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昭昭（NPH）》 晕倒 早春，细雨连绵。 季云开被关押的房间空旷无物，寒气透骨，湿气凝重。 房间门口站着一个男人，长身玉立，西装笔挺，温润儒雅，看起来与这个地方格格不入。 这是她的未婚夫，顾怀。 “你只要向她道歉，我立刻就能让你出来。” 季云开精致的眉眼间情绪很淡，一向娇软的嗓音也温温凉凉的，“一个小叁到我面前来蹦跶，我就是打她她也要给我忍着。更别提她受伤跟我一毛钱关系都没有，让我向她道歉，凭什么？” 不知道是她话里的哪个字眼让顾怀盛怒，他冷着脸，寒意十足，“既然如此，那就在这里待到你清醒为止！” 话落，他利落的转过身，一刻也没有停留。 他身后站着的助理大气不敢出，临走前多看了一眼房间里安静坐着的美人。 她来时似乎没来得及穿件外套，只有一件针织长裙，在这个天气，看起来身姿寡淡单薄。这张在华西数一数二的脸，过于冷白，这让她少了些攻击性。 原本便不是清淡无味的那一种女人，她如今这般，看上去更添几分楚楚可怜的惹人怜爱。 可就在刚刚，她那个半个月前还被人艳羡的模范未婚夫，对她此刻的遭遇却是视而不见。 甚至，将她扔在警局，也是为了另外一个女人。 两个小时后，墙上挂着的钟告诉季云开，距离她待在这个又湿又冷的房间，已经过去十个小时了。 门外走廊终于有了动静，有人过来说：“季小姐，有人保释，你可以走了。” 季云开迈着稍显僵硬的腿离开，还体面的向给自己开门的小警官道了谢。 走出警局大厅前，季云开特意问了前来保释自己的人是谁。 毕竟能从顾怀手里把她捞出来，势必不是一般人。 那个警官说：“那位先生说，如果季小姐你问起来，就请你自己到外面的车上一见。” 季云开隔着蒙蒙雨幕，准确的看见外面不远处，停着一辆轿车。 她走进雨中之前，小警官又追上来，递过来一把伞，“季小姐，外面下着雨，还是打伞吧。” 季云开没犹豫，接过，挽起一丝笑。很淡，但仙气十足，“谢谢你。” 年轻男人磕磕巴巴的说了声不用谢。 目光随着季云开的身影飘远，她的身影像一株茉莉，纤细，淡雅，却有着无法忽视的独特香气。 年轻男人脑海里闪过外界对她的评价。 华西名媛圈子里排的上名号的人物，有着令人艳羡的家世，优秀的学历，无可挑剔的美貌。如今季家倒台，荣光不再，但名媛就是名媛的修养，未从她身上看出一丝跌落泥潭的窘迫。 季云开走到车旁，轻扣叁声后座的漆黑的车窗。 安静片刻，车窗降下来一点，季云开耳边只有风声呼呼而过，无人说话。 她的手指骨节都冷的发疼，面上却看不出一丝裂痕。 她浅浅弯唇，“你好，我是季云开，谢谢你将我保释出来。宋先生。” 车内，一声低低沉沉的笑从降下几公分的车窗缝隙传进季云开耳里。 “季小姐怎么知道是我？” 男人的声音无疑是声控的福利，干净又磁性，听着便让人舒服。 赌对了。 季云开松了些手上的力气，“一个月前有幸见过一眼宋先生上这辆车。” “于是便记住了？” “是。” 她说的这次，未必男人自己都能想起是哪天。 可这是不是恰巧意味着，她要么对车印象深刻，要么对人记忆犹新。 含着金汤匙长大的女孩，自然不会感叹于一辆车了。 这个认知结果似乎让男人感到愉悦。 车锁一松，他慢条斯理的开口，“上车来。” 季云开却婉拒，“我身上晦气，就不叨扰宋先生了。今日的事情我很感谢，日后有需要帮助的地方我一定答应。天冷，宋先生请早走吧。” 鲜少会有人用这样温淡的语气拒绝宋南钰。 手里的佛珠在他手指间缓缓转动，他成熟俊朗的面上没有表现出明显的不高兴，可气氛却一寸寸冷下来。 直叫人头皮发麻，脚底生凉。 潮湿阴冷的空气逮着空钻进来，宋南钰抚抚袖口，淡漠的道，“回南苑。” “是。” 季云开的身影被车窗重新隔绝，宋南钰阖上眼，手指拨弄佛珠的动作却未停。 刚离开不过十几米，司机忽然说，“先生，季小姐晕倒了。” 佛珠相碰的声音骤然消失。 —— “总裁，夫人被您送去写小说叁年了。” “她，认错了？” “夫人说，有很多姑娘给她投珍珠，她不回来了。” 告诉他季云开在我这里 华西寸土寸金的南苑，有一面临湖，而赫赫有名的“宋先生”，是湖畔唯一的住户。 常年悄无声息，不被除佣人外的女人踏足的别院内，如今进了个女人。 谢北送走了医生，一转身进客房，和不知何时醒来坐在床头的女人打了个照面。 漆黑柔软的长发披散在身前，一张没有什么血色的精致小脸愈发显得寡淡娇弱，唯有一双眼睛有着浓郁的黑，多看几秒怕是会沦陷其中。 谢北提着心错开视线微微低头，“季小姐，你生病晕倒了，医生刚刚来过打过退烧针，还留了药。” 季云开问：“这里是哪里？” “这里是宋先生的住处，我是宋先生的助理。” 季云开绞着的手指一顿。 她想问宋南钰现在在哪里，但话在舌尖打了个圈又咽回去。 轻轻淡淡的提起一个笑，她把手放在被子一角，掀开之前说：“麻烦你，替我谢谢宋先生，我现在觉得已经好多了，就不打扰了。” 没等谢北开口，季云开看向床角放着一套青灰色的衣服，看起来像是女人的。 手心贴过身上衣服绵软的布料，只是居家服。季云开没问自己身上的衣服是谁换掉的，毕竟她在雨地里晕倒，之前的衣服肯定是不能穿了。 她看着床脚的那套衣服，“这套衣服是给我准备的吗？” “对。” “那我换上吧，就不浪费宋先生的一番好意了。” 谢北又道了声“好”。 这位季家千金不扭捏的性子有点出乎他的意料，不过这样也能省很多事。 季云开要换衣服，不用说谢北也会自动离开。 只是走之前，季云开忽然喊住他，“请问这里是什么地方？” 谢北一怔，“南苑。” 他在门口走廊上站了会儿，另一头有个佣人走过来，他随手拉住。 放轻声音，指了下客卧的门，“等会儿季小姐出来，你带她下楼，至于她要怎么离开，你把司机安排好看她怎么说就行了。我现在去先生那儿。” 书房在叁楼，这里房间不算多，但空间很大。 谢北敲书房门的时候，安静的一整个楼层都能听见声响。 “进来。” 谢北进去关好门，他要找的人正站在落地窗前，什么也没做，看着远处灰蓝色的湖面。 他说，“季小姐醒了，她让我向您说声谢谢，她就不打扰先走了。” 宋南钰没说什么，只应了一声算是知道。 “您没什么要跟她说的吗？” 宋南钰指尖抵在落地窗上，看着外面的一滴水珠仿佛是被他碰到了一样，蜿蜒往下溜远，他才不紧不慢的掀起眼皮，“没有。” 反应着实冷淡，都没分一分的注意力在季云开身上。 谢北在心里自我怀疑。 要是什么事都没有，为什么要突然插手那位季小姐的事？又把人带回南苑来？ 可今天之前，自家先生和季小姐又却是没有过接触。 他正想着，就见宋南钰转过身往书桌走去。 “顾怀那边有什么动静？” “听说他知道季小姐被保释出来很生气。” 谢北看见身形高大的男人转椅子的动作稍稍慢下来，下一瞬，听见他的声音，无端的染上一丝意味不明的笑，“告诉他季云开在我这里。” 这话落在谢北耳朵里不像是什么好的意思，他默默琢磨两秒，颔首答应下来。 不忍心看漂亮女孩受苦 半个小时后，宋南钰下楼。 经过餐厅的时候，看见有两个佣人站在那，伸长脑袋往厨房里看。 其中一个注意到他，立刻慌张的低下头，“先生。” 宋南钰一贯清冷淡然的模样，不过略略一垂眼，压迫感就扑面而来。 “在看什么？” “是是、是季小姐……” 不用宋南钰再主动问，她抖着嗓子继续交代：“我们听说季小姐在跟周姨一起准备晚餐，所以就过来看看……不影响工作的，我们现在就走！” 她说完扯着同伴的衣袖，慌慌张张的迅速从宋南钰眼皮子底下溜走了。 跟在男人身后的谢北很惊讶，“季小姐还没走吗？” 宋南钰已经提步进餐厅了。 长桌上，已经摆上四道菜，袅袅冒着浅薄的热气。 厨房门这时候被拉开，“没想到季小姐的手这么巧，什么类型的菜都会做……” 周姨的话在看见宋南钰时骤然消失。 