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妃你莫属:冒牌王妃不好惹》 第一章 温泉美男 若要问林双儿她穿越前究竟发生了什么,她一定会赏你一个白眼告诉你,她只是被仇家暗算直击心脏,一枪嗝屁,所以穿越了。 但绝口不提堂堂盗圣唯一弟子在古玩街偷玉佩当场抓包这件事—— 圈内人都知道城西有个存在百余年的古玩街,鱼龙混杂,稀奇古怪的东西数不胜数。 而林双儿在这条古玩街唯独看上的宝贝就是一家摊位老板腰间的玉佩,可那老板是个死脑筋不肯卖,为了不破坏古玩街的规矩林双儿只能悻悻离开。 不过既然她是贼,自然是要用贼的方式解决问题! 几天后一直忘不了那块玉佩的林双儿决定出手了,准备好一切用物后照例带上她的小跟班小九,再次来到古玩街。 注意到摊主细细收拾完未卖出的东西后,朝自己这边走来,她便假装路过从他对面走过。 “收摊了。”低低冷冷的嗓音。 “借过。”林双儿边说着,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对方腰间的玉佩拿到手,一切干脆利落,水到渠成,甚至连对方的衣服都没碰到一丝一毫。 可帅不过三秒,还没迈出第二步,她的手腕就被紧紧攥住,不待林双儿做出反应,人已经被强行转了个身,无法逃脱。 “你!”自称盗圣传人的林双儿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竟然会被一个小商贩捉住。 “你……”他的嗓音有些沙哑,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 不过林双儿没有功夫仔细研究对方究竟要说什么,只知道那人的手劲突然卸了大半,不管三七二十一,猛然将手挣脱控制就像一条疯狗一样来了个百米冲刺,可未跑出百米,不知那来了一声枪声。 “砰!” 一枚子弹直穿林双儿的胸膛。 失去意识前,她好像听到了小九撕心裂肺的哭声,好像看到了染血的玉佩发出闪烁不定的光…… 朦胧中,她好像听到一道声音,有些悠远,有些沧桑。 他说:“双儿,去找玉佩,拿到它……” 找玉佩,拿到它…… 玉佩…… 温泉水面飘着氤氲雾气,此时一名男子正在温泉池中央闭目凝神,眉头紧蹙,额上鼻尖上是细细密密的汗水,也不知是热的还是疼的。 突然,心脏猛烈地跳动两下,似要冲出胸膛,只一刹那功夫又回归正常。 男子睁开眸子,意识到了什么,眉皱的更紧了。 “啊啊啊!”一道响亮的女声从头顶传来。 男子抬头,就看到半空中莫名出现一个女人,正四仰八叉挥舞着四肢,从自己正上方掉下来! 见状,男子默默往旁边挪了几步,刚站定,半空中的女人就直直摔入温泉水池中,“哗”的一声,温泉池中央溅起了巨大的水花,他侥幸避了开来。 “咳咳……咳咳!”林双儿这一摔被呛了好些水,止不住地咳嗽,待她缓过来看到自己在水池里,旁边还有一个裸着上身的男人时,下意识咽了咽口水,但很快意识到有些不对劲。 她不是在古玩街吗?她不是被仇家暗算中计了吗?怎么一眨眼功夫她就掉水里了?而且为何枪伤都没了? “小哥哥,你是谁啊?这是哪啊?”林双儿边说边朝男子靠近。 就算隔着飘飘渺渺的雾气,林双儿还是觉得这人真帅,就是面色苍白略显病态了些。 不过她不介意。 很快就自来熟地介绍起来:“小哥哥,我叫林双儿,小哥哥,你真帅。”一双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他,开始痛恨起现在的夜色太暗。 小哥哥沉默着看了她几秒后,扬起嘴角:“想看?” 她没皮没脸地点头,嘴上却道:“别啊,我会害羞的!”眼睛还不带拐弯的直瞅着。 小哥哥嘴角笑容放大,手臂一扬溅起水花,林双儿早有准备,扭头躲开水花,趁着这个空档,他就一把抓起岸边备好的衣物迅速上岸,背对着林双儿,衣服用力一扬轻松挡住了她能够看见的所有春光,利索地将衣服套在身上,并在腰间系了个松松垮垮的结。 林双儿也不恼,也打算跟着上岸,只是还未等她靠近岸边,从暗处突然冒出三个黑影几个空翻稳稳落在小哥哥身边,两男一女,他们站在那人身前将他牢牢挡住,俨然一副护主的架势。 “来者何人?”其中一个人问,竟然无缘无故突然出现在这里,绝对不简单! 而在看清来人时,林双儿不由一喜:“小九?你穿成这样是背着我准备去接私活了?” 此时的“小九”身着黑色劲装,板着一张娃娃脸在林双儿看来着实没有多大威慑力,反倒是把她逗笑了。 被唤作小九的人见林双儿如此嚣张,拔出腰间佩剑直指林双儿:“大胆!” “小、小九……你不是小九?你们是古代人?”林双儿左看看右看看,发现自己现在处在一个深山密林当中,而且眼前这些人的着装打扮都与现代装束差别也太大。 他们都统一扎着简单的发髻,手上还有刻着暗纹的护腕,腰间佩戴一把长剑。 看着他们的架势,林双儿隐隐能猜到究竟发生什么了:“我的天啊,我林双儿竟然穿越了……” 三人不知道她在水里叽里咕噜说些什么,交换了一下眼神,其中两人就跳入水中要将她抓住。 “扑通!扑通!”两声落水声将她的思绪拉回,看到两个侍卫正朝自己这边冲来,她唇角上扬,这样就想抓到她?也太小瞧盗圣传人了吧? 先发制人地朝其中一人脸上打出一个右勾拳,可拳头挥到半空中就被拦截下来,挣扎几下也毫无作用,不是对方力气大,而是她发现自己竟然使不出多少力气! 天啊,难不成她好不容易穿越却落下个穿越后遗症?是穿越姿势不对吗? 紧接着,她挥出左手拼命扬起水花,这实在是慌乱之举,意料之中地也被对方控制住,也许是那侍卫也没想到,眼前的女人竟然这么弱,更加好奇她是怎么避开他们三人的耳目出现在这里的。 林双儿就这样被连拉带拽地带上了岸,出了水面,大家这才注意到林双儿身上奇异的穿着打扮,竟然不仅露出两条手臂,还露出两条笔直细长的腿。 难怪武功这么差,原来一开始就打着出卖皮相的主意! 见状,女子顿时双眼瞪圆,抽出长剑架在林双儿脖子上:“说!来者何人!有什么目的!” “林双儿!”她看着明晃晃的剑,想到自己现在毫无反抗能力,心里没了底,“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但是我绝无恶意!” 三人面面相觑,显然是不相信她的话,回头等待身后人的定夺。 “放开她。”小哥哥发话了,清清爽爽的嗓音还带着两分慵懒。 押着林双儿的侍卫迟疑半秒后还是松开了她的手,但那女子立马出声反对:“王爷,此人出现在这着实蹊跷,万一是有人派来对您不利呢?” 原来他是王爷。 也对,看他周身气质不俗,还有三个暗卫保护,而且看他们几人的打扮就不像是普通人家,随身的一把佩剑如果能带回现代,都不知道可以供她白吃白喝多少年,这样的身份肯定非富即贵。 “无妨,放了。” 她只能悻悻收剑。 获得自由的林双儿活动了一下手腕,按照清宫剧里学来的动作,右手捻一个兰花指往耳后一扬:“多谢王爷,我们有缘再见。” 突然周边的树叶无风自动 ,沙沙作响,一道粗狂的声音传入每个人的耳朵里:“想走?今晚你们一个都走不了!” 第二章 遭遇埋伏 “保护王爷!”其中一人大喊一声,三人立马进入待战状态。 “哈哈哈你就是叶国的九王爷吗?久仰久仰啊。”一个肩抗大刀的男人踩着轻功落到他们不远处,操着一口浓重的口音,说着久仰,可面上全是嘲讽。 眯着的小眼睛看到林双儿时登时亮了:“小姑娘,过来爷这边,别和这臭男人站一起。” 林双儿看到他油腻的笑容,从头到脚哆嗦了一下,默默往这所谓的九王爷身后走了两步,怎么都觉得这个帅王爷更可靠一些啊,而且堂堂王爷保护弱女子,理所应当吧? 大刀男见林双儿的反应,哼哼两声:“不识好歹。” “大益人。”九王爷面不改色,点明他的身份。 “正是。”大刀男恶狠狠地盯着他,“你们叶国灭了大益,今天我就要让那个狗皇帝也尝尝失去亲人的滋味!给我杀!”抡起大刀直插地面,十多道黑影四面八方飞窜出来,连带着数十只梅花镖朝他们袭来,三侍卫将手中的剑扬起几个漂亮的剑花,将黑衣人发出的梅花镖一一打回,反倒伤了他们自己人。 林双儿见这架势,扯了扯九王爷的衣袖,一本正经地说到:“王爷,你的敌人,你来手刃。”然后指了指自己,“你的俘虏,你要保护。” 众人:“……” 突然一声尖锐的哨声刺痛林双儿的耳膜,没过多久,金属碰撞声和打斗声中混入了一丝别样的声音,她定下心神看向四周,只见他们仿佛置身蛇穴,数百条银环蛇不知从何处冒出来,很快将他们包围。 天生怕蛇的林双儿仿佛被人捏住了七寸,腿肚子直打转。 只见那些银环蛇躁动不安的摆动自己的身体,嘶嘶地吐着信子,就像是看到食物一样,疯狂的朝林双儿这边袭来。 “王爷,你怎么还不出手啊?”林双儿眼看着他们的安全区域渐渐缩小,不由心慌。 他摇摇头,一脸坦然:“我又不怕蛇。” 林双儿:“嘤嘤嘤,怕蛇的孩子不配拥有王爷保护……” 两人谈话时,三侍卫仍面对一波又一波的攻击,渐渐有些乱了阵脚。其中一人一声令下,三人同时出剑,三道凌厉的剑气分别朝三个方向击去,将周遭几米的蛇一齐扫远,勉强为他们争取了点喘息的时间。 大刀男站定在他们面前,一身强壮的肌肉似要炸裂开来,肩上扛着一把硕大的砍刀,看到人群中那迟迟不出手的男人时,叉腰大笑起来:“哈哈哈看来我今天来的没错,传闻叶国九王爷天生有隐疾,每逢十五便空有一身内力,无法施展,看来传闻非虚啊。” 什么? 啥玩意儿? 林双儿震惊地看向眼面前纹丝不动的男人,想到他迟迟未出手,难道真像大刀男说的,他其实已经没有丝毫内力?看他这从容不怕胸有成竹的样子,难不成是死前最后的倔强? 天啊,为什么她一穿越就碰到一个废柴王爷!长得帅有啥用啊,又不能当饭吃! 三侍卫都没有反驳大刀男的话继续专心抗敌,其中一人回头道:“王爷,这里交给属下,让曲雨护您离开吧!”一张面瘫脸此刻也有了几分焦急与担忧。 “哈哈哈哈想跑?那也要问问我的宝贝们答不答应!”大砍刀在空中一挥,划破空气的声音让人心底发毛,一声哨令,黑衣人和蛇群正式展开进攻。 一时间,人血和蛇身四溅,刀剑相撞的金属声此起彼伏,一个又一个黑衣人直挺挺地倒下,很快从他们身上流出的鲜血就染红了一小块土地。 可如此猛烈的攻击饶是三人本事再高,也开始渐渐招架不住,连连后退。 林双儿看到现在这个形势,扯了扯王爷的衣袖,打着商量:“王爷,我们趁乱赶紧走吧,再不走就嗝屁了。” 对方充耳不闻。 “啊啊啊,你不走就不走吧,我要溜了!”废话,她这才刚穿越就嗝屁了,那多吃亏啊! 抓准一个空档准备溜之大吉,就看到一把明晃晃的利剑正朝他俩袭来,场面过于混乱,三侍卫根本来不及阻止! 林双儿还未出手抵挡攻击,突然“铮!”的一声响起。 一把长剑迅速出鞘,锋利的剑刃在月光下折射出凛人的寒光。 九王爷只觉体内内力充盈,轻松格挡住对方的攻击,他心底不由一震,但很快压制住内心的疑惑,转而握剑的手猝然一紧,迅速收剑,当即那黑衣人血洒现场,死不瞑目! 林双儿愣愣地看着倒在地上的黑衣人,不由感叹王爷的出手迅速,而且看这出手哪里像是内力丧失? 还未求证心中的猜测,林双儿就感觉到身后有一股蛮横的力量圈住她的腰腹,把她用力往外扯。 匆匆回头看去那力道竟然是来自一条通体黑色的巨蟒!此刻它粗壮的尾巴绕在林双儿腰间,想将她拽到自己身边。 无力抵抗的林双儿眼睁睁看着自己快抓不住九王爷的衣袖,千钧一发之际,九王爷及时反握住身陷她的手腕,试图将她从大刀男的手中抢过来。 大刀男见时机正好,露出猖狂狰狞的笑容,运足十成十的内力提起砍刀朝他们两人砍去。 “不要!”曲雨忍不住大喊,并朝着他们两人的方向扑去。 第三章 三王妃 突然,以林双儿和九王爷两人为圆心,十米以内的人和蛇竟然都被一个无形的无法抗拒的力量弹飞出去! 就连站在稍远处的两侍卫都受到力量的波及,步伐不稳地往后退了几步。 突如其来的强大力量,让在场所有人都因震惊停止了动作,作为动物的蛇则开始慌乱后退,像是在害怕什么比它更强大的生物。 “这、这是什么情况……”好强大的力量。 局势陡然转变让大刀男乱了阵脚,慌乱看向四周又看向毫发无损的林双儿和九王爷,恐慌感遍及全身。 两侍卫得了空,跑去曲雨身边查看她的伤势,见她昏迷后二人纷纷沉默。 而那边巨蟒因受到攻击松开林双儿,她立马紧紧抱住九王爷的手臂,仰头望天嗷嗷大叫:“吓死爸爸了!” 穿越第一天不应该给她一个适应期吗?就这么死了一点游戏体验都没有了! 而那神秘的力量没有持续几秒就消失了,一切都归于平静,九王爷在这个时候再也抑制不住,一口鲜血喷了出来,紧接着就剧烈的咳嗽。 林双儿看到鲜红的血时,心中大叫不好,手忙脚乱想替他擦净血迹却又不敢碰他,担心再出什么意外,愧疚感涌上心头:“对不起,是我害你受伤了……” 他摇摇头什么话都没说,也不看她一眼,只是握紧了长剑朝大刀男走去。 他轻轻笑着,此刻的嘴唇还沾着血,异常妖冶。 大刀男顿感大事不妙,可撤离的话还未说出口,就见九王爷右手扬剑朝一方击去,几个苟延残喘的黑衣人没能躲过剑气,挣扎两下后彻底没了动静。 那一处的蛇更是直接被剑气掀翻,血肉模糊。 “你,你能使用内力,你刚才都是故意给我们看的!”大刀男指着他大叫,转身就想跑,可他再怎样都跑不过那步步紧逼的长剑。 “你们还不配。”他勾起嘴角,剑在他手中像活了一样,一下又一下快准狠,纷纷灵活地朝大刀男身上刺去。 他身上扎了十多个血窟窿,看着自己身体里的鲜血汩汩流出,最后绝望地闭上双眼。 “爷,您没事吧!”侍卫赶到他身边,想扶他却被他躲开。 “无妨。”他将嘴角的血迹擦了擦摆摆手,看向侍卫背上的曲雨,“她怎么样了?” “晕了过去,受了些内伤,要修养一段时间。” 九王爷点头,默不作声,整理了一下衣服便举步离开这里。 此处是在深山老林,定然有许多野虎猛兽,浓重的血腥味肯定会很快将它们吸引过来,还是早些离开为好。 只是在离开前还心有不甘地踹了两脚地上大刀男的尸体。 大益人,报灭国之仇,却来找一个传闻中内力丧尽,毫无还手之力的人报仇,真真是窝囊透顶! 林双儿则小跑着跟在他身边,还是很担心他的伤势,一路叽叽喳喳询问情况。 “王爷,您走这么远能行吗?” “王爷,您身子没问题吗?” “王爷,您不行别硬撑呀!” 也不知她是不是故意的,总之让侍卫们听着都抽了抽嘴角,这到底是想让他们王爷回答行还是不行呢? 只是九王爷一路闷头直走,直到他们坐下休息,愣是对自己的伤势只字不提,她只能暗自撇撇嘴:“真傲娇。” “傲娇,所为何意?嗯?”九王爷偏着脑袋看向林双儿,微微上扬的尾音带了几分慵懒,本就松松垮垮的衣服此刻露出大片胸膛,配合着身边明暗不定的暖暖火光,让阅男无数的林双儿都不由自主咽了咽口水。 一本正经地回答:“傲是说你一身傲骨气质不俗,娇是说你面容英俊貌比潘安,所以傲娇就是夸你呢。”她看着他的那双桃花大眼,笑嘻嘻问,“王爷,你叫什么名字啊?家中可有妻妾?你看我怎么样啊?” 闻言,九王爷挑眉:“看来林大小姐是真的失忆了啊,哦不对,准确来说应该是三嫂。” 什么? 林双儿听得一头雾水,但是他阴阳怪气的口气让她听着隐隐不爽,对此她忿忿道:“这位王爷,我想你是不是弄错什么了?”她伸出食指指了指天,“我,林双儿,正如你亲眼所见,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不是你说的林二小姐,更不是什么三嫂!” 她堂堂二十一世纪单身贵族,在现代只有吃狗粮的份,穿越后竟然给她自动配了一个男朋友,还是领了证的那种? 怎么可能! “不管你怎么说,明天下山你就知道谁对谁错了,毕竟三王妃可不是谁都能假扮的。”王爷说完,就靠着树干悠哉悠哉闭眼休息。 此话一出,几个侍卫皆惊出一身冷汗,不由后怕。难怪之前觉得她有些眼熟,原来是三王妃,而他们竟然差点杀了三王妃! 第四章 娘娘回来了 林双儿没想那么多,只是被他的话气的跺脚,学着他的语气道:“哦,是吗?那九王爷是不是谁都可以当啊?不然怎么对方一出招,我身为一个弱女子都没受伤,王爷反倒吐了血呢。”她故作思考,“难不成王爷是纸糊的?” 对方听了她的话脸不红心不跳,没有任何反应。 林双儿也觉得没有意思,就专心的开始烤火将身上的衣服烤干,原本对他的愧疚和好感一扫而空。 心里默默念叨:明天下了山,我们就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相忘于江湖了!拜拜了您! 一夜无话,林双儿早上醒来后觉得通体舒畅,昨天的疲惫与不适一扫而空,心情大好,便跟着侍卫一起去了摘果子当早餐吃。 不过自从昨天那个所谓的九王爷告诉大家她是三王妃之后,侍卫们就真的拿出对待王妃的态度来对待她,连个果子都不让她摘。 不过林双儿也乐得清闲,一边看他们忙碌,一边吃果子,随口问:“小九,你叫什么名字啊?” 那人挠了挠头,竟有些羞涩:“三王妃,您一直叫我小九小九的,属下还以为您不在意名字呢。” 对于“三王妃”这个称呼林双儿已经懒得再纠正了,只回答:“小九是我兄弟,你和他长得真像。”都是一张娃娃脸带着未脱的稚气,难道他是小九的祖宗? 林双儿在心中默默猜测。 他表示理解后就一一介绍起来:“属下名叫断雷,王爷身边的是属下的大哥筠风,受伤的是二姐曲雨。” “哈哈,那你是不是还有个弟弟是电?”林双儿暗叹这名字起得也太妙了吧。 “对,不过他没来,留在府中待命。” 筠风收拾好东西,侧目看了林双儿几眼,仍旧不放心:“爷,昨晚出现的那个奇怪力量,和您突然受伤,是不是因为三王妃?” 毕竟自家王爷和三王爷不对盘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难保不准三王爷串通三王妃来害他们的主子。 “此事另有蹊跷。” 他其实自己也很奇怪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大益人说的不假,他确实每月十五都会浑身疼痛使不出多少力气,更别说内力了,所以每至十五他都会来这里泡温泉以缓解疼痛。 可今天那刺骨的疼痛竟然奇迹般消失了,也能够正常使用内力,只是不知为何突然受了内伤。 莫非这三者之间有什么关联? 而且昨天在温泉池中,林双儿连筠风断雷的一招都接不住,他也趁乱检查了一下她确实体内没有一丝内力,那那道保护了他们的雄厚内力究竟从何而来?莫非是有高人在暗中帮助她? 否则林双儿也不可能会出现在这,她早在一个月前就应该消失了…… 想到这他看向正和断雷分果子的林双儿,眸子微眯。 林双儿其实早就注意到了那两道目光,但识相地没有戳破,现在的形势对她来说太不利了,若是折在这深山老林,那她这次穿越就太可惜了! 好在他们并没有在山上多耽误,很快就下了山。 林双儿虽然对他们上山的目的很好奇,可也明白好奇心害死猫和祸从口出的道理,就乖乖的没再多嘴,只是哼着他们从未听过的小曲儿,跟在他们身后一起下山。 走在她边上的男人注意到她轻快的脚步,不着痕迹地皱了下眉。 下了山后,断雷就向附近的商贩买了一辆马车,和两匹马。 林双儿和曲雨待在车里,断雷赶马车,其余二人一人一马,便向汣陵城去。 林双儿撩起窗口处的小帘,看到他们骑马的背影,莫名有种护花使者的感觉,堂堂王爷是她的护花使者,想到这她捂嘴咯咯笑了两声。 马车大约赶了一个时辰,林双儿终于看到了不远处的城墙上“汣陵”两个大字。 他们说他们所在的城叫“汣陵”,现在的国姓是“叶”,三王爷也就是她所谓的夫君,叫叶景恒,是叶国的大将军,九王爷名叫叶景云。 林双儿坐在马车内时不时撩起帘子看窗外的景致,觉得汣陵城热闹非凡,不愧是位于天子脚下的城池,她一边看一边听车外的断雷给她讲汣陵的趣事。 断雷不仅长得像小九,而且也和小九一样贪吃,大到汣陵最大酒楼的招牌菜八珍鸡,小到偏僻小巷深处的一壶梨花酿,都能点评上一二,惹得林双儿口水直流。 快进城的时候林双儿拍了两下断雷的肩头:“哥们儿,等会进城后把我放下来就好,这次多谢你们了啊。”渐渐地她看到越来越多进城出城的人,觉得自己身上这个装扮实在是太显眼了,又向他们求助,“那个,你们能不能借我点银子,我好买件新衣服,等以后有钱了立马还,带利息的那种。” 骑马在一侧的筠风目视前方,眼睛都不带眨地说:“三王妃,您先安心坐在车里吧,我们会把您送回去的。” “你们要把我送去哪?” 半个多时辰后,断雷停下马车,出声提醒:“三王妃,到了。” 林双儿掀开门帘首先看到的是建筑精美的大门,可此时大门口摆着四个白色花圈,门外还挂起了白色丧幡,就连门口的两个石狮子,都戴上了白花。 此刻有两个家丁正拿着扫帚在门外低头默默打扫,他们身着粗麻衣,头上还缠了一圈白布,满面愁容。 纵使牌匾上“三王府”三个大字再恢弘大气,也难掩那刺眼白色的凄凉和悲痛。 这很明显就是王府正在办白事。 林双儿探出个脑袋,第一次亲眼看到这幅场景,难免有些害怕地缩了下肩膀:“别给他们添乱了,我真不是三王妃,你们还是把我放到别处去吧……” 没人回答,倒是正在扫地的家丁听到声音后抬头看去,看到坐在马车里的人有些不太确定,愣是走近几步看了又看,将眼睛揉了又揉,反复确认好几次,看清来人后一脸惊喜地跑回府内,因太激动步履不稳,一路跌跌撞撞,大喊:“娘娘还活着,娘娘回来了!王妃娘娘平安回来了!” 第五章 三王爷叶景恒 这一喊,王府里许多家丁丫鬟都跑了出来,大家一个个都身穿粗布衣,头围白布,不一会儿就将马车围了个水泄不通,只想确认一下王妃娘娘的安全。 当他们看到躲在车内不愿下车,只露出一个脑袋的林双儿时,心里又是震惊又是喜悦,一个个不由红了眼眶。 “娘娘,真的是王妃娘娘!” “我就说娘娘吉人自有天相,怎么可能会出事儿呢!” 大家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字里行间皆是对于林双儿平安回来的开心与庆幸。 “小姐,小姐,呜呜呜……”一道哭声传入大家的耳朵,许多人都纷纷让了道,只见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匆匆跑来,脸上挂着两行眼泪,她跑到林双儿面前胡乱擦了把脸,抬起的双手想摸林双儿的脸,却迟迟又不敢靠近,怯生生问,“小姐,真的是您吗?” 林双儿眼皮突突直跳,苦着脸小声地对叶景云道:“我真的不是……” 叶景云打断她的话,笃定:“名正言顺的三王妃。” 林双儿还是很纳闷, 她一个二十一世纪美少女活脱脱穿越到汣陵,怎么可能就变成已婚呢? “小姐您平安回来真是太好了,这一个月您去哪了,害得我们都以为您呜呜呜……”小姑娘确认过眼前的人平平安安回来后,不由有些后怕,话说到一半便息了声。 其实看着大家的穿着,王府的布置,想也不用想就知道她要说什么了。 林双儿看着心疼不已,于是伸出手轻轻抱住了小姑娘,安慰的话还未说出口,就听到另一道女声传来:“姐姐,真的是你吗?”一个身穿白色长裙,头上别了朵小白花的女子疾步走来,却一个不小心被长裙绊住,差点摔了一跤,幸好她身后的男人及时扶住了她。 看样子他应该就是三王府的主人,三王爷叶景恒了。 他柔声提醒着:“小心一些。” 可女子不做理会一门心思都在林双儿身上,看到真的是林双儿后,喃喃:“妹妹还以为,还以为……嘤嘤嘤。”说到一半,就掩面哭泣。 叶景恒皱了皱眉,将她揽入怀,伸出手用指腹替她将脸上的泪珠一一拭去:“荧儿乖,莫哭坏了嗓子。”那语气,温柔的要掐出水来。 林双儿羡慕地咽了咽口水,为什么穿越了她还是一个柠檬精,甜甜的恋爱什么时候才能轮到她。 叶景恒安慰完怀中的人儿,抬头扫了一眼马车上的林双儿,对上车上人忽闪忽闪的大眼睛时,动作微顿。不过他很快就隐藏了异样的神色,抬头看向站在骏马边上的叶景云,面色一沉:“九弟,好久不见。” “哈哈三哥,我这次来没别的事,就是半路竟然遇到了三嫂,三嫂好像身子有些不适很多事情都不记得了,我这个做弟弟的就把嫂子送回来了。”叶景云目光转向马车上的林双儿。 “哈?”林双儿指着自己,“三王妃,真的是我?” 叶景恒没回应也没再看她,只是随意朝身边的人吩咐一声:“来人,把王妃送回府。” 小姑娘见状,便将林双儿从车上搀扶下来,林双儿既困惑又无奈。 很明显自己是对于这个时代凭空出现的人,怎么可能还是三王妃呢? 不过见大家现在都认为她就是三王妃,她也只能先按照剧本来走了。 反正她现在无家可归,本来还一直琢磨着要不要重操旧业,现在她都成大家公认的三王妃了,如果再扭捏那岂不是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等这段时间她找到赚钱的法子,三王妃也差不多回来了,她再离开也不错。 给自己做好心理建树的林双儿,乐呵呵地下了车。 只是刚迈出车门,就让周围一圈的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林双儿穿的还是现代的夏装,露出白皙纤细的手臂和笔直的双腿,刚才在车里大家还不知道,现在出来了,周围一圈的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还是他们的王妃娘娘吗? 叶景恒看到林双儿的穿着后,咬紧了牙关。 叶景云倒是有心理准备,及时将自己的大袖衫褪下披在她身上。 林双儿拢紧身上的衣服,笑着说了声谢谢。 可她没注意到,面前这个三王爷,看到他们的互动之后,已经悄悄握紧了双拳。 第六章 王妃受罚 “张大夫,我家小姐怎么样了?”小姑娘站在床旁,焦急万分,“娘娘好像什么都不记得了。” 林双儿进入王府后就被小姑娘带到了梅苑,路上她们聊了几句小姑娘就敏锐发现眼前的小姐好像失忆了,于是赶忙请来大夫为林双儿检查。 “奇怪,摸这脉象,娘娘身体应该并无大碍才对……”张大夫喃喃自语,随后捋了两把胡子,起身走到茶几旁,拿出纸笔开始写方子,“也许是娘娘前段时间受到了惊吓所以出现了记忆的短暂缺失,老夫这就给娘娘您开一个安神的方子。” 小姑娘咬了下嘴唇,担忧地看着倚靠在床头的林双儿,问:“那大夫,这药要喝多久小姐才能好起来呢?” “不好说,这属于心病,俗话说得好心病还须心药医,你们多陪陪娘娘,也许就能好起来了。”张大夫将方子检查两遍后递给她,并叮嘱了许多注意事项,还说过段时日再来检查便提着药箱离开了。 小姑娘吸了吸鼻子,闷闷走到林双儿身边:“小姐,您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你们就这么认定我是你们的娘娘?”林双儿反问。 “那当然了,奴婢从小跟着您一块儿长大,认错谁也不会认错小姐您的!”小姑娘笃定,而后转念想了想,又觉得现状不错,便安慰道,“小姐忘了以前的事也好,这样小姐也能轻松自在一些。” 之后小姑娘重新给林双儿介绍三王府的大概情况,并告诉她自己的名字叫阿玖,之前在门口的男人林双儿猜的没错就是三王爷叶景恒,而他怀中的女人是一年前娶进门的小妾,苏荧。 “小姐莫担心,论地位小姐您才是正妻,是三王府的王妃,论背景您还是将军府嫡女,苏氏不过是仗着自己漂亮勾引上王爷的狐狸精。”阿玖得意地仰起了头。 之后一个小丫鬟匆匆跑来梅园:“娘娘,林府有人来看您了,正在正厅等您。” 林府?不就是三王妃的娘家吗? “是谁呀?”林双儿跟在小丫鬟身后去正厅,随口问。 “娘娘您去了您就知道啦。” ……你太看得起我了,我只是个高仿的三王妃。 林双儿暗自腹诽。 穿过长廊后又东拐西拐,可算是到了正厅,林双儿还未进门,就看见一位妇人三步并两步地走到她跟前,将她左看看右看看,眼睛渐渐湿润了起来:“双儿,双儿,真的是我的双儿……”妇人口中喃喃,最后一把将她拥入怀,“这段日子你去哪了,娘还以为你出事了。”说着说着,就开始拿手绢拭泪。 原来是三王妃的母亲林大夫人。 林双儿见状立马将她搀扶到椅子旁坐下,并出声安慰:“娘,双儿知道错了,双儿以后再也不会乱跑了。” 阿玖适时开口,严肃道:“夫人放心,阿玖这次一定好好保护小姐!” 林大夫人欣慰点头,而后伸出手在林双儿鼻子上轻点几下:“你呀你,净让娘亲担心。”而后转头看向坐在主位的叶景恒,目光一凛,“三王爷,您有什么想说的吗?” “有人称在江边看到双儿遗落的鞋,加上一个月都未找到她。”叶景恒面不改色,“双儿既然已经嫁进三王府,本王身为她的夫君,自然要为她办一个风风光光的葬礼。” 闻言,林大夫人一掌拍在案上,蹭地一下站了起来:“三王爷,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这句话在我这可是行不通的。”她轻拍林双儿的手,“既然双儿嫁给您,还请您好好照顾她,这样的情况若是再出现一次,来三王府的可就不是我了。将军府之女堂堂三王妃,一而再再而三出差池,相信王爷您也不好给皇上一个交代!”递给林双儿一个安慰的眼神后,宽大锦袖一甩,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三王府。 林双儿看着她离去的背影,不由默默鼓掌,有个这么关心自己的娘家在古代那可真真是难得啊! 不过叶景恒竟然仅凭江边的一双绣花鞋就断定三王妃死了,看来他是真不喜欢三王妃啊,之所以这么快就给三王妃下葬是想让妾室苏荧早日成为新的三王妃吧? 没准三王妃就是被这个渣男给气的离家出走的,而她又好巧不巧顶着一个“失忆的三王妃”的身份误打误撞进了三王府,破坏了叶景恒的计划,简直就是撞在了枪口上。 林双儿叹了口气,那看来待在王府的日子也不会好过了。 待林大夫人离开后,林双儿觉得这儿也没她什么事了,冲阿玖招招手就要带她回房。 “站住。”叶景恒从椅子上缓缓起身,走到林双儿身后,“林双儿本王很想知道,你这一个月跑哪去散心了?” 林双儿露出笑脸:“游山玩水不小心忘了时间。” “咚!” 她刚说完,叶景恒就朝她的腿后用力一踢,她毫无准备地双膝跪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这一跪,膝盖处传来的疼痛立马遍及全身。 她知道叶景恒宠爱小妾,不喜正妻,于是强忍住心中怒火,学着小说里看来的剧本端起腔调问:“王爷,这是何意?” “呵,一个月不见你变得倒是挺快,孤男寡女,又穿着如此浪荡,不知羞耻!”叶景恒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直视自己,咬牙切齿问,“是不是早在本王不知道的时候,你和他就给本王戴上了绿帽子?” 下巴仿佛要被捏碎了,林双儿伸手抓住叶景恒捏住自己下巴的手,企图让他松一些力道,却不料他的力气太大,自己根本无法撼动分毫,只能艰难解释:“只是不小心遇见而已,我出了点意外是他救了我。” 一旁的阿玖赶紧跪在地上:“王爷,方才张大夫说小姐是出了意外失了忆,您现在是什么都问不出来的,请王爷等小姐病好了再做定夺!” 叶景恒听到这话,打量了林双儿一会儿,半信半疑:“此话当真?” 阿玖连忙从袖中取出药方递上去:“回王爷,千真万确,这是张大夫临走前给奴婢的药方。” 看到药方,叶景恒这才半信半疑松开手:“忘了也好,不过今日之事你身为三王府的王妃,丢尽了三王府的脸,就罚你在这跪满六个时辰,然后滚回你的梅苑去,不得出府!”说完,就大步离开正厅,对站在门外候命的近卫凌萧吩咐,“给本王好好盯着。” 凌萧苦着脸应下:“是。” 而林双儿跪在正厅中央目瞪口呆地看向叶景恒离开的方向。 “你让我跪我就跪?”林双儿哼哼两声就要站起来,屋外的凌萧像预料到这个情况般,赶紧进屋伸出一只手拦在林双儿面前:“娘娘,您别让我为难了。” “兄弟,你也别为难我啊,反正你们王爷已经走了。” 六个时辰,什么概念,十二个小时,就是整整半天啊! 凌萧右手虚握拳,抵在嘴边干咳两下,小声对一旁的家丁说:“还不快拿来!” 家丁闻言捂嘴偷笑,林双儿正纳闷拿什么出来,又在笑什么时,一个家丁已经匆匆跑来正厅,然后偷偷拿出藏在衣服下的蒲团,递给凌萧。 “娘娘,您就将就一下吧,老规矩属下晚些再偷偷给您送您喜欢的酸菜鱼!”凌萧边说,边接过蒲团拍去了上面的灰后才放在地上,娴熟的样子一看就知道是惯犯。 林双儿乐了,想不到这里的下人都这么向着三王妃,竟然还敢在叶景恒的眼皮子底下帮她偷懒。 不过…… 她挺直胸膛,咳了两声,对着凌萧伸出一根手指,得寸进尺:“再加一份红烧肉。” “没问题!” 得到保证,林双儿也没再为难他们,借着长裙的优势,直接盘腿坐在蒲团上,只要不近看也看不出她究竟是跪还是坐。 凌萧看王妃安静坐在那,长吁一口气,心情大好地看向四周正在撤府内所有丧葬用品的家丁,不由扬声道:“娘娘回来了,所有东西都快抬走,晦气!” 见林双儿无聊,凌萧和阿玖还主动与她聊天,从他们的话里林双儿知道,三王妃一直都待家丁很好,而且也是个爱玩爱闹的主儿,在叶景恒纳妾之前她也常被罚跪,所以蒲团早在几年前就经常用到了。 只是那时候罚跪时间和现在根本没法比,现在他的心已经完全在苏荧身上,不过庆幸的是蒲团一事叶景恒可以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有计较。 晚些时候,家丁们真的送来了热乎又开胃的酸菜鱼和美味的红烧肉,林双儿有了饭吃就更把罚跪的愤怒抛之脑后了。 于是林双儿来三王府的第一天,就是在蒲团上睡过去的。 第七章 灾难开始 接连几天林双儿都闲着无聊,加上叶景恒因为前些日子她和叶景云的事,仍旧不放心勒令她不能出门,她就跟着阿玖熟悉王府的一些布置。 “我发现,好像王府里除了梅苑都挺好看的。”林双儿逛了几天后得出了这样一个重要的结论。 阿玖解释:“回小姐,梅苑本就是府里最偏僻的一个院子,是小姐您想图个清静,主动要求搬到梅苑的。”说到这,她停下了前行的步子,指着前面不远处的院落,“小姐,前面就是荧然苑了。” “荧然苑?苏荧的院子?” “正是,小姐我们就不要往前走了吧,前面也没什么好看的了。”阿玖建议道。 林双儿却不这么认为,远远看过去荧然苑比梅兰竹菊四苑都要大,而且被一条人工小溪环绕,小溪上还修建了几座小拱桥,这块地仿若与世隔绝,外围种了一圈的树,衬得里面的景色更加神秘。 不过深谙小说套路的她觉得小三四五六什么的最好还是不要去招惹,便与阿玖打道回府:“回去吧,我们也在梅苑种些花。” 只是没走多远,就听到苏荧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王爷,早些回来。” 细细软软的声音,让林双儿不由想起初到三王府的那一天,苏荧倚在叶景恒怀中低声啜泣的模样,我见犹怜。 这么娇柔的小姑娘,打一拳应该能哭很久吧。 林双儿暗暗猜想。 “嗯,你赶快进屋吧,别着凉了。” 听到那两人你侬我侬的对话,林双儿抬头看着天上高挂的有些刺眼的太阳,自言自语:“他们这么说,会不会太不尊重您老人家了?” 阿玖轻拉林双儿的衣袖,小声道:“小姐,我们走吧。” 林双儿现在想走已经晚了,叶景恒早就发现了在树后的两人,面不改色道:“偷听完了,就打算这么走吗?” “我不过是经过此地,无意中听到罢了。”林双儿从树后走到他们面前,“王爷,好久不见。” 叶景恒眉头紧了紧,没说话。 “妹妹给姐姐请安了。”苏荧说着,正要弯腰福礼,却被叶景恒拦住。 林双儿见状,看了他一眼了然一笑:“妹妹客气了,赶紧回屋休息吧,我也就是随便逛逛,不多打扰了。”说完就转身带着阿玖往梅苑方向走去,只是没想到叶景恒竟然疾步追上自己。 “林双儿,你给本王站住。” “王爷,可是有何吩咐?”她不卑不亢,不想和这两人扯上太多关系。 叶景恒觉得她这阴阳怪气的腔调自己着实不喜欢,听着头疼,可又不好直说,脸色变了变才道:“以后离荧儿的院子远些。” “王爷真真是误会了,我待她如妹妹,且不说今日我只是偶然路过,姐姐看望妹妹也有错?”林双儿摊手,一脸无辜,“王爷还是早些出门吧,别误了时辰,辜负了妹妹送行的一番好意。”她声音故意大了些,眼睛还瞥向荧然苑的大门处。 叶景恒察觉到她的目光,顺着她的视线看到迅速消失在荧然苑门后的衣角,一言不发离开了。 回去途中,阿玖兴奋不已,步伐轻快:“小姐,奴婢发现您这次回来好像真的变了许多!” “那是变好了还是变坏了呢?”林双儿随手折了枝花,插在阿玖的发髻上,随口问。 “当然是变好了呀!”阿玖想到从前三王妃的模样,叹了口气,“小姐您以前其实也是这样,可自从苏氏进门后您就整天闷闷不乐,阿玖看着也不开心。” 任谁见到自己的丈夫又娶了别的女人进门,都会不开心吧? 林双儿转身,捏捏她的脸:“乖阿玖,别想太多,不然老得快。” 阿玖吸了吸鼻子,拂开她的手:“小姐又拿阿玖开玩笑了!”虽抱怨着,可看到这般有生气的娘娘,嘴角还是抑制不住的上扬。 林双儿没答话,继续往回走,捏在手中的花,一如她的心情蔫了下来。 只怕等三王妃回来,阿玖这傻丫头又该伤心了。 荧然苑内,丫鬟冬儿搀扶着苏荧往屋内走,细心叮嘱:“娘娘,进屋休息吧。您的风寒还未痊愈,千万要小心呀。” 苏荧点点头,边走边回头看了眼刚才林双儿和叶景恒所站的位置,目光微沉。 丫鬟青儿为苏荧抱不平:“真搞不懂,这林双儿失踪了一个月,却在这样一个节骨眼上回来,眼看着今天就要下葬了,如果她再晚一天回来,这王妃的位置哪里还轮得到她!” 冬儿看出苏荧的不悦,赶紧止住青儿,打发她去厨房端药过来。 扶着苏荧在榻上坐下,出声安慰:“娘娘莫担心,林双儿早就不得王爷的心了,等您把身子养好,再为王爷生个胖小子,林双儿照样地位不保!” 苏荧一只手放在自己平坦的小腹上,想到将来能为叶景恒产下一儿半女,不由抿唇一笑,双颊染上两朵红晕。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青儿就回来了:“娘娘,药来了。” 苏荧接过汤药,浓郁且苦涩的中草药的味道让她不由皱了眉,笃定道:“这不是我的药。” 青儿疑惑:“怎么可能呢?这药奴婢日日端,怎么可能会出错。”随即仔细闻了闻这药的味道,确实和往常的不一样,回想起去厨房拿药的时候,见到了梅苑的丫鬟,“娘娘,一定是梅苑的下人拿成了娘娘的药,青儿现在去再给您重新熬一副。” 苏荧点头,待青儿走远,对冬儿使了个眼色。 冬儿与苏荧当初是同进三王府做丫鬟,两人之前的感情比与青儿的更加深厚,见状便附耳过去。待苏荧交代完事情后,眼中闪现几丝狡黠的光,匆匆出门去了。 而另一边,林双儿本躺在摇椅上嗑瓜子,头顶的阳光透过树荫洒下来,褪去了大半热度,温暖舒适好不惬意,却突然一阵让她脸色一变的苦涩味扑面而来,让她的脸色“刷”的一下黑了下来。 “小姐,该喝药啦!”阿玖笑嘻嘻地走来,头上还别着林双儿为她插上的小花儿,一步一动,这会儿和她的笑容一样都让林双儿看着晃眼。 “不喝。” “小姐,这可是厨房熬了很久的,您要是不喝这病怎么好的了呢?” “可人家大夫也说了,心病还须心药医,而且你不是说我这个状态挺好的吗?想起来了反倒是徒增烦恼。”林双儿抓了几把瓜子放在餐盘里,推搡着阿玖让她回去,“收了我的瓜子就要听我的话,快把药端回去,和厨房说这药以后不用煎了,看看梅苑有什么好吃的也给他们带去点吧。” 阿玖思前想后觉得林双儿说的格外有理,于是应了声,把药又原封不动的带回去了。 下午主仆二人坐在院子里乘凉,阿玖不仅八卦,而且小脑袋里装的东西也多,一张嘴叽叽喳喳根本停不下来,和林双儿一边嗑着瓜子,一边分享她最近听闻的一些八卦事。林双儿时不时插嘴一两句来自二十一世纪人的见解,让阿玖觉得想法格外新奇又大胆,不由对她竖起大拇指。 两人的笑声、欢呼声在梅苑回荡,谁都没想到今日叶景恒一回王府,就成了林双儿灾难的开始。 第八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娘娘,不好了,苏夫人突然呕吐不止,王爷现在让您速去荧然苑。”一个家丁跑来梅苑通报,擦了把额上的汗,“娘娘,苏夫人的情况不乐观,恐怕……” 林双儿悠哉悠哉地嗑瓜子,不为所动:“这苏夫人生病了不应该找大夫吗?” “大夫已经看过了,而且听说查出了病因,所以才叫娘娘您过去。” “这是怀疑我陷害她不成?”林双儿起身,理了理自己的衣服,唇角勾了勾,“身正不怕影子斜,带路。” 穿过一个又一个回廊,林双儿终于到了荧然苑,只是还未进门,叶景恒就气汹汹地大步走来,用力抓住林双儿的手臂,将她一路扯到苏荧的床边。 末了,大手用力一甩,林双儿险些直接栽在地上。 “王爷,今日好大的煞气。”林双儿皮笑肉不笑的看着他,又转头看向一旁虚弱的苏荧,“妹妹怎么了?听下人说你生病了?” 苏荧摇头:“并无大碍,妹妹本就体弱多病,让姐姐担心了。”短短一句话她说的很是艰难,足以见得这次病的挺重。 只是上午还好端端的一个妙人儿,怎的才过半天就虚弱成这个样子? “林双儿,你少在这里假惺惺。”叶景恒面色严肃,“张大夫。” “在。”张大夫站出来,“根据老夫的观察,苏夫人应该是中毒了,而且看到刚才丫鬟端上来的药物残渣,苏夫人十有八九是因为同食丁香和郁金。” 郁金不与丁香见。 这两味药如果同时服用,没有掌握好计量,是很容易引起中毒反应的。 林双儿知晓这一点,默不作声。 “苏夫人的方子里是有丁香的,只是这郁金……”张大夫说着说着就息了声,眼睛悄悄瞄了眼林双儿。 叶景恒喝道:“说下去!” 张大夫被吓的抖了抖,一咕噜把话全说了出来:“前些日子老夫给娘娘开了服平心静气的方子,里面就有郁金。” “来人,把林双儿的药端上来。” 青儿得令,把早就准备好的药渣送到张大夫面前,张大夫闻了闻又看了看:“王爷,娘娘的药里郁金这一味药全都没了,而且苏夫人的药里的郁金和本应在娘娘药中的郁金几乎等量……” 这番话加上铁证在前,就相当于是坐实了苏荧的毒就是林双儿下的。 林双儿的情绪并无太大起伏,她在得知叶景恒纳了妾时就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这几日阿玖也一直和她抱怨苏荧的不好,弄得她反倒纳闷为何苏荧迟迟没有动静。 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她。 “你有什么想说的吗?”叶景恒屏退下人后问。 “这药是在厨房煎煮,中途如果有人想故意陷害也不是不可以。” “啪!”一声脆响在林双儿耳畔响起,她的头被叶景恒打得偏向一侧,发髻微微散乱,挡住她半边脸,她倒吸一口凉气,只觉得左侧脸火辣辣的疼。 叶景恒看到林双儿面不改色的脸,觉得她是不知悔改:“林双儿,你的意思是荧儿故意服毒陷害你?你好大的面子!” 林双儿仰起头直视他:“叶景恒,我长这么大还从来没被人打过脸,你也好的大面子。而且你当我傻吗?如果是我下毒,会放这么明显的把柄等着你们来抓!” 此话一出,好比火上浇油,让叶景恒觉得她根本就是在狡辩,就是在诬陷苏荧试图撇清罪责,只觉得这一巴掌给的实在是太轻了! 眼看着一个巴掌又要甩下,一旁的苏荧挣扎着起身求饶:“王爷,您错怪姐姐了,一定是有人在陷害姐姐。” 叶景恒立马坐在床边,扶住苏荧让她躺回去,并细心捻好被角:“荧儿乖,好好休息,这件事你不用担心。”转头看着林双儿,前一秒的柔情立马被嫌弃代替,“滚回去,再有下次就别怪本王对你不客气!” 林双儿走出屋子,阿玖立刻迎上来,刚才她被拦了下来不许入内,现在看到林双儿脸上清晰的巴掌印,眼泪立马在眼眶中打转转:“小姐,王爷打您了。” 闻言,一旁的凌萧抬起头看了她一眼,匆匆一眼过后就移开了抿紧唇不说话。 青儿双手插着腰阔步走到她们面前:“陷害我家夫人,就要掂量掂量自己有没有那个本事,一个巴掌怎么能和夫人这次中毒相比!” 林双儿根本没有搭理青儿:“走吧,当心别被狗咬了,回去给我煮两个蛋滚一滚。”随后任由阿玖搀扶着,离开了荧然苑,走到苑门口觉得不够解气,还回头吐了口唾沫:“呸,什么玩意儿!” 气的青儿直跺脚。 经过这次事件后,叶景恒下令,从即日起苏荧的饮食皆要经专人检查,检查安全后才可以送到荧然苑。 而林双儿今后不得再踏进荧然苑半步。 梅苑,林双儿一边翘着二郎腿滚鸡蛋,一边听阿玖讲这些新规定,心中若有所思。 当晚,汣陵下了一场暴雨,林双儿感觉到一些寒意后渐渐转醒,习惯性伸手探向床头却什么也没摸到,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穿越了,离开了心爱的手机,只能无聊的仰躺在床上听屋外的雨声,渐渐又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只是这场雨一下就下了好几日,林双儿便坐在窗前,双手支着下巴呆愣愣地看窗外的雨看了好几日,每天除了想早中晚吃什么外,就是边嗑瓜子边想自己能不能回家,什么时候回家,后来舌头因为瓜子磕多了起了泡,她更加郁闷了。 好不容易熬到天气放晴,林双儿立马带着阿玖四处溜达,突发奇想地想在梅苑置一个秋千,于是去了偏苑找人做秋千,却不成想叮嘱好一切离开的时候遇到了青儿和冬儿。 她们的主子是苏荧,苏荧又正得叶景恒的宠爱,所以连带着丫鬟的身份都高上了一截,青儿又是个喜欢趾高气昂地走到林双儿面前:“这不是王妃娘娘吗?在下人房做什么,莫不是娘娘因为前几日的事,被王爷打为了下人?” 这一番话不单单是得罪了林双儿,连带着周围一圈的人各个目光不善地看向青儿,青儿却毫不收敛。 她突然想到什么,对身后的冬儿惊叫一声:“冬儿,小心一些夫人的药,可别又被有心的人下了毒了!”意有所指地瞪了眼林双儿,觉得这口气出的差不多了,抬起步子准备离开。 是可忍孰不可忍,叔可忍,婶不可忍。 林双儿两步就走到青儿面前拦住她的去路,不等青儿说话,就“啪”的一声,一个响亮的巴掌落在她的脸上。 “林双儿,你竟然打我!”青儿怒了,她没想过林双儿竟然会还手了,而且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打她,让她的颜面掉了一地。 想到这,张牙舞爪地就要冲上来打回去。 “啪!”又一个巴掌结结实实地打在另外半边脸上,这下算是彻底把青儿打懵了。 “青儿,你没事吧!”冬儿惊讶。 一旁阿玖等人觉得青儿狼狈的样子让他们心情格外舒爽,各个捂着嘴让自己不要笑出声。 林双儿把手拢进衣袖中,正色道:“上次不打你是因为我懒得动手,但不代表我不会动手,以后见到我最好还是把嘴巴放干净一点,再怎么说我还是三王妃,是这个王府名正言顺的女主人!” 阿玖不甘示弱,向前一步附和:“就是,我家小姐只要往这里一站,你家夫人看到了照样乖乖向我家小姐请安,你们算什么东西!” 说完和答应替林双儿做秋千的家丁道谢告辞,跟着林双儿离开偏苑。 阿玖走了两步后回头朝青儿吐了口唾沫,骂道:“呸,什么玩意儿!”然后捂着嘴跟在林双儿身后走了。 青儿捂着两边的脸蛋,泪眼盈盈还想再说什么被冬儿及时喝住。 “少说两句积点口德吧,夫人还等着我们送药呢。”说完不等青儿,就先行离开。 青儿咬咬牙,也匆匆跟上,恶狠狠盯着林双儿的背影,打算让苏荧替她支持公道。 第九章 出人命了 偏苑的人办事效率很快,刚过正午就来梅苑替林双儿做秋千,秋千其实很容易做,加上梅苑有一棵几人都环抱不过来的老槐树,直接将秋千绳挂在上面,倒是省去了很多功夫。 只是林双儿对他们提供的木板不是很满意,担心自己玩嗨了把木板折腾断了那就危险了,于是组织大家去后山找棵合适的树,做秋千的木板。 在去后山的路上,林双儿注意到王府偏僻处的墙角,心里又开始打起小九九。 不出一个时辰,秋千就做好了,林双儿兴致冲冲地坐在秋千上,阿玖在她身后轻推。 “阿玖,用点力推。” “小姐,您可要当心些。”阿玖担忧地略为加大了手上的力度。 “放心吧,这秋千呀就要荡得越高才越刺激越爽快!” 夜幕很快降临,梅苑的两个人早就陷入沉沉睡眠,反观荧然苑则不然。 “青儿还没找到吗?”苏荧反复踱步在屋内来回走动,手上不停地绞着手帕。 “娘娘别担心,已经派人再找了,而且今日守门的家丁也说了青儿没有出过王府,肯定是跑去哪里贪玩了,没准一会儿就回来了。”冬儿为她披上一件衣裳,让她放宽心。 不一会儿,叶景恒来到荧然苑,看到苏荧满面愁容,心疼极了:“荧儿,怎么了?” “青儿到现在都还没回来,荧儿担心……”苏荧顺着叶景恒的力道,将头靠在他心口,“青儿会不会出什么事了。” “加派人手把她找出来。”叶景恒对冬儿冷言吩咐,又轻拍苏荧的肩膀,把她带到床旁,哄她入睡,“时间不早了,你大病初愈需要早些休息,这事就别操心了。” “可是……” 苏荧还是担心,叶景恒便直接吻住她微张的小嘴,让她无法出声,慢慢地苏荧化作一滩春水,自然而然地转移了注意力。 早上,直到日上三竿,林双儿才起床,住在梅苑虽然简单了些,但也不是没有好处的。只有阿玖一个丫鬟胜在清静,而且林双儿随性,阿玖随林双儿,所以林双儿在梅苑简直是无拘无束,跟螃蟹似的横着走。 “阿玖,你在看什么呢?”林双儿见阿玖一直在大门口向外探头,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见好几个人都在往某地赶,行色匆匆,“他们这是去哪?” 阿玖看了看四周后压低声音:“小姐,听说好像是死人啦!” “此话当真?”林双儿挑眉,叶景恒自己的地盘上出了人命,那他会多吃瘪?一想到叶景恒吃瘪的模样,林双儿就格外好奇,“走,咱们瞧瞧热闹去!” 两人顺着方才那几个婶子离开的方向赶去,没想到竟然到了王府的后山。 后山深处的一角围了许多人,还未走近林双儿就听见苏荧凄惨的哭声,弄得林双儿好生奇怪,随手拉来一个询问情况:“叶景恒死了?” “呸呸呸,娘娘当心让王爷听着啦。”婶子捂着嘴小声道,“是苏夫人的丫鬟青儿,死啦!” 旁边一个丫鬟听到婶子的话,没有半分怜惜之情,说:“死了活该,仗着她家夫人得王爷喜欢就用鼻孔看人,像她这种人,呸!自有天收拾!” “只是莫名其妙死在这,不像是自杀啊。”一旁的家丁比较理性,细细分析,“一没自杀动机,二来你们看她脖子上的那条帕子,一看那质地做工就知道不是她的,我估摸着是被人活活勒死的!” “万一帕子是苏夫人送的也保不准呀!” 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渐渐声音越来越大,叶景恒揽着苏荧,怒道:“都给本王闭嘴!” 声音渐渐小了下来,大家眼观鼻鼻观心,默默等着看好戏。 “昨天你们谁和青儿在一起了?” 冬儿站出来,双眼通红神情恹恹,显然是哭过的,但还是恭敬回答:“回王爷,奴婢早上和青儿一同伺候娘娘,然后一起去厨房取药,回来途中遇见了王妃娘娘,因为青儿一时鲁莽,娘娘打了青儿两巴掌。中午青儿一直在苑内没出门,下午不知道何时出门了,便一直未归……”说着眼睛又盈满了泪水。 她说完,林双儿正好走到包围圈最里面,“刷”一下觉得有道狠厉的目光打在自己身上,偏头就与叶景恒四目相对。 “林双儿,你打了青儿两巴掌,可有此事?” “怎么,一个小丫鬟出言不逊,我身为王府的女主人,连教训不懂事的丫鬟的资格都没有了吗?”林双儿与他直视,轻巧一笑,“还是,你要说因为我的两巴掌就把她打死了?” 叶景恒抿了抿唇,不作答。 凌萧蹲在青儿的尸体旁,仔细检查,末了将青儿脖子上的帕子小心取下,露出了她脖子上青紫的一道勒痕。凌萧将帕子左右翻看后吃了一惊,递到叶景恒面前:“王爷。” 叶景恒看到那帕子上绣着一对鸳鸯戏水,角落处歪歪扭扭的“恒双”二字刺痛了他的眼。 “林双儿,这作何解释。”不知为何,他觉得心口处有一团无名火无处发泄。 距离稍远,林双儿看不太清,只看清一个大概轮廓,哭笑不得:“两只野鸭子也能和我扯上关系?” 闻言,叶景恒松开苏荧,一把扯过凌萧手上的帕子想扔在林双儿脸上:“林双儿,你再给本王好好认认它!”怒气让他止不住双手微微颤抖。 林双儿则不吃他这一套,反倒故作害怕地往后退了一大步,嫌弃地拍打刚才被帕子碰到的地方,口中一直念着“晦气、晦气”。 山林里湿气重,加上前几日汣陵连日大雨,地上仍有许多泥泞,帕子随着她的动作掉落在地后,几处沾了水的地方成了深红色,还被沾上了溅起的泥。 帕子就落在她们脚边,阿玖低头扫一眼就认出来了,那是一条喜帕。 上面的鸳鸯戏水是林双儿和叶景恒大婚前夕林双儿绣的,尤其是上面的“恒双”二字更是叶景恒,堂堂战神三王爷,用那早已被长剑磨出茧子的手,捏起半寸绣花针,一针一线亲手绣上去的! 第十章 线索 众人目光纷纷落在地面的喜帕上,一些眼尖且在府中待得时间长的家丁很快就认出了这条喜帕。 细细碎碎的声音开始在林双儿周围响起。 “这、这不是王妃娘娘大婚当天戴的喜帕吗!”家丁指着地上的喜帕,目光偷偷瞥向林双儿。 “什么?那青儿是被喜帕勒死的,会不会和娘娘有关?”小丫鬟被自己的这个想法惊到,倒吸了一口凉气,想不到这么和气的王妃娘娘竟然会如此心狠手辣。 “嘘!傻丫头小点声!”一旁的婶子拍了她一下,小声喝止住她。 阿玖一脸惊恐地看着喜帕,小丫鬟说的话正是她所担心的。 青儿脖子上的喜帕无疑是最直接的证据,证明林双儿和此事脱不开关系。 她是绝对地相信林双儿没有害人,可别人又如何才能相信呢。 林双儿感觉到衣袖被人轻扯,偏头就看到阿玖一张脸难过的五官都皱在一起。 “小姐,怎么办……” 怎么办,怎么向大家解释来证明清白呢? 从她慌张的眼神中,林双儿几乎是瞬间就明白了,那条喜帕确实是属于三王妃的。而且从大家的讨论声中把事情的来龙去脉推测的差不多了。 青儿是被喜帕勒死的,喜帕是属于三王妃的,而她现在是个冒牌王妃,也就是说是她杀了青儿。 靠,是谁这么过分让她平白无故背上一条人命! 若放在平时,林双儿一定会毫不犹豫怀疑苏荧,宅斗宫斗她看得多了,三王妃不受宠苏荧就是最大的受益者。 可是青儿这件事,娇滴滴的苏荧怎么可能从梅苑神不知鬼不觉的拿到喜帕又神不知鬼的不觉动手呢?而且杀了青儿对苏荧来说有什么好处? 总不可能单纯为了陷害自己,就动手杀了一个与她亲近的丫鬟吧。 ……莫非王府里还有人想要害三王妃? 想到这,林双儿不由心烦意乱,三王妃以前生活的时候究竟有多少双眼睛在她背后盯着,难怪王妃娘娘想不开跑出府到现在还不愿意回来。 “能推测出她大概什么时候出事的吗?”林双儿走到凌霄身边,他一直在观察尸体,应该得到了一些基本信息。 凌萧恭敬答道:“回娘娘,大概是在昨日午时到未时。” 得到大致时间,林双儿一手支着下巴皱眉细细思考,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在脑海中又理了一遍,唯恐遗漏一些重要的线索。 可思前想后仍是百思不得其解,反倒是忘了叶景恒还一直等着自己回话。 家丁们叽叽喳喳的讨论声让叶景恒耳边嗡嗡作响,闹得心烦。看着林双儿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不由一怒低吼一声:“林双儿!” “啊?”回过神的林双儿还不在状态,看到叶景恒黑如锅底的脸色,根本不知道他又哪根筋搭错了。 这个恶劣的男人对着苏荧可以言笑晏晏柔情似水,对她就恨不得要将她抽筋扒皮。 啊喂,这两极分化太明显了吧。 思及此,林双儿在心底朝叶景恒翻了无数个白眼。 这时,苏荧一脸绝望跌跌撞撞走到她面前,白皙的手指拽着她的衣袖,那双柳叶眼蒙上一层水雾,大滴大滴眼泪滑落下来:“姐姐,他们说的都是真的吗?真的是你吗?”嗓音带着浓浓的哭腔,让在场许多人听着都觉得于心不忍。 苏荧在大家面前终归是个柔弱女子的形象,如今与她亲近的侍女惨遭横祸,大家都纷纷向她投去同情的目光。 “人不是我杀的。”林双儿平静出声,并拂开苏荧的手,从她的神情中丝毫不见被抓包的心慌或是对苏荧的愧疚。 “林双儿,昨日你与青儿有过争执,今天就发现她被你的喜帕活活勒死。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想狡辩什么?”叶景恒扶住泣不成声的苏荧,看向林双儿嘴角勾起嘲讽的冷笑,“你是想说这喜帕是自己长了腿,还是这喜帕根本不是你的?” 林双儿面不改色摇头:“喜帕是我的,但人不是我杀的。” “凶手怎么可能承认自己是凶手。” “那我问你,青儿是你杀的吗?” “自然不……”叶景恒下意识就要否定,但说到一半就止住了声,这女人竟然给自己下套。 林双儿冲他扬了扬下巴,把方才他的那句话还给了他。 叶景恒权当没有看见,生硬地转移话题:“告诉本王,昨天青儿遇害的时候你在哪?” 闻言,林双儿蓦然一怔。 昨天她带着大家一起来了后山分头行动找做秋千的木材,时间地点竟然恰好吻合。 先前她只顾着猜想青儿的遇害经过,完全没注意到自己根本没有不在场证据! 看来是有人已经计划好了,蹲着点来害她? “我昨天下午确实来了后山,但没有见过她。”林双儿如是说道,可是解释太过苍白片面,难以博得大家相信。 “不见棺材不落泪。”叶景恒冲凌萧做了个手势,要将林双儿拿下。 凌萧迟疑两秒,在叶景恒的注视下还是一咬牙上前将林双儿的双手反剪在她身后。 眼看着林双儿就要被带走,阿玖眼底满是慌张,毫不迟疑地跪在叶景恒和苏荧面前替她磕头求饶:“请王爷明察,小姐本性善良,怎么可能会做出如此阴险歹毒的事!” “苏夫人,求您替小姐说说话吧,小姐刚回府不久大病未愈,受不得重罚啊!” 苏荧不忍地把头撇开,不去看她。 叶景恒则一脚将阿玖踹开,看着还在不停挣扎的林双儿,勾起嘴角冷嘲热讽:“呵,本性善良?她以前对苏荧做过的事还少吗?若不是苏荧替她求饶,她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 林双儿一直不安分的扭动身体,见阿玖被叶景恒踹了一脚,立马冲上前去查看阿玖的情况,凌萧抓林双儿的手本就没有使多大的劲,所以一下就被她挣脱开来。 凌萧站在原地不敢动弹,更不敢抬头与叶景恒直视,但就算不抬头他也能感觉到王爷那两道凌厉的目光正直射自己,吓得他额角滑落一滴冷汗。 叶景恒看着僵直身子的凌萧咬了咬牙,竟然连一个女人都抓不住,这可真是他的好侍卫啊! “来人,把林双儿给本王拿下!” 一旁的家丁得令,挽起衣袖就要上前抓林双儿。 林双儿抬腿就是一脚,将首当其冲的家丁踹翻在地。 就在她躲避间无意中瞥了青儿一眼,一道灰色划过,她灵光一闪。 高呼:“慢着!我找到线索了!” 此话一出,所有人纷纷好奇地看向她,想知道她找到了什么有用线索。 叶景恒对几个家丁点头示意,家丁纷纷松开了林双儿,退回原地。 林双儿则匆匆跑到青儿脚边,生怕自己刚才只是突然眼花或是下一秒线索就没了。 不过好在,是她想的那样。 她指着青儿满是灰尘的鞋底,语气里隐隐透着兴奋:“王爷请看,青儿的鞋底只有灰尘没有泥土!” 第十一章 就是个废物 闻言,大家都伸长了脖子往青儿鞋底看去,叶景恒走到她身边,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了眼,果然,鞋底很是干净…… 林双儿双手背在身后慢条斯理分析起来:“大家都知道,最近汣陵连日大雨,哪怕雨停了这山林间的地面还是潮湿泥泞的,如果我真的在后山遇见青儿,那她鞋底为何没有泥呢?” “所以我猜测她是被人杀害后才背到后山!” 在场所有人不由一惊,觉得脊背发凉。 “凌萧说青儿出事的时间大约是午时到未时,而那段时间我正好不在梅苑,所以凶手有足够时间去梅苑偷喜帕行凶,等我回到梅苑后,凶手再将青儿的尸体背到后山……” 林双儿摊手,无奈道:“而我可没那么大的力气和胆子,扛着一个尸体走到后山。” 话说到这就戛然而止,不过这段几乎毫无破绽的推理让在场的人都听明白了,凶手很有可能是个男人至少是个很高大强壮的女人,但绝对不是他们的王妃娘娘,青儿的死根本就是一个严密且无耻的谋杀与诬陷!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定格在林双儿身上的目光纷纷从震惊害怕,转变成了佩服。 想不到王妃竟然如此聪慧心细,发现了这个就连王爷都没有发现的细节。 林双儿怀抱双臂好整以暇地看着叶景恒:“王爷,您觉得我说的对吗?” 她倒要看看汣陵堂堂三王爷,是怎么啪啪打脸的。 叶景恒抿唇不语,他天生就是王爷命,向来都是他说一别人不敢说二。所以哪怕此刻的林双儿胸有成竹,信誓旦旦的模样让他有些留恋,可他骨子里的固执与骄傲,绝对不允许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承认自己的粗心大意。 “话虽没错,可是本王若没有记错,这条喜帕你有好生保管吧?那凶手又如何知道它放在哪里了呢?” 言下之意就是,林双儿是帮凶。 她自是知晓他话中深意,反问:“你的意思是你仍不相信我是清白的?” 叶景恒被她灼热的目光逼得偏开了头,不答。 见状林双儿勾起嘴角笑出了声,但笑意不达眼底,心中反倒泛起几分苦涩。 她是替三王妃苦涩,话已至此想不到叶景恒还是坚持认为是她有心杀人,不愿意相信她是清白的,是被诬陷的。 既然这样,那好好保管喜帕还有什么意义呢? 在叶景恒的目光下,林双儿一步一步坚定不移地走到喜帕面前,轻轻抬脚又重重落下,落在喜帕上,转而脚尖用力将喜帕狠狠地在泥泞中撵了几下。 她动作干脆利落,眼中绝情又冷酷,仿佛昔日的情愫消失的无影无踪。 明白喜帕含义的阿玖惊地瞪圆了双眸,那一瞬她好像看到叶景恒眼中失望心痛的神色一闪而过。 之后她走到叶景恒面前,仰起头看着他,个子虽小但此时此刻她的气势毫不输于叶景恒。 坚强、傲气,这样的林双儿在他看来既熟悉又陌生。 她薄唇微启,说出的话一字一句宛如千斤巨石砸在叶景恒心头:“你错了,这条喜帕对我来说已经不重要了,它在我眼中就是废物。” 叶景恒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林双儿,那不断握紧来抑制住自己内心情感的双拳咯咯作响。 为什么事情会发展成这样,这不是他想看到的结果…… 他本来已经想好了,如果她承认了确实好好保管喜帕,那只要再简单解释一句,正因为重视喜帕,所以才不可能会去用它来杀人,他就不会怪罪于她。 她那么聪明,怎么会想不到呢。 不等叶景恒准许,林双儿就带着阿玖转身离开。 叶景恒看着她离开的背影莫名心慌,着急大喊了一声:“林双儿!” 她停下脚步站在原地,只道:“还请王爷好好调查此事,如果真像王爷想的那样,我是帮凶,那我悉听尊便。”说完头也不回的走远。 看着林双儿渐行渐远的身影,叶景恒怅然若失,有种异样的让他抵触的情绪在他心中慢慢扩散开来。 苏荧及时走到叶景恒身边,轻拍他的后背:“王爷,莫气坏了身子,林中露重,我们还是回去吧。” 细细软软的声音和后背轻轻的安抚,平缓了叶景恒心中的几分怒火。 他缓缓闭上眼,再次睁开时眼中已然一片冷清。 随后叮嘱凌萧好好处理此事便带苏荧回荧然苑。 荧然苑内,环境清幽,鸟鸣声声,拂平了几分两人刚才在后山的不好的情绪。 苏荧替叶景恒倒上一杯刚冲好的西湖龙井。 叶景恒一手接过茶杯,一手轻拍她的肩头将她拉入怀:“此事你莫担心了,本王会早日查出凶手。” 苏荧摇头浅笑,靠在叶景恒怀中,双手自然地环住他的腰:“是妾身给王爷添麻烦了。” 叶景恒看到一旁只有冬儿一个丫鬟,有些不放心:“凶手还没找到,府内不够安全,晚些本王让管家再安排几个人过来照看吧。” “不用王爷操心了,有冬儿陪着妾身就足够了。”苏荧长叹口气,抬头望天,喃喃,“希望能够早日找到凶手替青儿报仇,也希望来世青儿能投个好人家。” 叶景恒揽住她的肩,没有回答,思绪已飘远。 苏荧握紧了拳,指甲陷入皮肉仿若无知无觉,半垂眼眸,挡住了心底的苦涩。 她在心中无声的质问,王爷,林双儿真的如此重要吗…… 而梅苑那边,远远的就能听见林双儿教训阿玖的声音。 她一手叉腰,一手揪着阿玖的小辫子,恨铁不成钢道:“你怎么动不动就给那对狗男女下跪呢?他们都这么欺负你家小姐了,你能不能硬气一点!” 天知道,在她看到阿玖跪下为自己求饶,还无故挨了叶景恒一脚的时候她有多愤怒。 不过她气的不单单是阿玖没骨气给叶景恒苏荧下跪,更气叶景恒竟然对她的人动手,若非知道能力悬殊,她真想冲上去和他干一架! “阿玖就是着急,一着急就这样了……”阿玖头越来越低,声音也越来越小,委屈极了。 林双儿伸出手指用力戳她的脑门:“以后出事了应该好好分析,像我一样多动动脑子,下跪求饶这么窝囊的事咱不做了,明白了吗?” 她现在说的轻巧,可就在不久的将来,她跪在地上哭着喊着祈求对方高抬贵手时,她才明白了当时阿玖的心情究竟是怎样的。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阿玖委屈巴巴:“可阿玖本来就是丫鬟啊……” “就算是丫鬟你也只是我的丫鬟,你只能听我的。” 听到林双儿如此坚决的开口,阿玖抬头看向她,咬着唇激动不已,眼中闪烁着喜悦的光,半晌才用力点头,大声回应:“是!” “被踢疼了吧。”林双儿指向房间的方向,“去我梳妆台上找找,有一盒伤药你拿着用,没事的时候就多擦一些好得快。” 阿玖点点头,但没有动作,只是看着林双儿喜滋滋地笑出声。 小姐虽然嘴上说她傻说她笨,但是明明就是在关心自己的嘛。 猜到阿玖的脑子里在想什么,林双儿咳嗽两声掩饰尴尬,躺回了摇椅上闭眼,嘴上还是死鸭子嘴硬:“别想那么多,你受伤了谁来帮我洗衣服端好吃的啊。” 阿玖对她口是心非的态度表示见怪不怪。 一番玩闹过后林双儿又在想青儿的事,可思前想后根本猜不出凶手究竟是谁,只有作罢,这么费脑子的事还是留给叶景恒去做吧。 至于其他的,还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 第十二章 掠影 当天下午,叶景恒骑上马直奔刑部。 刑部尚书李响是他在朝堂之中为数不多能够信赖的人之一,所以上午就派人将青儿的尸体运来了刑部,希望可以由他手中更为专业的仵作来检查,找到一些新的线索。 李响看见三王爷来了弯了弯身:“下官参见三王爷。” 马儿安静停在大门外,叶景恒跨下马就往内走,瞥了李响一眼:“查的怎么样?” “属下无能,没有新的发现。”李响诚实道,指引着叶景恒往刑部的一个屋子走去,“王爷,仵作和尸体都在这。” 为了保证尸体不易腐坏,所以这个专门用来停放尸体的屋子常年背阳,叶景恒一跨进来就觉得温度比外面凉了许多。 仵作道:“卑职参见王爷。” 叶景恒走到青儿尸体身边,眉宇间满是疑惑:“死者确定是被勒死,没有其他外伤吗?” “回王爷,这就说来怪了,根据卑职多年经验,死者如果被勒死那应该会挣扎,可是见她面部表情平静,所以按道理来说死者脖子上的勒痕应该是在死后为了掩盖真相做的障眼法。” 这点和叶景恒想到一块去了,他正是想到了这一点所以来了刑部看看有没有新的线索。 仵作话锋一转:“可卑职已经找过数遍,实在是没有在死者身上找到其他外伤,而且也没有中毒迹象。” 这样的现象,他也是第一次见,琢磨半天也没琢磨透其中问题究竟出在哪。 “那可有其他什么发现?” “回王爷,卑职发现,这尸体和其他尸体不大一样。根据死者遇害时间推算,尸体此刻应该出现尸斑并且浑身僵硬然后慢慢软化,可这具尸体一点迹象都没有。”说到最后仵作和李响都觉得屋内温度似乎更低了。 闻言,叶景恒再次查看了一下尸体的情况,还捏了捏她手背的皮肤,的确正如仵作所说这具尸体没有任何尸斑尸僵,甚至皮肤弹性与普通人无差,粗略看上去就像是睡着一样。 突然想到什么,叶景恒扫了眼仵作,李响会意屏退了他,确认仵作已经离开后关紧房门。 叶景恒沉声吩咐:“拿朱砂来。” 李响不知道为何要用朱砂,但也不敢问,乖乖领命就是了,不一会儿就端了一个白色瓷碟回来,里头装的是红彤彤的朱砂。 叶景恒继续命令:“把她的血放在朱砂上。” 李响照做,却没成想,血刚落在朱砂上两者混合后竟然飘起袅袅青烟,很快整个房间都被一个难闻刺鼻的气味覆盖。 果然如此。 叶景恒眸子微眯,笃定道:“是掠影。” “掠影?”李响疑惑,“可是中毒?” 出于对李响的信赖,叶景恒没有隐瞒,解释道:“正是,中了此毒者三天内尸体没有任何变化,看上去与正常人几乎无异,可三日期限一过,尸体便会迅速腐化,一个时辰便可化作一滩尸水。” 掠影毒性就像它的名字一样,浮光掠影,无色无味,杀人无形。 闻言,李响不由一惊:“好狠的毒。”让人死都不能留一个全尸。 叶景恒沉默,他心中其实还有疑惑—— 凶手为何要诬陷林双儿?他们之间有什么恩怨? 而且掠影只在陈国出现过,属陈国罕见至毒之药,杀青儿的方法有很多,凶手为何用了掠影?凶手究竟是何身份,意欲何为? 看来这件事,他不得不重视。 是夜,一弯弦月挂在枝头,投下淡淡的光。 书房内烛光摇曳,将叶景恒的影子斜斜打在墙上,他手执狼毫写着近日汣陵的一些大事,准备明早早朝呈给皇上。 一道黑色的身影推开书房大门走了进来,双手抱拳:“王爷。” “府内可有异常?”叶景恒头也不抬,继续有条不紊地写字。 凌萧摇头:“回王爷,属下已经派人在各个院子里看守,一切正常。” “继续暗中调查,顺便再查查近日有没有陈国人到汣陵且与王府关系密切,切勿打草惊蛇。” “是!” 汣陵在天子脚下,所以来这里的陈国人并不少,可一连几天凌萧暗中观察下来并没有什么可疑迹象。 没有找到任何关于凶手的线索,府内起初都是人心惶惶,后来因为并没有再次出现其他异样,府内一派风平浪静,所以这件事就被暂时搁置下来,凌萧则一直暗中观察等待着凶手再次露出端倪。 这段时间大家都下意识的尽量避开后山,唯独林双儿每天赶着趟儿地往后山附近跑,几日后,她终究是按奈不住,冲阿玖招了招手附在她耳边说:“我在后山路上发现了一个洞,可以溜出府去,你在梅苑好好看家替我打掩护。” 阿玖闻言,害怕的一个劲儿摇头,劝阻道:“小姐,万万不可,万一被王爷发现了怎么办?” 林双儿信誓旦旦:“这大可放心,叶景恒平时根本不来梅苑。” 阿玖小心翼翼看了她一眼,内心极度纠结着,但最后还是在她殷切的目光中点头答应下来。 当天吃完午膳,林双儿就带上银子和阿玖一起往后山一个偏僻墙角走去。 她做贼似地左看看右看看,见附近没人便拨开墙角处用来做掩护的杂草,露出了一个半米高的小洞。 阿玖吃了一惊,想不到王府墙角真的有个洞,而且这个洞还一直没人发现。 林双儿蹲下身,推开洞口另一侧的几个竹筐,把头探了出去,洞外是个偏僻无人的胡同,胡同里堆放了许多竹筐等杂物,正是这些杂物才把这个洞口挡的严严实实十分安全。 她在二十一世纪江洋大盗是老本行,对钻洞很是在行,她灵活地钻过去后叮嘱阿玖把洞口掩上,便吹起口哨沿着巷口走。 这几天她一直在洞口附近蹲点,今天第一次偷溜出府让她切身体会到了汣陵的繁华。 第十三章 狗玉佩 街上熙熙攘攘、人来人往,街头巷尾有形形色色的商贩,卖本地特色工艺品的、外地小吃的、甚至还有其他国家的新奇玩意儿,各种叫卖声不绝于耳。 路边货郎拿着一根簪子吆喝:“小姐您看这支碧玉簪,这块玉干净透亮,款式也精致大方很适合小姐,而且价格不贵才卖一两银子……” 林双儿不觉停下脚步,目光却落在一直落在几块玉佩上,脑海中突然闪过穿越前古玩街上的玉佩,耳畔似又响起那段模糊的声音。 双儿,去找玉佩,拿到它…… 当时刚穿越就遇到了太多事情,她没能仔细琢磨这句话,现在想起来才发现自己似乎遗漏了一个很重要的线索—— 说这句话的人是在提醒她,玉佩对她而言很重要? 她当时就是为了偷玉佩才穿越的,穿越前玉佩也一直被她握在手中…… 莫非玉佩是一个穿越的媒介,只要有了它回家就不在话下? 想到这,林双儿直接打断货郎的话,开始比划起来:“老板,你们这有没有一块我手心大小的玉佩,通体绿色中间还有一个红点,上面刻了一条狗。” “啊狗?这位小姐,我做买卖这么多年了,刻花鸟龙凤的玉佩见了许多,刻狗的还真没见过……”货郎挠挠头,一脸困惑,“玉佩都是有个吉祥寓意,敢问小姐这刻狗的玉佩寓意几何?” 林双儿一时凝噎,她当时就是觉得刻狗的玉佩少,她又喜欢狗所以才对那玉佩一见钟情的,若真的要问她是什么寓意…… 随口胡诌:“那条狗又肥又胖,应该是保佑多子多福吧……” 想来现在没有一点关于玉佩的线索,找它有如大海捞针。 不过林双儿不着急,她已经计划好了,先好好在三王府做米虫,等三王妃回来了她便行走江湖做盖世女侠,顺便再撩几个俊俏的小哥哥也不错啊,只是到那时她终是当过一段时间的三王妃,也不知道能不能撩到像九王爷叶景云那样的人间极品呀。 至于回家,等浪够了再想也不迟。 毕竟穿越这种事可遇不可求,来都来了,不玩够怎么行呢? “哎哟哟,这是哪家的漂亮小娘子在买首饰呀?”一道痞气的声音传来。 林双儿回头只见一个穿着藏青色滚着银边锦袍的男人正歪歪斜斜地站在她身后,浑身酒臭味,一双小眼睛满是精光直勾勾地看着林双儿让她很是反胃。 林双儿嘴角抽了抽,想不到出府第一天就碰到了个醉鬼。 因着林双儿不爱汣陵妇人的发髻,喜欢一切从简,加上模样可人,肤若凝脂,唇红齿白,怎么看都像是个年幼的小姑娘,所以大家都以为她还是待字闺中的小姐,看样子眼前这个男人也误会了。 林双儿嫌恶地瞪了一眼男人,但没多加理会,抬脚就要离开。 可男人却一手拦在她身前,一手摸了一把她的腰,还顺带抢走了她放在腰间的钱袋! “嗝……买首饰怎么能让小娘子掏银子呢?叫声相公,相公我买给你啊~”男人边说边伸出手要摸向林双儿胸前。 林双儿拍开他的手,作势要抢过钱袋,却被对方转身避开,转身前又摸了摸林双儿的手背,光滑细腻的触感让他满意地闭上了眼,似在回味刚在指尖的感受。 “娘子的手好嫩呐……” 活到这么大,林双儿这还是第一次被人当街吃豆腐,对方还是个小眼睛塌鼻子的醉鬼? 林双儿觉得自己的人生受到了极大的侮辱,二话不说就动手开抢。 男人见她如此想要这个钱袋,小眼珠子转了转,便当着她的面一手扯开衣襟,一手把钱袋放进去,末了还拍了拍鼓鼓的胸膛,臭不要脸地叫嚣:“小娘子,想要就来追我啊!” 说完,拔腿就跑。 那钱是林双儿在三王妃厢房中找到的唯一的一点银子,可不能就这么窝囊的被抢走了。林双儿想着,骂了一句就追上去。 男人腿长,轻轻松松就占了上风一直吊着林双儿和她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时不时还回头挑衅:“小娘子,快来追我呀。” “……” 跑了一段路,男人就将林双儿引入一个死胡同。 林双儿看见男人站在巷子里颠着她的钱袋,不由一怒,直接拳头招呼上并喝道:“把钱袋还给我!” 男人身手不错,一看就是个练家子,只可惜现在他喝了酒,醉醺醺的几招下来只能勉强堪堪避开。 林双儿趁他醉的步伐不稳在原地打转时,一记扫堂腿攻击他的下盘,让他直接脸着地的趴在地上。 她揪住他的衣领,那男人竟还眯着眼睛笑呵呵调戏她:“小娘子,亲一个嘛……”说完闭上眼睛撅起嘴,就要主动亲上来。 林双儿顿时火冒三丈,这人简直不见棺材不落泪,便翻身骑在他身上扬起双手就往他脸上左右开弓,直到扇的她自己的手都麻木了,男人的脸左右大片青紫才肯罢休。 捡起地上的钱袋,离开前还不解气的往晕过去的男人身上踹了一脚:“呸,以后别让我再见到你!” 不过她没注意到,刚才男人进入的胡同口正对着一家茶楼的二楼窗子,坐在窗边的男人一边饮茶一边欣赏完了这场出乎他意料的打斗,看向林双儿离开的方向,风轻轻扬起他几缕黑亮的发丝,只见他手腕一转打开折扇,一双桃花眼中盛满玩味之色,叹道:“啧啧啧,下手真狠啊……” 第十四章 本王的王妃 待至天色渐晚,林双儿不敢多留,趁着天际还有最后一片晚霞时就回府了。 一时兴起,林双儿向厨房要了两壶酒畅饮一番,末了借着酒劲儿当起说书先生,把自己今天将一个街头无赖揍得鼻青脸肿的事讲与阿玖听。 叶景云踏着夜色回府,今天他在外面与其他几个朝中要臣商讨公事时喝了些酒,身上酒味还浓担心熏着苏荧,便屏退了凌萧,决定绕远路回荧然苑散散酒气,却不成想走着走着就走到了梅苑附近。 本来打算赶紧离开的他,听到梅苑里传来一声声欢笑,勾起了他几分好奇。 梅苑院子里掌了几个灯笼,散发出柔和的橙红色光,他就站在梅苑门外偷偷往里看。 只见林双儿一手拿着团扇,一手虚抓了几把根本不存在的胡子。 叶景恒纳闷,她这是要做什么? 就听见她故意压低嗓子道:“叶国有个三王爷名叫叶景恒。” 原来这女人闲来无事会想起自己。 林双儿的声音继续飘来:“他青面獠牙嗜血成性,他最喜欢做的事就是诬陷他人……” “放肆!” 这该死的女人,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林双儿听到这声音,好奇回头,就看见叶景恒突然出现在自己身后,沉着一张俊脸,锐利深邃的目光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阿玖则连忙弯了弯身:“奴婢参见王爷。” 叶景恒见林双儿一直愣愣地看着自己,一点悔过的模样都没有,眉宇间怒气更盛:“林双儿,若非本王无意经过梅苑,还真想不到你竟敢在背后抹黑本王。” 林双儿被他这模样逗笑了,双手举过头顶笑的见眉不见眼:“哈哈哈阿玖你看,我好像真的看见叶景恒了,哦不,是大猪蹄子!” 阿玖扯着林双儿的衣摆,对她挤眉弄眼,小姐,您就少说两句吧…… 但林双儿已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于阿玖的提醒毫无察觉。 叶景恒虽不能完全明白“大猪蹄子”是什么意思,但知道那绝对不是好话,目光闪了闪:“林双儿你好大胆子。”这句话就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一样。 只见林双儿嘴角带着得意的笑,三步一颠地朝他走来,扬起左手用团扇在叶景恒脸上拍了拍,活脱脱一个调戏良家妇女,哦不,良家妇男的模样:“叶景恒,我告诉你,小爷我就是从小被吓大的!” 说完就软倒下去,叶景恒眼疾手快将她扶住,闻到她身上比自己还浓郁许多的酒味儿,不悦地皱了皱眉。 阿玖解释:“王爷,小姐今天喝了点酒,有顶撞王爷的地方还请王爷恕罪!” 叶景恒看到石桌上确实还放了两个歪倒的酒壶,心中了然。 这模样确实像是在耍酒疯。 不过俗话说得好,酒后吐真言,那她刚才说的话都是她心里话? 想到这,他一把禁锢住她的腰身,低声问:“林双儿,本王在你心里真的这么不堪吗?” 灼热的呼吸打在她的脸上。 林双儿此刻双颊酡红,正睁着一双氤氲了一层薄薄雾气的大眼睛看着叶景恒,脑中一团浆糊。 两人此刻挨得极近,闻着她身上浓郁的酒香,他觉得自己好像也有点醉了,不然为什么会觉得此刻怀中的女人身子如此娇软,模样如此惹人怜爱呢? 放在她腰间的手不由紧了两分。 “不可……”估摸着是受不了这样暧昧燥热的气氛,怀中的人扭捏作势要推开他。 叶景恒挑挑眉反问:“有何不可,林双儿你可不要忘了,你是本王的王妃。” “王妃?王妃不是苏荧吗?嗝!”林双儿打了个酒嗝,嘿嘿一笑。 “什么意思?”叶景恒神色一凛,强迫她抬头看自己,逼问。 可林双儿对他的威胁浑不在意,反倒是对上他双眸时继续傻笑。 叶景恒眸光一闪,循循善诱起来:“林双儿,你为何觉得苏荧是本王的王妃呢?” “因为……” “嗯?”那般的叶景恒极为耐心。 “因为叶景恒瞎啊嘿嘿……” 叶景恒脸色顿变,但随即想到什么:“你的意思是,本王娶你为妃,是个明智之举?” 手轻轻摩挲她的脸颊,他恶劣一笑,缓缓前倾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偏头就要吻上去。 阿玖捂住了双眼,不敢乱看。 “唔叶景恒……我想……”看着眼前逐渐放大的面容,林双儿迷迷糊糊想说什么,但还没说完就猛地推开叶景恒,扶着墙弯腰大吐特吐起来,“呕……” 阿玖连忙上前搀扶住她,拍着她的后背给她顺气。 叶景恒嘴角抽了抽,所有的暧昧气氛都被这个插曲给破坏的一干二净。 疲惫地揉了揉眉心,回想起刚才那一幕觉得自己果然是有些喝醉了,不然怎么会期待从她的嘴里听到什么好话,怎么会有如此荒唐的想法…… 见人靠在墙上,眯着一双眼虚脱无力的样子,他启唇嘱咐:“好好照顾她,以后少喝些酒。”说完,头也不回离开梅苑。 林双儿抬起袖子擦了擦嘴角,看了眼梅苑的大门,缓缓勾起了嘴角,眼中已然一片明净。 第十五章 我是三王妃 谨慎起见,接下来的两日林双儿都在梅苑并未走远,唯恐叶景恒这个老狐狸瞧出端倪,幸好他一心都扑在公事与苏荧身上,没有闲工夫来琢磨她的事。 时至六月,天亮的越来越早,微风轻扬,窗外树叶沙沙作响。 叶景恒前脚刚出门,林双儿后脚就跟着钻出了府。 汣陵的街还是很热闹,她注意到有几个穿着布衣的男子匆匆走进面前的弄堂,有些好奇,拦下一人:“请问,你们这是去哪啊?” “姑娘不是本地人吧,这里面有家梨园,唱的戏可好听嘞!”男子指着弄堂里头,“我现在要赶紧去了,去晚了怕就没好位置咯!”说完匆匆小跑进去了。 林双儿被勾起几分兴趣,便跟在他们身后一路往里走。 果不其然,“梨园”二字映入眼帘,隐约间还能听到咿咿呀呀的唱曲声。 向里望去,可以看见台上的青衣将那白色水袖挑起,赢来一片叫好声。 想到二十一世纪戏曲文化已不被大家重视,如今她有幸穿越,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去梨园看看,品品祖宗们的乐趣。 思及此,她寻了个二楼的位置坐下,边品茶边看戏,端的是一派儒雅作风。 不过到底还是太高估了自己的品味,半台戏下来她就已经支着头昏昏欲睡,若不是大厅内突然的一声怒骂将她惊醒,只怕她睡得根本就不知今夕是何夕。 林双儿眯着眼,骂人的正是坐在一楼中央的中年发福男人,他嘴里还骂骂咧咧,手上抖了抖沾了茶水的衣裳,他身旁还站着一个穿灰色布衣的倒茶丫鬟,低着头一副做错事的样子。 梨园老板闻声而来,恶狠狠地揪了一下丫鬟的耳朵,然后一脸恭迎地对男人说了什么就走了,走前还将丫鬟往男人怀里推了一把。 男人强制丫鬟坐在他的大腿上,手不安分的摸着她的腰,丫鬟则咬着唇红着眼,一副隐忍的样子。 摆明了就是仗势欺人啊! 林双儿借着起床气,拈起一颗花生手腕一转,花生就直飞到男人头上。男人吃痛猛地回头,却没有任何可疑的发现。 林双儿笑的不动声色,觉得男人被耍的模样比戏台上的青衣花旦还要有趣几分,不厌其烦地又扔了几颗,直到男人怒极甩袖离开才罢休。 她看着男人疾步离开的背影咯咯直笑。 少了这个乐子,她渐渐觉得今日自己状态不佳不适合听曲,一曲终后选择离开,她是打死都不会承认自己是附庸风雅的。 却不成想,刚一出梨园就被四个彪炳大汉围了起来,方才被她扔花生的男人此刻正双手抱怀站在不远处。 “拦我路作甚?” “美人儿别装了,梨园里可到处都是我冯爷的眼线。要不是看你长得不错,早就派人把你绑起来了。”冯爷搓了搓手,一声令下,四个大汉一齐动手。 林双儿咽了咽口水,我滴乖乖,她的大腿还没他们胳膊粗呢,欺软怕硬的她哪里打得过啊! 当即一手指天,大喊:“看!有飞机!” 四人不约而同抬头望天,蓝天白云并无任何异常,低头就看到林双儿偷溜的身影,被骗了! 当即大手揪住她的后衣领,一个手刀无情劈下。 林双儿眼前一黑:“靠……” 真倒霉…… “人在里面吗?”一道尖锐的女声钻进林双儿的耳朵,她在睡梦中下意识皱了眉,突然想到什么猛然惊醒过来,只觉后脑勺还是有些疼痛。 环顾四周发现自己在一个破旧的木屋里,透过积满灰尘的窗子看到屋外的天空已渐渐泛黄,也不知道她究竟昏迷了多久,不过不用猜都知道这一切都是那个狗屁冯爷的杰作。 只是现在她的手脚都被绑的死死的,想逃出去恐怕没那么容易…… “在里面。”屋外有人应了一声,然后掏出钥匙插入锁中。 “吱呀”老旧的木门被拉开,一个穿着玫红色衣裙的女人扭着腰肢走进来,看到林双儿已经转醒,挑起她的下巴让其与自己对视:“是长得不错,今晚冯爷那边可就靠你了。” “呸!”林双儿往她脸上啐了一口,“你知道我是谁吗?” 张妈狠狠把她往一旁一甩,用袖子擦了擦脸,狠狠道:“小姑娘还挺辣,不过我管你是哪家的小姐,只要来了我这醉花楼,所有姑娘都一个样儿。”语气间还有隐隐的得意。 林双儿早就听断雷说过,醉花楼,汣陵男人梦寐以求的地方。 没想到逛个梨园竟然逛到了醉花楼,看来今天不宜出门啊。 不过幸好她有杀手锏:“我劝你还是赶紧放了我,不让有的你们后悔的。” “你张妈我可从来不知道‘后悔’两个字怎么写!” “那你知道我是谁吗?说出来借你们十个胆子你们都不敢在我面前造次!” 张妈双手掐腰看着她,这种说大话的人她见的多了:“小丫头口气挺大,有本事就说出来让张妈我见识见识。” 她得意地扬起下巴,高声宣布:“我,可是堂堂三王府的三王妃!” 不管了,假冒的王妃也算王妃。 林双儿仰头看着张妈,却见后者嘴角笑容越来越大,最后笑出了泪花,心中不由咯噔一声。 “哈哈哈三王妃?且不说三王妃早在几年前就已经嫁入王府,现在全汣陵都知道三王妃早在上个月十六就已经入土为安,你现在跟我说你是三王妃?你怎么不说你是三王爷的妾室苏氏呢?” 林双儿不屑:“苏荧?谁稀罕啊!” 迟两秒才反应过来张妈的话,惊讶道:“什么?诶!我真是三王妃!”林双儿把脑袋凑到她鼻尖上去,叫着,“我这头发三王爷昨天还摸过来着,你闻闻,还有酒味儿呢!” 张妈嫌恶地看了她一眼,权当她是害怕时的口不择言,懒得再与她争辩,毕竟被强迫入醉花楼的姑娘比她反应激烈的不在少数。 她从腰间掏出一个手心大小的青花瓷瓶,打开瓶塞:“王妃娘娘,张妈请您喝药嘞。” “免了免了。”林双儿一个劲儿摇头。 “小丫头,敬酒不吃吃罚酒。”张妈双目一瞪,上前一步一手掐住她的下颚,强迫她张开嘴,将瓶内液体倾数倒入她嘴中。 “我不喝……唔……不……”林双儿奋力摇头用舌抵抗,可还是耐不住瓶内液体顺着自己的喉咙一溜烟儿跑进自己胃里。 是清甜的味道,但她无心回味。 耳边传来张妈自信笃定的声音,她说:“你放心,有了这药啊,保准你今晚赛过神仙!” 眼前的人影变得模糊出现重影,她用力摇头,可仍抵挡不住药效的发作。 在晕倒之前她愤愤骂道:“叶景恒,我出事有你好看的……” 第十六章 救救我 热……好热…… 在清浅的睡梦中,她只觉浑身发热,口干舌燥,一道冰凉的触感在她脸颊划过,随即耳畔传来一阵陌生的笑声。 她不安分地扭动身体,缓缓睁开眼,就看见冯爷正坐在自己手旁弯腰看着自己,他的嘴角挂着油腻的笑,眼中闪现绿光,方才冰凉的触感正是他用手在摸她。 想起晕倒之前发生的事,她意识猛然聚拢理智占了上风,双手立刻抵上他的胸膛奈何无法推动分毫:“我劝你赶紧放了我,不然有你的好果子吃!” 许是药效的作用,她的脸此刻红的有些不正常,明明是命令的话也有些底气不足。 “美人儿放心,今天躺上我的床,就等着爷好好来疼你吧。”冯爷的手再次抚上她的脸颊,这细腻的触感让他喉间有几分干涩。 林双儿猛地扭头,张口死死咬住对方的手指。 “啊!!”突如其来的疼痛,冯爷奋命将她甩在一旁,看到手指上已然沁出血珠,眯起眼睛:“美人儿不乖啊。” 林双儿堪堪站起来,奈何床不够高还要弓着上半身,指着他大骂:“合个锤子的意,你若动我可是要掉脑袋的!”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说完舔了舔嘴唇往前一扑要抱住她的双腿。 林双儿灵活一跃,踩着他的后背跳下床,可双腿突然一软,整个人狠狠跌倒在地。 不过跌倒的疼痛倒是让她的理智又恢复了几分,她挣扎着站起来,一抬头就看到男人此刻已行至她跟前,扼住她的手臂。 看着林双儿因为难受眉毛都纠在一起,明明被下了药却还固执地睁大眼睛企图保持冷静的样子,冯爷格外满意:“张妈妈说你性子烈,果不其然啊,不过这性子在床上可别有一番风趣。” “呸!”林双儿瞪了他一眼,“无耻之徒!”说罢,抬腿要攻击他的下盘! 奈何动作不够迅速果断,被他躲开甚至抓住她脚踝将其高高抬起:“美人儿有这力气我们去床上打吧?”不等林双儿回答,就拦腰抱着她往床上走。 “嘶”的一声,裙摆被撕了一道大口子,冯爷随即就压在她身上,侧头在她颈窝处狠狠吸了一口:“美人儿真香啊……” 听觉的刺激让林双儿只觉身体越来越热,手脚也使不出多大力气,她努力左右偏头避开他的嘴,身体止不住微微颤抖起来,心中清楚硬跑是肯定跑不过的了…… 冯爷咬了一下她的耳垂,见她仍然不停的躲闪,心中难免窝火,一手扯住她的头发,逼着她无法动弹:“美人儿,我劝你还是乖一些,不然吃苦头的还是你。” 林双儿见状,轻咬下唇,一双杏眸本就微红此刻更是带着无限风情,双手推在他的胸膛,娇嗔:“你坏。”说着,眼中似闪烁莹莹泪光。 “美人儿怎么哭了?” “人家还是个小姑娘,冯爷这般粗鲁……”她娇羞地建议,“我、我想自己来……” 冯爷听到她的话,很是兴奋,看着身下人娇俏可人的模样觉得浑身热血沸腾起来,可很快又犹豫了,在琢磨她话的可靠度。 林双儿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让她的神智能保持清晰,但不可忽略她的呼吸越来越急促:“人家已经这样了,这药除了爷也无人能解了……”她食指在他的胸膛画圈圈,“难不成你连一个女人都拦不住吗,嗯?” 尾音上扬,加上挑衅的话,冯爷觉得自己如果再拒绝岂不是真的应了她的话?他低头嗅着林双儿身上的芬芳:“想跑,美人儿你还没那个本事。” 说完,顺着林双儿的动作站了起来。 林双儿起身一边对着冯爷盈盈一笑,一边伸手脱下他的裤子,可脑中思想越来越混沌,双手也止不住的颤抖,不知是药效影响,还是心中害怕,若不能成,她恐怕再无逃跑机会! 暗中用力咬着舌,让甜腥味将消散的理智再次回笼。 “美人儿,你的脸蛋可真嫩啊……”冯爷趁机摸了一把林双儿的脸。 “那冯爷今晚可莫要欺负人家。”林双儿强压住胃内的不适,佯怒地瞪了他一眼,解开他外裤并将裤子一直褪至他的脚踝:“走你!” 然后拔腿就跑,期间还顺手将红木桌上的瓷壶狠狠砸在他头上。 冯爷脸上全是水还不乏混着猩红的血迹,他怒极,想上前去追,可裤子褪到脚踝处限制了他的行动,待他将裤子穿上时人已经跑出了房间。 怒吼:“来人啊!给我抓住她!” “哐”的一声开门声动静极大,引来了不少醉花楼小厮的注意,只见一个衣衫不整的姑娘一脸惊恐地跑出房,有几个机灵的当即把发生的事猜的八九不离十,并动身要把人抓回来! 林双儿慌不择路,跑了几步就发现自己此刻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一番运动后药效似乎又在她体内肆意起来,全身渐渐无力,燥热难耐。 她扶着门艰难前行,每至一扇门前都会尝试努力将其推开,可所有门无一没有落锁。 眼看着就到了走廊尽头,近乎绝望的她抱着必死心态,用尽全身力气妄图用上半身撞开这最后一扇雕花木门…… “哐”一声,门开了! 她控制不住身体狼狈地跌倒在地,但心中是止不住的惊喜和期望,甚至未来得及看清眼前人便直呼出声:“求求你,救救我!” 第十七章 解药 屋内飘来一股淡淡檀香,这本该是让人静心凝神的香味此刻却让她的神智更加飘忽不定。 眼前似晃过一道白影,紧接着脸上传来冰凉细腻的触感,听见那人似笑非笑道:“啧,怎么中招了啊?” 此刻的林双儿两眼盈满水光,理智所剩无几,下意识就想往那片冰凉处靠去…… “叶、叶公子,这姑娘是其他厢房内跑出来的。”一个小厮已跑至门口,看到林双儿正扑倒在醉花楼大金主的怀里,暗叫糟糕,“小的这就把她送回去……” 叶景云看着主动缠在自己身上的女人挑挑眉,无奈摊手:“这姑娘好像挺喜欢我的?” 小厮为难了:“这……可是……” “无妨,和张妈知会一声,这姑娘我包了。” 叶景云是谁,醉花楼一掷千金的大财主啊,有他一句话这姑娘的身价可就翻了番,想到这小厮立马点头退出房间,并细心将门带上:“那小的不打扰公子了。” 小厮刚走开,叶景恒就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低头就看到自己的衣服领口大开,林双儿身上的衣服也不再工整,她的双手此刻正毫无章法的在自己身上作祟,他喑哑着嗓子道,“别摸了……” “救救我……”林双儿喃喃。 叶景云咬咬牙,威胁:“你再摸,我可就以身救人了!” 林双儿不语,但双手还是止不住动作,只觉得他的声音真好听,他身上的味道真好闻,他摸着可真舒服…… 叶景云觉得自己简直就是被女流/氓光明正大吃豆腐,就连他站起来这女流/氓竟然与八爪鱼一般直接挂在他身上! 这让他不由想起上个月在温泉池中,这女流/氓厚颜无耻问自己:王爷,你叫什么名字?家中可有妻妾?你看我怎么样啊? 于是索性将她压在床上,控制住她的双手,在她耳边恶劣道:“三嫂,我可不介意给三哥戴顶绿帽子啊。” 林双儿看着眼前人,根本不知道对方正在说什么,只觉那双眼睛有些眼熟,想摸一摸却根本动弹不得。 “吱呀”一声门再次被推开,一道月光白的倩影走进厢房,声音轻柔婉转:“公子,酒来了。” 行至床旁,却看见男上女下的一幕,面色瞬间尴尬起来:“公、公子……” 此刻林双儿黑发如瀑散开在床上,双手被叶景云禁锢在头顶之上,呼吸急促不堪,躁动地扭动着身躯。 叶景云额前已有细汗,他目光紧盯林双儿,,两人此刻挨地极近,鼻尖碰鼻尖。 冷烟的出现让他止住了心中的恶趣味:“她被张妈喂了药了,可有解药?” 冷烟愣了愣,随即恢复温柔自然的神态,乖巧点头:“有的。”将酒放在一侧书案上,就在梳妆台前翻找,拿出一个小而精致的木盒递到叶景云面前,“公子。” 叶景云接过木盒,食指一勾就将木盒打开,将里面唯一的一颗药丸塞进林双儿嘴里,担心她会吐出来,便捂住她的嘴:“咽下去。” 药丸入口即化,酸酸的口感让她觉得神智似乎清晰了一点。 见她服了解药,叶景云大喇喇地直接躺在林双儿身侧,长吁一口气,啧啧叹道:“我可真是柳下惠啊……”话未说完,就被打断,只见林双儿一个翻身坐在叶景云身上,惊得他双目瞪圆,“喂,你不是服过解药了吗?” 冷烟解释:“可能是药效还未全部发挥……” “林双儿,你给我下去!” 林双儿听到这声咆哮,浑身一抖,脑中顿时清醒了几分,待她看清身下的人诧异不已:“叶景云?”此刻她的两手还撑在他的胸膛,下意识抓了两把,嘿嘿手感真好。 叶景云黑着脸,咬牙切齿,觉得自己的一世英名要毁在这个女流/氓手里了:“林双儿,小心我告诉三哥……” “我已知晓。”一道熟悉的声音自门外传来,吓得林双儿心尖一颤。 紧接着“哐”一声,门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一个穿着深色烫金祥云锦袍的男人阔步走进来,看着床上的一双男女,眼中是显而易见的怒火:“放肆!” 是叶景恒。 林双儿连滚带爬地滚到床边,一举一动皆是慌乱,完了完了,这下死定了。 叶景云则气定神闲地理了理自己的衣裳,镇定自若地打招呼:“三哥,好久不见。” “你可真是我的好弟弟,带着林双儿来这种烟花之地!”叶景恒看向叶景云,眼中好似有杀气翻滚。 “三哥误会了,她可不是我带来的,我的姑娘在这呢。”说罢,叶景云一把将冷烟捞入怀中,修长的食指微微挑起对方的下巴,笑问,“我说的可对?” 冷烟回以一笑:“正是。” 见状,叶景恒更加愤怒了,那就是林双儿自己跑来这醉花楼的? “林双儿,跟我回去!”说完,拽住她的手腕,要回王府 ,这个地方他是一刻也不想待下去。 林双儿被强拉硬拽着眼看就要被拽出门,大喊:“叶景云,你休想限制住我的自由!” 叶景恒回头怒不可遏的盯着她,刚想说什么一道尖锐的女声扰地他直皱眉:“哎哟,真不好意思,新来的姑娘不听话,叨扰到公子了……” 来者正是张妈,本以为林双儿被叶公子包下可以大赚一笔,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担心事出意外,这不赶紧过来控控场子。 只见她一手捻着粉色丝帕,一手掐着腰一扭一扭地走到叶景恒面前:“这位……三、三王爷?” 三王爷叶景恒是叶国一个神话,是叶国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战神,眼尖的张妈立马认出了他,跪下行礼:“草民参见王爷!” 第十八章 趋炎附势的女人 冷烟心中一惊,也要起身行礼,却被叶景云控住,她突然想起方才叶景云唤三王爷为“三哥”,那说明,叶景云也是王爷! 叶景恒则瞥了张妈一眼,默不作声。 林双儿见张妈来了,立马指控:“要罚也是罚她,我不过贪玩跑出府而已,可是她却和一个冯爷心思不正,合伙把我绑来了这!” “可有此事?” 张妈心底暗叫不妙:“确、确有此事……” “大胆!” 一声怒喝,吓得张妈抖得和筛糠子一样:“王爷息怒,草民一时财迷心窍,请王爷恕罪!” “恕罪?你可知你今天绑的女子是谁?” “是……是……”张妈目光在林双儿和叶景恒之间反复流连,蓦然想起白天林双儿那番嚣张的言论,心尖一颤,试探性出声,“是三、三王妃……” “那你可知拐卖王妃该当何罪?”叶景恒威严立起。 “求王爷高抬贵手,草民实属有眼无珠,未能认出王妃娘娘才做出这等糊涂事!”张妈声音中已然含着绝望。 只因着她明白,拐卖王妃,轻则将牢底坐穿,重则连诛三族…… 林双儿心中啧啧叹息,想不到叶景恒的威严这么大,那自己敢多次当众和他叫板岂不是在危险的边缘试探? “这就要看刑部怎么判了。”叶景恒侧头,唤道,“凌萧。” 一直在屋外候着的人立马前来:“属下在。” “彻查此事。” “是!” 见叶景恒对求饶不为所动,与林双儿越走越远,张妈最后颓然坐在地上。 她断然没想到那姑娘真的是当今三王妃,更想不到传言甚是嫌弃三王妃的三王爷竟然会亲自找上门来! 这下怕是无力回天了…… “九王爷,那我先带她下去了。”凌萧指着地上的张妈。 后者听到凌萧叫叶公子为“九王爷”惊得张大了嘴,手忙脚乱爬到他脚边磕头求饶:“九王爷,九王爷求求您救救草民吧!” “张妈,夜路走多了总是要撞鬼的。”叶景云感叹一声。 “九王爷,您是醉花楼的常客了,不看僧面看佛面,求求您救救草民吧!草民就是一时金钱蒙了心啊!” “保命的法子倒是有……”叶景云附在张妈耳边轻声道,“但是此事莫要声张,若是让汣陵百姓知道三王妃来了这醉花楼,后果可懂?” 三王妃来了醉花楼,且不说三王妃会受到什么处罚,没有任何背景的张妈定是难逃一死。 想到这一点,张妈连连点头:“明白明白,我绝不多说一个字!” 叶景云见她如此上道,赞赏地拍拍她的肩:“不错,孺子可教也。”而后对站在一旁宛若木头人的凌萧道,“把她带下去吧,别打扰我。” 凌萧注意到房中还有一位姑娘,面上闪过一丝不自然:“那属下就不打扰九王爷了,属下告退。”说罢,把张妈一并带走还贴心的关上了门。 冷烟徐徐行至叶景云身边,并将一旁的酒递给他:“公子,您要的酒。” 叶景云接过酒杯,看到安静躺在床上的木盒,问:“方才你将唯一的解药拿出来,就没有想过以后万一张妈为难于你,便没有个保命的东西吗?” “都已经进了醉花楼,就已经没有为难不为难一说了。”冷烟倚在叶景云怀中。 叶景云不禁挑眉问:“你不是只卖艺不卖身吗?” “若公子不嫌弃,冷烟当可……” 冷烟还未说完,就被叶景云推开:“可因着我的身份?” 冷烟低头不语。 “你不爱撒谎这点倒是不错。”叶景云整理身上的衣物,冷声道,“只可惜我不喜欢趋炎附势的女人。” “公子……”冷烟急唤出声。 可回复她的,是叶景云果断离去的背影。 醉花楼外,断雷看到叶景云从楼中出来,却迟迟不见另一道身影,着实奇怪:“爷,今日您不带冷烟姑娘出来玩了?” 叶景云睨了他一眼,执起折扇拍了一下他的头:“你不觉得昨日的沉香姑娘更美一些吗?” 断雷觉得甚是有理,而且自家王爷眼中女人如衣服他早已是见怪不怪了,又道:“爷,方才三王爷和三王妃也从楼里出来。” “那正好,等会去三王府取三百两银子给冷烟,就说是王妃今日的药钱。” “那爷,再过几日便是十五了,您有何打算?” 闻言,叶景云顿住脚步,抬头看着天上那轮明月,“啪”一声折扇打开,启唇只道:“回府。” 而另一边,林双儿被叶景恒强行拽上了轿撵,两人相对而坐,互不理睬。 汣陵行宵禁,街边除了几盏灯笼散发出昏黄的光线便了无其他生气,轿内也一派安静。 “吁!”轿外车夫勒住马儿,轿撵稳稳停在三王府门口。 一路假寐的叶景恒当即撩起车帘下车,林双儿紧随其后。 刚下车阿玖便跑到她跟前,小声诉道:“小姐,王爷下午来梅苑找你,所以露馅儿了……” 林双儿知道这事儿不能怪她,安慰了两句,小丫头当时肯定也心慌吓得够呛。 没料到,她准备往梅苑方向走时,叶景恒眯了眯眼:“跟上!” 没办法,林双儿只能亦步亦趋跟在叶景恒身后,直至正厅。 “事实的真相你已经知道了,我不过就是出府散散心,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出府散心?呵,散心散到差点给本王戴绿帽子?”叶景恒轻笑一声,端的是嘲讽之态,“你可知本王今天为何去梅苑找你?” “……肯定不是什么好事。”林双儿小声嘟囔。 “你倒真有点自知之明,那你且好生看看这是什么!” 说罢,一张白纸展在林双儿面前,纸上用黑墨描画的女子,双眉弯弯,杏眸含春,嘴角含着笑意,甚是貌美。 第十九章 叫大夫 “这不是我吗?”林双儿满意称赞,“我发现你们汣陵的画师画技真厉害。” 画中的她三分温婉,三分灵动,三分纯真。 “林双儿,你脸皮可真厚。”叶景恒无情嘲讽,“你且仔细看看小字。” 林双儿不解,细细看过小字后更是挑挑眉乐出了声。 这竟然是一则寻人启事,寻她的原因是偶然有过一次交集,觉得她样貌绝佳气质不俗,二人甚是有缘,可是未来得及问她的姓名,所以想让汣陵百姓为他牵个媒。 “你这是何意?”