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望清单》 元元(一) 元元又去蹲蒋晟了,她摸清他的作息规律,五点吃完晚饭,打会儿篮球就会去小卖部。她坐在小卖部外面的餐桌上,看着一个个人头经过、离开。 果不其然,蒋晟出现在眼前,旁边还有几个男生穿着篮球服,其中一个抱着篮球。元元发现他今天出了挺多汗,额前的刘海都被打湿了,像蜘蛛的脚一样挂下来。 元元转头,没让他看到自己,等他站在冰柜前,元元才穿过人群,挤到他身边。 她握住他的小拇指,有些费力地抬头看着蒋晟。 被攥住手,蒋晟下意识低头,发现是她。眼神闪躲地转回头,盯着冰柜里的罐装可乐。 “你为什么不回我消息呀?”元元问。 “我…我不知道回什么。” 没有哪个男生收到“你想跟我上床吗?”的消息能自如面对的,最起码他不行。 想了想蒋晟还是说:“你别开这种玩笑了,现在最重要的是高考。”他并不想跟她纠缠。 元元拿出可乐,递给他,凝神看着他,片刻才说:“我知道了,那你要回我消息哦。” “好。”平常聊天只用应付她就够了,怎么样也不会比昨天那条消息让他更绞尽脑汁。 蒋晟接过,去柜台付钱。刚想缓和地问她要不要买点零食,身后的人却不见了。 “看什么呢?”后面的好友撞了他的肩,奇怪地跟着他的视线看着身后。 “没什么。”蒋晟收回视线。 蒋晟和自己是不一样的,他在重点班一班,被寄予上985的厚望,而元元则在吊车尾末班十八班,老师对他们的要求只要够上二本线就行,多的也不指望。 离高考还有一个月,每个班黑板上都写着“倒数30天”,学习委员似乎很享受用黑板擦改掉时间,写下越来越小的数字带来的威迫感。 元元觉得那冷清的数字是自己的敲命钟,敲一下少一个数,她很惶恐,试卷上的所有分数合在一起都没有超过去年的二本线,她完了。 可她不知道从哪里入手,这些学科似乎都对她起了一道坚固的壁垒,她攻克不了。那就算了吧,于是她每天想着蒋晟,上课神游天外。这在十八班很正常,即使高考在即,班里该睡觉的还是睡觉,不写作业的还是不写作业。 她的举动相比起来礼貌多了。 这天晚自习,元元提早五分钟出教室,跨越一栋教学楼到了一班门口。她的位置有些尴尬,她走到对面的回廊,这里能看清楚坐在讲台上管纪律的蒋晟,当然前提是门开着。 等下课铃响后,门才被缓缓打开,几个男生讨论着夜宵吃什么,他们看起来疲惫,但是是有目标地被鞭策着,前途无量。 元元靠在墙上,嚼着口香糖看着讲台上,一个女生正问蒋晟问题,他没什么表情,但在女生似乎理解后,轻松地笑了一下。他会为成功解答别人的疑惑开心,那她的呢? 人渐渐散光,元元拿起书包走过去,蒋晟正在做值日。她在角落站着,故意避着他的同学。 门被关上,蒋晟背着书包往外走。 “蒋晟。”元元走到他面前。 他好像被吓到了,表情有些不自然,看起来不想跟她说话。 “有事吗?” “蒋晟,你想跟我上床吗?”元元平静地问他,就好像在问明天早上吃什么一样。 蒋晟反感,绕过她往前走。 没走几步,身后传来脚步的声音,蒋晟皱眉,转过身对着她说:“你都没有一点自尊心的吗?” 他的语气不善,元元怔住,嘴唇微动,到底还是没说什么。 蒋晟转身离开。 —————————————— 这篇短篇曾在我另一个号上发过,因为一些原因号被锁了 所以我把文转过来了。 元元(二) 元元再也没机会跟蒋晟说上一句话,他把她的微信拉黑,她去蹲他的时候,他无视她,径直走过。 但是她习惯了,每天保持着跟蒋晟一样的作息,次次都在课间、休息的时候跟在他身后,像幽灵一样,蒋晟不会不知道。 倒数15天。 元元在的高中是寄宿制的,每月有两天可以回家。这天叁模成绩刚好出来,大家多多少少都有点放松。 叁模之后,就是自主学习,迎战高考了。 元元把成绩单折好放在书包里,旁边的同学早就整理好行李,拖着装满换洗衣物的行李箱往外走。 “元元,你都没什么东西带回家吗?”好友看着她拎个空荡荡的书包,疑惑地问。 “没有呀。”元元笑得灿烂,“我哪像你都不洗衣服的。” 两人打打闹闹。 时间差不多了,元元去校门口门卫室里坐着。 她看着一个个走过去的人,嘴里念着:“不是他,不是他…还不是他。” 蒋晟出来得比平常晚了些,元元看着他的侧脸,敏感地意识到他今天情绪不太好。 她跟在他后面,看他提着行李箱拦下一辆出租车。 车就在她面前扬尘而去。 元元又往前走了几步,过了一个红绿灯,那熟悉的蓝色出租车原路返回,停在她旁边,按了两响喇叭。 元元迟钝地看着坐在副驾驶位的蒋晟,一时间没明白他在干什么。 “上来。”他说。 车一路驶向蒋晟住的小区,元元才意识到要发生什么,她捏紧自己肥大的校裤边,跟着他下车,上楼。 家里没有人,蒋晟把书包放下,拿出一双女士拖鞋给元元。 元元脱掉鞋子,穿上拖鞋,跟着蒋晟走到卧室。 她有些疑惑,是不是应该先洗澡? 不对,蒋晟今天这是怎么了? “你…心情不好?” 蒋晟脱掉自己的外套,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有些烦躁地说:“排名退了两名。” 再怎么退也是段前十,元元不知道该说什么。 蒋晟似乎也不指望她理解,“脱吧。” 真的到了那个时候,元元有些退却,她原地站了半天,走到窗户边把窗帘拉上。 室内一下子半暗,只剩下装饰性的暖光灯打在床上。 “你爸妈……” “他们不在家吃,我们有两个小时。” 是他掐点做试卷的风格。 元元走上前,环住穿着短袖的蒋晟,“然后,我应该怎么做?” 蒋晟把她带到床上,仅仅是身体互相摩擦,少年年轻气盛的身体就产生了反应。 元元不知如何动作,只能胡乱地在他脸上亲着,最后衔到他的唇,被他吻住,两人青涩地交换着唾液,气温攀升。 自己的校服被掀到胸口,他的手挤进内衣里,一下一下揉搓着。少女发育中的小乳在他人的抚摸中悄悄挺立着,顶端泛着嫩红。 勃起地难受,蒋晟脱掉裤子,将下身释放。 鼻息间带着男性散发的味道,元元知道,那是要捅到自己身体里的东西,她想提前打个招呼,把手覆了上去。 “你……”从未有第二个人放在自己的欲望上,少年被刺激地顶端又出了白浊的液体,蹭到了元元手上。 他拨开她的手,半褪下她的校裤至膝盖间,露出少女白皙的大腿和裹着布料的私处。 纵使经验不足,蒋晟也还是知道要有前戏,他再次覆在元元身上,用龟头慢慢蹭着内裤的凹陷处。 元元从未有过这种感觉,她想把自己往那粗长的东西上送。想想就羞耻,她用手盖住自己的嘴,却闻到体液的味道。她想,很不一样,她喜欢他的味道。 她另一只手脱下自己的内裤,蒋晟一顶,实实在在地和少女泛着水的地方接触在一起。 元元呻吟一声。 蒋晟感觉到那泥泞的地方滑过自己的根部,舒爽从未有过。自己的那物上都是她的水。 他亲到她的下巴,手急促地往那地方伸进去,一指有些困难。 但他到底初次,不懂是否扩充好,将自己肉色的性器往她那颤颤巍巍流着汁的地方挤进去。 不太顺利,蒋晟抬高元元的双腿,几乎是要往里面钉去。 “疼吗?” “不疼。” 两人沉默着交流着初次性爱,少年人生第一次感觉到下身被绞着的爽意,少女默默流着泪,疼痛以处子血流出,她用着口型,无声说着谢谢。 一下,蒋晟顶到深处,阴道收缩,他没来得及反应,瞬间缴械,火热的精液浇到少女的幽径。 蒋晟退出她,有些无措。 “别担心,我会吃药的。”她说。 元元(三) 倒数七天。 蒋晟从题海中抬起头,手表上的指针走了四格,他解一道证明题花了二十分钟。 