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极不知寒》 相亲 “李玉,我可能要结婚了。” 沉清的手指在发送键上顿了顿,最终还是按了下去。 不到十秒的时间,对方立刻给了回复:结婚对象是谁?帅不帅?有房有车吗?收入稳定不稳定? 沉清盯着李玉那个可爱的粉色头像,瞬时觉得上面的猫脸变得非常八卦,她没有逐字逐句地回答她的发问,只是笼统地回了一句:不清楚,不知道。 李玉当然立即像氢气球一样爆炸了,问号夹裹着若干句数落与责备铺天盖地的砸下来,一时之间沉清得手机提示音响到快要爆炸。 回想起方才病房外面外公与她恳谈时的苍老面孔,她心脏还是隐隐地痛个不停。 病房里是她重病垂危的父亲,病房外是担心她将来无人照顾的外公,两个人都是她的至亲,都对她关怀备至,视若珍宝。 所以外公才更担心如果她父亲的病症加重撒手人寰,自己又年老体衰,不知何时也会驾鹤西去,扔下她一个人孤零零的无人照顾,实在是放心不下。 不过十几分钟以前,她还可以强颜欢笑地对外公说她都已经是个28岁的成年人了有什么不能照顾自己的,让他不要过分担心了。 可走出了医院大门,面对朗朗晴空之下,炎炎烈日当空的时候,她却笑不出来了。 地面被炙烤的火辣辣的,温度也是居高不下,医院周围的人熙熙攘攘的,空气里热浪也是一波盖过一波。 可此刻她的心里却冰冷又安静。 命运总是这样不公平。 先是母亲在幼时离她而去,现在又是父亲重病在床。不知哪一日外公也会... 人生的生死离别会不会太多了?为什么总是她要经历这些? 别人28岁以前会经历这么多吗?会面临刚刚28岁就可能无父无母的境地吗? 沉清抬手擦掉将要滑出眼眶的泪珠,揉了揉微痒的睫毛,用力吸了吸鼻子,视线重新定格在手机屏幕上,她手指飞快的按着打字:明天我去见外公给我介绍的相亲对象,如果不出意外人家能看上我的话,那么我会尽快安排结婚的。 李玉知道沉清一向是个正经的温顺模样,在自己面前偶尔也会露出俏皮可爱的样子,被她烦的多了也会还几句嘴,可像今天这样一本正经地回答她刚刚那些滔滔不绝的问题,太不像沉清的风格了。 作为十几年来最要好的闺蜜,对于沉清的事情,她直觉敏锐的很:小清,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你爸爸的病怎么样了? 就是这样简单的两句话,终于让沉清情绪崩溃。 她可以忍受别人的冷漠甚至无视,却唯独受不了亲近之人的关心。 这一刻所有的委屈和不安像是终于找到发泄的口子,一股脑儿地涌了出来,她颤巍巍地接了李玉打过来的电话:“李玉..呜呜呜...我爸爸他...他的病又严重了...大夫说他可能撑不过这一年了。” 她终于不顾形象地在人来人往的街上号啕大哭起来。连周围人异样的眼光也顾不上,左手紧紧揪住自己的另一手腕,脸颊也和听筒挨的极近,她的哭声一下子传染了李玉。 李玉的声音也哽咽起来:“你别哭了,一会我就在校友群里问一问有没有人认识专科的医生,我们再努力联系一下,也许国外会有特效药呢,你不要放弃,现在还不是崩溃的时候。” 沉清明白这不过是安慰她的话罢了,只剩一年命的疾病,已经是回天乏术了,但无论如何就跟李玉说的一样,她现在,还不到放弃的时候。 “你现在这个状态明天可以去相亲吗?对方知道你家里的情况吗?”李玉有些担心她,虽然是她外公张罗的,也知道老人家的用意是好心,但这样会不会太仓促了? 外公刚才跟她讲了一些关于相亲对象的事情。对方是外公老战友家的孙子,今年刚好比她大两岁,据说人品不错,稳重成熟,是家里的次子,上面还有一个姐姐。这些年因为一直在忙事业才没有时间考虑个人问题,据说目前已经了解了她家里的种种情况。另外外公的老战友也非常支持自家孙子和她交往,在中间一个劲儿的撮合了许久。 沉清抽抽嗒嗒的平复了半天的情绪,深吸了两口气,才把胸腔那股闷意压了下去,“对方都知道,这个不用担心,不过明天我有点不敢去,你能陪我一起吗?帮我壮壮胆。” “啊?”李玉嘴张得老大,这下轮到她傻眼了。 见面 按约定好的计划,沉清与相亲对象单独见面,李玉则提前半个小时去对方定的那家餐厅埋伏,如有不对,就立刻给沉清打电话解围,好让她可以有理由离开。 这一天沉清特地提前出门,结果相亲对象还是比沉清到的早。本来对方是想将地点定在包厢,但封闭空间毕竟还是比较令人不自在,而且李玉也看不到她这边的情况,沉清便提议将见面的位置调整在大厅,还好对方爽快的答应了。 毕竟是高档餐厅,即便是大厅的座位也有绿植作为隔断,所以私密性还算不错,沉清进去的时候,只瞥到对方坐在背对着她的位置上,所以她第一时间并未能看到对方的脸。 桌上放了一支花瓶,里面插着四五朵洁白馨香的白梗马蹄莲——这是双方约好防止认错人的标志。 沉清捏着手提包的手指紧了又紧,颇有几分即将要上战场的紧张之感,她走到桌旁探身礼貌地同对方打招呼:“请问,你是傅先生吗?” 其实在开口之前,沉清也斟酌了很久,是称呼对方为“您”好呢,还是直接称呼“你”好呢,前者太过尊重,像在与长辈对话一般,后者又怕对象觉得她不太礼貌,考虑再叁,为了和对方拉近距离,沉清还是选了“你”。 昨天她和李玉提到这个细节的时候,李玉还骂她太啰嗦,都9102年了,居然还会有人在乎这个根本没人在乎的细节? 说实话,打招呼的时候沉清没有太敢直视对方的眼睛,直到对方回应她的时候,她才敢大方地与他对视。 不料这一眼却令她恍神许久,因为对方的脸,实在是太好看了。 沉清发誓,在她平生所见过有印象的那几个当红的男明星加起来都不及他一半好看,幸好此刻位置稍偏,不然大庭广众之下,他的脸一定十分惹人注目。 就连他的笑容也是沉清形容不出的温文尔雅,眼睛里仿佛还盛了一汪深泉,吸引沉清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看。 “沉小姐你好,我是傅知寒。” 连声音都是一百分,低沉又好听。 在傅知寒不躲不闪的注视之下,沉清明显更紧张了,为了掩饰自己盯着对方许久的尴尬,她端起咖啡来抿了一口,结果手一抖,差点将杯子翻倒。 李玉在他们不远处的座位上努力的观察着,并且还企图听听他们都聊了些什么,本来看着沉清的反应以为没戏了,可看了几分钟居然发现沉清居然有些害羞脸红。 对方到底是个什么人物?能把十几年情窦不开的沉家姑娘迷成这样? 别是个登徒子吧?李玉心里直犯嘀咕,拿过包里的望远镜试图再探“军情”。可是因为怕暴露坐的太远,现下那边说了她什么也听不见。 相亲场合下一直玩手机留给别人的印象也不太好,于是李玉也忍住了给沉清发微信的冲动,打算再观察十分钟再说。 傅知寒看沉清喝咖啡的动作不太自然,以为是她不喜欢咖啡的口味,于是体贴的又为沉清叫了一杯果汁,沉清沉吟了半晌,终于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凭你的样貌学历身家,应该还没毕业时就可以找到女朋友了吧?怎么还会沦落到相亲?” 恐怕都不用他主动,学校里那些见了他的女生都会乌泱乌泱地扑上来吧,难道就没有一个他能看上眼的吗? 二十几岁正是花一样的年纪,难道不比她这个大龄单身女青年更具吸引力吗,他看上去睿智又聪明,应当知道和她相亲实在不是上算。 没见面之前她并不清楚对方的外貌条件如此优越,现在突然感觉有些自卑了,又开始胡思乱想的脑补起来,越脑补越就觉得两人实在不是很般配。 还没等对方答话,她就又自顾自地接着说道:“我觉得我们应该也不是很合适,我这个条件配不上您这样的...” 她低声说着,不自觉的又用上了敬语,无形之间把自己和傅知寒保持距离,隔了开来。 “怎么会?”傅知寒似乎一点也没有察觉她的自卑,神色语气都很认真,听上去不像是撒谎。 “我们觉得我们很相配,说实话,沉小姐,我对你很有好感。我们可以试着交往看看,你觉得怎么样?” 好感? 沉清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素白的衣裙,虽然她今天来的时候刻意打扮了一下,但她自认为自己向来不是什么大美人,没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之貌,初次见面,表现的也没有什么亮点,甚至可以说一无是处,那么傅知寒所说的好感又是从哪里来的呢? 沉清听了傅知寒接下来说的交往两个字,内心更是惊讶不已,她还有些怀疑是自己听错了,有些不敢相信地反问道:“你说什么?” 傅知寒将拳头抵在唇边,偷偷地忍不住又笑弯了嘴角,不过两秒,他又恢复了正经的模样,认真的回答她:“我是说,沉小姐可以考虑一下能否和我交往吗?” 傅知寒穿的西装,虽然是不打领带的休闲款,但也同样帅气逼人,像是天生自带气场一般。 如果有一个你第一次见面不甚了解,但却好看到令人无法拒绝的男人说想要和你交往,你会答应吗? 美色当前,色令智昏。 沉清当然答应了。 男朋友 饭后顺理成章地去看了场电影,当然沉清全程没有太过注意电影都演了些什么内容,因为相比于在餐厅那样面对面,这样比肩而坐的近距离更令她觉得喘不过气来。 深呼吸来缓解紧张感的时候,沉清还闻到了傅知寒身上的男士香水味,前调是冷淡的木质香,尾调略带一点雪松气息,在沉清看来,这似乎是很禁欲的一种味道。 大脑不期然的分了神,连傅知寒给她递饮料和爆米花的时候,她都还一直沉醉他的气息之中,恍然如梦。 回神的时候又避免不了尴尬,沉清用调手机屏幕亮度的动作悄悄掩饰了过去,她偷偷地按着手机给李玉发微信:一切ok。 那头李玉收到微信的提示音后立马紧张地打开看,结果居然出乎她的意料,她本以为沉清与对方撑不过第一个见面的回合就要宣告完蛋,没想到人家竟然顺利的往下进行了。 李玉自知已经毫无作用,于是给沉清发了微信消息后,痛快地约了男友去晚间二人世界。 电影不过一个多小时,散场后傅知寒开车送她回家,虽然沉清对车一类的不算太懂,但通过一般的常识与车的外观也能判断出他的座驾肯定价值不菲,车里内部的皮饰摸上去竟跟少女的皮肤一般柔软,沉清自己是读服装设计出身,对一切时尚品牌都很敏感,所以她一眼就认出脚底下铺的垫子是某个奢侈品牌所出的联名限量款。 对方的品味居然和自己在一定程度上有相似之处,一下子让沉清对傅知寒的欣赏不止停留在他的俊脸上了。 车速平稳,没有急刹,就连拐弯的时候也是规规矩矩地打了转向灯,上车的时候更是亲自为她系好了安全带,就连前面时不时出现堵车的情况,都没见傅知寒表现出一丝不耐。 细节总能体现出一个人的素养。 他的车里一丝烟味也无,车载香水和他身上的味道一样清淡,沉清感觉自己和他相处起来,渐渐不那么拘谨了。 傅知寒将她送到公寓楼下,因为初次见面沉清也不好意思请对方上去坐坐,礼貌道别之际还是傅知寒开口问了她:“以后我可以喊你沉清吗?总叫沉小姐好像有些疏远了,毕竟我们已经在交往中了,对吗?” 沉清点点头,对方这样郑重其事,她倒有些不好意思,“你直接叫我名字就好,不用那么客气还询问我的意见....” “那么,我希望从今往后你也能直接喊我的名字。”傅知寒又露出一个一击必杀的迷人笑容,随后绅士的提议道:“明天你几点上班,我送你吧。” 被这笑容击沉的沉清很没骨气地乖乖答道:“我9点上班,但是..但是你不用送我,我自己可以坐地铁去公司,我这里离地铁站很近的。” 都不知道傅知寒家住哪里,离她上班的公司是近是远,万一一个城东一个城西,怎么好意思让人家大老远起早绕过来送她上班呢,那简直是太麻烦了。 不料傅知寒在这件事上却有着意外的坚定:“既然我都是你的男朋友了,那么送女朋友上下班就是我的义务,你不用觉得麻烦,这都是我愿意做的。” 男朋友?沉清觉得自己听到了一个很玄幻的词语。 虽然在上学时她因为某种原因也短暂地交往过一个男友,但像现在这样能带给她实感的叁个字,如同蜂蜜一样灌到心窝里,她整个人霎时都是甜丝丝的了。 回到公寓里洗过澡后,沉清一边擦头发一边给李玉发着微信,于是李玉的八卦之魂又开始熊熊燃烧,七嘴八舌的追问了起来。 李玉:他到底长什么样啊?能把你迷的神魂颠倒。 沉清:早知道我应该偷拍一张,好用来堵你的嘴。 李玉:喂喂喂,帅哥是属于全世界女性共有的,现在你自己独占去一个,我好奇一下难道不应该吗? 沉清:(吐舌表情) 沉清端着手机把傅知寒的手机号码存进通讯录,在备注名字的时候顿了顿,把傅知寒叁个字删掉,又拼上了另外叁个字。 男朋友。 这样存好以后,沉清激动地抱着枕头在床上滚了两圈,情绪平复之后,心脏还是咚咚地跳的无比欢快。 这心跳加速是怎么回事? 一见钟情什么的,不太可能吧? 傻瓜 次日清晨,沉清神清气爽地吃完早餐从公寓里下楼,远远就看见傅知寒的车子停在了小区门口。 沉清走过去的时候他正在车里低头看着手机,她屈起手指在玻璃上轻轻敲了敲,玻璃缓缓降下来,傅知寒的侧脸出现在玻璃的另一侧。 周一是正式上班的时间,所以今天傅知寒穿了一身笔挺的商务西装,而且还搭了同色系的领带,配上一张五官深邃的俊脸,看上去比杂志封面的男模特还要出挑。 翩翩公子,其人如玉,古人诚不我欺也。 沉清又在心底小小的感慨了一下:为什么他穿什么款式都跟衣架子一样。 傅知寒看是她来了,立刻迅速下车将另一侧的车门打开,在她低头钻进车里的时候,还贴心的拿手掌挡头部上方的位置防止磕碰。 简直细心到不行。 沉清迷迷糊糊的想,怎么她的男朋友和李玉的男朋友这么不一样呢? 每次李玉和男友吵架总会找她抱怨,什么做事之前从前不报备啊、很少接送她上下班啊、对自己一点也没有绅士风度啊等等,凡此种种,都让沉清觉得可能世间爱情大抵都是如此,彼此各让一步,将就一下也就都过过来了,谁也不是万能的,哪能什么事都面面俱到呢。 可自己亲身体验了以后才知道,不是这样的,总会有人是你想象中的那个样子,甚至比你想象中的还要好,出现在你身边,成为你当初不敢奢望的另一半。 沉清悄悄侧过脑袋偷偷看了傅知寒一眼,视线里的他下颌线条流畅,是十足的完美比例。 沉清第一次觉得自己像个花痴,她觉得自己应该也不是那种见了好看的人就会迷失自我的类型,但为什么这种“冷静”会在傅知寒的身上失效呢? 大约是他太好看了吧,沉清言语匮乏,实在找不出合适的词句来准确定位他的容貌,但是单单只用好看两个字是绝对不够形容的。 一路上傅知寒时不时找着共同话题跟她聊,聊到她工作方面的时候,傅知寒意有所指地问了一声:“你是zaka的设计师?” 沉清点点头,如实回答:“是设计师没错,不过离首席设计师还差得远,我还需要再努力。” 她抬手撩了撩耳边的碎发,笑的谦虚又腼腆。 “zaka的衣服我有很多,春夏秋冬不同款的我都买了,我很中意这个牌子。”车子流畅的驶入沉清公司所在的那条路,傅知寒稳稳当当在靠近门口的位置停下。 沉清对品牌的事情一向如数家珍,傅知寒虽然嘴上这么说,但他身上穿的几乎都是件件看不到logo的定制款,于是沉清也就把他的话当作一种客套,笑了两声就一带而过了。 临别前傅知寒从后座上拿过一提星巴克的咖啡来递给她,沉清接过来的时候有些纳闷:“怎么这么多,六杯?” 傅知寒笑出声,见她问的傻气,忍不住在她额前的刘海上点了一下:“傻瓜,其他的你可以分给相熟的同事喝啊。” 时常带一点吃的喝的,才好拉进与同事之间的关系不是吗?尤其是沉清这样的职场环境,一来二去地和同事搞好关系才能更加顺风顺水。 他考虑的还真周到,不过沉清好像真的是傻瓜附体了,为什么她会觉得傅知寒喊她傻瓜,会令她产生一种被像是对方宠溺的错觉呢? 太奇怪了,这才刚刚第一天而已啊。 把沉清送到目的地,傅知寒掉头又回自己公司上班,今天心情格外好的他在上电梯时嘴角都是愉快上扬的,直到进了办公室都没有落下。 可就在看见办公室沙发上坐着的那个女人时,他嘴角的弧度才恢复原样,他从办公室的冰箱拿出一瓶矿泉水来喝了一口,仿佛把沙发上的女人当成空气一般视若无睹,理都不理。 沙发上的女人一身白裙与自身描抹的烈焰红唇截然相反,两种颜色碰撞在她身上竟然如此相得益彰,惊艳到令人移不开眼睛。 她站起身来,银色高跟鞋在地面上轻轻敲击出声响,她踱步走到傅知寒的办公桌前,一脸看好戏的表情。 “时隔多年终于重逢,感觉怎么样?” 知烟 “傅知烟你是不是整天没事做就知道来八卦我的事情?”傅知寒慑人的眼神冷冷扫过去,换作其他人早就噤若寒蝉不敢吱声,可傅知烟却偏偏浑然不觉,无所畏惧。 “我就是好奇我的傻弟弟暗恋了那么多年的女人究竟长什么样子啊?”傅知烟抄起他偌大办公桌一角上放着的实木相框,指着上面的毕业合照用力的点了又点,“你倒是告诉我啊!告诉我!” 人类的八卦之魂永远不会熄灭,反正你身边总要有一个,不是李玉,也会是傅知烟。 傅知寒一把从她手里将相框利落的夺了回来,拿过一旁的绢布仔细的擦拭了一遍又一遍,像是生怕被她弄脏沾上手指印。 “你们迟早会见面的。” 他们已经开始交往,再进一步就是结婚,等到家长会面的时候,傅知烟这个女人一定会出席在列,到时候还怕见不到吗? 恐怕也不会拖的太久了,听爷爷说沉清父亲的病况不是很乐观,沉清外公和父亲都很着急她的终身大事,她父亲始终惦记着在闭眼之前能够看到她结婚成家。 他是一万个愿意娶她为妻的,只是不知道她愿不愿意嫁给他。 “你的性子真是比小时候还要别扭!太不可爱了!你这样怎么讨人家姑娘喜欢啊?听说她急着想要结婚才答应相亲的不是吗?” 傅知烟试图采取旁敲侧击的方式得到答案,可是傅知寒压根不吃她这一套,连理都懒得理她,跟下逐客令似的挥手赶她出去:“现在是上班时间了!你这个宣策部的部长难道不应该在自己的本职岗位上工作吗?你们部门难道就这么闲?” 再待下去这个黑脸弟弟恐怕就要分配更多麻烦又啰嗦的工作给她了,在惹他更生气之前开溜才是上策。 傅知烟头发一甩,潇洒的迈步准备离开,临走时还不忘在门口回头刺他几句:“某人最好对自己的姐姐态度好一点,不然姐姐心情不好,说不定会抖露出一些某人的黑历史给他的女朋友看,你说呢?我可爱的弟弟?” 傅知烟这个女人就是神经病!傅知寒威胁似的瞪了她一眼,将绢布狠狠掷在桌上,嘴里低低地爆了几句粗口。 傅知烟见他果然吃瘪,满意地哈哈大笑几声,脚步轻快地离开了。 不过片刻,门外又响起礼貌的敲门声,傅知寒没好气地喊了一声:“进!” 秘书推门一进来便对上傅知寒的黑脸,立刻腿软的想掉头离开,可是手里的几份文件合同又比较紧急,需要他马上处理,于是秘书硬着头皮往前走到傅知寒办公桌前,不知道老板又是因为什么事情生气,她吓得话都忘了说,径直把文件放到了他面前。 傅知寒抬首睨了她一眼,语气中的怒意还未消散有些生硬:“这些送过来是想要做什么?” “啊..”秘书赶忙倾身上前把文件逐个打开摊好,指着最上面的那份恭敬滴回答道:“之前您吩咐去接洽zaka品牌的合作,下面都已经处理好了,这份是合作意向书,您看一看还有没有条款需要修改。” 一提到zaka,傅知寒的脸色才算由阴转晴好看了一些,他拿起意向书仔细的看了两遍确认没有问题才抄起笔签了字,把文件递给秘书的时候特意郑重叮嘱:“从市场部调两个人过来跟进,接下来和zaka所有的合作项目在实行阶段由我亲自负责。” 按理说和zaka的合作不算事公司项目里的重中之重,是不需要傅总亲自监督执行的,秘书实在想不通,于是委婉地提醒道:“您行程时间这么紧凑,这样的项目合作其实由下面的人去执行就可以了...” “不,我说了,我要亲自去。其他的行程一律排在这个项目事宜的后面。”傅知寒严正下令,秘书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在傅知寒密密麻麻的行程记录上把zaka项目见缝插针的安排进去。 算了算时间,秘书在心底小声感叹,傅总是机器人吗?这么安排工作,一天都睡不到4个小时啊,这样身体真的吃得消吗? 喜好 周末傅知寒约了沉清吃饭,这次没有再安排在上次见面时那样的高档餐厅,而是傅知寒光顾了许多年的一家餐馆,是特属于C城的老味道。 沉清吃菜的时候也跟着惊呼:“这家馆子我上高中的时候也常来,去国外上了大学以后就很少来过了。真怀念这个味道。” 餐馆布置的极为朴素,是最为日常的那一类,但菜的味道却是一顶一的好。那时候沉清经常和李玉一伙人下了晚自习来这里聚餐,吃吃喝喝的好不热闹。 转眼已经过了这么多年,真是让人不得不感慨一句物是人非。 傅知寒为她添菜的时候,连老板娘都来打招呼,知道他是常客,还特地送了好多开胃小菜。 “知寒终于带女朋友过来啦,恭喜呀。”老板娘人很和气,笑起来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因为上了年纪,鬓边的白发更显得和蔼可亲。 “谢谢顾阿姨。”傅知寒帮着把她拿来的开胃小菜端上桌,又夹了一筷子酸爽的糖醋藕片放到沉清碟子里,“我看你不是很爱吃辣,酸甜可能比较对你的口味吧。” 沉清被他投喂的不好意思,把他夹过来的菜统统吃掉又说道:“你别光顾着我,你也吃啊,这个菜很好吃的,你也尝一尝!” 说着也往傅知寒碟子里夹了一块鱼肉,笑眯眯地对他说:“礼尚往来。” 傅知寒被她的笑容震的一顿,看上去仿佛有些受宠若惊似的,手指都颤了几颤。 他低头轻轻夹起那块鱼肉放进嘴里细细地咀嚼:“嗯,真的很好吃。” 是他这辈子吃过的,最好吃的鱼肉。再抬起头时,他眼睛里多了些东西,亮晶晶的。 不过只是一瞬,下一秒他便恢复如常,再看去又是风度翩翩,谈笑风生的傅知寒了,沉清却什么也没有察觉到,吃得正欢。 饭后已是傍晚,傅知寒带着她去逛C城的老夜市,密密麻麻的摊位前是熙熙攘攘的人群,傅知寒怕她穿高跟鞋走路会崴脚,这里人又多容易走散,于是干脆牵了她的手。 沉清愣愣地望着傅知寒握着她的那只手,心脏又开始不听话的砰砰直跳,一种不仅仅是紧张情愫弥漫开来。 她真怕让他知道她此刻小鹿乱撞的心情。 不知道为什么,沉清总觉得在傅知寒身边很安心。他就像是与她认识了很久的老友一般,这种感觉很奇异,她也无法解释清楚。 明明他们刚刚认识不久,说什么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就太矫情了,可现实如此,她不得不承认。 逛了一会,沉清有些累,在卖奶茶的摊位前停了下来,傅知寒以为她是渴了,于是跟摊主要了两杯奶茶,准备让她喝一些顺便歇歇脚。 付钱的时候他不经意地嘱咐了摊主一句:“两杯奶茶里都不要放珍珠。” 沉清错愕地望着他,有些惊讶:“你怎么知道我喝奶茶不喜欢放珍珠的?” 她大概是全世界最奇怪的人了,珍珠奶茶顾名思义,一定要放珍珠才算是正经的珍珠奶茶,可是她却偏偏不爱喝里面的珍珠,于是每次都会告诉奶茶店的老板不要放珍珠,李玉还因为这件事情嘲笑过她,说她的奶茶没有灵魂。 傅知寒付钱的手指一顿,将钱递给老板,低声地说了一句:“不用找零了。” 他转过身陪她一起在摊位前的凳子上坐下,英俊非常的侧脸立刻吸引了路过的小姑娘们偷偷围观。 “我喝奶茶也不爱放珍珠,刚才一时嘴快就说了,没有考虑到你,真是对不住,不过幸好你的喜好和我一样。”傅知寒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沉清立刻听到周围的小姑娘们小声尖叫的声音。 “看来我们很多喜好都一样。”沉清越发觉得神奇,她爱吃的那家餐馆也是,一般这样不起眼的餐馆,像傅知寒那样优渥家庭出身的人,应该大抵是不会有机会光顾的。 而且喝珍珠奶茶不放珍珠的人,他是她认识的第一个。 “是啊。”傅知寒望着她,笑的更加如沐春风,单单看着她,听着她说话,便已令他心生欢喜。 而沉清慢悠悠地喝着奶茶,却不知身边的男人已从许多年前,就把她的喜好变成了他的喜好,所以他们,才能如此“一样”。 关于她 公司要求在下个月之前把设计好的服装初稿交到制版师手中制作样衣,之后如果还要大改的话,那么就需要加班加点的干活了。 一般都是首席设计师确定了这一季的主打款式和颜色后,她们几个其余的设计师再根据主打款设计出一系列的搭配款,可是目前离截稿日还有半个月,首席的初稿却还迟迟没有交上去,沉清几个人料定了过几天肯定要加班,于是全都努力榨干脑细胞,好激发灵感多画几套设计图稿。 其实时尚圈的事说简单也简单,毕竟时尚是个圈,十几年前流行过的东西放到现在就可以叫做复古风,一样能够大受欢迎。但说难也难,时尚的风向说变就变,上一季冬天还流行深蓝和孔雀绿,今年就变成了脏橘和南瓜色,主打款若抓不住这股风向,那么销量就会受到影响。 黑白灰、米白、浅驼等等颜色之所以能成为经典,大多也是因为它们几乎永不过时。所以zaka的每一季的设计里,无论当季的主打色色彩款式如何夸张,都会运用黑白灰这几种色系专门设计几套衣服。 这就是zaka独有的包容理念。如果你是一个紧追时尚的人,一定要选择zaka。如果你恰好不是时尚敏感度特别高的人,那么你也可以选择zaka,因为zaka每一季都会为不会挑衣服的人专门设计出几款闭着眼选择都不会出错的服装。 这也是沉清选择就职于zaka的原因。因为身材好的人无论穿什么都很出挑,那么身材不好的人穿衣服就很有局限性,他们往往会选择能够掩盖自身缺点的款式。 而这个就是沉清这样的设计师存在于zaka的原因。 一件衣服可以为了增添美丽而存在,也可以为了掩盖自身不足而存在。 沉清的设计里一直在努力完善这方面,因为她始终认为,无论外貌身材如何,每个人都有爱美的权利。 所以她每一季设计的附加系列销量成绩都很亮眼。 老板对她的能力也非常认可,加上首席设计师不久前传出了要跳槽的风声,于是老板也有意要将她提拔上去。 沉清倍觉压力山大,每晚都熬到凌晨,翻阅无数的资料寻找灵感,交稿日还没到,已经熬出了两个大大的黑眼圈,跟李玉在微信里哀嚎的时候,对方的回复是:me too。 李玉作为一名人民教师,经常要批改作业,加上备课等等,忙到深夜也是家常便饭,她经常晚上视频连线沉清,吐槽现在的小学生们解题思路太奇葩,曲解题意,答案驴唇不对马嘴。 沉清偶尔也会被小学生们突破天际的脑洞逗的哈哈大笑,也算是熬夜加班中仅有的乐趣。 唯一的遗憾是跟傅知寒见面的次数不得不因此减少,已经约好的时间也都是改了再改,最后沉清不得不拼命挤出时间来,跟傅知寒约好周五晚上7点钟一起吃顿饭,饭后再去看一场最近新上映的《复仇者联盟4》。 为了避免晚高峰堵车耽误时间,傅知寒把车停在沉清公司楼下,两人步行去了公司附近的餐厅吃饭。由于傅知寒有先见之明提前约好了位置,不然像周末这样到处都是人满为患的情况下,等位都要耗去大半的时间。 傅知寒依照她的喜好,连菜式都已经提前点好,他们刚一落座,就有几样陆陆续续的端了上来。闻到这熟悉的人间烟火气息,沉清才觉得自己活了过来。 为了慰藉接连几天被黑咖啡虐待的食不知味的舌头,沉清特意夹了一口平时很少吃的辣子鸡丁,结果还没吃进嘴里便被辣味熏的打了好几个喷嚏,傅知寒见状急忙给她递去餐巾纸,“不能吃辣就不要勉强了。” 沉清觉得丢脸,接过纸巾捂住不争气的鼻子,瓮声瓮气地说道:“我最近可能是上火了,嘴里没有味道,所以想吃点辣的刺激一下。” 