叶景恒看到林双儿一副浑不知错的样子,声音更沉了。 “我觉得挺好的啊,这不证明了世界上还有男人的眼睛不瞎吗?”她意有所指地看了他一眼,“而且有人倾心于我,我也拦不住呀。” 叶景恒朝她走近几步,冷声提醒:“林双儿,你可是个有家室的人。” “有家室又如何,允许你三妻四妾就不允许我美男三千了?” “林双儿,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女人一直爱和自己顶嘴,不愿承认自己的错误,便将心中所想说了出来,“你为何不能学学苏荧,你若能有她半分明事理……” 林双儿仿若听到了什么不可理喻的事,直截了当打断他的话:“学她?好啊,我瞧着这醉花楼的姑娘就不错,王府后院总归还是空虚安静了些,我作为王府的女主人就明些事理,再为王爷纳几房妾室吧。” 叶景恒闻言,大力拂袖愤愤道:“本王不会再娶!” “是担心苏荧妹妹会伤心吗?莫怕,毕竟在汣陵支持夫君纳妾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儿吗?而且妹妹如此明事理,她定当支持。”林双儿善解人意道,“更何况妹妹也是个妾,怎么会不许王爷纳妾呢?正所谓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嘛。” “林双儿!”叶景恒抬起她的下巴,四目相对,他眼中充满了嫌恶,“你这是何意?你对她的嫉恨就这么深吗?她可从未在我面前说过一句你的不是!” “没别的意思,我本不想将她牵扯进来,可你都这么说了我肯定也要有所表示不是吗?”林双儿拍开他的手,嘴角勾起笑意,但毫不掩饰眼中的疏离之意,扬起手中的寻人启事“而且我有向她看齐呀,一年前她勾引王爷成功抬进王府,所以这不正是我向她学来的吗?” “闭嘴!”说罢,叶景恒大掌掐住林双儿纤细的脖子,手掌缓缓收拢,“林双儿,你这一口伶牙俐齿终有一天会害死你!” 空气在一点一点地抽离,本白皙的脸颊此刻红的不正常,林双儿双手扣在叶景恒手上,但力量悬殊无法撼动对方分毫。 林双儿忽然想起她来到王府的初衷只是想当一只幸福快乐的米虫,可现实却让她一次又一次地认识到王府的这趟水到底有多深,甚至稍有不慎,代价可能就是她的小命。 于是,她顺着他的话道:“那、那王爷不如放了我,让我离、离府,眼不见心不烦……” “放了你?那岂不是太便宜你和那个男人了?”叶景恒看着她双眼阴鸷,他启唇道,“你既然是本王的王妃,那就算是死,也是与本王同葬一口棺!林双儿,你这辈子都摆脱不了本王!”末了,将林双儿无情甩至一旁,离开正厅。 林双儿倒在地上,一手覆上脖颈,还未缓过来的声音略带喑哑:“同葬一口棺,叶景恒,这就是你曾答应的一生一世一双人吗?” 这是阿玖告诉她的,叶景恒曾在出征前许诺,若能平安回来定许林双儿一个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幸福,可不出两年,这个承诺就被他亲手打破。 战歌凯旋,他是叶国的英雄,新婚燕尔,他不再是她的英雄。 叶景恒脚步微顿,但只是一瞬复而继续走远。 翌日清晨,叶景恒派人将后山洞口砌死,仔细盘查得知那洞是王府内一个丫鬟为了能自由出府照顾家中年迈无依的母亲,苏荧得知此事感动的涕泗横流,叶景恒心疼不已便免去了小丫鬟的惩罚并将卖身契撕了,还她一个自由。 这些都是事后阿玖告诉林双儿的,而后者为了能够保住自己这条小命,乖乖把自己“软禁”在梅苑,闲暇时以话本打发时光。 但日子过得并不平静,天气渐热,就在林双儿躺在摇椅上边纳凉边喝酸梅水时,苏荧带着她的丫鬟冬儿来了梅苑。 那日苏荧穿着一件月光白纱织长裙,头戴一支梅花琉璃钗,肤若凝脂,一步一莲华。 苏荧是个美人儿,还是个会打扮的美人儿,这一点林双儿在初入三王府时就知道。 她款款行至林双儿身侧弯身福礼,语调轻柔:“妹妹见过姐姐。” “今天什么风把妹妹吹来了,可真是让梅苑蓬荜生辉啊。”林双儿慵懒地语调幽幽响起。 “姐姐莫要折煞妹妹。”苏荧脸色一白,赶紧从冬儿手中接过食篮,开口解释,“妹妹主要是听下人说昨日王爷与姐姐一同从府外回来,姐姐能与王爷和好如初,妹妹心中甚是欢喜。正巧今日妹妹做了些点心觉得味道不错,所以带来给姐姐尝尝。” “客气了,都是一家人串门还带什么礼啊。”这般说道,但她只是招了招手,连眼睛都懒得睁开。 阿玖心领神会接过食篮,硬邦邦地道了句谢。 林双儿的声音又轻飘飘地传来:“不过妹妹此番话倒也是提醒了本王妃,王爷与本王妃这段时间有些间隙,可真是辛苦妹妹了。” 林双儿说话素来没有用“本王妃”这样头衔代称的习惯,这会儿把身份搬出来觉得其实挺威风,难怪大家都喜欢为名利挤破脑袋,毕竟这玩意儿听着就威严乍现啊…… 而这番话不单是说苏荧得宠只因叶景恒林双儿二人存在矛盾,还暗示了两人之间地位的差距,苏荧自然是明白的,扯出一个苦笑:“姐姐言重了,能照顾王爷是妹妹的福分。” 林双儿对她的回答很是满意:“知晓自己究竟几斤几两便好,果真如王爷所说,苏荧妹妹是个明事理的人。”觉得口干舌燥拿起一旁的酸梅水,下逐客令,“妹妹的点心本王妃已收下,若无其他事就赶紧回去吧,否则妹妹这幅身子骨折在梅苑,本王妃可担待不起。” 闻言,苏荧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神色变过几轮后终是半垂眼帘缓缓道:“妹妹就不打扰姐姐了。” 似乎每次见到苏荧都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这次见没出什么意外,林双儿顿时松了一口气。 不料,还未走到梅苑门口苏荧突觉小腹疼痛不堪,捂住肚子缓缓蹲下,脸上血色一丝一丝抽离,她的额间立刻冒出细细密密的汗水。 冬儿慌张呼叫:“夫人,夫人你怎么了?” 闻声,林双儿立马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匆匆行至苏荧身侧时,可后者已经两眼一闭不省人事了,连忙吩咐阿玖:“叫大夫!” 第二十章 有喜了 这是林双儿第二次进荧然苑,苑内还是一如既往的雅致,有山有水有树有花,宛若仙境,但她已经不再觉得这里有多么好看了。 此时的她揪着两指:“阿玖,你说苏荧不会是被我气晕过去了吧?怎么办,我好害怕。” 阿玖额间滑落一滴冷汗:“小姐,如果你能收回脸上幸灾乐祸的笑容,奴婢或许会认为小姐菩萨心肠甚至出点主意……” 林双儿立刻收敛了脸上的笑意:“嘤嘤嘤,人家好害怕。” 阿玖:“……” 事发之后,张大夫第一时间赶来,彼时苏荧已经转醒,林双儿则眼观鼻鼻观心地立在苏荧床旁,静静等待着大夫诊断。 张大夫把了一会儿脉后,又捋起他那花白的小胡子。 “大夫,可是有何问题……”苏荧挣扎着起身,声音带着焦急迟疑。 张大夫摇头,眉梢间皆是笑意:“恭喜夫人贺喜夫人,夫人这是有喜了!” “什么,你再说一遍!”爱妾心切的叶景恒听到苏荧晕倒的消息立即快马加鞭带着一身风尘回到府中,刚一进门就听见这番话,充满了不确定。 “恭喜王爷贺喜王爷,您马上就可以当爹了!” 叶景恒坐在苏荧身侧,轻柔地抚摸着她的头顶:“荧儿,你听到了吗?我们有孩子了。”另一手隔着棉被放在她的小腹处,眉眼间温柔醉人。 林双儿从未见过叶景恒这般模样,此刻的他定是极为快乐的,他最爱的女人怀上了他的孩子…… 只是不知道若是三王妃见了,会是什么感受呢? “那还真是恭喜王爷贺喜王爷了,相信王爷和妹妹定还有许多话要说,那我就先行告退。”林双儿皮笑肉不笑道。 “娘娘请留步。”张大夫喊住了她,“上个月老夫给娘娘开过一副药,说过过段时日会再来检查,也不知道如今娘娘身子是否有好转,可否让老夫再为娘娘看一看?” 不提林双儿都快忘了这回事儿,但她知晓自己无病,想着如何拒绝,叶景恒竟开口说话了。 “就在这里给她看看。”声音一如往常,带着不容拒绝的威严,方才的柔情似水宛若幻觉消失殆尽。 “是,娘娘这边请。” 林双儿耸耸肩,索性随了他,径直坐在一张径直的红木桌旁,右手放在桌上,露出白皙无暇的手腕。 张大夫将一块素色手绢盖在她的手腕之上,细细把量着。 而林双儿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正对面的博古架,我滴乖乖,翡翠白菜、釉里红瓷瓶、象牙笔筒…… 若能偷走一件卖了该有多好,有钱的日子还不是说来就来吗? “娘娘,根据脉象,您的身体已无大碍,想来是心病早就解开了吧。”张大夫打断了她的白日梦,欣慰地捋起胡子。 林双儿觉得多说无益,总归不再给她开苦涩的药就是好的,便回以微笑道谢,离开前还略带不舍地看了两眼博古架。 然,方才一直紧盯这边情况的叶景恒却蹙起了眉。 已无大碍,解开心病…… 难道她记忆已然恢复,可是却未表露出半分? 第二十一章 疯子 苏荧有孕的消息立马传遍整个三王府,一时间苏荧在王府内的地位虽不是王妃却已胜似王妃。所有人都围着她的衣食住行转悠,唯恐出现半点纰漏。每至饭点,人参鹿茸这类的大补之食都往荧然苑送,就是希望她能为三王爷叶景恒生下一个大胖小子。 六月十五,春末夏初,天气还有几分残余的凉爽,林双儿在老槐树下荡秋千,惊得在树上休息的麻雀扑腾着翅膀吱吱直叫。 她没有想到,这个时刻苏荧竟然会派人传信约她于汀兰湖游船。 “小姐,确定要去吗?”阿玖见林双儿正在衣橱前挑衣服,不由担心。 她毫不迟疑:“今天我不仅要去,还要盛装出席。” 这段时间苏荧母凭子贵风头大盛,就连相约出游都是派人传话,林双儿决定去杀杀她的气焰。 “可是小姐,你不是身子不适吗?万一……”阿玖欲言又止。 确实,今天林双儿一觉醒来就觉得浑身无力,兴致乏乏,万一没留神出事了怎么办? 林双儿知道她在担心什么,把心中的想法一一说与她听:“可能只是昨晚没睡好,而且现在苏荧怀了叶景恒的孩子,肯定自己也格外小心怎么还会弄出幺蛾子呢。” 到底是从二十一世纪来的,对宫斗宅斗还是有一些了解,就怕苏荧会借此机会整幺蛾子。可这几日听说苏荧也格外宝贝肚子中的孩子,甚至有不少人猜测若苏荧生的是男孩儿,很有可能母凭子贵成为正妃。 所以她打消了心中的顾虑,到底这只是一次小小的出游,还是苏荧主动提起的出游,弄得太难看她也难自圆其说。 说罢,拿出一件衣裳利索地将其穿上。 一顿倒腾后,林双儿从梅苑走到王府大门,一路下人都惊掉下巴。 粉白衣裙外加披一件橘红色大袖衫,繁复华丽的绣花尽显庄重大气,金色发冠在阳光熠熠闪光。嘴上涂着正红色唇脂,额缀花钿,与这一身鲜艳的着装相得益彰。 平日里林双儿都是素面朝天,显得是清纯淡雅一面,那已是极可人的,可在略施粉黛的苏荧面前还是有些逊色。今天宛若变了个人,举手投足间皆是不泯于俗的高贵。 就连苏荧见了,都不由呆了呆,隐于衣摆下的手指紧了紧。 林双儿注意到苏荧面色变化,得意地扬起下巴,端架子谁不会,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啊,那么多年的电视剧可不是白看的! 苏荧很快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赶紧迎上去:“姐姐你来了,妹妹还担心姐姐不会来呢。” 林双儿摸了摸发髻,微微挑起嘴角回以一笑:“哪里的话,如今妹妹带着身孕都要约姐姐出来玩,更别说找了个这么美的地方,我这个做姐姐的怎么能推辞呢。” 在汀兰湖,常有文人墨客相聚于此,在船上欣赏湖光山色,饮酒作诗。此刻晴空万里,岸旁杨柳依依,远处有艘画舫飘荡在湖中心只剩一个小小黑影,林双儿想那船上坐着的应该就是些大诗人了吧。 画舫内燃着香,随着清风散播到船舱的各个角落,林双儿环顾一周发现这里琴棋书画一应俱全,奈何她对这个不感兴趣,兀自坐在软塌上捻起一块绿豆糕吃了起来。 苏荧屏退所有下人后坐在林双儿对面开始沏茶:“上次在梅苑突然晕倒,给姐姐添了不少麻烦,一直没机会找姐姐当面道谢。今天天气正好所以特地租了这艘画舫想和姐姐聊些体己话。” 林双儿摆摆手:“妹妹客气了,那有什么麻烦的,倒是妹妹身子弱如今又怀有身孕,可千万要小心。” 闻言,苏荧一手覆上小腹,林双儿没有看她,自然错过了她眼底那抹复杂的神色。 “让姐姐费心了。”苏荧目光停在一旁的古琴上,缓缓行至琴前坐下,素指挑过琴弦,弹出几个孤立的音,面露赞许,“姐姐好像很久都没听过妹妹弹的曲子了,这琴音色不错,若姐姐不嫌弃,让妹妹再为姐姐弹上一曲吧。” 林双儿挑挑眉,点头。 只见苏荧轻抚琴面,一个又一个音符从她指尖缓缓流出,曲调丝丝缕缕,婉转缠绵。配上一副极佳的嗓子,将一曲长相思唱的深沉凄凉。 林双儿早就听说苏荧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可她是不信的。在古代一个进王府做丫鬟的姑娘家境能有多殷实,温饱都要顾不上了怎么可能有闲工夫学这些。可如今亲眼所见亲耳所闻她又不得不信。 想到这,她眯了眯眼,细细打量起眼前人。 “思悠悠,恨悠悠。恨到归时方始休,月明人倚楼……” 曲调由一开始的婉转逐渐转为激越,似是女子初尝相思心中仍怀着憧憬,到最后难抑相思之痛,铮铮琴音倾诉着无尽的绝望与迷茫。 听着曲子林双儿心中一紧,不由皱了眉,觉得自己或许还是小看了苏荧…… 忽然,“啪”一声,琴弦断,林双儿下意识抬头盯着苏荧,后者则低头看断开的琴弦,一时间船舱内除了艾草香只剩一派死寂般的沉默。 良久,还是苏荧率先打破沉默:“这首曲子姐姐还记得吗?” 林双儿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等着她的后话。 “八月初二,我被抬入王府,当晚姐姐在荧然苑外一遍又一遍弹着这首曲子毁了我的新婚之夜,姐姐可还记得?”苏荧一道锐利的眼神射在林双儿身上。 这林双儿还真不知道,而且就算知道也绝对不能承认呀,激怒了孕妇胎动可不好。 果断换上一脸茫然的表情一个劲儿摇头。 可这举动似激怒了苏荧,她“腾”地一下站起,指着林双儿戳穿她:“别装了,张大夫说了你的身子已经痊愈,你已经恢复记忆了对不对,你要回来和我抢景恒了对不对!” 林双儿抿紧了唇不答。 “你知道吗,你失踪的那一个月,我有多矛盾,我很开心终于没人和我抢景恒了,可是看着他为了你茶饭不思足足半月,我又有多愤怒!”苏荧一怒之下将古琴高高举起又重重砸下,琴身被摔成两半,她大步匆匆走到林双儿跟前,揪住她的衣领怒吼,“半个月,我好不容易让他把你忘了,你为什么又要出现,你为什么没死,林双儿你为什么没有死!” 看着这张脸,这张让叶景恒念念不忘的脸,苏荧的怒火更盛了,扬起右手朝她的脸挥去。 可林双儿不是吃素的,及时扼住她的手腕将她推开:“你疯了!” “对,我是疯了,在我看到因为你的失踪魂不守舍的时候我就疯了,在我看到你平平安安回来的时候我就疯了!”苏荧面色一变,脸上又是一副温柔笑意,她轻轻摸着小腹,“如今,我有他的孩子了,你知道吗,景恒很喜欢这个孩子,每天都要和他说好多话,让他将来学习他爹,金戈铁马,保家卫国。” “那很好啊。” “可如果让他知道你因为嫉妒害我们的孩子,把我推下湖,让他恨死你,甚至杀了你,这是不是更好呢?这样你才彻底从他的心里消失了。”像是已经看到了自己期待的这一幕,苏荧歪头一笑,然后一把推开船舱的。 不知不觉,船已经漂到湖中心,风夹带着薄薄的水汽吹起她的衣裙,金灿灿的阳光照在她身上,她肆意地笑着,丝毫没有退缩。 林双儿惊得眼睛都瞪圆了,二话不说跑过去,拽住她的手臂强制将她桎梏住。 “你冷静一点,孩子是无辜的。”见苏荧不为所动,她睁着眼睛说瞎话,“我和叶景恒说好了,若孩子平安出生,我与他合离,你做三王妃!” 她是真的不忍,不为自己,为的是那个不足月的孩子。 “你以为我看得上三王妃这个位置吗?你以为我只是想当王妃吗!”苏荧最后一丝理智被怒火烧的一干二净,两人在船头撕扯起来。 因为苏荧屏退了所有下人,船上除了两名船家别无他人,而船家在船的另一头守着,没有吩咐不得打扰。 船因两个人的扭打有些摇摆不定,泛起白色的水花,看着苏荧布满血丝的眼睛,林双儿觉得她简直就是神经病,十足的疯子! 林双儿后背抵在栏杆处,扭头看向身后清澈的湖水,手突然卸了全部力气,顺着她的力道背朝湖面从船上掉下去。 橘红色的衣裙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像极了一只艳丽展翅的蝶。 第二十二章 大哥不愧是大哥 “哗”一声,激起巨大的白色浪花,苏荧看着水面渐渐趋于平静,她顺着栏杆颓然坐在船板上,有一声没一声地笑着。 林双儿死了,再也没人与她争叶景恒了…… 她背对湖面所以不知道,掉入水中的林双儿瞧准了湖岸的方向,已朝岸边游去。 因为实在是拦不住苏荧,所以她干脆反将苏荧一军,自己掉到水里,这样一来苏荧应该是忙着赶紧派人将她打捞上来,不然回去不好交代。 游了一段距离,林双儿觉得有些脱力,她没想到距离会如此遥远,加上里三层外三层的衣服在水里泡着根本就是累赘,太费劲了。 渐渐开始力不从心,觉得手脚仿若千斤重,抬不起来。 离她们几里外漂着一艘同样规格的画舫,船上的男子身披暗紫锦袍,松松垮垮肩部露出白色里衣,一名女子正小鸟依人地倚在他怀中。 那双桃花大眼直视前方,眼中平静毫无波澜,无意中看到远处的船上竟有两人在打架,在心底暗道:啧啧,女子打架果然凶猛。 只可惜距离太远看不清那两人的面容,不然他日在汣陵街上见着一定要绕道走。 忽然,他看见身穿橘红色衣服的女子从船上跌下坠入湖中,那一刻透过那道身影,他脑海中闪现了些许久未见的影像,一个红衣女子从阁楼高出一跃而下,他呼吸不由一滞。 来不及思考,当下松开怀中的女子,脚上用力腾空而起。 呛了一口水后,林双儿整个身子蓦然腾空,腰间被一只手禁锢住,鼻间是淡淡檀香。 看到那张俊脸后,林双儿不由一惊:“叶景云!” 阳光照在他身上,仿若镀了一层金色,一双清澈的桃花大眼映出汀兰湖的波光粼粼。 这人可不就是叶景云? 发现自己此刻竟在他怀里,笑了两声,但很快也发现了奇怪之处,“你是怎么发现我的?”汣陵这么大,他刚好在汀兰湖,汀兰湖这么大,他正巧救下她,难不成因为暗恋所以一路跟踪她? 果然大帅哥也会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林双儿臭不要脸地想。 叶景云瞥了她一眼,看到她脸上不怀好意的笑,抽了抽嘴角:“你别误会,我就是看到那么晃眼的红色漂在湖面,以为是垃圾,想不注意都难。”他这般说道,脚上却没有停下,脚尖轻点湖面,如履平地。 听到这话,林双儿气到磨牙:“叶景云!你才是垃圾,你全家都是垃圾!” 他慵懒的声音悠悠响起:“对你救命恩人大呼小叫,像什么话呢?” 闻言,林双儿一股脑把错全怪在他身上:“要不是你硬说我是三王妃,把我送进三王府,我也不至于掉湖里!” “噢?这么说来还是我的不对,那我就不白费力气救白眼狼了吧。”说罢,放在林双儿腰间的手松了两分。 那哪成啊! 林双儿当即搂上他的脖子,双腿盘在他的腰间,跟个树袋熊似的赖上他了:“我的妈呀,大哥我错了!” 叶景云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扰地脚下不稳,她若不乱动刚才也是根本不会摔下去的,这么一蹦险些两人齐齐栽进水里,幸好离船不远了,他提起一口气,脚下一个借力成功登上船板。 看着黏在自己身上的水人,提醒:“你该下去了。” 林双儿跳到船板上,双手交叠搭在身前,掐着嗓子娇柔道:“这位公子连续救了奴家三次,奴家感激涕零无以为报,若公子不嫌弃奴家愿以身相许。”末了,不忘冲他抛两个媚眼。 叶景云看到自己身上的衣服湿了一大片,郁闷无比,听到这话打量了林双儿两眼,更加郁闷无比,闷闷出声:“要前面没前面,要后面没后面。” 说完,丢下林双儿独自上了画舫二楼的房间换衣裳。 林双儿挺了挺胸膛,又扭头看自己屁股,咬了咬牙。 身旁传来两声轻笑,林双儿侧头才发现船上一直站着一个穿着水绿色长裙,要前面有前面要后面有后面的姑娘:“姑娘衣裳湿透了,若姑娘不嫌弃穿沉香的衣裳应应急吧。” 林双儿低头看着自己还在滴水的衣服,把心中对叶景云的不满暂且搁置下来,点点头跟着沉香进了房。 待她换好衣服,和沉香一起回到船舱,就见叶景云已换上一套暗红色外衣,正侧躺在软榻上一手支头,一手捻着半块绿豆糕:“等船靠了岸,我就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还不想这么快回去。”林双儿摇头,她打算晚些回去,看看苏荧没找到自己会怎么向叶景恒解释。随即坐在叶景云对面,也捻了块绿豆糕吃起来,游泳太耗体力了,她肚子早就咕咕叫了。 叶景云懒懒看了她一眼:“我是对沉香说的。” 闻言,林双儿捻着绿豆糕的手停在半空中,半天都不知作何反应。 找个洞让她钻进去吧! 幸好沉香不介意,微微欠身:“那就有劳公子了。” 不过林双儿在看到叶景云把沉香送到醉花楼的时候,看他的眼神瞬间变得高深莫测起来,难怪上次会在醉花楼遇见他,合着他是这里的常客啊,左手冷烟,右手沉香,啧啧啧,合着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啊,大哥不愧是大哥。 “我这个做弟弟的,就无权干涉三嫂的行动了,三嫂请便。” “别呀,买卖不成仁义在,我们还可以做兄弟嘛,现在时间还早,不如你带我在附近逛逛?”主要还是因为今天出门根本没料到会出这样的意外,身上没有银子。 叶景云偏头想了想,也就同意了,一来是对于姑娘的要求他向来不会拒绝,二来是看热闹不嫌事大,他倒是挺想看到自家三哥气的火冒三丈的样子。 两人结伴去了汣陵最大的酒楼一品阁,点了这里的一些招牌菜,还配了壶小酒。到最后觉得无聊,还行起酒令,不过林双儿到底比不过叶景云这根老油条,若不是对方有意放水,她估计早就输的东南西北都分不清了。 天色渐晚,不知不觉一轮圆月已斜斜挂在空中,酒楼的人走了一拨又一拨。 差不多该回去了,他推了推林双儿的肩:“我送你回去吧。” “我、我还能喝……”林双儿脑袋晃晃悠悠转了一圈,最后趴在饭桌上呼呼大睡起来。 叶景云侧头透过半掩的窗扉看到窗外的月亮,今日是十五,按道理他会旧疾发作,内力尽失,可今天却一切都与往常无二,所以本该待在九王府的他才有闲工夫出来玩,也正是如此才会误打误撞救下她。 看着她这醉醺醺的,时不时还砸吧砸吧嘴的模样,想起了她当时坠入湖中的那一幕,红衣似火,嘴角的笑意渐渐淡去,将最后一杯酒一饮而尽。 若早知道林双儿不胜酒力,他一定不会让她喝那么多酒了,喝的时候豪气万丈,倒的时候死猪一头。若她听话一路搀着还好,可她偏偏跟身上有跳蚤似的,蹦来蹦去,最后蹦到自己反胃扶着墙头把肚子里的东西一股脑都吐了出来。 林双儿擦了擦嘴,胃内的不适将醉意驱走大半,她边走边看着天上的明月,呵呵笑起来。 叶景云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什么,但是见她跌跌撞撞往三王府的方向走,到底还是不放心,一路跟了过去,时不时扶两把以免她摔倒。 在离三王府还有五六丈距离时,一道黑影瞬间飞至林双儿面前,见到只有她孤身一人,眼中怒火燃烧,一脚狠狠踹向她的小腹。 幸好叶景云眼疾手快,迅速将林双儿拉向一侧躲开攻击,他看向那道黑影,隐隐有几分怒气。 第二十三章 呸!死渣男! 幸好叶景云眼疾手快,迅速将林双儿拉向一侧躲开攻击,他看向那道黑影,喝道:“三哥!” 来者正是叶景恒,看样子他已经在王府外等了一段时间了。 叶景云隐隐有些怒气,方才若不是他动作及时,那一脚踹在他身上都会伤及肺腑,更何况是一个女人! “三王府的事,与你无关,你与三王妃深夜私会的事,我们稍后再算!”叶景恒对叶景云多管闲事的态度不满,一掌袭向他拉着林双儿的那条手臂。 叶景云当即用空出的手格住他的攻击,两人一来一往打了个平手。 趁着空档叶景云将手搭在林双儿肩上,带着她轻轻向后一跃,与叶景恒拉开了距离。 白净的手指绕着身前的几缕黑发,慵懒肆意,那双桃花眼内却是难得的正经:“我向来看不惯男人动手打女人。” 四目相对间,叶景恒放于身后的双手已悄然握紧,他没想到今日十五,叶景云竟然能泰然自若地站在这里,甚至与他交手也丝毫不落下风…… 难道他的旧疾已痊愈? 林双儿此刻除了动作有些不灵活外,脑子已经清醒七八分了,她从一开始看到叶景恒要对自己动手心底几乎是立马就有了猜测——苏荧出事了。 她问:“动手也得有个理由,理由呢?” “你问本王理由?”叶景恒看到她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咬牙切齿,“今天你与苏荧一起去汀兰湖,可你们两人皆在湖心失踪了,现在却只有你一个人回来,这就是理由!” 果然如此。 这一定是苏荧弄出来的新把戏! 林双儿平静解释,她问心无愧,不卑不亢:“去汀兰湖是苏荧提议的,我被苏荧推入湖中,我怎么可能有机会害她?” “你自小习武,她身子娇弱,她将你推入湖这样的话你觉得本王会信?”叶景恒望向林双儿,眼中的厌恶不加任何掩饰,“而且你以前做过的龌龊事还少吗?如今你记忆恢复了,苏荧也怀了孩子,你又开始耍那些害人的把戏怎么不可能!” 此话一出,林双儿与叶景云皆是一顿。 后者搭在她肩上的手下意识曲了曲,深深看了她一眼。 而林双儿则是再一次刷新了对叶景恒的看法,想不到她在他眼中是个这样蛇蝎心肠的女人,准确的说不是她,而是三王妃。 有了新欢忘了旧爱! 呸,死渣男! 林双儿耸耸肩,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你要这样想我也没办法。”想到了什么,她嘴角弯起提高了声音,“别怪我没有提醒你,我劝你还是快些去找她,以免错过了她为你准备的好戏。” 话里话外,挑衅意味十足。 叶景恒狠狠看了她一眼,想不到她现在还不知悔改一心诬陷苏荧。 事实上,在得知两人失踪后他就派了人去寻,现在林双儿回来了,可是苏荧还没有任何消息,心中的不安愈来愈剧。 “你最好能保佑她毫发无损!”说罢,借着轻功登上屋顶消失在茫茫夜色当中。 林双儿见叶景恒走了,思衬两秒后对叶景云道了声谢,方才若不是他护住了自己,估计现在她就已经躺在这了。 而后转身往叶景恒消失的方向跑。 保佑苏荧毫发无损? 呵,应该是苏荧保佑可千万别被她找到,否则她一定会想方设法戳穿她的计谋! 叶景云手指轻捻着一缕黑发,偏头看向她在街上一路直奔的身影,脚尖一点几步就飞到她跟前,手搭在她肩上,再轻盈一跃至屋顶,从这个角度看四周视野宽广了许多。 “你这是……”林双儿侧头看向他,语气中有些不确定,“要帮我找人?” 叶景云不置可否:“等你这慢悠悠地跑,天亮了都未必能跑出三条街。”边说边目视前方,带着她跃过一个又一个屋檐。 林双儿吐了吐舌头,自觉理亏地闭了嘴。 今夜月色很亮,平静无风,不是个好的害人天,躲在破巷中的男人深刻体会到了这一点。 今天不过就是绑了个女人,可没想到这女人来头那么大,街上现在少说有十人在挨家挨户的找她,害的他一直跟过街老鼠一样东躲西藏,倒不是他怕,就是觉得被发现了挺麻烦,又该被自家老爷子念叨了。 但是让他把人放了他又觉得亏,忙活大半天啥都没捞着,赔本儿买卖。 躺在地上被绳子绑住手脚的女人被他一手刀敲晕了,估摸着也该醒了,他愤愤看了她一眼,小声嘟囔:“那么多人在找你,我就偏不让他们找着!” 而后转头继续盯着巷口的动静,准备随时转移阵地,没有注意到地上的人听到他的话后睫毛微颤。 叶景云带林双儿一路往汣陵的西边去,对上她疑惑的目光,他自觉解释:“西边有一片小小的老区,秩序杂乱,除了乞丐几乎没什么人住,躲在那里被发现的几率更小。” “可是那样一块地方,叶景恒应该早就派人找过了吧?” 他扬起下巴,眼角眉梢略带得意:“未必,他对汣陵可没我了解。” 男人躲在巷子一角,发现了站在屋脊上的两人,当即屏住呼吸,背部紧紧贴着墙面,试图把自己全部藏在阴暗中。 苏荧见他这样知道一定是有人找来了,可是嘴巴被布包塞得满满当当,只能发出微弱的“唔唔”声,她奋力扭动着身体企图制造更大的动静。 叶景云几乎是下一秒就沿着声音看向苏荧的方向,一双眸子犀利无比,似透着寒光,脚下几个借力两人已到了巷口。 距离近了,林双儿也听到了声音,感激地看了叶景云一眼就匆匆往里跑:“苏荧,别装了,来的人是我。” 第二十四章 好久不见 男人听到林双儿的声音,觉得有几分耳熟,好像不久前听过,所以本想再给苏荧一个手刀的手在空中不由顿了两秒。 苏荧借着空档,用上半身狠狠朝他撞过去,男人没来得及阻止,后脑勺撞到身后的灰墙,疼的龇牙咧嘴,扇了她一巴掌,骂道:“你个臭娘们儿!” “是你?” 此时林双儿已经跑到他们跟前,看到两手捂着后脑勺的男人,有些惊讶。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她第一次出府时遇见的,抢了她银子又被她打到爹娘都认不出来的醉鬼! “呀,小娘子没想到真的是你。”男人故作夸张地叫惊讶了一声,然后笑嘻嘻地看向林双儿。难怪他方才觉得这声音耳熟呢,原来是他日思夜想的小娘子呀,看到只有她只身一人,更乐了,“小娘子你今天更漂亮了,好久不见,可是想相公了?” 林双儿懒得搭理这个手下败将,目光直接越过他看向苏荧,挑了挑眉。 此时的苏荧双手反剪至身后,狼狈地趴在地上,发丝凌乱,她艰难地抬头看向自己时,脸颊微肿,眼中竟是她从未见过的……祈求? 见状,林双儿已经能将事情推测的八九不离十了,估摸着就是倒霉遇上了这个采花贼,然后被绑到了这呗。 林双儿没想到苏荧这次是真的栽了,那岂不是之前误会她了? 但是为何她心中有一丝痛快呢? 不过林双儿到底是没有忘记自己此次前来只是想戳破苏荧的计谋,看到苏荧是真的遭遇了不测,那…… 就不管她什么事了。 毕竟等叶景恒找来的时候总不可能再说是她故意陷害吧! 于是她连连摆手,一步步后退:“不好意思,我就是路过、路过。” 苏荧见她要走,冲她一个劲儿摇头,希望她能够帮帮自己,甚至努力向她爬来,企图牢牢抓住这根救命稻草。 林双儿讪笑:“你看我手不能提肩不能扛,还轻而易举就被你推下了船,用头发想都知道我根本打不过他啊,我帮你去叫救兵。”才怪。 说完就回头跑,但刚跑两步就撞上一个坚硬的胸膛,戏谑的声音从头顶响起:“小娘子,上次你可把相公打得好几天都没出门,打完人家就翻脸不认人了?” 一想到上次被打了那么多巴掌,脸颊就开始隐隐作痛。 “我不碍着你,你也识相点别碍着我。”林双儿十指成爪,露出尖锐的指甲在他面前晃了晃,“不然我可不确定这次会不会把你直接打到破相。” “上次是相公喝了些酒,这次小娘子未必能占上风。” 林双儿双手叉腰,纠正:“我不是你娘子。” 闻言,男人一副难为情的样子:“可是汣陵城内都贴满了小娘子的画像,整个汣陵都在为咱俩牵媒呢……” 此话一出,林双儿立马知道了他说的“画像”是什么,一把揪住他的衣领质问:“原来那个人是你。” 男人却直接无视了她脸上的愤怒,不知死活地点头:“小娘子看过那副画了?画的是不是很美?” 林双儿看到他这恬不知耻的样子,眼睛瞪着他,简直就要在他身上挖出两个窟窿。 她一想到叶景恒就是拿着他的那张破画像发现自己不在府中,甚至找到醉花楼,还险些掐死自己,事后害的她不能再出府。 一想到罪魁祸首此时此刻就在自己面前,还一脸邀功的模样,她就觉得手痒痒,直接一爪子招呼上去! “小娘子今天变温柔了。”谁知,男人轻而易举将她的手腕截在半空中,笑道。 林双儿挣了几下没有挣脱,另一只手又招呼上,预料之内被他控制住。 她心尖一颤,暗叫糟糕。 这画面这感觉太熟悉了,可不正是她刚穿越时的穿越后遗症,想不到时隔一个月她的后遗症又来了! 怎么比亲戚还准啊…… 有过前车之鉴,她知道自己已经没有还手之力。 眼珠子一转,当即放声大喊:“救命啊——救命啊——” 虽然不知道叶景云跑哪里去了,但这么一喊一定可以把其他人引来,比如汣陵武功一等一战神,心系爱妾的叶景恒。 果然,刚喊几嗓子,就看到一道黑影从她头上飞过,然后直直踹向男人的胸膛,一把抓住林双儿的后衣领,把她拉到自己身后。 目光凌厉,直射在对面人的身上,语气冰凉,让人觉得仿若置身九尺冰渊:“好久不见,方冰。” 第二十五章 你小老婆? 方冰? 原来两人认识? 一道疑惑划上心头,林双儿实在是想不到,叶景恒竟然会和这样的三教九流打交道。 虽然逆着光,但是叶景恒的声音苏荧断然不会听错,她看着那个高大的男人,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有了着落。 叶景恒眼尖,立马发现了十多米外的苏荧,看到被自己捧在心尖上的人此刻竟然被绑住手脚趴在地上,他心底郁结,脚下一动就要到她身边去。 可方冰动作更快一些,在他之前就掐住苏荧的脖子将她从地上提起,清楚的知道自己手中的人是他的保命符,扬言威胁:“你再过来,我就掐死她!” 果然管用,轻飘飘的一句话就让叶景恒生生停住了脚步。 “住手!”叶景恒眼睛紧紧盯着男人放在苏荧脖子上的手,面若寒霜,“你知道我是谁吗?” 方冰吊儿郎当地抬了抬下巴,脸上毫无惧色:“知道啊,大名鼎鼎的三王爷嘛,我爹跟我唠叨一千遍了。” “那你知道你手里的人是谁吗?” 听到这话,他抿了唇沉思片刻,目光在苏荧和叶景恒之间徘徊几回,见到叶景恒如此担忧的程度,莫非…… 伸长脖子试探性问:“你……小老婆?” 坊间传言,叶景恒对他的小老婆可谓是捧在手里怕碎了,含在嘴里怕化了,此情此景不就是应了这句话吗? 林双儿撇过头,虚握拳头掩住嘴,试图努力憋住笑声。 这让叶景恒怎么回答? 点头呢,就是当着外人的面承认苏荧只是个小小的妾,身份低微,这让苏荧心里该有多难受啊。 摇头呢,可那就是事实啊。 叶景恒不用回头也知道林双儿在他背后做什么小动作,皱了皱眉,直接上手朝方冰击去:“敬酒不吃吃罚酒。” 方冰自知自己根本打不过叶景恒,见状急忙连连后退,大喊:“小心我掐死你小老婆!!” 叶景恒停下攻击,看到苏荧难受的双颊通红,双眸含泪的模样,心疼万分:“你想怎样!” 可还没方冰等想出法子,苏荧这边就出了异样。 她眉头紧蹙,试图弯下腰,似是难忍腹部的疼痛。 方冰以为她要耍什么把戏,加重了手中的力道,并朝她腿上踢了一脚,面上已是满满的不耐烦:“安分一点!” “她怀了孩子,你再动她一下试试!”叶景恒急忙出声,一颗心也跟着提了起来,嗓子因为紧张有些干涩,他试图努力平静下心神与男人交涉,“你到底想怎样?” 纵使方冰再怎么吊儿郎当,也不敢拿一个未出世的孩子来做威胁。 思前想后知道这么僵持下去不是个法子,他偏头看向叶景恒身后的林双儿,建议:“这样吧,我还是喜欢我的小娘子多一些,用小娘子换你小老婆,怎么样?” 他心中的如意算盘打得啪啪响,认为这样不仅可以成功脱困,而且可以抱得美人归,简直完美。 林双儿闻言,不假思索地拔腿就要逃跑,但到底是赢不过叶景恒。 他手指打出两道强劲的指风,准确无误点中林双儿的穴道,她的动作因此生生停在半空中,动弹不得。 苏荧一个劲儿冲他摇头,示意眼前的男人不要救自己。 这般乖巧懂事的模样,只要是个男人看了都会于心不忍,更何况是深爱她的人呢? 叶景恒的声音响起:“成交。” 林双儿在心底冷笑,她正是因为猜到这样的结果才会想跑,可没想到叶景恒竟然连半秒的犹豫都没有…… 到底还是有些难以置信:“叶景恒,再怎么说我也是个三王妃……” 叶景恒闻言,眼底划过一丝愧疚,他发现他嗓子竟然喑哑到难以开口。 只是这样的愧疚与犹豫仅仅持续了眨眼一瞬,在他看向苏荧时已转为坚定,只因着他明白,如果让他二选一,他会毫不犹豫地选择苏荧。 林双儿因为背对着他,没有看到叶景恒的反应,只知在这短暂的沉默中她的心似乎一下跌入谷底。 把一个女人交出去意味着什么,大家心照不宣。 而骄傲的叶景恒竟然还坚持将自己的王妃交给一个陌生的男子,这是多么讽刺的一件事。 她,林双儿,竟然成了他们两人爱情的牺牲品。 方冰见状,一手掐着苏荧纤细的脖子,一手锁住她瘦弱的肩膀,沿着墙根移动,时刻与叶景恒保持一定的距离。 苏荧走的踉踉跄跄,此刻的她小脸煞白,额间布满细密的汗珠,全身无力到眼睛都睁不开。 叶景恒不敢轻举妄动,眼睛却一瞬不瞬地盯着,担心出现任何意外。 待行至林双儿身侧,方冰一把将苏荧往叶景恒的方向推,叶景恒则大步往前迈了几步堪堪扶住她,而毫无还手之力的林双儿已经被方冰用轻功带走了。 这边,叶景恒温柔地将苏荧打横抱入怀,回头朝林双儿他们离开的方向深深看了一眼,一咬牙还是借着轻功往三王府的方向赶。 月朗星稀,四周唯有熟睡人的轻微鼾声响起,衬得这个夜晚更加安静。 坐在屋顶上的叶景云看完了整个事件的经过,他看向林双儿离开的方向,薄唇抿成一条直线,手指有一瞬没一瞬地轻敲膝盖,眼中隐隐闪烁着复杂不定的神色。 第二十六章 厚颜无耻 方冰披着月色,带她进了一家客栈。 他出手很大方,直接掏出一锭银子放在柜台,眼睛都不眨一下:“掌柜,我要一间你们这最好的客房。” 掌柜见到银子,笑的见眉不见眼:“好嘞!” 上楼后,方冰就让林双儿坐在床上,然后猴急猴急地要解自己的衣服。 林双儿除了眼睛和嘴巴,其他地方不能动弹,她直视他,质问:“你就那么喜欢我?” 既然现在她不能逃走,那就尽量拖延时间吧,小说中都写时间长了穴道会自己解开,只要身上的穴道解开了,那就好办多了。 对方不假思索回答:“对呀!” “嗤。”林双儿一语道破真相,“你不过就是个登徒子,不,更准确一些,看你出手如此大方,又明知叶景恒的身份还敢与他当众叫板,你的家族势力一定也不简单,所以你应该算个纨绔子弟。既然是个纨绔子弟那还谈什么喜欢不喜欢,你知道什么是喜欢吗?” “长得漂亮就喜欢呗。” “今天你觉得我长得漂亮,明天你又觉得别的姑娘长得漂亮,若真要如此你怎么不直接去醉花楼呢,里面比我漂亮的姑娘一抓一大把,而且花花银子就好了。” 方冰听到这话,立马摇头反驳,一本正经:“可这么长时间下来我就喜欢小娘子一人。” 林双儿被他的话逗乐了,提醒:“你我从第一次见面到现在不出十天。” 这期间还包括了他被她打成猪头不能出门的几天,在这些日子里他能见多少姑娘?说出这话也不怕笑掉大牙。 闻言,方冰伸出手指轻点她的额头,纠正:“非也,我们两个月前便见过面了。” “嗯?” 两个月前,那他见到的应该是三王妃了。 但方冰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他看穿她的计谋,笑的狡猾:“小娘子这是在故意拖延时间?” 当然不能承认啊! 林双儿面不改色地撒谎:“只是好奇而已,我失忆了所以很多事情都忘记了,不如你说给我听,这样让我知道你是真心喜欢我,等会儿我也能更诚心诚意地配合你不是吗?”末了,垂下眼眸,轻咬红唇,一副女儿家的娇羞模样。 表面我见犹怜,但内心究竟已经设想了多少种报复的法子只有林双儿自己才知道。 方冰听到这话觉得甚是有理,加上知道现在叶景恒根本无暇兼顾这边,没有了顾虑。不过他还是想先讨点便宜,把自己的嘴撅起来,凑过去:“那小娘子先亲我一口,我就告诉你。” 林双儿:“……” 她嘴角止不住抽搐,没想到这人这么厚颜无耻。 亲嘴是不可能的,她长这么大,母胎单身至今,还没亲过异性呢! “我觉得还是算了吧,我现在也动不了,或者,你先帮我把穴位解了?” 方冰打量她两秒,摇头驳回了她的建议:“小娘子还是这样更乖一些,你亲不了我,那我亲你嘛!” 得意洋洋地说完,就要扑上去。 “啧啧啧,采花做到你这份上也真是够厚颜无耻的。” 忽然,客房的一扇窗户大开,一句轻飘飘的话传入床上两人的耳朵,打断了方冰的动作。 只见叶景云乘风而来,衣袂飘飘,稳稳当当落在窗前,闪烁不定的烛光站在他身上,给暗红色的外衣镀上了一层温暖的橘色。随后他若无其事走到茶几旁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水解渴。 “你偷听我们讲话!” 叶景云无赖道:“你能拿我怎么样呢?” 方冰被他噎的无话可说,他确实打不过他不能拿他怎么样。 不过…… “怎么,九王爷要来救三王妃?若我没记错,九王爷你与三王爷向来不对盘吧?”方冰想到这点,脸上有几分洋洋自喜,以为对方只是来凑凑热闹,定然不会插手此事。 但,叶景云指腹轻轻摩挲着青花瓷杯,语气中颇有几分无奈:“可谁让她和我是兄弟呢。”话刚落音,就见红色身影一闪,前一秒还坐在桌边的男人此刻已经站在床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床上的林双儿跟拎小鸡仔似地拎到自己身后,并解开她的穴道。 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见状,方冰生气了,边挥舞着拳头边叫嚣:“三王爷都已经答应好的事,你身为一个九王爷急着替他王妃出头干什么!” 叶景云只是淡定地在他身上点了几下,方才还张牙舞爪的男人眨眼功夫就定在他们面前,任人摆布。 接着,叶景云一副“朽木不可雕也”的样子看着他:“可你以为这件事情传出去了,你爹能扛得住?他年龄大了,你还是让他省点心吧。” 可方冰不这么认为:“整个汣陵的百姓都知道,三王爷巴不得休了三王妃,我这么做也是在帮他。” 其实方冰一开始就是打的这个算盘,他觉得叶景恒既然不喜欢三王妃,那提议换人的时候叶景恒应该很快就能答应,并且不会找他的麻烦。 事实上,方冰猜的没错,叶景恒没有半分迟疑。 叶景云眼睛危险地眯了眯:“可现在,她到底还是三王妃。” 第二十七章 逃出汣陵 “怎么不说话了?是点穴点傻了还是被我的美貌迷晕了?” 事实上,在客栈叶景云并没有和方冰多磨叽,轻描淡写几句就带着林双儿离开了客栈,留下还张牙舞爪的方冰在客房里独自思考人生。 只是在回来的路上,林双儿都格外安静,所以才有了叶景云的那句调侃。 “没……”她目光闪了闪,匆匆撇开了头。 “哦?”或许是叶景云直视她的目光过于笃定,毫不掩饰,单单一个字,就让她心底竟有些被人看穿的慌乱。 她紧了紧藏在袖中的手,她不想面对叶景恒,甚至不想面对叶景云…… 思及此,她对着叶景云扯出一抹生硬的笑容,说出了一句让叶景云一头雾水的话:“你们真的认错人了……” 后者瞥了她一眼后加快了脚上的速度,不再言语。 没想到,两人刚至王府大门,就看到叶景恒正从府内出来,林双儿并未多看他,与叶景云道谢后就匆匆往府内走,后者若有所思地看着她的背影渐渐消失在王府深院内。 叶景恒走到叶景云面前,挡住了他的目光:“多谢九弟了。”话虽这么说,可面上看不出任何感谢的诚意。 “三哥客气了,我这不是奉命行事吗?”叶景云拍了拍他的肩,给了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此时,夜已深,但通向梅苑的小路一派灯火通明,整个梅苑也被温暖昏黄的灯光笼罩。 阿玖一直没有盼到林双儿回来,提心吊胆地不敢休息,一直徘徊在梅苑门口,时不时朝通向王府大门的小路张望。 隐隐绰绰看到有个黑影慢慢悠悠走来,她毫不掩饰内心的欣喜,三步并作两步就跑过去:“小姐!你总算回来了!” 林双儿看到阿玖一双眼睛通红,知道她一定是一直在等自己回家,心疼的伸出手捏了捏她的脸。 几乎是前脚刚进梅苑,叶景恒后脚就来了。 林双儿只是懒懒地看了他一眼,就径直进了房间,把门关上。 叶景恒一脚卡在门口,导致她无法关门,然后一个身子挤进来,站在林双儿面前。 “王爷这是何意?我被人救了您还不乐意了?”林双儿双手抱怀,与他直视。 听出她话中的阴阳怪调,他急忙解释:“方才情况特殊,荧儿险些……” 又是苏荧。 林双儿不耐烦,直接打断他的话:“你不用对我解释这么多,说到底我不是三王妃,更没有她对你的的深厚情谊,我只是觉得此事若放在三王妃身上,你还如此对她,她该有多悲哀。” 而她只不过是做了一个月的冒牌王妃,所以有点感同身受罢了。 “你什么意思,你不是本王的王妃,那谁是?”叶景恒以为她只是一时的气话,没有深究,“当时九弟一直都在屋顶上,本王知道他会去救你,而且方冰不敢动你。” 虽然说出这句话,叶景恒心中很不是滋味,但那就是事实,他直觉叶景云会去救她,而且笃定方冰一定会碍于身份,不敢对她下手,情况紧急之下才出此下策。 事实上他还是不放心的,一回王府便派人去寻,甚至待苏荧情况稳定后立马亲自出府,不然也不会有三人在府外相见的一幕,这些难道还不够吗? 林双儿听到他的解释,直接笑出了声。 她觉得叶景恒实在是太自信了,或者说是苏荧实在是太重要了,来不及容他再仔细琢磨这件事其中的严谨程度。 如果换做是她被威胁,结果会如何,她心知肚明。 但这件事已经结束了,林双儿不打算多做纠结,她有自己的打算。 “你之前诬陷我说是我陷害苏荧,后来为了保证苏荧的安全拿我与她交换,那你是不是该补偿点我什么?” 叶景恒看着她,不知为何心中竟然有些忐忑:“你想要什么?” 林双儿看向门外的灯笼,看着它们在风中轻轻摇摆,照亮了远处的路,缓缓出声:“自由出府便好。” 次日,林双儿与平日无二,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吃早餐,日常表扬厨房婶子做的绿豆糕香甜可口。但不同的是,她吃完早餐后回到房间,在梳妆台前一顿捣鼓,头上插满了精致的发簪,手上层层叠叠戴了近十个手镯。 收拾妥当后,大摇大摆地出了门。 昨天叶景恒答应了她可以出府,所以她打算好了,变卖一些首饰作为盘缠,然后离开汣陵去外面看看。因为担心连累他人,行踪暴露,她此次的行动没有告诉任何人。 经过一个月的王妃生活,她切身体会到于其每天担心自己会不会突然嗝屁,不如乘早溜之大吉得好,腿是长在自己身上的,打不赢她还不会跑嘛! 至于为什么没有直接问叶景恒要休书呢,一来她觉得叶景恒同意的可能性很小,反倒容易引起他的怀疑,二来三王妃是自己逃走也好,是出去游玩也罢,她总觉得自己在情况尚不明朗的情况下无权决定此事,万一三王妃回来了,结果发现自己被休了,那多憋屈啊! 不过,如果有机会见到三王妃,她一定会劝她远离渣男! 待她回过神来,已经走进了一家当铺,拿出鉴宝的本事与当铺老板争论半天才将几支朱钗卖出了较为心仪的价钱。 准备妥当后,她就背上一个碎花包袱,混入人群中出了城。 汣陵城外只有一条大道,她刚穿越那会儿,正是断雷驾着马车带着她走这条路来到汣陵。她不知道这条路可以通向何方,左胸膛竟隐隐怀揣着期待。 只是这个期待在接下来几个时辰的枯燥乏味的跋涉中,被消磨了大半,后悔没有学习骑马了。 走了不知道多久,林双儿乏了便坐在树荫下休息,现在的天气越来越热,一路走下来她早就汗流浃背了。她从包袱里拿出早上的绿豆糕,但是没有水喝胃口不大,吃了半块觉得更加口干舌燥便再也吃不下了。 眼看天就要暗下来,也不知道究竟还要走多久在可以走到下一个城池,四处也没有地方可以容她住一晚,林双儿没有办法,只能把目光放在附近的山上。 穿越的第一晚,她不就是和叶景云等人一起在山上将就的吗?而且一想到可以喝到清冽的山泉水,吃到新鲜的果子,心中不由雀跃起来,步子也加快了不少。 这座山没有她刚穿越来时的那座茂密,所以藏凶猛野兽的可能性小了许多,她在山脚寻了好一会儿才寻到一条小溪。 溪水清澈,夕阳打在水面上波光粼粼。 林双儿当即蹲在溪边捧了几捧水喝。 想到此地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距离汣陵也有些距离,叶景恒一时半会难以找到这,林双儿脑子里紧绷的弦总算放松了一些。 “臭小子,就几条鱼都磨磨唧唧的,你们究竟有没有把爷放眼里!” 忽然,一声粗狂的声音吸引了林双儿的注意。 第二十八章 你想做爷的媳妇儿吗 林双儿顺着声源偷偷看过去,发现不远处竟然有三个人,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站在岸上,长得身强体壮,双手叉腰,一副嚣张霸道的样子。 看样子,方才那句话就是他说的了。 他对面是两个比他矮小的小孩站在水中,那两人年纪相仿,十岁左右,就连样貌也相仿,估摸着应该是对双胞胎。两人腿旁各放着一个竹篓,隐约可以看见里面有几条灰色的还在蹦跶的大鱼。 “想吃鱼你自己不会叉吗?” “就是,你都多大的人了!” 两个小孩一唱一和,把大个头奚落了一番。 大个头见自己被两个小孩儿教训,急性子地撩起衣袖,但他没有下河,而且弯腰捡起河岸边的石头往河里的两个小孩身上扔,边扔还边恶狠狠地说着:“我看你们就是给酒喝都不喝!不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看你们还给不给我鱼!” 在水中活动终是没有岸上方便,加上大个头砸的毫无顾忌,两个小孩就算回扔石头力气太小而且不敢下重手,所以他们很快就挂了彩。 这哪能成啊! 她当即撸起袖子,站出来喝道:“住手!” 三人纷纷看向她,止住了手上的动作。 尤其是大个头看到来人是个姑娘,还是个长得很漂亮的姑娘,当即眼睛就直了,觉得这一定就是城里大家常夸的可以让鲜花害羞,可以让月亮躲起来的那种姑娘。 大个头冲她扬了扬下巴,手中的石头抛起又接住:“怎么,你想做爷的媳妇儿吗?” 林双儿走到他面前,虽然大个头身高比她高出许多,但她气势丝毫不弱于对方,睨了他一眼,满满的不屑:“毛都还没长齐吧,就想娶媳妇儿,你有车有房有存款吗?连小孩儿的条鱼都要抢,你羞不羞啊?” “你敢骂我!”大个头说罢,就要将手里的石头砸过去。 河里的两个小孩皆是一惊,“小心”二字还没说出口,就看到林双儿灵活地避开了石头,还一把控住大个头的手臂,使用巧劲儿,只听见“咔嚓”一声,大个头便疼的蜷在地上嗷嗷直叫。 这一幕,让两个小孩都惊掉下巴,要知道这个大个头可是他们村的恶霸,好多人都怕他呢,他们看向林双儿的眼中瞬间充满了敬佩。 “快走,以后别再让我看见你欺负人了!”林双儿踢了一脚他的屁股,大个头狠狠地看了她和河里的两个小孩一眼,但没再说什么,捂着自己的手臂一会儿功夫就跑远了。 “哇!漂亮姐姐你好厉害!” “姐姐你可以教我们武功吗?” 两个小孩跑到林双儿面前,眼睛忽闪忽闪的甚是明亮。 林双儿没想到自己竟然还能吸引小粉丝,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其实我会的也不多……”会的多的也不敢教,教小孩儿偷东西那还不得被他们爹娘追着打啊! “不,姐姐一定很厉害,一下就把大霸给打跑了!” “就是!对了,姐姐你家在哪呀?我和小宝以后能不能天天去找你学本事?” 闻言,林双儿挺起胸膛,豪气壮志地拍了拍自己的包袱:“看到了吗,姐姐我,四海为家。” “哇!”瞬间引来了两个小孩的星星眼。 最后,他们提议让林双儿去他们家吃饭,爹娘说了,做人要懂得知恩图报,双儿姐姐帮他们打跑了大霸,他们就请她在他们村庄住几天。 林双儿听到有饭吃,不用吃干巴巴的绿豆糕,自然是开心的答应了。 跟在大小宝身后走了一会儿山路,一个村庄就若隐若现的出现在眼前。 从远处看可以看到村子的全貌,村子里大概十多户人家,此刻天色灰蒙,大家都点起蜡烛,烛光照亮整个屋子,透过窗纸可以看到昏黄的光,与天际最后的一丝霞光交相辉映,甚是温暖。已至饭点,房屋的烟囱上升起徐徐炊烟。 大小宝刚进村口,就一手拽着竹篓背带,一手拉着林双儿,一路小跑,大喊:“爹,娘,我们回来啦!” 跑到一户人家面前,就听见屋内传来的炒菜声和女人的询问声:“咋今天回来的这么晚?” 大小宝娴熟地将竹篓中的鱼倒入大水缸中,鱼遇见了水,瞬间清醒了过来,扑腾起几个水花。 大宝还不忘回话:“今天又遇见大霸了。” “可没受欺负吧!”焦急地询问声响起,只见一个穿着粗布衣,头围布巾的女人举着饭勺从屋内探出一个头来,看到林双儿时愣了愣,“这位姑娘是……” 大宝将林双儿拉到女人面前:“娘,就是这个姐姐帮我们打跑了大霸,咱们请姐姐在家里吃饭怎么样啊!” 女人听到林双儿帮了她孩子,立马招呼孩子他爹出来接待贵客,直言别说吃饭了,在咱们家住都没问题! 还为了招待林双儿,他们提前将水缸中最大的草鱼杀了,要炖鱼汤给她喝。 林双儿被这家人的热情弄得有些不好意思,想帮忙打个下手,却被大小宝的娘亲王婶从厨房赶了出来。 王叔走了过来,挠了挠头,组织了下语言:“林姑娘,我们这个村子很少来外面的人,很多招待不好的地方你别见怪。” 林双儿连连摆手:“怎么会呢,我不过就是举手之劳,却在王叔您家蹭吃蹭住的,是我麻烦了您才对。而且您也别叫我林姑娘了,叫我双儿吧。” “没事,我们住山里的啊,不缺吃食,尤其不缺肉吃,所以一点都不麻烦。” 吃完饭,林双儿还是坚持和王婶一起洗碗,惹得王婶直夸林双儿乖巧懂事。因为天色晚了,王婶让林双儿干脆留下来住几晚,一个姑娘家住外面不安全,在王婶的再三劝说下,盛情难却,林双儿便厚着脸皮答应了。 就当在这里避避风头吧。 临睡前,王婶整理出一间房给林双儿,夏天到了不需要特别厚的被子,倒也方便不少:“这屋以前是我闺女的,她现在嫁人了所以屋子也空了下来,双儿你住这刚刚好,要住多久住多久!我这还有很多我闺女以前的衣服呢,她和你长得差不多,你绝对都能穿下!” 林双儿只觉心头缓缓流入一道暖流,除了道谢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 当晚,林双儿睡在炕上格外舒适,不知是因为白天过于疲惫还是今日发生的事让她内心得到极大的满足,早早就陷入梦乡。 就连鱼缸中的鱼都安静下来,整个村子风平浪静。 而三王府内,却灯火通明,将王府内紧张严肃的氛围衬托的一览无余。 叶景恒一手负于身后,一手指着王府大门,对着面前颤颤巍巍跪着的几十个家丁怒喝:“本王命令你们,一日之内找不到三王妃,统统都去后院领板子!” 众人领命,鱼贯而出地出了府,人手一副王妃画像,开始寻找起他们失踪的王妃娘娘。 第二十九章 拜师 第二日,林双儿难得起了一大早,早上喝杂菜粥,她便帮着王婶择菜叶,打下手。 吃完早餐,大小宝两人齐齐走到林双儿面前,站的笔直,却一直没有说话。 林双儿将包袱中的绿豆糕拿出来放在盘中,递到他们面前,小宝看到绿豆糕眼睛发亮,抬起手就要捻一块,旁边的大宝用手臂撞了一下他,他又立马将手笔直地放在身侧,抿紧嘴唇摇头。 见状,林双儿只好将绿豆糕放下,清了清嗓子:“说吧,有什么事呀?” 闻言,大小宝二人又相互推搡着让对方先说,你来我往一阵,最后还是做哥哥的大宝挺直了胸膛,大声道:“双儿姐姐,你教我们武功吧!” 小宝也壮了胆子:“大霸老是欺负村子里的人,我们学了武功就不用怕他欺负了!” “可是学武功不是一两天就能成的……” 听到这话,两个小孩有些失望地垂下了头,看样子双儿姐姐是不会一直住在他们家了,他们也没有机会学习武功了…… “不过嘛——” 林双儿话锋一转,又引来两个小孩的盈盈目光:“一些基本的保命法子我还是能教教的。” “哇!谢谢双儿姐姐!” “小宝,应该叫双儿师傅!双儿师傅请受王大宝一拜!”大宝说着,就直挺挺跪在林双儿面前。 小宝见状,学着大哥的样子也跪下,给林双儿磕头。 林双儿连忙上前欲将他们扶起,可王婶却觉得应该如此,拦下了她:“双儿,你教他们本事就是他们的师傅。” 王叔也在一旁附和:“对,三个响头一个不能少!” 林双儿只好受下,不过看着两个小萝卜头像模像样地朝自己磕头,她不由想起了自己在现代的师傅。 想起自己从小便是被师傅带大,好像学习他的本事,继承他的衣钵是顺其自然的事,并没有经历这么严格的拜师程序,不过主要还是师傅对她总是会把一句话挂嘴上。 他常说:“拜拜拜,拜什么拜,学成了再拜!不然就你那两把刷子,我都不好意思让别人知道你是我徒弟!” 想到这,她吸了吸鼻子,知道自己有些想师傅了…… 下午林双儿便和大小宝以及王叔一起去了山上抓野味,打几只山鸡回家。途中林双儿看见一只兔子,兔子显然也看见了大家,受了惊,撒腿就跑,结果没留神撞上一棵大树杆直接晕了过去。 林双儿不由觉得好笑,将小小的兔子捡起来放在怀中蹂/躏了一番,觉得这只兔子虽然蠢笨了些,但胜在浑身雪白,唯有后背一撮黑毛颜值挺高,于是把它抱回了家。 下午回村的时候,家家户户都会相互打招呼,见到林双儿大家都会调侃两句:“老王家的,你们啥时又有个这么大的漂亮闺女啊?” 王婶摆摆手,一脸遗憾:“这要真是我闺女就好咯!” 弄得林双儿一脸羞红。 是夜。 林双儿与第一晚一样,早早就上了炕,地上的兔子早就醒了,此刻被红绳绑着腿不能逃跑。 林双儿趴在炕上,一手支着下巴,一手伸长去抚摸兔子背后的黑毛,经过一顿饭的时间相处它从一开始的上蹿下跳已变得十分乖巧,温顺可人。 林双儿觉得这可能就是脑子不好的好处吧,只要给它点吃的连自己被卖了都不知道。 她一面戳着它身上毛茸茸的毛,一面幻想日后自己的潇洒生活,像老母亲一样对它念叨:“黑毛,以后你就跟着我混,只要有我的一口肉,就有你的一根草。黑毛晚安。” 黑毛像是能够听懂她的话,抖了抖那双粉嫩的兔耳朵,半眯的红眼睛彻底闭上了。 渐渐地,整个村子都陷入了沉睡。 一道晃晃悠悠的黑影走到了林双儿的窗边,他伸出食指沾了点唾沫,然后悄悄将窗户纸沾湿,一层薄薄的窗户纸一捅就破,他眯起一只眼往里看去,虽然只能看清床上的人三四分的轮廓,但只要一想起第一次在河边遇到的场景,他口水险些流了下来。 随后从衣襟中摸出一个小刀,然后轻手轻脚地将其插入门缝当中,缓缓将屋内的门闩打开。 “啪嗒”一声,将地上的黑毛惊醒,它看到黑影后又开始上蹿下跳,扑腾起了一小块灰尘。但林双儿只是砸吧砸吧嘴,翻了个身将被子抱入怀中,继续睡。 他不由笑的危险起来,搓着双手,边轻声缓慢走向床边,边解开腰带。 第三十章 大霸 这晚,林双儿做了一个梦。 她梦见与师傅和小九一起去夏威夷度假,灿烂的阳光下,三人在海中互相打水仗,打着打着局势变成了二对一,小九拿水枪滋她,而狡猾的师傅竟然乘机绕到她身后,一把将她的脑袋按入水中。被偷袭的林双儿措不及防,水面咕噜咕噜的冒出一个又一个气泡。 师傅很快就放过了她,但是她还是觉得呼吸不畅,挥舞这双手企图摆脱这种不适的感觉,直至悠悠转醒。 醒后一切不适都消失了,却发现眼前竟然有一团模糊的黑影,揉了揉眼睛再看,黑影越发清晰的显现出一个人的轮廓! 她当即抱着被子翻身而起,准备放声大叫,那黑影竟然扑了上来,一手捂住她的嘴巴,一手竖在唇边:“嘘——” 窗外的月光瞬间被那道黑影挡的严严实实,她被笼罩在黑暗中,依稀嗅到淡淡檀香。 “是我。” 熟悉的嗓音,一如既往清爽中夹杂几分慵懒。 他继续道:“小点声?”尾音一转,带着浓浓的询问。 林双儿睁着一双大眼睛,愣了两秒,随后重重点头。 他被她乖巧的样子逗乐了,轻笑两声,却不料刚将手收回,林双儿就把被子用力一展,将他笼在其中,然后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边打嘴上还边不服气地骂着:“你个变/态!垃圾!渣男!大猪蹄子!”担心惊扰到王叔他们,她声音压得极低,但还是可以听出满腔的怒气和…… 委屈。 叶景云挨了好几下打,才跑下了炕,躲到安全距离,揉了揉方才被她踹了一脚的腰,闷闷抱怨:“林双儿,你不好狗咬吕洞宾!” 林双儿立马捞起枕头朝他扔去:“去你的吕洞宾!” 后者直接接住抛来的枕头,然后掏出火折子,将炕头的蜡烛点亮。 他瞪了一眼不识好歹的某人,然后朝地上努了努嘴:“诺,自己看!” 灯光瞬间照亮整个屋子,林双儿这才注意到床下竟然趴着一个男人! 连忙往炕内侧移了移,看向叶景云:“他是谁?” 叶景云走过去,一手腋下夹着枕头,一手提起地上的男人,把他的脸露在林双儿面前。那人此刻已经晕死过去,手中的刀随着动作滑落在地,发出金属脆响。 叶景云用脚尖拨弄了一下地上的刀:“他就是用这把刀将你的门打开的,认识吗?” “认识……” 是大霸。 村子里的霸王,无父无母,仗着长得身强体壮在村子里做尽了坏事,可是村民们觉得他还年幼又可怜,对他的恶行能忍则忍。 这是王婶告诉她的。 林双儿没想到大霸竟然会半夜通过这样的法子偷偷进她的屋子,如果没有叶景云,都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些什么…… “他是不是喝醉了?”这会儿缓过神来,就闻到大霸身上一股子酒味。 叶景云随手将他扔在地上,轻踹了他两脚,然后坐在炕的另一头,讽刺地笑了笑:“只是借着酒劲壮胆而已,真醉了脑子里就不会想着这个事儿了。” “你救过我这么多次,我……” 叶景云提起地上的黑毛,用手指戳它在空中扑腾的四肢,打断她感谢的话:“谢的话就免了,准确的说是我这次跟踪你在先,咱俩算是扯平了。” “切,谁说我要谢你的,我要说的是我就不责怪你跟踪我这事儿了!” 笑话,他莫名出现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而且还大半夜出现在她屋子里,若还以为叶景云只是路过,当她的脑子只是为了增高吗! 林双儿一把抢过黑毛将它抱在怀里哄着,警惕地看着叶景云:“说!你是不是从我出府就一直跟踪我?这几日也一直在这?” 叶景云还想伸手摸摸黑毛,却被林双儿一巴掌拍开了,还被威胁地瞪了两眼。 “切,丑兔子。”叶景云如是说着,嫌弃地看了眼黑毛后将枕头放在身后,直挺挺躺下,惬意地发出一声长叹。 林双儿催促了几声,他才道:“一半一半吧。” “如实招来!” “那我先问问你。”叶景云侧过身,面朝林双儿,一手支着头,一手随意的放在身侧,他身披暗红锦袍,发髻被方才林双儿弄乱了,索性取下玉簪让满头黑发披散下来,此刻就是活脱脱一个红衣美人妖娆地躺在……躺在她炕上? 蜡烛在他身后,从林双儿这个角度看过去,瞬间宛若佛光普照。 美人一双勾人的桃花眼一眨不眨地看着林双儿,薄唇轻启:“那晚把你从方冰那带出来,就觉得你有些不对劲,是为什么?” 第三十一章 儿子!熄灯! 这一问,让林双儿想起那晚发生的事,眼睛慌乱地四处乱看无处安放,心一点一点沉了下来。 为什么? 因为那晚发生的事让她认清了自己的位置。 那晚,当她看见叶景云破窗而入的时候有多开心,明白整件事情之后的她就有多失望。 是叶景云带她找到方冰的,可他后来突然不见了,起初她以为是叶景云不想插手此事于是离开了,可当他再次出现在客栈的时候,她就知道原来他一直在。他在某一角看着,看着她毫无还手之力的被叶景恒用来进行交易,看着她被方冰带走,那么无助又卑微。 他完全可以在她被带走之前救下她的,甚至将苏荧也一并救出来,可是他没有。 林双儿明白,叶景云来救自己她是应该感谢的,可当时她的心里里外外全是对自己现状的认知。 于叶景恒,她只是个可以毫不犹豫交出去的物件。于叶景云,她只是个可以让他坐在屋顶优哉游哉看戏的外人。于这个时空,她只是个凭空出现的,与世界毫无联系的人。 偌大的汣陵,她不过是沾了三王妃的光,才能够有三王府这个容身之所,但经过这么多事,她也渐渐明白没有那个随时替她收拾烂摊子的师傅,没有受到委屈就冲上前头为她讨个公道的朋友,汣陵于她而言,除了各种古董宝贝,没什么值得留恋的。 越想越觉得自己委屈巴巴,不过林双儿不打算把这些告诉他。 她嚅嗫着嘴角:“就是、就是觉得自己太没用了,如果我的本事再高一些,就不会那么窝囊了……” 这也是实话,如果她自己能厉害一些,就不会任人摆布了。 “所以你这是出来历练?” 她脸不改色心不跳的承认。 谁知,叶景云嗤笑几声,无情戳破真相:“就你那三脚猫的功夫,历练十年都未必打得过三哥。” 林双儿踹了他一脚:“要你多嘴!” 叶景云这才息了声。 之后在林双儿的威逼利诱下,叶景云悠悠说出他寻来这的真相。 “我是本来想带你去玩的,就看到你从三王府出来去了当铺,跟着你完全是临时兴起。之所以说一半一半,是因为我并非一直在这。”叶景云一手绕着发丝,眼睛扫向地上的大霸,“今天会留下只是回去途中刚好碰上他。” 林双儿鄙夷地打量着他,对他的供词表示半信半疑,不过她不打算深究,因为此刻还有一件事她更关心:“叶景恒知道吗?” 叶景云举起双手做投降状:“我可什么都没说。” 得到保证,林双儿就放心了,既然叶景云没说,那叶景恒应该还找不到这,不然就他那骄傲自大的性子,估计早就把她抓回去了。 “他怎么办啊?”叶景云这边的问题解决了,林双儿这才把目光放在地上的早已不省人事的大霸身上。 “还能怎么办,扔出去呗。”叶景云起身欲将大霸拖走,却被林双儿拦下。 林双儿小声将心底的想法说与叶景云听,换来叶景云一个惊恐诧异的眼神。 待叶景云处理完大霸,两人再次产生分歧。 叶景云死皮赖脸地占着一半床位,说什么也不愿下去:“我怎么说也是堂堂王爷,这里又没软塌,我不睡炕睡哪!” 林双儿烦躁地挠挠头,觉得甚是憋屈:“可我也是在王婶家借宿,让她看到我房里出来个男人,我不好解释啊……” 她虽然不介意,但她实在是不想给王叔王婶他们留下不好的印象。 在古代,一男一女独处一夜,大家会怎么想,她这是要浸猪笼吧。 叶景云掀开眼皮看了她一眼,善解人意地给她出主意:“反正没人认识咱俩,我就勉为其难让你吃次豆腐吧。” 听到吃豆腐,林双儿竟然无耻的动摇了片刻,但很快她用力甩了甩头,把这危险的想法甩了出去,与他打着商量:“不然你趁天没亮就回去吧。” 叶景云充耳不闻,像是已经睡着了。 笑话,想让马儿跑,又不让马儿吃饱?他还没休息够呢,怎么可能会大半夜又跑回王府去。 林双儿气地往他的俊脸上虚空挥了几个拳头,然后愤愤抢过被子和枕头,两眼一闭就躺下,用胳膊肘顶了顶身旁人,闷闷道:“儿子!熄灯!” 叶景云眼角抽了抽,但还是依言打出一道指风,火光猛烈地跳动两下,最后“噗”的一声熄灭了,整个屋子再次陷入黑暗。 第三十二章 他不是我相公 睡前,林双儿在心底反复提醒自己要早些起来将叶景云赶出去,却没想到这一觉睡得竟然比第一晚还要沉,直至屋外传来王婶的一声叫喊,她才猛然惊醒,把手探向身侧,身侧的床位只余下浅浅的温度。 糟了! 林双儿赶紧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就急匆匆出了门要跟王婶解释,却不料看到叶景云此刻正和王婶说着什么。两人站的远,叶景云又是背对着她的,她只能看到王婶不住的点头,脸上挂着止不住的笑意。 王婶看到了林双儿,冲她招手示意她过来,叶景云这才回头看向她,脸上是温润如玉的笑容,一双桃花眼清澈明亮,但林双儿觉得她还是看到了隐藏在良善面具下的狡黠。 “双儿,这小伙子是你相公吧?”王婶拍了拍林双儿的手,又对叶景云道,“双儿可真是个好姑娘,昨天就起得一大早,还硬是要帮我做饭。” 闻言,叶景云不着痕迹地冲她挑了挑眉,起得一大早?那为什么他起来的时候,这人还跟头死猪一样躺在床上,一点动静都没有。 林双儿理直气壮地冲他抬了抬下巴,然后对王婶解释:“他不是我相公。” “诶,难道是我看错了?我看他一直坐在你屋外的板凳上啊,我以为他是在等你……”王婶说到这,恍然大悟,将林双儿拉到一边悄悄道,“双儿,你实话告诉王婶,你们是不是吵架了,你也别嫌王婶话多,这夫妻啊,床头吵架床尾和,对方都亲自来找你了,说明心里还是有你的,有什么误会说开不就好了吗……” 林双儿听到王婶这一番耳提面命的教导,脸上颜色红橙黄绿青蓝紫变换了一轮又一轮,在心底道,王婶,叶景云听力是极好的,咱们站的还不够远…… 不过林双儿觉得王婶这番推理说的有鼻子有眼,倒也不是不能拿来用,眼睛咕噜咕噜转了转,便顺着她的话说下去,作泫然欲泣状:“王婶,双儿是有苦衷的,别看他表面看起来人模人样,实际上在家中常常动手打我,我一介女流打不过他,所以就偷偷跑出来了,可没想到还是被他找来了……”最后还抬起手抹了抹根本不存在的眼泪。 此话一出,王婶看叶景云的目光变了又变。 她起初还觉得这男人虽然皮相极好,容易招蜂引蝶,没什么安全感,但好在教养也是极好的,懂得为人处世,待人谦和有礼,可没想到这一切原来都是假的。 一想到对方城府这么深,装的这么隐蔽,被欺负的又是她极为喜爱满意的姑娘,加上林双儿与她闺女一般大,心中就觉得是自己的闺女受到了莫大的委屈。 思及此,王婶一把抄起扫帚追着叶景云打。 叶景云早就将她们的悄悄话一字不落全听了进去,听到林双儿这么诬陷自己,他意外地竖起了眉,他早就应该想到能对大霸出那么一个坏点子的女人,肯定一肚子坏水! 他一边躲闪王婶凶猛的扫帚,一边看向偷笑的正欢的林双儿,放狠话:“林双儿,你给我等着!” “小兔崽子,还不知改!不知改!” 得到的却是一轮更猛烈的进攻。 最后还是林双儿担心王婶跑累了,把她拉到一旁椅子上坐下:“王婶,我觉得他应该知错了,您坐下休息休息吧。”然后走到叶景云身侧,用胳膊肘撞了他一下,而后板着声音问,“知错了吗?” 叶景云一手悄然绕到林双儿身后,偷偷扯了一把她的小辫子,一面挤出一抹生硬的笑:“……知错了。” 在这个小村庄,家家户户吃饭的时间都差不多,但今天因为这个插曲,王家开饭比较晚。当大家为新的一天开始忙活的时候,林双儿等人还围着餐桌吃饭。 很快,村子里传来一阵骚动,隔壁婶子拉着王婶去凑热闹,林双儿看了看她们跑去的方向,又偏头看向叶景云,想问问是不是真如她想象中的那个样子。 谁知人家直接冷哼一声,根本不想搭理她。 林双儿悻悻缩了缩脖子,迅速解决早餐后也跟着去了凑热闹。 太阳已爬上山头,金色的光洒下,整个村子都镀上了一层暖色。 此刻村口围了好些人,随着林双儿的走近,大霸不可置信的声音越发清晰起来。 “怎么回事,我为什么会在这里?”他是被要去干农活的村民叫醒的,醒时身上仅着一条里裤,他看着围着他还在小声叽叽喳喳讨论的村民,又恼又怒,捡起地上的衣袍就要打过去,怒喝,“闭嘴!别说了!”周身气势陡然变得狠厉。 村民纷纷往后退了几步,大霸通过他们之间的缝隙看到姗姗来迟的林双儿,推来挡路的村民跑到她面前:“是你!我昨天应该在你屋子里的!是你这个女人把我弄到这里来的!” 村民们都知道王家来了客人,但见过林双儿的人还是少数,经过大霸这么一闹腾,大家总算是见到了王婶口中的那个如花似玉的姑娘。 林双儿装出一脸无措的样子,害怕的连连摆手:“你在说什么,你别过来,啊!”大霸一把抓住她的手,她故作柔弱地大叫一声。 她本就顶着一张单纯的面孔,大霸的为人村民们都清楚,理所当然地觉得是大霸在光天化日之下欺负一个小姑娘。 看见林双儿被欺负,王婶气的朝周围还愣着看戏的壮汉喊了一嗓子:“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帮帮我家孩子!” 第三十三章 我家娘子 当即,村里的好几个壮汉上前要拦下大霸,有人抱住他的腰,有人企图控制住他的手。 可大霸已经拽上林双儿了,哪怕是被另外三人拦着,他的右手也只是逐渐收紧,没有丝毫松动的迹象。 林双儿见这架势,知道他们只知道用蛮力,而大霸之所以能在村子里耀武扬威绝大部分原因就是他天生大力,被这一握林双儿觉得自己的手腕都要被捏碎了,当即扬起左手决定自救。 可忽然,一道暗红色的身影出现在他们上空,林双儿抬头看去,还未看清来人面容,身前的大霸就被他踹出好几米。 被解救的林双儿屁颠屁颠地跑到那身影之后,刚准备说些拍马屁的话,那人就转身将一个毛茸茸的东西塞在她怀里,低头一看,竟然是缩成一团瑟瑟发抖的黑毛? 大霸从地上爬起来,往地上吐了口唾沫,又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你是谁!” 村民们也不约而同朝叶景云露出疑惑的神色,甚至有些躲在远处看热闹的小姑娘见到他后,三三两两羞红着脸往这边走来。 叶景云拱拱手:“在下姓叶,单名一个云。” 林双儿对他报假名一事表示理解,担心有人识出他的身份。不过这厮在自我介绍的时候还对周围的小姑娘抛媚眼,暗送秋波,惹得小姑娘们一个个捂着脸不敢再与他直视,林双儿就觉得有些头疼了。 大霸暴躁地跺了跺脚,震起一地的尘埃:“我管你是叶云还是叶天,今天谁要是保护这个女人和我作对,我就和谁拼命!” 相比起大霸,叶景云闲适地站在他对面,纵使身着红衣,可还是掩不住他一举一动透露出的泰然自若:“噢,她做了什么让你生气的事了?不如说出来,让大家也好评评理。” “我昨晚明明进了这女人的房间,今天竟然出现在了这里,这肯定是她搞的鬼!” 林双儿适时反驳:“你好端端进我房间做什么?” 这一问,大霸哑了声,村民们也对他指指点点,眼底的嫌弃又浓重了一分。 似是破罐子破摔,一想到反正平时也经常被嫌弃,那再多嫌弃一些也没什么,所以大霸把一切都抖了出来,笑的猥琐:“我觉得你好看啊,所以我昨天就喝了点酒,然后偷偷溜进你房间想和你……” 闻言,叶景云眉间一紧,只手运气,地上的一块碎石剧烈抖动两下,瞬间被他以内力提起捏在手中,手腕轻轻翻转,拇指与中指两指一齐发力,藏于指尖的碎石直击大霸的胸膛,打断了他的污言秽语。 后者没有预料到对方有这么一招,捂着胸膛控制不住地往后连退几步,猛烈的咳嗽两声。 林双儿再次见识到叶景云的本事,默默对他竖起了大拇指。 “信口雌黄,昨日我可是在我家娘子门口坐了整整一夜。” 此话一出,林双儿好像听见许多玻璃破碎的声音。 小姑娘们一听到原来眼前的俊美男子已有家室,端的还是护妻心切的架势,心中又是失望又是羡慕,失望自己没了机会,羡慕林双儿能有个这么好的丈夫,竟然能在屋外守一整夜。 “你撒谎,我昨天明明就进去了……”大霸还在争辩,他虽然喝了酒,但是脑子还是很清醒的,不过他不得不承认的是他的记忆在进屋后就中断了,此刻再看向叶景云时已经隐隐猜到记忆中断后发生了什么。 “你欲对我娘子行不轨之事,此事我可念在你尚且年幼不再追究,但如若你再纠缠着她,休怪我对你不客气。”见大霸还是没有认识到自己犯下的错误,叶景云的脸色一点点黑了下来,声音也没了方才的温润清雅,取而代之的是十足的警告意味。 村民们也听出来了,且不说这个叶云说的话是不是假,大霸对叶云的妻子存有坏心是真的,这让村民们脸上都没了光,村庄好不容易来了客人,却出了这档子事,真是丢尽了面子。 有两个中年男人对视了一眼,然后一个拉过大霸,跟他咬耳朵,另一个则走到叶景云和林双儿面前跟他们道歉,道歉的话无非就是孩子年纪还小,又无父无母没人教,希望可以原谅云云。 总之协商好后,大家就各忙各的了,大霸也被大家带走,村口很快就只剩下王家夫妇和林双儿叶景云四人,王叔是后来准备扛着刀去菜园给菜松土,却见人群中站的是林双儿与叶景云,他才留步的。 这件事虽然没有酿成大错,但夫妇俩心里还是过意不去,林双儿则直接把叶景云拉出来做挡箭牌:“你们刚才也看到了,他武功很好的,你们就别担心了。” 待王家夫妇走远了,叶景云朝林双儿摊开手掌。 林双儿往后挪了挪,缩着肩膀警惕地看着他:“干嘛?” 莫非入戏太深,想手拉手? 唔……看在他方才那么挺身而出“护妻”的份上,就……拉一下? 她是不会承认自己很想吃他豆腐的。 这么想着,她缓缓伸出手放在叶景云手上,感受到他的掌心温热,皮肤细腻,他的大手将她的小手牢牢包裹住…… 好吧,其实什么都没来得及感受,她就被打了。 叶景云疑惑地看着林双儿,宛若看一个痴呆患者,然后抱过她怀里的黑毛,放在地上,黑毛身上绑了条红绳,红绳的另一头牵在叶景云手中。 只见他一声不吭地就这么牵着黑毛走了。 林双儿错愕:“叶景云,你这是在干嘛?” 叶景云回以一个潇洒的背影与干脆利落的两字:“遛兔。” 第三十四章 师娘 回到王家,大小宝就跑到叶景云面前,一齐喊了一声:“师傅!”声音整齐明亮,还带着独属于孩子的稚嫩。 林双儿跟在叶景云身后,听到大小宝这么喊有些不乐意了:“你们什么时候拜他为师傅了?” 他们才见过多久啊,这俩孩子怎么变心变得这么快,一天的功夫就认了俩师傅,她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只见大小宝又跑到林双儿面前,像方才一样对她喊了一声:“师娘!” 林双儿欲哭无泪,没想到叶景云一来,她的等级竟然直接从师傅降成师娘了。 后来还是小宝在林双儿的软磨硬泡下才把事实真相都告诉了她,说这主意是叶景云自己提出来的。 就在之前林双儿跑去村口看热闹的时候,叶景云就主动请缨来当他们的师傅,想来应该是偷偷见过林双儿训练他们的样子,觉得实在是不堪入目。 大小宝起初是不同意的,但叶景云说可以让他们好好看看自己的本事再做决定,所以他在教训大霸的时候,大小宝就躲在远处看着,就这么简单的看着看着,俩小孩上一秒的坚持瞬间土崩瓦解了。 林双儿知道后瞬间吃味到不行,原来叶景云主要是想让大小宝看看他这个师傅有多牛逼啊,她还以为他是为了替自己出头呢…… 为此,林双儿一个上午都不想搭理叶景云。 不过称呼归称呼,林双儿不得不承认叶景云这个师傅当得确实比她称职不少,一招一式教的有板有眼,并且告诉他们以后具体应该怎么练习才能更好提升自己,等本事大了甚至能够举起长枪,跨上马背,上战场,做英雄。 中午做饭时,林双儿在灶旁帮忙添柴火,王婶看出林双儿和叶景云好像又在闹别扭,决定再来开导开导她。 “双儿,其实王婶觉得叶云人挺好的,你上午说的那些话都是骗王婶的吧?” 王婶到底是个生活阅历丰富的人,看穿了林双儿的谎言,她讪笑两声,企图跳过这个话题。 “你也别嫌王婶多事,我是真觉得叶云这人不错,今个儿早上我在你屋门口说话,他还怕我吵着你呢。”王婶边说,眼中充满了对叶景云的赞赏,“就他上午对付大霸的时候那么厉害,可是还是为了你那几句话被我拿着扫帚满屋子的追,这不是顺着你是啥。” “王婶……”林双儿张了张嘴,本想告诉王婶叶景云根本就不是她想象中的那样,可是说出来的话还是变了,“王婶别担心了,我们就经常这么闹着玩,他也挺随我的。” 听到这话,王婶总算是放心了,然后招呼大家开饭。 林双儿则在心底默默叹了口气,她觉得自己终归是马上就要离开的人了,没有那么多解释的必要。 夜晚,天空一片漆黑,像浓重的化不开的墨汁。 因为认定了林双儿与叶景云的关系,所以这晚两人顺理成章睡一个屋。 叶景云在床头逗黑毛,把本来要睡着的兔子戳醒,重复几次,玩的不亦乐乎。 林双儿则在整理她的包袱,将还未当卖的首饰、一些银两和衣物都一一整理好。 “你不是出去历练,你是要离家出走吧。”叶景云扫了那鼓鼓的包袱一眼,“因为三哥疼爱小妾,你这个三王妃做的一点地位都没有?” 林双儿冲他翻了个白眼,懒得搭理他。 叶景云继续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还是因为你喜欢上我了,觉得对不起三哥,所以打算离开汣陵?” 经过这为数不多的接触,林双儿越发见识到了叶景云那厚脸皮的程度,虽然她是挺喜欢他的,但……长的帅的她都喜欢啊! “是我自己的问题,与你们无关。” 具体的,她不想解释。 叶景云也没有深究,只问:“那你接下来想去哪?” “我问过王婶了,她说继续往前走就是江州,江州下面有苏城与卞城,我想去卞城看看,那里离汣陵足够远,叶景恒应该不会再找来。”说到这,她停了下来,看向叶景云,即使见过他这么多次,可她还是觉得他那张脸真真是祸国殃民,初见时的惊艳到现在丝毫不减。 “明天你回去吧,如若叶景恒问起,请替我保密。” 叶景云只是沉默着,那双桃花大眼半垂下,掩住了其中的思量。还是在林双儿的再三催促下,他才点头答应。 熄灯后,两人睡下,林双儿紧紧挨着墙角睡,而叶景云则背朝她,挨着床沿。 四周一片漆黑,空气里只有两人轻浅的呼吸声,林双儿将计划在心中默默走了一遍后觉得没有什么纰漏,才放心睡下。 其实她骗了他,她想去的地方是苏城,听说那是个水乡,家家户户门前都有一条河,河上架着许多青石桥,每至夜晚,水面上会漂浮着各式各样的河灯,它们顺流而下,越飘越远。 听说苏城水运业最为兴荣,到了那,她只需要转水路就可以去各个地方看看,反正她从王府中带出的首饰,变卖之后够她白吃白喝大半辈子了。 一想到马上就能开启新的生活,林双儿在睡梦中嘴角都止不住上扬,嘿嘿笑出声。 夜深了,本应该睡着的叶景云却突然睁开眼,眼中一片清明,没有半分睡意。 他侧过身子看到身旁的熟睡的面孔,转而轻手轻脚起身走出了屋子。 第三十五章 诛全村 这晚,乌云密布,飞沙走石,气氛压抑的让人难捱。 山外,有一队人骑着马,手中举着火把,他们穿行在山外的小路上,一行人的最后还有一辆精致的马车。 哒哒的密集马蹄声中还夹着说话声。 他说:“就在前面,马上就到了……” 随着指引,众人到了一户人家门口,为首的人得到指令,直接上前用力拍门,粗狂的嗓子喊着:“开门,快开门!” 林双儿也被喊醒了,揉了揉睡意朦胧的眼睛,看向窗外,竟已是光亮一片,甚至照亮了整间屋子,心叫不妙。 身侧的位置已是空荡荡一片,不知道叶景云去了哪,黑毛早就被惊醒,掩耳盗铃地缩成一团,瑟瑟发抖,真是个蠢兔子。 她隐约能猜到屋外来的人是谁了,那,她到底要不要出去…… 忽然,一声脆生生的叫喊声把林双儿飘远的思绪拉了回来,是小宝。 外面还有人不断拍门催促,林双儿深吸一口气,才走到门口将门打开。 入眼的首先就是一辆马车,侍卫们人手一个火把,分成两队各站马车左右。王家夫妇和两个孩子四人站在屋门口,他们显然从未见过这样的架势,面上都有些害怕。 可让林双儿意外的是,明明还是孩子的大小宝,竟然站在前头,两人都做出防御的动作,两双黑溜溜的眼睛牢牢盯着那辆马车。 敲门的侍卫看到林双儿,立刻低头恭敬道:“参见王妃娘娘。” 声音洪亮,摆明了就是要让在场所有人都听到。 王家夫妇闻言,看向林双儿的目光充满震惊。他们一开始只猜测林双儿是个官家小姐或是家中做生意家底殷实,可绝对没想到竟然是一位娘娘。 可是,如果这位是娘娘,那马车里的人是谁?上午的叶云又是谁? 一声惊喜声响起:“就是她!她就是你们要找的人!” 顺着声音看过去,林双儿这才注意到角落中还站着一个毫不起眼的人,他身穿粗布短褐,因为看见林双儿还兴奋的原地跳了几下。 林双儿见过他,就在上午围着大霸看热闹的村民里,有他的身影。 带头侍卫立马拔出腰间长剑直指村民,眼中充满狠厉之色:“大胆!她可是王妃娘娘!” 村民被他的戾气震慑住,直接跪下求饶:“草民知错了,草民知错了!” 林双儿看着马车,学着叶景云慵懒的语调:“怎么,王爷就是这样一个态度?连个正脸也不露一下?” 此话一出,一直安静的马车才有了动静,只见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撩起车帘,车内的人弯身走出马车,然后一跃而下。 黑发以一镂空云纹银冠束起,两道浓眉微蹙,身着黑衣,衬的他身形修长,双手负于身后,颇有种岿然不动的气势。 他目光停在林双儿身上不过片刻,似是对她毫不在意,然后轻飘飘扫向她身后:“他呢?” 随着他的目光,林双儿往屋子里看了一眼,答得从容:“屋子里就我一人,不知王爷想要找谁。” 他嘴角弯起,笑的随意,但目光却像一把匕首,锋利尽显:“想不到短短三日,双儿就多了个叫叶云的丈夫。” 林双儿假装听不出他话中的狠意,恍然大悟一般:“原来你并非找我,至于你说的叶云我从未见过,你去他处寻吧。” 叶景云一定是听到了动静离开的,既然这样她也没必要把人供出来,虽然对于“叶云”的真实身份,两人都心知肚明。 叶景恒走到她身边,用仅两人能够听到的声音对她说:“找他还不急,不过你就没那么容易跑了。” “我不回去。” “不回去,难道你还想跑?身为三王妃,却多次与九王爷牵扯不清,你可真是本王的好王妃啊……”他在她耳畔轻声诉说,似感叹般,却让林双儿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 可是她知道,如果这次回去了,就很难再出来了。 她咽了咽口水,努力与他直视:“叶景恒,你心里根本就没有我,留着我在身边也是碍眼,倒不如放我走,这样就再无人打扰你与苏荧。” 谁知,此话一出,叶景恒的手就掐住了她纤细白净的脖子,他在她耳畔宣布主权一般,说:“就算是死,你也要死在三王府。” 放她走?放她与叶景云长相厮守?怎么可能! 一想到叶景云当众宣布林双儿是他妻子,他心中便有无名火在熊熊燃烧。 大小宝见情况不对,竟然冲上来对他使出白天叶景云教他们的招式:“坏人!放开师娘!”可是才学一天,软绵绵的拳头对叶景恒而言不过是在给他挠痒痒,他们又开始放狠话,“等师傅回来了你就死定了!” 这俩小屁孩,本事还没学到多少,放狠话的本事倒是学会了。 叶景恒听到两个小孩竟然叫林双儿师娘,叫叶景云师傅,手上的力气下意识渐渐加大:“你可真没把本王放在眼里啊……” “有本事……你、你就掐死我……”林双儿艰难地说着,但她的眼中仍是倔强与不屈。 好像从开始到现在,她从未向他服过输。 哪怕是上次差点将她掐死,她眼中也不见丝毫退缩。 每次,她都是用那样一双眸子看着自己,或坚强,或倔强,或冷清。 想到这,他松开她的脖子,改为揪住她的衣领,狠厉的目光从林双儿脸上缓缓转向王家四口人。 林双儿恐慌的睁大的眼:“你、你想干什么……”喉咙还是火辣辣地疼,声音喑哑的难听。 叶景恒双唇轻启,说出的话却千斤重:“私藏王妃,当诛。” “他们什么都不知道!” 叶景恒看着林双儿惊恐错愕的样子,心底竟然有些得意,原来她也会害怕,原来她看向自己时眼中能有这样的神色,他全然没意识到自己的卑鄙,他的声音钻入林双儿的耳朵,冰凉的不带任何感情,宛若地狱深处爬出的恶魔。 他说:“全村。” 第三十六章 走不了了 之后,叶景恒放过了林双儿,对着一众侍卫吩咐:“所有村民,因私藏王妃,按照叶国律例,即刻诛之。” 然后若无其事地上了马车。 林双儿还愣在原地,侍卫们就已经控制住了王家四口人,带头侍卫抽出长剑,热烈的火光映在他脸上,照亮了他那穷凶恶极的嘴脸。他们都是同叶景恒上过战场,在战场上见过血的人,他们只知什么是服从,什么叫军令如山,律法如山。 王家夫妇的求饶声,小孩的哭声充斥在她的耳边,她眼睁睁看着冰凉的长剑缓缓举起,剑下的小宝睁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瑟瑟发抖。 忽然,侍卫的长剑就掉落在地,他以左手覆住右手,那是方才被暗算的地方,眼睛却看向暗处。 林双儿随着他的目光看去,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但是不知为何她笃定,叶景云在那,方才是他救了小宝。 侍卫刚想禀报异常,就被林双儿打断,她说:“我回去,你放了大家。” 虽然不知道此次回去会遇到什么事,何时能再出来,但总好过害了一村子的性命,其中还有真心待她的王家人。 侍卫回头看了她一眼,被林双儿一个眼神瞪了回去,闭了嘴。 叶景恒早就料到会是这个结果,平静的声音从车内传出来:“给你半刻钟。” 林双儿没搭理他,直接走到王家人身边,让侍卫们放了她。 “谢谢!谢谢娘娘……”王婶刚要跪下,被林双儿及时拦住。 “这次本就是我牵累了你们。”她转而摸了摸大小宝的头,表扬他们,“你们做的很棒,男子汉就应该挺身而出,保护爹娘。” 大宝还是警惕地看向一圈的侍卫,小声问:“师娘,师傅去哪了,师傅一定可以把他们都打趴下!” “刚才就是他救了你们,你们一定要听师傅的话好好学习本事。” 大小宝齐声应下。 然后林双儿回了房间,将收拾好的包袱背上,并抱起地上的黑毛上了马车。 临走前,在枕边留下了几锭银子。 回去的途中,马车先行,马儿跑的很快,林双儿走了近乎一个下午的路程,此刻只花了至多一个时辰就已经到了王府门口。 刚下马车,叶景恒就拽着林双儿大步走进王府内院,七转八拐直至东苑,那是叶景恒住的地方。 他沉声对下人吩咐:“带娘娘去沐室,给她沐浴!” 几个丫鬟得令,纷纷上前欲将林双儿带进沐室,林双儿不从,推开所有人:“不需要。” 转身刚要离开,却发现自己被点中穴道,无法动弹。 “叶景恒!” “你以为回了王府,还有你说话的份?”叶景恒说道,他的声音冰冷的可怕,“我要让你记住,你永远都是本王的妃。” 一想到她与叶景云在那三日竟以夫妻身份相处,他就觉得自己要被嫉妒搅乱所有理智。 所以他把她带回来了,他要让她知道,就算是死,也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林双儿从未想过,有一日自己竟然会被褪去所有衣物,放进水里,然后拼命擦洗她的身体,直至周身皮肤发红发烫。 疼痛遍及四肢百骸,似要生生洗掉她的一层皮。 末了她们将桶中的水放掉,以为折磨终于结束的时候,丫鬟们竟又拎来了干净的热水倒入沐浴桶中,开始新一轮的沐浴…… 她知道叶景恒意欲何为,正因为知道她更觉得自己受到了莫大的羞辱。 她不甘心的疯了似地大喊:“叶景恒,你以为这样有什么用吗?洗不掉的,洗不掉的!” 她知道,叶景恒一定能够听到,她就是要让他心里永远膈应着,永远。 这一夜,足足洗了五轮才停下,最后还是因为她的穴道自动解开,丫鬟们被逼无奈才离开的。她穿上了一早就为她准备好的新衣裳,掀翻了沐浴桶,将沐室内所有物品扫在地上,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梅苑。 叶景恒站在暗处,他看到满地狼藉的沐室,看到越走越远的林双儿,双手悄然握紧,好像在努力想要抓住什么正在渐渐离他远去的东西。 回到离开了三日的梅苑,看到那抹纤细的身影红着眼跑到自己面前,她张开双臂将她牢牢圈在怀里。 “呜呜呜……小姐,奴婢以为你又走了……” 她看着远处的天,轻拍着阿玖的背,哄道:“乖,我回来了,这次不走了。” 也走不了了。 可,难道她要在这与她毫无联系的三王府中,没有盼头的住下去了吗…… 那夜,雨终是落了下来,又急又猛,像是要将世间所有污浊洗净。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叶景恒这次没有限制林双儿的自由,她还是可以自由出府。但是她知道,这次她的身后始终有两人在暗中不远不近的跟着,如鬼魅一般。 将黑毛交给阿玖照顾,林双儿就出了王府,或许是因为感受过温暖,她更觉得王府是如此冷清,让她一刻也待不下去。 第三十七章 相府有请 在街上漫无目的闲逛的时候,她看见一个黑不溜秋的小男孩正眼巴巴的看着不远处的冰糖葫芦。 或许是看到他想起了缠着她叽叽喳喳叫“师娘”的大小宝,或许是他那盯着糖葫芦的眼神太像小宝盯着绿豆糕的模样,林双儿走到小孩身边,柔声问:“想吃冰糖葫芦吗?姐姐帮你买一串好不好?” 小孩愣愣地盯着林双儿,好半晌才点头。 林双儿拉上他的手,但有一刻她愣住了,因为小孩的手用皮包骨头来形容也不为过,心情复杂的看了小孩一眼。 买了串糖葫芦,林双儿便揉了揉小孩的头让他自己去玩,小孩犹豫了片刻,还是跑远了,但是跑之前仍不忘答谢,他怯生生地看着她,一双大眼睛黑白分明:“谢、谢谢姐姐……” “王妃娘娘真是好心肠啊……”卖糖葫芦的老伯顺着小孩离开的方向看去,感叹了一声。 “你认识我?”什么时候汣陵竟然连街头卖糖葫芦的大爷都认识自己了? 老伯闻言,乐呵呵的笑了:“都是因为三王爷啊……” 因为叶景恒? “此话怎讲?” 一旁的大婶听到他们的谈话,插了一嘴:“娘娘有所不知,您失踪的那几日,三王爷可是翻遍了汣陵呢!三王爷当时那担心的哟,还发了通告,找到娘娘的人能得到一千两呢!现在城里有几人不认识娘娘啊。”说到这,她喜上眉梢,“恭喜娘娘,娘娘可真是有福气!” 林双儿扯出生硬的笑,她终于知道了为什么当时还有个不认识的村民站在那,为什么叶景恒对这几日发生的事情了如指掌,原来是有人告了密。 不过那是担心吗? 怕只是心中有愧,难以给将军府一个交代吧。 之后,林双儿去了据说贴着公告的地方,可那面墙上空荡荡的一片,很是干净。 也对,既然人已经找到了,公告也该撤了。 这般想着,林双儿觉得无趣打算离开,毕竟人已经被叶景恒逮了回来。 可谁知刚走没多远,就被一群素不相识的人围了起来。 “你们是……” 看他们都穿着灰色布衣,板着一张脸,跟欠了他们八百万似的,林双儿不由往后退了两步。 难不成,她又招惹到谁了? 其中有个人站了出来,恭敬道:“三王妃,相府大人有请。” 相府? 林双儿当即在脑子里把在汣陵遇见过的人都过了一遍,实在是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开始与相府打上交道。 她拒绝道:“不了不了,叶景恒还等着我回家吃饭呢。”说完就欲推开他们离开。 只是手还没碰到他们,眼前的人哗啦啦跪了一片。 这、这怎么回事? 那人又道:“如果三王妃不随我们去,那我们就长跪不起。” 剩余的人附和着:“长跪不起!” 一旁路过的百姓见状纷纷加紧了步子离开,以为是三王妃在这里耍王妃的脾气了,免得连累到自己。 林双儿不由汗颜,她虽然很不想趟这趟浑水,可是她向来吃软不吃硬,被这么一跪都没了脾气。 “你们老爷找我做什么?”为了保险起见,她还是要提前给自己打个预防针。 “回三王妃,老爷想请三王妃帮个忙。” 帮忙? 林双儿缩了缩脖子,她能帮到什么忙:“为什么是找我啊?” “回三王妃,老爷的心思我们做下人的不能妄自揣摩,还请三王妃移步相府!” 大家再次附和:“请三王妃移步相府!” 林双儿没有办法,只能硬着头皮答应。 一进相府,在一旁恭候多时的管家沉沉看了她一眼,挥退所有下人后带着她往府内走,直至正厅。 在门外,他对里面的人作了个揖:“老爷,三王妃来了。” 话刚落音,就看到那两鬓斑白的老人走到林双儿跟前,直接跪了下去! 林双儿惊得往后退了两步,这、这小的刚跪完老的又开始跪了? “老爷,老爷……”管家想将他扶起,却被相爷推开。 “您这是什么意思?快起来。” 一个年龄大的做她爸都绰绰有余的人跪在她面前,她真觉得受不起。 “是老夫教子无方,让他无意冒犯了三王妃,求三王妃高抬贵手,饶了犬子吧!” 他那双苍老的眼睛看向林双儿,其中流转着浓浓的祈求,一双大手放在身子两侧,说完,竟不顾阻拦地给她磕了一个响头! 一旁的管家也跪了下来,一个劲儿给林双儿磕头,不停念着:“求三王妃救救少爷吧!” “您儿子是……” “犬子单名一个冰。” 是的了,方冰,就是那追在她身后叫她“小娘子”的采花贼。难怪林双儿起初觉得看到眼前这位老人有些眼熟,原来他是方冰他爹。 可是,救方冰是什么意思? 林双儿满脸不解:“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我之前确实见过他,但是我并没有对他做什么呀,你们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方元正却笃定道:“定没错,求三王妃高抬贵手,饶了犬子吧!老夫以后一定好好教导他,定不会让他再胡闹!” 林双儿从他的话里知道方冰一定是出事了,权衡了一下她道:“这样吧,你先起来然后带我去看看他,没准我能帮上什么忙。” 听到林双儿这般说,方元正以为她是答应了会救方冰,连忙顺着管家的的搀扶起身,引她去了西院。 刚至西院,就闻到一股浓郁苦涩的中药味,林双儿不由想起以前大夫给她开的苦不拉几的中药,嘴中好像又尝到了那苦涩的味道,跟着方元正进屋,屋内的药味更加浓郁,让她不由皱了眉。 看到床旁坐着一人,方元正走过去对着那人拱拱手,低唤一声:“娘。” 那道身影还是木讷的坐在床边,没有任何动静。 方元正又道:“三王妃来了,您也别担心了。” 谁知,这句话一出,那人立马匆匆走到林双儿面前,挥起手中的拐杖就要朝她打下去! 待看清来人,没想到竟然是个白发苍苍的老奶奶,也对,刚才方元正都喊她“娘”了。 不过,就算是宰相他娘也不能随随便便就挨她的打啊! 林双儿闪到一旁,老奶奶的行动不便,根本打不到她,只能撕心裂肺的大喊:“还我孙子!还我孙子!”倒有种雷声大雨点小的感觉。 方元正赶忙拦下方老太太,劝了她几声,待方老太太平静下来了,他才带林双儿走到床旁。 一看到躺在床上的人,林双儿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 我滴乖乖。 如果不是事先知道此人的身份,林双儿怎么也想象不到如同死鱼一样躺在床上的人是前几天还活蹦乱跳能对着叶景恒大呼小叫的方冰。 他裸露在外的皮肤上全是水泡,小的不过半个指甲盖,大的却足有林双儿一个拳头那么大,甚至有些水泡护理不当已经破裂流脓,面目全非。 第三十八章 明电 她搓了搓自己的双臂,后退几步,不知道方冰这是又惹到谁了,竟然被人害成这幅德行。 方元正看到林双儿退缩的样子,以为她是不打算救人了,急急走到她面前,祈求道:“三王妃,求您一定要救救犬子。” 林双儿颇有些无奈地看着他,无力解释:“他这个样子你应该找大夫啊,找我做什么,他的病又不是我害的。” “老夫已经找过汣陵所有的大夫了,可冰儿的毒就连宫里的御医们都说束手无策,他只能靠着每日的草药吊命。”方元正看了她一眼,然后一狠下心豁出去一般再次跪在林双儿面前,颤巍巍的声音说道,“三王妃,您是冰儿见过的最后一个人……” 言下之意就是,方冰的毒是她下的。 林双儿翻了个白眼,在心底暗暗不平,见过的最后一个人是她吗?再怎么样也是她与叶景云吧! 其实方元正知道当时九王爷叶景云也在场,只不过虽然叶景云游手好闲不务正业,在宫中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但是他的为人大家还是信得过的。方元正觉得如果叶景云真的想要一个人的命,早就一剑将他杀了,而不是用这种下三滥的招式,折磨的人生不如死。 相反,在他眼中林双儿就很有下毒动机。方冰之前满城张贴寻人布告,他起初没有插手随他去了,谁知之后三王爷叶景恒竟然亲自找上门来,才知道原来布告上的女子竟然是三王妃。之后方冰贼心不死,竟然又在三王妃身上起了不该有的心思,所以林双儿一怒之下对他下了毒。加上之后林双儿在汣陵失踪了,在方元正看来也是畏罪潜逃。 孔子曰,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尤其是在后院中的女人,究竟有几个是省油的灯。 当然,这些话他不会说出来,不然林双儿还不得被气到吐血。 “你想多了,如果我要害他早在他抢我钱袋的时候就害了,哪里还会等到现在。”林双儿摊了摊手,“你儿子平时得罪了那么多人,为何一定是最后一个人下的,还请相爷明察,时候不早了,我先告辞。” 说完,就转身离开,期间方老太太想将她拦下,被林双儿轻松闪过。 方元正似乎早就料到林双儿会不从,站起来拍干净衣摆上的尘土,看向她离开的方向,那双本就不大的眼睛危险地眯了眯,他扶住气到浑身发抖的方老太太,厉声命令:“来人,将陷害冰儿的人拿下!” 一声令下,躲在暗处的家丁立马冲上来将林双儿团团围住,他们各个身手不凡,都是练家子,林双儿嫌恶的朝方元正的方向看了一眼。 果然是个老狐狸。 最后林双儿撑了一会儿,意料之中败下阵来,被人押住双手,挣脱不开。 他们将她带回方元正面前,方元正脸上还保持了良善的笑容,但说出的话却让人觉得浑身不由发冷:“三王妃,其实冰儿在回来后有一段时间是清醒的,他可是把事情一五一十都告诉了老夫,经过老夫的多次筛查,您是最有可能下毒的人,可是既然您不愿意说实话的话……”他顿了顿,“不知如果三王妃您也染病,还会不会毫不动容呢?” 林双儿闻言,仰头大笑,毫不畏惧:“哈哈哈我看你真的是老了脑子不管用了!我要是在相府出了事,叶景恒知道了会怎么样,你就没有想过?别忘了,我失踪的这几天,他可是掘地三尺也要把我找回来。” 听到“叶景恒”三个字,方元正脸上划过一道不自然,他刚才果然是急疯了竟然险些要对叶景恒的人动手,可是一想到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方冰,他又不知该如何是好。 打量了林双儿几眼,看到她不卑不亢,泰然自若的站在自己面前,他竟然开始隐隐怀疑自己的推断,莫非下毒的人不是林双儿,那会是谁呢? 眼见方冰的身子日益消瘦,越来越虚弱,可至今连他身中何毒都搞不清,这可要他如何是好! 这般毫无头绪的想着,双方一直僵持不下。 忽然,一个家丁匆匆跑来:“老爷!府外有人求见,说是有法子救少爷!” 一句话,如同一枚炸弹,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方老太太抓着方元正的衣袖用力摇晃:“太好了,冰儿有救了!” 下人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上也是高兴的。 方元正立马让家丁将府外的高人请进来,然后安慰方来太太让她放宽心。 方老太太双手合十,朝着天拜了拜,喃喃道:“阿弥陀佛,菩萨保佑。” 在等待的时候方元正无意中与林双儿四目相对,他竟然慌乱地赶紧撇开了脸。 不多时,方才通报的家丁回来了。 只见他弯着腰,两手做着“请”的动作,将那人从门后请了出来。 林双儿定睛一看,乐了。 来者竟然是一个堪堪及她腰的小孩? 显然大家都没料到,扬言能够解毒的人是个小孩,一个个惊得张大了嘴,足以塞下一个鸡蛋。 