周围的课桌空了一半,学校允许考前学生自愿回家调整状态。本身这最后一周再怎么抱佛脚也没有办法,但蒋晟还是觉得学校的氛围适合备考,只打算最后一天回家跟父母一起吃个晚饭。 自那天以后,元元再没有出现。蒋晟看向门口,原本会在对面等他下课的人影再也不见了。他心中滋味万千,感觉像是被白嫖了一样。 一个月前,他在篮球场被女生要了微信,这事常有,他从不会拒绝女生,最起码明面上不会,但这不代表他多情,他只是懒于处理拒绝别人的局面,反而加了微信聊不聊天的主动权还在他手上。 这一次也一样,他把手机号码报给那女生,就转身去小卖部买水。 只是以后每次他出教室,都会发现那女生在身后,起初他以为是巧合,后来才发现她是在故意跟着自己。 有些病态。 蒋晟反感这种行为,在微信上跟她说了第一句话:不要再跟着我。 而那边却回:我叫元元。 他无可奈何,任她发着消息,他不回就是了。 但他也会有无聊或压抑的时候,家里很放心他,从来不过问他的成绩,只知道他们儿子是能上985的人。然而越是这样,他越害怕让家里人失望,每次排名下降或者模拟考分数没有改善,他都会很烦躁。 男生之间不会示弱,他无从宣泄这种不安,这时他会偶尔回“哦”“嗯”。这种在不适宜的时间想着不合适的事的女生,他看不上。但他一旦发送出消息,就好像把自己心里的阴暗发出去了,他想,她可以做他的垃圾桶。 直到那条“你想跟我上床吗?”,他才发现局面无法控制了。 至于那天…和排名无关,他只是…… 没什么必要想这些事了,最好她能知道高考意味着什么,这几天都是因为在复习没有空出来活动而已。 蒋晟揉揉眉头,继续埋头做题。 高考前一天。 蒋晟收拾好复习资料和准考证,回到家。 父母特意为他做了丰盛的晚餐,餐席间父亲特地嘱咐他不要紧张,放平心态。事实上他紧张到尝不出桌上的菜和食堂里的有什么区别,面上他笑着,进行着日常事项。带上眼罩,睡觉。 第一天,他除了语文作文写慢了点,一切正常。 第二天,他正常发挥,结束的时候甚至能跟同学讨论答案。 走出这以高考为主题的地方,却到了另一个被时事热点包围的虚拟网络。 蒋晟解脱的笑容在看到微博热搜时,凝滞下来。 “高中生考前自杀” 他点进去看,没有发布具体细节,没有人名学校,只知道是发生在一个城市。 网友在讨论的无非是现在的学生心理承受能力弱,每年高考前都要死人,见怪不怪。 蒋晟心中不安,界面换到微信,点开对话框,打字间又觉得自己太敏感,放下手机,去厨房帮母亲洗碗。 第二天,“高中生考前自杀”已发展为“少女遭猥亵自杀”。 舆论爆炸。 元元(完) 蒋晟夺过父亲手上的报纸,浓重印刷味的版面上登了一张打码的少女证件照,被马赛克覆盖住的自杀现场。 新闻信息量很大,蒋晟看得几乎拿不住报纸。 据记者报道,高叁生小圆(化名)在高考前一周割腕自杀,被下班路过的邻居李先生发现。据李先生描述,他回家发现邻居家门开着一条缝,一打开门就看到几乎赤裸的小圆躺在门口,全身被血盖住,不远处还躺着小圆的父亲张某。送医后,小圆失血过多死亡,张某只是陷入昏迷。 法医鉴定,小圆口腔内以及胸口处的不明液体为精液,后证实为其父张某的精液。阴道无撕裂伤,没有精液,死前双方没有进行阴道性交,但检查后,小圆的处女膜破裂,不难推断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她都遭受着亲生父亲的逼奸。 其父张某身上的刀伤是由小圆反抗时造成,另外小圆身上另外叁处不致命刀伤很有可能是张某夺过菜刀后,砍向小圆导致。具体细节还要等张某清醒才能定断。 报纸从蒋晟手上滑落,他颤抖着声音,“就因为是亲人,所以说得是猥亵不是强奸吗?” 蒋父惊讶他的反应,看着自己儿子苍白的脸色。蒋母使了个眼色,他们心里大概清楚,这小圆估计跟自己儿子认识。 后续报道洋洋洒洒,通篇说着花一样年纪的小圆的不幸,指责张某的畜生行径。网友们义愤填膺,评论张某必须死刑。 好事者挖出“小圆”的身份,不知道怎么联系到元元的班主任,发了一篇元元勤奋读书,考前很有希望考上X大,是个很积极向上的女孩子的文章,让网民无不为这花季少女的离世添上一份遗憾,对其父更是恨之入骨。 蒋晟麻木的看着周围同学讨论着此事,今日填报志愿一事似乎都变得不重要。 他转身,坐到一边。 脑子里却想着那天,她躺在身下朝自己微笑的样子。 突然间,他意识到什么。 蒋晟呼吸急促,颤抖着输入关键字。 他搜到那张现场图,图上很明显地能看到门把手和门侧有一滩血迹。 他能想象出,元元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挣扎着打开门,让一室的阴暗暴露在世人的审视下。 她放下自尊和他上床的时候是不是早就料到了这一天? 她把自己的膜当成武器。 因为处女膜破裂,张某和张元元被认定为有实质性的性交,案情严重度上了一个台阶。张某近日苏醒,看见警察便一股脑全认了罪,只是在细节方面始终不承认有过阴道性交。 但是人已死,舆论一边倒,影响实在恶劣, 没人理会,不管他说什么,就得是罪该万死。 蒋晟看着远处把校长包围住的记者们,嘲讽地笑了笑。她的死让学校的知名度上涨,让所有想出名的人出名,甚至那X大因为名义上录取张元元受到一众好评。 太阳光刺得他眼睛疼,他捂住眼睛。 “蒋晟!来填信息了。”好友走过去,拍着蒋晟的肩,他一动不动。 好友再看,却发现他捂着眼睛的手正渗着液体,一滴一滴砸在课桌上。 (一) 秦洛恺的新宠真是出人意料的浮夸和势利眼。 当然在他们这个圈子里,女人为钱贴上来是常事,疲于事业家庭的富二代在外放纵,各取所需,都是交易,大家心里跟明镜似的。 最怕的是那种梦做多了女人,不但上了床,拿了钱,还想入豪门,不是受言情小说荼毒过深,就是义务教育没到位。 话说远了,圈子里嗜好包养什么的并不稀奇,稀奇的是包养出个奇葩。 这里特指新上位的秦洛恺的小“女友”,姗姗。 说到这个姗姗真是令人叹为观止,在文明的二十一世纪,男人女人都善于包装自己的时代,她就特别独树一帜。 刚搭上秦洛恺就毫不客气地花钱,成堆成堆地买奢侈品,买也就算了,还不要命地往自己身上套,香奈儿的发箍,古琦大标的毛衣,SW靴子,全身上下估计就那副Gentle Monster的墨镜最便宜。 不少人一边惊叹秦洛恺的接受能力,一边又担心他的眼光,这与上一任肤白貌美气质佳的差距简直是滑铁卢。 好歹拿着金主的卡装个样子,矜持一下,有点职业素养嘛。 粗鄙,实在是粗鄙。 听说昨天还缠着秦洛恺买了辆宝马,这可是大件。有目击者称那姗姗提车还不知足,说要不是最近奔驰奥迪丑闻太多,她才不会屈服于宝马。 也不知道秦洛恺是不是脑子憋坏了,竟然也听之任之,好像付钱的不是他一样。 几个女人嘟囔着补完妆,从厕所离开。 姗姗站在隔间里,一脸平静地消化完自己的八卦,抽出脖间的Burberry丝巾,重新打一个结。这可能是她最后能拥有的奢侈品了。 在她爬上秦洛恺的床时,秦洛恺就告知她,接下来的叁个月里要随叫随到,传召之前吃药,作为回报,她想要的所有物质要求都能满足。最重要的是,叁个月后自觉滚蛋。 当然,这不是针对她,是对所有雌性下了死命令。秦洛恺严格遵守雄性发情的周期,一旦过了叁个月就立马换个雌性交配,实在是严谨高效,难怪是精英阶层。 钦佩。 不过这份“工作”包吃包住,姗姗自觉待遇不错,笑得没心没肺在协议书上签下了名字,隔天立马搬入了秦洛恺给她准备的“金屋”。 