而跟着周姨身后的季云开也随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隔着一段距离，季云开对上男人深邃晦暗的眼，忍着要躲开的下意识行为，反倒勾起唇角，眉眼弯弯，“宋先生。” 宋南钰侧身拉开主位的椅子，“季小姐不是说要走了么？” “本来是这么说的，不过走之前我又想宋先生帮了我这么多，我要是就这么一走了之很没有礼貌。” 季云开站在一侧，她身形纤细，仪态大方。身上穿着的衣服是给她准备的那套，白色的中领毛衣和宽松的同色系裤子，外边儿一件青灰色的中式对襟短褂，盘扣，细节精致。毛衣袖子裹着她小臂，衬的这一截露出来的小臂清瘦。 此刻，她双手交握在身前，接着道：“我想宋先生什么都不缺，我也没什么好给的，正好碰见周阿姨在准备晚餐，我就只好先用这种方式答谢你了。” 宋南钰无声片刻。 他手腕搭在桌沿，视线扫过她扣在一起葱白的手指，忽地抬眼，“这话说的不对，能用钱结清的，没人会嫌多。” 季云开知道他在指她这身衣服。 可…… 她神色未变，只故意的说：“宋先生说的对，毕竟是别的女人的衣服，我就这么穿走了是不太好，我该给钱的。” “别的女人的？” “宋先生好心让人替我准备的干净的衣服我很感谢，但要说的话，这衣服的尺寸其实不太适合我。” 季云开一开始换上的时候，以为是吊牌被提前剪掉过。哪曾想穿在身上根本不合适，要是放在几个月前的她穿大概正好——这几个月，她瘦了不少。 而且衣服上还有非常浅淡柔和的香味。 闻着，不像是宋南钰这种男人会用的香水。 她自知自己有轻微的洁癖，虽然如今的确没那么多好让她讲究的，但现在是别人、不知道什么女人穿过的衣服贴在自己皮肤上，多少会让她感觉打心底的不舒服。 宋南钰微扬起脸，没有回应，而是反问她，“季小姐这是在不满？” “哪里的话，宋先生已经帮了忙，我怎么会要求那么多呢。” 嘴上这么说，实则话里还是隐隐带着不易察觉到的情绪。 季云开把度掌控的很好，她又顶着这张人畜无害的脸，就算宋南钰敏锐的察觉到什么，也找不出更多的情绪出来。 “我还不太清楚，既然这样，这衣服季小姐就穿着吧，不用给什么……钱。” 最后一个字，隐隐约约被他咬的挺重，像是为了呼应季云开一开始说的“给钱”。 季云开心一颤，面上是一片温和乖巧，“宋先生尝尝我做的菜吧，我不知道你的口味怎么样，这些都是周姨帮衬着做的。” 晾在一旁这么久不敢吭声的周姨适时的上前一步，“基本上都是季小姐在忙，没想到她年纪轻轻的手艺这么好，基本上什么都会。” 宋南钰没搭腔，缓缓看了周姨一眼，这一眼目光里夹杂着让她禁声的讯息。 季云开注意到，反应很快的开口，“还不知道宋先生今天为什么要帮我呢，我们之前好像也没有有过交集。” 被警告过后老实当哑巴的周姨替宋南钰盛了半碗汤，又退到一边。 宋南钰尝了一口，有些出乎他想。 他就着捏着汤匙的动作，偏过头，看向她，升起一抹很淡但依旧能被捕捉察觉到的笑，“我这个人一向对美的事物抱有很大的耐心……” 季云开不知道怎么着，眼皮突然一跳。 就听见他不疾不徐的继续道：“当然对人也是，所以不忍心看见漂亮的女孩在那种地方待着。” —— 早点更新，有珠珠投给俺吗????? ? ????? 在酒吧谈工作 离开南苑的时候，宋南钰的助理吩咐了司机送云栖回去。 坐在车里看着静静矗立的别院慢慢消失在视野里，季云开收回视线，心里有点复杂。 她之所以跟宋南钰的助理说了走又留下来，是在听见这里是南苑才改变的主意。 无数人都在说，宋南钰的南苑，从来没有任何一个女人踏足过。 她想试试，想跟自己打个赌。堵宋司珩的这些举动，是不是有其他的意思。 结果他那样的人，竟然会说帮她，是因为看在她长的漂亮的份上？ 她是不是该庆幸自己长了一张好皮囊，能让宋南钰都为此出手帮了她？ 季云开心里觉得好笑，没等她再想什么，司机忽然开口：“季小姐，您给的地址对吗？” “对的。” 司机没再说话，只是扭脸过去的时候脸上的诧异还未来得及收干净。 季云开嘴角的笑意淡了两分。 她大概知道司机这种反应是从何而来。 因为她给的地址，是华西鱼龙混杂出了名的那一片区域，和富人区是两个极端的地点，大概和司机常年出入的地方有着天差地别才让他惊讶。 车子行驶了将近四十分钟，才到达地址附近。司机在街道上转了好一会儿也没找到季云开给的具体地址，要从哪个巷口进去。 后座上的季云开正在和江窈发信息，一抬头看见司机一脸迷茫又几欲开口的表情，收起了手机。 她拿上伞，“在这里停下就可以了。” “宋先生吩咐一定要把您安全送到家。” “我家就在这条巷子里面，车开不进去的。” 季云开的语气很平静，道过谢之后推开车门下车。 不管司机在原地看了多久，她径直走进巷子里。这个司机或许会把这些事回去告诉宋南钰，是用怎么样的心思看她，她已经不介意了。 巷口挂着的一盏瓦数不高的灯闪了两下，她的身影也随着被巷子里的昏暗掩盖。 季云开借着手机微弱的光，小心翼翼的避开脚下坑洼不平的小水坑。 还好现在不在下雨，不然她这一身衣服，肯定要被污水溅的不成样子。 走了一截路，她终于在一侧两扇破旧的门前停下，轻轻推开一扇，老旧的木门还是发出吱呀的动静。 “回来了明月？” 小客厅的沙发上爬起来一个人，睡眼惺忪的趴在沙发靠背上跟季云开说话。 季云开关门锁好，“嗯，怎么还没睡？” “等你回来有个事要跟你说。”江窈披着外套下地，“有个人说想买的你手稿，敬山河那一幅，价格说想当面谈。我说等你回来跟你商量，那人就说你要是同意，就明天约在‘1989’见。” 1989算是华西酒吧一类的娱乐场所中比较有名的，季云开自然知道。 只是约在酒吧谈事情，听起来有点不靠谱。 像是看出她的顾虑，江窈说：“明天我陪你去，那个人说价钱不会低，还是考虑一下吧。” 季云开点头。 答应了。 她需要一笔钱，一笔她现在的工作要挣个好多年才能攒够的钱。 她没有那么多时间，等不了那么久。 图她长得好看 算好到达1989的时间，季云开带上手稿。 临出门前有个客人找上门来，原定预约纹身的时间因为客人有事想提前到现在。 季云开对这位来预约过的客人有印象，按照江窈现在的价格，他要做的纹身算下来是笔收入不错的单子。 于是季云开就让江窈留下来，自己找好路线出门。 约定的时间是八点半，正是华西夜生活开始喧腾的时候。 季云开一踏入酒吧门，被混乱耀眼的灯光和震耳欲聋的音乐声扰的眉心一疼，针扎一般。 随手摁了摁，季云开去吧台询问要买手稿的人留的位置在哪里。 她叩着棒球帽，帽檐压的低，几乎把脸掩去大半。穿的也是淡色的宽松衣服，这打扮在这里显得格格不入。 酒保多看了她一眼，指了个方位。 季云开道了谢，朝那方向走过去。 她的身影从纵情肆意的人群中走过，离的稍近的角落里，忽然有人指着她的方向说：“哎？那是不是季家那位啊？” 说话人旁边戴着眼镜的男人瞧去一眼，笑了。 “你这小子，人家低调成这样你也认得出来？这么注意她呢？” “傅哥，你就别拿我开玩笑了，明明是那位季小姐气质太特别了！你不觉得吗？她从那里走过去身上就跟冒着仙气儿一样，扫两眼我还能认不出来吗？” 傅绥夹着烟的手往他身上拍了拍，又跟着调侃几句，扭过头看着将将在昏暗中隐没的男人。 这儿是四射的灯光很难照到的地方，因为少去不少麻烦。 傅绥往男人身边靠近些，笑道：“你看到了吗老宋？季云开。刚从那走过去。” “我没瞎。” “你说这落魄到都快查无此人的千金小姐，到这儿来干什么？” 宋南钰瞧他一眼，“你很感兴趣？” 傅绥摆摆手，“那倒不是，半个月前她好歹还是我表弟的未婚妻，我有那么不是人吗？” 他们两个人一说起话，旁边一起玩的几个人纷纷把注意力移过来。 