方元正到底还是见多识广,匆匆走到小孩面前,双手交叠放于身前,端的是恭敬之姿,哪有方才半点老狐狸的影子:“敢问高人尊姓大名。” 谁知小孩根本不将他放在眼里,正眼都没给他一个,人小鬼大的双手负于身后,扬起下巴径直绕过方元正,走向床边,边悠悠道:“明电,就是天上会响的那个。” 第三十九章 你是他爹? 明电走到床边,只看了方冰一眼,就嫌弃地移开了眼。 随后从衣服里掏出一副手套戴上,抿着嘴唇皱着鼻子,像是极力忍耐什么似的扒拉开方冰的眼皮,又把了把他的脉象,简单检查一番后就有了定论:“他中的是赤毒。” 汣陵大夫们都未查出的毒,竟然被他轻易查出来了,看来此人并不简单。 “敢问明大夫,赤毒怎解?” 明电点点头,说的轻巧:“好说,你且派十个武功高强的人给我,十日之内我将解药配置出来。” 方元正迟疑了,眼前这个凭空冒出来的没身份没背景的小屁孩,一张口就要十个武功高强之人,且不论毒药的名字有没有瞎编,万一他人走后就消失了,是个江湖骗子怎么办! 明电自然是看出了他的顾虑,收拾好东西就要往屋外走,边长叹一声:“唉,取药过程凶险万分,没人在乎大夫的死活啊,罢了罢了,另请高明吧!” 眼看着明电要走出院子,方老太太拄着拐杖教训方元正:“你是想害死我孙子是吗!你看看这汣陵还有人能救我孙子吗!都说虎毒不食子,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儿子!” 方元正被训得脸一阵红一阵黑,但是方老太太说的话并非没有道理,只能死马当成活马医了。决定下来,他连忙让人将明电拦下,匆匆追上:“明大夫,方才是老夫愚钝,还请明大夫赎罪,老夫这就派人与您同行,誓死保护您的安全!” 明电闻言,啧了一声,然后不耐烦的对他伸出一个巴掌。 方元正一头雾水:“这是……”一个巴掌是什么意思?再加五人? “事成之时,我的看诊费。” “好说好说,如果冰儿恢复了,别说五百两,一千两都没问题!” 明电睨了他一眼:“黄金。” 方元正:“……” 最后方元正几乎是捂着心脏答应下来,事后不停抱怨这根本就是狮子大开口…… 趁着管家离开去调遣下人的时候,林双儿打算离开,看了这么一出好戏,也算是意外收获了。明电注意到她的行动,张开双臂挡住她的去路:“姐姐不如和我一起去,我可以帮你离开这。”白净的小脸上一派冷静,一双黑溜溜的眼睛不着痕迹地往屋外瞟了一眼,无声地对她做了一个口型。 林双儿知道他在暗示自己身旁的两暗卫,心底一惊:“为何?” 明电眼珠子这才直溜溜转了转,想了想,然后偏头露出孩子的微笑:“嘿嘿,我爹说的。” 之后不论林双儿怎么问,明电始终保持神秘的微笑,坚决不说出他爹究竟是何方神圣。 林双儿虽然很想离开汣陵,可是她并不完全相信明电所说的话,在思量这件事的可靠度。 方元正在此时走来,恭恭敬敬拱手道:“三王妃。” 林双儿掀了掀眼皮,一派随意:“怎么?” “冰儿的毒很是蹊跷,老夫想请三王妃在相府小住几日,待冰儿痊愈查出真相还娘娘一个清白。” 林双儿嘴角勾起一丝冷笑,讽刺意味十足,什么小住几日查明真相,恐怕根本就是放心不下想要将她软禁吧,查的到真相还好,查不到那是不是就要诬陷是她害人了?而且万一方冰没救活,不小心嗝屁了,怎么办? 眼角瞥到一旁在冲自己挤眉弄眼的明电,林双儿经过一番并不是很激烈的心理斗争,一面是有机会逃走,一面是要将她软禁甚至诬陷她害人,她理所当然的选了前者。 她轻咳两声清清嗓子:“方冰的毒与我无关,但我与他也算有过几面之缘,看到他此刻如此痛苦我心里是十分难过的,朋友有难,我定当为他两肋插刀,所以小住几日便不必了,我与明大夫一起去采药,争取能够早日拿到解药,这样也能早日还我清白,可好?” 方元正没想到林双儿会主动要求去采药,愣了愣,心里是高兴的可是又顾及到三王爷叶景恒,有些犹豫。 “放心好了,这件事我来和他解释就好了。”才怪,她巴不得叶景恒根本不会发现她心中的小九九呢。 方元正闻言,眉眼间的担忧解开了,连连道谢。 决定好后林双儿就和明电一起上路了。 因为此次采药人数众多,加上林双儿身份特殊,所以相府特地准备了两辆马车,林双儿与明电乘坐的马车走在前头。 暗卫见三王妃上了马车,心中隐感不妙,立刻兵分两路,一人沿途留下记号继续跟着,一人迅速回三王府汇报消息。 此刻刚过正午,叶景恒正在书房忙于公务,听到暗卫的汇报,才把目光从桌案移到暗卫身上:“她去寻解药?” “回王爷,正是。相爷大人说是娘娘下的毒,之后出现了一名小孩模样的大夫,他说有方法解毒,相爷就派了十人跟着,娘娘不知为何也一同去了。” 叶景恒在心底嘲讽,怕是找解药是假,想趁机再从他身边逃走才是真吧!想到这点,他将手中的笔随意丢下,就匆匆起身离开:“带上人,速随本王去接王妃!”身后的桌案上,墨汁将宣纸晕染了一片。 这次是从汣陵的西城门出城,出城后马车一路飞奔,速度极快,但是她知道身后的暗卫依旧紧追不舍。 明电见林双儿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坐在她身侧安慰她,让她放宽心:“姐姐,你别担心,我们肯定可以甩开他们的!” 林双儿摇摇头:“我不是在想这个。” “嗯?那姐姐在想什么?”莫非是在想爹爹? 明电不由捂住了小脸。 林双儿没注意他的动作,只自顾自地支着下巴长叹:“唉,我这次出来毫无准备,我要是逃了,我身上没银子啊……”说到一半,她忽然意识到什么,坐直了身子,看着自己的双手自言自语,“不行,我堂堂盗圣唯一传人,二十一世纪三好女青年,怎么能因为没有银子就自暴自弃呢?我一定可以白手起家,发家致富,笑傲江湖!” 明电:“……” 忽然,马儿一声长嘶,前蹄高高扬起,侍卫用力牵扯住缰绳将它控制住,马车经过剧烈的波动后稳稳停了下来。 林双儿探出头去,就与为首的叶景恒的目光在空气中碰撞,此刻的叶景恒以黑纱蒙面,想来应该是不想与相府正面冲突。明电在她耳边悄悄为她打气,林双儿仿若有了靠山一般,听话的挺起胸膛扬起下巴,用鼻孔对着叶景恒。 叶景恒看到她那副小人得志的样子就知道他猜对了,微微抬起右手打了个手势,十多名王府侍卫得令,朝着第一辆马车蜂拥而上。 相府侍卫以为他们是对明电不利,也纷纷举起刀剑迎了上去,一时间刀剑声铮铮不绝于耳,双方一时僵持不下。叶景恒趁着空档,借助轻功来到马车前,堪堪掀开车帘一角,早已等待多时的明电迅速将手中那把不知名的白色粉末撒出去。 可蒙着面的叶景恒根本就不怕这一招,迅速出手欲将车内的林双儿拎出来。 明电眼疾手快,当即把林双儿往车内部推,然后与叶景恒展开较量,可他到底人小,哪里是叶景恒的对手。 没一会儿功夫,叶景恒就冲进车内点了林双儿的穴,控制住了她。 林双儿在心里把叶景恒骂了一万遍,为什么总是拿这一招来对付她,有本事光明正大打一架啊! 彼时,王府侍卫已经占了上风,有好几个相府侍卫已经倒在地上不知是死是活,总之局势不容乐观。 蓦然,林中树叶无风自动,所有人敏锐察觉到不一样的气息,不由停下手上的动作,屏气凝神环顾四周。 车内的三人也注意到林中的异常,叶景恒脸色一沉,欲趁机带着林双儿离开此地,可刚准备离开,一道暗色的身影就迎面飞来。 见到来人,林双儿的眼睛亮了两分:“叶景云!” 来人正是叶景云,他身披暗紫色锦袍,双手负于身后,从树林中飞出,几缕黑发因为他的动作随风而动,宛若谪仙。 他看向叶景恒,迅速出手要将林双儿抢过来,叶景恒见状带着林双儿一个转身,避开他的手,但是没想到叶景云角度一变,转而攻向他脸上的面纱,回过头的时候,黑色面纱已然落在叶景云手中。 叶景云故作吃惊:“原来是三哥啊,我还以为是什么坏人想要劫走三嫂呢。” 叶景恒沉着一张脸,出手回击:“知道是我还不让路!” 相府侍卫看到竟然是三王爷来劫三王妃,而九王爷正在出手阻拦,他们一时间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叶景云一本正经地摇头,拒绝:“我就是带三嫂出去玩玩,还请三哥行个方便。” “不行……”谁知,行字还未落音,叶景云就朝着叶景恒的面门洒下一把粉末。 林双儿一时没有招架住,眨眼功夫就晕了过去。 叶景恒反应很快,及时屏住了气息,但还是没避免吸入了一小口,脑中就开始混混沌沌,他将手中长剑垂直插入地里作为支撑,让自己尽量不要摇晃,稳住身形。 但终是没耐过猛烈的药性,再也支撑不住地晕了过去。 叶景云眼疾手快扶住两人,招呼一旁看戏的王府侍卫,让他们将三王爷平安送回府中,并将林双儿带到马车上。 明电机灵,趁着这个空档跳下马车,跑到晕倒在地的相府侍卫身边检查他们的伤势,幸好都只是晕了过去,并无大碍,招呼大家把他们搬上了车,队伍继续出发。 随后,明电从随身的包里掏出一粒药丸塞到林双儿口中,药入口即化,林双儿悠悠转醒,她看着一旁的叶景云,心中有些纳闷:“你怎么会来啊?” 明电抢先高呼一声:“我爹爹肯定要来呀!” 什么? 林双儿看向那双灼灼有神的桃花大眼,心底有一百个一千个不相信,目光在明电与他只见徘徊几轮后,觉得都听不到自己的声音:“你、你是他爹?” 第四十章 灵川峰 谁能告诉她,这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她一穿越看上的如此年轻俊朗,貌比潘安的小哥哥,堂堂九王爷叶景云,竟然有了孩子? 叶景云看到她这幅震惊的模样,心情不由好上几分,一扫因为前一晚被三哥扰了美梦,睡眠严重不足的阴鸷,甚至还起了逗弄的心思:“怎么,吃醋了?顿时觉得自己压力大起来了?” 林双儿给他翻了个白眼:“少在这自恋了,我只是没想到流连在醉花楼的人竟然会成家了。”虽然心里是有一点吃味,但她是绝对不会说的。更何况,她可是马上要浪迹天涯的人了,这世间俊男千千万,不差他一支,她才不稀罕呢!对就是这样,她在心底小小的安慰了自己一把。 想到自己方才晕倒了,叶景云解释:“是迷幻散,会睡上一天一夜。” 林双儿对上他好整以暇的目光:“这一切都是你计划的?” 叶景云毫不犹豫:“对,如果在王家你走了,村子里很多人都会遭殃,所以三哥来了我没有告诉你,不过既然你想离开我三哥,我还是可以帮帮你。” 啧啧,典型的劝分不劝和呀。 林双儿暗暗摇头。 叶景云似是知道她心底在想什么,翘起了二郎腿解释:“你之前应该就想离开我三哥吧,却被我误打误撞又送了回来,害得你这段时间过得挺不快活,我心里一直过意不去,所以算是将功补过吧。” 原来是这么回事。 “既然现在没人在跟踪我,你们打算在哪里把我放下来?” “采完药。” 叶景云说,方冰的毒来的蹊跷,但是林双儿下毒的嫌疑确实是最大的,所以采药救方冰其实也是在帮她,所以决不允许最大嫌疑人率先逃跑。 “可是万一我小命折在里面了怎么办?”明电亲口说了,采药过程凶险,万一给他们拉了后腿,后果不堪设想啊。 明电闻言,扬起小脸,得意洋洋:“姐姐放心,关键时刻我来保护你!” 林双儿看着这小屁孩,瞬间垮下脸。 虽然心里有千般万般不愿,但是她觉得叶景云说的话挺有道理,如果这次没有叶景云出手相救,她可能真的要背上一条子虚乌有的罪名了,反正周围那么多大神级输出,自己也不是刚出新手村的小白,应该问题不大,这般想着心中轻松不少。 此时此刻,美滋滋吃着点心,与明电打闹的林双儿万万没想到,这一次上山采药,不仅九死一生差点要了所有人的性命,还将她彻底卷进了一场阴谋算计之中。 这一日,大家都争分夺秒赶路,中途没有任何休息时间。 饿了直接吃车上为他们准备好的干粮,明电说他们的目的地是百里之外的三爪山。 三爪山,地如其名,三座山峰相连,形似鸡爪。 他们此次要取的天鸠蛋与水鬼草就在海拔最高地形也最为险峻的主峰灵川峰。 灵川峰,顾名思义灵气充盈,其中的毒物多到数不胜数,主峰很高,常有云雾缭绕,如果让他们碰上雾天那更是步履维艰。 林双儿听完明电的介绍,莫名觉得五百两黄金要的有些少,这根本就是个用命去做的交易啊,为此心中有渐渐有了一些其他的心思…… 叶景云轻摇着折扇,缓缓定下结论:“看来下毒之人有意将方冰杀死。” 林双儿不乐意了:“然后让我来做那只替罪羊?”我招谁惹谁了啊? 叶景云摇头:“你可能想多了,凶手也许只是想杀他,你只是恰好比较倒霉。” 林双儿:“……” 天色渐暗,山林中已不好赶路,大家便找了个空地坐下休息,准备在此简单的度过一晚。 十个侍卫起初听说他们这一路都要听从一个小孩的命令,心中有诸多抱怨,但是上午见九王爷叶景云也加入了他们的队伍,而且小孩竟然叫九王爷为“爹”态度立马端正了起来,一下马车就开始各司其职忙碌起来,拾柴火的拾柴火,打猎的打猎。 林双儿在下车前因为嘴馋,又捻了一块绿豆糕,叶景云想到了什么,不由多看了她两眼,在林双儿困惑的目光中,他下了马车,等他再回来时,脸色不是很好。 第四十一章 有鬼 他深深看了一眼林双儿手上的绿豆糕。 “怎么了?该不会是食物有毒吧?”林双儿嘴里还有半块绿豆糕呢,见叶景云脸色微沉,弄得她一时不知道这绿豆糕是该嚼嚼咽下去还是吐出来。 “吃吧,有毒早毒死你了。”叶景云用折扇轻敲了一下她的脑袋,他不禁反思自己见过这么多的姑娘,为什么从没见过像林双儿这么能吃的,不过既然她那么能吃,刚才的发现就更应该让她知道了。 想到这,叶景云朝林双儿勾了勾手指头,附在她耳边轻声道:“方才我发现我们的干粮数量不够。” “什么?”林双儿声音不由提高了几分。 叶景云连忙捂住她的嘴,恨铁不成钢的提醒:“小点声,别让他们听见。” 林双儿连忙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然后看了眼自己手里的绿豆糕,她知道自己爱吃甜食,可是她对自己究竟吃了多少心里也有个数,自己吃的那些不可能会让叶景云说出这么严重的话,不由怀疑地看向他,“你没骗我?” 叶景云闻言,折扇再一次敲在林双儿头上:“我何时骗过你,我看过了,两辆车的干粮,勉勉强强支持五天。”在十三个人一个不少的前提下。 林双儿不明白了:“这、这方元正做的?大家难道没有发现吗?他这么做害了我们他能得到什么?” 林双儿顿觉无力,再怎么说她也是个王妃,方元正就这么毫无顾忌的陷害她吗? 面对林双儿噼里啪啦一堆的问题,叶景云嫌弃地看了她一眼:“你怎么就不会自己动动脑子呢?”说罢,还是平下心来一一解释给她听,“十有八九就是他做的,这种事除了他没人敢动手脚。而且看现在的情况大家应该是不知道,大家一定以为粮食在对方车上。” 的确,这辆马车车内只坐了他们三人,那十个侍卫不是在马车外坐着赶车,就是在另外一辆车里,大家对对方车内的情况都不了解,就算觉得粮食数量比较少,如果不像叶景云那般敏感多疑,一般都会以为粮食在对方车上。 如果让叶景云知道在林双儿心中,自己的心细如尘竟然被理解成敏感多疑,他一定会一扇子拍晕这没脑子的家伙。 “至于方元正为什么要这么做……”叶景云的声音压得更低了,“我猜他可能一开始就把明电当成骗子没有信他,而且认定了你就是害方冰的凶手,我们去了如果能平安回来,对他没有损失,如果死在半路,与他关系不大,也算是给他的儿子报仇了。” 林双儿愤愤扬起拳头在空中虚划几下:“那我们现在就回去找他讨个说法,或者我们干脆不帮他了!” “再回去只是在浪费时间,他大可不承认此事,甚至在其他地方做手脚,这样可能更难发现了,而且……”叶景云悠悠拉长语调,看向林双儿,“如果不帮他,方冰死了,你以为你躲得了?” 林双儿被噎的说不出话。 反倒是叶景云越想越觉得生气,自己竟然被人就这么算计了,下车就揪着明电的耳朵将他训了一顿。 明电莫名领了一顿骂,委屈到不行,知道真相后更委屈的瞬间瘪了嘴:“我哪知道那老狐狸连我这么可爱的小宝贝都要骗啊!” 而林双儿则有一下没一下的戳着火堆,歪头思考方才叶景云说的话,只有那么点点的粮食,哪里够大家吃啊…… 忽然,一条金黄酥脆的烤鱼出现在林双儿面前打断了她的思考,递鱼的是侍卫之一,陌影。 “娘娘,这是属下刚烤好的鱼,娘娘趁热吃了吧。” 林双儿不觉抬眸看了眼,陌影长得白白净净,左眼眼角有一颗泪痣,他低垂着眼睛,面上竟还带着腼腆,耳朵都红透了。见状不由多看了他两眼,觉得这种会害羞的男孩煞是可爱。道了声谢,正欲接过烤鱼,没想到有人抢先一步将它抢了去。 只见叶景云大喇喇地坐在她身侧,一手拿着烤鱼放在鼻尖闻了闻。 “把烤鱼还给我!”干粮不够吃,难不成烤鱼还不让人吃了? “切,谁稀罕。”叶景云说着,把烤鱼塞回林双儿手里,然后看向还站在一旁的陌影。 陌影被他的目光看的浑身不自在,头低的更低了:“王爷,属下、属下这就去给您也烤一条。” 见他还挺上道,叶景云满意地点点头,放他离开了。 林双儿瞥了他一眼,直接转过身懒得理他。 大家吃饱后,明电简单说明了一下接下来的行程,大家便各自准备休息了,因为此地鲜少有人,明电又在周围撒上了特制药粉防止周围的蛇虫爬来,所以大家没有安排守夜。 林双儿和明电两人睡在马车内,小孩到底是小孩,哪怕平时看起来一本正经的,可是一天忙活下来几乎是倒头就睡,林双儿看着小孩安静的睡姿,忍不住伸出手将他圆乎乎的小脸蛋捏了又捏,直到小孩在睡梦中不耐烦地用手扫开,她才罢休。 见外面没了动静,她蹑手蹑脚地走出了马车,因为放下了车帘,所以她没看到躺在榻上的明电已经睁开眼睛,眼中毫无睡意。 她东看看西看看,认清了方向后,就往来时的路走。不由庆幸自己是做贼的,这种半夜悄无声息行动对她而言简直小菜一碟。 走出大约五六百米,因为林中实在是太暗,林双儿渐渐放慢了步子,此时此刻她再一次感叹科技的进步,如果能有一部手电筒,或是手机给她找个明都好啊,黑不溜秋的就一个隐隐绰绰的影子,贼也是要灯的好吗! 一想到明电说此处有很多蛇出没,她不由觉得腿肚子打转,颤颤巍巍地停住了脚步,好半天都不知道该往哪走。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因素,此刻她感觉周围都是嘶嘶的蛇吐信子的声音,一想到刚穿越时遇到的一大群蛇,不由觉得耳边的声音更像了…… 忽然,她觉得脸侧有些酥酥痒痒的感觉,紧接着就是近在咫尺的冷风吹在脸侧,她机械性地回头,就看到一道黑影在自己身后。 身体比脑袋反应的更快,她直接连跑的力气都没有了,腿软地坐在地上,闭着眼睛挥舞着四肢,大喊:“哇,师傅,有鬼啊!” 第四十二章 进山 “啧。” 一声熟悉的声音突兀响起,林双儿双手停在半空中,凝神仔细听了一会儿,确定四周平静无声,才小心翼翼睁开一只眼。 “啧,胆子这么小?”叶景云似笑非笑的声音再次响起。 见到来人,林双儿立马火冒三丈,在暗中瞪了他一眼,一想到方才自己的狼狈模样都被他看在眼里,爬起来后就直接踹了他一脚,骂道:“知不知道人吓人会吓死人啊!你幼不幼稚!” 叶景云看到她那气极的模样,悠悠说道:“这点能耐都没有还想逃跑?” 轻飘飘的一句话,让林双儿好像被人戳中脊梁骨,瞬间息了声。 她确实想溜走,尤其是当她知道灵川峰是那么那么危险,他们的食物又是那么那么供不应求的时候她就准备偷偷走人了。 现在没有叶景恒的眼线,她也还没进山,此时不走更待何时呢? 可是这么明晃晃地被叶景云识破,林双儿还是觉得不好意思,只顾着自己的小命着实不够仗义,尤其是一想到叶景云与明电在全心全意帮自己,她更加愧疚了。 她不由感谢现在月黑风高,觉得叶景云应该看不出她脸色的变化。 故作一脸茫然的样子,反问:“什么逃跑?我就是想出来方便方便。” 叶景云挑挑眉,回头看了一眼已经是什么也看不到了:“方便要跑这么远?” 林双儿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我好歹是个小姑娘,大家又都是武林高手,我这不是怕尴尬嘛……” “那这么说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那我就先走了。”叶景云善解人意地说着,一转身,却被林双儿及时抓住衣摆。 她缩了缩脖子,脸上挂满讨好的笑容:“被这么一吓我突然不想方便了,一起走一起走。” 叶景云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林双儿不知道她方才听到的嘶嘶声并非幻觉,就在距她不足一米的地方躺着一条毒蛇,而那条毒蛇被人用一片树叶截成了两半…… 回到休息的地方,林双儿再次蹑手蹑脚地上了马车,不多时就昏昏沉沉睡去。 空地上的几簇火堆还烧的很旺,时不时发出噼啪声,冒出点点火星。 叶景云仰躺在马车外,一手枕在脑后,一手将折扇有一搭没一搭地在膝上敲着,听到车内渐渐没了什么动静,他用扇子撩起车帘的一角朝内看去,见两人都已经睡熟,不禁嘴角弯出一抹笑意,但想到林双儿多次行踪和说话十分反常,看向她的目光变得深沉而复杂。 早上,林双儿醒的时候,大家都已经开始忙活了,她睡眼惺忪的走到河边,洗了把脸,觉得整个人神清气爽了不少,觉得手臂处有些痒,她便把手泡在河水中,冰冰凉凉的河水淌过手臂,格外舒服。 “你在做什么?”叶景云的声音在远处响起,林双儿惊的回头,就看见他在和一个侍卫说话,那侍卫正是昨晚给她鱼吃的陌影。 陌影不慌不忙地露出自己怀里的果子,解释:“回王爷,属下摘了些果子正要来河边洗果子。” 叶景云注意到林双儿的目光,朝她勾了勾手。 林双儿左看看右看看确定他是在喊自己,才走了过去。 待林双儿走到自己身边,叶景云又问:“那你一直在这里看什么?” 陌影闻言,立刻移开目光,双颊微微泛红:“回王爷,娘娘在下面,属下觉得过去不太好,所以就在这里想等娘娘走了再下去……” 林双儿觉得这种会脸红的男孩简直就是稀有动物,一下按奈不住自己的本质多看了几眼,听到他的解释她大方的拍了拍他的肩:“没关系的,这是在外面大家相互照应才是主要的,府里那些规矩暂且放一边吧。” 陌影连忙后退了两步,头低的更低了:“是、是。” “快去洗果子吧,要不我帮你吧!”说完,作势要撸起袖子,吓得陌影又后退了几步:“不、不用了,多谢娘娘。”说完就匆匆跑去河边。 乐的林双儿咯咯直笑。 一旁觉得自己被忽视的叶景云一把揪住林双儿的后衣领,将她拖走,一边问:“你在河边做什么?” “啊?”林双儿被突然提问有些没反应过来,愣了两秒才说,“洗脸啊,哪里不对吗?”她这次可对天发誓,绝对没有再做什么小动作了。 叶景云当然知道她在洗脸,但是一想到她刚才对陌影也是一派女流/氓的作风,还是固执地顶了一句:“洗个脸洗那么久。”说完,就丢下林双儿自己走了。 留下站在原地的林双儿,一脸莫名其妙。 吃完饭,大家再次上路,只是这一路叶景云都躺在车上,一副生人莫近的样子,林双儿与明电面面相觑。 “你爹咋了?” 说这句话时,叶景云抬眸瞪了她一眼。 明电见状,故作老成地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沉思片刻缓缓道:“可能,闺中寂寞……”换来来自叶景云的一记眼刀。 林双儿摇摇头:“切,男人。” 此刻他们已经能隐约看见远处云雾缭绕的三爪山,林双儿不由咽了咽口水,心里又开始打起退堂鼓,叶景云看出她的想法,学着她刚才的语气与动作,摇摇头:“切,胆小鬼。” 与预计时间差不多,马车在未时正式进山,马车爬到小半山腰就很难再向前了,大家便收拾了一下决定步行,这下有好几个人注意到了干粮的问题。 叶景云早就想好了对策,谎话信手拈来:“这些足够了,带那么多也是累赘,剩下的下山路上吃。”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觉得好像是这么个理,便没再多问,继续上山。 第四十三章 毒障 明电走在最前面,林双儿与叶景云殿后,走了大约半个时辰,眼前的路就被茫茫一片毒障挡了路,明电见状从自己的随身背包中拿出许多黑色的小药丸,一人一个,说这是他专门研制的,可以抵御万毒的御毒丸,服上小小一粒,药效可长达六个时辰,唯一的不好就是一天只能服用一粒,因为御毒丸剂量太猛,吃两粒副作用太大。 明电还说,进入毒障能不说话最好不要说话,担心毒气一下大量从口中进入,御毒丸也很难抵制,身体还是会产生不适。 进入毒障时,空气十分刺鼻难闻,而且不知为何林双儿莫名觉得双腿十分沉重,速度一下子慢了下来,她下意识看向叶景云,后者对她点点头,她立马心领神会,原来大家都有这种感觉。 此刻眼前灰蒙蒙的,大家都自觉地相互搀扶着一路前行,以免在毒障中迷失了方向,林双儿则被叶景云揪住后衣领,弄得她总觉得自己跟个小鸡仔似的被他提在手里,瞪了眼他,谁知这厮竟然一脸无畏的瞪回来了,为此气的踩了他一脚。 走了一会儿,林双儿又听见了嘶嘶的声音,只是这次还未等她看清蛇在哪,就见眼前寒光一闪,已经有侍卫拔出剑将蛇斩成两半,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能准确无误击中目标,看来这次跟着他们的侍卫确实有些实力啊。只是这般想着,林双儿更想不通为什么方元正会要害大家了,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小骗子牺牲十个侍卫? 换做她,她才不会做这种赔了夫人又折兵的事呢。 就在她想这件事时,地上竟然密密麻麻爬来一大片黑色的毒蝎,它们争抢着地上的蛇肉,几乎是瞬间功夫,一条蛇就被它们吃的只剩下最后的骨架子…… 大家面面相觑,心里不约而同有了个定论——血会吸引更多的毒物。 就像是开了荤一样,蝎子们开始躁动起来还想吃更多的肉,竟然从一开始的原地打转变成内讧,自相残杀,随着一只又一只蝎子被毒死,越来越多的毒物从四面八方朝这边赶来,争先恐后,唯恐错过这场盛宴。 大家见状,不由毛骨悚然,连忙加快了脚上的步伐要离开这,因为四周雾蒙蒙的,加上心中有些慌乱,有个侍卫没有注意,胳膊肘撞了一下身旁的树干,树干也就碗来粗细,被这么一撞树叶哗哗作响,有许多树叶从树上掉落下来。 叶景云眼疾手快用轻功带着林双儿移到了一旁,还不待林双儿询问,就听到一声惨叫。 “啊!!!蜘蛛!!!”不知是谁叫了一声,但是下一秒,就传来猛烈的咳嗽声,这应该是就是明电不让大家说话的原因了。 大家看到他身上竟然爬着密密麻麻的蜘蛛,纷纷低头,发现自己身上竟然也有许多!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方才从树上掉下来的不是树叶,而是蜘蛛。一抬头才发现,这些常年在毒障中生长的树哪里还有树叶,分明就全是光秃秃的树干与枝丫! 蜘蛛是一种很恶心的虫子,他们灵活可以在你全身随意爬行,小蜘蛛更甚,如果它们停留在你身上几乎是发现不了,它们甚至可以顺着鼻子、耳朵一直往里钻进去,普通蜘蛛尚且这么可怕,更何况是长年生存在毒障中的毒蜘蛛呢? 所以当大家发现自己身上满是蜘蛛的时候,所有人都慌了,奋命拍打掉自己身上的蜘蛛,场面一度混乱。 林双儿也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上,不过幸好干干净净的,不由松了一口气,感激的对叶景云笑了笑。 叶景云看到她这一系列的举动,那双桃花大眼微眯,举起折扇,敲了一下她额头。 这么不相信他吗?都带她跑这么远了,可能身上怎么还有蜘蛛呢?该打! 明电迅速走到那大家身边,撒了一把白色的粉末,奇迹发生了。 大家身上的毒蜘蛛遇到粉末,仿若遇见了天敌,逃命似地爬走了。 只是方才大叫的侍卫因为没来得及救他,已经倒在地上七窍流血。 无数毒蝎、毒蜘蛛、毒蛇,甚至还有许多林双儿叫不出名字的毒虫,它们以从未见过的速度向那倒地的尸体聚来。 糟了! 明电见状,立马打了个手势,大家得令纷纷跟着他逃一般想要冲出毒障。 叶景云与林双儿也跟在他们身后,林双儿回头看了一眼,仅一眼就觉得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只见那高高壮壮的男人几乎瞬间,就被无数的虫子包裹的严严实实没有一丝缝隙,它们疯狂地啃食着他的血肉,就算是跑远了,耳边仍能听到它们发出的餍足的声音。 许是因为有人死了,大家更加小心翼翼,加上毒障中的毒物纷纷跑去想要分一羹,所以接下来的路没再出什么意外。 冲出毒障,就是一大片茂密的原始森林,林双儿顿时觉得空气清新了许多,方才的不适感也一扫而光。 只是这才堪堪跨过第一道坎,就出了人命,大家心情都有些低落,尤其是与他朝夕相处的侍卫们,自己的兄弟就这么死了,落得还是个被万虫啃食,尸骨无存的下场,让人唏嘘。 在山林中前进了一会儿,寻到一个比较空旷的地方,明电就让大家在这里休息,并在四周撒了一圈的白粉,像孙悟空嘱咐师傅不要出圈一般嘱咐大家不要出这个白粉做的圈,然后带着叶景云与林双儿,三人继续在山林里探路。 “你们说,如果照这个死法,我们的干粮是不是也足够啊?”明电一边拨开前面挡路的草,一边问,自嘲地笑了笑,“那老狐狸该不会是预料到我们会死一半的人吧?” 林双儿投去一个嬉笑的目光,调侃道:“那他也太看不起你了。” 明电一听,气的折断了手中的小木棍:“哼,老狐狸,没眼光。” 之后在周围找了一圈都没找到天鸠或是鬼水草的踪迹,明电说本来就没指望刚进来就能找到,这些东西都是很难得的,如果通过一道毒障就能找到,那就不稀罕了。 第四十四章 金刚蔓 暮色西沉,安全起见大家都在圈内休息,没有乱跑,尤其是当大家经历了这次的事情后,心中都有些后怕。 山中夜凉,圈中点了一簇柴火倒也暖和不少,许多人都听明电的话,正所谓眼不见,心不烦,早早地就睡着了。叶景云也在一旁仰躺着,闭上了眼,不知道是真睡还是假睡。 经过两天的跋涉,他还是一副高贵中带着一丝痞气,没有半分邋遢,因为闭着眼,林双儿可以看到他卷翘的睫毛投下的阴影,火光投在他脸上,勾勒出他的轮廓。 林双儿莫名想起初见他的那晚,他们也是在山林中度过,当时以为下山了就相忘于江湖了,没想到之后竟然扯出了这么多事,不过这次下山就真的拜拜了您。 这般想着,她不由看痴了。 直到明电用手在她跟前晃了晃,她才回过神来:“怎么了?” 明电捂着嘴,偷笑:“双儿姐姐,你是不是喜欢我爹爹啊?” 林双儿脸皮厚,点点头:“对啊。”见明电大眼睛亮了几分,她又话锋一转,“长的好看的我都喜欢,雨露均沾嘛。” 明电立马垮下了脸。 林双儿见状,不由为他捏了把汗,如果让他娘知道自己儿子这么希望有人喜欢他爹,他娘还不得把他屁股打开花啊? 而且她作为二十一世纪新时代女性,在感情方面最受不了的就是花心好吗?且不说叶景云喜欢逛醉花楼,就说他已经娶妻并且有了个这么大的儿子,她就知道,叶景云,只可远观不可亵玩。 此番想的出神,忽的一颗小石子轻打在她背上,一回头就见到话题里的主人公正一脸怨怼地朝这边看来,还朝她勾了勾手指头,示意让她过去。 林双儿不解的看向明电,你们王爷这是咋了?咋好端端的一脸不爽呢? 明电机灵加上跟在叶景云身边也有一段时间了,清楚他的脾气,立马眼观鼻鼻观心摇头,摊手,别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真的。 看见两人还在互动,叶景云深切感受到自己被无视了,又拾起一块小石子砸向明电的脑袋。 明电“哎哟”一声抱着头看向始作俑者,可那人根本不理会他幽怨的眼神,反而是更加暴躁的做着手势让他离开,明电瘪了瘪嘴觉得自己彻底失宠了。 待明电滚到一旁后,叶景云假装随意地坐在林双儿身旁,握着拳头假意咳了两声,见成功吸引了林双儿的注意,他才开口:“你们刚才在聊什么呢?” 林双儿目测了一下她与他之前躺着的位置之间的距离,觉得他完全是能听见他们的讨论呀,叶景云猜到她的心思,又咳了两声:“我刚才睡着了。” 睡着了? 林双儿听到这个解释,起了逗弄的心思:“我们刚才在讨论叶国哪里的小哥哥更帅一些,这样我以后也好有个方向不是?” 才不是,刚才你们说的明明不是这个,其实早就在一旁偷听了一耳朵的叶景云在心里反驳,但又不好戳破,只能顺着她的话道:“当然是汣陵的最帅咯。” 微微抬起下巴,一副得意的模样,仿佛就是在说,汣陵有了我简直拉高了整座城的颜值。 林双儿看他这不知道哪来的得意劲儿,眼中笑意更浓:“嗯,我觉得也是,叶景恒简直就是叶国第一帅。” 什么?不对啊? 叶景云诧异地看向林双儿,看到她嘴角还未来得及收敛的笑意,就知道自己被耍了,但完全没想到这个话题他以前向来不屑于纠结。 第二日,灵川峰起了一层薄雾,堆积在山林中有些看不清脚下的路, 叶景云一眼扫过众人,敏锐的发现少了几个人,眉头微蹙:“还有两个人跑哪去了?” 还没等大家回话,就听见一声尖叫,来自男人的尖叫。 大家顿感不妙,纷纷朝声源方向赶去,叶景云速度最快,赶到的时候就看到两个侍卫被藤蔓缠住了脚,以头朝下的姿势高高挂在半空中。藤蔓上满是锋利的刺,他们越是挣扎,藤蔓缠的越紧,而他们下面竟然也铺满了同样的藤蔓! 有人认出了挂在半空中的两人:“是大石和小六!” “别动!”叶景云命令道,他当即提气,一跃而起,同时右手展开折扇,用力扬臂,一道霸道的内力水平打出,落在他们脚上的藤蔓上,一条藤蔓松动,大石当即从半空中掉落下来! 叶景云脚下轻点,以惊人的速度跃到那人身边,不由分说地抓住他的手臂,将他提起然后扔向一旁的明电。 大石,人如其名,高高壮壮的像块大石头。 明电这死小孩见到这么大一个大块头朝他砸来,猛地后退了两步,大石就这么“嘭”一下摔在地上,闷哼一声晕了过去。 他尴尬地笑了笑,觉得刚才的举动太掉面子了,于是扬起右手跟身后的侍卫们解释:“放心,我这是故意的,他没事!”说罢,右手拇指用力掐住那人的人中,晕倒的大石立马悠悠转醒。 而这边,小六脚上的藤蔓经过刚才的一下攻击,反倒收缩的更紧了,疼得他嗷嗷直叫。 叶景云见方才那招对这根藤蔓没用,便借助一旁高大的树干一路往上,在与小六几乎平齐的地方向前一跃,这一举动引来了一旁安静狩猎的藤蔓,一瞬间它们疯狂的生长,朝他袭来。 有人想用长剑去砍藤蔓,被明电拦下,他面上是罕见的严肃:“别捣乱,这是金刚蔓,你们的功夫还不足以将它们砍断。” 金刚蔓,是一种很有灵性的植物,活动的时候灵活无比,宛若绿色巨蟒,但通体坚硬无比,普通武器根本上不了它们分毫。 闻言所有人不由凝神闭气,只能眼睁睁看着这惊险的一幕。 谁知这灵活的能够轻而易举夺人性命的藤蔓在叶景云眼中宛如借力的台阶,他脚尖轻点一条即将缠住自己的藤蔓,瞬间跃的更高,然后一个转身,手中的折扇扇面竟然出现了三公分左右的利刃,他手腕一转,汇入内力,朝那些藤蔓击去。 藤蔓遭到攻击纷纷拦腰斩断,它们像是知道眼前的人不好惹,又以极快的速度退了回去,就连地上那厚厚一层金刚蔓都消失的无影无踪,小六也因此从半空中掉下来,不过他比大石幸运一些,叶景云将他拎住了,他才免遭与大地亲密拥抱的痛苦。 就这么片刻功夫,大家都知道了原来九王爷也如此深不可测,更加肃然起敬。 “你们来这里做什么?”此时,叶景云收起折扇,以扇击掌,看着大石与小六。 小六耷拉着脑袋:“人有三急,我们就来这里解决一下,我们也没想到怎么就招惹到了这个玩意儿!” “哈哈哈小六,那你没尿裤子吧!”有人调侃了一句。 小六瞪了眼那人:“滚,你才尿裤子呢,你全家都尿裤子!”惹得大家哈哈大笑。 但叶景云当即暗道不妙,借助内力迅速朝相反的方向飞去。 第四十五章 他骗你呢 林双儿方才也躲到石头后面解决了一下生理需求。只是在她准备离开的时候,听到右侧有细微的响动,还未来得及凝神细听,一道黑影就从林中蹿了出来,他穿着一身黑衣,脸上还蒙了一块黑布,只有一双充满阴毒的眼睛露在外面,手握一把寒光凛凛的长剑,直指林双儿的面门。 林双儿见状,灵活的一个下腰避开了这致命的一剑,然后连连退到一边。 她身上没有武器,赤手空拳着实不公平,不服气地喊道:“有本事你放下剑,我们公平点!” 可那蒙面人哪里听她的大呼小叫,脚下一瞪,借力再次向林双儿袭来,林双儿随地捡了一根树枝,与他打了起来,可是树枝在剑下脆弱到不堪一击,几个来回就被削掉大半。 不过此刻两人距离正好,林双儿趁其不备,一脚踹在那人握着剑的手上。只觉右手猝然一阵酥麻,长剑在空中转了好几个圈后直直插入地中。 他想将剑捡回来,可是林双儿哪里同意,伸手欲将他脸上的布取下,他灵活躲开,然后与林双儿赤手空拳对抗起来,蒙面人竟然隐隐处于弱势。 忽然,林中又是一阵响动,林双儿瞥了一眼发现竟然是叶景云来了,手下动作不由一顿,蒙面人趁机一掌击在她胸口,林双儿连连后退几步,他趁着叶景云扶林双儿的空档,捡起地上的剑借着轻功逃走了。 “他跑了!你快去追呀!” 叶景云回头看了一眼,声音平静地没有一丝波澜:“哦,已经追不上了。” “可是,我刚才就差那么一点点点点就要把他打趴下了!”林双儿用拇指和食指量出一个小小的距离,一想道离抓到蒙面人仅一步之遥,气的锤了锤自己的胸口,可是捶到了方才挨了一掌的地方,不由咳了几声。 “有没有伤到哪?”叶景云语气中有几分难以觉察的急切,说着就要带她去找明电看看。 林双儿相比起他,倒是一脸无所谓,好像伤的人根本就不是自己,她一心都在刚才的蒙面人身上,觉得十分惋惜,分析起刚才的局势:“你刚才要是晚点来,我就可以把他拿下了,而且你刚才应该立马上去追他的啊!” 闻言,叶景云脸色一变,合着自己这么担心地紧赶慢赶赶过来,还这么担心她的伤势,某人并不领情。想到这,他扶着林双儿的手一松,不屑地瞥了她一眼:“自己无能还怪别人。”说完,就大步离开。 林双儿被他轻飘飘一句话堵的哑口无言,但莫名被嫌弃了还是觉得心里有些不快,匆匆跟了上去逞一时嘴快:“你行你上啊,你都没和他交过手呢!” 叶景云听到声音自身后响起,咬了咬牙还是放慢步子,因为心里有些不快,所以不紧不慢地走在前头与她保持着一个距离,既让她没法追上又能够注意到她的动静。 心里则在默默告诉自己,这是因为自己把她带进了灵川峰,所以不论怎样都有必要保证她的安全,换做是其他人他也绝对是这么对待的,他之前英勇救大石小六就是如此,只是责任所在而已。 如此想着,心里好受了许多。 林双儿见他不搭理自己,莫名有些沮丧不知从何而来,只得闷闷走在他身后,在心底不断画圈圈,怎么能仗着自己长得帅武功高就随便奚落她呢? 回到大部队,叶景云仍然沉着一张俊脸问大家方才有没有发现少了人,并将蒙面人的事说了出来,希望大家可以心存警惕。 众人闻言,看向对方的眼神充满了打量,可是询问一圈下来发现似乎大家一个不少。 叶景云抿了抿唇,一声不吭。 林双儿知道他是想通过这种方式来排查蒙面人,生气归生气,在正事面前还是要端正态度,于是提出了自己的想法:“会不会蒙面人不在我们当中,山里还有另外的队伍?” 哪知叶景云看都不看她,直接招呼大家继续往山里走。 气的林双儿在后头干跺脚。 明电敏锐地察觉到他们两人之间的低气压,此时此刻叶景云他是不敢近身了,以免正好撞到枪口上,被骂一顿事小,被揍一顿可就不得了。思及此,灰溜溜地跑到林双儿身边问他们刚才发生了什么? 林双儿面对询问,好似找到一个发泄口,将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末了还朝叶景云的方向翻了个白眼。 明电听完林双儿的话,如果不是场地不允许,他一定会笑的满地打滚了,搞什么嘛,原来爹急急忙忙飞走是去找双儿姐姐,可是没想到双儿姐姐根本没收到他担心自己的讯号,还怪他没有抓到蒙面人啊! 不过这么想想,爹也真是好脾气,这么憋屈了还一声不吭,若换做是自己,早就一把毒药粉撒对方脸上了。 林双儿看到明电脸上表情精彩纷呈,十分纳闷。 “双儿姐姐,方才侍卫们出事,爹可是立马就去找你了。” 笑也笑过,想到自家帅爹这么委屈,明电还是帮了他一把,轻描淡写一句话将之前林中发生的事解释给她听。 闻言,林双儿面色一顿,再次看向叶景云的方向,只能看到他留给大家的一个后脑勺,心中却百味陈杂,有些愧疚,这么说来是她误会他了? 可是为何心里还觉得有丝丝甜意呢? 有了这个认知,林双儿不由露出浅笑,挤到队伍最前面舔着脸走到叶景云身边与他搭话。 叶景云还是端着傲娇的架子,明明脸色臭的跟什么似的,也一声不吭任由某人在自己身边叽叽喳喳,却在遇见毒物尤其是蛇时会第一时间将其杀灭,在山路难行的时候还是会有意无意拉她一把。 林双儿从见到他的第一天起就知道他傲娇的脾性,所以面对他一系列动作的时候早就把先前的不快抛在九霄之外。 叶景云看到她脸上明艳的笑容,在心底冷哼一声,德行! 但其实早就微弯了嘴角,不自知。 是夜。这一日大家依旧收获全无,加上不知道蒙面人是不是就在自己身边,心中惴惴不安,大家精神状态并不是很好。 林双儿也觉得有些烦躁,时不时挠自己的手臂。 叶景云发现了她的异常,想都没想就走过去,一把扯过她的手臂,撩起她的衣袖,可是她的手臂上除了方才被她自己挠出的红痕,一片白净无暇。 “怎么了?” “可能是心烦所以觉得浑身都不舒服吧。”加上一连几日都没洗澡。林双儿把后话憋回了心里。她看向叶景云,脸上浮起不怀好意的笑,“看,还是你主动来找我说话的吧。”要知道她可是跟她说了一天的话,他愣是一个屁都没放出来,傲娇的不要不要的。说到这,得意的冲他扬了扬下巴。 典型的得了便宜还卖乖。 叶景云直接无视了她的后话,只问:“要不找明电帮你看看?” 林双儿闻言,瞥了眼明电的方向,后者此刻正苦恼的支着下巴想法子怎么才可以更快的找到解药,干粮眼看着就要没了,如果再找不到解药,他们的肚子就成大问题了。 想到这,打趣道:“你没见到他一副莫挨老子的表情吗?” 叶景云冷哼一声,无情道:“就是事多。” “啧啧啧,你好歹身为人家的爹,展现一下你满腔的父爱好不好?” 谁知,这话一出口,叶景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弄得林双儿满头雾水,不禁反思自己方才的话哪里说错了吗? “你还真是说什么信什么啊?” “你、你什么意思?”他骗了她什么吗?见那厮笑的泪花都出来了,她的第六感告诉她,他们俩绝对是有什么不好的事在瞒着她,于是逼问,“说!” 叶景云强忍笑意,示意她朝明电的方向看,预料之中见到她脸上一脸疑惑的神色,才幽幽道:“他骗你呢。” 第四十六章 叶景云童年 林双儿思考了片刻,将脑中零碎的信息重新梳理了一遍,才试探性地缓缓说出心中的猜测:“他……是你的手下?和断雷他们一样?他就是排行老四的电?” 叶景云闻言,满意地点头,拍了拍她的脑袋:“嗯,孺子可教也。” 谁知换来了林双儿更加猛烈的攻击,一想到她这几天竟然被一老一小骗得团团转,就忍不住抱怨:“那你们还骗我!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诶诶,这不是剧情需要吗?” “什么剧情需要?这哪有什么剧情需要你们合起伙来骗大家的!”对,这不仅把她骗了,还把大家一群人都骗得团团转,简直罪不可恕! 叶景云解释:“以前带他出去玩,因为他还小,为了图方便,所以编了这么一个假身份,哪知这死小孩竟然叫上瘾了,现在在外面就喜欢这么给自己找乐子。”他倒是很乐观,觉得这么叫也没什么不好,“你看,大家都以为我是他爹,也就没人会欺负他。” 林双儿嘴角止不住抽了抽:“有人敢欺负他吗?”她可是见过的,那小孩随身不知道带了多少药,随便一撒就能要了人的命吧? 叶景云显然也想到这一点,抿了抿唇,尴尬地咳了两声:“好像……是没有。” “不过他爹知道他儿子这么调皮吗?” 叶景云耸了耸肩:“他从小无父无母,一直跟着他师傅学医。” 闻言,林双儿沉默了,她看向一旁还在努力思考的小孩,没想到他竟然与自己有着如此相似的身世,心中竟有种同命相怜的感觉。 叶景云以为她是觉得问到了不该问的东西,心中愧疚才不说话,于是出声安慰:“你别想那么多,虽然没有爹娘,但他从小就是被宠着长大的,而且其实有的时候亲生父母不一定有想象中的好。”说到这,他的目光黯淡了两分,细微的情绪被林双儿看在眼里。 “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林双儿斟酌着询问,却又担心戳中对方的心事,连连摆手,“如果不想说也没关系,我就是觉得说出来有人能替你分担,你心里或许会好受一些。” 叶景云闻言,抬起目光怔怔看着她,看到她眼中满是关心与担忧,打消了心中的疑虑。 缓缓启唇:“皇室,众人皆想进来,却不知道里面的人都想出去。”他的目光似变得有些黯淡,“如果我生在普通人家,就能和大家一样,有个贤良端庄的母亲,有个一心为家的父亲,每天都能喝上母亲亲手熬的小米粥,能替父亲分担他肩上的担子。” “那你爹娘……” “我娘死了。”叶景云深深吐出一口气,才转头看向林双儿,“在我很小的时候,我娘的寝宫莫名着了大火,当时我爹,就是人人夸赞的好皇上,他站在长英宫外不救人不救火,眼睁睁看着我娘随着宫殿坍塌从高处落下。” 他记得清清楚楚,那时娘亲穿着她最爱的红装,几乎与她身后的熊熊火焰融为一体,从高处坠下。他被宫人们拽着,哭的撕心裂肺,而那九五之尊的男人却站在他身旁面不改色,哪怕是眉头也不曾皱过一下。 在场近百号人,没人敢违背圣旨去灭火,那场大火就这样烧了一天一夜,浓重呛鼻的烟味充满了整个皇宫。等到宫人们清理废墟,哪里还能找到娘亲的半点痕迹。 林双儿心头不由一沉,想不到平日里逍遥自在,无拘无束的叶景云竟然还有这样一段令人心疼的童年。 耳边又传来叶景云自嘲的笑声:“你知道吗,所有皇子都要求学习骑马射箭,唯独我只能被关在书房,每次只要被他知道我偷学了本事,轻则饿上五六天,重则一顿板子伺候。” “可是你现在……”现在本事那么高,是大家有目共睹的。 “后来我长大了些,同他吵了一架,他被逼无奈才答应的。”他又恢复了往日同样的语气,慵懒随性,但他皱成川字的眉还是将他内心的脆弱全部暴露出来。 林双儿听着他说话的语调,手却不由自主抚上他眉间,左右轻轻抚摸直至将它展平,可她自己却不知在何时她的眉头紧锁了起来。 在她眼中,叶景云一直都是妖冶绝美,潇洒自在,无忧无虑的形象,这样的人能在怎么能有这么沉重的心事呢。 在面对那道灼热的目光时,她的手蓦然顿住,才发现自己竟然下意识做了这番亲近的动作,尴尬的将手收回,下一瞬整个人就被带入一个温暖宽阔的怀抱。 这是林双儿第一次被他这么紧紧抱着,好不容易吃到他的豆腐本该雀跃的心因为方才的话题变得没有那么欢快。 许是因为四周目光过于直白,许是因为只是两人此刻心境一个给予安慰,一个需要安慰,总之这个拥抱还是很快就松开了。 叶景云见她失神的模样,一扫心底的阴鸷,执起折扇轻敲了一下她的脑袋,把她失的魂给敲了回来,扬起双臂打趣道:“怎么,还想要抱抱?” 林双儿这会从失神中恢复过来,对上的又是叶景云狡黠的笑容与晶亮的桃花眼,猛然觉得自己方才那一抱实在是太矫情了! 脑子一抽,当即不管不顾在场所有人的目光,寻了回刺激,直接扑进叶景云的怀里,然后咬牙切齿小声发誓道:“叶景云,你的豆腐我吃定了!” 说完,便匆匆起身跑到一旁躺在地上背对着他休息,没有让大家看到她此刻羞红的脸颊。 真丢死人了! 倒是叶景云,看到自己突然空下来的怀抱,竟觉得好似胸膛的某一处如同这个怀抱一样,空荡荡的。 第四十七章 陌影 林中湿气太盛,清晨灵川峰竟被浓雾包围,伸手不见五指,一觉醒来大家都觉得身上地上都湿漉漉的,浑身不自在。 因为天气变化,不方便行动,大家只能在原地等太阳出来驱散晨雾。 大家都默契的不提昨日晚上发生的事,林双儿与叶景云之间的相处方式也没有丝毫改变,该动手的绝不动嘴。 只是今日林双儿明显能感觉到大家都精神恹恹,眼看着带来的干粮撑不下去了,可是两个解药一个都没取到,大家都有意能少吃一点就少吃一点。 林双儿拿着一个干巴巴的饼子在手中,正准备吃着,就被身后人突然抢了过去,动作快到她都没反应过来。 想都没想,她深吸一口气,从牙缝中挤出三个字:“叶、景、云!” 闻言,身后传来咯咯的笑声,一回头,没想到竟是明电站在她身后,他走到林双儿身侧蹲下,证物还被他明晃晃的拿在手里。 “小屁孩,啥不学竟然学叶景云抢吃的。”林双儿说罢,把饼拿了回来,以为是他不够吃所以将饼掰成两半,一半递给他,一半张口正准备咬下去。 明电没接,只是看着她悠悠道:“有毒哦。” 轻飘飘的三个字,愣是弄得林双儿心中发毛,盯着手中的饼看了又看:“什、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意思,有人在我们的干粮里下毒了。”明电说罢,从包中取出一小瓶药撒了一点药粉在圈外,只见好几条黑色的肥虫立马从土里钻出来朝药粉的方向蠕动身子,明电又掰了一小块面饼碾碎洒在肥虫周围,它们敏锐地闻到面饼的香味开始抢食地上的面饼屑。 但很快,上一秒还在拼命抢食的大肥虫下一秒就没了动静,接着明电随手捡了根小树枝戳了戳它们长满芒刺的后背,肥虫的身子已经僵硬了被他这一戳,直接转了半圈露出白花花的肚皮。 见状,他朝林双儿挑了挑眉,就好像在说“看,我没骗你吧!” 林双儿咽了咽口水,顿时觉得手中的大白面饼如同烫手的山芋,被她扔了出去。 这下好了,不被毒死也要被饿死。 不多时,叶景云回来了,学着明电的样子蹲在林双儿另一侧,透过晨雾从后面看去,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三朵按大小排列的巨型蘑菇。 一看见来人,明电就着急询问出声:“爹,查到了吗?” 叶景云摇头:“没,应该是趁着浓雾下的毒,证据也不知道被扔哪去了。” 干粮都是侍卫们负责背着,每至饭点大石都会把他身上的干粮主动递给林双儿他们,所以渐渐地大家都默认了大石身上的干粮是三王妃与九王爷他们的,显然下毒的人就是利用了这一点。 明电偏头看向叶景云,说出心底的猜测:“那下毒的人会不会就是大石?” 却被叶景云立马否决:“大家都知道他负责那份干粮,如果他还敢下毒那把柄也太明显了一些,而且他不是十二个时辰都盯着,有心人想钻空子不是不可以。” 林双儿看到他这么笃定的样子,有些迟疑:“你是不是已经猜到是谁了?” “对。”叶景云点头,将声音压得更低,“我怀疑陌影。” “怎么可能……”林双儿喃喃,她一想起陌影脸红害羞的样子就没办法将他与下毒的人联系在一起。 叶景云显然料到林双儿会是这个反应,敲了一下她的脑袋:“就不乐意了?那如果我说我还怀疑他就是蒙面人,你是不是要和我打一架?” 闻言,林双儿脑海中浮现出蒙面人的身影,将他与陌影的身形对比一番过后,瞬间垮了脸。 “我也只是猜测,给你们提个醒,尤其是你……”叶景云看向林双儿,还欲说一些提醒她的话,却被一道兴奋的喊声打断了。 “九王爷,三王妃,明大夫,属下、属下刚才听见天鸠的叫声了!”只见一个侍卫还两手拎着裤子匆匆跑来,显然是太激动了,连裤子都没来得及穿上。 他一路喊着,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有侍卫看到他,不由打趣:“哈哈哈双良,天鸠是不是还啄你屁股了?” 双良根本没听到他们的调侃,满脑子都是天鸠的叫声,直跑到林双儿他们面前。 林双儿还未来得及看大家究竟在笑话他什么,面前就“啪”的一声,叶景云直接将折扇打开挡住了她所有的视线,同时空出来的左手一掌打过去,直接将人转了个方向。 沉声道:“把裤子穿上!” 双良这才注意到自己的失礼,三下五除二将衣物处理好。 林双儿听到耳边叶景云微愠的声音,以及细微衣服摩擦声,再看看眼前这面挡住了大好春光的扇子,嘴角弯了弯。 前一秒还因为可爱的陌影被怀疑是卧底有些难过,后一秒就觉得陌影哪有叶景云十分之一的可爱啊! 见双良转过身,叶景云才把扇子收了回来,示意他汇报当时情况。 “属下刚才在林子里,然后听到了天鸠的叫声,虽然隔得有些远,但是属下是真的听到了。”担心大家不相信,他还着重强调了一下。 听到双良的话,蹲在地上的三个蘑菇相互看了一眼,点了点头。 见晨雾已经散去很多,侍卫们都听到了双良的话已经准备妥当。 明电扬声命令:“带路。” 双良突然被授命成了小领队,积极性大涨,连忙带着大家往密林中走。但不知为何怎么也听不到天鸠的叫声了,他急的原地打转:“属下刚才就是在这听到的。” 林双儿不由看向叶景云,后者对她摇了摇头。 “没事,天鸠是活的,它刚才可能只是经过了这里,现在又走了呢。”林双儿安慰双良,免得他太自责。 双良感激的看向林双儿。 而一直在周围巡视的明电听到这话,有些不赞成,他面向山坡的背阳坡,笃定道:“不,这附近是天鸠的老巢。” 第四十八章 天鸠蛋 因为天鸠体型巨大,而且天性霸道,决不允许有其他生物出现在它们的地盘,所以天鸠的巢穴往往是既危险又安全的。 安全在于没有其他毒物会突然要了大家性命,危险就是若被天鸠盯上,它们的攻击力绝不亚于大多数毒物。 明电正是发现越往山下走,毒物就越少,所以确定山下就是天鸠的老巢。 双良听到明电的肯定,得意地翘起了尾巴,顺着明电指的方向带头往山下走。 没想到山下竟然是一个风景极美的山谷,一条小溪在谷中蜿蜒流向低处,西侧有一个洞穴,洞口竟有二三十米高,这里面一定是天鸠的老巢了。 只是洞口都这么大,那天鸠一定小不到哪里去吧,林双儿莫名抖了一抖。 趁现在天鸠不在,大家纷纷要往洞内走,想快些找到天鸠蛋快些离开。 谁知,他们还未靠近洞口,一道高昂的嘶鸣声划破天际,只见一只大鸟从天上直直俯冲下来,那双锐利的眸子,好像盯上了谁,谁就会死在它的喙下。 林双儿从未见过这样美丽的鸟,它通体雪白,没有一丝杂质,尾后缀有三根纤长的羽毛随风飘荡在身后。但它有长且锋利的喙,那双黑色的眼睛扫过在场所有人,它仰头长嘶,展翅而起,她脑海中不自觉冒出一句话“有鸟焉,其名为鹏,背若泰山,翼若垂天之云,抟扶摇羊角而上者九万里”…… 原来这就是天鸠。 见状,大家纷纷散了开来,拿出武器来对敌,有人想趁乱朝洞中跑,大鸟一声长鸣,扇动翅膀,平地挂起一阵风,它用它的喙直接攻击那往洞中跑的人,将他叼在嘴中然后狠狠丢向另一边的山壁。 那人根本来不及挣扎,被砸向半山壁后垂直滑到山脚,一命呜呼。 所有人惊讶于天鸠的霸道程度,一时间竟然不知如何是好。倒是叶景云面上不见丝毫畏惧,他展开折扇,凝神运气,地上大大小小的碎石纷纷不安的抖动着,他眸光一凛,单手击向守在洞口的天鸠,一道凌厉的内力夹带着数不清的石头直击天鸠。 天鸠遭到了挑衅,对着天际又发出一声长嘶,像是在向叶景云宣战,随后扑腾着那巨大的翅膀朝叶景云飞来。又有几个侍卫见天鸠被叶景云引走,他们手执长剑,借助轻功就要朝洞口飞去。 但天鸠就好像后背长了眼睛,一面用长喙攻击叶景云,一面用力甩动尾巴,三根独立纤长的白色羽毛顿时宛若四两拨千斤一般将他们直接扫出十几米外。 没办法,不解决天鸠好像很难接近洞口,更遑论是洞内的天鸠蛋了,许多侍卫纷纷提剑而上,帮着叶景云与天鸠展开正面攻击。 林双儿与明电则一直躲在一处角落观察局势。 八名侍卫加上叶景云一共九人,叶景云带着四人攻击天鸠的正面,剩下四名攻击天鸠后面,一时之间天鸠竟有些招架不住。 林双儿看向此刻大敞的洞口,心中不由想起师傅与她说过的话:我们这些做贼的,就是要做到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哪怕防盗设备再多,哪怕人群中情况再复杂,也能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在其中任意穿行。 思及此,就要偷偷绕道朝洞口走。 明电及时拦下了她:“双儿姐,你不能硬闯,很危险的!” “叶景云他们是为了帮我才来山里采药,我绝对不能站在这里干等。”林双儿揉了揉明电的头,在他耳边神神秘秘说道,“悄悄告诉你,我其实以前是做贼的,这种溜进去偷东西什么的,我最在行了。” 明电听到她的话大吃一惊:“真的吗……” “放心吧,你就在这里等我的好消息吧!”林双儿冲他眨眨眼,就猫着腰,沿着山壁走了。 看似一小步一小步地走,可实际上她走的极快,而且重心放低脚步极轻,哪怕是一直紧盯着她的明电都觉得,自己只要稍微一个不留神,就很难再找到她。 一直与天鸠正面对决的叶景云无意中朝洞口处瞥了一眼,仅一眼就让他心头一跳,她究竟是什么时候跑到洞外去的,难道她没看到刚才有个侍卫因为硬闯山洞直接被摔死在山壁上吗? 说不生气是假的,但心中更多的还是担心,担心到天鸠一个轻微甩头的动作都让他害怕会不会一不小心发现洞口的身影。 掌下生风不断朝天鸠的头部击去。 林双儿沿着山壁前进,将主要注意力放在天鸠的动向上,竟都没注意山洞上有块巨石因为他们的打斗变得摇摇欲坠。 天鸠似乎是发现自己分身乏术,干脆一脚抬起又重重放下,这一蹬,震得地动山摇,巨石左右晃动后垂直掉落下来,而它的正下方是因为那一震,震得左摇右晃还没离开的林双儿! 叶景云见状,只手成爪凝气,然后奋力朝巨石方向甩出。 一瞬间,足有三尺高的巨大石块,被击成无数碎石,在林双儿头顶炸开。 巨响在头顶响起,林双儿下意识瑟缩了一下肩膀,然后诧异看向前方,只见叶景云忙里抽空给她打手势,让她赶快进去,立马明白方才是他帮了自己。 一咬牙,给自己打了个气,绝对要不负所望,加紧步伐闪身进了山洞,不敢有丝毫懈怠继续提着一口气摸索洞中的路。 越往里走光线越来越暗,耳边还有清晰可闻的滴答水声,她不由又把那口气提了起来,不过好在洞内宽敞,倒也不至于磕磕碰碰。 继续往里走,发现眼前竟然有朦胧的光亮,应该是快到了,想到这,她加快步伐朝那小小的一点光亮处走。 渐渐地,前方的道路更加开阔明亮,她这才发现眼前竟然是一个环形山洞,山洞上面是完全露天的类似天井的设计,方才的光亮就是从这里射出来的,真真是鬼斧神工。 她几乎是第一眼就看到山洞正中央的地上用树枝做成的巨型鸟巢,凑近一看鸟巢里有三颗纯白的天鸠蛋,一颗就足有一个篮球那么大。 四周平静无风,确认一切安全后她爬到鸟巢中挑了一个较小的天鸠蛋抱在怀里,口中还不断喃喃:“阿弥陀佛,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您要报仇就找方冰别找我……” 取完天鸠蛋,她不敢停留,立马往回走,但行至暗处时还是小心起见,缓下了步子。 只是没想到,就在她摸黑继续往前走的时候,听见身后传来一声更为高细的嘶鸣声,紧接着是呼呼风声…… 心中一紧。 糟了! 第四十九章 生死时速 她忽然想起,鸡必须一公一母才能产下能孵化出小鸡的鸡蛋,那天鸠也是同理啊!不然他们下蛋是为了给自己煎天鸠蛋补充维生素吗? 答案肯定是否定的。 那方才更加高细的嘶鸣声…… 林双儿不敢细想,也无需细想,当即一手抱着篮球大的天鸠蛋,一手扶着洞壁就往前跑。 雌天鸠的叫声在她身后响起,越来越近,是那样急迫。 而眼前洞口处露出的光亮也越来越近,她第一次觉得她是那么渴望见到光。 山谷中的雄天鸠听到了伴侣的鸣叫,瞬间变得暴躁起来,方才还能将它桎梏住的九人明显感到开始吃力,渐渐败下阵来。 叶景云看了一眼山洞,脚上借力,直接跨坐在雄天鸠的背上,一手抓住它身上洁白的羽毛,一手扬起折扇,扇面上的三寸薄刃闪着寒光,竟有那么一刻与他眼中的光亮如此相似。 将内力汇入手中折扇,紧接着手腕在它后背转出几个凌厉的角度,后背本纯白无瑕的羽毛瞬间被染红了一大块,雄天鸠惨烈地叫声响彻天际,震痛了所有人的耳膜。 而洞内的雌天鸠似有所感应,加快了速度,也长鸣一声作为回应,叫声竟有些凄厉与悲痛。 光亮越来越大,林双儿抱着天鸠蛋从洞内冲出的那一刻,竟有种绝处逢生的感觉。但雌天鸠也在下一秒从洞中飞了出来,林双儿像有所感一样,直接蹲下了身,雌天鸠直接在距她头顶三尺的高度飞出,伴随着一声长嘶,直冲云霄,通体金色的羽毛在阳光下熠熠闪光,何其华丽。 “林双儿!” 顺着喊声看去,叶景云还在雄天鸠的背上与它对抗,为她争取逃跑的时间。 但她还未来得及回应,雌天鸠就已经转了一个身飞了回来,与雄天鸠出现时一样,大扬双翅,俯冲而下! 叶景云大喊:“快跑!” 明电甚至带上了哭腔,声音明显止不住的颤抖:“双儿姐姐!” 谁知,就在此时,不知何处竟然投来两个梅花镖,直飞向天鸠背上的叶景云,后者堪堪避开却被雄天鸠甩下鸟背。雄天鸠没了叶景云的限制,一个转身就朝林双儿的方向飞去。 只见雄雌两只天鸠一只俯冲直下,一只水平直冲,速度之快,气势之强,竟逼得林双儿毫无退路。 完了,她要像方才的侍卫一样,被那黑不溜秋的鸟喙叼着然后扔向对面的山壁吗? 还是会被直接撞在身后的山壁上,这么强大的冲力,她会陷在山壁里抠都抠不出来吧。 不对,她都偷了它们的孩子,下场一定会比想象中的更惨。 林双儿扁了扁嘴,委屈涌上心头,就说了灵川峰太危险不要来吧,现在好了,命都没了还浪迹什么江湖。 又开始骂自己胡乱逞什么强,这种事让男人做就好了,当初听师傅的话最后偷东西不也没成功,还被弄来了这个鬼地方吗? 她还保持着蹲着的姿势,天鸠蛋被牢牢护在怀中。她无意中看到叶景云,他正一脸惊慌地看向自己这边,只是耳畔的风声太大,大到她完全听不清他嘴巴一张一合到底在说些什么,前一晚刚说要吃定他的豆腐,第二天就嗝屁,有些悲凉啊…… 想到这,她闭上了眼,不想看到太过于血腥的画面。 两只天鸠飞来,它们的速度快到像是一白一金两道光纤从空中划过,飞向山洞不过是眨眼间的事,它们看向林双儿时的那两双眼睛,锋芒毕露。 近了,更近了…… 在所有人以为林双儿这次必死无疑,在两只天鸠相距她仅仅三寸的距离时,毫无预料地,一道无形且强大的力量将两只天鸠狠狠推开。 雌天鸠被那力量推开至十多米之外,它在上空盘旋,仰天长鸣。雄天鸠则直接撞在对面山壁,一时间竟有种地动山摇的感觉。两只天鸠像是发现了什么强大的劲敌,在空中盘旋不敢靠近,徘徊几秒后一齐飞走。 那道浑厚无形的力量像是掀起了一阵巨浪,就连距离稍远的侍卫们都震地不由后退几步。 叶景云皱紧了眉,觉得这个场景过于眼熟,但眼下容不得他细想,直接冲到洞口,推了推还把头埋在臂弯中的某人。 林双儿这才缓缓抬起头,眼中竟有些湿漉,她惊奇地发现自己还活着,又看向叶景云身后哪里还有天鸠的身影,心中一时五味陈杂不知是喜多还是惊多。 又是叶景云救了她吗?如果没有他在自己是不是早就成一滩肉泥了? 想到这她猛地一把抱住叶景云,还带着劫后余生的后怕,眼泪噼里啪啦往下掉,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倒是叶景云愣了两秒,才抬起手轻拍她的后背有一下没一下的安抚,刚想开口说些什么,一股甜腥味涌了上来,他顿感不妙,刚推开林双儿,就再也抑制不住地吐出一大口鲜血。 第五十章 老古董 明电很快赶来,正巧看到叶景云吐血的一幕,眼疾手快在他身上点了几个穴位,然后执起他的一只手给他把脉。 面色沉了沉,他抬起眼眸看他:“受了内伤,怎么回事?”他刚才可看的清清楚楚,天鸠绝对没有伤他这么深! 那这莫名的内伤从何而来? 叶景云则抿唇不语,垂下眼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怎么会这样,是不是天鸠伤的?”说到这,她内疚地咬了咬嘴唇,然后擦干眼泪,就要扶叶景云起来,“我们回去吧,鬼水草我们不采了。” 叶景云闻言,挑了挑眉,看向她的眼中闪过戏谑:“怎么,这么关心我?” 林双儿听出他话里的调侃,气他这个时候竟然还有心情开玩笑:“我怎么可能关心你,只是我还没吃到你豆腐你就莫名其妙死了,有点可惜。” 对,就是这样! 鬼才关心他呢! 听到她的话,叶景云眉间染上笑意,站起来摇摇晃晃欲要摔倒,林双儿还是慌慌张张将他扶住,暴露了她的心口不一,叶景云笑意更浓了,柔弱地倚在林双儿身上,说出的话却是充满活力:“你这算不算在吃我豆腐啊?” 林双儿甩了他一个白眼:“切,随便折腾两下你这豆腐就碎了。” 这话一说出口,叶景云瞬间觉得自己被瞧不起了,那哪成啊! “这就是小伤,不信就来折腾两下试试。” 林双儿睨了眼这说话越来越没边界的男人,不打算相信他,还是决定问问明电真实情况。 明电偷偷看了眼皮笑肉不笑的叶景云,忙不迭的点头:“就是小伤,折腾不碎,折腾不碎……” 林双儿:“……” 连大夫都这么说,林双儿就算是再担心也拗不过叶景云,只能把一颗悬起来的心吞进肚子里。 随后,明电给了叶景云几颗药丸,在他服下药丸打坐运气期间,林双儿把天鸠蛋交给明电,大家都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蛋,纷纷好奇不已凑过来看新鲜,还有侍卫直接拍起林双儿的马屁。 “王妃娘娘,没想到你那么厉害,竟然连那么大的天鸠都能赶跑!” “对啊,还是两只呢!” “别说天鸠了,我都感觉到娘娘的威力,当时差点没摔一跤!”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弄得林双儿一头雾水。 发生了什么?是我赶跑天鸠的?不是受了伤的叶景云吗? 算了,晚些再问问他吧。 待叶景云休息好了,大家继续赶路,眼下当务之急是找到鬼水草,可一直到太阳快落山都没有看到可能生长鬼水草的地方。 加上有好几人都受了伤,大家就寻了个地方起火休息。 林双儿见明电一直盘腿坐在火边,怀里还抱着天鸠蛋,有些不安:“你是不是饿坏了想吃蛋啊?” 毕竟上午他们的干粮被下了毒,都扔掉了,这么一来本就供不应求的干粮更不够吃了,大家现在可都是饿着肚子呢。 明电冲她翻了个白眼。 虽然想到天鸠害得叶景云受了内伤,是很想让它们断子绝孙,但一想到这蛋双儿姐姐用命换来的,他可是小心翼翼的护着呢。 林双儿觉得自己好像被小孩深深地鄙视了,尴尬地笑了两声:“呵呵我懂,夜里凉,你在给它保暖,保暖……” 然后溜到叶景云那边去了。 啧,现在的孩子一个眼神咋都那么吓人呢。 此时,叶景云躺在一旁假寐,他虽然看上去好像并无大碍的样子,但苍白的脸色还是出卖了他。 林双儿走过去,还未坐下,叶景云就察觉到了动静,睁开眼,眼中是一片平静:“有事?” “没,就是过来坐坐。”顺便想看看你怎么样了。但是想到他傲娇的脾气,林双儿还是把后话咽了下去。 谁知叶景云盘腿坐了起来,看向林双儿:“那正好,我找你有事。” “我?”她指了指自己。 叶景云点头,不知是不是因为内伤,桃花眼中的光芒都好像淡了些:“对,我觉得很奇怪,为什么你连方冰的一招都打不过,但是可以与蒙面人抗衡那么久?”这个问题困扰他很久了,方冰的武功不见得有多高,而蒙面人的武功绝对不差。 林双儿没想到他竟然是问这个,一时间竟有些反应不过来。 叶景云以为她是不想回答:“如果不好回答那就……” “没。”林双儿斩钉截铁地打断他,“不是不好回答,是觉得说了你们也不信,而且其实原因我以前就告诉过你们,不止一次。” 这个让他想破脑袋的问题,她早就告诉过他原因了?闻言,叶景云不禁在脑海中又仔仔细细想了一番,可是越想眉头却越皱越紧。 在温泉池,她打不过筠风断雷,在破巷,她打不过方冰。可是他曾经在茶楼却亲眼见到林双儿把方冰打得满地找牙的样子,这次她还说她差一点就可以把蒙面人拿下,这实力悬殊太大,就像是换了个人。 林双儿看他的样子,就知道他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善解人意地轻咳两声,缓缓开口:“这件事解释起来还是很长很复杂的。” 叶景云点头:“你说,我听着。” 林双儿满意地看了他一眼,摇头晃脑开始讲故事:“在很久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女人生下了一个小孩……” 叶景云抽了抽嘴角,打断了她的长篇大论:“你还是长话短说吧……” 林双儿:“啧,男人。” 但玩笑归玩笑,林双儿还是把事实的真相告诉了他:“我真的不是三王妃,而且准确来说我根本不属于这个时代。” “什么意思?” “在你们眼中有叶国、陈国等等,可是你知道吗?经过千年的动荡,它们最终只是华夏国的一部分,那才是我的国家。” 若不是此刻林双儿的语气是从未见过的认真,叶景云真的会以为她又在和自己开玩笑。 千年?这多荒唐。而且叶国的疆土迄今为止已是极其辽阔,如果将来叶国都被统一,那她所说的华夏国究竟是有多么强大? 事实上,他也直接把这些话说了出来。 林双儿早就料到他不会那么容易就相信,反复提醒自己,眼前这人就是个千年前的老古董,不懂也是正常的:“你们现在还是冷兵器时代,等到未来我们全都是用枪的好吗?嘭嘭两下,就可以要了几百米之外敌人的性命。”她边说边用手做出枪的样子,在空中比划几下,但突然想到什么,耷拉下了脑袋。 叶景云挑挑眉:“怎么?编不下去了?” “才不是,我说的可都是实话。”林双儿瞪了回去,而后烦躁地挠挠头,才不情不愿地说道,“我、我就是被人这么嘭了一下,才来到这里的……” 第五十一章 赤毒 之后,林双儿将她在古玩街发生的事一一说与叶景云听。 “后面的事你应该知道了,我直接掉进你的洗澡水里,被你当成三王妃送进了三王府。”她摊了摊手,“就是因为这次穿越,我落下了穿越后遗症,每隔一段时间就感觉使不出劲儿,见到你的那天是这样,上次遇到方冰也是这样。” “这么说从一开始就是我的错咯?” “那可不……”她刚要点头,就见叶景云从地上捡起一块碎石捏在手中,再次摊开手掌时,掌中只剩一堆齑粉。她下意识抖了抖,脸上立马换上讪笑,“那可不还是因为我长得实在是太像三王妃了吗?九王爷菩萨心肠,担心我出意外,所以才把我平安送回三王府。九王爷您简直就是我命中的福星!” 叶景云听到这话,勾起嘴角,缓缓躺下,满意的闭上眼,随口问:“你说的玉佩是怎么回事?” “我猜我就是因为它才来到这里的,所以只要把玉佩找回来,我就能回家了。” 说到这,她戳了戳叶景云,对方一睁开眼就看到她脸上堆满笑,讨好意味十足,警惕地多打量了她两眼:“干嘛?” 林双儿凑过去,掰着手指头数:“您看,咱俩相识一场也算有缘,您长得这么帅,又是王爷,如果您能帮我找找玉佩,那您可就获得了一个来自一千年以后的小可爱的崇拜,那是多么值得炫耀的事。” 哪知叶景云“噗”的一声笑了出来,真不知道她这到底是在夸他还是夸自己呢,但很快见林双儿正在用两只眼睛圆溜溜地瞪着自己,他赶忙收敛了笑意,一本正经:“天底下玉佩数不胜数,这是个大工程啊。” “帮不帮,用一个字回答我。” 叶景云:“……” 之后叶景云让她把玉佩画出来,林双儿一听,觉得有戏,兴奋地捡了根树枝就开始在地上作画,边画边说:“我也就见过它两面,而且当时灯光昏暗,太具体的我也看不清,不过我记得它通体绿色,中心有点泛红。” “泛红?” “对,大概就是这样,上面是一只肥肥胖胖的大狗。”她挪了挪身子,把画都露在叶景云眼前,一个大圆里中间还有个小圈,并在一旁用文字标明了颜色,足以见得作画之人的“良苦用心”。 叶景云见到地上那副画,来了兴致,指着圆圈中央的图案:“你说这是什么?” “狗啊。” 谁知 ,见半天叶景云没有一点动静,林双儿纳闷看过去,看到他嘴角还不及掩饰的笑意时,顿时来气:“你笑什么!” 叶景云摇头,故作正经:“没,就是觉得你画的挺……广泛的。” 林双儿知道自己画工不好,但为了面子还是嘟囔了一句:“你们这些一千年前的人不是重意不重形吗……哎哟!”她捂着方才又被打的脑袋,愤愤看向叶景云,“我哪说错了吗?” “话没错,就是我这个比你大一千多岁的长辈,心情不好,想打打小辈而已。”叶景云晃着折扇,笑的惬意。 若非顾及他有伤在身,林双儿真想胖揍他一顿。 不对,伤? 想起白天侍卫们说过的话,有几分不确定:“天鸠是你打跑的吗?” 他答得干脆:“不是。” “那……是我?”她指了指自己。 叶景云仰躺着,翘起二郎腿,拉长了声音:“你都不知道,我就更不知道了。” 听到这话,她回想起方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幕,不自觉抬头望天。 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主角光环? 一夜无话。 早晨,林双儿刚睡醒,就对上叶景云注视自己的目光,她迟疑两秒才招手:“早上好?” 谁知,叶景云直接走过来,捏着她的下巴左看右看,板着一张脸面色越来越沉,还不等林双儿询问,就将明电叫了过来。 “爹,我正要帮你看看,你的伤……” 叶景云直接打断他的话,目光一直紧盯着林双儿:“你看看她的脸怎么回事。” “我的脸怎么了?”她刚说着就要用手摸,却被叶景云止住动作。 明电这才注意到林双儿脸上竟起了十多个红色的小水泡,密密麻麻甚至已经爬到了脖子,他掀开林双儿的衣袖,意料之中,两只手臂上也都是同样的水泡。 林双儿看到自己的手臂竟然成了这个样子,着实惊吓到了:“这、这是什么……”她的声音充满了不确定。 “赤毒。” 听到这两个字,想起面目全非的方冰,林双儿的脸上瞬间没了血色,叶景云不让自己摸,是不是因为她的脸也是那么丑…… 想到这,她立马转过身去不想看到任何人,想抚上脸颊的手止不住的抖动,犹豫到最后还是放弃了。 “应该是当初方冰中毒的时候,双儿姐姐也染了一些,因为量少所以发病比他慢一些。”明电安慰她,“不过双儿姐姐放心,你现在还是在中毒的早期,它们只是看着吓人,其实没什么大问题的。我们已经找到了天鸠蛋,只要再找一味鬼水草,解药很快就能出来了。” “可是最后会不会留疤啊……”一想到以后会留下满脸的疤,林双儿就难受的瘪了嘴。 明电听到这话,拍着胸脯保证:“有我在,保证让双儿姐姐的皮肤和以前一样好,哦不,一定比以前还要好!” 得到明电的保证,林双儿的心才稍微放松了一些,但是一想到大家都要看到自己现在这张脸,她还是不好意思把头抬起来。 叶景云见状,干脆利落地撕下里衣干净柔软的一块,递给林双儿,才沉声吩咐:“即刻动身,找鬼水草。” 第五十二章 我们? 后来明电又说了,赤毒传染性极强,如果皮肤不小心碰到水泡中的脓水,那人必定会被传染。 林双儿闻言,立马与大家保持一个安全距离,以免害了大家。 “双儿姐姐,如果你觉得痒,千万不要去挠,如果挠破了完好的皮肤沾上脓水,也会长出水泡的。”明电走在她跟前给她细细说着注意事项。 林双儿想到自己浑身上下都长满了水泡,密密麻麻不忍直视,当即甩掉脑中这渗人的想法,把明电的话牢牢记在心底。 谁知这一寻,寻到大中午都没发现任何鬼水草的踪迹,倒是灵川峰中竟然莫名起了浓雾,在极短的时间内,将所有人都笼罩在其中。 灵川峰,浓雾起,寸步难行。 大家不知不觉的在浓雾中有些走散了,尤其是林双儿,一直单独走在队伍最后,很快就见不到其他人的身影。 叶景云一回头,已经看不清四周,想往回走去找林双儿与明电。但堪堪走出两步,就听见两道凌厉的破风声在面前响起,他敏锐地一个侧身,就听见两只梅花镖深深插入身后树干的声音。 叶景云虽未看见掷出梅花镖的人是谁,但还是肯定道:“昨天的梅花镖也是你。” 没等到对方的回复,眼前只有一道寒光闪过,一柄长剑朝他袭来,是蒙面人。 叶景云执起折扇抵挡,“铮”的一声,对方被弹出几步之距。 蒙面人目光中淬满阴毒的光,冷哼一声:“昨天你就应该死。” 叶景云双手抱怀,歪歪斜斜地站着,端的还是慵懒之姿:“那也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遭到挑衅与质疑,蒙面人手腕轻轻转动,将锐利的剑锋朝向眼前人,一咬牙再次提剑冲了上去。 而林双儿这边,她喊了几声叶景云与明电的名字,很快就得到明电的回应,伸长手臂慢慢朝声源处摸索。 忽的觉得脚下踢到了什么,她蹲下身凑近了瞧,这一瞧让她差点叫出声。 是大石。 而且,已经死了…… 耳边是窸窸窣窣的声音,她隐约见看到一排排黑色的东西在地上移动,它们有些爬到大石身上,有些爬到其他方向,数量之多,速度之快,很快,熟悉的啃食声在她四周炸了开来。 她连忙捂着嘴后退几步,她的周围竟全是侍卫们的尸体…… 兴许是此刻神经高度紧张,她很快察觉到身后的异样,猛地一回头就看到有个人正站在自己身后,竟然是侍卫之一的清丰。 不知是不是因为此刻情况不妙,林双儿看到他时,心跳竟然莫名加快了一些。 还未等她说些什么,明电的声音在附近响起:“双儿姐姐!爹!” “我在这!”林双儿高声回应,但没想到清丰竟然不由分说的抓住了她的手,“诶,你做什么?”她纳闷地看向清丰。 “三王妃,此地不宜久留,我们人里面出现了叛徒,好多人都死了!”清丰似乎十分担心着急,边说边带她离开。 “可是明电和叶景云他们还在前面。”她走了,他们怎么办? 清丰头也不回地继续说道:“三王妃,明大夫和九王爷有能力自保,现在我们这些人里出了叛徒,如果您被他盯上大家都帮不了您,您还是和属下走吧,等雾散了再去找他们汇合也不迟。” 林双儿觉得他说的有些道理,但心底还是有些不放心,担心清丰也没安好心,便问:“你见到叛徒的样子了?” “回三王妃,那人蒙着面属下没有看清不敢确定,不过属下觉得他和陌影很像。” 那应该是错不了了,叶景云也怀疑蒙面人就是陌影。 林双儿这般想着,脚下渐渐跟上了清丰的步伐。 叶景云还在与蒙面人打斗,但是蒙面人已然处于下风。叶景云一个箭步上前,踢掉了他手中的长剑,然后执起折扇在他面上一扫,蒙面人遮脸的黑布瞬间被截成两半,他的脸上也被留下三道血痕。 “果然是你。”叶景云说道,一脚踹在他的胸口,将他踩在脚底,脸上没有一丝惊讶。 陌影想挣脱,但对方脚下用力一碾,就觉胸口疼的似要炸裂,根本喘不过气。 叶景云还不想让他死,只是象征性地惩罚了一下他就放松了脚劲。 陌影长舒一口气,自暴自弃地躺在地上:“你是什么时候发现我的?” “第一晚,你给她送鱼的时候,我就觉得你不对劲。”当时九王爷与三王妃都在场,他竟然先将鱼给了三王妃,着实不合乎规矩。不过好在陌影没有蠢到无药可救,没在鱼里下毒,不然他肯定活不过第一晚。 他苦笑:“呵,看来是我太着急了……” “说,方元正派你来做什么?” “杀了三王妃。”陌影笑容渐渐放大,哪里还有林双儿所见的腼腆害羞的模样,“你多次阻拦,所以也得死!”尤其是此刻他受了内伤,正是杀他的大好时机。 “恐怕要让你失望了。”叶景云摇摇头,真想让林双儿看看现在的陌影,省的她总是一副对着他犯花痴的样子。 这般想着,也确实这么做了,环顾四周想找找林双儿,可四周雾气实在太重,根本看不清。 “我们其实没有干粮了吧?” 叶景云没回答,但陌影似乎没指望得到什么答案,自顾自道:“进山的时候,我就猜到方元正那老狐狸在这还留了一手了,没想到那老狐狸竟然信不过我们,还想把我们全都饿死在这里!” 叶景云抓住了他话里不对劲的地方:“我们?” “对啊,不然你以为只有一个蒙面人吗?”陌影恍然大悟,哈哈大笑,“哈哈哈原来九王爷根本没看明白啊,那让我来告诉你,上次要杀三王妃的蒙面人,不、是、我!” 第五十三章 飞蛾扑血 “爹!”一声脆生生的嗓音在附近响起。 叶景云刚应一声,就看见隐隐绰绰的一个小身影从浓雾中显现出来,是明电,他身后还跟了两个侍卫。 “林双儿呢?” 明电面露焦急:“刚才还听到她的声音,可是一转眼人就不见了,而且很多侍卫都死了。” 闻言,顿感不妙,叶景云看向脚下的陌影,逼问:“另外一个人把林双儿带到哪里去了?” “九王爷,你身为九王爷,这么担心别人的王妃做什么,而且林子这么大,东西南北都可走,只怕三王妃现在已经被毒虫啃干净骨头了哈哈哈……嗯……”陌影闷哼一声,不可置信地看着深深插入自己腹中的长剑,鲜血止不住地从他嘴里大口大口流出,他痛苦地皱着眉,看向叶景云,抖动着双唇还未说出什么,艰难抬至半空中的手突然脱了力,重重掉了下去,落得死不瞑目的下场。 “去找林双儿。”叶景云一声令下,明电立马走在前头带路,去刚才听到林双儿声音的地方。 确实如陌影所说,林子很大,往哪走都可以,但好在现在一面是悬崖,一面是密林,为了尽快找到林双儿,大家兵分两路,叶景云单独往林中走,明电带着两侍卫原路返回去寻,并且约好找到之后立马放出信号弹通知对方。 林双儿与清丰已经跑出了浓雾,可是后者并没有半点想要停下的意思。 “跑的够远了吧。” “三王妃,此地不好落脚,再往前看看吧。”清丰如是说道,头也没回,带着她继续往前跑。 林双儿不由皱了皱眉,想甩开他紧抓自己的手,却突然发现他的手上竟然有鲜红的血迹,方才在浓雾中,没有看清,现在细看竟让恐惧蔓延至四肢百骸。 她忽然想起了一直被她遗漏的一处细节,陌影左眼角有一颗泪痣,但上次的蒙面人并没有,相反,蒙面人的眼睛,像极了清丰的…… 上次叶景云事后查人,发现所有人都有在场证据,那是不是有种情况是——有人包庇。 想到这,她耍起性子命令道:“停下,本王妃不跑了!”说罢,故作疲惫无力地双腿一软不愿再走。 哪知清丰被她这突如其来的王妃架子气的回头,冲她大吼一声:“由不得你!” 再次看到他那双充满怒火的眼睛,林双儿几乎是笃定道:“果然是你!” 清丰知道她在说什么,面上却没有被戳穿身份的慌乱,他露出阴险的笑容:“我还在想你什么时候才能发现呢。”接着,他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摘下刀鞘,匕首上竟然还残留着猩红血迹,“你知道吗,我就是用这把匕首杀了他们,方才若不是那小屁孩要找来了,这匕首怕是已经捅进你后背。”他说话时已经面露狰狞,唾沫星子四溅。 说罢,就向林双儿袭来。 林双儿当即一个侧踢,将他逼退两步:“还是那句话,有本事放下武器,你不见得打得过我!” “上次没料到三王妃有点本事,轻敌罢了,这次鹿死谁手还不一定!”清丰边说,边比划匕首,招招凌厉,招招皆像划破了空气,带着让人提心吊胆的破风之声。 林双儿到底是吃了赤手空拳的亏,竟被清丰打的连连败退,眼看着锋利的匕首就要迎面落下,她连忙转身,但终是没有躲开,手臂被划开了一道口子,鲜血直流。 新鲜的血液,瞬间引来一阵骚动,树上传来扑翅声,抬头向上看去,竟是成群的蛾子嗅到鲜血的味道飞来。 林双儿见状,迅速捂住伤口,想躲开这些烦人的飞蛾,但还是被许多飞蛾吸到了血。 清丰看到这一幕,晃了晃手中明晃晃的匕首,趁着林双儿不注意,又要提刀刺过去。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暗紫色的身影从林中飞窜出来,一脚就将清丰踢到对面的树干上,再狠狠摔下。 叶景云看了眼林双儿的手臂,立马撕下衣服上的一块布料,把伤口包扎好。 “着火了!”林双儿指向上空,只见那些吸了血的飞蛾竟然一直往上飞,飞到有阳光照射的地方,很快它们的鳞翅上升起灰色的焦烟,然后“噗”的一声,燃起一小团火焰。一只飞蛾是一小团,而这里有成千上万的飞蛾,后果不堪设想。 叶景云还未来得及说些什么,就听见清丰疯魔一般的笑声。 循声看去,他竟然在拼命摇晃树干,树上的飞蛾被惊扰,发怒似的向上飞去,纷纷化成火焰。 “哈哈哈,死,我要让你们死!”他们死了,被方元正抓起来的亲人就能活了,他们必须死!这般想着,他更加卖力地摇晃树干,瞬间,四周就燃起了大火。 不够,这些还不够! 血,需要更多的血! 想到这,他看向自己右手的匕首,接着又看向一旁的叶景云与林双儿,他嘴角勾起诡异的弧度,举起匕首就朝他们毫无章法的挥去。 谁知一向反应敏捷的叶景云竟然意外地愣住了,还是林双儿一把将他推开,他才避开一劫,可是伤口因为方才的动作又开始流血,她捂着右臂疼的龇牙咧嘴。 可一抬头,就见清丰又提刀冲了上来,锐利的滴血的刀刃近在眼前,她已无还手之力。 第五十四章 扯平了 叶景云被这大力且无情的一推,直接撞在一旁的树干上,倒让他的思绪收拢了两分。看见清丰朝林双儿袭去,他果断掏出折扇将其扔出去,折扇准确无误打在清丰手上,让他的进攻迟缓了两秒。 紧接着,叶景云迅速上前一掌打在他握着匕首的手臂上,“噗”的一声,匕首竟然插进了清丰自己胸口。 血液顺着匕首的刀刃流出,他感觉胸腔内有一股难以抑制的不适感在往上涌,他一张嘴,就是大口大口的鲜血吐了出来。 这些血,吸引了大批飞蛾争先恐后的来夺食,它们吸食足够的血液后又满足地朝上空飞,飞入火焰中,化作一缕轻飘飘的灰烟。 清丰见状,脸上没有一丝痛苦,反倒是露出一抹意味难明的嗜血的笑容,他缓缓抬起左手,覆上了一直握住刀柄的右手,在叶景云与林双儿震惊的目光中,奋力将匕首从左胸膛水平划向右胸膛。 血流的更猛了,一汩又一汩,喷涌而出。若非亲眼所见,林双儿绝不相信,原来一个人的身体里可以流出这么多的血! 清丰一个飞身向前,猛地抱住叶景云,这一跃似是用尽他最后一丝气力。 清丰身上的血很快将叶景云深紫色衣袍的颜色染得更深了,那些血像是罂粟,让飞蛾们上瘾,它们一波又一波涌了上来,然后一波又一波投入到熊熊燃烧的火焰中,像是一个可怕的死循环。 “叶景云!”林双儿跑过去,想将地上紧紧缠在一起的两人分开,但是他们身上密密麻麻全是飞蛾,她根本无落手之地,“叶景云!” 她看到叶景云五官都纠结在一起,暗道糟糕,四周的温度越来越高,甚至有些树木已经被火烧的拦腰折断,倒在地上扑起一大片火星。她咬着牙努力挥开一些飞蛾,试图掰开清丰那紧紧抓住叶景云的手。 感觉不断有飞蛾死在自己手下的软腻感,林双儿第一次觉得,飞蛾是比蛇还要可怕的存在,她不由庆幸现在自己带着面巾,不然如果再让飞蛾飞到她的嘴里,她真的要欲哭无泪了。 如此想着,废了好大的劲才把叶景云与清丰分开,许是知道清丰身上的血液更多,飞蛾主动都扑在了他的身上。 林双儿费力地将叶景云拖远了一些,并拍了拍他的脸,想叫醒他,可叶景云就像是被魇住了心智一般,闭着一双眼睛,却对周围的一切都无知无觉。 该不会是被清丰点了穴吧? 如此想着,她学着电视里的动作,两手竖起食指中指,手腕相对在空中划了个圈,然后在他身上用力点了两下:“葵花解穴手!解穴手!解穴手!” 可她哪里会解穴啊! 四周一波一波的热浪向他们袭来,林双儿被浓烟呛得止不住的咳嗽,眼中甚至被熏出了眼泪。她又拍了拍叶景云的脸:“叶景云,你怎么了?你醒醒啊!” 后者好似被她唤醒几分神智,嘴唇微微一张一合在说些什么,林双儿凑上去听,却什么也听不清。 算了! 林双儿不指望再浪费时间叫醒他,直接动手脱下他的外衣,然后咬牙忍住右臂传来的疼痛,将他搀扶起来。 没想到他看起来身材匀称,可扶起来却是那么沉。 让他的右手绕着自己的后颈搭在她肩上,她右手扶着他的右手并抓住衣服的一角,左手绕到另一侧抓住衣服的对角,拖着他离开这。 此刻局面乱的已经分不清东南西北,而且有许多地方都被烧断的树木拦住了去路,林双儿只能带着叶景云随便往一处还算开阔的地方走。 可身上的人就像一副没有骨头的皮肉,软趴趴的,顺着她的后背滑下去了她还得费力地将他提起来,弄得她此时此刻满肚子的怨气,边走边道:“叶景云,如果这次……能够……大、大难不死,就、就是你欠我的!” 披在他们身后的衣服已经被火烧的面目全非,面巾也早就不知道掉在哪去了,而眼前的火势丝毫不减。 林双儿抹了一把被熏出来的眼泪:“我要吃你豆腐……轻薄……啊!”一下没留神,磕了一下,她竟然直挺挺地跪了下去,这次还是连带着叶景云的重量,疼的她眼泪真的要流出来了。 但也正因这一跪,叶景云的唇直接碰到了她的耳朵,听到几个音节从他嘴里冒了出来。 “娘……娘娘……” 听到他迷迷糊糊的呼喊,林双儿总算知道他为何会露出如此脆弱的神色了,左胸膛就是猛地一阵疼痛,想不到童年的记忆让他现在看到大火会如此不堪一击。 不知道他能不能听见,但还是安慰道:“别担心了,这回你不再是一个人了。” 那个时候他还小,只能一个人面对高涨的火焰,如今不同了,有她在,她绝对不会抛弃他,让他再独面大火。 一咬牙,将他扶起,直接放弃了那件破败不堪的外衣,将它丢在一旁,继续艰难地往前走。 林子中的火越烧越大,早已冒起滚滚浓烟,林双儿眼睛被熏的几乎挣不开,走到最后眼前看到的还是无尽火光,灼痛了她的眼,耐不住呛鼻的浓烟,她早就捂着嘴咳了起来。 没被毒死,没被饿死,要被烧死了。 忽的,脚下一个趔趄,林双儿再也承受不住叶景云的重量,两腿一软两人直接往低处滚。 林双儿僵直了身子,下意识将叶景云护在怀里,他曾多次危险时刻出现护她周全,那这次换她护他吧…… 第五十五章 都回去 林双儿被撞得迷迷糊糊之际,怀中的人似乎清醒了,他两只手绕到林双儿身后,把她的脑袋护在怀中。 “噗通”一声,两人最后竟直接滚入山下的水池之中。 水池极深,彻骨冰凉,像是千万根绣花针不断扎在身上,与方才的大火形成极端的对比。 叶景云已经醒了,他一手拉着林双儿,一手在水里划动欲将她带出水面,但感觉到她在不断拍打自己,回头就看见林双儿憋着气,空出来的那只手不断指向身后,然后带他往更深处游去。 渐渐近了,叶景云就看到池壁上飘着黑色如发丝的水草,是鬼水草。 没想到他们就这样阴差阳错的找到了第二味药。 林双儿偏头冲他比划了一个大拇指,得意意味十足。 叶景云失笑,加快游动的速度朝池壁前进,要摘鬼水草。 可谁知这些鬼水草软腻细滑无比,一手抓过去根本抓不住,他身上唯一的武器折扇早就不知道丢在何处,池壁也是滑溜溜的,这汪池水不知道到底有多深,想捡个碎石都寻不到池水的底,内力也施展不开,一时间竟然没有办法采它。 一口气眼看着就要没了,他打算先回到岸上找个趁手的东西再来采,谁知林双儿凑了过来,她往前游至他面前,直接攀上他的肩覆上他的唇,叶景云明显顿了顿,直到对方度来一口气才反应过来她这举动意欲何为,心中竟有些失落。 接着她取下头上的发簪,叶景云心领神会,一手将鬼水草在手上缠了两圈,一手用发簪在它的底部划。发簪虽然没有刀锋利,但是采鬼水草的效果还是不错的,没一会儿功夫就采了许多。 觉得鬼水草采的差不多了,准备回岸上,可眼前忽然飘过一道白影,朝那处看去,竟然是林双儿! 不知何时,林双儿竟然闭上了眼,双手自然地随着水的浮力微微浮起,而她整个人渐渐往水池深处沉。 叶景云暗叫不好,脚下用力蹬了一下石壁就往前冲了好几米,他伸长了手臂努力抓住林双儿的衣袖一角,然后慢慢能够拉住她的手腕,扯着她的手腕往自己的方向带动,同时他也朝她的方向游去,才将已然失去意识的人揽入怀中。 一咬牙,拼命往上游。 游出水面,鬼水草被他随意放在一旁,将林双儿带上岸,拍她的脸试图唤醒她,但不论怎么叫都没有任何反应,他颤巍巍地伸出手伸向她的颈侧,触到还有脉搏,立马将人放平,双手交叠按压她胸口稍下的位置,反复几十次,才将她误吞的池水逼了出来。 他小心翼翼地将她抱在怀里,又试图唤了两声,可她还是毫无反应,相反,她身上的赤毒倒是愈发明显了,伸出手想拍拍她,却没想到手上竟全是血。 这才知道原来她后背受伤了。 明电,找明电…… 想到这点,他当即点了她背后的几个穴道。 信号弹早就没了,只能寄希望于那片树林,明电他们看到这里莫名着了大火一定会来看看吧,如此想着,将她抱起往着火的方向走。 事实上,明电他们确实朝着火的方向赶了过来,只是火势过大,等双方汇合的时候已经是几个时辰之后的事了,那时火势也差不多灭了下去,这一场大火不知道烧死了多少毒物,空气中散发出一股刺鼻的气味。 明电找到他们的时候,叶景云正抱着林双儿靠在一块巨石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连忙跑过去。 他们的衣服已经被叶景云用内力烘干了,只不过林双儿的面色惨白,更显得她脸上的赤毒颜色血红。 “双儿姐姐?”明电见状,立马替她把脉,然后从包里拿出一个袖珍红釉瓷瓶,从瓶中倒出一颗药丸塞到她嘴里,“怎么回事?” “遇到了大火,她为了救我受伤了。”叶景云垂着头十分懊恼。 “不,一定没有这么简单。”明电肯定道,面色严肃,“你们是不是遇到鬼水草了?” “对,在下面的池子里。”本来采了些,但是因为当时情况紧急他竟然忘带了。 明电一副了然的神色:“那就是了,鬼水草虽然是治疗赤毒的必备药,但是养鬼水草的池水却能够加剧赤毒的发作,双儿姐姐中了赤毒是万万不能碰那池子里的水。” “你怎么不早说?” 明电一时语噎:“我、我忘了……”他也没料到之后大家会走散,更没料到他们竟然就这么走了狗屎运直接掉进鬼水草池中。 但是现在说这么多也无济于事,明电连忙带着两名侍卫沿着叶景云所指的方向赶去。 回来的时候,两侍卫手上已经是大把大把的鬼水草。 “现在鬼水草和天鸠蛋都有了,解药很快就可以配出来,三天之内双儿姐姐就可以醒,这三天我来照顾双儿姐姐,你带着剩下的解药回汣陵给方冰吧。”明电已经把一切计划好了,这样林双儿醒后也就可以彻底离开汣陵了。 谁知叶景云听到这番话陷入了沉默,半晌才轻轻道出四个字:“不,都回去。” 第五十六章 对不起 “什么?”明电不知道叶景云何时改变计划了,以为他是掉进鬼水草池脑子进了水,出声提醒,“爹,你别忘了,这可是你答应了双儿姐姐的,而且你来这不就是为了借这次机会探明她的身份吗?现在已经确定了她根本不是三王妃,为什么不让她走?” 叶景云闻言,抿着唇不语。 是的,他想知道为何她常说自己不是三王妃,如果不是三王妃她又是谁,想知道她的武功为何忽高忽低,想知道她为何如此想离开汣陵,还想知道她到底有没有恢复记忆等等等等…… 林双儿身上的疑点太多了,都让他想不明白,却又容不得他不去想。 所以他才帮她这一把,与其说是帮,不如说打探消息来得多。 试问有什么比雪中送炭更容易让人感动,更容易放下戒备的呢? 可是现在情况渐渐明晰,他却后悔了。 “是因为双儿姐姐救了你吗?” 他却答非所问:“我有我的打算。” “可是双儿姐姐醒来一定很难过的,她那么想离开汣陵。”明电看得出来,她是为了能逃出去才硬着头皮答应叶景云采药这个要求的,如果不来采药,她可能早就四处逍遥自在了。 见叶景云不答,明电还想再劝劝他:“爹,你再……” 可话才刚刚起了一个头,叶景云就不想再听,直接带着林双儿往回走。 明电冲着他的身影大喊:“爷!” 空中飘来静无波澜的声音:“我意已决,现在下山。” 但是因为天色已经晚了,安全起见大家还是在灵川峰呆了一晚,干粮已经不知道哪去了,大家都几乎饿了一整天。制作解药需要工具,进山前他们都没带,所以这一晚只是处理了一下她背部的伤,赤毒需要靠她自己挨过去。 上药的时候,屏退了侍卫,林双儿面对叶景云盘腿而坐,下巴抵在他肩上,明电还没动手,就感受道某人直射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仿佛要在他身上盯出两个窟窿,不等那人开口明电就没好气道:“我是个大夫,还是个毛都没长齐的大夫,你再这么盯着我,你就自己给她上药吧!”话里还因为之前的事带着赌气的成分。 叶景云目光闪了闪:“我就是想让你小心一点,我上药哪有你上的好。” 明电不屑地哼了一声,才小心翼翼撕开林双儿后背的衣服,她后背有几块青紫,但最让人头皮发麻的还是腰处一块足有叶景云手掌大的烫伤,一片焦黑,后来又浸泡在水中,本就血肉模糊的伤口还翻白。 叶景云看到,太阳穴处的青筋暴起。 这笔账,他记下了。 明电掏出包中的一瓶药水浇在她背上,药性太烈,就连一直晕死的林双儿都皱了眉。处理完烫伤又处理她手臂上的刀伤,忙完后叶景云将自己的衣服给她套上,他则独留一件亵.衣在身。 明电似是做了很大的决定,攥紧了两个小拳头,挪到叶景云身边:“对不起……”声音细如蚊呐。 叶景云挑挑眉,一副没听清的样子:“嗯?” 明电睨了他一眼,在心里骂了他一句幼稚,嘴上还是道:“我——说——对不起。”最后三个字都挤在一起,一咕噜从嘴里冒出来。 “对不起什么?” “我不该和你顶嘴,也不该强迫你把双儿姐姐送走,我要是不出这个馊主意就好了。”明电揪着手指把心里的话说了出来,“我以为这次来灵川峰就是毒物多了一些,没想到出了这么多事,还害你受伤了。” 其实这次进山的主意是明电出的,他还信誓坦坦地保证灵川峰的毒物对他而言就是小菜一碟。 可没想到十三人进山,现在只剩五个人,还是一个昏迷不醒,一个受了内伤。 “无妨,当爹的怎么会和孩子计较。”叶景云边说,边往火堆里添柴,“而且这次确实变数太大,不能怪你。”如果方元正没有存那么多小心思,如果林双儿没有中赤毒,灵川峰之行本就会很顺利。 得到原谅,明电心情也好转了许多,又拍着胸脯保证:“不过爹放心,有我在,保证让双儿姐姐的伤全部好起来!” “如此甚好。” 次日清晨,大家就收拾东西启程回汣陵,有了第一次穿越毒障的经验,这一次一路有惊无险。路上明电就调制好了解药,给林双儿服下。 马车赶了整整一天,却在距离汣陵城门还有几里路的时候,马儿前蹄高高扬起,长嘶一声停了下来。 侍卫在车外通报:“九王爷,三、三王爷来了……” 叶景云闻言掀开车帘一看,竟然真的是叶景恒,有些意外:“三哥,你该不会天天在此地等吧?”不然哪有那么巧刚好遇上了。 叶景恒对他的话置若罔闻,不答反问:“林双儿呢?” 听到这话,叶景云脸上玩世不恭的笑渐渐敛去,叶景恒心头一紧,话还没过脑子就问了出来:“她走了?” “上来吧,车上说。” 叶景恒以为真如他想的那样,隐忍着怒气上了车,在看到车上躺着的人时才隐隐松了一口气,可待他走近,看到林双儿裸露出的皮肤上全是红色的水泡时,直接一个拳头打在了叶景云脸上。 “怎么回事!” 叶景云硬生生挨下一拳,唇角顿时红了一片:“她中了赤毒,刚才已经给她服过药了,毒应该是当初方冰中毒的时候她不小心沾上的,你别碰她!”他拦住叶景恒的动作,“她受伤了,我们带的人里出了卧底,一时没防住……” “那她身上的衣服?”他可是看的一清二楚,叶景云现在只穿了一件白色亵.衣,而林双儿穿的是也不是她自己的衣服。 “衣服是明电换的。” 在一旁莫名背黑锅的明电一本正经,摇头晃脑:“我就是个大夫,治病救人是我的责任……” 叶景恒的脸色这才稍霁。 抵达三王府,叶景恒小心翼翼将林双儿抱起,留下一句“以后休再胡闹”,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第五十七章 偷听谈话 回到九王府的叶景云还未来得及休息,就独自回房换了套夜行衣,出门前还将一支双花坠发簪放在枕旁,那是在鬼水草池中林双儿递给他的,当时情况紧急,他直接将它揣在怀里,忘了还给她。 想到林双儿醒过来发现自己还在三王府,会不会跟自己翻脸。 不过似乎只要一想到她有精力和自己翻脸,他也没那么抗拒了。 如此想着,人已经融入夜色之中,匆匆朝一座府邸飞掠而去。 时间刚刚好,等他找到方元正时,相府管家正在向他汇报他们回来的消息。 方元正放下手中的杯盏,沉声吩咐:“让他们来见我。”等两名侍卫站在他面前,他有些诧异,“就你们两个回来了?” 双良躬身答道:“回老爷,是的,不知为何陌影与清丰竟然叛变,杀了许多弟兄,还妄图杀害三王妃。” 方元正着急询问:“那三王妃现在如何?” 双良以为他是担心三王妃的安危,倒是露出宽心的笑:“三王妃受伤了,不过老爷放心,明大夫说了三王妃的伤很快就能好起来,多亏了九王爷在,才没能让……” “什么,九王爷也跟过去了?”方元正一听到叶景云也在,直接打断了双良的后话。 “回老爷,九王爷好像是明大夫的爹,所以从出城起他就一直在。” “什么,九王爷是明大夫的爹!”听到这几个意想不到的消息,这下,方元正彻底沉不住气了,直接走到双良面前,瞪着双目逼问,“那九王爷和明大夫怎么样了?” 双良不明所以,只是觉得此刻老爷的眼神有些害怕,让他瑟瑟发抖:“回、回老爷,除、除了我们的人被清丰杀了以外,其余人都、都只是受了些伤,明大夫说过些时日就好……”双良越往后说,越觉得老爷要将他一口吞了,以为是责怪大家保护不力,两人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老爷饶命,当时情况特殊才让三王妃九王爷他们受了伤,老爷大人有大量,还请老爷饶了属下吧!” 方元正看着跪在脚边的两人,气不打一处,干脆直接一左一右各踹了一脚:“蠢货!” 他哪里是气没保护好三王妃九王爷啊!他是气三王妃竟然没有死!气明电那小屁孩竟然和九王爷有关,而九王爷竟然会在这件事情上掺和一脚。更没想到陌影清丰那两个废物竟然连这种事的办不好,还起了杀了他那么多手下! 可他没想到是自己将陌影清丰两人逼上绝路,才让他们大开杀戒,最后赔了夫人又折兵。 方元正屏退了侍卫与管家,独自一人去了书房,本想清静一下想想还有何对策,没想到刚关上门,就传来以掌击桌的声音:“废物!” 方元正吓得一个哆嗦,回头就看到站在桌旁的男人,看他刚才的样子就知道他已经知晓计划失败了:“我也没想到这叶景云竟然会掺和进来。” 男人目光一凛:“别再解释了,林双儿没死,她肯定会怀疑你,当务之急是怎么将此事圆过去!” “是,明白。”他当然不会让林双儿查到他这么做的目的,相反,他还要继续想办法把她杀了! 男人看他脸上狠辣的神色,就知道他此刻没安好心,警告他:“现在林双儿已经回到三王府,你就收回那些心思。” “可是,我们的交易……” “放心,交易还是会继续,只不过一切要听我安排。” 听到这句话,方元正就放心了,但有一事一直想不明白:“为何一定要杀林双儿,可是她与你们有何过节?” “若不想死,此事,你最好少打听。”男人冷着目光扫过去,留下这句话就运起轻功离开相府。 方元正见书房空了下来,瞪了一眼男人离开的方向,骂骂咧咧的将笔墨纸砚拂在地上,若不是他有求于他们,又岂会这么窝囊!等着吧,将来一定让他们好看! 男人离开时,叶景云及时侧身躲进暗处,才没有让对方发现,他靠在屋顶上,思考着方才偷听来的话。 他以为方元正是爱子心切才出了这一险招,想不到还是自己想的太简单了,那个男人为何要对林双儿不利,他是谁派来的,又是用什么好处来买通方元正? 