之后,这才回头跟我嘴硬道:“一个小姑娘而已,有什么好怕的?” “我害怕的是她手里捏着的按钮,你懂吗?”他又拎起脖子上的项圈跟我说道:“真正可怕的是这个玩意儿,不过跟你说了你也不懂,你又没被电过。” “怎么,你被电过?” 季不住脸色骤变,摆出一副不忍回忆的可怜模样,摇摇头不准备与我继续探头这个话题,而是岔开话头开始介绍起新的区域来。 “这里就是餐厅,跟休息室的面积比缺了一个角,那是因为被隔了一个厨房出来。”季不住走到那个被指认为厨房的地方,在正面的一扇窗上敲了敲,喊道:“有人吗?忙完了吗?可以开饭了吗?” 很快,窗子被人从里面推开,一个长得颇为憨厚的中年男子探出脑袋,对季不住干笑道:“季先生,时间还没到呢,我还在备料,要不您再等五分钟?” “行,你就忙吧。”季不住大气地放了他一马,又走回到我的面前,给我介绍道:”现在呢,这个监狱的所有区域你几乎都走遍了,当然,”他顿了顿,指着另一侧的小门给我介绍道:“还有这最后一小块地方是我们这些犯人不能够涉足的。” 注意到我好奇的眼光后,他笑道:“其实也不神秘。这里面无非就是监狱长、那个厨子还有小女仆他们仨的房间罢了,他们仨是管理人员嘛,待遇肯定比咱们这些坐牢的要强。另外呢,这里还有这所监狱唯一的出入口,谁要想出去,这扇门就是必经之路。” 第316章 田螺汉子 “好啦好啦,季先生,我这儿已经准备好了,你今天晚上想吃什么呀?”厨子从窗口伸出了脑袋,笑呵呵地冲我们坐的地方喊道。季不住也不磨叽,拉着我走到窗口前回答道:“还是那老一套,土豆炖牛肉吧,我口重,你知道的。” “欸是,我都记着呢。”他热情地应了,然后又将眼神放在我的身上,脸色稍稍有些讶异:“这位先生是新来的吧?您想吃点儿什么呀?” “监狱还能点菜啊?”我开玩笑似地问了一句,这厨子憨憨笑着答道:“是啊,咱们这不是优待俘虏吗?您最好可以跟这位季先生一样,把你大致的口味跟我说一下,喜欢吃什么,又忌讳些什么,提前跟我说好,我这边好提前跟小飞哥定好采购的种类。” 我一时没心思考虑这方面的问题,只是随口说道:“我也不怎么挑,就按老季的口味给我安排,给我也来份儿土豆炖牛肉吧。” “好嘞,两份土豆炖牛肉,稍等一会儿哈。”他吆喝一声,马上就缩回头去忙活了起来,我跟季不住则在窗口附近的座位上坐下,耐心地等候了起来。 “这位厨子是什么来历呢?”我习惯性地问了一句,季不住没有马上回答,而是歪着脑袋想了想,方才缓缓答道:“我也不是很了解,他比你早来没几天,我跟他混的也还不熟。要不一会儿等他出来,我们俩一起问问吧。” 他的话音刚落,另一个声音几乎同时在他身后响起,我抬头一看,竟然就是那个厨子,他还是那样笑呵呵地对我们问道:“哟,两位要问我什么呀?” 他手里端着的托盘上香气扑鼻的食物和米饭早已摆好,我却跟受了惊吓一样跳了起来,结结巴巴地问道:“你、你怎么会这么快?” 厨子笑着说道:“提前都备好了料,我调一下味然后加热就行了,很快的。” “可、可也不至于这么快呀。”我自然不能接受这种解释,季不住却一副理所当然地将饭菜接下来在桌子上放好,然后抬头对我说道:“人家能用法力,干什么不比你快?你这太少见多怪了。” “哦,这样啊。”我勉强能够理解这个说法,还有些迷瞪地拿起筷子,那边季不住已经吃了起来,然而厨子并没有走,而是候在一边等了一会儿,才出声问道:“怎么样,味道还不错吧?如果觉得不合胃口,尽管提,我会改进的。” “没什么问题,我很喜欢。”季不住抬起头,随口回答了一句,然后侧过脑袋看着厨子问道:“你既然还没走,那我们刚好就问问,你是妖怪对吧?真身是什么呀?什么来历啊?” 厨子愣了愣,但很快笑着答道:“我就是疫神里的一个小厨子而已,哪儿有什么来历啊,二位叫我罗坨就行。至于真身,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我就跟你们说了吧,我的真身是田螺。” “田螺?”就连季不住都惊讶地瞪大了眼睛,而厨子不以为杵回答道:“是的,就是田螺。田螺姑娘这个民间传说二位应该都听过吧?她就是我的祖上,所以我们家祖传的一手好家务,不管是做菜还是打扫卫生,都很擅长。当然,我个人的兴趣主要在做菜上。” “嚯,可以啊,罗坨,你这也算是名门之后啊。”季不住伸出大拇指夸了一句,就在这时有人从门那边走了过来,罗坨赶紧回头招呼他们,我跟季不住也就安安静静地吃起饭来。 不过吃饭的时候,我发现刚刚从牢房区过来的这二位我先前并没有见过,只能凭借他们的外貌结合记忆里季不住的描述进行猜测。这一男一女之中,女的那位身材窈窕,面容美艳,当的是顾盼生姿妖冶动人,应该就是住在零零三的蛇妖白素素了。而她身边身材魁梧,面露凶光的中年壮汉,毫无疑问自然是连季不住都不敢招惹的恶徒老古。 也难怪自从他们进来之后,季不住就低着头默默吃菜,话都不说了,我在判断出他的身份后,自然就准备效仿季不住错开视线,然后却已经晚了。刚刚坐下来的老古注意到了我的目光,露出一抹肆意的邪笑,然后拍着桌子用粗豪地声音放声对我喊道:“看什么看?小心我把你两颗招子给挖出来!” 他这种无来由的挑衅放在别的小说里,若是实力不高,八成是三百字就会被人踩脸的炮灰。但出现在我这种弱鸡面前,我自然不敢跟他硬碰硬,只能赶紧低下脑袋,装作专心吃饭的样子,寄望他看在我认怂的份儿上放我一马。 然而事实证明面对这种恶徒,你认怂只会助长他的气焰,老古果不其然地在发出一连串恶意满满的笑声后,又放声对我喊道:“你这小家伙我以前没见过啊,不会是混进来的人类奸细吧?来,过来让我认一认,辨一辨。” 我还是继续默不作声,而站在一旁的罗坨顶着一张笑脸插嘴说道:“古先生,您想吃些什么啊?” “问你玛呢问?按往常的来一遍就是了!”老古没好气地吼了他一句,然后又将目标放在了我的身上,冲我喊道:“怎么,装死是吗?你要不过来,老子可就过去把你拎过来啦!” 听到他说这话,而且似乎真要站起来,我心内有些慌张,而一直沉默不语的季不住悄悄地叹了口气,将手放在桌子上正要用力一撑。然而就在这时老古身边的那位女士扯了老古的胳膊一下,腻声说道:“哎呀算啦算啦,你怎么那么爱操心啊,好好吃饭不行吗?” 老古与她好像正处于恋奸情热的关头,对于白素素的娇嗔,他色授魂与嘿嘿一笑,直接就将我忘在了脑后,而是坐下来继续跟她唧唧歪歪起来。我跟季不住同时偷偷舒了一口气,就当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只是加快了吃饭的速度。 吃完饭,我们也不多说话,默默地从餐厅走出去,等到中间这扇门关上后,季不住这才深吸一口气,对我大喘气道:“好险,差点儿就要闹得饭都吃不好了。” 说着,他又拍了拍我的肩膀,情真意切地说道:“兄弟,我刚刚差一点儿就为了你站起来硬怼他了,幸好他什么都没做,否则我跟他能当场打起来。” 我呵呵笑了笑,点头说道:“我心领了,不过还是现在这样最好,能不惹事就不惹事,省得麻烦。” “哈哈哈,你说的也没错。咱们主要是怕麻烦,不是怕他!”季不住自我鼓励一般接着我话头说道:“不过话又说回来,要是在外面,知道有这么一个大妖,我当然遇着他就躲。可是现在大家都呆在监狱里面,都带着这劳什子戒具,本身再强的实力都被压缩到一定程度,他还带着五个,我真不一定打不过他。” “想法不错,我支持你试试。”我走到自己房间的门口,漫不经心的附和了他一句,然后又对他说道:“吃完饭我有点儿困了,要不咱们明天再见?” 第317章 夜访 跟季不住告别之后,我认真的研究了一下我所在这个牢房的门,发现这个门只有从里面插上的门闩,没有能从外面关上的门锁。也就是说我在房间里将门闩上后,就不用担心有人不告而入了;同样,如果我人在门外,就没办法将门关实,顶多只能半掩着而已,其他人想进来无非随手一推的事。 我不懂这所监狱这样安排的目的何在,干脆也不去琢磨,而是像季不住先前建议的那样随便从传单上弄了块布下来,将门上半边的窗口挡上,然后再将门闩插实,这样一来我就完全处于一个不会被人闯入的独处空间当中了。 在很小的时候我一直梦寐以求能有这样一个环境,能够让我肆无忌惮的打小霸王里的游戏而不用担心爸爸妈妈会突然闯进来打我屁股。后来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一直都没能实现,谁曾经这次莫名其妙的被抓到监狱里反倒让我梦想成真了,安静、自由、以及游戏主机,这不就够了,人生还需要别的什么追求吗? 当然,上述都是胡说八道,此时的我已经完全无视了电子游戏的诱惑,因为我已经找到了比那种简单的乐趣更重要的东西:一个更需要我去努力、去追寻的人生目标。而现阶段我应该做的,就是尽快找到从这所监狱里逃出去的方法。 于是我干脆关上了房间里的灯,闭上眼睛让自己沉浸在黑暗中,开始在脑海里将自己今天所获得的一切信息在脑海中过了一遍,以求能找到任何可利用的条件。 因我个人弱鸡般的体格自然不用妄想我可以凭自己的能力独自逃脱了,所以我必须要找到帮手。通过季不住这位话痨的介绍,我知道了当前这所监狱里关押着包括我在内的九名犯人,另外那八名犯人都有可能成为我的帮手。而我们需要对付的只不过是三位常驻的管理人员而已,如果将小飞哥那位两天来一次的快递员暂且归纳入管理人员当中的话,也只不过是四个,囚犯与管理人员的比例就是九比四了。不考虑个体战力差距,毫无疑问囚犯这边拥有绝对的优势。 