她很怀疑这里是不是每任都住过,心里有点膈应,如果都是在同一张床上办事,那可不就是情趣酒店了吗? 想归想,服务归服务,每周的星期四星期日她都得确保自己全天候主,躺在床上任人宰割,必要时表演高潮,配备迷人的叫床。 不过更多时候,秦洛恺都会把衣服盖在她脸上,或许是嫌她面部表情辣眼睛。 她也没心思改进服务质量了,因为只剩下一周的时间。 意味着她还有最后两天和秦洛恺交锋。 姗姗打开备忘录,滑下一长条的愿望清单。 嗯,纪梵希的限量眼影盘下半年才发行,估计没希望了。 她删减着文字,突然一个电话打进来,她一个激灵,手机在手上扑腾两下,才按下接听键。 恭恭敬敬地接起金主电话,恭恭敬敬地听他说:“快点滚过来。” 挂掉电话,走出卫生间。 在这段时间里,秦洛恺非常偶尔会把她带到这里,和他那些狐朋狗友一起聚会。 大概是她的混搭给人留下深刻印象,他那些朋友在时隔一个月,还能记住她的名字,并意味深长地喊着她:“姗姗妹妹,过来唱首歌吧。” 这可就难倒姗姗了,她没想到还有才艺表演这个部分。 秦洛恺正敞着腿坐在一边,似乎有意看她出丑。 五音不全这事,她已经在某次做梦唱歌时透露给秦洛恺了。隔天早上她听着录音,羞愤万分,某人笑得前仰后合,于是她狠狠地敲诈了他一笔,这事才算过去。 姗姗忧伤地想着,她要是拿起话筒,在众人面前唱歌,估计自己的形象还得大打折扣。 转而一想,反正丢的是秦洛恺的脸,管他呢。一周后,山水不相逢,他们的生活圈子也不会有交集,怕什么。 豪气地拿过话筒,有舞台,谁走谁怂。 她点了首情歌,娇羞地朝某人看去,说:“这首歌献给洛恺。” 周围人一时起哄,声音比放出的音乐还响,那几个编排她的女人正各挽着自己的金主,翻她白眼,估计无语她这么浮夸,爱做戏。 可这跟谁都无关,姗姗知道。 这首歌列在她的愿望清单里很久了。从她有少女幻想开始,她就想跟自己暗恋的男孩,一起唱这首歌,他们一开始或许会很羞涩,甚至不敢看对方的眼睛,颤抖地发出音节,在段落交换时感受到彼此的心意。 现在,只是一首歌而已。 (二) woo18.vip 她被秦洛恺扳成狗爬式,服服帖帖地翘着屁股,等待他的临幸。 姗姗腹讳,听说喜欢这种姿势的人男人都是深柜。 屁股蛋都快着凉了,身后的人却没一点动作。姗姗疑惑地转过头,秦洛恺在穿刚刚脱下的衣物。 难不成真电光火石之间发现自己喜欢男人,对女人硬不起来了? 姗姗默默收回臀部,尴尬地挪到一边,躲到被子里面。 秦洛恺没说话,没解释,穿好衣服甩门走人,一如往常嚣张跋扈的公子范。 姗姗乐得晚上休息,就这样躺在床上睡过去。 迷迷糊糊间才想起来今天星期叁,他一般不会过来。 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一进门就拥着她。 想到他不同以往的唇舌攻势,她就有些脸红。 她想,他其实不是个坏人,这几个月里没有难为过她。 她也得到了自己想要的。 嗯,还是给他买点礼物吧。 隔天姗姗犹豫了很久,带着大墨镜去药房匆匆拿了计生药品柜上的东西。 回到金窝,把自己洗得干干净净,喷上秦洛恺喜欢的香水。 她把自己扔到床上,拿出手机。愿望清单上剩下的不多了,她效率很高,回首竟然完成了那么多不可思议的任务,人生变得充实而有意义。 讽刺的是,她不该在这个时候感觉到人生的意义。 这晚,秦洛恺没有来。 她有些失望,没有善始善终和他的关系,虽然只是维持在片面的肉体的关系。怎么开始就应该怎么结束,这是她原来的想法。 不过度过轻松的最后一周对她来说是一件愉快的事。 周日。 姗姗换下一身的名牌,穿上叁个月前的标配:白色T恤,牛仔裤,拎着帆布包找了一家评分最高的烧烤店,一人点了五十串签。 美滋滋地和邻桌的人对饮啤酒,爽气十足。 回到小区的时候,她的脚都是飘着的。 只是飘散的思绪很快随着敞开的门归位,她僵硬地看着地板上凌乱铺散的衣物,客房里传来最原始的肉体碰撞声音和男女的喘息声,一切再明显不过。 姗姗脱下单鞋,轻手轻脚地回到自己房间,把早上整理好的行李箱抱到玄关。 客房里的动静越来越激烈,她的小心翼翼似乎毫无意义。 终归不想打扰到他们,也庆幸她并没有收拾客房。 要不然这个时候秦洛恺只能滚床垫了。 姗姗戴上放在柜子上的鸭舌帽,抬高手臂把行李箱拎到外面。 她回头,看着这个曾住过不少金丝雀的地方,也包括她自己。她曾在这块大理石餐桌板上和秦洛恺做过爱,也在大厅的地毯上和他相拥而眠,她能看到叁个月前的自己正欣喜地装饰这个地方,亚克力的笔筒,金属蜡烛台还有莫名其妙的插画。不知道被秦洛恺嗤笑了多少次。 这些东西早就被她整理掉,公寓里现在空荡荡的,就像她刚搬进来的样子。 不知道上一任离开的时候是什么心情,也不知道这无缝衔接的下一任会把这个地方装修成什么样子。 希望她不要介怀卫生问题,自己可是每次都会把床单洗掉的。 她拉出柜子,把礼物和协议书放在餐桌上。 轻轻关上门。 叁个月,到了。 爱┆读┋书:wоо⒙νiρ﹝Wσó⒙νiρ﹞woo18.vip (三) “什么?你也叫姗姗?” 包厢里音乐震天响,张志听不清楚女人说话,只能靠口型分辨。 “不是姗姗!是叁叁,一二叁的叁!”女人掰着手指头跟张志解释。 张志心里想这名字有意思,“那就叫你小叁吧。” 女人有点不好意思,“其实大家都叫我小叁,但是秦洛恺说叁叁好听。” 确是。他要是秦洛恺,也不会让自己女人叫“小叁”。 他算是打过招呼,拿着酒走到一边。 “你今天怎么有空来?”张志把酒递给秦洛恺。秦洛恺最近忙着公司重组的事,不是在挖人墙角就是在招兵买马,淡出娱乐活动快一个月了。 “带她出来玩玩。”秦洛恺拿着酒,视线集中在舞池。 张志顺着一起看过去,那女人盘条亮顺,确实不错,他拍拍秦洛恺说:“注意身体。” 秦洛恺动作突然一顿,又接着喝酒,不作回应。 “洛恺,今天就去我那吧。都这么晚了。”此时两人坐在后座上,叁叁看秦洛恺没拒绝,又加把劲,“你家多远啊,到我那休息吧。” 秦洛恺没有什么情绪,淡淡地说:“‘你那’是我的房子。” 叁叁笑脸一僵。 司机服务秦洛恺多年,心想这个姑娘还真没前面那个懂分寸,面上又得把老板的意思表达出来:“放心吧,我一定把秦总安全送回家。” “谁跟你说话了。”叁叁嘟囔一句,另外两人装听不见。 车里没人再说话。 车停在车库里,司机专业地把空间留给两人,自己到外面抽烟。 叁叁把手攀到秦洛恺脖子上,“洛恺,人家晚上都在想你。” 秦洛恺挑眉,“怎么证明?” 叁叁想着在期限到之前,得把他伺候高兴了。一来能好好捞一笔,二来秦洛恺条件这么好,拴住他,说不定一步就迈入豪门了呢? 她拉下秦洛恺的裤子拉链,俯首对上他的性器。 秦洛恺靠在椅背上,视线没有意义地看着窗外。 突然,他按住女人的头,将柱体狠狠顶在女人的喉咙深处。 “呜…”女人难受地挣扎。 不远处停着一辆白色的宝马,车身蒙灰,似乎有段时间没人开了。 他射在女人嘴里。 叁叁狼狈地起身,不忘帮他收拾。 “下去。”秦洛恺冷声道。 叁叁搞不清楚他怎么突然发怒,又不敢多说一句话,只能怏怏地下车。 隔天。 张志临危受命,陪他哥的情人打胎。 他哥出差,怕留下什么后患,留言让他务必盯紧女人从手术室里出来。 好在那女人脑子拎清,全程配合地签字,进手术室。 用孩子换一百万分手费,不亏。 由于不能动用家里关系走快速通道,张志此时跟一群等待叫号的女人坐在等候区。 坐了一会儿心烦起来,他走出等候区。 