离的近的一个听见隐隐听见他俩的话题，插了一嘴，“你们不觉得那位季小姐跟宁安安长的很像吗？” 话音一落，这一块的气氛忽然就默契的安静下来。 剩下那几个年轻男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敢说话。 还是傅绥往宋南钰身上望了眼，笑眯眯又云淡风轻的岔开话题，“听说你把她从警局保释出来了，图什么。” 现在人人都知道，季云开就是从神坛跌落的仙女——除了一副好皮囊，什么都没了。 而宋南钰，在她还是季家千金的时候都没正眼看过她，现在又能什么理由。 宋南钰把咬在齿间的烟拿下来，手腕那串佛珠显得他拿烟的举动有种极端的反差。青白的烟雾散开，让他此刻的神情看不太真切。 只听见他语气未变、随性的像是随口说一件芝麻小事，“图她长的好看呗。” 傅绥一口气卡在嗓子里。 别人信不信他不知道，反正以他对宋南钰的了解，他肯定说服不了自己相信。 —— 谢谢大家投的珠珠呀！今天更了叁章！ 这你就受不了了？ 去洗手间的时候，傅绥接了通电话，等宋南钰出来时说：“你知道宁安安和谁去的国外吗？” 宋南钰的面上看不出多大的兴趣，配合性的反问：“和谁？” “沉见秋。” “倒是如愿了。” 他说的不轻不重，隐隐有些嘲讽的意味。 傅绥看他一眼，眉眼带笑，“没想到啊，沉见秋竟然能被她搭上，这样也好，你就别在宁安安身上浪费时间了，这个季大小姐挺有意思的。” 方才楼下的场子移到了楼上的包厢里，两个人说着话往二楼去。 路过的人总是将似有若无的视线往他俩身上瞟。 宋南钰想到季云开在自己面前一副温吞的模样，好整以暇的稍扬眉梢，“你怎么看出来的？” “之前有一回家庭聚会，顾怀带她来了，后面两个人在走廊吵架……” 傅绥停顿住，似乎是觉得自己哪里表达的不太对。 他重新措辞，“其实也算不上吵架，两个人说起话来，一个比一个会刺人。季大小姐看着淡的像杯白开水。她跟顾怀订婚两年，我少说也见过几次，一直以为是个逆来顺受养成的性格，结果那天倒是让我另眼相看了。” 其实那天，他看顾怀气得不轻，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季云开讲话惯会绵里藏针。 脸上什么恼色没有，甚至还浅浅笑着，说出的话夹着针似的往顾怀心口扎。 傅绥就觉得这个季大小姐有点意思。 * 季云开找到包厢，敲门之前是有点犹豫。 这段时间，她跑过不少这样的场子。 那些以往和爷爷交好的叔叔伯伯在她意料之中的仿佛换了人，没少刁难她，酒也没少喝，最后提到她的目的都个个打太极。 不是说暂时手头紧，就是说他不能做决定、更有个刚抱了孙子的要拿一年五十万包养她。 恶不恶心另说，倒是挺会羞辱她的。 季云开想到这些，神情更淡，最终还是屈起手指敲响门。 不曾想她这点力道门就直接被推开了。 刚跨出去半步，看见里面坐着的人是顾怀时，季云开立刻想走。 顾怀像是知道她会是什么反应，在她做出反应之前出了声。 “不想救你爷爷了？” 季云开脑袋一懵，颇有些不敢置信的看向他。 垂在身侧的手指寸寸收紧，指尖陷进掌心，痛觉让她的语气也听起来足够的冷。 “顾怀，我不指望你是什么好人，但你不能太狼心狗肺。” “我话说的直白点，你这就受不了了？”顾怀碰了下眼镜，往后靠着椅背，气定神闲到有丝恶劣的意味，“你爷爷本来就没把我放在眼里，他只不过是在华西找一个好拿捏的让你选。” 季云开笔直的站着，只有她自己知道自己的腿脚是僵硬的。 她抿了下唇，讥讽的笑道：“你是好拿捏的？” 顾怀：“在华西这么多男人里，你爷爷最开始可不就以为我是个冤大头？他想给你找个靠山，我是谁并不重要。只不过可惜，我让他失望了。不然你以为为什么我们订婚两年，他都迟迟不提结婚的事？” 也确实是，要不是季云开和顾怀相处两年，怕也是要被他的皮囊哄骗到。 任谁看他都会以为他是个斯文儒雅的好脾气，心要是不细点，真容易忽视他眼角眉梢的冷漠。 季云开险险压不住要质问他的冲动，最后还是只点点头，“好，就当是我们对不起你。你不愿意跟我扯上关系，半个月前你也把婚约解除了。你就这么恶趣味要用这种方法来羞辱我？顾怀，我没想过今天约我来这的人会是你。” 一张卡被扔到桌上，顾怀直接道：“这里面是五十万。” 这让季云开记起自己来这里的目的。 她没动，淡声道：“顾先生给前未婚妻花这么多钱，女朋友不会不高兴吗？” 隔着一段距离，身后还是走廊，周围甚至有余漏出的热闹声在扰人，季云开还是清晰的看见顾怀笑了下。 他笑的很淡，却在季云开眼里深刻的印下。 他说，仿佛还不懂季云开为什么会有这么天真的想法，“我花钱买你跟她低头道歉，她会不高兴么？” —— 啊？顾怀你怎么这么坏啊啊啊啊 我今晚在这上了你 前面有句话季云开说的是真心的。 她没想过约她来的人是顾怀，同样的，也没想过有朝一日会和顾怀如此针锋相对。 这两年，她自知没到爱顾怀的地步，但感情多少总是有的。 在这之前，她只当是大难当头，顾怀确实没有非要再跟她绑在一起的义务，分开就分开了。 哪怕他喜欢的那个叫贺音的姑娘耍点小心机，他装聋作哑，她都没那么在意。 除了此刻。 只有此刻。 季云开才意识到，这两年的时间，顾怀对她的厌恶已经到了如此境界。 蜷起的手指收紧又放松，季云开笑了下，开口却有些艰难：“我是不是要庆幸我低个头认个错能值那么多钱？” 顾怀没说话，目光漠然的看着她。 “好。” 季云开说。 她这才往房间里面走去，隔着一张桌子在顾怀面前站定。 从包里取出一个文件袋在桌子上放下，手指点了点，季云开：“这是你要的那幅手稿。” 顾怀的语气更沉，“直接扔了吧。” 季云开呼吸一滞，又拿起来，丢进旁边的垃圾篓里。转而拿过那张卡，细看之下，她的手指在轻颤。 她很用力，坚硬的卡片割的手心疼。 “那顾先生什么时候有时间，我去给贺小姐道歉。” 刚才的对峙仿佛已经翻篇，季云开又恢复一贯的温静，还带着浅淡的笑意。 顾怀的视线停落在她的脸上。 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将季云开眼前的光遮挡住，很快又见光亮。 “你是个聪明人，见风使舵才是你现在的最优选择。” 顾怀停在她身侧，居高临下的将冰冷的话语砸在她身上，“见了贺音，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季云开笑开，眼睛微微弯起，眼底水盈盈，“顾先生大费周章让我做的事，我肯定做好。” 俨然又是一副拿捏到位的讨好神情。 顾怀最厌恶她这样的虚伪模样，偏偏两年来他见的最多。 怎么会有人觉得季云开是个好人？ 她分明最擅长若无其事的漫不经心。 纵使一双眼睛热切的追随着你，心也是坚硬又冰冷的。 顾怀抓住她的手臂，轻而易举的将她掀倒在一旁的沙发上。 这里的沙发并没有那么软，顾怀的力气又大，季云开宛如整个人被狠狠的砸在上面，五脏六腑都颠了颠。 一口气还没缓过来，顾怀的身影就压下来。 他轻易的压住她的腿，身子贴近她的后背。 顾怀从后面掐住季云开的下颚迫使她仰起头。 季云开几乎是瞬间感觉到来自他的绝对压制，从未发生过的情况让她慌了神。 “你说的我都照做了，你这是在生哪门子的气？” 顾怀说：“讨点利息。” 这话说的十分自然，季云开第一时间竟然都没反应出来其中的意思。 下一秒顾怀捞起她的腰身，将她固定成跪趴在沙发上的姿态，手直接顺着她的小腹钻进她宽松的上衣里，手指毫无阻拦的碰到她的皮肤。 季云开的脑子里有什么东西炸开，像是被他的手烫到一般，身子一抖。 “顾怀！” 季云开去抓他的手，却被他另一只直接拦住。 内衣直接被他解开。 “不是宁愿被人说冷血也要第一时间跟我解除婚约吗？