而且让叶景云奇怪的是,这一路他根本没有发现有人跟踪,那书房里那个男人是怎么第一时间知道林双儿已经回到三王府的? 难道对方一直藏匿在三王府中? 叶景云摇了摇头,啧,若真是如此,那情况不太妙啊。 次日,不知为何汣陵内竟然传起了谣言,说九王爷与三王妃有染,说他们前几日逃出汣陵是为了私奔,昨天夜里才被三王爷抓了回来,三王爷不愧是叶国战神,将九王爷打得落花流水,三王妃也被狠狠教训了一顿,至今还在昏迷当中。 曲雨听到后气的她立马回府报告给叶景云:“王爷,这三王妃着实可恨,您帮了根本就是吃力不讨好,您知道现在街上有多少人在骂您吗?” “这件事三王妃未必知情,很可能是有人故意引导谣言走向。”而且编出这有鼻子有眼的谣言,有意贬低他与林双儿,看来对他俩成见颇大啊。 “王爷,您就是有意帮三王妃说话,万一是三王妃与三王爷一起串通害您怎么办?”曲雨反驳,她觉得就凭当初在温泉池,三王妃衣冠不整出现在自家王爷面前,她就认定了三王妃绝非什么单纯良善之辈! “好了。这谣言明明对三王妃也是不利,难道看不出来吗?” 叶景云语气突然一凛,曲雨立马低下了头。 “去查一查这谣言是从哪里传出来的。” 闻言,曲雨咬了咬牙,极不情愿地领命离开。 而叶景云则大摇大摆从九王府摆驾至相府,谣言不攻自破。 第五十八章 B计划 第五十八章 b计划 昨夜,方元正为了想如何圆过此事整宿没睡,刚下早朝回来就听下人说,九王爷早在府中等待多时,暗叫不妙,一定是上来兴师问罪的了。 连忙整理好身上的衣服赶往正厅,就看见叶景云坐在座位上老神在在地喝茶:“微臣见过九王爷,昨夜听下人们说,王爷在山里遭遇了意外,微臣想下了早朝去王府看看王爷,没想到王爷您却早早就来了微臣这……王爷的伤可有大碍?” 叶景云随意地扫了他一眼:“无妨。”示意他看向桌上的一个瓷罐。 “这、这是……” “解药。”叶景云说道,见方元正要伸手去拿,及时将他的手拍开,“别心急,本王就是有些事不明白,还请相爷给本王解释解释。” 众人皆知,九王爷甚得叶皇偏爱,朝中所有人巴结他都来不及,哪里会拒绝他呢,连忙拱手道:“王爷客气了,有什么问题尽管问就是,微臣定当知无不言。” “听说你之前直接把三王妃带到府上,怀疑是她下毒?” 方元正以为他会问关于两个叛徒的事,没想到开口就是关于三王妃,弄得他愣了愣:“回王爷,正是。” “你可有何证据?” “冰儿昏迷前曾说过,他与三王妃之间有过矛盾,所以微臣就想请三王妃来府中坐坐。” 叶景云闻言,将手中茶杯放在桌上,挑眉反问:“哦?那你明知本王与他也有矛盾,为何只找三王妃呢?”他可是点了方冰的穴位,让他在客栈里金鸡独立了一宿呢。 方元正闻言,立马下跪磕头:“微臣不敢,微臣相信王爷是个光明磊落之人!” 叶景云在心底不屑冷笑,想不到这话套的这么容易,他本没有把握方冰将他的事告诉方元正,可是看对方这个反应,想来方元正是知道自己当时也在场的:“相爷这么做,会让本王以为你是有意针对三王妃啊。” 叶景云轻飘飘的一句话,让方元正遍体生寒:“王爷误会了,微臣就是一时心急,没有查明情况,害的王爷与王妃受了伤,是微臣的老糊涂了啊!” “罢了,总归无事就好。”叶景云摆摆手,表示自己不在意了,但就在方元正松了一口气的时候,他话锋一转,“那两个叛变的侍卫……” 方元正以为他在怀疑自己,立马撇清嫌疑:“还请王爷明察,微臣也不知道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 “放心,本王当然知道你没那个胆子。”叶景云叹了口气,“只可惜还没来得及问他们是谁派来的他们就死了,不知道他们究竟是谁派来的。” 方元正听到这话,一抹侥幸一闪而过,被叶景云敏锐地捕捉到了,他毕恭毕敬:“王爷放心,这件事微臣一定替您查的水落石出。” “那三王妃那边?” 仿佛给了他一个台阶下,方元正连忙道:“此事是微臣错怪了三王妃,一定亲自赔罪,求的三王妃原谅。” 叶景云冷不丁补充一句:“本王记得她好像挺喜欢古董。” 方元正心领神会:“微臣这就派人将库房里的古董宝贝都拿出来,任三王妃挑选。” 叶景云本想说你自己挑一些送她就好了,可是话到嘴边成了赞同。 这样林双儿心里应该能开心一点吧? 更何况眼前这人对林双儿起了杀心,单是这一点,单单一些古董宝贝还真是便宜他了。 达到了今天的目的,也让方元正放松了警惕,叶景云脚步轻快地离开了相府。 而方元正颤颤巍巍抬起头,撑着桌子站了起来,导致桌子轻微晃动,就见方才叶景云用过的茶杯瞬间裂成两半,茶水流了一地,他脸色瞬间难看起来。 看来,九王爷很在意三王妃啊…… 如明电预测的一样,第三天林双儿就醒了,但醒来的时候看到正支着头在床边打瞌睡的阿玖,她以为自己在做梦又闭上了眼,在心中默数三个数才睁开,最后确定自己真的回到了梅苑,顿时觉得是自己极易发生了错乱,难道灵川峰的一切才是梦? 可后背与手臂传来的疼痛,与手臂上几颗顽固的水泡在提醒她,不论是灵川峰还是梅苑,都是真的。 依稀记得与叶景云一起掉在水池里发现了鬼水草,在她想要回到岸上的时候蚀骨般的痛传遍四肢百骸,她渐渐失去了意识,对自己到底怎么被救上岸的以及自己为什么又躺回了三王府统统没了印象。 该不会是叶景云从一开始就在骗自己吧? 这么想着,立马觉得自己遭受到了巨大的欺骗。 阿玖听到动静很快就醒了,见林双儿正看着自己,语调不由拔高:“小姐,你醒啦!”想起她身上的伤,心切问,“小姐,你有没有觉得哪里疼啊?” 林双儿欲哭无泪:“心疼。” 之后听阿玖讲是叶景恒将她抱回来的,而且当时他面色沉的骇人,林双儿不由皱起了眉。 意料之中,林双儿醒后没多久叶景恒就来了梅苑,开口第一句就问:“出府的滋味好玩吗?” “果然还是待在府里自在。”自觉理亏,林双儿连忙讪笑,把提前准备好的腹稿说了出来,“都怪方元正,他说我害他儿子,逼我去给他儿子找解药,我身为三王妃自然不能让三王府落下话柄,可没想到他竟然还想直接派人杀了我,如果没有叶景云,我哪里还能回来。”所以一切与我无关,你快去追究方元正的责任吧! 对于这个回答,叶景恒还是有些意外的,以为她会和自己顶嘴,不过一想到自己竟然中了他们的阴招,顿时就心情不好:“那为何本王那日出府寻你,你还逃跑?” 林双儿想都不用想,谎话张口就来:“你身为三王爷,应该留在府里主持大局,怎么能和我们一起胡闹呢?” 叶景恒会信她这话那他就不叫叶景恒了:“不过既然九弟把你带了回来,这次就权当是你的历练吧。” “我就知道是他骗我!”林双儿一拳砸在被褥上,但很快意识到自己被套了话,话锋陡转,“骗我、骗我说不杀生,可是他还是杀了灵川峰一个个的小虫虫,嘤嘤嘤……” 叶景恒冷哼一声,也不戳破林双儿的谎话:“既然双儿心地如此善良,那就好好待在汣陵,不要再想着再出去玩了,免得又害了那些无辜的花花草草。” 林双儿爽快答应。 叶景恒深深看了她一眼,不知道她这次葫芦里到底买了什么药。 林双儿见叶景云离开梅苑,才松了一口气,没有再次禁足就是好的,至于离开三王府,她还有b计划。 第五十九章 古董宝贝 到了晚上林双儿睡得并不安稳,一动就浑身疼,半梦半醒熬到了第二天凌晨,便全无了睡意。 想到自己逃跑不成还受了一身伤,偷鸡不成蚀把米,愤愤道:“该死的叶景云,出尔反尔,亏我还救了你,以后见一次打一次!” “看来今天是打不到了。”突然房门被推开,凉风吹来夹带着这句话。 因为林双儿无法动弹所以并没有给房门落闩,认为没有人敢闯进来,可是她没想到还真有小人大摇大摆的从正门走进。 林双儿眯起眼睛看向门口,那身着暗紫宽袖锦袍,双手负于身后的男人,不是叶景云还能是谁? “大骗子,你来干嘛!”林双儿没好气的说到,心底暗暗猜测,该不会是来看自己笑话的吧? 只见叶景云自顾自从袖中掏出火折子将蜡烛点燃,然后坐在她床旁的凳子上,拎起窝中长大成球的黑毛放在腿上:“我这不是来看看我的救命恩人的伤好的怎么样了吗?”说着目光一扫,啧啧道,“看来王府的药不是很好啊,不过好在我带了玉露膏,此药一天涂抹三次,不出三日便会痊愈。”说着,从袖间取出一个月白釉小瓷瓶。 林双儿把玩着药瓶,白色的膏体散发出独特的幽香,但药膏量实在是太少,也不知道够不够用三天。 叶景云大手一挥:“你若喜欢我再让明电做一大罐送你便是,给你当驻颜润肤的膏药也不是不可。”若是让明电知道,有市无价的玉露膏被叶景云说的如此一文不值,他一定会气到吐血。 不过玉露膏是一回事,把她送回汣陵是另外一回事,面对她的询问,叶景云不着痕迹地撇开了脸,开始胡说八道:“中了赤毒的人碰到鬼水草池水会加速赤毒发作,你当时急需解药,当时我们虽有天鸠蛋和鬼水草,但缺少了辅药药效同样不尽如人意,所以我们只能快马加鞭回汣陵,谁知道回去的路上被三哥发现……” 林双儿危险的眯起眼:“此话当真?” 他立马右手举过头顶:“对天发誓,如若有半句假话,就让我娶不到媳妇!” 林双儿:“啧,你像是想娶媳妇的人吗?” 叶景云:“……” 后来叶景云将在方元正那偷听来的消息都说与林双儿,最后担忧地看着她:“你最近可是招惹了什么人?”毕竟这人惹麻烦的本事不小。 林双儿偏头想了想:“我觉得最恨我的应该是苏荧了吧。”三天两头来找自己的麻烦,最见不得她好的好像只有苏荧了。 苏荧? 叶景云有些印象,就是上次在小巷里被方冰要挟的那个女人。 “不过我觉得她没那么大的本事。”林双儿喃喃。 “你想不到的事多了去了,凡事不要只看表面。”叶景云提醒她,心里已经打算好让断雷好好调查一下苏荧这号人物。 之后的几日,叶景云夜夜都会来梅苑,就像例行公事一般,说一些无关痛痒的话又离开。 林双儿手臂上的伤在三日之内就几乎痊愈,不留下一丝疤痕,后背的烫伤比较严重,还在养着,不过已经不影响她的日常活动。方冰就不及她幸运,他中毒时间长,毒素已经深入骨髓,解毒不是一日两日的事。 之后,叶景云说带林双儿出去吃饭,却没想到这一顿饭吃到了相府。 林双儿看着方元正一脸堆笑地给自己敬酒,她想起灵川峰的刺杀都是出自此人的手笔,莫名抖了一抖,没敢喝。 饭后方元正带他们去了库房,林双儿看到屋子里几十个木箱子,一脸莫名其妙,待下人一一将它们打开,眼中就止不住冒出闪光,竟然全是宝贝! 忍不住地走上前随手拿起一颗夜明珠细细摩挲,合拢双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透过手缝看去,果然看见淡淡蓝色光泽。 方元正见状,就知道林双儿对这份赔礼很是满意,不由一喜,拱手上前:“三王妃,上次是老夫误会了王妃,所以这次特地向王妃赔罪,听闻三王妃喜欢古董宝贝,如果库房里有三王妃看中的,三王妃尽管拿去。” 林双儿听到这话,下意识看向叶景云,用眼神询问他,这是怎么回事? 叶景云勾唇一笑,点头告诉她放心答应就是。 这才小心翼翼问:“只要看中的都可以拿去?” 方元正听到这话,隐感不妙,但是觉得身为三王妃应该会与自己客套客套,懂的把握一个度,不会像他想的那样,于是点头答是。 林双儿听到这个回答,高兴地两眼一弯,立马蹲在箱子前挑挑拣拣。 最后几乎将库房的宝贝搬空才罢休。 知道这件事有叶景云的功劳,回到府的林双儿大手一挥:“如果有九王爷看中的,九王爷尽管拿去,但仅此一件。”她才不像方元正那么傻呢。 “这屋子里所有的,都任我挑选?” 林双儿睨了他一眼,她现在可是富婆了,他这是怕自己不乐意反悔不成,暴发户心态上来,想都不想就答:“对!” “好。”他环顾一周,最后那双桃花眼停留在林双儿身上。 “这么快就选好了?” “嗯。” 林双儿来了兴致,不知道是那个古董宝贝能入了他的眼。 却听到叶景云答:“保密,先让她在三王府待着,过段时日我再带她回去。” 林双儿嫌弃的瞥了他一眼,难不成要选良辰吉日把它带回去?矫情! 却没注意到他眼底的认真与固执。 之后的之后,林双儿从白天逛街,晚上与叶景云下棋,渐渐变成白天研究棋谱,晚上与叶景云下棋。 不是林双儿棋艺太差,而是叶景云太强。 第一局,赢了林双儿一子,第二局,还是一个子,第三局,仍旧如此。 一次是侥幸,两次是偶然,三次就是有意为之了。 林双儿就这么被他激起了斗志,两人的对决一直到十多天后,方冰醒来才算结束。 一听说方冰醒了,林双儿立马起身去相府。 方元正一看到她就想起空荡荡的库房,心肝儿疼。 “微臣见过三王妃。” “听说方冰醒了,我找他有事要谈。” 因为叶景云跟她说了方元正近期不会对她有所行动,所以林双儿才敢这么开门见山就说出自己此次前来的目的。 自从上次那个陈国人跟他说不能轻举妄动,加上叶景云来找方元正谈过一次,方元正的确不敢对她不敬,于是连忙带她去了西院。 来到西院,还未进门就听见方冰及其无奈的声音从屋内飘出来:“奶奶,我真的没事了……” 接着就是方老太太的声音:“臭小子,你都躺了半个月了还叫没事!把它喝了!” “喝喝喝,我喝还不成吗?” 林双儿意外地挑挑眉,想不到看似天不怕地不怕,敢直怼叶景恒的方冰,竟然还有这么乖顺的一面。 一进门,方冰很快就注意到林双儿,愉悦地喊了一声:“小娘子!” 方元正立马制止他;“胡闹!还不快拜见三王妃!” “切。”方冰把头一扬,一副“看你能拿我怎么办”的样子。 “你你你!唉!”方元正你了好几下,都不知道究竟该说些什么,长叹一声后对林双儿拱手,“犬子无意冒犯,还请三王妃恕罪。” “无妨,能否请相爷回避一下,我想单独与他谈谈。” 方元正点头说是,下人将方老太太带回屋,林双儿就开口问:“你可知是谁对你下的毒?” 方冰听到她开口竟然是问这件事,有些不快:“我还以为小娘子是来关心我的呢。” 哪知林双儿面不改色:“说正经事,我也中了赤毒,所以我们的当务之急是把下毒之人找出来。” 方冰听到林双儿竟然也中了赤毒,有些着急,不过见她面色白里透红,气色很好,也就放心了,努力回想那段时间发生了什么。 可想来想去都觉得就是那日六月十五中的毒。 他前段时间因为小娘子的画像被他爹给关在了家里,十五那日好不容易被放了出来,第二天就觉得浑身难受,之后赤毒开始发作。 “那你当时可遇见什么可疑的人?” 闻言,方冰又想了想,摇了摇头:“我那天就和奶奶在一起,然后遇见叶景恒的小老婆,我就带着她一路躲躲藏藏,哪里敢见人,之后的事你也知道了,在客栈我可是一直到天亮穴位才解开的!”鬼知道叶景云当时究竟下了多狠的手! 林双儿摸了摸下巴,脑中一团浆糊。 不过算了,她今天来找他主要是要问另外一件事,想不出来决定先将此事放在一边,迫不及待询问他关于三王妃的消息:“你说你在几个月前见过我?” 第六十章 偶遇苏荧 三王妃那段时间一直都是深居浅出,可以这么说方冰是目前为止唯一一个在三王妃失踪前见过她的人了。 所以她决定从他入手,打探三王妃的消息。 对方不假思索:“嗯,对啊。” “可还记得具体的地点?” 闻言,方冰疑惑地看向林双儿,上下打量着她:“你为何突然问起这件事?” 林双儿再次睁眼说瞎话:“我不是说我失忆了吗,我想找回失去的记忆而已。”顿了两秒,一脸惋惜地摇头,“唉,想不起来就算了,我再想想别的法子。”说罢,欲转身离开。 感觉到自己遭受到了莫大的鄙视,方冰不服气地喊道:“谁说我想不起来的!” 林双儿停下脚步,在方冰看不到的地方笑开了花。 方冰见她因为自己的话停了下来,得意洋洋的抬起下巴:“我是在一处楼梯处看见你。只是当时我往上走,你往下走,还没来得及打招呼。” “楼梯?哪里的楼梯?” 闻言,方冰迟疑了,偏头想了想,小声嘟囔出一大堆的地名,可每报一个都摇头否定,半晌才确定道:“清苍寺,对!就是清苍寺!” 林双儿不可置信地竖起了眉:“寺庙?你会去寺庙?” “哼,你可别小瞧我了,清苍寺属于汣陵最大最灵的寺庙,我每个月初一十五可都会和奶奶一起去那烧香拜佛!”方冰指着林双儿笃定道,“我不仅记得是在清苍寺,还记得那天是四月十五!” 离开相府的时候,林双儿整个人兴奋极了。 她的b计划是找到三王妃,这样她就能以普通人的身份离开三王府,知道方冰曾经见过三王妃所以来碰碰运气,谁知道她运气竟然这么好,方冰见到三王妃的时间,竟然与三王妃离家出走的时间相差不大。 她起初还以为b计划需要绕很大一圈才能慢慢摸到三王妃的去向呢。 得到这个令她喜出望外的消息,林双儿就马不停蹄往清苍寺方向赶,却不料中途竟然遇到了熟人——苏荧。 今日的苏荧穿着打扮和往日无太大差别,一件素色衣裙,头上用一只玉簪将发绾起,但不同的是她今日竟然用白色面纱掩面,而且身边一个丫鬟侍卫都没有,就一人低调的走在街上。 可林双儿表示,虽然掩了面,但单凭那双露在面纱外水光盈盈的柳叶眼,她就绝不可能将她认错。 而且看样子苏荧此次出门好像是有极强的目的性,对路边的事物一概不搭理,一路直走。 林双儿挑挑眉,俗话说得好,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清苍寺晚些去它还是在那的,可打探苏荧小秘密的机会错过一次就少一次了,如此想着,她嘴角勾起狡猾的笑意,偷偷跟了上去。 却没想到,这一跟竟然跟来了一家客栈。 这家客栈不论是装修还是菜肴都极为普通,林双儿想不明白苏荧为何会选择这里。 只见她打量了大厅一圈就顺着楼梯走上二楼,推开二楼稍里的一间房门就走了进去并关上房门,不带丝毫迟疑。 林双儿见状,莫名激动了起来,觉得自己发现了一个莫大的秘密。 连忙也上了二楼,然后蹑手蹑脚蹲在客房门外准备偷听一耳朵。 屋内是一派安静,安静到林双儿开始怀疑是苏荧今天特别无聊,为了消遣时光特意来这里花钱睡个午觉而已。 直到房间内传来杯盏落地的声音,她才一个激灵继续凑近听,隐约听到一道男声从里面传来,捕捉到他话里“回家”与“叶景恒”这两个词。 这是什么意思? 林双儿刚想仔细听,就发现屋内的声音戛然而止。 怎么回事?别沉默啊兄弟! 以为是他们又陷入了前不久那样谜一般的安静中,心里像是小猫在挠似地好奇到不行,屏住呼吸,凝下心神,耐心等待着。 却不成想猛然间,一股不知名的力量竟将她强行拉到拐角的阴暗处,同时一只手紧紧捂住了她的嘴。 就在那一刻,门打开了。 林双儿这才明白过来,原来刚才是对方已经发现自己了,自认为自己做贼本事还行,偷听技能不错的林双儿着实有些意外。 只见一个身穿黑衣,带黑色面纱的男人探出了头,左右看了看没看到人,便直接下楼离开了。 楼梯就在这个拐角的后面,林双儿听到下楼导致楼梯发出的细微咯吱声响,觉得它们好像放大了数百倍好似在她耳边炸开。不过好在身后人身上若有若无的檀香气息平抚了她狂乱跳动的心,两人都是蹲着的,他的呼吸一下一下喷在她颈侧,倒让她神智恢复不少。 见身后没了动静,林双儿拿开叶景云的手,一屁股坐在地上,转过身与他相对而坐,看着他:“你怎么会在这啊?” 叶景云毫不忌讳:“跟着你来的。” “你是不是担心我啊?” 林双儿只顾着打着哈哈调侃对方,没注意到她竟然不知不觉间对他的出现已经习以为常。 叶景云沉这一张俊脸,闷闷出声:“不,我只是看到一头猪在街上走,过来凑个热闹而已。”尤其是这头猪竟然还被人发现了而不自知,真的是蠢到家了,这让他哪里还有好脸色。 知道自己被嘲讽了,林双儿果断转移了话题:“你说苏荧会不会真的没我们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叶景云凉凉吐出一句:“觉得简单的只有你。” 林双儿:“……”我不要面子的吗? “我已经派人查过了,可是最多只能查到苏荧一年前进了三王府,后来被三个纳为妾,再之前的消息根本查不到。” 言下之意就是,苏荧有意隐藏了以前的身世,而且能够藏得这么干净,说明她确实本事不小。 林双儿听他一番话,不由想起在汀兰湖她对苏荧的怀疑,索性也告诉了叶景云。 “一个丫鬟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加上之前曲雨汇报的消息,坊间谣言就是从三王府传出来的,他直觉就是苏荧搞的鬼了,叮嘱道,“此人需多加小心,一定不简单。” 林双儿忙不迭地点头答应,复而又戳了戳叶景云:“那你看清了小黑长什么样子吗?” 听到林双儿把刚才的黑衣人叫小黑,叶景云心情舒畅地弯了弯嘴角。 林双儿见他这样子,以为他看清了,睁着星星眼看向他,满脸期待。 哪知这人只道:“没有。” 林双儿:“……”我靠。 “你今天去找方冰了?”因为苏荧还没走,房门也未关,两人只能躲在这个小角落里干等着,叶景云索性找了个话题,小声询问。 “嗯,从他那得来了一个好消息。”林双儿笑嘻嘻地说着,然后将清苍寺的信息炫宝一般分享给他,可叶景云脸色还是淡淡,不由有些失望,“你不应该替我高兴高兴吗?” 可对方只是一双桃花眼与她直视,一字一句:“你就这么想离开汣陵吗?” 第六十一章 姻缘带 想离开汣陵吗? 林双儿觉得不是。 她想离开的就是让她过得不快活的三王府而已。 只是三王妃的身份不摘掉,她就不可能离开这。 “可你有没有想过,之前三哥找三嫂找了一个月都没有任何消息,你一个人单枪匹马又有多少把握?” “可是我没有办法了,前两次偷偷溜出去叶景恒已经生气了,暗卫现在还在客栈外等着呢,只要我一出去他们又会跟在我屁股后面,你以为我还能再逃出去?”一想到只要出府就跟着自己的暗卫,林双儿也是十分头疼。 叶景云想了想,提出建议:“你与三哥合离,等三嫂回来误会解开他们不还是能在一起吗?” 这个法子林双儿早就想过,可一想到叶景恒曾对她说,就连死都要同葬一口棺,就知道合离是不太可能的。 于是她道:“先走一步看一步吧,至少我现在有了一个三王妃明确的去向,去看看没准能找到些线索。” 叶景云听到这话,嚅嗫了一下嘴角,但终究只字未言。 林双儿偷偷笑着,刚要问他是不是不舍得自己,叶景云就直接把她拉入怀。 第二次跌入这个怀抱,林双儿激动不已,不安分的小手刚想悄悄绕到他身后,回抱他。 谁知叶景云在她耳畔轻声提醒:“嘘——别动。” 就听见一道轻盈的脚步声离他们越来越近,脚步声的主人没有注意到拐角处的动静,只顺着他们身后的楼梯渐渐走远。 原来是苏荧走了啊…… 林双儿知道真相后在心里将叶景云揍了一顿。 经过这个小插曲,林双儿还是按原计划去了清苍寺,叶景云执意跟着,她也就随了他。 清苍寺算是汣陵的金招牌,每日都有外地的香客慕名而来,香火源源不断,还未进寺庙大门就有清淡的檀香味萦绕在鼻尖。 林双儿看着偌大的清苍寺,像一只无头苍蝇般,不知从何处开始找线索。 就在她苦恼之时,她看到一处有许多人聚集的地方,每个香客离开的时候手上都无一例外拿着一张纸条。 她用胳膊肘撞了撞身旁的叶景云:“叶景云,那里在干什么?我们去看看吧!” 叶景云扫了眼阴凉处的摊子,解释:“他们都是在求签,算是求个心里安稳吧。” 林双儿以前本不信鬼神,但是自从亲身经历了穿越后隐隐信了几分,加上现在毫无头绪,索性强制拉着叶景云一起去求根签。 两人排队求签,一切都很顺利,小和尚看到他们手中的签后,给他们分别递了张小纸条,并告诉他们找大堂外的菩提树下的和尚解签。 闻言林双儿带着叶景云匆匆跑向菩提树,在他们经过大堂门口时,突兀的,一道苍老的声音响起:“林施主,请留步。” 循声看去,是一位身披袈裟的和尚叫住了林双儿,那人眉宇间净是从容平淡,一双眼睛清澈分明,长长的白须有几分飘逸,给人仙风道骨的感觉。 “请问您是?” 和尚双手合十:“贫僧是清苍寺的住持,法号妙祥。” 知道了对方是寺院住持,林双儿有些纳闷,但还是走过去,双手合十:“妙祥住持,找我有什么事?” 妙祥住持舒心一笑:“阿弥陀佛,林施主有所不知,几个月前你离开清苍寺就传来施主失踪的消息,全寺上下无不担心施主安危,前些日子听闻施主回到家中,今日又看到林施主安然无恙来到寺院,老衲一颗心也算是放下来。” 听到住持这番话,林双儿摇头故作苦恼,唉声叹气。 叶景云见状,不由双手抱怀,挑眉一笑,一副看戏的样子。 “林施主可是遇到了什么烦心事?” 林双儿点头:“住持有所不知,我这次回来看上去没任何问题,可是以前发生的事我却忘了,甚至不记得自己究竟是怎么失踪的,所以特来清苍寺想寻得一丝线索,住持可否告知一二,好让双儿早日找回记忆。” 这谎话信手拈来,说的顺顺溜溜,林双儿瞥见大堂里的佛像,在心中朝他拜了拜。 佛祖啊,我也不是故意撒谎的,您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要和我计较。 又看到佛像左手的ok手势,就当他是答应了。 妙祥住持没有注意到林双儿的小动作,倒是听了她的话叹了口气:“想不到施主还是遭遇了不测,如果老衲能帮到施主那自然是好事。”顿了顿又道,“如果老衲没有记错,那日施主来了寺院中跪在佛祖面前近两个时辰,之后去了寺院后的姻缘树,然后便离开了。” “跪了两个时辰?” 妙祥住持笃定:“正是,就是因为林施主那日虔诚,老衲才来看看施主是否遇到了什么烦心事,可是施主什么都没说,只是问了老衲姻缘树的位置。” 林双儿猜不到三王妃那日到底遇到了什么,但是在佛祖面前肯定是得不到结果的,她总不可能让佛祖告诉她那日三王妃对他说了什么吧,于是和住持道别,转身去了姻缘树下。 姻缘树是一颗巨大的榕树,树干粗壮到需三四名成人才可环抱下,树枝上挂满了红绸子,尤其是低处的树枝,更是挂的满满当当。 也许是见林双儿盯着一个个的红绸子出神,一旁专门卖红绸的小和尚跑来和她打招呼:“林施主是担心姻缘带吗?”说完退后几步,抬头看着树顶上的枝丫,眯起眼睛,“林施主快看,你的姻缘带安然无恙呢!” 林双儿赶紧走到小和尚身边,看向他指着的方向,榕树顶端有几根伸出的枝丫,而那上面只有一条姻缘带缠在上面,随风高高扬起,像是在张扬着什么,好不威风,想来是三王妃亲自挂上去的。 可是姻缘带上写了什么,林双儿就猜不出来了,默默把求助的目光转向一旁的叶景云。 叶景云接收到她的目光,两眼一闭表示不想管:“这可是毁人姻缘,取下来就不灵了。” 第六十二章 待重结,来生愿 林双儿听到这话,有些意外,横竖打量了他好一会,觉得眼前的人跟被人掉包了一样,要知道就在刚才求签的时候,他可是一直不愿去说那都是骗人的玩意儿。 不过既然劝不动他,林双儿索性就靠自己了。 走到巨大的榕树下,抬头向上看,榕树的枝丫都十分粗壮,爬上去问题应该不大,这般想着她也确实这么做了,手脚并用就往上爬。 叶景云一直是背对着她,听到身后没了动静,但周围叽叽喳喳的讨论声渐渐响起。 忽然,小和尚大喊了一声:“林施主,你可要当心了!” 猛一回头,就看见林双儿已经爬到了树上,而且正要顺着一根枝干继续往上爬。 该死! 提起轻功,眨眼的功夫就到林双儿身后,不由分说抓着她的手臂就要把她从树上带下来。 林双儿当然不肯,好不容易爬上来的,一把抱住树干嗷嗷大叫,宁死不从。 “别装了,我帮你拿就是了。”叶景云自暴自弃地说道,把林双儿放在平地上,又转身朝榕树顶端飞去。 矫健的身手,引来周围一顿喝彩。 林双儿眯着眼往上看,见叶景云一直停在枝头,一手握着姻缘带,但迟迟不将它取下,距离太远,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但心中还是莫名咯噔一下,难道姻缘带上写了什么不好的东西? “叶景云!” 树底下传来一声呼唤,叶景云低头就看到林双儿正在下面挥舞着双臂,一咬牙,还是将姻缘带取下,给了林双儿。 哪怕一直挂在树枝最顶端,经历风吹雨打,姻缘带仍保持着鲜艳的红色,林双儿接过,上面的几个大字让她皱紧了眉。 愿叶景恒与苏荧,长相守,共白头。 一手好看的拈花小楷,字体秀丽颀长,字里行间都是对叶景恒的真挚祝愿。 她目光复杂的看向叶景云,语气里是显而易见的讽刺:“这样的姻缘,毁了就毁了吧。”别人求姻缘都是为自己,而三王妃竟然是为了叶景恒,可惜在叶景恒眼中自始至终都只有苏荧一人。 若换做她是三王妃,一定会巴不得叶景恒与苏荧分道扬镳,老死不相往来。 翻到姻缘带另一面,意外发现竟还有一列小字。 吾与君,待重结,来生愿。 “这是什么意思?” 是三王妃认清自己与叶景恒今生无缘,眼不见心不烦,选择离家出走? 叶景云摇头,说出了与她相同的想法:“不管是什么意思,应该都是三嫂不想再见到三哥了,你确定还要把她找回来?” “我……”林双儿垂下头,息了声。 没想到兜兜转转到了这一步,发现竟然是自己想离开,三王妃也想离开的尴尬局面。 但那是不是证明了现在她可以自由决定她与叶景恒的关系? 以前是局势不够明朗,不清楚三王妃的想法,担心她还会回来,现在知道了真相,那就无所顾忌了。 反正据妙祥住持所说,三王妃离开清苍寺第二天就传来她失踪的消息,而她在清苍寺之后究竟去了哪里大家都不得而知,她的线索在这莫名断了,索性先将此事放一放吧。 当晚,叶景恒听暗卫们说林双儿白天与九王爷叶景云在一起,还去了清苍寺,按奈不住担心直接赶去梅苑,直到看到优哉游哉躺在摇椅上的人,一颗悬在嗓子眼的心才放了下来。 “你去清苍寺做什么?”她上次就是去清苍寺之后消失了一个月,这次他决不允许她再无故失踪。 林双儿眼睛都不睁:“听说最近汣陵城不是很太平,所以去拜了拜。” 确实,最近汣陵发生了一起命案,还是叶景恒去现场处理的,去清苍寺求平安无可厚非,可是…… “你和九弟在一起?” 林双儿知道他根本就是明知故问,没有藏着掖着,把事实告诉了他:“对,无意中遇到,就一起去了清苍寺。” 叶景恒听到她回答的这么坦然,而且没有丝毫想要解释的样子,语气当即冷了几分:“你身为三王妃……” “身为三王妃就要有三王妃的自觉,不要一天到晚和其他男人在一起。”林双儿自然而然地接过他的话,单纯就是希望这人说完了能赶紧走,不要再在她耳边叽叽喳喳不停,实在是烦。 可叶景恒以为她是想明白了,学会了服软,强硬的语气不自觉弱下两分:“知道便好。” 听到对方迟迟未走,林双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看着他,拉长了语调:“敢问王爷还有何吩咐?” 叶景恒有几分慌乱地撇开了头,他刚才竟然有些看呆了,只觉得林双儿这么乖乖躺着,不吵不闹的样子真好,完全抚平了他心头因为她与叶景云一起采药的烦躁。只是被她这么明晃晃的提醒,弄得有些不自在,连忙找了个借口:“本王来这是想和你说,过几日陈国使者到达叶国,到时会设宫宴,你要随我去。” 宫宴? 话说她穿越这么久,还从未进过皇宫,能够借这次机会去看看也是不错的。 想到这,林双儿不由自主冒出了句英文。 叶景恒疑惑:“什么意思?” 林双儿对着他做出ok的手势:“就是好的,没问题。” 而一直隐在树上的叶景云,目光复杂地看着躺在摇椅上休息的林双儿,在叶景恒走后没多久也离开了,手上还提着一壶香甜的梨花酿。 第六十三章 设计 之后几天,一切平静无事,让林双儿不由觉得如果在三王府的生活能这么岁月静好,似乎也不错。 觉着无聊了林双儿和往常一样去茶楼解闷子,无意听到大家讨论起陈国使臣,说无意中遇见了使臣的队伍,发现今年来叶国的竟然是个丰神俊朗的男人,看那周身气质一定有点身份,说不定来叶国交流是次,来和亲才是主要的。 当晚,林双儿就将这个消息分享给阿玖,她的想法很简单,八卦帅哥这种事自然是要与小姐妹一起才有意思。 谁知阿玖听完之后立马表示不赞同:“再好看也一定没有叶国的好看!” “是是是,叶国最棒。”林双儿看着她那认真的小脸,打趣道,“那你说说,你觉得叶国谁最帅呀?” “那自然是九王爷了!” 阿玖的这个回答倒是让林双儿很好奇,本以为她会回答叶景恒,毕竟那可是三王妃的丈夫,也算是她的主子,夸一夸自己的主子是应该的。 哪知阿玖听到叶景恒三个字,就皱起了小脸:“三王爷对小姐不好,阿玖就不喜欢,阿玖觉得九王爷对小姐极好,小姐难道没觉察出来?”小姐受伤昏迷期间就亲自送了一大堆的药过来,伤好会后还常来探望小姐,要知道三王爷总共都只来过一次呢! 经过阿玖这一番提醒,林双儿才发觉叶景云对她的态度似乎是不一样了,之前一直想着要吃到他的豆腐,所以以为是自己厚着脸皮主动亲近对方,现在才突然觉得叶景云似乎早就没有了第一次见面时那拒人千里的态度,相反,他常常在自己需要的时候及时出手帮助,愿意将他心底的秘密告诉自己,还时常有事无事就往梅苑跑。 难怪这几日觉得梅苑安静是安静,但总是无趣冷清多了些,原来是少了个人啊…… 七月七,陈国使臣抵达叶国,叶景恒奉命在城外迎接。当天下午林双儿按照要求换上精致宫服,并将一柄软剑藏在腰带后。吃过太多次赤手空拳的亏,这回她总算是买了件趁手的兵器。 在阿玖的一顿捣鼓下戴上金色发冠,平日素面朝天的她难得抹了些脂粉,与上次有意而为之的艳丽相比,这次更显端庄。 叶景恒见到都不由呆愣住了,大抵是没有想到打扮一番过后的林双儿如此貌美,加上一圈宽腰带将她的腰线勾勒出来,那纤细都不够他双手盈盈一握。 见状,苏荧面上划过一道不自然,不仅是因为叶景恒一直盯着林双儿不放,而且也敏感地意识到她与林双儿之间的身份差距,看似随意地出声,有意吸引他的注意力,然后细心地替他整理衣领,并叮嘱他注意安全,早些回来云云。 毕竟这次宫宴只带了林双儿,叶景恒担心苏荧心中不快,自然而然搂着她的腰肢安慰:“你在家也要注意,当心腹中的孩子,本王早去早回。” 林双儿听到他们郎情妾意蜜正浓,想起从姻缘树上取下的姻缘带,就觉得憋屈。 目光瞥见马车旁的小凳子,计上心来。 走到马车旁趁着叶景恒与苏荧不注意,一脚踩在小凳子的一个小角上,然后暗自使力将凳子踩翻,人也随着凳子翻到故意摔倒歪在一旁,一手撑着马车,一手捂着脚脖子,倒吸几口凉气。 叶景恒与苏荧闻声朝这边看过来,叶景恒看到林双儿扭伤了脚,呵斥一旁的家丁:“怎么回事!” 家丁立马跪在地上求饶:“王爷饶命,娘娘饶命,是小的的疏忽误伤了娘娘。” “无妨。是我自己不小心才对。”林双儿笑着摆摆手,表示没关系。 可那笑容在家丁眼中成了忍痛强颜欢笑,心中更加愧疚了,连忙把小板凳再摆好,走过去搀扶着她上车。 林双儿借着他的力道咬着唇一瘸一拐的走着,可堪堪走出两步就被叶景恒打横抱在怀里。 她惊呼:“我自己能走。” “等你走,只怕太阳下山我们都还没进宫。”说罢,就带着她上了轿撵。 林双儿瞥见一旁神色呆滞的苏荧,在心底笑了起来。 平日里苏荧没少给她使绊子,这会儿看见苏荧气愤却又无处可诉的模样,她心情格外的好。 正所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嘛。 第六十四章 宫宴 既然目的已经达到了,就没有装下去的必要,叶景恒看到她一扫痛苦之色,优哉游哉的样子,立马反应过来她方才的所作所为都是装的,恼怒不已:“你这是何意?” 林双儿狡黠一笑,把他的话还给了他:“就是觉得王爷若再和苏氏卿卿我我下去,只怕太阳下山我们都还没进宫,所以催催你。” “你!”叶景恒被回击的无话可说,在脑中搜刮了一圈,吐出两字:“妒妇!” 林双儿不以为然,还挑衅地冲他吹了个口哨。 马车一路行进宫内,还未停稳叶景恒就下了车,简直就是一秒都待不下去的样子。众人看到三王爷着急下车,而三王妃好半天才慢悠悠自己从马车中出来,无人搀扶,各个露出一副了然的神色,看来坊间传闻三王爷宠妾灭妻不假啊。 不过看热闹归看热闹,三王爷叶景恒出现了还是要上前打招呼的,其中就有七王爷叶景枫。 叶国有三个王爷,七王爷叶景枫可以说是三王爷与九王爷之间的润滑剂了,本是个乐得自在的人,却为了自己的三哥与九弟,没少在他们面前说对方好话,这会儿见到三哥竟然把自家王妃丢在一处,和事老再次上线。 “三哥,你这么做似乎不太好。”他用眼神瞥了眼一旁的林双儿,意有所指。 大家都知道三王妃失踪一个月才找回来,那一个月究竟发生了什么到现在大家都竟说纷纭,什么版本的话都有,这会儿这么多双眼睛在这里看着,三王妃直接被三王爷晾在一旁不理睬,很难让人不联想到一些不利于三王妃的谣言,以为是三王爷心中有气。 叶景恒扫了一眼某人搭在自己肩上的爪子,无情道:“你若是觉得无聊,我可以去父皇那替你求一道圣旨,给你指个婚。正巧陈国使臣来访,娶个陈国公主也是不错的。” 此话一出,吓得叶景枫立马把手撒开:“那还是算了吧,我还没玩够呢。”他最不能理解的就是三哥为何早早就娶王妃入门,在心底不由感叹一声还是九弟好啊,和自己一样爱玩。 下了车的林双儿见到有人在同叶景恒说话就没有凑上前,环顾一周发现此处装饰的极为华丽,道路两侧的宫俾们手提宫灯整整齐齐的站着,照亮了一整条路,一旁御河上漂浮着许多莲花灯,从这里隐隐约约可以看到远处的宴席,不用猜也知道高堂之上坐的一定会是叶国皇帝。 叶景恒见她一直在打量四周,以为她是在找叶景云,心中顿时有些不快,一把拉住她的手就带着她往宫宴的方向走去。 入座前倾身在她耳边道:“你放心,九弟不至宴会最后一刻是不会来的。” 林双儿不知道他为何突然提起叶景云,但所有的困惑在看到桌上的各色糕点时一扫而空,刚执起一块绿豆糕要送入嘴中,身边就响起一道抱怨的声音:“三王妃不和爹娘打声招呼吗?” 爹?娘? 林双儿侧头看到他们隔壁正坐着一男一女,方才说话的正是那位夫人,林双儿眯起眼打量了她一会才猛然想起,这不是三王妃的娘吗?那她旁边不苟言笑的就是三王妃的爹咯? 意识到这一点,猛地放下手里的绿豆糕,凑到林夫人身边:“娘,怎么会不打招呼呢,方才只是双儿没看见你们。” 叶景恒也冲林家夫妇拱了拱手打了声招呼。 林夫人不咸不淡的应了一声,而一旁三王妃的爹林傲更甚,直接选择性耳背当作没听见,继续一杯醇酒下肚。 林双儿在心里偷着乐,这一看就知道林家并不待见叶景恒啊。 也对,将军府的林大将军林傲一心忠于朝廷,大半辈子都奋战沙场,保家卫国,战功无数,是朝中老臣,得叶皇重用。 听闻将军夫人曾经也是一名女将,在沙场上拿起红缨枪丝毫不比男儿差,也曾被叶皇亲封叶国第一位“护国女将军”,虽然她早已不再上战场,但有这头衔在许多人都得让她三分。 这样的一对强强组合,在面对欺负自家宝贝女儿的叶景恒,哪怕对方是战神王爷,也不会给他什么好脸色。 抱着林夫人的手臂开始撒娇:“娘,过几日双儿就回家住几天怎么样呀?” 林夫人摸着林双儿的头,脸上乐得不行,哪里还有半分抱怨:“好啊,双儿想吃娘的拿手菜了吧?” “想!” 一旁三王妃的爹林傲开口了,睨了林双儿一眼,数落道:“老大不小了还要麻烦你娘给你做饭,不许。” 林夫人听到不乐意了:“我给我闺女做饭什么时候轮到你插嘴了。” 林傲有些慌乱的眨了眨眼,但介于现在这么多人看着,本来一向唯夫人至上的他觉得有必要说两句,来保住一下他这张老脸,把头一撇,颇有种不管不顾她脾气的架势:“平时在家这么久了你都不给我做顿饭,女儿一回来你就做,我不赞同。” “在这个家有你说话的份吗?”林夫人瞪了他一眼,可以扭头面对林双儿,立马变成一副笑眯眯的样子,柔声哄道,“别理你爹,双儿回来想吃什么娘亲就做什么,天天做!” 林傲听到这话,气的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心中已经开始盘算到时候闺女回来了怎么可以重新吸引夫人的注意力,要不把儿子塞给闺女管吧,这是个好主意。 而在一旁的林双儿隐约觉得,林夫人的硬气不单单来自本身的实力啊,有大半是被林傲给惯出来的吧。 唉,古人的爱情真酸。 其实林双儿注意到,在她与林家夫妇互动的时候,有一道目光一直看向自己这边,转头看去发现那道目光竟然是来自一个身穿黑衣的男人。 那人被林双儿发现也不遮掩,反倒是冲她弯起了嘴角。 其实叶景恒以及林家夫妇都注意到了那个男人,毕竟他们三人都是什么不好惹的角儿,加上那男人的目光足够坦荡。 林夫人见自己闺女就这么短短一会儿功夫,就吸引了异性的注意力,有些得意,眉飞色舞地看向林大将军林傲,那眼神好似在说,看吧,不愧是老娘生的。 畏妻的林大将军就算觉得再不妥,也只能憋在心里,面上不停点头附和。 而叶景恒本就微微有些不爽的脸在看到林双儿竟然也紧盯着对面那个男人,还犯花痴时,越来越黑。 第六十五章 宫宴遇刺 他附在林双儿耳侧,小声道:“林双儿,你若再看本王不介意把你眼睛挖下来。” “怎么,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林双儿对他的警告丝毫不放在心上。 “本王只是劝你趁早认清现实,九弟素来喜好烟花之地,他对你究竟有几分真心你心里应该有数,至于刚才那个男人……”叶景恒看向林双儿的眼中更是充满了不屑,凉凉吐出,“你就更不要肖想了。” 林双儿听到他这番话,不怒反笑:“王爷教训的是,像我这样身份低微的女子,也就只能配王爷您了。” “林双儿,不要总是将你那伶牙俐齿用在本王身上,本王 只是想要提醒你,别到时候受了欺负丢了三王府的颜面。”虽然自己不喜欢她,但她还有个三王妃的头衔在,说这么多话只是为了不让三王府陪着她一起丢脸而已。 叶景恒在心底如此告诉自己,便不想再理会身旁这不知好歹的女人。 “你既然担心我给三王府丢脸,不如趁早把我休了得了。”对,就是这样,既然三王妃也想离开叶景恒,那她就帮她彻底摆脱叶景恒的桎梏,当然这也是在帮她自己。 叶景恒扫了一眼林双儿,眼中的冰凉让她不由自主哆嗦了一下:“你休想。” 果然如叶景恒所言,叶景云是除叶皇以外最后一个到场的,因为来得晚他直接走向宴席最外面的座位上,还未坐下,太监尖细的嗓音响起:“皇上驾到!皇后驾到!” 众人起身:“参见皇上。” 林双儿跟着大家一起双手交叠扬起放在身前,低头念着,余光瞥见一道明黄色身影走向主位,待他与皇后坐下,才扬手对众人道:“平身。”声音低沉稳重,不怒自威。 “谢皇上。” 得到叶皇的允许,大家才纷纷坐下,但无人言语,都齐刷刷看着主位上的人。林双儿借机打量着叶皇,觉得叶景恒与他更像一些,一双眸子都是同样的冷淡沉静,棱角分明不苟言笑,一副生人莫近的样子。不像叶景云一双桃花眼邪魅至极,还走风/骚派,放在话本里根本就是勾人的妖精。 叶皇环视一周,最后将目光停留在右下首第一张座位处,那坐的一个是体型健硕的大叔,另一个就是方才一直盯着林双儿的黑衣小哥哥,叶皇执起桌上的酒杯:“不知不觉叶陈两国已建交三年,今日特设宫宴,为二位接风洗尘,朕先敬你们一杯。” “叶陈两国身为邻国,友好往来是民心所向,在这里我陈建代表陈国所有百姓向叶皇表示感谢。”大叔陈建说完,仰头一杯酒水下肚。 一旁的小哥哥同样朝叶皇拱手,杯中酒一饮而尽。 原来此人就是大家口中所说的来叶国和亲的小哥哥啊,难怪方才叶景恒让自己不要肖想,想必他们早就见过面了。 不过这小哥哥周身气质温润如玉,此刻挺直了脊背不卑不亢,一双眼睛平静无波,确实符合大家传言,是个清贵之人,身份定然不俗。 说完客套话,就见莺莺燕燕的舞姬们脸上含笑走上台中央,配合着宫廷乐师弹奏的曲子,将轻纱水袖舞的活灵活现,加上她们身段玲珑窈窕,一时之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就连林双儿见到都忍不住看直了眼。 不知道是叶皇确实重视此次宫宴,还是为了表现出叶国的国力殷实,总之这场宫宴持续了许久都未见结束,林双儿看了几个节目就觉得兴致恹恹,加上喝了太多茶水,宫宴中途就借口离开去解决一下生理问题。 回来的时候屏退了带路的两名宫女,打算吹吹晚风再回去,这里既可以看到不远处的宫宴歌舞升平,还可以看到御河中星星点点的莲花灯,倒也是个不错的地儿。 却没想到此地早就有人占领了。 一个人影从宫柳之后走出来,对林双儿拱了拱手:“三王妃。” 眯起眼睛,借着微弱的烛光看去,没想到方才行礼之人竟然是宫宴之上的黑衣小哥哥,想来应该是见她与叶景恒坐在一块,所以猜出了她三王妃的身份。 此刻,林双儿依稀可以听到宫宴那边传来的乐曲声,挑了挑眉:“没想到今日宫宴的主角竟然会出现在这里,着实有些意外。” 男子闻言,尴尬的挠了挠头:“说来惭愧,鄙人不胜酒力,方才几杯酒下肚就有些头疼,所以出来透透气,没想到能在这里遇上三王妃。” “那真是巧了,不知阁下如何称呼?” “在下姓慕容,单名一个逸。” 慕容逸,人是个清贵的人,名字也是个清贵的名字,不错不错。 等等,慕容? 听说只有陈国皇室也姓慕容,那眼前的人…… “你是陈国王爷?” 慕容逸面对林双儿的询问,有些意外,原来此人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份:“正是,在家中排行老四。” 听到他的解释 ,林双儿也就不难理解为何他眉宇间有着难掩的风/流仪态了。 还未与他客套两句,就察觉到空气当中的沉闷,下意识皱起两弯秀眉。 慕容逸看出林双儿的异常,觉得奇怪:“三王妃可是觉得有何不妥?” 还不待林双儿出声,就见四面八方蹿出十多道身影,迅速将他们包围其中,不止如此,耳边本不绝于耳的曲声突然中断,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狼藉的叫喊。 他们相互看了一眼,几乎是瞬间,读懂了对方眼底的猜测,宫宴遇刺了。 第六十六章 宫宴遇刺 宫宴之上,舞姬们还在舞池之中翩翩起舞,大家闲话家常,气氛好不和谐。 毫无预兆的,右侧屋顶上一支箭矢朝着龙椅上的人飞速而去,叶景恒脸色骤然一凝,执起桌上的酒杯就朝箭矢的方向砸去,当即大喊一声:“护驾!” 大家这才注意到宫宴上竟然有人放暗箭,顿时乱成一团,许多女眷更是慌不择路,尖叫连连。 一声令下,宫宴周围待命的侍卫全部冲上前来,手握长剑奋不顾身地护在叶皇跟前。 一声清脆的瓷杯碎裂的声音,方才叶景恒扔出去的酒杯仅仅只是削减了箭矢一部分力量,他当即冲上前,长腿一踢,将它彻底踢离原来的轨迹,插入一旁的朱红梁柱之上。 紧接着,四面八方突然冒出近百道身影,他们各个身穿夜行衣,蒙着面,站在舞池中央与宫宴四周,看着在稳坐在龙椅上的叶皇,眼中全是嗜血的狠厉:“狗皇帝!拿命来!” 说着,扬起手中的兵器,率先冲了上去。 他的行动仿若冲锋的号角,其余黑衣人也纷纷上前与宫廷侍卫对抗,阻扰他们的行动。 叶国侍卫纷纷上前抵挡,誓死保护叶皇,叶景恒直接护在叶皇面前,大杀四方,叶景枫也毫不示弱,从座位上翻腾上前,捡起地上掉落的武器就冲上前,林家夫妇以及众多武官也参与其中,誓要将黑衣人一网打尽。 宫廷侍卫虽人多势众,但那些黑衣人大多擅长使用暗器,不好对付,双方处于白热化阶段,一时之间难以分出胜负。 而一直坐在宫宴最外面的叶景云静静地看着这一幕,总觉得一切都没这么简单。 那双眼睛危险地眯了眯,就看见叶皇身边的太监手悄悄伸向衣袖当中,没再多想,直接借助轻功上前。 太监没有想到竟然会被人发现,时间紧迫顾不得其他,直接抽出出藏在袖中的匕首就要朝叶皇捅去,叶景云眼疾手快掷出握在手中的酒杯,将其砸在太监手上,对方因此缓了半秒。 太监面色大骇,匆忙捡起掉在地上的匕首要再次刺向叶皇时,叶景云已经越过众人,站在了叶皇身边,太监立马转变匕首的方向,朝着叶景云的面门而去。 而叶景云眼睛眨都没眨一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接将他双手桎梏住,让他反抗不得。 及时捞起半空中的匕首抵在太监脖子上,面色阴沉。 “云儿……”原本一直面不改色的叶皇,在看到叶景云冲上前护在自己身边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唤出了他的乳名。 可是叶景云仿若没有听到他在喊自己,只是将匕首又贴近了一分,太监的脖子上立马出现一道血痕,他笃定道:“你不是高公公。”见对方不答,用刀尖在他脸上比划两下,太监的脸开始出现异常。 被刀划过的地方皮肉迅速翻卷,露出了他本身净白的肤色,不知情的人乍一看还以为是在蜕皮,紧接着一整块脸皮从他脸上掉落下来,露出一张陌生的脸。 因着厚厚的人皮面具的阻碍,他脸上只留下两道淡淡的血痕。 “说,你是谁派来的!”再一次逼问,可这假太监仍旧不说话,只是用那双一双阴毒的眼睛直视着叶景云。 叶景云突然想到什么,连忙捏住他的下颚,可是为时已晚,假太监的嘴角处已经流出鲜血,看见叶景云懊恼的模样,假太监倒是心情大好,临死之前嘴角露出了一个渗人的微笑。 而其他黑衣人见卧底已死,且前来增援的侍卫越来越多,顾全大局选择放弃。 本来一场好好的宫宴,被他们搞得乌烟瘴气,只能提早结束。 解决完黑衣人后,叶皇沉声命令:“你们三人留下来好好查一查这幕后之人是谁。” 叶景恒拱手领命。 而叶景枫左看看右看看,最后两手一摊,无奈道:“父皇,九弟已经跑了。” 而林双儿这一边,她早已抽出腰间软剑,与那些黑衣人打了起来,可是自己这边不仅要自保还得保其他人,有些分/身乏术,不由抱怨:“大哥,为啥你就不会功夫呢!”要知道,这些黑衣人可是点名了要杀她身后这名陈国使臣的。 她欲哭无泪啊有没有,明明自己也只是一个弱鸡,现在却要保护别人,那人还是千万不能出事的陈国皇子,要知道如果陈国皇子死在叶国,势必引起两国矛盾啊! 可此时宫宴里出了刺客,附近所有人都去宫宴当中支援保护叶皇,哪里有人有功夫管他们这落单的两只。 慕容逸在林双儿身后,左躲右闪,慌乱之中抽空回她两句。 “实不相瞒,我自小喜静,好读书,就从未想过要像这群莽夫一样学什么武功。” 林双儿将手中软剑甩出去缠住一个黑衣人的脖子,而后手腕用劲,将人甩在身后,慕容逸看到躺在自己脚下的黑衣人已经断气了,不由一个哆嗦,看着眼前这个女人心里发怵:“三王妃,你能不能下手温柔点。” “我要像你这么温柔,我们早就没命了!” 林双儿朝着身后吼了一声,觉得头疼,这人怎么这么多话呢? 听到自己被一个女人给鄙视了,慕容逸觉得是时候要维护一下自己的男子气概,见林双儿又将一人打倒在地,他立马冲着他撩起衣袖左右开弓,直接将黑衣人打晕了过去,回头冲林双儿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 林双儿:“……”这还是在宫宴之上风度翩翩的小哥哥吗? 无奈归无奈,林双儿还是在专心对敌的,只不过对方人数较多且各个身手不差,林双儿对抗的很是吃力。 “三王妃当心!” 慕容逸出声提醒,林双儿立马一个利落的转身,同时挥出软剑,立马掀翻几个欲偷袭他们的黑衣人。 见不远处就是御河,林双儿眼睛还紧盯着黑衣人,却是对身后的男人道:“你会凫水吗?” 慕容逸不明所以,只乖乖答话:“会一些。” “那就好。” “什么?” 林双儿没有再回答他,当即一个回旋踢将黑衣人逼退几步,然后猛地把那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往御河方向推:“躲水里去!” 要知道,眼前的人各个都会轻功,论跑肯定是跑不过他们的,所以躲水里潜在水底,加上现在夜色很暗,绝对不容易被发现。 “啊?” 林双儿急了:“哎呀!你一个大男人磨磨唧唧干嘛呢?跳啊!” 男人似乎是被她的情绪感染,慌乱的跟小鸡啄米似的点头,然后深深屏了一口气,整个人“咚”的一声就跳进御河。 见状,有好几个黑衣人也想冲进御河里将他抓回来,可无一不被林双儿拦了下来,大家相互使了个眼神,觉得眼前的林双儿才是最棘手的,只要解决了她,慕容逸根本不在话下。 眼中流动这阴霾,当即扬起兵器一齐朝她袭去。 第六十七章 长生派 林双儿握着软剑的手紧了紧,方才因为慕容逸在有些施展不开,这会儿不需要再分出一份心思放在他身上,攻击力蹭蹭蹭地涨,几个回合下来,又干掉对方数人。 “三王妃,你能活到现在实属幸运!若不是这次主子说了有心留你一命,我们早就把你杀了,识相的就赶紧让开!” 其中一人见林双儿是铁了心了不让他们得逞,出声警告她,让她不要再插手此事。 这个消息一出,林双儿脑子嗡嗡作响,不明白他们这番话所为何意:“你们主子认识我?” 不等那人回答,衣袍翻飞声就在身侧响起,转头就看见叶景云一张俊脸上全是担忧,叶皇身边的刺客解决完后,就发现林双儿一直没有回来,放心不下出来寻,没想到真的也遭遇了刺客。 将林双儿反复看了好几遍,确认没有受伤后才拿下她手中的软剑,并将她拉向自己身后:“你们是谁派来的?”这话是对眼前还站着的最后五个黑衣人说的。 黑衣人认出了叶景云的身份,没有理会他的问题,只接冲上前去:“这个是狗皇帝的儿子,大家上啊!” 叶景云眼中闪过一道阴鸷,面对相继扑上前来的黑衣人,手中的软剑舞的婉若游龙,不一会功夫,就将他们一举拿下,扣住最后一个黑衣人的下颚,将他藏在牙齿里的毒药逼了出来:“还不说是吗?” 黑衣人倒是挺硬气,骂骂咧咧,就算是死到临头了脸上也毫无惧色。 叶景云不想和他再浪费时间,一掌击在他后脑勺将人敲晕就要把他带回宫宴处,交给其他人审问。 水面突然响起哗啦啦的破水而出的声音,叶景云与林双儿回头,就看见水面上浮出一个脑袋,若不是知道他是慕容逸,还真会以为是御河闹鬼了。 “憋死我了!”慕容逸出了水面,抹了一把脸喟叹一声,抬头就看见只有林双儿与一个男人,“可是将他们都解决了?” “对,快上来吧。” 慕容逸得到许可,就想顺着池壁爬上去,却没想到池壁上长满了青苔,滑溜溜的,根本没法使劲儿,爬了几回还是上不来:“三王妃,你、你来拉我一把吧……”若非现在夜色浓,还可以看到他微微泛红的耳根,真是丢人。 林双儿了然,可刚要走过去拉他,就被叶景云抢先一步直接把人从御河中拽出来,毫无还手之力的慕容逸直接被他甩在草地上。 “他是陈国的……” “我知道。”毫无起伏的回答,将林双儿的提醒给压了回去。 得,看来他不是根本不在意对方的身份,那就是有意而为之了。 不过好在慕容逸并不恼怒,只是站起来将衣袖上的水拧干,又恢复了一派淡然的样子,脸上挂着浅浅的笑意:“感谢阁下出手相救,在下慕容逸,敢问阁下尊姓大名?” 哪知叶景云根本不给他面子,一想到这人身为一个男人竟然还要女人来保护,尤其是那女人还是林双儿,他就一点也不想搭理这个男人。 陈国使臣又怎样?还不一样是个懦夫。 他一言不发地走到黑衣人身边,就听见身后慕容逸的声音悠悠响起:“他们都是长生派的人。” 此话一出,林双儿有些意外,偏头看向他:“你怎么知道?” 慕容逸浅浅一笑,答得从容:“无意中看到他们身上的刺青,那个刺青曾在书上看到过。” 叶景云闻言,扯开一个黑衣人的后衣领,果然看见那人颈后有一个黑色刺青,长生二字加上烈火的图腾,显得诡秘莫测。 林双儿见竟然真如慕容逸所说,顿时对他有所改观,起初还以为他只是一个死读书的书呆子呢。不过想想也是,他在陈国若没有什么本事,又怎么能委以重任出使叶国呢。 而叶景云不以为意,他觉得若非自己来得晚,定然也能发现这个细节,哪里还有他说话的份。 想到这,略带怨气地瞪了慕容逸一眼,招来一些侍卫将地上的黑衣人处理好,然后往宫宴的方向走,林双儿见状,自然是赶紧跟了过去,独留慕容逸在柳树下吹着风,晚风较凉加上他此刻浑身是谁,风一吹来他就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拢紧衣服也往宫宴的方向走。 “你怎么了?”叶景云走的极快,林双儿走到最后需要小跑才能跟上,她干脆一步迈在叶景云面前,张开双臂挡住他的去路。 “没。” 怎么可能没事,明明心里有气,气这女人竟然一门心思想的都是保护他人不顾自己安危,也气自己竟然这么迟才出来查看情况,可是这些话他又不好说出口,只能固执地摇头。 林双儿却是从他脸上发现了一些可疑的踪迹,凑过去想要看清楚:“你是不是在担心我呀?” 叶景云想起上次在树上偷听到的话,脸色有些不太好,双手搭在一直凑在自己跟前的林双儿的肩上,想让她乖一些,却听到一旁有人“啧”了一声。 慕容逸吊儿郎当地走到他们两人身边,目光放在叶景云的手上:“没想到我来叶国第一天就遇上这样的事,你们叶国这么开放的吗?”三王妃竟然和别的男人如此亲密诶!这种事要是发生在陈国,那可是爆炸性的大新闻啊! 叶景云本就不太好的脸色在听到慕容逸的调侃之后更加糟糕了,正欲朝他写满好奇的脸上挥过去,就听见七哥叶景枫的声音。 “九弟!三嫂!” 这场宫宴,因为刺客的袭击导致早早结束,许多人都已经打道回府,只见叶景枫与叶景恒带着陈建从宫宴的方向走了过来,见到慕容逸也在,也同他打了声招呼:“慕容公子。” “见过三王爷,七王爷。”上午就是叶景恒与叶景枫接待的陈国使臣,所以此时大家相互之间认识也是理所当然的。 “慕容公子,你的衣服……” “逸儿,这才多久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 慕容逸一副湿身的打扮着实惹眼,七王爷与陈建都忍不住问出了声,前者是出于礼貌客套,后者自然是真心担忧了。 “方才在御河边遇到了刺客,幸好得三王妃与九王爷出手相救,躲在了水里,才逃过一劫。”慕容逸早在听见陈建等人来的时候,就恢复了一身清冷的气质,摆摆手,表示自己无碍,还看了叶景云一眼,看似随意,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他眼中的揶揄。 不告诉自己身份?可没想到还是被机智过人的他发现了吧,原来这人就是叶国的九王爷叶景云啊。 确实如传言一般长得极为俊美,想到这,他又看向一旁的林双儿,果然如传言一般爱玩啊…… 第六十八章 回将军府 听到慕容逸竟然也遭遇了刺客,大家脸色瞬间不好,心中各有所思。 “慕容公子,陈将军,现在天色已晚,本王已让人备好马车送你们回客栈休息,不要着凉了。” “多些七王爷,那我们先告辞了。”陈建拱了拱手,与慕容逸在宫女的引路下,坐上马车出了宫。 知道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他们接下来一定是有要事相谈,林双儿主动先回了三王府。 而这边三人还在原地,见一直没人说话,叶景枫清咳了两声,吸引大家的注意力:“刚才我们发现宫宴上的刺客都是长生派派来的。” 叶景云提醒道:“宫宴外的也是。” “那看来长生派胆子不小啊,竟然敢在皇宫整幺蛾子。”叶景枫一想到他们的手竟然已经伸到叶皇身边的高公公身上,不由后怕,“我等会儿派人去好好查一查这长生派的底子,看看究竟是什么三教九流敢与皇族作对。” 如果慕容逸出事,叶陈两国的建交会受到很大影响,如果叶皇出事,那叶国会直接变天,暗中的各种势力都会冒出头来。 看来这幕后黑手野心真不小。 而林双儿回去的一路上,心里并不平静。 一想到长生派竟然派人刺杀慕容逸,那想来刺杀叶皇的很可能也是长生派所为,可是听黑衣人的话,长生派的老大好像认识自己,哦不对,是认识三王妃。到时候叶皇一定会派人追查此事,万一查到三王妃与长生派的小秘密,会不会让她来背锅啊? 这可是对付皇族的大罪诶! 在这个社会皇族就是老大啊。 这也是她不与叶景恒硬刚的原因之一了,万一被叶景恒一声令下,让她直接一剑嗝屁,她可不敢保证还能再穿越一次。 可如果真如她猜测的那样,三王妃与长生派关系匪浅,那她是不是也凉了? 抱着这样的想法,林双儿一回三王府就开始在房间里翻箱倒柜,将三王妃所有的物品都翻出来想看看有没有与长生派有关的。 而在宫中看到林双儿与叶景云和慕容逸在一起,憋了一肚子怒气的叶景恒,一来到梅苑看到的就是满地狼藉的一幕,完全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当即气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林双儿,本王以前怎么就没发现你勾/引男人的速度这么快?” 他刚说让她与叶景云和慕容逸保持距离,她倒好,不仅勾搭上了还成了慕容逸的救命恩人,这可真是他的好王妃啊。 林双儿一颗心都扑在长生派身上,又不好与叶景恒坦白心中的想法,加上她对他早就有免疫,便只忙里抽闲扫了他一眼,就将他的话左耳进右耳出。 叶景恒看到林双儿还在低头捣鼓地上的东西,对自己的话充耳不闻,以为她是还贼心不死想要逃跑,而且还是光明正大的逃跑,怒喝一声:“林双儿!” “干嘛呢?”林双儿拉长了语调极不情愿地回了一句,敷衍意味十足。 “林双儿,从来没有人敢这样与本王说话,更没有人敢无视本王,小心我……” 不等他说完,林双儿就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小心你怎样?” 是啊,小心他怎样呢? 再次禁足?可答应她自由出入王府本就是为了弥补自己心里对她的愧疚,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能出尔反尔。 打她?不行,总归来说她没做错什么事,他堂堂叶国三王爷怎么能和小女子一般见识。 休了她?那更不行,这哪里是惩罚,对她而言分明就是赏赐…… 想到这,叶景恒觉得心头无比烦躁,自己好像真的拿她没有办法,又或者是心里竟然有些不想再为难她。但他还是尽量无视了自己内心那可怜的几丝不情愿,在林双儿坦荡无所畏惧的目光中,冷哼一声,愤然甩袖离开。 而林双儿没想到叶景恒竟然会这样干脆的离开,睁着一双疑惑的大眼睛看了老半天,难道他转性了? 不过她没有时间深究,继续仔细搜查三王妃与长生派之间的关系。 令她满意的是,一顿翻找下来,都没有找到任何长生派的痕迹,这是不是说明三王妃与长生派的关系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复杂?而那些放过的话只是随口胡诌说出来吓唬吓唬自己? 越想越觉得是这个道理,不由松了一口气。 次日中午,叶景恒在荧然苑与苏荧一起用午膳,两名暗卫就匆匆跑到他面前,面露急色。 他们就是叶景恒安排在林双儿身边的暗卫,只是怎么两人同时跑来了? 难不成林双儿又跑了? 心里这般思索着,嘴上也这么问了出来。 “回、回王爷,王妃没跑,就是、就是……”暗卫眼睛时不时瞥向一旁的苏荧,不知道这话究竟该不该说。最近感觉王爷又开始在意起王妃来了,不然为什么会派他们一直跟在王妃身边害怕她偷溜呢,可是苏氏一直是王爷的心尖尖,若苏氏生气了,那遭罪的不还是他们这些下人吗? 叶景恒哪里会在乎他们肚子里的弯弯绕绕,只知道这侍卫一直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到点上,一颗心跟着提了起来:“就是什么?” “王、王妃没跑,王妃回将军府了,并且让我们不要再跟着,还、还说……”在叶景恒两道锐利的目光下,暗卫心一横,全说了出来,“王妃还说,若王爷去将军府执意要将她带回来,她就真给您戴绿帽子。”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一说出口,暗卫就扑通一声跪在叶景恒脚边,头都不敢抬一下,抖成一个筛糠子。 天地可鉴,他当时听到这话从王妃嘴里说出来,哪里还敢不从啊,简直就是一秒都不敢耽搁地跑回三王府禀报王爷。 叶景恒听到这番话,气的直接将手中的筷子掰断,好你个林双儿,本王对你不过好了一点,你就开始开染坊了,真以为本王有多稀罕你吗,笑话,本王才不会将时间浪费在你身上。 苏荧见状,给冬儿使了个眼色,冬儿立马重新拿了双筷子过来,做好心理建树的叶景恒没再搭理跪在一边的暗卫,继续用午膳。 只是今日天气炎热,着实没什么胃口,三下五除二吃完饭就离开荧然苑去了书房,暗卫只能赶紧随上叶景恒的脚步离开荧然苑。 而一直默不作声的苏荧见院子一下空荡下来,眼下只剩一片黯然放下了碗筷,冬儿知晓她心中她在想些什么,走到她身后给她揉肩,并轻声安慰:“夫人莫要难过,林双儿独自回将军府,定会被百姓们笑话,王爷也会觉得她没有规矩不识大体罢了,而且她还说出了那么大逆不道的话,王爷一定是气她的。” 苏荧听到冬儿一席话,在心底苦笑,叶景恒究竟是气她还是在乎她,她难道不知道吗? 冬儿见苏荧面上没有丝毫变化,继续劝慰:“再说了夫人,您现在肚子里可是王爷的亲骨肉,只要等孩子出世了,林双儿怕是再也翻不了身了。” 对啊,她还有个孩子,有了与叶景恒斩不断的牵挂。 苏荧双手覆上依旧平摊的额小腹,刚被大夫把出喜脉时,她确实想过利用孩子来陷害林双儿,可是眼看着一个月就要过去了,她看出叶景恒真的极其疼爱这个孩子,连带着她都开始期待起来。 冬儿见状,总算是放心下来,脑中突然想起无意间挺吓人说起的一件事,来回思量还是选择告诉苏荧:“夫人,奴婢今日听下人们说,昨天宫宴上出了刺客,而且林双儿还为了保护陈国的使臣,与刺客们结下了梁子,这下林双儿怕是小命不保了。” 闻言的苏荧嘴角笑容一滞,敛下眼中的复杂与不安的神色,拿起筷子随口附和了一句:“王爷无事就好,其他的不要多说。” 冬儿以为苏荧是担心日后林双儿真的出事了,说闲话的人也不好过,便连忙闭了嘴退到一侧。 第六十九章 阴娃 这次回将军府带上了阿玖,林双儿这次打算在将军府住较长一段时间,阿玖作为陪嫁丫鬟,一起回来是无可厚非的。 但她没想到一回将军府,就受到了冰火两重天的待遇。 林夫人立马扬言要亲自掌勺,为林双儿做上一大桌的拿手好菜,林傲却在一旁冷眼看着林双儿,见自家夫人一走,就把三岁大的奶娃子林轩儿塞到林双儿手里,丢下一句“这是你弟,给老子好好带着!”就跑去追随林夫人了。 林双儿低头正好迎上林轩儿亮晶晶的目光,看着那粉雕玉琢的小脸,滑溜溜的弹性十足,手感一定不错,忍不住伸出不安分的猪蹄,谁知道刚捏一把,小孩就跟受到了莫大的委屈似的瘪嘴,“哇”的一声眼泪说来就来。 怎么回事? 从来没带过孩子的她被突如其来的哭声弄得手忙脚乱,看向一旁的阿玖,对方同样不知所措。 林轩儿是在三王妃出嫁之后才出生的,阿玖与他根本不熟,更遑论摸清小孩的心思了,好说歹说哄了半天没有任何效果,她都快哭出来了。 阿玖蹲在他面前,作拭泪状:“呜呜呜,小少爷你别哭了。” 林双儿当即双手叉腰喝道:“停!stop!闭嘴!” 哪知林轩儿软硬不吃,依旧大声哭嚎:“呜呜呜,我、我要吃糖!” 林双儿本就被聒噪的哭闹声吵得头疼,现在一听到只要糖就可以哄他开心,想也不想就大手一挥:“买买买!”根本没注意到小孩计谋得逞的笑意。 吃过午饭,林双儿就被林轩儿拉去街上要给他买糖吃,却不成想突然传来一段歌谣。 “阴娃臭,阴娃坏,阴娃是个没人爱,没有爹,没有娘,只有一件破衣裳……” 这首歌谣通俗易懂,饶是林轩儿都听明白了,许是一直在将军府沾染了林傲的一身正气,听到这段歌谣直接板着一张小脸就往声源的方向去。 见到十多个小孩手拉手围成一个圈,蹦蹦跳跳不停念着这段歌谣,而圈中的小孩蜷缩成一团,远远看过去肩膀还在不断瑟缩着,林轩儿立马双手叉腰喝道:“停!思达帕!闭嘴!” 他之前就觉得双儿说这句话的时候特别凶,若不是他聪明机智就差一点点要被她给吓唬住没有糖吃了,所以现在赶紧学起来,就是……这思达帕什么意思? 哎呀,不管了,帅就完事了! 果然,这么吼一嗓子那些个小孩立马停下来回头看着林轩儿,后者还洋洋得意地冲着他们抬了抬下巴,哼,一群小屁孩现在知道小爷的厉害了吧! 趁热打铁继续喝道:“我命令你们!给他道歉!” 这边林双儿买完糖才发现林轩儿不见了,在原地双手拢在嘴边喊了几声却无人回应,心中立马警铃大作,糟了!该不会是遇上人贩子了吧? 蜜糖铺子的老板娘知道她在找孩子,抬了抬下巴示意:“刚才那娃子往那个方向去了。” 林双儿道谢一声就往老板娘说的方向赶去:“林轩儿!林轩儿!” “双儿!” 听到林轩儿的声音,她心底划过一小丝雀跃,但是紧接着又听到他一声“救命”,知道在向自己求救,丝毫不敢耽搁,连忙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跑,没想到转过街角看见的竟然是林轩儿被众多小孩压在地上打的一幕。 林轩儿艰难地抬头看到林双儿又唤了一声。 该死的! 林双儿被这以多欺少的架势给激怒了,大刀阔斧地走上前去拎起压在林轩儿身上的小孩就往一旁丢:“你们怎么回事!欺负到我林双儿的头上来了是吧!”不顾那些孩子哭闹,林双儿只手叉腰,另一只手曲起食指中指,一人给了一个脑瓜崩,“哭哭哭,就知道哭!这群熊孩子不学好,你们爹娘是怎么教你们的!” 林轩儿赶紧爬起来,把之前一直护在身下的灰不溜秋的小孩也拉了起来,林双儿扫了一眼,没想到竟然是她刚被叶景恒从小村庄带回来后,吃了她一根糖葫芦的那个小男孩。 还没来得及同他打个招呼,熊孩子这边又出了变故。 许是十多个孩子一起哭,哭声着实太大引来了他们爹娘,许是其实他们的爹娘一直就在附近,听到孩子在哭所以连忙赶过来了,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就是那群熊孩子的爹娘一个个气势汹汹的护孩子来了。 他们一把捞过自家的孩子,前后左右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发现了芝麻大点儿的擦伤就开始指着林双儿的鼻子骂骂咧咧:“你都这么大的人了,还欺负孩子,你怎么回事呢?” 林双儿不服气了,把林轩儿从身后拉上前,指着他粉红脸蛋上的淤青:“睁大你们的眼珠子看好了,这群熊孩子以多欺少欺负我弟弟,就不准我以大欺小打回去了!” 论护短,若林双儿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了,尤其是两个平白无故被欺负的孩子她都喜欢的紧,这会儿直接拿出泼妇骂街的架势。 有人眼尖,认出了她就是三王妃,又有了新的说辞:“原来三王妃就是这幅德行,活该三王爷要休了你!” “有本事他就休了我,我还巴不得呢!天下比他好看的多的去了,谁稀罕他啊!” “你这女人怎么可以说出这样的话!我们快走,别让这女人教坏了孩子。”有些人看不下去了,觉得这说出来的话简直口无遮拦,连忙捂着小孩的耳朵,瞪了眼林双儿匆匆离开。 看着他们的背影,林双儿双手叉腰大喊:“诶!有本事别走啊!” 意料之中的无人搭理。 自觉自己大获全胜的林双儿这才低头检查林轩儿的伤势:“疼不疼啊?”唉,本来粉嫩嫩的脸蛋现在又青又紫,还有抓痕,林双儿看着都心疼。 哪知林轩儿根本不在意,反倒是对林双儿冒出星星眼:“双儿,你刚才真帅!” 林双儿挠了挠头:“嘿嘿嘿,低调低调。”转头看向一旁的小男孩,蹲在他面前与他平视,“还记得我吗?” 小男孩还记得林双儿,在一旁怯生生喊了句:“糖、糖葫芦姐姐……” 虽然这个称呼着实有些土,但能被小孩记住还是很值得高兴的。 因为小男孩一直被林轩儿护着,反倒是没受什么伤,只是明明他比林轩儿还要大上几岁,却不比他高多少,而且两个小孩一对比下来,更显得小男孩营养不良了。 看着这么了可怜的小孩,林双儿不由母性大发,柔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呀?” 小男孩目不转睛地看着林双儿,小声吐出两字:“阴娃……” “那阴娃,你爹娘在哪里呀?你家住在哪里呀?” 听到这个问题,阴娃看着她一言不发,林轩儿轻轻扯了扯林双儿的衣角,附在她耳边拢起两只手说悄悄话:“双儿,他好像没有爹娘。” 闻言,林双儿这才发现,阴娃身上的衣服除了比上次更脏更破以外就没区别了,看着他脏呼呼的小脸心疼地抓了一把糖放在他手里:“姐姐带你去吃好吃的好不好?” 不等阴娃同意,就一手拉一个带着两个孩子走出巷子,可刚走到拐角处,就看到身着一袭白衣,将走未走的慕容逸。 第七十章 吃霸王餐 “嗨!慕容逸!” 这一喊,本来准备悄悄离开的慕容逸直接拔腿就跑。 林双儿觉得纳闷,几步就追上了他,一手搭在他肩膀上将他身子扳过来:“跑什么?” 见自己跑不了了,慕容逸赶紧拱手与她打招呼:“三王妃,真巧。” “不巧,你刚才在偷听我们说话。”林双儿眯起眼戳穿了他,“说,为什么要偷听我们说话,又为什么要跑?” “在下就是无意间看到三王妃你跑来了这,才跟上来的,在下不是有意偷听,就是……”慕容逸眼神有些闪躲,可是感觉到自己肩膀上的力道越来越重,还是败给了林双儿这个恶势力,“就是三王妃的剽悍程度实在是超出在下的想象,在下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 原来如此。 她善解人意道:“好了好了,我又不是黑白不分的人,怎么可能会欺负你呢。”拍拍慕容逸的肩膀,嘴角狡黠的笑容让慕容逸浑身一颤。 直到抬头看到招牌上“一品阁”三个大字,慕容逸是无论如何都笑不出来了:“三王妃,这就是你说的不欺负我吗?” “哎呀,你忍心看着小孩饿肚子长不大吗?一顿饭钱对你来说不算什么吧。”说完,就带着两个小孩往店里走。 一品阁的小二见到来客人了,立马走过来待客,可当他看到林双儿手上的孩子时,笑容逐渐消失了:“走走走,我们这不欢迎你们。” 什么情况? 林双儿与慕容逸对视两眼,看出对方眼中的困惑,后者又端起了书生架子,淡淡出声:“这是为何?开门做生意,哪有不接待的道理。” 这里是一楼大厅,虽然现在过了吃饭的点,但还是有些人的,大家觉得慕容逸说的很有道理,也开始帮腔:“对啊,有生意还不做吗?” “哎呀!说了不欢迎就是不欢迎,出去出去!”小二不愿多做解释,一脸的不耐烦。 阴娃见小二如此凶悍,缩了缩脖子,轻轻拉了拉林双儿的衣角冲她摇头。 这细微的举动更让林双儿觉得他格外乖巧,本来想让小孩吃一餐好的,没想到被小二给扫了兴致。想到这她暴脾气上来了。若小二态度好点她可能还会再找一家店,毕竟汣陵好吃的饭馆不差这一家,可小二态度实在无礼,她立马撸起袖子一副要大干一场的架势:“嗬,本小姐今天还就认定你们这一品阁了!” 林轩儿见了星星眼又冒了出来,兴奋大喊:“双儿加油!加……唔……”还未说完,就被慕容逸捂着嘴拖到一边,五官都皱在一起透着对林双儿的嫌弃:“少说一句吧,你姐姐太可怕了!” 林轩儿毫不客气的睨了他一眼:“胆小鬼!” 而这边小二见林双儿要对自己动手,立马朝身后叫了几声:“快来人啊!有人要砸店啦!” 话音未落,就被几个彪炳大汉团团围住。 想起之前在梨园的经历,知道自己打不过他们,林双儿顿时怂了,已经举在半空中做好准备动作的手自然而然的放在颈后,扭了扭脖子:“哎呀,我就是突然想起来,今早起来落枕了,本来想去隔壁店的,眼睛没拐过弯来,我怎么来了这家店呢哈哈……” 小二哪里信她的鬼话,给几个壮汉使了个眼神,壮汉心领神会,缩小了包围圈就伸出手来要将她抓住丢出去! 却没想到,还未碰到林双儿,就被不知何处来的一股力道给推了出去, “住手。”只见一道暗紫色身影从一品阁二楼飞掠至一楼大厅,将林双儿挡在身后,“所为何事?” 小二看到竟然是一品阁的金主,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变,点头哈腰道:“就是几个蛮不讲理的硬是要来吃霸王餐,小的正在解决掉这几个,可是声音太大打扰到客官了?” 听到小二胡说八道,林双儿立马反驳:“你胡说,我们什么时候说要吃霸王餐了,我们可是有银子的!”转头看向一边的慕容逸,“把我们的银子拿出来亮瞎他们的眼!” 听到林双儿这番话,叶景云有些不悦地蹙了眉,“我们”?他们两人的关系何时这么好了?不是昨天才见的面吗? 不行,看来自己得加把劲儿了。 想到这他不着痕迹的把手搭在林双儿的肩上,将人往自己身边揽了几分,一副拥有者的姿态睥睨着慕容逸,林双儿还沉迷在与小二的争辩当中,等着慕容逸交出银子,对身边人的小动作毫无察觉。 慕容逸见状,立马明白了叶景云肚子里的花花肠子,为了保住自己那可怜的银子,当即端起一副冷清书生的模样,文绉绉道:“小二所言极是,我们就是来吃霸王餐的。” 林双儿:“……”靠。 第七十一章 阴娃身世 最后还是叶景云同一品阁的掌柜说了几句,老板才黑着脸同意林双儿等人进店吃饭。 叶景云直接将他们带到他方才吃饭的包厢。 林双儿见包厢内空荡荡的,竟然没有他人,有些怪异地看了叶景云一眼。 叶景云感受到林双儿的目光,不明所以:“怎么了?” “就你一个人吃饭吗?”毕竟这么大一个包厢,但怕对方多虑,她又补充了一句,“我就是随便问问,怕我们会打扰到你。” 她不说这最后一句还好,说了反倒让叶景云以为她是说冷烟沉香她们,忙解释:“我已经很久没去醉花楼了。”尤其是将她从方冰那带出来以后,他就跟中了邪似的,醉花楼的姑娘在他身上使尽浑身解数他都没半分感觉,反倒是一想到林双儿两颊酡红,双眸微眯被他压在身下不安分的样子,让他难以自拔。 起初他并不知情,还因为自己对林双儿存了不该有的心思而懊恼,后来知道她非三王妃,加上灵川峰的那场大火,他虽然无法动弹但意识还在,林双儿在她耳边说的每一句话他都听得一清二楚,都让他坚定了自己内心的想法。 他舍不得她走了。 为了给自己争取一次机会,叶景云自私了一回,不顾林双儿的意愿执意将她留在了汣陵。 只是面对林双儿对待事情好奇与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态度,叶景云有些不知所措,若日后她知道一切真相,会不会恨他? “没去就没去嘛,反应那么大干什么。”林双儿不明所以,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反倒是一边的慕容逸好整以暇的默默吃瓜。 似乎是从来没有吃过这样的美味,一顿饭下来阴娃都格外开心。 等到叶景云去结账的时候,林双儿指着朱雀大桥的方向指挥慕容逸:“去,带他们去那里散散步消食。” 慕容逸不乐意了:“孩子是你带来的,为什么不是你去啊?” 林双儿听到他的抱怨,但笑不语,直接举起了自己的拳头在面前晃了晃,后者咽了咽口水,忙不迭地带两个孩子走了:“刁蛮!” 等林双儿回头找叶景云时,正好看见他掏出一个银锭子,忙将他拦下:“慢着,用这个。”说罢,钱袋在手中抛了抛,从里面取出了银锭子给了掌柜。 叶景云一眼就认出那是慕容逸一直放在腰间的钱袋,脸上的笑意渐渐沉了下来:“你为何拿着他的钱袋?” “顺来的。”谁让那家伙总是嘲笑她暴力,这下就让他知道什么叫祸从口出! “可是我们完全没必要花他的钱。”叶景云不由自我怀疑,他难道像是一顿饭都请不起的人吗? 林双儿知道这叶景云又傲娇上了,半哄半劝道:“乖啦,他这是自作孽不可活,让他长个教训。” “那你确定不是看上了他的银子?” 闻言,林双儿立马给了他一个白眼:“你别忘了,我现在也是坐拥一屋子古董的土豪了,谁还稀罕他这点银子啊。”这些钱还不够买她半颗夜明珠呢。 叶景云这才脸色好转,摊开林双儿的手掌,将自己的那一锭银子放在她掌心,又蜷起她的手指让她将银子握牢:“现在你是坐拥一屋子古董加一锭银子的土豪了。” 林双儿挑挑眉,打着商量:“要不改天再加锭金子?” 这财迷的模样惹得叶景云桃花眼中笑意盈盈,手不自觉地摸了摸林双儿的头,答道:“成交。” “好啊,林双儿,我就知道是你偷了我的钱袋!”慕容逸的一声怒吼在他们二人身后响起,他之前就觉得奇怪,林双儿这么在意这两个孩子怎么会让他先带着他们去消食,搞半天原来是打起了他钱袋的主意! 林双儿回头就看到慕容逸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心情格外舒爽,把钱袋扔回他怀里就要离开,却被一品阁的掌柜拦住了。 “三王妃且慢。” “嗯?” 掌柜看着林双儿,面露为难,慕容逸见状,走到柜台边劝说道:“掌柜,你有什么难言之隐不妨与我们说一说,若有能帮得上忙的地方……”他看向林双儿与叶景云,挤出一抹假笑,“他们一定会出手相助。” “草民知道三王妃心地善良,可、可这阴娃真的不能接触啊!” 一席话,让三人都不悦地皱起了眉。 林双儿最先开口询问:“为何?一个孩子有什么不能接触的。” “唉!王妃有所不知,我们这一带的人都在传,这孩子阴年阴月阴日生,一出生便克死了娘,一岁大又克死了爹,之后他祖父祖母都被他克死了,他就是个灾星啊!” 叶景云也听不下去了:“胡闹,人死怎么能怪孩子。” “哎哟,叶公子您别不信,这是真事儿!也有好心人不信这个邪,收养了这个孩子,可你们猜怎么着?那家人也一个个都死了!之后关于这孩子是灾星的话就真的传开咯,谁还敢养他啊!”掌柜长叹一口气,看出林双儿的不悦,劝了一句,“唉,三王妃,人不可同天斗。” 林双儿依旧不信,不顾喋喋不休的掌柜转身就离开了一品阁去朱雀大桥。 刚走近站在桥旁,就听见林轩儿得意洋洋的声音:“看吧,我姐是不是很厉害,把那个大哥哥玩的团团转!” 阴娃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林轩儿,其中像有细碎星光:“嗯。” “那你觉不觉得后来的那个大哥哥超级漂亮!尤其是他站在我姐身边的时候,显得更漂亮了,要是能把他拐回家那就更棒了!哎哟!”突然被敲了脑袋,林轩儿捂住自己的头,回头就看到林双儿正站在自己身后,自觉没说错话的林轩儿立马舔着脸抱住林双儿,“双儿!” “他那也叫漂亮?他分明就是个丑八怪,脸那么大,嘴巴那么厚,眼睛那么小!不能带回家听到没有!”这小屁孩,竟然为了捧叶景云,说她长得丑?该打! 随后才到的叶景云与慕容逸只听见林双儿这一番话,叶景云憋着笑意,斜了一眼身边的人:“说你呢听到没有,早些回你的陈国,没事少在双儿面前晃悠。” 慕容逸虽无心接近林双儿,但是被叶景云嘲讽了一番,觉得有损自己的书生风骨,反唇相讥:“好像在下的样貌不比九王爷差吧,而且九王爷这么亲切的称呼三王妃,是不是不太合乎规矩?” 叶景云还没来得及反驳,林双儿那边又传来一声:“以后再夸叶景云长得好看,夸一次,打一次!听见没有!” “噗哈哈哈原来这样貌丑陋之人说的是九王爷你啊,自信是件好事,但太过自信就是妄自菲薄了。”慕容逸有些得意忘形地拍了拍叶景云的肩膀,后知后觉此人的脸已经黑如锅底,浑身散发出生人勿近的气息,悻悻收回了手尴尬地咳了两声,害怕自己会挨揍,慌乱的都不知道目光应该往何处放,“那个,忽然想起陈叔还在客栈,在下出来已经有些时候了,怕他老人家担心,先行一步,告辞。” 而觉得只是说了大实话的林轩儿委屈巴巴的点头答应,并在心里默默记上一笔,林双儿是个母老虎。 第七十二章 抢书大战 教训完小孩林双儿才发现叶景云站在不远处,却不见另一个人:“慕容逸呢?” 叶景云以为她是舍不得慕容逸走,闷闷答道:“去醉花楼了。” “哇塞,想不到他看上去瘦瘦小小的,竟然这么威猛,大白天都要去唔……” 叶景云捂着她的嘴不想再听到她夸慕容逸,尤其是在这方面夸他,一张脸瞬间写满了委屈,说出来的话却格外认真:“我也可以。” 林双儿:“……” 不知道这尊大佛究竟抽了哪根筋,一路上一直闷闷不乐,愁眉苦脸,垂头丧气,林双儿问了他好半天,他都只是嚅嗫了半天嘴角却放不出一个屁来,只得作罢。 逛了一会街,又买了一些零嘴儿才打道回府,期间林双儿姐弟俩本想将阴娃也带回将军府,顺便让管家为他做一套新衣,但阴娃不愿意,奋力甩开林双儿的手就跑了。 想起一品阁掌柜说的话,林双儿默不作声,他应该也害怕连累大家吧…… 到了将军府,叶景云就一个人一声不吭地离开了,林轩儿一手拿着糖人,一手拉了拉林双儿,看着叶景云略显孤单落寞的背影问:“双儿,帅哥哥这是怎么了啊?” 林双儿摇头晃脑喃喃:“靓仔的烦恼岂是你我能领悟的了得?” “那靓仔又是什么呢?” “就是像我这样魅力四射的人。” 林轩儿:“……” 而九王府的筠风断雷看见自家主子沉着脸回来,身为他的贴心侍卫自然是要询问一下发生了什么事。 叶景云迟疑了半晌才不自信地问:“我长得丑吗?” 筠风是个沉稳老实的性子,听到主子的问题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叶景云以为是自己真的丑的让他难以启齿,奋力甩袖就回赤麟阁了。 断雷恨铁不成钢的对筠风道:“大哥,你怎么能在那样一个关键时刻保持沉默呢!” “我、我就是没想到爷竟然会问这样的问题。” “我也没想到,难不成……”断雷看向赤麟阁的方向,想起前段日子叶景云的脸忽晴忽阴,大胆猜测,“难不成是咱爷真的有喜欢的女人了?可是那女人看不上咱爷?”越想越觉得有理,转头就匆匆往房间跑,从枕头底下拿出两本书,笑的猥琐。 随后赶来的筠风看到他手上的书名,脸色一下难看起来:“你这是要作甚?” “当然是助爷一臂之力啊,等着吧,过不了多久咱们就有九王妃了!” 王爷虽是醉花楼的常客,可醉花楼的姑娘只要给钱,就会一个劲儿的哄王爷开心,哪里需要王爷废半点心思,而王爷的心上人定不是普通姑娘,所以他笃定王爷急需这两本书来帮忙。 断雷冲筠风挑了两个媚眼,心中早已打起了小算盘,王爷如果有了王妃,那他们的美好生活好过的肯定不止一点两点啊,为了自己的幸福未来转身就要将秘密武器送去赤麟阁,却没想到一出门就看到站在门外的曲雨,连忙将书藏在身后,“二姐……” “什么九王妃,你身后藏了什么交出来!”不等断雷同意,她就直接动手上来抢,看到书面上的大字,一时间她的脸又红又黑,“你、你要把这个给王爷?” 断雷几番要上去抢可都没有抢到,只得挺起胸脯如实回答:“对啊,他身为我们的主子,遇到问题我们当然要出手相助啊。” 想起前段时间关于三王妃的传言,又想到王爷护三王妃的态度,难不成…… 不行,怎么可以,她的王爷要娶也绝对不能娶一个下堂妻! 想到这,就扬手要将两本书撕毁。 突兀的,脆生生的喊声在大家头顶响起:“看我的软骨散!” 曲雨连忙屏住呼吸后退几步做出防御,却发现哪里有什么软骨散,知道自己被耍了气的牙痒痒:“明!电!” 明电嬉笑着躲到断雷身后冲她吐舌头。 而断雷趁曲雨后退不备时抢过她手中的书,洋洋得意,他与大哥早就发现四弟躲在屋顶了,只是没想到二姐太过专注于王爷的事,竟然没有发现。 断雷拿到书后没多耽搁,一把将它们踹到怀里就往赤麟阁方向赶,曲雨见状立马动身去追,说什么也不能让王爷看到那两本书! “看我的软骨散!”明电又跑了过来,直接将手中的白色粉末朝曲雨脸上扬去,后者以为他还在戏耍自己,没有防备,等她看到确实是有粉末之时为时已晚,不出三秒浑身就像是没有了骨头,若不是筠风眼疾手快扶住了她,她就要和大地来个亲密拥抱了。 筠风一手楼住曲雨,一手伸出摊掌,阴沉着一张脸:“解药。” 明电一向害怕筠风,自己初来王府那会儿因为制毒用下人试药,没少被筠风收拾,心里一直有阴影,加上他老是一副凶巴巴的样子,简直就是煞神,这会儿没有爹爹或断雷的保护,他只能缩了缩脖子,将解药抛给他:“就让三哥把书给爹爹,这药晚点再给二姐吧。”感受到对方的愤怒,哪里还敢再讨价还价,立马哭天喊地地跑去赤麟阁避难了。 曲雨看着那一小粒棕色药丸,虚弱出声:“大哥……给、给我解药吧……” 筠风犹豫着,他幼时被叶景云无意中救下带回府中学习本事,就暗中发誓这辈子都要忠心护主,如今主子有心事,他身为贴身侍卫,怎么能给主子添麻烦。 如此想着,就将药收起,打算晚些再给她服下。 曲雨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筠风,你、你不爱我了吗……” 第七十三章 恋爱秘籍 赤麟阁是九王府内只有叶景云及经过专门许可的人才能自由出入的一座阁楼,站在赤麟阁顶层向外看,可以将九王府的一草一木揽入眼底,只是现在待在阁楼中的人无心观看。 叶景云一手枕在脑后,一手拿着那支银簪,微风拂过,垂在床沿的黑发扬起又落下着实养眼。 然,这样的平静并没有持续多久就被门外细碎的声音打破了。 “你年纪小,爷不会怪你,你来。” “主意是你出的,还是你来。” 叶景云一打开门,就看到断雷与明电在门口相互推搡着想让对方先敲门。 断雷看到匆匆赶来的曲雨,没时间再纠结了,不管三七二十一地掏出了怀里带着温热的两本书:“爷,属下给您带了点东西!” 曲雨挡在断雷面前:“王爷,您莫要听断雷他们瞎说。” 明电站出来不服气的嚷嚷:“我们还什么都没说呢,更何况我们是一心为爹爹和双儿姐姐的幸福着想!” 好啊,果然是林双儿,而且这件事竟然明电这小屁孩都知道,曲雨暗道不服气:“王爷,您……” 想再劝阻的话直接被叶景云扬手打断:“什么东西?” “嘿嘿,爷,这可是属下压箱底的宝贝,保证让您抱得美人归~”断雷斜了一眼气的脸都绿的曲雨,把书递给叶景云,见对方挑了挑眉,断雷赶紧拉着明电撤出了赤麟阁。 一出赤麟阁,断雷就揪住明电的耳朵打听情况:“臭小子,你说的双儿姐姐是谁啊?”好家伙,原来他们兄弟俩在不知不觉间竟然有了小秘密。 “诶!疼疼疼!”捂住自己红彤彤的耳朵,明电表示十分憋屈,“当然是林双儿啊!” 林双儿?为何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 断雷偏头想了想,脑中有道人影一晃而过,回想起来后险些惊掉下巴,迟疑出声:“三、三王妃?” 明电脸上挂着纯真无邪的笑容,宽慰他:“放心啦,她很快就是咱们的九王妃啦!” 闻言,断雷怎么都笑不出来了,默默回头看向赤麟阁的方向,不知道自己这么做究竟是对是错。 赤麟阁上,叶景云见曲雨迟迟不离开,以为她是还有要事汇报,没想到她开口就是提醒:“王爷,她可是三王妃啊,您就没想过这么做大家会怎么看您吗?” 叶景云面不改色:“如果没别的事,就退下吧。” “那郡主呢?郡主知道您要娶林双儿为妻,她该多伤心。” 叶景云冷哼一声,话里话外全是不屑:“本王做事何时轮到你们说不。”说罢,转身回房,一扬手门自动关上落闩。 曲雨看着眼前紧闭的雕花门,垂于双侧的手渐渐握紧,想起林双儿当初衣着暴露的模样,气的她咬碎了一口银牙,一定是林双儿主动勾/引王爷的! 等着吧,林双儿,你的好日子就要到头了。 屋内的叶景云则盯着手中的《恋爱秘籍》与《闺房宝典》,神色怪异。 想不到断雷人看起来又呆又蠢,竟然藏了这种书? 翻开第二本,看到上面各种详细的绘图,叶景云不由咋舌,想不到断雷才是真正的真人不露相啊。 月上中天,万籁俱寂。 林双儿本以为今天一天都不会再见到叶景云了,却不成想晚上准备回房睡觉,一推开门就看到叶景云坐在桌边一手支着下巴,一手拿着个胡萝卜喂黑毛,苦着一张脸着实把她吓了一跳。 关上房门,于他对面坐下,奈何对方的目光根本没有在自己身上,林双儿轻咳了两声,他竟然还在一心一意喂兔子,最后一直咳到喉咙干涩,叶景云才扫来一眼,凉凉道:“有病就去看大夫,别传染给我们。” 怎么回事?这和预想中的不太一样啊? 不过算了,看在他几乎一天心情都不好的样子,她就大人有大量容忍他的小脾气吧。 于是林双儿主动给他倒了杯凉茶,殷切地询问起他的心理健康:“你今天是不是有什么烦心事啊?” 见林双儿非但没有生气,还主动关心起自己,叶景云眼眸中闪过一道惊喜,觉得有戏,《恋爱秘籍》说的果然没错,不能一味的惯着女人。 想到这,叶景云又把目光放在黑毛身上,端起了男人的架子,对林双儿采取不看不理不答的“三不”政策。 可这一幕在林双儿眼里成了热脸贴冷屁股,直接将茶水一饮而尽:“爱喝不喝爱说不说,老娘睡美容觉去!” 诶,这不对啊,这女人怎么一点耐心都没有,看来要采取新战术了,从袖中掏出某物拍在桌上:“你真的不好奇吗?”语气淡淡,听不出喜怒。 刚起身的林双儿就被一道金光晃了眼,看到桌上的一锭金子,颠儿颠儿地又坐了回来,不着痕迹地将金子收到自己怀里,然后再次给他沏了杯凉茶:“好奇,我可好奇了,我这一天都在想你为啥不开心呢。”才怪。 叶景云在心底勾起了嘴角,书又说对了,女人都是爱钱的。 但是为了防止这女人再次没有耐心,叶景云直接把心里踌躇了大半天的问题问了出来:“你是不是觉得我长得不好看?” 第七十四章 只是朋友 听到这个问题,想都不想林双儿就摇头否定:“没有啊。” “真的?” “我骗你干嘛。”要知道,叶景云可是她林双儿第一眼就看中的男人。 某男耷拉下了脑袋:“那、那你在林轩儿面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此话一出,林双儿才恍然大悟,揪着他的耳朵:“你偷听。” “我那是光明正大的听!”解救下自己的耳朵,叶景云一脸委屈,那模样和明电的分毫不差,简直软到林双儿心窝子里,“不光是我,慕容逸也听见了。” 看着这委屈的两颗大眼睛,一向吃软不吃硬的林双儿怒气早就抛到九霄云外去了,但是为了面子,她是绝对不会将事情的真相说出来的,咳嗽两声清了清嗓子:“我那句话的意思是你的潇洒帅气只能让像我这种有品位的人来欣赏才可以,林轩儿一个三岁小屁孩他懂什么呢,他一出口简直就是拉低你的档次!” 林双儿这一席话把叶景云唬的一愣一愣的,某人心中像尝了蜜一般甜:“那你觉得我这样貌可以排第几呢?” “第二吧。” 叶景云沉下脸,正要发作,林双儿徐徐补充:“比我还是差那么一丢丢的。” 那就说明慕容逸排他之后咯? 得到双儿的肯定,叶景云心里乐开了花,林双儿两个爪子摸上对方脸蛋一顿揉搓:“你长得好不好看,你心里难道没点数吗?” 叶景云不由想起汀兰湖那日她的穿着打扮,在心里默默吐槽,那还不是担心你的审美和我的有差别。 嘴上却在委屈巴巴的声讨慕容逸:“他还笑话我许久。” “什么?他对自己的长相心里没点数吗?”林双儿咬了咬牙,“下次帮你教训他。” 叶景云将书上写的装柔弱战略进行到底,委屈应声:“好~” 见学习成效立竿见影的叶景云,当晚回到赤麟阁,就将《恋爱秘籍》熬夜看完了,并将其揣到怀里决定时不时拿出来复习复习。 可是之后几日林双儿一直没看见慕容逸,倒是遇见了几日未见的阴娃。 那时的他佝偻着瘦弱的腰板,手上拿着又脏又破的饭碗,有路过的人就冲上前去讨几个铜板。 林轩儿看到这一幕,将一直揪在手里的打算给黑毛买口粮的银子放在了他的饭碗里,阴娃看到一颗碎银面上是明显的惊愕,抬头就看到竟然是糖葫芦姐姐,匆匆撇开了头。 “阴娃这没什么,姐姐我以前还是个毛贼呢,而且你知道吗,江湖里有个帮派叫丐帮,他们的老大洪七公可厉害了,打狗棒法可以打的人屁滚尿流。”这是林双儿的心里话,阴娃不愿意拖累大家,又没办法靠自己劳动赚钱,他总不可能吃一辈子剩饭剩菜啊,乞讨对他来说也许是目前最好的选择,而且在这个时代,许多人问一些小道消息或是匿名送信都会找他们,这对他们来说也算是一份工作了。 只是看到阴娃碗里除了一颗碎银就没有其他,想到他方才莽莽撞撞上去讨银子,觉得有必要传授一些方法给他。 叽里呱啦说了一大通,目光转向另一边,看到一个脸上挂着邪魅笑容的男子朝这边走来:“你只要看到他,就上去狠敲一笔,他要是不给你银子你就一直赖着不走,去吧。”说罢,朝男子的方向轻推了他一把。 叶景云早就注意到林双儿与阴娃在说些什么,但距离太远声音太小他实在听不清,直到看到阴娃拿着破碗递到自己面前,配上一个极其可怜的模样,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说着自己多么可怜时,他就将林双儿的话猜的八九不离十了。 从袖中摸出两颗碎银放在碗里,就带着阴娃往回走,见林双儿好整以暇地看着自己,嘴角不自觉弯出一抹笑意。 看到他碗中的银子,林双儿拍了拍阴娃的肩,给他打气:“那你好好加油,以后我要打听消息可就来找你啦。” “好!” 告别了阴娃,林双儿就带着林轩儿去集市上买胡萝卜,叶景云厚颜无耻地赖在两人身边不走了,想起阿玖说过的话,林双儿拦在他面前,半开玩笑半认真:“叶景云,你是不是喜欢上我了呀?” 叶景云怔怔望着她,看到她眼角因为笑意微微上挑,像极了一只偷了腥的猫,便道:“你想多了,我只是把你当朋友。”书上说了,要欲拒还迎,这样才能让对方知道自己的重要性。 若对方越难过就说明自己在对方心目中越重要。 他不想让林双儿难过,可他内心又渴望知道他在她心中有没有一席之地,哪怕一个小角落也好。 林双儿斟酌着开口,带着点不可查觉的小心翼翼:“……只是朋友?那为何你要一直跟着我?” 想到这段时间与他频繁“偶遇”,林双儿都不得不怀疑是某人特意蹲点了。 “在灵川峰你救过我一命,我只是在找个合适的机会报恩。” 此时此刻,一向觉得温柔好听的嗓音竟让她觉得有些刺耳,毫不迟疑的回答根本就是在陈述一个事实,林双儿莫名觉得心里堵得慌。 叶景云见林双儿低着头迟迟不开口,心头突突直跳,反思自己方才的语气是不是太重了,她是不是因为他的话难过了,慌张的开口否认:“我……” “我就知道我们只是兄弟,可是你以前帮我过那么多回,我救你一回也算是扯平了,报恩就说的太严重了。”林双儿极力忽视自己心头的烦躁,扬起笑脸。 一定是她想太多了,叶景云喜欢的明明是沉香冷烟那样前凸后翘,为人处世温柔可人的款式,怎么可能会对自己上心呢。而且仔细想想她不亏了,在鬼水草池她就亲了他一口,平日里也没少蹂/躏他,叶景云的成就算是达成了吧? 儿女情长很影响她行走江湖的嘛! 面对她的笑容,叶景云只觉喉咙喑哑说不出话,一时间辨别不出她那笑容有几分真假。 大喇喇地踮起脚尖搭上叶景云的肩膀:“走,哥们儿带你逛菜市场去!” 她极力忽视掉叶景云的脸,因此也错过了他眼底的一片灰暗。 第七十五章 三王爷来了 在菜市场,林轩儿正在一个摊位前挑选要喂兔子的胡萝卜:“双儿,你觉得这么怎么样!” “很好啊。”林双儿心不在焉地撕白菜叶。 “什么嘛,明明看都没看一眼。”林轩儿不满地小声逼逼,但还是将那根胡萝卜收入囊中。 忽然,不远处响起一声嚎叫:“死、死人啦!!” 那声音中气十足,一听就知道是长期在讨价还价中训练出来的,惊得整条街都听得一清二楚。 叶景云下意识地看向林双儿确保她的安全,而身为大将军儿子的林轩儿,从小就特别崇拜爹爹能够上战场杀敌,可他长这么大连死人都没见过,一直都想见识见识,听到这一声惊雷般的呐喊,立马放下手里的胡萝卜赶往案发现场。 林双儿根本没来得及拦下他,对着他的背影大喊:“林轩儿!” 他头也不回地应道:“我马上回来!” 许多人都去案发现场凑热闹,林双儿自然是放心不下一个三岁的毛孩子,甩下手里的大白菜就追了上去,拼命挤进人群总算找到站在最内圈的林轩儿,当场给了他一个爆栗:“下次再乱跑,我就不带你出来了!” 林轩儿仿若没有感觉到疼痛,目不转睛地看着尸体:“双儿你看,人死后都是这个样子吗?” “别看了。”还没来得及往屋内看一眼,眼睛就被身后人捂住了。 掌心的温热传到眼睛上,林双儿下意识眨了眨眼,细软的眼睫毛轻轻扫过叶景云的手掌,让他身子微微一顿。 “双儿,其实……”想借此机会将刚才的误会解开,就听见由远及近的马蹄声,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不悦地皱起了眉。 叶景恒。 “官府的人来了,大家快让让!”人群里不知道谁喊了一句,大家都自觉让开一条道。 叶景恒跃下马背,带着两个捕快往屋子里走,却有所感般顿住了脚步,微微转头就看到叶景云和林双儿在一起,因为方才大家给官府让道,大家都在往两侧挤,所以叶景云改成了拉着林双儿,林轩儿怕被人群挤散就拉住叶景云的衣摆,像极了一家三口。 这样一幕落在叶景恒眼里,刺痛了他的眼。 好啊林双儿,本王以为不打扰你,你就会乖乖地待在将军府,现在只怕本王头上的绿帽已经几尺高了! “王爷,可是有何发现?”其中一个捕快见叶景恒一直站在原地,小声唤了他一句。 叶景恒不着痕迹地扫了叶景云一眼,默不作声继续往前走。 “我们回去吧。”对于死人,林双儿是一点兴趣都没有,如今来了个叶景恒,她更是待不下去了。 林轩儿本来就是想看看死人长什么样子,如今已经看到了,结果让他很不满意,恶心到差点将隔夜饭吐出来,所以当林双儿提议打道回府的时候没有拒绝,乖乖跟上。 但是林双儿不见叶景恒,不代表叶景恒不会来找她。 下午时分,林双儿与林轩儿在院子里逗黑毛的时候,下人前来汇报:“小姐,三王爷来了。” “不见。” “可三王爷已经进来了……” 回头一看,就见叶景恒正站在不远处的树荫下,大概是听到她说不见,已经朝自己这边走来了,林双儿顿时觉得一个头两个大:“算了,下去吧。” 下人躬身退下。 见叶景恒一脸不悦地走过来,林轩儿坐不住了,挡在他面前喝道:“喂!你来干什么?”上午就觉得他看双儿的眼神不善,这会儿竟然跑来家里闹,下人也是,什么阿猫阿狗都放进来,林轩儿决定回头就要把这件事告诉爹爹! “跟我回去。”叶景恒完全不把矮萝卜林轩儿放在眼里,直接越过他看向林双儿。 “别做梦了,不可能的。”笑话,好不容易出来了,没有苏荧三天两头的找茬,也不用天天看叶景恒的脸色,她干嘛要回去找罪受? 叶景恒咬了咬牙,觉得这女人根本不可理喻:“哪有你这样天天住在娘家的道理!” “你们这些条条框框束缚不了我。” “你变了。”叶景恒看着她面不改色的脸庞,道出了他心底的话。 以前的林双儿在大事上从不会忤逆他,更不会离开他,可是现在的林双儿只是一心想要逃离三王府,看向他的眼神早已平静无波没有半分情愫。 他真的好像不认识眼前的林双儿了。 “可是因为九弟?”叶景恒想到今天上午的画面,脸上浮现出若有若无的苦笑,“你可知现在大街小巷都在传,三王妃被休回娘家,与九王爷相交过密?” 听到这个传言,林双儿顿时脊背僵直,但想到上午叶景云说过的话,她又渐渐放松下来,恢复了冷清的模样:“谣言止于智者,我和他只是普通朋友。” “可他……” “他也亲口承认了,我在灵川峰救了他一命,他只是想还这个人情。”林双儿不想讨论这个让她心情浮躁的话题,扬起笑脸望着他,“听到这个回答王爷您满意了吗?而且请王爷放心,我的计划里没有再嫁这一项。”她就是想好好在这个时空玩玩罢了,毕竟她是个要回去的人,现代才有牵挂她的师傅与朋友,这里还没有什么值得她留恋的。 “如此甚好,身为三王妃就要有三王妃的自觉。”