但如果考虑战力差距呢?似乎囚犯这边的优势还更大了,管理员那边梅花小女仆很明显是一位跟杜跳跳类似等级的小妖;罗锅这个厨子呢,一位真挚的家政爱好者,从祖辈来看就不像是什么能打的类型;小飞哥大部分时间不在监狱里可以忽视掉;唯一让人看不透的也就是监狱长这位美少女了,不过个人感觉她的实力应该也很普通,不像是什么特别厉害的大妖,否则在目前疫神面临极大危机的关头,这样一个强大战力理应被派到更加有用的地方去,而不是呆在不见天日的监狱里看守犯人。 可相反看看我们囚犯这边,九个囚犯中有一个战力惊人的大妖老古,以及曾与穆嫣其名、与老古同样需要五个项圈才能束缚住的道人精英简朔,更不用说金富贵、白真真这些至少也有五六百年修为的妖怪了,只要他们能够合作同时出手,除非监狱长是一位隐藏的妖王,否则他们那边毫无胜算。 当然,我这里想的很好,但目前我们需要解决的问题有两个,第一,囚犯方并不见得愿意合作。是的,虽然按常理来说,只要有能出逃的机会,囚犯们一起合作对付狱方管理是天经地义的事,但我现在所处的这个环境又有些特殊,有些人似乎天生敌对,相比于合作,他们或许更愿意先打一架。 例如那位有点落魄英雄气概的简朔吧,虽然不知道他是否是除妖师,但从与他短暂的交流以及季不住的言谈中我隐约察觉到他应该也属于那种想对所有妖类除之而后快的修行者,若要说服他与那些妖类进行合作可能需要花费不小的力气。同时妖类这边,别的人不说,老古绝对是一个任何人都不愿意与他进行合作的隐患,而从他刚刚对待我的态度来看,他似乎也不太待见人类。 以目前的实力对比来看,或许我也不需要动员所有的囚犯来合作就能战胜监狱方,但是同样我们需要面对的是第二个问题,那就是那个所谓的“项圈”,不能解决来自这个项圈的威胁,那么一切都是空谈。 疫神既然自信到在这个监狱布置如此低强度的暴力来应付简朔、老古这种实力强大的犯人,那么毫无疑问那些看上去平平无奇的项圈就是其中最关键的所在,他们有足够的信心在这些项圈的束缚下,没有人能够逃跑。我从季不住的表现中也大致能够了解到一些项圈的威力,但是这种简单的器械真的能够可靠到完全不会出故障吗?有没有办法让其他犯人从这些戒具中摆脱出来,恢复自身的战斗力呢? 这些都是我需要注意的方向,但问题在于,我目前掌握的情况还太少,对于其他这些囚犯以及让他们束手就擒的戒具项圈,我都需要有更多的了解,才能让我有条件进行越狱上的设计,另外,餐厅那个小门背后我暂时还未能涉足的区域,如果有机会的话也需要探查一下,我对那个所谓的出入必经之路有着浓厚的好奇心,那会是怎样的一条路呢? 将这些信息在脑海中整理清楚之后,也不知过了多久,我的思维渐渐有些飘逸,精神也不大能集中起来,我判断这大概是用脑过度了,需要休息休息。于是我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尝试运动了一下肢体并同时打算玩会儿游戏放松一下脑子,忽然听到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我一开始并不作声,希望对方以为我不在、或是已经睡着了,从而放弃找我的打算。但是没想到对方并不善罢甘休,在接连轻敲了好几声没有回应之后,竟然直接喊出了我的名字:“余祎同学,我知道你在的,麻烦开一下门。” 为了避免被其他人听到,这个声音有刻意地压低,但依然是很温柔很动听的女声,我一开始没办法判断它的主人是谁,但稍稍觉得有些熟悉,在脑海中搜索了一圈儿之后,我还是决定走上前去,拉开了门闩。 “嗨,你果然还没睡,我还在担心是不是打扰了你的美梦呢。”来者是刚刚在餐厅见过的白素素,据季不住所说她是一只蛇妖,当然,凭借我的肉眼凡胎是无法辨认出来的,在我的眼里,她只不过是一位拥有相当魅力的女士罢了。 “是白素素女士啊,我还没谢谢你刚才在餐厅里帮我解围呢。”我先寒暄了一句,却紧接着问道:“我记得我还没和你通过姓名,你是怎么知道我叫余祎的?” “你是怎么知道我的名字,我就是怎么知道你的。”她轻笑着回答道,“季不住这个人嘴里没有秘密,你应该了解的。” 然后在我无奈的苦笑声中,她用娇媚的声音问道:“在门口站着说话太累了,不知道能否让我进去,我们俩坐下来慢慢儿聊呢?” 第318章 禁忌区域 “这不是美女,这是蛇;这不是美女,这是蛇……”我在心里来回地默念着这句话,同时刻意地避开视线,不去看她精致相貌和如丝媚眼,好容易才让自己的思绪平静下来。 “进来……就没必要了吧。”我脸上堆着假笑,婉拒了白素素的请求,然后用上尊称试图增加我与她的距离感,“我和您暂时还不太熟悉,您也知道,我们现在身处的这个环境里都不太能安心。所以您有什么事儿,不如就在这儿说了吧?” 她显然没有预料到我的反应,先是愣了一愣,然后脸上绽放出一丝玩味的笑容,这让她的容颜愈发的娇艳了几分,又不依不饶地腻声尝试道:“不会吧?你堂堂一个大男子汉,还担心我会对你做些什么吗?更何况我只是想坐下来和你聊几句而已,用不着这么警惕这么认真吧?” 我逼迫自己在脑海里反复回忆着各种毒蛇的瘆人外貌,再次让自己成功地心如止水,然后我苦笑着对她说道:“白素素女士,我就跟您说实话吧,季不住跟我说了您的真身。而我从小吧,第一怕妖怪,第二怕蛇,您说,我还敢让您进来吗?” 我这话一是直接掀了罩子,二是认怂到了极致,再加上我也看到她脖子上同样带着项圈,也不担心她动用法力闯进来,所以只要自己不咬紧牙关,她也耍不出什么花招。她听我说完之后,也不尴不尬,竟然捂着嘴呵呵笑了,摇了摇头又对我抛来媚眼,低声说道:“行,那我今天就饶了你,往后咱们还得最多联络联络感情才行。” 说完之后,她转身走回了自己在隔壁的房间,我则迅速的将门掩上插上门闩,心一直砰砰砰地在跳,好一会儿在平缓下来。然后等自己彻底冷静过后,免不了稍微有些后悔,虽然不知道她无缘无故想要进我的房间是想要做什么,可我还记得下午季不住才跟我说了,蛇性本淫,万一要是能…… “不,不行!就算真的能我也不会接受的!”我闭上眼睛让沈璃的面容将其他那些乱七八糟的绮念给赶走,然后为了不让自己继续胡思乱想,我还是打开了下午才装好的游戏机,让自己全神贯注在电子游戏当中。 这种选择出奇的有效,但相应的也有一些副作用,就是玩起来很容易忘记了时间,等我回过神来,看看屏幕上的时间才发现已经过了半夜的十二点。由于今天动脑过多,这导致我在这个时间就已经有了些困倦,于是我关上了游戏机,准备休息。 我们住的牢房虽然简陋,但在角落里还有一个小的隔间,在这个勉强能够转身的空间中将蹲厕与洗浴室集成在了一起,虽然条件依然艰苦,但总比去公共浴室捡肥皂强,对于监狱来说已经不能够要求更多了。 而在我房间的桌子上,洗漱的用品和换洗的衣服也都早就齐齐整整的摆放着。我摊开衣服看了看,发现监狱里提供的是颜色灰暗、样式也相当单调的制服,看上去确实很像是囚犯们应该穿的。不过我今天看到季不住他们穿着的都是正常的衣服,因此我准备明天跟梅花之类的监狱管理方提一句,看看自己能否也能获得相应的待遇。 在简单的冲了个澡让自己清爽了一番后,换上新衣的我忽然觉得不怎么困了,于是我正要考虑是不是应该打开游戏机再玩一会儿,突然却想起季不住嘴里那个囚犯不能涉足的区域,当下整个监狱我差不多都看了一遍,唯独那扇门后有什么却毫不了解,而那个出逃的必经之路又是如此的神秘,勾起了我潜藏在内心深处的冒险冲动。 那里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否则季不住不会只是轻描淡写的提了一句,而没有进行任何稍微严肃一点的警告。在进行了这样的判断后,我终于抑制不住自身好奇心的驱使,轻手轻脚的打开了门,决定再做一次冒险。 监狱的深夜自然不会给你留任何的灯光,所以门外是漆黑的一片,一直以来赖以照明的手机又在我苏醒之前就被搜走了,所以现在我只能摸黑前行。好在监狱的路本来就狭窄,又没有走岔路的可能,所以我选对方向之后扶着墙很快就走到了通往餐厅的小门之前。 这些通道上的门压根儿就不会锁,我小心翼翼地拉开之后,抬脚跨了过去,而接下来的路就稍有些困难了。虽然心里知道被我当作目标的那个门就在这个门的正对面,真要走起来统共也没有几步路,可是在没有任何凭借物可以依靠,又没有一点点光线照明的情况下,迈出步子是绝对需要相当勇气的。 我短暂地产生了一丝退缩的念头,但还是一咬牙给自己鼓了鼓劲,然后蹲下身子开始缓慢前行。不得不说,能够双手摸着地板确实给人一种额外的踏实感,走出几步之后,我也没那么害怕了,心情十分平静地沿着直线又缓慢地走了好几分钟,终于摸到了另一扇门,通往禁忌区域的门。 我顺着门缝爬了起来,惴惴不安地伸出手,握住了门把,尝试性地扭了一下。然后惊喜地发现这扇门竟然也没有上锁,只是关上了而已。于是我一鼓作气拉开这扇门,朝那边望去,然而入目的依旧只是一片黑暗而已,并没有预料中那种出人意料的东西。 我依旧不死心,在门边摸索了一阵后发现这里又与我们牢房那一条走廊类似,两边的墙壁夹着一条狭窄的过道,这让我产生了误入某种循环之中的错觉,同时也让我猜想莫非监狱长他们三个住的也是跟我们环境类似的牢房吗?如果真是这样,那这监狱管理人员的待遇可够差的,相比我们这些犯人一点优待没有,还需要忙上忙下给我们服务,细算起来,这到底谁是犯人? 当然这只是我一时的联想而已,并不等于是真实的情况,是否属实需要我亲自去验证。