张志没走几步,突然停下,转头看向刚刚擦肩而过的女人,“姗姗?” 女人转过身,颇惊喜地喊着:“张大哥?” 两人坐在楼梯间。 张志还记得,姗姗第一次被秦洛恺带到聚会上时,她管谁都叫大哥。当然,按她的年纪来说,叫大哥并不过分,但在一群人面前显得很傻。 而现在张志竟然觉得,被叫大哥的感觉还不错。 他看向一脸素净的姗姗,那双眼睛圆润又水盈,里面倒映着自己的样子,他心下微动。 “所以我来是为了我哥,你呢?” 姗姗眨眨眼睛,“我就是来做个体检。” 张志意味深长地说:“这层是妇科不是体检中心。” 姗姗愣住,转过弯来才明白,说:“我…我没有怀孕。” 姗姗拿出包里的文件,解释一番,说她是为了器官捐赠做体检。 张志拿过文件,皱着眉道:“你这个年纪想得够多啊。” 姗姗俏皮一笑:“未雨绸缪嘛!” “张志人呢?” “最近怎么老放鸽子。” “泡妞去了吧。” 秦洛恺点起一根烟,看着有人拨通张志的电话。 那人开着扬声器,做了一个嘘声的动作。 “张志,你人呢?” “有点事,你们玩。” 背景里还有一个女生喊着:“张大哥,快过来。” 众人哄声。 “不说了先这样。” 电话挂断。 一群狐朋狗友打趣,原来张志真的泡妞去了。 没人注意到秦洛恺拿着烟的晃了一下,烟蒂洒在了他的夹克上。 自从姗姗搬到老城区,生活变得充实许多。陪邻居奶奶散步买菜,有空跟着楼下沙县小吃的老板娘学做灌汤包。 再加上张志抛出橄榄枝,让她去他朋友的烘焙店里打工,她一下子忙碌起来。 因为她一点都不懂烘焙。于是张志给两人都报了烘焙的课,跟着他朋友一起揉面团。 姗姗揉揉自己酸痛的肩膀,不断搅拌混合物实在有点吃不消。 她给自己倒了杯冰牛奶,全身散架似的躺在沙发上。 日子真舒服啊。 “叮咚,叮咚” 门铃响了。 姗姗起身,大概又是对门的阿姨送水果,没多想就开了门。 黑色Armani西服套装,黑色衬衫。 姗姗的视线从来人的胸前移到他的脸上。 “秦洛恺?” (四)捉虫 秦洛恺绕过稍显拥挤的玄关,抬眼扫屋内。 很空。 除了必要的生活用品,房屋主人似乎并没有要装饰的意思,茶几上空空如也,只是敷衍地摆着一个水果盆。 他转过身,问:“租的房子?” 姗姗有些不在状态,没想到秦洛恺特意找上门,说的第一句话居然是关于房子。 “啊?” 回过神,她关上门,“嗯,刚搬进来,还没怎么弄。” 秦洛恺淡淡地评价:“也放不下什么东西。” 是不能跟你的金窝比,姗姗眨眼,转身给他倒了杯水。 “您今天来是?” 秦洛恺把水放到一边,“你落了东西。” 他掏出带着宝马标志的钥匙。 姗姗真忘记了这事,当时一心满足自己的愿望,提了车后,她没怎么出过家门,再说她考了驾照后没上过几次路,连带着没用过几回车,早就抛到脑后了。 老话说得真对:轻易得到的不会珍惜。 她看着桌上的钥匙,说:“我也养不起,还是还给你吧。” 秦洛恺看着她,没有说话,良久,轻笑又嘲讽地说:“关姗姗,你要是早懂得做样子,能赚更多。” “对呀,没坑够你,钱都不够花了,你看看我这一贫如洗的样子,就别拿车来挖苦我了,我连油费都出不起。”姗姗撇嘴,视线盯着脚上的拖鞋。 他似乎不太满意她的反应,脸色阴暗。 屋内沉默的时间有些长,姗姗想了一会儿,问: “话说回来,你用了我给你的礼物吗?” 秦洛恺瞥了她一眼,走上前,睥睨着她,“你应该最知道我需不需要你的‘礼物’。” 姗姗往后退一步,嘟囔:“谁知道。” 他低下头,和她的距离越来越近,唇齿几乎覆盖时,姗姗听到他的声音, “关姗姗,别对我抱有幻想。” 门被打开,再关上。 姗姗吸了口气,坐到凳子上,鼻间还残留着他身上的味道,是他常用的古龙水。 她就知道,接近张志,一定会让他察觉。 姗姗看着茶几上的车钥匙,她明白秦洛恺是在彻底划分跟她的界线。财物两清,他们之间也两清了。她没有理由和借口出现在他面前了。 太难了,太烦了。 一连郁郁不振了叁天,期间她拒绝两次张志的邀请。 估计他明白这什么意思,也没再找她。 她昏昏沉沉地睡着,梦里她去了普吉岛,在海边吃着酒店特供的早餐,有帅哥作陪一起在沙滩上晒日光浴,对了,还要坐游艇,在海上出行,伴着海风和劲爆的音乐。如果能潜水就更好了…… 门被人敲得震天响,她一下子被惊醒。 开门,眼睛不适应外面的光,眯着,聚完焦看着眼前人,“张志?” 张志皱眉,眼前人苍白得像墙皮,罩在宽大的睡衣里,像刚被处刑的女鬼,“你生病了?怎么脸色这么差。” 姗姗打了个哈欠,“刚睡觉,醒来有点低血糖吧。” “哦,”张志打开房间里的灯,“正好,带你去吃饭。” 姗姗转着眼球,“那你等我下。” 出现在“旧相识”们面前,姗姗笑得灿烂,照旧“大哥”“姐姐”喊过去,包括带着女伴的秦洛恺。 众人都是各种社交场合磨混下来的,虽然看戏意味浓重,面上还是招待得客气亲切。 大家在一长桌下坐下。 张志和姗姗说,今天的主厨出身美国米其林一星酒店,擅长做生鲜,他想着她之前嘴馋想吃扇贝,今天特地带她来。 也不知道这漂洋过海来的主厨是不是做得海鲜就会很特别,姗姗微笑:“谢谢张大哥。” 她还以为是下馆子,随便穿了件白衬衫牛仔裤就出门,坐在一群昂贵的名牌中间,她估计自己特别鹤立鸡群,引人侧目 比如她旁边这位叁叁小姐。 姗姗心里叹口气,努力不看坐在自己斜对面的秦洛恺,连余光都关闭。 她真不是故意来刷存在感的。 于是在旁边亲亲密密,你侬我侬的一对佳人前,姗姗很自觉地集中在一盘丁点大的炙烤鹅肝。 “foie gras(鹅肝)补血,对女人很好。” 意识到叁叁是在跟自己说话,姗姗愣了一秒,说:“发哦格拉是什么东西?” 叁叁笑了,带着点轻蔑,“没什么。” 姗姗耸肩。 张志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肩。 旁边听到她们俩说话的人意味深长地看着秦洛恺。 而他只是让站在一旁待命的侍者给他的女伴倒水。 输赢立马显现。 叁叁笑得好不荡漾。 姗姗只觉无趣,对自己说,别让张志难堪,吃完这顿,回家吃麻辣烫去! 一想到千张,花生米还有变态辣,姗姗的情绪又高涨起来。 一高涨,鼻头酸起来。 姗姗弯着腰,小声跟旁边的张志说:“我去趟厕所。” “好。”张志看着穿着白T恤的背影,有些担心。 有些人看姗姗离席,嘴巴便大起来:“张志,你别说你最近在追的是她啊。” 张志皱眉,“追这个字太认真了。” “哈哈,这事洛恺怎么看。” 秦洛恺挑眉,还没说话,叁叁就凑进来:“洛恺可不稀罕呢。” …… 张志看着众人你来我往,拿出手机,打字。 ——怎么样?是不是真的不舒服? 他抬起头,撞上秦洛恺的眼神。 他拿起酒杯,向他敬去。 姗姗没回消息,她放下手机,看着洗手台上的镜子,低头,打开水龙头。 流水混着血液卷进下水道。 她擦了擦泛红的鼻子,眨眨眼,甩掉眩晕感。 等手稳定,不再颤抖。 她一步一步走出卫生间。 前面站着熟悉的人。 “好巧啊,你也上厕所?” 太傻了吧,姗姗对自己说。 男人没有回答。 希望他没听清楚,姗姗朝他一笑,预感到鼻腔内一股热流,她快步想要离开。 “别缠张志。” 这也太八点档了,秦洛恺居然在厕所外面跟她说让她离他的好友远一点,难道他们俩才是真爱? 她是真的晕了,停步,想要呼吸。 秦洛恺看着她的背影,走上前,皱眉。 女人一直低着头。 不久,有“啪嗒”的声音。 是液体砸到地面的声音。 秦洛恺看着地面越来越密集的小红点,很快姗姗的上衣也沾满了红色,映在白色上,尤为刺目。 他抓住她的手臂,才发现她抖得厉害。 “关姗姗,”他蹲下抱住脱力、满脸是血的姗姗,“姗姗,姗姗…” 血流得太快,他无措地用袖口擦拭着她的脸。 “洛恺?”张志和叁叁站在两人身后,不确定发生了什么。 秦洛恺转身,昂贵的西服上沾满了血迹,眼球暴着红血丝,眼神却无比茫然。 —————————— 超肥的哦 我们的目标:甜甜甜 (五) 姗姗渐渐醒来的时候,天大亮,光从落地窗射进来,打在地毯上。 不适应地眯着眼睛,她推了推身边的人,声音还带着软糯的睡意,“怎么不把窗帘拉上?” 身边的人抓住她搔痒似的小手,握在一起,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你又说梦话了。” “是么?”姗姗打了个哈欠,往他的怀里钻,“这次是说什么?” 秦洛恺揽住她,“你说想跟乔布斯做邻居。” 姗姗发出笑声,声音又低下去。 早起从来都不是姗姗喜欢的事,她躺在秦洛恺温热的胸口,舒服地闭上眼睛,准备睡回笼觉。 秦洛恺拍了拍她的脸,“再睡就来不及去教堂了。” 旁边的一座教堂因为出现在某部有名的电影里一下成为旅游景点,游客络绎不绝。为维护历史悠久的壁画和设施,教堂只在每天上午的某个时段开放。 姗姗一听,一个鲤鱼打挺,下床,去洗漱。 一边的秦洛恺无奈,冲卫生间的方向说:“把拖鞋穿上。” 他下床,站在床边,看着落地窗外的景色。 天然松软的沙滩,不远处是与天相接的碧蓝大海。 惬意和煦。 他们已经来这两天了。 秦洛恺用床头的电话打给前台,让他们准备早餐。 姗姗显然对今天的行程很期待,在化妆镜前折腾了很久,身上的沙滩裙来回换了叁次,这才带着草帽出现在久候多时的秦洛恺面前。 “很适合你。”秦洛恺低头,大拇指擦过她发红的鼻翼周围。 姗姗歪头,“还有呢?” “我想想,”秦洛恺佯装思考,不确定地说:“很漂亮?” 姗姗一笑,映着两颊边上的腮红粉嫩可爱。 两人牵着手,走到露天用餐区域。 坐在遮阳伞下,眼前就是一片碧海蓝天,热带椰树屹立在两边,宽大的叶子随着微风轻轻摆动。 姗姗享受地喝着手中的咖啡,“我以前看电影,就一直很向往这种生活。” 她指向桌上满满的菜品,多是西式早餐:酥脆的可颂配野莓酱和黄油,一戳能流黄的煎蛋,煎得卷曲的培根,分次排列的芝士片…… “真可惜,应该拍下来发朋友圈。”姗姗有些遗憾。 秦洛恺不以为意,“说好了不能用手机。” “所以我才借了这个。”姗姗指向放在桌上的相机,“五星级度假村就是不一样,前台也太热心了。” 不置可否,他拿过相机,对着正拿着叉子的姗姗。 姗姗冲着镜头造作了一下,又说:“等等,你知道怎么构图吗?要把食物也拍进去,还要把我上半身……” 话还没说完,秦洛恺就快速按了快门,“行了。” 姗姗冲他皱皱鼻子,用叉子叉走他盘子里的培根。 两人吃得有点多,一致同意走到教堂,不远,顺便消食。 因为不是旅游旺季,进教堂的人不多,叁叁两两地拿着相机在附近拍照。 姗姗摘下墨镜,仰头看着教堂顶的花纹,穹顶由几块彩色的玻璃组接,借着阳光会反射出漂亮的光圈。 “你信教吗?” 秦洛恺摇头,指着自己,说:“无神论者。” 姗姗手指摩挲着木椅边,“很多基督教徒死后选择葬在教堂附近,身份稍微高点的说不定还能埋在教堂里。不过我不信基督,小时候带过一段时间佛坠,如果佛祖同意的话,我就勉强算个佛教子弟吧。” 秦洛恺沉默。 她继续说:“所以按佛教理念,我应该葬在青山上,泥土下。不过要是可以的话,我要买个LV的棺材和施华洛世奇的挂饰,奢侈地长眠。” 突然变得不像她,秦洛恺心情微妙,皱眉,“这都什么东西,你是不是又看什么奇怪的电影了?” 她挽上他,带着他往里面走。 这大概是神父站的地方,像演讲台。姗姗站在台上,拿过摆在上面的一张纸。 秦洛恺走在她身后,一起看向那张纸。 两人默契地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秦洛恺双手交叉在她的腹前,亲在她的耳侧。 离开后,又有一对情侣好奇地拿起纸,念着:“无论贫穷或富有……” 两人在附近逛了一圈,姗姗四处拍着风景,有低空踩着海面飞过的海鸥,有吃着冰淇淋的金发小孩,还有…秦洛恺的背影。 回到酒店,两人稍做休憩。 姗姗从行李箱中拿出防晒霜。 两人下午准备出海。 “过来,坐下。”她像招呼小朋友一样叫着秦洛恺。 难得秦洛恺好说话,竟然乖乖坐在床上,两腿敞着,让姗姗站在中间,他的手环在姗姗的腰后。 姗姗仔细地把他露出来的地方都抹了一遍。 秦洛恺静静地看着她。 突然,姗姗停下动作,转身进了厕所。 秦洛恺垂眸,用手擦掉滴在下巴的血。 —————————— 不要疑惑时间线哈 这一章字太多了 分成两章发 明天更新 (六) 酒店帮忙预定了一艘小型游艇。 海面平静,太阳暂时被云层遮住。是个很适合出海的天气。 两人穿上救生衣先坐上电动船,开出一定距离后,登上游艇。 秦洛恺俯身,伸出手,将姗姗拉上来。 舵手是马来西亚人,会说几句中文,领着他们看了内部构造,就待在船舱里了。 游艇虽然不大,但配备一个休息区,皮质的座位上摆着冰桶和红酒,以及一些零食。一边还有蓝牙音箱。 两人坐在甲板上。 海的气味是咸的,有些腥。姗姗惬意地眯着眼睛,她一手稳着头上的草帽,一边哼着不成调的曲子。 秦洛恺手撑在甲板上,看着她的侧脸,低下头吻上她。 只是轻轻一碰,两人分开唇瓣,厮磨着说话。 “是什么味道的?”姗姗闻着他的鼻息,问。 “药味。” 两人抵着鼻子,秦洛恺再次凑近她。 姗姗有些犹豫,想往后退,却没他速度快。唇舌被他攫取,姗姗睫毛微抖,她没有闭上眼睛,极近的距离能看到他脸上的浅痣,下垂的睫毛和眉头的纹路。 她闭上眼睛,回应他。 过了一会儿,阳光渐显,海面温度上升。 秦洛恺怕她中暑,没再坐在甲板上,进了休息区。 姗姗摆弄着裙摆,看着他起身走到一边,不知在研究什么。 有音乐的声音,很熟悉。 姗姗视线跟着秦洛恺移动。 “再唱一次。”他走向她,伸出手。 姗姗在意的却是:“这里竟然能联网?” 秦洛恺不跟她废话,将她拉起,“我想再听你唱一次。” 是上次在包厢她选的歌。 那次人多,热闹,她虽然不擅长唱歌但是活跃气氛没问题。只是这次就她和秦洛恺,私底下对着他唱,意味就不一样了。 姗姗试了几次就是张不开口。 羞耻。 错过了开头部分。 反而是秦洛恺,低着声音唱起歌词。 有点违和,姗姗忍不住笑。 被他瞥到,她赶紧严肃,想着他都做到这步了,她不能让他一个人尴尬,于是放声唱起来,也不管有没有找到调。 她的手搭在他的肩上,他的手揽着她的腰,两人靠在一起,微微晃着。 都不是会跳舞唱歌的人。 此时此刻,情之所至。 一下游艇,姗姗顾不得其他,几乎小跑着到附近一个绿皮垃圾桶,吐了起来。 秦洛恺愣住,随后快步上前,拢住她的头发。 姗姗拿过他手上的水,漱口。 秦洛恺的脸色太差,她不由得安慰:“就是晕船而已,不是大事。可惜了中午的意面了哈哈…” “我们回去休息。”秦洛恺皱眉,当即决定取消晚上的活动,准备揽着她慢慢走回酒店。 姗姗看向垃圾桶,刚刚因为失稳掉落在呕吐物上的草帽,现在应该面目全非了。 她心里难受,看向秦洛恺,只说: “好呀,我们回去吧。” 情况没有好转,晚上姗姗又吐了两次。 反复喝了粥才不至于吐胃酸。 秦洛恺看向身边熟睡的人,她像个婴儿一样蜷缩在一起,同样的脆弱。 他小心翼翼地下床,翻出包里的手机,将手机调成静音,走进卫生间里。 出发前,他让助理开通了漫游服务。 