叶景恒得到这个回答,目光瞥向院外一角心情格外舒畅,又与她说了几句就转身离开,想到上午发生的案子一直没有头绪,不放心的叮嘱了一句,“对了,近日汣陵不太平,凶手还未抓到,你小心一些。” “多谢王爷关心。” 一直被无视的林轩儿在叶景恒离开后蹭到林双儿身边,故作老成地开导她:“双儿,我觉得叶景云一点都不帅,根本配不上双儿。”一想到上午叶景云亲口承认他不喜欢双儿,林轩儿就觉得双儿不开心,这会儿又来了个什么三王爷强调这件事,林轩儿表示他很生气! 林双儿摸摸他的小脑袋,但笑不语。 而走出院子的叶景恒看到一直在站院外的叶景云,面露意外,上前一步拍了拍后者的肩:“九弟,我们兄弟俩很久没有聊聊了,眼下两人都有空,不如一起去喝一杯?” “你分明早就发现了我。”叶景云迅速抖掉肩上的手,一脸阴鸷地看着他,“而且我和你没什么好聊的,三年前如此,三年后也如此。” 闻言,叶景恒目光闪了闪,即便很快被他掩盖过去,但还是被一直观察着他的叶景云捕捉到了。 “那也希望九弟不要总是打扰本王的王妃。”叶景云锐利的目光让他浑身不舒服,但这件事他还是有必要再提醒一下。 “双儿心里没有你,与其将她囚禁在身边不如给她自由。” “给她自由?”叶景恒像是听到了莫大的笑话,“她心里也没有你,你为什么不给她自由?为什么将她从灵川峰带回来?不就是怕她离开吗?你有什么资格命令我给她自由?” 这话像是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打在叶景云脸上。 这一直是叶景云心里的一道坎,他觉得自己好像遇见林双儿之后,叶景云不再是叶景云了,他变得胆小不自信,总觉得自己做的不够好,遇到危险不能再心无旁骛,面对感情也不敢再自恃自傲,所以他才会自私地将林双儿留在身边,才会去借助所谓的秘籍来表达自己的心意,可是好像事情的发展还是脱离了他预期的轨道。 第七十六章 夜袭 叶景云和往常无二,每当夜幕降临都会偷偷溜进林双儿的房间与她下棋聊天,但只要叶景云想解释自己的心意,就会被林双儿岔开话题,次数多了叶景云再蠢也能听出林双儿的不待见,怕惹她心烦便不再开口。 客栈内,几个黑衣人跪在男人脚下:“主子,叶景云总是围在林双儿身边,我们实在没法下手。” 男人小抿了一口茶,摩挲茶杯,语气听不出喜怒:“今天什么日子了?” “回主子,今天七月十二。” “无妨,休息两日再下手。” 那时叶景云自己都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他倒想看看叶景云还怎么护她周全。 “主子,还有一事。” 男人阖了眼,靠在椅背上,懒声道:“说。” “我们要的人,还差一个。” 还差一个? 男人手指在桌面轻敲,一下又一下,脑中划过一张稚嫩的面孔。 看来某人要伤心了。 七月十五晃晃悠悠地来了,意料之中的熟悉的疲惫无力感让林双儿一大早就精神恹恹,无精打采。 也不知道叶景云在做些什么,在院子里枯坐一天都没有见到他,林双儿心头一顿烦躁。 阿玖也看出来了,安慰她:“小姐,或许是九王爷被什么要事耽误了,抽不开身。” “提他干嘛,我又不是在等他。”林双儿看到面前空无一子的棋盘,面露尴尬,让阿玖赶紧将棋盘拿走,眼不见心不烦。 可看到眼前桌面上空荡荡的,觉得心里好似也空了一块,索性“啪”一下将胡萝卜拍在桌上就抱着黑毛回房睡觉了。 在心里不断给自己洗脑,一定是这段时日叶景云总在自己面前刷存在感所以一日不见才觉得怪怪的,只是习惯而已,自己才没有喜欢上他! 做了大半天的心理建树,准备放平心态好好休息,却在听到细微的推门声时还是一个激灵地坐了起来,但见到那双灼灼的桃花眼时,她还是把持住了自己:“我困了。” 闻言,叶景云点灯的手一顿,继而将火折子收了起来,没有点燃烛火,也没有走进内室,而是背对着她坐在桌旁:“你睡吧,我就坐在这不过去。” 林双儿点点头,又躺了回去,她侧躺着看到叶景云一直端坐在那背对着自己,偶尔喝两口茶就没了多余的动作,心中五味陈杂。好不容易培养出来的一点睡意全无,翻来覆去根本睡不着,她索性起身穿好衣服在他对面坐下,借着窗外皎洁月光,她好像看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惊喜。 是眼花吧。 “不睡啦?”叶景云边说边将灯点燃。 忽明忽暗的烛光瞬间充满了整个屋子,将两个人的影子拉长投在墙上。 “嗯,你在这我睡不着。” 叶景云在心底附和,那是自然,放着他这么帅的一个人坐在着,她能睡得着才怪呢! 哪知林双儿淡淡补充一句:“怕你趁我睡着了吃我豆腐。” 叶景云:“……” 短暂的沉默后,叶景云有些不开心了,挑起话头:“你怎么不问问我今天白天去了干嘛?” 林双儿不咸不淡地扫了他一眼:“哦,你白天去了干嘛?” “双儿,你能不能认真一点。” 林双儿刚想吐槽他不要这么喊自己,就看到对方正睁着两只湿漉漉的大眼睛看着自己,可怜巴巴的模样像极了讨宠的猫咪,一切抱怨的话瞬间被她抛在脑后说不出来了,脑子里只知道顺着他的话回答:“好好好,那你可以告诉我你今天白天去了做什么吗?” 听到她略带宠溺的询问,看着她两瓣薄唇一张一合,叶景云顿时窜起一股无名火,觉得口干舌燥,想尝一尝那两片柔软是什么味道。 感觉到空气中的躁动,林双儿看着眼前缓缓朝自己靠近的人,出奇的不想将他推开。 两人几乎鼻尖相抵之时,叶景云敏锐察觉到屋外有动静,看到眼前还睁着一双懵懂大眼睛,对一切无知无觉的女人,心底软的一塌糊涂,蜻蜓点水一般亲了她一口,便熄了灯,带她躲在了屏风之后,期间还不忘将房门落闩,伪装出一副屋内人已经入睡的样子。 “叶……”林双儿不明所以,怎么一切和自己想的不太一样?可刚发出一个音节,就被他用嘴封住了嘴。 叶景云错开脸看她的表情,见后者一脸惊愕,心情大好,舔了舔自己的唇,意犹未尽。 林双儿见状,不争气的红了脸,幸好天色够暗,不然怪丢人的。 “嘘,有人来了。”听到脚步声由远及近,担心出意外,他将她拉近自己几分,并小声提醒。 林双儿几乎贴着他的胸膛,听到其中强有力的心跳声,嗅到他身上淡淡的檀香,莫名心安。 事实证明,叶景云真的很厉害,刚说完没多久一侧的窗户上就投来一点点黑影,想来那人应该是猫着走的,接着窗纸上出现了一个小红点,忽明忽暗。 是迷药。 意识到这一点,叶景云心头一紧低头想提醒林双儿屏气,就看到后者已经自觉做上了,还得意洋洋看着自己,一副求表扬的样子,他笑意温柔地回望过去,弄得林双儿先缴械投降。 美人计太猛了,顶不住顶不住。 迷药持续了近一分钟,窗外那人就在门外用刀慢慢将锁打开,如此熟悉的开锁方法,让叶景云不由想起村庄里的大霸,不悦地眉间皱成了川字。那人显然是对自己的迷药相当有信心,大喇喇地直接走到床边,从腰间拿出准备好的麻绳,猛地掀开被子。 看到空荡荡的床铺,脸上本得逞的笑意猛然一滞,意识到露馅了,借助轻功立马往屋外跑。 但叶景云的轻功更甚,及时将黑衣人截住,三招之内就将黑衣人制服,并逼他吐出了口中的毒药。 林双儿跑出去的时候看到的就是黑衣人跪在地上,被叶景云反剪住双手无力抵抗的样子。 “你们想抓她做什么?” 黑衣人啐了一口,咬牙切齿:“当然是杀了她!” 见他如此猖狂,叶景云抬掌运气要朝他面门击去。 忽然,左侧传来破风声,林双儿随声看去,见一支箭矢朝直指自己急速飞来,还未来得及做任何动作,就被一团温热的黑影包裹其中,并在地上滚了一圈,堪堪避开。 那支利箭直接擦着叶景云的发梢插入树干上,力道大到箭身都在细微颤抖。 “有没有受伤?”左右翻看怀里的林双儿,确认没有出事/后长吁口气。 “他跑了!”林双儿指着黑衣人远去的背影。 叶景云回头看时,黑衣人已经消失在夜幕之中,悄然握紧双手,语气是林双儿从未听过的阴冷,让她不由打了个寒颤。 “长生派。” 第七十七章 找玉佩 听到“长生派”三个字,林双儿心头大骇。 想起在皇宫的那次刺杀,长生派的人就对她说,长生派老大有意留她一命,不会为难她。 可是现在长生派又派人来杀她,而且如果今晚叶景云不来,那她十有八九就被带走了…… 叶景云见林双儿闷不做声,以为是方才黑衣人的话让她害怕,安慰:“别担心,有我在呢。” 林双儿扬起脸看向他:“长生派究竟是做什么的?” 自宫宴开始,这已经是第二次她直面长生派的黑衣人,可是她至今都不了解长生派。 “大家对他们的了解并不多,只知道他们内部分为了两派,一派喜用暗器,一派善用毒蛊。”叶景云看向黑衣人离开的方向,神色莫测,“不过说到底他们只是一群为了追求长生不老的乌合之众罢了。” 追求长生不老啊…… “根本不可能。”林双儿觉得头疼,为什么古人,上至王侯将相,下至江湖侠客都追求长生不老呢,反观二十一世纪,倒没见多少人追求长生。 长生听起来威风凛凛,可以享尽世间繁华,可是看着亲人朋友纷纷离自己而去,看沧海变桑田,桑田变沧海,有什么意思呢? 叶景云耸耸肩:“对啊,我也觉得不可能,可是他们穷凶恶极,孤注一掷我也没办法。”说到这,他忽然想起白天发生的事,忙与林双儿分享,“对了,今天终于查出来了,近期汣陵几起杀人案,就是长生派做出来的。” “包括上次我们在集市遇到的那起?” “没错,我猜他们又开始找长生的法子了,可惜我们没查出来长生派为何选择对他们下手。”叶景云说到这,面露疑惑,“目前死者一个是普通书生、一个是大户人家的家奴,我们上次遇见的卖猪肉的屠夫是最近发生的一起,他们之间没有任何联系。” 林双儿苦着一张脸:“那有没有可能,长生派处于同样的目的想把我抓走?” “有这种可能,你最近身边有没有发生什么不一样的事?” 林双儿表示委屈,头摇地跟拨浪鼓似的:“哪有什么不一样的事,而且你天天跟狗皮膏药似的跟着我,我发生了啥你难道不知道吗。” “唔……好像是这么回事。” 因为林双儿的这句话,加上长生派抓人未遂,叶景云这下更是光明正大黏在她身边,美其名曰保护林双儿的安全,不让长生派有机可乘。 于是当晚,林双儿在床上睡,叶景云则喜滋滋地在榻上而眠。 而一直隐在暗处的叶景恒目睹了长生派作案的全程。 今天下午不知何人暗中给他传了张纸条,纸条上写的就是今晚让他来将军府看出好戏。 看到林双儿与叶景云一同进房并再未出来,纸条被他攥紧并化成粉末,眼底像是一片化不开的浓墨。 这可真是一出好戏啊…… 翌日清晨,林双儿用过早膳就命人准备好笔墨纸砚开始作画。 而叶景云与林轩儿则在一旁支着下巴大眼瞪小眼。 “你是不是对我有意见?”被这小孩盯了半天了,叶景云实在是不知道自己哪里惹到他了,索性问了出来。 “我娘说了,你想拐走我们家双儿,娘让我盯着你。” 如果不是因为叶景云再三保证是为了保证林双儿的安全,防止长生派偷袭,他估计连将军府的大门都进不了了。 叶景云挑挑眉,不可置否:“你娘还说了什么呀?” 林轩儿歪头想了一会,脆生生道:“我娘还说了,我们林家已经单方面与三王爷合离,以后双儿就算嫁也不会嫁给王公贵族了。”虽然听不太懂这话是什么意思,但是爹说了,娘说的话一定没错。 末了还不忘像林夫人一样拍了下桌面,挺起小胸脯,壮壮气势。 “双儿……”叶景云撒娇似地喊了一声。 林双儿冷淡地扫了他一眼,不吃他这一招:“打住,我觉得我娘说的挺好的。” “可是我们不是还……”顾及有个三岁毛孩子在场,怕教坏小孩,叶景云便用两手食指相碰来表达自己的意思。 但林双儿显然是想起了昨天的场景,脸上飞快闪过一道红晕,她故作淡定地咳了一声,继续低头作画:“那是你偷袭,是你不对。” “双儿……” 对方这回连话都懒得搭理了。 一盏茶的功夫,林双儿拿起一支较细的画笔沾上朱墨,点在画中央:“大功告成!” 闻言,叶景云凑过脑袋看过去,等看到画上究竟为何物时,脸色微变:“你画这个做什么?” 林双儿满意地看着自己的画作,没打算隐瞒:“我要把它找回来。” 白纸上画着的正是她在古玩街看中的那块玉佩,而且这次相比起在灵川峰用树枝随手画的,又像了几分。 “帮我写几个字吧。”林双儿知道自己的毛笔字不太好看,把笔递给了叶景云,“大概意思就是找到此物者,悬赏黄金一百两。” “你哪来的钱?” “你忘啦,我有一屋子的古董呢!” 叶景云顿时捶胸顿足啊,当初为何要给林双儿这样的一个惊喜。 寻物启事完成后,林双儿就把它交给管家并嘱咐他找画师临摹一些,一回头就看到叶景云阴鸷的脸:“你、你怎么啦?” “一定要找它吗?” 林双儿疑惑地看着他,女人的第六感告诉她这其中一定有什么秘密:“你是不是知道玉佩的下落?” “我不知道。”叶景云坦荡荡地看着林双儿,任林双儿看了半天,也没有丝毫心虚,如果不是演技超群,那就是真的不知道了。 在林双儿堪堪收回目光时,他话锋一转:“但我知道,找到之后你就要回去了对吗?” 她是玉佩带来的,是不是找到玉佩就会回到她口中的华夏国? 之后汣陵再无他他的林双儿。 林双儿叹了口气,让阿玖带走了林轩儿后才缓缓道:“我终究是个要回去的人。” 该来的还是会来,有些念头还是早些断为好。 “可是在汣陵你有那么多家人朋友,林将军、林夫人、林轩儿、阴娃、阿玖、明电……甚至还有大小宝,慕容逸,这些你都舍得吗?” “我在那个时代也有很多朋友,我和他们相处了十多年,相比起来我更舍不得他们。”林双儿的语气中透着清冷,让叶景云一愣。 是啊,那才是她从小长大的地方。 可他就是舍不得…… “那我呢?”他低低地问了一声,林双儿从其中听出了委屈与不舍,让她心尖一颤,垂在身侧的手悄然收紧。 林双儿知道自己喜欢上叶景云了。 在有人推门而入第一个想到的是他时,在闻到淡淡檀香莫名心安时,又或是在更早更早以前,她就已经喜欢上他了。 可是正如她所言,自己终究是个要回去的人,她从未将爱情放在自己的计划之中,叶景云是她在这个时空最大的意外。 哪怕没有长生派,她也要回去了,趁着现在还无太多牵挂。 “如你所言,你于我也只是朋友。” 第七十八章 冷烟 长久的沉默后,叶景云略显疲惫地点点头:“我知道了,你之后应该会挺忙的吧,我就不打扰你了。”不等林双儿同意,就略显慌乱地出了门。 之后叶景云在赤麟阁书房内把自己关了大半天,这事儿就暂且不提了。 叶景云走后没多久,林双儿按照计划去上次的街头找阴娃,还未走近仔细瞧瞧,衣摆就被人轻扯了扯。 回头就看到要找的人就在自己身后:“姐姐!” 几日未见,阴娃的脸蛋更脏了,不过人似乎开朗了许多,林双儿伸手帮他擦了擦脸,佯怒着批评了一句:“怎么把脸蛋搞得这么脏?” 阴娃扭开头,说什么也不让林双儿碰:“姐姐你不知道,我们这一行越可怜越吃香,脏一些才好呢!”说罢从兜里掏出这几日赚的钱,有铜板有碎银,数量虽然不多但相较于以前的阴娃他着实满足。 扬起大大的笑脸看着她:“姐姐,我也请你吃糖葫芦吧!” 林双儿摸了摸他的前额,将他凌乱的头发理一理,嘴角含笑:“今天姐姐有事,改天一定吃阴娃买的糖葫芦!”说罢,从袖中取出三颗碎银放在他手心,这让阴娃有种向家里人要钱的感觉,他当即就要推辞,但被林双儿按住了手:“这银子我也不是白给你的,我要让你替我做件事。” “姐姐有需要阴娃的地方直接说就好了。” “这钱给别人也是给,但是给阴娃姐姐更开心。”林双儿唇角挂着浅笑,温柔缱绻。 阴娃鼻子一酸,觉得眼眶发热,好像有什么东西要从眼睛里流出来了,不想在姐姐面前丢脸,随手擦了擦,却不成想脸越擦越脏,将林双儿都逗笑了。 “好了,这下更像个小花猫了。” “姐姐需要我做什么?”他极力止住自己压制在喉咙的哽咽。 “帮我传个消息,说将军府大小姐林双儿高价收购玉佩。” 散播消息这样的工作对他们来说是极为容易地,胸脯一/挺,整个人立马站的笔直:“保证完成任务!” “乖。” 下午,林夫人来到林双儿的院中喊着:“双儿,有人找你。” 彼时的林双儿还优哉游哉翘着二郎腿在树荫下纳凉,听到有人找自己,随手挥了挥示意让他过来。 林夫人将人往院子里推了一把,就朝林轩儿招手将他带走了,而林双儿对这一切都无知无觉,只是在听到身后平地惊雷一声“双儿”时,整个人跳了起来。 “你怎么又来了?” 可不就是叶景云吗?而且这次竟然是林夫人带进来的? 叶景云闻言,虚握着拳头放在嘴边咳了两声,掩饰自己的尴尬,一本正经道:“我想过了,反正没找到玉佩之前你也回不去,所以你找一天,我就缠你一天,你找十年二十年,我就缠你十年二十年,万一你这辈子都找不到,我就刚好缠你一辈子。” “你是喜欢我吗?” “废话,我不喜欢你我才不会天天来将军府!” “……” 面对这么耿直的叶景云,林双儿竟然一时对他没辙。 之后不知道阴娃究竟用了什么法子,总之到了第二日,将军府便门庭若市。 那时林双儿正苦着脸与叶景云下棋,为什么要苦着脸呢,因为次次都是叶景云赢她一颗子,一颗子两人战绩相差不大,但是许许多多的一颗子加起来,她就知道两人的差距究竟有多大了。 这会儿家丁一个接一个的来报。 “小姐,王员外带玉佩来了。” “小姐,宝玉轩的掌柜带玉佩来了。” “小姐,醉花楼的姑娘带玉佩来了。” …… 听到醉花楼的姑娘竟然都来了,林双儿喜上眉梢直接将手里的一把棋子丢入篓内,叶景云看到她的黑子中竟然还混了几颗白子,冲她挑起了嘴角,邪魅至极。 早就发现了她偷子,可她就是不承认,还能变戏法的趁他不注意又将棋子放回棋篓中,这下终于被他抓包了吧。 林双儿尴尬地挠头,然后撒丫子地往前厅跑了。 当林双儿看着那些大大小小白的绿的玉佩,有些挫败,这和她想要的相差十万八千里啊。 “小姐,您看看俺这玉是不是您想要的?”一个满脸油腻的大叔端着一块玉佩朝林双儿走来,许是太紧张竟然左脚绊倒右脚整个人直接朝林双儿扑来。 站在一旁的叶景云将林双儿往自己身侧一带,成功避开那个砸下来的大块头,洋洋得意准备接受表扬之时胸口却被林双儿用胳膊肘捅了一下。 “这么多人看着呢,而且刚才我完全可以自己躲开。” “我不管,有我在你根本不需要自己动手。” 林双儿赏了他一个白眼懒得与他争辩。 那大叔的玉佩幸好被他护的牢牢的没有损坏,只可惜也不是林双儿想找的。 目光所及瞥见站在一角的婷婷美人,林双儿走过去主动同她打招呼:“冷烟姑娘,好久不见。” 来者正是冷烟,对于上次误进醉花楼冷烟救她一事,林双儿至今心怀感激。 而冷烟一双柔媚水眸一直放在随着林双儿走来的叶景云的身上,落花有意流水无情,那人的目光却从未离开过林双儿。 见冷烟一直盯着叶景云,林双儿也回头从头到脚好好打量了叶景云一番,确实风姿卓越,将冷烟姑娘迷得神魂颠倒不足为奇。 叶景云见林双儿看着自己,时而皱眉时而点头,立马猜出了她的小心思,将她的头掰回去,继而扫了冷烟一眼,那一眼其中的柔情与宠溺全被阴冷无情替代,看得冷烟心头发憷,忙回过神来:“林小姐,好久不见。” 家丁见林双儿同冷烟打了招呼,有眼见力地主动将冷烟带来的玉佩递上,冷烟带来的玉佩颇多,盘中大大小小的玉佩有十多块,一眼扫过去,只有两块是碧绿色,且都不是林双儿想要的。 家丁正欲将玉佩拿走,其间一块白玉蟠龙佩吸引了林双儿的目光,她看得出来这玉的质地是顶顶的好,做工依照当今技术,恐怕只有皇族工匠才能雕刻出如此精致的纹饰。拿起玉佩对着天际那轮烈日,能够透过它看见清晰的橘红色轮廓,由衷道:“这块玉佩价格不菲,看上面的刻字想必是他人赠予姑娘的,拿出来卖不觉得可惜吗?” 指腹摩挲着玉佩上的“云”字,嘴角笑意更甚,却不达眼底。 第七十九章 是她便好 叶景云看到这块玉佩,脸色瞬间沉了下来:“这……” 冷烟及时出声打断他的话:“没什么可不可惜的,我需要银子它能给我带来银子,便是值得。” “哦?冷烟姑娘急需这么多银子作甚?”见她不愿回答,林双儿也没有好奇,将玉佩放回了盘中,“冷烟姑娘需要多少银子不妨直说,我向来不喜欢欠别人人情,这次正好还了。” “五百两。” “我给你。”叶景云及时出口,他虽然不知道冷烟需要这些钱做什么,但是他不想让林双儿出这么多钱。 但他不知道,这么急切的回答在林双儿听来成了他迫不及待想让冷眼走出困境,不想让她受委屈。 人一旦看某人不顺眼,就会想起以前许多被自己忽略的细节,这会儿林双儿就是这样。 想起叶景云在醉花楼将冷烟搂入怀中,一手扶着她的腰,一手挑起她下巴的模样,林双儿不论如何都笑不出来了,冷眼看向叶景云,想知道他还会对他的小宝贝冷烟说些什么。 “我再多出五百两,将它买回来可好?” 不用点明在场三人也知道他口中的“它”指的是什么。 冷烟摇摇头,直接将玉佩拿在手上,大红穗子绕在她细白柔嫩的手指间,煞是好看:“这玉佩本就是公子两年前在奴家生辰赠予奴家的,公子若想将它拿回去,说一声便是。”说罢,将其递上。 呵,原来两年前他们就厮混在一起了。 林双儿看到正厅里站了这么多人,空气着实有些流通不畅,还是自己的院子里空气好些,想到这就往院子的方向走。 叶景云见情况不妙,哪里还顾得上冷烟和玉佩了,想都没想就追了上去:“双儿,你听我解释,我是……” 林双儿好笑地打断他:“你同我解释这个做什么?我对你们俩的事一点也不关心。” 是的,一点也不! “可是我想解释。”叶景云按住她的肩膀,一本正经。 林双儿逼退眼中的酸涩,抬起小脸与他对视,看到林双儿眼中是不屑与不在乎,叶景云竟然一时不知该从何处说起,满脑子都是她真的不想知道…… 见他呆愣住,林双儿了然,知道他编不出来了,这么贵重的玉佩说送就送还有什么好解释的?索性抖掉肩上的两只手,继续往前走。 届时管家捧着一大叠白纸追了上来:“小姐,您要的画都画好了。” 林双儿看都懒得看,直接摆手:“吩咐下去,在汣陵大街小巷都张贴起来。” “那正厅的那些人?” 林双儿回头往正厅的方向看去,看到还站在原地的叶景云以及匆匆赶来却被家丁拦下的冷烟,随口道:“你帮我筛选一下,有像图上这个玉佩的再告诉我。” 见林双儿要走了,叶景云欲追上去,身后的冷烟唤了他一声,还是咬咬牙转身去了冷烟身边。 叶景云一直沉着一张俊脸将冷烟带出了将军府:“你去九王府找断雷拿银子,那块玉佩也给他吧。” 冷烟见他要走,及忙拽住他的衣袖解释:“公子,冷烟并非有意让林姑娘看到那玉佩,冷烟真的只是为了银子。” 叶景云及时避开,冷烟只是扑了个空,他从喉咙中发出几声低沉的冷笑:“只是为了银子?那你为何不去当铺而是来将军府呢?我记得我同你说过,我最讨厌的就是爱慕虚荣的人。” 计策被无情戳穿冷烟也不在乎:“叶公子还是一如既往的心思敏捷,可林姑娘就不爱慕虚荣了吗?被三王爷休了现在又来您身边,这事现在整个汣陵都知道。” 见叶景云要离开,她几步跑上前无所顾忌地从背后抱住了他,并不容他甩开。 “冷烟虽是烟花女子,可冷烟踏入醉花楼的第一天就遇见了公子并有幸被公子买下,三年来一直服侍公子,从未与别的男子有过肌肤之亲,冷烟觉得相比起林姑娘,冷烟并不比她差!”她说的字字铿锵有力,毫无畏惧。 她已经豁出去了,反正自从叶景云不再买她之后,她在醉花楼的地位一降再降,加上她不愿意再卑微地服侍那些粗鄙男子,已经被醉花楼的妈妈警告过许多次,所以她才想筹五百两银子将卖身契赎回来。 如今有幸再次遇见叶景云,她想赌一把,让他迷途知返,让他知道林双儿根本比不上她。 “我也觉得我比不上冷烟姑娘呢。” 一道冷嘲热讽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抬头就看到站在将军府大门口怀抱双臂的林双儿,叶景云暗道糟糕,趁着冷烟的手劲儿松了将她甩开,跑到林双儿身边:“双儿,是她强行要抱住我的。” “九王爷不用解释了,小女子虽然品行不行,但眼睛还是挺好使的,更何况你们谁抱谁和我关系着实不大。”她真的是疯了,在得知叶景云同冷烟一起离开将军府以后竟然还追上来。 两人在大街上相抱的场面难道还不够说明什么吗? 而且她不是想让他断了不该有的心思吗? 短短几秒,林双儿就在心底将自己骂到了尘埃里,甩开叶景云拉住她的手,退回了门内:“九王爷还是同我保持些距离的好,以免坏了王爷的名声。” 话毕,林双儿就转身往府内走,有眼力见的家丁将欲冲入府的叶景云拦下:“王爷,您改日再来吧。” 两扇黑色大门迅速关上。 颓丧地回头,看着还立在原地的冷烟:“你满意了?” “她心里本就没有公子。” 环顾四周已经三三两两站了许多看热闹的百姓,听到他们低低的讨论声,想起林双儿说过的“谣言止于智者”,看来这世上智者着实不多啊…… 叶景云走到冷烟跟前,一字一句郑重道:“我一直以为你是个聪慧的姑娘,我觉得我表现的已经很明显了,你难道没看出来是我总故意缠着她吗?她心里有没有我不重要,我认准了她,是她便好。” 第八十章 慕容逸 此话一出,四周就响起明显的抽气声。 短短几日,坊间传言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逆转,九王爷对将军府大小姐从小暗生情愫,见大小姐被休回府,立马动手想将儿时青梅娶回家,这究竟是怎样的绝美爱情。 一时之间上至七八十岁的老奶奶,下至豆蔻年华的女儿家都羡慕起林双儿。 而一直被蒙在鼓里的当事人林双儿表示她一点都不想再听到任何关于叶景云的消息,更不想看到那个男人,不是因为吃醋,只是一想到他们两人在将军府卿卿我我就来气。 对,才不是因为看到叶景云抱了别的女人吃醋,他爱怎么左拥右抱都可以,只要别来将军府就行! 饭桌上,大家都感受到了林双儿的低气压,想起近日府上发生的事,林夫人赶紧夹了块红烧肉放在她碗中:“双儿,这几日你怎么不出门了呀?一直闷在家里会闷出病来的。” “腿瘸了。”林双儿食之无味地往嘴里扒饭。 林夫人摆摆手,表示小意思,对策张口就来:“腿瘸了就让轩儿推轮椅带你出去。” “屁股疼。” “那就趴着,娘亲找人给你抬轿子!” “我对太阳过敏,见不得太阳。” 林夫人将筷子一放,叹了口气:“双儿,你就和娘说吧,你就这么想一直在家里干坐着?” 前段时间明明好好地,还帮她带孩子呢,这两天却一直坐在正厅发呆,整天整什么玉佩玉佩,家里都快成玉器行了!林夫人表示这几日她见过的玉佩已经远远超过先前三十多年看过的总量了! 林双儿觉得心头烦躁不想再吃了,将碗往前一推:“还可以躺着。”说做就做,要回屋躺着休息了。 刚跨出门,身后的林夫人就嚎啕一声扑进林傲怀里:“老林啊,我这造的什么孽啊,我闺女都不理她娘,都不听娘的话了,老林啊,让我死了算了吧!” “呸呸呸,说什么胡话!”林傲赶紧轻拍林夫人的后背安抚她,转头瞪向林双儿,“给我出去溜一圈,太阳落山之前别回来!” “我……”不字还未说出口,林傲的一只鞋就朝她面门飞了过来,吓得林双儿赶紧侧身躲开,溜之大吉。 被赶出家门的林双儿只能在街上闲逛,却没想到遇见了一个许久未见的人——慕容逸。 “三王妃,好久不见。”慕容逸不知哪买来了一把折扇,“啪”一声展开,显摆似的在林双儿面前晃了又晃。扇面上一面画着泼墨山水,另一面写着陶渊明的几句诗,啧啧,着实风/骚至极。 “这么久没见,我还以为你回去了呢。”如果他再不出现,林双儿觉得她都要忘了这号人物了。 慕容逸眯起眼,透过扇柄的缝隙看向天上火辣辣的太阳,摇摇折扇叹道:“是该回去避避暑了。”想不到叶国的夏季这么热,他倒是第一回经历。不过想到回陈国,慕容逸主动向林双儿发出邀请,“你要不要去陈国看看?两国差距还是很大的。” 按照地理位置来说,叶陈两国的差距应该就是南北差距吧,林双儿摇摇头表示自己没有半点兴趣。 见林双儿如此,慕容逸也不强求,倒是肚子饿了还没吃饭,索性在一品阁找了个临江的位置坐下,林双儿在将军府也没吃饱,出门太急口袋空空于是厚着脸皮蹭了顿饭。 等着上菜期间,慕容逸倒了两杯凉茶,一杯推至林双儿手边,另一杯直接仰头一饮而尽消除了些夏日的暑热,末了转头看向一边平静无波的江水:“三王妃,你知道这江叫什么名字吗?” “不知道。”她诚实回答,在汣陵住了这么久,她确实从来没去关心过一条河的名字。 慕容逸对她的回答表示诧异,见她是真的知识匮乏,叹了口气,然后执起茶壶倒了些凉茶在桌上,用食指指腹沾些茶水在桌上开始作画:“汣陵最大的江就是我们现在看到的这条,叫牡丹江,最是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天子脚下的江就是由此得名。” 弯弯曲曲画了一条又粗又长的水痕,他又用小拇指沾了下水,在那条“牡丹江”边上画了条支流,“这条叫白柳河,别看它只是一条小小的支流,可是如果一下雨,那条河的河水会变得非常急,听说曾经汣陵暴雨,雷电劈断了白柳河上游的柳树,那大树冠可是直接顺流而下一直流到了江州。” “看来这段时间你有认真学习嘛,知道的还挺多。”林双儿随口表扬了一句。 “那是,我还知道这条河溺死过不少人呢。”慕容逸在一旁画了一棵寥寥几笔的大柳树,“听闻就连当初三王妃失踪时遗落的绣花鞋,都是在白柳河的古柳旁找到的。” 第八十一章 脂香馆 “听闻就连当初三王妃失踪时遗落的绣花鞋,都是在白柳河的古柳旁找到的。” 此话一出,气氛陡然严肃起来,林双儿的手不由一顿,脸上划过一道不自然,但很快被她掩盖过去:“所以不得不说我福大命大嘛。” “我与三王妃果然是一路人,想到一块儿去了。”慕容逸又倒了杯凉茶,与林双儿碰杯后轻抿了一口,“那一带的老人还硬要说三王妃是水鬼附身。” “我若真是水鬼附身,我就不会大中午出门了。” “甚是有理。” 随后小二端上了饭菜,这个话题才草草结束,林双儿扫了眼那待干未干的古柳,才发现自己好像一直遗漏了这个重大的线索,联想起那条被她遗忘的姻缘带。 吾与君,待重结,来生愿。 三王妃会不会真的遭遇了不测…… 该死,现在想找个人好好讨论讨论此事都不行了。 饭后,慕容逸说马上要回陈国,想买些叶国的小礼物带回去,让林双儿参谋参谋。 现在天色尚早,夏天太阳落山又晚,闲来无事林双儿便答应了:“你要买礼物送给谁?” “我有一个妹妹,买点小玩意儿送给她吧。” “原来你还有妹妹啊。”林双儿说着但眼睛一直放在路边的各种精巧玩意上,“你妹妹多大了?” 慕容逸偏了头,似是在回想自己的妹妹究竟多少岁了,但好半晌都想不起来,只好无奈道:“应该和你差不多。” 林双儿都懒得吐槽这个当哥哥的有多么不称职了,但是想来像自己这个年纪的姑娘应该会喜欢些打扮的物什,就带他去了汣陵最火的一家网红店,脂香馆。 听阿玖说,汣陵几乎所有姑娘都会在脂香馆买胭脂,那里的胭脂便宜的物美价廉有许多,用料金贵的也不在少数,还有各种精美礼盒买来送姑娘是极好的。 还未踏入店内,就闻到缥缈花香,慕容逸啧啧叹道:“想不到你是带我来买胭脂,我以为你最近沉迷玉石会带我去宝玉轩。” 林双儿将胭脂抹在手背,觉着这款胭脂粉质细腻还带有若有若无的香味,着实不错。 慕容逸见她一副不愿回答的样子,叹了口气:“那你能告诉我你要找那玉佩做什么吗?没准我回陈国还能帮你找找。” “我做了一个梦,梦里的神仙告诉我有了这个玉佩我就可以得道成仙,所以我就来碰碰运气咯。”林双儿用胳膊肘捅了捅他,将他的目光吸引过来,“如果你帮我找到了,他日我成了神仙,一定保佑你长命百岁。” 慕容逸点头一笑:“好啊,那我长生不老的愿望就靠你实现了。” “包我身上,让你成为千年老妖精。” 最后林双儿替他挑了个水粉色胭脂,而包装胭脂的礼盒慕容逸终于壕气了一回,大手一挥买下脂香馆专门定制的独一无二的胭脂盒,盒子镶了一圈的金边,正面雕刻了数十朵繁密镂空的桃花,使得内里天青色胭脂瓷罐若隐若现,除此之外,这破盒子真没啥好夸的了。 看到慕容逸手上一掷千金的胭脂盒,林双儿无力望天,安慰自己,人傻钱多人傻钱多…… 迷糊出神之际,迎面几个穿着捕快服的男子骑着马飞速而来:“让开让开!” 慕容逸眼疾手快将她往自己身旁一带才避免被撞,骏马掠过扬起一片尘埃。 “骑那么快,这是赶着去投胎噢!”一旁的婶子也被吓得够呛,冲着那远去的背影吐槽。 “哎呀,你还不知道吧?东门那有钱的赵掌柜死了!”又来了个婶子开始与她唠嗑,“听说和之前死的人一样,心都没了!” “别说了别说了,真晦气。” 虽两个婶子越走越远,但林双儿还是将她们的话都默默听了下去,直觉告诉她又是长生派所为。 他们追求的长生竟是建立在这么多条人命之上,着实可恶。 思量间,慕容逸将手在林双儿面前晃了晃,将她的思绪拉了回来:“去看看吧,我也一直听说了此事,可还从未见过。” 林双儿不从:“死人有什么好看的。” “非也非也,普通人看的才是一具具死尸,而我可以透过表象看到本质,眼下时机正好。”说完就不顾林双儿反对,带着她往东门方向走。 赵掌柜家门口已经站了许多人,还有不少在赶路的要去瞧热闹,所以案发现场并不难找。 “不好意思,麻烦大家让让,三王妃来了。” 林双儿听到慕容逸竟然用自己的名号开路,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不过不得不承认,经过慕容逸这么一喊,加上许多人都认识三王妃,便自觉纷纷让道,慕容逸与林双儿的行动着实方便不少,守门的捕快也给他们放了行,两人一路畅通无阻进了赵家。 许是赵掌柜意外身亡,赵家上下被沉闷的气氛萦绕,家丁丫鬟们不是心不在焉的做着家务,就是已经三两成群的窃窃私语,见到有外人进来了也不阻拦,根本没了下人该有的样子。 刚进门就听见后院传来隐隐约约女子的哭泣声,慕容逸急不可待地想去看看,林双儿却不太乐意,当初叶景云让自己不要看,估摸着那场面一定是不好的。 慕容逸嫌弃地瞥了她一眼:“哎呀,来都来了,你怎么一点好奇心都没有。” 林双儿被怼的哑口无言,但想到长生派想要对自己动手,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还是磨蹭着同慕容逸一起去了。 越接近后院,女子恸哭声愈加刺耳,转过拐角就看到赵府的后院旁站了几个捕快,他们面无表情地看着跪在尸体旁边拼拼捡捡的女子,丝毫不为她的悲伤所动,但是只要他们一上前想要去检查死者,女子便疯了一般将他们推开,并牢牢抱住那具冰冷的尸体。 慕容逸摇着折扇深深叹了口气:“唉,真可怜啊。” 林双儿看到地上躺着的尸体时,饶是做足了心理准备,还是觉得心狠狠地揪在了一起,以至于忘记了眨眼。 忽的,眼前一黑,耳侧传来了那道久违的温柔好听的嗓音,如流水溅玉:“别看了。” 可是都已经看到了啊,看到男人全身上下都是黄色脓水,五官似乎都融化了根本看不出本来的样子,他的身下是一大滩血水与脓水的混合物,还未凝固流了一大片。 看到他何止被剜了心,他已经被分尸了。 还看到跪在他身侧的女子脸上的妆完全花了,白净的脸上全是红红黄黄的液体,即便她眼中泪水根本止都止不住,可她还是一边嚎啕着一边试图将他的尸体拼凑起来,拼凑好后她想抱抱他,可堪堪一动尸体又不成形了,她便又拼…… 林双儿第一次直面这样残酷的场面,觉得这比她在灵川峰看到的还要可怖一万倍。 叶景云感觉到林双儿的不安与害怕,没再顾及此时此地这么做究竟合不合适,将她揽入了怀,似是知道她心中所想,他小声安慰着:“有我在,别怕。我们很快就可以将他们一网打尽了。” 林双儿只觉浑身发冷,她喃喃:“你说,下一个会不会就是我……” 第八十二章 白柳河 林双儿只觉脑子里乱糟糟的,就在刚才,看到那具尸体时,林双儿仿佛看到了她自己。 黑衣人说了长生派要杀了她,所以也会这么残忍的对她吗? 想起宫宴上黑衣人对她说过的话,她能活到现在实属幸运。又想起慕容逸对她说的,三王妃的绣花鞋在白柳河畔找到…… 吾与君,待重结,来生愿。 会不会三王妃真的遭遇了不测,而她的出现让长生派以为三王妃没死,所以他们要将她抓起来并杀了她? 想到这,林双儿不由瑟瑟发抖。 不等叶景云答话,一旁叶景恒的怒火被他俩亲密的动作轻而易举点燃,大步走了过来一手搭上叶景云的肩膀将他身体掰过来,为了避免误伤,叶景云只能松开林双儿,转身握住叶景恒的铁拳,两人制衡着对方,不互相让。 “叶景云,你不要忘了她可是你三嫂。”这是叶景恒第一次直呼叶景云的姓名,两人之间的的距离瞬间拉开。 “可你根本没将她放在心上。”叶景云觉得林双儿应该是被人放在心尖上疼爱的,而叶景恒显然没有做到这一点。 没有心思看他们两人你来我往的争斗,林双儿兀自转身跑出了赵家,她想去白柳河看看,找一找还有没有关于三王妃的线索。 一路狂奔,等看到白柳河两岸的成排绿柳时已经满头大汗。 树荫下的老妪看到气喘吁吁的林双儿,知道自己生意来了,笑着招呼:“姑娘,买杯杨梅水解解暑吧。” 可林双儿哪里有心情喝杨梅水,只想打听三王妃的事:“婆婆,我想跟你打听一下……” 不等她说完,老妪就一脸不耐烦:“哎呀,不买就别打听。” 林双儿:“……” 无法,只好掏了两文钱买杯杨梅水,不过这水倒是清冽爽口,消了她心头不少燥热:“婆婆,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吧,您知道古柳在哪吗?” 老妪听到她询问古柳,举起苍老微颤地手指了指河流下游的方向:“往下一直走,最大的那棵就是了。” “听说以前三王妃的鞋是在那里找到的?是谁找到的婆婆您知道吗?” 一听到“三王妃”,老妪就有话说了:“对,就是在那里找到的,哪还有什么三王妃,她现在就是被狐狸精上身了!” 诶?狐狸精?不应该是水鬼吗? “勾/引了三王爷又勾/引九王爷,你说不是狐狸精那是啥!” “……呵呵。”林双儿表示她现在一点都不想听到任何关于叶景云的事,“婆婆,您就告诉我那双绣花鞋是谁找到的就好了。” “还能是谁,打更的王瘸子呗!” 而等到林双儿找到老妪口中的王瘸子,以为他会告诉自己什么有用的消息时,那人只道:“俺就是打完更回家路上看到地上有双绣花鞋,俺当时也没多想,就是觉得那段时间都没下过雨哪里会有人淹死!” “万一是有人故意害人呢?” “俺就是腿瘸,耳朵又不聋!大晚上的只要有人喊救命,俺肯定听得到啊!”王瘸子说完就开始赶林双儿,“走走走,三王妃都回来好几个月了就你们这些人还天天吵着没完,走走走!” 没得到什么有利的线索,林双儿只有去古柳旁看看。 屋内的王瘸子一直透过门缝偷偷往外瞧,看到林双儿彻底离开了,才松了一口气,转身去房间,对着站在屋内的男人道:“俺答应你的,俺啥都没说。” 男人眼睛危险地眯了眯:“那晚,你看到了什么?” “俺……俺什么也没看到,俺什么也没看到。”王瘸子慌乱地摆手,唯恐自己说漏什么。 “那这件事你和谁提起过?” “俺谁也没告诉,以前官府问俺俺也没说!俺没媳妇爹娘也死的早,大家都瞧不上俺,俺能告诉谁去。” 得到这样的回答,男人很是满意,将两锭银子放在桌上:“这件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王瘸子拿起银子各咬了一口,确认是真的硌牙,笑的见眉不见眼:“俺懂俺懂……” 确实如老妪所言,古柳是此地最大的一棵柳树,粗壮的树干需要两人怀抱在能勉强抱下,盘根错节地肆意生长导致地面凹凸不平露出许多粗壮的树根,巨大的柳树冠撑起大片凉意,从树下经过就扰地树上知了叫的不停。 她走到岸边,想到王瘸子说过的话,她是不信的,因为她发现王瘸子在和她说话时眼神飘忽不定,左右闪躲,很显然他有意隐瞒什么…… “双儿!” 紧张的喊声在身后响起,林双儿还没回头看说这话的人是谁,就已经被他拉入怀,幽幽檀香充斥在她鼻尖。 “双儿,你这是要做什么!”看到她站在河岸边发呆,他整颗心都悬了起来,万一被人从后面推一把,她可就掉下去了! 被桎梏在他怀中的林双儿瞥了眼缓缓流淌的白柳河,她像是那种会自寻短见的人吗?而且就算掉进河里,她也会游泳的好吗! 想奋命脱离他的怀抱,可对方越抱越紧,只能放弃,冷声道:“九王爷,放开。” “不放,叶景云这辈子都不会放开林双儿!”叶景云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执拗中带着卑微的祈求,“双儿以后不要来这了好吗,不要再来白柳河了。”想起三王妃,他格外害怕怀中的人也会在这条河里消失不见,白柳河对他而言简直就是噩梦般的存在。 林双儿对他这种避重就轻的态度觉得好笑,这是安顿好了冷烟又开始来她这刷好感度呢? 大猪蹄子! 如此想着,她用能够小幅度活动的手掐在他腰际用力一拧,夏季衣服穿的少,这猝不及防且毫不留情的一招让叶景云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但他手上力度丝毫不减。 知道林双儿还在为冷烟的事同自己生气,叶景云嚷嚷着大喊,将事情一五一十都坦白了:“那玉佩是她向我讨的生辰贺礼,我承认我以前是有点喜欢她,便依着她了,可是我现在已经和她没有任何关系,自从上次我在醉花楼见到你,就再也没去找过她!” 林双儿冷哼一声:“你喜欢她,可是看到我就抛弃她,那你喜欢我,是不是看见其他女子也会如对她一般对我?”可是说完这话就后悔了,气的咬自己的舌头,她明明就是想借着此次机会与叶景云彻底划清界限,让他不要将心思浪费在她身上,可是……怎么说出口的话感觉像是受了欺负的小媳妇呢? 叶景云显然也听出来了,按住林双儿的肩膀拉开两人的距离,嘴角是掩藏不住的笑意:“双儿你是不是吃醋了?我听阿玖说你这几日为了我都没好好吃饭。” “别听她瞎说,只是天气太热没胃口。”嘴上这么说这,但林双儿在心里已经默默给通风报信,胳膊肘往外拐的阿玖记上一笔。 “你这几天还闷闷不乐,笑都没笑过。” “背着她的时候我笑的可欢了。”林双儿睁着眼睛说瞎话。 叶景云再一次将她揽入怀,让她的头贴在自己左胸膛,闷闷道:“你胡说,这是我自己看到的,那几天你根本就不开心。” 林双儿当即反应过来自己被他盯梢了,赶紧在脑海里过了一下自己这几日做过的事,确认没有当众抠鼻子,没有啃手指甲抠脚,也没有薅一地头发才放下心来。 然后还击:“我在蹲茅房的时候笑的可开心了。” 叶景云:“……” 第八十三章 王瘸子 虽然经过这么一小闹,两人关系有所缓解,但林双儿表示她并不会因为此事改变自己任何想法, 甚至直言自己对他根本不喜欢他。 哪知那死脑筋固执地走在她身边,摇头晃脑悠悠道:“无妨无妨,来日方长。” 林双儿气得想摔桌。 不过叶景云来了除了惹她生气以外还是有好处的,比如帮着她分析局势。 “我怀疑三王妃的死和长生派有关,而且我刚才找了王瘸子,我觉得他在骗我。” “那要不要再去找找他?我可以帮你威胁威胁他。”叶景云主动提议。 林双儿偏头,看到他眼中的狡黠,在心底骂了句狐狸精。 再次来到王瘸子家,林双儿轻敲了几声门,但一直不见有人开门,面露疑惑,抬手加大了敲门力度,堪堪敲一下门就被她推开了。 “王瘸子?”林双儿试探性地朝里面喊了一句。 一旁的叶景云敏锐的察觉到事情有些不对,将林双儿拉至身后,一脚踹开了屋门,就朝屋内的方向走。 林双儿被他拉着莫名其妙:“你怎么比我还熟悉……王、王瘸子……” 叶景云赶紧上前探王瘸子的鼻息,缓缓收回了手。 林双儿愣愣地看向歪斜在地上的人,再多的话都噎在喉咙中说不出来。 王瘸子死了。 半个时辰前,她还在与他说话,问他是如何发现那双绣花鞋的,可是现在他就被人掐断了脖子,了无生气。 这是不是说明,其实一直有人在阻拦她找三王妃,甚至那人也许就在自己身边。 想到这,她猛地把手从叶景云掌中抽回,双手背在身后往后退了几步。 叶景云注意到她脸上血色差了几分,以为是看到尸体害怕,要带她出去,却没想到往前走一步,林双儿便往后退一步。 叶景云动作一顿,没再往前走:“双儿? ” “是你吗?” “什么?”叶景云不明所以。 “杀王瘸子的人是你吗?” 她先前便察觉屋内有几缕熟悉的檀香气息,叶景云的出现恰巧证明了他之前也在白柳河附近,以他的身手完全有机会杀了王瘸子。他还让自己以后不要再来白柳河,这不是阻止她找三王妃是什么? 叶景云面上划过一丝心痛:“你怀疑我?” “我问你,你是怎么知道他在这个房间?”王瘸子并未流血,根本不存在血腥味,而叶景云竟然能直接找到这,很显然他之前来过。 “我……”叶景云哑然,他方才一时心急没顾及那么多,却不料被林双儿发现了,平时又傻又蠢的她现在倒是变聪明了,真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我是找过他,但我没想过要杀他。” “那你找他做什么?”林双儿想看清叶景云眼中的情绪,可他撇开了头,不看不答,不由拔高声音又问了一遍,“说啊,你找他做什么?” 回答她的只有叶景云固执的侧颜。 林双儿努力逼退眼中汹涌的酸涩之感,苦笑一声,了然:“我知道了,你们都巴不得我不好过。” 苏荧设计她,叶景恒看不惯她,长生派想杀她,事到如今就连叶景云也有事瞒着她。 她忽然觉得自己对他太没有防备了,在这个波谲云诡,杀人如麻的时代,她将自己几乎所有的秘密都告诉了他,可他却在明知她很在意三王妃的情况下,从中阻拦。 她真是瞎了眼了。 “双儿……双儿!”见林双儿夺门而出,叶景云丝毫不敢耽搁地追了出去将她拦下,林双儿眼睛都不曾抬一下,敷衍一句就绕开他往回走。 叶景云无法,只能默默跟在她身后。 这一路,林双儿闷头走的横冲直撞,没注意到一辆马车自身侧疾驰而来,是叶景云抱着她脚下一旋,将她带到路边险险避开,趁机解释:“双儿,你相信我好不好,我从未想过害你。” 挣扎几下没能解脱,林双儿梗着脖子逼着自己与他直视,努力放稳声音:“那我是不是要多谢九王爷的不杀之恩?” “双儿……” “景云!”一道女声打断了叶景云的后话,相较于冷烟的清冷,沉香的温婉,此人的声音更加清脆动人,带着一份活力,两分惊喜,三分柔美,剩下的全是对她美好样貌的遐想,有这般好嗓子的姑娘着实让人忍不住想认上一认。 趁着叶景云手上力度减弱几分,林双儿推开了他,偏头看向说话人,就见一名女子从方才那辆马车上轻盈走下,一袭水蓝衣裙挡不住她的玲珑身段,一双丹凤眼中笑意盈盈,红艳艳的嘴唇嘴角上挑,足以见得她心中喜悦。略撩起裙摆小跑过来,发簪上的流苏随着她的动作起伏叮当作响。至叶景云跟前便直接搂住他的劲腰,将脸贴在他心口的位置。 软声道:“景云,你想我了吗?” 第八十四章 我从未想过害你 女子软声道:“景云,你想我了吗?” 呵,可真是好一对璧人,着实养眼的很呐。反观自己着实有些狼狈。 林双儿自嘲了一番,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她不想看到叶景云,更不想看到他与别的女人在一起。 此时楚清辞脸上阳光明媚,而叶景云的脸可以用乌云密布来形容了,尤其是当林双儿转身离开后,更是直接将她甩开,沉声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把戏,我劝你还是老实一些,不然别怪我不顾儿时情谊!” 说完就丢下呆愣在原地的楚清辞噗嗤噗嗤地追随林双儿去了。 “双儿,她只是我的妹妹。”叶景云追在林双儿身后解释。 “她是不是还觉得紫色很有韵味?” 这是何意?是在说他身上的紫袍吗? 叶景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委屈道:“双儿若不爱紫色,那我以后不穿紫色的衣服了。” 林双儿嘴角弯出一抹没有温度的笑容,他就爱这样装无辜来让她心软。 “三王妃,我可算找到你了。”一道大喘气的声音响起,慕容逸双手搭在膝盖上呼哧呼哧的喘着气,“你刚才跑出去,我还以为你要出事了呢。” “我没事。”林双儿面无表情地答道,可是刚准备离开的步子因为他的一句话生生停了下来。 “找到线索了,所有死者都是阴年阴月阴日生!” 林双儿揪住慕容逸的衣领:“此话当真?” “对,那赵掌柜的小妾说的,后来他们也查了前几个死者的生辰八字,都是阴年阴月阴日。” “那,那阴娃……” 慕容逸推开她的手,面露焦急:“别墨迹了,有个捕快认识阴娃,已经带叶景恒去找人了,他们打算用他当饵!这都快一个时辰了!” 林双儿被这么一提点,才慌乱地点头往平日里阴娃会去的大街上跑,但从街头跑到街尾都没有看到熟悉的小身影,拉过一旁的小乞丐问:“你知道阴娃在哪里吗?” “破庙,他今天一直在破庙里。”小乞丐伸出瘦弱的小手指了指破庙的方向。 叶景恒与两个捕快正在破庙旁同两个黑衣人纠缠不休,一声“阴娃”吸引了叶景恒的注意力,他偏头就看见林双儿竟然跑来了,而那两个黑衣人趁着这个空档借助轻功从屋顶跑了。叶景恒低骂一声,毫不犹豫地举剑追了过去。 “阴娃,阴娃……” 林双儿跑到破庙看见那一抹熟悉的颜色,当即确定躺在墙边的小孩就是阴娃,跌跌撞撞地跑过去,就看到小孩已经闭上了眼,五官有融化的趋向,这张小脸几天前还笑吟吟地对她道:“姐姐,我也请你吃糖葫芦吧!” 而他心口也同赵掌柜一样被挖了一个血窟窿,鲜血淋漓。 不敢置信的看着这一幕,跌坐在他身旁:“阴娃,阴娃……”小心翼翼将他抱在怀里,明明可以感觉到他身上的温度,为什么叫不醒呢,“阴娃,姐姐来了。” 林双儿想捏捏他的小手,却发现他的手握的极紧,慢慢将他的手指掰开,就见一颗红色糖纸包裹的蜜糖躺在他手心,那是她给他的糖。 红彤彤的糖纸灼痛了她的眼,它仿若一个炸弹,将林双儿的烦躁不安轰上新的高度。 “为什么,为什么……”她转头看向一旁的叶景云,嘴里重复这三个字。 她不明白为什么长生派要对一个孩子下如此狠手,为什么叶景恒要利用一个孩子,为什么长生派要与她扯上牵连,为什么就连叶景云都有事瞒着她不告诉她…… 找三王妃的线索被切断了,找玉佩有如大海捞针毫无音讯,她已经分不清自己现在究竟在扮演什么角色,应该做些什么。 一拳又一拳落在叶景云的胸膛,发泄着心里的无力,让她几乎崩溃:“告诉我好不好,你们这么做究竟是为了什么!”她真的猜不中也不想猜了。 叶景云看着她满脸痛苦,心里一抽一抽地疼,手绕在她身后点了两下,在她意识消弭之际,他道:“我从未想过害你。” 第八十五章 出发 林双儿觉得头昏昏沉沉格外难受,她这辈子其实是道数学题吧,不然为什么会觉得日子过得那么艰难。 觉得闭上眼睛格外舒适,便任由自己两眼一闭,眼前一黑,整个人向后倒去。 可没想到长生派像赶不走的鬼魅出现在了她的梦境里。 她又回到十五那个夜晚,她看到自己被黑衣人迷晕带走,画面之外的她不论怎么大喊都没法将自己叫醒。之后她又看到许许多多的黑衣人,他们脸上全是狰狞的笑,他们人手一把匕首,慢慢割开她的皮肉,割断她的四肢…… 她还看到阴娃无助地对她伸出了手,孱弱的说着“姐姐,我疼”。 在她崩溃之际,一道熟悉的声音唤回了她的理智,抚平了她不安的情绪。 那声音与记忆中的一样,悠远且沧桑,他曾对她说:“双儿,去找玉佩,拿到它……” 可似乎又与记忆中的不一样,添了三分温柔三分关怀,他说:“双儿别怕,有我在……” 在一声声安慰声里,她总算是陷入深睡之中。 林双儿醒来是在翌日清晨,经过一晚上的睡眠她着实冷静许多。被九王爷反复叮嘱要注意林双儿情绪的阿玖,看到她一脸平静地净脸漱口,一脸平静地用早膳,一脸平静地走到三王府门口的时候,就知道小姐心中其实并不平静。 叶景恒看到林双儿竟然主动回来了,眉毛不自主地跳了跳:“本王还以为你不打算回来了。” 林双儿不理会他的调侃,正色道:“听说汣陵最近几起命案都是由王爷经手,我想随王爷一道会会他们。” 叶景恒以为她是为了小孩的死打抱不平,让她不可意气用事。 “我是为了我自己。”长生派想对她动手已成事实,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现在有机会主动出击,她为何还要躲躲藏藏呢?或许那时就算死,也能死的体面一些。 叶景恒没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只是让林双儿容他想想。 期间叶景云避开三王府的耳目来到梅苑,与林双儿说王瘸子的消息,听到王瘸子很可能是被长生派所杀,林双儿只是“哦”了一声,别无其他。 叶景云耷拉着脑袋杵在一旁:“你还是不相信我吗?” “现在长生派风声正大,什么屎盆子都往他们头上扣,倒也不奇怪。”林双儿悠悠合上眼,“我不过是想知道三王妃的下落,你只需告诉我你与王瘸子说了什么,如果不说那请回吧。” 半晌没有听到任何动静,等林双儿再睁开眼时身边已空了一片,林双儿下意识皱起了眉。 她觉得叶景云一定已经知道了些什么,可她猜不到是什么秘密值得他一直瞒下去。 后来慕容逸也专门来三王府找了林双儿:“我要回陈国了,这是我第一次来叶国,你算是我在叶国第一个朋友,想来想去还是应该同你道个别。” 林双儿往他身后瞧了又瞧,却没看到其他人,不由丧气:“你媳妇呢?” 慕容逸困惑:“我孤身一人,何来娶亲一说?” “你来叶国不是为了和亲吗?” 慕容逸:“……” 这才知道,原来和亲只是百姓们的猜测,慕容逸暂且根本没有娶亲的想法。 唉,这该碎了多少姑娘的心呐。 而关于是否带上林双儿一事,叶景恒一想就想了好几日。 几日后,林双儿随凌萧去了叶景恒所在的书房,就看到桌上平铺了一张黄褐色牛皮纸,右上角赫然就是长生派的派徽。 “这是?” “地图。”叶景恒说着,把牛皮纸往林双儿的手边推了推,示意她可以看,“图有两张,我们抢来了一张,不过也算是最重要的一张,因为这里标明了墓葬的地点。” 林双儿看着地图上弯弯曲曲复杂的山路地形,听到叶景恒的话,挑挑眉:“要下斗?” “正是。” “那长生派他们手里拿的是什么图?” “墓室机关图。” 林双儿:“……”明明机关图更重要啊有没有!万一一进去就嗝屁了有啥用! 叶景恒为了掩饰尴尬,赶紧转移话题:“若要去就现在准备,我们一个时辰之后出发。” “好,等我。”林双儿说完,就要回梅苑准备东西。 在她一只脚堪堪跨出书房时,叶景恒还是犹豫着提醒了一声:“长生派是一群亡命之徒,本王不一定能顾你周全,你可以再好好想想。” 林双儿却是头也不回的走了。 九王府。 叶景云在明电的房间里对他指手画脚:“解毒的,刀剑伤的,跌打损伤的,风寒的,水土不服的,对了还有葵水时腹痛的……” “爷,你干脆把我整个房间都搬过去吧!”明电苦着一张脸看着他,连“爹”都不想叫了,这人一听说叶景恒找到了长生派的线索,林双儿也会随行,就颠儿颠儿地跑来自己这问药,东指指西指指,跟土匪扫荡一样什么药都要,当他的药都是捡来的吗! 可叶景云根本听不到他内心的咆哮,反倒是琢磨起他话里的可行度,最后遗憾地摇头:“不行,你屋子里有太多毒药,她那脑子别先把自己毒死了。” 明电欲哭无泪,这还是他那英勇无畏的帅爹爹吗?他爹爹是不是被人掉包了?这件事若放在以前他肯定直接带把剑就出门了,哪里会带这么多药啊! 等叶景云心满意足从明电屋里出来, 在一旁等候多时的楚清辞才走到他面前:“景云。” 叶景云的笑容陡然消失,绕开她继续走,楚清辞见状转身小跑过去拦下他:“景云,你误会我了,那日我并没有想挑拨你与三王妃之间的关系。”想到自从那日被叶景云丢弃在大街上,他就不曾对她说过一句话。 “哦。”一想起上次林双儿看他与楚清辞的眼神,叶景云就浑身不好受,就算楚清辞没别的意思,他还是不想让林双儿误会,敷衍一句又要离开。 “景云,我没有阻止你去找林双儿的意思,只是此事不简单,你要多加小心,届时我会放信鸽联系你。”冲着他的背影,楚清辞飞快把想说的话说完。 叶景云脚步一顿:“好。” 第八十六章 红衣女子 一个时辰不到,叶景恒就看见准备妥当的林双儿,面露赞赏之色。 此刻的她换上一身轻便的男儿装,青丝用一根冰蓝色丝带绑着,与用蓝色丝线绣着腾云祥纹的窄袖相互照应,披散下来的乌发被风轻轻吹散,和那冰蓝丝带交织在一起,颇显几分自在随意与男儿飒气。 他起初还怕林双儿在接下来的路上会行动不便,如此打扮一番下来倒也没什么好顾虑的了,她想的确实很周到。 而林双儿看见竟然有好几对打扮与叶景恒和自己相似的人,纳闷地看向叶景恒,用眼神询问他这是怎么回事? “长生派没拿到地图自然会来抢,多派几对人从其他城门出发,分散他们的注意。” 说完,朝其中一对扫了一眼,他们立马心领神会,带着两个侍卫就往三王府大门去,坐上马车朝西出发。 叶景恒与林双儿是最后出发的,同样带了两个侍卫,暗一与暗二。这段时间叶景恒都不再汣陵,凌萧作为他的亲卫,自然是要好好守在三王府处理府内事务。 他们走的是南门,目的地便是百里之外的苏城。 林双儿听到这个地名,苦笑一声,没想到她竟然会以这样的方式去心心念念的苏城。 马车跑的飞快,很快就经过了那座熟悉的小山,想到小山后面的村庄,林双儿不由感叹天道无常。从最初当个小小的米虫,到后来逃离王府、寻找王妃…… 当初的她哪里想得到,这些只能在小说电视剧里看到的桥段竟然被她遇见了,而这一切显然还没结束。 叶景恒放下车帘,打破了车内的沉默:“阴娃早就中了蛊毒,那日正好他毒发,等本王找到他的时候已经晚了。” “嗯。”林双儿表示不想多谈,阴娃还那么小就经历了这么多冷眼与不公,只希望他将来能投个好人家。 见状,叶景恒摸了摸鼻子,识相的闭了嘴。 忽然,叶景恒察觉到有些不寻常的气息,一把扯过林双儿带着她一齐躬下腰,紧接着,两只梅花镖“铮铮”两声从林双儿身后的车窗外飞进来,在距离两人后背一尺的距离划过,打在对面的车板上。 车外马儿一声长嘶,车身发生剧烈的摇晃,眼看着就要有倾倒的趋势,叶景恒与林双儿赶紧钻出了马车,刚落地,车厢翻到在地上,一直在挣扎嘶鸣的马儿也彻底瘫倒在地没了动静。 道路两侧窜出十多个黑衣人将他们四人团团围住:“把地图交出来。” 叶景恒但笑不语,拔出腰侧长剑直攻说话之人。 预料之中的场面,黑衣人毫不犹豫举起长剑冲了上去。女扮男装的林双儿黑衣人根本认不出来,看她的打扮又不像侍卫,以为她是叶景恒专门请来破解地图的高手,打算把她抢过来带回去没准有些用处。 说做就做。 见林双儿跟个豆芽菜似的瘦瘦小小,大家没存多少戒心,两个黑衣人左右夹击便要攻过去,却不成想林双儿眸光一闪,一手摸向腰间甩出软剑,圈住左侧黑衣人的脖子手臂用力将其甩到右侧人的身上。 看到自家兄弟就这样被这臭小子割了颈动脉一命呜呼,眼中一道阴鸷划过,从腰侧摸出两枚梅花镖手腕微转暗运内力,将其朝林双儿投过去。 林双儿一个下腰躲过暗器,又一个黑衣人拔剑向她刺来,一时之间敌我双方纠缠起来。 烈日之下,刀剑折射着太阳光闪闪发亮,血液顺着光滑的刀面流下,随着手腕动作,几滴血珠子被甩在黄土地上,迅速干涸。 林双儿将软剑甩出,欲割断其中一个黑衣人的脖子,一个红色身影突兀地落在自己面前,担心误伤他人林双儿连忙收了软剑,就听见一道嚣张霸气的女声喊道:“光天化日之下,你们这群歹徒竟然如此猖狂!看本小姐怎么治你们!” 红衣姑娘长剑直指黑衣人面门,手中挽起一个漂亮的剑花朝他们击去。 红衣翩翩,衣摆猎猎作响,一招一式都舞的极为华丽养眼。 林双儿看着都不由摇头啧啧叹道,觉得与她对比起来自己简直就是只懂得横冲直撞的一介莽夫。 然,以为是个王者,没想到只是个青铜。 在红衣姑娘沉迷于摆造型时,黑衣人又投出一枚梅花镖,没料到对方竟然是个善用暗器的行家,她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防御,连忙偏头同时用手臂挡住脸:“啊!” 这帮混蛋!打架怎么能打脸呢! “铮”的一声脆响,没有想象中的痛感,红衣姑娘小心翼翼透过双臂只见的缝隙看去,发现自己面前竟然站了个身着玄衣劲装,肩上还挎了个宝蓝色包袱的小哥哥,眨了眨眼。 第八十七章 江雪 三招之内,两个黑衣人就血洒现场。 看到他干脆利落的动作,红衣姑娘双手握拳托在腮下,下意识吐出一句:“好帅呀。” 当看到他转过来的正脸时,更是两眼直冒粉色桃心:“这位公子……” “双儿!”那人收了剑后就匆匆跑到林双儿身边,邀功似的喊了一声,可是想拉她的手被她不着痕迹避开,脸上笑容一下就掉了下来,委屈巴巴道,“双儿,我认错车了,我以为你们从西门走的,跟了好一阵才发现车上的人不是你,后来又去了北门、东门,这才找到你。”他是直接跟着车的,并没有看见谁上了车,这才走错了,东西南北饶了一大圈下来很是疲惫,现在又被双儿嫌弃,叶景云表示很是难过。 “此事与你无关,你跟来做什么,还是说你又想从中作梗?”林双儿强忍住想安慰他的心思,冷着声音质问他。 “绝对没有。”叶景云做发誓状,“双儿的事就是我的事,他们要对双儿不利,我便不让他们好过。” “胡闹!”叶景恒这边已将黑衣人全部解决,听到叶景云的话怒不可遏,“她的事何时轮到你来保护。” 叶景云一时不知道怎么接话,虽然他已经知晓林双儿的身份并非三王妃,可是叶景恒不知道,着实伤脑筋。 林双儿无语地朝两个男人翻了白眼,走到马车旁,马儿已经中毒身亡,眼下距离江州还有一段距离,看来只能用脚走了,其余几人也是同样的想法,两个侍卫收拾好马车上的行李就向江州进发。 而方才的红衣姑娘发现自己完全被无视后,气鼓鼓地追了上去,走在叶景云身边:“你们是要去江州吗?我同你们顺路可以一起去呀。” 无人回应她也不在乎,自来熟地介绍起自己来:“我叫江雪,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的江雪,是不是很好记?”她看着叶景云,脸上升起两片红晕,“公子,你叫什么名字呢?”但想了想觉得这样问未免有些太无礼了,又解释一句,“我们江湖儿女,要懂得恩怨分明,公子方才救了我一命,我定当是要报恩的。” “举手之劳。” “这对公子你而言不算什么,可是对我还是很重要的,如果不是你那么紧张的保护我,我现在肯定容貌已毁,公子于江雪还是有大恩的。” 叶景云闻言,努力回想之前自己的表现,不明白她是从哪里看出自己紧张的? 虽然他并不想搭理江雪,可是耐不过对方一直缠着自己变着法儿地问他名字,只得道:“叶云。” 江雪轻声念了一遍他的名字,默默记下,又问:“叶公子家住何方?我好改日上门道谢。” 叶景云:“……” 而林双儿等人直接将他们两个人一追一躲的互动当乐子看,倒也省去了一路上的枯燥与无聊。 一个时辰左右,这一行人总算走到了江州。 此时太阳已经落下,独留天际一片紫红霞光。 叶景云站在一家客栈面前:“我们就到这住一晚吧。” 哪知叶景恒看都不看一眼,凉凉道:“九弟若是迫不及待与江姑娘促膝长谈,就在这住下吧,我与双儿再往前看看。” 因着江雪是外人,加上此次行动不能张扬,所以大家都自觉把惯用的称呼换了,免得引人怀疑。 江雪听到自己被点名了,害羞地低下了头。 叶景云却不肯了,正色道:“三个休要胡说,大家要住肯定是一起住,既然三哥不愿意,那就再挑一家吧。”反正街上客栈那么多,不差这一家。 林双儿看了眼这家客栈,门外一左一右两个大红灯笼已高高挂起,照亮“来福客栈”四个飘逸大字,店内不断有人进进出出看起来生意不错,索性丢下一句“就这家吧”就走了进去。 这么热的天,大家走了这么久都又累又饿,尤其是叶景云跑了那么远的路早就累了,还是早些落脚休息为好。 叶景云见状,左胸膛飞快跳动两下,心底划过一丝小雀跃,忙不迭跟在她身。 小二见叶景云和林双儿一同进来,热情的走上前,将白帕子往肩上一甩,确实很符合电视剧里的小二形象:“二位客官,你们是打尖还是住店啊?” 掏出一锭银子,毫不犹豫:“两间上房。” 林双儿看向在他们之后才进门的叶景恒与侍卫们:“他们呢?” “不管他们。”叶景云拿着两个门牌,在林双儿面前得意地晃晃,“这样我们一人一间刚好住隔壁。” 林双儿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他了,明明认真起来的时候正经的不得了,可幼稚起来也是无人能比。 随小二去后院的房间,来福客栈的房间分了上中下三等,上房最贵都被安排在后院三楼,房间除了宽敞舒适些倒也没什么不同。 林双儿简单收拾了一下,就随叶景云去大厅吃饭,点完菜叶景恒和两个侍卫才迟迟过来,叶景恒瞪着叶景云,满脸写着“老子不爽”。 吃饭时,大家都没有主动叫江雪,她也知道自己只是个外人自觉的坐在了他们隔壁,用完晚餐回房休息,江雪没那么多银子也只是住在了二楼的中房。 大家吃完饭,三人聚在叶景恒的房间,商量接下来的计划,两个侍卫在门口守着以防长生派偷袭。 “明天上午用完早膳就出发,中午就可以到苏城,不出意外我们下午就可以进墓穴了。”这种事不能拖,现在长生派已经发现了他们的踪迹,如果拖下去他们带的人手不够,怕会出意外。 可很显然,叶景恒觉得已经很赶的安排,在叶景云看来还是具有风险的,他建议道:“有些晚了,我觉得应该等会就让门外两人偷偷去买马车,明早寅时就出发。” “因为江姑娘?” 叶景云点头,把今天白天的发现说了出来:“对,我觉得她很奇怪,我觉得她并不 第八十八章 楼上没人 “对,我觉得她很奇怪,我觉得她并不喜欢我。” 意思是他还巴不得有小姑娘喜欢他?缠着他? 也对,他本来就不缺女人,走了冷烟沉香,又来了个那么漂亮的妹妹围着他转,这会儿出了汣陵周围没人了,当然是巴不得有小姑娘继续粘着他。 林双儿嗤笑一声撇开了头。 叶景云看到林双儿的反应,后知后觉自己好像说错了话,着急改口:“我的意思是我觉得她其实是装的,她这么做只是想接近我们而已。” 林双儿敷衍地点头表示自己赞成他的话,这个举动看在叶景恒眼里觉得十分满意,他抿了抿唇:“你现在确实年纪不小了,回去我便向父皇请旨,给你赐婚。” 叶景云的面色瞬间沉了下来,凉凉甩下一句“我不需要”就跨门而出。 房间能两人各有所思,良久,林双儿开口道:“要不听他的吧,他今天与江雪接触的最多,可能她真的有不同寻常的地方。” 叶景恒的拳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强压下心头的不安问:“双儿,你喜欢上他了对吗?” 林双儿皱了皱眉:“我现在不想讨论这个。” 叶景恒凝视她半晌,眉头越皱越紧,在林双儿以为他要发狠之际,他却又突然摇摇头苦笑:“呵,真奇怪。我看着你的音容笑貌,觉得你明明就是双儿,可是你的处事作风,又与我记忆中的不一样。” 林双儿来了兴致,挑挑眉:“那你的记忆里,我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本以为叶景恒会好好想一想,说出一些赞美性的词,毕竟那是他曾经爱过的女人,却没想到他直接吐出八个字“胆小怕事、懦弱无为”,让林双儿把所有想说实话的心思都咽回了肚子里。 三王妃出事前满心满眼想的都是他,可她在他眼中竟然是这样的存在…… 林双儿似笑非笑:“你觉得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吗?” “什么意思?” “没别的意思,就是突然想问问你。”她不咸不淡地笑着,在叶景恒的注视里走出房间。 而叶景恒终于开始琢磨起自己心里的猜测,等回到汣陵便派人暗中在寻找三王妃的下落就是后话了。 回到房间的林双儿看到坐在桌旁的那个男人,不动声色的挑挑眉:“你是怎么进来的?” 叶景云不屑地“哼”了一声,这样的门能拦得住他吗? “你刚才和他说了什么?怎么说了那么久?” 林双儿在他看不到的地方,眼中流光一闪:“在给你挑媳妇,我和叶景恒说了你有个妹妹不错。” “我不喜欢她,我喜欢……” 林双儿打断他兀自说道:“江雪吗?好说好说。” 叶景云一脸幽怨的看着她,活脱脱像个受了委屈的小媳妇:“双儿,你明明知道我喜欢谁。” 是啊,她知道,可是她也知道自己不可能这辈子都留在汣陵。 林双儿想直接甩他脸色,可发现她终是对他硬不下心,觉得自己被他吃得死死的,哪怕知道他有事瞒着自己:“我劝你还是早些收了不该有的心思,总有一天我是要回去的。” 叶景云知道双儿不会为了自己留在汣陵,心里酸麻酸麻的,但嘴上还是固执道:“我也还是那句话,你一日未找到,我就缠你一日,一辈子都找不到,我就缠你一辈子。” 林双儿摇摇头,长叹一口气:“罢了,随你吧。”他身边从来不缺少漂亮的女人,冷脸贴热屁股这事儿做多了应该就不会这么意气用事了吧,林双儿在心中如是想到。 “叶景恒说了明天寅时出发,回去早点休息吧。”没什么好聊的,加上确实觉得疲惫,林双儿开始下逐客令。 叶景云点点头,也没多留,离开之前还细细将门关上,并嘱咐一定要将门窗关好云云。 唤小二打了一桶热水,林双儿就把自己泡在水中,热水还冒着水汽,淌在身上瞬间消除了一日的疲惫,她舒服到忍不住喟叹一声。简单地洗了个澡,林双儿就熄灯睡觉了,但或许是换了个地方休息不太适应,又或是心里在担心长生派的偷袭,总而言之,这一觉睡得并不沉,很快被楼上轻微的动静惊醒。 或许是楼上的人在活动吧,林双儿这么安慰自己,转了个身强迫自己继续入睡。 但下一瞬,她就猛地睁开眼坐了起来,来福客栈总共只有三层,她现在就住在顶层,楼上哪来的人! 第八十九章 地图 林双儿刚准备仔细听听动静,门外就传来叶景云略显焦急的声音:“双儿,双儿你在吗?” 知道自己的实力还是属于几人中最弱的,大家其实都在有意保护自己,怕大家担心,她没敢耽搁,连鞋都来不及穿就跑到门边开了门:“我没事,刚才是不是长生派来了?” “对,不过放心他们没得逞,三哥和侍卫已经去追了。”叶景云说完,就将林双儿打横抱起,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得林双儿下意识低喊了一声,双手勾住他的脖子生怕自己掉下来。 “你干嘛!” 叶景云因着她这个动作,桃花大眼一闪一闪:“没穿鞋就别乱跑了。”径直走向床边,把她放在床上,将被角捻到密不透风才满意,“你睡吧,长生派应该不会再来了。” 林双儿朝他翻了个白眼,将两个脚丫子露了出来:“大哥,现在是夏天,你是想热死我吗?” 叶景云:“……” 但不等林双儿睡着,叶景恒就回来了,三人聚在林双儿的屋子里,叶景恒先挑起话头:“让他们逃了,可是我们从其中一个黑衣人身上发现了这个。”一块布料被放在桌上,在明暗不定的烛光下,红艳似血。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第一时间都想到了那穿红衣的姑娘——江雪。 叶景云问:“你去江雪的房间看过了吗?” “嗯,她在睡觉,没法确定那人是不是她,不过这么一来她确实很可疑了。” 大家对叶景恒的话表示赞同,现在离寅时还有两个时辰,便抓紧时间休息,在太阳刚刚露出一个小脑袋时,他们已经乘着马车往苏城方向赶。 幸好马车上是备了些干粮的,一路赶下来倒也不觉得饿,路上两个男人一直朝窗外看,确认身后确实无人跟踪才渐渐放心下来。 因为出发的早,所以不到午时就抵达苏城。 吴侬软语,墨色江南,这里比林双儿想象中的还要漂亮。 只可惜时间太赶,大家都没有游玩的心思。 地图上标明了墓穴地点就在苏城外的山上,马车没法在山间行走,到达山脚后只能靠脚力上山。 因为下斗需要挖洞穴,暗一暗二将准备好的两把洛阳铲扛在肩上,亦步亦趋的跟着。 但是走了一会儿,林双儿发现了个问题:“地图上有明确表明墓穴是从哪个具体的点进去吗?”山那么大,这样漫无目的的走也是很遭罪的。 叶景恒摇头:“没有,所以我猜测这座山应该会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话虽这么说,可是放眼看去除了树还是树,实在是没有发现什么特殊的地方,大家干脆坐下再次研究起那张牛皮纸地图。 地图上确实只有一个长生派派徽与复杂的地形图,标明墓穴就在他们脚下的这座山里,除此之外没有任何提示。 “要不用火试试?”林双儿试探性地说道,被叶景恒扫来一眼,她立马改口,“用水,用水!” 叶景恒微愠:“胡闹什么,地图仅此一张。” 林双儿委屈的缩了缩脖子,电视剧里都这么演的嘛,凶什么凶,有本事你自己想出法子来啊。 倒是叶景云听到林双儿的建议,二话不说直接掏出袖兜里的火折子,在地图下面熏了熏,动作快到叶景恒拦都拦不住,可惜地图没有丝毫变化。 他又朝暗一摊出手掌:“把水拿来。” 叶景恒觉得他就是在无脑的随着林双儿:“地图可就仅此一张,被你们玩坏了可就没了!” “没了更好,我们找不到,长生派也找不到,让他们继续头疼去吧。”叶景云随意地驳了一句,他本来就不想下什么墓,更不想让林双儿去,如果有机会把地图毁了他反而开心都来不及。 给一直犹豫的暗一眼神施压,叶景恒也无法,只能摆摆手随他们去了。 叶景云把地图放在地上,拔下瓶塞,凉凉的水浇过画,所有人都聚精会神的看着,有人好奇有人期待。 但可惜除了墨迹有一些晕染以外,并没有其他变化,叶景云无奈地朝林双儿耸耸肩,而叶景恒则叹了一声,起身欲带大家继续往前走,林双儿指着长生派派徽,脸上透露着惊喜。 激动地扯了扯叶景云的衣袖:“你看,你有没有发现这个派徽它有影子!” “影子?”叶景云闻言,细细盯着派徽,因为泼过水,派徽微微晕染开来,可那墨迹又不完全是派徽晕染开的墨迹,而是确确实实是它的“影子”晕染开的,它原本只有一些小小的阴影被水扩大,更加明显罢了。 叶景恒也凑了个过来,同样发现了派徽的不同寻常之处,但是不愿承认林双儿比自己胆大心细,只冷哼一声作罢。 叶景云抬头透过树叶间的缝隙看向天上那轮烈日:“我知道了,这应该是个日晷,它在提示我们进墓穴的时间要在未时。” 林双儿洋洋得意地抬起下巴。 “那现在问题来了,这个山里要以什么作为参照物呢?” “这座山。”叶景云毫不犹豫,“山上的一切都随着时间在不断变化,唯独这座山不变,未时山顶的影子就是我们要找的墓穴入口。” 林双儿睁大了眼睛惊讶的看着他:“你是不是也看多了小说?” 叶景云揶揄:“脑子比你聪明一些罢了。” 第九十章 巨蟒 虽然不能确定这番猜测是否正确,但是这俨然是目前最有理有据的猜测了,估摸着快到未时,他们开始追随山顶的影子走,确定了一个地点,暗一暗二兄弟俩便抡起洛阳铲嘿咻嘿咻的开始挖土。 这番等待并不煎熬,因为暗一暗二动作快,下手狠,很快铲子就碰到坚硬的物体,用手拂开碎土石,那坚硬的物体竟然是好几块砖头! 看到了希望,暗一暗二更加卖力的开始挖洞,不一会儿一个容一人通过的盗洞就出现在众人面前,暗一暗二先进去开路往内走,里面闭塞狭窄,几米之后才慢慢变得宽敞。 “爷,这里有一面墙!”暗一洞里吼了一嗓子。 这墙应该就是防护墙,属于墓穴的外围了,只要通过这个墙,就能通往墓室。 三人也下入洞里,叶景云叶景恒与暗二,三人手中拿着火把用来照明,当林双儿看到这面平整的墙,根据以前看过的科普类节目推测,这个墓穴的主人地位应该不高,不然为何他的墓外没有任何积石积碳来防土夫子呢? 叶家兄弟二人对这面墙观察一番后确定其中并无机关暗器,举起长剑暗运内气三两下,墙面应声皲裂开来。 林双儿看着诧异万分,这、这怎么和她看过的小说不一样?不应该小心翼翼将砖块一块一块取下来吗?最后她把这归结于是墓主人等级实在是低级,以至于随意用剑啪啪几下就可以把他大门打开。 墙面并没全部打破,只开了一个能通一人的小洞,以免到时墓室坍塌就划不来了。暗一走在最前面,叶景恒第二个,林双儿走在叶景云的前面,暗二殿后,大家排了一小溜进入墓室。 进了墓室,墓道成了砖石堆砌而成,瞬间宽敞许多, 顺着墓道一直往前走,一大块圆形空地出现在大家面前,空地中心是一个巨大的太极八卦图,而空地的四壁上东西南北四个方向分别有着一个圆。 林双儿眯着眼睛看过去,才猛然发现那是四条青铜巨蟒,巨蟒盘绕一圈一圈的盘绕成圆,最后头尾,它们身上细致的鳞片折射着火光闪现森森寒意。 看到这林双儿忽觉身后一阵阴风吹过,下意识缩了缩脖子。 “我们应该往哪走呢?” 四面石壁围绕,无门无路,大家四处打量也面露疑色。 林双儿强忍心底的骇意,走到离他们最近的蟒蛇面前,还没发现什么异常,忽觉耳侧又奇怪的声音,不待她反应,叶景云迅速飞掠到她面前,同时抽出赤云剑将迎面几支箭一一击落。 林双儿这才注意到原来是暗一方才不小心踩在太极八卦图上,导致石壁放射暗箭。 暗一知错的低下了头。 大家不由咋舌,这单单只是轻轻踩了一脚八卦图就有这么多箭矢射来,如果他们刚才无意中直接走过去,那是不是大家已经成五只新鲜出炉的刺猬了? “机关应该在那。”叶景恒的声音突然响起。 大家顺着他的目光向上看,发现这里的天顶成向上凸起拱圆形,而天顶正中央悬挂着一个黑央央的巨盘,巨盘上有什么大家都不知道。 “你们小心,我去看看。”叶景恒说道,脚尖用力提起轻功向上蹿去,但是由于天顶较高,他需要依靠四周的石壁借力才顺利到达巨盘之上。 巨盘被四条成人男子手腕粗的漆黑铁链悬吊着,叶景恒手举火把发现巨盘中央隐隐约约有个方形的东西,确认脚下没什么阻碍,另一手握住剑柄就朝中央走。 火光所及,渐渐露出它的全貌,是个棺材,而且是个已经打开一半的棺材。 听到头顶嘶嘶两声,叶景恒果断拔剑借助火光想将蛇杀死。 他出招狠厉,眼神毒辣,在昏暗的环境中都能几招之内找到缠绕在一条铁链上的巨蟒的七寸,并用长剑稳稳地刺了进去。 巨蟒受到巨大的痛苦,拼命翻腾身子挣扎,叶景恒趁机收了剑往巨盘下飞跃。 叶景恒站在他们对面,与他们隔着一个八卦图遥遥相对:“是蛇,而且已经被人放出来了。” 林双儿看着那探出半个身子的玩意,表示自己已经知道是条蛇了,而且还是条大蟒蛇,它的肚子都不知道比她脸大多少倍。 “糟了!”叶景云话刚落音,那拼命翻腾的巨蟒竟直接从巨盘上掉落下来,掉在正下方的太极八卦图上! 一时间,地面震了两震,紧接着四面八方的箭矢密如细雨,跟不要钱似的从石壁上向外射,地上的巨蟒眨眼功夫就被射成了毛毛虫。 而叶景恒身后的巨蟒竟然缓缓升起,露出了它身后的一个圆形出口。 那就是出口! 可箭势丝毫不减,让出口对面的四人有些吃力,他们需要抵挡很长的一段距离才能到达洞口,而且随着箭矢越射越多,那青铜巨蟒也渐渐往下降,说明等箭都消耗殆尽的时候门就会关上。 没有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冲了。 现在四人在场,在叶景云的安排下分好了队伍,暗一暗二一组,林双儿与叶景云一组。 暗一暗二两人共事多年,且实力相差不大,倒是配合的挺默契,两人背对背而立,各自承担两面利箭,借助轻功算是有惊无险的度过了,但是箭也会射进新的墓道里,所以他们只能继续往前走,无法帮林双儿他们。 而林双儿与叶景云这两人就没那么简单幸运了,林双儿虽然软剑使得不错,能够抵挡一阵,但是她不会轻功,这么走下来着实要吃力许多。 叶景云二话不说将手中火把交给林双儿,一手揽住她的腰肢,提起轻功将她带至对面,一手挥舞着赤云剑抵挡攻击,但他们却没料到巨盘之上竟然还有一条蛇! 之前叶景恒发现棺材开了一半且听到蛇的嘶嘶声,就没再往棺材里看,现在盘踞在棺材中的第二条蛇爬了出来了,看到巨盘下不断活动的身影,嘶嘶的吐着信子,而叶景云他们耳畔已经被密集的破风声占领,哪里听到到极其细微的吐信子声。 等两人看到一条稍小的巨蟒从天而降时,不约而同骂了一声。 “我靠。” 第九十一章 鬼吹灯 面对这个主动送人头,没有任何杀伤力的巨蟒,本来没什么好畏惧的,可它妖娆的身姿极长,从天而降难免波及他俩。 叶景云往一旁移动两步,林双儿也趁机甩了一下软剑,将眼前一大片箭扫开,耳边好像听到入肉之声,可是来不及细究是不是幻听。 此时石洞门已经关上一半有余,不能再耽误了,避开巨蟒后叶景云带着林双儿往洞口移动,护着她从门缝底下钻进去,并紧随其后。 往墓道外的一段路也被箭矢插满了,两人往里走了一会儿,想寻个地方坐下休息一会儿,却发现了不对劲。 “叶景恒?暗一暗二?”林双儿朝墓道里喊了两声,但无人回应,心里咯噔一声,回头看了眼叶景云。 叶景云看出她眼中的疑惑与不安,一手举起火把,一手执起她的手以免她也走丢了:“再往里走走看。” 但是走了一段路下来,仍是没有叶景恒他们的身影,按道理此处已经没有了威胁叶景恒应该会等等他们才对。 “双儿,我们休息一会儿吧……”叶景云建议道,声音和往常有些不一样。 林双儿借着火光看了他一眼,一颗心立马提了起来:“你怎么了?你是不是受伤了?”此刻的叶景云面色苍白不苍白,羸弱不羸弱在漆黑的甬道里看不太出,但他双唇呈不正常的深紫色这点是毋庸置疑的。 赶紧扶着他坐在地上,借着火光凑近才发现他的右手手臂不知何时被划了道口子,伤口已经发黑,难怪之前听到了入肉声,原来他真的为了保护她受伤了,林双儿声音带着细微的颤抖:“这箭有毒,怎么办,药都在暗二身上。” “别担心,我包袱里也有药。”叶景云靠着石壁闭着眼睛虚弱道,林双儿闻言赶紧将他肩上的藏青色包袱取下放在地上打开,依照指示拿出一个带有红梅图案的瓷瓶,拔下瓶塞小心翼翼将药粉抖在伤口之上,却因为手止不住的颤抖一不小心撒多了,听到叶景云闷哼了一声,她愧疚的两眼汪汪:“疼吗,我不小心的……” 叶景云桃花大眼中含着璀璨光华,一瞬不瞬盯着林双儿,想将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刻在记忆里,听到双儿这么关心自己,他扁扁嘴点头:“疼,需要双儿吹吹才可以。” 林双儿:“……” 听到叶景云这么和自己开玩笑,林双儿也稍微放心了,拿出纱布给伤口包扎,末了又拿了个口服的药丸给他服下。 叶景云却是在心里默默记下一笔,让明电把这药粉改进一下,真的太疼了!的亏这药是他用了,如果用在双儿身上,她哪里受得了。 翻着各个瓶瓶罐罐,林双儿有些诧异:“你怎么带了这么多药啊?” “以防万一。”叶景云觉得虽然药是为了双儿准备的,但是他打心里希望这药她还是永远不要用到最好。 因为叶景云中了毒,所以两人决定休息片刻,并趁这段时间琢磨一下叶景恒他们的下落。 叶景云是个典型的无神论者,听林双儿说完一大通神乎其神的鬼空间,他只是捏着她的手,状似随意的把自己的猜想说了出来:“我觉得这个墓穴应该是可活动的,他们只是在我们之前走了另一条路罢了。” 林双儿觉得他说的也有道理,默了默。 “双儿,你不觉得这个墓穴很奇怪吗?” 在叶景云的注视下,林双儿拼命点头:“我觉得这种阴气沉沉的地方,哪都奇怪!” 叶景云:“……”他就不应该奢望从她口里得出什么可靠的想法,破解地图可能是她智慧的巅峰了。 “你不觉得那两条蟒蛇就很奇怪吗?一条蛇怎么可能不吃不喝在墓穴里待这么久,不会饿死也会憋死啊。”叶景云轻敲一下林双儿的脑袋继续分析,“而且三哥说,这蛇已经被人放出来了,可是看现场的痕迹似乎没有人来过。” “你的意思是其实有人在操控着一切?” “对,我觉得这个墓根本就不是古墓,极有可能是有人特意建起来为了掩藏什么。” 林双儿听到叶景恒的猜想,觉得有些道理,脸上慢慢浮现嫌弃的神色,不知道是哪个神经病竟然这么无聊,建个墓穴出来玩。 但是猜测归猜测,斗还是要继续下的,等叶景云休息的差不多了两人继续往前走,隐约听到叮咚水声,和细碎的窸窣声,听得让人头皮发麻,两人不由加快了步伐。 忽然一阵阴风吹过,烧的极旺的火焰猛烈跳动两下后竟然熄灭了,四周瞬间陷入伸手不见五指黑暗之中。 林双儿下意识就是一抖,往后后退了两步,脑海中蹦出三个字:“鬼吹灯。” 第九十二章 嗜血虫 额前忽然被一个毛茸茸的东西碰了一下,林双儿二话不说朝前飞去一拳:“啊!有个粽子!” 叶景云及时偏头闪开,尴尬地咳了两声:“是我……” 幸好他夜视能力不错,不然这一拳还不得把他打破相? 知道自己被耍了的林双儿立马朝着叶景云所在的方向踢了几脚,奈何都被对方避开,她愤愤:“这个时候了你还有心思玩,快点把火点了!” “哦。”叶景云说罢,就要从怀里拿出火折子,奈何双儿一直拉着他的手不敢放开,他不由失笑。 一只手举着火把,一只手拉着林双儿,导致他无法动作,深知她害怕,便引着她的手拉自己的衣服才掏出火折子,再度点燃火把。 火光再次点燃照亮了一大片区域,叶景云带着林双儿继续往前走,没走多久,就发现脚下的墓道已经到头了,再往前走是一个高数十米的断崖,断崖下竟然有一大汪潭水,方才的叮咚声就是这里传来的,可是窸窣声已经消失了。 墓道右侧是一大块石壁,石壁向外延伸了一个两尺不到的“路”,这条路将左右两侧洞口连了起来,所以他们要做的是顺着石壁从它的这头一直走到另一头。 叶景云走在前头,确定安全后朝林双儿伸出手。 两人背对潭水,面朝石壁微微侧着身子小心翼翼地走着,一切都很平静,平静到两人反而紧张起来。 走了大约四分之一的路程,平静无波的潭水面忽然一动,一个不明物体朝叶景云的方向跳了出来。 “小心!” 林双儿迅速摸向腰间将软剑抽了出来,想一旁一甩,那个不明物体就被割成了两半。 林双儿看到剑上绿色的黏腻液体嫌弃地“咦”了一声。 随着不明物体掉在潭中,潭面泛起一圈一圈涟漪,那让人头皮发麻的窸窣声再度响起,叶景云把火把伸向水面,隐约可以看到无数只甲壳虫一般大的黑色虫子在水面,密密麻麻一大片,它们争先恐后跳出水面朝叶景云这边袭来,但是大多数都只能跳到距离他们还有几米的位置又掉到水中,像方才要怼到叶景云面前的属于极少数。 “尸蟞?” “不,应该是噬血虫,我以前在书上看到过,这种东西常年生活在阴冷的水里,闻到血腥味就会发动攻击,而且它们有智商。”叶景云看到潭水渐渐翻腾,隐约有一小潭变成绿色,神色微变,“快走。” 林双儿没有看清水里到底怎么了,但是看叶景云的表情就知道绝对不是什么好事,紧紧跟在他身后。 可是越往前走,她发现越来越多的嗜血虫跳了上来,一开始以为是中间区域的虫子更大,直到低头才发现潭水已经绿了一大片,想到自己的软剑,她立马反应过来—— 是嗜血虫在自相残杀,它们在吃自己的同伴,让自己能更快的长大。 越来越多的嗜血虫争先恐后的跳出来,以至一旁的林双儿也受到波及。 叶景云将手中的火把不由分说地塞到林双儿手里:“你等会小心一点,我去吸引它们。” “叶景云!”不等林双儿拒绝,叶景云就加快了脚步头也不回的往前走,但效果确实明显,叶景云一走,几乎所有的嗜血虫都随他而去,有一两只口味特殊的被林双儿啪啪两下削成两半。 林双儿也往前继续走,同时伸长了手臂希望火光可以将叶景云那边也照亮一些。 忽然,她听到前方石壁开裂的声音,紧接着是咚咚咚的落水声,她眼睁睁看着叶景云一脚踩空跌落下去,惊恐大喊:“叶景云!” “我没事。” 顺着声音火光向下移,见此时赤云剑插入峭壁之中,叶景云正握着剑柄朝她这边看来,露出一个让她宽心的笑容,但是由于在峭壁之上,许多嗜血虫都可以跳到这个高度,加上他右手手臂本就受了伤,经过这么一折腾已微微沁出血,四周无处借力根本没办法重新上来,总之情况不容乐观。 “小心。”林双儿说着,脚上也没有停下,加快了步子往前走,一路无阻的到了洞口外,趴在悬崖边朝他伸出了手,“把手给我!” 叶景云也不矫情,伸出左手抓住林双儿的手,借着臂力与她的力道往上爬。 许多嗜血虫趁着这个空档爬到叶景云身上,甚至有几只咕噜咕噜顺着他的手爬到林双儿手上,开始吸她的血。 叶景云瞪大了眼睛:“双儿,快把它们打掉。”见对方不为所动,他急了吼道,“林双儿,放手!”想抽回自己的手,但是被对方死死扣住,他瞪着她。 “你别把我掀到水里了!”林双儿说着,手上力度不减。 叶景云也不知哪来的力气,发狠一般将自己撑了起来,一条腿搭在悬崖边,林双儿赶紧勾住他的一条大腿,把他拉了上来。 林双儿这才将手背上两只嗜血虫拍掉,叶景云看到她手背一片乌黑时,脸色不比乌黑亮堂多少,闷不做声地给她放血,见放出来的血成了正常的红色,他又从包袱里拿出解药,倒在她手上。 “我靠!叶景云你谋杀吗!”药粉刚碰到她的手,就感觉到灼烧与针刺感在手背上炸裂,下意识就要将手抽回,可是叶景云像是早有预感一般握住她的手腕,不让她动作,看到她疼的泪花子都出来了,一直不断对自己可怜的手背大口大口吹气,他也深知这药确实疼,瞥了眼自己的肩膀:“疼就咬着吧。” 某女格外硬气:“不需要!” 在林双儿不为所动中,叶景云继续给她上药,忽的林双儿猛地一口咬在他肩膀上,冲击力度有些大,他不小心手一抖,药撒多了…… 林双儿闪着泪花加大了咬的力度,在心中默默记下,呜呜呜,叶景云你个小心眼一定是故意的! 叶景云表示很委屈,很冤枉。 第九十三章 不朽女尸 之后给林双儿服了一粒药丸,又处理了一下叶景云自己身上的伤势才算结束。 不过叶景云比林双儿幸运,虽然这些嗜血虫是他引来的,可是他之前箭伤时本就服了解药,所以许多嗜血虫刚吸他第一口血就跟吸了毒药似的驾鹤西去了。 原来明电给的解药是以毒攻毒的法子。 林双儿知道后表示十分后悔,就不应该救他,就应该把他扔到水里毒死一池子的虫子才好,多造福后来的土夫子啊! 心里抓狂,看到叶景云那小人得志的样子,她气的用没受伤的那只手一个劲儿的打他,以发泄心中的怒火,叶景云也不多,任由她打,毕竟她左手的力气对他来说真的只是在挠痒痒。 “你个大猪蹄子,大猪蹄子!诶?”林双儿发现他衣服里藏了什么东西露出了一个角,正要去拿,被叶景云眼疾手快的塞了回去。 一定不是好东西! 她危险地眯了眯眼,索性直接摊出手掌,不去抢:“交出来。” “交什么?”某人装傻充愣。 林双儿瞪了他一眼,叶景云接收到她要把他生吃的眼神后摸了摸鼻子,把自己的手放在她手心:“呐,把我交给双儿啦。” “咦!”林双儿嫌恶地把他手拍掉,末了还把手放在叶景云身上蹭了蹭,那模样就是要把他的气味蹭掉。 叶景云见自己被嫌弃了,瞬间换上委屈的表情:“双儿……” 而林双儿趁他卖萌时,轻而易举将他衣兜里的东西拿了出来,等对林双儿没有丝毫防备的叶景云反应过来已经晚了,他只能不着痕迹地往后挪了又挪。 “书?看不出来你这么好学啊。”林双儿有些意外,竟然出门倒斗还带书,理论与实践并行? 这般想着,却在看到封面上四个大字的时候,脸上的笑容瞬间僵硬了,翻开看了看,就见里面罗列了数百条所谓的“秘籍”,不仅如此这字里行间还有小小的红色标注、 诸如“我觉得不行”、“这条惹双儿生气了,不行”、“双儿都不理我了,不行”…… 因为见过叶景云写的字,所以立马就认出来红色标注都是他留下的。 林双儿看着这些字,又看到某个躲得远远的可怜巴巴望着自己的人。 他真的这么在乎她吗?他明明是个王爷,还是汣陵最俊俏的王爷,他想要什么样的妻子没有,为什么要在她身上费心思呢?既然喜欢她为何又要对她有所隐瞒呢? 她深深叹了口气:“书我收走了,回汣陵后我们还是不要见面吧。” “为什么?”叶景云着急的直接站了起来,走到她面前,满脸不情愿。 “因为我不喜欢你。” 林双儿的毒解得倒是及时,所以没耽误多长时间就往墓的深处走了,却发现再往内走就到了室内。 这里除了他们所在的墓道就没有其他的出路,这个房间内没有明器,有的只是三口棺材。 三口棺材从外形上看没有任何特殊之处,有过之前棺材里跑出蟒蛇的教训,叶景云这次先将耳朵贴在棺材壁旁听了听,确定里面没有动静后,才将棺钉一一撬起,然后慢慢将棺材盖推开。 见叶景云盯着棺材里的东西手上动作却顿住了,担心出意外,林双儿赶紧跑过去查看,但在她看到棺材中的女人时,也不由一惊。 若不是知道这是个死尸,她还以为是一个活人睡在棺材里而已。 随着叶景云的动作,渐渐露出她的全身。躺在棺材中的女人身上的衣服有腐坏的迹象,但是她的皮肉却丝毫没有死亡的痕迹,面色红润细腻,五官精致漂亮,双手工工整整交叠在身前,嘴角带着丝丝笑容,此刻看起来格外渗人,像是她的眼睛会随时睁开来似的。 林双儿忍不住抖了一抖,但叶景云却神色复杂的一直看着那女人,她不解地强忍心中的惧意,再看了眼这个女尸,但是除了容貌不衰以外,仍然没看出个所以然来,实在是想不通叶景云为何能对一个死尸看那么久,莫非……恋尸癖? 林双儿赶紧把这个恶心的想法甩出脑海。 “你发现了什么?”对方不答,仍是一动不动的看着女尸,眼中充满了红血丝,林双儿忍不住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喂,你怎么了?” 叶景云声音喑哑,情绪不明道:“她是我娘。” 这句话仿若一个惊雷在林双儿耳朵里炸开。 什么? 这不朽女尸是叶景云的娘? “你是不是认错了?或许她同我和三王妃一样,只是长得一模一样?”林双儿说出心中猜想,因为她知道叶景云的娘亲在叶景云小时候就死在一场大火中,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呢? 叶景云知道林双儿在想什么,他主动解释:“其实,当初的那场大火熄灭后,没有发现娘的踪迹,就连一点骨灰都不曾留下。” 林双儿哑然,这么说那棺材中的女人确实很可能就是叶景云在大火中逃出来的娘亲了。 这么仔细一看发现叶景云长相确实是随了他娘,五官比较阴柔,不像叶皇那般冷峻。 叶景云此时此刻一颗心都扑在了女尸身上,似乎没有发现或是根本不在乎她身上不老不衰的疑点,眼睛已经红了一圈,他伸出手摸着她的脸,脑中的儿时记忆铺天盖地将他淹没。 “阿云,听娘的话,你以后要好好学武,成为一个大英雄。” “阿云,你父皇心里根本没有我们,我们离开这里可好?” “阿云,娘给你的东西一定要好好保管,娘会永远陪着你。” 林双儿虽从小无父无母,但是她知道如果她能回到现代见到师傅,她一定会感动到哭出来,所以对叶景云这种重遇已故母亲的心境稍稍有些理解,自觉的不去打扰。 良久,叶景云才渐渐平复了情绪,把棺材盖重新盖上,并轻声道:“娘,过些时日我再来接您回家。” 听着林双儿心里一抽一抽的,她很想上前安慰安慰他,但是伸出去的手在叶景云转身之际还是迅速缩回身后。 她不应该再同他有太多牵连才对。 叶景云则是径直走到第二口棺材前,同样撬开所有棺钉把再把棺材盖推开。 林双儿注意到他脸上的表情明显一顿,推到一半就没有再推开了,而是转身走到第三口棺材前将其打开。 他的脸,彻底黑了。 “怎么了?”林双儿注意到异常边问边往棺材里看,看到棺材中的女尸时,眉毛跳了跳,“她们……都是你娘?” 叶景云沉着脸瞪了她一眼。 林双儿缩了缩脖子,这不能怪她啊,她没想到这里的三口棺材三具女尸竟然长得一模一样,就连身上的衣服、头上的发饰都一模一样。 叶景云显然也没想到竟然会是这样,方才不知道飘到几百万里之外的理智一下回笼大半,开始认真的审查起眼前的女尸来,伸手摸了摸她的耳侧,摸到一处有细微的起伏,他用指腹顺着那起伏之处向内撕,将女尸脸上的人皮面具给撕了下来。 看到棺材中的人陌生的面庞时,他将人皮面具用力丢回棺材里,又撕下第二具女尸的面具,最后直接掀了他重新关好的棺材盖,把那具女尸的面具也撕了下来。 想到竟然有人拿人皮面具做成他娘的模样贴在死尸身上,气愤地直接踹了一脚棺材。 “别激动,别激动……”林双儿双手放在身前上下摆动,“世界如此美妙,你却如此暴躁,这样不好不好。” 第九十四章 大宇王朝 “双儿……”叶景云瞬间委屈的跟个小奶狗似的,走到林双儿面前不由分说地把她抱在怀里,明明比她高出许多个头,硬是把脑袋搁在林双儿肩胛处求安慰,“双儿,双儿……” 悲伤,愤怒,迷茫,不解太多的情绪混杂在一起,让他有点束手无策。 林双儿双手垂在身侧没有回抱他,只是在心底叹了口气,安慰道:“依你所言你娘可能还活着,既然有人将她的样貌做成面具就说明有人见过她,或许做这个墓的人就认识你娘亲,所以我们只要把他找出来就可以了。” “双儿说的对,我们现在要想办法找到出路才行。” 林双儿看着棺材中的女尸,心中疑团萦绕:“看她们身上的衣服,感觉她们死了没有一百年也有五六十年,为什么她们会带着你娘模样的面具?”叶景云的娘再怎样也不可能有五六十岁吧…… 叶景云也想不明白,看来只能把这幕后黑手找到才能了解真相了。 他打量着四周,此处四面是墙,只有唯一一个他们来时的出路,他在墙上敲敲打打也没有任何发现。 林双儿突发奇想,让叶景云把这三口棺材推开,想看看棺材之下是不是暗藏玄机。 确认这些尸体自己根本不认识,叶景云没有了心理负担,听话地站在棺材一头将其推开。 让人失望的事,三口棺材推开后也没有任何发现。 这个墓室就一个巴掌大,实在是想不到哪里还能藏线索埋机关,林双儿索性退回墓道看看是不是还有别的路可走,叶景云举着火把紧随其后。 他们这次把重点放在墓道的墙面上,想找找有没有机关,一边摸索一边往回走,却没想到前方竟然豁然开朗,根本不是他们方才经历的嗜血虫的水池,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巨大的墓室。 而且叶景恒与暗一暗二三人此时此刻就在墓室里! 叶景恒也注意到了林双儿他们,走上前把林双儿扯了过来:“九弟速度有些慢啊,本王在这可是等了好些时刻。” 叶景云默不作声,绕开他打量起这间墓室,想来应该是主室了。 墓室正中央按照北斗七星的顺序摆放了七口棺材,前方的案桌上有根蜡烛已经被点燃,墓室四周的墙上是一幅幅壁画。 叶景云站在第一幅壁画前,看到画上正坐高位的男人身后巨大的“宇”字时,眉头微皱。 大宇王朝?此人是宇皇? 宇皇面前跪着一个手执骷髅权杖的人,看样子应该是个法师。 壁画仔细生动的展示当年发生的故事,法师给宇皇贡献了一个宝贝,宝贝通体绿色,上面是一只麒麟踏云的图腾,宇皇很高兴给他封官加爵。 可是每至月圆,宇皇都会倒在床榻上痛苦至极,随后宇皇把自己的血抹在宝贝上并把宝贝给了太子,怪症才消失。 十多年后宇皇驾崩,太子登上皇位,在大宇王朝的旗帜上加绘了一只腾云麒麟。太子把宝贝也交给了他的儿子,他重用法师,并号召了无数百姓为其修筑墓穴。 法师原本每天守在铜炉面前,隔三差五就给太子送上新炼制的丹药,但有一次太子迟迟等不到丹药,派人去找法师,才发现法师已经不见了。那时墓穴刚刚竣工不久,法师避开所有人的耳目躲进了墓室并关上了墓室大门。墓室坚不可摧,太子又不知道开启大门的方法,最后只能放弃。 法师死了,但是法师的宝贝还一直在大宇王朝流传,直至百年后大宇王朝覆灭,宝贝下落不明。 林双儿看着宝贝的放大图,觉得有些眼熟,但是对于这个不是很精致的壁画,她的印象也只停留在了有些眼熟而已。 她双手抱臂:“你说这些皇帝吃的药都是用来做什么的?难不成他们有家族遗传性疾病?” “长生。”叶景云答,努力回忆曾经看过的书籍,“大宇王朝历代君主都追求长生不老,他们为了长生不老不择手段,实施暴政、欺压百姓,百姓怨声载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最后百姓反抗王朝走向灭亡。我一直以为这只是砥砺君主一定要爱惜子民而编造的故事,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也未必是真的吧,这墓建造时间不长,没准只是后人根据这个传说绘的壁画而已。” 叶景云听到这话,只是静静看着壁画,不语。 第九十五章 画卷 第九十五章 画卷 看完壁画,大家就都把目光放在了墓室中央的七口棺材上,这七口棺材均用松木制成,且没有封棺,叶景云在确认里面没有活物后才将其掀开。 “啧”了一声道:“空棺。” 叶景恒也打开了一个,同样是空棺,里面竟然什么都没有。 一番动作下来,发现这里的七口棺材都是空棺,让人疑惑不解。 暗一挠了挠头小声嘟囔了一句:“这棺材该不会是给我们准备的吧?” 换来叶景恒一记眼刀:“本王不介意你躺进去试试。” 暗一耷拉下脑袋:“王爷,属下错了……” 林双儿反复查看各个棺材,七口棺材干干净净,没有任何线索,她顿时感觉自己简直就是在玩密室逃脱,一个头两个大。 她把目光放在案桌上,这个墓室除了棺材就只有案桌了,案桌之上又摆放了一个蜡烛,不过这个蜡烛的样子做的与平常的细长白条不一样,它是装在琉璃器皿之中,一小根灯芯冒着橙色火光。 她走到案桌边想试试转动蜡烛,只可惜蜡烛被她轻而易举拿了起来,根本就不是什么机关。 “没劲,给点提示啊,玩密室怎么能没提示呢!”林双儿抱怨着把蜡烛用力放回案桌上,却发现烛光只是轻微晃动一下并无任何熄灭的感觉,她试着吹了一口,烛光跳动两下继续顽强的燃着。 这个发现引起了她的好奇,接着她把手放在小小的火焰上方来回移动,甚至直接去触摸灯芯,手上没有任何的灼烧感,林双儿偏头看向叶景恒:“这蜡烛是你们点的吗?” “不是。”叶景恒摇头,“我们一来它就是亮着的,应该是书里写的不灭灯,能够经年不灭。” “我滴乖乖,‘不灭灯’是什么土里吧唧的名字,这就是传说中的长明灯啊!”林双儿嫌弃地吐槽了一声,两只眼睛已经变成了红彤彤的毛爷爷,财迷心窍的把它拿了起来,要把它带回去,每天拜三拜供起来! 叶景恒表示对这个蜡烛没有什么好奇的心思,对林双儿的动作表示不屑与不理解,觉得那不过是一个能够烧的时间比较久的蜡烛罢了。 若让林双儿听到他心底的不屑,一定会抓狂大骂他暴殄天物,暴殄天物啊!什么叫‘烧的时间比较久’!什么叫‘比较久’!分明是非常久好吗!想想秦始皇陵里挖出来的长明灯,亮了两千多年!等两千多年叶景恒变成土了这蜡烛都还能继续发光发亮呢! 林双儿得到了宝贝,方才还被没有线索而磨灭的斗志瞬间死灰复燃,又开始一顿翻翻找找,皇天不负有心人,竟然被她在案桌下找到了一幅画卷,还未来得及打开看一眼,身旁的墙壁突然打开了,一道红影从眼前闪过,下一瞬她就被人从身后扼住了脖子,余光瞥见寒光一闪,一把长剑抵在了林双儿颈上。 “啪!” “啊!我的钱!” 两道声音先后响起,第一道是被江雪扔在一旁的长明灯一命呜呼的声音,第二道就是林双儿心碎的声音了。 她第一反应就是把灯捡回来还能再抢救一下,可刚一动作身后的江雪就加大了手上的力度,锋利的剑刃在她脖子上划下一刀细薄的血痕。 “别动!” 她立马举起双手:“呜呜呜,我不动,我不动。” 想不到真让叶景云说对了,江雪果然是长生派派来的卧底。 “双儿!”叶景云与叶景恒不约而同的喊了一声,但因为人已经被对方架住了脖子,不敢轻举妄动。 “把画卷给我!”江雪命令到,她其实早就到了主墓,可是找了半天都没发现墓里放了什么宝贝叶景恒他们就来了,她躲在隐藏的机关墙中观察着他们的一举一动,却没想到找了半天的宝贝竟然被林双儿误打误撞撞发现了。 “给你给你。”林双儿乖乖把画卷交给身后人。 江雪打开了一点扫了眼,确认无误才把它塞到腰间,然后对眼前几个伺机而动的男人道:“你们后退,把身上的武器都丢掉!