傅知寒早就看出她眼下的两团乌青,连上了薄妆都掩盖不住,肯定是近期都没有好好睡过觉,他轻轻叹了口气,语气心疼地劝她:“不要吃这些了,喝一点汤吧。不然一会不要看电影了,我直接送你回家,你早点休息,多睡几个小时也好,你这样太累了。” 沉清立刻强打起精神,连忙摆手摇头:“不要,这个电影为了妮妮我一定要看,谁也不能阻止我....” 傅知寒一头雾水地挑眉,一脸疑问:“妮妮?”他重复着刚才沉清说的这个名字,努力回忆复仇者联盟里好像没有叫这个名字的角色。 想了片刻他才后知后觉发现她讲的到底是谁:“你是小罗伯特唐尼的粉丝?” 沉清喝了一大口汤,肯定地点点头,“我看了网上的一些剧透,已经做了足够的心理准备,虽然我知道结局他演的钢铁侠可能牺牲了,但是我应该不会崩溃的。” 可真香定律适用于全人类,沉清又怎能例外,观看电影漫长的叁个小时里,在看到结尾钢铁侠闭上眼睛的时候,沉清终于忍不住捂着嘴哭的泣不成声:“我的妮妮....” 傅知寒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毕竟那是电影里的角色,又不是真的死了。可是她却哭的那么真情实感,那么伤心。 本来看她这样哭他应该会跟着一起心痛,但不知怎么的,他却觉得此刻沉清莫名的可爱,她还是跟以前一样,会为了一个作品里的虚拟角色而伤心流泪,怎么形容呢,好像是她的共情能力特别强。 “好了,别哭了。他只是不能再继续扮演钢铁侠了,他还是会继续活跃在大屏幕上的。”傅知寒理智的安慰她,以为自己的话能起到一些宽慰的作用。 没想到沉清听了却哭的更凶,她抽抽嗒嗒地表示那不一样,没有了钢铁侠就不完整了... 傅知寒被她的理论绕的头脑发晕,最后开车送她回家的时候,刻意没有与她聊天,好让她靠在座位上小憩一会。 他刻意将车速减慢,又绕了远路,直到到了沉清公寓楼下,她也没有醒过来。 傅知寒没有惊动她,而是偷偷拿出手机,对着她熟睡的侧脸拍了一张照片。 照片上的她闭着眼睛,睡颜从容而安静,看上去睡的很香,跟上高中那时午睡一样,在他眼里,仿佛一直都在,闪闪发光。 下雨 傅知寒将手机放回口袋里之后半晌,沉清才慢悠悠地醒过来,迷迷糊糊地睁眼发现自己居然在傅知寒车上睡着了,捋了一把额前的碎发,非常小声的跟他道歉:“不好意思哈...耽误了你很久吧,我好像睡的时间不短...” 缺觉的不适得到了些许的缓解,沉清觉得头也没有那么隐隐作痛了。 傅知寒笑了笑,丝毫不介意的样子:“没关系,看你那么辛苦,好不容易休息一下,没有忍心叫醒你。外面好像下雨了,你在车里等我,我去后备箱里拿伞。” 傅知寒将车子停在了楼前,其实下了车快跑几步就能到公寓大厅了,沉清认为这种情况压根用不上撑伞,于是拉住了他的胳膊:“别别别,既然都下雨了,你就别下车淋雨了,我自己跑几步就到门口了。” 傅知寒笑着摇摇头没有答话,只是温柔而坚定的拉开她的手臂,径自下车去拿伞了。 再回来时他衬衣肩上沾了些雨滴,濡湿的白色纯棉布料紧贴在了皮肤之上,隐隐透出肌肉的颜色。 他将大部分的伞都遮在她头上,自己那一侧则淋的全都湿透,沉清觉得更加抱歉,于是紧紧地向他身边靠过去,好让他能少淋一些雨。 她刚贴过去,就明显感觉到傅知寒身体立刻僵硬了起来,连呼吸也屏住了,他握着伞柄的手也情不自禁的收紧。 沉清一下子觉得有些窘迫,这个动作好像有些过于亲密了,难怪人家会不适应,是她没有考虑到这些细节。 在她刚想挪开的瞬间,傅知寒的另一只胳膊却揽了上来,虚虚地圈住她的肩膀,将她往自己怀里带的更近。 害羞就是一瞬间的事,沉清觉得自己脸立刻烧了起来,想说话却又怕自己张嘴就会结巴,只好默不作声地低头跟着他走。 从车上到公寓大厅的门口不过十几步路,她却觉得这期间的每一秒都被无限拉长了。 傅知寒身上混合了雨水的气味,使得那股雪松的味道更加明显,他松开圈着沉清的那只胳膊,反手将伞收好,雨珠哗啦啦的往地上滴了一串。 沉清被那股味道熏的神魂颠倒,心里想着他怎么可以那么好闻?如果真的被他抱进怀里,又会是什么感觉? 由于被自己异想天开的想法惊到,沉清下意识地从傅知寒身旁往后退了一步。 傅知寒敏锐地捕捉到了她细微的动作,眼底闪过一丝失落的意味,以为她是厌恶自己的触碰,心里难免有些受伤。 “好了,你上去吧,我也回去了。到家里记得泡个热水澡暖和一下,不要感冒了。”傅知寒将她送上电梯,电梯门合上之前,沉清本来还想说一句你也是,但傅知寒转身走的极快,她没能来得及说出口。 看着好似无穷无尽的雨幕将天与地连接在一起,雾气大到看不清远方的路况,傅知寒将车子开出小区停在路边准备等雨小一点再继续上路行驶。 傅知烟的电话便是在这个时候打进来的,他看到来电显示本不想接,但想起上次她威胁过他的那些话,更清楚的知道这个女人一向说得出做得到,电话铃音响了又响,最终他还是认命的接通了:“喂。什么事?” “妈让我问问你什么时候把沉清带回来吃顿饭,爷爷那里也催过好几次了,大家都非常好奇她真人到底是什么样子。”傅知烟在电话里故意把声音放的很正经,但是毕竟是一个娘胎里出来的,傅知寒怎么会不知道她的话里一半真一半假。 “不是大家好奇,应该是只有你好奇吧?”傅知寒毫不客气的回敬道。 “谁说的?”傅知烟那边不知道是被谁夺去了手机,话都没有说完,听筒里一片混乱,刺耳的声音交迭,最后电话里响起一个软软糯糯地声音,甜甜地喊他:“舅舅!蓉蓉想你啦!你什么时候回来呀?外婆做了好多好吃的呀!” 听到这个欢欣雀跃声音,傅知寒整颗心都软了下去,跟泡在蜜里似的,声音也不自觉模仿了小姑娘可爱的语调:“我们蓉蓉有多想舅舅呀?舅舅一会就回去。蓉蓉有想要的礼物吗?舅舅都买给你。” 要说这世上还有谁能降得住傅知烟,那必定非她的宝贝女儿莫属。 一听傅知寒又要给她买玩具,傅知烟立马飞奔过来抢手机,母女俩的吼叫声一前一后响彻整个傅家老宅。 “从蓉蓉你的房间里都被毛绒玩具堆满了居然还要舅舅给你买!有本事你以后自己收拾房间!”傅知烟甩了高跟鞋,完全不顾形象的光脚在走廊里捉她。 小姑娘个子小却无比灵活,专挑傅知烟去不了的地方躲,最后累的傅知烟气喘吁吁的,也没有抓到她一根手指。 缩在宽大沙发背后的角落里,从蓉捧着手机一脸天真的小声询问傅知寒:“舅舅,我要有舅妈了吗?她漂亮吗?有蓉蓉好看吗?” 女生从小就这么喜欢比美吗? 傅知寒哭笑不得地听着从蓉的问话,无奈地笑着回答她:“在舅舅眼里,舅妈是最漂亮的,不过蓉蓉比舅妈可爱,蓉蓉是这个世界上最可爱的小朋友!” 听到了满意的回答后,从蓉才慢慢地从沙发后面爬出来,她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抬头迎面撞上傅知烟虎视眈眈的脸庞,吓得立刻尖叫着跑去找外婆求救了。 误会 昨晚傅知寒不知从哪里带回一只八音盒,外观小巧玲珑,音色动听悦耳,傅知烟向来慧眼识珠,单看了眼做工便已知价格不菲,昨天家里人多不便,今天就想着到公司把买礼物的钱算给他,高傲如她,是一向不屑于欠自己这个弟弟人情的。 可今天到了上班时间,傅知寒的办公室空空如也,人影都没有一个,秘书看她来了几次以为是有什么急事,于是上前询问:“傅部,您找傅总有急事吗?” “傅知寒人今天怎么没来上班?”他不向来都是个工作狂魔吗,竟然也会缺勤,果然是谈恋爱使我快乐,快乐到忘记了工作?傅知烟扫了一眼他的办公桌,上面已经迭了厚厚一层待批的文件。 “傅总今天生病了,需要休息一天,交代所有不需要紧急处理的文件一律留到明天,如果有稍微紧急一些的情况,就让我发到他的邮箱。”秘书有条不紊地处理着手头的工作,电脑上邮箱显示邮件已经发了四五封,但都没有得到及时回复。 毕竟是亲弟弟,还是要关心一下的。傅知烟在心里默念了一句。 午休的时候傅知烟开车去了傅知寒市中心的平墅,好在公司里他家也不远,十几分钟就能到。 当傅知烟看到平墅大门上的密码锁时,小声地嗤笑了一句:“设这种低龄的密码谁会猜不出来啊?” 边说着边往上面按了一串数字,只听密码解锁的提示音顺利响起,傅知烟昂首阔步地打开门走了进去。 不就是沉清的生日吗?他在上高中那时候就已经倒背如流了。傅知寒甚至还将日期记在了铅笔盒的底部,有赖于记忆力良好,她无意间看到后就一直没有忘记过。 也拜傅知寒所赐,她对每年这个时候的印象都非常深刻。 明知道礼物送不出去,傅知寒还是会细心的准备,甚至还会一个人为了沉清偷偷的吃蛋糕吹蜡烛。 知道的是他卑微如尘,一往情深。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个变态的神经病,总爱在别人生日这天折腾这些有的没的。 傅知烟从玄关处换了拖鞋,一路走到卧室里去寻傅知寒的人影,没想到敲了卧室的门却没有人应。 不会是发烧烧晕过去了吧? 说不担心是假的,傅知烟赶紧拧开门把手推门而入,只听见主卧室里的洗手间传来哗啦啦的水声,听动静好像是在洗澡。 傅知烟长舒一口气,还能洗澡,那就是人没事。傅知烟朝洗手间的方向瞪了一眼,嘴上嘟嘟囔囔的,紧接着转身带上卧室的门出去了。 傅知烟打算去客厅等他洗完澡再说,期间路过走廊上的酒柜时,里面的一瓶瓶好酒吸引的她双眼放光。 那瓶静置在酒柜最显眼处的罗曼尼康帝仿佛带着魔力,无声的在向她招手,傅知烟本来想别过头忍住这股诱惑。 但你能拒绝一瓶价值百万的好酒的诱惑吗? 傅知烟不能。 她瞄了傅知寒卧室的方向一眼,然后小心翼翼的打开酒柜门,轻手轻脚的将那瓶罗曼尼康帝取了出来,非常嗨皮的去厨房找醒酒器去了。 管傅知寒会不会雷霆大怒,她先喝一杯再说。 只醒了半个小时的绝佳红酒就被她迫不及待的倒进杯中,端起高脚杯晃了两圈,她满意的看到那鲜红的颜色在杯中泛起细绸一般的波浪。 不愧是顶级的黑皮诺品种,这馥郁持久的香气精致醇厚,在口腔中被咽下去的时候,舌尖上感受到的柔滑优雅简直太美妙了。 不知不觉她已饮下多半,就在她沉醉在这美酒当中不可自拔的时候,门铃声突兀的响了起来。 傅知寒显然还在洗澡没有听到,傅知烟边举着酒杯,边往玄关处走去,可能是喝了酒脑子短路,她连从可视电话里问一问对方是谁都没有,直接把门打开了。 门外的女人一身深蓝色的连衣裙配上白色高跟鞋,衬的一双小腿更加纤细修长,刚刚过肩不多的长发清汤挂面般的披在身后,素净的脸上未施脂粉,干干净净地如剥了皮的煮鸡蛋一样,看上去好不光滑细嫩。 她站在那里,脸上带着些许疑惑,有些迟疑的问出了口:“请问这是傅知寒的家吗?” 傅知烟回忆着公司里好像没有这么好看的秘书吧,难道是傅知寒新招的吗? 她以为对方是为了工作上紧急事宜而上门来找傅知寒,于是连忙让了开来,准备将她迎进来:“傅知寒他在洗澡,你先进来等一会吧。” 没想到门外的女人表情如遭雷击一般,愣在了当场,捂着嘴巴一脸不可置信,看了傅知烟半晌,才慢吞吞地开口,声音都颤的:“对不起,打扰了!” 说完便转身飞快的跑开了。傅知烟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什么打扰了?怎么就打扰了?不是来汇报工作的吗?怎么跑了? 对工作这么不负责任,等回公司再看见到这个女人一定要好好批评她! 傅知烟愤愤地将门关上,一回身猛的对上傅知寒冷若冰霜的俊脸,吓了她一大跳,手上的红酒杯都差点打翻,还好她稳住了。 “你干嘛突然出现在我身后啊?人吓人吓死人知不知道?!”傅知烟恨不得想捶他一拳,可看见他壁垒分明的腹肌,还是忍住了。 毕竟实力悬殊,肉搏这一块她真的打不过他。 “那你干嘛突然出现在我家?”傅知寒双手环胸,不客气的反问她。“刚才在门口的是谁?” “我哪儿知道,一个生面孔,估计是你办公室新来的秘书吧?我说你在洗澡,让她进来等一会,没想到她听了转头就跑掉了,什么工作素养,太没规矩了!”傅知烟趁机吐槽加告状,霹雳吧啦的说了一堆坏话。 傅知寒越听越觉得不对劲,洗澡之前他还在和沉清发着微信,听说他病了,沉清特地问了他家的地址打算过来看看他,又细细的想了一下傅知烟说的话,傅知寒瞬间脸色大变。 他咬牙切齿的冲她怒吼:“傅知烟你可真会给我惹祸!” 说完连上衣都来不及穿,打开门拔腿便追了出去。 解释 沉清从平墅下电梯的时候刚好看见傅知寒从不远处追了过来,她红着眼眶,伸手使劲地按下了关门键。 她并不想等他追上来解释,明明事实都已经摆在眼前了,还要追过来干嘛?是她自己太过天真,真的相信什么一见如故的错觉,以为他皮囊跟灵魂一样万里挑一。 可是事实上男人长得太好看怎么可能不去捏花惹草,怪不得刚刚聊天的时候他并不是很愿意她贸然过来探病,原来是早就佳人在侧,金屋藏娇。 沉清越想越气,越想越后悔,出了电梯就往门口奔去,想尽快离开这个地方回家。 不料傅知寒却从安全通道的楼梯间冲了出来,因为速度过快而重心不稳,急着冲过来拦她的时候,不慎在安全门上狠狠撞了一下。 那咚的一声巨响连沉清都觉得后怕,这一声动静可不小,不会撞伤了吧?可转念她又骂自己为什么还要下意识的关心傅知寒,她掉头绕开他欲走,傅知寒却像一堵墙似的,横在面前不让她过去。 “你难道都不听我解释一下吗?”傅知寒半干的头发还在往下滴着水珠,本来已经吃过药发了汗,他起身去洗个澡的功夫就发生了这么令人啼笑皆非的事情,现在他连上衣都没穿就这么追出来,大概感冒还要卷土重来。 他已经隐隐约约觉得头又有些晕了起来,不过他还是强打着精神耐心地跟她讲清整件事情的经过:“你真的误会了,楼上那个女人叫傅知烟,是我的亲姐姐。” 听他说完这两句话,沉清本来想还嘴的话到了舌尖却突然说不出口了,她目瞪口呆的重复着傅知寒说的那个名字:“傅知烟?你姐姐?” 仔细回想一下几分钟她在门口和傅知烟对话时,对方的眼睛与脸型轮廓和傅知寒是有些相似,而且对方还大方的邀请她进去坐等,脸上的表情非常自然,一点也不像电视剧里演的那种故意向正宫挑衅,欲图上位的阴险小叁。 误会虽然迅速解开,可沉清却更加不好意思,她居然在傅知寒的亲姐姐面前那么失礼,简直太丢脸了! 傅知寒别过头去忍不住压抑地咳了两声,看见他脸色都有些苍白,沉清连忙把他往电梯里推,“你还病着,快上楼回家里去!” 可傅知寒却一把扯过她的手紧紧握在掌心,生怕她再一走了之似的,“你跟我一起上去,我让傅知烟亲自解释给你听。” 说罢,他又咳嗽了两声,惹得沉清更加愧疚。是她太蠢,害得他衣服都没穿就追了出来,虽然现在是盛暑时节,天气炎热,但平墅的公共区域还有一楼大厅,中央空调释放出的冷气十足,她穿着裙子站久了都觉得冷,更何况他一个正在发烧感冒的病人。 要是傅知寒因为她而病得更加厉害,那么就真是她的罪过了。 怀着愧疚又丢脸的心情,沉清跟着傅知寒乘了电梯再回到家里,一进门她就想跟傅知烟当面道个歉,可傅知烟却好像是喝醉了酒,已经躺在沙发上呼呼大睡了。 傅知寒此刻的心情已经不能只用无语来形容了,要不是傅知烟是他的亲生姐姐,要不是因为有这一层血缘关系,他真想不顾形象地把剩下的酒都泼在她脸上,然后再把她从十四楼上扔下去。 他怎么会有傅知烟这种神经大条少根筋的姐姐? 他们两个人真的是一个妈生的吗? 傅知烟霸占了客厅的沙发,傅知寒也没去动她,只管让她在那里埋头睡觉,自己则去卧室找了衣服换上,期间他用手机在外卖平台上下了单,大约半个小时后就会有午餐送上门。 两人一起坐在餐厅里吃东西的时候,已经接近下午2点,沉清来探病自然是已经请过假,下午不用再往公司上班去,可傅知寒那头却压了很多工作。 傅知寒只是匆匆吃了几口就放下碗筷,拿过一旁的笔记本电脑开始处理秘书早上发来的文件。 沉清本来想劝他再吃一点,但想了想他病着可能没什么胃口,再者公司上的事务看起来比较紧急,所以她也就没有再打扰他,一个人默默地吃完饭后将餐桌收拾干净。 沉清给傅知寒倒了一杯温水准备让他吃药,无意间却瞥见他电脑屏幕上显示的邮件内容居然是和zaka相关的,意思居然是双方的公司达成了一些合作上的意向,其中有几个甚至下个星期就要实际展开了。 沉清有些惊讶,傅知寒居然没有跟她提过这些。 像是感知到了她的好奇,傅知寒让出了屏幕前一半的空间给她,好让她能看的更加清楚,自己则拿过水杯喝了一口,将含在嘴里的药片咽了下去。 zaka就算不是业界的龙头企业,起码也是中流砥柱,一般的小型企业是不会有机会跟zaka这样的公司合作的,而且看起来这些合作项目都要过傅知寒的手来批准,他的权利显然不小。 傅知寒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呢? “你跟我们公司有合作吗?是哪方面的?”沉清借着他让出来的一半地方,伸手拿了鼠标来回滑动,认真浏览起了邮件的内容。 认真看邮件的她当然也忽略了自己离傅知寒的距离越来越近,望着她姣好的侧颜,呼吸着她身上散发出的幽微香气,傅知寒理所当然的分了神。 他忘了回答她的问题。 轻吻 这个吻来的意料之外,沉清只感觉到了傅知寒的唇瓣是火热的,轻柔地落在了她嘴唇上。 他单手捧着她的脸颊,吻的无比虔诚。 不知道为什么,沉清觉得自己好像听到了他心底里那声低低的叹息。 他没有做出更近一步的亲近行为,只是这样贴着她,半晌才舍得分开。 她并不知道,从很久以前开始,她就成为了他生命中的唯一信仰。 傅知寒的眼里盛了漫天星光,沉清觉得自己好像要不知不觉地陷进去了。 为什么? 为什么他望着自己的表情可以这样深情?像是与她相识已久,也爱了她很久。 她并没有像狗血的电影情节一样车祸失忆,明明她与他才相遇不久,若是在以往的生命中,他曾出现过的话,她一定不会忘记的。 他这样浑身上下都是优点的男人,哪怕只见过一面,她都不会忘记的。 傅知寒与她唇齿分离的刹那,她听到他小声说了句抱歉。 沉清笑了笑,用手指摸了摸自己的嘴唇,热度犹在:“干嘛道歉?亲自己女朋友又不犯法。如果你真觉得唐突了我,那就给我解释一下你为什么会和我们公司有合作吧。” 傅知寒自认一直都冷静自持,可偏偏沾上她,自己就经常不受控制,他理了理杂乱的心绪,深吸了一口气:“我们公司承接的业务很广,但主打品牌宣传策划,傅知烟是宣策部的部长,她在营销这一方面很有手段。” “zaka的合作是我派人去主动接洽的——”说到这里他突然顿了顿,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他故意放低了声音和语气:“因为这样我就可以经常去你公司见到你了。” 以权谋私。 这是李玉给的,自认为非常精辟的总结。 晚饭沉清和她两人在路边摊吃烧烤,沉清转述了白天傅知寒说过的话,李玉听了以后手捂心脏大喊:“你男人这是以权谋私!” 别人家的霸道总裁为近红颜都是一掷千金。唯独沉清这位,清新又独特,大费周折的给自己添了不少的工作,就是单纯为了能够多见她几面。 这脑回路是不是太过小学生了一点啊?不过细想想,如果他真按霸总的套路来,沉清还未必会喜欢他。这样借着工作的名义和自己女朋友亲近,简直再正大光明不过了。 “你干脆让他把zaka收购了算了!”八卦如李玉,早已在网上里里外外将傅知寒所属的公司调查了个遍。 傅知寒是盛博集团的总裁,而他名下的这家公司市值近千亿,收购一个zaka自然不在话下。 沉清自己也有些意外,之前外公把相亲对象的资料简单告知她的时候,她并没有想的太复杂,以为对方只是家境好一些,没想到对方并不是“好一些”,而是好太多了。 沉清外公是抗美援朝的退伍老兵,父亲是老实本分的公务员,从小过的生活比上不足但比下还是有余的。哪怕是出国留学的时候,她也没有过多的依靠家里,而是自己打工攒钱赚学费。 对于独立惯了的她而言,傅知寒这样亲昵的行为反倒让她有些不适应。她也怕傅知寒一个昏头,真的把zaka给收购了怎么办。 “我觉得我可以去网上的八卦专栏写个帖子,题目就叫《我的闺蜜要做市值千亿公司总裁夫人了怎么办》,一定会火的,搞不好还能出本小说赚点版权费什么的!”李玉迅速的整理起了沉清和傅知寒相亲的经过,添油加醋的描述了一遍,末了喝了一大口啤酒,扬着下巴跟沉清示意:怎么样?我有头脑吧? 沉清点点头,一针见血的评判:“你的文学素养也就这水平了,我真纳闷你是怎么教学生的,怪不得他们的答案全都千奇百怪,原来源头在你,我要是学生家长,保证去教育局投诉你。” 李玉眼睛瞪的老大,啪地一下放下扎啤杯,义正严辞地:“你可以侮辱我,但是不能侮辱我的学生!” 沉清懒得再配合这个醉鬼一起脑洞大开,招呼过老板结了帐,扶着李玉的肩膀带着她到路边去拦出租车了。 就在出租车停在她俩身前的时候,沉清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她用一只胳膊费力的反手掏出包里的手机,来电显示上是张医生的电话。 沉清手不受控制的一颤,手机差点跌到地上。 不出意外,张医生是不会这么晚给她打电话的,沉清努力沉住心神,接通了电话,可声音还是不自觉的抖了起来:“张医生...您好...” 求婚 沉清接电话的这时间里,李玉已经醉的东倒西歪,出租车司机看她们磨蹭了半晌没有上车,便打开车窗喊了两声,见都没人应他,急着去接下一单乘客的他直接甩下两人离开了。 沉清撑着李玉在公交站台的座位上坐下,自己则专心接起了张医生的电话:“您这么晚打过来,是我爸爸他出了什么状况吗?” 她声音掩饰不住的焦急,心里只盼着医生能给她一个令人安心的回答。 “刚才您父亲突发心律失常,好在值班医生抢救治疗很及时,暂时已经没有什么大碍。您如果不放心的话,可以现在过来看一看....”听到张医生前半段的叙述,沉清觉得心脏都被人揪紧了,连呼吸都变得艰难起来。 紧接着听完后半句,她才恍若从地狱重又回到人间。稍稍松了口气,紧绷的身体和心情逐渐放松下来,她捂着自己的胸口,哭着跟医生道谢:“ 谢谢...您医生...我...我马上..马上就过去。” 傅知寒是十分钟之内赶到的,一路上闯了无数的红灯,到达医院的时候,在急诊楼前停下车后立即就往加护病房飞奔,心急如焚一秒都不敢耽搁。 喝醉的李玉已经被男朋友接走,走廊上静悄悄的,灯光森白如骨色,只有沉清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窗前。 刚才医生已经告诉了她父亲的病况,这次突发的心律失常只是一个前兆,往后可能会越来越严重,如果照这样的情况发展下去,那么可能连半年也撑不住了。 沉清在留学时就已经拿到了国外知名服装设计公司的offer,但在得知父亲的病情后,她毅然放弃了这个机会,选择了回国在离父亲更近的地方工作。 并且为了能够随时去医院照顾他,她还特地在医院旁边寸土寸金的地段买了一间公寓。 饶是如此,她也没有一天真正的安心过,始终每天提心吊胆,深怕医院方面传来有关父亲的噩耗。 这是从小与她相依为命的父亲啊,与一般父亲不过,他一人扮起了双亲的角色,分外辛苦。 从小她因为没有母亲而受到周围小朋友的欺负时,都是父亲宽慰她,陪她玩,为她解开心结。 因此她从未觉得单亲的人生有什么不同,因为她得到的爱并比双亲家庭少。 可是如今,她连这份仅有的父亲也要失去了。 那句话说的没错,父母在,尚有来处,父母去,人生只剩归途。 可这个世界这么大,她哪里还有归宿? 和外公想的一样,父亲也最放心不下她,知道自己命不久矣,外公年纪也大了,怕他一旦撒手人寰,她孤零零一个人无人照顾。 无论何种境况,父亲始终最挂怀的,就是她。 眼泪顺着下颌不停流淌,一滴接着一滴掉在地上,沉清闭着眼睛,看上去面容憔悴。 傅知寒走过去,心疼地一把将她搂进怀里安慰:“别怕,叔叔已经没事了。我已经联系了国内心内方面最好的的专家,最晚明天下午就会到医院,到时候一起给沉叔叔会诊,肯定会有办法治疗的,你不要太担心。” 沉清在他怀里闭上眼睛,暗自深呼吸了好几次,她的声音仍是不稳的,好像随时都会哭起来:“傅知寒...你...你能不能和我结婚?我们...我们明天就..就去把结婚证领了吧...好吗?” 说着她情绪渐渐激动起来,从他怀里抬起脸来,胡乱的把脸上的眼泪擦了一擦,努力的认真跟他表示,语速飞快:“你就当跟我演了一场戏,哪怕是骗骗我爸爸和爷爷也可以,之后我们可以再去办离婚手续,如果你不放心的话,可以做一份婚前财产的公证,我也可以做一份,我保证在跟你离婚后,关于你的一分钱财产我都不会拿...只要你帮我这个忙,我什么都答应你....我....我爸爸他,不能再等了。” 她眼神里的期盼那么热切,像是抓住了唯一一根救命稻草。 不是因为她父亲即将不久于人世,他才会答应娶她,而是在重新遇见她的第一面,他就已经做好了娶她为妻的打算。 他只是想以一个独一无二的身份,守护在她身边。 所以此刻无论沉清出于什么动机提议结婚,他都不会拒绝。 傅知寒抬手擦掉她的眼泪,一举一动都极为温柔,他望着她含泪的双眼,一字一句地说道:“傻瓜,我当然愿意跟你结婚....只不过.....” 傅知寒双手突然松开她的肩膀,与她微微拉开了些许距离。 然后在沉清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突然单膝跪了下去,他握住她的左手,声音又缓又轻。 “只不过,求婚这件事,是要男人主动的,知道吗?” 那些年 对于傅知寒来说,自小以来的校园时光,都是不快乐的,身边的所有人几乎对他都不太友好,闷闷不乐是他儿时的常态,因此在青春期转到普通高中以后,他更加沉默寡言。 果不其然,到了新班级的头一天,因为他拒绝了上台做自我介绍,同学们全都不知道他的名字,于是课后没有一个人同他搭话。 傅知寒知道,他不被人接纳不光是因为他的不善言辞,还有他难以形容的外貌,因为常年吃激素类药物而导致发胖的身体,看起来臃肿又笨拙,说的难听点,他觉得自己就像一只会走路的猪。 当一个人心里自卑的时候,就很容易封闭自我。 但他清楚的记得,在他差一点自暴自弃的时候,他遇见了那个女生。 周五那天,她与他是同一天值日,放学后班上只剩他们两人,她利索的拿着扫把和拖布将地面打扫干净,而他则迅速用抹布擦着黑板。 他是不准备与她搭话的,只想赶快干完这些活儿,然后立刻收拾书包回家。 可是看到她瘦弱的身体提着水桶那么费力的样子,傅知寒还是忍不住帮了她一把,他将水桶轻而易举的接过来,又将拖布涮干净放在她手边能够到的位置,便转身离开了,全程中他一直保持沉默,一言不发。 她冲着他的背影跟他道谢,隔着一个讲台的距离对他喊道:“谢谢你啊,我叫沉清,你叫什么名字?” 他擦着黑板,依旧没有吭声。 可是沉清没有因为他的态度而磨灭试图交友的热情,仍旧对他的背影友好微笑:“你刚刚转到班里,对一切还不熟悉吧,我是班里的风纪委员,如果你需要帮忙的话可以随时找我!” 究竟是她太过热情,还是自己对交朋友这件事也非常期待,才会莫名其妙的让他混进了她的小团体呢? 高一下半学期的某一天是李玉的生日,邀请小团体的几个人去她家里吃蛋糕看碟片,沉清去的路上带着他一起去音像店里租录像带,在琳琅满目的货架上挑花了眼。 傅知寒在这时仍旧话也不多,沉默的陪着她挑选,沉清一排排的看过去,瞅了半天,也就只有枪战外星人之类的,没有太多爆点的影片。 忽然,她抽出角落里一盘录像带,指着上面看起来阴森恐怖的封面兴奋的跟他商量:“我们看恐怖片好不好?