因此一打开手机,无数短信,邮件,微信的提示消息就开始刷屏。 他略过工作邮件,打开微信,找到“吴医生”。 他发送姗姗的近况和一些生理反应,以及这几天的饮食,运动情况。 他打开其他对话框。 张志:—你怎么让她出院了? —你们去哪了?怎么不回消息? —她还好吗? …… 秦洛恺关掉手机屏幕,回到床上。 他注视着她的背,毫无睡意。 半晌,他抚摸上她的脊椎骨,从脖颈到臀部,触觉清晰明显。 她瘦了很多。 明天,必须要回去了。 一下飞机,秦洛恺命人把姗姗送到市中心医院。 他将两人的行李放到自己的公寓,灌了两粒褪黑素,强迫自己补觉。 五月中,关姗姗昏迷,全身出现瘢痕性淤血。 五月末,抢救无效,确定大脑死亡。根据生前签过的协议,关姗姗的视网膜和肺将会被移植给需要的病人。同一时间,关姗姗在网上拍卖的奢侈品所获得的资金将全部资助器官移植项目的推广。 六月初,张志出资举办了葬礼,关姗姗葬于叁台山墓园,秦洛恺未能到场。 —————————————— 还有大概一章,这个单元就完结了 (完)双更 关姗姗是什么时候淡出他们的记忆的呢? 对某些人,可能是在她死后的两个月。一开始因为秦洛恺的原因唏嘘,怕揭伤疤所以不提,久而久之就像一桩时事新闻一样,被忘却。 对张志来说,是在第叁年。前两年他不忘扫墓送花,说些无关的家常话。今年,忌日过了两个月,他才记起,似乎应该去趟叁台山。 也许是今年的事情太多。 他在年初订婚、祖父去世、好友秦洛恺结婚。 对,秦洛恺结婚了。 张志看向不远处的新郎新娘。 秦洛恺和汪静结婚是件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的事。情理之中呢,是因为两家从上个世纪就交好,两人从小就被绑在一起,即使成年时期以不同的方式放飞自我,最后结婚却是注定。在这个圈子里,大多都是以这样的方式结合。背景相当,容貌姣好,天之骄子,所有人都觉得理所应当。 张志觉得意料之外,是因为关姗姗。他曾觉得关姗姗对秦洛恺来说是不同的。 他不记得是哪个人撺掇姗姗唱歌,但他清楚地记得秦洛恺看着她的眼神,那是男人对心仪女人的特有的包容和温柔,难以察觉,也前所未有。 更重要的是,张志认识他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见过他那么失控。抱着满身是血的姗姗,秦洛恺就像失去了意识一样,丢掉了多年的镇定从容,只是呆着,嘴唇惨白,完全不顾身上的污迹。 在上救护车的时候,他根本听不到任何人跟他说话,一心只想陪在担架上的那人身边。 手术室门口,张志陪秦洛恺坐着,他看到他紧握双拳,像是在忍耐,又像是在祈祷。 她对于秦洛恺肯定是不同的,只是没有意义。张志心里想着,添酒敬新娘,客套地说着祝词。 汪静向来表现得体,回敬张志,做好她今晚的角色:依附秦洛恺的女人。 她和秦洛恺连熟人都算不上,却要在满堂宾客前亲密无间地挽在一起,装作世界上最幸福的一对壁人。 这是个挑战,毕竟她的专业是金融而不是表演。 幸好秦洛恺状态不错,不够热情但也完美地完成了任务。 送走双方亲人后,秦洛恺才真正木下脸来,似乎一刻都不想要留在这里。 “我送你回去?” 是的两人作为“新婚夫妻”,第一天就分居。当然,为了做样子他们买了一套房子做新房,用来应付双方家长。 “不用。”汪静摆摆手,让发型师拆掉自己头上的花样, 秦洛恺点头,“明早我去接你。”说完便走了。 明早两人要去拜双方父母,为了讨老人欢心,一起出现会好得多。 汪静想,他还挺周密。 第二天早上,汪静坐上秦洛恺的宝马。 “我怎么觉得这车一点都不适合你。”汪静环视车内,小小的四轿车,似乎更适合女人。她以为,按秦洛恺的性子,怎么说也得开个越野。 秦洛恺说:“白色不适合我?” “相当,相当,不适合。” 结婚对汪静来说可有可无,对象是秦洛恺倒是会让整件事轻松一点。 因为他们完全不用履行夫妻的义务。 他们相处最久的时候,就是在签一份婚前财产协议书的时候。 所以汪静在外浪得很开心。 新婚半年,她的日常就是白天工作,晚上夜店,偶尔再装下人妻。 忘了说,他们没有蜜月。 因为秦洛恺拒绝所有有海的地方。 这不就是不想度蜜月吗? 汪静以秦洛恺公司上市太忙的原由,搪塞一众亲朋好友,换回体贴贤内助的称赞。 某天,她不知从哪听来秦洛恺“金屋”的消息,这才知道,秦洛恺原来跟外面那些花花公子不分上下。 分居也省得他交代每天晚上在哪睡。 平淡的婚姻生活,偶尔会出现意外。 这天两家宴席,秦洛恺一直没出现。汪静想办法联系他,一直没打通。按理说他从不会放鸽子,在维持假象一事上,也相当配合。在被问了无数次秦洛恺到哪了后,她决定去找他。 汪静从没去过秦洛恺的公寓,四处打听问来了地址。按门铃,没人应;敲门,没人回。 于是她召来了保安,说明来由,拿了紧急备用的钥匙,打开密码锁下的开关。 这是她第一次进入完完全全属于秦洛恺的空间。 有些奇怪,风格明显的装修伴随着不和谐的因素。比如说金属雕像边上放着可爱的小猪玩偶,秦洛恺还有这癖好? 卧室门半开,她进去,隐约能看到床上有人躺着。 她顿时来气,打开手边的开关,“秦洛恺?你居然还在睡?你知道我刚刚一个人被质问了多久吗?” 没有回应。 她走上前掀开被子。男人穿着睡衣,耳边落着耳机线,显然熟睡中。她注意到床头柜上的药瓶。 一愣,打开瓶盖,还好只是少了两粒。 汪静沉默地看着睡梦中的秦洛恺。究竟是经历了什么要吃安眠药才能睡着? 她准备离开,又驻足,回头,轻轻拿起连着耳机的手机。 好奇。 她戴上耳机,是一段音频。有浅浅的呼吸声,时高时低。 她随意拉着进度条,猛然听到女声。 像是在说梦话。 汪静意识到什么,将手机放回原位。 秦洛恺,其实是个有心人。 隔天,秦洛恺向她道歉,为表歉意,请了她家人吃饭。 毕竟是一家人,饭吃得融洽。汪静不知不觉中对他的态度好起来。 来年五月。 汪静和秦洛恺的关系发展和谐,偶尔汪静会到他家小坐,聊聊经济。 她开始觉得,这个婚结得不错。 只是她发现,屋里那些不和谐的东西都被收了起来。不知道是因为要招待她的缘故还是什么。 月底她忙完投资的事,突然想起来后备箱里的酒。 她没打招呼,径自去了秦洛恺的公寓。酒这一方面,也是两人为数不多的共同爱好之一。 没人。 她问保安,保安说秦先生还没回来,车也不在地下室。 汪静放下酒,鬼使神差地开到另一个小区,他的“金窝”。 她不知道自己来的目的是什么,以妻子的身份“抓奸”还是查岗。明明不久前他们连对方的微信都没有。 门开着一条缝,汪静吞了口口水,有些紧张地推开门。 大厅是暗的。 隐约有音乐的声音。 她轻手轻脚地走到房间门口,推开门,留一道口子。 汪静听了一会儿,才听出这是一首比较老的情歌。 视线里突然出现秦洛恺的背影,上身白衬衫,下身西装裤。 她下意识往后退。 而后她似乎看到了什么,皱着眉头,仔细地想要从留出的口子辨别。 是的,她没有看错。 秦洛恺穿着一条沾满血迹的衬衫,与空气共舞。 看了良久,汪静捂住嘴。 失魂落魄地往外走。中途不知道撞到了什么,发出声响,她不在意。 回到车上,她擦掉脸上的液体。 她刚刚发现,自己的丈夫, 那个男人,仅剩的一点浪漫和爱。 在这个五月,在天气转热的时候。 ———————————— 感觉留一章挺缺德的,双更啦 大声告诉我 甜不甜? 