但遗憾的是,我并没有这样的机会,因为就在这时,在我正对面的方向传来一阵隆重的钢铁摩擦声,紧接着毫无预兆之下灯光被人骤然打开。我的眼睛在黑暗中呆的过久,一时没办法适应光明的刺激,只能低下头去闭上眼睛,躲开了灯光的直射。 “咦,怎么会有人出现在这儿?”这个声音有些耳熟,依稀应该是我今天才听过的,但一时间无法辨认出来。我心里知道这回完了,应该是被抓了个正着,但依旧抱着一丝侥幸心理,试图让自己的视力尽快恢复过来,好望一眼禁忌区域的景象也好。然而一道模糊的身影挡在我的面前,随即而来的是同一个人的另一句话:“这么晚了,还是早点休息吧,就别想着做什么不切实际的尝试了。” 她的话音未落,我就觉得后颈一痛,整个身体丧失了控制,顿时就晕了过去。 第319章 新人 当我逐渐开始恢复意识的时候,脑海里不停的回放着最后听到的那句话,并依稀辩认出了这个声音的主人,应该就是那位不苟言笑的监狱长。我这次鲁莽的冒险很倒霉地撞到了监狱长的手上,但幸运的是她除了把我打晕之外,并没有做其他什么奇怪的事。因为当我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正完好无损地躺在自己房间的床上,就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只是后颈处的酸痛应该是假不了的,如果当下我手里能有一面镜子的话,肯定能看到那里已经乌黑一片,不过除此之外,我并没有受到其他的惩罚,她甚至连其他囚犯都有的项圈都没有给我戴上一条,这让我有些诧异。面对一个有疑似越狱行为的囚犯,她表现地有些太过仁慈了,当然,这对我来说,绝对是一件好事。 虽然是被打晕的,但在这段时间里我的脑子和身体显然休息的都还不错,我从床上爬起来时觉得毫无疲倦,也无困意,只是由于监狱里没有对外的窗子,让我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间,我睡过去了多久。身处在这种不见天日的环境中久了,很容易令人丧失时间的概念。 “嘿,你终于起来了伙计。”像这样大大咧咧不告而入的人应该只有季不住这一位了,他走进来之后对我笑道:“现在都十点多了?你这一觉到底睡了有多久啊?” “哦那个,我昨天打游戏打的有点晚了,所以……”我随口胡诌了一个借口,季不住却哈哈地干笑了两声,面露不悦地说道:“所以昨天晚饭以后你以疲劳为借口把我赶走,就是为了自己一个人窝起来偷偷打游戏?没看出来啊,你竟然是一匹独狼,你这儿明明有两个游戏手柄的!” 我感到一阵头疼,赶紧敷衍道:“不是,我一开始呢是很累想休息,然后在床上躺了两个多小时就醒了,一时又睡不着,这才玩儿的游戏。” “好吧,我接受你这个解释。”好在季不住不是心眼儿小的人,他很快就将那一点点不快抛到了脑后,又恢复了刚进门时那种兴冲冲的状态,将我拉到了身前:“来来来,跟我来,今天监狱又来新人了,咱们俩一起去看看?” “什么?又来新人?”我有些惊讶:“什么时候来的?” “我哪儿知道呀,我早上一醒来就发现多了一个人。可能是半夜趁我们睡着的时候弄进来的吧。”季不住回答道:“这挺正常的,最起码比你正常一些,你昨天好像是被人用什么法术给拘过来的,我没记错吧?” 我听完他的讲述后,愣在了原地,思绪又飞回了昨天晚上的遭遇,虽然印象中我什么都没看清,但也还是凭感觉察觉到当时监狱长应该是从室外往里走的。也就是说,她撞上我的时候,刚好是外出晚归。作为一名监狱长在深夜有什么必要外出呢?莫非就是为了接收这位新的犯人? “那位新人一直都没醒,我就不好过去打扰。不过,刚刚我过来的时候看到小女仆进去了,所以就过来喊你去看看了。怎么样,一起吗?”只不过认识了短短的一天,他已经俨然把我当成了死党般的好友,面对他这样热情的邀请,我自然不好拒绝,只能点头说道:“行,那就过去看看吧。在哪儿呢?” “还能在哪儿?”他跟我一遍出门一边说道:“零零六呗,咱们监狱不就是这一件空房吗?这新人来了以后,监狱也算是难得满员了。” 说到这里,季不住突然像发现了什么一样,嘿嘿笑了两声,回头对我说道:“我在这家监狱住了两个多月,今天是第一次遇到满员的情况。你说他们集齐了十个囚犯,能不能召唤个神龙什么的?” 忽略掉他的胡言乱语之后,我们没两步就走到了零零六的门前,还没站稳呢,就看到小女仆梅花一脸为难地从里面走了出来,险些再次撞进了我的怀里。 “怎么了?里面的新人是不是很难搞啊?”季不住对小女仆调侃般地问道:“要不要你季哥进去教训教训她?” “不、不用……”梅花似乎是一个内向到极致的小妖,她脸憋的通红,低头结结巴巴地说道:“她、她还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哪里,也不明白状况,所以、所以情绪比较激动……” “哦,这样啊,好办啊,交给我吧,让我进去跟她聊聊。你呢,先去忙吧,等忙完一圈转回来就行了。”他拍着胸脯应承了下来,我却有一种略微奇怪的观感,要知道你季不住可是犯人啊,跟身为监狱管理人员的梅花这样亲密的套近乎,还帮她的忙,这未免也有点不合时宜了。 当然,季不住这人确实有点不能用常理来判断,或许他只是看人家小姑娘可怜乐意帮一把呢?这也说得通,没什么特别值得苛责的地方。梅花也还以好几个鞠躬感谢了他的好意,然后如他所说小跑着忙其他的去了。季不住目送她走远或,一只手拉着我,另一只手十分果断地推门而入。 “嘿,朋友你好,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啊?”他又摆出那副自来熟的模样,一进门就热情的对着里面的人问道。没想到得到的回应却是一句干脆地“滚出去!” “额,那个,朋友……”季不住干笑了两声,待他定睛看出新囚犯是女性后,又改口说道:“这位女士,您可能对您现在的处境还不是很了解,不如就由我来……” “闭嘴!滚出去!”这位新犯人眉眼锋利,容颜硬朗,神态上有一种不容任何人接近的英气。她穿着的也是一身干净利落十分适合运动的便服,这让她做出的攻击预备动作显得格外有说服力。 “哦,你准备动武吗?我建议你不要这么做。”季不住显然对这个突然就对自己亮出拳头的女子有些不满,但是在看到对方好像是认真地之后,马上就退后了两步,又不肯认输地说道:“要是我没带着这个破项圈,十个你都不会是我的对手。” “我不知道你们是什么人,也不知道你们把我带到了哪里,更不知道你们想干什么,但是我警告你们,你们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在犯罪!”这位一看就非常厉害的女士盯着我们厉声喊道:“最好现在就将我释放,我才会考虑是否既往不咎。否则、否则……” 在她的人身威胁下,季不住甚至躲到了我的后面,还跟我小声嘀咕道:“我觉得这个人危险性相当高,她也应该被套上一个项圈才对。” “否则你们绝对会后悔的!”女士的话越说越气愤,季不住看她现在实在无法正常交流,只得叹了口气,嚷嚷道:“好啦好啦,我们走,我们走好吗?您就好好呆着,最好谁都别理,看看我们到底会怎么后悔。” 说完,他准备拉着我退出房间,忽然又听到那位女士喊了一声:“等等!”我们俩回头一看,却见她伸手指了指我,然后说道:“你留下,另一个赶紧给我滚!” 第320章 难友 我留下?是我长的比较帅,还是看起来更可信一些?在这个关头我无法进行判断,不过在跟季不住进行了短暂的眼神交流后,我们俩还是决定就照这位新人所说的办,季不住先退出房间,而我则留了了下来。 “这位姑娘……”我假笑着试图和她搭话,她却再次警惕地说道:“先把门关上,关上再说!” “啊好。”我回身关上门,还顺便插了门闩,再转过身时,她已经放下了摆了半天的军体拳起手式,用稍稍柔和一点的语气对我说的:“你,过来,跟我说一下这里到底是哪里?” 她精神一直非常紧绷,在我还没来得及回答的时候,她就又问道:“看你的衣服,好像是一种囚服?你也是被他们抓进来的?这里难道是某个组织私设的监狱?” 好嘛,我总算知道她为什么单单让我留下来了,敢情是我昨天换上了一身囚服的缘故啊。虽然略略有一点失落,但我还是尽责地回答道:“你猜的不算错,这里确实是一所监狱,我也是昨天才被抓进来的。” “来,坐。”在确认了我是她的难友之后,她的态度又好了一些,请我在椅子上坐下,然后摆出了一副洗耳恭听的架势。我则稍稍组织了一下语言,然后问了她一个问题:“你还记得你是怎么进到这里来的吗?” “不,我不清楚。”她很严肃地回答道:“我只记得我在一个晚上正在对某个地点进行调查的时候,突然就失去了意识,等到醒来的时候,就在这里了。”她说完,忽然又对我问道:“今天几号?” 我如实告诉了她,她则蹙着眉头说道:“那看来晕倒的时间并没有很久,我被袭击只不过是昨天晚上发生的事。” “你刚才说,你是在进行调查的时候遭遇袭击的?”我对她的用词颇感兴趣,追问道:“那么你的工作性质是……” 姑娘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盯着我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想透露。我心领神会地忽略了这个问题,而是简略地跟她讲起了这个监狱的一些情况。 在整个听的过程中,她一直保持着全神贯注的状态,几乎没有什么表情上的变化。