否则我要了她的命!” “听到没!把剑都丢了,不然我小命就没了!”林双儿跟着嚷嚷,瞪着眼前四个男人命令,“双手抱头,蹲下!” 江雪第一次见到这么配合的人质,觉得她的行为十分可疑,把剑往上移了两寸:“说,你是不是有什么阴谋!” “我的妈呀,刀剑无眼,小姐姐小心你的剑。”林双儿被迫扬起了头,唯恐一剑就会要了她的小命,“我的本事你也见到过,我能有什么阴谋,我就是怕死啊。” 江雪想了想,觉得是这个道理,而且论真本事,林双儿一定不如自己,所以没再纠结,带着林双儿后退回墓道,同时盯着叶景云等人,让他们不能靠近。 走到墓道尽头,竟然是一个小水潭,水潭上架着一座独木桥,江雪见确实没人跟过来,一手刀劈晕了林双儿就沿着独木桥匆匆离开。 等叶景云等人顺着墓道赶出来时,看到的只有躺在地上的林双儿,江雪已经没有了踪影。 叶景云赶紧上前把她扶起来,发现她只是晕倒了,松了一口气。 顺着他的动作,林双儿藏在身后的画卷露了出来,叶景云看到后心中了然,她以前果然是个做贼的。 叶景恒也看到了那副画卷,抢在叶景云之前将它拿到手。 叶景云疑惑地看向他:“三哥?” “这东西,我有用。” “休想。” 不等叶景云动身,叶景恒将手中一把准备多时的白色药粉撒下去,三个数之内,叶景云就中招晕倒在地。 他看都不再看一看地上晕倒的两人一眼,带着画卷就顺着独木桥走了,暗一暗二紧随其后。 叶景恒不知道,在他走后,叶景云就睁开了眼,因着他体内的解药药效还在,根本就没有中招。他看着还对一切无知无觉的林双儿,抿了抿唇,这件事不能让双儿再查下去了。 第九十六章 柳依依 林双儿醒来时,发现自己并不在墓室,而是躺在一张床上,惊得立马坐了起来,左看看右看看发现自己衣服健在才长吁一口气,放下心来。 坐在桌旁喝茶的叶景云见她这幅样子,无奈地笑了笑。 “诶,我的画呢?”林双儿纳闷了,明明记得自己把画卷塞到腰间了,怎么不见了呢?她把自己的腰摸了一圈都没找到,看向叶景云,“你看到那个画了吗?该不会是掉在墓室了吧!” 叶景云解释:“被三哥抢走了,我中了迷药没有抢到。” 什么?叶景恒抢走了?这大猪蹄子竟然过河拆桥! 林双儿在心底把他骂了一万遍:“他现在在哪?” “不知道,我觉得三哥一个人带着两个侍卫去,一定有他的道理,许是真的太危险了。” “可是我想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抓我,他们和三王妃是什么关系。”她还不想让阴娃无缘无故的成为他们的刀下魂。 叶景云收敛了周身的慵懒散漫,认真道:“有些事还是要顺其自然的,长生派成立至今都没人知道他们真正的据点在哪,他们的主子又是谁,这趟水太深了,我们都不希望你去趟。” 林双儿默不作声,此时窗外传来两声鸟扑腾翅膀的声音,叶景云走到窗边把窗子关上:“离天亮还有些时间,你再睡会儿吧。明天有什么打算,是回汣陵还是到这玩两天?” “留下。”她回答的毫不犹豫,这里是苏城,她一直很想来的地方,既然丢了长生派的线索,干脆直接在这里好好放松一番罢了。 “好,我就在隔壁,有事喊我。”叶景云点点头,就退出了屋子关好了门。 回到房间的叶景云打开窗子,一只纯白的信鸽就飞到窗台上,叶景云取下它脚上的小纸条将其展开,看到纸条上写的小字,他眼神越发阴沉可怖。 看来真的是非要留下来不可了。 “哇,好多河灯啊!” 早晨两人出来逛街,发现街上的河灯明显比他们刚来苏城时要多了许多,各式各样,琳琅满目。 问了一个小贩之后才知道,原来明天是苏城一年一度的河灯节,许多人特意来到苏城为的就是能够一睹河灯节的风采。 期间两人途经一家“宝玉轩”的分店,林双儿抱着碰碰运气的心态去看有没有她要找的玉佩,叶景云则在她与掌柜交谈时看到货柜中一支发钗甚是好看,几朵梅花为底,其上是一只翩翩欲飞的蝶,蝶身涂着一层薄薄的蓝釉,给素雅的银色梅花增添了几分光彩。 他偏头看向双儿,觉得若她带着定是极好看的。 “掌柜,这钗多少钱?” “掌柜的,给本小姐把这支钗包下来!”紧接着一道突兀的女声响起,叶景云就看到一只手正指着他看中的那支发钗,对掌柜吆喝。 林双儿与掌柜同时看向他们这边,见到这样的情况,掌柜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二位真不好意思,这钗小店只此一支。” 一支更好,免得和其他人的钗撞了款式,叶景云表示很满意:“我早就来了,而且这钗是我先看中的,凡事都讲究一个先来后到。” “呵,本小姐看中的东西就从来没有让给别人的道理!”姑娘睨了叶景云一眼,毫不掩饰地吐槽一句,“丑人多作怪。” 说实话,这姑娘长得确实好看,五官精致小巧,透着一股机灵劲儿,但是,叶景云绝对比她好看一百倍啊! 所以听到这句话,林双儿不服气了,走到叶景云身边:“怎么了?” “我想……”叶景云还没来得及解释,那小姑娘当即换了一副语气,温柔似水,盈盈一拜打断了他的话:“这位公子看着好生面善。” 因为现在林双儿还是身穿男装,所以柳依依理所当然的把她当成了一个俊俏小公子。 林双儿听到这句话,立马知道了对方的来意,不着痕迹地冲着叶景云挑了挑眉,然后微微一笑,立马把小姑娘迷得七荤八素。 “小女子姓柳,名依依,敢问公子尊姓大名。”柳依依直接报上了自己的姓名,她身后的小丫鬟拦都拦不住,在心底摇头,我的好小姐,您要矜持一些啊! “在下林双,这位是我的表弟,叶云。”林双儿说谎不带打草稿,张口就来,“我弟弟年纪尚小,可是哪里冒犯了柳小姐,还请小姐莫要见怪。” 在一旁听着的叶景云头顶三个大写的问号,想插句嘴被林双儿一个凌厉的眼神打了回去。 柳依依心里眼里都是林双儿,只顾着低头娇羞,没有注意到她这个速度极快的小动作,只道:“林公子言重了,说来也巧,是叶公子看中了依依要买的发钗,既然他是林公子的表弟,那依依便把发钗让给他吧。” 什么?明明是这个柳依依要和他抢才对!谁稀罕她的让啊!叶景云沉着一张俊脸,在心底抓狂反驳。 林双儿看了一眼柳依依口中所说的发钗,回头看了眼叶景云,后者却一直黑着脸怒视柳依依,柳依依花痴一般一直盯着自己看,她叹了口气:“小孩什么都不懂,就喜欢乱买东西,我倒是觉得那只钗很适合柳小姐。” “真的吗?”柳依依听到林双儿的肯定,脸上的红晕又添一分,赶紧走到柜前让掌柜把发钗买下,并插在发间,在铜镜面前左看右看,“林公子,你觉得怎么样?” 林双儿点点头:“钗美人更美。” “双儿……”叶景云趁机委屈的低声轻唤,却只唤来了林双儿的后脑勺,顿时觉得自己的地位好像又低了。 林双儿觉得她女扮男装有些上瘾了,尤其是看到柳依依一直冲自己闪着桃心眼,却根本不在乎叶景云时,更自我膨胀,简直是巴不得把曾经在网上看过的所有撩妹技能全部用上。 所以从宝玉轩出来,林双儿甚至主动邀请柳依依一起逛街。 被抛弃在后头的叶景云与丫鬟小翠齐刷刷看向林双儿,一个眼神委屈的跟小猫咪似的,一个则恨不得将她狠狠教训一顿。 晚上回到客栈叶景云坐在桌边幽怨地看着她,一脸不悦:“双儿。” 确实是幽怨,今天双儿为了那个不明来路的柳依依竟然无视了他一天,和柳依依有说有笑,对着他就是白眼警告,某人委屈的不得了。 林双儿故作才发现叶景云在自己屋里的样子,大吃一惊:“诶,弟弟怎么还不去睡觉?小孩要早睡早起才能长高高。” 又是弟弟!今天双儿都把这个称呼念了几十遍了! 叶景云缓缓站起来杵在林双儿面前,用实打实的身高差蔑视她。 林双儿灰溜溜的缩了缩脖子:“您牛逼。” “双儿,明天河灯节,我们一起去放河灯吧。”叶景云状似随口一问,但着重强调的“我们”还是被林双儿听出来了。 林双儿掏了掏耳朵,假装不知道他的话外音,逗弄他:“好啊,今天依依也约了我,我们就勉为其难的捎上你吧。”边说边把他推搡出了房间并反锁了门。 叶景云要敲门的手及时停在半空中,看到投在窗上的人影,颓丧的低下了头:“那你早点休息。”便拖着步子走了。 第九十七章 河灯节 经过一天的交往,林双儿得知柳依依是土生土长的苏城人,随后叶景云告诉她,柳依依很可能是苏城首富的女儿时她摸了摸下巴,仔细琢磨着:“你说,我做柳家的上门女婿怎么样?” 叶景云知道她在打什么算盘,摇头:“做王妃比上门女婿赚钱。” 林双儿:“……” 随着夜幕降临,苏城大街河灯渐渐点亮,就连客栈都为了应景,在院子里挂满河灯,从上往下看星星点点似天上繁星。 柳依依按照约定来客栈找林双儿,微微欠身:“林公子,街上已经很多人了,我们下去吧。” 林双儿点头,回以一笑:“好,到时依依一定要跟紧我了。” “依依”二字说的无比温柔。 闻言,柳依依脸红了一片,叶景云脸黑了一片。 街上百姓确实很多,但街边的小贩也十分热闹,嘹亮的吆喝声荡在大街上空。 街边一个货郎拦下林双儿,指着桌前摆着的一排点燃的河灯,问:“这位公子,要不要来猜个灯谜,猜对了送河灯!” 那些河灯之下都反压着一张红色字条,林双儿觉得有意思,而且用智慧撩妹让小姑娘拜倒在她的博学多识下岂不妙哉?抱着这种想法随手抽出一张字条翻开,上面写着几个小字就让林双儿心头一喜。 “故乡,打一中药名” 这简单啊! 她胸有成竹:“熟地。” 货郎摇头。 她又咂咂嘴:“王不留行?” 货郎再次摇头。 “相思豆?” 货郎挠挠头:“公子,三次机会您用完了,真不好意思。” 什么跟什么嘛!一点都不好玩! 林双儿愤愤鄙视了一番这没人性的谜题后,要找人吐槽一番,却发现周围已经没有了那熟悉的面孔,有些奇怪,正想去找,柳依依就将她拦下,示意她先不要离开,然后问货郎:“我是不是也有三次机会?” “对,小姐觉得谜底是什么?” 柳依依微微一笑,小嘴一张一合轻轻吐出两字:“当归。” 货郎闻言,立马开始拍起柳依依的彩虹屁:“这位小姐好才学,我这儿的河灯您随便挑随便选。” 柳依依在众多莲花灯之中挑了一个红色的,莲花花芯是半截还未点燃的红色蜡烛,货郎见状适时开口说吉利话:“送心上人莲花灯,二人感情一定会步步高登!” 柳依依娇羞地望着林双儿,眼中情意流转:“林公子,我们苏城有个传说,在河灯节两个心仪的人一起放河灯,河灯会带着他们的心愿越飘越远,让天上神仙知道,神仙就会实现他们的愿望。” “挺好的。”林双儿随口敷衍着,眼睛根本没放在柳依依身上。 柳依依发现了她的心不在焉,问:“林公子,你在找什么?” “你看到我弟弟了吗?这一眨眼功夫他怎么不见了。” 柳依依环顾四周,确实没有看到叶云的身影,但河灯节上人本来就比较多,走散是挺正常的事,年年都会有,而且叶云都那么大的人了,柳依依觉得根本无需担心。 “他一定是去其他地方看河灯去了,林公子不必担心。” 柳依依不了解叶景云,但林双儿知道叶景云一定不会这样一声不吭的离开。 柳依依看到林公子这么担心叶云的模样,调侃一句:“林公子,他真的是你弟弟吗?依依觉得他看起来可比你还大呢。” “他长得比较着急吧。” 林双儿随口答道,心里却在猜测叶景云该不会出什么事吧,或者那家伙该吃醋,眼不见心不烦索性自己跑回客栈了? 柳依依却是点点头觉得林双儿说的有些道理:“依依觉得林公子的弟弟不仅是长得着急,脾性也着急呢,看他昨天一直黑着脸,谁家弟弟长那么大了还像他那般不懂事,今天也是依依与叶公子出来他还不乐意呢……” 林双儿没打断柳依依,柳依依就以为自己将林双儿心里的话说了出来,得到了鼓励似地一直在念叨这两日叶景云的种种不好,那架势简直是要将叶景云从头到脚都批评了一番,扰得林双儿不胜其烦,觉得聒噪得很,揉了揉眉心找了个借口就先离开了。 柳依依看着她渐渐远去,在人群中东张西望的背影,渐渐放下手上的莲花灯:“谢谢,这灯我还是明年再来取吧。” 第九十八章 夏至 林双儿在人海中兜兜转转寻了许久都没有找到叶景云,着急地往客栈方向跑,一颗心扑通扑通的飞速跳着,脑海里是各种血腥暴力的场面,唯恐叶景云发生了什么意外。 如果他出事了自己会怎么办? 会难过吧,毕竟他帮了自己这么多,他要是出事了以后谁帮她啊。 这般没心没肺的想着,但飞快摆动的双腿还是暴露了她心底的不安与紧张。 “双儿!” 在她看到远处小小的客栈招牌时,身后一声“双儿”让她生生停下脚步,耳边呼呼风声停了,显得她咚咚的心跳声尤为明显,还未缓过来整个人就跌入一个温热的怀抱,林双儿靠在他胸膛上感受到他胸膛起伏特别明显,摸了摸鼻子,他应该也跑的很急吧。 想到自己方才跟跑了八百米似地累成一条狗,愤愤地踹了他一脚:“你刚才跑哪去了,知不知道我身上没带银子啊,想帮依依买个河灯都行。” 叶景云对她的抱怨毫不在意,觉得只要人没出事就好,长吁一口气:“我刚才在一家摊子那看到一种很特别的河灯,就想把它拿来送给你,因为想要的人太多了所以耽误了一会儿。” “是吗?拿出来看看。” 叶景云闻言,将她松开然后炫耀似地从身后拿出藏得严严实实的河灯:“双儿你看!当当当当!” 确实是个很特别的河灯,灯底是仿照船板两头窄中间宽的形象用木头制成,船板上放置了一个绣着并蒂莲的四面防风灯罩,灯罩中央是一截红彤彤的小臂粗细的蜡烛。 “花了多少银子买的?” “不收钱,谁答对的谜题多谁就可以拿到它。走,双儿,我们去放河灯吧!”叶景云桃花大眼里映着星星点点的烛光,其中还倒映出林双儿小小的身影,他自然而然地拉起林双儿的手,带她往小河的方向走,脚步轻快,边走边问,“刚才我不在的时候你做什么了?” “唔……也猜了个灯谜。” 叶景云侧头看了看林双儿,弯起一双眼:“哈哈一看双儿你两手空空就知道没有猜对,是什么灯谜?” “故乡,猜一个中药名。” 叶景云不假思索说出谜底:“当归呀,这么简单。” “为什么不是熟地呢?我觉得熟地也很合乎情理呀!”故乡当然是熟悉的地方呀,林双儿表示她很不服! 叶景云偏头想了想,觉得好像是这么回事,笑道:“好,这个谜底回去就改!” 林双儿并没有在意他的话,以为他只是开个玩笑,但在多年之后有人问起这个问题,她毫不犹豫回答“当归”时,那人告诉她,答案为“熟地”…… 因为河灯节许多人都要放河灯讨个喜庆,所以河岸两旁都站满了人,窄窄的小河上飘着成百上千盏河灯,有些沉在水中,有的蜡烛被风吹灭,有的卡在一处迟迟不往前漂,能顺利漂到下游的河灯数量并不多。 叶景云寻了好久才寻到一灯火阑珊处,那里人不多十分清静,叶景云搀着林双儿走到河岸边,然后掏出火折子把红烛点燃,待橙色的烛光渐渐稳定,他说:“双儿,我听卖河灯的老板说了,放河灯要人越多才越有用,我们一起放吧!” 想起柳依依说的话,再听叶景云这一本正经的忽悠,林双儿哑然失笑,但终是没拒绝,佯装听信了他的话,抓住了河灯一角。 叶景云勾起了嘴角,把手放在林双儿手上,林双儿浑身一震,但没将手缩回。 精致漂亮的河灯放在水中,两人心有灵犀一般同时轻推,河灯稳稳地顺着悠悠河水漂向下游。 “双儿快许愿!”叶景云提醒她,然后自己双手合十开始默默许愿。 许愿吗? 林双儿依言双手合掌抵在下巴处,闭上双眼,柳依依的话清晰的浮现在她耳畔。 在河灯节两个心仪的人一起放河灯,河灯会带着他们的心愿越飘越远,让天上神仙知道,神仙就会实现他们的愿望。 如果这个传说是真的,如果他们相互喜欢也是真的,那许个愿也没什么大不了。 祝暴富太俗,祝牛逼太土,那她祝叶景云能在这样的乱世之中一生平安,一世健康。 林双儿一睁开眼,就对上那双灼灼的桃花眼,吓得她一愣,摸了摸自己的脸:“干嘛?是我脸上有钱吗?” “双儿,你知道我答得最后一个灯谜是什么吗?” 她摇头。 “夏至,打一个成语。” 林双儿偏头想了想,试探性问:“烈日炎炎?大汗淋漓?暑气逼人?” 叶景云伸手将她额前方才弄乱的一缕碎发理好,听到一个又一个成语从她嘴里冒出来,他眉眼弯弯,皆是笑意:“是我和你。” 第九十九章 叶景云死了 叶景云伸手将她额前方才弄乱的一缕碎发理好,听到一个又一个成语从她嘴里冒出来,他眉眼弯弯,皆是笑意:“是我和你。” “人畜不分?” 叶景云:“……” 听到这个成语后,叶景云直接赏了林双儿一个白眼不愿意和她讨论这个话题了。 见叶景恒打哑谜,林双儿表示很抓狂,想找个人问问谜底究竟是什么,余光却意外发现了一抹红色的身影。 江雪! 想不到江雪竟然还在苏城。 林双儿想都没想,直接追了上去。 此时的江雪左看右看好似在找什么,只可惜这里灯火寥寥,找起来实在不方便。 叶景云看出了林双儿的意图,直接一手放在她腰际提起轻功将她带起,往江雪的方向掠去。 但没想到,明明双方距离还有很长一段路时,江雪就突然回头朝他们所在的方向看来,露出一个阴险的笑容。 这么远的距离竟然被发现了。 想起当初在江州明明已经甩开了江雪却还是被她找到墓穴,叶景云又羞又恼,一定是她在他身上做了手脚。 羞当然是因为羞愧,被人做了手脚都没能第一时间发现,简直耻辱! 但没想到下一瞬,江雪竟然调转了方向,朝他们这边跑来,最终停在他们面前,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 看到她手中有一个暗红色锦盒,叶景云挑挑眉:“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江雪一改娇羞的伪装,大大方方扬了扬自己手中的锦盒挑衅道:“你娶我我就告诉你呀。” “做梦。” “唉,别着急这拒绝嘛。”江雪双手抱怀,款款靠近,“我对你没有恶意,我向来喜欢和长得好看的人打交道,只要你把你身边这女人交给我,我就把我交给你怎么样啊?” 这回叶景云连话都懒得回,赤云剑出鞘朝江雪迎面刺去。 江雪反应迅速,一个侧身躲过了凌厉的剑势,并且脚下一旋转了个圈退后了两步:“别激动,长生派目前没有和九王爷作对的打算,我这次的任务主要还是她。”她抬了抬下巴,示意林双儿。 林双儿站出一步:“你们要抓我做什么?” 江雪耸耸肩:“主子的心思我身为属下哪里知道,不过就凭你那欠揍的性子,我想不会是什么好事吧。” 想到自己竟然带着一本“恋爱秘籍”跑了那么远的路,想到这样风/流倜傥器宇不凡的男人竟然一门心思都在林双儿身上,想到这林双儿竟然把自己骗的团团转,江雪就恨不得将林双儿抽筋扒皮拆骨入腹。 林双儿无辜的眨眨眼:“怎么,我送你的礼物不好吗?” “呵,好得很,礼尚往来我也送你份礼物吧!”话未落音,江雪拔剑冲上前,势要将林双儿好好教训一顿,出招迅速且狠辣。 林双儿也不甘示弱,抽出软剑抵抗,但是没想到当初江雪隐藏了太多实力,现在一下子要将她拿下竟然有些吃力。 “铮”的一声金属碰撞,叶景云手执赤云剑将江雪的攻击挡下,三招之内就打得江雪节节败退。 江雪负隅顽抗,咬牙切齿:“想不到堂堂九王爷竟然与一个小女子动手。” 叶景云与她两剑相抵,逼得她退无可退,他微微一笑:“本王今天心情好,不想打人。”说罢,暗暗运起内力猛然发出,瞬间将她弹出几米之外,目光微眯,正色道,“只是本王不把你当人。” “你!噗——”江雪一口老血吐了出来,也不知道是被气的还是被伤的,她随意擦了下嘴角,反倒将血渍范围扩大,鲜红的衣裙衬的她脸上的血更加妖艳,配着这夜色有些渗人。她虚弱的咳了两声,然后魔怔一般笑了起来,“哈哈哈九王爷可真是有趣,自己的娘都危在旦夕了却还有心思儿女情长,还有心思和我开玩笑,真不知道让九王爷的母妃知道了,会不会觉得自己怀胎十月的儿子是个不孝子呢?” “你说什么?”叶景云的母亲是他的一片逆鳞,江雪利用他的母亲这般挑衅,叶景云理所当然的生气了,他怒不可遏的走上前质问她,“你知道我娘的下落?” 江雪大笑,牙齿被血染红,那模样狰狞可怕:“哈哈哈你娘的下落,你不是也猜到了吗。” 叶景云沉着脸:“别和我卖关子,否则我现在就杀了你。” “你要杀了我?”江雪指了指自己,似是对他的话有些困惑,等待他的确定,但下一瞬睁圆了双眼瞪向不远处的林双儿,“那我便先杀了她!”说罢,放在身后凝气准备多时的手猛地朝林双儿的方向打出。 林双儿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就看到叶景云以她想象不到的速度朝自己这边跑来,他满脸写着惊恐,张大了双臂瞬间将自己笼在其中,所有视线全被他宽厚的身躯挡住,耳边回荡着他的叫喊。 他说:“双儿,小心。” 感觉到脖颈处有温热的液体淌过,周身怀抱的力度似乎在渐渐消失,林双儿小声唤了他一声,无人应答,艰难地从他怀里抬起头还未看清他怎么样了,叶景云就双腿瘫软没了力气,是林双儿及时扶住他,他才不至于直挺挺倒在地上。 看到他嘴角流出的血,林双儿脑中“嗡”的一声一片空白,声音止不住的颤抖:“叶景云……叶景云你怎么了?”怎么流了那么多血?是他替她挡了那一招吗?是她又连累了他吗? “无妨……休息……一下……便、好……”他断断续续的说着,眼睛渐渐阖上。 “不能睡,叶景云你不能睡,我带你去看大夫……”林双儿强硬地说道,要把他扶起来,但没想到一动他就止不住的咳嗽,血像不要钱似的从他口里往外冒,这个场面让林双儿想起清丰,他死前也是这样,血止不住的往外流。她害怕极了,努力用袖子擦掉他嘴角的血,她不想看到这么多血,一点也不。 她边擦便不停的唤他的名字:“叶景云……叶景云你没事的对不对?你回答我啊……叶景云,叶景云……”那般小心翼翼。 滚烫的泪珠滴落在叶景云脸上,感受到脸上的水意,他皱着眉费力的睁开眼,看向林双儿努力挤出一抹微笑:“怎么……哭了……还是……第一次见……你哭,以后……不……许了……”他断断续续的说着,艰难地抬起手用指腹慢慢的替她擦着大滴大滴溢出眼眶的泪珠,可那漂亮的桃花眼却失去了往日的光彩,就连嘴角的笑容也渐渐消失。 林双儿抓着他抚在自己脸上的那只大手,努力吸了吸鼻子摇摇头,想用行动告诉他自己不哭了,但回应她的只有他虚弱的一笑。 话尾音落,他的手无力的从林双儿的手心滑落在地,她呼吸一滞。 第一百章 锦盒 “叶景云?叶景云?” 林双儿摸着他的脸,两人相处的一幕幕如走马灯在她眼前划过,从初遇到相识,从相互看不顺眼到出生入死,她一直以为叶景云在她心中只是一个稍微特殊的存在,他若出事了她会难过,但仅限于难过,却从没想过会是现在的这样,对于眼前发生的这一幕她根本不可置信。 他怎么会死呢?那样一个多次救自己于危难中神祗般的叶景云,怎么会死呢? 一定是开玩笑的吧。 “叶景云,叶景云?叶景云你回我话啊,你是不是梦到漂亮姑娘所以不想不同我说话了?我们去看看我们的河灯吧,去看看它飘到哪儿了。”她轻轻摇晃着他的身体,像是要把他从睡梦中唤醒。 “哈哈哈别白费力气了,他死了,死了!”江雪跌跌撞撞地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叶景云再也活不过来了。” “你胡说,他就是睡着了!”林双儿冲她那得意忘形的姿态吼了一声,但是见到怀中的人仍然没有半点要苏醒的征兆,刚刚收住的泪水再次毫无保留的哗哗流下,打在叶景云的衣服上,脸上,或散开或滑落。 江雪甩开林双儿的手,拎起叶景云的领口当着她的面用力晃了晃,叶景云如同一个断了线的木偶任人摆布,不知反抗:“看!他死了!” “放开他!”林双儿不知哪来的力气推开江雪,死死护住叶景云,细心理好衣领,但止不住眼泪模糊的视线,埋在他的颈窝一个劲儿的摇头,铺天盖地的悲痛终是将她淹没,那一刻她的左胸膛没有心跳,只有心痛。 “叶景云,你不是说要缠我一辈子吗?我现在就在这呢,你快睁开眼睛看看呀!叶景云,叶景云!你说句话啊!”几声呼喊似乎费尽了她所有的力气,最后无力地趴在他胸膛嚎啕大哭。 如果可以林双儿想看他或潇洒风/流,或慵懒肆意的出现在自己面前,摇着一把精致的折扇,桃花大眼亮闪闪的盛满她的倒影,拉长了尾调道:“双儿。” 可是现在叶景云走了,整个汣陵,乃至整个叶国,对她最好的人离开她了。等现在反应过来对方在自己心中的地位,已经晚了,晚太多太多了。 江雪收起了长剑,这种哭哭啼啼的场面她一点也不想看到,她只想赶快把林双儿带回去交差! 一把抓住林双儿的手臂就要把她拖走:“走,和我去长生派!” “我不走!我不走!”林双儿死死的抱着叶景云,她怎么能再丢下他。 “敬酒不吃吃罚酒!”江雪眸中闪着寒光,抬起右手一个手刀下去。 将落未落之时,暗处竟然射出一支暗箭,江雪却像是早有预料似的收了手,向一侧退了几步,若不是她反应迅速就被一箭穿心了。 “江姑娘好久不见。” 不知何时四周的草丛中站了几十名暗卫,他们各个手执兵器,或长剑或弓弩,将林双儿等人围在其中, 而林双儿没想到,说这句话的人竟然是几天前在墓穴中带着画卷跑路的叶景恒! 江雪对叶景恒的到来毫不意外,反倒是略带嫌弃地鄙夷道:“你们终于来了啊,只可惜叶景云已经死了。”说罢,朝林双儿的方向努了努嘴。 叶景恒看到林双儿坐在地上,失神地抱着满脸鲜血的叶景云,心中很不是滋味,想带她离开,可是眼下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鹰一般凌厉的双眼直视江雪,让她下意识心里发虚:“上!”一声令下,几十名待命暗卫立马对江雪展开了攻击。 以多欺少,在这里可谓是表现的淋漓尽致。 几十个人四面八方向江雪袭来,她饶是武功再高也难以抵挡,为了保命,破罐子破摔索性高举红色锦盒,扬声道:“都给我站住,否则小心我毁了这锦盒!” 暗卫们面面相觑,虽然不知道这个锦盒究竟有多重要,但见江雪这个架势都不敢轻举妄动。 看到江雪脸上明晃晃的挂着自信,笃定自己不敢动她,叶景恒剑眉微微耸起,沉声道:“将她拿下!” 什么? 没想到叶景恒竟然会不顾她手上的锦盒,这难道不是他从另外一个墓室里带出来的吗! 还是说他以为自己不敢?那他可太小看她了! “本小姐得不到的东西,你也别想拿到!”江雪说完,气的将锦盒抛向空中,同时一跃而起挥出长剑在锦盒上比划两下。 落回地面,江雪就被暗卫缚住双手,刚挣扎两下,半空中的锦盒掉在她面前。 同时掉落的还有被切成三瓣的石头。 “这……”江雪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这一幕忘了动作,她抬头看向叶景恒,竟看到他手中拿着一个一模一样的锦盒。 他冷哼一声:“江姑娘跑了这么久,难道都没发现这锦盒是假的吗?” “我……”江雪没来的及答话,一抹玄色身影从眼前一晃而过。 方才还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叶景云,此刻竟然站在大家面前,他的手上正是方才从叶景恒手中抢来的朱漆锦盒。 叶景恒握紧了自己空荡荡的手,咬牙切齿的看向叶景云:“你……” 叶景云把玩着手里的锦盒,似笑非笑:“这锦盒模样倒是挺别致,我拿去玩两天。”在叶景恒的怒视下把锦盒抛起来又接住,叶景恒趁机要上前抢锦盒,叶景云灵巧的转了个身躲开,挑衅地看了眼叶景恒,两人提起轻功一前一后迅速消失在沉沉的夜幕之中。 不远处的树林里,身穿黑衣的男人打开折扇,回想着前不久那令人匪夷所思的一幕,就在江雪的招数即将打在林双儿身上的时候,不知道何处来的强大内力瞬间将林双儿和叶景云护在其中,以力挽狂澜之势将攻击挡下。他看得分明,叶景云根本就没受伤,可他吐出来的那些血又的的确确不像装的…… 男人看向孤零零站在一旁的林双儿,在叶家两兄弟走后,她只是理了理有些凌乱的衣裳,脸上的悲痛早已消散,难道是他想的太简单了? 第一百零一章 叶景恒道歉 林双儿是在暗卫的护送下回到了客栈,与其说是护送,不如说是监视。 几十个暗卫自觉分成两队,一队连夜把江雪带回汣陵,一队将 林双儿住的房间东南西北围了个水泄不通。 林双儿回到客栈后第一步就是洗澡,洗去一身的血腥味,正准备睡下房门就被人一脚踹开,“哐”的一声吓得人心颤,下一瞬叶景恒黑着一张脸走到床边直接掐着她的脖子将她从床上提起来。 “林双儿,你竟然和叶景云串通好这一切来骗我!”他气的连“本王”二字都没有说,叶景恒怎么也没有想到,叶景云竟然会用装死的法子来夺锦盒,骗过了这么多人。 林双儿死死扣住掐在自己下颌的手,脸已经憋得通红,但她那双眼睛却充满了固执与倔强:“你不、不是……也……一样吗?” 看到这样的林双儿,叶景恒竟然下意识有些害怕,目光闪了闪接着松了手劲把她甩在一旁,强行转移话题:“天亮了就同我回三王府。” “咳咳……咳咳……”获得自由的林双儿拼命的咳着,脖颈处隐隐发疼,五指印清晰可见,听到叶景恒的话,她勾起冷笑,“怎么,堂堂三王爷敢做不敢当?” “本王并没有做错什么。” “是,王爷确实没做错,王爷利用我抓江雪,为的是揪出长生派,保全叶国百姓。”林双儿双手撑在地上,摇摇晃晃站了起来,“早就埋伏好却见死不救,是迫无无奈,不想打草惊蛇。” 叶景恒抿唇不答。 见他这个反应,林双儿就知道自己猜对了,难怪今个儿一大早叶景云就跟她说,他们被人跟踪了,他一定是早就知道对方是叶景恒,且想到了对方的目的。 长生派要抓她,叶景恒要查长生派,所以以她作为突破口最好不过。 但真正让林双儿觉得可笑的不是叶景恒利用自己,而是在叶景云受伤的时候,叶景恒竟然还能躲在暗处。看他被抢锦盒的反应,林双儿就知道他根本没料到叶景云是诈死,他是真的以为叶景云死了才出手的! “你既然敢利用自己的王妃,想来你对我这个三王妃没多少感情,回汣陵我们就合离吧。”林双儿语调平平,平静的叙述自己内心的想法,对他的所作所为已经不想再耗费任何心思。 叶景恒避而不答:“早点休息吧,明早就回汣陵。”在林双儿不情不愿的目光下,叶景恒跨出了房门,并向守在门外的暗卫吩咐,看好林双儿,不得有误。 许是担心林双儿会再度逃跑,一大早叶景恒就把她扯上了马车,快马加鞭不停不休回到汣陵已经是一日之后。刚回三王府叶景恒就不顾自己曾经的许诺,强硬地将林双儿禁足在三王府,连同她的丫鬟阿玖也不能出三王府一步,并命令三王府所有人不得与梅苑的人来往,如有发现就是三十大板伺候。 一时之间,本就冷清的梅苑更加冷清,大家都宁愿绕路走,也不要靠近梅苑。这个命令一下来,林双儿没什么感觉,但是对阿玖简直就是一个折磨,按照往常她只需要去后厨说一声,就可以在三餐饭点拿上热乎乎的饭菜,可是现在大家直接把她当作隐形人,对她的话不理不睬。 林双儿看到自己面前的三个白馒头,有些惊讶:“我们之后只能吃这个?” 阿玖摇头:“不一定。” “那是?” “如果大家把馒头吃完,我们就连剩馒头都吃不到了。” 气的林双儿直接摔了筷子。 阿玖在一旁缩了缩脖子:“小姐,王爷有令,如果小姐有什么需要,一定要小姐亲自同王爷说,并得到王爷的允许才行。” 意思就是让她先低头咯? 怎么可能! 晚膳前夕,林双儿就带着阿玖来到荧然苑门口蹲点,冬儿看到林双儿时,脚步一顿,想到王爷吩咐不允许任何人与林双儿来往,于是乎和大家一样自动将林双儿无视,径直走了过去。 林双儿不在乎大家会不会同她打招呼,但是她在乎冬儿手中的食篮,不会武功的冬儿自然不被林双儿放在眼里,不由分说的把食篮抢了过去,就大摇大摆地往梅苑方向走。因为林双儿这一举动,导致苏荧和回到荧然苑的叶景恒饿着肚子等后厨重新弄饭菜这事儿,就不提了。 林双儿以为这场冷战会持续很久,少说几个月才能表现出她的“诚意”吧?或者几个星期?至少不是第二天叶景恒就主动找上门来了。 一大清早梅苑内乒乒乓乓的声音扰了林双儿的美梦,以为是阿玖在搞什么大扫除,于是闭着眼睛喊了一声:“阿玖!安静!” 阿玖听到喊声后,小跑到林双儿床前,憋着嘴:“小姐,不是我,是王爷来了。” “叶景恒?”林双儿烦躁地挠挠头,然后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起来,就跑到门口去看看究竟怎么回事。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院子里竟然摆放了一二三四五……足足十二个箱子! “叶景恒,你在干什么?” 叶景恒不答,直接看向一旁的家丁:“打开。” 随着一个又一个箱子打开,林双儿的嘴越长越大,最后足以塞下一个鸡蛋,没想到这十二个箱子竟然全是玉佩?这年头玉佩也卖跳楼价?疯狂大促销? 叶景恒看到她这个表情,咳了两声,把她的注意力拉了回来:“本王知道你最近喜欢玉佩,所以找了几箱过来。” “你这是何意?”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尤其是叶景恒前两天还下令要将她软禁在三王府,这会儿又赶着趟儿讨好她? 叶景恒脸上划过一丝尴尬,他屏退了所有下人,才道:“过去的事都过去了,接下来你只要好好待在三王府,本王定不会亏待你。” 林双儿捋了捋乱糟糟的头发:“所以你要用这些玉佩来收买我?” 听到自己竟然要收买她,叶景恒不屑地笑了笑:“只是在替你做一个更正确的选择罢了,毕竟这次九弟可是把我们都骗过去了,难保他不会故技重施再来骗你。” “他骗我又如何,我不在乎,至少他没想过要伤害我,倒是你,利用我之前想到过我的安危?”林双儿看着他,没有错过他脸上的任何情绪,知道他根本没顾及这么多,无奈的笑了。扫了眼十二个大箱子,转身回到房内,留下一句,“多谢王爷好意,玉佩我收下了,王爷请回吧。” 等叶景恒走后,林双儿就把阿玖叫来一起找玉佩,各式各样的玉佩将箱子塞得满满当当,一直等到月上梢头林双儿能量耗尽躺在地上,都没能全部翻完。 而那天叶景恒去梅苑一事很快就传遍了三王府,大家都知道了王爷松了娘娘许多宝贝,一定是王爷主动服软了,所以对梅苑的态度也好了几分,虽然还是不敢与林双儿等人说话,但是一日三餐正常安排上了。 此事也传到了苏荧耳朵里,她也同样听说了前段时间林双儿在汣陵大张旗鼓宣扬自己要高价收购一块玉佩,只是至今收购价涨到了五百两黄金都没有任何消息,想不到王爷竟然会对这件事这么上心…… 第一百零二章 心意 叶景云来到梅苑看到的就是林双儿躺在地上叫苦连天,阿玖则趴在箱子上满脸绝望,而她们四周全是七零八落的玉佩…… “怎么有这么多玉佩?”这是把几家玉器行的玉佩都搬来的吧?走进屋子的叶景云都觉得没有落脚之地。 听到叶景云的声音,林双儿一手一个玉佩朝他扔过去,厉声喝道:“滚出去!” 早就料到双儿会有这个反应,叶景云毫不躲闪任由玉佩砸在自己身上,末了朝阿玖使了个眼神,阿玖心领神会要退出房间,却被林双儿拦下:“阿玖!”这丫头竟然胳膊肘往外拐,太可恶了! “小姐……”阿玖收到林双儿一记眼刀,浑身一个哆嗦,赶紧拦在了叶景云面前,“九王爷,请您出去。” 哪知叶景云直接在她身上点了两下,封了她的穴位,让她无法动弹,然后在林双儿的注视下把阿玖推出了房间放在门口,并细心将门带上。 还不等林双儿说话,叶景云就两手揪着自己的耳朵,委屈巴巴的跑到她身边:“双儿,对不起,我错了。” 林双儿并不想理他,闷着头又打开了一个箱子翻捡玉佩,但是一想到他竟然装死骗自己,她就眼前一顿酸涩,最后气的直接把手里的玉佩砸了出去。 她可以在叶景恒面前表现的满不在乎,但是一看到叶景云,所有压抑着的委屈还是一涌而上。 “你是不是觉得很好玩啊?这么大的事儿你都不提前和我打个招呼!是不是觉得骗过所有人很有成就感啊?” “没有的,双儿你相信我,我真的没想到事情会成这个样子。”叶景云抓住她两只手,强行把她拽入怀里,解释,“我知道这个墓穴和我娘有关,那个锦盒可以帮我找到我娘,可是我发现三哥竟然一直在边上埋伏,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按照他的性子应该早就上来将江雪拿下了。事实证明我猜的确实没错,原来锦盒是在三哥手上。” “我受伤吐血都是真的,可诈死这一招完全是临时想到的,所以没来得及和你说的。” “可是你有必要骗我吗?你知道我有多难过吗?”回想起当时的心境,林双儿眼眶再次湿润了。 叶景云听到她话里带着明显的哭腔,拉开两人的距离就看到她眼角的眼泪,心底五味陈杂。 诈死一事说到底其实还是有私心的,他一直以为自己只是一厢情愿,一直担心自己会惹得林双儿厌烦,常常患得患失,他想知道在她心里自己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看到她为了冷烟吃醋他是雀跃的,可是看到她为了自己的“死”伤心欲绝的时候,叶景云心里其实并不比她好受多少。 叶景云用拇指抹去她的泪水,额头抵着她的额头,两人鼻息交缠,他声音放的极度轻柔:“对不起,我真的没想到双儿你会为我哭,我以后有什么事一定先同你说,一定不会让你担心了好不好?” 林双儿揉了揉眼睛,威胁他:“你要是再骗我,我就亲手杀了你!”只是这声音还带着哭后的湿意,软糯极了,着实没有什么威慑力。 叶景云捉住她的手,笑道:“好好好,到时候我一定不躲。” 四目相对,空气渐渐变得暧/昧起来。 林双儿看向那双勾人的桃花眼,一字一句认真道:“众人皆以为我是三王妃,你确定你要和这样的我在一起吗?” 她想告诉他,他们之间可能会很艰难,甚至会遭人唾骂,将这样好的他拉下水,她不忍心。 叶景云眼中的笑意消散,被认真严肃所取代:“我早就说过,我不会放开你。”轻轻摩挲着林双儿的下巴,见她不反对,他亲了亲她的眼角,渐渐向下又亲了亲她的嘴唇,跟偷了腥的猫儿似地又弯起了眼角,把她抱在怀里,不厌其烦地念着她的名字:“双儿,双儿,双儿……” 林双儿摸了摸鼻子,硬巴巴的回了一句:“干嘛?” 叶景云喟叹道:“想不到双儿已经那么喜欢我了,我好开心呀。” 开心是吧? 林双儿从他怀里钻出来,指着地上三箱玉佩:“去,找一找有没有我要的。” 叶景云脸上的笑容“刷”一下消失了,委屈道:“双儿,你还是要回去吗?” 林双儿知道他在意这个回答,但就是见不得他这得意的模样,不然以后还怎么治他!于是起了逗弄的心思点头:“对啊,我们那的人比你好看多了,我当然要回去。” 叶景云两手捂住她的脸颊掰过她的脸,逼着她与自己对视:“不许,他们肯定没我对你好,而且你那么喜欢钱,他们肯定没我有钱,你还那么容易闯祸,他们万一不帮你收拾烂摊子怎么办,你还……” 林双儿拍开他的手,做了个停止的手势:“打住打住!你这是在找机会批评我呢?还是在找机会批评我?”揉了揉自己变形的脸,“我很喜欢钱吗?我有乱闯祸吗?” 叶景云看到她皮笑肉不笑的盯着自己,浑身一个哆嗦:“没有没有……” 不过最后叶景云还是帮林双儿开了三箱玉佩,最后的最后两人绝望到这辈子都不想再看到玉佩了。 第一百零三章 师傅 苏城一行之后,林双儿的生活重归平静。 当初与叶景恒说完那一番话后,林双儿就没再见过他,一来叶景恒本就很少来梅苑找她,二来他也知道自己这次的所作所为确实有些过分,几天后就重新吩咐下去,解除了林双儿的禁足令。 而那个时候林双儿没有跑去将军府了,不想让林家夫妇再为她的事操心。黑毛在去苏城之前就送给了林轩儿,所以她白天没事就上街逛逛,但更多的还是窝在梅苑看看书与阿玖聊聊天,晚上等叶景云来了便与他下下棋喝喝酒吃吃烤肉,小日子过得很是滋润。 期间林双儿让叶景云教她些武功,这样就不至于老是给大家拖后腿,当然如果能传授些内功心法把她培养成武林第一那是最好不过了,但没想到叶景云说什么也不教,说什么“本事大了就更会去闯祸了,还是弱一些乖巧点”,林双儿忍。 其实自从两人互表心意后,林双儿在叶景云面前也没了太多顾虑,该说说该笑笑,不再去为一些小事自找无趣,比如王瘸子究竟藏了什么事,比如那个锦盒的下落,比如那喜欢紫色的妹妹现在身在何处。林双儿觉得就凭叶景云多次不顾性命救自己,她就不应该再怀疑他。 而她也没有再将玉佩一事看的那么重要,选择顺其自然,很多时候东西丢了硬要找是找不到的,反而是某天快把它遗忘的时候,它就会自己冒出来,林双儿觉得玉佩也是同理。至于内心是真的决定顺其自然,还是为了某人渐渐舍不得离开了,她没有细想。 这天林双儿看话本的零嘴没了,想想有段时间没出去玩玩了,就带上钱袋子同阿玖打了个招呼就出门了,却没想到在大街上遇见了慕容逸。 那时的慕容逸正在街边挑选扇子,林双儿走过去拍了下他的左肩,然后躲在他的右手边。 慕容逸疑惑的朝左看,见没人,右肩又被人拍了一下,又转向右边,来来回回两三次才发现身后的林双儿。 “哈哈哈你怎么反应这么慢呢?”林双儿随手拿起一把扇子给自己扇扇风,边笑话这个书呆子。 “从来没人和在下这样打过招呼,一时没防备。”慕容逸微微一笑,还是如以前那般温柔儒雅,“三王妃近来可好?” 林双儿拍了拍他的肩,一挥手道:“朋友一场,就不要一直叫我三王妃了,叫我林双儿就行,小仙女我也不介意。”末了还不忘挑了挑眉,疯狂暗示。 慕容逸挑挑眉:“小仙女这个称呼倒是挺别致的。” “那是那是。”林双儿点点头,忽然想到什么,责备地看着他,“你什么时候又来了叶国啊?怎么也不和我说一声。”再怎么说她也是他在叶国的第一个朋友呀! “来了有段时间了,这次是我一个人来的,我来的时候其实去三王府找过你了,可是家奴们都说你不在,只有作罢。”因为林双儿让他不要再叫“三王妃”了,所以慕容逸的称呼也简单了许多,没有再张口一个“三王妃”闭口一个“鄙人在下”了,他看了看头顶的太阳,建议到,“现在时候不早了,我请你吃餐饭吧?” “我请你吧,孔子曰,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我再怎么说也要尽尽地主之谊不是?” 最后林双儿大手一挥,带他去了一品阁。 期间慕容逸从袖兜中拿出一个蓝色的小香囊递给林双儿:“这是陈国特产的香料制成的香囊,本来第一天就要送给你,可是因为没看见你,所以一直放在身上,等着哪天撞见了也好直接给你。” 林双儿接过香囊,发现香囊上还细心的绣了一个“双”字,放在鼻尖闻了闻,一股清浅的香味从袋中飘出来,沁人心脾。 慕容逸解释:“叶国蚊虫多,这种香料可以抵御蚊虫随身携带再好不过。”见林双儿听话的将香囊别在腰间,他笑了笑,转移了话题,“这次我回陈国大家看到我的扇子很是喜欢,陈国偏北比较凉爽,扇子这东西着实不多,所以我打算这次回去要多买些扇子作为礼物送给大家。” “那你挑的怎么样了?” “没呢,因为前段时间认识了许多兴趣相投的风雅之士,所以一直耽误了,方才我就是在挑选扇子结果又被你撞见。”慕容逸摇摇头解释,然后看向林双儿,“能否再借你一个时辰帮我挑选礼物?” 想到上次帮他妹妹挑选礼物时他拿不准主意,想来现在应该也是如此,便答应下来。慕容逸很高兴,还说改天有空要带林双儿去诗会上玩玩。 “吟诗作对?行酒令?”林双儿对此十分好奇,在二十一世纪就经常看到大家玩飞花令,如果能见识一下古人怎么玩,那绝对十分有趣了。 “没错,看来你对此十分感兴趣?” 林双儿嘿嘿一笑:“好说好说。” 当天晚上,林双儿就把这件事告诉了叶景云,叶景云指尖转着一个白玉酒杯,听到林双儿要去玩酒令挑了挑眉:“原来双儿还会诗?” “低调低调。”林双儿嘴上这么说,但是心里还是十分雀跃的,等着吧,本小姐这么多年背的语文课文可不是白背的!她信誓坦坦,斗志昂扬,用手中的鸡腿指着叶景云,“你等着吧,到时候我一定把他们全都喝趴下!” 叶景云则就着她的手吃了口肉,格外满足,看她信心满满的样子,哑然失笑。 只是心心念念的行酒令没来,但一年一度的中秋节先来了。 离中秋节还有几天,王府内还没准备月饼,临时做要花些时间,林双儿又被月饼馋的不得了,索性上街买现成的去了。 每至佳节,商家们都会提早一段时间做准备,苏城的河灯节尚且如此,全国的中秋节就更甚了,感觉随随便便一家糕点店就有月饼卖,林双儿挑选了一家装修姣好的糕点店,价格都没问题就直接问老板拿五块豆沙馅儿月饼。 掌柜手脚麻利地将月饼用油纸包好并拿细麻绳绑好,递给林双儿:“给您,一共五两银子。” “唔……好。”林双儿闻言从钱袋中掏出银钱递给掌柜。 却没想到掌柜还没来得及收手,他掌心的银子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被人拿走了。 继而一道调侃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哎呀呀,掌柜你也太黑了吧?一个月饼一两银子?你家月饼里藏金子吗?” 林双儿拿月饼的手一顿,猛地回头看着身后的人,看到那张熟悉的脸,眼前一片酸涩:“师、师傅……” 第一百零四章 醉花楼的姑娘 被林双儿叫做“师傅”的男人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觉胸前一股巨大的冲力撞来,他猝不及防地后退了两步,看到自己怀里如此奔放的女子,双手做投降状不知如何是好。 “师傅,双儿想死了你,呜呜呜……” 林双儿想过,倘若哪天回去了看到师傅,要对他说些什么,她要说自己牛逼轰轰的当上了王妃,说她拐走了叶国最好看的王爷,还要把自己倒斗、对付刺客和离家出走等等大事小事都要和他唠叨一遍,她觉得在叶国的经历足够她吹上好几年了。 却没想到真的看到师傅本尊站在自己面前,她只想哭,觉得自己这一路太难了,觉得遇到师傅终于可以天塌下来让他顶着了。 “姑、姑娘……我不是你师傅……”他磕磕巴巴地说着,小心翼翼捻起兰花指要把怀中的女子拉开,但谁知道女子听到自己的话,更加倔强的往他怀里钻,他无力望天啊有没有! “不!你明明就是我师傅!呜呜呜,师傅你是不是不认双儿了!” “双儿!”另外一道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接着林双儿就被拉入了另外一个怀抱,她抬头就看到叶景云正一脸担忧的望着自己。 看到双儿竟然哭了,两眼泪汪汪的,叶景云替她擦了擦眼泪:“别怕,他是不是欺负你了?你在这里等着,看我怎么教训他!”不等林双儿回答,就把她放在一旁的安全地带,转身看向那个男人时,眼中是熄不灭的怒火翻滚,没有任何预兆的抬手迎面击去。 男人完全没想到,自己只不过是想替他人抱个不平,不要被黑心店家坑了银子,却惹来这样一个大麻烦,先是被不认识的小姑娘投怀送抱不说,这会儿又来一个不相干的男人举起拳头就要打他? 那哪成啊! 男人也不是吃素的,一下又一下抵抗着叶景云的攻击,期间还不忘见缝插针解释:“啊喂喂喂!你误会啦!是她主动抱我的!我根本就不认识她啊!大哥大兄弟,打人别打脸啊!” 林双儿抹了把眼泪,见叶景云竟然一直在打自己师傅,怒不可遏:“叶景云住手!” “怎么了怎么了?怎么一眨眼的功夫没看住,你就跑出来和人打起架来了呢?”没想到七王爷叶景枫也来了,重点是他手上竟然还勾着一个花枝招展的女人。表面上看似是在劝架,实际上则是好整以暇的在一边看戏。 那女人也跟着招呼了两声:“云公子,小心呀!” 林双儿见叶景云没有停手,急的跺脚接着跑了过去义无反顾地张开双手护在师傅面前,瞪着双眼直视叶景云。 叶景云的铁拳都打在半道上,看到面前的人竟然变成了双儿,脸上的表情从凶狠变成震惊,反应迅速的偏了拳头,打在林双儿的耳侧,她耳后的青丝因为那一拳带动的风而微微扬起,可见他下手之狠。 “双儿,你知道刚才有多危险吗?”方才若不是他及时反应过来,她现在就要躺在这了! 林双儿丝毫不退缩,梗着脖子看着他:“你不能动我师傅!” 师傅?双儿何时多了个师傅? “小姑娘,谢谢你了,赶紧管管这傻大个儿,我先溜了啊!”而男人表示他并不想认这么个徒弟,说完就一溜烟儿地就跑了。 林双儿匆忙看向师傅离开的方向,对方速度却是快到她根本拦不住。 “双儿,他真的是你师傅?”叶景云还是追着她问这个问题。 林双儿则是直接绕开他回到那家糕点店,只给了掌柜一两银子就拎着五个月饼走了。 掌柜欲叫住她,被林双儿凶巴巴的吼了一声吓没了脾气。 叶景云以为是自己的鲁莽惹林双儿生气了,赶紧追上前去,期间七王爷要将他拦下,他直接扔了对方一个“滚”的眼神就把他甩在身后,屁颠屁颠的跟在林双儿背后解释:“双儿,你别生气了,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想到他是你师傅,我以为他是登徒子在欺负你……” “别碰我!”林双儿甩开他拉着自己手腕的爪子,瞪着他,却在看到对方委屈求饶的大眼睛时,叹了口气,感觉自己真是那他没辙了,努力放平语气问,“你刚才和七王爷在一起?” 叶景云毫不犹豫:“嗯对。” “你们刚才在哪里?” “醉花楼……”叶景云刚说完就知道一定是双儿误会了,赶紧解释表忠心,“双儿,是他去醉花楼喊了个姑娘,我没有!我连门都没有进!我只是在醉花楼附近等他的。” 第一百零五章 她不是三王妃 林双儿双手抱怀,满不在乎地看着他,那眼神好似在说“你接着说,我看着你编”。 “马上中秋,七哥打算买些礼物送给父皇,他知道我与父皇关系不好,所以硬是拉着我让我一起挑。”他竖起三根手指做发誓状,“我对天发誓,我已经很久没去过醉花楼了,我刚才说的话如果有半句假话,我就……” 还未说完,林双儿就插了一句:“背我!” “啊?”叶景云还没反应过来,林双儿就绕到他身后示意他蹲下,然后喜滋滋地趴在他背上,指着前方发号施令:“走,去一品阁吃东西!” 期间叶景云小心翼翼地看了眼她的侧脸,问:“双儿,你不生气啦?” 林双儿扯了扯他的耳朵,威胁道:“仅此一次,以后小动作藏严实点,要是再被我发现你靠近醉花楼,看我还理不理你!” “才没有什么小动作。”叶景云说的肯定,偏头凑近她的嘴角亲了亲,“有双儿就够了。” 林双儿则被他撩红了一张老脸,嫌丢人的把脸埋臂弯里当鸵鸟了。 到一品阁,挑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林双儿就主动解释起师傅的事。 叶景云听后有些诧异:“你是说,他和你一样也是从你家乡来到汣陵的?” 林双儿摇摇头,心不甘情不愿的承认自己可能真的认错人了:“我师傅怎么会不认我?我觉得他可能只是和我师傅长得一样而已,也许他是我师傅的祖宗,就像断雷一样。”这会儿冷静下来,她才觉得自己之前的行为确实有些鲁莽,估计吓着对方了。 “断雷?”一想到断雷,就想到那两本书,叶景云的脸色瞬间变得诡异奇怪起来,“这事和断雷有什么关系?” 不过此时林双儿沉浸在自己的想法之中,并没有注意到他的异样,只专心回答他的问题:“我有个朋友叫‘小九’,他和断雷长得一模一样。” 闻言,叶景云隐约想起,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双儿确实是一直叫断雷为“小九”,当初没多在意,现在才知道原来其中还有这样一层关系。他不由在心底打起小算盘,也许让双儿多见见断雷和那男人,可以缓解她的思乡之情了,至于这个“多见见”的程度嘛……姑且定为一年两次吧。 吃完饭后,叶景云把林双儿送回三王府才回去。 断雷见叶景云回来了,赶紧跑到他跟前,焦急道:“哎呦爷,您可算回来了,七王爷在正厅等您多时了。” 七哥?应该是为了今天街上的事来的吧…… 叶景云如是的想,边朝正厅方向走,看到坐在正厅喝酒的七王爷叶景枫,抬了抬手屏退所有下人。 不咸不淡地喊了一声:“七哥。” 叶景枫听到声音也不看他,只是闻着浓烈的酒香,悠悠问:“九弟这是和哪个美人儿在外面玩呢?现在才回来。”等了半晌不见回答,他才抬眸扫了眼叶景云,后者此刻却是面无表情的望着自己,唇抿成一条直线,一副不愿意回答的样子,叶景枫重力将酒杯放在桌上,杯中清酒四溅。 沉声质问:“原来坊间的谣言非虚,你真的对林双儿动心了?” “是。” 听到叶景云的回答,叶景枫感到头疼,没想到往日里花天酒地的弟弟竟然亲口承认自己对一个女子动心了,可这女子却是自己三哥的王妃,他走到叶景云面前看着他:“是这世间女子不够多吗?还是你与三哥真的有这么大的仇怨,为了报复所以选择了她?” “不是,就是单纯因为她而已。” 单纯因为她? 叶景枫觉得可笑,其实早在几个月前刚有一丝风吹草动时,他就找叶景云谈过了,那个时候的叶景云还翘着二郎腿,两手搁于脑后,一副慵懒的样子向自己保证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以至于叶景枫此后再听到肆意的谣言直觉就是假的。 他觉得就凭他那倔脾气的弟弟,就凭他那醉花楼常客的弟弟,竟然会有喜欢的人,对方还是已嫁为人妇的林双儿? 那根本就是天方夜谭嘛! 可是现在他又不得不承认,这事儿就大喇喇的摆在自己面前,让他不得不信。当叶景枫亲眼看到叶景云为了林双儿打架,还放下架子追在林双儿身后讨好的时候,叶景枫觉得这一切荒谬到了极点,颠覆了他的世界观。 “你当初是怎么答应我的?” 叶景云再次选择沉默,一切都成事实,说再多也是无益了。 但他的沉默让叶景枫觉得头疼,他忧心忡忡地望着他:“你知道你们这么做是有多么的天理不容吗?知道世人会怎么看待你们吗?”叶景云是他的弟弟,两人之间有着近二十年的情谊,所以叶景枫希望他可以不要执迷不悟,趁现在没有犯下不可弥补的错误,趁现在父皇并未插手此事。 叶景云看到叶景枫眼中浓浓的担忧,紧了紧拳,犹豫许久才徐徐道:“她不是三王妃……” 第一百零六章 楚清辞的身份 八月十五,中秋节至。 按照惯例全城取消宵禁,夜幕降临,城内一派灯火辉煌,家家户户其乐融融,整个汣陵沉浸在一片喜乐当中。 这天,林双儿穿了件桃粉色的新衣裳,一大早就坐在梳妆镜前让阿玖给她梳妆。 一番捣鼓过后,林双儿摸了摸自己的发髻,有些苦恼:“这会不会太明显了,完全不像我平时的样子呀。” 阿玖捂嘴偷笑,小姐明明就很在乎这次的中秋节,却又要假装一点也不在意,着实别扭:“小姐放心吧,九王爷见了一定会很开心的。” 林双儿一听,就嘟囔着嘴反驳:“谁稀罕他开心啊。”但微红的脸颊已经暴露了她内心的不平静。 她与叶景云约好,今日申时三刻在一品阁三楼临江的包厢内见面,那是一个观景的好地方。酉时一到,牡丹江旁就会点燃姹紫嫣红的烟火,定是极美的。 所以才有了林双儿早晨梳妆打扮的一幕。 却没想到,在林双儿挨到下午申时准备出门的时候,许久未见的叶景恒竟然出现在了梅苑。 看到林双儿要出门的架势,叶景恒下意识的就皱紧眉头:“你要去哪?” “今天中秋,街上一定很热闹,打算出去玩玩。” 也不知道叶景恒有没有相信她的话,他只是抿了抿唇,犹豫半晌,在林双儿耐心耗尽打算绕开他的时候才道:“这么久没见,今天中秋,你身为本王的王妃难道不应该同本王一起吃餐团圆饭吗?” “王爷还是同苏荧妹妹一起吃吧,叫上我怕是会扫了大家的兴致。”林双儿说着,抬步就要离开,可在经过叶景恒身边的时候被他拽住了小臂,扯了扯没有能够挣脱他的桎梏,林双儿睨着他,“放开。” “在这里本王就是天,说话做事还没有你拒绝的份。”叶景恒说着,就要把她往房间里拽,说什么也不让她出去。 今日十五,林双儿的穿越后遗症又犯了,更加不是叶景恒的对手,只能被动的跟着他回房,同时跟在他们身后的还有六个丫鬟,她们手里端着各式各样精致的菜品,酸辣鱼、东坡肉、杏仁佛手等等,将其一一整齐的摆在桌上后,丫鬟们纷纷退下并贴心将门带上。 林双儿看着一桌子的菜,肚子不争气的叫了两声,叶景恒朝声源处看了一眼,心中了然,似笑非笑地给她夹了块酸菜鱼。 林双儿看到自己碗中鲜香四溢的鱼肉,咽了咽口水,没敢动。看着叶景恒慢条斯理吃饭的动作,犹豫着开口:“你……你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不然怎么好端端缠着她吃饭?这可是破天荒的第一次啊! “没。” 唉,男人嘛!就是好面子,喜欢逞强,林双儿表示理解。 如此想着,她觉得自己有必要给叶景恒开导开导,他与苏荧感情蒸蒸日上,才能让她的存在感越来越低嘛,于是她跟聊家常似的随意道:“这感情嘛,是需要相互包容,相互理解的,尤其对方是个小姑娘,就更不能冷落人家了,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就要学会主动认错并改正,况且对方还有……” “对你有用吗?” 叶景恒问的突然,让林双儿喉咙中的“身孕”二字生生变成了一个尾音上扬:“啊?” 叶景恒耐下性子又重复了一遍:“你说的这些对你有用吗?” 林双儿诚实回答:“应该对所有姑娘都有用吧?” “有些事确实是我做的不对,我给你道歉。”叶景恒说的诚恳,诚恳到连“本王”这样的自称都不用了。 见叶景恒这个架势,林双儿再蠢也能明白他究竟想要做什么了,略显慌张的摆手:“我可能不是个姑娘。” 但叶景恒容不得她逃避,今天他下定决心来找林双儿,就不希望半途而废,嚅嗫这嘴角,撇开直视林双儿的目光:“那、那你告诉我该怎么做,你才愿意接受我?” 叶景恒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了,自苏城回来后,林双儿就常常出现在他的梦里,她的神色或痛苦或绝望,他觉得一定是自己利用了林双儿潜意识中才过不了这道心坎,所以想借助玉佩让他的愧疚好受一些,但没想到这个法子非但没有解决问题,反而让他更加在意起林双儿来。 意识到自己确实冷落了林双儿许久,趁着今天是中秋,叶景恒想借此机会拉近两人之间的关系。 林双儿听到这番话,说不震惊是不可能的,以往的叶景恒总是有些大男子主义,张口闭口就是“你是三王妃,就应该听本王的”,“你是三王妃,就要有三王妃的样子”云云,但像这般放下他那高高在上的王爷架子主动征求她的意见来改正还真的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 林双儿悄咪/咪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疼的她倒吸一口凉气。 没做梦啊?那为什么今天的叶景恒这么反常? 不过既然把决定权交到她手上了,自然是不能浪费,林双儿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道:“我这个人生性浪荡不羁爱自由,倘若王爷能够……” “做梦。”叶景恒不假思索的驳回了她的建议。 “那咱没什么好说的了,时间不早了我要出门逛逛,你还是赶紧找你的小美人去吧。”边说林双儿边起身朝房门走,只是还没走到门口就被叶景恒拦了下来,她没好气道,“如果你能改改你那好管事儿的毛病,我能更接受你。” 叶景恒对她的话置若罔闻,自顾自道:“你可是去找九弟?” “是又如何。” 叶景恒瞥向她腰间那宝蓝色香囊,林双儿注意到他的目光,连忙护住自己的香囊,满脸警惕的看着他。不得不说,这香囊虽小,但是对防蚊虫效果确实明显,她可是日日都把它揣在怀里,今天好不容易把它别在腰间,若是叶景恒一下脑抽将香囊扯去了,她还不得怨死。 这一举动在叶景恒眼里自动理解为她在护着叶景云送她的小物,皮笑肉不笑道:“不如何,只是有一事忘了告诉你,今日九弟被父皇传召入宫。” 林双儿睁着大眼睛直视他,不知他说这话意欲何为。 “与他同行的还有他青梅竹马的妹妹,楚清辞。”叶景恒把她限制在墙与自己之间,让她无法逃走,“有件事你可能不知道,楚清辞的爹是皇后一脉同出的兄长,她身为皇后的外甥女,九弟的母妃与皇后都格外喜爱她,而她又从小心系九弟……” 叶景恒话说到这就戛然而止,他细细打量着林双儿的表情变化,如愿以偿看到她脸上的震惊,哪怕只是一闪而过,也格外满意,伸出手轻轻摩挲她的脸颊,黑眸中沁满了温柔:“我的好双儿,他真的不适合你。” 第一百零七章 赏月 叶景恒说完那番话就走了,同时命人将门锁上不允许林双儿踏出梅苑半步,林双儿饶是一个贼,可让她在门内见不着锁的情况下开锁着实是为难了她,只能把门拍的砰砰响,却仍是没人开门。甚至就连求饶的阿玖都被叶景恒派人带走,整个梅苑除了林双儿,只有两个守在门口的家奴了。 叶景恒从梅苑回到荧然苑,就看到坐在饭桌边一直翘首相盼的苏荧,心头一动。 苏荧看到叶景恒来了,主动迎了上去:“参见王爷。” 叶景恒扫了眼桌上还没动过筷子的菜肴,心疼地将苏荧带至桌边让她坐下吃饭:“以后本王若没能及时回来,就不要等我了,别饿着肚子。” “妾身听下人说王爷已经回府了,便多等了一会儿。” 想到以后若苏荧经常这么饿着对腹中的孩子不好,叶景恒犹豫片刻后还是决定开口解释一下:“本王方才去了梅苑吃饭,以后可能还会去,所以你还是按照饭点自己吃饭吧。” “王爷去了姐姐那吗……” 他点点头没有否认:“嗯对,怎么了?” “没,就是觉得能看到王爷与姐姐和好如初,荧儿很开心。”苏荧挤出一抹笑容,然后略显慌张的低下头避开了叶景恒的目光,在他看不到的地方,一双柳叶眼中闪现出一抹嫉妒。 又是林双儿。 梅苑内。 眼看着约定的时间就要到了,林双儿狠狠地踹了一脚门就转身回到桌旁吃饭,人是铁饭是钢,不要为难了自己,至于叶景恒说的话她决定把它们都左耳进右耳出。 但,理想是丰满的,现实是骨感的。 林双儿再一次领悟到了这句话的真谛,端起饭碗时总是会忍不住去想叶景云此时此刻是在皇宫还是在一品阁,他身边会不会跟着楚清辞?他们会不会正围在桌边挑一个良辰吉日定为婚期?如果叶景云娶了别的女人,她一定不会与他在一起了,她的爱情观是绝对不允许自己接受两女共侍一夫的。 越想越多,越想新心头越是烦躁。 到最后一顿饭吃的心不在焉,草草了事。 “嘭!嘭!”屋外传来烟火的声音,因为距离稍远,声音听着不是很强烈。虽然看不到,但林双儿能想象到一朵又一朵烟火在天际绽开的模样。 林双儿就坐在桌旁,听着窗外并不清澈的烟火声,在心中一下一下的数着,当数到一百零八的时候,窗外一片寂静,今年中秋的烟火就这样毫无预料的结束了,随着声音戛然而止的还有她心中的期待,顿时觉得周身的疲倦将她牢牢包裹,林双儿吹灭了蜡烛决定早些休息了。 之后叶景云究竟是什么时候来的,林双儿不知道,她只知道叶景云的到来扰了她梦中数了六百只大肥羊的全羊宴。 当香喷喷的烤羊肉味儿变成檀香味时,林双儿觉得这一口肉咬下去像是在吃香灰,着实惊悚,就这么把自己吓醒了,一醒来就看到自己面前的黑色人影,吓得她抖了一个激灵,但随即一个软绵绵的东西覆在自己唇上,将她呼之欲出的惊叫吞之入腹。 林双儿几乎是下一瞬就知道了黑影是谁,又羞又恼的咬了他一口,叶景云呼痛一声松开了她的嘴,被林双儿这么一咬,他心中的疼惜更甚,以为是自己惹双儿生气了,将头埋在她的肩胛处,小声诉说着自己的不足:“都怪我,我没想到双儿被禁足了,害的双儿没能看到今晚的烟火。” 诶?什么意思? 林双儿在黑暗中眨了眨眼:“你一直在等我吗?” 叶景云没有否认,反而是抱着林双儿的双臂紧了紧:“嗯,我以为是双儿不愿意见我。” 要的就是这个回答,林双儿将黏在自己身上的人推开,坐端正一本正经地看着他,此时眼睛已经适应了黑暗的环境,即便不掌灯也能知道他做了什么小动作:“那你说吧,你背着我做了什么惹我生气的事。” 叶景云这才发现自己说漏嘴了,面对林双儿的直视与逼问,他只能支支吾吾的交代:“就是……皇后娘娘召我入宫,自从娘亲出事/后就是皇后娘娘把我带大,我不好拒绝便去了……” “讲重点。” “我到皇宫才发现楚清辞也在,但是双儿,我发誓,我察觉到皇后娘娘的目的后立马找了个借口就走了,我有按时到一品阁的。”正因为如此,他才不知道双儿到底是迟到了还是知道这件事不愿意见自己,一时之间拿不定主意便在一品阁一直等下去,直到一品阁打烊了他才来的三王府。 林双儿摸摸鼻子,她没想到叶景云的态度会这么坚决,她为自己之前的一大堆胡思乱想的猜测感到惭愧,但她是绝对不会告诉叶景云自己前不久把他与楚清辞的孩子都幻想出来的事儿,不然这人一定蹬鼻子上脸,给点颜色就开染坊更有机会装可怜了。 于是林双儿选择安慰性地拍了拍叶景云的头,大度道:“没事了,我不怪你。” 果然,叶景云立马低下了头,宛若一个犯了错的孩子。 林双儿问:“现在什么什么时辰了?” “亥时四刻。”叶景云估摸了一下时间,中秋还没有结束,有了这个认知,他桃花大眼晶亮,“双儿,我们去看月亮吧!” “好啊。” 林双儿开心的应了一声,走下床将大袖衫披上,叶景云则揽过她的腰,脚下无声地一点,借助轻功带着她往三王府外掠去,林双儿回头看了一眼梅苑,见两个守门的家奴晕倒在地上,转头看了看身边男人的侧颜,就知道是他干的好事。 叶景云察觉到怀里人的目光,低头与她回望,两道视线在空气中交织,林双儿先红了脸匆匆撇开,叶景云则一脸获胜的笑容,加快了脚下速度。 林双儿被他带来到了一处阁楼之上,坐在阁楼顶端看向四周,视线极其宽阔,两人并肩而坐,夜风微凉,林双儿披散下来的三千青丝随风飘荡,与叶景云的紧紧缠绕。 “这里是哪?”没想到汣陵竟然还有这样一处观景宝地。 “九王府,赤麟阁。”叶景云说着,搂过林双儿示意她看天上的月亮。 “中秋月,月到中秋偏皎洁。”看着天上那明亮的大白饼,林双儿不知不觉就把心里冒出来的诗句给念了出来。 这句诗叶景云从未听过,以为是林双儿临时兴起作的,看向她的眸光中又添了两分赞赏,用林双儿的话来说,这就是一个完美的误会。 叶景云看着怀中人的侧颜,轻轻道:“我其实很久都没过中秋节了。” “因为你的娘亲吗?”毕竟中秋是团圆的节日,他一定会触景生情想起自己的娘亲吧。 第一百零八章 诗会 “她是一部分原因。”叶景云目光转向高悬的月亮,“但最重要的还是我每月十五都会犯病,浑身疼痛,所以十五对我而言就是灾难日。” 叶景云这么一说,林双儿倒是想起来了初见他的时候,那个挥着大刀的男人说过类似的话,叶景云患有隐疾,每至十五空有一身内力无处施展,只是当时叶景云并没有任何不适反应,她便以为那是谣言,这会儿听当事人亲口承认,林双儿略显惊讶。 “那你当初还打败了那个大刀男?” 大刀男? 叶景云偏头回想了一下才知道她指的是在树林中攻击大家的大益人,哑然失笑:“倘若我说我的病痊愈就是因为你,你信不信?” 林双儿指了指自己,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她自己究竟几斤几两,她心里还是清楚的。 林双儿的反应在他意料之中,因为就连叶景云自己也不相信这一切究竟是巧合还是命运的安排,他徐徐道:“温泉池能缓解我身上的疼痛,当天我就是在温泉池里泡着,但是自你从天而降的那一刻我的疼痛立马消失了,所以我觉得你一定是老天爷赠予我的宝贝。” 真的这么神奇? 林双儿半信半疑地看向他:“自此之后每月十五都没再感到不适?”见叶景云肯定的点头,林双儿立马揪起他的耳朵,恍然大悟:“我就说为什么我有穿越后遗症呢,一定是你,你的病转移到了我的身上,不然为什么我每月十五都浑身没劲儿啊!”林双儿觉得这么解释格外合理,于是将这个后遗症全部推在叶景云身上。 叶景云委屈巴巴地看着林双儿,直呼:“双儿,疼。” 林双儿瞪了回去:“信你个鬼!” 一番小打小闹过后,叶景云拉过林双儿的手,把她带到自己怀里,将下巴抵在她头上:“双儿,来九王府吧。”经过今天这件事,他觉得还是把双儿放在自己身边他才放心。 林双儿闻言,却是想都不想就拒绝了他:“到时候你怎么向大家解释?你是叶国的王爷,你的一言一行都是百姓们所关注的。” 叶景云却是固执道:“可是我的名声本来就差,也不介意再被大家说些什么,更何况我们自己的事,在意旁人的看法做什么。” 是啊,在意旁人看法做什么? 林双儿以前也是“走自己路,让别人说去吧”这类人,可是放在这件事情上,她不愿意再我行我素,她不希望叶景云因为自己受到不该有的流言蜚语。 于是林双儿只是抱着叶景云的劲腰,往他怀里钻了钻,闭上了眼睛:“这件事先不提了,我困了,你哄我睡觉吧。”想到之前吃到一半的全羊宴,林双儿有些嘴馋了。 知道林双儿今天本就精神不济,叶景云乖乖地闭了嘴没再提及其他,将两片宽大的衣袖罩在她身上挡去大半夜风,一下一下轻抚着怀中的人儿入睡。 第二日,林双儿是在梅苑醒来的,若不是身上若有若无的檀香味,她都觉得昨晚的一切仿若一场梦。若不是阿玖亲口承认叶景恒确实来过,她差点怀疑昨晚叶景恒所做的一切也是她的臆想,不然为什么第二天所有事情重归平静,叶景恒又跟隐形人一样再没来找过她? 但叶景恒来不来找她,对她的影响着实不大,总而言之不妨碍叶景云每晚来梅苑就行了,林双儿不止一次调侃两人的相处状态着实像她背着丈夫与叶景云这个小白脸在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为此,也不止一次被叶景云弹脑瓜崩。 而来找林双儿的不止是叶景云,还有慕容逸。比起叶景云的偷偷摸摸,慕容逸可就光明长大多了,经过管家通报后直接在王府正厅等候,见到慢慢悠悠走过来的林双儿,慕容逸不动声色地挑了挑眉:“几日不见,你好像胖了些。” 听到自己竟然胖了,林双儿第一反应就是伸手捏了捏自己脸颊上的肉,觉得手感确实是圆润饱、满许多,瞬间垮下了脸,一定是这段时间跟着叶景云吃出来的,下次见到他一定要同他说不要再带她大晚上吃烤肉了。 慕容逸见状,又笑着补充了句:“不过着实可爱的许多。” 林双儿摆摆手,作娇羞状:“低调低调。” 慕容逸:“……” 原来慕容逸此次来三王府就是要带林双儿去参加约定好的诗会,他还说参加完这次的诗会就要收拾东西回陈国了,这次回去,就不知道究竟何年何月才能再来叶国。 林双儿闻言,拍拍他的肩保证自己一定不会忘记他这个朋友的。 面对慕容逸的感激,她在心里暗搓搓的想着毕竟四舍五入自己也算有了一个外国朋友呀。 诗会就定在今天晚上申时,地点是对林双儿而言不仅地点熟悉,就连水质也是格外熟悉的汀兰湖。 第一百零九章 汣陵四才子 事先了解了一下,这次参加诗会的人全是男子,为了方便林双儿选择穿男装出发,并且特地挑选了一件素色的衣衫,配上从慕容逸那抢来的折扇,三千青丝用一个小小的银饰发冠束起,文人气息浑然天成。 扫了她这一身装扮,慕容逸以扇击掌看向她:“我赠予你的香囊在哪?” “在这。”林双儿把香囊从袖兜中掏了出来。 慕容逸抬了抬下巴示意道:“别在腰上吧,蓝色点睛,不然这一身过于单调。” 林双儿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装扮,觉得他说的有些道理,没再顾及其他听话地把香囊挂在腰间。 等慕容逸与林双儿抵达汀兰湖时,其他人都已经到了,林双儿数了数,加上她与慕容逸总共有六人。 他们见慕容逸来了,调侃了两声:“慕容兄,迟到了待会上船可要自罚三杯啊。” “好说好说。”慕容逸侧身露出他身后的林双儿,“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小弟,林双。” 林双儿一听慕容逸竟然说自己是他的小弟?这和一开始商量好的不一样啊,但是迫于现在天时地利人和都不占优势,她只能兀自咬咬牙,把这笔账默默记下。 慕容逸收到林双儿气愤的目光时,只是回以温和一笑,继续给林双儿介绍其余四人。 这四人被称作“汣陵四才子”,至于这名是谁起的,就不深究了。四才子中身量最高的白衣男子名唤马胜,人如其名张了一张长长的马脸。身量最低的男子叫刘德乐还没林双儿高,长了一个小眼睛塌鼻子,略显猥琐。另外两个才子则气质姣好,一人名唤高谦,是高家的一脉单传。最后的周木是四才子当中家境最好的一个,模样也是最温润儒雅的一个,林双儿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 登上画舫,林双儿觉得夜晚的汀兰湖与白天的景色截然不同,夜色浓重将星月藏的严严实实,但汀兰湖上几艘画舫灯火通明,反倒像是坠落在湖中的星。船家已经根据大家的需要在船上准备了美酒佳酿,马胜眼疾手快地倒了一杯酒递给慕容逸,作为他迟到的惩罚,慕容逸没有拒绝酒杯送至唇边仰头一饮而尽,喝完一杯马胜又给他倒了一杯,直至慕容逸按照约定喝完了三杯他才肯罢休。 林双儿悄悄扯了扯慕容逸的衣袖,略带担忧地问道:“你不是不会喝酒吗?等会你倒了我可不管你。”之前在宫宴上,他不就是不胜酒力所以中途离席想醒醒酒嘛。 慕容逸摇摇头,示意林双儿放心,同她一样低声耳语:“其实还是会喝那么一点的。” 毕竟来诗会,酒是最不能少的助兴之物,若慕容逸不能饮酒不喜饮酒,那就不会有机会与汣陵四才子一起吟诗作对了。 林双儿闻言,知道自己是被耍了,不满地瞪了他一眼。 随后大家坐在一起闲聊了一会儿,周木挑起了酒令的话头:“全段时间正是中秋,我们不如以‘月’为令,一起来行行酒令吧!” 此话一出得到了在场所有的人支持,林双儿也迅速在脑海中搜刮了一圈关于“月”的诗歌,自信地挺了挺胸脯。 “那鄙人先献丑了。”周木目光扫了一圈,徐徐道,“月黑雁飞高,单于夜遁逃。” 林双儿向前一步:“月下飞天镜,云生结海楼。” 周木立马对出新句:“月出惊山鸟,时鸣春涧中。” 林双儿也不甘示弱道:“月黑见渔灯,孤光一点萤。” 一时之间,两人的竞争变得格外激烈,本该其他人也一同参与进来的行酒令成了他们两个人的战场,周木饱读诗书是大家所知道的,但是他们没想到林双儿竟然也是个狠角色,与周木接起招来丝毫不见懦弱与退缩。 两人旗鼓相当你来我往对招了十多局,慕容逸在一旁看着都有些惊讶于林双儿的实力,觉得她实在是真人不露相啊。 周木“啪”的一下把酒杯摔在地上,林双儿见状嘴角的笑意渐渐凝固收敛,气氛顿时尴尬起来,他此刻被气得脸红脖子粗,伸出右手食指指着矮他几个头的林双儿,朗声道:“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慕容逸也参与进来,他轻轻扇着周中折扇,悠然闲适的意味自他周身散发出来。 “你别插嘴!”谁知周木听到慕容逸的话后,咆哮着让他闭嘴,并且再次拿起桌上的酒杯,直接朝地面又砸了过去!玻璃碎片飞溅,所有人不由后退了一步。 马胜长得人高马大,他壮着胆子提醒一句:“周兄,你喝多了。” 但是马胜的善意提醒反而惹来了周木的嫌弃:“呸!你才喝多了!你个马脸男!” 什么情况?这就是现实版的发酒疯吗? 林双儿一脸迷茫困惑地看向慕容逸,但是后者的表情显然并不比她好上多少。 哪知周木根本觉得不够尽兴,又指着刘德乐哈哈大笑:“长成这幅鬼样子,还天天妄想娶个美娇娘,哈哈哈当心你就成了下一个武大郎!” “周兄,不得无礼!”高谦见状,赶紧过来打圆场,并且试图走上前拦下周木的动作。 然而周木不知道哪来的力气,将高谦拉住自己的手甩开,甚至还奋力地一拂袖将桌上的美酒与甜品全都扫在地上,复而指着高谦嫌恶地看着他,两眼因为情绪过于激动而布满了红血丝,他狰狞道:“你最恶心了!天天借着什么才子的名头和你邻居家的寡妇纠缠不清!我怎么会和你这样的人做朋友!” 啥玩意儿?为什么她就是来凑个热闹都能听到这么多劲爆的消息? 林双儿不知道周木说的究竟是不是真的,但是看到高谦听到这番话反应极大,从他冲上前想要捂住周木仍旧喋喋不休的嘴的动作可以看出来,这瓜十有八九石锤了,唏嘘一声原来堂堂的汣陵四才子的真实面貌是这个样子。 一旁的慕容逸早已经痴痴站在原地不知该如何动作,觉得自己的三观被这四人刷新了好几轮。 “够了!”高谦受不了地大吼了一声。 而周木完完全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高谦的吼叫毫不理会,原地蹦跶几下后,“嘭”的一声直挺挺地栽了下来。 第一百一十章 周木死了 高谦对着林双儿与慕容逸拱了拱手,脸上划过一道不自然:“真不好意思,没想到周兄醉起酒来这般威猛,不知道有没有吓到二位。” 慕容逸虚托了高谦一把,客气道:“高兄多虑了,赶紧把周兄送回家吧,在下与林小弟就先走一步了,后会有期。” “慕容兄路上小心,后会有期。” 待两行人渐走渐远,林双儿回头确认看不到汣陵四才子的影子,不由打了个哆嗦:“你这交的都是些什么朋友啊,太可怕了吧?”不说其他,就说周木喝醉酒的样子也是够吓人的,像是随时会扑上来咬人的疯狗。 “我其实最开始只认识周木,他给我感觉很不错,剩下的三个人是周木介绍给我的,他会有那个反应可能也是愤怒积攒了许久吧。”慕容逸解释道,接着看向还在抖鸡皮疙瘩的林双儿,挑了挑眉哑然失笑,“况且你也是我朋友之一。” 林双儿两手背在身后,摇头晃脑解释:“可能因为你交到我这样的朋友,耗费了你所有的运气吧。” 慕容逸:“……” 慕容逸担心林双儿一人走夜路回家会出现意外,执意要送她回三王府,林双儿最终拗不过他只能随他去了。 但没想到慕容逸一语成谶,两人还在路上慢悠悠地走时,十多个穿着统一着装的男子从他们身后方向追来并将两人团团围住,慕容逸与林双儿对视两眼,确定眼前这批人他们根本不认识,而且他们最近也没惹什么人,那究竟是谁要来抓他们呢?两人为此疑惑不已。 慕容逸看向领头的男人,挺直脊背不卑不亢:“敢问来者何人?” “呵,周家人!”领头人毫不畏惧地报出了他们的身份,接着打了个手势,厉声吩咐,“把他们带回去!” “是!”众人得令,纷纷冲了上去要将林双儿与慕容逸拿下。 两人在听说对方竟然是“周家人”时,第一反应是周木,林双儿抽出软剑做出抵抗,将心中猜测说了出来:“你们是周木派来抓我们的?” 谁知领头人听到“周木”二字,神色变得格外激动,双眼盛满怒火,指着包围圈中的二人嚷嚷:“你们不配叫少爷名讳!你们这群害死少爷的凶手!把他们抓起来!” 什么?周木死了? 得知这个消息,林双儿很是错愕,明明前不久周木还中气十足怼天怼地怼朋友,怎么突然就死了?难道是高谦他们杀的? 慕容逸对周木的死也表示疑惑,拦住林双儿的动作,道:“这件事很可疑,我们还是不要轻举妄动,跟过去看看再说。” 林双儿想了想觉得他的话又几分道理,如果一味的反抗确实是有点做贼心虚了,倒不如走一趟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正所谓富贵险中求嘛。 这般想着,林双儿收起了软剑,任由那些人将他们带上马车赶去周家。 马车堪堪停下,就听见周家府邸内传来的凄厉哭声,林双儿与慕容逸被家丁推搡着走到正厅,就看到正厅中央躺着的人正是周木,此刻的他嘴唇抿成一条直线,面色苍白毫无生机,他身边还趴着一个打扮素净的夫人,方才的哭声就是从她喉咙里传出来的。 正厅还站着一个面露悲伤的中年男子,看样子应该是周木的爹周华了。 周华看见林双儿与慕容逸,朝他们身后的家奴点点头,家奴心领神会又将他们带去偏厅,林双儿看到高谦他们三人竟然也在偏厅。 “周木的死和你们有关吗?”林双儿直视着高谦等人,语调冰凉,“因为他知道你们所做的丑事,所以你们合起伙来杀了他?” “没有!”高谦第一个反驳,他被周木曝光的事最大,按道理他确实是最有杀人动机的,“周家家大业大,我们对周木下手根本就是以卵击石,我们怎么可能这么做!” “那你们倒是说说我儿是怎么死的!”一道浑厚的声音自门外响起,打断了屋内人的谈话,周华鹰一般犀利的双眼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说出来的话让人心不由颤了颤,“不找出凶手,我就要你们都给我儿陪葬!” 然而,经过一番争论都没有确定害死周木的人究竟是谁,周华一怒之下指着面前五人:“来人啊!把他们给我关进地牢!” 随着周华一声令下,林双儿等人鼻息间好似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香味,让他们忘记了反抗,家丁们一人押着一人把他们分别关在了不同的牢房中。 林双儿被家丁推搡一下,直直栽进面前的枯草堆中,但她没有动作也没有呼痛,似无痛无觉。还是半柱香后,神智才缓缓恢复过来,发现自己竟然身在一个阴暗潮湿的牢房,有些意外。 她没想到,一个普普通通的人家中竟然真的会修筑一个地牢,这个地牢与她想象中的差别不大,三面是墙,一面为木头栅栏,透过木头栅栏可以看到牢房外的走廊一直绵延到视线之外。她正对面也是一间牢房,但那个牢房不同的是它面前是玄铁制成的门栏,房中的人正蜷在一角睡觉,看不到正脸,但从他破旧不堪的衣服上可以判断,他一定不是慕容逸。 想到慕容逸,林双儿双手拢在嘴边,朝木头栅栏外喊了几嗓子,没想到没等到慕容逸的回复,倒是先把对面人给吵醒了。 他以极快的速度冲到栅栏前,将栅栏摇晃的砰砰响,好似随时要塌下来似的。他的头发胡子许久没有打理已经乱的不成样子,上面还粘着许多枯草,这样的邋遢形象再配上他粗哑的嗓子,简直就像狂暴的狮子:“吵吵吵,吵什么吵!没看见老子正在睡觉吗!” “晃晃晃,晃什么晃!没看见这屋子要塌了吗!”林双儿觉得反正都是被关在了牢房里,他也打不到她,干脆不甘示弱地怼了回去。 可男人并没有被她的话激怒,反而是嫌弃的对着林双儿吐掉了嘴里的杂草,不屑地摆摆手又回到他睡觉的小角落了:“小丫头就是没见识,这屋子要是真这么容易塌,老子也不至于被关十多年咯!” 十多年? 原来是根老骨头啊。 林双儿努了努嘴,识趣地靠墙而坐不再搭理他。 又过了半柱香,慕容逸的声音自她身后那面墙传了过来,还不甚清晰,像是刚刚才清醒过来。 林双儿一个激灵翻身而起,把脸挤在两根栏杆只见,两手搭在栏杆之外上下摇摆,努力看向对方那边:“我在这!我在这!” 慕容逸看到了她灵活的手,松了一口气:“你没事吧?” “没事。” 这时,走廊左侧来了两个人,他们走到慕容逸的牢房前,其中一人掏出一大串金属钥匙,左翻右选才找出牢房门的钥匙给他开门。 慕容逸好整以暇地理了理衣服,对两人投去赞赏的眼光:“知道抓错人就好,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你想的倒美呢!”两家奴冲他翻了个白眼,接着不约而同地上前一人抓住他一条手臂背在他的身后,不由分说地把他押出了牢房,“走!待会儿有你好果子吃的!” 林双儿不知道这其中发生了什么,但看到慕容逸一瘸一拐被押回来的时候两颊鲜红,嘴角还有未擦干净的鲜血,就知道一定不是什么美妙的事。 将慕容逸推进牢房,家丁们又来到林双儿的牢房门前,重复着之前的动作,找出钥匙后要将林双儿带走。 “你们住手!”慕容逸的喊声在牢房外响起,但是丝毫不能阻止家丁们的动作。 林双儿知道这一去绝对没好事,说什么也不会答应,两人一上前她便横扫一腿过去,喝道:“我要和你们的周家家主谈谈!” “我们家主就在外面等着你呢!”话音刚落,林双儿脑海仿若被放空一般,迷茫地不知道自己应该要做什么,自己在哪里,今夕是何夕,把她理智唤醒的是“啪”的一声响亮的巴掌声,紧接着左脸颊就是火辣辣的疼痛,丝毫不比叶景恒打得差。 林双儿咬了咬牙,一抬头看到的就是坐在案前的男人,面露威严,他的身后是种类多样的血淋淋的刑具,让人毛骨悚然。 不等她开口,“咚!”的一声惊堂木响,男人鹰一般犀利的双眼定格在林双儿身上,威严四起:“说!你与我儿是什么关系!” 我儿?原来这是周木的老爹周华? 想到刚才那一巴掌,自己的脸现在还疼的不像话,林双儿逆反心起,往地上吐了口唾沫:“呸!谁要和死人扯上关系,真是晦气!” 见到林双儿如此猖狂,完全超出了周华的预料,他抖动着右手举起惊堂木:“你……你……你!”哆哆嗦嗦都只有一个“你”字,气的他又拍了一下惊堂木,“一定就是你了!来人啊!给我狠狠地打!” “打你个锤子!老娘不发威,你还真当我是hello kitty?”林双儿双手撑在地面把自己撑了起来,屏住呼吸往周华的方向攻去。 对,就是屏住呼吸。 因为她在面对周家人的时候已经多次突然失去意识,记忆出现了断片,她觉得一定是他们在她没有注意到的时候给她下了药。 事实证明林双儿的猜测没有错,方才还冲着林双儿耀武扬威的家丁与周华在看到她竟然能近他们身的时候,稍稍乱了方寸。 两个护主的家丁对视一眼后双双冲上前头要将她拦下,后者两眼微眯,轻松挡下他们的攻击,周华见状,不悦地皱眉,暗中缓缓运起内力朝林双儿掷出一根藏在袖兜中的绵针。 “嗯……”林双儿上半身一顿酥麻脱力之感袭来,家丁趁这个空档朝她的胸膛踹去,她被踹到几步之外,疼的发出一声闷哼。 因为这个动作,头上的小发冠松动掉落在地,黑发顺着她的肩背倾泻而下,大家才发现原来眼前的人竟然是名女子! 周华看到那张脸,心底有几分小震惊,难怪方才见到她的第一眼就觉得她有些面熟,想不到此人竟然是三王妃…… 第一百一十一章 斩草除根 “把她带下去,好生看管起来!”周华面无表情地吩咐一声,便兀自离开了这间小小的暗房。 林双儿回到牢房后,慕容逸立马扑上来询问她的情况,她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担心,刚晃两下才想起来慕容逸根本看不到自己的动作,又改口道:“比起你来我好太多了。” 慕容逸闻言,一拳打在栏杆上,又疼的龇牙咧嘴,朝着自己的拳头连连呼气。心中不甘地念叨着,这周华就是老天爷派来羞辱他的吧?一个书生怎么能遭受这么暴躁的折磨呢? 半晌,两人隔着一面灰墙背对背坐着,无人说话,直到慕容逸折断了第十根枯草的时候,他才问:“你说我们现在该怎么出去?” 林双儿却是心态极好,一边哼着一曲儿一边给自己散下来的头发编辫子,随口道:“人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 慕容逸以为她这是想到了法子,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就起身整理出一块干净的地方呼呼大睡了。林双儿听到身后的动静,转头看向牢中墙壁上那高高的巴掌大小的窗子,眼中渐渐蒙上一层灰色。 今晚无月,窗外一片漆黑,不知现在究竟是什么时候,叶景云又该担心自己了吧。 那晚,汣陵又下起了雨,相比起夏日里的暴雨,中秋过后的雨淅淅沥沥,绵绵不绝,下了整整一晚都不见停歇。 “好疼啊,好疼啊!”一道带着痛苦的粗哑嗓音把林双儿吵醒,她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睛看向对面牢房,就见那人竟然在地上来回打滚,那模样似乎很是痛苦,好生奇怪。 “喂,你怎么了?” 怪人不理会她的担心,自顾自在地上打滚,口中不停地念着:“好疼啊,好疼啊!” 不会是要死了吧? 林双儿暗叫不妙,疾步走到栏杆边拍打栏杆并大声呼叫:“有人吗?有人吗?这里有人快死了!有人吗?!” 看守地牢的家丁听到林双儿的呼喊,不耐烦地走过来朝栏杆上踹了一脚:“大清早的吵什么吵,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他好像快不行了。”林双儿越过两个骂骂咧咧的家丁,指了指对面的牢房。 家丁扫了在地上打滚的怪人后,从鼻子里发出一声不屑的哼哼声:“他要是想死早就死八百回咯!”说完,两人勾肩搭背又走了回去。 林双儿欲叫住他们,却被慕容逸打断了还未来得及说出口的话:“看样子他这应该是老毛病了,如果我没猜错那应该是风湿病。” 林双儿偏头看了眼窗外淅淅沥沥的小雨,默不作声。 怪人的喊疼声持续了几个时辰才渐渐弱了下去,林双儿偏头看去,发现他似乎是睡着了,耳根子难得清静下来,却没了睡意。 不知道这个怪人曾经犯了什么错,竟然被周华关在这个常年不见天日的地牢,一关就是十年。林双儿想到周华那颠倒黑白,分不清孰是孰非的本事,替怪人鞠了一把同情泪。 “我们什么时候能回去?”慕容逸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可不想再在这个鬼地方待下去了。 林双儿头都不回,闭着眼睛答道:“不知道,等吧。” 慕容逸听到这个回答,眉毛跳了跳:“你在等三王爷,还是在等九王爷?”林双儿闭了嘴,没有回答,但慕容逸似乎并不期待得到她的什么回答,又或者说已经猜到她的沉默后面究竟是什么,自顾自道,“九王爷对你是挺好的,每次看你的眼神跟狗见着肉骨头一样,挪都挪不开。” 林双儿听到这个蹩脚的比喻,当即扭头冲着身后的墙顶了一句:“你说谁是狗呢。” 慕容逸在那边无所谓的耸耸肩,觉得反正林双儿也打不到自己,欠揍地回了一句:“你想的是谁我说的就是谁咯。”然后把头搁在栏杆处,在牢房的那一头冲她招手,“这么说来坊间谣言并非谣言咯?” “不知道,其实我从来都没听说过什么谣言。”林双儿如实答道,以前叶景恒同她说过街上有许多关于她与叶景云的流言蜚语,但是说实话她并不觉得街头有多么异样的眼神,也没见大家对她的指责与厌恶,为此她已经不止一次怀疑过自己是不是生活在假的汣陵中。 但慕容逸表示能够理解:“那是自然,早在很久之前叶景云就派人把舆论压了下去,他甚至还说是他一直赖着你不放,不然你现在出门估计都要被砸鸡蛋了。” 林双儿像是发现了新大陆,立马凑到栏杆边来了兴致:“真的吗?”原来在这么早之前叶景云就一直在维护自己吗。 “嘁,女人。”慕容逸抓了一把枯草往林双儿的方向砸,恨铁不成钢道,“你能不能动动脑子好好想一想,你以为这件事能瞒得过普通百姓,还能瞒得过叶皇?” 林双儿低下了头,不情不愿地承认:“我知道,中秋节他们还想给叶景云指婚呢。” 慕容逸摇摇头,把自己的分析一一道与林双儿听:“指婚是小,你身为三王妃,却与九王爷有着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有辱皇家颜面,叶皇为了自己的面子,肯定会斩草除根,至于这草,这根是谁,我想你心里应该有些数吧。” 她紧紧揪着手指,默不作声。 她心中当然有数,被斩除的一定是自己…… 第一百一十二章 有你们好受的 “呸!你这臭小子胡乱说些什么呢!瞧把这丫头给伤心的。”对面,怪人晃晃悠悠地坐直了身子,甩了甩脑袋上的枯草,将挡住视线的头发拨向两侧,“听我的,喜欢就要坚持,管那么多做什么!” “鲁莽!把命搭上可不值得。”慕容逸坚持自己的观点,继而看向怪人,揶揄道,“你该不会就是喜欢周华的夫人,然后被周华关在这里和蟑螂老鼠作伴吧?” 此话一出,气的怪人两眼一瞪,胡子翘了起来:“放屁!老子的眼光怎么可能和周华那狗东西一样!” “那你是和周华有什么仇怨?竟然被关在这?”慕容逸上下打量着斜对面的怪人,边看边摇头,嘴里还不断发出嫌弃的“啧啧”声,“看样子你待在这少说也有好几年了吧?” 怪人锤了一拳铁栏杆发出巨大无比的震鸣声,似乎有许多碎石从天花板簌簌掉落下来,他无比骄傲地扬起下巴,睨着慕容逸:“老子乐意,你管得着吗!” 此时,三人在湿冷阴暗的地牢中斗嘴斗的火热,地牢之外却是另外一番景象。 绵密的秋雨之下,几十个黑衣人在周府内四处搜寻,翻找各个角落。 周华亦步亦趋跟在叶景云身后,脸上还有显而易见的悲痛,但这次还带着几分慌张:“王爷,草民真的没见过您说的女子。” 叶景云却对他的话充耳不闻,自顾自手撑一把素色油纸伞大步走在前面,硬生生将周府绕了一圈才罢休。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两道剑眉高高耸起,最终沉下面来双手背于身后,冰凉的目光注视着周华:“听说你儿子昨天死了?”他此刻心情一点都不好,说起话来自然是直来直去不带拐弯的。 听到这话,周华沉沉叹了口气:“对,草民刚经历丧子之痛,所以还请王爷明鉴,草民真的不可能还有心思去对付一个姑娘啊。” 叶景云听到他还在狡辩,更加不悦了:“可本王得知的消息是,你认为是有人故意杀害你儿子,所以把当晚诗会的人都抓了起来,本王可有冤枉你?” “没有,草民确实是将他们都抓回了周府,可是询问过后大家都没有可以之处,而且犬子身上没有任何伤口,草民就把他们都给放了!阎王让你三更死,岂会留人到五更,这可能就是犬子的命吧。”周华眼眶渐渐湿润,他抬袖擦了擦眼角,平复了一下波动的心情,又道,“而且带回来的人全是男子,并无女子。” 这个解释并没有让叶景云满意,因为那些参与诗会的人都没有回去,离奇失踪,至于他说什么没有女子,很可能是双儿女扮男装而已,并没有什么参考性。 只是他很奇怪,为何一圈走下来都没有找到任何任何双儿的影子,心中的思绪弯弯绕绕转了千百回,始终觉得周府是最为可疑的,于是顺着周华的话离开了周府,但他冲着暗处做了个手势。 断雷心领神会,灵巧的隐身在暗处,观察周华的一举一动。 周华在送走叶景云之后,一脚跨进府内:“关门!” 笑话,三王妃落在他的手里,怎么可以就这么还回去呢?有三王妃在手,三王爷一定不会再肆无忌惮,不就相当于是有半个免死金牌吗?而且现在看九王爷这担心的样子,一点也不像是假装的,这么说只要拿下三王妃,就可以同时桎梏住叶国两个王爷,那他为什么还要把人交出去呢? 周华想到这,嘴角不自觉扬起阴恻恻的笑容。 午时,家丁给他们送来了牢饭,林双儿看到碗里又冰又硬还散发着馊味的米饭,以及已经蔫黄蔫黄的白菜叶子,没了食欲。 隔壁的慕容逸看到碗中的饭菜,直接炸毛地蹭一下站了起来,用力拍打栅栏想将家丁叫住:“诶!这就是你们对待我们的态度吗!你们可知道隔壁这人是谁?她可是三王妃!饿着三王妃了以后有你们好受的!喂!喂!!” 回应他的只有家丁们不屑的眼神与渐渐远去的背影。 反倒是那个怪人见到来了饭菜,喜滋滋的捧了过来并且狠狠的嗅了嗅,发出满足的喟叹声,像是即将要品尝人间美食一般,舔了舔嘴唇就拿起筷子开动起来,吃的那叫一个欢乐。 不是他的饭菜比林双儿他们的好,而是他已经在这地牢之中待了十多年,若再不习惯这变质的饭菜,怕早就挨不过去了。 林双儿看到他那疯狂的吃相,有些心疼。反正没了胃口,林双儿便坐在怪人对面看他吃饭,感觉这样自己也能吃饱似的。怪人察觉到林双儿直视的目光,把脸从碗中抬了出来,匆匆瞥了她一眼又把头埋了回去继续大口大口吃饭。 林双儿注意到他右手缺失了大拇指,使用起筷子和常人相比有些差别。 不知不觉林双儿都忘了移开明晃晃的打量目光,硬生生与怪人对视,她尴尬地撇开了头就听到怪人咂咂嘴道:“丫头,你都盯着我半天了,想吃饭你面前不是有吗?” 林双儿看着面前黄白配色的午餐,摇了摇头勉强道:“我不饿。” 第一百一十三章 我小弟晕倒了 怪人从她的眼神之中摸出了她内心的想法,想到自己当初刚刚进地牢也是同样的状态,便深深叹了口气没再多说什么,小孩儿嘛有点倔脾气是正常的,过几天还是照样吃了。 不过怪人挺开心的,觉得今天的午餐不再是自己一个人吃,增添了几分香味儿,又喜滋滋地扒了几口,满足地两只眼睛都眯成月牙儿。 林双儿就是以这样的状态在地牢中待了两天,这几天她没喝过一滴水,就连生理问题都是只能在巴掌大的牢房解决,林双儿的内心已有些烦躁,若不是慕容逸与怪人时不时耍耍宝,她恐怕都要被逼成疯子了。期间除了两个看守地牢的家丁每到饭点都会来给他们送又嗖又冷的米饭,她就没再见过其他人,这两天她仿佛与世隔绝了一般,听不到任何汣陵的消息,不知道叶景云是不是担心死她了。 她每天做的最多的就是盘腿席地而坐,面朝着地牢中唯一的窗子,看向窗外的一方寸天空发呆,让思绪飘远或许就不会觉得那么难受了。 肚子咕噜咕噜又叫了一声,她两手捂着肚子,希望可以缓解胃部的烧灼之感,她本来白净的衣服也变得发黄发黑,头发有些凌乱也没法收拾。 她见时间差不多了,轻咳了两声清清嗓子,然后两眼一翻往枯草堆里倒去,隔壁的慕容逸收到信号,奋命拍打栏杆,声嘶力竭地喊:“来人啊!来人啊!我小弟晕倒了!来人啊!” 林双儿的嘴不受控制地抽了抽,此“小弟”之仇不报非君子! 这么凶猛的求救声很快就把家丁们喊了过来,他们跑到林双儿的牢房门前,左右伸长了脖子看房内的情况,见林双儿倒在地上一动不动,想到她前几天的饭菜一口都没动,心道不好,这人可是老爷反复叮嘱过的一定不能出岔子的! 想到这,他们慌慌张张地从腰间掏出那一大串钥匙,要打开门锁,从他们站在门前尝试了好几次都找不到正确的钥匙可以看出来,他们确实很慌乱,等打开了门,两个家丁一左一右将林双儿从地上架起,就往走廊的一头走。 把林双儿放到他们休息的床上,一人留在原地看着林双儿,并趁机喂她喝点水,另一个则狂奔着跑出地牢把这个消息汇报给周华。 周华本来一直坐在书房为周木的死忧心,听到家丁喘着粗气给他汇报林双儿逃跑的消息,“蹭”的一下从座位上蹦了起来,来不及思考就往地牢方向赶。 停在一座假山面前,周华警惕地看了看四周,确认无人后扭动了假山上的一个小而尖锐的山角,那是地牢开关所在地,只听见粗低的一声“轰……”声,假山不快不慢地向右手边的方向移动,渐渐露出了假山之后的地牢入口,从入口之外可以看到地牢的墙壁上,壁灯的火光还在上下跳跃。 周华立马往地牢之内走,心中想着千万不能让三王妃出了岔子。 迎面一个巨大的黑色物体向他袭来,因着地牢洞口太小,周华无处闪躲连忙后退几步不慎被台阶绊住了脚,重心不稳的往后倒去,那不明物体也随即砸在他的身上,虽然不是正中十环,但是也差不多压得周华够呛。 在暗处等待多时的林双儿趁机立马踩在周华和已经晕死过去的家丁身上跑出地牢,想要努力冲出去,只要出了周府,她就成功了一大半,带着这一个小小的信念,她拼了命的往外跑。 周华还趴在地上,艰难的扯着嗓子大吼:“来人呐!把她给我拿下!” 四面八方的家丁们得令立马丢下手中的家务活儿来抓在小道上跑动的林双儿,而后者其实早已经体力耗尽,等他们追到她面前的时候,她已经弯下腰,两手撑在膝上呼哧呼哧地大口喘气。 “看你这么能跑,身子骨应该没什么问题,连请大夫都免了。”随后赶来的周华看到林双儿这个样子,倒是满意,说明她一点事的没有,抬起右手打了个手势,语调平平道,“抓起来。” “是。” “我看谁敢!”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第一道是家丁们领命,第二道则是从天而降的断雷的一声怒喝。 随着猎猎的风声,断雷在空中翻了几个滚平稳落在林双儿面前,长剑已出鞘,折射出凌冽寒光,他脸上表情森冷,让人看着都不由产生了惧意,下意识打起退堂鼓后退两步。 断雷则是庆幸自家爷的英明决定,一直让他在周府蹲点,终于让他给蹲到了,想不到三王妃真的被周华这狗东西关了起来,而且刚刚匆忙之中仅看了三王妃一眼,但就那一眼便能肯定三王妃这几日过得并不好,就连他都看的气愤,真不知道如果让自家爷知道了,会是一个怎么样的场面。 周华认出了断雷,知道他是九王爷的贴身侍卫,如果让他平安回去那九王爷一定会过来,所以断雷必须死!周华眼中充满了阴鸷,咬牙切齿一字一句吩咐众人:“把他给我拿下!” “是!”整齐划一的回应声,让断雷听到不由一惊,想不到周华不仅在家中修筑地牢,关押三王妃,手下还有这样一批素质极高,身手不俗的人,他究竟隐藏了什么身份? 但是现在显然不是考虑这个问题的时候,断雷不敢轻敌,拿出了十成十的本事来对敌,一招一式皆带着浓浓的杀意,攻击他们的死穴,绝不手软。 周华没想到断雷看起来憨憨的,本事却这么高,以少对多的局面都能被他稳稳占据上游,这般想着藏在衣袖中的手捏起两支玄铁打造的梅花镖,趁着断雷不注意,手腕用力一转,同时捏着梅花镖的指端发力,将两支梅花镖直直打出。 第一百一十四章 风花雪月? 林双儿在看到断雷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整个人松了一口气。看到那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脸,林双儿眼前一片恍惚,好像此刻不是置身于危险重重的周府,而是回到了学生时代,两人穿着蓝白校服,身边是一帮以大欺小的学生。 他还是这样义无反顾的护在自己面前,打人她毫不示弱,被打他首当其冲。 当看到两道因为速度极快形成一道黑色轨迹的物体朝断雷飞去时,林双儿放松的身体陡然紧绷,高声提醒:“小九,小心!” 断雷听到这句话,竟然听懂了林双儿是在喊自己,下意识直接默认了自己就是她口中的“小九”,灵活的一个侧身避开两道锐利的梅花镖。两只梅花镖速度不减,直冲前去,反而是直接在前方两个家丁的咽喉一扫而过,温热的血液顿时四溅。 断雷看到这样的场面,转头看向周华,他的眸中浮现寒芒,但是他的身手对付这些小喽啰绰绰有余,但是对付起周华有些吃力。 断雷要紧牙关对着周华就是一剑,但被他用两只梅花镖挡下灵巧避开。周华虽然在用剑方面逊于断雷,但是他用暗器方面完全可以弥补他的不足,为了争取了很大的优势。几个回合后,断雷渐渐处于弱势,额角沁出细密汗珠。 断雷在心底咆哮,爷,你啥时候来啊!我要挡不住了! 说曹操曹操到,一道玄色身影在空中翻动,只见眼前寒光一闪,那人手起刀落间长剑已经逼到了周华面门,散着寒光的剑锋以一个极快的速度在他脸上划动,等周华反应过来时他已经撤回了长剑。 大家看的清清楚楚,明亮的剑锋之上染了一层鲜血。 “啊!!”忽然,周华喉咙中暴发出震耳的咆哮,他捂着脸表情痛苦不堪,鲜血从他的指缝流出,一滴一滴滴落脚下的地面上,他看了看自己满是鲜血的双手,咬牙切齿,眼中迸射出狠毒的光芒,“所有人!给我上!” 又一波的家丁围了上来,林双儿此刻已经饿得昏天黑地,只能暗暗掐着自己保持一丝清明,实在是无法抵抗,这场打斗是如何结束的她不清楚,只记得眼前寒光一晃,看到那一道玄色的身影后她便再无力支撑自己沉重疲惫的身子,摇摇晃晃地往后仰去。 屋外清风阵阵,天际的那轮红日带着最后几丝暖意渐渐西沉,拉起一片五彩斑斓的霞光。 林双儿是被脸上酥酥痒痒的动静给扰醒的,闭着眼抬起手想把在自己脸上作祟的东西扫开,抚动两下没了动静打算继续睡下,手就被另一个温热的东西包裹其中,一份熟悉感涌上心头,她睫毛轻轻颤抖两下便缓缓睁开了眼,顶着一张惺忪迷茫的睡容直接撞进那人沉沉的目光之中。 那双桃花眼不如以往的清澈明亮,此刻布满了红血丝,盛着满满的倦意,眼下还有一圈明显的乌青,这模样是她从未见过的。 林双儿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但嘴角止不住的抖动,便咬着嘴唇瘪着嘴,哭声还未吐出,眼泪就先从眼中溢了出来,顺着太阳穴的方向流到枕头上,晕开一小片泪渍。 