不是很喜欢贺音吗？”季云开的哭腔直接不受控制的冒出来，情绪和音调一样有了巨大的波动，“不是恶心我吗？你现在在干什么？” “我现在干什么了么？” 顾怀恶劣的反问，“我是上你了还是让别人上你了？” 他甚至往她耳边吹了口气，粗粝温热的掌心贴上她的胸脯，动作毫不怜惜，“我还以为你拿了那五十万，我今晚在这上了你你也会继续摆着那幅讨巧的样子。这就不想装了？” 季云开气的发抖，耳朵连带着脖子都是红的，“你今晚把我搞死在这里，不然就好好守着贺音。别没等到婚礼就先参加葬礼。” “好啊。” 顾怀一字一顿的应她。 手转移了地方，解她的裤子。 动作缓慢的像是在让季云开感受恐惧。 果不其然，她的身体在顾怀手下抖的更明显。 “就是不知道你要是出了事，你那医院里躺着的爷爷，等谁去救？” 季云开挣扎的动作更激烈，哭腔浓重，“你见死不救我不逼你，你说分开我同意，我哪里碍着你跟你心上人的事了？你们能不能放过我啊？” 她觉得自己真就没什么好收敛的了，顾怀掐的她哪哪都疼，疼死了，疼的快喘不上气。 她看不见身后顾怀的反应，看不见他冷沉的脸色。 门口忽然就响起一道声音—— “这是在干什么呢？” —— 啊这章写的我有点爽，我好变态。 今天更了3000，继续求珠珠～ 你别哭啊 包厢的门一直没有关。 这里位置靠后，又不是一般人随意走动的，因此始终没人经过。 现在突然有个人说话，季云开吓的不清，条件反射的在门口那人讲话时看过去。 傅绥，竟然是傅绥。 季云开如鲠在喉，脑海中拉响了一级警报。用力从顾怀手下挣脱，竟真叫她找回了主动权。 她的手一自由，几乎是立刻拢住衣服。 只是手在抖，纽扣好像怎么也扣不好了。 顾怀把她的动作看在眼里，摁摁眉心，从沙发上下来。 除了衣服布料有些微的褶皱，他从容的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季云开的模样和他一比，就格外的狼狈。 “你怎么在这？”顾怀说。 傅绥十分不客气的走进来，反手将门关上。 “听说你在这里，路过来看看。” 这下外界的杂声彻底被隔绝，房间里，说话声落下，只剩下季云开细微到快注意不到的哽咽声。 傅绥的目光在沙发角落的季云开身上停住，语气很温和，“这不是弟妹吗？啊，错了，我忘了你们已经没关系了。那怎么还单独在这儿见面呢？” 他似笑非笑的问顾怀，“不怕那个贺小姐生气么？” 顾怀眉心微拧，看了季云开一眼，回他，“你什么时候这么关心我的事了？” “我不是说了么？路过看看。” 傅绥其实和顾怀有些相像，只不过看起来更随和更让人觉得好相处，他对人时不论如何态度多数都是温和的。 但这样的两个人，说起来关系却没那么好。 说着，傅绥朝季云开走过去。 季云开已经把衣服整理好，耳边这两人说什么话她都没听进去。 余光瞥见傅绥走过来，她刚一抬头，一件温热宽大的外套兜头罩下来。 季云开的反应慢了一拍，鼻息间已经闻到一道干燥清爽的香味。 傅绥外套上的。 傅绥说，“你们的事谈完了吧？我找季小姐有事，先带她走了。” 一句话被他说的，一点让人拒绝的机会都没有。 甚至于他说完，直接弯下腰，将裹着外套的季云开抱了起来。 顾怀眉间的褶皱更深，却没说话。 傅绥就转身对着他笑了笑，自来熟的道：“放心，贺小姐那边我不会说的。” 离开包厢，季云开的情绪已经恢复正常，“傅先生，放我下来。” 她的嗓音还带着哭后的粘稠感，和以往淡然疏离的感觉相差很大。 傅绥低头看她，好说话的很，“行，让你下来。” 站在原地看着她将衣服抚平，傅绥好整以暇的道：“南钰也在，你想不想去见？” 季云开抿抿唇， “我为什么要去见？” “我还以为，他帮你从顾怀手底下捞出来，你俩是朋友呢。” “我和宋先生是什么关系傅先生你不知情吗？”季云开定定的看向他，“不用试探我。” 傅绥眼里的笑意更深了，这是真的被惹笑。 “好聪明，不过今晚怎么就不知道再警惕一点？” 他指指刚才走的方向，指的是顾怀，“要不是我出现及时，你打算怎么办？” 眼见着季云开的眼眶迅速红的更深，傅绥轻笑出声，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纸巾，递给季云开，自己接着话说，“别哭啊……那你是不是也要谢谢我？” 季云开接过纸巾，掀起眼皮直视着他，一下掉下来一滴眼泪。 声音更瓮，“我谢谢你没在顾怀面前问他刚刚发生了什么。” 看看，她这心就是比别人更冷静。 傅绥总算有点知道为什么顾怀不喜欢她了。 他本以为她要谢他从顾怀手中喊停的。 —— 今天眼睛不舒服，就写了一千，谢谢大家的喜欢，还有珠珠给我吗？╥﹏╥ 他不高兴我就高兴【woo16.com】 走廊的光线并不清亮，傅绥虚虚靠在墙边，跟站在走道中间的季云开相隔不过半步的距离。 年轻女人身姿纤细，露出的皮肤细嫩又白净。泛红的眼眶一对比更明显，模样看上去楚楚可怜的。傅绥看着她，想到在楼下时那个男人说她走过的地方都像是有仙气经过。 他以前觉得她漂亮是漂亮，但倒没觉得有这么夸张。 反而是现在，见到她狼狈的那面，又在自己跟前落泪——黑白分明的眼里被水润过，湿气残存，澄澈明亮，他才感受到真的有仙气存在。 好看的人使人愉悦。 以致于傅绥把自己说过的什么“她好歹还是我表弟的未婚妻，我有那么不是人吗？”的话都要抛之脑后了。 “走吧，你去哪我送你。” 季云开碰碰眼皮，冷静的拒绝，“不用麻……” 话说出口，季云开的手机响了。 看了一眼是照顾老人家的阿姨打来的。 医院那边今天又催了缴费的事情，阿姨打来告诉季云开让她先有个心理准备。 季云开一直有存钱，但是从季家出事到现在都被掏空了。她现在手里除了顾怀刚刚给的卡，就只剩下供爷爷治病住院的一周费用。 “我知道了。” 阿姨又说：“季老先生刚刚醒了，说想看看你……季小姐，你看看你现在有时间过来吗？” 在脑中算了下这里到医院的距离，季云开拿着手机的力气用力了些，眼尾扫向一旁的傅绥，“知道了，我现在赶过去。” 结束通话，季云开朝傅绥露出一个浅淡的微笑，“我收回刚才的话，傅先生刚刚说的还算数吗？” 傅绥觉得她这毫不收敛的小心思怪好玩的，点头，“当然，走吧。” 季云开坐进车里，傅绥却没一起上来。他撑着车窗，自然的像是在跟她报备商量，“你先等下，我去跟朋友说句话就过来。” 大概能猜到他口中的朋友是谁，季云开没多说，直接应下他。 傅绥走前还从后座掏出来一个平板，递给季云开，“没密码，给你。我很快回来。” 季云开捧着平板，看着傅绥离开的背影，有些不知所措。 她心里记挂爷爷，但傅绥说了很快就回来，让她稍稍放下心，一晚上紧绷的脊背也跟着放松不少。 傅绥是去和宋南钰说话的。 他上了二楼就和宋南钰分开，一找过来就说要走，其他人还以为是出了什么事。 宋南钰问他：“怎么了？” 傅绥推开身边过来凑热闹的朋友，放低声音对宋南钰说：“我见到季家那位大小姐了，现在要送她去医院，估计是看她爷爷。你去吗？” “你改性了？” “不是，说来话长，之后再跟你说。”傅绥拍拍他的肩膀，“先说你要不要一起。” 宋南钰兴趣不大，“不去。” “那算了，我今天就先走了。” 傅绥喝了杯水准备走，又转回来继续道：“你不是对城北那块地感兴趣吗，我跟你说，你只要小心顾怀就行了，别人不够跟你打。” 这个事傅绥前几天就知道宋南钰在盯了，但他现在说，宋南钰感觉莫名，转念一想，又察觉出什么细微的不对劲。 “你不是一向不掺和我和顾怀的事么？现在突然这么告诉我，他哪里得罪你了？” 傅绥摊手，笑眯眯的否认，“突然看他不顺眼了。” 他没再多说，只待了两分钟又走了。 空出来的位置很快被另一个人填上去。 汤循递了根烟给宋南钰，提起之前的事，“宋哥，前两天你不是见过文家那姐妹俩吗？