下一个故事构思是“传统意义”的HE 大家莫怕 多谢大家的支持和喜欢,我会充满动力地创作!:) 文思路1号(一) 李月用红袍盖上尸体,将其头部摆正,最后整理发丝。 躺在台上的人四肢早已冰冷僵硬,而脸上却有着活人的血色,这是敛容师的功劳。 在二十一世纪这个数字经济化的世纪,唯独经久不衰的就是殡葬行业,仍然需要为了安葬挖一抔土,仍然需要跨地区线下来到墓地扫墓,丝毫不受电商的侵略。唯一的区别可能是由于人们观念转变,从持续几千年传统思想——入土为安跳转为海葬、火化。 总之,挂靠殡仪馆是一个比教师、公务员还要稳定的职业,前提是你不怕。 对于生死,李月敬畏,这是天道,这是科学。但面对尸体,她不会胆怯。这大概也是她能胜任这份工作的原因,但这并不是她选这份工作的原因。 你知道背尸人一次能赚多少吗? 你知道火化师一天的工资有多少吗? 由于工作的性质,在岗人员流动性非常大,往往都是找兼职。而前者一次能赚800,后者一天有500。数值随着季节、地区变动。但是在事故多发的时候,一个背尸人一天起码能挣3200!这个数字你能想象吗? 可是,一般人不会选择这份兼职。 那李月呢? 她用脚抵开尸体架上的滑轮锁,两手戴着手套,郑重地将死者推到隔壁房间。 接下来要入棺。 死者家属早早就等在屋内,他们本不需要来,在吊唁大厅等工作人员便可。不过这个规矩弹性很大,毕竟没有人会责怪家属悲恸的心情。 正如以往,李月的同事接手担架,在一片压抑的低泣中用着悲悯的声音说道:“入——棺——” 死者生前信佛,一旁的檀香和佛音早已备好,此时佛乐已阵阵传开。 李月双手合十,弯腰鞠躬后退出了房间。 她一路沿着长廊,路过“仅限员工”的标志牌,走回办公室。 此时办公室里几乎没人,只有负责新媒体的实习生坐在位置上。 是的,殡仪馆也要运营公众号、微博和大众点评。 两人独处,她不知道如何寒暄。 好在实习生打破尴尬,问:“月姐,刚忙完吗?” 这种“你来啦”式废话般的问候却让李月能应答完后,安心于接下来的沉默。她不禁感叹,语言的奥妙。 只不过实习生在得到她的回应后并不满足,接着问:“接下来是要进厅了吧?” 进厅,指尸体入棺后,运送到吊唁厅。但由于吊唁厅需要布置,为避免损害尸体,棺材将停放在吊唁厅的处理间里,等一切就绪,才会进厅。 李月走到实习生身后,观察电脑屏幕右下角的时间。 13:53 她算了算,一般吊唁从14:30开始,入棺提前一个小时,吊唁厅布置最快需要20分钟。 于是李月说:“快了,还要十几分钟吧。” 实习生本身就是没话找话,听李月这么说,点点头继续敲键盘了。 李月则原地站了会儿,才回过神拿纸巾去上厕所。 等她回来却发现几个主任竟然也往办公室这赶,而远处已经有警笛的声音。 李月顿感不安。 很快她就知道发生什么了——刚刚入棺的尸体竟然不见了! 所有人都觉得匪夷所思,李月和刚刚入棺的同事——陈伟德仔细说明了自己与尸体接触的细节,始终没有头绪。而当务之急还是要安抚家属,尽快找到尸体。 很快主任领着家属和警察到了会谈室,李月和陈伟德也不例外。 一通混乱持续到下班时间,李月被闷在会谈室里觉得头晕目眩,出来深深呼了一口气。殡仪馆方面由于看管不力,先赔偿了2000的安抚费,在保证会配合公安局找回尸体后,家属才按下怒气,愤然离开。 她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回到家里,一路上脑子空白,不知道在想什么。 按部就班地解决晚餐、洗澡,她昏昏沉沉地回到房间。 耳边突然响起熟悉的起床铃,她意识模糊,觉得不过才睡着怎么就要起床了,却也无可奈何。睁开眼坐起身,她感觉不适,下身酸痛难耐,像是被蹭破了皮。 她皱眉,脱掉睡衣,光裸着身体走到浴室。 镜子里映照的皮肤上满是红痕,她面无表情地冲了澡,换上衣服赶到殡仪馆。 爱┆读┋书:wоо⒙νiρ﹝Wσó⒙νiρ﹞woo18.vip 文思路1号(二) 嫌疑人是如何在十七分钟内从处理间装好尸体然后离开殡仪馆,并且做到整个过程没有被监控拍到的? 事情过去了四天,办案人员百思不得其解。 但调查不能停滞不前。考虑到很有可能是熟人因私仇犯案,警员找上遗尸家属进行调查。 “李剑国之前和谁有过冲突或者矛盾吗?” ——“公公虽然人有点严肃,但是一般不会跟人吵架什么的……” ——“我不怎么跟爷爷接触,不太清楚。” ——“姨夫好像也不缺钱,不会在这方面有问题吧。” ······ 直到李卓——李剑国的儿子接受讯问,警员才发现了些蛛丝马迹。 “我爸……唉,他人脾气本身就不太好,走前那段时间更古怪…..你们问这些有用吗?……好吧,跟人吵架还不至于,只不过有人提起我妈他就会变得很暴躁。哦,我妈很早就走了,生小妹之后就去世了。后来小妹也走丢了……用药史吗?他经常吃治肝和治心脏的药,药名我也叫不上来,不过有病例本。” ······ 李月正对的女警员很亲切,向她微笑,示意不要紧张。 两人坐了一会儿,一名男警官才姗姗来迟,拉开椅子,坐下。 “姓名。” “李月。” 男警官把玩了会儿她的身份证,又确认了信息,才说:“那我们就直奔主题吧。你在给尸体整理的时候有什么发现?” 李月转了转右手中指的戒指,“尸体是死后两天才转到殡仪馆的,衣物我没有接触,皮肤已经发硬,表皮发青——” “你是说,你接手的时候是裸体?” “不是裸体,但他的遗物已经给他的家人了,之后是穿着丧服,但敛容过程中需要脱衣。” “你一个人脱?” “不是,还有助手。” “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发现?” “……没有很特别的,尸体倒是双手都有注射针孔,不过接受过治疗的尸体都有,但是他手上的更多。” “你的想法是什么?” “什么?” “对于那些针孔。” 李月看了他一眼,视线扫过他前胸的警牌。 张飞驰。 她收回视线,说:“这方面我并不专业,只能说其中有些针孔是无效针孔,没有打在血管上,而且能看出注射者手不稳,创口有很多乌青。” 结束后。 “张队,你是觉得李月?” 张飞驰盖上李月的档案,没有回答。 另一头,李月草草吃了个午饭,回单位轮班。 这天殡仪馆不对外开放,她穿过空荡迂回的走廊,眼睛眨下的一瞬,发现前路黑得像涡旋。 她停下脚步。 那人仍是穿着唐装,踏着冷风,像是阴森的鬼魂,带着无边的萧瑟和嗡嗡的呢喃声向她靠近。 那些鬼魅般的记忆一瞬间向她席卷而来。 红烛光,喜联窗。 有姑娘,嫁远方。 远方远,泉下泉。 …… 窗外是孩童的歌声,她掀开盖头,注视着桌上犹如贡品般摆放的食物。 水果应声落地。 她解气地扔开桌布,看向上锁的门。 她的阿婆,要把她嫁给死人! 她转头,脸上惨白的妆容干得像墙皮,一笑,便会抖下灰,斑驳开来。 …… 李月强忍鸡皮疙瘩,不去回想那夜。 男人步履如此轻,却振聋发聩。 她僵硬地看着他。 他说:“李月,莫要作恶。” 李月, 莫要作恶。 她呼吸一窒,陡然从梦中惊醒。 那种压迫感却依然伴随着她,在身上,在触觉上。 她无力地挣扎,身上的人不为所动,紧紧地禁锢着她。 李月疼地想尖叫,想撕咬。 他是人吗?他会流血吗?他会死吗? 她不想思考这些。 她要藏一把刀,把他捅得千疮百孔。 她痛苦地呻吟,眼角早已被泪水糊住。嘴里混着血沫,未加思索,就朝那人脸上吐了口唾沫。 精彩,哈哈。 这张脸有多么精彩,细长的眼睛被挑衅刺激地充满锐意,鼻梁上狼狈地沾着她的口水,没有任何愉悦。 