但当我讲完之后,她很快困惑地向我问道:“按照你的说法,这间监狱属于一个名为疫神的犯罪组织,而这个组织拥有超自然的能力,甚至它的首领还是一个妖怪?” “罔象可不是一个妖怪那么简单,它是一个妖王。”我强调了一句后,意识到她的反应有些不对,所以尝试性地问道:“你之前接触过超自然能力方面的问题吗?” “没有。”她十分干脆地回答道:“虽然从某些渠道听说过一些,但在自己亲身遇到之前,我都没有当真。现在看来,是自己的视野过于狭隘了。” “哦,这么说,你跟我一样也是对修行界没什么了解的普通人。”我点点头做出了判断,却又有些不明白了:“可是,这样一来就让人很难理解,你为什么会被抓进来……” 她故意装作没听出我的言外之意,而冲我伸出右手,同时自我介绍道:“我叫苗步岚,确实如你所说是一名普通人,不过现在我们成了狱友,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可以与你合作,从这间监狱里逃出去。” “我叫余祎,只是一个大三的学生。”我与她互通了姓名后,又说道:“你说的合作我当然求不知道,我也非常想逃出去。只不过,以我们两个普通人的实力可能很难办到……” “你的意思是,我们需要找那些你口中‘不普通’的犯人寻求帮助?”她敏锐地理解了我的意思,我点点头说道:“这所监狱一个有十间牢房,现在已经住满了。除了你我二人以外,其他八个犯人都不同程度的拥有一些超自然能力……” 说着,我将那八个人大致的情况跟她讲了一遍,由于我本身了解的也不多,所以很快就讲完了,她听完之后点了点头,问道:“刚才跟你站在一起的也是一个懂修行的犯人?他为什么没有穿囚服?” “对,他就是我刚才说的季不住,至于囚服嘛,这所监狱在管理上非常松懈,给囚犯相当宽裕的自由,我是暂时没有可以换的衣服所以才穿了囚服,想要其他的衣服应该也是可以的。实际上,除了衣服之外,这所监狱跟别的监狱还有很大的不同,一时我也跟你说不清楚,你可以自己随便到处走走,看看,就知道了。” “哦,我了解了。”苗步岚默默的点了点头,“如果在监狱内部可以允许自由行动的话,那么我会尽快走一遍,对整个区域进行整体勘察的。” “另外,对于其他的囚犯我也需要一个个的进行接触,好判断他们是否能够帮得上忙,抑或是监狱房留下的钉子……” “啊,哈哈,应该的,你说得对。”她这种敏捷而又直接的交流方式给我留下了相当深刻的影响,而从她无论是行事还是思考的方式来看,都不像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儿,而应该是某种特殊职业的工作者,例如警察、军人之类的。但我又不能够确定,所以又说话试探道:“听你说得好像挺专业的样子,难道之前做过这方面的工作?” “哼,可能吧。”她显然没有完全相信我,但又不屑于欺骗我,所以用一生冷哼敷衍了过去,但她很快又抬起头对我说道:“我有我擅长的地方,但是对于你所说的超自然能力、修行以及妖物之类的概念,我却知之甚少,所以……” “这个嘛……其实我了解的也并不太多,所以只能……”话说到一半,在门外等了半天的季不住终于按捺不住地推开了房门,冲里面喊道:“你们俩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太令人嫉妒……啊不对,是太令人生疑了,不行,我也要进来!” 我跟苗步岚对望了一眼,她也知道季不住的情况,便点了点头,然后放声说道:“季先生,是我先前误会你了,如果不在意的话,也请你进来吧。” 季不住当即蹦了进来,我则将由囚服导致的误会跟季不住简单讲了一遍,又对他说道:“苗姑娘跟我一样是个普通人,对修行界的事儿一无所知,还想让我跟她讲,可我本来知道的也不多,所以这个重任还是交给你吧。” 听完这话,季不住就开心了,他一下子打开了话匣子,滔滔不绝地跟苗步岚讲起了修行的源流和修行界的常识,我在旁边听得也颇长见识。然而感觉还没听多久,就从走廊传来了一个响亮的声音,打断了我们三人的谈话。 “各位犯人请注意,请在十一点三十分之前在餐厅处集合;重复一遍,各位犯人请注意,请在十一点三十分之前在餐厅处集合;每个人都要到场,不得以任何理由缺席,违者后果自负,违者后果自负!” 第321章 监狱长 虽然在语调上与先前比有着很大的不同,但我还是很轻易地辩认出这个声音的主人,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就是那位年轻的监狱长。此时她的声音严肃而迫切,与昨天惜字如金的样子截然两样。季不住对此也有些惊讶,他困惑地抬头说道:“这是怎么了?通过广播召集所有人?往常好像从没出现过这种情况啊?” “所有人都要去餐厅集合?这是搞什么呀?”他又嘀咕了一句,然后抬起手腕看了看表,读道:“都十一点二十了,那咱们还呆在这儿干嘛呀,先过去吧?” 说着,季不住站起来准备往外走,我紧跟上两步,却发现苗步岚还坐在原地没有动弹。季不住回头招呼道:“一起啊,没听到刚才说所有人都要到吗?还违者后果自负呢,都快点儿吧?” 苗步岚犹豫了一小会儿,终于还是站起来跟我们一同走出了房间。很快,我们三人便前后脚走进了餐厅,季不住边走边嚷嚷道:“罗坨,到底怎么了?为什么突然喊我们集合啊?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儿了吧?” 此时在餐厅里还没来几个人,只有微胖的金富贵坐在房间的一角正在准备用餐,而厨子罗坨则正好出来将食物端给他。听到季不住的提问后,罗坨回过头来憨憨一笑回答道,“季先生,我只管做饭,其他的什么都不知道。你还是等监狱长大人来了,直接问她吧。” 说着,他回头进了厨房,我们三个则随便找了张桌子坐了下来,就在这个时间里,通往住宿区的小门一直都没关,陆陆续续的从里面走出来人,仅仅是几分钟的时间,所有人就都到齐了,连倨傲的老古都不例外,由此可见那位监狱长女士的威信还是相当可观的。 除了我们仨坐了一桌,老古白素素两人坐了一桌外,其他人似乎都不太亲近,每个人都独自坐着,互相间也没什么交流。小女仆在人群中拿着扫帚簸箕勤快地忙活了一圈后,小跑着站到那扇我昨晚偷偷接近的小门前,像迎宾一样站在那里,而餐厅时钟上的时间已经渐渐逼近了十一点三十分。 几乎是踩着点一样,那扇门准时地被人从里面推开,一身笔挺制服的监狱长稳步走了进来,动作雷厉风行,面孔上也毫无表情,但由于天生的姿色和气质偏软,又让人升不起太多的敬畏感。当然,这是我个人的感受,其他犯人显然不是这么想的,比如坐在我身边的季不住就禁不住身子僵硬了起来。 “这个女孩儿就监狱长?”苗步岚蹙着眉头有些不能理解,其他人都安静了下来,就连刚刚吃了两口饭的金富贵都放下了筷子。在监狱长站在前面将所有人默默地扫视了一遍后,她清了清嗓子,终于开始说话了。 “接上级的指令,由于监狱难得出现满员情况,故特意召开一次集体活动。当然,活动形式很简单,只是让各位互相间能够有一个认识,对我们监狱也能有一个较为充分的了解。特别是这两天进来的两位新人,可能困惑的事情还有很多,也都抱着一些不切实际的期望,对监狱的环境和生活都无法习惯,这很正常,但我告诉你们,没关系,很快你们就会像其他人那样,渐渐地习惯的……” 她一边空洞的发言,一边在各个桌子之前缓慢地踱步,当她来到苗步岚的面前时,脚步好像刻意地微微一停。就在这时,一直正襟危坐地苗步岚忽地挺身而起,她右手上不知什么时候偷偷地拽上了一根筷子,竟拿着这跟筷子当武器,动作极快地蹿倒苗步岚的身后,将筷子插向监狱长的咽喉。 然而就在筷子即将落下的那一刻,监狱长身子动也未动,只是轻轻地冷哼了一声,便在她和苗步岚之间出现了一道隐约浮现的电磁之网,苗步岚如同自投蛛网的小虫一般扑了个正着,然后整个身子向后倒飞而去,狠狠地撞在了不远处的墙壁上。 小女仆小碎步跑到在地上急剧抽搐的苗步岚身边,伸出泛着某种粉丝光芒的右手在苗步岚身上游走,似乎在给她治伤。季不住则懊恼地说道:“搞什么,敢情刚刚我跟她说的那么多都白讲了,她是一点儿都没信啊。” 我也有些意外,不过略一思考之后,也将将能够理解,毕竟如果我先前没有跟着沈璃有过那么多次神奇的遭遇,就被抓到这里来,然后听一个不靠谱的人跟我说什么修行、妖怪之类的匪夷所思的事情,我当然也不会信,反而会以为这会不会是某种恶劣的玩笑。相比起来,苗步岚接受能力已经很好了,她一直处于信与不信之间的状态,但似乎对于她来说,与其听别人的告诫,不如自己亲手试一试,方才能够安心。 也不知是监狱长手下留情,还是小女仆医术通神,很快苗步岚便从昏迷中苏醒过来,身子也大体恢复了原样,只是看监狱长的眼神多了一丝畏惧。小女仆将她扶回位子上重新坐下后,监狱长俯身对她说道:“小有惩戒而已,在座的每一位都有过类似的经历了,你自然也不能例外。” 我听了微微一愣,好像我还没有呢,不过我自然不会傻到自己说出来讨打,而监狱长又缓缓地说道:“按道理说,你应该也跟他们一样,戴上一个缚灵环控制一下自身的戾气才好。不过想了想,你没有进行过任何的修行,只练过一些拳脚而已,实力又弱到不值一提,所以就没必要浪费了。” 苗步岚身子反射性地一抖,又默默地低下头来。