据说这部电影可吓人了,李玉经常吹自己胆子大,我倒要看看是不是真的,哈哈哈。” 租录像带结账的时候,傅知寒先一步把钱递给了老板,沉清怔了一下,像是没有料到他会有这样的举动,她欣慰的笑了一下,像是高兴于他终于有了转变的态度:“等到了李玉家里,我们几个人AA制把钱给你。” 他破天荒的挤出两个字:“不用。” 沉清听了哈哈大笑,脸上的笑容灿烂如同暖阳,傅知寒觉得一瞬间世界都被点亮了,她拎着装了几部录像带的纸袋走在前面,蹦蹦跳跳的回头跟他开玩笑:“我还是第一次听你说话呢,原来你不是哑巴啊,那你现在能告诉我你的名字了吧?” 不过片刻,傅知寒又恢复了以往沉默的模样,肥胖的身躯走在夏日炎热的街道上,很快他就出了一身汗,衬衫的后背全都湿透了,因此他刻意与她保持了一段距离,听见沉清的问话,他也只是抬起眼皮望了她一眼,而后迅速的低下脸,摇了摇头。 他压根不指望告诉她名字,也压根不指望她能够记住,事实上,他是不想被她记住的,因为她不想日后她回忆起青春往事,会记起一个两百多斤丑陋的大胖子,那样太恶心了。 李玉的父母离异,她跟父亲一起生活,李玉父亲下海经商,赚了不少钱,所以他们住的房子很大,房间也很多,李玉在门口把他们几人迎进客厅,沉清已经不是头一次来,自然熟门熟路。 “李玉,你猜我租了什么片子?”沉清故意装的神神秘秘,果然勾起了李玉的兴趣。 一旁素以清冷孤傲据称的学霸男神苏烈瞟了一眼,冷哼一声:“幼稚。” 李玉拿过那盘恐怖片的录像带,又把切好的生日蛋糕塞过去:“苏烈,请问您老今年贵庚?我们幼稚?一会看的时候你可别喊害怕!” 两人拌嘴吵架是家常便饭,沉清早已经习以为常,她又切了一块蛋糕送到傅知寒面前:“你尝尝,这是李玉爸爸专门给她订的蛋糕,据说是在C城最好吃的那家甜品店买的。” 傅知寒自小家境优渥,C城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他早就一一尝试过,这家甜品店也是傅知烟经常光顾的地方,不过自从他的身体因为药物原因开始发胖以后,他就很少再沾这类东西了,他厌恶一切会让自己变得越来越难看的食物。 可这是沉清亲手切好,特地送到他面前的,他内心挣扎了几下,还是受宠若惊的接了过来,小心翼翼地尝了一口,果真滋味甜美,不知是不是错觉,他竟觉得这块蛋糕比他以往吃过的那些要好吃百倍。 享用完蛋糕,到了开始看电影的环节却犯了难,李玉是第一次操作录像机,偏偏李玉爸爸钱多没地方花,买了日本的原装进口货,上面的小字全是日文根本看不懂,李玉研究了半天没个头绪,胡乱的按了好几遍也没有反应。 “哎,那位学霸,要不您来试试?”李玉又鼓捣了几下没有丝毫进展,于是进行了场外求助。 没想到苏烈居然果断地拒绝了:“我虽然也看日本动漫,但是片假名一类的我根本不懂,你还是另请高明吧。” “身为学霸,居然连样子也不装一下,你还是真是诚实的可爱啊!”李玉咬牙切齿的,恨的在录像机上拍了两下:“都怪老爸!买什么日货!这下买了也不会用!” 苏烈双手环胸怡然自得,与一众学霸男神形象背道而驰:“我可不喜欢死要面子活受罪,反正丢脸也是在你们几个面前,我才无所谓!” 沉清听了乐的更欢,笑完又无奈的敲着录像带的盒子发愁:“那就白租了吗?看不了就只能还回去了。” 她的声音里透着浓浓的失望。 傅知寒觉得自己总是在为沉清破例,他其实是不想与她有太多羁绊的,毕竟没有拥有过,也就不怕失去。 如果她哪天真的厌恶了他,那么他曾被温柔对待的那些时光,都会变成伤人的利刺。 他终究还是决定满足她的愿望。 傅知寒拖着肥胖的身躯挤到电视柜前,几下就启动了录像机,将录像带推进播放器里,又拿过遥控器放到沉清手边,指着上面几个按钮说道:“这个是播放,再按就是暂停。” 沉清拿过遥控器,吃惊的样子特别可爱,眼睛睁的又圆又大:“你居然能看懂上面的片假名提示吗?” 傅知寒觉得自己想保持沉默也很难了,因为她总是想办法找话题与他说话聊天,于是他只好有些腼腆地嗯了一声。 打架 那时还没有死肥宅这种称呼,傅知寒对日本动漫的了解相对其他人要多一些,他还在医院治病的那些日子里,看的最多的就是这些日本动画片。 后来这些动画片、漫画、周边慢慢成了他的慰藉,在没有朋友和小伙伴的时光里,他都是与这些东西一起度过的。 后来他甚至自学了日语,由于没有开口练习的机会,他只是单纯理解大部分日语对话,简单的认识一些片假名,对于没有字幕的动漫,听懂人物对话方面也几乎没有障碍了。 恐怖片被顺利的播放,录像带的画质还算清晰,虽然这部电影也是日本的,但好在既有字幕又有中文配音,观看起来非常流畅。 李玉被吓得尖叫连连,女鬼出场的戏份她几乎是全程闭着眼挺过来的,可是由于背景音效实在太有代入感,每次一响起来立刻令她汗毛倒立。 苏烈吐槽她果然是吹牛,明明怕得要死还总说自己爱看恐怖片,直接看点无脑喜剧不是更好。 两人果然叽叽喳喳你一句我一句的又拌起嘴来,没有注意到电视屏幕上堪称整部电影最恐怖的镜头,女鬼全身是血从楼梯上爬下来,连身体跟楼梯摩擦的声音都特别刺耳。 一直心惊胆战看过来的沉清,到了这个画面终于扛不住了,偏过头往傅知寒身后躲了一下,可这动作于他来说太过暧昧。 傅知寒僵直了身体,少女身上没有傅知烟那种特意喷洒过香水的成熟气息,只有一点点洗发水和沐浴露混合的香气味道,淡淡的飘散在他鼻间。 此刻,她离他这么近。 他紧张到手心冒汗,拳头也攥了起来,一动也不敢动。 不过十几秒钟,画面转到另一个镜头,沉清坐直了身体,后怕地拍着胸口长舒一口气:“吓死我了,这个片子真是给力,简直挑战我的承受极限了。” 傅知寒提着的心脏终于放松下来,他感觉全身的血液又开始循环流淌了,额头也出了一层细密的薄汗,电影如何恐怖吓人他已经记不起来了。 沉清与他接近的时候,动作那么自然而然,看不出任何的厌恶和反感。 他想,她大约是把他当成了朋友的。 可傅知寒没想到沉清为了维护朋友,可以做到这个地步。 又是周五,他们分在一组做值日的这一天,下了课后沉清说先去下洗手间,可是去了很久都没有回来。 后来她再回班里的时候一瘸一拐的,李玉搀着她,走的磕磕绊绊。她一头长发看上去凌乱不堪,嘴角也破了皮,一身校服也沾了好多灰土,跟刚刚在地上打了几个滚一样。 傅知寒眼皮莫名其妙的跳了一下,他难得的开口询问:“你怎么了?” 沉清意识到自己这副模样大约是有点太惨了,才会引起他这样注意,以至于他竟然还会主动开口问她,她勾动破损的嘴角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没什么,洗手间地面上好多水,我不小心摔了一跤。” 她撒谎的技术太过拙劣,地面上有水,如果摔跤的话,校服上肯定会沾上水,而不是满身灰土。 她肯定在故意瞒着他什么。 李玉古怪地瞅着傅知寒,话却是对着沉清说的:“大姐你下次动手前麻烦叫上我好吗?以一敌叁你很勇敢啊?!” “你跟人打架了?”傅知寒眸中酿出一点寒意,声音也不自觉沉了下来。 李玉心直口快,觉得有必要把原因告诉他:“那叁个女生嘴贱,在背后说你坏话,沉清看不过去就动手了,不过风纪委员动手打人,看来你要被撤职了哎。” 沉清却挥手将这个话题打断,她拖着那条崴了脚的左腿慢悠悠地挪到讲台旁边,“好啦,这事就不要提了,风纪委员而已,不当也罢。不过今天我只能擦擦黑板和讲台啦,扫地的事就麻烦你啦。” 她故作轻松的同傅知寒眨眼,可傅知寒的脸色却冷的吓人,之前他在别的学校里被人奚落嘲笑,遭受冷暴力的时候,他都不甚在乎,可看到她因为他而被打受伤,他的愤怒却一下冲到了头顶。 可是碍于对方叁人都是女生,他也无法动手做什么,不过他没有办法,不代表傅知烟没有办法。 志愿 傅知烟只比傅知寒大两岁,但在高中时期却是个彻头彻尾的不良少女,打架抽烟无恶不作,并且换男友的速度堪比换衣服。 虽然她嘴上说是因为私立学校太无聊才跟傅知寒一起转了学,但实际上她对傅知寒在私立学校里所遭受的冷暴力一直耿耿于怀。 生病吃药导致发胖并不是傅知寒的错,凭什么那群臭小子敢因为这个肆意去欺凌一个无辜的少年? 明里暗里地收拾警告了几个欺负过傅知寒的同学,她跟父母提议要和傅知寒一起转学,但父亲担心她已经高叁,这时转学恐怕会耽误学业。 傅知烟虽然行为有些出格,可成绩却向来名列前茅,这也是她能横行于学校,不守校规却不受惩罚的原因。 在母亲委婉的劝说下,父亲终于同意让傅知烟和傅知寒转了学。进入了新的班级后,傅知烟发现傅知寒渐渐没有那么阴郁了,闷闷不乐的时间减少了许多,虽然她不知道弟弟的改变是因为什么,但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她还是挺欣慰的,周末在家吃饭的时候,傅知寒竟然还难得主动跟她搭话。 但当她得知了傅知寒转述的经过后,立刻大包大揽放了狠话:“这几个死丫头的名字你知道吗?高一哪个班的?我会给她们点颜色瞧瞧的!” 傅知烟雷厉风行,说干就干。凭着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原则,利用手里的人脉资源搜罗了一堆那几名女生的八卦隐私,然后分别散布到了她们的男友和同学还有教导处主任那里,一时之间掀起了范围不小的波澜。 后来听说那几个女生被整治的很惨,又被傅知烟当面警告了一次,从此以后便再也不敢造次。 她们甚至还亲自成群结队的主动去沉清那里跟她当面道歉,弄的沉清不知所措,眼瞪着她们低头鞠躬说完对不起后匆匆结伴离开。 彼时傅知寒正坐在教室里温书准备下一节课的作文,看上去两耳不闻窗外事,但心思却一直往沉清身上飘,看到那几个女生唯唯诺诺地跟她道了歉,他心里的石头才总算放下。 他不想她为了他去出头,更不想因为自己而给她带来什么校园阴影,如果有一天她同他一样也遭受了校园暴力,那么他一定会更加厌恶自己。 那时的他,觉得自己的存在就是一个错误。 转眼到了高叁,经过两年多的时间的磨练,他从之前的一言不发慢慢变得开朗起来,偶尔也会和李玉还有苏烈一起开个玩笑逗逗嘴,而更多的时间里,他们总是凑在一起刷题。 时间紧迫,每一个人都在为将来而努力。 为了自己心中理想的大学,为了自己梦想的目标,每个人都挥汗如雨地在闷热的教室里不厌其烦地做着模拟试卷,只为了自己将来在考场上不会因为失误而写错一道选择题。 下了晚自习,四人照旧去了那家常去的馆子吃饭,李玉和苏烈负责点菜,沉清和傅知寒则负责去小卖店买饮料,两年相处下来,彼此已经熟悉了对方的口味,连对方爱喝什么牌子的饮料也牢记于心。 高考临近,饭后闲聊谈起填报的大学志向,苏烈这样的学霸目标自然是国外的一流大学,而李玉这样的半吊子也咬牙报了师范,说将来不想离自家老爹太远,在市里当个小学老师也挺好。 “沉清,你报的是什么志愿啊?是国内的大学吗?”李玉从苏烈手里抢过最后一瓶绿茶,有些好奇的问她。 沉清笑了笑,神色平静地回答道:“我跟苏烈一样,准备高考后就出国读大学。” “什么?!”李玉和傅知寒居然罕见的异口同声。 沉清有些好笑的推了推李玉的肩膀,“有那么惊讶吗?” “拜托,你是咱们几个里面最循规蹈矩的一个人了,你居然也会想到国外陌生的环境里去闯荡?你能适应吗?”李玉有些不敢相信,沉清这个人完全不是那种开朗外向的性格,虽然也会主动帮助同学,但大多数时间,她其实都是包裹着一副冰冷的外壳。 能与她成为朋友,也是自己脾气大大咧咧不拘小节,才慢慢发现沉清外冷内热的一面,这么久了,李玉心里知道,其实沉清的朋友只有他们几个人而已。 “可是我的梦想在国内实在找不到目标去努力啊。”沉清叹了口气,低头喝了一口酸梅汤,“要不然我也不想离乡背井的,没办法,服装设计这个专业,我心目中最好的学院在英国啊。” “难道你不怕英国水质太硬容易秃头吗?而且炸鱼薯条什么的真的不难吃吗?听说那边本土能吃的东西真的不多。”苏烈显然是做足了功课,本来嘛,既然要去国外读书,那么就该提前做好调查和准备,不然去了以后发现和理想的差距太大,那么大学那几年该怎么熬过来?虽然英国某些方面也非常吸引他,但相比于秃头的危险,他还是更向往美利坚。 沉清白了他一眼,看来苏烈清冷孤傲的学霸外皮也只能骗骗学校里那些还只会看皮囊的春闺少女罢了,实际上学霸不知孤高,还很毒舌,一张嘴就能把你堵到没话说。 沉清转过脸看向傅知寒,他的成绩也很不错,一向都能保持在年级前几名,想必也已经有了想去的大学吧。 “那你呢,你想去哪个大学?有目标了吗?” 未闻他名 他当然是又再度沉默了。 这句问话却一直萦绕在他心头,晚上睡觉的时候他脑子里都在回荡沉清得问话,时间就跟沙漏一样在迅速的倒计时,他能有多少时间去蹉跎呢? 但是这样的他,拖累她叁年还不够,还要去国外继续粘着她吗? 不过当他稍微透露一下想去国外念大学的想法时,立刻被母亲严厉的拒绝了。 “知寒,妈妈可以纵容你姐姐带你转学换个环境,妈妈也看出来你的确比从前开心快乐了。但是你的身体状况现在还不太稳定,你现在跟我说要去国外念大学,我是绝对不会让你去的,到了那边能有谁照顾你呢?别说妈妈没有考虑过你的想法,只是如果全家都移民跟你去国外的话也不太可能,毕竟你父亲现在所有的产业都在国内,想到国外继续发展的话,还需要很多时间,不是眼下就能够做到的。” 母亲考虑的全面,甚至分析了各个方面的可行性。但最大的阻力还是他的身体,于是他开始有些痛恨自己为什么没能拥有一副健康的身体。 终于到了高考前的一个星期,老师为了给学生们放松,特意挑了一个下午的最后一节课上自习交流,所以大家伙都在忙着填写同学录,互留联系方式。 沉清没打算准备这些东西,反正她与李玉铁定不会毕业就失联,苏烈虽然人去国外念书,但肯定也会主动与国内亲友联系,只给平时几个关系还算不错的同学简单的填了几张,她转过头去问傅知寒:“你要写一张吗?” 傅知寒摇了摇头,默默地表示了拒绝,脸上的表情郁郁寡欢,一向显得有神的眼睛这时看上去也暗淡无光。 沉清以为他是毕业在即提前伤感,便不想再打扰他,悄悄收回了想要递给他同学录的那只手。 班主任过来派发准考证,每个人都各自上讲台前领了又回到座位上,班主任边发证边嘱咐大家重要的注意事项,傅知寒不知是不是心不在焉,肥胖的身躯在走过两边座位中间过道时,被椅子绊到一下,还好他稳住了身体,可手中的准考证却掉了出去。 准考证轻飘飘的掉在地上,沉清脚下的位置。 傅知寒紧张的心如擂鼓,他以为沉清一定会拿起他的准考证,看一看他的考生信息,然后冲他嘿嘿一笑说:我记住你的名字了。 他怕她记住他的名字,他怕现在这副样子会在她的脑海留下一个永远肥胖丑陋的印象,如果是这样,他宁可她从来也不记得自己。 可是沉清却轻轻一舀手,从地上将他扣着的那张准考证拾起来,端端正正地放到了他的桌子上:“你放心,既然你不想让我知道你的名字,那我就不问,我也没有跟老师打听过你的隐私。” 她脸上的表情无比认真诚恳,稍微停顿了一下,她又继续说道:“但是在我心里,你和李玉苏烈一样都是我最好的朋友,无论我知不知道你的名字,这份友谊都是不会变的。希望我们几个以后还能常常联系,好吗?” 傅知寒坐回了座位上,抬头看着沉清干净如初雪的笑容,深深的点了点,“好。” 时光如梭,高考转眼结束,大家全都各奔东西。 青春算是如此这般地散了场,所有闪闪发光的曾经具都变的模糊遥远。 那么,一个人究竟能等另一个人多久呢? 傅知寒不知道,但无论是17岁还是30岁,他的心里都容不下除了沉清以外的女人。 这些年以来,他努力配合治疗吃药,身体状况好转以后,他开始尝试健身锻炼,做一些简单的有氧训练,更在傅知烟的建议下,改变了饮食结构。 瘦身终于成功,他抛掉了以往的旧形象。 然后他开始努力学习礼仪谈吐,学习穿衣品味、学习拥有哪方面的特质才能做一个令人欢迎的好男人。 他希望再遇见时,他能以崭新的身份与面貌出现在沉清面前,好令对方也能为自己动心。 傅知烟却提醒他:抛弃了过去的人,是不会有未来的。 那又有什么关系?此时此刻他终于可以堂堂正正走到她身前,跪在她面前跟她求婚。 “事发突然,我身上没有带着求婚戒指,眼下既不是对的时间,也不是对的地点,你的心情大概应该糟透了,但关于求婚这件事,我仍然想询问你的心意,沉清小姐,你愿意嫁给我吗?” 恋爱 明明是她主动求助,他却反过来顺着她的意思走了下去,并且还顺水推舟的向她求了婚,好让她不至于处境太过尴尬,毕竟一个大龄女青年主动求一个男人娶自己,弄的她好像有多么恨嫁一样。 傅知寒单膝跪的稳稳当当,双目紧盯着她,看的她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她深怕自己这个“好”字答的言不由衷,没有底气,于是赶紧把他扶了起来。 “刚才是我情绪激动了,我爸爸今晚又病危了一次,刚刚抢救过来不久,我只是希望能让他看到我结婚成家,因为我知道,这是他的心愿。但是这太难为你了....我本来不是这个意思,我....哎....”沉清语无伦次的解释着,有些手足无措。 脑子一昏,话就脱口而出了。是她太过冲动,弄的傅知寒不得不配合她来了一出求婚,但实际上,就彼此相处了解而言,现在谈婚论嫁其实还为时尚早吧。 她本想开口再道句歉,可傅知寒却一把将她搂进了怀里,紧紧抱住了她。 “无论你的初衷是什么,我都是认真的。” 此刻心跳如擂鼓,他仿佛又回到了高中时的状态, 小心翼翼,生怕她将方才的那番话收回,这是他好不容易等到的机会,她怎么能够反悔? 沉清静静地由他抱着,半晌,他才屏息静气,用力将所有的情绪压下去收好,努力不让自己朝着不好的方向去思考,眼下沉清就在他的身边,他们两个来日方长,不必急于这一时。 他已经等了十年,终于等来了她,还有什么可怕的呢? 冷静后的两人在走廊里的座位上坐下来,沉清讲了刚才父亲病危的经过,语气里的后怕和颤抖惹得傅知寒心疼不已,傅知寒牵过她的手放在掌心里握紧:“你放心,叔叔的事都交给我,以后再有这样的情况你要第一时间通知我,好吗?” 他温柔的语气仿佛是剂良药,适时地安抚了她不安的情绪。 然而沉清没想到傅知寒处事能力居然如此迅速,一切事宜在第二天上午安排就绪,沉清父亲被转到了有专家二十四小时轮班值守的vip加护病房。 仪器和用药尚可以用金钱来解决,但国际知名的顶级专家,有时更需要人脉才能够请的到。 一夜之间能把一切都安排这么妥当、无可挑剔,可以说傅知寒真的是尽心尽力了。 医院这头暂时令沉清放下心,可新系列发售在即也同样让她提心吊胆,销量在一定程度上决定了她接下来的命运,究竟能不能顺利接手首席设计师的工作,一切还是未知数,近一个星期,沉清几乎天天往市场销售部跑查看销售情况,揪心的看着每天的销售结果。 这种揪心的状态仅仅持续了一个星期,就有另一件事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因为她刚刚才发现,傅知寒上次提到的跟zaka合作的项目,居然真的是由他本人负责的! 她以为他上次只是说说而已,毕竟他也那么忙碌,怎么会有时间来分身做这些? 而且这种级别的合作,需要出动大boss级别的人物吗? 傅知寒亲自过来和市场销售部的负责人宋贞贞对接项目,沉清清楚的看到宋贞贞脸上得意忘形的笑容,仿佛一只骄傲的孔雀。 傅知寒维持着得体而礼貌的微笑,不进不退,除了工作上的事,宋贞贞聊的任何话题他都没有正面回答,而是绕了个圈把话又引回到了工作上。 午休的时间傅知寒没有走,两人挤在十五楼的茶水间里喝着咖啡,吃着他带来的爱心午餐,沉清私心里想着:完了,李玉要是知道这件事的话,铁定会吐槽他们两个人是公费恋爱的。 饭还未吃完,沉清的手机就响了起来,她放下便当盒,转手接起了电话,然而刚刚听了两句就脸色大变,语气也是不可置信:“什么?抄袭?” “秦飒这几天闭关你是知道的,她一出来就去boss面前告了你的状,而且把设计稿全部甩到了办公桌上,现在boss和她都在办公室等你的答复,你人在不在公司?!赶紧过来吧!” 市场销售部的消息从来都是最灵通的,boss只要稍微发作,他们立刻就能闻到风,一向跟她关系不错的Lisa此时来通风报信,就是让她做好心理准备。 “怎么了?”傅知寒闻声也放下了茶杯,瞥见沉清不豫的脸色,他也察觉事态仿佛有些严重。 看着傅知寒关心的眼神,沉清低头扯着嘴角苦笑了几下:“我就知道她来这一招是为了踢掉我,怪不得说什么闭关涂稿,原来就是为了今天!” 直面 傅知寒将一次性茶杯扔进垃圾桶,理了理领口的褶皱,他伸手揽过她的后背带着她一起往门外走:“我陪你一起过去。” 沉清却轻轻挣脱了他的怀抱:“还是别了,我觉得这件事我应该能解释清楚,你要是一现身,没准我又解释不清楚了。” 傅知寒挑眉,为她说的这套逻辑而疑惑不解:“有什么可解释的,我们之间的关系不是很明确吗?” 沉清望着他的脸,欲言又止,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哪一句,心想你对自己招蜂引蝶的外貌还真是没有自觉,本来以宋贞贞为首的几个小姑娘看中午傅知寒是跟她走的,已经对她横眉竖目了,如果这时再炸出他们是男女朋友的消息,被宋贞贞她们敌对倒不是什么大事,重点是她怕被自己的上司挟持,然后伸手去向傅知寒讨要好处,到时只怕会两面为难。 避免这种情况的唯一方法就是:隐瞒他们之间的关系。 看到沉清面上为难的神色,傅知寒深知自己绝对不想让她有这种一丝丝不快的情绪,于是转首给秘书打了电话:“下午回公司,把合同整理一遍,下周继续跟进。” 傅知寒手扶着她双肩,与她双目对视,语气没有丝毫不快:“那我先走了,如果你处理不了的话,记得立刻打电话给我,我来帮你解决,好吗?” 沉清以为他至少会表现出一点生气的样子,因为她刚刚拒绝了在众人面前承认他们之间的关系,可傅知寒非但没有生气,甚至还尊重了她的想法,选择了回避,按照她的要求,让她独自去处理。 说不为这样的温柔心动,那绝对是假的。 说不为这一刻的傅知寒而心跳加速,那也绝对是假的。 沉清踮起脚尖,在他脸侧轻轻印下一吻,然后飞快的躲开了,“好。不过,还是我先走吧。” 话落的时候人却已没了踪影,徒留傅知寒一个人傻站在茶水间里,愣愣地出神。 如果是傅知烟知道的话,百分百会笑话他:你们俩这是成年人的恋爱啊?不知道还以为梦回18岁呢,也太纯洁了,一个脸颊上的轻吻就让你神魂颠倒不知所措?纯情的可以啊。 可事实上,这的确是他最干净的一份感情。 傅知寒轻轻摩挲着脸上被沉清吻过的那个位置,那里如同着了火,势不可挡地蔓延到他的四肢百骸,令他动弹不得。 他想,她大概是在他的心尖上中了蛊,下了毒。 *** *** *** *** 秦飒起初被挖来的条件就是让她做首席设计师,她才答应跳槽来到zaka工作,这一做就是十年,她的设计曾经让zaka在业界独领风骚,独树一帜,可是近些年,其他品牌越来越多鲜活的设计和灵感打破了秦飒以往的风格,新时代的审美带来了不同程度的冲击,秦飒的设计渐渐有没落之态。 这半年公司上下一直都在疯传秦飒将要跳槽去其他公司的传闻,本来老板也有意要提拔沉清补上秦飒原本的位置,但没有想到却在这个节骨眼上闹出了抄袭的事情,老板觉得尴尬,但又想彻底把这件事情解决,如果沉清抄袭,那么他肯定不能轻易放过。 秦飒的设计已经不能到来更多正面的收益,老板对她其实早就如鲠在喉了,毕竟是老人,又是当初自己亲自挖来的人才,现在也不好轻易就让人家卷铺盖走人,但如果是秦飒抄袭,那么正好可以借此机会名正言顺的踢走她。 盯着液晶显示屏上缓缓变动的楼层数目,电梯门打开的时候,沉清强迫自己深吸了一口气,捋了捋耳边的碎发,坚定的迈开步子,走向总裁办公室。 她伸手在门上轻轻叩了两下,“boss,是我,沉清。” 里面传来一声响亮的e in”后,沉清才推开门走了进去,迎面是秦飒站在落地窗前曼妙的身姿,虽然她已年过四十,但仍旧风情万种,优雅的颈上看不到一丝细纹,仿佛岁月从不曾侵蚀她的容颜。 “是沉清来啦,坐吧。”老板和颜悦色的请她在对面的位置落座,又命令秘书室的人再倒了咖啡进来。 原产巴西的咖啡豆,煮出的手磨咖啡香气浓郁非常,偌大的办公室飘散着微微苦涩的味道,滚烫的咖啡和强劲的冷气形成对比,沉清握住杯子的手竟然都不觉得烫了。 证据 若说这世界上还有谁能制服得了傅知烟,那么非从深莫属。 傅知烟自大狂妄、目中无人、欺上瞒下、无恶不作,却偏偏栽到了从深的手里。 从深天生一副颠倒众生的妖孽皮相,据傅知烟亲口承认,当初就是看上他这张脸,她才会选择倒追。 从深为人冷如冰山,不笑的时候面上仿佛白雪皑皑,令人不自觉寒到发抖,身边叁尺之内很少有人能够靠近。 但傅知烟却不怕,死缠烂打、软磨硬泡什么手段都使上了,傅知寒以为按照从深的性格一定会厌烦傅知烟到极点,却未曾两人能走到一起,最终结了婚,还有了从蓉。 人生还真是不可思议。 傅知寒平时和这位姐夫来往不多,不过但凡他张口了,对方也会卖他个面子,至于人情嘛,就让傅知烟去还好了,反正他平时也没少替傅知烟收拾烂摊子,这也算有来有往。 从深的号码被存在通讯录里,平时很少拨打,傅知寒翻了半天才找到,不过才响了两声便迅速被接通。 “喂。”从深的声音也是一贯低沉的声线,看到来电显示上的名字颇有些意外。 “姐夫,叨扰了。” 这声姐夫一喊,从深便了然于胸,知道小舅子必定是有事相求,于是也就立刻开门见山:“怎么了,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 傅知寒也不再客套,把来龙去脉简单叙述了一遍,末了有些担心的询问:“这些资料还可以恢复吗?恐怕难度很大吧。” “倒也不是问题,我认识一位高手,应该可以帮忙解决,等下我把联络方式发给你。”从深脑海里略微思索了一下对应的人名,又有些奇怪的问他:“你怎么突然会想要搞这些东西?是电脑里有重要文件恢复不了吗?” 傅氏集团是C城数一数二的企业,网络运维方面应该也是雇佣了高级程序员,怎么还会有这样解决不了的难题,需要出动顶尖的高手? “多谢了,姐夫。这个人情找机会我一定还你。”傅知寒收到了从深发来的短信,上面只有一个简单的英文名字may,下面附着对方的联络方式,是一个Email的邮箱地址。 从深难得笑了,他哪里会不知道傅知烟给她的亲弟弟惹了多少麻烦,毕竟是自己的女人,能替她还一些就还一些吧。 “不必了,罗曼尼康帝那么贵,还被她浪费了,我也觉得很抱歉,你往后再有事情找我帮忙不用这么客气。” 傅知烟是什么德行,从深远远比傅知寒了解的更清楚。自从他们结了婚以后,这个女人的烂摊子大多数都是由他来收拾了,可是她居然还能隔叁岔五在别的地方搞事情。 看来晚上要好好收拾她一顿。 两人又寒暄了几句,还约了周末让他带从蓉回傅家吃饭,从深痛快的答应了。 *** *** *** *** *** *** 而沉清这头明显遇到了难题,她没想到秦飒居然准备的这样齐全,不仅是手稿和电子图稿,连样衣都已经剪裁出了大概的轮廓。 沉清大概的浏览了一遍秦飒所有的设计稿,的确和她的都如出一辙,沉清握着鼠标的手指停下,她淡笑着回答老板刚才的话题:“是和我的稿子很相似,但出稿有先有后,电子版的更是有时间记录,这是骗不了人的。” 