他停下身下的动作,手指撑开她的牙齿,丝毫不担心她会顺势咬下,一寸寸拂过她口腔软肉,深至软腭 “伤人莫伤己” 文思路1号(三) 李月再次见到张飞驰毫不意外。 她换上常服,面容森冷,本想上前询问的陈伟德一愣,呆在原地。 主任和一行同事望着李月被带走的背影窃窃私语,等人走远了,才大声议论。 那新媒体实习生发出感慨:“居然是她……不过我就感觉奇怪,那天她居然跟我说话了,还问时间,这是想要我做不在场证人吧?” “真的假的?” “不可能吧……” “她人是挺怪的。” ······ 再次到警局,李月的感受不同。张飞驰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似乎已经找到铁证。 她目光扫过右手边信息栏处。 高挂一张标题为“成功缉拿15年命案逃犯”新闻剪报,其中有局长和嫌疑人的合照。 李月移回目光,随着警员进审讯室。 仍然是久坐久等。 张飞驰姗姗而来,后面跟着的仍是上一次做笔录的女警员。 李月严阵以待。 张飞驰显然有备而来,向她再次确认了尸体丢失当天她的动向。 李月点头不语。 张飞驰嗤笑一声,“陈伟德提供了当天的行车记录仪。拍到了什么你自己应该有数。所以你最好老实回答。” “拍到了什么?” 张飞驰示意女警员,她将视频打开,然后把电脑转向她。 13:33 身着白大褂的女子推着装有停尸袋的推车由远及近,在经过正前方的时候,转头正好对上记录仪,那脸,分明是李月。 “你在当天修改了电脑系统时间,误导实习生将尸体丢失时间后延了二十分钟。但很不巧,实习生在你回办公室之前刚发了一篇推文,后台审查时间是13:32。只能说你这个做法漏洞百出。” 李月不置可否。 “好了,绕过这些,说你的动机吧。” 李月默然,竟然没狡辩,只说:“私人恩怨而已。” 张飞驰不耐烦地用笔敲桌子,“别浪费时间,你早说,我们早结束。” 李月笑了笑,“你希望有大案?” 女警员做笔录的手顿了一下,瞄了一眼张飞驰。 没得到想要的结果,张飞驰换一种策略,把文件记录抽出来放在桌上说:“李月,女,26岁,在叁个市的殡仪馆任过职,今年年初才到W市,”他抬头看了李月一眼,继续说,“任职期间皆发生过遗体丢失事件,因遗属未通报或没有遗属,没有被追究责任。” 李月耸肩,“巧合而已,我自己都不知道有这些事。” 张飞驰,接着说:“李剑国的尸体上有多处针孔,上次你也确认过吧?李剑国生前记录上有多次进戒毒所的记录,多次注射海洛因。而这些丢失的尸体都曾在W市的戒毒所待过。” 他注视着李月,“你之所以以吸毒者为目标群体,一就是他们一般与家人关系不密切,麻烦少,二是你的奶奶就在戒毒所当保洁,可以为你提供信息。” 李月眼皮一跳,问:“所以我要这些尸体做什么?” 张飞驰说:“尸体贩卖虽然少见,但离不开医学用途或者实验研究,更或者就是有关封建迷信,如阴婚之类的仪式,你觉得,你是哪种?” 李月笑笑,只说:“我们是受庇护的。” 张飞驰怒从中来,“庇护?谁的庇护?神还是佛?团体作案从来都是一网打尽,你不要有侥幸心理!” 李月神情微妙地看了眼女警员,问:“外面的局长照片你看到了吗?” 张飞驰皱眉,“转移话题?” 李月正视他,说:“我们受他的庇护。” —————————————————————————— 女警员带上门,和张飞驰回到办公室。 她酝酿了一下,才说:“李月其实也挺可怜的……” 张飞驰似乎被触到什么痛点,高声说:“你不要因为她也是女的就共情。这些女性犯罪者都以为自己有优势,实际上做的事都是罪大恶极,博取同情?想都不要想!” 女警员不知道说什么,便沉默。 意识到自己反应过激,他清了清嗓子,然后低声问:“小雯,你爸什么时候来巡视?” 张飞驰下了班,将自己和早已成菜干的警服扔在驾驶座上,疲惫地喘了口气。他已经快要35,做警察的前半部分顺风顺水,然而30就像一道分水岭,将他卡在一级警司。幸好天赐良机,让他无意中发现新来的女警员小雯是局长的女儿。他存私心,带着她提前见识各种案子,希望能间接让她在局长面前美言几句,最好还有更深的发展。只是这人就跟所有女人一样,天真单细胞,脑子里只有对错。 李月可怜?等他铲除这封建团伙,在众人前匡扶正义给遗属一个交代,谁管谁可怜? 他这么想着,压好自己的帽子。 过去特意跟看守所的警卫搞好关系,可能就是为了今天。 打开破旧的铁门,他看到李月苍白的面色,隐隐发青。 他皱眉,“你知道我要来?” 李月的状态并不好,但竟然比他看起来还安然。 她说:“不把门关上?” 关上门,张飞驰居高临下看着坐在地上的李月,问:“你们的联系人是谁?” 李月说:“我们没有那种东西,只有阿婆。” “阿婆?” “对,就是你说的奶奶,她是中介,联系想要的买家,我提供尸源。” “买家是谁?” “这我不知道。” “她在哪?” “就在戒毒所。” 得到想要的信息,张飞驰紧接下一步。他看着李月毫无戒备的样子,放在背后的手微松。“你为什么说局长庇护你们?” 李月咯咯地笑起来,不回答他的问题,也丝毫不在意张飞驰慢慢靠近,“你猜我是专门干什么的?负责阴婚的!你知道阴婚是怎么配的吗?呵呵,活人下地狱,死人牵死坟。我只负责阴婚,你猜为什么?” “为什么?” 李月突然抬头,直面张飞驰迎来的刀锋。她眼角微挑,眼睛发红,脸部表情僵硬,似笑非笑。 张飞驰惊地一顿。 他见了局长,用一条人命换仕途高升的保障。自然,他也不会放弃做英雄的机会。 先套出阿婆的信息,再杀了李月,一切都要成功。 他稳下心神,继续问:“为什么?” 似是给她最后说话的机会。 李月歪头,几乎天真地说:“因为我也是阴婚的人呀。你杀不了我哦。” 话毕,张飞驰瞬时感到一阵凉意,思绪中突然一道电光闪过。但他没有理会,迫切想要成功的心思让他无法细想,也不想在意李月的疯人疯语。就差这么一步了,他岂会停手? 张飞驰哼笑,手下刀往她的眼中挑,顿时血流如注。他尽兴地将刀往她眼中捣,感受到一阵快意,这么多年来的不顺和位居地位似乎都要被发泄光。 杀不了? 呵,疯子。照样不还是要死。 张飞驰倍感轻松,踢开李月倒下的身体,又有点嫌恶地看着自己身上的血迹。 百里之下,血色缭绕。 男人合上生死簿,瞬间火光滔天,雾气直冲鼻腔。 张飞驰还没放松完,就看见眼前似乎出现了人影,他警铃大作,将刀藏在身后,装作友好地问:“是小赵吗?我是张飞驰,今天刚好要提审犯人,帮小孙值班。” 他戒备地往前走,不确定那人是否看到了什么。 看到了也没关系,多解决一个人罢了。 眼前的路似乎被延长了几十倍,他觉得自己走了好久,才看清那人。 男人身着汉服,细长的眉眼,眼中没有一丝情感。 他突然提步朝张飞驰走去。 一种危机感和求生欲促使张飞驰倒退几步,朝着反方向跑。 刀仓促地掉在地上,血迹染了一条路。 男人不再跟他玩你追我赶的游戏,似是震怒,一瞬间火光肆虐,堵住了张飞驰的前路。 张飞驰再没机会逃,想说话却发现自己抖得厉害,“你…你是谁?” “月儿,我把他的眼睛给你好不好。”男人没有理他,只是朝着黑暗深处开口,出乎意料的温柔。 神经病,又是一个神经病。 张飞驰慢慢往后爬,却突然发现手被人踩住了,不是那男人。 “不要。” 一道冷冽的女声响起。 明明已经一口气都没了的李月突然出现,踩住了张飞驰,她慢慢蹲下,右眼像是道窟窿,紧着张飞驰的呼吸。 “都说了呀,我死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