监狱长还是没有表露出任何的情绪,直起身子走回到中间的位置后,向大家说道:“这里大部分人都认识我,当然,也有人还不认识,我呢,就再跟大家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杨露,是这所监狱的监狱长,在场的所有人都必须受我的节制,否则,我会让你们知道厉害的。” “当然,如果你们愿意老老实实在这里呆着,不去琢磨那些越狱的妄想,也不违反这所监狱的规章制度,我也会尽量让你们呆地更舒服一些。”她顿了顿,又说道:“规章制度总共就那么几条,就贴在那边的墙上了,还不知道的自己去看。” 我顺着她指示的方向看了一眼,果然在墙角贴了一张我先去没有注意到的纸,正好起里面写的是什么的时候,名为杨露的监狱长又说话了:“好了,我的话说完了,现在该轮到两位新人来介绍自己了,不出意外的话,你们将会在这里呆上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所以与其他人增进了解,是非常重要的一件事情。” 第322章 揭穿 “自我介绍?那就从我开始呀!”当其他人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的时候,活跃的季不住抢先站了起来,兴奋地说道:“让我先来吧,我呢,叫季不住,今年27岁,自从八岁起被选入学院少年班,21岁毕业后,留校工作,在兼任教职的同时,主要参与了由陈醒身院士主持的关于人、妖隔膜的研究项目,当然,我能做的也仅仅是打打下手,目前也没做出什么成果。由于这近二十年的时间里,一直呆在学院这么一个地方,这导致我个人的眼界和交际生活都非常的狭窄,所以这也是我到目前还保持单身的主要……” “行了,闭嘴!”在季不住连珠炮似的说出了一大堆之后,杨露监狱长实在忍不住厉声喝止了他。季不住立马捂着嘴,委屈了坐了下来。杨露眼皮颤了颤,又清了清嗓子,说道:“请各位听清楚我的发言,我刚才说的是,让两位新人自我介绍,季不住你这样呆了好几个月的就不要自告奋勇了。”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不过,有你做一下示范也好。你们就按着他刚才的格式来吧,姓名、年纪、工作背景,当然后面多余的那部分就不用在意了。苗步岚,从你先开始吧。” 我本来正在心里打好了腹稿,听到她先点了苗步岚的名字,不由地松了一口气。而苗步岚则反射性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一副还没从方才的打击中苏醒的模样,幸好杨露没有催促,而是很有耐心地等了一会儿,给了她足够的调整时间。 苗步岚心理素质也非常可观,她很快就恢复了先前的状态,缓缓说道:“我叫苗步岚,25岁,职业、嗯,职业是私家侦探。” 说完她停了停,回头看了杨露一眼,不确定的问道:“这样可以吗?”但是在得到对方颔首确认之后,她却没有第一时间站起来,而是在略微犹豫之后,又说道:“我多说两句吧,我是一个你们眼里的普通人、麻瓜或者其他什么东西,在过去的二十五年时间里,对于我来说什么妖类、修行都应该是幻想作品里虚假的概念,而不是真实存在的东西。还有刚刚那种突然出现的电光,更是让我无法理解……” “所以……”说到这里她忽然又看着监狱长改口道:“我也完全不理解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不知道自己哪里触犯了贵组织,希望你可以为我解释一下。” 杨露轻轻哦了一声点了点头,示意她先坐下,然后才缓缓说道:“我这边收到的信息是,你因为涉嫌打探我们组织的机密信息,被认为可能是间谍,所以才被抓了进来。” 她的话刚说完,季不住又来劲了:“嘿,这不是跟我一样的理由吗?”说着他回头对苗步岚伸出手热情的说道:“那咱们这叫难兄难弟啊,都被当成间谍了嘿。” 苗步岚自然不会搭他的茬,而是对监狱长反驳道:“杨姑娘,我在今天之前对贵组织的存在一无所知,甚至连名字都没听说过,何来间谍之说?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误会?” “对对对!绝对有误会。”季不住激动地跟腔道,“我特么就只是一个单纯搞研究的,你们说我是间谍,把我一关就是两个多月,我找谁说理去。” 杨露轻哼一声,极有气势地瞪了季不住一眼,让他打了个冷颤,乖乖地闭上了嘴。然后方才不紧不慢地说道:“你们说的情况,我会上报上去的,不过会有什么样的结果就跟我无关了。你们需要知道的是,只要没有上级的命令,你们就得在这里好好的给我呆着,别想耍什么花招。” 说完,她看都不看苗步岚一眼,冲我扬了扬下巴,说道:“该你了,开始吧。” 我赶紧站了起来,冲杨露点了点头,老老实实按照先前他们的格式说道:“我、我叫余祎,20岁,大学三年纪的学生,其实我跟苗、苗姐是一样的,就是一个普通人,不懂什么是修行,只不过先前认识了几位修行界的朋友,然后跟疫神产生了一些误会,所以就被抓了进来。实际上我也不懂……” 我刚想给自己辩解几句,却被杨露伸手拦了下来,她说道:“行了,就到这里吧。”然后等我坐下之后,她低头瞥了我一眼,又扬起头突然说道:“你讲的有些过于简略了,隐瞒了很多重要的信息。” 我心下一寒,不明白她这是什么意思,又听她说道:“既然你不够诚实,那么我就替你说了吧,跟据我这里得到了信息,你所说的那几个修行界的朋友来历可不小,比如其中有一位是今年来风头最劲的道门新人、除妖师斩蛟真人的真传弟子,名字叫穆嫣。” 在讲出的穆嫣的名字之后,现场响起了一阵清晰的讶异声,除了昨天就已经知道的简朔之外,其他人都禁不住交头接耳起来,而面相凶恶的老古更是呵呵冷笑了一声,出声说道:“也就是我这几年被你们困在这里,没法子出去,要不然怎么会轮到这种小妮子闯出名堂来?” 杨露等所有人重新安静后,又说道:“另外,跟据我们的资料显示,在余祎的交际圈里,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存在。” 她说到这里时,我感觉自己的心脏已经被吊在了悬崖边上,几乎要不能呼吸了。而等到她说出后面的话后,我更是脑子一蒙,完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那就是他的女朋友,沈璃。虽然这个名字声名不显,你们应该也都还没听说过。但根据罔象大王的推测,这个表面上是二十岁普通大学生的人类女性,真实身份应该是一位强力的大妖,修行保守估计有九百年以上。” 这个消息如同一颗大炸弹一样,让整个餐厅轰然一片,就连不懂得具体意义的苗步岚都向我投来诧异的目光,包括季不住在内的其他人更是都忍不住站了起来,大呼道:“真、真的假的?不可能吧?余祎你那么虎吗?” 我自然只能苦笑着无法回答,还是由杨露替我肯定道:“这是罔象大王亲自确认的资料,真实性可以保证。我们疫神之所以将余祎请过来,目的就是为了在之后与那位大妖进行商谈的时候,能够多一个筹码。” “所以,你们需要知道的是,现在这个监狱里最重要的人就是他了,如果有人想要欺负他,或者对他动什么见不得人的手脚,我会毫不犹豫地对你使用最高的刑罚,必要的时候,动用杀手也在所不惜。” “好了,这次的活动就到了这里了,散会。” 第323章 焦点 如此干脆的结束活动给人一种错觉,好像今天特意的将所有人召集起来就是为了在大家面前揭穿我一样。我想不通杨露这样做背后的用意所在,内心陷入了一种惶恐和无措之中。但现实并没有给我太多的时间思考,当杨露从原路离开之后,季不住第一时间就扑了过来。 “余哥!来来来,让我抱一下大腿!”他脸上带着震惊的笑容拉着我的胳膊问道:“佩服啊,真的太佩服了,作为一个凡人,竟然能钓到一位大妖当女朋友,牛逼啊!你怎么办到的,能教教我吗?” 我此刻感到头痛无比,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特别是当周边其他人也都竖起耳朵等着我讲出答案的时候,我只能苦笑一声,半真半假的说道:“别、别这样,我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你问我也没用。” “我当初认识她的时候根本不知道她是妖怪,以为就是跟我一样的一个普通大学生而已,接触了一段时间后就很顺其自然的追求了她,并且成为了男女朋友。后来、后来她也从来没有跟我说这方面的事,也就是前一段时间出了事,撞上了他们那个什么罔象妖王以后,我才感到有点不对劲。”我有些语无伦次地讲述道:“还是昨天把我抓到监狱里的那个人告诉我,我才知道是这么一个情况。说实话,到现在我都不相信这个是真的,还以为是疫神的人他们刻意欺骗我的,除非沈璃她亲自告诉我,否则……” 看我现在这种失魂落魄的状态,季不住拍了拍我的肩膀,安慰道:“好啦好啦,我还说你怎么昨天没跟我说呢,原来你也是个被蒙在鼓里的。”他这句话给我解了围之后,又对厨子罗坨招了招手,说道:“咱们还是先吃饭吧,我就不问七问八的了,还是等你自己把状况搞清楚再说吧。” 我暗地里对他又多了几分感激,感觉这个人虽然平时表现得不太靠谱,可其实还是挺懂人情的。只是其他人就不是那么好说话了,例如坐在两张桌子之外的老古就突然发出了一阵瘆人的笑声,放声说道:“有意思,一位九百多年的大妖,那应该跟我最般配才对啊,怎么会看上一个垃圾呢,怪哉,怪哉。” 