可当沉清把u盘插进电脑里之后才发现,u盘所有的东西早就被删了个干干净净。秦飒望着她空空如也的界面,忍不住出言讥讽:“怎么,被抓到抄袭了就想着毁尸灭迹吗?还真是聪明啊,想着这样就能一了百了了吧。” 老板却不理会秦飒的态度,温和的对沉清说道:“你再找找,原来的电脑上还会不会有备份?” 秦飒的样子像是料定了她会两手空空,没有证据与她对峙,所以才会那么自信满满。 她的确是疏忽了,秦飒在公司浸淫了十余年,怎么回没有几个忠心耿耿的下属跟班,随便哪一个偷偷接近她,删掉她所有的稿件根本不在话下。 “老板,能不能再给我几天时间,我再找找,到时候一定给您一个明确的答复。”沉清态度诚恳,不卑不亢,余光却扫到秦飒隐隐显出得意的脸。 秦飒一甩头,潇洒的扔下话便离开了,“我的时间不如你们多,就叁天,希望老板能给我一个满意的交代。” 沉清却悄悄捏紧了手指,手心里全是又湿又滑的冷汗,她该怎样解释这场抄袭风波呢?眼下她连一丁点证据都找不到了。 故人 第二天沉清请了假没去公司上班,一个人在公寓端着电脑查找被删掉的备份要怎么恢复的方法,甚至还紧急求助了李玉,李玉听了事情的原委立刻答应她帮忙想想办法。 沉清废寝忘食连饭都顾不上吃,连续忙了五六个小时没有闲下来,可还是一样毫无进展,她搜索了网上介绍的很多种方法依旧没有成效,她对电脑这种东西的了解仅限于操作一些设计软件而已。 又是长长一声叹息,沉清转了转酸痛的脖子,准备去倒杯速溶咖啡喝,正在烧水的功夫,门铃却响了起来。 这样的工作日是不会有人上门来拜访的吧?难不成是快递? 可来的人居然是傅知寒,对方一进门二话不说就开始收拾起她放在餐桌上的笔记本电脑,他一边麻利地将电源线装进包里,一边对她喊道:“快跟我去个地方。” 沉清被他整的彻底蒙圈,不过还是在他急切的催促下迅速换好了衣服同他一起出了门。 到了车上,沉清才有功夫问他:“什么事情这样十万火急?” 傅知寒打了方向盘左转进一条市区里的小路,偏头望了她一眼,笑着说道:“恢复你电脑里的原稿,难道不是十万火急?” 一听到原稿两个字,沉清恨不得双眼放光,一激动就抓住了傅知寒的小臂:“真的?你有办法?” 被她抓的小臂险些脱离方向盘,傅知寒调整好姿势,安抚性的拍了一下她的手背:“放心吧,我找了世界顶级的黑客来还原,应该没什么问题。对方拍板说至少能恢复百分之八十。” “那我们现在是要把电脑送过去?”沉清低头看了看自己怀里的电脑包。 “没错。”傅知寒稳稳当当地在路边停下车,两人循着对方给的地址,来到了一家私人咖啡馆的地下一层。 又拐了两个弯才到达指定的房间,沉清心想这黑客还真是神秘。 不过毕竟黑客,身份当然是要绝对保密的。 傅知寒敲了敲那扇紧闭的房门,在得到请进的回答,两人推门走了进去。 只见电脑桌前坐了一个头戴鸭舌帽,脸上还带了一只黑色口罩的人,因为帽檐压的极低,加上房间灯光又昏暗,在对方开口之前,沉清压根连对方是男是女都不知道。 “电脑带来了吗?”开口是个清越的男声。 沉清赶忙把电脑包递过去放在桌子上,紧接着傅知寒交代起了拜托的事项,对方听后几下将电脑打开开始正式工作。 “其实这样的小事根本不用请我出马,有些太过小题大做了。”对方似乎对恢复电脑中被删除的原稿这件事嗤之以鼻,觉得这简直就是杀鸡焉用牛刀。 傅知寒却不以为然,“我不做没把握的事,如果找别人,可能恢复不到百分之八十,那样还不如一开始就直接找您。” 其实沉清就算在zaka干不下去了,他也有能力可以养她一辈子衣食无忧。可当服装设计师是沉清一生的梦想,若是在这个时刻因为被诬陷抄袭而丢掉这个工作,那么沉清可能一辈子也解不开这个心结了。 所以他想帮沉清,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他也想帮她,争回这个名誉,让她亲手还击诬陷她的那个人。 可沉清的神情却越来越不对劲,一双秀眉紧拧着,双目充满疑惑地打量着眼前正在恢复她电脑的黑客,莫非她的直觉真有这么准? 昏暗的灯光虽然照不清对方的面容,可正是因为灯光昏暗,电脑屏幕的荧光反而将对方的双眼照的清晰可见。 太过熟悉一个人的时候,他的一举一动,他的声音或是眼神,都逃不过你的眼睛。 虽然只有同窗叁年,但那份熟悉的感觉不会变,方才对方一开口她便觉得声音很耳熟,加上傅知寒在来的路上跟她提了一句:对方是很有名的黑客,代号叫做may。 may在英文里有五月的意思,一般女生会用这个名字多一些,可眼前这个人却是个男人。 电光火石间,沉清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于是她试探性的开口,想确定一下对方的身份,看对方到底是不是她想的那个人。 “高冷学霸,是你吗?” 旧识 对面坐着的黑客may突然身形一震,缓缓抬起头来对上沉清望着他的那道视线。 “沉清?”他的声音与她一样的不确定,同样都带着试探。 这下沉清终于确认了他的身份,原来大名鼎鼎地一流顶级黑客may,就是她的高中同学——苏烈。 可是苏烈不是一直都在国外读书吗?听说他毕业以后就归国工作了,虽然这些年他们联系的很少,但还算知晓彼此近况,怎么会一转眼就成了黑客了? 沉清问出了心中的疑惑,四目相对,无需再遮掩身份,苏烈把帽子摘下扔到桌子上,“算是业余爱好吧。读书太无聊了。” 果然是只有学霸才能说出这样的话。 苏烈之所以被称为学霸,就是因为智商超高,所有东西只要看一遍就能无师自通,连记忆力也超乎常人,因此他的每门功课成绩都是雷打不动的第一名。 “你有和李玉联系过吗?”旧日老友相见,难免心情激动,沉清眼下恨不得几个人能凑在一起同桌吃饭叙叙旧。 提到李玉,苏烈却突然噤声了。 后来他们之间难道发生过什么?沉清觑着苏烈肃杀的脸色,觉得还是不要再提李玉了比较好,可任谁都知道,苏烈的英文代号之所以是may,是因为李玉的生日就是五月。 他们之间可能比沉清想象中的要复杂。 于是沉清决定换个话题,她无意识的捏着手指,声音轻飘飘的:“那你和他呢,联系过吗?” 这个他指的当然是他们四人组的那个人,从不曾告知自己的姓名,如同隐形人一般存在的那个人。 傅知寒听出了这是在询问他,一下子有些慌张,不小心被口水呛到,惊天动地地咳嗽了起来。 沉清转过头去望他,拍着他的后背帮他顺气:“阿,都怪我忙着和老朋友说话,都忘记你还在这里,既然都见面了,那就介绍一下吧。” 沉清拉着傅知寒的胳膊,面带着甜蜜微笑,开心的同苏烈介绍傅知寒的身份:“苏烈,这是我男朋友,傅知寒。” 苏烈锐利的目光笔直的投向了傅知寒,这一眼将他望的有些心虚的偏过头去,险些破功露馅。 不动声色的绕开苏烈的视线,傅知寒转而把话题放在眼下最重要的备份恢复上,“没想到圈内鼎鼎大名的may居然是小清的同学,早知道就不用搞这么复杂了。” 他通过从深的人脉关系寻到的黑客居然是苏烈,不得不说缘分如此奇妙,他以为能够和沉清重新相遇已是天大的恩赐,却不想还能再遇故交,只不过他好不容易摆脱了那时肥胖丑陋的阴影,如今无论如何他也不愿再暴露身份了。 就当一切只是重新开始也好。 苏烈将沉清的电脑留下,“你明天下午来找我拿回电脑,多给我一些时间,应该可以恢复更多备份内容。” 沉清满心欢喜的应下,此刻心里充满了对命运的感激,老天爷果然还是公平的,关上门也会打开窗,绝处逢生果然不是说说而已。 “对了,今晚我们一起吃个饭吧,叫上李玉一起。”沉清觉得都是十几年的老朋友了,难得有机会重聚,如果苏烈和李玉有心结,那么不如趁此机会把心结打开也好。 苏烈听了她的提议暂时沉默了,又过了半晌,像是考虑了好几遍似的,他停下手指的动作,慢慢说道:“还是改天吧,我人在C城,跑不了。” 听到苏烈拒接了今晚的相聚,沉清不免有些失望,但转念想想大家如今都在C城,也不差这一时半刻。 又闲聊了一些工作后的话题,傅知寒和沉清从咖啡馆的地下一层起身离开,临上车的时候,傅知寒明显看出了沉清的心不在焉,于是轻声询问她的意见:“晚上你想吃什么?” 沉清被他的声音喊回了神,抱歉的笑了笑,她望着导航仪上密密麻麻的C城路线,指着上面那条熟悉无比的街道开口:“还去之前那家馆子吧。” 止息 电脑里的备份顺利恢复了大半,沉清把电脑带去公司给大boss查看的时候,秦飒阴着一张脸闯进了办公室。 她人还未开口说话,boss就立刻表了态:“秦飒,如果真是你冤枉了人家,这事你怎么也要给公司和小沉一个交代。” 秦飒污蔑沉清抄袭她设计稿的事已经在公司里传的沸沸扬扬人尽皆知,最后始终要有人出面澄清,停止这场闹剧风波。 秦飒踏着高跟鞋,仰着脖子,态度一如既往的骄傲:“既然boss不相信我,那我也没有什么好解释的了。” 沉清在一旁轻轻地合上电脑,默然地望了秦飒一眼,她虽然脸上还是孤傲冷艳,但身侧僵硬成拳的手指还是出卖了她此刻忐忑不安的心情。 其实以秦飒的资历,完全没有必要搞这些,乖乖让位给后来者,也许boss还会网开一面留下她养老。可骄傲如秦飒,又怎么肯甘居于人下呢? 抄袭诬陷,属下下策,一旦被绝地翻盘,自己就会陷入绝境,正所谓一招棋错满盘皆落索。 秦飒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但事到如今,她也决计拉不下脸来承认错误,只能跟她硬刚到底了。 “小沉,你看这件事怎么办?我想听听你的意见,这事怎么也要让秦飒给你致歉才对。”boss把话头引到了沉清身上,也是想看看她的态度,至于秦飒留不留,于自己而言已经没有那么重要了。 沉清连忙摆手,“我用不着秦姐的道歉,经此一事,她为人处事如何大家自然心中有数,这件事说到底也是公司内部事务,既然是公司的事就都由boss您说了算,哪里有我置喙的余地。” 沉清不动声色的将‘包袱’又丢了回去,boss想借她的名义给秦飒一个了断,只怕从此以后秦飒更视她为眼中钉肉中刺了,她才不要接这块烫手山芋。 话音刚落,秦飒踏着高跟鞋走上前,一把将辞职信和设计稿的文件夹统统扔在了boss的办公桌上,“不用您赶,我自己走!” 说罢,转身走的干脆利落,丝毫没有拖泥带水。 走廊外boss办公室门前已经围了不少人来看热闹,谁也没料到最先走出来的居然会是秦飒。 秦飒作为公司的首席设计师,是公认的中流砥柱,失去了她,就跟失去主心骨没什么区别。 员工们正叁五成群议论纷纷的时候,秘书却从隔壁走了出来,当面通知了大家十分钟后全体员工开会的消息。 而沉清从boss办公室里出来的时候,大家看她的眼神全都变了一个样,有的轻蔑,有的羡慕嫉妒,有的甚至马上挂上了一副虚伪讨好的嘴脸想着对她这位马上要上任的首席阿谀奉承。 沉清一一冷眼扫过去,最后目光停在Lisa身上,对方像是感应到了她审视般的态度,慌的立即低下头去。 沉清嘴形无声微动,Lisa便明白了她的意思:茶水间见面。 “可能职场同事里真的不会有所谓的真朋友存在吧,所以你为了利益出卖我,我也能理解。”沉清的态度和神色平平静静,Lisa却听的冷汗涔涔。 “我这个人性子说好听点是高冷,其实就是难以相处,我在这家公司里面没有能聊得来的朋友,唯独和你还能时不时凑在一起吃个午饭聊聊心事。”沉清回忆起刚来的时候,Lisa的热情和鼓舞对于初来乍到的她起到了不小的安慰作用。 “设计部的几个人向来面和心不和,私底下根本没有交流,所以为了避嫌她们也不会碰我的电脑,而有机会知道我电脑密码的只有你。那天你打电话叫我去boss办公室,想必也是为了调虎离山吧,好趁机把我u盘和电脑上的备份全都删掉,好让我没有证据去和秦飒对峙。” “很感谢你曾经对我的帮助,看在我们从前也勉强算是朋友的份上,这次我放过你,明天你自己去人事部提离职的事,这是我留给你最后的体面了。”说完沉清扭头就要走,Lisa却愤恨的一下抓住她的手臂。 “秦飒污蔑你,你都可以这样轻而易举的一带而过,我只不过收了秦飒的好处才会这样对你,你的敌人是秦飒不是我,为什么你就不能像原谅秦飒那样放过我呢?”Lisa望着她的一双眼睛红红的,声音也抖如筛糠。 “你错了,Lisa。我没有原谅秦飒,反正她肯定是要离开公司的,跟不跟我道歉那意义都不大,所以我才没有追根究底。我没有放过你不是因为你删了我的设计稿帮助秦飒污蔑我,而是你背叛了我们之间珍贵的友情。” “在此之前,我是真心把你当作好朋友的。” 当初如何交付,如今就如何收回。 沉清用力的甩开Lisa的双手,打开了茶水间的门,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只留下lisa一个人站在原地,止不住的泪如雨下。 傅家 晚上回到家沉清给傅知寒打电话说了白天公司里发生的这些事情,心情还是有些郁闷,傅知寒听着她的声音蔫蔫的,故意逗她:“咱们说点正事吧。” “什么正事?”沉清一听便好奇了,解决了抄袭的事情还不算正事吗? “周末来我家吧,我爸妈还有姐姐、外公,都想见见你。”傅知寒语气轻快,完全沉浸在即将把心上人带到家人面前介绍的喜悦之中。 而沉清一下子如遭雷劈,谁能想象得到,其实她是一个社交恐惧症患者啊?这也是她多年来懒得去交男朋友的原因。 可是俗话说的好,丑媳妇总要见公婆,他们两个本来就是以结婚为前提进行交往的,见家长是迟早的事,迈出这一小步,后面的才好继续进行嘛。 于是,在沉清平生所有重要的时刻里,唯有高考能与之相比的状况诞生了。 和外公一起坐在傅家老宅的客厅里同傅知寒的外公一起聊天,沉清总感觉如坐针毡,紧张的不知所措,好在她心理素质还可以,面上仍旧装的镇定。 傅母在厨房里和阿姨一起商量午饭的菜色,傅父在公司有事需要处理,大概午饭前才能回来。 傅知寒出门去接傅知烟和从蓉了,估计还要过一会才能回来,沉清听着两位老人聊起了从前还在部队时的旧事,有些插不上话,只能尴尬的陪笑点头。 傅母端着果盘送过来的时候,沉清感觉如蒙大赦,立刻硬着头皮迎上去,顺手将果盘接下小心的放在茶几上,转过头来乖巧地对着傅母说道:“阿姨,需不需要我帮忙?不然我跟您一起去厨房看看吧。” “厨房哪里用得着你来打下手哟,你陪着两位老人在这里聊天,不用拘谨,也不要觉得不好意思,就当在自己家里一样。”傅母听了听两位老人聊的话题沉清也确实插不上话,于是笑着随意提了一嘴:“要是你在这里不自在,就让两个老人在这里聊,我带你去知寒房间看一看,好不好?” 沉清当然从善如流,跟着傅母一起上了老宅的二楼,两人一边慢慢上楼,一边闲聊着傅知寒小时候的一些事,傅母指着二楼最边上的那个房间对她说道:“那就是知寒的房间。” 打开门一眼望去房间面积倒是不大,布置的中规中矩,家具也是最普通的款式,一点也看不出富家子弟的奢靡之气。床上的枕头被褥都是簇新的,显然是许久没有在这里过夜了。 “知寒到公司里上班之后很少回老宅来住了,说是怕加班半夜回来打扰我和他爸爸休息,这孩子从小就是个孝顺懂事的孩子,只是小时候身体不好总是生病,总让我们大人跟着操心,好在静心养了这么多年,现在终于也是身强体壮的了。”傅母带着她在傅知寒房间走了一圈,沉清却奇怪的发现这房间里居然连一张傅知寒儿时的照片都没有。 床头柜上只有一张看上去是他们近期拍的全家福的合影,照片上的傅知寒与傅知烟一个俊男一个美女,若是不知情的人看了还以为他们是郎才女貌的一对璧人。 “你们在看什么?”低沉的男声突兀的响起,沉清的视线从照片转移到房间门口,一看果然是傅知寒接了傅知烟和从蓉回来,第一时间就上来寻她的身影了。 “外婆!”从蓉像只蝴蝶似的飞奔进来,一下子就扑到傅母怀里撒娇。 “蓉蓉不是前两天刚从这里回家去嘛,怎么见到外婆还这么热情呐。”傅母喜的将从蓉抱起来,随手拿过傅知寒房间里的一个毛绒玩具逗她玩。 “蓉蓉跟外婆最亲,虽然刚走不久,但是蓉蓉也想外婆!”说着还拍了拍自己的小心口,以表示她的想念绝对货真价实。 从蓉的这张小嘴最会哄人,家里每个人都把她捧在心尖上宠着,是名副其实的心肝宝贝。 想着沉清还在旁边,傅母便抱了从蓉过来让她叫人:“蓉蓉,这是你未来的舅妈,喊舅妈好不好?” 从蓉人小鬼大,上下打量了沉清一番,最后冲她做了一个鬼脸:“略略略,我才不要!舅舅还说她很漂亮呢,结果根本没有蓉蓉好看!我才不要叫她舅妈呢!” 傅母听了从蓉说这样没有礼貌的话,一下子有些不好意思,连忙跟沉清道歉:“小孩子不懂事你别介意,回头我让知烟说她,她最怕她妈妈了。” 一听傅知烟的大名,从蓉立刻眼观鼻鼻观心,一秒认怂乖乖开口:“舅妈好。” 变脸速度之快令沉清叹为观止,可思前想后觉得其实人家孩子也没说错,她和傅知寒还没有结婚,凭什么要喊她舅妈呢,该喊阿姨才对吧? 舅妈 厨房里备好了午餐,一家人陆陆续续到餐厅里就坐吃饭,席间傅父给沉清做了介绍:“这是知寒的姐姐知烟,比他大两岁,已经结婚了,那个小丫头就是她的女儿,我们全家人的心肝宝贝——从蓉。” 话说着傅父用眼扫了一圈桌前围坐的人,“从深今天没来吗?” “从深这几天都在国外回不来。”傅知烟一见到沉清马上就盯住不放了,恨不得想在她身上钻出一个洞来,好看看自家弟弟究竟被她哪一点给迷住了。 “闻名不如见面,是个清秀美人。”傅知烟一向很少夸奖除了自己以外的任何女人,能从她嘴里听到一句赞美实属不易。 她当即举起酒杯敬了沉清一个,对她俏皮地眨着眼睛愉快地说道:“我们家知寒以后就托付给你啦。” 傅知寒面上微笑着,心里却暗骂傅知烟得寸进尺,什么叫托付?他一个大男人怎么会用得着托付?会不会用词,还是国际知名大学毕业的,就这点文化水平? 明知道她是故意的,傅知寒仍旧心里不爽,但碍于长辈们都在,也只好暂时忍了。 沉清诚惶诚恐地点头举杯相迎,实诚的干了一大口,好在傅知寒刚才为她斟的是果酒,入口甜丝丝的一点也没有白酒的辛辣气。 傅知寒就坐在她旁边,时不时不动声色的给她夹菜,这点小动作全被几个长辈瞧在眼里,傅知寒的父母是只要儿子开心喜欢他们就没有意见,而傅知寒的爷爷向来对沉清是青睐有加,于是这桩婚事就这么着被定了下来。 外公和傅知寒的爷爷难得见面总有说不完的话,吃过饭后还去了书房下棋聊天,傅知寒怕沉清待着又觉局促,于是提议带她去附近的商场里转一转打发时间,沉清听了觉得长辈们都在家里而他们单独出去这样不太好,刚想开口拒绝,就见从蓉从不远处颠颠地跑过来,声音甜甜地问傅知寒:“舅舅你们要去哪里呀?” “蓉蓉要不要跟舅舅去商场,舅舅给你买玩具好不好?”傅知寒一向最宠这个丫头,凡事她还没开口要就上赶着满足了,恨不得把全世界最好的东西都捧到她面前哄她开心。 本来陪着长辈聊天的傅知烟侧耳听到傅知寒又要带从蓉去买东西的动静,立刻风风火火地冲过来把从蓉抄起来抱住:“从蓉蓉,舅舅和姥姥真是把你惯坏了,家里都快放不下你的玩具了,你居然还要舅舅给你买!” 从蓉哪里会任打任骂,小嘴一撅反驳的头头是道:“是舅舅提出要给蓉蓉买的,蓉蓉没有主动要舅舅给我买玩具!舅妈你说对不对?!” 沉清被这一声舅妈喊的猝不及防,心里只想着不能伤了小朋友的心,立刻帮着打圆场:“我第一次见蓉蓉,很喜欢她,是我提议给她买礼物的,你别怪孩子。” 未来弟妹都这样说了,傅知烟当然也不好意思再责备从蓉,毕竟也要给人家一个面子。 眼瞪着傅知寒把从蓉接了过去,叁人在玄关处换了鞋就准备出门直奔商场,临走时从蓉还不忘偷偷给傅知烟做个鬼脸宣布她的胜利,气的傅知烟牙根痒痒还偏偏拿她没辙,最后只能掏出手机拨打越洋电话跟从深告状。 而从蓉上了傅知寒的车以后雀跃的不行,连坐在安全座椅上都不安分了,扭来扭去颠来颠去,兴奋的想着一会要选什么礼物好,反正舅舅对她有求必应,她今天终于能得到那个大号的哆啦A梦公仔啦! 沉清从没见过从蓉这样鬼精灵的小姑娘,想必她也是遗传了父母聪明智慧的基因,所以才会这么能言善辩,小姑娘有自己的主意这一点非常棒,最起码不会随波逐流,遇到坏人也不会被轻易骗到。 “蓉蓉,你喜欢舅妈吗?”傅知寒开着车,还不忘时不时的逗她几句。 从蓉反应速度飞快,知道舅舅非常喜欢舅妈,这是拍马屁的好时机,马上调动她小脑袋里所有赞美人的词句夸沉清:“喜欢啊,舅妈和蓉蓉一样漂亮!舅妈是仙女!” 沉清被她夸的晕头转向,哈哈大笑地拍手,她难得被一个小女孩哄的这样开心:“蓉蓉知道仙女是什么意思吗?” “知道!”从蓉脆生生地回答:“我问过妈妈,她说仙女是世界上最漂亮的姑娘,因为心地善良又漂亮所以永远也不会变老!” 从蓉对这个词的记忆特别深刻,因为傅知烟经常在家里、在从深父女俩面前夸自己是仙女,自恋非常。 戒指 商场里人来人往,给从蓉买完礼物以后傅知寒带着她们两个去了甜品店,从蓉一向最爱甜食,捧着一份草莓大福吃的不亦乐乎。 而沉清还未开口,傅知寒便给她点了抹茶雪域,又一次奇迹般的对上了她的喜好口味,沉清心里的疑惑越来越多,一次两次是巧合,那么第叁次呢?总不会是天意吧? 这次她没有选择再开口询问,只是默默地吃了起来。 傅知寒拿着甜品菜单又浏览了一遍给她们两个点了饮料,轻声询问她的意见:“我看你中午太拘谨都没有怎么吃东西,光吃甜品能吃得饱吗?不然一会再带你去吃下午茶吧?好不好?” 沉清正吃了一口冰淇淋蛋糕,回答的时候嘴里含含糊糊地:“不用了,没事的我不饿,我吃饱了。” 傅知寒抬手用纸巾温柔地擦掉了她嘴边沾着的奶油,他连笑声也是低沉的,唇边上扬的弧度无懈可击的帅气。 “你不必那么紧张,我父母都很喜欢你。”傅知寒把服务员端上来的饮料插上吸管推到她面前,又适时补了一句:“我也一样。” 一样?什么一样?一样喜欢她吗? 他说的含糊,她也没有深究,只是借着喝饮料,掩饰自己当下的心如鹿撞。 不过终归还是要谈到重点,沉清清了清喉咙,换了正色跟傅知寒谈道:“我是很想快点结婚的,我爸爸的状况你也清楚,眼下办婚礼是不太可能了,我们只能先领证,你觉得这样可以吗?” 傅知寒眼睛倏的一亮,认真地盯住她的双眼,仿佛在确认她说的是不是真的,自己有没有听错。 “我可以,先领证,婚礼你想什么时候办都可以。”傅知寒本来就什么都以她为主,自然她说什么他都依着。 “可是有一点我不确定,我们领证以后就是合法夫妻了,是要住在一起的,你有没有想好要住在哪里?”沉清和傅知寒的父母刚见过一面不算熟悉,以这种陌生的程度,如果贸然住进傅家老宅一起生活的话,难免会起摩擦,她个人也不希望会和公公婆婆闹不愉快,所以对于住在哪里她还是很纠结的。 住的地方,只要有她在,自然哪里都好。傅知寒和她交往的第一天就定下了几处日后作为婚后住所的新房,本来打算结婚前带她去选一选喜欢哪一处,可听她的意思,应该是心里已经有了打算。 “我想听听你的意见,你想住在哪里,我都陪你。”傅知寒答的温和随意,神色却是无比诚恳。 沉清搅着杯中吸管,低着头没敢看他的脸,有些没有底气地说道:“我想暂时先住在我那所小公寓里,那里离医院比较近,可以随时照顾到我爸爸...” 傅知寒猜到了她的想法,所以也就没有开口提他准备新房的时间,只是点头应她:“好,那领证以后,我就先搬到你那里去。” 沉清听到他的反应吃惊地抬起头,觉得自己是幻听了,她有些不可置信的望着他,喃喃地开口:“你怎么什么都依着我呢?” 会把她惯坏的好不好。 傅知寒闻言只是一笑,“对自己女朋友好一点难道有错吗?” 其实他已经在极力克制了,尽量表现的只是绅士一点,实际上他丝毫也不介意没有底线没有原则的把她宠到底,哪怕她提出比这些过分千倍百倍的要求,他也能毫不犹豫的答应。 沉清被他反问的愣住了,他这么一说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对。 毕竟人生大事,还是要郑重其事。傅知寒当下决定要带着她去挑结婚戒指,“上次的求婚你没有答应我,这次可不能再拒绝了啊。” 沉清被他堵的无路可退,只能任他带着自己去定制的珠宝店内选戒指,而从蓉一进去就被五光十色的首饰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 女人和鸟类都会被闪闪发光的事物吸引,难道这也是真香定律吗?沉清自知定力不足,看着陈列柜里摆放的尺寸惊人的鸽子蛋,险些挪不开视线。 门店的经理见是傅知寒大驾光临立刻小跑出来迎接,这种vip客户无论是否有购买需求,都是要服务到位的,因为他们身上所带的潜在消费能力如果开一单,提成能够他一年的工资了,所以门店经理格外殷勤,热情地把他们送进了贵宾会客室,立刻吩咐了店员将品牌内所有的款式都送过来供傅知寒挑选。 沉清之前只在电视上看到过这种阵仗,想不到自己也有亲身经历的一天,呆呆地望着面前琳琅满目的戒指项链,几乎快要傻了眼。 F 接下来沉清觉得自己就像一个没有感情的试戴机器,店员捧着她的左右无名指,不停地拿不同款式的钻戒为她试戴,而且她极度觉得这些店员的眼睛都太毒了,无时无刻不盯着她的眼神和举动,只要她在某一款戒指上停留的目光超过两秒,她们立刻就会开始滔滔不绝的介绍,让你觉得仿佛不买下这枚戒指简直就是暴敛天物。 傅知寒毕竟是个男人,对女人佩戴的饰品没有多少研究,看沉清选的这样困难,他直接将黑卡递过去,低声地对门店经理说道:“全都包起来吧。” 虽然他的声音压的很低,可沉清还是听见了,急忙拦住他递卡的手指:“别别别,我选好了!” 从蓉被她的喊声吸引过来,一下子地从沙发上蹦下来,手里的杂志也仍在一边不看了,她定定地望着沉清手上的那枚戒指,毫不客气地直言不讳:“这个戒指的款式好简单啊,连钻石都没有,舅妈你真的喜欢这样的戒指吗?要是我妈妈的话,她一定喜欢这种的!” 说着,她胖胖的小手指指向店员手中小心翼翼捧着的那一款鸽子蛋那么大的钻戒,镂空的款式将钻石衬托的美轮美奂,的确是很符合傅知烟审美的那一种。 傅知寒也觉得从蓉选的那一款样子很不错,他望着沉清循循善诱道:“不如要这一款吧,你手上的那枚的确素了一点。” 沉清低头用另一只手把戒指摘了下来,拿在手里举到眼前左顾右盼地看了一圈,笑着回答他:“我觉得很漂亮啊,店员刚才还介绍说这是定制款呢。” 傅知寒拿过她手里的那枚戒指仔细地端详了一下,发现在戒圈的内侧刻有英文字母,是大写的FS。 他低笑出声,看着沉清有些无奈地说道:“原来是因为这个啊。” 沉清腼腆的一笑,其实不光是因为这个,但是也的确有这方面的原因。主要这家店的珠宝首饰都太昂贵了,这样的素戒都要六位数起,如果真要买鸽子蛋那么大的钻戒,搞不好要上百万了吧。 动辄要花费这样一笔巨款,对以前在英国读书时省吃俭用的她来说,简直就是在犯罪。 “这款戒指是情侣款呢您真有眼光,傅先生,如果您选定这一款的话,我现在就为您包起来。”店员立刻把男款的那枚素戒也端了过来放到傅知寒面前。 傅知寒再度把卡递过去,门店经理恭恭敬敬地捧了过来,“明白您的意思,请稍候。” 结完账后经理亲自把叁人送出门店,已经走出很远的距离,一回头沉清还能看见对方在冲他们弯腰鞠躬示意,心里默默感慨这样一百分的服务到底是消费了六位数才能享受到的啊,服务和金钱是成正比的果然没错。 出了商场回家的路上,从蓉因为没有睡午觉已经躺在沉清腿上睡的不省人事,傅知寒特意绕了车少的小路回家,降下速度让车子行驶的更加稳当。 