叶景云见状嘴角上扬,带着三分宠溺七分心疼,伸手轻轻擦着她脸上的泪水。 “哇!!呜呜呜!!”还未擦几下,林双儿猛地坐了起来两手环住了他的脖子,撞进他宽阔的胸膛之中,将脸埋在他肩胛,闻到那令她心安的檀香味,哇的一声将这几日的害怕与委屈彻底哭了出来。 叶景云见状立马抬起双臂将她紧紧抱在怀中,但还是免不了被她撞得身体不自主微微后仰,本来找到双儿之后微微平静下的心又因为她的哭声,掀起新一轮的波/涛汹/涌。 他手臂上的力度再次紧了紧,似要将双儿嵌入自己怀中,揉入自己身体,填补这些时日心中的空虚。 “不怕,他们一个也逃不了。” 哭过一顿之后,林双儿倒也没什么异常了,叶景云则让断雷端来早就准备好的热腾腾的饭菜,一口一口的喂着林双儿吃。 “会不会太矫情了?”林双儿嘴上虽是不好意思的问着,但还是笑弯了一双杏眼,一口吃掉叶景云送到嘴边的米饭,毫不含糊。 典型的嘴上说着不要,身体却格外诚实。 而叶景云眼中的担忧,随着逐渐见底的饭碗,慢慢消失。 饭间林双儿问了一下慕容逸的情况,得知他在几个时辰前就被救了出来就回了客栈,她也就放心了。 叶景云手上一下一下的给她喂着饭,嘴上不忘提醒:“以后还是老老实实的待着,不要乱跑。” 林双儿表示自己很无辜:“我也没想到和慕容逸出来风花雪月,花前月下,周木正巧赶着那个时候死了呀。” “嗯?”叶景云闻言,把送到林双儿嘴边的饭菜收了回来,让她咬了个空,一声疑问愣是被他问出了威胁的意味,“风花雪月?花前月下?林双儿,我可以再给你一次机会重新发言。” 自知理亏的林双儿脸上挂着谄笑:“嘿嘿,错了错了,我和他就是见见狐朋狗友,一点都不好玩。” “这还差不多,以后少跟慕容逸见面。”从遇到刺客到这次被周华囚禁,每次见面都没有好事,慕容逸简直就是扫把星。 “我和他的交集本来就不多,只是偶尔遇见了一次而已。”林双儿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放宽心。 叶景云独自别扭了半晌,才闷声道:“最好是这样。” 第一百一十五章 放过我儿 后来,叶景云告诉她周华逃了,现在正在追捕,周家已被封锁,所有周家人都不得踏出周府半步。 “话说,根据我的观察我觉得周华这个人不简单。”林双儿一手抱腰,一手支着下巴分析起来,“他竟然修了一个地牢,而且他手下的家丁都会武功,哪有商人是他这个样子。”周府是以经商起家,是汣陵知名的大商户。 叶景云声音波澜不惊,点点头把查到的结果告诉给林双儿:“嗯,他是长生派的人。” “什么?!” “断雷刚查过了那些家丁的尸体,他们身上都有长生刺青。”叶景云如实答。 林双儿偏头想了想,这么解释确实就合情合理了,只是没想到汣陵城内竟然就有长生派这么大的一个据点,让她惊心。不过在了解事情之后,林双儿仍有困惑:“可是长生派不是想要抓我吗?那周华为什么只是把我关起来却没有对我下手呢?” 叶景云抿了抿唇,还是决定将所有知道的情况都告诉双儿,让她心中有个戒备:“双儿,还记得我和你说过的长生派分为两派吗?” “嗯,记得。”一派喜用暗器,一派善用毒蛊。 “我们怀疑这个周华就是暗器一派的一把手,他把你关起来很可能是不要被另外一派发现,甚至拿你作为他手中的人质,至于长生派为何对你动手还不清楚。”作为人质也是需要有价值的,双儿对于长生派的价值所在才是关键。 “我觉得是关于三王妃。”林双儿抬起头,与叶景云直视,看到他神色之中的疑惑,她想起她有件事从未同他说过,“宫宴之时,他们对我说如果不是他们主子有心留我一命,我可能早就死了,他们指的应该是三王妃。” 叶景云闻言,眉头一蹙。 林双儿继续道:“我猜三王妃是知道自己被长生派盯上了躲了起来,现在正巧我出现了,他们把我当做三王妃来对付。” 紧接着,叶景云沉默了片刻,似乎是在想什么,最后化成一声无奈的苦笑:“看来这件事还是和三王妃脱不了干系啊……” 林双儿静静地看着他,她直觉叶景云是知道三王妃下落的,她不是想逼他说出来,她只是想让他知道自己所做的一切并非无理取闹,包括找王瘸子,因为三王妃的下落确实对她极为重要。 叶景云捏了捏她的手,转移了话题:“我去看看周木的尸体,他的死有些蹊跷,你好好休息。”说罢,没等林双儿回话,就步履匆匆地走出了房间。 林双儿虽然对叶景云在这件事情上仍然沉默有些恹恹,但没有多做纠结,选择毫无保留的相信他。 这会儿见叶景云出门,林双儿也待不下去了,忙不迭的跟了上去。他们现在所在的地方还是周府,因为林双儿突然晕倒,就近直接在周府休息下,所以去查看周木的尸体很是方便。 叶景云听到身后传来鞋子嗒嗒的由远及近的声音,犹豫两秒还是停下了脚步转身朝匆忙跟来的林双儿伸出了手。 她吃完饭后就洗了个澡换上了一套干净的衣裙,裙摆随着她的动作有节律的摆动,配上她脸上笑嘻嘻的模样,格外灵动,让他方才还慌乱不安的心得到了安慰与放松。 把人拉在自己面前佯怒道:“不是让你好好休息吗?” “我也想看看周木到底怎么了嘛!”林双儿在地牢中有慕容逸与那怪人陪着精神上倒也没什么不对的地方,最大的问题就是几日未进食,这会儿吃饱喝足她自然是恢复了活力,边说边拽着叶景云往周木尸体所在的地方去。 根据习俗,在人死后七天才下葬,所以周木的尸体还停放在周府并不奇怪。周府此刻布满了白色的丧幡,与林双儿初入三王府时见到的场景大同小异,都透着一股子的悲凉。 两人走入灵堂看见跪在灵牌前的白衣妇人,下意识对视一眼,读懂了对方眼中的心思,这应该就是周夫人了,此刻的她面色羸弱惨然,尽是悲恸,微微弓着背跪在蒲团之上,双眼呆滞无神。 此刻的周夫人刚经历丧子之痛,又听说自己的丈夫竟然囚禁并企图杀害三王妃,现在周家被官府控制的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周华又不知所踪,本应该安享晚年的年纪,却在短短几天遭遇了这么大的变故,她整个人瞬间苍老了几十岁。 “周夫人……周夫人。”林双儿轻轻唤了她两声,把周夫人的思绪拉回。 她闻声木讷的转头,看到那张小脸,立马就认出来了眼前人是叶国的三王妃,以为她是来找周家人算账的,一颗本来死寂的心变得紧张起来,连忙转了个方向匍匐在林双儿脚边拜了又拜:“三王妃,求求您放过周家,求求您放过我儿吧!”磕头的咚咚声一下比一下响,没磕几下周夫人的额头就沁出了血,她方才磕过的地方也是沾着点点血迹。 第一百一十六章 尸蛊 林双儿知道她是误会自己了,忙伸手止住她的动作将她扶起。 她听叶景云说过了,周华将长生派的保密工作做得特别好,加上周夫人性子软弱喜静,一心只在相夫教子,根本不会主动去询问周华事业上的事。若不是周华这次犯下这么大的事,周夫人都不知道原来他们家有一座地牢。 “周夫人你误会了,我们并没有想对周木不利。” 叶景云也帮着说话:“对,我们就是想找找看有没有线索,能让我们揪出害了周木的凶手。” 周夫人闻言,面露难色,她心中很是犹豫,一边希望周木能安安静静的离开,一边又希望能够为他报仇,看到凶手得到应有的报应。 叶景云见她这个模样,就知道她在考虑什么,正色道:“周木的死很是蹊跷,如果错过这次机会让凶手逍遥法外,很可能还会有下一个人遭到杀害。”其实他完全可以强制周夫人配合他们的工作,但看到周夫人已经憔悴成这个样子,怕是经不起一点刺激。 周夫人则徐徐移步到棺材边,看到棺材内周木沉寂的睡容,颤抖着手摸向他的脸颊,冰凉没有一丝温度,心底一颤一颤,做了莫大的决心对着叶景云直直跪下,神色坚定眼中竟然划过一丝狠厉:“还请九王爷,三王妃能替我儿讨个公道!” 断雷很快找来了验尸的仵作,对周木的尸体进行检查,林双儿在屋外安静的等着,随手把玩腰间的香囊,叶景云立在她身旁,随口问道:“何时买的这个小玩意?”他倒是从没见过林双儿佩戴香囊。 林双儿炫宝似地把香囊取下凑到叶景云的鼻尖让他闻一闻:“香吧?”得到叶景云的肯定,她满意地将香囊又挂回腰间,“这是慕容逸送给我的,可以用来防蚊虫,可有效了!” 叶景云立马黑着脸重复了一遍:“慕容逸送的?” “对啊,陈国特产呢。”林双儿低着头别香囊没有注意到叶景云表情的变化,自然而然地接话,待她抬头看向他时,就见到一张锅底似的黑脸,纳闷极了,“怎么了?怎么突然生气了?你是不是也想要一个啊?”觉得很有这个可能,她赶紧侧过身子,护着香囊,“那你问慕容逸要,别和我抢!” 叶景云见她这护犊子的模样,隐忍着心中的滔天不快,深吸几口气才道:“双儿,你可知男子赠女子香囊所为何意?” “嗯?” 什么意思?暗示女子体臭? 林双儿猛然一惊,赶紧扬起手在身上闻了又闻,觉得自己浑身香喷喷的啊? 叶景云看到她这番举动,无力地揉了揉太阳穴,叹了口气,但总归因为她根本不明白其中的含义而心情好受一些:“男子赠送女子香囊是表示爱慕之情。” “什么?!”林双儿这回被惊得下巴都掉下来了,小手指了指自己,指了指香囊,又指了指远在不知东南西北的慕容逸,说出来的话却让叶景云气的差点吐血,“陈国王爷都被我征服了,我果然是魅力超级无敌大的仙女下凡啊!” 叶景云揪着她的小辫子,咬牙切齿:“林——双——儿?” 林双儿为了发型而折腰,立马改口恨铁不成钢道:“嘤嘤嘤,他真是瞎了眼了,竟然会看上我,真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叶景云:“……” 得,这回把他也给骂进去了。 之后两人又闹了一会儿,在叶景云的威逼利诱下林双儿举双手发誓一定会将香囊还给慕容逸,某王爷才弯起嘴角满意点头,但他心里的打算恐怕只有他一个人知道了。 之后的之后,仵作从房中出来汇报情况,毕恭毕敬道:“启禀九王爷,三王妃,据草民检查,死者死因确实蹊跷,他五脏六腑俱损,像是被什么东西啃噬掉了,可是……”仵作兀自摇了摇头,十分困惑。 “可是什么?” 仵作又躬了躬身:“回王爷,可是草民发现,切开死者内脏其中并没有什么奇怪的东西,而且死者腹中有许多小孔,却找不出那些孔是如何造成的。” 腹中有孔? 叶景云疾步跨进屋子,看看究竟是个什么情况,但看到时止不住“啧”了一声,周木腹壁满是拇指指甲盖大小的小孔,密密麻麻如同马蜂窝的表面,让人看得头皮发麻。 林双儿跟在叶景云身侧,看到这样一幕不自觉的缩了缩脖子,小声念了一句“我的天哪……” 叶景云见状拉着林双儿把她带出这间屋子,还未跨出房门,仵作就似发现了新大陆一般,大喊:“快!你们快来看!虫子、虫子出来了!”激动地甚至忘了他是同王爷与王妃说话,眼睛一直盯着尸体,目光仿若被钉住,根本挪不开。 好在叶景云与林双儿不是很在乎礼节这种东西,听到仵作的呼唤,脚下改变了方向往他身边走去,看到让人倒胃口的一幕。 死者的腹壁皮肤高低起伏不定,像是有什么椭圆形的小东西在他皮下游动,速度极快,还未等大家猜测出这究竟是什么东西,就已经揭晓谜底,一只又一只一个指节大小的银灰色甲壳虫从小孔中爬出来,接触到空气的那一刻开始发出尖锐的“吱吱吱”声,随着甲壳虫爬出的越来越多,声音越来越大,让人毛骨悚然。 没想到,一个外表看似正常的尸体内竟然可以藏这么多的虫子! 叶景云暗道糟糕,迅速甩袖将一旁的棺材盖隔空掀起,接着袖摆一扫,随着一声衣袖带动的鼓鼓风声,棺材盖“嘭”的一声盖得严严实实,“吱吱吱”的声音完全被闷在棺材之中,变得低沉。站在棺材外的三人还能听到甲壳虫在棺材壁上爬过时,八只脚发出的窸窸窣窣的声音。 林双儿下意识就是看向叶景云,向他寻求解答:“那是什么?” “尸蛊,具体的我不清楚,只知道这种蛊与一般的蛊虫不一样,一般的蛊虫都是不会繁殖的,而尸蛊可以,子蛊进入人体后会迅速侵/入人的五脏六腑,在其中繁殖,通常一盏茶的时间就可以成倍增长。”叶景云面不改色看着林双儿,“期间宿主会变得暴躁不安,等尸蛊侵/入他们的心脏,宿主会迅速死去,而尸蛊还能继续生长。” 林双儿惊得捂住了小嘴,想不到周木竟然是被小小的蛊虫害死的,看向一旁的仵作,开始担忧:“那仵作他没事吧?” “没事,仵作并没有碰到尸蛊。”叶景云摇了摇头,目光转向棺材的方向,里面仍然传来无休止的吱吱声,“只是有一点很奇怪,子蛊从尸体中钻出来一定是有母蛊的牵引,可是一开始子蛊并没有出来说明母蛊不在附近,为何之后子蛊争先恐后的从尸体内爬出来呢?” 尸蛊的母蛊究竟在哪里? 第一百一十七章 香囊破了 叶景云走到棺材旁绕其走了两圈,耳朵细微的抖动,手放在棺材壁上不断轻轻移动,认真的感受子蛊集中的棺材内的哪个部位,这样可以大概判断出母蛊所在的方向。 林双儿与仵作看到叶景云的动作,自觉不出声打扰,只是两双眼睛随着叶景云的走动而移动,想看看他下一步会做什么。 叶景云感觉到棺材盖上的子蛊数量都是接近的,最为密集,棺材四壁只有靠近棺材盖的地方才有,靠近地面的下半部分子蛊的数量几乎为零了,那母蛊很可能在…… 想到这,他猛地抬头看向天花板,巡视不到三秒,就将右手食指中指并拢,指尖凝起内力朝头顶梁柱的一角打去。 只听见“啪嗒”一声,一团黑色的小物从天而降掉在地面,成了一滩肉泥,仔细看可以分辨出是一个体型个头较大的银灰色甲壳虫,看来这就是叶景云口中所说的母蛊了。 母蛊死后,棺材内的躁动声渐渐平静下来直至消失,叶景云知道是子蛊随着母蛊的死也死了。 “看来这件事和长生派的内斗有关。”叶景云眼中划过一道精明,他猜测这是毒蛊一派与暗器一派的内斗,周木无辜的成为了两派斗争的导火索,看来这次长生派也要变天了,只是不知道最后究竟会是谁统一了长生派。 “他们打起来也好,就没有时间把心思放在我身上了。”林双儿咧嘴笑道,而且两方斗争必定会露出端倪,而且损耗大量人力,没准到时候可以坐收渔翁之利,将他们一网打尽。林双儿乐观的想着,蹦蹦跳跳跑到叶景云身边。 “三王妃,您的香囊怎么破了?”仵作看到随着林双儿的动作,她腰间香囊中的各种香料簌簌掉下,出声提醒。 “诶?”林双儿因为仵作的话停下了步子,拿起香囊一看,果真,一侧的布袋不知何时竟然破了一个两到三指宽的洞,里面的香料都已经所剩无几了。无奈之下只能取下香囊,有些遗憾的嘟囔,“什么时候勾破的?明明刚才还好好的呀……”刚才还和叶景云说好要把它还给慕容逸来着。 叶景云拿过她手中的香囊,左右翻看两下,又瞥向地上零散的香料,泰然自若地将其收回自己的袖兜之中,便拉着林双儿出门,嘴上不服气道:“坏了也罢,改天我送你一个,绝对比这个好。” 林双儿嬉皮笑脸道:“嘿嘿,里面会放沉甸甸的金锭子吗?” 叶景云看着凑在自己面前的小脸,伸出空着的一只手刮了下她的鼻尖:“好,都依你。”语气别别扭扭,像是被逼无奈,但他已经在不知不觉中笑弯了嘴角。 尸蛊结束之后,叶景云同周夫人说了一些关于周木的事,周夫人得知自己儿子是死于蛊毒后,看向叶景云:“九王爷,这些害木儿的人,可是我夫君招惹来的?”声音带着两分喑哑。 叶景云沉吟两秒后还是道:“八九不离十了。” 周夫人听到这话,眼中透出的“果然”意味在场所有人看得分明,而后她缓缓闭上双眼,努力稳住渐渐无力发虚的双腿,半晌再睁开眼时已经一派冷静,对叶景云缓缓欠身:“九王爷,捉拿凶手就靠您了,过几日是木儿头七,草民希望最后几日可以让他一路走好。” 叶景云虚扶了她一把:“放心,我们一定尽全力为周木讨个公道。” 将周府的事情安排妥当,叶景云将林双儿送回去后才返回九王府,筠风上前通报:“爷,三王爷来了。” “好。”叶景云分秒没有耽搁地往正厅方向走,距离正厅还有好些距离叶景恒就听到了动静,并朝门外看,就见叶景云阔步而来,“三哥,可是查到周华的下落了?” 林双儿救出来之后,叶家兄弟俩兵分两路,一路去了追查周华的下落,一路则留在周府看看还有没有遗漏的信息,叶景恒选的就是前者。 “没,让他跑了。”叶景恒说道,“周木刚死,他就应该预料到了会有今天这个局面,我的人追过去就中了埋伏,不过已经重新派人去了查。” 叶景云点点头表示能理解,毕竟周华在长生派能混到现在这个水平,一定是有两把刷子的,心思肯定不简单,随后他又将长生派内斗的猜测告诉了叶景恒,两人又商讨了一下接下来的计划,誓要将长生派的老底扒出来。 一夜无话,翌日梅苑就来了不速之客,打破了原本的平静。 是苏荧。 林双儿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只是瞥了她一眼,就没别的动作,径直坐在院子里等阿玖从厨房回来。 因为林双儿起的晚,所以梅苑早餐开饭的时间比三王府的正常时间要迟上一些,苏荧看到这个点了林双儿竟然才起床,心中意外,甚至有些遗憾没能让王爷看到她这幅不修边幅的姿态。 不过想到自己今日前来的目的,苏荧还是很快把心底的想法藏了起来,转为盈盈一拜:“姐姐,听王爷说姐姐昨日平安回来了,今天妹妹特意做了些茶点,泡了杯茶,来看望姐姐。”说完,转身端起冬儿手中托盘上的两盘小点心放在林双儿身边的小圆桌上,又端了杯茶水缓缓递给林双儿。 茶杯虽然盖着茶杯盖,但还是可以看见有徐徐的水汽从茶杯盖顶端的小孔中冒出来,足以见得茶水之烫。 林双儿假装看向桌上的精致点心,但余光还在注意着苏荧,发现她的双手微微颤抖摇摆不定,无情地勾起了嘴角,苏荧此时此刻拿的是什么剧本,她觉得她已经能猜出大概了。 第一百一十八章 烫伤 意料之中的,在距离林双儿五十厘米的时候,苏荧手大幅度抖了抖,更加剧烈摇摆不定,因为林双儿是坐着的,高度自然不及站着的苏荧,所以眨眼功夫苏荧手中的茶水就朝林双儿的脸泼来。 而早有预料的林双儿假意接着端茶杯的动作靠近苏荧的手,在她茶杯大幅度震动的时候轻轻一扶,同时往苏荧的方向轻推,苏荧端着的本就摇晃不定的茶杯就这样顺理成章,轻轻松松地被林双儿推在了苏荧手上。 其实随便拉个路人来看都能明白,这是林双儿使了力,但重点是梅苑除了她们三人没有旁人,横竖左右都是林双儿自己吃亏,那她为何不选择损失最少的招数呢? “啊!!”苏荧烫的立马松了手,茶杯掉在地上一声脆响,粉身碎骨。而那两只本来纤细白嫩的手被滚烫的茶水一烫,已经红了一片,看着都疼。 林双儿蹭一下站了起来,抓起苏荧的手就是一顿嘘寒问暖:“疼不疼?怎么这么不小心呢?”边说,还边一手控住她的皓腕,一手用袖子粗鲁的擦她的手背,简直就是要把她手上的一层皮蹭下来。 冬儿反应也不慢,扯过苏荧的手瞪了眼林双儿,但是看到苏荧手背已经被擦出血,还是免不了的一阵心惊:“三王妃,你太过分了!” “啪!”一声响亮的耳光落在冬儿的脸上,打得她措手不及。 她没想到,如今的林双儿变得如此强硬。 “本王妃做事,何时轮到一个丫鬟来质问!”冷着一张脸看向苏荧,“这就是荧然苑教出来的丫鬟?妹妹若是不会管教,本王妃倒是可以帮帮你。” 苏荧早就在林双儿面前撕破了脸,事到如今没什么顾忌,露出一抹阴森的笑容:“林双儿你太把自己当回事了,若让王爷知道我在你这被烫伤了,你说他能放过你吗?” 这一点林双儿想到了,但是林双儿觉得与其让叶景恒教训一顿,都比被苏荧用滚烫茶水烫了脸的好,所以面不改色的回望她,毫不退缩。 苏荧微微扬起下巴,睥睨着林双儿,咬牙道:“林双儿,我们就等着瞧,看看谁能笑到最后。”说完,阔步离开梅苑。 而林双儿则在看到一地的玻璃碎渣时,无所谓的耸耸肩,继续躺了下来。 苏荧阴沉着一张俏脸回到荧然苑,但她做的第一件事不是找大夫治疗手上的烫伤,而是在冬儿惊恐的目光中又端起了一杯滚烫的茶水,毫不犹豫地浇在自己手背,本就被擦出血的手经过这么一折腾,比之前还要疼痛千百倍。苏荧紧咬着粉唇不让呼声溢出口,看到一旁的冬儿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不敢说话,她忍者疼痛强挤出一丝微笑对冬儿道:“此事莫要声张,去帮我叫大夫。”听着说话语气像是在轻声细语哄着,但是此时此刻她的眼中淬满了狠毒。 但冬儿到底是见过苏荧狠起心肠来时什么模样,也深谙这后院中的尔虞我诈勾心斗角,便很快整理好自己的情绪,镇定躬身应下:“好,奴婢这就去。” 时间掐的很好,张大夫正在为苏荧处理烫伤的时候,已经临近午饭时间,处理完公务的叶景恒回到三王府,很自然地走去了荧然苑,站在屋外放哨的冬儿看见叶景恒来了,弓下腰高声恭迎:“参见王爷!” “啊!!”屋内立马传出一声凄厉的叫声,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有人遇鬼了呢。 叶景恒第一时间就辨别出这个声音是出自苏荧的,一颗心立马提到嗓子眼,疾步跨进屋内,就看到苏荧正坐在桌旁,一手放在桌上,面色痛苦,小脸惨白,当一道阴影打在她身上的时候,正好看到叶景恒跨进房门,她惊地慌张站起,迅速把手藏在袖中,若无其事地对着叶景恒就是一拜:“参见王爷。”虽然她强装镇静,但是叶景恒还是能听出她明显的颤音。 张大夫见到王爷来了也是一拜:“参见王爷。” 剑眉不满地耸起,根本没有理睬张大夫,直接跨步走到苏荧身边,不由分说抬起她的手,就看到细嫩的手背此刻一片狼藉:“怎么回事?” 苏荧像是害怕被叶景恒发现似地将手抽回藏在身后,摇头:“回王爷,这只是妾身自己不小心烫的,并无大碍。” “你当本王真的这么好糊弄?”叶景恒语调不由提高,但是苏荧仍然是低头不语,一副打死也不承认的样子。 此时冬儿跑到叶景恒跟前“扑通”一声跪下:“回王爷,是三王妃,今日夫人去给三王妃送茶点,王妃娘娘将茶水倒在了夫人手上。” “冬儿!”冬儿堪堪说完,苏荧一声怒吼接着怒视着她。 冬儿梗着脖子,壮起胆子反驳:“夫人,您明明就是受了欺负,为何不说呢?” “不懂规矩,去外面罚跪,不得允许不准起来!”苏荧目光一凛,指着屋外的方向训斥冬儿。 “跪就跪,只是冬儿说的句句属实!”冬儿说罢 ,两手放在身前方,“咚咚咚”给他磕了三个响头,最后倔强地抬起头高呼,“还请王爷明察!” 两人一唱一和配合的天衣无缝,任何一个人看到都觉得苏荧真真是善良,说直白些就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宁愿自己受这么大的委屈也不告诉叶景恒。 叶景恒自然也是听明白看明白了,他把苏荧按回座位上让张大夫继续给她包扎,自己则走到屋外双手背在身后心思神游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苏荧转头看向叶景恒高大挺拔的背影,心头乱如杂草,这样反应的叶景恒她还是第一次见,她只觉自己心底某一处似乎正在崩溃塌陷。 待张大夫处理完苏荧的伤,叮嘱了一些注意事项后退出荧然苑,叶景恒才跨进房门站在苏荧面前,但是他撇开了头,似是不敢直视她。 苏荧强忍眼中泪意,站起来轻松笑着:“王爷,大夫说了妾身的伤并无大碍,还请王爷莫要怪罪姐姐。” 听到她如此善解人意的劝说自己,叶景恒略带惊喜地看着苏荧,方才还灰暗的眼中闪现两分明亮,揽过她的肩,让她能靠在自己怀中,顺着她的话道:“荧儿果然一心为他人着想,本王便依你不惩罚她,只是林双儿脾气倔强火爆,你以后还是少去梅苑为妙,知道吗?” 苏荧点点头:“妾身明白,妾身谨记王爷教诲。” 叶景恒轻拍苏荧的肩背,带着安慰带着愧疚,其实这次他真的不想再对林双儿动手了,他意识到自己对林双儿实在是太不公平了,所以想在能够忍耐的范围内,给予她最大的宽容。叶景恒不想让林双儿对自己失望到连三王府这个家都不回了。 而苏荧又何尝不是看出了叶景恒的动摇呢,她倚在他的怀中,纵使心中有诸多不快、委屈、嫉妒、不甘要将她逼疯,但她此刻只能把眼泪咽回肚子里,端起明事理的模样,让叶景恒能够少一些自责…… 第一百一十九章 怪人 夜幕降临,星辰密布。 一直坐在梅苑花园的林双儿被香喷喷的饭香味吸引了注意力,不等她回头,叶景云就已经站到她的身后,把一个朱红色三层雕花食篮放在林双儿手边位置。 “双儿坐在院子里,是专门等我吗?”叶景云把俊脸凑到她面前,趁其不备亲了她一口,那形似桃花的眼中闪着邪魅的光芒。 林双儿伸手扯着他的脸颊,调笑一声:“你怎么这么自恋呢?我在等叶景恒呢。”她绝对不是为了调侃叶景云撒谎,她坐在院子里真的只是为了等叶景恒,但怎么也没等到想象中叶景恒怒发冲冠来找自己对峙的场面,只能作罢。 毕竟她总不可能把自己脖子洗干净放在叶景恒面前,并且毫无畏惧吊儿郎当斜着眼睛看他说“诶,我拿脖子给你磨磨刀”这样的蠢话吧? 听到双儿说她在等叶景恒,叶景云脸上笑容一滞,以迅雷不急掩耳之势收走了桌上的食篮,“我的肉!”林双儿嚎叫着,抬头看向罪魁祸首,后者的一张脸黑如锅底:“双儿等三哥作甚?” 看到他这吃味儿的模样,林双儿立马明白了这叶景云是吃醋了。 相处了这么久,林双儿也算是摸清楚了一些叶景云的脾气,别看这人认真起来气势逼人,王爷架势十足,可是吃起醋来也绝不含糊。 思及此,她眼睛滴溜溜转了一圈,转成偏头看着叶景云装出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我本来就是三……唔……”还未说完,叶景云就弯下腰一手扶住她的后脑勺,紧接着那两瓣薄唇覆下将她接下来要说的话封在唇齿之中。 林双儿起初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吻惊得睁大了眸子,看到叶景云闭着眼睫毛还在轻轻颤抖,她愉悦地微微弯起嘴角,主动伸手环住他的劲腰。 梅苑内静谧至极,静到林双儿好似听到自己砰砰的心跳声就在耳边响起,似要冲出胸膛,但兴奋中的几丝羞涩还是让她微红了脸。 直到亲的林双儿双唇红彤彤似着了一层唇脂,叶景云才放开了她,他双眼充满了依恋与缱绻,仍保持着弯腰的姿势与林双儿耳鬓厮磨,轻轻咬了一口她精致小巧的耳垂,在她耳畔似怒似嗔地嘟囔着:“双儿不是三王妃,双儿是九王妃。” 林双儿被他这小孩脾气逗得笑出声来,不过很快收敛了脸上的笑意,认真琢磨起“九王妃”这个头衔:“九王妃有什么好的?又不能吃。” “我能吃就行。”某王爷上下打量着林双儿,脑子里开始琢磨起一些带颜色的东西,嘿嘿的笑着,眼睛亮闪闪的魅惑至极。 林双儿本来就不是什么三好乖乖女,虽然实践经验为零,但是脑子里的理论知识储备可有几十个g呢,下一瞬就明白了叶景云话里的意思,一把将他从面前推开,佯怒地瞪了他一眼:“臭流/氓。” 叶景云摸了摸鼻子,没有说话。 因为前几日双儿一直在地牢中没怎么吃东西,叶景云看着自己好不容易一点一点养胖的人儿“刷”一下又瘦了下来,心疼得不得了,所以这会儿踩着晚餐点,带了些一品阁的招牌菜来了。 “其实地牢没你想的那么差,除了伙食不好,光线太暗以外没啥,我连老鼠蟑螂都没见到呢,而且牢里还有一个怪人,他和慕容逸斗起嘴来可好玩了。” 看着叶景云不停给自己碗里夹肉,林双儿知道他是在担心自己,心里一定还记着地牢的事,于是想着把地牢中的些有趣的事儿说出来,免得他瞎想,凭他那天马行空的想象力,鬼知道在他脑子里自己是上了刀山还是下了火海呢。 闻言,叶景云动作一顿,脸色依旧没有任何转晴的趋势,闷闷道:“双儿离慕容逸远点。” 这一提醒,林双儿又想起锦囊的事,缩了缩脖子“哦”了一声,机智的把话题扯到怪人身上:“你不知道,那个怪人的脾气也很可爱,慕容逸说你坏话的时候,他还帮着我一起骂慕容逸呢。” 这会儿叶景云心情更糟糕了,一下就抓住了话里的重点:“他说我什么坏话了?” “呃……无非就是说你长得丑脾气差啦,咱不和他一般见识。”林双儿如是说着,夹了块红烧肉放在他的碗中,谄笑,至于真相,她选择了保密。 “哼,这还差不多。”叶景云傲娇地碎碎念着,直到林双儿戳了戳他的手,他才抬头看着她,“怎么了?” “我突然想起来忘了问你,你能不能查到那个怪人犯了什么错呀?我觉得他挺可怜的,竟然被周华关了十多年。”担心他会误解自己的意思,补充道,“我觉得如果他真的犯了罪,那也应该是官府的事,但如果他是被周华因为私人恩怨关了这么久,那真的是太可怜了。” 十年的大好时光在三寸的地牢中溜走,每天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吃着已经馊了的残羹冷炙,着实可怜。 “被关了十多年?”叶景云也有些惊讶,他这两天没有时间,一直都没去细查地牢中的情况,更遑论林双儿口中所提到的“怪人”了,他更是根本不知道有这号人物,听到竟然被关押了这么久,有些意外。 林双儿忙不迭地点头:“何止啊,他的大拇指都没了,这十多年里很少有人陪他说话,他只能自己同自己说话,他还编了个顺口溜呢,我念给你听哈。”林双儿清了清嗓子,“夜已凉,月儿亮,屋中坐着小儿郎……” 第一百二十章 传召入宫 “别念了,吃饭吧。”叶景云又夹起一筷子菜放在林双儿碗中,打断了她的顺口溜,“我会让断雷去查的,他的事你别操心了。” 林双儿听到他的承诺,就知道这事儿他一定会妥善处理也就放心了,夹了块细嫩多汁的鱼肉放在他碗中,感谢意味十足。 这一举动引得叶景云挑挑眉,似笑非笑地将目光从碗中移到她小脸上,敲了下她的头:“吃你的吧。” 吃饱喝足后林双儿与叶景云又开始下棋闲谈,待夜深林双儿彻底睡下,叶景云才给她捻好被角熄了灯,轻轻走出房间并关上房门。 此时月上中天,夜已深沉。 叶景云转身看见梅苑之中跪着两个黑衣人,他面上平静无波,但内心已经聚起愠怒。叶景云知道其实在他到梅苑没多久这两个黑衣人就来了,不同的是他在院中,而他们在大榕树交错的枝丫下隐匿着。 他双手负于身后,眼中的柔情蜜意一扫而空,此时此刻于他面前跪着的黑衣人低着头,都感觉到不容忽视的威压施在他们身上,只觉后背沁出细密汗珠不敢抬头。 双方并未僵持多久,叶景云冰冷的声音从他们头顶上方轻轻传来,怕是担心扰了屋内人的睡眠:“何事?” “皇上有旨,请九王爷入宫一趟。” 是的,他们不是普通的黑衣人,而是皇家的叶卫军,对叶卫军了解的人在看到他们左胸膛那两指宽的刺绣时就知道,眼前两人属叶卫军中叶皇的亲卫,负责在暗中保护叶皇安危。 宫宴遇刺之时,就是他们随着叶景恒冲上第一线。 只是叶景云想都没想果断吐出二字拒绝:“没空。” 像是早就料到这样的情况,其中一人抱拳的双手向前推了推,继续道:“九王爷,传皇上口谕,让王爷您仔细斟酌,若不答应吃亏的是、是三王妃。” 看到方才九王爷与三王妃在一起的情景,两人的两处模式任三岁毛孩都看得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念叶皇口谕时,不安地偷偷抬眼观察了一下九王爷的表情,看到他面色愈加冰冷如结了一层寒霜,下意识就是一抖,复而赶紧低下了头。 而叶皇身为一国之君,他的势力是一个小小的九王爷,还是一个平日里游手好闲的小小的九王爷无法撼动的,所以这话叶皇说的很有底气。 叶皇于叶景云,无异于大象对蚂蚁。 紧接着就听见九王爷所在的地方发出轻微的响动,两人抬头看时眼前哪里还有九王爷的身影,只有一句话轻轻飘荡在他们耳边,却威严不减不容拒绝:“梅苑内,不得停留。” 两侍卫表示见过九王爷在三王妃面前的温顺乖巧模样,这会儿他们都有些无法习惯,前后差距这么大,都不得不怀疑是不是九王爷被人掉包了。 他们抱作一团掩面大哭啊,他们滚还不行吗。 而那夜,养心殿内灯火通明,殿外一侧树旁只有叶景云一人立在那里,挺直了腰杆,看着御医们进进出出忙得不可开交的身影,没有动作。 一旁太监传报的尖锐声响起,只见皇后急匆匆赶来,面露焦急。本欲赶紧进殿查看情况的皇后在目光瞥见叶景云时,低眉思量了两秒,还是停在他的跟前。 “其实这件事皇上早就知道了,他一直相信你能处理好,只是近日朝中越来越多的人都在讨论这件事,你以为你真的可以拦住所有流言蜚语吗?” 皇后转头看着养心殿的方向:“你身为叶国的九王爷,如果出事了最后的下场你应该清楚,本宫看着你长大,知道你是一个孰是孰非拎得清的孩子,希望经过今天这件事,你能明白什么才是重要的,过去的事都放下吧。” “过去的事暂且不提,但这件事我不会再放手。”叶景云固执地抬起头回望她,语气坚定不移,似是这个想法在心中已经肯定过千万次。 过去的自己尚且年幼,没有能力保护在意的人,如今他绝对不允许眼睁睁看着这样的事情再次发生。 两人的目光在空气中相碰,皇后看到叶景云那毫无躲闪,直视自己的目光,似是蕴含了不屑与不在乎,豁出性命也无妨一般的锐利,她被逼的先败下阵来,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继续走进大殿。 第一百二十一章 谈话 翌日,林双儿手中拿着一封简信站在一家名为“茗茶”的茶馆门口,抬头看到二楼窗边楚清辞的侧颜,抬步跨进店去。 林双儿手中的信就是楚清辞派人传给她的,约她今日未时在这里见面,想同她说一说关于叶景云的事。 其实就算楚清辞不提叶景云,林双儿也会来,哪怕她们之间只见过一面。因为女人的第六感加上叶景恒说过的话,无一不在提醒着她,楚清辞对叶景云是心存爱意的,所以她想来看看她到底约自己会说什么,顺便杀杀她的气焰。 不过这次林双儿也算是长了个心眼,腰间缠上了软剑,在出门前也与阿玖打好了招呼,如果到酉时还没回来,就毫不犹豫地去搬救兵吧。 楚清辞一直坐在二楼沿街的窗边,看街道上人来人往,自然也看见了林双儿,不过她也只是轻轻扫了一眼对方就继续喝茶看景,内心毫无波动甚至想从喉咙中发出两声嘲讽的笑,因为在她眼中林双儿论背景、论长相、论学识完全没有一点能比得上她,林双儿根本就是一个妄图飞上枝头的麻雀。 林双儿径直走上茶馆二楼在楚清辞的对面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喝了几口润润嗓子,直接开门见山:“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楚清辞看到她这不知天高地厚的样子,嘴角浮现一抹嘲笑:“你这性子,说好听些就是没心没肺,说的难听些便是自私,说话做事只想着自己,完全不为其他人考虑。” 林双儿静静的看着她,但笑不语。 她自己知道她是极度护短的人,说话做事喜欢对人不对事,尤其是面对讨厌的人什么耐心什么礼数全都抛在脑后,只是这些她不屑于解释给楚清辞听。 楚清辞扬手穿过披肩长发,细白如葱根的手指挑起一缕在指尖绕了几圈,看着林双儿的眼神如同看一个将死之人:“你知道吗,皇上已经知道你与景云的事了,你觉得九王爷与三王妃这样一对组合在一起,皇上会同意吗?” “我知道,这么一来我很可能会死。”这一点慕容逸已经在地牢中给她打过预防针了,所以林双儿听到这个消息并没有楚清辞预料中的反应,她淡淡的回望着她,素净的小脸上没有一丝知道真相的害怕。 其实当初听慕容逸说完,她的内心还是惊愕、害怕居多,甚至想过逃避,但是经过这么多天的思考下来,她心中仍然是抱着希望,因为她知道她自己与三王妃有着本质上的区别。 叶景云为了她可以不顾性命保护自己,又怎么会让她陷入这样危险的境地呢?叶景云知道三王妃的下落却又不告诉她,那他一定是有把握能够保证她的安全。 她在心中如是想着。 没有看到林双儿的害怕退缩,楚清辞小感意外,她竟然连死都不怕? 但旋即将心中的诧异压在心底,眸光微冷:“就算你不怕死,那你有没有想过景云的下场?” 叶景云? 林双儿听到这句话,面不改色的神情有了些许松动,楚清辞为看到林双儿因为自己的话流露出的诧异与疑惑,甚至是害怕之色而洋洋得意。 “皇室曾经也出现过这样的情况,最终王妃斩首示众,而王爷则被摘去身份,贬为庶民,就算你自己不怕死,但是你想让景云也落得这样的下场吗,你觉得他如果少了王爷的身份,他还能是现在这么威风?” 楚清辞的话一字一句落在林双儿的耳朵里,她听后原本紧张的神色莫名一松,笑了起来:“难道你觉得他是需要靠着身份才能活下去的米虫吗?” 林双儿知道,就算抛去所有的身份浮华,叶景云同样能自己闯出一番天地。 唔……比如做个传授棋艺的师傅就很不错。 楚清辞被林双儿这么一噎,当即反应过来自己方才的话出现了漏洞,立马美目一瞪,以掌击桌出声反驳:“当然不是!你不要乱说!我没有说过这话!” 虽然爹是这么教导她,她心中也一直这么认为,这世界上太多人都为功名利禄挤破了脑袋,成为王妃无疑是让自己的身份更高一等,若叶景云被削去王爷之名,逐出皇宫,就算再有本事又如何?到头来还不是得看他人的眼色? 虎落平阳被犬欺的道理,三岁小孩儿都明白。 可张口就来的否认三连,让楚清辞自己说完都有种想要咬掉舌头的冲动。 自己怎么被这女人激的连话都不会说了! 林双儿看到她如此激动,嘴角的笑容越发明艳:“可是我从你那番话里理解出来的就是这种意思啊。” “胡说!不准你诬陷本小姐的名声!” 被人抓了小辫子的楚清辞恼羞成怒,气势汹汹地从座位上站起来,抬手就是朝林双儿脸上来一巴掌。 向来欺软怕硬的林双儿,这会儿面对女子突如其来的一巴掌,自然不会隐忍自己的脾气,抬手准确无误将楚清辞的皓腕攥在手中,紧接着一把将她往前推开。 林双儿脸上挂着慵懒的笑容:“真好奇如果让叶景云看到你这气急败坏的一面,他会如何反应呢。”说着她拍了拍手,像是刚才碰过楚清辞是碰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见自己被如此嫌弃,楚清辞咬碎了一口银牙,一个小小的将军府之女,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紧接着将怒火转为轻蔑地与她对视,大小姐架势端的极正,喝道:“嗬,就算看到了又怎么样,我和景云可是青梅竹马,你以为他会为了一个外人疏离我?” “是吗?那你看看你身后。”林双儿微微侧头,朝着楚清辞的身后挑了挑眉打招呼。 什么?! 楚清辞见状面色“唰”一下变得惨白,脸上哪里还有半分笑容可循,猛地转身就是仓皇开口解释:“景云,刚才……” 可待她看见身后只有一张空荡荡的桌椅时,才发现自己被耍了,攥紧了拳头:“林!双!儿!” “看来你对叶景云对你的态度定位还是蛮清晰的嘛。”林双儿无所谓的耸耸肩,“楚清辞以后那些上不了台面的小把戏还是收一收吧,他要是喜欢你又怎么会十多年了却没有任何表示呢?” 说完,林双儿就一秒也不想待下去,起身站起来便往楼下走。 楚清辞的声音在身后阴恻恻地响起:“看来林小姐对景云的感情也没我想象中的深嘛,不然为什么会愿意看着景云和他的母亲分开呢?” 林双儿不出所料的脚步一顿:“什么意思?” “怎么,难道景云没和你说过吗?”楚清辞观察着林双儿疑惑的神色,就猜到叶景云没有告诉林双儿,有了这个认知,她发出两声轻蔑的冷笑,“他没告诉你那我来说!” 第一百二十二章 住手! 等林双儿回到梅苑,距离酉时还差一刻,阿玖并不在院子里倒是让她有些意外,不过不在也好,林双儿径直回到房间,执起茶壶给自己倒水,她的眼中是满满的疲倦。 耳边一直回荡着楚清辞说过的话,眼睛渐渐失了焦距。 “景云从小和生母分开,七年前他就开始找他娘亲的消息,最近事情终于有了很大的进展,马上景云就可以找到他的母亲,如果在这个节骨眼上因为你的事害景云失去王爷的位置,你觉得他还有这样的本事轻而易举扫除障碍,顺利找到母亲吗?” “而且皇上已经决定插手这件事,昨天夜里宣景云进宫,两人就是为了你这小贱/人大吵了一架,他们的父子关系因为你闹得更僵,皇上龙体受损至今卧床未起。” “若你再坚持,景云会因为你的固执沦为普通百姓,甚至失去爹娘,这就是你想看到的结果?” …… 此时一个小丫鬟急匆匆的跑进了梅苑,一路高声呼唤:“娘娘!娘娘!”最后扑通一声直接跪在林双儿面前,“娘娘大事不好了!” 林双儿被她的喊声唤回思绪,手一抖,才发现茶杯中的水早就溢了出来,桌上淌着一片水渍。 她及时收敛起自己的窘迫,为了不让小丫鬟发现桌上的水渍,她挺起腰背,故作严肃:“你是哪里的丫头?一点规矩都没有。” 小丫鬟重重磕了几个响头,但是语气间还是能听出她浓浓的焦急担忧:“娘娘赎罪,奴婢是后厨的丫鬟小月,奴婢是有要事汇报!” “什么事?” “回娘娘,是阿玖,阿玖被苏夫人的人强行带去荧然苑严刑拷打了!” 阿玖经常要为了林双儿的一日三餐去后厨与厨娘们交涉,一来二去便与给厨娘打下手的小月相识,两人年龄相仿,心思单纯,和快就玩到一块儿,这会儿阿玖出了事,小月听说三王妃回府就立马赶来汇报了。 话未落音,林双儿想都没想,“噌”一下起身朝荧然苑的方向奔去。 她的左胸膛砰砰直跳,仿佛要跳到嗓子眼,担心阿玖安危的同时愧疚极了,她应该及时发现阿玖不在荧然苑一定是有什么特殊情况才对!不知道阿玖究竟被带走了多久,倘若阿玖出了事,她都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自己! 靠近荧然苑,就听见苑内传来阿玖一声接一声的凄厉惨叫,林双儿跑出了她以前从来不敢想象的速度,冲进苑内,喝道:“住手!” 围在阿玖身边的家丁听到喝止声,转过头来就看到站在门口气势汹汹朝他们赶来的王妃娘娘,但是手上动作不停。 王爷有令,他们是专门派来保护苏夫人的,只需要听从王爷与苏夫人的命令。 而趴在地上的阿玖浑身上下被打的皮开肉绽,鲜血染红了身上的衣裳,但是此刻的阿玖只发出了细小如蚊的呻/吟声,将自己蜷缩成一团,希望能够减少一些身上难耐的疼痛,缩小一些被打的面积。 林双儿怒不可遏,右手摸向腰间抽出软剑,大跨两步就冲到举着棍棒的家丁们面前,将一柄软剑耍的威风凛凛,威力十足。 见三王妃冲过来了,饶是他们胆子再大也不敢误伤三王妃,更何况是带着武器的三王妃,大伙儿不约而同纷纷停下棍棒,迅速退到一旁。 见状,苏荧绞紧帕子,作泫然欲泣状:“姐姐莫要怪罪妹妹,是妹妹的玉佩丢了,却在这丫鬟身上找到,要知道这玉佩可是王爷送的,丢不得。妹妹只是在教训不懂规矩的下人而已,没想到这丫鬟竟然是姐姐的人。” 这话里暗示指责林双儿竟然连手下的人都没法管教好,竟然跑出来偷东西。 说罢,还拿出腰间的玉佩给林双儿看,证明自己说的话并不假。 但是林双儿连看都没看她一眼,直接跪在阿玖身边,看到她浑身血淋淋的样子,两只手抬在空中止不住的颤抖,不知所措,小声地呼唤着她:“阿玖……阿玖……” 阿玖听到林双儿的呼唤,在一侧的手指轻轻动了两下,接着费力睁开眼,见到面前人的脸庞,竟然神情有些恍惚,她虚弱地扯出一丝苍白无力的笑容:“小姐……真的是你吗……” “是我,我来了。” 听到她的肯定,阿玖使出浑身的力气拉住林双儿的衣袖急切地为自己辩解:“小姐……阿玖没有……阿玖没有偷东西……” “傻瓜!我当然相信你!坚持住,我们去找大夫。”说着要伸手将虚弱的人儿扶起来,但一碰到她,她就再难压抑眼中的泪水,混着脸上的血水淌下。 林双儿看到阿玖眼中的眼泪渐渐从眼眶中滑落,埋进她的发间,那灼热的泪水仿佛透过她的手心滴在她的心头,生生烫出一个窟窿。 第一百二十三章 血债血偿 “疼……”阿玖轻轻躲开林双儿的手,脸上因为痛苦已经揪成一团,看到林双儿痛苦懊恼的样子,她颤颤巍巍抬起自己的手,握住林双儿的,希望可以缓解一些林双儿心头的愧疚,“小姐……别担心了……”她说着,觉得眼皮越来越沉重,眼前的人影渐渐模糊了轮廓。 林双儿轻轻回握她的手,忙不迭的回应她:“在,我在,阿玖不要睡,我去把大夫带过来好不好,阿玖不要睡呀……”说到最后,林双儿的声音带上明显的祈求意味,并动身要去找大夫,但被阿玖打断动作。 “小姐没用了……”阿玖清楚知道自己的身体已经成了什么糟糕的模样,怕是华佗再世也无力回天,此刻的她只能费力地睁开睁开眼皮,想努力看清眼前人的眉眼,记住她的模样,可是眼泪决堤似的流下,模糊了视线,她虚弱地扯了扯嘴角,“小姐,阿玖、等到你了……” 终究是等到了呀。 话音落,与林双儿相握的手卸了所有力道,那双清澈明亮的眼睛终是阖上,她的脸上挂着似有若无的浅笑。 如果忽略她身上的血液与伤痕,宛若只是单纯睡着一般。 周围一派寂静,所有人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沉默不语,只有林双儿急切的呼喊声响在众人耳边。 “阿玖,阿玖,阿玖!”林双儿声嘶力竭的呼喊声让在场与多人都忍不住侧目。 王妃嫁入三王府,除了最初两年享尽盛宠,就是无尽的冷落与责备,现如今苏夫人怀了王爷的骨肉,王妃翻身的机会更加渺茫,这会儿竟然连陪嫁丫鬟都不在了…… 小月咬了咬牙选择走上前想将林双儿搀扶起来:“娘娘,阿玖一定不希望看到娘娘为她难过。” 在她的手即将碰到林双儿时,林双儿猛地站了起来几步就跑到苏荧跟前,突然的变化让后者根本来不及反应。 苏荧下意识后退两步,眼神飘忽不定,但是为了不显出心虚,不破坏自己的娇柔形象,她故作惊恐的捂住了小嘴:“姐姐,妹妹不是故意的,妹妹就是想教训一个不守规矩的下人,没有想要害死她啊……”接着在众人的直视下跑到林双儿身边跪了下来,拭泪,“是妹妹的错,要打要罚妹妹都毫无怨言。” 一旁的冬儿“扑通”一声跪下,冲着林双儿磕头,一下比一下重,“咚咚咚”的额头碰地声让人听着都觉得额前疼:“娘娘万万不可,夫人肚子里还有王爷的孩子,娘娘大人有大量,请娘娘手下留情!” 家丁们知道王爷疼爱这个未出世的孩子,他们被安排在了荧然苑,就是为了保护苏荧,如果这会儿苏荧出了事,他们肯定吃不了兜着走,可是大家又不想与三王妃林双儿作对,于是学着冬儿纷纷跪下磕头求饶:“娘娘手下留情!娘娘手下留情!” 林双儿看到这个场面,惨然地大笑几声,只要一想到阿玖出事的时候无人站出来阻挠,而现在却有这么多人护着苏荧,她就越看苏荧不顺眼,捏住苏荧的下巴强迫着她抬起头来,两道目光在空气中相碰,林双儿清晰看到苏荧眼中的得意与挑衅。 苏荧已经计划好了,若林双儿碍于自己腹中的孩子不敢动自己,这样一来自己并没有任何损失还打死了林双儿的陪嫁丫鬟,杀了她的气焰。如果林双儿要对自己动手,孩子没受伤事小,孩子要是有什么闪失,凭着叶景恒对孩子的喜欢,林双儿一定再无翻身之日! 所以苏荧并不怕林双儿,她甚至觉得林双儿不可能会为了一个小小的丫鬟,对她动手触叶景恒的眉头。 林双儿也猜到了苏荧心里的小九九,凌冽的目光如利箭射在她身上:“你以为我真的不敢动你吗?你不是在几个月前就想让孩子死掉然后陷害我吗?今天我不仅要孩子死,我还会要了你的命!” 说罢,看到苏荧脸上轻松自在的面容眨眼功夫变成惊恐与害怕,林双儿无情地勾起嘴角,嘲讽地看着苏荧。 紧接着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林双儿扳住苏荧的肩膀,往自己的方向用力一扣,“嘭”的一声,竟然直接将她掀倒在地! 不是她速度有多快,而是大家怎么都没想到林双儿会真的对苏荧下狠手,毕竟王爷偏爱苏夫人这件事儿,大家都心知肚明,更别说还是怀着王爷亲骨肉的苏夫人了! “娘娘,求求您放过夫人吧!”冬儿立马扑过来欲将苏荧护在身下,大喊着为主子求饶。 家丁们也要上前阻拦,林双儿更快一步的只手掐住苏荧的脖子,让冬儿扑了个空,同时愤怒的充满敌意的目光看向上前的家丁:“再往前一步我就掐死她。”轻飘飘地一句话吓得他们不敢往前走,生生止住脚步。 林双儿见那些烦人的家丁止住了脚步,低头看着被自己掐住脖子的苏荧,后者因为缺氧本白净的小脸已经涨成猪肝色,林双儿笑的狰狞,一手拽下苏荧腰间的玉佩,在她面前晃了晃:“偷你的玉佩?我告诉你苏荧,我这会儿不仅要偷要抢,我还要砸了它!” “林双儿!”苏荧忍无可忍地冲她吼了一声,这玉佩对她而言可是很重要的,是叶景恒送她的礼物,她就是觉得玉佩贵重才能减轻自己的嫌疑,却没想到林双儿会要砸了它! 绝不允许! 可林双儿不在乎,听到苏荧急迫的呼叫,她心中反而畅快,动作不止,当着在场所有人的面,将玉佩狠狠砸向荧然苑一侧的假山上,干脆的一声碰撞中夹杂着清脆的玉碎声,只见一个手心大小的挂着朱红穗子的白玉双鸟纹玉佩瞬间裂成两半! 不待苏荧从心疼与惊讶中反应过来,她又被林双儿强行拽着走,推推搡搡速度极快,力道之大,不给苏荧任何反应时间,紧接着林双儿毫不留情地从她身后重力推了她一把。 “扑通!” 苏荧便重心不稳的直接栽进水池中。 第一百二十四章 流血了 “扑通” “扑通” 先后两声落水声响起,第一声是苏荧的落水声,第二声则是林双儿主动跳进莲花池的声音。 池中沉积了厚厚的淤泥,对于身体孱弱的苏荧双腿陷进去就寸步难行,她惊恐地看着林双儿往自己这边走来,脚下动弹不得,只能摇头摆手向她求饶。 “现在怕了?”林双儿看到她脸上痛苦的神色,心底却没有一丝快感,因为这远远不够! 她朝着奋力反抗的苏荧伸出双手,在对方的躁动下,狠狠将她的头埋进水里,看到水面冒出连续且密集的气泡,林双儿又抓着她的头发让她从水中抬起头来,让她正视自己:“在汀兰湖你不就想用这招害死孩子陷害于我吗?那现在为什么要害怕!你杀人的时候又为什么不害怕!” 林双儿越说越激动,十指死死抓着苏荧的肩膀前后摇晃,逼着她给自己一个满意的回答。 “扑通!扑通!扑通!”好些个家丁跳入水中要上前阻止三王妃这疯狂的找死行为。 林双儿两只眼睛死死盯着狼狈的苏荧,说出来的话却是对着身后那些家丁的,她手上力度加大几分,让苏荧被迫抬头看着自己,喝道:“你们再过来!我就踹她肚子!” “娘娘不可!” “请娘娘三思啊!” 一道又一道规劝声扰地林双儿更加烦躁。 为什么,为什么这些人对待可怜无助的阿玖就能如此狠心,可是在苏荧受欺负时一个个争先恐后涌上来救她呢? 这样心狠手辣的人凭什么会有人护着?这样的人不就应该赶紧死掉吗! “苏荧!我要你死!” 林双儿的发髻早就在跑来荧然苑时变得些许凌乱,这会儿更是完全不顾自己的形象,骂骂咧咧,不管三七二十一地朝苏荧身上拳打脚踢。 苏荧本就娇弱,比力气完全不是林双儿的对手,更遑论这会儿林双儿的理智早就被滔天怒火淹没,使出了百分之两百的蛮力对她拳脚相踢,什么打踹抓甩,出手毫无章法可言,甚至连林双儿曾经最不耻的拽头发都被用了上来。 苏荧在不停地反抗,不过更多的都是无用功。 家丁们也顾不得那么多,纷纷冲上前想拉开林双儿,但后者铁了心地要拉苏荧为阿玖陪葬,哪怕已经被好几个家丁桎梏住动作,但她的手还是死死抓着苏荧的头发,这样只要家丁们要强行将她与苏荧分开,最痛苦的一定是苏荧。 池水被他们翻腾起巨大的水花,变得浑浊不堪,池中的锦鲤早就躲了起来,不知所踪。 就在大家感到束手无策时,林双儿感受到身后一股强大到不容她抗拒的力量直接打在她的手上,双手吃痛顿失所有力道,自然而然松开了苏荧,紧接着眼前黑影一闪而过,她就被那人无情地抛上了岸。 痛。 后背着地直挺挺的砸在地上,脊柱仿佛被直接摔断一般,疼痛自后背传遍四肢百骸,让她龇牙咧嘴。 但是一想到水池中的苏荧,林双儿便顾不上什么疼痛了,双手撑在身侧想要站起来,随即家丁的话让她止住了动作。 “王爷,夫人流血了!” 流血了? 林双儿迫不及待地转头看向从水池中飞跃而出的叶景恒,以及他怀中抱着的苏荧,看到后者面色羸弱,眉间高高耸起,现在天气已凉,刚从水中抱出来的她浑身瑟瑟发抖,浅色的衣裙上沾满了淤泥,其间确实有一些可疑的血色。 林双儿无视了叶景恒脸上的厚厚冰霜,兀自哈哈笑出声。 “还愣着干什么!叫大夫!”叶景恒冲周围的人大声吼道,焦灼万分地迈出步子走进房间,经过林双儿时根本没有看她,更不要说停留了。 等张大夫在家丁的带领下,拎着药箱匆忙走进荧然苑时,苏荧早已经晕了过去不省人事。 而另一边小月跑到林双儿身边小心翼翼把她从地上搀扶起来,林双儿咬着牙站起但还是耐不住身后的疼痛,发出几声抽气声,想到自己只是被叶景恒打了这一下就疼的不行,阿玖被那么多人用木棍乱打那一定更加痛苦,便拂开小月的手快步走到阿玖身边。 林双儿并没有耽搁时间,动作迅速地将阿玖从地上扶起,一手放在她的腰间,一手拉过她的手臂绕过自己的脖颈使其搭在自己的另一边肩上,同时抓住阿玖的手腕。 “阿玖,我这就带你回去。” 刚才只是一时冲动,这会儿晃过神来就意识到叶景恒一定不会放过自己,所以她必须赶快带着阿玖远离这片是非之地,回将军府去。 林双儿在心底这般打算。 带着阿玖匆匆离开荧然苑,穿过一道又一道走廊,弯过一条又一条小路,她走的并不算轻松。踉踉跄跄的步伐引来几个路过的丫鬟侧目,她们还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想来帮帮忙,但都被林双儿避开拒绝。 她不想累及无辜了,就连小月,林双儿都没让她再插手。 忽然,头顶一道阴影掠过,紧接着落在林双儿的前方。 已经看到不远处的王府大门,可叶景恒还是来了。 第一百二十五章 我们离开这里 他面若寒霜,一步一步朝林双儿这边靠近,林双儿表面努力保持着冷静淡定,但脚下不断后退的步子还是暴露了她内心的恐惧。 警惕地看着叶景恒,同时搂着阿玖腰肢的手紧了紧,并微微侧身做出护在阿玖身前的模样。 但是这一系列举动在叶景恒看来根本就是多余的垂死挣扎。 他大手一拂,一众家丁走过来将林双儿与阿玖强行分开,在林双儿不情不愿负隅抵抗时,叶景恒一把拽住她的衣领,不由分说地将她拽到自己面前,而阿玖自然是落到了家丁们手里。 林双儿不悦地皱起了眉:“放开我!” “放开你?”他咬牙切齿,一字一句从牙缝中挤了出来:“林双儿,你可知你害死了本王的孩子。” 苏荧真的小产了。 听到这个消息,林双儿第一反应就是看向阿玖,想告诉她自己替她报仇了,可是不知为何林双儿的内心却没有一丝报仇后的轻松与愉悦,反倒是又平添了一份于心不忍。 一个未出世的孩子就这么被她害了…… 不对,是苏荧害了那个孩子。 苏荧早就想利用孩子助自己当上王妃,现在又仗着孩子害阿玖,孩子离开苏荧,离开三王府其实是孩子的运气,他值得投生到更好的人家。 如此想着,林双儿梗着脖子固执地与他对视:“你要是再来晚一点,我还可以杀了苏荧。” “有本事再说一遍。” 叶景恒的眼睛因为怒火布上了血丝,一瞬不瞬看着林双儿,她若敢再说一次,他一定…… “别说一遍,说十遍二十遍都是如此,杀人就得……” “啪!”林双儿的后话湮没在响脆的巴掌声中,她的脸被这一巴掌打得甩向一边,红了一片。紧接着叶景恒强行捏住林双儿的下巴,让她看向阿玖所在的方向,他附在她的耳边,喷出来的热气打在林双儿脸上,让她心尖止不住瑟瑟发抖。 “别以为本王不知道,你那丫鬟偷了荧儿的玉佩才会落得这个下场。” “阿玖没有偷玉佩!” 林双儿的反驳引来叶景恒的不屑嘲讽:“没有?急需玉佩,高价收购玉佩,满汣陵贴满告示的人难道不是你?你看中了荧儿的玉佩让丫鬟去偷,这种下三滥的勾当也很符合林双儿你的作风。” “你放屁!” 这会儿林双儿也顾不得什么害怕,狠狠地骂了句过去。 她怎么可能会让阿玖去偷东西,而且她根本不知道苏荧有一块玉佩,就算知道了那块玉佩她也根本看不上! “好,好,好,林双儿,将军府就是这么教你对本王说话的吗?”叶景恒连说了三个“好”字足以说明此刻他心中的滔天怒火,“你就是为了那个下人,害死了本王的孩子……那本王就让她死不瞑目!” 说罢,他轻轻抬眼扫过几个人高马大的家丁,面不改色地吩咐着:“此人以下犯上,谋害苏夫人,带下去鞭尸三日,扔入乱葬岗。” “叶景恒你要做什么!”林双儿惊恐地睁大了眼睛,立马挣扎起来,想要挣脱叶景恒的铁臂,却徒劳无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阿玖被家丁轻而易举扛在肩上带走,愤怒地两腿在空中毫无章法地乱踢。 “站住!我让你们站住!放了她!”林双儿大声嘶吼着,眼看着他们渐渐走出自己的视线范围,想冲过去无果,只能向身后的男人卑微求饶,“叶景恒放了阿玖吧!苏荧是我打的,孩子是我害的,后果我一个人承担,阿玖不能再出事了,求求你了,一人做事一人担,罚我吧,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做什么都可以?” 林双儿想都不想应答:“可以!只要你能……” 叶景恒却是不耐地打断她的话,直道:“与叶景云断绝关系。” “……好。” 轻而易举得到保证,叶景恒反倒是有些不放心,威胁道:“别在本王面前耍花样,本王有的是法子让你知道欺骗本王的下场!” 随后朝身后摆摆手,一直注意这边情况的家丁心领神会地把阿玖带回林双儿身边。 林双儿直接跪坐在地上,怀抱着阿玖,看着小姑娘安静的睡颜,林双儿眉宇间的愧疚与歉意渐渐浓郁起来,她伸出手想替阿玖整理整理额前的头发,却发现自己的手脏乱极了,窘迫地把手收回在衣服前襟那唯一一块干净的地方擦了又擦,才放心地替阿玖理发。 指腹无意间碰到阿玖的脸,触摸到一片凉意,让她的手下意识抖了抖,猛地将她抱在怀中,脸颊挨着阿玖的脸颊,轻轻的摩擦着,眼中情愫不明,轻轻念着:“阿玖莫怕,终有一天我会带你离开这里,我们离开这里……” 声音再轻也难逃叶景恒的耳朵,他听到林双儿心死神伤一般的声音,心口剧烈的疼痛,喉间涌上一股甜腥…… 最后疲惫如潮水一般将林双儿最后的理智吞没,她索性闭上了双眼,贪图那片刻的偷闲时光,直挺挺向后倒去。 第一百二十六章 没三王妃重要 之后发生了什么林双儿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一觉醒来就已经回到了梅苑,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白天的场景就一幕幕地在她眼前划过,林双儿猛地睁开眼,正好对上了床旁人的一双桃花眼。 方才叶景云正支着脑袋在林双儿的床头昏昏欲睡,感受到床上人的动静才逐渐转醒,脸上的倦意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挂在嘴角的浅浅笑意:“双儿。” 林双儿目光闪了闪,不自然地避开了他的目光,坐起身要下床:“我要去找阿玖。” “双儿不用找了。”叶景云止住她的动作,将方才一直放置在林双儿床头的一个精巧的紫檀木盒递给她。 林双儿低头看着怀中的物什愣了两秒,不可相信地看了眼叶景云,读出他眼中的肯定后,她才轻轻抚摸着木盒光滑的表面,像是可以透过它捏一捏小姑娘光滑圆润的脸颊。 骨灰盒冰凉极了,这冰凉似是可以顺着她的指腹一直传达到她的心尖,刺骨的让她瑟缩了一下肩膀。 一直在细细观察林双儿神色的叶景云,眼底满是心疼与愧疚。 他后悔了,后悔当初为什么执意要把她当作三王妃并送入三王府,后悔为什么当初因为一己私欲不顾她的意愿,将她留在了汣陵。 而林双儿却是低眉看着怀中的骨灰盒,神色淡淡:“你知道今天发生了什么吗?” 话语平静地像是在问“你今天吃饭了吗”,这如暴风雨前的平静,让叶景云的心更加狠狠的揪了起来。 “知道……”他承认地有些艰难,小心翼翼拉过她的手,认真道:“双儿,跟我回九王府吧。” 在三王府,叶景云没有办法长时间保护她,但在九王府,就算不能保证十二个时辰寸步不离,但一定不会让双儿受这么多的委屈。 闻言,林双儿怔怔地看了他好半天,想从他眼中看出些松动或是鲁莽后悔的意味,这样也好让她能说服自己叶景云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喜欢自己,可看了半天都是徒劳。 叶景云的那双桃花眼此时此刻坚定不移,少了份往日的揶揄与妖媚,多了份执着与认真,这样固执倔强,一眨不眨的看着她,仿佛要直接看穿林双儿的内心深处的想法,让她有些手足无措。 终于在叶景云期盼的目光中,她一把抽回了手,少了那份包绕的温暖,林双儿觉得心底似乎少了什么,空虚的紧。 叶景云的眼神中闪过受伤的神色,但只是一瞬就被他隐藏起来,换上歉意与专属于她的那份温柔。 “是我太心急了,应该多给双儿点时间认真考虑才行的。” 此情此景,问出这样的问题,着实有些趁虚而入的感觉了。 “不需要了,我已经认清了,我只想留在三王府。” 叶景云不可置信地看着她,确认一遍:“双儿,你说什么?” “我让苏荧小产,给阿玖报仇是其一,可更多的是因为我身为三王妃,只有我才能生下三王府的长子嫡孙,她不配。” “胡说,你根本不是三王妃!” 林双儿嗤笑一声:“时至今日还有纠结这个问题的必要吗?自从我进入三王府,就注定了逃不开这个身份,更何况这一切难道不是拜你所赐?” “我……那是因为……”叶景云尝试了几次开口,可思来想去,最后只化作“对不起”三个字的道歉。 “王爷言重了,毕竟在三王府比九王府更安全不是吗?王爷将民女带入九王府才是真的将民女往火坑里推呀。” 左一个“王爷”右一个“民女”生生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让叶景云听着觉得格外刺耳,但更让叶景云觉得不对劲的是她的后话,他下意识地微耸了眉:“什么意思?” 他怎么可能会想去害她? “你问我什么意思?”林双儿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诧异地看着他,“你从小在皇宫中长大,难道不清楚宫中的惩罚制度?你这么急切的将三王妃带入九王府,皇上若追究起来,那我可是侮辱了皇家的声誉,我的下场会好过?” “这些是谁告诉你的?慕容逸?还是三哥?” 听到叶景云的回答,林双儿就知道慕容逸和楚清辞说的话并不假,若叶皇追究下来,自己必死无疑。 但他的猜测让林双儿有些想笑,他就那么相信他那所谓的妹妹楚清辞吗? 随口问道:“如果我说是楚清辞呢?” “不可能。”叶景云直接否定了这个说法,笃定,“我和她一起长大,她会说什么样的话,不会说什么样的话,我都很清楚。” 这是什么意思? 承认两人青梅竹马,心意相通吗? 林双儿忽然觉得今天与楚清辞的争执,因为叶景云的这一番话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她轻扯嘴角,但笑意不达眼底:“是啊,你不说我都忘了,竟然还想着当着你的面去诬陷她。” 叶景云对她语气中的怪异没有深究,以为她仍是因为方才的话题在和自己坳气,只道:“那是慕容逸告诉你的吗?双儿,以后少和……” 林双儿没有耐心再听下去,打断了他:“这种事需要别人来提醒吗?你真以为什么都能瞒得过我,还是说要等刀架在我脖子上,我才能反应过来?在你眼里我就这么蠢吗?” “我不是那个意思。”双眸中盛满认真,他承诺道:“双儿别担心,这件事我一定会处理好。” “怎么处理?把三王妃请出来让大家认一认,来证明我的身份?这确实是个很好的法子,可是……”林双儿想到这,声调不由拔高两分,“叶景云,你会这么做吗?” 叶景云垂下了眼,挡住了眼中的情绪,低声闷闷道:“我有别的方法。” “可是这难道不是最快最有效的方法吗?”林双儿想到叶景云一直瞒着自己关于三王妃的事,到这会儿还是坚决不说出三王妃的下落,她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还是说在你眼里就算是我死了,也没有三王妃重要?” 第一百二十七章 弄墨 此话一出,叶景云看向她的那双漂亮的桃花眸中流露出心痛与震惊之色,她怎么能够这么想? 若是放在平时,林双儿早就心疼的一塌糊涂,可是现在她只是静静地与他对视,没有动作。 其实,在刚才林双儿说完那番话她就后悔了,叶景云对她的态度根本无需再试探,他说的话自己也没想过去质疑,更不是因为自己答应过叶景恒的话,毕竟现在有了叶景云的帮助如果她真的要逃,叶景恒还真不一定能找得到。 她这么说只是不希望看到叶景云与母亲分离,与父亲反目成仇。她从小无父无母,她比大部分人都明白亲情的可贵,却没想到一出口便说出这么伤人的话。 良久,叶景云缓缓站了起来,林双儿不自觉地看向他,在接触到他沉闷晦涩的目光时,又匆匆低下了头。 没有想象中的怒火,他同平常无二地给她捻了捻被角,有意跳过方才的话题:“离天亮还有些时间,再睡一会吧,我就在这里守着。” “够了!命都快没了还要你这些殷勤做什么?”林双儿故意和叶景云作对将被子掀开,在叶景云受伤的目光中指着房门的方向,下逐客令,“九王爷要是不想说我也没资格逼你,九王爷请回吧。” “……那双儿好好休息。”叶景云这回出乎意料的好说话,直接顺着林双儿的话应道。 深深看了两眼林双儿,就往门外方向走。 在他的手扬起即将推开房门的时候,林双儿的声音在他身后,一字一句飘来:“从今天起,我也会帮九王爷瞒下三王妃的所有秘密,从今往后这世界上只有我这一个三王妃,希望九王爷以后注意身份,莫要忘了我是你三嫂。” 叶景云顿住脚步,置于身前的双手已经攥紧成拳,强压住心头想要回头直接将她拐走的冲动,声音不稳带着颤抖,艰难道:“你这是在逼我。” 林双儿不语,但是她的沉默无非就是默认了叶景云的这个说法。 她确实在逼他,因着她的私心叫/嚣着也想知道,叶景云究竟为何宁愿用更加繁琐的法子,也要对三王妃的一切守口如瓶。 但结果让林双儿失望了,她眼睁睁看着叶景云在短暂的沉默后,毅然决然地拉开房门,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个房间。 望着再度紧闭的房门,林双儿捂着胸口,慢慢躺了下来,蜷缩着,眼眶中的温热无声滑落,没入鬓发,留下一道浅浅的泪痕。 为什么他宁愿相信楚清辞,也不相信她的话?为什么他宁愿抛下自己,也要保全三王妃的下落? 屋外,叶景云坐在槐树枝丫上,随着屋内烛灯熄灭长长叹了口气。 这晚注定是个无眠夜。 次日清晨,挨到寅时末才昏昏沉沉陷入浅眠的林双儿被屋外的一声喧闹声吵醒,皱着眉觉得这声音有些耳熟,可是一时半会儿竟有些想不起来。 屋外的叫喊声没有停止,她索性披上外衣看看究竟,但当她看到屋外的人时,本沉静的眸子立马浮现出寒光。 难怪方才觉得喧闹声格外耳熟,竟然是苏荧身边的侍女冬儿。 一看到冬儿,昨天所有不愉快的记忆全浮现在眼前…… 此时院子里还有一个面生的小姑娘,她本一直拦着冬儿不让她闯进房间,听到身后的动静看到是林双儿起床了,立马毕恭毕敬跑到她身前向她请安:“奴婢弄墨给王妃娘娘请安。” 林双儿扫了眼跪在自己脚边的弄墨,一头青丝梳的一丝不苟,扎成一个高高的马尾,身穿黑色劲装,腰间还有一把佩剑,周身又飒又烈的气质,一看便知此人不是简单的丫鬟。 “方才发生何事竟在梅苑大呼小叫?” 弄墨面不改色,将今早发生的事一五一十汇报给林双儿听:“回娘娘,苏夫人派丫鬟冬儿来探望娘娘,但娘娘还在屋内休息,奴婢便让她在屋外等候,没想到等的时间久了她便开始大喊,因此惊扰了娘娘。” 冬儿冷哼一声,抬了抬手中的案盘:“我家夫人昨日被娘娘您害的小产,今天身子刚缓过来些就让奴婢给娘娘送上慰问品表示歉意,可娘娘倒好,非但没有半分表示,还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真不知道昨个儿晚上和哪个男人共度春宵去了,陪嫁丫鬟刚死,娘娘可真是好兴致。” 冬儿敢这么说也是仗着这次苏荧出事,王爷格外重视,一直陪在苏荧身边寸步不离,就连今天的早朝都没有去上,看样子苏荧的地位反倒因为小产更加稳当了,那她为什么还要怕所谓的三王妃呢? 只是冬儿不知道的是,她随口的一句猜测正中林双儿心窝。 想到阿玖痛苦不堪的模样,想到叶景云渐渐离开的背影,林双儿瞬间绷紧了脸。 见林双儿朝自己这边走来,看到她的模样以为她是经过一晚上的反省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被自己这么一说羞愧不已,冬儿索性更加无所顾忌地挺了挺脊背,将案盘举高了几分。 案盘之上,盛放的正是苏荧这次用来表示歉意的礼物,她想让林双儿好好看看自家夫人的肚量! “哐!” 哪知林双儿右手奋力扬起,连正眼都没看一眼,直接将冬儿手中的案盘掀翻,金银珠宝散落一地。 冬儿咬牙切齿:“你!” 林双儿走到一旁的矮凳上坐下,看向冬儿的眼中露出杀意:“口出秽言,给本王妃掌嘴三十,并在梅苑外罚跪三个时辰!” 第一百二十八章 黑影 “啪!啪!啪!” 响亮的巴掌声和冬儿呼痛求饶声在梅苑上空萦绕,彻底唤醒了梅苑的清晨。 “娘娘,人晕过去了。”弄墨自小习武手劲大,才打十多个巴掌冬儿的双颊就已经红肿不堪,人已经痛昏在地。 林双儿抬眸看到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冬儿,心头复杂万分,才这么点巴掌就晕了,可阿玖却吃了那么多的苦头,这怎么能行呢? “继续打,就算是架也要架满三个时辰!”林双儿想了想,继续对弄墨吩咐,“传令下去,以后再有人胆敢造谣,最好祈祷别让本王妃听到,否则下场都是如此!” 弄墨怔了怔,确定自己没有听错,才领命继续教训冬儿。 林双儿看着弄墨卖力地做事,唇畔浮现一抹冷笑,难怪叶景恒让她承诺了与叶景云断绝来往,却又对她不闻不问,感情是直接光明正大把人安插在她身边,监视自己的一举一动,那她为何不好好利用一下? 此事一出,效果立竿见影,大家不知道叶景云的事,理所当然认为是冬儿提到刚过世的阿玖触了王妃娘娘的霉头,便对阿玖的事缄口不提。 汣陵每天发生形形色色的事,府中的人无非就是想找个话题来下饭,过不了多久,阿玖就渐渐淡出大家的记忆…… 那日,弄墨见梅苑发生的事汇报给叶景恒时,后者听到苏荧的丫鬟竟然在林双儿面前大呼小叫,不悦地皱了眉,但随即想到自己平时确实太冷落林双儿了,下人都是看主子脸色办事,才让林双儿受了欺负 分明是林双儿害的苏荧丢了孩子,可是这会儿叶景恒却无论如何都无法再狠下心来惩罚她了。 回想起前一日林双儿那迷惘痛苦的模样,叶景恒觉得自己的心仿佛被人狠狠捅了一刀,生疼。 按了按眉间缓解酸胀感,略带疲惫道: “回去好好伺候王妃,今天的事本王不希望再发生。” “是。” 而身处梅苑的林双儿则将阿玖的骨灰盒小心翼翼放在衣橱中。 清醒过来的她其实根本没想好怎么面对将军府的爹娘,如果让他们知道阿玖竟然出事了,一定会担心她的情况,也许还会将她留在将军府,甚至直接与叶景恒起冲突,这些是她不想看到的。 她虽不是三王妃,不是他们的亲生女儿,可她是有血有肉有感情的。面对林家夫妇,面对从未见过一面的三王妃,她就觉得欠他们太多,此时此刻不忍心让林家夫妇再替她担忧操心。 可枯坐在苑内的林双儿不知道除此之外,自己留在三王府的意义是什么,只是单纯找苏荧的不痛快吗?难不成真如自己之前所说,要当一个规规矩矩的冒牌王妃?而正主又究竟在哪里呢…… 林双儿这一坐便是大半天,直至皓月高挂,平地卷起阵阵凉风,寒意钻入衣领,她才随着弄墨的安排起身简单洗漱一番后回房。 阖上房门时看到弄墨杵在门口,一副要守夜的架势,林双儿屏退了她:“回去休息吧,以后梅苑不会有人来了。” 虽然没有具体言明什么,但得到自家王爷亲自授意的弄墨还是很快明白过来,王妃口中的“人”就是王爷让她好好盯着的那个人。 想到王爷说过不要表现的太过强硬,弄墨便没有违抗林双儿的话,乖乖回到自己房间去,不过她没有直接睡觉,而是端坐在椅子上,两耳一直注意聆听屋外的动静。 但另一边躺在床上的林双儿却翻来覆去迟迟睡不着,其实她也不知道今晚叶景云究竟会不会来,她不过就是为心中的分期待正狠狠的唾弃自己,一边为叶景云的隐瞒生气,一边却在为他开脱,万一他真有什么难言之隐呢…… 随着时间一点一点流逝,失望与无奈渐渐将她淹没,他现在在做什么呢?回到醉花楼了吗?这个时间点,正在找他心爱的冷烟姑娘翻云覆雨吧。真可笑,明明是自己亲手把人推开的,这会儿又有什么资格去限制他的自由呢? 最后还是窗外的动静拉回了她所有注意,林双儿猛地从床上坐起来,都没来得及点灯穿鞋,就跑到窗边去看看是不是心中惦记的人来了,但刚走两步就觉得不太对劲,到这个点了叶景云怎么会弄出这么大的动静?而且她并没有闻到他身上特有的清雅檀香,取而代之的是浓郁的血腥味…… 想到这,林双儿立马停下步子,警惕道:“是谁?” 窗边没有回应,但沉重的喘/息声让她万分确定对面一定是有人的! 眼前漆黑看不清切,林双儿手偷偷摸向桌上的茶壶将它藏在身后,在黑影进行下一步动作的时候毫不犹豫使出全力将它砸下。 忽然,“哐!”的一声巨响将林双儿吓了一跳,手上的动作停在半道上,还没等到那团黑影说话,弄墨率先冲进了房间,二话不说将那团黑影拿下。 借着门外影影绰绰的月光,林双儿看清了黑影的模样,心头一跳。 师傅?! 第一百二十九章 暴露 等叶景恒赶来梅苑的时候,林双儿正坐在院子的矮凳上,目光紧紧盯着紧闭的房门,烛光映在纸窗上,将里面忙碌的身影一同投影下来。 “那男人是谁?”劈头盖脸第一句话便是质问。 林双儿听到这话,抬眼看了看叶景恒身后的弄墨,后者站的笔直任君打量的模样让她心中升起浓浓的无奈,到底是派来监视自己的,通风报信的速度就是快。 “一个朋友。”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还是“朋友”这个身份比较稳妥。 “什么朋友会直接深更半夜闯进房间?”叶景恒显然是不相信林双儿的话,鄙夷地看着她。 对比起来,林双儿比他平静多了,不卑不亢:“王爷既然不相信,那无须多问,去看看便知。” 听到这话,叶景恒狠狠瞪了她一眼,果真抬步朝房间走去,却被紧急赶来的凌萧拦下,凌萧在叶景恒耳边说了些什么,让他本就不太好看的脸色一沉再沉。 “王爷,有人闯入了周府,逃走了。” 竟然有人光明正大无视周府外的侍卫闯入府中?而且那么多的侍卫竟然还让那人逃跑了? 叶景恒咬了咬牙,却又无可奈何,当务之急还是先抓到人再说:“加派人手严格防范,把那人找出来。” “是。” 这边刚吩咐完,房门就从里面被人打开,是张大夫。 此时,张大夫正好给床上之人处理好伤口,开门给王爷王妃汇报情况。 一拉开门正好和扬起手准备推门而入的叶景恒打了迎面照,小楞一下,才反应过来朝他们拱了拱手:“启禀王爷、王妃娘娘,此人身上多处锐器所伤,但所幸没有伤到要害,并无大碍。” 林双儿和叶景恒两人边听张大夫汇报病情边往屋内走去。 当叶景恒看到床上昏迷不醒的陌生男子,他彻底黑了脸。 好你个林双儿,九弟刚走,这会儿又来了个男人,若不是弄墨在场,真不知道要瞒他多久! 而林双儿一颗心都扑在床榻上昏睡的人身上,哪里还顾得到叶景恒,更何况叶景恒对她摆臭脸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她早就有免疫了,所以直接忽视了王爷的不满。 只是在听到张大夫的话时不满地皱起了眉:“那他为何到现在还昏迷不醒?” 之前因为太过提防与紧张,加上一股子浓郁的血腥味,让她以为是某个杀人不眨眼的狂魔闯了进来,直到弄墨点了灯她才看清,原来是师傅受了重伤,浑身是血的躺在地上,半死不活。 因为苏荧的身子还在调养,所以张大夫直接被接在府中住下,这会儿倒也方便了林双儿直接把人带来梅苑给师傅疗伤。 只是如果真的并无大碍,为什么怎么喊他都没有反应呢? 张大夫摆了摆手,示意林双儿莫要担心:“回娘娘,据老夫观察,此人应该是中了迷药,加上失血过多,等过几个时辰药劲过去,人自然就醒了。” 原来如此。 听到张大夫的解释,林双儿才长吁一口气放下心来,只是这个小动作在叶景恒看来格外碍眼。 待张大夫走后,整个屋子只剩下他们三人,叶景恒便双手负于身后,冷哼一声:“看来双儿对这人很是上心啊。” 林双儿不答反问:“如果是你的朋友身受重伤躺在自己面前,你会见死不救?” 答案自然是否定的,像叶景恒这种上过战场战功赫赫的战神将军,最注重的就是“义气”二字。莫说重伤了,若是需要帮助,只要合乎情理且在能力范围之内,叶景恒都会义不容辞。 所以这一回合叶景恒被噎的无话可说。 沉吟片刻,叶景恒还是提醒一声:“不论如何,你身为女子,还是本王的王妃,应该注意些分寸。” 听到这说教,“师生恋”三个字在林双儿脑海中划过,吓得她抖了又抖。 她可做不到对着师傅的那张脸,做出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事情来。 “还请王爷放心,这顶绿帽你想戴还戴不上呢。” 随意地说着,直接无视了叶景恒那板着的一张脸,施施然走出了房间,吩咐弄墨简单收拾出一间房好让她睡一晚。 毕竟自己的房间给了师傅,她只能睡别处去了。 不过经过这一晚上的闹腾,林双儿倒是挨上枕头倒头就睡,没有了其他的心思。 与此同时,汣陵的一家客栈内,几个黑衣人跪在地上,给坐在椅子上的悠悠喝茶的男人汇报最新情报。 “主子,我们失败了……” “说来听听。”男子目光盯着水中完全舒展开的茶叶,语气平静无波。 “我们的人本来已经进入地牢,却没想到中了埋伏,江雪被掉包,叶景云也在场,弟兄们都、都死了……”说到这,黑衣人的背弯的更低,颤颤巍巍不敢抬头,哪怕座位上的男人还没表现出半分的不悦。 “叶景云?”听到这个名字,男人好看的眉眼微微眯了眯,“他怎么来了?” “当然是来戳穿你!”窗外一道厉声作了回应。 紧接着一柄通体猩红的利剑穿过紧闭的窗扉射进屋内,目标直指靠在椅子上的男人。 男人面对突如其来的袭击毫不慌张,右手食指与中指夹住茶杯杯盖,手腕灵巧翻转的同时,杯盖随着他的动作飞出,打在剑身,让利剑偏离的角度,直刺跪在地上的黑衣人的额心,一秒毙命。 那个黑衣人,正是方才汇报情况之人。 男人眯了眯眼,面上丝毫没有惋惜之意,连劫人这点小事都办不好,死不足惜。 见状,其余几个黑衣人纷纷从地上跃起,迅速进入御敌状态。 叶景云破窗而入,藏蓝色衣袍在白月光下镀了一层银边,那双眸子此刻浸透着寒意,当他看到端坐着的男人时,脸上没有丝毫的惊讶:“果然是你。” 男人摆了摆手,示意让黑衣人赶紧退下,就凭他们那点功夫在叶景云面前就是送死,虽然他见惯了死人,可就这么白白牺牲在叶景云手里还是有些可惜啊。 “九王爷这会儿不是应该忙着儿女情长吗,怎么有闲工夫管朝廷的事儿?”待人都走空后,才不急不慢地回话,悠闲的姿态就像是在自家后院和好友喝茶闲谈一般,对自己身份被识破也不慌张。 想到了什么又忽然自问自答道:“噢我给忘了,三王妃的丫鬟刚死,这会儿怕是没有心情谈情说爱了。” 叶景云闻言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阿玖才出事一天他就知道了,想来他的眼线已经安插在三王府。 “我娘在哪里?”叶景云没有理会他的调侃,开门见山问出一直埋在心中的疑问。 听到这个问题,男人倒是有些惊讶:“我以为你会先问锦囊的事。”随即摇了摇头一脸遗憾,“唉,看来你对三王妃的感情不过如此嘛。” “慕容逸,你欺骗双儿利用双儿的事,我们稍后再算!” 没错,眼前这个杀人不眨眼的男人正是慕容逸。 第一百三十章 盗圣 从尸蛊发作,发现林双儿的香囊莫名破了一个大洞起,叶景云就开始怀疑慕容逸是这一系列事件的幕后黑手。 香囊中的香料撒了一地,可是地上的香料与囊中剩余香料加起来根本不可能恢复到之前那鼓鼓囊囊的状态,加上林双儿一靠近周木的尸体,他体内的子蛊就开始躁动不安,只有一种解释,慕容逸赠予林双儿的香囊中装着的正是尸蛊的母蛊。 再往前推,周木死时,慕容逸全程在场,当时大家都以为他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王爷,伪装得当,自然没多怀疑。可如果他是长生派的掌权人之一,想利用周木挑起长生派内部的纷争就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了。 而这整件事,慕容逸都在利用林双儿帮他完成,一想到这,叶景云就觉得眼前这个男人更加该死。 哪知慕容逸听到他的话,不屑地从喉咙里冷哼两声:“叶景云,论欺骗论利用,你于我可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啊,若是让林双儿知道你的那些秘密,不知道她会作何反应。” “……你知道多少?” “远比你想象中的多。”慕容逸歪着脑袋,似笑非笑,“比如白柳河就是我告诉她的,噢对了,王瘸子也是我杀的。” 叶景云眯了眯眼:“……你真卑鄙。” 慕容逸不乐意了:“嗯?我帮你杀了王瘸子,让你没有后顾之忧,你不应该感谢我吗?怎么骂我卑鄙呢?” 叶景云努力平息心中的怒火,沉下嗓音盯着歪斜在椅子上的男人:“我今天来不想和你说这么多,你只要告诉我我娘在哪里。” 没错,他调查慕容逸一是为了证明自己的猜测,结果证明他没有猜错,慕容逸的确是长生派的掌权人之一。二就是要知道母妃的下落,上次与江雪一战从她的话里得知,长生派对母妃的下落似乎很是了解,死马当作活马医姑且来试一试。 慕容逸两手一摊:“锦盒不是在你手里吗?凭九王爷的手段,应该已经查到令堂身在何方了吧。” 叶景云眸子微眯,其中卷起一番波谲云诡。 今夜,注定不平静。 次日林双儿起了大早,匆匆收拾一番就跑去梅苑,听弄墨说,师傅已经醒了,她放心不下要去看看情况。 待她急急忙忙跑到梅苑时,正好碰上要送早膳的丫鬟,早膳是她方才吩咐弄墨准备的,想了想林双儿干脆直接接过早膳,屏退了丫鬟,走进院子。 坐在院子里发呆的男人听到门口有动静,一抬头看见林双儿端着飘香四溢的美味朝自己走来,小感意外:“想不到是王妃娘娘亲自给草民送早饭,真是荣幸啊。” 嘴上这么说着,可面上一点都没看出他哪里觉着荣幸了,尤其是看到早膳只有米粥时,直接垮了脸:“怎么只有粥啊?” “你还受着伤,喝粥养伤。”林双儿的态度不容拒绝。 闻言,男人砸吧砸吧嘴,虽然挺不乐意,但没再扭捏,乖乖往嘴里扒粥,吃了两口紧皱的眉渐渐舒展开来,还真别说,王府的粥和街头的粥味道就是不一样,料足味鲜,还是不错的。 林双儿撑着下巴,打量着眼前的男人,越看越觉得眼前之刃和记忆中的师傅找不出半点差别,想了想,略带忐忑地小声唤了句:“师傅?” 本来做好了男人听不到,或是听到了也不会回应的心理准备,却没想到男人“唉”了一声:“丫头,我真不是你师傅,我没收过徒弟。”随即上下打量了一下林双儿,继续端起饭碗小声嘟囔了句,“就算要收,也要收有点姿色的啊……” 哪怕声音很小,可还是被林双儿听到了,就算心里告诉自己千百遍眼前的人根本不是自己师傅,可这句话从长相一模一样,就连声音也一模一样的人嘴里说出来,林双儿还是觉得格外委屈,努了努嘴倔强道:“哼,我师傅才不会说出你这样的话,我师傅可比你这个小垃圾厉害多了!” 就是,她师傅可是堂堂盗圣,作为盗圣唯一弟子的她才不和眼前这个无名小辈计较! 觉得自己被人看不起了,男人有些不乐意:“嘿!小丫头,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一遛,我倒想看看你师傅究竟是何方神圣,还抄袭了爷爷我的模样!” “我师傅、我师傅……我师傅不在这。” 林双儿愣了愣,随即想到师傅根本不在这个时代,见到师傅本尊目前是绝无可能的,莫名有些兴致恹恹,导致语气都有些低迷,在男人听来以为是已经生离死别了。 于是听到这个回答,对面的人懒懒地抬了抬眼皮:“哦,死了啊。” “你才死了,你全家都死了!” 这人太可恶了!亏她还救了他!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诶诶诶,息怒息怒,我就随口一说,你就随耳一听嘛。” “哼!” 林双儿索性怀抱双臂扭头不看他。 男人耸耸肩,也不在意,继续埋头喝粥。 直到一碗见底,再盛第二碗的时候,飘来了林双儿轻轻的询问。 “你昨晚怎么了?” 第一百三十一章 落尘 林双儿面对眼前这个男人,到底还是关心的,谁让人家顶着自己师傅的脸,是师傅的祖宗呢。 便干巴巴地问了句:“你昨晚怎么了?” “在外头遛了一圈,遭埋伏了。” 他说的很模糊,也能看出来对方并没有坦白的意思,林双儿便识趣的没多问,直接顺着他的话往下说。 “嘁,你也不过如此嘛。” 不屑地翻了个白眼,但随即觉得不对劲,这人为什么会来自己屋呢?难不成随便来一家屋子避难,歪打正着正好是自己房间? 要不要这么巧?! 想不明白,索性问了出来。 男人听到她在纠结这事儿,面不改色地解释:“你不说我是你师傅吗?我就小小尾随了你一下,知道你是三王妃而且住在这,昨天情况紧急没有多想就过来了。” 其实他没说的是,想到林双儿第一次见到自己就一把鼻涕一把泪,还不要命的直接冲上前护鸡仔的样子,他直觉她一定会帮自己,所以才会来这躲躲,而且一来就彻底放心的晕了过去。 “你跟踪我!”林双儿很诧异,“你什么时候跟踪我的?我怎么没发现?” 面对林双儿的怀疑,他不屑地哼了哼:“爷爷我可是堂堂盗圣,江湖人送外号‘黑手’,就凭你那三脚猫的功夫也能发现我?” 听到这个称呼,林双儿立马打起精神来,眸子晶亮,高喊一声:“你也是盗圣?祖师爷爷!” “啊、啊嘞?” “他就在里面!” 忽然,梅苑外传来一道清脆女声,紧接着听到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朝院子这边走来,直接打断了林双儿与黑手的谈话。 谁在外面? 这声音听着耳生,绝对不是苏荧的,可是能在王府大声说话的女子有几个? 想来想去愣是没猜到这好听的女声的主人是谁。 倒是黑手听到那声音,最先反应过来,方才还得意的脸色瞬间扭曲起来,东看看西看看面露焦灼无奈,最后直接一个闪身,一声不响地蹿上了老槐树,躲在了从横交错的枝丫中。 林双儿还没反应过来这是咋了,怎么突然躲起来了? 疑惑间,树上树下两人就见一女子气势汹汹地闯进梅苑,她身上的白色劲装此刻有些脏乱,衣摆上都是灰色的尘土,右手被三指粗细的长鞭缠了好几圈,尾端被她牢牢握在手中,这架势完全是做好了随时出手的准备。 那双略带英气的杏眼环顾院落一周,发现只有一个女子独坐在院中,咬了咬牙:“落尘,你给我出来!” 这是演的哪出? 落尘是谁?祖师爷爷的名字吗? 林双儿眨眨眼,一副不明所以的呆愣模样。 “本王说过,王府里没有你要找的人。” 一道沉稳的嗓音自院外响起,紧接着叶景恒双手负于身后跨进了梅苑,脸上看不出喜怒。 看样子这女子是叶景恒带来的? 林双儿抱着看好戏的态度支着下巴沉默不语。 “他刚才一定在这!”女子指着桌上还未收拾的碗筷,信誓旦旦,“王爷请看,这碗放在王妃对面,说明此处刚才还坐着另外一个人。” 叶景恒扫了眼碗筷,目光转向林双儿:“昨晚那个男人呢?” “他……他……”林双儿眼睛咕噜咕噜地转,脑中也在迅速搜刮有什么借口可以糊弄过去,就算她再傻也能知道黑手一定是在躲着这姑娘了。 既然是师傅的祖宗,那也算她的祖宗,就帮他一把吧! “他往那边走了!” “他在这!” 两道声音先后响起,第一道自然是林双儿的,她指着槐树的反方向睁眼说瞎话,第二道却出自白衣女子之口,只见她脚下一蹬,整个人借助槐树下秋千的长板越提了一个高度,同时手腕一转,长鞭随着她的动作准确无误缠绕在槐树一根粗壮的枝丫上,借着长鞭的力量,只见眼前白影一闪,纤细灵巧的身姿稳稳当当落在树杈上。 林双儿知道事情败露,指向反方向的手尴尬地绕了个圈转回自己的后脑勺,若无其事的挠了挠,嘿嘿一笑。 槐树上,随着女子灵活的动作,树叶沙沙作响,若不是枝干错综复杂,她一定直接甩出鞭子了! 抬起头看着头顶上的男人,威胁道:“落尘!你给我站住!有种别跑!” “不跑还等着你来抓我不成!”黑手,也就是落尘知道自己已经被发现了,嚷嚷了一声,见女子越来越靠近自己,他奋力的摇晃枝干,树叶落下的同时女子也开始有些脚步不稳当,她愤怒地瞪了眼树上肆虐的男人,一咬牙,直接手脚并用继续往上爬。 就不信逮不了你! 这时,落尘慌张地看向女子方向,惊呼:“虫!你身上有虫!” 这季节,树上有虫也是在正常不过的,所以女子根本没怀疑。 “啊!哪里?在哪里?”女子显然是很吃这一招,听到身上有虫花容失色,蹭蹭蹭就跑下了槐树,站在一块空地上一边不停地蹦跶,一边朝自己身上左看看右看看,就算没有发现虫子的身影,仍是不放心的不断拍打自己身上,“还有没有啊?” “他骗你呢。”林双儿不忍心地提醒道,同时无奈扶额,这落尘祖宗和自己师傅真是一个德行,都喜欢耍这些小把戏,林双儿就是被各种蛇虫鼠蚁吓到大,只是虫鼠蚁她已经不再那么敏感了,“蛇”这道坎她是不论如何都迈不过去。 得知自己再次被骗,女子的脸一阵红一阵黑,望着树上朝自己吐舌头挑衅的男人咬牙切齿:“落!尘!” 树上传来恶作剧成功的嘲笑声。 “你就在这好好呆着吧,恕不奉陪!”落尘朝树下的女子挥了挥手,转身借助轻功离开梅苑。 只是这王府岂是他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地方? 尤其是还有叶景恒这个男主人在场。 此时,一直在一旁默不作声的男主人眸光微闪,脚下轻点整个人轻盈地腾空而起,朝落尘袭去。 第一百三十二章 职业病 在两人起起落落的对打中,林双儿这种外行人都能看出,落尘的轻功远在叶景恒之上,所以叶景恒想要拿下他还是有些吃力的,不过他胜在拳脚功夫厉害,加上对三王府的一草一木更为熟悉,在十几个回合后,顺利将落尘拿下。 叶景恒把人一把推搡到白衣女子身边,清冷地丢下一句:“人在这,要杀要剐随你便。” 这配合的态度,让林双儿大跌眼镜。 这人还是叶景恒吗?他什么时候对苏荧以外的人都这么有耐心?苏荧的地位不保了? 林双儿一时间冒出无数个好奇心。 女子不了解叶景恒,自然对他的所作所为没有意外,朝他道了声谢后揪住落尘的衣领,小脸上得意洋洋:“这回落到我手里了吧!” “诶,疼疼疼!”落尘紧皱着五官,嗷嗷大叫。 “少来,我可都看到了,王爷没对你下狠……你身上的伤是谁弄得!” 女子前一秒还淡定的神色在看到落尘手臂上裸露出的皮肤时彻底不淡定了,哪里还顾得上揪衣领,直接不由分说地撩起他的衣袖查看伤势,在看到他两条手臂上被纱布包裹的严严实实,却还渗着血迹时,怒了。 之后张大夫在女子的监督下,将落尘身上的伤小心翼翼重新处理了一遍,纱布缠了又拆,拆了又缠才勉勉强强被放过。 之后的之后,女子才解释道,她姓黎,单名一个安,是叶国赫赫有名的黎家的独女。 黎家是商业世家,虽然达不到富可敌国,但是财力不容小觑,是铁打的纳/税大户,向来与朝廷关系密切,就连叶皇微服私访时都特意在黎家小住三日,与黎家家主算得上是好友,而黎家家主也曾与叶景恒有过一段交情,所以黎安才能这么顺利的进入三王府,叶景恒才会这么给她面子的帮她抓落尘。 后来林双儿还了解到,黎家位于清河镇,离汣陵有挺长一段距离,而黎安是离家出走一路追随落尘的脚步过来的,她的目的很简单,就是喜欢落尘,想让落尘娶她。 听到这个理由,林双儿由衷抚掌表扬,这才是真正的敢爱敢恨啊,在这个社会能有像黎安这样大胆追求心中所爱的姑娘简直就是大熊猫啊!应该供起来! 但是落尘对她斗志昂扬的求爱宣言嗤之以鼻:“我不喜欢你。” 黎安似是早就知道他会这么拒绝自己,双手叉腰反驳道:“你每天只会躲着我,你不试试和我在一起怎么知道你会不会喜欢我呢!” 落尘这会儿是答都懒得答话,导致场面一度尴尬,四人围着桌子而坐,面面相觑,其中属叶景恒看落尘的目光最为怪异。 “王爷,属下有事要报。”凌萧的出现立马吸引了四人的目光,得到叶景恒的指示后,附在他耳边小声汇报。 叶景恒听完后,只字未说,但从他直接起身就走的行动中还是能够看出这次凌萧汇报的事情的严重性。 只是叶景恒前脚刚走,落尘后脚就把持不住了,也要去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 “走,我们也去凑个热闹!” 黎安不解:“你知道他们去哪?” 落尘甩了甩头,十分嘚瑟:“那是自然了,周府出了事,他们这是往周府赶呢。” 林双儿闻言一惊:“你偷听!” “耳朵灵能怪我吗?我闭不上它啊。”落尘撇了撇嘴,接着拽上林双儿要往外跑,但没走两步她就把手抽了回来。 “这有什么好看的,不想去。”林双儿摇了摇头,她真的不想去周府,一是觉得没必要,去了万一给叶景恒添乱又免不了一顿教训,她脑子进水了才会去他眼皮子底下乱跑呢。二是担心会撞见叶景云。 “这怎么不好看了,你刚才没看见他怎么对付你师傅的吗!现在当然要去看他出糗咯。” 落尘对方才成为叶景恒的手下败将还心存芥蒂。 “师、师傅……”亲耳听到落尘承认是自己的师傅,林双儿顿时觉得一颗心被塞得满满的,哪怕被落尘直接稀里糊涂带去了周府,也没有反抗。 黎安见落尘离开,拿起长鞭就跟上:“我也去!” 林双儿不知道的是,落尘坚持要带上她其实是有原因的,一是她身为三王妃,如果之后三王爷叶景恒怪罪下来,这不是还有个背锅的吗,二是落尘觉得林双儿这丫头着实可爱,带在身边解解闷也不错,当然,最重要的一点还是为了避免和黎安这个变/态独处啊独处! 被“利用”的林双儿根本没反应过来自己被人当了挡箭牌,被卖了还帮着数钱,只知道一个劲儿跟在落尘身后喊“师傅”。 落尘大抵是觉得这人够傻,欺负个傻子太不厚道,出于弥补心理算是默认了这个叫法。 待到三人赶到周府后,他们一字排开趴在周府后院墙头,林双儿堵在两人中间做一颗又闪又亮的大灯泡。 黎安偏头,越过林双儿目光落在落尘身上,指着脸上一块黑布:“喂,落尘,我们为什么要戴这丑兮兮的面巾啊?” 落尘摇头晃脑:“不蒙住脸,没有神秘感啊,”接着略带遗憾地叹了口气,“要是现在是晚上就更好了咯。” 林双儿:“……”这该死的职业病。 第一百三十三章 夜闯周府 今天整个周府出奇的安静,三人在墙头趴了一会儿都没有看见除王府侍卫以外的一个人,让人觉得有些奇怪。 林双儿知道因为周木的死,朝廷人性化地决定在他头七之前,周家所有人都只是软禁在周府,不得外出,当然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就是等着周家家主周华回来。 叶景云在与她下棋时透露过,周华是一个极其爱妻的人,他们在他书房的手记上了解到,周华渴望得到长生不老是同周夫人一起,而周木,他唯一的儿子,在手记上是一笔都没提及。 典型的爹娘是真爱,孩子只是个意外。 林双儿想到这,心中思绪又开始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 莫非是按奈不住思妻之情的周华终于偷偷潜进周府,结果被侍卫们抓个正着,所以叶景恒才这么重视? 脑海里正在编纂一个又一个感人肺腑、爱而不得的狗血爱情故事时,黎安轻飘飘的一句话吸引了她的注意。 “有人死了。” 林双儿:“嗯?” 落尘显然也发现了,不急不慢地补充了句:“有血腥味。” 有血腥味吗? 林双儿撩起面巾使劲儿嗅了嗅,但是天生硬件设施不如别人的先进,什么都没闻到。 落尘无奈地看了她一眼,就轻轻跃下围墙躲在树后,他凝神细听了一会儿,仍是觉得格外安静,索性往周府深处走。 林双儿与黎安则猫着腰,紧随其后。 越往前走,林双儿的眉头越皱越深,她闻到了,哪怕是隔着面巾都闻到充斥在她鼻腔的血腥味。 根据血腥味的浓于程度推测,死亡的人一定不是一两个…… 不知何时,黎安已经神不知鬼不觉的和林双儿换了个位置,直接跟在了落尘身后。 那双漂亮的杏眼一眨不眨地看着眼前的男人,心中早就乐开了花。 要知道,她一路追夫追到汣陵,虽然在此期间两人也有过一些交流,但是能够这么近距离,这么和谐的站在一起,一只手都能数的清! “小心。”落尘提醒了一句。 只顾着看男人的黎安黎大小姐顿时心花怒放,但还是摆出一副娇羞的姿态轻轻点了点头。 旋即一声划破天际的独属于女子的尖叫声差点没将落尘的耳朵给震聋。 “啊!!!” 身侧的低矮灌木丛之上,竟然趴着一具尸体,尸体面朝下,他的手保持着“尔康手”的姿势笔直的伸长,尸体僵硬,方才黎安没有注意直接走过去,那具就在脸旁的尸体光明正大吃了她的豆腐。 黎安二话不说往落尘身上蹦,两腿盘在落尘腰上,抱着落尘不肯撒手,也不知是真怕还是故意的。 大小姐咆哮着:“他摸我脸了!” 落尘扒拉了半天都没把她从身上扯下来,无奈又心累:“我刚才不是说了要小心吗……” 啊,原来是让她注意那具尸体啊,还以为是安慰她别让她害怕呢。 哎呀,不管了,反正都是关心自己! 黎安这么想着,一声不吭。 而队伍最后的林双儿被黎安这么一喊,倒也觉得没那么害怕了。 她看了看被人一刀从后背穿透前胸的尸体,又看了看抱在一起的两个人,反倒觉得尸体格外貌美。 “是谁!” 黎安的叫声吸引了周围的侍卫,他们立马跑了过来,尖锐的长矛指着直挺挺站在草丛中还抱在一起的两个人,脸上表情却一言难尽。 想来他们也是第一次看到竟然有人偷偷闯进来,却是这样一个场面。 黎安没有被人围观的习惯,见这么多人来了,乖乖从落尘身上下来,腆着脸躲在他的身后,一幅求保护的模样。 落尘想起这女人拿着长鞭耀武扬威的架势:“……” 不过既然被发现了,林双儿也没有再躲,从草丛中站起来,在众人的注视之下取下脸上的面巾。 “参见王妃娘娘!” 不等她说话,大家就认出了她,纷纷朝她作揖。 没想到“王妃”头衔这么拉风,林双儿在心底还是小小震惊了一把,轻咳两声掩饰心中的窃喜,挥了挥手:“是本王妃带他们过来的,都散了吧散了吧。” 人群中冒出一声疑问:“可是……王爷并未告诉属下们,娘娘会来。” 言下之意就是,即便是娘娘,未经通报就溜了进来,也是需要审问的。 王妃的优越感这股劲还没缓过去,就被他们给了当头一棒,压低声音佯怒:“怎么,本王妃来此地转悠转悠都不行吗?” “回王妃娘娘,可以的,属下这就去禀报王爷。” 合着还是要把这件事告诉叶景恒?那哪成啊! “罢了罢了,本王妃现在就走。”甩甩手一副毫不在乎的模样。 笑话,把她带到叶景恒面前那不是公开处刑吗? “是本王让他们来的。” 谁知,一直想避开的叶景恒这会儿冷着一张脸阔步走了过来。 听到自家王爷的声音,侍卫们自动让出一条路,露出被人群遮挡的林双儿。 站定后,叶景恒的只是简单扫了林双儿一眼,就略过她看向一旁的落尘和黎安,开口却是沉声对身后的侍卫们吩咐:“都退下。” “是。” 主子都开口了,他们还担心什么,领命后安安静静回到刚才的位置继续站岗。 在林双儿以为叶景恒要黑脸生气的时候,他只是深深看了落尘一眼:“昨天闯入周府的人就是你吧。” 第一百三十四章 尤兰草 叶景恒深深看了落尘一眼,因为大家还穿着上午的衣服,所以即便蒙着面,也不难认出对方究竟是谁。 “昨天闯入周府的人就是你吧。” 什么? 落尘往后跳了一步:“天地良心,王爷可不能随便诬陷人。” “诬陷?昨夜本王的人亲眼所见,那人身形与你的极为相似,而昨晚你又刚好受伤闯入王府。”叶景恒目光转向落尘身后的黎安,又看了看林双儿,她的手中还握着取下的黑色面巾,“如果本王没有猜错,你昨晚中的迷药正是尤兰草,你今天戴面巾就是怕再中此毒,而周府恰好种植了大量尤兰草。” 林双儿吃了一惊。 原来周府种了尤兰草! 她穿越到汣陵后,无意中在书上见过关于尤兰草的介绍—— 尤兰草,形似荒草,其味清浅似兰。 这种植物其实没什么攻击性,只能算是看家护院的小草,如果有人误闯进来,会将他们迷晕,仅此而已。 但这个发现却是解了林双儿的疑惑,难怪之前与周家人接触的时候就犯迷糊,之后发生了什么都不记得了,看来她是在不知不觉间中了尤兰草的迷药。 她观察四周的植物,虽然不能准确分清究竟哪些是尤兰草,哪些不是,但这话从叶景恒嘴里说出来应该八九不离十了。 想到这连忙又将面巾戴上,她可不想再晕倒了。 落尘听到叶景恒的分析,摇摇头不太赞同:“戴面巾只是为了配合气氛而已。” “那你身上的伤作何解释?”叶景恒已经观察过了,他身上的伤有好几处与凌萧描述的一模一样,种种迹象叠加在一起,落尘就是昨晚闯入周府的人几乎石锤。 听到这些,黎安一脸鄙夷地转向他,她不过是中途偷了个小懒跟慢了一会儿会儿,他竟然又发生了这么多事? 见行踪败露,索性摊摊手破罐子破摔:“是我又如何,昨晚我可什么都没干。” 他说的是实话,昨晚他根本没想到周府有尤兰草这阴险的招数,吃了一个哑巴亏,刚进周府没多久就被发现了,更别说做些什么。 这一点叶景恒当然知道。 但…… “没做什么不代表不打算做什么。” 落尘摊了摊手:“偶然路过,看到这宅子里里外外这么多侍卫看守好奇罢了。” “既然不愿说,本王自有方法让你说。”叶景恒侧目给了凌萧一个眼神,后者会意上前欲将落尘拿下。 那哪成啊!他才不要去牢里蹲着呢!而且听这王爷的语气,根本就是要对他用刑啊! 落尘心里千般万般不愿意,手上脚上也绝不含糊,直接与凌萧较量起来。 一个是战神王爷的近卫,一个是江湖赫赫有名的盗圣,双方实力都不容小觑,一时间斗的难分伯仲。 林双儿和黎安两姑娘肯定不会干站在一旁看落尘被人欺负,尤其是黎安,已经走到叶景恒面前:“三王爷,你这样无凭无据抓人未免有失公允,再说这案子应当由刑部负责,尚书至今未来三王爷恐怕无权抓人。” “这件案子早在几日前就已经交由本王负责。” 黎安刚到汣陵就去三王府找落尘了,对汣陵近期发生的事情不清楚,被叶景恒的话噎了一下,大小姐脾气上来了:“那也不行,你们根本没有找到证据,不能抓他!” 叶景恒念在黎家家主的面子上,对小姑娘的失礼表示容忍,轻飘飘扫了她一眼便移开了视线。 黎安见叶景恒不想回答,想到落尘身上还带着伤,心中的不安愈演愈烈,心一横将别在腰间的软鞭扬出,朝凌萧面门袭去。 林双儿大惊,黎安那三脚猫的功夫也就比她的好那么一丢丢,鲁莽冲上去简直找死,被误伤是极有可能的,万万不可! “小心!” “哎呦!” 一声痛呼与林双儿的呼喊同时响起,落尘捂着自己的手臂收了攻势,疼得龇牙咧嘴。 黎安听到他的呼声,赶紧收回小皮鞭去查看他的伤势,手忙脚乱:“是不是又出血了?疼不疼啊,我帮你吹吹。”说罢,还真隔着衣服给他的伤口轻轻吹气。 “去去去,要不是你插一脚拖了我后腿,我能这样吗?”