我心里被猛地一刺,但又不得不强行忍住,幸好,坐在老古身边的白素素发腻道:“讨厌,你都有我了,心里还想着别人。”,转移了老古的注意力,两人又继续了先前的卿卿我我。而其他人多少都有些矜持,虽然每个人都对于我产生了旺盛的好奇心,但也不至于当场就对我进行质问。只不过,各种异样的眼神肯定是少不了的,包括苗步岚在内都时不时地偷觑我一眼,如果目光有温度的话,我感觉自己都要快被烤化了。 但至少我还可以顺顺利利的吃着午饭,虽然这张桌子上的三个人都各有心事,也就没什么人想着聊天。我只想着尽快吃完饭后回属于自己的那间牢房,好好思考一下如何面对之后的局面,却突然发现有人拍了拍我的肩膀,我回头一看,不是别人,却是那位面色有些严峻的中年道士简朔。 “吃完饭到我的房间来一下可以吗?我想跟你聊聊。”他虽然用的是商量的语气,但面对他那刚毅眼神的时候我却说不出拒绝的话来,只能默默点了点头。等他离开之后,我无助地看了看季不住,他挑了挑眉头说道:“没关系,简师叔虽然对妖类有偏见,但他还是很讲道理的,而且你的情况那么特殊,他估计只是想告诫你几句而已。” 我又重新拿起筷子,然而饭还没喂到嘴里,肩膀又被人拍了一下,这回来的是一位容色清冷的女士:季不住嘴里昆仑巅云真人的灵宠黄雀,她直接说道:“你从简朔房间里出来之后,再到我的房间里来一下。” 这句话说得完全没有留任何拒绝的余地,我也只能苦笑着应了。季不住摇着脑袋说道:“你惨咯,这两位在我面前都是师叔,我可帮不上任何的忙,只能你自己解决了。” 就在这时,放下筷子的苗步岚突然说道:“当你从他们俩的房间出来之后,如果不介意的话,最好也到我的房间里坐坐,我也想和你聊聊。”说完她也不等我的回应,径直站起来先离开了。我更加懵了,只听到季不住在一旁幸灾乐祸道:“看来你今天会很忙,我如果是你,还不如生一场大病,就可以哪里都不去了。” 病自然不是想生就能生的,但我还是磨蹭到所有人都离开了餐厅之后,才将将放下筷子,茫然地坐在了原地,继续思考着自己现在的处境。在刚刚那次活动之前,我在所有人眼里只不过是一个被误卷入风波的倒霉蛋凡人,但在监狱长杨露刻意地暴露了我的信息之后,我的状况就变得相当微妙了。在之前其他那些犯人还是可以争取合作的狱友,但现在由于个人的立场不同,对待我的态度也必然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例如即将去面对的简朔,我就有些难以想象他现在会怎么看待我,是将我当作一个妖类的帮凶?亦或是受害者?由于对简朔这个人的了解不足,我没办法做出判断,只有亲自走一趟才有可能得出答案。 “要不,我还是陪你去一趟?”站在一旁等着我的季不住看出了我内心的忐忑,出口提议道。我想了想,觉得这样也好,至少他对简朔更了解一些,而且有他在一旁插科打诨,我至少不用担心冷场。 于是我们俩一同离开了餐厅,边走边有一句没一句地聊了起来,他似乎是忍了半天,还是张开问道:“你那个女朋友,叫沈璃对吧?你跟她在一起多久了? “认识有两年多,成为男女朋友有一年多吧。”我老老实实地答道。 “那在这么长的时间里,你真的从没发现她有什么异样?一点都没怀疑过她?” 我摇了摇头,回答道:“没有啊,我们俩过的都是正常的学生生活,一开始就没觉得她跟普通的女生有什么不同。” “嘶,这就有点意思了。按照道理说,妖类化身为人虽然确实可以天衣无缝,短时间接触发现不了破绽并不奇怪。可你跟她是男女朋友啊,这么亲密的关系,又过了那么久,你一点异样都没发现,未免心也太大了吧?”他吐槽了一句。我干脆叹着气懒得回答。 几句话的时间,我们俩人走到了零零九号房间之前,在我即将敲门的时候,季不住又突然回头问了一句:“难道你们俩在干那事儿的时候,都、都没察觉出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第324章 他这句话问出口的时候,恰好简朔从里面打开了门,听到了这个问题,脸色微微一变,狠狠瞪了季不住一眼。季不住赶紧挠着后脑勺低下脑袋,摆出认错的姿态。我从刚才那个窘迫的问题中解脱出来,稍稍松了口气,却看见简朔挥了挥手,轻声说道:“都进来吧。” 他自己一屁股坐到床上,然后指了指房间里唯一地一张椅子示意我坐下,当然季不住就没有这种待遇了,他只能干笑着倚在门边当个跟班。等我们都坐好了,简朔示意季不住关上门,才扬了扬下巴,用偏冷的语气对我问道:“能不能把你的情况跟我讲一下?你和那个大妖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略略思考了一小会儿,就将我跟沈璃的恋爱过程简单跟他讲述了一遍,并补充道:“我真的一直就把她当作普通的女生来对待,从来没想过她会是一个妖怪。” “哦,这样啊,这么说来你既然不知情,那等于是被她诱骗,这也倒是情有可原。”简朔听完之后点了点头,直接给我的事定了性,我则对他的用词感到一丝不舒服,忍不住出言辩解道:“我跟她、应该不存在你说的‘诱骗’的情况,只是两个人很自然地走到了一起,互相间都有好感……” “但是你对她并不了解,不是吗?连她最基本的情况都不了解,只不过是少年人对美色盲目地悸动而已,何谈什么两情相悦?”简朔口气生硬地教训起我来,又厉声说道:“而她身为大妖,却隐瞒起自己的身份对你这样的孩子出手,这不是诱骗是什么?!” 我虽然心里不服,但一时间没办法反驳,只能低头挨训。季不住嬉皮笑脸地插嘴说道:“也不一定,或许是老余的英俊样貌俘获了那个大妖,让她被爱情充昏了头脑,心甘情愿在余祎兄弟的身下承欢呢。如果是这样,那该是多好的事儿啊。” 我想站起来把这人的嘴巴给撕了,简朔却只是不屑地冷哼了一声,从嘴角挤出了“天真”两个字。然后在安静了半晌之后,他才冷不丁地又说道:“之前季不住给你提的那个问题,你的答案是什么?” “啊,什么问题?”我一时没反应过来,回头看了季不住一眼,他则嘿嘿嘿笑了起来,对我一边使眼色,一边说道:“就是刚刚在门口的时候我问的那个,你们俩在床上,干那事的时候……” 我赶紧挥手让他闭嘴,然后哭笑不得地回答道:“没有,我们俩还没有发生那种关系。虽然我跟她有同居,但我一般都是睡沙发的,偶尔睡在一起也都只是单纯地睡觉而已,还没到发展到那种程度。” “嚯,这都交往一年多啦,不应该吧?”季不住惊讶地说道:“不是说,现在的年轻人都挺开放的吗?你不会是身体不太好吧?” “滚蛋。”我终于骂了出口,简朔听完之后脸色倒和善了许多,他专注地在我脸上看了几眼,颇为赞赏的说道:“我先前没注意,现在看来,你确实还是童男子,不错,不错。” 我脸上燥红一片,不明白这有什么好不错的,季不住倒是笑得特别开心。但简朔很快又板起脸来,继续对我告诫道:“你既能是妖类的诱惑下保住童子之身,这说明你是一个意志坚定之人,那我就不用太过担心你了。不过,我还是要多说一句,妖类的狡诈恶毒是你完全想象不到的,你不能因为一时的美色诱惑,就对其太过信任,而应该时刻保持着警惕之心。你出去之后,最好及时与她断绝关系,否则早晚必遭其殃。” 我能听出简朔这番告诫是出于好心,但我却听得不以为然,因为我相信沈璃是不会害我的。再说了,简朔虽然辈分高实力强,但说的话也会有错,最起码我之所以还保持着这劳什么子童子之身才不是因为我意志力强呢,是因为沈璃不让我得逞啊。 简朔看出我心有不服,蹙眉还想说些什么,季不住干笑着答茬道:“简师叔,您这话说得就有些多余了,你看哈,余祎现在跟咱们一样都被关在监狱里,连什么时候能够重返自由都不知道,现在就谈出去之后的事儿,是不是有点太早了。” 简朔颇以为然地点了点头,但又叹了口气,说道:“放心,早晚有一天我们都会出去的。”这话虽然说得目的是给人打气,但他的语气却有些落寞,显然不能让人信服。不过好在终于让他的注意力从我和沈璃的关系上转移开来,也让我松了一口气。 在沉吟了一会儿之后,他又抬头看着我问道:“你在认识那个大妖之前,从小到大都没有接触过任何跟超自然能力有关的存在,也不知道修行是怎么回事,对吗?” 我茫然地点了点头,他又问道:“你与穆嫣师妹认识之后,她有没有跟你提过修行方面的问题?” “没有啊,我一窍不通,她给我提这个干嘛。” 简朔点了点头,忽然做出了一个重要的决定一般,神态凝重的对我说道:“那么,你有没有兴趣跟我学修行呢?” 我整个人愣在了原地,季不住深吸一口气,从后面踹了我一脚,高兴地催促我说道:“简师叔这是准备收你当弟子啊,你还愣着干什么?赶快答应啊!” 简朔不再说话,只是等着我的回答,我这才反应过来,按道理这对普通人来说应该算得上是求之不得的机缘,但我却有一种不真实地感觉,比起理应产生的高兴情绪,我脑子里更多的是不安。 “简、简……”我犹豫了一阵,还是跟着季不住叫道:“简师叔,我真的可以修行吗?” “不知道,不试试谁都说不准。”简朔很直白地说道:“我可以教你一个简单的筑基法门,你试着练练,如果能练出气感,感知到真气的存在,那么你就是可造就的。不过,并不是人人都能够入这个门,得看天赋和机缘。” 他补充说道:“你既然能在大妖的诱惑下保持童男之身,这说明你的心性应该是足够的,如果天赋足以入门,应当能顺利的筑基踏上修行之途。当然,愿不愿意在你,我不强求。” 季不住就激动地凑到我耳朵边说道:“先答应啊!要知道修行界一般师徒严格的很,很少会有这种机会了,更何况还是简师叔这种显赫一时的强人?你这是捡着啦,还犹豫什么呀!” 