沉清脑子里胡乱地想着将要领证的事情,心绪杂乱不堪,连整理一下都做不到,只能望着车窗外缓缓驶过的景色发呆。 傅知寒从后视镜里盯着她放空的眼神,心底闪过些许刺痛,相识多年,他当然清楚什么情境下她才会露出那种表情。 对于一无所知的未来,对于他这个“陌生人”,对于往后要与他共度余生,对于这些都会令她感到不安吧。 是他不好,没有让她产生足够的信心。 是他来得太迟。 不过,这一生时光还那么长,一切都可以慢慢来,反正已经等了十年,可以说,他最擅长的事就是等她。 事到如今,他终于即将如愿以偿。 更多免费小说请收藏:po18.us 寻人 虽说是搬家,但傅知寒带过去的东西却不多,沉清在公寓里单独辟出了一部分地方给他放东西,又特地买了同款的拖鞋和牙刷,她摆好这些东西的时候忽然觉得有些恍惚。 她现在居然是已婚状态了。 当傅知寒领着她从民政局里出来的时候,手里拿着红本本喊她“傅太太”的时候,比害羞率先涌出来的情绪竟然是一股难以言喻的幸福感。 她悄悄瞄了傅知寒一眼,发现他的双眼居然有些微红,可嘴角却止不住上扬的弧度,开心的无以复加。 被人喜欢的感觉真好,有喜欢的人感觉真好。 这一瞬,她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主动牵过了傅知寒宽厚的手掌,笑着对他说道:“傅先生,余生请多指教啦。” 两枚素戒交迭在一起,沉清觉得此刻他握住她的手指的力气有些紧,傅知寒偏过头来,对她说话声音居然是颤的:“我才是....傅太太,请多指教。” 许是怕再被她窥见更多不能露出的情绪,他一把将她揽进怀里紧紧抱住。 得之他幸,失之他命。 此生他最大的愿望已经实现,算是得偿所愿,再也别无所求。 沉清提议晚上约李玉和苏烈一起出来庆祝,顺便通知他们这个好消息。毕竟他们也已经好几年没有凑在一起聚一聚了,刚好借这个机会可以叙叙旧。 傅知寒如愿以偿,眼下心情无比美妙,沉清说什么他都点头说好。本来他打算给之前相熟的酒吧老板打电话订位子,但转念一想沉清应该更愿意去之前那家餐馆吃饭,他这么犹豫着跟她商量的时候,沉清却笑着跟他讲:“还是去酒吧吧,如果李玉知道了我结婚的消息,大概今晚会跟我不醉不归,万一她喝多了耍酒疯岂不是要连累老板娘不能打烊?” 傅知寒出手自然是订了酒吧位置最佳的卡座,李玉人到的时候,一打打的啤酒已经上了桌,另外桌面上还摆着几杯已经调好的半岛冰茶,她看见了忍不住惊呼:“今天是要庆祝什么事情吗?这么大阵仗?” 沉清挽了刚刚和老板打过招呼的傅知寒过来,于是李玉的声音又陡然拔高了叁个度:“我靠!” 虽然已经提前看过照片,但是近距离观看帅哥的脸还是给李玉带来了不小的震撼,她是第一次遇见这种照片好看,但真人比照片还要惊为天人的主儿。 上帝真的是很不公平啊!与傅知寒互相介绍完后简单的调侃了他们两个几句,李玉仰头灌了一大口啤酒,回味了一下心底的滋味,她居然难得的羡慕了沉清一次。 等到苏烈姗姗来迟的时候,李玉已经喝了叁瓶多啤酒外加一杯绿茶兑芝华士,在酒精的作用下,她甚至以为身边坐着的苏烈是她酒醉中的幻觉。 等到沉清一脸幸福的分享了她今天已经领证的消息时,李玉彻底炸了,嘴巴一张一合像连珠炮一样吐槽了起来,从“你居然敢偷偷结婚了”到“婚纱选好了没我要当伴娘”一直到“手捧花一定要扔给我知道吗”喋喋不休的唠叨个没完。 苏烈举着杯抿了一口烈酒,似是无奈的摇了摇头,小声地低叹了一句:“还是老样子。” 他对沉清和傅知寒结婚的消息一点也不惊讶,两人郎才女貌,佳偶天成,看起来就像天生一对,结婚是迟早的事。 况且沉清的性格一向认真,一旦认定了谁,就是一辈子的事情,无论是友情还是爱情,皆是如此。 四人举杯共庆,沉清心下感慨万千,“只可惜他没能来,这么多年他都没有联系过我,大概是真的讨厌我了吧。” “谁让你傻乎乎的连名字都不问,这下好了,电话也打不通了,想在这么大的C城找一个人简直难如登天!”李玉鄙视起沉清的情商时简直毫不留情,句句直戳沉清的痛点。 傅知寒听着这诡异的对话,只能沉默沉默再沉默,让他怎么说?此刻脱掉马甲告诉大家他就是当时那个两百多斤的大胖子,沉清的跟班,班里的透明人? 他刚刚和此生挚爱结婚领证,正是美好的时刻,让他怎么忍心破坏气氛呢? 这时苏烈突然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放下手里的酒杯提议道:“其实你想找到他并不难,关键是你真的想要找到他吗?” 沉清闻言一愣,关于他的消息这么多年如石沉大海一般,要找他,怎么找? “你有什么方法?” 醉鬼 “回母校找班主任直接问,或者我黑进学校的教务系统,把他的名字找出来。” 苏烈给出了明确的方法,只等着沉清选择。 “你太久没回国还不知道吧,班主任两年前已经因病去世了,我和沉清还去参加了葬礼。”李玉平时那么没心没肺的一个人,提到去世的班主任情绪也一瞬低落了下来。 沉清猛的举起杯干掉了一整杯扎啤,落杯时哐地一声砸在玻璃桌子上,动静不小,把傅知寒吓了一跳。 她的神情看上去做了很大的挣扎,最终才下定决心:“我不找他了。既然当时尊重了他,那么现在我依然尊重他,他不想来,不想联络,都是他的自由,我如果强迫了他,那么我和当初那些在背后嘲笑他的人有什么区别。” 李玉托着腮,已然在半醉半醒状态:“你当时一对叁已经很威风了...臭丫头。” 沉清在李玉胳膊上用力拧了一下,大声吼她:“说谁臭丫头呢?你这个臭丫头!” 两个人的尖叫声乱成一团,傅知寒才发现,沉清居然也喝多了,看来她的酒量是真的很差。 两个人又闹了一会,最后双双醉倒在桌子上。虽然都已经人事不省,但两人的手还紧紧搭在一块。傅知寒有些好笑的摇了摇头,“这两个人,还真是老样子。” 说完他立刻意识到说漏了嘴,急忙抬头去看苏烈,只见对方正喝着酒,连个惊讶的表情都没有,好像压根没有听到他刚才说过的那句话。 他才刚要长舒口气,便听到苏烈开口。 “沉清是个认死理的姑娘,无论是对友情还是爱情都很执着,认定了一个人,就会一辈子对他好。但是如果这份感情被辜负的话,那么肯定就是覆水难收,再也不能回头。所以,我希望你能够珍惜她,千万不要骗她辜负她。不然我和李玉都不会放过你的,明白吗?” 他的一双眼睛仿佛看透了什么,令傅知寒无端端感到隐隐的不安,但是他的话里又什么也没有透露。一时间傅知寒也不能确定苏烈到底有没有看穿什么,他也无法主动开口去问。 但关于这个承诺,他还是有胆回应的,一辈子对她好,不辜负她,在他看来都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于是他碰上苏烈举起的酒杯,“好。我答应你,会尽我这一生保护她,绝对不会辜负她。” 年少时他从来都是沉默寡言,虽然同在四人组里,但是他和苏烈却是很少交流的,除了相互刷题以外没有太多别的交流,他们之间的话题就只在李玉和沉清两人之间。 他很庆幸,沉清不像他一样一路孤立无援的走过来,身边能有李玉和苏烈这样亲密的伙伴一起度过青春时光,真好。 傅知寒找了代驾来开车,先把苏烈和李玉送回了对方的住处,最后才和沉清一起回了他们那所小公寓。 开门进去的时候傅知寒仍旧有些不适应,面对着陌生又略感熟悉的环境,他深吸一口气,最后换了和沉清一样的情侣拖鞋,把她直接抱到了卧室里。 陷在松软的大床里,沉清无意识的翻了个身,裙子的肩带滑落下去,露出大片白皙的肌肤,胸前若隐若现的一小片阴影引人无限遐思,高低起伏的曲线随着她的呼吸而分外明显。 傅知寒从来不知道自己对于这方面的抵抗力会这么差,单是看着这样的她,他已经觉得自己下身快要爆炸了。 前戏 傅知寒的呼吸陡然乱了节奏,给她盖被子的手指像被烫了一样瞬间收了回来,只有沉清无知无觉的往枕头里又蹭了蹭,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毫无防备的睡着。 她酒量不好,一喝酒就上脸,连带身上的皮肤都会变成白里透红的颜色,看上去分外诱人。 傅知寒喉结不自觉的滚动了一下,脑海里情欲和理智疯狂的天人交战,明知道她现在不会反抗,任他摆布,况且他们已经是合法夫妻,做这种亲密之事合情合理。 但傅知寒还是不敢碰她,他深怕唐突了她。 若是她并不愿意,清醒过后是否会就此厌恶了他,离开他? 虽然过程美妙,但结果若是这样,那将是他万万不能承受的。 对于她,他从不敢冒一点点险。 他从上到下将她裹了个严实,然后迅速的离开卧室,冲到卫生间洗冷水澡。 冰冷的水顺着腹肌的轮廓冲下去,却浇不灭已经燃起的欲望,傅知寒无奈地关掉了莲蓬头,打算认命的到客厅去将就一宿,却不料拉开淋浴间门出来的时候,看到沉清迷迷糊糊地站在卫生间的门口像要进来的样子。 傅知寒吓的直接扑出来拦她,沉清闭着眼睛在他怀里扑腾挣扎手脚乱挥,嘴里还嘟囔着:“我要喝水!” 慌乱中她的臀和他下磨蹭在一起贴的更近,傅知寒难耐的低哼了一声,脑海里的天人交战更加焦灼难耐,温香软玉在怀,偏偏他又不是柳下惠,傅知寒觉得自己快要被折磨疯了。 喝水干嘛要来卫生间?这不是挑战他的忍耐极限吗? 傅知寒把她抱到客厅的小沙发上放好,自己则去厨房里给她倒水,回来时她已经东倒西歪的躺到了地毯上,好不容易把她扶起来喂水,她却又不肯好好喝了,小臂一挥,大半杯水都洒在了身上,这下身上的白色衣裙变得跟透视一样,活脱脱的湿身诱惑。 她反手从他怀里挣脱开来,一个熊抱倚到傅知寒身上,脸颊还不知分寸的在他光裸的上臂上磨蹭:“傅知寒...你真好看....” “其实,我对你是见色起意...一见钟情来着...” “我一无是处,还能够被你喜欢...我觉得自己真幸运....” “我居然还嫁给你了....真好...” 听着这突如其来却真情实意的表白,傅知寒胸中汹涌澎湃,再也控制不住心里那股欲火,直接把沉清压在了身下。 他火热的欲望隔着衣衫嵌在她下身那处隐秘幽谷,连角度都这样恰到好处,沉清本来就觉得热,这下又被他整个人包围了,她更觉得身体里好似着了一把火似的,全身血液都要沸腾起来了。 傅知寒的唇也带着灼人的温度向她袭来,一时之间竟分不清是她点燃了他,还是他烧灼了她。 他吻霸道却温柔的落在她的颈上,留下一处处暧昧暗色吻痕,路过胸前时,更在她胸前那两点鲜红的蓓蕊上流连忘返,她的声音慢慢转了调,愈发婉转妩媚。 他大手探到裙底的时候,故意隔着一层底裤去撩拨她的花蕊,竟没想到她居然这样敏感,只碰了几下便湿了个透底,傅知寒眼底的情欲越发浓烈,两叁下扯开碍事的布料,他将一根手指送进她的蜜穴中,不料立刻被紧致的媚肉绞住,他连抽送都不敢太过用力,不住的用另一根手指去挑逗她已经充血的小核,引得她的一声又一声不住的吟叫。 “阿...傅知寒....我好奇怪...” 她的身体似乎为他而生的那般,无论他在哪处点火,都能得到她剧烈的反应,好像她身体的每一处都是敏感的G点一般,根本禁不住他的爱抚。 交欢 理智已经燃烧殆尽,傅知寒满脑子只剩下一个念头,那就占有身下的这个女人。 当他挺身将肉刃送进那处蜜穴时,沉清一下子疼的全身紧缩,指甲无意间用力的在他后背抓了好几道鲜红的痕迹,而傅知寒知道她此时肯定无助地痛极了,于是低首吻住她的唇瓣,将所有呜咽统统裹进他的嘴里。 痛楚渐渐过去,沉清下意识的将双臂挂在他脖子上,腿也被傅知寒分的大开,看上去似乎在故意求欢一般,傅知寒被她这副模样勾的眼红,为了等她适应停住了许久的肉棒重新动起来抽送,不过几下她而已就已经挨不住,叫的连声求饶:“傅知寒...太深了...不要...” “啊....呃啊啊啊.....”他像是最细密的杵,以极快的速度一下下的捣进她的最深处,几乎快要直抵花心。 她毕竟是初次,哪里经受过这些,来不及反应眼前就已经一片白光,高潮使心脏剧烈的跳动着,下身和花穴仿佛失去了知觉一般麻木着,全身再也没有一丝力气。 傅知寒被她绞紧的嫩肉夹的溃不成军,又连动了几十下,最后在射精之前拔了出来,在她光滑的小腹上连续不停的射了一大滩。 沉清已经彻底无知无觉地昏睡过去,看样子是不会再醒过来了,傅知寒看着自己和她身上的一片狼藉,有些好笑的摇了摇头。 刚才他太过心急,居然连彼此的衣服都没来得及脱完,现下经过一番欢爱,身上几乎都是事后的味道。沉清小腹上还有他射完的那黏糊糊的一片,无奈傅知寒只能亲手抱她到浴缸里一起清洗。 等把沉清头发吹干,换上干净的睡衣时天已经都要蒙蒙亮,傅知却一点困意也没有,望着窗边一点点晕染开来的天光,他心下一片岁月静好。 心爱的人在他怀里,如今更是他名正言顺的妻子,他这一生已经别无他求,从前少年时代,他从未敢奢望过能够幸福至此。 他,真的可以这样幸福吗? 即便是后来他努力改变自己,努力让自己变得自信阳光,但少年时代里刻在骨子里的自卑还是会偶尔驱使着他往阴暗的一面考虑,左右的他的思想。 爱情真的会让人患得患失,强大也只不过是伪装而已。 傅知寒把空调调到事宜睡觉的温度,又细心给沉清盖上薄被,最后在她额上轻柔地落下一吻便轻手轻脚的走出卧室去厨房给她准备早餐了。 而迟来的这一觉,让沉清足足睡到上午10点半才醒。乍一醒来时,宿醉的头疼夹杂着下身某处难言的酸楚微痛让她动一下身体都觉得难受无比,她揉着额头后知后觉的回忆昨晚都发生了一些什么,零散的片段如走马灯一般闪过,沉清努力的将这些碎片拼在一起。 脑子最后闪过的完整画面是她抱着傅知寒恬不知耻的表白...随后都是一些如闪回一般的片段:傅知寒吻了她,傅知寒把她压在身下...傅知寒的手....她和傅知寒.....睡了? 沉清抱头低声呻吟了一句:“果然醉酒容易出事...” 她对的傅知寒的美色向来没有抵抗力,一喝醉更是没了下限,但是她怎么能....这么没下限? 居然毫不矜持,对着傅知寒投怀送抱?虽然和有情人做快乐事也是没错啦,两个人都是成年人又有什么可顾忌的,但沉清依旧觉得非常羞耻。 毕竟前不久傅知寒才刚刚说过,这种事是要男人来主动的,是她太不矜持了,她有罪呜呜呜。 重遇 沉清拿过手机来看时间,却发现傅知寒给她微信留了言:公司有急事我去处理一下,中午来公司找我一起吃饭吧。 那就是说现在他不在家里咯? “还好,还好。”沉清拍着胸口舒了一小口气,喃喃地自言自语:“不然我的尴尬癌肯定又要犯了...” 去卫生间洗漱完毕,她打算简单吃个早餐再去一趟医院看望父亲,告诉他自己已经结婚的好消息,不料走进厨房却看见餐桌上已经准备好的叁明治和牛奶,旁边一张小小的便签上还写着一句话:如果不爱吃的话,砂锅里还有香菇鸡肉粥。 应该是傅知寒准备的没错了,可他居然还这么贴心的准备了两种早餐,大概是怕她吃不惯冷餐,也许会喜欢热食吧。 沉清再一次感慨自己何德何能能够嫁给这样的男人,对命运满怀感激的给自己盛了一碗粥,尝了一口,发现傅知寒做的食物不止卖相好看,连味道也是绝佳,只是不知道两个人都这么忙,什么时候还能有机会尝到他的亲手做的饭菜。 简单的吃了一点鸡肉粥,又把半个叁明治也吞下肚,换过衣服后沉清急匆匆地出了门,好在医院就在公寓附近,走路十分钟就能到达。 其实在傅知寒为父亲转了病房,并且换了主治医生以后,沉清还未见过这位专门负责治疗他父亲的国际专家,今天除了来看望父亲告知结婚的喜讯以外,她也是打算顺道拜访一下这位医生的。 病房里只有仪器时不时发生嘀嘀的声响,输液管里的液体安静的流淌着,父亲在病床上睡的很熟,沉清没有打扰他,也不敢发出太大的声音,她附在父亲耳边轻轻地告诉他道:“爸爸,我结婚了。” 沉清转着左手无名指的戒指,不知怎么的突然泪凝于睫,声音也渐渐哽咽了起来,脑海里俱都是小时候父亲与她一起玩耍、下雨天背着她过马路、接她放学一起回家的画面,回忆一帧一帧如摁了慢放一般浮现在眼前。 她看着父亲苍老的面容,形消骨瘦的身体,眼泪吧嗒一下滴下来,轻轻敲在了她手背上。 她不能让父亲知道她在哭,结婚明明是这么值得高兴的事情,她怎么可以哭呢? 沉清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毫无异常,特意微微抬高了音调,假装愉快地给父亲讲道:“他是爷爷战友的孙子,根正苗红的一枚好青年,对我也非常好,既体贴又温柔....爸爸,你可以放心了,好好治病,养好身体....我...我还...我还等着你来参加我的婚礼...亲手把我交到....他的手上...” 说到末了,她终于忍不住伏在父亲的床边,缓缓地哀哀痛哭出声。 这世上本该最爱护她的人,为了她已经在病床上苟延残喘了许多年,更忍受了不少常人无法忍受的痛苦,现在连她就要步入婚姻殿堂,他也无法睁开眼来同她说一句祝福的话。 悲伤如海啸般袭来,这些年累积的压力与委屈统统都倾泻在父亲床前,沉清心里清楚,即便他此刻听不到,可有些心事,只有父亲才是最好的倾听者。 她哭的难以自抑,所以没有听到有人轻敲房门的声音,身穿一身白色大衣的男人自行打开了房门走进来,在看到沉清伏在床前的背影时,微微扬手示意了一下,身后本来跟着一大群来观摩的实习医生便统统四散而去。 他步履沉稳,一步一步的走向沉清,在离她身影还有一臂距离的时候静静停了下来。 魂牵梦萦的佳人近在眼前,他觉得眼前的场景如梦似幻,开口时,他一向沉稳的声音竟有些激动地发抖。 “沉清,好久不见。” 嚣张 早上傅知寒听到助理报告的消息后匆匆赶到公司里,还没推开办公室的门,助理已经慌慌张张的挡在门前跟他连声致歉:“对不起傅总,我实在拦不住黎小姐,她带了很多人过来说要跟您谈合作,眼下就在您办公室里等着...” 助理口中的黎小姐,便是黎氏集团的独女黎映,从小就被黎老爷子捧在手心如珠如玉的养了二十多年,她要是不高兴了就搅的整个黎家都不得安生。相比于傅知烟的无法无天,这位黎小姐才算得上是真正的豪门千金,嚣张跋扈的顶点。 早上她风风火火地赶来,带了一群人和一大堆资料,硬闯了傅知寒的办公室说要在里面等他,又让助理通知傅知寒赶紧到公司来。 助理不敢怠慢,于是立刻给傅知寒打了电话。要知道这位黎小姐所言不虚,她的的确确是带着上亿的合作订单而来,单看架势应该是颇有诚意,只不过为人处事方式令人不太舒服,看不出一点大家闺秀该有的风范。 听了助理的简述,傅知寒理了理西装的袖扣,眼底的神色也凉了几分,他满身寒气的推开门进去,迎面便看见黎映毫不客气的坐在他的位置上,随手拨弄着他办公桌上放着的工艺摆设。 见是他来了,黎映如春风拂面一般满脸笑意,立刻起了身,蝴蝶似的翩跹飞到傅知寒眼前,手臂刚要抬起来去勾他的脖子,傅知寒眼疾手快的打掉她两只胳膊,目光冷冷地凝视她:“谁允许你进我办公室的?” 黎映像是感觉不到他身上散发的骇人气场,仍旧笑的阳光灿烂,她揉着被他挥开的手臂时碰到的地方,小声的抱怨:“你下手真重,弄痛我了。” 傅知寒见她根本没有将他的质问放在眼里,心里已经明白这是在对牛弹琴,反正无论他怎么说,她也听不进去了,这么多年来,她一直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根本不顾他人的感受。 傅知寒绕开她,伸手摁了办公桌上的电话内线,用黎映刚好能听到的声音对着听筒吩咐:“让保洁人员把我的办公椅抬出去扔了,顺便换一张新椅子进来。” 黎映的眉头蹙了蹙,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她悄悄的深吸一口气转过身来,嘴边的笑意分毫未减:“干嘛这么剑拔弩张?我是代表黎氏来跟傅氏谈合作的,你这种待客之道,不怕我跟傅叔叔告状吗?” 她的玩笑里虽然带着笑吟吟的威胁,但傅知寒知道,她绝对干得出来这种事情,到时候添油加醋地说一些有的没的,在不了解情况的前提下,说不定父亲真的会误会,责备他对人无礼。 即便是父亲了解前因后果,但送上门来的合作,与摊在眼前唾手可得的利益,于商人而言总是很难拒绝的。 如果是父亲和傅知烟在这里,一定不会拒绝和黎氏的合作,毕竟黎氏是个大型跨国集团,资金雄厚,人脉宽广,有能力在各个领域和傅氏展开许多不同的合作。 傅知寒思躇片刻,环顾了一圈黎映带来的几位专业人员,强压在心里的种种不悦,冷声开口道:“这里谈不了合作的业务,让秘书带你们去会议室。” 见他终于肯让步,黎映觉得可以适可而止了,满意地带着身后几位公司专门负责合作业务的工作人员洋洋洒洒的在秘书的带领下,悠然地往会议室去了。 傅知寒打开办公桌的抽屉,发现毕业照还完好无损的躺在那里,心中暗松了一口气,他低垂着眼眸,对助理下了严厉命令:“往后无论是谁,都不准随便进出我的办公室,如果黎映再硬闯,就让保安报警把她和她的人一起赶出去。” “是的,傅总。”助理战战兢兢地应了,心里愈发忐忑不安。 黎小姐这么任性霸道,傅总的风格又这样锋芒毕露,这次合作恐怕能愉快谈成的几率很低很低。期望往后不要再出什么意外,不然她的饭碗就要保不住了。 威胁 医院门口有家咖啡厅,环境优雅安静,午休时间能看到叁叁两两的医院员工来这里买咖啡打包带走,周凛选了一个靠窗的僻静位置,还特意点了沉清上学时常爱喝的冰美式。 沉清万万没有想到傅知寒请来的国际知名的专家会是周凛,虽然在外求学认识周凛那阵子就知道他在医学方面有不小的成就,但她却真的不曾想过他这样年纪轻轻的就已经是教授级别的人物了。 看来她还是认识浅薄,在她的概念里,像苏烈那样的就已经是学霸金字塔尖的人了,但周凛却是比塔尖还要更上一层楼的存在。 不得不感慨,天才和一般人真的是有差距的。 “我会接受傅知寒的邀请回国,完全是因为我看了患者的病历资料,知道了患者是你父亲,我才答应回国来为他治疗的。”周凛抿了一口咖啡, 选择非常直白的将目的抖落出来,一点也不想遮掩。 “其实这些年,我从未放弃过寻找你的消息,你回国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沉清径自沉默着,面前的冰美式她一口未喝,她揪着裙角,神情虽然看上去很淡定,但内心早已经焦灼一片,她努力想让自己镇静下来,可每当要开口的时候,她总是深怕自己即将要情绪崩溃。 “对不起,我可以先去回一个电话吗?是公司的事情,有点急。”她暗自咬着牙,好不容易说出了一句完整的话。 周凛做了一个请便的手势,面带微笑的回她:“Do as you please。” 李玉的电话此刻成了救命稻草,沉清摁在屏幕上的手指都是发颤的,她在洗手间里用力深呼吸试图让自己从焦虑的情绪当中冷静下来,但都失败了,随着越来越急促的呼吸,她在电话中连话都要说不出来了,好在李玉很快领略了她要表达的意思:“你在那里等我,我和苏烈现在马上过去接你。” 沉清扶着洗手间的墙壁,因为呼吸不稳而剧烈的咳嗽了起来,她咳的满脸通红,刚刚在病房内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此刻又哗啦啦的淌下来。 等待李玉和苏烈赶来的这段时间仿佛静止了,世界上好像又只剩下了她一个人,面对着某个漆黑的夜晚,她无力的倒在地上,周凛的手指冰凉地搭在她跳动的颈部动脉上一点点收紧。 在药物的作用下,她根本没有抵抗的力气,只能任由周凛在她身上肆虐....若不是离开的同学因为落下手机去而复返,恐怕她那晚可能就会死在周凛手中了。 虽然周凛因为有人来了而选择收手,她没有受到太大的实质性伤害,避免了惨遭强奸与不测的命运,但随着而来的是周凛的如影随形,对外他竟然恬不知耻的宣称是她的男友。 最后沉清终于忍无可忍的选择报警,可警察在做笔录时却根本不相信她所说的每一句话。 因为周凛是英籍,而她只是个来异国他乡求学的黄种人,所以那个连念她名字都阴阳怪气的女警察恨不得把她当成强奸犯,好像是她反过来勾引周凛一样。 沉清本想换个城市生活,可无奈学校就在伦敦,她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打算坚持到毕业就立刻回国。 周凛无赖似的纠缠了她叁年,直到她瞒着周围的所有同学,放弃了英国知名公司的offer,偷偷坐了飞机回国。 国内尚有生病了需要照顾的父亲,日子一长,加上工作忙碌,沉清渐渐把这些黑暗的过往抛诸脑后,埋在了内心深处,可没料想,阴差阳错,周凛居然成了她父亲的主治医生。 现在他已经基本掌握了她目前的一切情况,而她父亲的命就掌握在他手里,沉清知道,以周凛的性格,一定会以之为要挟强迫她。 沉清捂着脸,肩旁一耸一耸的,靠着墙壁无声却剧烈的哭了起来。 决定 不到十分钟,苏烈和李玉风风火火地赶到,两人佯装成一般的情侣神色自若的走进了咖啡厅,李玉单独去卫生间里寻找沉清的踪影,而苏烈就在离周凛不远的位置监视他的一举一动。 李玉陪着已经稍微平复了情绪的沉清出来时,周凛的座位上已经空空如也,问了苏烈什么情况,他说好像是对方接了个电话,急匆匆赶回院里去了。 “到底是什么情况啊,沉小清你最好给解释一下,我到现在还一头雾水的,深怕你出了什么事情,所以我和苏烈急忙赶过来了!”李玉从刚才到现在一直惊魂未定,她还从未见过沉清怕成这个样子。 沉清抓着李玉的手,才终于感觉自己能够自由呼吸了,她抬手擦了擦脸上未干的泪痕,吸着鼻子说道:“我可以说,但是你们两个要给我保密,绝对不能在傅知寒面前透露一个字,也不能够轻举妄动,行吗?” 这话,沉清是看着苏烈说的,而苏烈也明白,他们这几个人中最容易冲动的人就是李玉,沉清这是希望他能够在李玉横冲直撞的时候在前面拦着点。 苏烈点点头,回答她道:“你就给这家伙一个答案让她死心,至于这件事我们一定保密,烂在肚子里。” 沉清听了他的保证,这才卸下心防,将在英国时发生的事情,前因后果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还没听到最后李玉就已经要翻桌子跳脚了:“我现在就去报警!什么人渣败类!居然还能当教授?!沉清你是软柿子吗?你是受害者哎!要勇敢站出来告他啊!” 沉清知道李玉听了整件事情一定会炸,但她何尝又没有想过她讲的这些事情呢? “我在英国的时候报警了,但因为同学什么都没有看到无法给我作证,我在警局所说的每一句话根本没有一个警察肯相信我。那个下过药的杯子大概早就被他毁尸灭迹了。” 那天若不是有十几个同学一起聚会,强烈邀请她去参加,一般这样的场合她是不喜欢参与的,但连老师都嫌她太过内向,从来不参加社交活动有些孤僻,导致一些实践课上需要和人组成团队的时候,根本没有人愿意选她。 所以她硬着头皮去了,想去寒暄一下就早早离开,孤身在外,她警惕心也很高,所以滴酒未沾。 可还是着了周凛的道,他把混了药的矿泉水倒进杯子里,偷天换日的放到了她手边,她没有察觉就直接喝了下去。 幸好有一位同学在聚会上因为落下了手机去而复返,周凛察觉有人才没有继续下一步行动,于是她才逃过一劫。 那时人生地不熟,她甚至连个可以倾诉的对象都没有,她更不想让远在国内的朋友家人担心,选择了独自咽下这件事情,在从心理医师那里开了一些助眠药物以后,她开始强迫自己忘记这些事情,重新开始生活。 沉清以为只要回到国内,离开英国那个鬼地方,就等于摆脱了周凛和因他而带来的阴影,可这个恶魔居然还是跟了过来。 