怎么样啊，胡导的电影让她俩去吗？” 宋南钰没接他的烟，纯粹是不想要，“你看着安排，胡导那就算了。” 汤循把他这话细品了品，咂摸出别的意思来。 华西他们这个圈子里的都知道宋南钰喜欢哪种类型的女人，平日里有人为了讨好他少不了会花心思去找。但他喜欢归喜欢，一个都不给机会。 别人不敢说，但他们这群人知道他其实最中意的是女明星宁安安那个人，其他再相像都是扯淡。 可前几天文家的姐妹俩人找他帮忙，他听说宋南钰过几天有个晚宴要参加，需要女伴，也就顺嘴跟宋南钰提过一次。 宋南钰当时没拒绝，他还以为有戏。 这两天没动静刚才才又多问了一嘴，哪曾想宋南钰直接就这样说了。 他看着安排，不就让他别再拿这事去烦他了么？ 汤循不知道是哪里不对劲了，还是那文家姐妹自己去找过宋南钰让他不爽了？ 不过他既然这样说，文家姐妹高枝儿搭不上，连胡导的电影也不用有想法了。 …… 傅绥回到车上的时候，季云开在和江窈发消息，告知了自己接下来要去医院。 今晚来这里见的是顾怀，包括中间发生的事，季云开暂时没说。 傅绥扣上安全带，看着她锁住手机收起来， “你该做什么就做，不用管我。” 季云开摇摇头。 傅绥微笑，没有多说什么。 去医院的路上很顺利，傅绥开车很稳。他甚至将车开进医院的停车坪。 季云开拿好自己的东西，下车之前很认真跟傅绥道谢，才轻车熟路的离开。 先去缴了费，季云开去病房的时候阿姨刚好出来，碰见她轻声的说了下老人家的情况。 前天因为贺音的事，季云开在警局待着，被宋南钰保出来后到现在，季云开有两天没来了。之前老人家情况不好，很少有清醒超过半个小时的情况，今天倒是有所好转。 季云开坐在床边陪着说了会儿话，季林忽然握住她的手。 “你还跟江家那姑娘住在一起吗？” “嗯，我们两个人住一起能帮个忙也不无聊。” 季林眼珠是浑浊的，说一句话要好久，“你要是挣到钱给自己留着，找个好点儿的地方住下来……要是实在没办法，你去找季文桥。他虽然不是好个儿子，也不是个好父亲，但他总不会不管你。他手里那些东西，你能抢到手多少，就抢……明月，他那一儿一女，都不如你。” “您都这么说了，就不用替我操心这些。”季云开喉头硬的发疼，“您好好的就行。” 季林没发出声，只是固执的看着天花板。 似乎是不认同她的话。 季云开看的出来，但不开口。 季家撑到现在倒台，早已是撑了又撑的结果。 外人只听的季家二字，实际季家差不多就只是个空壳了。 季林两个儿子，小儿子十几岁时溺水身亡，大儿子季文桥二婚之后，丢季云开一个人给季林，带着新娶妻和一双儿女移居京北十年。和华西一南一北，这些年连一句话都没托人带回来过。 出事之前很长一段时间，季林和季云开已经在尽力挽救。否则依照原先的发展，十个季云开也换不了如今这个结果。 换言之，现在这样，已经是最轻的后果了。 每每想到这里，季云开都嘲讽的庆幸顾怀没踩上一脚。 季林的身体情况到底还是不行，说说话就睡着了。 季云开又守了一会儿，出去时和护工阿姨说了些好话，下楼的时候已经十一点多了。 走出医院，季云开没叫车，沿着人行道慢悠悠的走了一段路。 要不是身边路过的人频频往她身侧望，季云开根本没发现什么异样。 她停住脚步，转身便瞧见傅绥的车极为缓慢的跟在后面不远不近的距离。 见她发现，索性开上前停下。 车窗降下来，傅绥随意的与她搭话，“我在想，要几分钟你才能发现，现在看来挺快的。” 季云开呼吸间都是湿冷的空气灌进肺里，零下的夜晚，说话掀起淡薄的白雾，“傅先生怎么还没走？” “本来想再送你回去，没想到你直接把我忽略掉。又看你也没有打车，就好奇你是不是要走回去。” 季云开扯出一抹极淡的笑，“就只是好奇？” 傅绥接着道：“我等都等了，你不上车我岂不是白费时间？” 路灯下，十一二点的时间，清瘦的女人和坐在车里的男人隔着绿化带说话，画面挺奇怪。 季云开也不跟他绕圈子。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她也不差再一次坐上他的车。 扑面的暖气涌上来，季云开才感觉到脸颊的凉意。 她用手机输入地址设置好导航，递给傅绥，“麻烦你了。” 傅绥扫了一眼上面的地址，“我爸妈要是知道我今晚没管你，我要少不了被教育一顿。” 傅绥：“没看你冷冰冰的，倒是挺讨长辈喜欢。” “是叔叔阿姨人好。”季云开说的这是实话，她对自己的认知很清楚，让傅家那样的人家看的上眼的最基本条件，华西多得是女孩具备。她只是张了张好看的脸，别的女孩那些讨喜的性格，她都没有。“不过傅先生也是多此一举，毕竟你今晚就算不管我，叔叔阿姨也不会知道。” 被揭穿，傅绥也并不在意。 “那你就当我看顾怀不顺眼就行了，他不高兴我就挺高兴的，”傅绥不顾忌的说，“再或者，你就当我愿意帮你。” —— 更多免费小说请收藏：woo16.com 还以为你其实是喜欢我呢 傅绥的话，季云开并没有往心里放。 她知道他和顾怀虽是走动密切的表兄弟，但实际关系够一般的。他可能是为了什么来接近她，她大致清楚。 维持表面已经足够。 季云开回到住处，江窈正在煮东西吃。 食物的香味莫名让季云开放松下来。 “饿了吗？”江窈拿着汤勺，“我煮了面，虽然不比你的手艺好，但填饱肚子总可以。” 季云开拿了碗筷出来，“煮一碗面能有什么差别？” 江窈：“对了，今晚的见面怎么样？” 提起这个，季云开长舒一口气。 江窈立马从其中品到多余的意思。 “怎么？价钱谈的不顺利吗？”江窈只想到会有这个问题，“对方是什么人？” 季云开坐下，单手撑着下巴，缓缓念出几个字，“是顾怀。” “他闲的没事做吗？” 江窈想也没想的蹙起眉，脱口而出。 这下不用季云开多说，江窈都能想象会发生什么。 她明艳的脸上是不加掩饰的嫌恶，“还专门找其他人打电话过来，我以前说他阴险果然没说错。” “他给了钱，我把手稿给他，就行了。” 季云开现在不想去想那么多。 事情已经发生了，再想也是徒增烦扰。 “至于以后……”季云开停顿一下，“再说。” 江窈也不想提不开心的话题，她低头吃了几口面，想到今天的事。 “今天有个事怪有意思的，就前面不远不是有个高中吗？今天有个那学校的学生来说想纹身，给了我一张图，说就要那样的。满背诶，”江窈笑起来，“我说今天没空，这几天都没空。你猜他说什么？” 季云开：“什么？” 江窈笑的眼睛都弯起来，“他说等我什么时候有空就什么时候纹。我就说那你等吧。” 这个店面看起来旧，时间也长远，导致很多人以为这里是那种来者不拒的小纹身店。隔叁差五就有叁叁两两的少男少女过来，江窈都给回绝。 遇到这种固执的倒是少见。 江窈继续说：“这小孩儿现在怎么这么狠呢？瞧着斯斯文文的，说话声音都特小，一提要求……我都怀疑那小身板能不能受得了。” “可能人家是看上你才来的？” “这一点也不好笑。” 季云开喝下半杯温水，“放心，下次再来我替你拒绝。” * 顾怀给了钱，说让季云开给贺音道歉。季云开一连等了几天，都没有等到什么动静。 她每天照例医院和家两头跑，得了空要给人画手稿，这事儿渐渐被她压在脑后。 期间让她碰上那个固执要来纹身的高中生，江窈在忙，她出面拒绝，话还没说几句，对方就要哭了，倒弄得季云开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不过他再固执也没机会，江窈要离开华西几天。 到这，季云开才没再见那男高中生来。 江窈离开华西的第二天，季云开一早去医院陪季林。 中途阿姨说下去买点东西，季云开索性跟着她去走动走动。 在医院的侧门碰上贺音。 一个人，正往里走。 先出声喊的季云开。 季云开见状，让阿姨先走。 贺音见季云开看自己，扬起下巴，连腰板都挺的更直了。 “季小姐，什么时候从警局出来的啊？” 