我则脑子混乱一片,憋了半天,憋出了一个问题:“您为什么想到要收我当弟子啊?” 简朔点头说道:“一方面我看你顺眼,这是机缘,另一方面……你注意到没有,你现在跟我们有一点最不同的地方。” 不等我回答,他继续说道:“那就是,监狱那边没有给你戴上缚灵环。他们把你当作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轻视了你,可如果你能在我的指导下偷偷练出一些法力,或许在某些时候会起到一点出其不意地作用。” 第325章 道阻且长 原来简朔打的是这样的心思,如果这么解释的话就比较好理解了。他希望利用监狱方对我的疏忽,来试着培养我,看看能否为日后越狱提供一点助力。但我依旧没有马上应允,因为我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的简单。 果不其然,很快简朔就补充道:“当然,进我门内有几条规则必须遵守。首当其冲的就是不得与妖类交结,对所有为恶的妖魔鬼怪,当诛不赦。” 这个附加条件虽然不一定是针对我的,但简朔的用心也很明确了,我虽然知道他是好意,但还是不愿答应下来,又不好直接拒绝,只能低头拖延道:“感谢简师叔的看重,只是我当下还没办法做出去决定,希望能给我一点时间思考思考。” 简朔叹了口气,微微闭眼说道:“情之一字,最是蒙人眼睛,让人看不清真实。哎,行吧,你自己先好好想想,我等着你的答案。” 说完他面色有些颓丧,也不再说什么了。我跟季不住自然看得出气氛,一起告退离开了房间。刚走出去,季不住就嘿嘿笑道:“简师叔这也是有点病急乱投医了,竟然把越狱的希望寄托在你的头上。不过,这对于你来说绝对是件好事啊,我要是你早就一口答应了,至于你跟你那个妖怪女朋友的事儿,往后再说呗,他虽然成了你的师傅,还能一直盯着你不成。” “什么叫病急乱投医,你就这么看不起我啊?”我有口无心地回答道:“说不定我真的有修行天赋呢?” “哈哈,咱们就先假设你天赋奇高,可以顺利的筑基入门,然后跟着简师叔学修行。但你从头开始学,想要炼到能打赢监狱长的地步,你猜需要多久?”他掰着手指头跟我算了起来:“在我认识的人里面修行天赋最高的,也就是那个夭折的方林了。我就把你当成他来算,而杨监狱长呢,从她这几次展示出来的身手来看,修的应该是道门的雷法,论实力绝对是不弱于我的。方林在学院里学了五年,实力比我还差着一大截,所以如果能给你十年时间的话,成功的可能性才比较大吧?” “当然,这其中还得要咱们保密做的足够好,不能让人家察觉出来,否则肯定也会给你戴上这个破项圈啊,到时候你就跟我们一样了,有个屁用。” 我一想也对,十年这个长到可怕的时间就不说了,我完全不认为自己能在这个监狱里呆上十年,何况在修行过程中保证不被发现同样是几乎不可能做到的事。季不住又说道:“简师叔看来是在这两年里被磨的有些丧气了,做不出有可行性的计划,所以只能胡思乱想。他刚才跟你说的这个八成就是临时起意,胡乱说的,你也不用放在心上。” 但他同时叮嘱道:“只不过,他既然说愿意收你为徒,这话既然放出来了就不好收回去,我建议你还是好考虑一下,最好答应下来,如果真的能踏上修行一途,不说能有多少成就,能多活几年也是好的。” 我默默点头答应了,原本准备回房间好好的盘算一下,可在路过零零五号房的时候,季不住一把拉住了我,朝里面指了指,笑着说道:“这边还有一个师叔呢,她要是也想收你当弟子,那就有趣了。” 遗憾的是这种有趣的事情并没有发生,黄雀只是很简单地问了问我跟沈璃的过往而已,她自己本身作为灵兽,其实也应该属于妖类,自然不可能跟简朔那样对妖类如此的反感和厌恶,反倒对沈璃的兴趣颇大。 在我口中得知沈璃对道门学说了解甚深,并且还可能是一名剑修之后,黄雀脸上的表情缓和了不少,她有些怀疑地说道:“这位沈璃前辈莫非也是哪位先祖真人的灵兽?只可惜你不知道她的真身为何,否则我对她的来历或许能够有些猜测。” 黄雀先前的架子摆比简朔都高,对待所有人都是冷冷地不动声色,但提到沈璃的时候,她却用上了前辈的尊称。我略略想了想,其实也不奇怪,毕竟照杨露的说法,沈璃至少有九百多年的修为,比黄雀要强上许多。 “既然她同样心向正道,那么你们俩之间就无正邪之分,这也算是件好事。只是你与她确实人妖殊途,实力又天壤之别,这其中……”她说到一半犹豫了一阵,才缓缓说道:“道阻且长,还需要好好努力才是。” 听她的意思,似乎非但没有阻碍之意,反倒还挺支持我跟沈璃的关系,这让我先前对她的观感陡然一变,自然而然地多了些亲近。她却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简单地寒暄了几句过后,便让我离开了,而所谓的收徒之事更是提也未提。 出来之后季不住评价道:“现在看来,黄师叔比简师叔要理智得多,当然,也可能是简师叔被关的太久了,几次越狱失败后心智受创甚重,我现在才进来两个月都有些难以忍受,根本不能想象自己被关在这种地方两年后的样子。” 他如果真的被关了两年会变成什么样子我说不好,我只知道自己只呆了两天不到,就迫不及待地想要逃出去。如果真的两个月没有下落,我应该会被学校开除的吧?我家里人又该怎么办?一想到这里我就心有不安,但回到房间之后,我还是努力地让自己镇定下来,再一次梳理起今天的所见所闻。 除了获知了一些新的信息之外,对于越狱的办法我依旧毫无头绪,昨晚明明有机会目睹那个必经的出入口,只可惜功亏一篑。由此我对那个名为杨露的监狱长怨念颇深,另外中午她刻意地暴露了我和沈璃的关系也不知有何用意,但毫无疑问会给我带来许多的麻烦,所以尽管昨天我对她的相貌和行事风格还颇为感兴趣,今天却都被一种无奈甚至恼恨所取代。 杨露……我细细琢磨起这个人来,难道中午她的所为是作为昨晚我可疑行为的惩罚吗?如果是这样的话,倒是可以理解,可这种惩罚是否还有别的深意呢?我想不出来,于是又将注意力放在了其他的地方。 突然我脑海中因一个词汇而清醒了几分,那就是季不住不久前才跟我说的杨露的修行法门是一种道门雷法。我又记起几天前还在山庄的时候,旅馆被怪兽包围,伪装成方林的罔象和杨华两人借口去研究所调查真相,合作闯出重围。当时罔象使用的是御风的法门,而方林则是靠外放雷电的法子硬闯了出去,如果我记忆无误的话沈璃对他有过评价,说他天心雷法练的中规中矩。 天心雷法?也应当是一种道门雷法吧,再加上两人都姓杨,会不会……我心中升起这种猜测后,越想越觉得这两人在相貌上有些相似,愈发觉得这种可能性颇大,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杨华这样一个前途广大的特科工作人员为什么会莫名其妙的叛到疫神组织,或许就能够有较为合理的答案了。 第326章 过客 在先前不短时间的接触中,我感觉杨华并非是谢论那种丧心病狂的存在,他在立场上突如其来的转换,其背后必然有深刻的原因存在。如果杨露真的与他存在着某种亲属关系,那么她很有可能就是那个原因。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我在其中能不能找到可利用的因素呢?我仔细想了想,觉得自己目前了解的还是太少,看来获取更多的信息才是我当前的重中之重,至少要将监狱长的情况了解地更清楚一点才行。 想到这里我越发的渴望起网络来,也理解了昨天季不住冲进我房间时的心情。只可惜我这台游戏主机确实无法连接网络,更没办法查资料甚至与外面的人联系,否则我直接就能向沈璃寻求帮助了,那该多方便。 而且如果我搞清楚了这间监狱的位置,直接通过网络告诉她,她就能够跟穆嫣和胡香香一块儿冲过来救我了,虽然细想这个场面感觉有些没出息,可比起自由来说,脸皮和面子又算什么呢? 当然,我知道这些都是妄想,所以便打住了开始飘散的思绪,决定继续脚踏实地地收集信息去了。其他犯人在这里呆的时间比我长,了解的情况自然比我更多,另外还有女仆梅花和厨子罗坨两人知道的应该更多,跟怯生生的梅花交流起来可能比较麻烦,但罗坨好像是挺健谈的一个人,吃晚饭的时候可以考虑跟他多聊聊。 然后我便从房间里走出去,在图书室里找到了刚分别没多久的季不住,他平时性子跳脱,但看起书来倒还颇为专注,我也不想打扰他。不过幸运的是微胖的金富贵也在这里面,而且我进来的时候他正拿着一本书准备出门,我便凑上去问道:“老金,你干嘛去呀?” 他意外地看了我一眼,很自然地回答道:“回房间,在这里呆久了不太舒服。” “那要不我也去你的房间坐坐吧?我有点事儿想跟你聊聊。”我轻声问道,他眉头一蹙,并没有答应,而是说道,“我房间不太好待客,这样吧,咱们就在休息室里聊一会儿。” 我自然不无同意,跟他一起到休息室的桌子边坐下后,便迫不及待的问道:“我听季不住说你是妖委会的人,对吧?那么你认识乌默然吗?” 乌默然是上次我、沈璃还有冯康在海岛上遭遇枪煞事件时,最后被沈璃一个电话招来收拾残局的妖委会工作人员。沈璃说他是乌鸦精,在归来的船上我跟他还有过一番简单的对话,因此对他印象颇深。 这次提起他的名字只是想跟金富贵套套近乎,好方便过渡到后面的话题。事实证明我这个做法非常有效,金富贵平日里内向而沉闷,与所有人都没有深交,但听到乌默然的名字后,他脸上竟然浮现出一丝笑意,点头说道:“老乌啊,我当然认识,我跟他十几年同事了,关系一直都不错。” 我心中一喜,刚想再问一些什么,却听他继续说道:“除了老乌,你的那位沈璃前辈我也算有过数面之缘。” 