如果傅知寒知道这件事,一定会立刻换掉周凛,不再让他担任父亲的主治医生。但偏偏周凛在她父亲的疾病这方面,是世界顶尖的专家,恐怕短时间很难找到第二个如周凛一样的医生,可以在她父亲的疾病上给予莫大的帮助。 沉清左右为难,但权衡再叁,她还是决定为了父亲忍下来。左右现在她已经结婚,并且这里还是国内,如果周凛再敢对她怎么样,就一定会接受法律的制裁,量他也不敢再轻易乱来。 苏烈倒是不赞成她这样委屈自己,眉头皱的很深,他担忧地询问她的意见:“如果这件事被傅知寒察觉了呢?你预备怎么办?” 提到这里,沉清忽然想起来现在已经是快要1点了,傅知寒还要和她一起吃午餐,而她到现在还没有去公司里找他,而奇怪的是傅知寒居然也没有打电话催她。 可不管如何,她不能让傅知寒察觉有异,眼下还是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先去公司里找他为妙。 听了她的决定,也明白她的担忧,可李玉还是愤愤不平,“如果这个混蛋再敢对你染指,我一定亲手废了他!” “还是我和李玉一起送你到傅氏去吧,不然这家伙可能会担心你连午饭都吃不下了。”苏烈随着两人一起出了咖啡厅,走到路边打开了自己那辆沃尔沃的车门。 情敌 沉清深怕被傅知寒看出端倪,让李玉检查了好几遍她补过淡妆的面容,确认看不出什么特别之外,她才敢从苏烈的车上下来。 李玉再叁嘱咐了沉清如果再去医院看望沉叔叔一定要叫上她一起,她好陪她做个伴,不然再被周凛逮到可趁之机怎么办。 沉清点点头应了,目送苏烈与李玉两人的车掉头离开,她转身走进傅氏公司的大门,一到大厅她想着先给傅知寒打个电话,可打了两遍却都是无人接听。 沉清只好打算先乘电梯上去,直接到傅知寒的办公室找他,可未曾想到达了顶层后,却被助理拦在了电梯前。 “女士对不起,傅总现在不在办公室,您如果有事找他可以打他的私人电话。”她和傅知寒领证的消息尚未在傅家和傅氏公开,助理并不知道她的身份,况且今天早上刚刚发生了黎小姐硬闯总裁办公室的事,加上傅总亲自下了严令,现下哪怕是傅知烟过来了,助理也不敢再轻易放人进去。 沉清吃了闭门羹,可也不好当面说自己已经是名正言顺的傅太太,况且就算她大言不惭的说了,对方也未必会相信。她礼貌的微微颔首:“知寒他的电话打不通,我实在联系不上他,如果方便的话,可以让我在那边等吗?” 沉清指了指秘书办公桌对面的休闲区,那里正好有几台小沙发,是专门为了会客而准备的。助理见她并未让自己为难,反而这样客气,于是也松了口,各退一步:“当然可以,女士您在那边稍坐,如果傅总来了我立刻通知您。” 沉清看了看手机,已经是下午两点多钟,这个时间也不知傅知寒吃过午餐了没有,都怪她拖的太久,可他为什么会不接她的电话呢? 看这样子助理自然不会透露傅知寒的行踪,她也只好在这里干等傅知寒回来,百无聊赖之中,她随手翻了翻茶几上摆放的几本杂志,发现杂志封面几乎全都是zaka的服装设计介绍。 正在她的注意力渐渐被杂志吸引过去的时候,不远处的会议室大门被打了开来,里面乌泱泱的涌出五六个全身职场套装西服的年轻人,各自捧了一大箱子的合同资料。 而后是傅知寒和一个看起来明艳照人的年轻女人从中走了出来,两人俱都是气场慑人的类型,走起路来虽然不是刻意的模特步伐,但却看上去比模特更为有型,若是随手拍上一张照片,估计那画面都只能直接用作她手上的杂志封面了。 还未走出几步,那年轻女人忽然踮起脚尖,朝着傅知寒脸侧吻过去,傅知寒躲避不及,下颚不小心竟被她唇上的口红蹭到一块,那颜色竟似血一般鲜艳。 “你还是这么讨厌别人碰你,一点没变。” 黎映笑呵呵的自言自语着对他下了结论,不经意又回想起方才办公室里被他挥开手臂的那一刻,自从和他认识之时,他便表现出异常的疏离与淡漠,她自认在C城没有哪家的姑娘会比她出身更为高贵,家世比她更为显赫。 但偏偏傅知寒不是那群追逐她的纨绔弟子里的其中一个,他从不对她趋之若鹜。连她对他的青眼有加,他都表现的不甚在乎。到底是他表面上装做拒绝,实际上是在欲擒故纵呢?还是真的只是她自作多情呢? 黎映以为她有的是机会,可以一点点的试探出傅知寒的真心。 可下一秒,傅知寒就扔下她,径自迈着急促的步伐,走到了休闲区的一角,那个正在认真看着杂志的普通女人面前。 沉清察觉面前有人驻足,以为是秘书来通知她傅知寒的消息,一抬头却发现傅知寒正热切的看着她的双眼,嘴角的笑意怎么也止不住似的,声音也透着几分愉快:“你真的来找我了。” 沉清听的一头雾水,莫名其妙的反问他:“不是你叫我来找你一起吃午饭的吗?虽然我是来的晚了些,难道你生气了吗?” 傅知寒有些好笑的看着她,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她脑回路有多么可爱,只好牵过她的手把她往自己的办公室里带。 众目睽睽之下,助理也是一脸懵逼,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了。她居然在有生之年看到傅总对着一个女人笑了,而且还笑的那么温柔。 更重要的是,一向不喜人近身的傅总居然主动牵了那个女人的手,还亲自带她进办公室。这几分钟内发生的信息量太大了,助理眼下已经不知该怎么消化了。 接下来她听到自家老板认真的对她吩咐道:“这位女士是我的妻子,往后她再来,不要阻拦,傅氏的任何地方,她都可以随意进出。” 这个更加劲爆的消息仿佛点燃了空气中弥漫的硝烟,助理一下子就感觉到黎映的目光如淬了毒的刀子,誓要将这位“傅太太”分筋错骨一般,直直地朝他们这个方向射了过来。 诱惑 傅知寒一声招呼也不打,居然就凭空冒出来一个妻子?这种事叫她怎么接受? 黎映快步走上前去,赶在傅知寒揽着沉清踏进办公室之前扬声叫道:“原来傅总是已婚人士了,怎么这么大的好消息都不通知我来喝杯喜酒呢?” 她步履优雅地行至沉清面前,身上的高定套装一丝不苟,连一丁点褶皱也没有,素来保养得当的玉手主动伸出去同对方握手:“你好,初次见面,我叫黎映,黎氏集团的副总裁。我和傅总是多年的朋友了,他偷偷结婚了竟然都没有告诉我,我总要给你们小两口送一份贺礼才对。” 她不怒反笑的样子令傅知寒莫名感到不安,任谁都知道她的脾气有多么恶劣,此刻居然能纡尊降贵过来跟素不相识的沉清打招呼,傅知寒颇感意外的同时也藏了戒心,他伸手将沉清护在怀里:“我父亲和黎老爷子相识多年,改日我办婚礼一定亲自送一份请柬上门,多谢黎小姐的好意了,失陪。” 沉清还没明白过来眼前的状况是怎么一回事,但单凭女人的直觉便能感觉到面前这位黎小姐来者不善,虽然她面上的笑容明艳动人亲切和蔼,但眼底透露出的厌恶和憎恨,却被她一眼看穿。 毕竟是傅氏的合作伙伴,沉清也是在公司里摸爬滚打很多年的人,即便不屑于这些弯弯绕绕,但表面上也是要过得去的,于是她点点头,也伸出手去与黎映的握在一起,柔声而简短地说了句:“谢谢。” 对方不气不恼,甚至可以说平静无波,明明看上去样样都不如她,无论是在气质上或是容貌上,黎映自认绝对是压倒性的胜利,可她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完全被卸了力,根本感觉不到痛快。 黎映错愕的片刻,傅知寒已经领着沉清进了办公室,面对着被毫不留情拍上的大门,黎映忍不住咬紧牙根,愤恨的情绪缓缓流露在美艳的脸上,显得微微有些扭曲。 “是我的就一定是我的,谁也不能从我手中抢走。” 黎映偏过头来对身后的助理吩咐道:“这几份合同继续跟进,如果一旦细节上出了什么纰漏立刻来向我汇报。还有,一个月内花重金聘请专攻商务合同的律师,组成一个不少于五人的团队后向我汇报。” “是,黎总。”后面的几人俱都点头应下,然后跟在黎映身后一起离开了傅氏集团的大楼。 沉清上午受了不小的惊吓,此刻食欲全无,傅知寒点了公司附近一家味道不错的餐厅外卖,琳琅满目地摆了一桌,可沉清只吃了两口便放下了筷子,然后不自觉地就捧着杯子呆呆坐着。 傅知寒也停下了筷子,转过头来望向她,抬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有些担忧地问道:“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为什么脸色这么差?” 沉清吓得躲开他贴在自己额头上的手指,慌乱的摇头,强作地镇定说道:“哪有,我就是昨晚没睡好...” 她都扫了两遍腮红,连李玉都说看上去挺有气色的,为什么傅知寒还说她脸色不好呢?难不成他真的能一眼看穿她的情绪? 一听她说没睡好,傅知寒却突然噤声了,他默默地将手收了回来,不自然的轻咳了一下:“昨晚是我不好...” 这下沉清听到他这么回答后,彻底的脸红了。终于还是撕破了这层窗户纸,明明都是成年人了,你情我愿的做这些快乐事,又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呢。可是她居然还会害羞,想想连自己都觉得难为情。 还记得早上起来洗漱的时候,看见自己身上的那些痕迹,加上回想昨晚发生的事,她就觉得全身温度都要上升了,烫的怕人,往脸上拍了两叁次冷水,才慢慢冷静下来。 傅知寒的唇在她眼前一张一合的说着什么,令她不期然的又回忆起了昨晚,他将她强势的压在身下,唇舌所到之处皆如烈火燎原般引起她的阵阵颤栗。 你对一个人的喜欢,会通过欢爱更为明显的表现出来。你会爱上他的触碰,贪恋他的抚摸,渴望他更进一步的亲近。 傅知寒愣愣地望着沉清潮红的脸颊,她此刻害羞的表情,仿佛这世上他看过的最美的静画,他不自觉的地伸出手去,轻轻捧住她的脸颊:“干嘛要这么诱惑我?” 他的声音也很轻,但唇上却有毒。 因为他吻上来的刹那,沉清便明显的感觉到自己的下身,狠狠地湿了。 —————————— 作者的话:今天周末,早早更完,明后天如果正常更新的话,请大家看傅总吃肉~ 情迷 到底是谁诱惑谁啊? 沉清被他火热双唇席卷的时候,觉得自己半个身子都麻了,只能被圈在怀里任他摆布,舌尖能感受到的全都是他口腔清淡的薄荷香。 明明才刚刚遭遇了那样的恐怖的心理阴影,此刻被傅知寒抱着,她却充满了莫名的安全感。 傅知寒将她压在办公桌上,慢条斯理地解开了她裙后的拉链,直到最后关头,他还不忘询问她的感受:“你可以吗?” 沉清已经情动,可是毕竟还是脸皮薄,有所顾忌,轻轻推了推他的双臂:“可这里是办公室呀...” 傅知寒笑的低哑,眼中欲望升腾,他伏在她颈处悄声说道:“放心,不会有人进来的。” 他的气息喷洒在她最为敏感的颈窝,她狠狠地哆嗦了一下,下身蜜液分泌地更加汹涌,她觉得自己的底裤都快要湿透了。 不知不觉她被剥了个精光,只留脖子上戴着那条锁骨项链泛着炫目的银光,她颤颤地跪在宽大的办公桌上,傅知寒只松了下身的裤链便忍不住将自己埋进她体内。 后入的体位显然能入的更深,沉清从未经历过这样,被他半哄半让的做了,才知道自己根本受不住,她咬着手指防止自己的呻吟太大引起门外助理的注意,可由于快感太过强烈,叫声还是断断续续的溢出来。 “傅知..寒...啊啊啊..你慢一点,我....不行....” 她穴内紧致销魂的媚肉像是有意识的缴着他的硕大,每次他刚刚抽出去一点,便都紧紧地吸着挽留,起初他还能耐着性子等她适应,后来却越来越不能控制自己。 细白的臀肉一耸一耸的在眼前晃着,下身被她的花穴咬的死紧,傅知寒兴奋不已连动了百十来下,直到沉清泄了两次他却还是没有要射给她的意思。 沉清两条腿打着晃,嫩穴泥泞不堪,有花液顺着大腿根部淌下来,多的甚至还滴在桌上不少,她两个膝盖跪在桌上随着交合的动作被磨的通红,傅知寒看到这一幕愈加兽性大发,将她蹂躏的更加尽兴。 傅知寒本就眼馋她胸前两团随着他肏动而来回摇晃的娇乳,大手附上去揉捏她乳尖的瞬间,只听见沉清在身下疑似松开了手指,一迭声地娇喘连连:“啊啊啊,不要...了....要去了....” 看着她语无伦次的在他身下承欢,傅知寒几乎要忘了今夕是何夕,从前他未曾尝过情事,如今沾了她算是食髓知味,更加欲罢不能。 又足足折腾了一个多小时,傅知寒才抽出下身,一股脑儿地射在沉清细白的臀肉之上,淫靡的液体顺着雪白的肌肤往下滑去,害得傅知寒忍不住在她臀上又用力地揉了两把,换来沉清两声低低的吟叫。 总裁办公室里有专用的洗手间,傅知寒抱着沉清进去将下身的泥泞都清洗干净,出来时沉清依旧是双目失神的状态,也许是高潮迭起来的猛烈,他这次又没有节制,想必她已经是精疲力尽了。 沉清在沙发上缓了半天,才从刚才的情欲漩涡中清醒过来,可两条腿已经酸到抬不起来,下身的花穴也是又红又肿,本来初尝云雨,身体尚且生疏,他不该这样失了分寸这样欺负她,想到这里,沉清略觉得委屈了,蜷在沙发的一角里闷闷地不和他讲话。 傅知寒见状,心知肚明她是在闹什么别扭,青天白日的虽然是在办公室,但到底沉清还是一个保守的姑娘,被他这样孟浪的欺负了,她当然是有些郁闷的。 他迈着长腿,神清气爽地坐在她旁边,将她的身体轻轻扳过来,柔声地跟她道歉:“是我不好,可是你这么诱惑我,我怎么把持的住呢?” “这么说是我的错咯?”沉清脸颊气鼓鼓的,像只可爱的小仓鼠。 “我倒是不介意身体力行的再证明一遍,你觉得呢?”傅知寒一挑眉,神色颇为认真的样子。 沉清立刻从仓鼠变成了缩头乌龟,往沙发另一边靠了靠,疯狂冲他摆手:“不要了,你已经证明的很清楚了!” 红包 黎映暂时没有搞出什么幺蛾子,合作计划也在正常的进度中被推进,傅知寒亦没有放下zaka方面的业务,时不时的到沉清的公司里去亲自监督合作项目。 上次傅知寒当着助理的面宣布了沉清傅太太的身份,这下消息被迅速传开,不仅傅氏上下都知道傅总居然已婚了的事实,就连zaka内部也在疯传地沸沸扬扬,都说沉清这回算是一朝飞上枝头变凤凰了,不仅挤走了秦飒,还当上了总裁夫人,简直是人生赢家。 然而更令沉清头疼的事终于还是发生了,boss有意无意总请她到办公室喝茶聊天,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让她出面试试,看看能不能在傅氏和zaka的合作上,让傅氏多让出几个点的利益。 总之,是想借着她的名义,占尽傅氏这棵大树的便宜。沉清讨厌这种被利用的感觉,但碍于脸皮薄,她也不好当面推拒的太过明显,只是学着之前boss处理她和秦飒时的态度,模棱两可的表示了她会尽力。 这段时间发生的烦心事太多,所以在傅知烟邀请她和傅知寒去游乐场带从蓉一起玩的时候,沉清二话不说地就答应了。 一是她童心未泯,对游乐场这类的地方总还是抱有幻想,二是她的确喜欢从蓉这个小姑娘,跟个鬼精灵一样,脑瓜聪明不说,连嘴甜都是满分,就算跟她待在一起一整天,沉清都不会觉得无趣。 临出发游乐场前的一个小时,傅知寒突然被急事喊回了公司,他再叁跟沉清说了抱歉,连从蓉都有点不开心了:“舅舅你居然放我的鸽子,我太难过了!绝对不原谅你!” 小姑娘气鼓鼓的脸颊居然和沉清有异曲同工之妙,傅知寒有些好笑地捏捏她胖胖的脸蛋:“是舅舅不好,等我处理完事情就赶去游乐场跟你们汇合好不好?到时候给蓉蓉买这么大个的冰淇淋,好吗?” 傅知寒说着还用手比划了一下大小,从蓉仿佛能看见眼前特大号的香草冰淇淋了,于是满心欢喜的应了:“舅舅你要快去快回哦!蓉蓉等你!” 傅知烟对自己的驾驶技术非常没有自信,于是喊了家里的司机来开车,就连到了游乐场里,司机也没有离开,而是尽职尽责的护着从蓉一起玩项目。 沉清玩了过山车下来后,心跳加速剧烈,只好坐到长椅上平复呼吸,傅知烟戴着巨大的墨镜在遮阳伞下玩手机,见她过来了,伸手递过去一瓶冰镇的苏打水,对她说道:“缓一缓,喝点水休息一下,蓉蓉一来这种地方就兴奋得很,不玩到脱力她是不会停下来的,咱们这种平时费心又费力的成年人,没有小孩子他们那么好的体力的。” 沉清心领神会的笑了笑,打开苏打水的瓶盖喝了两口,遮阳伞下不算太热,偶尔还有清风缓缓吹过,实在是惬意的很,傅知烟算是很会选地方偷懒了。 傅知烟刷了一会手机,突然抬头像是想起了什么,她把手机微信的二维码亮出来对沉清说道:“咱们两个好像还没有加好友呢,来来来,加上加上。 ” 好友验证刚刚通过,傅知烟就给她转账了八笔巨款,每一笔都是六位数,惊得沉清都快握不住手机了,她目瞪口呆的举着手机望向傅知烟:“姐姐你这是做什么?” 傅知烟的常规操作就很令人费解了,她这么突如其来的,她就更理解不能了。 傅知烟含着吸管嘬了一口柠檬汁:“亲弟弟结婚,我当然要包个红包给我的弟妹啊。你收好,这些钱一分也不要给他!” 说着她还调皮的眨了眨眼,沉清刚想点退回转账,便听到傅知烟幽幽地讲道:“我提前做了操作,这几笔钱是退不回来的,谁也不能阻挡我我发红包的脚步。” 沉清听了更激动了,“这怎么能行?这红包太大了,我不能收的!” 傅知烟翻个白眼,冲她摆摆手,嫌弃沉清太过大惊小怪:“有什么不行,我现在肚子里又怀了一个,你收下这个红包,等我生了你再让傅知寒给我包回来不就得了。” 沉清终于能理解傅知寒对她说的傅知烟不是一般人是什么意思了,不过这个红包傅知烟让她收下不要给傅知寒,但再发红包时却要傅知寒来包,是不是有点不公平了? 这对姐弟还真是一点都不相像。 傅知烟被沉清惊诧的表情逗笑了,她也打算逗逗她:“你知道我弟弟为什么会喜欢你吗?” 本来沉清还在哭笑不得,听到这句问话突然停了下来,她怔怔地看着傅知烟含笑的脸庞,有些认真的回答道。 “我一直都想知道的,姐姐会告诉我吗?” 相思 傅知烟的劣性哪里是沉清这几次见面就能了解完全的,在她眼里,沉清就跟涉世未深的小白兔一样没什么区别。 傅知烟慢吞吞地又喝了两回柠檬汁,压下害口时不断翻涌上来的恶心感,她侧过脸来冲沉清笑的露出白森森的皓齿,声音轻飘飘的地回答道。 “当然不会。” 沉清听见自己心底里的期待噼里啪啦的碎了一地,终于明白每次傅知寒只要一提起自己这位姐姐就咬牙切齿的,真是可爱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啊,傅知烟真的是太爱捉弄人了。 从蓉一直玩到游乐场快关门了才停下,傅知烟领着她往大门口走的时候,她还不忘问问傅知寒的踪迹:“舅舅呢?说好的冰淇淋呢?他居然敢说话不算话!” 傅知烟眼睛瞪的老大,试图把从深搬出来吓唬女儿:“你是惦记舅舅还是舍不得冰淇淋啊?小心我跟我老公告状,说某个小朋友又想偷吃冷饮,回头闹肚子痛可别哭着喊着上医院!” 从蓉才不怕呢,爸爸在她面前就是纸老虎一个,“我这不是还没吃嘛?我是真的惦记舅舅呢!” 可真会顺坡下驴,傅知烟嘴上哼哼着,刚想跟小姑娘再唇枪舌剑地辩论几个回合,胃里却猛然涌上一股酸楚,她往旁边疾走了几步,哗啦一声吐在了路边的草丛里。 她这几天因为害口都没好好吃过东西,吐出来的除了胃液就是胆汁,呛在口鼻里的味道噎的傅知烟眼泪都下来了。 沉清见状赶紧上前扶住她,关切的问道:“姐姐你怎么样?怎么会害口这样严重?我还是陪你去医院看一看。” 傅知烟喉咙里痛成一片,连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胃里又实在难受的紧,只好顺从了沉清的意见,让司机把车开去了医院。 从深名下的产业就有一座私人妇产医院,据说是他专门为了傅知烟买下来的,里面全都是各大高级院校挖过来的医生护士,水平堪称一流。 沉清陪着傅知烟做完检查又等结果,从下午6点到晚上9点,从深从外地出差临时匆匆赶回来,风尘仆仆地奔进病房里的时候,傅知烟正捏着鼻子嫌弃饭菜的味道太恶心,闻一下就想吐。 一看是自家丈夫赶到了,立刻换了一副嘴脸撒娇,恍若刚才那个坏脾气挑叁拣四的女人根本不是她一样:“阿深,我好难受,吃什么都想吐怎么办?” 这一刻的傅知烟仿佛戏精附体,沉清认为她根本不像是那种会撒娇的女人,因为傅知烟平时都是一副气场全开女王面孔,随随便便一个眼神就能震慑对方,可此刻可在从深面前竟乖的跟只小猫一样。 不料从深偏偏最吃她这一套,想着她怀孕本来就辛苦,孕吐又这样严重,心疼极了,连忙吩咐一起跟来的助理去给傅知烟买平时最爱吃的几样本地小吃。 傅知烟当着女儿的面和从深你侬我侬,从蓉都快没眼看了,拉着沉清就要走出去,不料正在从深怀里腻歪的傅知烟眼尖的地喊住了从蓉即将偷跑成功的脚步:“你们两个想跑到哪儿去?” 沉清一把将从蓉抱在怀里,面不改色地说道:“我带蓉蓉去外面上卫生间。” 明明豪华套间里有单独的卫生间,可傅知烟也看出了沉清略微有些尴尬,于是就放她们两个出去了。 虽然自己也有老公了,但是看到别人这样秀恩爱,沉清还是打从心底里有些羡慕,不知道傅知寒在公司里忙完了没有,整整一下午连条微信都没有给她发过。 从蓉人小鬼大,一眼就看穿了沉清的心思,嘻嘻地坏笑着拉她的手指摇来摇去:“舅妈,你是不是想我舅舅了呀?” 她撅着红艳艳的小嘴调皮地说道:“我听爸爸给我念过的——叫什么一日不见,如隔叁秋来着。” “哦?”沉清笑了,学着傅知寒的样子也捏了捏从蓉的小脸蛋,“蓉蓉什么时候记下了这些呀?真聪明。” “还有呢还有呢!我还记得别的诗!”从蓉受到了表扬,更加起劲地显摆了起来:“我还知道一首!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都说恩爱的父母才能教育出善良可爱的孩子,从蓉从小生长在这样有爱的家庭里,出落的聪明又乖巧,可见原生家庭对童年的影响有多么大。 沉清听着从蓉背这首诗,神情渐渐恍惚起来。 窗外骄阳似火,树木如荫,哪里有半点跟红豆沾边的影子呢? 既无红豆,何来相思? 可从古至今形容相思的词句那样多,她如今最能体会一句: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初心 傅知寒回到公寓里已是深夜,沉清因为白天在游乐场里玩的太疯,加上紧张傅知烟的身体状况,终于在到家彻底放松身心之后,沉沉地睡下了。 沉清原本睡的极沉,不料翻身的时候半梦半醒地听到浴室有哗啦啦的水声,她心想大概是傅知寒回来了,于是强行赶走了睡意起身,到客厅里给自己倒了杯水,想着等傅知寒出来问问他饿不饿,忙到现在大概也没有顾上吃东西吧。 傅知寒赤裸着上身,手里拿毛巾擦着未干的头发从浴室走出来看见沉清时微微一怔,“你怎么醒了?是不是我吵到你了?” 沉清困倦的小脸上满是睡意,却努力想让自己清醒一点,“没有,是我口渴了,起来喝杯水。你怎么回来的这样晚,吃过饭了吗?肚子饿不饿?” 傅知寒一愣,她明明看起来都睁不开眼了,还想挣扎着起来给他做东西吃,想到她原来这样关心自己,心底缓缓淌过一阵酸楚的暖流。 想起这一天内发生的种种荒唐事情,傅知寒倍感疲累,他随便的又擦了几下头发,低低地回答沉清道:“我不饿,你去睡吧。” 言下之意是他自己还不打算睡吗?沉清抬眼看了一下钟表上的时间,已经是凌晨叁点多了,明天是周一还要上班,他已经没有几个小时好睡了。 他都不会累的吗?沉清迷迷糊糊地想着,又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 她没有多想,只是以为他还没有处理完白天的事务,于是不放心地嘱咐他道:“你不要熬太晚,对身体不好。” 傅知寒似是内心挣扎了许久,面上却装作镇静地应她道:“我知道,你放心去睡吧。” 沉清听后乖乖地回卧室睡觉了,客厅里只剩下傅知寒一个人,他回来的匆忙,忘了把笔记本电脑也带回来,于是用了沉清的电脑登陆了自己的邮箱,他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笔记本电脑上密密麻麻的合同条款,心里的情绪烦乱又复杂。 手指无意间碰到鼠标,画面一下由邮箱切回了电脑桌面,傅知寒无意间看到桌面上一个小小的文件夹,名称叫做“清”,好奇心驱使他点开了开来。 起初映入眼帘的都是这些年来沉清的电子设计图稿,林林总总的有不下千张。傅知寒虽然对这一行知之甚少,但多少也明白一些,这些图稿数量虽多,可最后能入选做成衣样式的,简直凤毛麟角。 可沉清为此投入的精力却是货真价实的,每一个细节都耗费了她的心血。说的夸张一些,这些图稿就跟她的孩子一样。 傅知寒恍惚间能看到每个深夜里,沉清俯于案前埋头设计图稿的身影,侧脸的弧度执着而又认真,一如往昔。 翻到最后,是几张特殊标注的样稿,傅知寒只看了一眼,便觉得眼眶发热,尤其是标注的一行小字更让他喉头哽咽。 你是我学服装设计的初心。 图稿上样式宽大的男士衣装,腰部和肩部均采用了流线型的设计,最大程度的掩盖了身材上的缺陷。而图稿上的男式模特身材和脸庞,均是他高中时期的影子。 图稿足足有五六份,不同款式不同季节的都有,连颜色都特地选了最适合他的。 沉清曾经跟他讲过自己的设计理念:一件衣服可以为了增添美丽而存在,也可以为了掩盖自身不足而存在。 她始终认为人不论身材外貌的好坏,都有其爱美的权利,这是谁也无法剥夺的。 沉清一直都了解他的自卑情绪,与他相处时也未从拿他的身材外貌开过玩笑,她对他始终保持着独有的尊重,甚至她还会拼尽全力在那时嘲笑他的女生面前维护他的尊严。 他年少时总想着逃避,即便是现在也一样,他始终不敢坦诚相对,对她说出事实。 傅知寒按了按眼睛,想将眼底的那股湿意逼退,他移动着鼠标将文件夹合上,再不敢去多看一眼。 深夜寂寂,时间无声的流逝着,而傅知寒睁着双眼,一夜未眠。直到天快亮时,他才回了卧室的床上,小心翼翼地爬到沉清身边,悄悄地在她身侧躺了下来。 日常 难得傅知寒一周五天拼命加班,挤了一天周末想和沉清过个二人世界,谁料早晨起来的时候却看见窗外倾盆大雨,下了整整一个上午也未见有停歇的意思,雨幕连成一片,在玻璃上敲打的淅淅沥沥,激起的雾气模糊了窗外所有的景色。 傅知寒心有不悦,好不容易挤出的一个周末就这样被天气打搅了,眼下哪里也去不了,只能待在家里打发无聊时光。 但沉清却是一副“既然这样也无可奈何”的态度,挽着傅知寒的手臂安慰他道:“别不开心嘛,出不了门我们就在家里宅一天也不错呀。” 对傅知寒来说,小时候在医院的病房里已经宅的够久了,听到这个宅字就觉得心烦意乱。如果可以的话,他恨不得有生之年能去环游世界,世界上所有的风景名胜,名山大川,他统统都想游历一遍。 沉清早就心心念念惦记着傅知寒那手绝佳的厨艺,今天刚好借了机会推他去厨房中大显身手,好一饱自己的口腹之欲。 她悄悄在客厅里偷懒,打开电视了看韩剧,一边看还一边小声惊呼屏幕上韩国男星颜值绝美,惹的本来正在厨房为她洗手作羹汤的傅大总裁偷偷溜过来围观。 本来因为天气宅在家里哪里都去不了已经让傅知寒心情郁闷,更让他咬牙切齿的是她居然还给李玉发微信语音,对话内容简直是打翻傅知寒的醋坛的最后一根稻草:“李玉,你看见了吗?李敏镐欧巴电视剧里的女主角居然和我同名哎,四舍五入就是我和欧巴谈恋爱了呢哈哈哈。” 她说话的语气里竟然还微微暗含一点小骄傲,令傅知寒再也忍无可忍。 