其实有时候季云开真的不懂，华西优秀的女孩那么多，随便拉一个出来都比贺音好上万万，顾怀的眼光真有那么不走寻常路吗？ 像这种得势得宠的小姑娘在男人的前任面前会表演什么，季云开早些年见的多了。 季云开甚至感觉挺好笑的，“你喜欢的不是顾怀吧？” “什么？”贺音一时没反应过来。 “不然你为什么这么关注我？”季云开问的是一本正经，表情却在笑着，“我还以为你其实是喜欢我呢。” 贺音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谁喜欢你了，真够自恋的。” 季云开说：“那我和你没亲没故也没任何关系的，你总盯着我干什么？你无所事事我挺羡慕的，但你别以为别人都和你一样没事做，这么闲。” 在进警局那一次见面前，季云开其实没见过贺音几次，更别提说上话了。 不过她能大概摸清贺音的想法，贺音就不一定了。 上次贺音舞到她面前，她说的话把贺音气的想哭又反驳不好，贺音才自导自演受伤往顾怀面前告她状。 季云开想，要是贺音再故技重施，她也不介意真的动手坐实“罪名”。 出乎意料的，贺音胸口起伏几下，倒忍住了。 “你说吧，反正你也只会嘴上这点功夫了。” “聪明了。” 季云开说完，看见她身后走过来的顾怀，笑了一下，“不过我就嘴皮子利索也能从顾怀手里拿到钱。” 贺音显然还不知道，“怎么可能？” “对啊，他给我钱了，虽然说让我跟你道歉，但道个歉我也不会损失什么，对不对？” 眼见着走近的顾怀听见她说的话，季云开也没避讳。 她大大方方的低下头，“贺音小姐，上次我说话不好听，导致你气到走不好路受伤，我向你道歉。” 语气倒挺认真，就是表情……贺音怎么看怎么觉得更气了。 季云开站好，“我没想到贺小姐你承受能力这么弱，是我想的不周，以后有机会我会嘴下留情的。怎么样贺小姐，这个道歉你满不满意？” “你……季云开你真是有病！” “我要是有病你就不会好好站在这了。” 季云开不再理她，朝顾怀露出一个浅淡的笑，“顾先生，你的要求我都完成了，谢谢你的钱。就不打扰二位了。” 说完，她没看贺音生气的脸，连顾怀都忽视个彻底，继续往外走。 经过顾怀身边时，顾怀一把攥住她的手腕。 —— 真，嘴上功夫了得。 这章两千字。谢谢大家的珠珠和留言，以后也一起努力吧。 她不像你 季云开立即防备的看向他，余光轻飘飘的扫过一旁站着的贺音，“我可什么都没做，顾先生这是干什么？” “你做了什么心里清楚。” “哦，”季云开一副了然的样子，认真的问他，“我刚刚说话是不是又难听了？又刺激到贺小姐脆弱的心灵了吗？” 闻言贺音上前一步，站在顾怀身侧，眼睛掠过顾怀抓着季云开的手，像是很难堪，“季云开，你能不能别这样说话？” 季云开说：“那真是没办法，我说话一直这样，恐怕改不了。你听不下去就不要往我面前凑。” 贺音拿她没办法，求助的目光投向顾怀。 不想看他们两人说话，季云开率先晃了下手，“你们要说话能不能先放开我？” 岂料顾怀没放，反而攥的更紧。 他没有回季云开的话，而是侧首对贺音说，“你自己去找何医生，回去的时候我让人来接你。” “那你去……” 贺音的话没说完，顾怀直接扯着季云开往外走。 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贺音站在原地没有动。 她忽然觉得，自己好像从来都摸不透顾怀的心思。 男人的力气大，走的又快，季云开基本是被他扯着踉跄的勉强跟上。 被甩进车里，季云开刚坐好就见顾怀也跟着上来。他关上车门，对司机说：“去中午订的地方。” “顾怀，你到底要做什么？” 顾怀把她的包丢给她，“打电话回去说你有事先走了。” 季云开就觉得好笑，“你带我去哪？” “先打，不然等会就没机会了。” 季云开气的心口疼，拿着手机的手攥了又攥才忍住。 给阿姨打了通电话简短的说自己有事先离开，拜托她回去和爷爷说一声。 结束通话，季云开问：“现在可以说了吗？” 顾怀回答的很简单，“饭局。” 理解不了他这些举动，季云开提醒他，“你贵人多忘事，我重新陈述一次，我们已经没有关系了。你要带，也应该带贺小姐去。” “她不像你，她不适合那种场合。” “那你就不怕贺小姐知道了跟你生气？”季云开想想就烦，“先说好，她要是再因为这事儿来找我麻烦，我不会手下留情。” 顾怀靠近了些距离，控住她的下颚，虎口处卡着她的下巴，“季云开，我给你一次机会，不要再提贺音。” 季云开惯会见风驶船。 更何况话她已经说在前面了，索性也就不再上面多费口舌。 她转了话锋，“行，那你告诉我，饭局上都有谁？” 她记得，今天城西苏家的苏廉五十岁生日。 顾家和苏家有来往。 有很大的可能顾怀会和苏家的人见面。 顾怀也没有不和她说，他放开她，坐好，“苏家的人，还有其他一些人，你应该都认识。” 季云开就没说话了。 之后一路上，季云开坐的离顾怀能多远就多远。顾怀不说话，她自然也不会主动开口。 沉默着到了约定的餐厅，季云开跟在顾怀身侧下车。 走进房间，季云开见到苏廉果真在，暗暗松了一口气。 —— 顾怀的渣男语录又增加了。 之后可能有段时间不能日更了，但我尽量更新的时候多写点，保证不弃坑。 然后具体的更新时间或者其他什么情况我也会在微博说，毕竟比较方便。 最后，加更还是照常！ 所以，可以不抛弃我吗(；д；) 不找他，难道找你？ 一屋子的人，认识顾怀就必定认识季云开。纵使个个心中疑惑，也万万不敢直接问出来。只当他们的关系内弯弯曲曲纠纠缠缠，该给的面子还必须都要给齐了。 季云开早先跟这些人都认识，其中和季家和苏家走动最多。 季云开和苏廉的侄子苏简程从小学开始就是同班，一直到高中毕业，一个留在华西一个去了南方。 之所以这么容易答应顾怀来饭局，季云开是因为知道苏廉在。 房间里不止季云开一个女人，是有顾怀是让季云开陪着喝酒。 车上顾怀那样说，季云开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事。 不过她也有要留下来的理由，不能直接走了，就只好表面顺着顾怀的意思。 其他人见顾怀推季云开出来，渐渐品出别的意思来，也没一开始那么老实。频频端着酒找借口灌她，要么就恶趣味的问她需不需要到自家公司当前台。总之，这群人精拿捏着不让顾怀不悦的分寸，变着法的在季云开身上找乐子。 季云开只觉得无趣，也只有他们会这么无聊还乐于做了。 感觉到酒的度差不多到上限，季云开伸手摁摁眉心，态度温温淡淡的回话，“最近确实很久没露面了，毕竟还有事要做，我想大家都挺忙的。今天还是阿怀专门带我来的。” 说到最后一句，季云开故意微笑着看向顾怀。 顾怀没有否认。 其他人一时间又摸不准头脑了。 和季云开喝酒说话的人尴尬的坐下，也没人再继续把话头引她身上。 季云开终于得了空，把酒杯放远了点，小口小口慢慢的喝水。 旁边有人推过来一壶茶，是苏廉。 他年纪没那么大，有着一副看着就是好人的面相，对季云开还算可以。 “刚叫来的醒酒茶，你喝点。” “谢谢。” 苏廉问：“你爷爷最近情况怎么样？” 季云开倒了杯茶，“情况一直挺稳定的。” “那就好。” 季云开有一搭没一搭的与他聊天，逐渐把话题转移到苏简程的身上。 本来季云开和他就是同学，苏廉也没觉得哪里突兀。 跟她聊到苏简程下半年有个考试，最近在找老师，但一直都没找到满意的。 季云开像刚想起来，“我认识一个副教授是教这方面的。” 她报个了名字，是华西挺有名的一个人。 “如果简程需要的话，我可以把那位教授的联系方式给他。” 苏廉果然说：“回去之后我打电话和他说一声，如果他有空就让他回华西一趟。” “好的。” 季家出事后，季云开手里所有人的联系方式都没了。有人盯她盯的紧，闹得他现在要找人见面都需要个名正言顺的理由。 