这句话把我就镇住了,虽然获得这个信息对于我来说是意外之喜,可我一时没做好准备,所以愣了半晌,才将将缓了过来,忍不住问道:“你的意思是,沈璃她也是妖委会的人?” “不,她不是。”金富贵不紧不慢的说道:“只不过有几次她来妖委会办事时,我与她偶遇过,你应该知道的,作为妖类在人世间生存必须经妖委会的审查,她虽然是修为极高的大妖,但手续还是要在我们这儿办一下的。” 我想了想也对,胡香香和胡二丫当初下山的时候,好像就是沈璃出面帮她们做的登记。而金富贵继续说道:“另外我在妖委会里面主要做的是内勤,主要管理各项任务的档案,也在一些档案里看到过几次沈璃的名字,都是她协助我们的工作人员完成的工作。我记得前些时候乌默然好像就承她的帮助立了一次大功,老乌还特意为此请我吃了顿饭呢。” “另外……”他沉吟了一会儿后,脸色又凝重了一些,才缓缓说道:“另外我偶尔有机会能聆听一位比较亲近的妖王闲谈,印象中怹曾经随意聊起过当前妖类发展的现状,怹老人家说,自从与人类和解一来,妖类的繁衍也渐渐有些恢复,但与上古时相比任然差距甚远,人才稀疏。担得起顶尖战力的妖王更是只要区区十个而已,而在次一级的大妖中目前有希望渡过天劫成为妖王的存在也不过才聊聊数人,而沈璃前辈似乎也是其中之一。” 他用极其平淡的语气说出这通令人震惊的消息来,又让我脑子一乱,不知道该怎么接话才好,却听他又说道:“你叫余祎对吧,其实我早先就从乌默然口里听过你的名字。” “当时就是在老乌立功后请我赴的私人宴席上,我与他多年好友,自然没有什么避讳。在酒酣之时他就跟我讲起了那次任务中遇到的奇事,也就是沈璃跟你的关系。”金富贵继续说道:“当时我和他都不看好你们俩能走多远,还以为你只是沈璃前辈游戏人间的一个过客罢了。”讲到这里,他顿了顿,轻笑着说道:“当然,我现在依旧这么看。” “只是我没想到还没过几个月,竟然就能在这样的地方跟你相见。昨天听到你的名字的时候,我还以为是同名呢,今天听杨监狱长这么一说,我才把你跟老乌嘴里的那个人对上号。”说着,金富贵向我伸出手来,说道:“真是幸会了,我们这多少也算是有些缘分。” “啊,哈,对。”我有些恍惚地握着他的手摇了摇,忽然不想再跟他聊天了,但又觉得这样突然离去不太礼貌,就只能愣在他的对面发起呆了。直到金富贵主动问道:“我的情况已经大致告诉你了,那么你还想问我什么吗?” “啊,想。”我脑海里冒出了一个念头,一咬牙问道:“我想问,沈璃、沈璃她的原身到底是什么?或者说,她是由什么修炼成妖的?” 金富贵眉头一挑,似乎非常意外,在略略思考过后,方才说道:“这个问题按道理说在妖委会的档案中应该能找到答案,不过以我的职位,还接触不到密级那么高的资料,所以我也不知道。另外,就算我知道,我应该也不会告诉你,这种问题你应该亲自问她本人才对,如果她愿意告之当然不会隐瞒,如果她不愿意,我自然也不会为了你得罪这样一位大妖,不是吗?” 他的逻辑当然再正确不过,但我并不想听,于是我找了个借口与他告辞,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中。然而他刚刚说的那句话一直在我的脑海中萦绕,怎么也无法将其抛在脑后。 “当时我和他都不看好你们俩能走多远,还以为你只是沈璃前辈游戏人间的一个过客罢了。当然,我现在依旧这么看。” 第327章 强暴 晚上季不住来找我一起吃晚餐时,我以没有胃口拒绝了邀请,后来虽然梅花又尽职尽责的把晚饭送了进来,可我将它放在桌子上直到凉了都忘了吃。整个人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陷入了满满的自卑情绪当中,反省着自己的人生,并再次重新审视了一遍我与沈璃之间的感情。 不过我这个优点人不多,能想得开就是其中之一,虽然在听到金富贵那番话后我被沮丧困扰了许久,但终究还是调整了过来,也想通了很多事。 人妖殊途是难以跨越的现状、身份的天壤之别是世人眼里的阻碍、实力的云泥之分更是不容更改的事实,但是这些都不是我就此退缩的理由。在反复的询问过自己的内心后,我告诉自己,我愿意为了沈璃去冲破一切的挡在我们之间的困难,除非她亲口告诉我她要离开我,否则我永远不会放弃。 既然现在还不知道沈璃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思,那么我就不应该因为旁人的一句评价而妄自菲薄,与其低落的自怨自艾,我还有许多的事要做,譬如想办法踏出这处监狱,譬如想办法与沈璃再度重逢。是的,在好不容易想通这一切后,我成功地满血复活,再次充满了斗志,因此也不嫌弃饭菜已经凉了,拿起来就吃,先填饱肚子要紧。 几筷子将冷饭扒完饭,我看了看摆在桌子上的时钟,发现时间过了十点,已经算是比较晚了,我原本还想出去逛逛,继续找人收集一些信息,现在看怕是要等到明天再说。 就在这时,突然我的房门被人敲响,我有些诧异谁会那么晚来找我,是季不住还是金富贵?然而当我打开门之后发现出现在那里的竟然是一个意料之外的人,白素素。 此时的白素素和昨夜一样娇俏和美艳,她趁我一愣神的功夫,弓腰从我胳膊下钻了进来,然后不等我说话就用后背压上了门,仅仅几秒钟的功夫就营造出了一个与外界隔绝的二人世界。 “你这个不老实的家伙。”她微翕的睫毛下的柔媚眼神半是引诱半是责怪地瞪了我一眼,一边用藏在背后的双手将门闩上,一边又用那种甜到发腻的嗓子对我说道,“连大妖都敢勾搭,还骗人家说你害怕妖怪,我看你是骗个鬼哦。” “啊,那个,哈哈……”我无比尴尬地笑了起来,在愣了几秒钟后赶紧找借口解释道:“我、我没骗你啊,我真的怕。只不过我认识我们家那位的时候还不知道她是妖类嘛。” “那你现在还怕吗?”她的眼神有些幽怨,对于这个问题我略一犹豫,结结巴巴地答道:“这个嘛,如果是她的话,好像也……” “不怕了就好。”也不等我把话说完,她双眼一亮,然后整个玲珑浮凸的身子往我身上猛地扑了上来,紧紧地将我抱住。。 “你、你要干什么?”我努力让自己的意志在扑鼻而来的香气引诱下把持着清明,脚下连连后退了两步试图挣脱他的怀抱。然而竟然失败了,对方柔若无骨双臂像无法摆脱的枷锁一样牢牢地缠在我的身上,我后退她也亦步亦趋,而整个过程里她那令人遐想连篇的肉体一直与我紧紧地贴在一起,未曾分开半瞬。 “余小哥,你能喜欢她,自然也能喜欢我,对吗?素素虽然修为比不上你家里那位,但床上的功夫,可自认不输于任何人啊。”她的声音愈发的娇媚和诱惑,“只要共度一夕,我就能让你欲仙欲死,永远都忘不掉我。” 牢房内的空间本来就狭小,在退了几步后我的小腿肚已经抵在了床沿上,到了退无可退的地步,但我偷偷用拇指掐了掐自己的手心,让自己的脑子不要被那诱人的幻想所惑,而是勉强保持理智地说道:“白素素女士,我和你才刚刚认识,还不算太熟,所以我觉得我们还不要太亲近比较好。” “欸,一回生,二回熟嘛,一会儿你我便合二为一,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还谈什么熟不熟的?”她的话依旧是这种毫无道理的胡搅蛮缠,但却让人一点都升不起狠心拒绝之意。 “别、别、别,白素素女士,这样进度太快了!”我脑子里一个激灵,再次想起沈璃的可爱面容,一种责任感让我鼓起勇气伸出手臂挡在她和我之间,我咬着牙说道:“我承认你很漂亮,也很有诱惑力,但是我喜欢的只有沈璃,所以请放开我,谢谢。” “哦,原来是个纯情的小家伙。”她颇为玩味地看着我,但很快轻笑了一声,继续说道:“不过没关系,你可以继续喜欢她。我只用在你的心理占据小小的一个角落就行了,又不争又不抢,我也不会说出去,何乐而不为呢?” 这样的吗……说句实话,在这一刻我的内心非常地挣扎,如果确实如她所说只是求一夕之欢,事后不会宣扬不会被沈璃知道,那么试一试又有什么关系呢?冯康先前就多次跟我开玩笑说要带着我去找个姑娘破处,凭心而来,无论是从外貌还是身材上来说,白素素都是最顶尖的层次了,如果真的能跟她在不被外人所知的情况下共度一夜,想必会是非常美妙的体验。想到此处,我甚至有些动摇。 但是我终究还是猛地咬下嘴唇,狠下心来拒绝道:“白素素女士,请你自重一点,我这个人非常的保守,不喜欢太过随便的女士,所以请你从我的床上离开。”我用上了非常粗暴的语气,并且同时用出全身的力气进行挣扎,试图从她的身下摆脱出来。 然而这些努力都是徒劳,她既不知耻也不听劝,依旧笑吟吟的在我身上越缠越紧,那充满弹力的腰肢中透出的柔和的力量将我的挣扎化为了无用功,明明看上去是那样的柔弱,却让我毫无抵抗之力。 这种现实让我产生了些许的恐惧,直到这时我才又想起来她可是一只蛇妖啊,这就是蛇妖的超自然力量吗?可是季不住不是说戴着那个被叫做缚灵环的项圈就等于是被限制了,使用不出力量了吗?难道这玩意儿还存在着缺陷不成? 当白素素在我身上越缠越紧,我渐渐陷入绝望之时,她的腰肢停住继续纠缠之势,而是伸手伸向了我的衣领,开始一颗一颗的解我的扣子,这让我稍稍有些安心,至少她是真的只是来采花而已,而不是借着那个名头来取我的性命。在屡次尝试挣脱无果之后,我也就只能认命,看来只能对不起沈璃一次了。 不过,身为一个人男人被人强暴,这还真特么有些丢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