于是他在沉清背后幽幽地开口,语气中的醋意恨不得突破天际,沉清哪怕再迟钝也听明白了:“你墙头挺多啊,一个小罗伯特唐尼还不够,现在又来了一个李敏镐,我记得某些人好像说过对娱乐圈的男明星不是很感兴趣啊。” 这个女人明明上次喝醉时还夸过他长得好看,对他一见钟情的话还言犹在耳,这下平白无故的他就又多了一个情敌,这怎么能让他咽得下这口气。 沉清捂着嘴扑哧一下乐出了声,睁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相信地望着他说道:“你怎么连他们的醋都吃啊?我就是跟李玉开个玩笑而已嘛,他们又不是生活在我身边的人,我只是对他们有一丢丢憧憬罢了。” 说着她还拿手指比了一个芝麻粒那么大的手势。 所谓明星,当然是远在天边的星星,哪里是能轻易就能触摸到的,她充其量只是有一些旖旎的少女心思,纯粹欣赏欣赏对方的脸罢了,老公和偶像相比,她心里还是分得清孰轻孰重的。 可傅知寒小心眼的幼稚程度显然超过沉清所预知的范围,只见他摘了围裙往餐桌旁的椅子上轻飘飘地一搭,紧接着一步一步朝她走来,直到双臂一撑将她围困在沙发的一角里左右动弹不得:“我突然觉得很累,不是很想做饭了,反正我也不是很饿,不如我们来做点别的事吧。” 沉清有些迟钝,但隐隐又有一些不好的预感,虽然傅知寒看起来面上平静无波,但他眼里的暗光仿佛暗示着自己下一秒就要被他啃的骨头都不剩了。 她讪讪地举手投降,一面狗腿地冲他笑着,一面向想从他腋下猛的钻出去:“傅知寒,你冷静一点...” 他滚烫的手掌轻而易举地攥住她预备落跑的脚踝,就连唇边的惊呼也悉数被他咽到嘴里,傅知寒的吻狂热而又霸道,他顺着她白皙的颈吻下去的时候还不忘低声威胁:“如果我再从你嘴里听到这些男人的名字,那你以后就别再想从床上下来了。” 沉清从来也没有想过傅知寒会这样小气,在她的印象里,他一向成熟稳重,很少失去分寸,不像会为了这样一点小事而斤斤计较吃醋的人。 整整一个下午,沉清都在床上被傅知寒折磨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沉浸在欲望的漩涡中醉生梦死。她越是哀求他慢一点,他就越是起劲,次次都顶到她的花心才肯罢休。 被傅知寒摆弄成各种姿势鞭笞的沉清在高潮的尾声里脱力地趴在床边喘息,心想打死也不能在傅知寒面前提到木村拓哉的名字,否则他一定会变本加厉的收拾她的。 怎么办?都怪她的墙头太多了,唉。 生变 世事本无常的道理沉清一向清楚,可她却万万没有想到一切会发生的这样快。前几天还在说着让她去当中间人和傅氏讨价还价的Boss,今天已经宣布辞职,公司由新任的大股东接手。 谁也不知道新任老板上任会带来怎样的变动,整个公司气氛变幻莫测,搞得大家人心缓缓不可终日。 可即便是这种提心吊胆的情况之下,本职工作还是要照常做的,沉清对谁来zaka当家作主不是很感兴趣,只是想着把自己手里这一季马上要推的主打系列赶紧快做出来。 设计还差一件套装的时候,沉清马不停蹄地在公司里加夜班赶稿,好不容易敲定了最后的造型,她终于能松一口气。第二天本想请个假在家补补眠,却没成想收到办公室助理发来的消息,要求全体人员8点半到顶层会议室参加晨会,所有人一律不得请假。 沉清只好拖着疲累的身子匆忙洗漱后赶到公司,饶是如此,她进会议室的时候也有些晚了,大部分人员已经都到齐,手里拿着新分发下来的会议流程,只不过每个人脸上的表情全都神色各异,弄不清到底是高兴还是失落。 黑色高鞋跟叩在大理石地面上的声音清脆悦耳,与一身香奈儿的杏色套装配在一起更是相得益彰,新上任的总经理身材修长,虽然远远地还未看清面容,但众人知道对方一定是个大美人。 女人身后还跟着五六个助理,缓步进入会议室里落座的时候,引起了周围一群员工小声的低呼。沉清本来低头在看刚刚发到她手里的会议流程,听到这里的动静后,下意识的抬头去看,却被那女人的面容惊得心中一凛。 女人优雅地坐在会议长桌的首位上,面带和蔼笑容,从容地开始了自我介绍:“很高兴认识各位,我叫黎映,以后我将担任zaka股份集团总公司的董事长,希望大家以后能够多多指教。” 几个部分的负责人诚惶诚恐地对着黎映点头哈腰,沉清却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哦,对了,在会议开始之前,我要宣布一个关于人事变动的决定,这是董事会昨天决议的结果,也是我本人的意思。”黎映的目光漫不经心地朝着众人扫过去,最后一动不动的停留在沉清的脸上。 “撤销沉清首席设计师的职位,改由秦飒继续担任。”黎映话还未说完,就听下面的人俱都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紧接着就开始小声的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黎映屈指敲了敲会议桌面,这轻微的响动让大家立刻如被按下开关一般噤了声,整个会议室里静悄悄的,都在等着黎映将剩下的决定宣布完。 “沉清下个星期起调往S市设计分部考察,为期两个月。”黎映摊开手中的ipad,扫了一眼最后一行字,继续说道:“哦,对了,还有一项,公司不会亏待自己的设计师,所以市场部的Lisa会作为你的助理,跟你一同前往,你有处理不了的事务,都可以让她帮忙。” 黎氏集团究竟拥有怎样的实力沉清没有去调查过,但能够迅速逼退原Boss,这么轻而易举地就成功入主zaka,说明黎氏的手段一定不简单。 不,不如说是黎映的手段不简单。 先是撤了她的职位,把秦飒和Lisa都召回了zaka,还将她打发到了天高皇帝远的地方出差两个月,最后还不忘让Lisa做她的助理。这是存心监视她呢,还是故意恶心她呢? 这种种举动毋庸置疑,绝对是冲着她而来。 而沉清也不傻,她知道黎映的目的也很显然,肯定是因为傅知寒。那天她在傅氏里偶遇到黎映的时候就察觉到了对方来者不善,却不曾想黎映居然会为了傅知寒做到这个地步。 看来黎映是志在必得,所以想让她知难而退。 平生第一次遭遇情敌就被对方搞得这么惨,沉清心里是感觉十分挫败的。但她却任何办法都没有,因为她的情敌现在是她的顶头上司,动动手指就能让她吃不消,更何况现在黎映大权在握,已经将她一竿子打到了天高皇帝远的外省S市。 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逆来顺受从来都是她的强项。只要傅知寒的心始终如一,她便什么都不怕。 抉择 晨会并没有被拖的太长,不过短短半个钟头就开完了。临走时沉清被黎映的助理单独请到了董事长办公室,她心里有些诧异,但想了想又觉得人之常情,以黎映的作风,怕是免不了要当面狠狠奚落她一番。 董事长办公室的陈设布置一如昨日,许是前任Boss走的匆忙,黎映这边也没空出手来收拾布置,所以还暂时保留着原样。 “我这个人最不喜欢拖泥带水,我想要的东西或是人,我就一定要得到。”黎映坐在座位上微微一抬手,一旁的助理就将几份文件恭恭敬敬地摆到了桌面上。 沉清看着她面前摆好的那几份文件合同,一直低头沉默着,见对方没有做声,黎映再度开口道:“那么我就有话直说了,这几份合同都是按照我的意思拟的。只要你和傅知寒离婚,我可以恢复你的职位,让你继续担任首席设计师的职位,并且我可以保证你拿到zaka百分之七十的股份,成为公司最大的股东。” 她眸光锐利,带着一股志在必得的自信:“如果你对这个条件不满意,那么可以再看看这一份。” 她抽出其中一份合同打开来摊在沉清面前,指着上面的某一项条款继续游说她道:“假如你不想再为zaka工作了也可以,这里是国际知名品牌LA的聘用意向书,你可以到他们的美国总公司工作,和国际上大牌的设计师们一起合作——你要想清楚,这个机会可能是你一辈子都得不到的,但是现在我把这个机会放在你眼前,是否接受的决定权在你。” 这几份合同里条件全都是极诱人的,甚至有几个品牌的邀约是沉清求学时就梦寐以求的,现在她只需要点点头就能得到。 可沉清只是轻轻将合同的文件夹合上,缓缓地推回了黎映面前。 她看上去冷静异常,神色自若,丝毫不为所动的模样:“黎总,若是您在我求职的时候提出的这样的条件,那么我二话不说一定会答应的。但现在情况不同,这些条件都是构筑在要我放弃我的婚姻和丈夫的前提下进行的,请恕我不能答应。” “说的直白一些,我知道您喜欢傅知寒,但他不是一件商品,可以用昂贵的同等代价来交换。如果您看我不顺眼,可以直接开除我,但唯独一点,我是不会离开他的。” 说罢,沉清起身便要走,可黎映听了她的话不怒反笑,似乎胸有成竹,早就料到她会这么回答的表情:“我欣赏你对他的情比金坚,那么他对你又是什么态度呢?” 黎映的双眼仿佛浸满了欲望的宝石,泛着透亮惑人的荧光,她保养得宜的脸庞仿佛躲过了岁月的蹉跎,看上去年轻如少女。 她轻轻勾动唇角,绽出一枚倾国倾城的微笑来,对着沉清娓娓道来:“你凭什么以为他会非你不可呢?” 说到这里,沉清一直强装镇定的面具终于碎出一个角来,黎映抓住她微怔的空档,欲图再接再厉击垮她的防线:“你沉清再重要,能重要的过傅氏集团吗?我不妨现在就告诉你,黎氏现在正在和傅氏集团打官司,我已经以公司的名义要求法院进行了财产保全,现在法院已经冻结了傅氏集团十几个亿的资产。” 话音刚落,黎映便亲眼看见沉清的身子在原地狠狠地抖了一下,但她还觉得不够痛快,于是又继续往她的最痛处戳去:“傅氏集团再有能力,被冻结了这么多的资产,一时之间想要再正常运转集团经营怕是也有些困难了。我申请冻结的时间是一年,你觉得傅氏能够撑几个月呢?” 沉清觉得自己快要喘不过气来了,只能用指甲狠狠往手心最深处掐过去,试图用疼痛挽回自己快要崩溃的理智,心里有一个声音在拼命告诉自己不能妥协,千万不能妥协。 可脑海里却浮现出傅知寒最近早出晚归一身疲惫的模样,就连那次陪从蓉去游乐场玩,他都被迫失了约。现在还不知道要为了和黎氏的官司如何焦头烂额。 若是她没有出现,而是黎映和他在一起的话,两人定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吧。 可傅知寒当初为什么要选择她?她哪里好了?他又是看上她哪一点呢? 她怎么会天真的以为是生活太苦,需要一颗糖,是上天给了她傅知寒作为补偿? 她怎么会把傅知寒错看成是补偿? 是她忘了,命运从来都只会变本加厉的打击她,折磨她,从来不曾眷顾过她啊。 导火索 黎映所言不虚,沉清翌日就接到了新的任职通知,要求她再下周之前务必要到S市的分部报道。根据公司规定,哪怕她要提出辞职,也要提前一个月才行。 那就是说,沉清再不情愿,也要再在zaka任职一个月,在这个月里,她依旧是zaka的员工,要服从公司的所有安排。 还有让沉清没有提出辞职的一个原因就是,国内很难再找到和zaka一样设计理念和她这么相似的服装品牌公司了,如果马上辞职,恐怕也很难立刻能找到称心的新工作。 傍晚沉清在公司做完交接手续后浑浑噩噩地回到公寓,远远看见楼上的房间灯还黑着,说明傅知寒也没有回来。她打开门的瞬间,黑暗和孤寂夹杂着某种委屈的情绪扑面而来,轰的她险些落下泪来。 草草地喝完一杯咖啡,沉清心不在焉的在电脑上浏览着下周去S市的飞机航班,她心里默默地盘算着日期,想着明天是周五,下周就要报道,其实时间算起来已经很紧迫了,哪里还有时间能用来伤春悲秋? 就这样带着繁乱的思绪勉强入眠,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沉清发现床边的枕头连动都未动过,傅知寒显然是一夜未归。 而沉清的手机一直是安安静静的,傅知寒连个招呼都未曾和她打过,就这样一声不响的选择了夜不归宿。 沉清按下心头的胡思乱想,飞快的换了身上的睡衣想去卫生间洗漱,她还要好多事情要忙,不能把时间浪费在思考傅知寒昨夜为什么没有回来这种小事上。 回身出来关卧室门的时候她明显心不在焉,被脚底的地毯绊住了拖鞋,脑门一瞬间狠狠的被门撞了一下,这一下撞的动静和力度都不小,疼的沉清登时两眼直冒泪光。 那边正在厨房忙碌早餐的傅知寒听到了动静急忙过来查看情况,见她蹲在地上都说不出话了,以为她是伤的严重了,立刻吓得魂飞魄散,颤着声音去摸她捂着额头的那只手:“小清,你怎么样...?很痛吗?让我看一看...好不好?” 沉清却一反常态地轻轻推开他探过来的那只手,吸了吸鼻子,声音里还带着些许不稳:“我没事,就是撞了一下门框而已。” 她松开手指慢慢站起身来,闻到厨房飘来了蘑菇鸡肉粥的香气,眼神几不可见地黯淡了一秒,不过转瞬即逝,她朝傅知寒淡淡地笑了一下:“我急着出门,就不在家里陪你吃早餐了,抱歉。” 说罢她便要去洗手间,傅知寒察觉不对劲,眼疾手快地去拉她的胳膊,阻止她离开自己的视线:“小清,你怎么了?是不是昨晚没有睡好?” 记得上次他回来洗澡的动静惹的她半夜起身,说明她睡眠很浅很容易惊醒,所以昨晚回来时已经是后半夜,他特地睡在了客厅的沙发上,就是怕吵醒她。 可饶是如此,她还是没睡好吗?傅知寒一边心里懊恼的责怪着自己,一边打算等下回公司的时候让秘书买几瓶助眠的薰衣草精油,都说薰衣草的味道可以帮助入眠,让睡眠更加深沉,不知道对她有没有帮助。 他刚想开口说出这个建议,沉清却木着一张脸,用力地挣开了他握着她胳膊的那只手:“我睡的很好,现在我急着出门,先去卫生间洗漱了。” 对于她的情绪变化,傅知寒还是很敏感的,他看到她眼下的乌青就已经知道其实她昨晚并未睡好,但此刻却强撑着对他撒谎,而且语气态度都很僵硬,说明这其中必定发生了什么事情。 “你昨晚为什么会突然看起去S市的机票?”傅知寒敏锐的捕捉到了这平静的日常中唯一一点不对劲的地方。 沉清如果有计划想要度蜜月,一定会选择和他商量,再说S市根本不是什么旅游度假的休闲胜地,傅沉两家也没有什么远方亲戚在那里,要说S市唯一有一点和沉清有些许联系的地方,那就是zaka在S市有一个分公司。 电光火石间傅知寒脑海里已经联系到了什么,加上这一点不寻常的地方,让他不得不往一个方向想去。 沉清背对着他,停下了匆忙的脚步,她心里矛盾了良久,最后还是决定直接告诉他:“我下周要去S市调研,为期两个月。” 投降 一听她的回答,傅知寒眉头皱的更深,他把沉清带到沙发边上,按着她坐下,蹲在她面前看着她的双眼,哑声问道:“这些事情为什么不告诉我?” 之前公司里抄袭的事情也是,这次也是。他知道独立是一种很好的习惯,可他还是希望她能多依赖他一些才好。 听到他这么问,沉清终于忍不住红了眼圈,任他一直抓着自己的手,她佯装冷静的反问他:“那你呢?黎映为难傅氏的事你有和我说过吗?” 傅知寒被她问的一愣,显然是讶异于她怎么会知道傅氏的事情。转念一想,她本来已经坐稳了首席设计师的位子,怎么会突然被调往S市两个月,这里面若说没有黎映插手,他绝对不信。 只是连他也没有想到,黎映以掩耳不及盗铃之手势伺机动手,可说到底她这样做无非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法院查封的基础是要申请方提供价值相等的担保,想必这十几亿的担保加上巨额标的的诉讼费是一笔让黎氏也吃不消的数目,更何况黎映还火速的收购了zaka那么多的股份,说不定黎氏现在也是入不敷出。 但黎映在沉清面前肯定没有透露过这些,她一定是用花言巧语威逼利诱让沉清感觉挫败,想让沉清自己主动退出。 傅知寒的想法与沉清一样,只要彼此心意坚定,那么傅氏再难,他都可以想办法撑过去,只求她不要就这样放弃这份感情。 我不怕千万人阻挡,只怕你就此轻易投降。 “是我不好,我怕你担心胡思乱想,所以才没有提这些会让你烦心的事情。”傅知寒摸了摸沉清的头,心下一片愧疚,是他想的不够周到,弄巧成拙。 “zaka现在已经落在了黎映手里,你再在那里工作也很危险。不知道她又会搞出什么动作为难你,你还是先辞职,S市就不要去了,如果黎映以公司的名义找你麻烦,我来替你解决。” 沉清本来低垂着眼没有出声,听到这一句,心底忽然像被针刺了一般疼的发颤,她哆嗦着嘴唇开口道:“你要怎么解决?我难道真的比傅氏还重要?不如你就放弃我,从了黎映,这样无论是zaka还是傅氏,所有的麻烦就都迎刃而解了不是吗?” 沉清的话像是一把刀,狠狠地扎进了傅知寒心里最柔软的位置,他猝不及防被捅的鲜血淋漓,傅知寒满眼的不可置信:“你就这么轻易的选择放弃我们的感情?” 从小到大他不曾怕过什么,除了怕自己幼时病情加重可能会死掉害得父母伤心之外,连校园暴力被人冷眼看待的时候,他都不曾有过一丁点恐惧的心理。 可此刻,他却深怕沉清选择放弃他。 “感情?你对我能有什么感情?我们不过认识了半年多就闪婚,根本什么基础都没有,何谈感情二字?”沉清自认不能与一个偌大的傅氏相提并论,她曾听傅知寒的母亲谈过,傅知寒父亲年少时白手起家,费了千辛万苦创立了傅氏集团,现在交到了傅知寒的手上就是希望他能够好好继承下去,这不仅是为了傅家,更是为了傅氏旗下那成百上千名的员工。 现在只是因为一个小小的她,就要害的傅氏遭遇前所未有的危机,如果一招不慎傅氏濒临破产,那么她就是最大的罪魁祸首,这让她怎么承担的起这份重量? “我会服从安排去S市调研一个月,然后向zaka提出辞职。至少这样能让黎映满意一半,如此一来对傅氏的威胁也就能减少一分。这段时间你也好好冷静一下,也许冷静下来你就会发现,我并不是你能共度余生的另一半,只不过是你把我想象的太美好了。” 沉清僵直着脊背站起身来,拼命不让自己眼眶中的泪水掉下来,她咬着牙根,不等傅知寒回答,便闪身快速的冲进了卫生间。 离别 接下来的叁天里,沉清拒绝跟傅知寒讲话沟通,下定了决心要躲开他,甚至收拾好了行李提前搬去了李玉家里。 临去S市的前一晚,沉清像学生时代时一样与李玉同寝而眠,两个人挤在一张小床上无话不谈。可唯独黎映的事,沉清一个字也没有跟李玉提过,只说傅知寒加班最近都没有时间回家,她接下来的几天要去S市出差。 于是李玉的吐槽模式又开始滔滔不绝了:“现在就开始小别胜新婚吗?你们刚领证多久啊?婚礼都还没办哎...傅知寒也太忙了吧...居然舍得你去那么远...” 沉清心想是她自己一意孤行,又关傅知寒什么事呢?她不能给傅知寒犹豫的机会,她只怕他一犹豫,自己也会跟着动摇了。 黎映所说的那些事情,她这几天在新闻报道和微博热搜上统统都看到了,傅氏方面虽然没有直接表态,但集团公司和下属公司面临的种种困境却是实实在在的。黎氏的威胁赤裸裸的摆在眼前,令沉清时时刻刻如鲠在喉。 李玉住的这套房子还是她爹当年留下来的老楼,虽然有些陈旧,但地处市中心,即便是夜晚也能看见窗外那些摩天大楼间渐次透过来的璀璨灯光。 躺了半天毫无睡意,沉清一骨碌爬起来,伏在床边的窗台上望着远处高架桥上的车水马龙发呆,思绪渐渐飘远:不知道傅知寒此刻是不是还在傅氏加班,那天清晨起来见他时,他好像看起来瘦了些,可能最近都没有时间好好吃饭... 李玉也爬起来跟她一样伏在窗台上,侧着脑袋闷闷不乐的开口:“我们沉家的傻姑娘以前从来不会有这样为情所困的表情,说实话,你是不是和傅知寒闹别扭了?” 沉清一怔,心里有些哭笑不得,果然她的什么事情都瞒不过李玉。但是这件事,她无法向李玉开口倾诉,如果说了,李玉一定会拉着她去跟傅知寒大吵大闹。 那样太有失风度与体面了。 果然这世界上最肮脏的,莫过于自尊心,她不可能拉下脸来求傅知寒不要放弃自己,更不可能用她自己这可笑的感情去牵绊对方做错误的选择。 他这样好的男人,怎么能在她身上一错再错? 沉清默默摇头,垂下眼睑掩盖住瞳孔中泛起的泪光,一直扔在脚边的手机却亮了起来,提示有一条刚刚发进来的未读短信。 傅知寒:你睡了吗?我们谈一谈。 沉清轻轻摁下锁屏键,屏幕重回寂静。李玉在旁边看着她这几个小动作,撇撇嘴说道:“要我说你矫情两天就够了啊,别让人家等那么久,傅知寒都主动联系你了,你还无动于衷,难道他是犯了什么原则性错误吗?” “他没有犯错,你说的对,是我太矫情了。等我从S市回来,我会联系他的,放心吧。”沉清轻描淡写的应了李玉几句,把这事囫囵而过,算是勉强堵住了李玉喋喋不休的嘴。 第二天清晨,苏烈开车带着李玉一起送沉清去机场,告别的时候李玉约好了等沉清回来时四个人再一起喝酒,沉清淡笑着应了,和她挥手告别,转身拉着行李箱走进了机场大厅。 只差一步,傅知寒便能赶上沉清的脚步,可只差一步,傅知寒只见到了将要上车回市中心的苏烈和李玉。 李玉见到傅知寒的身影立刻从苏烈的车上跳了下来,苏烈想伸手去抓她竟是晚了一步,心里暗叫不好,急忙也下车追了过去。 “喂!你搞什么呀?!送自己老婆这么重要的事你都能迟到?!”李玉双手叉腰,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拦在傅知寒面前。“不过你别追了,让沉清自己静静吧,她答应我了,说回来会联络你的,我跟她约好了到时候我们四个人一起吃饭喝酒,那时有什么误会矛盾统统都能解开啦!” 苏烈一把上前捂住她的嘴,咬牙切齿的警告她不要乱说话:“人家两口子的事你管的那么起劲干嘛?傅知寒来晚了肯定是有事,这几天的新闻你都白看了啊?!” 李玉挣扎着甩开苏烈的手,毫不留情地就要伸腿踹他,但嘴上的言语却不再那么针锋相对。傅氏是C城最大的集团公司,有什么风吹草动一定会人尽皆知,她这种天天泡在网上冲浪的选手又怎么会不知道傅氏最近和黎氏闹的正凶的新闻呢。 李玉觉得自己知识层面太过匮乏,完全理解不了,传说中的千亿公司总裁不应该是天凉王破那个套路的吗?怎么也会被处处掣肘呢? 自省 “虽然我不想刻意卖惨,但是沉清她从小到大都过的太辛苦了,我真心希望你能够对她再好一点,她应该是个比任何人都过的幸福的姑娘。” 临别时,李玉收了平时咋咋唬唬的玩闹形象,郑重其事的对傅知寒说道。 傅知寒恨不得将全世界最好的东西都捧到沉清面前,可是她却质疑他的感情,不信任他,任由黎映蒙骗,想要放弃他们两个之间的一切。 他已经做好了与她共度往后余生几十年的准备,她却想半路扔下他偷跑,那怎么可以? 傅知寒削苹果的动作第叁次顿下,傅知烟终于忍不住打断他,嘴上骂骂咧咧的轰他走:“你快滚,别给我添堵,一点诚意都没有,一个苹果都削了快半个小时了,让蓉蓉拿嘴啃都比你快!” 傅知烟因为害口太过严重,从深怕她晕倒了发生个什么意外,勒令她住在医院里养身体,连床都不让下。傅知寒说是来探望她孕中不适,但到了以后叁棍子都打不出一个屁,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让傅知烟想都不用想,肯定是因为沉清才会如此。 傅知寒叹了一口气,把水果刀放回床头柜上,拿纸巾擦了擦手指,日渐消瘦的高大身型被夕阳拉出一个无限落寞的影子,他生平第一次拉下脸来向傅知烟请教恋爱里的学问:“她不信我。” 傅知烟白了自家弟弟一眼,拿着已经削了皮的那一半苹果咬了一口:“你跟黎映睡了?” 傅知寒被她的问题气的从椅子上蹭地站起来,“傅知烟你真是个逻辑鬼才!你什么脑回路啊?我说的是她不信我,你怎么就能想到我和黎映睡没睡的问题上去了?我干嘛睡黎映啊?她能比得上沉清一根手指头吗?” “既然没睡,干嘛会扯到信任问题上?”傅知烟对傅知寒的跳脚一点也不介意,接着这个逻辑往下捋问题。 “黎映给公司找麻烦的事被沉清知道了,她还收购了沉清任职的那家公司百分之七十的股份,成了最大的股东,又把沉清派到了S市出差两个月。沉清现在因为这些执意要跟我分开...我知道她是不想因为她自己连累我,连累整个傅氏。但是她怎么就不能相信我会解决好这些事情呢?” 傅氏的危机只是时间问题,只要他拖得住,黎氏早晚也会熬不住,到时候胜负自然会见分晓,可是沉清却深怕拖累到他一丝一毫。 傅知烟放下苹果,冲傅知寒招招手,让他附耳过来,待他在她身前弯腰屈膝侧耳倾听的时候,她一扬手狠狠往傅知寒脑门拍过去:“傻小子!那当然是因为没给够人家足够的安全感啊!你什么都不跟她说!她怎么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她是你肚子里的蛔虫吗?要是我跟你刚认识半年就闪婚了,我也会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好吗?!” 傅知烟冲着傅知寒一通怒吼,不料却让他听傻了。安全感?战战兢兢?他一直那么努力的爱护她,可她却感受不到吗?为什么还会害怕? 看着傅知寒痴痴傻傻的表情,傅知烟心里真是恨的牙痒痒,明明自己这个亲姐姐在感情这方面无往而不胜,可这个亲弟弟这么多年了却始终不开窍。 “我一会给从深打电话,自家的事情还是不要伸手求别人了,让你姐夫来帮忙我还比较放心一些。你们两个加班加点迅速把黎氏的问题解决好,然后你小子给我立刻飞到S市去把沉清追回来!” 傅知烟心想,我可不想再看见你丫的失魂落魄的疯癫样子了。 她转过身去给从深打电话的空档,正巧傅知寒的电话也响了起来,电话里秘书的声音听起来慌慌张张的,抖得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不用想也知道是出了大事。 傅知寒以为是黎映又去傅氏找别扭,没好气地嘱咐道:“拦住黎总别让她再进我的办公室。” 秘书都快哭出来了,脑海里拼命的组织词语告诉傅知寒,在电话那头大声喊道:“傅总!S市出....出事了!我们派过去的人说S市刚刚..地地震了!” 傅知寒的手机“啪”地一声掉在地上,屏幕上碎成一道一道细小的裂纹,仿佛他此刻的心脏一样,疼到爆炸。 信仰与光(200珠加更) 好像有一根一直紧绷的弦忽然断了。 傅知寒听不到外界的声音,感觉不到傅知烟在他面前挥着的手掌,脑子里嗡嗡地响成一片,他只觉得胸腔里的空气都被抽光了,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直到傅知烟拖着怀孕的身体用力地摇晃了他几下,他才缓缓回过神来。 与此同时傅知烟手机上的推送也响个不停,林林总总看下来全部都是关于S市A县的地震消息,消息上提示的震中心刚好就是沉清所在的目的地。 傅知烟心下也是一凉,刚想劝傅知寒稳住心神不要慌,却发现自己手也抖的厉害,这毕竟是天灾不是人祸,人祸尚可有一丝挽回的余地,但天灾是不会给任何人留情面的。 新闻报道说震级已经接近8.1级,这个级别已经属于特大型地震,A县现在可能已经成了重灾区,通讯也全部中断,可以说沉清现在的情况是生死未卜,傅知烟心里明白,发生了这种人命关天的事,傅知寒绝对不可能再继续冷静下去了。 傅知寒回过神的刹那,立刻弯腰捡起地上屏幕已经碎裂不堪的手机,划开屏锁发现勉强还能用,迅速的回拨了秘书的电话:“现在马上让公司下属市二厂的人组织救灾物资装车,再找几个志愿者司机跟我一起前往A县,所有参与人员的费用由我个人担负,等回来每个人补发十倍工资。” 傅知寒脑子里飞快盘算着除了走陆路以外还能不能有其他途径快速到达A县,动用私人飞机再跳伞或许很快,但现在想飞往地震灾区恐怕不会轻易获得飞行许可。 “还有,叫上贴身安保队的成员全部跟车一起出发,现在是1点40分,3点之前全部到位。听清了吗?” 挂了电话的傅知寒大步流星就往病房外面冲,傅知烟眼疾手快地拉住他的胳膊,“事发突然,你就这么不管不顾的走了去找沉清?爸妈问起来我怎么交待?” 傅知寒现在还哪里有心思考虑这些事,拂开傅知烟的手,面容冷静的可怕,他静静地望着傅知烟问道:“如果是从深现在人在S市呢?你预备怎么办?” 傅知烟知道铁定拦不住他一意孤行前往S市救人,用力攥住他的手腕恶狠狠地嘱托道:“你丫的必须和沉清两个人平平安安的回来,你要是敢有个叁长两短,我就直接捅到爸爸那里,往后傅氏就由我一个人全部继承,到时候你就跟净身出户没什么区别,知道了吗?!” 长这么大,傅知烟还是第一次在弟弟面前流露出这样担忧害怕的眼神,终于她忍不住的背过身去,偷偷揉了揉发红的眼眶。 傅知寒拍拍她的肩膀,放柔了声音安慰并承诺她道:“放心吧,我一定不会让自己有事,我还要把沉清带回来呢。你在医院里乖乖住着养胎,爸妈如果问起我就说我去D市出差了,几天之内肯定回来。” 傅知烟饶是怀揣着一万个不放心,也还是放他离开了,将心比心,若是从深此刻身陷囹圄,她也会像傅知寒一样奋不顾身去救他,哪怕有再多的千难万险也阻止不了。 少年时代的傅知寒在每年沉清过生日的时候都会细心的为她准备礼物和蛋糕,然后一个人唱完生日歌之后再把蛋糕一点也不剩的吃完。 傅知烟曾经嘲笑过他:人家根本不知道,你这么郑重其事的弄了一大堆,有什么意义? 傅知寒那时暗恋沉清已经很多年,并不像现在这样对她的讽刺一碰就炸,他闭上眼对着奶油蛋糕,虔诚地许了愿望,吹灭蜡烛后,认真地看着傅知烟的眼睛,轻声回答她说:“当然有意义。” 傅知寒胖胖的手指将蜡烛一根一根抽出来,语气从容而笃定:“她可是我生命中唯一的信仰。” 少年的身躯虽然臃肿肥胖,丑陋不堪,但眼神清澈明亮,连瞳孔都是亮晶晶的,干净的一尘不染。 “姐姐,你知道吗?她是我的光。” 傅知烟忍了良久的眼泪,终于刷的落下来,砸到她交迭着的手背上,她小小声地吐槽了一句:“真是个傻瓜。” 黑暗 沉清到达S市以后直接去了下榻的酒店,没想到Lisa早就等在了大厅,见她来了快步迎上来和她打招呼:“沉部长,您来了。我在这儿等您很久了,房间已经订好了,这是房卡您拿好。” Lisa的异常热络让沉清有些不适应,明明之前两个人才刚刚决裂不久,现在对方居然能对笑脸相迎,她实在是无法理解Lisa是怎么想的,她以为Lisa一定会对她冷言冷语来着,可俗话说得好,伸手不打笑脸人,沉清也无法继续板着一张俏脸,只得礼貌地回应她:“那咱们去楼上房间谈吧。” Lisa跟着她进了已经订好的套间,两人都在沙发上坐定后,她转手从贴身的背包里拿出一封红包递给她:“听说您前不久跟傅总结婚了,这么大的事竟然瞒的滴水不露,要不是之前傅氏里面传出消息,我都还不知道呢。这是我的一份心意,请您务必收下。” 沉清忙把她的双手推回去说不用了,但Lisa执意要给,两个人相持不下,最后Lisa把红包放在茶几上,咬牙说道:“我知道你对我还心有芥蒂,但这真的是我一份心意,如果你不收下,我也不会拿走,我会一直放在这里,直到你收下为止。” 说完她站起来拉过自己的行李箱,低头走进了自己的那间卧室,轻轻地关上了门。 沉清叹了一口气,摸到口袋里的手机才想起来下了飞机后她还没有开机给李玉报平安,于是开了机迅速的给李玉发了微信。 可能是上班时间李玉在上课,没有像往常一样及时回复她,沉清被窗外林立的建筑物吸引,放下手机走到窗边往远处眺望过去,只见不远处青山环绕,深处甚至能看到白云飘浮其中。 A县是一座极美的山城,但因为山势陡峭,地处偏僻而没有办法积极的发展旅游业,不过是前几年zaka总部的人看中了这里建工厂相较于大城市里租金便宜,所以才在这里发展了一个极小的设计分部。 黎映让她来这里调研,其实和流放也没有什么分别。沉清来之前也做好了心理准备,就当给自己放个假,回去之前尽量让自己不想那么多。 这一个月,就让她活在当下。不要想自己是否真的会被傅知寒放弃,不要想傅知寒对她有几分真心,不要想....傅知寒。 这个名字在舌尖上滚了千百遍,最终还是被沉清咽了下去,沉清透过窗子低头看了看楼下的街市,似乎酒店的楼下晚上会有夜市出摊,这让她本来的低落的心情难得的雀跃了起来。 夜幕低垂,华灯初上。A县的夜市和C城大抵是一样的,皆是熙熙攘攘热闹非凡。街上来往的不少情侣结伴与沉清擦肩而过,倒叫她想起那次和傅知寒一起在C城逛夜市,他小心的把她护在一侧,替她提着一路上买来的各色小吃,走累歇脚的时候还贴心的为她买了奶茶解渴。 沉清以为世界上大概只有她,喝奶茶才不会放珍珠,可是那么巧,他喝奶茶居然也不喜欢放珍珠。说是巧合吗,未免有些太牵强,但也只能这样解释。 一个人漫无目的地快走到夜市的尽头,最后沉清在卖奶茶的摊位前站定,将钱递给老板,轻声说道:“老板,麻烦来一杯奶茶,不要放珍珠。” 大概是第一次有人提这么奇怪的要求,老板小声嘟囔了一句便按照她的要求没有在奶茶里放珍珠,做好递给她的时候顺便还退给了她一块钱:“少收的珍珠钱。” 她忽然忆起那时傅知寒付钱的画面,低头接过奶茶,匆匆丢下一句“不用了”就落荒而逃。 说好不想他,但却时时刻刻都会想起他。 沉清仰头看了一眼星光烂漫的天空,心里暗暗嘲笑自己真没用,难怪李玉总是吐槽她。 一个人孤身在外总不宜太晚回去,时间刚过九点,沉清便匆匆回了酒店,简单的洗漱过后就躺到了床上,因为睡前只喝了一杯奶茶果腹,所以沉清后半夜有些饿,翻来覆去睡的不是很踏实。 当整个房间开始剧烈晃动的时候,她惊的一下子睁开眼,手忙脚乱的从床上爬起来,幸好房间不大,她连鞋都顾不上穿,几步路就跑出卧室直奔Lisa那边。 Lisa显然也没有睡的很实,听到动静立刻打开门出来,此刻连天花板也跟着一起晃动的更加剧烈,吊顶的水晶灯猛的砸下来,碎的玻璃渣子飞溅的到处都是,连墙体同时都出现了数不清的巨大裂缝,骇人无比,整个酒店看眼就要支撑不住。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根本来不及思考。Lisa凭着本能一伸手拉过沉清低头躲进了套间里实木会议长桌之下,两个人还未来得及开口说一句话,之后整个天花板便轰然倒塌。 不过几十秒的时间里,一切就归于彻底的黑暗,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惊恐而混乱的吼叫,最终被掩埋在建筑物体轰隆隆的倒塌声之中。 奔赴 不出几个小时,发达的网络通讯便将A县地震的消息散布的人尽皆知,傅知寒低头看见手机上李玉打来的电话,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了接通:“找我什么事?” “沉清人在A县的事情你知道吗?你和她联系上没有?下午她给我发微信的时候我在上课没有回她,现在再打她的电话根本没有人接....我好担心她....”李玉在电话那头拼命控制着自己哽咽的声音,可傅知寒总觉得她下一秒就要哇哇大哭起来了。 这货真价实的感染力令傅知寒的喉头也有点发紧,但越是这种时刻他越要保持冷静,他这次去就是抱着最坏的打算,连傅知烟那所医院里的外科医生还有护士都一起带上了,如果沉清意外受了伤,不至于陷入没有医护救治的困境。 他心里盘算着在这种紧急状态下能准备的所有事情,确定能尽力准备的他都准备好了,现在只要马不停蹄地赶到二厂那边和要一起出发的人汇合就行了。 傅知寒揉了揉眉心,紧绷的精神状态让他这阵子本就超负荷运转的身体显得有些力不从心,他捏紧了手机,语气匆匆的回答李玉:“我也与她失联了....不过我现在准备去A县找她,我马上就会出发。” 他一定要第一时间到达事发现场,确定她是否平安无事,否则他绝对无法安心,一时没有见到亲眼见到她,他的心就始终悬在半空,像是被宣布了倒计时一样忐忑不安。 不料听到傅知寒如此回答的李玉想也没想的在电话里大声吼道:“你现在人在哪里?我过去找你!我也要去A县!” 这么危险的事情怎么能拉上李玉这样的弱女子一起冒险,他这一去都不知道将要面临何种境况,更遑论带上沉清此生的至交好友一同前往险境? 傅知寒刚想回绝,便听见电话里面似乎是谁把手机抢了过去,几秒嘈杂的摩擦声响过去,苏烈从容沉静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是我,苏烈。我现在跟李玉在一起,把你现在的位置发个坐标给我,我们十分钟之内赶到。” 苏烈这决绝的态度等同于板上钉钉,强硬的根本不容傅知寒拒绝,可傅知寒还是犹豫是否要带上他们一起,可心里同时又十分理解他们像自己一样担心沉清的心情,顿时有些两难。 李玉奋力将手机夺回来,脸颊紧紧贴在听筒上,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求求你了,傅知寒....我....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你带我去吧....沉清她不能...不能自己一个人面对那种可怕的地方....她会崩溃的....” a 禁不住李玉的哭诉请求,傅知寒还是给苏烈发送了二厂的地址,并且要求他们十分钟之内到位,不然到时情况紧急之下他直接出发不会等人。 等傅知寒清点了人马和物资急匆匆赶到二厂门口的时候,李玉和苏烈早已赶到了现场等着他,两人都换了方便行动的衣裤和鞋子,身后各抗了一个鼓鼓囊囊的背包,看样子是装了必要的应急食物和水。 所有人员整装待发,只等傅知寒一声令下。傅知寒看了一眼手机,算算时间,心想应该能在第二天天亮的时候到达A县境内,但是要保证路上司机轮班休息,他和苏烈都会开车,后半夜替换前面几两运载物资的司机应该没有问题。 货车不像私家车内那么宽敞舒适,车座又高,一向爱美又洁癖的李玉一声不吭的爬上去,中途不小心被车门带的刮了一下,也只是默默的捂住了手腕上被刮肿了那一道红痕,没有像平时一样张牙舞爪的喊疼。 苏烈跟在她身后也一同爬上货车,眼尖的看见了李玉被刮到的手腕,神色有些心疼,但同样没有做声,只是默默地拉过了她的手放在掌心,算做是无声的安慰。 几辆载满物资的大车缓缓驶出二厂大院,浩浩荡荡奔赴A县的灾区现场,一直属于无神论者的傅知寒从出发开始就一直在心头默念祈祷,只盼着无论天上哪一位神佛有知,能保佑沉清平安无事就好。 接近 下午就出发的救援队伍算是第一批赶赴灾区的,往S市去的高速公路已经封闭,非军用或批准放行的车辆几乎一律不准通过,一行车队开到路障拦截处,傅知寒选择先行下车去查看情况。 果然交谈了几句就被守在闸口处的工作人员予以回绝,对方礼貌的告诉他:“非常抱歉,我们理解您想救援灾区的心情,但现在灾区目前的情况谁都不清楚,眼下余震不断,您现在带着救援车队进去太过危险,我们不能放车队过去,请您沿路返回,务必注意安全。” 傅知寒不得已给从深去了电话,几句话简单的讲明了原委,不过十几分钟而已,便有一个电话打到了闸口的工作人员这里,对方听到了上级的明确指示后,立刻打开了路障放傅知寒的救援队伍经过。 车上的李玉被惊的瞠目结舌,虽然还处于担忧沉清状况的心情之下,但多多少少还是被傅知寒的能力震撼到了,按理说这样的情况下,一旦道路被管控了,没有个手眼通天的能力是不可能过得去的。 可是居然只靠一通电话就轻松解决了,可见傅知寒的人脉网果然超乎她的想象,连政府方面的人都能搭得上话,要放一般平民身份的人通过地震后交通管制的闸口,怎么着也得是个副省级的官员才能拍板决定。不过想想傅氏作为C市的支柱企业,能认识副省级的高官应该不算什么稀罕事。 顺利通过闸口之后,一行车队离A县已经不足百公里,这时天已经彻底黑透了。所有人少说都在路上熬了八九个小时,需要在服务区休息整顿一下,吃些食物补充体力。 傅知寒在休息的过程中几乎都在不停的打电话联络相关的知情人员好确定沉清的具体位置。但公司负责差旅方面的人碍于黎映的压力,只是拨了相应的费用给沉清和Lisa两个人,所以无论是酒店住宿还是机票交通费,都是两个人自行预定的,公司根本没有帮过忙,所以眼下傅知寒无法确定沉清具体在A县的哪一间酒店,也无法确定地震时沉清人是否在酒店。 越靠近A县,这种焦虑感就越强烈,傅知寒不得已把已经戒掉的坏习惯重新拾了起来,找同行的货车司机借了个火,一个人靠在服务区侧面的墙边默默吸烟。 秘书把A县大大小小的酒店旅馆甚至连仅有的几家农家院都计算在内,连同详细的地址一一报给了傅知寒,傅知寒划着手机屏幕计算考虑着沉清可能会选择入住的酒店,并没有注意李玉和苏烈已经走到了身边。 李玉端着一碗已经泡好的泡面站定,苏烈上前轻轻拍了拍傅知寒的肩膀,傅知寒的视线从手机移到他们二人身上,苏烈指指李玉手中的食物对他说道:“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吧,等到达灾区恐怕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了。” 从他们一路经过的地方来看,没有在震源中心的邻县虽然受灾情况不算太过严重,但也绝称不上轻微,倒塌的民房虽然不是随处可见,但一定程度上受损的建筑却比比皆是。 不难想象处在震源中心的A县此刻是一番怎样的景象,苏烈已经在心里做了最坏的打算,救了沉清以后,他和李玉两个人还要留下继续和后续到达的救援队伍一起救助灾区的民众。 傅知寒掐了烟,却没有伸手接过泡面,他现在的心情可以说是糟透了,根本食不下咽,哪里还吃的下东西。他冲李玉摇了摇头,又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追问她:“沉清去之前有没有跟你提过她入住的酒店之类的信息?哪怕是其他有用的线索都可以,你努力回忆一下。” 李玉听闻低头思索起来,沉清临去的前一晚和她在家里待了一整天,只是提到要去A县出差,并没有提到住宿方面的话题,都怪她太过关注她和傅知寒闹别扭的事情了,一直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要是她多关心一下沉清工作方面的事情,也许现在他们也不会像没头苍蝇一样干着急了。 自责的心绪涌了上来,李玉此刻也是心乱如麻,但她实在也是不知道沉清身在何处,只得红着眼眶轻声答了一句:“对不起。” 傅知寒眸中的希望泯灭,他想着不能在这种情况下再给李玉增添无形的压力,于是强打着精神安慰她:“没事,你不用自责,我只是随口问问。” 李玉拿手指按了按发酸的眼眶,把将要涌出的眼泪倒了回去,她重新整理好情绪,神色凝重地对傅知寒说道:“我现在有另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傅知寒心头一凛,不好的预感随着李玉的言语如期而至,扼住了他的喉咙,他连发音都变得困难,脑海里也开始胡思乱想。 “什么..事?” 意外 随行的安保队员以及司机都在服务大厅内用餐,整个服务区放眼望去也只有他们这一行人,可李玉还是压低了声音,用只有他们叁个能听到的音量小声说道:“沉清经历过这次的事情之后,我怕她又会出现心理问题,我希望你回去能够时时刻刻陪着她,你做的到吗?” 傅知寒心一沉,眉头无意识的跳了一下,语气也沉重起来:“什么心理问题?” 李玉叹了一口气,面带愁容。她本来已经努力倒回去的眼泪又开始控制不住,鼻子酸的厉害,可她还要坚持解释下去:“我和沉清初中的时候就认识了。那时候她被全班孤立,后来转到我们班里才和我交了朋友。你知不知道她被孤立的原因是什么?” 见傅知寒面色凝重没有答话,李玉就又顺着刚才的问题继续说了下去:“她小的时候母亲自杀,她和她母亲的尸体在一个房间里待了一天一夜。自此她无法再去有尸体存在,类似葬礼一类的场合。这件事不知怎么的在学校里传开了,大家都对她议论纷纷退避叁舍。我对这类事情并不在意,所以我成了她唯一的朋友。等上了高中以后,以前的同学都不在新的学校里了,她才慢慢变的开朗起来。也是从那时起她告诉我,她也要像我一样,和被孤立的孩子们做朋友,希望他们也能从灰暗的生活中得到一份救赎,不至于像她似的独自面对黑暗....” “本来现实生活中能遇到这类情况的事情少之又少。加上高中以后沉清试着去观看各类恐怖电影锻炼自己的心理素质,希望能克服这个弱点,以为见惯了恐怖片里的尸体就可以完全克服了,可毕业之后我和她一起去参加班主任的葬礼....她却一下子昏倒在葬礼上,醒来后双眼空洞,拒绝和任何人交流,我强行拖着她去看了心理医生,辛辛苦苦地治疗了一年多才慢慢恢复正常。医生那时告诫过我,要避免她再接触葬礼一类有尸体存在的场合,不然再度激发起童年的心理阴影,可能会导致病人产生自杀的冲动念头....” “本来这些事,我和沉清都打算一辈子埋在心底的,只要避免去葬礼,一般情况下是不会再旧病复发了可是我真的万万没有想到她会遇上地震....”说到这里李玉终于说不下去了,她紧紧抓着苏烈的胳膊,无声而汹涌的掉起了眼泪。 后面的话不用李玉再多说傅知寒也明白了,说句难听的话,所谓这种特大型地震,在A县这种没有抗震级房屋存在的村镇中,不可能出现毫无伤亡的情况。如果沉清有幸逃过一劫,却不幸看见灾区中遍地满目疮痍的尸体,那该是怎样崩溃的心情? 傅知寒不敢细想,只是听李玉这样简单描述沉清曾经的状况,就已经疼到心肺都要结冰。他开始由心底里痛恨自己为什么没有早一点去重遇她,如果可以再早一点,她是不是就可以不用自己一个人承受那么多? 一个年幼的孩子和自己母亲的尸体独处一天一夜,她的心理阴影该有多么的大?本来对小孩子来说,母亲该是自己生命中最大的安全感来源,但母亲却成为了一具冰冷的尸体,再也不能提供庇护。 当你的安全感变成了你恐惧的来源?你该怎么办? 傅知寒几乎可以感同身受沉清当时的心情,心里变得更加煎熬,他恨不得此刻就找到沉清,把她紧紧拥在怀中,替她挡去这世上一切令她心生恐惧的东西,告诉她,从今往后,他会成为她的避风港。 假如老天爷肯大发慈悲给他这个机会,他一定会用余下的生命加倍珍惜。 思及此,傅知寒认为事不宜迟,通知已经用餐完毕的随行成员整装出发,后半夜的路途由他和苏烈还有之前作为替换的后备司机开车,马不停蹄直奔A县。 救援 然而到达了A县以后,众人才发现之前沿路所见不过是小儿科,眼前因为山体塌方而埋住的山路才是个大工程。因为救援队伍里没有挖土机之类的大型作业车,只能靠人力拿铁锹一点点挖掘,所幸拦住去路的仅仅是泥沙和碎石,清除这些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众人合力一起挖沙,有工具的用工具,没工具的就徒手将一些稍大一些的石块移开扔到路边的无人山沟里,齐心协力的力量总是迅速的,不消叁个钟头,道路就被清理了出来,所有人都来不及喘口气休息一下,就都纷纷上了车直奔A县县城。 眼见着灾区近在咫尺,一路上断壁残垣无数,有不少低矮稀疏的民房倒塌了,但所幸没有见到太多伤亡。而车辆沿着开裂的山路驶进村庄的时候,众人才会见识了什么叫做人间地狱、哀鸿遍野。眼见之处皆是片片废墟,一些人哭喊着救命在各处拼命的想挖出被掩埋的亲人朋友,还有一些人灰头土脸的就站在原地,好像丢了魂似的,对这场突如其来的天灾还没有反应过来。 他们到达的这会儿,正赶上军用的直升飞机也赶了过来,在肉眼看不到的上空盘旋着,救援队伍的所有人立刻也拿了工具跳下车开始就近对被掩埋的受灾群众进行施救。 政府和军队应该再过不久就会全体到达灾区深处,傅知寒来时也把那条山路疏通了,后来的人进A县会更加快捷许多。他现在剩下的唯一目标就是找寻沉清的踪迹,确定她所在的位置。 可满眼望去到处都是废墟,已经分辨不出哪里是民房哪里是酒店,连各处方位都变得模糊起来,傅知寒只能着手从一些废墟碎石中模糊的判断这里是否是一间坍塌的酒店。 救援从到达伊始一直在忙碌着救人,通讯信号一直都在中断的情况下,电话根本打不进来。苏烈来之前特地带了卫星通讯的手机,还特地拜托了他的黑客朋友查询沉清手机里最近连接的一个wif信号是哪里,想着从这里入手看看能不能找到沉清住宿的酒店。 所有人都在如火如荼的忙着救人时,苏烈忽然感觉到口袋里手机震动起来,停下刨废墟的双手,急忙的掏出来查看,果然是朋友给了他一个A县的酒店名字。苏烈大喜过望,立刻扔了铁锹飞奔过去找傅知寒。 李玉见状以为是发生了什么事,吓得跟着他一同跑了过去。只见傅知寒听完苏烈说明情况后,脸上终于浮现出一抹欣喜的神色,像是久在黑暗中的人终于见到了阳光,他紧紧地攥住了这颗救命稻草,转身抓住一个正在帮忙抬担架救人的本地村民:“您好,麻烦问一下,XX酒店在哪条街?您还能辨得清方向吗?” 标志性建筑物已经坍塌的差不多了,路边的指路牌也被埋的七七八八,现在除了本地人,可能没有人分得清哪条街在哪条路上。 老乡见傅知寒神色焦急,心里明白这个男人大概也是为了救人而来,刚才就是他领头在不远处的废墟里挖出了好几个被埋在里面的人,老乡一边抬着简易的担架往前走,嘴里一边大声对他喊道:“往东走,过了塌的最厉害的那两个楼,再拐两个弯就到了。” 叁人大声冲着老乡离去的背影喊着谢谢,然后立刻抬脚往老乡指的方向飞奔而去,中途遇上了一次不小的余震,傅知寒踩在废墟上的脚一个不稳就狠狠摔了下去。 额头上被磕出了一道口子,虽然伤口不大,但还是留了不少血,看起来触目惊心,苏烈本来想给他包扎一下,可傅知寒却说时间紧迫,能早一点救出沉清才是正事。 说罢,扯下一块衣角简单的抹了一下脸上的血迹,继续迈着长腿往前飞奔而去。李玉和苏烈两个人紧紧跟在他身后一步都不敢落,心里也都想着能马上救出沉清才好。 赶到沉清所在的那家酒店时,苏烈环顾了一下房屋整体坍塌的情况,发现酒店楼层不算太高,最下面的两层应该是压的最厉害的,周围已经有些没有受伤的村民在挖土救人,嘴上还连连喊着底下有没有人,出个声。 已经接近24个小时没有合过眼好好休息的傅知寒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就会脱力倒在这里,但他知道,直到闭上双眼陷入黑暗之前,他绝对不会就此放弃。掘土的工具断掉了,他就徒手去刨,直到两只手都破的鲜血淋漓满是伤口。 他满身尘土,裤腿也被刮破了好几个口子,汗水顺着他已经脏污的脸颊缓缓淌下,傅知寒已经分辨不出石头与泥土的区别,只凭着本能和脑海里最后的念头在一直机械性的不停挖着。 直至最终失去意识之前,他终于在废墟中看见了一张已经断裂的实木会议桌,会议桌下,露出来一只满是泥土的细手,无名指上赫然带着一只铂金素戒。 安心 因为会议桌已经被压到严重变形碎裂,营救也就耗费了更长的时间。在众人合力把预制板和水泥挖开以后,终于小心翼翼地将沉清和Lisa从会议桌下抬了出来。 由于当地的医疗条件有限,县医院受灾后组织接诊受伤的灾民已经应接不暇,就算赶过去也未见能及时处理,于是傅知寒强撑一口气把随行带来的医生护士叫了过来。 经过一番简单基础检查,医生初步判断沉清应该是因为脱水而导致昏迷,她全身上下虽然布满了大大小小十几个伤口,但所幸血已经止住了,但还需要回医院里面做详细检查好确定身体是否存在骨折的可能,不过医生表示不用担心,现在这种情况基本上不存在生命危险。 傅知寒日夜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了下来,紧接着就觉得眼前一黑,一个踉跄险些栽倒在地,左手堪堪扶助了临时帐篷的柱子才没有摔倒。 李玉和苏烈见状急忙从沉清身边移到他这头,一左一右搀了他到简易床板上坐下,李玉转身从一旁的小桌子上倒了一杯晾过的温水来捧到傅知寒面前:“你从来的时候到现在已经多久没休息了?身体哪里撑得住?前面的帐篷在熬粥,一会我盛一碗过来给你,你吃一些就睡觉休息,不然沉清醒了,你却倒下了,万一她找我要人,让我怎么交待给她交代?” 苏烈也拍拍傅知寒的肩膀附和道:“是啊,你好好休息养精蓄说,接下来救援队还得在这里忙碌几天,在政府和军队到达之前咱们一时半会还走不掉。沉清既然已经被救出来了,你也可以安心了。” 傅知寒偏头望了望还没有清醒过来的沉清,虽然心头还是忧虑她的情况,但此刻她人已经在他身边,他终于可以安下心了。疲累席卷了他的身体,他谢绝了李玉端来的米粥,简单的裹了一条薄被蜷在简易床板的一角沉沉睡去。 翌日清晨,傅知寒被帐篷里轻微的响动弄醒,在陌生的地方总是不会睡的太沉太久,他翻身坐起来,看见随行来的那名医生又来查看沉清的情况,一旁的护士简单的做着随诊记录。 两个人怕吵醒在休息的傅知寒,低头小声的窃窃私语:“按理说补了生理盐水,今天她应该可以醒过来了才对,而且体温并不高,头部也没有明显外伤...” 傅知寒双腿从床板上迈下来,神色冷冽地走到沉清的病床旁边,寒着声音质问医生:“你说的这些话是什么意思?她为什么醒不过来?” 医生被傅知寒周身散发出的寒意逼的退后了两步,举起两手示意他冷静情绪:“这个...病人的体质不同,或许她过会儿就能醒了....您不用过分担心。” 傅知寒半信半疑的盯着沉清昏睡不醒的脸,不过几天未见,她竟然瘦的脸颊都凹了进去,身子看上去也单薄了几分,也许是最近都没有好好吃过饭,所以她才会脱水严重吗? 这时李玉端了早饭进来,兴高采烈的冲帐篷里面喊道:“昨天半夜军队就进驻灾区啦,到达后立刻就开始救援行动,有了大型的机械做辅助,好多人力不能挪动的地方都挖开了,听说连夜救出了不少人。” 她将其中两份早饭送到医生和那名小护士手里,然后示意他们可以先出去了,医生跟得了特赦令似的拉着小护士一溜烟就没影儿了,传说中的傅总果然难伺候,他还是去外面帮忙救治伤员好了,起码没有这么大压力。 李玉走到傅知寒身边,将早饭搁在桌子上,把苏烈交待给她的话一字不落的转述给傅知寒听:“咱们在这里的任务已经结束了,剩下的就可以交给军队方面了,人家毕竟是专业的,这里也用不到咱们什么了。不过苏烈说他还要留在这里帮助恢复这里的通讯,暂时就不走了。” “我早晨去清点了一下咱们救援队里的人数,除了两个有亲人在这边的队员需要留下来以外,剩下的都能跟着咱们回去,毕竟来的久了又和家人联系不上,大家也都惦记家里情况,怕家人担心。我看沉清现在的情况应该也可以移动,咱们可以在当地找一辆面包车,改装一下就能带她回去了。” 李玉面色平静,交待的这些事情有条不紊,本来这些都该是傅知寒去调度的,但傅知寒昨天身体状况太差,刚刚起来脑子又昏昏沉沉的,这些事就都还没来得及去做。 不料李玉和苏烈已经把这些事情都办好了,而且李玉一改往日叽叽喳喳的性格,难得的安静了一把,可能是这几天在灾区见的太多了,心理都变得沉重了起来,任再开朗的人来到这里,也不禁会变得肃穆起来。 因为这是对生命的敬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