饭局后半段，季云开一直安静的坐在顾怀身边。没人找她说话，她也就 不出声。不过东西都没怎么吃。 她的口味很淡，这家餐厅的做菜风格和她口味完全相反。一整局下来，她勉强吃下一点，被大半的酒占据。等到结束，她的胃里像火在灼。 跟顾怀离开的时候，季云开已经尝到疼了。 好在顾怀没没品到让她自己回去。 一路上季云开难受到在强忍着。 下车的时候，顾怀喊住她，“你和苏廉聊了什么？” 季云开虚虚摁着胃部，难度的一时没反应过来，“还能聊什么。" "他年纪够当你叔叔，要找后台也该挑挑。” 季云开冷笑出声，“我不和他说话，难道你会和我聊天？” —— 这几天码字快码吐了，但还是需要艰难的挤出时间来这里更新。断更了几天，真滴抱歉╥﹏╥ 谢谢大家送的珠珠和留的评论！其实我知道自己写的不好，每次更新都有点忐忑怕大家不喜欢，但看见大家有留言支持还是坚持写了，呜呜呜你们好好。 上来通知请假或者更新实在太不方便了，大家方便的话可以关注俺的vb：oooishi，这样通知聊天啥的也方便太多惹 林鹤语（3000+）（woo16.com） 季云开回到住处，打开灯，满室的黑暗被驱散。 房间里的各种摆设并不整齐，有些地方甚至说的上是杂乱。江窈的习惯便是如此，她工作的地方只需要顺手，太整洁反倒不适应。这一条巷子的房子全部都是老房子，木屋青瓦，有一扇巨大的玻璃橱窗。并且因为江窈工作的原因，常常留有某一种味道。 不重，却让季云开有种舒适的归属感。 她锁好门，径直去往二楼。 回到自己的房间，季云开从最底层的抽屉里翻找到最后剩下的两颗胃药。 就着早上搁下的半杯水吃下，季云开直接倒在床上。 时间还早，医院那边有阿姨看着，江窈这个点也不会打电话来，季云开放心的搁下手机。 想到刚才和顾怀分开时。 她不知道是自己的问题还是顾怀的问题，他们两个人总是不能好好说话。 以前是，现在也是。 那两颗药让季云开没多久便察觉到困意，沉沉睡去。 季云开又做了很久没做的梦。 季文桥出轨多日，季云开因此长年精神衰弱的母亲因为季文桥叁个月没有回家终于爆发。带着她开车去找季文桥，半路上季文桥不知道哪里得知消息，打电话来让季云开母亲回去，不准来找麻烦。季母在季文桥一句句责怪又嫌弃的话里当场失控，摔了手机之后驶进人行道撞向路边的墙壁。 年幼的季云开亲眼见着母亲在眼前断了气。 万幸的是，这场事故里没有其他人受伤。只有季云开，左手小拇指险些折断，接受多年的心理治疗。直到今日，掌心指根处还有疤痕，她也还是会梦到那天的事情。 季云开在梦中一遍遍重复母亲的死亡，每一次，她都更恨季文桥一点。 季云开疼的将醒不醒，忽然听到巨大的玻璃碎裂声。 这一声动静让她直接惊醒，心脏剧烈跳动。 楼下传来陌生女人的辱骂声，伴随着其他杂声。 季云开随便披件外套下楼，还在楼梯上就看见满屋的狼藉，玻璃橱窗被砸碎，散落着一地的玻璃碎片。 而橱窗外面，站着一个中年女人，旁边还有闻声来的这附近的邻居们。 那中年妇女一见有人下来，立刻指着季云开骂起来。 她骂的很难听，季云开从来没听见有人这么骂过。 小心翼翼的避开地上的碎片，季云开走过去，听见她问：“我儿子去哪了？你这个贱人把我儿子弄到哪里去了？他是不是在你这？把我儿子叫出来！不然我报警抓你这个婊子！” 季云开因为她的用词皱眉，也不想客气，“我根本就不认识你，我怎么知道你儿子是谁又上哪去了？” “你装什么装？我儿子几乎每天来你这里，你能不认识他？” “我们这里是纹身店，你儿子要是未成年我们是不会让他进来的。”季云开看她年纪也就叁十多四十岁，跟她解释，“你儿子多大了？” 中年女人呸了一声，上下将季云开扫一遍，“我看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你这也不是什么正儿八经的店面！我告诉你，我儿子是前面华西实验中学尖子班的好学生，他很乖的，要不是你们哄骗他他能来这里？我问过他同学，他同学说阳阳最后说要来你这里！快点别废话了，你把我儿子弄到哪里去了！” 她这么一说，季云开想到那个古怪的男学生。 她也两天没见过他了。 季云开猜眼前这位很有可能就是那个男生的家长，忍着疼跟她说，“我确实不认识你儿子，他来这里我们也都是一直拒绝他，我最后见到他是两天前。至于他去哪里了，您这个做母亲的都不知道，我怎么会知情？” “你不说是吧？”那女人一直用手指着季云开，唾沫星子到处飞，“你不说我就像砸你的店一样打你！” “那我只能报警了。” 季云开说着从外套口袋里拿出手机，刚拿出来，女人一巴掌打到她的手上，手机狠狠摔在地上。 季云开没见过这么蛮横无理的人，刚扭过脸衣领就被女人拽住，是要动手打她。 周围的邻居连忙上前阻拦，但她一个女人，他们也不敢乱动。 一片吵闹之中，突然有道年轻的身影挤进来，挡在季云开面前将女人拉住。 季云开抬眼，只见身前的人穿着熟悉的实验高中的校服，瘦瘦高高的。却不是之前那个叫阳阳的男生，他更高也更强壮。 她听见眼前这个男生跟那个女人说：“路阿姨，您冷静点，这个姐姐应该是真的不知道，您要是真想快点找到路阳应该早点报警。” “小林，连你也不知道阳阳去哪了吗？” “您先别激动，让警察找找，别担心。” “好，好，小林，你要帮帮阿姨啊。” 季云开不知道这个小林同学是谁，但显然这个路阳的妈妈挺信任他的。 捡起掉在地上的手机，季云开说：“是该报警，这位阿姨砸了我的店面，不仅指着我大骂一通，还准备对我动手，不报警确实解决不了。” “你……” 男生拦住路阳妈妈，跟她说了两句话，让她先到外面等一等。 等她走远了，男生转过身，面带歉意的温声和季云开说话，“真的很不好意思，我也不替路阿姨说什么，你想报警那就等警察来了再处理，你看行吗？” 男生的态度和语气都很好，不像在找借口拖拉敷衍她。 季云开也就不为难他，扫过他年轻清隽的脸，“可以。” 店铺弄成这样，季云开只好报警让人来。 等人来的这段时间，季云开重新回楼上换了件外套，又给江窈打个电话说一下情况，找以前做这个橱窗玻璃的人来换新的，做完这些才接了杯热水坐到椅子上喝。 她开了门，门外路阳的母亲和小林同学在说话，看的出来应该是男生在安慰她。 季云开没多看，她在想，这些损失值多少钱，路阳妈妈这么强势，这钱她会不会好好赔偿。 事情处理了将近一个小时，路阳妈妈才松口如实赔偿，接着跟警察去继续处理路阳失踪的事。 新的橱窗在换，季云开清理满地的玻璃碎片。 不知道是不是始终弯着腰的缘故，季云开感觉吃过两颗胃药也不见效，相反还有点发烧。 地打扫了一小片面积，季云开就放下不干了， 靠着沙发闭眼小憩， 索性坐着等橱窗换好她就回楼上睡一会儿。 不知多久，眼前的光被遮挡住，季云开睁开眼，看见那位小林同学还没离开。 小林同学见她看自己，温温柔柔的笑了下，“不好意思打扰到你了，路阿姨急着找路阳，没人帮你打扫玻璃碎片。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帮你清理干净。” 她撑着脑袋，冷冷淡淡的道：“我确实不知道你那个同学的下落。” “我不是为了路阳才帮你的。” 他把理由都找好了，季云开没道理放着免费劳动力不用拒绝掉。 虽然她确实不是很相信这个男生只是想帮她打扫房间，她懒得去追究那么多。 “行啊，那你打扫吧。” 橱窗换好，季云开付了钱，那男生还在认真打扫。 季云开站在原地看了一小会儿，转身去重新接了杯热水，又翻出体温计用。 几分钟后一看，确实开始低烧了。 在心里把顾怀重新骂了遍，季云开给江窈发信息问家里有没有退烧药了。 等江窈有空回电话来，季云开把热水都快喝完了。 “喂窈窈。” 季云开听着对面的话，男生已经站在她身边，指着开放式的厨房，很轻声的说：“姐姐，我帮你倒杯水。” 季云开就盯着他去把热水壶拿来，倒完剩下的热水。 江窈说家里没有退烧药了，她把药店的号码发给叫人送。 挂断电话，季云开说，“行了，你走吧，去看看你那朋友找到没。” 她脸色不太正常，嘴唇也没什么血色，整个人显得没什么精神。 男生安静几秒，把东西放下，悄声离开。 季云开叫了外送，靠在沙发上等。 迷迷糊糊快睡着的时候，大门被叩响。 不轻不重的叁下。 季云开揉揉发胀的太阳穴，去开门。 门一打开，外面站着的却是之前走的林姓男生。 季云开：“怎么了？找你朋友的事情需要我提供什么消息吗？” “不是，”男生举起手中的东西，里面盛着几盒药，神色认真，“我看你一直捂着胃好像很不舒服，脸也很红，应该是发烧了，就去附近的药店买了药。但我不确定你到底是什么症状，所以你看看需要吃哪种。” 季云开扶着门框，再次重复，“我说了，我不清楚你朋友的下落，我和他连话都没说过几次。” “我也真的不是想从你这知道路阳的下落，而且我刚刚接到路阿姨的电话，已经找到路阳了。” “那你做这些是什么原因？” 男生的眉眼很温柔多情，又不会显得羸弱气息。相反的，他校服外套内的白色衬衣扣的整齐严实，细节处都整理的很好，处处透漏着干净和青春。 他看着季云开时的目光也很真诚，“虽然我不认同路阿姨做的事，但事情已经发生了，需要有人替她向你表达歉意。” “你就是那个代替她的人？” “路阳状态不太好，路阿姨肯定会留下照顾他。我和路阳是朋友，这些事我愿意做。” 季云开似乎是不太理解现在的小孩是不是真的这么会替人着想，看了他几秒钟，道：“你叫什么名字？” “林鹤语。” —— 更多免费小说请收藏：woo16.com 一个麻烦的女人 季云开无声的看了他几秒钟，搭在门边的手臂放下来，伸手接过他买的药。侧身往房间里走，边说：“多少钱？我给你。” 林鹤语跟进去，“不用。” “那我倒觉得你有什么目的了。”季云开拿起手机，回身看他。 林鹤语目光微动，无奈地说：“好吧。” 他从口袋里找出手机，随便报了个数字。季云开准备扫码给他转账的时候，他又忽然开口：“不然加个微信，可以吗？” 顶着季云开冷淡的视线，林鹤语不紧不慢地解释，“等路阳好点，我带他过来跟你道歉，那样我好提前跟你说一声，我怕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有时间。” “不需要。” 林鹤语并没有勉强，“如果你不想和我联系的话，那我把路阿姨的号码给你，赔偿的事你亲自和她谈。” 季云开要转钱的手指停住。 想到路阳母亲，季云开难得的迟钝几秒。 她怕麻烦，也怕被麻烦，很显然路阳母亲是这两种情况的结合体。 最后她还是同意了林鹤语的提议。 林鹤语离开之后，季云开按说明书吃了退烧药，缩在沙发上睡。 次日，苏廉的侄子苏简程果然联系上季云开。 季云开把给苏简程找老师的事情告诉了他，苏简程说：“我已经知道了。” 苏简程：“你联系我是有其他的事吧？” “确实有。”季云开把计划仔细和他说明，笔下的线条流畅不停，“可以吗？” 苏简程沉默两秒，想说的很多，最后只答应道：“我会帮你处理好的。” “谢了。” “除了这个，你还有没有别的要我帮忙？钱之类的。” 他说的直白，季云开也拒绝的直接。 苏简程知道她的性格，没有多啰嗦，心里却有了一番打算。 华西的阴雨天始终不断，但和苏简程联系上，季云开多少松了一口气。 她的病一连拖拉了两叁天没好完全，江窈还没回，店门也一直没开。 宋司珩的电话打来的时候，季云开还没醒。 听到他说在巷口，季云开拉开了窗帘。 从她所站的位置看出去，隐约能瞧见巷口有辆车停在那。 几句话结束电话，季云开换了衣服出门。坐上车，季云开看见车内的宋司珩，略略弯起眼睛，“宋先生亲自来接我？” “一起过去。” 车开动，季云开问：“我们要去见什么人？” 宋司珩：“一个麻烦的女人。” 他看向季云开，“季小姐愿意的吧？” “自然。” 有让她还人情的机会，她才心安。 到了地点，各自下了车。进餐厅前，季云开抬手挽住宋司珩的手臂。 她对上宋司珩的眼，笑了下。 宋司珩没说什么，反倒捏着她的手腕让她挽的更亲密些。 服务员打开预定房间的门，季云开才知道宋司珩口中的麻烦女人到底是谁。 不用介绍，季云开就认得许召霜这张脸。 许家的小女儿、刚有些名气的小明星。 季云开以前就和她认识，不过关系不算好。 许召霜有着张很符合名字的长相，性格却完全不一样。她看见宋司珩带了个女人一起来，还挽着手，立刻从椅子上站起来。 她皱着眉，语气带着娇嗔，“我约你出来吃饭，你干嘛带别的女人过来？” 演戏 她视线一转，认出季云开来，眉头拧的更狠了，“怎么还是你？” 话语里的嫌弃藏都不屑的藏。 季云开来时已经揣摩出了宋南钰的意思，今天她来的作用就是膈应许召霜。 这种事她在行。 更何况没人会阻止她。 于是季云开故意不理睬许召霜，挽着宋南钰臂弯的力气收紧些，往宋南钰身侧贴近几分，姿态亲昵的抬头和他说话，“她就是骚扰你的那个女人吗？” 听到这句话，许召霜眼睛都瞪大了。 一句话还没发出声，就见宋南钰拍了拍季云开的手背，一副要她放宽心的架势，“我已经和许小姐说过几次我已经有了女朋友，但她好像一直听不懂，我只好让她亲眼看看好死了心。” 宋南钰配合季云开演起了戏。 季云开这才笑眯眯的看向许召霜，宛如正牌女友的姿态，“希望许小姐不要再纠缠了，毕竟要是被别人知道了有损你的形象。” “你觉得我会相信吗？”许召霜思路清晰，抬手指着季云开，“你半个月前还是别人的未婚妻，被人不要了才多久？你说你们在交往，专门来哄我的吧！” 许召霜说话带刺，故意想让季云开丢脸。 更何况这段时间以来，她都没有听说过宋南钰的女朋友是季云开。 季云开没有如她所愿的羞恼，“我觉得你搞错了一点，和小叁勾搭在一起的又不是我，我是受害者，想和谁在一起都很正常，为什么我们就不能谈恋爱？” “是啊，毕竟你现在一无所有，又欠着钱，可不得赶快找个大腿抱着！”许召霜拿过自己的包，“谁给你钱都行咯？想要多少我给你，拿了就滚，别恶心人说你是南钰的女朋友！” 她拿着张卡就要往季云开的脸上扔，手臂被宋南钰用力攥住。 宋南钰另一只手拿过她的卡，抵在她的脸上。一使力，卡的边缘在她脸上抵出一道深深的痕迹。 他没有松开，反倒是一直力道不减的摁着，逼得许召霜不由得往后仰，害怕被划伤脸蛋。 “不知道我不小心划开你的脸，这卡里的钱够不够修补好？” 许召霜看进男人的眼里，突然感到一阵慌乱，立刻挣扎的缩回手往后退拉开距离。 她捂着脸，气愤万分，“你就为了这种女人，你……” 宋南钰把她的东西扔到桌上，打断了她要说的话，握住季云开的手，警告她，“许小姐母亲小叁上位，难道许小姐学到精髓了？需不需要我替你宣扬一下？” … … 离开到餐厅门口，季云开收回了手，问宋南钰，“我的表现还算合格吧？” “季小姐这么聪明，做事自然让人满意。”宋南钰看向她，“我很好奇，许召霜当时要是把卡甩在你脸上，你要怎么做？” 季云开笑道：“我的男朋友在，我肯定不会咽下那口气。” 她的笑眼灵动，透漏着胜券在握的狡黠。 宋南钰表面不懂声色，忽然却在想，其他人是怎么觉得她平淡如白水的？ “我找你帮忙，没有白白看你受欺负的理。” 季云开点点头，“不过以后许小姐要是找我麻烦，宋先生你也得帮我解决。” 宋南钰没有犹豫，“嗯。” 说着话，已经走到车边。 “那之前的事我们就算扯平了。”季云开说着，打开车门。 宋南钰未出声，静静地望着她坐进车里。 _ 上来一趟可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