落尘语气不善,背过身去,不想看她。 结果很明显了,因为这个小插曲落尘还是被凌萧控制住,带去了牢房,黎安也跟了过去。 路上黎大小姐抽抽搭搭,用两只带着湿意的眼睛紧盯着落尘,让他觉得自己好像真欺负了小姑娘一样,叹了口气:“受伤被抓的是我,你委屈啥啊?” 黎大小姐拭泪:“伤在郎身,疼在妾心。” 落尘:“……”当我没问。 周府内,落尘和黎安走后,叶景恒注意到林双儿看自己的眼神,竟然读出一种厌恶的情绪,脑海中浮现出她抱着阿玖的尸体时绝望的神色,两种感情层层叠叠,他的心中又是一痛,难以言喻。 他究竟是怎么了…… 为何这段时间对她竟格外宽容在乎,狠不下心。 “你要对他怎么样?” 叶景恒背过身,避开了她灼灼的质问目光:“本王自有分寸,周府之事不是你应该插手的,回去。” 没确认落尘的情况,她才不放心回去,尤其是想到电视剧中常常出现的逼问镜头,什么抽鞭子、火烫,夹手指,一颗心七上八下:“你要屈打成招?” 听到林双儿竟然在关心一个男人,叶景恒脸上浮现出一丝愠怒,轻哼了一声:“林双儿,你的关心似乎过头了。” 斟酌半晌,还是补充了句让她放宽心:“江湖盗圣,想动他还没那么容易。” 原来他已经知晓落尘身份。 林双儿凝视他高大的背影,语气中带着三分沉重:“那希望你可以说到做到,早日还他清白。” 叶景恒喉间一哽,没有答话。 他不答,她便不动。 在双方僵持不下的沉默中,叶景恒首先败下阵,丢下一个“好”字便离开了,林双儿长长吐出一口憋闷在胸口的浊气,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面巾往大门方向去。 微风卷来浓郁血腥味,一路上林双儿发现周府中不止一具尸体,看他们的衣着其中不仅有周府下人,竟然还有王府侍卫,而且各个死后样貌都是挣扎不甘,狰狞可怖。 看来周府真的出事了。 鸡皮疙瘩顿起,不由加快了步伐。 但在离开途中,目光所及处瞥见一抹暗影从视线内迅速闪过,望着那人离开的方向,她不解地皱起眉,咬了咬牙,偷偷跟了过去。 可那人走的极快,林双儿又怕自己的跟踪露出马脚,以至于跟了一阵后直接跟丢了。 不过,与其说跟丢,不如说她是被眼前的场景吓得挪不动步子,把跟踪的事直接抛在了脑后。 周府真的出大事了。 第一百三十五章 着火了 尸体,周围全都是尸体。 或许是为了不破坏现场,那些尸体仍然保持着原貌,横七竖八的躺着,一眼扫过去,少说也有四十具,此时此刻的庭院就像是一个活生生的屠宰场…… 难怪会有这么重的血腥味。 有些幸运的只是割喉一刀毙命,但更多的是四肢被砍,身上被刺了好几个窟窿,血流不止而亡,他们身下已经积聚了一潭凝固变暗的血水,甚至一直蔓延到几米开外,他们的脸上无一不是惊恐害怕。 林双儿来到这个世界虽然见过不少人惨死,但这么凶残的大面积尸体倒在她的面前,饶是今天出了大太阳,还是觉得浑身发冷。 甚至有一瞬,她透过满地的尸体,仿佛看到了倒在自己怀中的阴娃与阿玖,他们浑身是血,眼中的光亮一碰即碎。林双儿看着自己的指尖,那上面还留着冰凉的触感,茫然无助地看向四周,却始终找不到那一抹熟悉的身影。 “着火了!快!快救火!” 突如其来的吼声唤醒了林双儿的理智,就看见正厅的一角确实冒起滚滚浓烟,看样子火势不小。 这一声呼唤,将正厅附近所有的侍卫都召集去了救火,大家一手一个硕大的盛满水的木桶,有条不紊地跑去事发地。 叶景恒闻声赶来,在看见林双儿竟然还在周府的时候,有些不满,声音也不由大了起来:“不是让你回去吗!” 他就是不想让她看到这样血淋淋的场面,他都已经退一步答应了不会为难落尘,没想到她却往周府正厅来了。 林双儿抬头看向他:“是长生派吗……” “……不好说,目前只知道他们是被刀剑所杀,而且凶手各个内力不俗。” 叶景恒眉间有明显恼意,这恼不是因为林双儿擅自闯入正厅,而是想到昨晚因为落尘的闯入,他又派了一批手下加紧对周府的看守,却让他们一夜之间惨遭杀害。 今早换班时,屠杀的何止是周家,还有他的弟兄们。 叶景恒语气虽淡淡,但已经暗中咬紧牙关,幕后黑手最好保佑别让他找到! 这个想法不止是叶景恒的,也是王府所有侍卫们的。 着火的正厅,绝大部分惨遭杀害的尸体都在这,如果不及时挽救,这场大火可能会将所有的线索都一把火烧成灰烬。 为了尽可能保全证据,大家都齐心协力灭火,一时间忙成了一团。 “不好了!不好了!书房也着火了!” 一个侍卫奋力将手中两桶水浇在火从上,仰头就看到书房的方向不知何时竟也冒出了滚滚浓烟。 书房里存放了许多关于长生派的信息资料,万万不可出事! “快,来两队人去书房救火!”叶景恒一声令下,分出在场部分人力命他们去书房。 这场火来势凶猛,强行用“天意”解释根本不合情理。 叶景恒立于一旁看着众人忙里忙外,眼中晦暗不明。 站在他身后的林双儿心里慌乱未平,“天干气躁,小心火烛”这句话说得还是十分有道理,一场火眨眼间已经蔓延到两侧的大树,愈烧越烈。 看到一个个侍卫咬紧牙关担着水跑到院子里,没有顾到脚下,林双儿眼疾手快扶了一把。 “多谢三王妃!” “没事,注意安全。” 叮嘱一声,移走目光时无意间瞥到那道身影从书房的方向走来,并从一处阴暗的角落偷偷溜走! 注意到叶景恒没有看自己这边,她便趁着人多且杂朝那人离开的方向跟了过去。 那人走的不急不慢,步伐沉稳,若不是林双儿看见他几次三番灵巧避开看守的侍卫,她都要怀疑他只是奉旨办事,协同叶景恒一起查案罢了。 因为周府着了大火,许多侍卫都已经被调走,倒也方便了林双儿跟踪。 只是看他对周府熟悉的样子,让她想起在白柳河旁王瘸子家中的情景,微微皱了眉。 他这是要去哪? 越往前走,眼前的场景越来越熟悉,好像之前来过,林双儿偏头想着,脑海中的答案呼之欲出时,就看见前方的男人走到一座假山面前,转动了假山的一个小山棱,一个小而黑的入口渐渐显现出来…… 是地牢! 难怪会觉得熟悉,这不就是之前断雷和周府下人大战三百回合的地方吗? 他要去地牢做什么? 林双儿看着那藏蓝色的身影消失在地牢入口,踌躇了一会儿,猫着步子来到入口处,凝神细听。 可……什么都听不到。 按奈不住心口的好奇,趁着现在此处无人,林双儿小心翼翼提起裙摆,踮起脚尖慢慢顺着台阶走了下去。 几日不见,原本关押在牢房中的人都不见了,本就阴暗的地界,少了人气显得更加死寂,久久萦绕不散的霉味和耳边时不时的“滴答”水声,让林双儿瞬间把从小到大看过的恐怖片都给回忆了一遍,顿时后颈发凉,打了个哆嗦,不由加快脚步。 “可想清楚了?” 听到前方传来的清冷嗓音,林双儿脚步一顿,而后灵活地躲在拐角暗处,从这里微微探出头,从这个角度可以看到那人挺拔的身姿。 他是在和谁说话? 地牢中难道还有旁人? 林双儿纳闷间,就听到第二道声音响起,喑哑且沧桑。 “没什么好问的,再问就是死了!” 是怪人! 第一百三十六章 你怀疑我? “没什么好问的,再问就是死了。” 是怪人! 怪人竟然还留在地牢里! 难道他真的犯了什么罪不可恕的大罪? “看来你根本没涨教训,二十年前如此,二十年后也一样。” “不不不,我可没忘记我这指头是被谁砍下来的。”怪人扬了扬自己空荡荡的大拇指,自嘲地笑了笑,长叹息,感慨道,“不过这么多年了,少一根指头我活下来了,我会介意再少几根吗?” “可这回我怕是会要了你的命。” “我都这么大岁数了,死不死早就无所谓,要杀要剐……” “白礼!你真以为我不会杀你吗!”男人喝道,直接打断了怪人的话,一双眼睛紧紧盯着坐在地上的男人,从喉咙中挤出一句威胁,“我再问你最后一次,你……” 怪人,也就是白礼似乎是被他的态度逼急了,“蹭”一下从地上站起来,抓着栏杆回吼着:“我守了这个秘密十多年,你有本事就杀了我好了,让我带着这个秘密一起下地狱!” 他面目带着狠厉,一头杂乱无章的枯发衬得他整个人狰狞且不甘。 原来在牢房中那爱开玩笑,粗神经的怪人有这么怔人的一面。 他面前的男人对于他的“豪言壮志”有些意外,没有第一时间回复,他背对着林双儿,后者自然没有看见他脸上稍纵即逝的纠结复杂。 短暂的沉默后,是喑哑深沉的嗓音缓缓传出:“好,那我就成全你——” 反正少了白礼,他同样可以自己找到真相,无非就是时间问题罢了! 想到这,男人右手抽出长剑,动作迅速利落,划出一道骇人的破风声。 林双儿看到他手中剑身上、衣服上干涸的暗红血迹,眼前闪过的是躺在周府正厅那横七竖八的尸体,一个可怖的想法在她脑海中一闪而过,不要…… 心中这般想着,嘴上跟着喊了出来。 不要! 锋芒般的剑刃对准怪人的脖子划下,却在那声略显焦灼的女声传来时,还是迅速让其险险偏离了原先的轨迹,只在怪人脖颈处留下细长的血痕。 一道凌厉的剑气削断了他一大截枯草般的乱发。 男人几乎瞬间将丢失的理智拉回,转头看向拐角处,那儿此时站着的瘦小身影让他都顾不得意外,只有莫名慌张,下意识将手中的长剑藏在身后。 带着点试探性地口吻唤道:“双儿……” 就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等着家长的处罚,那双眼中透着两分被发现的窘慌。 可那时的林双儿没心思仔细琢磨他的想法,踱步拦在他与白礼之间两道秀气弯眉皱起,望向他的眼中是满满的质疑与怒意。 “叶景云,你疯了吗!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是的,此时此刻站在林双儿面前的,手执长剑的男子正是叶景云。 面对林双儿的疑问,他心虚一般撇开了头:“双儿,这是我和他的事,你还是不要知道为好。” 身后的白礼见有人来了,又恢复了优哉游哉,乐呵呵地样子,甚至还倚靠在栏杆上给叶景云帮腔,让林双儿莫要插手。 仿佛刚才被叶景云拿剑锋指着的人根本不是他。 只是此刻叶林二人都不约而同的忽视了他的话。 见叶景云选择回避,这般躲闪的态度,直觉告诉她自己一定还有其他的事被蒙在鼓里,瞥见他身后锋利的剑刃,她的心颤了颤:“……周府的火是你放的吗?” 之前那匆匆一瞥,林双儿就认出了一闪而过的人影就是叶景云,其实是不想与他碰面,但因着心中的疑惑还是跟了过去,可后来周府相继失火,那都是他很可能待过的地方,这个想法便止不住地冒了出来…… “不是。” “那你之前在周府做了什么?” “抓他们。”叶景云解释道,“周府的血案是长生派内部争权夺位导致的,但昨夜因为府中有人闯入,没能把周华引出来,这火也是他们来对付周华的吧。” 他口中指的夜闯周府的人,应该就是落尘了。 “那你身上的血怎么解释?” “双儿你怀疑我?” 他语气充满了委屈,林双儿听着理智有一瞬间的不清晰。 对啊,她怎么能怀疑他呢?他怎么可能做出这样血腥残忍的事,一定是误会他了。想到这,她嚅嗫着嘴唇大脑疯狂运转思索应该怎么道歉,怎么化解这个乌龙,身后传来的一道声音突兀响起。 “九弟,我们又见面了。” 一回头就看到叶景恒从拐角处走了出来,只手背于身后,不紧不慢的架势,不知道他究竟在这里看了多久。 叶景云看到从暗处走出来的人,周身气势陡然警惕起来。 紧接着叶景恒走到他面前,将挡在他与白礼只见的林双儿扯到自己身边。林双儿想到自己要和叶景云保持距离,便没有拒绝,安安静静地立在叶景恒身侧。这一乖巧温顺的模样让叶景恒大喜,宣誓主权一般揽住她的肩。 看着站在自己对立面的这两人,叶景云耳畔又响起之前林双儿对他所说的那些撇清关系的话,苦涩无奈的感觉再次袭来,一时之间竟然觉得开口打招呼是这么的艰难,他只能将身后的赤云剑握的一紧再紧。 “九弟,你来这里做什么?” 第一百三十七章 争吵 “九弟,你来这里做什么?” 叶景恒的问题问到了林双儿的心窝上,她也很好奇叶景云来地牢做什么,他和怪人白礼之间是有什么深仇大恨? “办点私事。”叶景云答得很含糊。 唔,这个回答并没有满足某女的好奇心。 叶景恒点点头表示了然,似乎也不太打算深究他来这究竟是为了什么,直接转移了话题:“方才听到九弟同双儿说,周府的事是长生派做的,那你昨晚在何处,又是如何笃定灭了周家的就是长生派呢?” 叶景恒一下问到症结所在,被叶景云糊弄过去的问题又被提了上来,林双儿顿时清晰了几分。 叶景云心中一沉:“我昨晚在哪里你不知道?” “九弟这是何意?我昨晚一直在王府,如何知道你的去向。” 叶景恒微微偏头,有些不解。 “我昨晚替你看守江雪,破坏长生派的计划,这事你想抵赖?”心中不好的预感更加强烈。 “江雪在押入大牢后三天就毒发身亡了,你口中的江雪从何而来?” “……叶景恒,你别太过分了。” “我过分?”叶景恒觉得好笑,“九弟,到底是不是我过分,你心里清楚,牢房中那么多人,光凭我一个人否定就能够否定的了吗?” 这回叶景云深深看了他一眼,没有回话。 叶景恒对他的沉默不以为意,因为他半天也没有一个确切的回答,在纠结一些不存在的事情,索性从腰间拿出一个小小的物什:“既然九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那先说说看这块布料作何解释?” 说罢,展开手中的布料,在忽明忽暗的火光下,林双儿看的分明,那藏蓝色的料子上纹有祥云暗纹,暗色的布料上被血迹晕成了黑色,纵使此时光线不好,但还是不难认出这块布料正是叶景云身上的藏蓝色衣衫,而后者的衣摆处,又恰好有一大块的缺损。 “周府七十二口人,一夜之间,被屠满门,无一生还,这布料正是在周夫人手中发现的。” “轰”的一声在林双儿头脑中炸开,再次确认衣料仍是和他的几乎吻合,可怖的猜测在心中摇摆不定:“是你做的吗?” “不是。”叶景云再次否定。 听到大家竟然都在怀疑叶景云,白礼忍不住了,拍打栏杆吸引大家的注意力,努力把头挤出来大声嚎道:“喂!丫头,你该不会怀疑这小子杀了周家人吧?哎哟,怎么可能哪!” 叶景恒这才轻轻瞥了一眼牢中的男人,威胁道:“他刚才可要杀了你,你现在又这么护着他,让本王很好奇你的身份啊。”难得地对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说这么长的话。 听到这,叶景云瞪了一眼白礼,示意他闭嘴。 林双儿重新把目光放在他身上:“那你昨天晚上在哪里?” “你不信我?”叶景云皱起了眉,“就算没有江雪,昨晚我也没去周府,至于去了哪里根本不重要,这火就是长生派……” “不要一直拿他们做借口!”林双儿打断了他的话,“不管有没有江雪,我就问你,如果不是你做的,周夫人手中的衣料又怎么解释,我眼睁睁看着你从书房中走过来,这把火就是想毁掉你的作案证据吧!七十二条人命你都下得去手,你怎么这么残忍!” 想到其实七十多条性命一夜之间惨遭杀害,而这个凶手是眼前的男人,她就害怕的瑟瑟发抖。 听到她的猜测,叶景云眼中逐渐聚起寒霜与失望。 谁都能怀疑他,但唯独眼前人不许。 只是怔怔地看着她,看着她眼底的怒火与怀疑,看着看着渐渐地失去了所有解释的气力,觉得很是疲惫,终是自嘲地笑了笑。 收了剑,也收回了望着她的目光。 利剑收鞘的声音在这不大的空间当中回荡,紧接着他便一言不发地从他们身边走过。 清冷又疏离。 林双儿没忍住偷偷回头看了一眼,可看到的只有他果断决绝的背影,拢进衣袖的指尖止不住的颤抖。 “怎么,舍不得了?”叶景恒脸上挂着讥讽。 抬头看着他:“你说的都是真的?” 见林双儿不相信自己,叶景恒心头隐隐有些不适,究竟是自己的形象在她心中太过卑鄙,还是她迄今为止仍满心满眼全是叶景云? 语气带上两分自嘲:“假的,又能如何?” 林双儿听到这话,张了张口却发不出声音,脑子中一团浆糊,琢磨不清刚才的场面有几分真,几分假。 第一百三十八章 野猫 那场大火烧的很烈,费了极大的功夫与人手才将其扑灭,那时的周府大半已经面目全非,不可避免的烧烬了很多重要信息,连带着大部分人都面带颓色,觉得可惜又可恨。 惜自然是惜这么多口人死于非命,一把火下来很难平冤昭雪。 恨便是恨放火之人竟然在满手沾血后还能在众人眼皮子底下折回周府毁尸灭迹,真真是胆大包天! 从地牢里出来,就闻到一股子烧焦的烟熏味,林双儿与叶景恒一同打道回府,穿过朱雀大桥,一路上马车外欢声不断,马车内一片死寂,车上人心思各异。 马车行到一半,她掀开门帘对驱车的侍卫道:“去刑部大牢。” 她要去看看江雪究竟在不在。 侍卫小心翼翼地看了眼车内叶景恒的脸色,见对方没有说话,也没有任何表示,就当他默认了,牵动马儿缰绳,调头往刑部大牢方向去。 刑部大牢,顾名思义,专门关押重要犯人的地方,之前从苏城回到汣陵她无意中听到,他们将江雪关在了这。 “吁——” 到达大牢门口,侍卫牵拉住缰绳,马车还未停稳,林双儿迫不及待撩起车帘跳下马车,险些撞上迎面而来的凌萧。 他前不久才将落尘安排在牢中,因为黎安担心落尘的伤,卑微的凌萧被抓来当劳动力,又是派人找大夫又是命人准备干净保暖的床褥,前前后后忙上忙下,导致他到现在还没有离开大牢。 “王妃娘娘当心。”凌萧及时扶住她的手肘稳住了她险些摔倒的身体。 “带我去见江雪。”状似无意的命令。 凌萧颇有些难为:“娘娘……江雪已经死了。” 真的如叶景恒所说吗? “……怎么回事?” “她长期服用一种慢性毒药,中毒至深,没有解药不出三日就会暴毙,等我们发现已经晚了。” 凌萧的声音缓缓而出,传到林双儿耳中却犹如千金,震得她呆愣在原地。 江雪死了,那叶景云说的不在场证据就是假的,他有心编造一个假的不在场证据,为的是掩盖事实真相。 想到那块蓝色布料,林双儿脸上血色丝丝抽离。 之后究竟是怎么回到梅苑的,她已经记不清了,模糊记得一个人从自己身边经过,徘徊几旬,但什么都没说。 弄墨自小学武,性子沉稳谨慎,但心思终究是没有寻常小姑娘的细,嘴皮子也没她们那般灵活。见自家王妃慢慢挪着步子,耷拉着肩走进院子,看出了她的不快,但不知道为何不快,更不知该如何开口宽慰。 思来想去,磨蹭到林双儿走进房关上门也不曾开口,干脆把嗓子眼的担忧咽了下去,默默看着。 回到房间后的林双儿仿若卸掉了一身气力,将自己整个人直接扔进床中,明明想借此甩开一切的烦闷,但叶景云的身影与周府鲜红刺目的场面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 之后的之后,林双儿有意避开所有关于周府案子的信息,不去想不去理,做一只窝囊的缩头乌龟。 但越想逃避,越是会想起。 时不时想起他那双桃花一样的眼睛,总是看着看着就痴了,似要将她的魂勾走。 某日夜,林双儿又梦见了叶景云,与往常梦境不同的是,那是昏迷中的他。 那是在灵川峰,密林中,漫天的大火,与周府的那场火在某些程度上意外的相似,浓烈地让人睁不开眼睛。 而叶景云倒在地上,紧闭双眼,浑身瑟瑟缩缩毫无还手之力。 可这场梦境,林双儿只是一个旁观者,竟无论如何都不能上前像曾经一样将他扶起,带他离开,救他于火海,不论她怎么呼叫,叶景云始终都蜷缩在地上,对周围的一切无知无觉。 像一个破败的玩偶。 林双儿就这么看着火苗掉在他的衣服上,逐渐变大,逐渐变大。 明明是灼热的火焰,此刻在她眼中却像一只冷酷的巨兽,迅速将他湮没,霸道且不带一丝怜惜。 “……不要……不要!” 一声惊呼过后,她猛地睁开了眼,看见眼前灼目的火光被漆黑一片所取代,才知道自己挣脱了梦魇。 额上因着梦境冒了细汗,呼哧呼哧喘着气,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与其说是心有余悸不如说是大梦初醒的顿悟。 ——梦境中的叶景云无助到一触即碎,让她想起在地牢中,隔着空气对视的最后一眼,他本应水光涟涟的桃花眼浸满了失望与无助。 她隐约感觉到自己做了个用刀子捅人心窝的糊涂事。 “娘娘?是发生了什么事吗?”弄墨的声音自门外响起。 林双儿稳住自己气息,将其屏退。 睡意已失大半,林双儿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听到外头隐约的猫叫,想起弄墨说最近府里来了一只偷吃的小野猫,机灵的很,索性船上袖衫循着声音去看看。 这似乎是她第一次深夜在此信步,整个王府沉浸在暗夜中,偶有几盏灯笼泛出暖黄色的光晕,林双儿提着一盏小灯笼去找一直喵喵叫的猫咪,猜测猫应该是饿了,便特意带了点肉干打算喂食。 王府很静,显得猫咪喊声较为明显,这一点正好方便了林双儿的撸猫行动。 隐在草丛中的小野猫注意到前方的灯光立马停止叫声,同时往草丛茂密/处缩了缩,竖起飞机耳警惕的紧盯前方。 林双儿打着灯笼在草丛中地毯式搜寻,刚才的猫叫声就是在这停止的,她笃定猫咪肯定在附近。 嘴里小声的“喵喵”叫的同时弯腰寻找,手中的灯笼就差要塞进草丛中,心头痒的不行,恨不得烛光亮一些再亮一些。 忽的,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细微的动静,她猛一回头倒吸了一口凉气,手中的烛光狠狠晃了晃,熄灭了。 ——一双冒着绿光的眼睛正紧紧地盯着自己! 就像是……就像是在看美味的小鱼干。 第一百三十九章 她的命我也想要 林双儿一回头就看见一双绿油油的眼睛紧盯着自己,加上手中的灯盏烛光毫无征兆的熄灭,将她吓了一跳。 “喵——” 小而嘶哑的声音在前方弱弱的响起。 林双儿借着头顶月光眯起眼睛,才认出原来方才绿油油的眼睛是这只小猫咪正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 ——不远处的草丛中正趴着一只毛茸茸的猫咪。 林双儿暗松了一口气,随即将几粒肉干准确无误地扔在它身边——引/诱它。 闻到鲜美的肉香,野猫眨眼功夫就将肉干吃完,并意犹未尽地舔嘴,林双儿又扔了几粒在离自己稍近一些的地方,逐渐诱猫深入。 小野猫似乎是被府中的人欺负惨了,心中有了戒备,颤颤巍巍朝林双儿“喵~”了一声,才小心翼翼迈出第一步。 第二步……第三步…… 不过它这种胆小警惕的样子并没维持多久就土崩瓦解了,当它又一次吃到美味的肉干时,就忙不迭继续往前走,跑到林双儿脚边,直接吃她手心里的美味,还发出满足的嗷呜声。 林双儿感受到小野猫带着倒刺的湿漉漉的小舌头在自己手心舔舐,并空出的右手轻轻摸着小野猫的脑袋,内心同样得到极大满足。肉干很快被吃完,猫咪已经被林双儿撸的舒服到发出呼噜声,她心底一软将其抱在怀中。 仔细看才发现这是一只黑白配色的奶牛猫,此刻它正砸吧嘴意犹未尽。 “乖,我带你去吃肉~”看着怀中乖巧的猫咪,她心满意足的撸了撸它的下巴,才提起已经灭掉的灯笼往回走。 一路上小奶牛都一直乖巧的把脑袋枕在林双儿手臂上,一双滴溜溜的眼睛左看看又看看,新奇的不行,林双儿看到它这好奇宝宝的模样不由一笑。 忽然,小奶牛猛地把脸埋进她的手肘里,蜷成一团,甚至微微发抖,林双儿觉得纳闷,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躲起来了?像是在害怕什么。 刚准备开口哄哄小奶牛,前方就传来模糊的声音让她一惊。 “我都说了现在这个时候不要来找我!” ——是苏荧! 听得出来苏荧语气中显而易见的不满。 此地偏僻,而且夜深,苏荧这是在和谁说话?! 想起弄墨说的,叶景恒这几天因为公事格外忙碌,不是直接睡在书房就是夜不归宿,林双儿顿时觉得自己即将发现苏荧的大秘密,岂能错过! 她没有丝毫犹豫与纠结地直接躲在附近低矮灌木丛后,拉长了耳朵仔细听。 但是半晌,前方没有任何声音…… 天啊,难不成就被发现了?! 林双儿心头一跳,手心不由出了一层薄汗。 直到苏荧的声音再次传来,她也跟着狠狠吐了口气。 “……好吧,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是妥协的语气。 紧接着一道沉稳男声传来,相较于苏荧的态度,他情绪倒没什么波动。 “叶景恒呢?” “你要做什么?你要是敢对他动手,我和你没完!” 哎哟哟,看不出来,原来苏荧真的很喜欢叶景恒?! 这会儿都会为了叶景恒放狠话了? “呵,放心,他对我还没什么用。”男人轻笑一声,这声笑让林双儿下意识皱了皱眉。 她好像在哪里听过…… 但奈何他声音稍小,听得并不真切。 “那你问这么多做什么?” 听得出来在有关叶景恒安全这件事上,苏荧还是很上心的。 “他最近调查的案子我很感兴趣。” “……他马上启程去苏城了,就在这两天。” “那林双儿呢?” 暗处的林双儿本人听到他们竟然在谈论自己,立马打起十二分精神挺直了后背,听他们要说什么。 “沙——” “谁!” 糟了! 后背不小心碰到身后的灌木丛,发出的声响吸引了男人的注意。 林双儿狠狠咬了咬自己的舌头,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前方的谈论声因为这个突兀的声响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踩在枯叶上发出的沙沙声。 ——有人走过来了。 林双儿下意识屏住呼吸,一双眼睛眨都不敢眨,生怕哪里细微动一下就会被对方发现,同时也想努力看清苏荧究竟是在和谁说话。 可那人蒙着面,借着若隐若现的月光根本认不出究竟是谁。 随着脚步声的渐渐逼近,不知道是自己手劲不自主加大还是天气寒冷,怀中的猫咪瑟缩的越来越厉害,最后竟然直接发出一声尖锐的“喵呜!”尖叫声,挣脱了林双儿的怀抱,一溜烟跑了。 与此同时,脚步声就在她前方一米的距离停止了。 “原来是只猫啊……”男人轻叹一声。 苏荧也走了过来,对于刚才的插曲有些不满:“最近王府进了野猫,根本赶不走,等天亮了就派人把这畜生毒死。” “一只猫而已,让它去吧,算是给你的孩子积点德。” 提到孩子,苏荧就心有不甘,咬牙切齿:“……猫可以活,但林双儿得死。” 什么!!!我靠!!! 如果内心活动可以实物化,此时此刻林双儿心中的口吐芬芳可以把苏荧给淹死了。 “哦?”男人小感意外。 “她害死我腹中胎儿,多次与我作对,她不死谁死?” “难道不是你先对她丫鬟动手?” 听到这句话,林双儿单方面与他拜把子。 “那又如何,我孩子的命岂是一个贱婢能相提并论的?”提起孩子,想起小产时疼的死去活来,苏荧把牙磨得咯吱响,“你是我亲哥,你都不帮我?” 原来苏荧有亲人! 她猜的果然没错,一个没有任何出生家境的姑娘,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根本不存在! 但发现苏荧小秘密的惊喜很快因为男人接下来的话变成了惊吓。 听到苏荧的话,男人又朝林双儿的方向走了两步,林双儿感觉到自己逐渐被笼罩在他身后的影子里,大气不敢喘一下,接着又传来衣料声,根据声音推测是他转了个身。 “放心,她的命我也想要。” 第一百四十章 如果这都不算爱! 苏荧与她哥在弄死林双儿这一点上愉快的达成共识后,就愉快的分道扬镳离开了。 留下躲在灌木丛后的蒙蒙楞楞的林双儿一动不动,她的后背已经沁出一层密汗,微风吹来,生生打了个哆嗦,分不清是冷还是被这个发现吓的。 原来自己就是一块唐僧肉,大家都想要她的小命…… 长生派想杀了她,苏荧想杀了她,没想到苏荧她哥竟然也想杀了她?! 那么问题来了,苏荧的亲哥是谁?!她得防着啊! 在脑子里把所有穿越之后有过接触的男人在脑海中过了一遍,都筛不出究竟是哪个大猪蹄子想要自己的小命。尤其是想到男人的声音有几分耳熟,却抓耳挠腮怎么也记不起来究竟在哪里听到过,她又打了一个哆嗦。 她觉得这个人很可能就在自己身边…… 有了这个认知,林双儿觉得自己的处境十分危险,她现在简直就是国家重点保护对象!以至于看周边男性都觉得对方想要把手掐上自己的脖子。 苏荧根本没有大家看到的这么简单,而她还有一个同样不简单的哥哥,他们都想要杀了自己。 林双儿将方才听到的信息在脑海中捋顺了,确定四周彻底无人了她才小心翼翼钻出草丛,两条腿因为长时间保持同一个姿势蹲太久,已经完全麻了,如万蚁啃噬,那酸爽感让她龇牙咧嘴,缓了缓才一瘸一拐回梅苑。 腿部的酸胀感加上神经的高度紧张让她全然忘记了落在灌木丛后的灯笼,等到天放亮想起来回去找时灯笼已经不在了,一颗心直接提到了嗓子眼,左胸膛咚咚直跳。 一种被人玩弄于指掌之间的,不论如何也逃不出对方五指山的无力感顺着她的脚底迅速蔓延至全身。 她直觉她昨晚的行踪已经暴露了…… 她应该怎么办呢?打是肯定打不过的,跑又跑不出去。 告诉叶景恒? 跟他说,诶,兄弟,你知道吗你小老婆坏得很!她还有个亲哥哥也坏得很!? 不行不行! 她现在还没有证据,这苍白无力的指证在苏荧的眼泪攻势下根本没有作用,反而会打草惊蛇。 林双儿烦躁地直薅头发。 等薅到不知道掉了第多少根的时候,黎安眼尖的看见了她,同她打了个招呼。 看见黎安,林双儿就想起了师傅。 这几日黎安一直住在三王府,每天厨房、客房、牢房三点一线,这个点不用猜也知道是去给在牢房的落尘送爱心早餐了。 落尘一直被关在刑部大牢中,林双儿之前跟着去过两次,得出一个结论,落尘蹲大牢,根本不是受苦受难受教育的。 别人都是以枯草为被为席,他倒好,丝绸云团棉被与床垫,塞满了安神助眠草药的枕头,还有一人一间豪华大牢房的尊贵待遇,根本就是去享受的。 用落尘的话来说就是:如果不是黎安总来扰他清静,把牢底坐穿都十万个愿意。 因着落尘有黎安守着,所以林双儿十分自觉地没再去过刑部大牢,没凑热闹当发光发热的电灯泡。 黎安也表示对二人世界极为满意。 但是现在出了些状况…… “三王妃,你早上可有什么安排吗?” “没有。” “那……三王妃可否与我一同去大牢给落尘送饭?”黎安目光示意了一下臂弯上挂着的食篮。 诶? 这个请求让林双儿小感意外,但随后想到自己小命岌岌可危,眼下又没有可以让她当鸵鸟的地方,和黎安与师傅在一起也是安全的。 便点头答应下来。 但在车上,黎安却告诉林双儿她要走了,要回清河镇去。 “怎么这么突然?”林双儿微微诧异,依照黎安对落尘的上心程度,后者现在还关在大牢里,她怎么可能放心离开呢?不过……想到一种可能,“有人来接你了?” 黎安轻轻颔首:“三王爷把我在王府住下的事情飞鸽传书给了我爹,几日前就收到回信他已经派人来接我了,算算日子就在明天吧……” 林双儿胸部一/挺,安慰她:“没事,你放心吧,师傅这边我会照顾好,一定没问题的!” “黎安在此多谢三王妃了。” 她摆手:“别客气别客气,以后你叫我双儿就好了。” 毕竟眼前人没准就是她未来师娘啊~ 马车在两人的交谈声中很快就抵达刑部大牢,黎安与林双儿一前一后行至落尘的豪华牢房门口,里面的男人此时正双手枕在脑后翘着二郎腿嘴里哼着一些不知名的小调,听到外头的动静,转头朝门口瞥了一眼,看清来人长长叹了口气:“大小姐,怎么又是你啊……” 黎安已经习惯了他同自己打招呼的方式,照例美目瞪了他一眼,没回话,但手上功夫没有闲着,进了门后将食篮放在矮几上,将里面热乎的早餐一一端了出来。 一盅翡翠小米粥,一盅乳鸽汤,还有两碟小点心,分别是绿豆糕与红酥手。 看得出来这些都是黎安自己做的,毕竟王府的厨子不可能把绿豆糕做出这种棱角圆润的模样。 虽然嘴上说着不待见的话,可行动上落尘还是很捧场的,如果不是因为实在没有其他吃食的话…… “丫头,你怎么也来了?”一边喝汤一边忙里偷闲地抬头望了林双儿一眼。 “想你了呗。” “噗!” 面对林双儿的直白,落尘惊得将嘴里的汤一口喷了出来,若不是林双儿及时避开,就全喷她脸上了。 “这么激动干嘛?”林双儿鄙夷。 落尘的目光在她与黎安之间徘徊,最后落在乳鸽汤上,舀了一勺压压惊。 这年头姑娘家一个个的怎么比他大老爷们儿还开放呢? 黎安见到落尘的举动,眸子暗了暗,将手轻轻放在林双儿手上:“双儿,我有些话想单独同他说。” 大概是把回清河镇的消息告诉他吧? 林双儿如此猜测,点点头离开大牢,走前不忘捻走一块绿豆糕,一口下去绿豆浓香盈满唇齿间,让她微微诧异,绿豆糕外形虽算不上好看,但甜度适中口感酥软着实惊艳。 想到黎安第一次做的黑暗料理,她长叹,如果这都不算爱! 第一百四十一章 暗牢 待牢房内只有他们二人后,黎安坐在落尘左手旁,歪斜脑袋支着下巴看着他。 落尘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多少次被她直勾勾盯着,照例对她翻了个白眼,继续吃饭。 直到粥要见底,黎安才眉眼带笑开了口:“落尘,今天的饭好不好吃啊?” 想都没想:“粥太咸,鸽子太老,点心太甜。” “是嘛?”黎安也没气,继续笑眯眯地看着他,“那你怎么还吃完了呀?”循循善诱的样子,像极了拐骗小孩儿的人贩子。 “给你点面子。” 得到这个答案,黎安双手撑腮,凑近两分,语气带着期待与讨巧:“那要不我们商量件事儿?” “什么事儿?”落尘警惕地后仰,避开她凑上来的脸。 直觉没好事。 她大眼睛眨呀眨:“要不你再给我点面子,娶了我呗?” “……” 落尘所在的牢房位于刑部大牢的东区,这片区里的犯人比较特殊,通常不是王公权贵就是罪恶滔天,然落尘属于第三类——靠关系走后门。 看在林双儿和黎安的面子上,加上他本身身份不一般,才被关押在更加干净的东区。 而东区与西区除了环境的差别,还有一个就是安静。西区隔老远都能听到里面的哀嚎鸣冤声,东区却一直安静的要命,也许是这些权贵们不允许自己出现这么狼狈的一面,也许是罪大恶极的犯人知道自己的死已经板上钉钉,懒得多费口舌。 正因为这一点,林双儿才得以注意到侍卫们的谈话—— “怎么这么晚才来啊!里头那娘们儿要是出事了,咱们俩的脑袋可就搬家了!”一个瘦小的侍卫小声抱怨。 被指责的侍卫身材魁梧,见瘦子胆小怕事,不屑哼哼:“窝囊,三王爷都让咱们说她已经死了,我想要是真死了刚好遂了王爷的愿。” 瘦子啐了他一口:“呸!你想得美!别忘了前阵子还有人来劫她,要不是九王爷在,人早就被抢走了!” 三王爷、九王爷、死、劫人…… 几个关键词在林双儿耳边环绕,将她的思绪带回了几天前的周府地牢,叶景云说他就是去了看守江雪,对付长生派,叶景恒却一口咬定江雪已经死了…… 难道……会是她想的这样吗…… 猜测间,两个侍卫已经朝这边走来,林双儿灵敏地躲在拐角,屏住呼吸后背紧贴墙壁,胖瘦侍卫还在聊天,讲着那日九王爷是何等神机妙算,根本注意到一旁暗处有双眼睛正盯着他们。 静静看着胖瘦两侍卫走过拐角,往牢房深处去,她轻手轻脚跟上。 见前方已经到了大牢尽头,四处无处可躲,林双儿只能借着最近的一个拐角挡住大半个身子,探出脑袋远远偷看。 两人停在一面墙前,距离较远只看见瘦子在腰间摸了一把,然后低头捣鼓了一会儿,刚才还严丝合缝的墙竟然开了! 胖侍卫拎着食篮走进墙内,留下瘦侍卫守在门口,很快胖侍卫两手空空从里面出来,只见他嘴巴大张大合隐约听见他在骂里面的人不识好歹,同时两手在空中挥舞几拳,足以见得他的愤怒。 墙壁再次恢复到关闭状态,瘦侍卫推了推门确认无误才安慰暴走的胖侍卫几句,接着两人又往回走。 林双儿赶紧缩回身子,最后一瞥她看清瘦侍卫手里捏着一把银白色的钥匙,他将钥匙放在了腰际。 这段路显得格外漫长,林双儿听到他们的谈话声越来越清晰,下意识咽了咽口水,心中已有自己的盘算。 也许是天意,瘦侍卫站的位置正好是靠近自己这一侧的,就连他的钥匙也是,所以当他从林双儿身旁走过,当她将罪恶的小手伸向他腰间的时候,一切都格外顺利…… 直到两人越走越远,都没有发现暗牢的钥匙已经不翼而飞。 确认他们暂时不会回来,她赶忙走到墙前,看到面前这个暗牢的大门,她摇了摇头,如果不是亲眼看见这面墙打开过,她根本发现不了这个机关。 这面墙同周围的墙无异,而且墙上根本没看到一个可以插入钥匙的孔,一定还有机关! 回想瘦侍卫当时捣鼓的大概高度,她在墙上同一高度的位置一顿摸索,指腹细细感受墙上不一样的地方,来来回回摸索了好几次,忽然动作一顿。 指腹触到了细微的风! “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这句话立马闯进林双儿的脑海,接着手指发力将那块微微透风的砖往里推,露出了旁砖侧面的钥匙孔! 忙不迭将钥匙插入孔内,轻轻旋转,眼前的墙壁立马无声缓缓向右侧移动,一半墙身隐匿起来。 借着身后的光源看到脚下是一小段台阶,顺着台阶往下走,光线越来越暗,等眼前再次出现朦胧烛光时,场景再次开阔起来。 “滚!” 囚禁在牢房中的人听到脚步声,率先吼了一句。 听到陌生又熟悉的声音,林双儿大脑最先做出反应,“轰”的一声,将她的思绪炸的七零八落。 是江雪。 第一百四十二章 错怪 “叶景恒,有本事你就光明正大和我比一场,这样一直把我关在这算什么男人!” 伴随着江雪嘶吼的,还有铁链声,听得让人发寒。 等彻底走进暗牢,看到对方的模样,双方均是一滞。 江雪是因为没想到来的人是林双儿而感到意外,林双儿却是没想到眼前这满脸蜡黄、消瘦无比、披头散发,四肢还戴着沉重铁链的女人会是半个月前那笑容明艳的红衣女子。 暗牢三面墙上各有三盏烛台,九支蜡烛散发出的光晕将这个空间照的朦朦胧胧。 此刻四条铁链限制了江雪的自由,在她可以活动的范围内有一个青灰色巨石,上面放着一个尚未打开的食篮——胖侍卫带进去的那一个。 她的四肢被铁链磨得鲜红一片,仍旧穿着当初的红衣,只是此刻衣服已经破败无比,红衣与血肉颜色相应,让人看着觉得仿佛有疼痛钻进自己骨子里。 稳了稳情绪:“是我……” “林双儿?你来做什么?!”江雪很快认出了她,抵触情绪更加高涨,咬牙切齿。 如果不是她同叶景云用诈死一招让自己上当,她也不至于沦落到这不见天日的地步! 想到这,张牙舞爪冲上来要将她这张脸撕烂,要将她按在地上狠狠地揍她! 但铁链的长度有限,就算她使出浑身力气,让手脚腕再添新伤,都始终离林双儿还有一米之遥。 林双儿虽对江雪没有任何好感,但见到一个美丽人儿落败成这副模样,不忍侧目。 “你在这里多久了?” 等江雪情绪渐渐稳定下来,她才开口问。 “怎么,愧疚了?”江雪狠狠瞪着她,“少在这假惺惺!我被关在这还不是拜你所赐!” “你想多了,如果被抓的不是你,现在被折磨的就是我,你觉得我还可能会愧疚吗?” 她才不是白莲花圣母心,她很清楚,如果是她落在长生派手里,现在可能就一命呜呼了。 江雪知道她是指长生派要抓她一事,眉梢微挑,眉骨处虽然有一块淤青,可别有一番风情:“呵,你别得意的太早,长生派一旦行动,你的下场比我还惨!” “不见得。”林双儿伸出指尖绕了绕身前的一缕青丝,“他们连你都救不出来,还想折磨我?痴人说梦!” “闭嘴!”这番话似乎戳到了江雪的痛楚,想到自己前段日子一直在盼望长生派会来救她,将她带走,却没想到期待了这么久的希望在叶景云出现的时候顷刻化为泡沫。 江雪大怒:“林双儿你等着,咱们走着瞧吧!” “呵,叶景云能赢长生派一次,就能赢第二次,你觉得有他在我身边我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吗?” 林双儿提到叶景云时眼中闪过一丝异样,不过好在很快隐藏过去,加上江雪一直在牢中对近期发生的事完全不了解,所以没引起任何怀疑。 江雪嘴角轻佻:“他这次只是侥幸,等到十五他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废人,到那时要杀要剐还不是长生派说了算!” “那咱们走着瞧!”林双儿见她脸上的嘲讽,就好像是在嘲笑她对叶景云的不信任,留下一句狠话,逃也似的离开暗牢。 她是有意提起叶景云的,江雪也没有指出错误,反而是自然而然接着她的话往下说,说明长生派劫人的时候叶景云是真的来过。 原来他说的都是真的…… 是她错怪他了…… 想起那日他受伤的眼神,林双儿的心仿若滴血。 现在还能补救吗…… 跑出暗牢一段路程,遇见不远处朝这边赶来的胖瘦侍卫,想起一直捏在手中的钥匙,立马将它往暗牢的方向扔,随后吸了吸鼻子,将泪意硬生生憋回去。 “参、参见娘娘。”胖瘦侍卫连忙给她行礼,同时悄悄抬眼看了眼她的神色,试探问,“娘娘,您怎么在这呢,方才黎小姐一直在找您……” “本王妃很少来刑部大牢,觉得新奇的紧,所以随处逛逛,没想到一不小心耽误了时间。”她轻巧解释着,摆摆手,“你们继续巡逻吧,本王妃自己回去就好。” 胖瘦侍卫拱手退让到两旁,待林双儿走后继续慌慌张张地找钥匙。 瘦侍卫看到前方有一个闪闪亮的小玩意儿,连忙跑过去,惊奇地发现竟然就是他们一直在找的钥匙,迅速将它拾起,高举于头顶:“找到了!” “我的小心肝哦,幸好没丢!”胖侍卫心有余悸地拍拍胸脯,换来瘦侍卫的一个白眼,要知道他在前不久还说过如果江雪死了,三王爷叶景恒会格外满意觉得少了个包袱呢! “胖子你说,娘娘有没有拿到这个钥匙啊?”瘦侍卫将钥匙小心翼翼揣进衣襟,若有所思。 胖侍卫甩甩头:“怕啥,就算拿到了娘娘也不知道门在哪!” “也对……” 第一百四十三章 逼问 侍卫说的没错,黎安果然是在找她。 林双儿一回到落尘所在的豪华大牢房,黎安就走过来扶住她的双肘,脸上还有焦急的余色:“你去哪了?我刚才还一直在找你。” “随便逛了逛。” 黎安嗤之以鼻:“牢房有什么好逛的。” 林双儿笑笑没有答话。 落尘躺在临时搭建起得床上,睁着一只眼睛悄悄注意两小姑娘的互动,若有所思。 回到王府,黎安同林双儿道了谢后往兰苑方向去。 ——她在三王府暂住的别院。 林双儿则直奔书房。 她要向叶景恒问清楚。 “九弟那边怎么样了?” 叶景恒的声音自门内想起,听到他提起叶景云,林双儿生生停下脚步。 短暂的沉默后,传来凌萧恭敬的回话声:“回王爷,从这几日大家驻守的情况来看,九王府一切正常,九王爷也没有任何异动。” 什么?! 三王府派人驻守在九王府?! “咣当!”一声,林双儿一脚踹开书房大门,就看到背对自己的凌萧以及端坐在桌案前的叶景恒,不过此时的林双儿已经被愤怒占据了所有理智,没有注意到他们两人根本没有因为她的到来而感到惊讶。 “你要对九王府做什么?” 叶景恒听到她的质问,只是懒洋洋地赏了她一眼就移开目光,缓缓放下手中的毛笔,并合上书写道一半的文书。 处理好一切才平静开口:“周府的案子,九弟有很大的嫌疑,按照叶国律例应当将其软禁。” 这好脾气的解释,出奇的没有责备林双儿的冒失与无礼,这一举动让凌萧在一旁小小震惊了一把。 “可是你明明知道江雪还活着,长生派劫狱那天他确确实实在场。”林双儿继续看着他,“你为什么要骗我?” “在这件事上,本王从来没有承认没欺骗你。” 确实那日叶景恒面对林双儿的怀疑,只是反问道“假的,又能如何?” 是啊,又能如何,当时的她已经打心眼里没有相信叶景云。 林双儿想到这,觉得像是被人打了两巴掌,低头不语。 “其实,你也不必自责。”看到林双儿愧疚的模样,叶景恒如实道,“周府出事时间发生在长生派劫狱之后,那段时间九弟的行踪根本不能确定,而且周夫人手中的布料也是确确实实存在的。” “……那有没有可能就是长生派所为?”他们可以兵分两路,借机陷害叶景云。 “有。”他点头,“不过目前本王也只是怀疑。” 不用怀疑,八九不离十了。 林双儿在心中敲定结局。 “调查的时候带上我。” 想起昨夜意外听到的那段谈话,期间苏荧透露出叶景恒要去苏城的消息。 据林双儿所知,目前叶景恒手上最大的案子就是周府一案,她猜测叶景恒肯定在苏城发现了什么线索。 叶景恒挑挑眉:“为了九弟?” 林双儿目光闪了闪:“这件事是我误会了他,我不想欠他人情。” “……本王可以答应你,但希望本王的王妃也能说到做到。” 她笃定:“好。” 这时,管家走进书房:“王爷,有客人来了。” “好,本王马上过去。”说完,又嘱咐林双儿:“准备好去苏城的用物,我们明天就出发。” “好,没问题。”知道叶景恒等会儿有事要办,林双儿冲他招了招手一溜烟的跑了。 叶景恒看着渐渐消失在视线范围中的身影,转头对一旁努力降低自己存在感的凌萧吩咐:“跟着她。” “是。” 林双儿首先就是噗嗤噗嗤回到梅苑,收拾要去苏城的衣物。 眼下已至九月初,其实就相当于二十一世纪的十月份。 一场秋雨一场寒,经历了几场秋雨,汣陵开始有降温趋势。 苏城虽然属于南方,但相较于汣陵来说还是偏北的,想必已经入了秋,林双儿索性带了几套秋天御寒的衣物,并在自己的小金库中挑选了几样宝贝一同放在包袱中,以备不时之需。 “娘娘,黎小姐求见。”弄墨的传报声响起。 黎安? 想到她马上就要回清河镇,现在也许是有什么事情忘了交代吧。 如此想着,便让弄墨把人带进来,却没想到得知她现在就要离开的消息。 “他们此刻就在大厅。” 她的语气带着郁闷,原本以为明天才走,现在突然离开让她有点错不及防。 原来管家说的客人就是来接黎安的人。 “那你下次什么时候出来?” 黎安摇头:“不知道,我甚至不知道我这次偷偷跑出来爹爹会怎么惩罚我。” “放心吧,我都听说了,黎家大小姐就是被捧在手心长大的,他怎么舍得打骂你呢。”林双儿用肩膀轻轻撞了一下她的,笑道。 “但愿吧。”黎安吸了吸鼻子,强颜欢笑。 之后在黎家人的催促下,黎安与叶景恒、林双儿一一告别后,心不甘情不愿地上了马车。 林双儿看着马车渐行渐远,耳畔一直重复着黎安对她说过的话。 当时她双手托腮,垂下眼睑,但挡不住她眼中的无奈与迷茫。 扯着嘴角,低声喃喃。 ——有些人呐,见一面少一面,可落尘好像根本不明白这个道理,根本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他…… 林双儿听到这话,脑海中浮现出的竟然是叶景云的样子。 或许她应该去九王府道个歉…… 第一百四十四章 弟媳 林双儿听到这话,脑海中浮现出的竟然是叶景云的样子。 或许她应该去九王府道个歉…… 只是等她火急火燎跑到九王府大门前,又退缩了,她应该说些什么呢? ——对不起,其实我当初说的话都是骗你的,我早就知道幕后黑手不是你。 ——我就知道是长生派,我的演技是不是很棒? ——我错了,我不该不相信你的。 琢磨来琢磨去,一不小心就在九王府外待了些时间,一颗心反倒更不安定起来,若不是一个侍卫发现了府外的异样,她也不可能这么快进去。 “属下参见三王妃。” 侍卫很快认出了林双儿,恭敬地拱了拱手。 林双儿看见眼前的人左胸膛刺绣上的“叁”,黑底红字,一笔一划熟悉极了,在三王府每个家奴的衣服上都会有这样的标识。 这个刺绣相当于是一个徽章,这样不仅便于管理上百号的家丁,更重要的是有点眼力见的人看到这个就能知道他们身后的主子是谁,说话办事也方便些。 见状,心下了然,九王府真的被包围了。 想到这,略带敷衍地朝他点点头,算是给了个回应。 侍卫见王妃点头,顿时觉得这个王妃真真是平易近人,与九王府里的楚小姐相比性格简直不要好太多! 要知道,王妃这头衔一出来不知道可以压死多少人,更别说是战神三王爷的王妃,九王府里的那楚小姐,天天在他面前眼高于顶,嘚瑟个什么劲呢! 到底他是三王府的侍卫,现在三王妃来了,腰杆也挺直了,在心底朝那跋扈小姐哼了哼。 这些小心思林双儿一概不知,只见侍卫再度拱了拱手,道:“属下方才见王妃娘娘一直在府外徘徊不前,便擅做主张跟王府里的管家只会了一声。” 言下之意,王妃您赶紧进去吧,里头已经有人候着了。 林双儿往他身后看去,果然,门口已经站了一位头发斑白的老者,正看着自己,目光相撞之时,朝她恭敬的行礼:“三王妃,里面请。” 转头看向侍卫,他脸上绷的紧紧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摆出一副正直凛然的模样,林双儿对他的先斩后奏只能抽抽嘴角,赶鸭子上架似的在九王府家丁的带领下去了正厅。 相较于三王府精美繁复的装潢点缀,尽显王侯的雍贵大气,九王府显得清静许多,人丁寥寥。 若不是府邸外明晃晃彰显身份地位的三个大字,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只是汣陵城内某个有钱人家圈了个大宅子,拿来闲置坐等升值呢。 管家把她领到正厅坐下,便有丫鬟端上一杯刚冲泡好的红茶。 林双儿从一开始的拘谨与紧张到后来喝完了一杯茶也还没见到叶景云的影子,无力地扯了扯嘴角,或许是她把自己看的太高了,明明是自己将他推远,明明是自己不信任在先,又何必再解释道歉求原谅呢?又哪里有理由有资格让对方来见自己呢…… 或许上次地牢相见就是他们的最后一面吗? 长叹息,起身离开,守在门外的管家躬身拦下了她:“三王妃,您再等等吧,王爷很快就来了,老奴再去问问……” 眼神略带飘忽,语气也不似之前的坚定,显然他对叶景云是否会来正厅也没有底,这么说无非是不想让三王妃增添对九王府的不满罢了,毕竟九王府现在可都被三王府的人把守着。 说完,就朝九王府最高的楼阁方向去了,林双儿看向那个阁楼,眯了眯眼。 她记得它,赤麟阁。 十五中秋,她还坐在阁楼之上赏月。 “我当是谁呢好大的面子,一刻都等不得就派人来催了,原来是三王妃啊,真是有失远迎。” 一道尖锐娇俏的女声从一侧传来,转头看到楚清辞双手抱怀扭着腰肢款款走到自己面前,嘴上说着有失远迎,可脸上的冷笑真真是一点都体现不出她的诚意。 素手一扬,转头对管家吩咐:“管家,不用去找了,景云说他不想见外人。” 最后两个字咬的极重,听在林双儿耳中格外刺耳。 “退下吧。” “……是。” 虽然楚清辞于九王府而言只是客,但算身份较为特殊的客人,身为老管家的他自然是清楚楚清辞与叶景云之间的关系,她虽没有权利在王府中作威作福,但是使唤下人还是可以的,权衡一二后选择应下,朝二人一一躬身告退。 林双儿与她有嫌隙,加上楚清辞一开始就没给自己好脸色,她林双儿可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自然不会站在这等着别人欺负。 她了解过,楚清辞的爹楚牧虽贵为国舅,可在朝野中地位并不高,被叶皇一道圣旨封为平乐郡守,打发去了平乐郡城。 平乐平乐,平安喜乐,郡城名字听着寓意吉祥,可实际上算不得富足,说好听点就是有好山好水,养人宝地,放到二十一世纪可以称为天然氧吧大力发展旅游业,但说直白点就是个山沟沟,根本捞不到什么油水。 而且平乐郡守一当就是十多年,除了一些重大的宴席传召回宫,其余时间很少回汣陵,倒也可惜了这国舅爷的身份。 其实楚牧能力不错,可野心太大,试问哪个有脑子的君主会将这样一号危险人物放在重要的位置上?这么一来楚家最大的依仗就成了当今皇后,只要皇后一日不废,他们就可以再狐假虎威一天。 想到这,随手摸了摸发髻,轻轻开口:“到底是从小在小城长大,见到本王妃连最起码的规矩都不懂。” 这话戳了楚清辞的心窝,她曾经也是在皇宫生活过一段时间的人,后来却被迫跟着父亲楚牧南下,不仅离开了她亲爱的景云哥哥,还离开了富饶繁华的都城。 对比之下,在平乐的生活过的可谓是清苦。 不过好在她可以时不时回汣陵找景云叙旧,甚至前些日子听说皇上有意下旨赐婚,想到这,楚清辞挺直了腰杆,以后可是要当九王妃的人了,还怕她做什么? 都是王妃,林双儿还能爬到自己头上来不成?! 但是…… 楚清辞又想到了什么,倒真的是双手轻轻交叠在身侧,朝她请了个安:“近日太高兴了,竟然连礼节都忘了,弟媳给三嫂请安,还望三嫂莫要把刚才的事往心里去。” 第一百四十五章 护人 弟媳? 林双儿皱了皱眉,不用楚清辞解释她也知道“弟媳”是指谁的媳,可这事是什么时候定下的? 楚清辞读出了她心中的疑惑,乐呵呵地解释,装出两分善解人意的模样:“三嫂不知道也情有可原,毕竟此事还在商谈之中,不过已经八九不离十了。”说罢,半掩一张樱桃小嘴,轻轻笑出声。 林双儿睨了她一眼,甩出四个字。 “不知廉耻。” 楚清辞脸色骤然一变,直视她:“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意思。”林双儿巧笑嫣然,说出的话却字字狠辣,“当今社会普通百姓谈婚论嫁尚且需经过‘六礼’才作数,更不要说在皇家。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婚嫁之事八字还没一撇,就已经迫不及待自称‘媳’,这要是让旁人听了,不知道是有多恨嫁呢。” “幸好此刻只有你我二人,不然被有心的人听了一耳朵,可事情发展不是你想的那样,污了自己名声不算,还污了皇家声誉,你该当何罪啊?” 竟然拿皇族的名誉来压自己,楚清辞暗自磨了磨牙,脸上还是强挤出一丝微笑:“叶国民风开明,皇上与皇后娘娘都是看着我们长大的,是不是我说的这样日后自会有分晓。” 清楚皇后一直与自己站在同一阵营,给这番话添了几分底气。 随后又想到近日听说的坊间传闻,方才还略显生硬的笑容逐渐明艳起来,睨着她,“不过三嫂这一席话倒是提醒了我,确实该提防提防某些心术不正之人毁了我的幸福。” “有些人能棒打鸳鸯,杀害未足月的孩子,甚至让丫鬟顶罪……”她上下打量着林双儿,“我可不敢保证她会不会故技重施,插足我与景云之间的感情。” 林双儿警觉地皱起眉:“你在说谁?” “我在说谁你心中没有衡量吗?”这下连“三嫂”这样虚与委蛇的称呼都不叫了,“众所周知,三王爷与苏氏天造地设,你却霸占王妃之位无所作为,自己没有孩子所以嫉恨害死苏氏腹中胎儿,还让无辜的丫鬟为你顶罪被活活打死。这样残酷的手段可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谁告诉你的?” 她分明已经下令不允许再谈论此事,是谁将这个消息传给了楚清辞? “还需要有人专门告诉我吗?随便去街上打听都能知道。不过……”楚清辞摊手,“什么样的奴才跟什么样的主子,主子能这般心狠手辣,那丫鬟的手估计也没干净到哪里去吧。” “啪!” 一声骇人的脆响过后,楚清辞因突如其来的攻击被打偏了头,捂着火辣辣疼的脸颊,抬眼看向眼前的罪魁祸首,声音隐隐颤抖,带着不可置信:“你打我?” 杏眼一瞪:“对,打的就是你!” 楚清辞口中的说的事情根本就是颠倒黑白! 分明是苏荧不仁在先,诬陷阿玖对阿玖动手,她才不义,可在楚清辞这里阿玖怎么成了死有余辜呢。 哪怕她只是道听途说也决不允许! “这里可是九王府!” “九王府又如何?”林双儿像是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此刻瞪圆双眸,恶狠狠道,“楚清辞,你想说我的坏话,只要别让我听见,在我背后怎么说都行,,可我若要是听到半句不顺耳的,你就要有接受教训的准备。”面对她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林双儿已经算是无限容忍了。 看着她那渐渐失去血色的小脸,林双儿轻轻挑起嘴角:“平乐养人真是名不虚传,瞧瞧这小脸水灵的跟什么似的……” 想起第一次偶遇楚清辞,光是听声音就让人产生无限遐想,觉得此人是个美人,在看到本尊时也丝毫不减初时的惊艳。 只是当初根本没想到在这样一个如玉如花的皮囊下,心肠却黑如墨。 楚清辞花容失色,扑通一声跪下,扯着林双儿的衣摆,眼中迅速聚集起朦胧水光。 “三王妃,是我不对,是我不懂规矩冒犯了王妃,可九王府真的是无辜的,景云怎么可能是杀人凶手呢?求求您高抬贵手放过他吧!” 无厘头的一句话听得林双儿云里雾里,不过她似有所感地回头看去,就看到站在几米外的男人正直直盯着这一幕——她正在为难楚清辞。 距离稍远看不清他眼中的神色,但从他握紧的拳能知道他此时的怒火。林双儿不动声色地笑着,感叹果然艺术源于生活,这种三流言情小说的烂梗竟然被她碰上了,不过她能怎么解释,难道说楚清辞脸上的巴掌印是她自己打的? 傻子都不会信吧! 叶景云身后还跟着老管家,管家见到这一幕是震惊的,他原本以为像楚小姐这样的性格三王妃定会吃亏,所以犹豫再三还是去了赤麟阁向九王爷汇报,却没想到一刻钟的功夫楚小姐竟然被三王妃制的这么惨?不过楚小姐口中的话似乎……不太好啊…… 想到这,偷偷瞄了眼眼前的主子,见他脸已经黑的和锅底一般,立马眼观鼻鼻观心,低头数蚂蚁了。 其实见到林双儿欺负楚清辞,叶景云内心是没有多少波澜的,若非要说有无非就是觉得双儿没受欺负就好。可是听到楚清辞嚎啕大声的求饶,如同一块巨石砸入他的心潮,溅起巨大水花。 疾步走到楚清辞身边,将她扶起,而后他做了一个让在场所有人都震惊的举动—— 温柔且仔细地帮她掸去膝处的灰尘,而后擦净她脸上的泪痕,并牵过她的手将她拉到自己身后。 随后目光平静无波地看着林双儿,嘴角勾起亲疏有度的弧度:“三嫂这是作甚?在我的府里欺负我的人?” 第一百四十六章 没资格 “三嫂这是作甚?在我的府里欺负我的人?” 这话的语气无波无澜,但听在林双儿耳中成了满满的责备,加上他一系列细心呵护的动作,认真的仿若是对待一件稀世珍宝,说不难过是假的…… 看到他对其他女子温柔体贴,林双儿心中妒意滔天,听到他对自己的责备又委屈万分,哪怕明明提醒过自己无数次是自己主动要同他划分界限,可这一刻一路以来所有的理智都无影无踪。 相对于林双儿纠结复杂的心思,楚清辞在后头悄悄弯起了嘴角。 你说巧不巧,就在挨了那一巴掌的时候,叶景云恰巧走过拐角,所以不出意外的将林双儿欺负她的全过程都看在眼底。 她从小被娇养长大,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半边脸明显浮肿起来,惹人怜,一看就知道是被人欺负了。加上距离隔着远,叶景云起初根本听不到她们到底在说什么,所以是黑是白还不是她说了算? 楚清辞率先一步扯了扯叶景云的衣袖:“景云,你别生气,是我做的不对在先。” 善解人意,人畜无害。 这八个字从林双儿的脑海中蹦了出来,不去演戏拿个小金人真是可惜了。 如此想着,朝她翻了个白眼小声嘟囔道:“装什么装,丫的,本来就是你先招惹我的……” 说完转头看向叶景云,看到他嘴角转瞬即逝的笑意,愣了愣,是她看错了吗? 而叶景云似乎也没真的要等她说些什么,目光依旧放在眼前人儿身上,却是不动声色朝身后的楚清辞道:“这件事我会处理好,回房休息吧。” “???”什么情况,怎么就把自己给支走了呢,楚清辞不依,轻轻扯住叶景云的袖摆,左右晃了晃:“可是……” 叶景云不动声色将袖摆抽回,微微侧脸吩咐:“管家,给楚小姐找个大夫。” 管家了然,走到楚清辞身侧恭敬道:“楚小姐,请。” 楚清辞知道多说无益,瞪了眼叶景云的背影,又把嫉恨的目光射向林双儿,才用力跺着脚转身离开。 脚步声渐渐走远,确定此处只剩彼此两人,叶景云才缓缓开口,端的是风轻云淡的架势:“听管家说,三嫂找我,不知所为何事?” 又是“三嫂”,林双儿听着觉得这称呼刺耳难听的很,又想起这人刚才那温柔的可以掐出水的举动,不适感再度涌上心头,话几度到了嘴边可是嚅嗫着不知该如何开口。 叶景云看到她,脑海中又浮现出地牢中的场景,令他烦闷,遂转身离开,下逐客令:“既然没事那三嫂请回吧。” “有事的!”见他要走,林双儿急忙叫住他,“我看见江雪了。” 叶景云停下脚步,等着她的后话。 “对不起,是我误会你了。”因为背对着她,摸不透他此刻的心情,林双儿内心忐忑不安,语气中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与希冀。 来这一趟,说不想求的原谅是不可能的,正如黎安所言,有些人见一面少一面。 如果这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等周府案子一过,便相忘于江湖,他做他的逍遥王爷,她做她的冒牌王妃。 那她希望,两人能够冰释前嫌,能够少一些遗憾。 只见他将头微微偏向一侧,略带感慨:“你没错,在周府找到的衣料不是铁证吗?” “那一定是有人陷害你。”林双儿立即否定,“叶景恒说了这件事长生派也有很大嫌疑。” 听到“长生派”三个字,叶景云的背影僵了僵,在林双儿看不到的地方他眼中神色一派复杂。 见他有所触动,林双儿再接再厉:“很快就能找到长生派的证据,很快禁令就能取消了。” 她的眼中带着微微的兴奋,仿佛真的很快就能找到线索似的。 只听叶景云从喉咙中挤出一声轻哼:“三嫂何时也喜欢把所有脏水都往长生派身上泼了?” 林双儿尴尬无奈的扯了扯嘴角:“……这件事是我做的不好,不过我已经和叶景恒说好了,这次调查长生派我也去,作为我对你的道歉,希望可以早日找到长生派的巢穴,你也可以早点摆脱……” “你要去调查长生派?”叶景云猛地凑近她,打断了她的话,“谁要你去调查长生派的?” “怎、怎么了吗……”林双儿茫然地眨眨眼,很快反应过来觉得是对方在担心她的安危,于是说,“不会有危险的。” “林双儿,你不觉得你很可笑吗?” 她呼吸一窒,下意识后退几步与他拉开距离,眼中带着几分慌张。 “是……是吗……” 叶景云嗤笑一声,这笑声薄凉的不带丝毫温度,像严冬的风雪。 “难道不是吗?口口声声说要同我撇清关系的是你,不相信我的人是你,主动找上门来道歉扬言要为我洗清罪责的也是你,你当我是什么?” “对不起,我就是希望我们之间能少一些误会。” “不必了。” 斩钉截铁的三个字,砸在林双儿的耳畔,苦涩之感迅速蔓延开来。 “谁稀罕你的道歉?” “你以为我们人人都要围着你来生活?喜欢的时候配合你包容你,不喜欢的时候还要无条件原谅你?” 林双儿被这句话塞的哑口无言,他语气中的讽刺如同一柄利剑,无情地刺在她的心口,疼的她久久不能回神。 “你是……这么想我的?”看着他眼中的冰凉无情,她慌乱地眨了眨眼,掩盖住眼中的泪意,“亏我还想替你洗清罪责……” “我的事不需要你插手。”叶景云冷冷打断她的话,一字一句道,“你也没资格插手。” 第一百四十七章 浑水 林双儿离开后许久,叶景云仍站在原处,可笑的是他眼前看见的不是九王府的一草一木,而是林双儿被他一通讽刺后脸上流下的两行清泪。 不远处,雷电两兄弟躲在草丛后小心翼翼探头探脑,小声争论什么。 筠风板这一张死人脸:“你们拦着我做什么?” 断雷抹了把额头:“哥,大哥,您看不见吗,三王妃是气走的!” “那又怎样?” 那又怎么样? 断雷被这句话惊得吐血。 这人怎么对感情这么不开窍呢? 不过秉承好弟弟原则,断雷还是选择给这块木头提点提点。 “爷这是在忏悔呢!”而后摸了摸下巴,分析起来,“看三王妃那梨花带雨的模样,爷当时下嘴一定挺狠的。” 虽然觉得自家爷喜欢三王妃是不好的,但奈不住王爷就是动了真感情了啊!想想前段日子那温润如玉的王爷,再对比对比这几天跟冰块似的,动不动就飞眼刀的王爷,受难的可是他们兄弟几个。 筠风脸上隐隐透着不爽:“三王妃怎么样和我没什么关系,探子来了最新情报,别拦着我。” 虽然对外宣称九王府被软禁,但就目前的软禁程度来说,对他们简直形同虚设,打探消息还是很容易的。 明电试探性地问:“是……关于贵妃娘娘的?” 筠风点头,其余两人面色均是一变。 他口中的“贵妃娘娘”不是别人,正是叶景云的母妃元英贵妃。 叶国开朝一来,后宫妃子封号均是独字,例如大家耳熟能详的贤良淑德四妃,还有华妃、惠妃等等,而“元英”封号一出,成了开国首例两字封号的贵妃,足以见得皇上对其的宠爱程度,甚至有传言元英贵妃在皇宫的那几年,后宫再未纳妃。 可谁能想到,这位娘娘命太轻,入宫没几年就死在一场大火中。最让人唏嘘不已的是滔天热浪旁,叶皇传下口谕,所有人不得救火,违者打入死牢。 不过因为大火过后未找到娘亲的尸体,甚至骨灰的踪迹都没有,所以叶景云一直坚信娘亲还在世。 前阵子在苏城取来的锦盒里头存放的是一封密信,楚清辞对这方面深有研究,破解出密信对应的是叶国一个名为“明南”的小城的一个精致院落,只是等到侍卫们快马加鞭抵达明南城的时候,院子的主人已经悄悄溜走了。 不过叶景云从侍卫从院子里带来的字画认出,画上的字迹就是出自娘亲手笔,以及周边邻里看到元英贵妃的画像,笃定画中人就是院子的主人,这些线索加起来让叶景云更加坚信娘亲还活着,但大喜过后又陷入了疑惑,为什么娘亲的踪迹和长生派有联系。 直到前不久才查出大概…… 筠风走到叶景云身侧:“爷,探子来报,苏城发现了贵妃娘娘的行踪。” 叶景云深深吐出一口浊气:“……这几日我可能要出趟门,有事及时告诉我。” “遵命。” 软禁力度虽然不大,但还是有个“禁”字,手下的人偷偷溜出去玩几天也许未必有人发现有人在意,可他身份摆在这,九王府的老大,老大要是凭空消失了还是挺引人注目的。所以提前知会筠风一声,发生意外他也好灵活应对。 “你要去苏城?” 一道疑惑声响起,叶景云连头都没侧就知道说话之人是楚清辞。 见叶景云并不回话,楚清辞走近几步立在他跟前,脸上还略微有些浮肿,可见下手力度之大。 “你去苏城做什么?” “本王的事何时轮到你过问?”想到楚清辞在自己之前为难过林双儿,此时的脸色算不得好看,“你若再不安分,本王不介意亲自派人把你送回去。” 楚清辞知道他在指什么,轻巧一笑:“我可什么都没做,更何况三王妃好像是被你气走的。” 叶景云又何尝不知道是自己将人气走了,是自己伤了她的心。 可他此时此刻内心也极度矛盾着,甚至还有难以忽视的害怕…… 这趟浑水,究竟该不该让她淌…… 第一百四十八章 纳妾 林双儿回到三王府时,整个人就像是蔫儿了的小白菜一样,无精打采。 遇到苏荧时,她脸上还顶着脸上两道已经干却的泪痕。 前段时间因为小产,苏荧一直在荧然苑调养身子,直到前些日子才能够下床走动走动。 今天她照例在王府中随意走走,遇到林双儿颇有些意外。 “姐姐这是怎么了?怎么脸色这么差?”说罢,要伸手去扶她。 后者却下意识后退了一步,避开她的手。 林双儿可没有忘记昨夜偷听到的对话,深知苏荧言笑晏晏的背后是一把朝着自己的锋利的刀子。 苏荧对她的举动回以不屑轻笑。 林双儿看着她:“街上的谣言都是你传的?” 想到楚清辞那番颠倒黑白的“事实”,内容全是向着叶景恒与苏荧的,她第一反应就想到了这件事情的幕后推手极有可能是苏荧。 “这怎么能说是‘谣言’呢?分明就是现实呀!”此地没有旁人,苏荧摘下了伪装的面具,光明正大的挑衅,“姐姐难道不是这样的人吗?抢我丈夫,夺我亲子,就连手下的丫鬟也心术不正,干起偷窃的勾当。” 见到她这幅嘴脸,林双儿可以百分百确定了,她就是这件事的始作俑者,但考虑到她那身份不明的哥哥以及自己还需要依仗叶景恒去苏城找长生派,她强力压制住自己想要向前撕小人的冲动。 但,不动手,不代表不可以动嘴啊! “再怎么挣扎不过是个上不了台面的妾,除了本王妃,没人有资格为三王府诞下嫡子。” “姐姐何必逞强呢?左右王爷都不把你放在心上。” 林双儿一双黛眉轻佻:“是吗?”凑近苏荧两步,“那为何他捧在手心的妹妹小产了,他都不曾罚我?这么算来,究竟是谁分量轻呢?” 这番言论,正中苏荧下怀,她不止一次因为林双儿还好端端的在王府生活而愤恨,如今这事被林双儿轻描淡写摆上台面,气的不知如何反驳,郁结下行直钻腹部,疼的她额角流下冷汗。 林双儿眼疾手快将她扶住,嘴角挂着关怀的笑容,但手上掐着苏荧的力度越来越大。 “妹妹当心,身子不好便好好调养,莫要落下病根。”将人交给冬儿,继续缓缓道,“三王府后院到底空虚了些,待姐姐抽出个时间,替王爷纳几房美妾,妹妹也无需如此劳累。” 说到这,目光悠悠转到冬儿身上,将小姑娘盯得面红耳赤。 “我看你这丫鬟就长得不错……” 话未说完,冬儿直挺挺跪在地上,连对着林双儿磕了三个响头,慌张求饶:“娘娘恕罪,冬儿只想一直乖乖服侍在苏夫人身边,别无他求!” 苏荧脸上划过一道怒意,但又忌惮万一林双儿真将冬儿送给叶景恒,她不能保证现在的叶景恒不会做出什么…… 忍者腹部绞痛,出言提醒:“冬儿是我的贴身丫鬟……” “哎呀,你不说我都忘了,只记着妹妹的往事,差点让这小丫鬟也走一遍妹妹的老路,看来今天确实有些累了。”揉了揉太阳穴,扫了眼跪在地上的冬儿,“带妹妹回去休息吧,莫要出事了。” 语气中带着警告意味。 冬儿听到这番话,愣了两秒才明白过来她说的是什么,赶紧又是三个响头,忙不迭的答应下扶住苏荧:“是、是。” 回荧然苑的路上,冬儿一路战战兢兢低垂着头,唯恐苏荧会因为方才林双儿的一番言论对自己做出什么,毕竟她曾不止一次俸苏荧的命令给林双儿下绊子。 说到底,苏荧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她心里再清楚不过。 将苏荧带回房并喊来张大夫看了看,确认没什么大问题只需要按着之前的药方继续调养就好。 张大夫前脚刚走,冬儿后脚再度跪下表忠心:“夫人莫要听信林双儿的话,冬儿只想陪在夫人身边,为夫人做牛做马。” “起来吧,你的心意我都知晓,怎么会受她的挑唆。”苏荧虚弱地笑了笑。 “谢夫人!”缓缓起身,再看向苏荧时,她的眼中是满满感动,“那奴婢现在就去厨房为夫人煎药。” “去吧。” 她不知道,在房门阖上后,苏荧眼底已涌起一片暗色。 林双儿这边同样没有想到,告别了苏荧,梅苑又迎来了一尊大佛。 霜降过后,太阳落得更早了,申时窗外已是灰蒙蒙一片,那时的林双儿正坐在桌案边,有一搭没一搭的用晚膳。 忽的持筷的右手被一温热的大手握在其中,林双儿一惊,顺着右手方向看去,竟然是叶景恒。 他怎么突然来了? 难道计划有变? 第一百四十九章 本分 忽的持筷的右手被一温热的大手握在其中,林双儿一惊,顺着右手方向看去,竟然是叶景恒。 他怎么突然来了? 难道计划有变? 如此想着,心中有些不安:“是不是长生派的事出意外了?” 叶景恒听到她的询问,听出她语气中的焦虑,原本挂在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皱起眉,同时手臂发力将她从软塌上拉起,直接拽入自己怀中。 质问:“林双儿,你就这么担心他?这么想帮他洗清罪责?” 滚烫的气体喷在林双儿脖颈,很快她就嗅到丝丝酒味,恍然大悟。 面无表情地侧过头,提醒道:“你醉了。” “可我知道我在做什么……”叶景恒加大了禁锢她的力度,仿佛在用行动证实自己是清醒的,清楚自己到底在做什么。 想起今天上午在书房,他与凌萧早就察觉到她的靠近,出于私心他有意提起九王府的现状,就是想看一看林双儿到底在不在乎,意料之内的迎来了对方的逼问与厌恶。 当他知道林双儿去了九王府,还因为叶景云的一番言论仓皇逃离,泪沾襟时,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 只有在乎才会觉得难受,不然为什么平时他对她又打又骂,她都没心没肺不为所动呢? 可现在自己因为林双儿对九弟的态度感到难受,是不是也说明了他的在乎…… 不过,又想到凌萧汇报的另一件事,他又轻笑:“听说你想替本王诞下嫡子?” 她竟然从其中还听出了两分无赖? 说着,他的目光边转向屋内的雕花床,不由分说地把她带到床旁。 林双儿没有时间反应,下意识惊呼一声,只觉一顿天旋地转,人就躺在了床上,看着近在咫尺的面庞,她厌恶地皱起眉:“你派人跟踪我?” 不然怎么能知道她与苏荧的谈话。 看出身下人儿的不悦,叶景恒有片刻的恍惚,伸出手替她熨平眉头,而后爱怜地在她眉间烙下一吻。 “双儿,我好想你……你去哪了……” 他似乎真的醉了,脾气变得喜怒无常,谈到“孩子”这个话题,露出了林双儿从未见过的一面,眼中泛起水光,但其间的情愫被温柔、深情、还有带着小孩子气的无赖所占据。 林双儿被他这一变化绕的晕头转向,一度怀疑他是不是将自己认成了苏荧。 于是推了推他:“叶景恒,你知道你在和谁说话吗?” 和谁说话? 叶景恒听到这话,晃了晃脑袋,确认身下人的身份,粲然一笑:“知道……是双儿……”不等林双儿回复,又将她抱紧了些,自顾自道,尾音竟然带着颤抖,像是脆弱的孩子,“你去哪了……我好想你……” “我、我不是一直在梅苑吗?” 听到这个回答,叶景恒隐隐有些恼意,立即反驳:“胡说,她根本不是你!” “轰”的一声,林双儿被震得说不出话来,这句话反反复复在她脑海中循环播放。 什么意思? 他已经知道自己根本不是三王妃了吗?! “你都知道了?” “双儿,我们生个孩子吧,这样你就不会走了……”可惜这回叶景恒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又把话题扯回了“孩子”身上,随着尾音落下的还有他滚烫的唇。 “唔……放开……” 可这回对方不给她丝毫喘/息机会,直接将她压在自己与床之间,将她所有的抗拒都封禁在唇齿间。 林双儿惊愕,抵在两人之间的双手根本无法撼动身上的男人,因为被他封住了唇,只能发出几声微弱的呼唤声。 借着亲吻间隙,林双儿将头撇到一旁,避开他的碰触。 “你认错人了,我不是苏荧,要生孩子找苏荧去!” 多次提到苏荧,叶景恒渐渐觉得头疼欲裂,用力晃了晃脑袋,再度看向林双儿时眼中温柔缱眷消散大半,并未多言,直接用一个粗暴的吻封住了林双儿的喋喋不休。 这个吻变得毫无爱意怜惜,像是你追我赶的游戏,叶景恒步步紧逼,林双儿无处可逃。 突然,林双儿仿佛触电一般猛地抖了一下,她感觉到有一只大手在她腰间不断的游离,仿佛是触犯了她的底线,她的挣扎更加猛烈起来,趁其不备狠狠地咬了他一口。 叶景恒吃痛的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一手依旧桎梏着她的,空出一只手碰了碰自己的嘴唇,指腹上留下的鲜血足以见得她下口之狠。 注视着她,那目光带着怒意又似有若有若无的狠厉,让林双儿不自觉咽了咽口水,同时奋力挣扎起来,想要冲破这个被困的局面。 这个举动进一步激怒了叶景恒,他直接将她的双手举高于头顶,接着把头埋在她的脖颈间,狠狠的咬了一口。 “放开我!”林双儿大喊,但不知何时声音已经没有了一开始的刚强,取而代之的是细微的颤抖。 她怕极了。 可现在的叶景恒哪里听得出来,他只觉身下的女人极度不安分,想起曾经在将军府外看到叶景云进过她的屋子一夜未出,捏着她手腕的大手不自觉加大了力度。 “呵。”叶景恒听到她的呼唤,埋在她身上笑了出来,热气一波一波喷在她敏感的脖颈处,让她颤抖的更加厉害。 紧接着,他冰凉的声音在她耳畔盘旋回绕,久久不散。 他说:“你是本王的王妃,给本王侍寝是你的本分!” 第一百五十章 被劫 “你答应过本王,不再和叶景云有任何牵连。” 叶景恒提醒道。 一想到林双儿竟敢一而再再而三触碰他的底线。 怒气再度高涨,直接伸手对着碍事的衣料就是一撕。 “撕拉——” 衣帛破裂声响起,露出了她细嫩白皙的肩膀及里头若隐若现藕白色肚兜。 秋季的衣袍布料厚实,可被他轻而易举就撕了一个大口子,足以见得他的愤怒,以至于林双儿再度挣扎反抗后,他直接点了她的穴道,让她动弹不得! “叶景恒,你和苏荧好好在一起吧,别把我牵连进来……” 他闻言,不屑地勾起嘴角:“牵连?身为三王妃,何来牵连一说?”接着解开她的腰封,林双儿明显感觉到身上一阵凉意,害怕的抖了抖。 “别让我恨你……” 埋在她脖颈处留下几枚玫红印子,借着间隙他说:“就是要让你记住本王一辈子!” 林双儿终是忍不住,一眨眼,蓄在眼眶中的眼泪便无声落下,没入鬓发,她紧咬下唇让自己不要发出一丝声响,绝望的闭上眼睛。 那一瞬间,她想到的竟然是叶景云,哪怕就在前不久他还对她不屑一顾,可此时此刻让她觉得最为遗憾的仍然是关于他。 “王爷,荧然苑有人来报,苏夫人突然晕倒了。” 就在这时,屋外弄墨的声音响起,屋内叶景恒解开她亵/衣的手一顿,看到林双儿脸上的泪痕与几乎要咬出血的嘴唇,酒意似乎瞬间清醒了几分。 知晓苏荧出事,他想都没想匆匆离开了房间,跨出门槛时留下一句生硬的命令:“将门反锁,未得本王准许不得开门!” “是。” 紧接着是关门声,“啪嗒”一下落锁声,林双儿躺在床上听得真切。 想到阿玖走了,师傅被抓起来了,叶景云也被她推开了,便再抑制不住内心的疲惫无力,小声呜咽起来。 哭到最后精疲力竭,才发现穴位已经解开自己可以活动了,便勉力支撑起身子,拢起身上松散且破损的衣物走到衣柜前,随手拿了件衣服穿上。 但之后她没有回到床上,而是重新拿出一床被子,在一侧贵妃榻上躺下。 衣柜中的被子是她平时在院中小憩时盖的,自然没有床上的棉被暖和,她将自己蜷缩成一团却还是觉得有冷风从缝隙中钻进来,可即便是这样,她仍旧固执的不想回到床上。 卧在贵妃榻上的她唯独露出一双眼睛在被子外,房间的蜡烛早就熄了,她靠着大概的轮廓辨别出房中的摆设。 哭过之后浓浓的倦意席卷而来,模模糊糊便睡着了。 再次睁眼时是木门发出轻微的咯吱声,将她从清浅的睡梦中惊醒。 起身看去,是弄墨进来了,将手中的鸡蛋羹放在桌上,见到林双儿竟卧在贵妃榻上,看样子像是在这睡了一夜,略微惊讶。 “娘娘,您在这睡当心着凉。” 林双儿听到她的关心,轻轻抬了抬眼帘,扫了她一眼,心中清楚知道弄墨虽然安排在梅苑但终究是叶景恒的人。 昨晚的事让林双儿难以放下,便只轻轻一眼就挪开了目光,看向又被关闭的屋门:“将被褥都换一套罢。” 闻言,弄墨立马想起昨晚在屋外听到的动静,脸上划过一丝不自然,头低下了几分:“是。” “叶景恒呢?” “回娘娘,王爷一大早便出远门了,临走前还吩咐,在他没回来之前您不得出门。” 他已经去苏城了啊。 那她连弥补对叶景云的愧疚的机会都没有了吗…… 想到这,忍不住咳了两声。 “娘娘,奴婢这就去将张大夫请来。” “不用了,下去吧。”林双儿招招手,将她打发。 等屋内再度安静下来,林双儿拖着步子走到桌边,执起白净瓷勺在蛋羹中搅了搅,堪堪吃了两口便放下。昨天因为一连串的事她本就没有吃好,结果到了今天却又怎么也提不起胃口,自嘲的笑了笑。 四周门窗紧闭,她目光渐渐失了焦距,不知究竟在想些什么。 随后弄墨领着一个小丫鬟,两人一齐将床上用物换了个遍,弄墨看见几乎没怎么动过的蛋羹和重新躺回床上闭目休息的林双儿,张了张口还是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睡梦中,林双儿梦到了她在青青草原上骑着一匹白驹,一手持缰绳,一手握皮鞭,嘴里兴奋的喊:“驾!驾!驾!” 身下的马儿似乎是不耐烦了,回头狠狠瞪了她一眼,接着撒了蹄子在草原上狂奔。 草原上的阳光本格外明媚,但不知为何拂在脸上的风竟然带着许多凉意,让她狠狠打了个哆嗦,勒住缰绳想让马儿停下,但一低头发现自己骑的貌美白驹竟变成了露出森森白牙的草泥马! 这一看吓得她花容失色,立马想要跳马逃脱,可自己的双脚竟然死死卡在马镫上,她仰天长啸才发现天边的太阳不知何时变成了弯月牙儿。 “啊!!!” 林双儿惊叫出声,直接将她吓醒。 醒来就猛地发现自己根本不在床上,而是在一片密林之中! 第一百五十一章 我乐意 醒来就猛地发现自己根本不在床上,耳边有呼呼风声,时不时还会冒出一两声猫头鹰的叫声,周边树木层层叠叠,俨然是在一片密林之中! 更让她惊悚的是此时此刻的她正以头朝下的姿势被抗在肩头,大腿处被一道力量强制限制住,使她动弹不得。 “你是谁?放开我!”林双儿手脚并用奋命挣扎起来。 “闭嘴!”男人声音粗哑,见林双儿一直不安分,想起她刚才在梦里把自己当马骑就气愤不已,伸手在她屁股上狠狠打了一下。 林双儿也就小时候太调皮被师傅抽过屁股蛋子,现在突然被打这么一下,差点没跳起来,转头叫了一声:“喂!你——” 恶狠狠地打断她的话:“你什么你,小心我对你不客气!” 瞧现在自己被他扛在肩头像只待宰的羊羔,若是真打起来……哦不对,自己可能都没机会和他打起来就已经嗝屁了,想到这欺软怕硬的她嚣张气焰渐渐熄了下去。 狗腿道:“大哥,您这是要带我去哪儿啊?” 男人哼哼一声:“到了你就知道了。” 林双儿咬了咬嘴唇,默默闭了麦,但心中的小算盘没有停下来,琢磨着会不会是苏荧的哥哥派来的人? 也许是因为头朝下大脑充血,林双儿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最后干脆放弃决定走一步看一步,毕竟对方选择将她迷晕带出来,那是不是说明暂时还不想要她的小命? 为着自己的小机智洋洋得意时,扛着自己的男人突然一个急刹车导致林双儿在他后背因为惯性狠狠撞了一下,呼痛:“哎哟喂!大哥您能不能匀速行驶!” “啪!” 屁股又是一个巴掌。 林双儿的脸红了,被气红的。 骂人的话堪堪滚到嘴边,她就感觉自己在男人肩膀上被一道力量甩到左侧,很快又甩到右侧,同时还伴有刀剑的铮铮声。 忍住头疼的不适努力往声源处看去,这一看眼眶就莫名湿润起来。 ——叶景云来了。 此刻的他手执赤云剑,剑身通体猩红在暗夜中似隐隐散着危险的红晕。眉宇高高耸起,那双桃花瓣似的眼睛紧紧盯着眼前的男人,盛着怒气与杀意,若他的眼神能化作武器,眼前的男人都不知已经死了多少轮。 可十几招下来,两人仍然未分出高下,甚至叶景云隐隐有些被男人欺压的苗头。 男人一个转身避开攻击后,轻蔑地看着他:“原来九王爷就这么点本事。” 叶景云看向他肩上的林双儿,道:“放开她,我们再打。” “放开她?”男人转头看着林双儿,眼珠子转了转,摸了一把林双儿的大腿。 林双儿在男人背上转的晕晕乎乎,突然被揩油,浑身一抖,立马清醒将男人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 男人被骂的脸黑如锅底,狠狠地在她臀上打了一巴掌,发出响亮的一声。 “死妮子,你给我等着!等我杀了他,看你怎么哭着求我!” “看招!” 挥起长剑再度冲上去。 刚才他的那番举动,简直就是公开挑衅叶景云的底线。 这一次叶景云不再是单纯的防守,赤云剑像是感知到主人的怒意,如同复活一般,在叶景云手中行云流水,一步一步迸射出愈加高涨的浓烈杀意。 几招下来,男人已经节节败退,想到叶景云好像挺重视肩上的女人,想都不想就伸出空出的那只手抓住她的外侧肩膀,将她拽到自己身前。 至少能替他挡一剑。 “铮——” 那一刻,林双儿好像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 天旋地转一通,还未站稳就看到赤云剑离她的眉心只剩短短三寸,强大的剑气饶是及时收了剑还是波及到了她,在她左侧脸颊上留下小指长的一道剑伤。 脸颊上的刺痛让她下意识眯了眯眼。 不敢想象,如果他没能及时收手,自己还能不能看到明早的太阳。 叶景云见自己竟然伤了林双儿,一时间不敢轻举妄动,男人借此机会掏出怀中的信号弹对准天空扯掉引线,“嘭”的一声,在漆黑夜空中炸出一朵五彩斑斓的烟花。 半盏茶的功夫,周边的树木无风自动发出“沙沙”声响,很快四面八方黑影一个接一个冒了出来,瞬间将叶景云围在其中,一眼扫过去起码有二三十人。 他们各个面露煞气,像是要将叶景云拆骨入腹,林双儿知道自己若是贸然闯过去反倒会给叶景云增加不必要的麻烦,索性扭头瞪着刚才放信号弹的人:“喂,以多欺少你还算不算男人啊!” 男人臭不要脸:“我乐意。” 第一百五十二章 纸条 男人臭不要脸:“我乐意。” “上!” 发号施令,那些如同鬼魅一般的黑影举起手中长剑,齐刷刷朝叶景云刺去。 眨眼间,几十把明晃晃的长剑发出渗人的寒光,交锋声如同夺命的号角,看的林双儿胆战心惊。 “小心!” 原本一直眉头紧锁的叶景云听到这一声呼喊,眼中晕出几分欣喜,眼尾微微上扬,示意她放宽心。 男人见状不屑的笑了两声:“不自量力。” 趁着叶景云被众人围困的空隙,抓起林双儿就往林子深处去。 慌乱之中,她看到赤云剑毫不留情在空中划下两道凌厉的弧线,几乎是瞬间,最靠近他的一圈黑衣人血洒当场,死不瞑目。 原来他动起真功夫来是这幅场景,杀伐果断不带丝毫迟疑,宛若杀神。 男人一路狂奔,时不时回头看看身后是否有人追上来,却没想到前方的林子深处早已经有了埋伏。 继续看向前方的道路,就看到叶景恒正双手负于身后,他的身侧站了几十名叶卫,他们同那些黑影不同,身姿挺拔,眼中是嫉恶如仇的光芒。 男人见状立即转身,但叶卫已经先行一步将他围住。 他慌乱之中手掐上林双儿的脖颈,扬声警告:“别过来!不然我掐死她!” 叶卫认出人质是三王妃,纷纷停下进攻的脚步,等待三王爷的下一步指令。 叶景恒望着包围圈中的女人,看到她小脸上的傲气与倔强,眼下小命都要不保了却一个求助的眼神都不愿意给他,想起前日她在自己身下留下的泪水,以及阿玖出事时她的眼底的软弱无助,好像她所有柔软的一面都不会给予他,相反她看自己的眼神永远都是厌恶。 想到这他眯了眯眼,启唇:“上。” 众人皆是一惊,但这惊讶只持续了短短一刹那,就继续持刀进攻。 他们是叶国的侍卫,无条件服从命令就是叶国军纪上的铁打不动的第一条。 林双儿料想到这样的结局,心底怆然,她为三王妃感到不值。 可到底男人还是不敢对林双儿动手,见到朝自己落下的剑雨他只有负隅抵抗。 揪到一个空隙便喊:“叶景恒,以多欺少你还算不算男人!” 林双儿:“……”怎么这话听得那么熟悉? 转头看向叶景恒看他会如何答复,眼前忽的一道白影闪过,带动细微风声,就见他手握长剑出现在包围圈内,周身陡然涌现杀意,剑身泛起凌冽寒光:“找死。” 说罢,一剑又一剑凌厉的招式打下,林双儿看的胆战心惊,唯恐自己会被误伤,最后索性闭了眼不敢看。 面对叶景恒男人几乎没有还手之力,额头已经留下疲惫的汗水。 为了保命,他再次想以林双儿当挡箭牌为自己争取哪怕半秒钟的逃跑时间,但手刚抓住林双儿,要将她扯到面前的那一刻,密林中一颗青灰色石子准确无误打在他的手腕麻穴上。 突如其来的偷袭让他双臂一麻,顿时失去了所有制止林双儿与抵抗反击的能力,他惊慌失措,瞬间失去了章法。 叶景恒瞅准时机,面不改色地将长剑穿透男人左肩。 “噗!” 一声长剑入肉声响起,男人看向自己血淋淋的肩膀,没了动作,他输了。 一旁的叶卫手脚利索的上前将他控制住,男人不甘心地瞪着叶景恒,很快又将凶恶的目光转向密林深处,没有说话。 那颗石子自然是没有躲过叶景恒的眼睛,他朝密林更深处看去,那儿黑漆漆的平静无波,像是一个漆黑的无底深渊。 摆脱了控制的林双儿连忙往回赶,心中牵挂着想去看看叶景云的情况怎么样了。 只刚走出两步手腕就被一道强硬的力量控制住。 “去哪?” “不用你管。” 叶景恒强硬将她拽回:“同本王回去。” “三哥,既然不喜欢就不要强求。” 林中树木动了动,林双儿闻声看去,就见叶景云借着轻功朝自己这边掠来,藏蓝衣袍上镀了层薄薄月光。 见他周身干净清爽,无半点受伤的迹象,一时间忘了先前的不快,嘴角不自觉露出放心的笑容。 叶景云看到她的神情,再配上她脸颊上的被自己误伤的伤痕,心口微微发疼。 “九弟,你怎么来了?” 见到来人,叶景恒手松了松,林双儿趁机挣脱他的桎梏,堪堪朝一旁退两步想远离这个没有硝烟的战场,就被叶景云顺势扯到身后,并向一侧移动半步,他高大的身姿挡住了她与叶景恒之间的视线。 “听闻有人放出言论,说双儿又欺负了苏氏被软禁在屋内不得出来,放心不下所以来查看查看。”叶景云嘴角微微上扬,笑的人畜无害。 他身后的林双儿却是一惊,她什么时候又欺负苏荧了?而且为什么这样一个芝麻大的小事都能被传出来? 疑惑间叶景云的声音继续传来:“却没想到查到了三哥身上,三哥这一局棋真是不计后果啊。” 叶景恒无所谓地低头笑了笑:“可现在不是一切都在预料之中吗?” “……那三哥有没有想过,倘若计划失败了,怎么办?” 此时叶景云的语气已经沉了下来。 叶景恒皮笑肉不笑:“那三王府正好可以换个王妃,岂不美哉?” 饶是此时林双儿仍不太明白叶景云所指的这局棋究竟是什么,但她身为叶景恒手中的一颗棋子,这点是跑不了了。 还是个可以随时牺牲的棋子。 哪怕对叶景恒没有任何感情,但得知自己被他无情的利用,说不生气是假的。 从喉咙里挤出一声冷笑:“没必要那么麻烦,想换王妃随时可以,毕竟我想离开三王府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叶景云将她的小手包裹在他的大掌内,干燥温热的手心渐渐温暖了她的手,似传给她源源不断的力量,似在告诉她,他可以作为她的靠山。 “既然三哥与苏氏鹣鲽情深,那我便带双儿回去了,告辞。” 说罢,直接伸手揽过林双儿的腰际运起轻功,带着她从林子上方离开。 在途径男人时,叶景云一手抽出侍卫佩剑,一手挡住林双儿的眼睛,手起刀落间,就听见男人嚎啕大叫:“啊!我的手!” 林双儿知道,他的双手废了。 叶景云前脚刚走,后脚一支飞镖就从方才的密林深处朝叶景恒直直飞来,他身体微侧错开一步,飞镖深深扎进树干上。 叶卫上前查看情况,发现飞镖上竟然还扎着一张纸条,连忙将其递到叶景恒面前:“王爷,发现一张纸条。” 叶景恒拿起那手心大小的纸条,见到上面熟悉的字迹略微一惊,不久前他收到一张同样字迹的纸条。 上一次他收到的纸条让他去将军看一出好戏,结果却看见叶景云在林双儿屋里留宿一宿未出。 想到这,带着两分认真的看起来,这次这个神秘人会告诉自己什么? 而纸上两行黑字,让他眸子沉了沉。 他抬眼看向密林,眼底沉重的像化不开的墨。 给他传纸条的神秘人,究竟是谁? 叶卫们面面相觑,看着这样一场大戏默默吃瓜不敢吱声。 纸条在叶景恒手中化为齑粉,他微抬起右手朝叶卫打了个手势:“带回去。” 林中,慕容逸站在大树主干上,看着刚才发生的一幕幕,心底渐渐有了考量。 他双手负于身后,右手两指还夹着一支黑色飞镖。 第一百五十三章 做九王妃吧 另一边。 叶景云带着林双儿在夜色中急速掠过,林双儿默默看着他,心中有太多的话想说但不知从何说起,好不容易缕清楚脑中思路要开口,一张嘴竟猝不及防地打了个喷嚏,破坏了所有气氛。 脸上划过尴尬,立马低头选择自我麻痹装鸵鸟。 刚才那么丢人的一定不是自己。 叶景云则不动声色将她往怀中带了两分,挡去了绝大部分的寒风,同时加快脚上的步伐直至稳稳落在赤麟阁外。 他一面牵着林双儿将她带进屋子里,一面吩咐守夜的下人将明电迅速带到。 明电本来睡得正香,被这么一吵醒,听说是爹爹回来了,以为他是出了趟门遭到埋伏受了重伤,不然也不会大半夜把自己急急唤去,于是赶紧带上各种伤药解毒药就往赤麟阁方向狂奔。 不仅是他,连带着风雨雷三人也是担忧的不行,一刻不敢耽误的赶了过来。 但当四个人一齐杵在门口,看到屋内的场景时,四双眼睛中神色各异,精彩纷呈。 筠风蒙圈:诶?怎么有个女人? 曲雨咬碎了一口银牙:这该死的女人竟然又来了!王爷,千万别被这狐媚子给勾了魂! 断雷摇旗呐喊:是三王妃!王爷和三王妃在一起实锤了! 明电眼睛透过指缝:我还小,不能看,会长针眼…… 事情是这样的—— 叶景云让下人将明电喊来后,就坐在林双儿身侧,看着她脸上那道剑伤,即便是自己一不小心的,即便伤口已经不流血了,但心中的愧疚与心疼还是免不了的:“疼吗?” 林双儿摇了摇头。 这一动作正巧露出了她脖颈上那几个还未消散的印子,叶景云眼神暗了暗,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有些多管闲事了,当即要起身去外面吹吹冷风。 是林双儿及时拉住了他的手,扑到了他的怀里:“我和他什么都没做。” 小脸埋在他的胸膛前,声音细小软糯带着委屈,大抵是因为害怕他离开身子还微微的颤抖,一双藕臂却是坚定不移的牢牢环住他的腰,不愿放开。 这个举动让叶景云的心立刻软成一片,暗自叹息,做了又能怎么样呢,他爱的是她这个人,并非她的身子,而且真要论起嫌弃,也应当是她嫌弃曾在花间游戏过的他才对吧。 想起她曾经说过的那些决绝的话,他只是担心自己这么做,不顾她的意愿将她带过来回更加引起她的厌恶罢了。 想到这,抬起手将她拢在双臂中:“对不起,那天害你哭了。” 她来九王府同他道歉,他竟然还对她说了那么多不客气的话。 林双儿在他怀中蹭了蹭,随后拧了他一把,顺着杆子往上爬语气带着两分嗔意:“你也知道,我看你当时简直想气死我!” “那现在不生气了?” 不生气了吗? 林双儿想了想,好像在看到叶景云出现在林中救自己,看到他因为伤了自己眼底的慌乱,知道他对自己的牵挂以及明白自己这段时日对他的牵挂,好像所有的委屈所有的害怕都一并消失了。 但她还是死鸭子嘴硬:“还有一点。” “嗯?” 低头想看看她,但还没看清怀中的人儿就扑了上来在他唇畔留下一个清浅的吻后便又缩了回去,才心满意足说:“不生气了。” 被占了便宜的叶景云展露微笑,在她发顶亲了亲。 “对不起。” 脸紧贴着他的胸膛,所以她的声音听着有些闷闷的。 “我真的……” “双儿,做九王妃吧,等长生派的事解决了,我便向父皇请旨,择一个良辰吉日。”叶景云斩钉截铁打断她接下来要道歉的话,用承诺告诉她自己的真实想法。 环着她的手臂紧了紧:“三哥心系苏氏,我想父皇会同意的。” 林双儿摇头:“……不会的,你身为九皇子,叶皇怎么可能会同意这门婚事。” “你都知道了?” 听到怀中人小声做了回应,叶景云长吁口气,一直困扰着他的问题总算解决了,原来双儿是因为这件事才同自己闹翻的。 还好还好,问题不大。 将几乎要低到地里去的小脸捞起来,看着她水光潋滟的眸子,以及被她自己咬的微微泛红的娇唇,叶景云喉结不自主的上下滚动,覆上了她的嘴唇,一手揽过她的腰肢,一手放在她的脑后,恨不得将她揉进自己身体,辗转反侧。 借着喘/息的间隙,他道:“不用担心,万事有我。” “他是你父亲。” 她从小无父无母,她能深切体会到对父爱母爱的渴望,她不希望叶景云也成为这样的孩子。 “可我娘亲也曾说过,与相爱的人在一起才是最重要的,双儿,你懂我的意思吗?” 两人鼻尖相抵,气息交织,林双儿看见他眼底的小心翼翼与希冀,左胸膛怦怦狂跳不止,让她心甘情愿跌进他为她编织的温柔乡,顺着他的动作双臂勾住他的脖子,做出了回应。 就是这样一个场面被四个亲卫看见,林双儿脸红了个彻底,背过身去都不敢看一众人,并瞪了叶景云一眼。 不对…… 叶景云武功那么好,平时大老远的异常动静他都能听得一清二楚,怎么这会儿就失灵了呢? 一定是他故意等着她出糗的! 第一百五十四章 关在身边 想到这,林双儿又踹了他一脚。 叶景云确实是故意的,平时林双儿很少这么乖巧主动,加上两人好不容易和好了,自然是不忍心打断,伸手抓住她的小手捏了捏,又在她手心挠了挠,但脸上对着门口四人却是严肃的不行:“怎么都来了?” 筠风作为大哥最先站出来说话:“回王爷,属下们都很担心您的伤势。” “三王妃,也请您注意场合与礼制,耽误了王爷的治疗!”曲雨瞪着林双儿,将“三王妃”三个字咬的极重。 不善的语气引来叶景云的蹙眉:“本王没有受伤,都下去吧。” 曲雨不依,反倒向前一步,走到最前头:“王爷,时至今日您还要维护她?您难道忘了是谁害的您被软禁吗!” 掷地有声,颇有忠臣进谏,将生死置之度外的感觉。 但这只是她自己的想法,实际上在旁人看来她这番行为行为简直就是愚蠢至极。 不过想想,能说出这样蠢话也不是不能理解。 她身为叶景云亲卫,在九王府几乎所有下人都得听从她的命令,加上她是四亲卫中唯一女子,兄弟们都很照顾她,现在又看见林双儿回来了,种种情绪累积让她产生了一些没有边际的想法,以至于头脑发热敢于直接站在自家主子面前质疑他的做法。 叶景云意料之内的发怒,凌锐的眸子扫向她左右两侧的筠风与断雷:“带下去,明早自觉去领三十板子。” “王爷,曲雨还小,做事难免冲动。”筠风率先跪下为她求情,“还请王爷手下留情。” 叶景云目光不咸不淡地瞥了一眼断雷与明电,见他俩不为所动,没有要求情的意思,缓缓开了口:“那你替她受了吧。” “遵命!” 待屋内只剩下三人,叶景云将林双儿的身体板正,露出了她脸上的刀痕,朝小屁孩招手,“看看用什么药好得快一些。” 明电将眼睛揉了揉,又揉了揉,确定是林双儿脸上那道伤口时,欲哭无泪:“爷,你要是再晚回来一点,双儿姐姐的伤都要结痂了。” 叶景云:“……” 不过说是这么说,明电还是格外大方地拿出了治疗外伤的压箱底宝贝——玉露膏。 没错,就是当初林双儿为救叶景云被火烧伤时所擦的伤药。 处理完这个细小的伤口后,叶景云就将小屁孩打发了,悲催的明电离开前再度被扣下玉露膏。 叶景云挖出一坨将它们涂抹在林双儿的脖子上,才算罢休。 不然看着着实碍眼。 “筠风喜欢曲雨。” 叶景云无厘头来了这么一句,林双儿立马明白过来他是在解释为何放过了曲雨。 揉着他的脸:“看不出来你还喜欢牵媒啊。” “其实是筠风求我的。” 林双儿闻言,小小惊了一把,要知道筠风可是四亲卫中情商最低的一个。 唔……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真人不露相?铁树要开花? 不过她还是表示怀疑: “你这样能撮合成功吗?” 毕竟他们二人在一起工作了这么久,就算是钻木取火,木头恐怕早被钻通了吧。 可看样子,曲雨对筠风一点暧/昧小火花都没有啊,不然为何在筠风替她承担一些惩罚时,她站在一旁眼睛都不眨一下…… “不知道。”叶景云揽过她,边轻轻拍着她的脊背,似是为了之前曲雨的顶撞安抚她,声音缓缓传来,“反正成了,我便给他俩举办婚事,送一套婚房,让他俩搬出去住;不成,她也不会继续留在王府。” 左右曲雨都逃不过不懂规矩以下犯上的罪责,而且还是当着他的面欺负双儿,怎么可能让这样的人继续出现在双儿面前给她添堵呢。 林双儿点头表示明白了,想起在现代网络中看到的鸡汤觉得很是合适现状,摇头晃脑念了出来: “所以说只要努力过争取过,不管结局如何至少不留遗憾。” “那不行。” “嗯?” “这几天我想通了,如果换做是你,关也要关在我身边。” 林双儿捂着脸不敢看他:“你最近是不是又在看恋爱秘籍?” 不然为啥这么会撩啊!!! 此时天快亮了,林双儿眼中已经透露出困意,叶景云将她带到自己的床上让她躺下,捻好被角,一如既往地坐在床旁看着她。 林双儿打了个呵欠:“你不困吗?” 叶景云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你先睡,等你睡着了我再钻进去。” 林双儿:“……” 只见她抿了抿嘴,向床的内侧挪了挪,空出一半的位置,这一举动超出了叶景云的意料。 他偏头邪笑着:“怎么,邀请我一起睡觉?” 毫不客气地朝他翻了个白眼:“装什么正经呢,又不是没一起睡过。” 曾经在小村庄,那时两个人可没现在熟呢,他不是照样死皮赖脸不肯走嘛。 想到这林双儿撇了撇嘴,然后背过身不去看他。 叶景云显然也是想起来了小村庄的事,摸了摸鼻子嘿嘿笑着,边手脚麻利的褪掉鞋袜与其他衣物,独留一件亵/衣,钻进了被子。 第一百五十五章 她喜欢! 同床共枕是同床共枕了,可林双儿睡得香甜,叶景云就是另一回事,原本还有一些的倦意因为身旁的小姑娘早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双儿……双儿……” 叶景恒轻轻唤了几声她的名字,见她没动静就变本加厉缓慢支起自己的上半身,探过身去看到她已经阖上双眼,于是捻了一小撮她的头发用发尾在她鼻头轻轻扫了几下。 小姑娘睡沉了,虽然感觉到这丝扰意,但舍不得起来,只是用手在面前摆了摆,企图将它们驱赶。 安静下来后,砸吧砸吧嘴,又没了动静。 看着两人始终隔了两个拳头的距离,叶景云眼珠子咕噜咕噜,坏心眼的无声笑了起来。 他轻轻扯过林双儿身上的被子,全数卷到自己身上,然后安安静静躺在远处,等着猎物的上门。 现在天凉,没有被子哪成? 不出意料的林双儿觉得冷了。 她梦到她报名了世界南极游泳比赛,穿着泳装只身来到南极,看到连绵成片的厚厚积雪,冷的打了个哆嗦,睫毛上也落下了厚厚的冰雪睁不开眼,蜷缩成一团好像还是不能抵抗寒冷,打算去找件暖和的衣服穿。 她摸索着摸索着,竟然被她探到一个正源源不断散发着光与热的小太阳,激动不已,立马将其熊抱围住,舍不得撒手。 于是乎,叶景云就看着林双儿慢慢慢慢一点一点挪到自己怀里,安安静静蜷缩着,两条细白腿还大喇喇的盘住他的。 心底满意的不行,嘴上却故作委屈:“双儿……你抱着我让我没法睡呀……” 林双儿一个巴掌拍过去,随后又往他怀里钻了钻。 这小太阳真吵。 虽莫名其妙挨了一巴掌,但叶景云还是喜滋滋的,嘴角的笑意丝毫不加掩饰。 小心翼翼整理好被子,搂住主动送上门的小姑娘,在她唇畔亲了亲,也跟着合上了眼。 屋内寂静,只听到两人浅浅呼吸声交缠,一夜好眠。 “景云,景云?” 不知睡了多久,待到天边太阳彻底蹦了出来,照亮整个苍穹,屋外传来轻轻的呼唤声。 听到屋里头没有动静,声音扬高了些。 “景云,我给你送早饭来了。” 是谁呢一大清早的吵吵。 林双儿带着浓厚的起床气,听到屋外的声音,只将被子蒙过头顶,企图继续呼呼大睡。 “景云,起床了吗?我听管家说你昨晚回来了。” 门外的声音没有停止,林双儿气的又重新探出头来吼了一句:“没呢!” 声音带着未睡醒的软糯与被扰醒的烦躁,可爱至极。 紧接着,林双儿听见头顶传来噗嗤一声忍俊不禁:“我早就起了。” 诶?谁? 林双儿听到声音,猛地从梦中惊醒,抬头就与一双灼灼晶亮的桃花眼对上:“你……我……” 我的妈呀,这一觉睡得怎么睡糊涂了。 方才的一声呼唤传到门外人的耳朵里,引来一道高尖的叫喊声:“开门!你是谁!你怎么会在景云的房里!” 林双儿把这两个问题在脑海里过了一下,然后意识到一个更大的问题:“你怎么逾界了!” 他怎么抱着自己睡了呢?这么大的床,完全可以一人睡半张啊! 叶景云从被子里掏出两只手,以示清白:“是你缠着我的。” 林双儿低头看到自己八爪鱼一般的睡姿:“……” 好像还真是。 意识到这一点,林双儿立马弹开,脸烧了个彻底。 她从小到大,以这么亲密的姿势同一个异性睡觉还是头一次,饶是她思想再开放,也忍不住脸红。 不过好在自己只脱了最外的一件大袖,秋季衣服层层叠叠有好几件,也算是将老脸保住了保住了。 叶景云看到她脸红的样子,心情格外愉悦,拍了拍她的脑袋,同她说可以再睡一会儿,便起床披上外套就出了门,并不忘轻轻将门合上免得又吵着她补觉。 见到站在屋外的女子,不满写在脸上:“你来做什么?” 此人正是楚清辞。 叶景云出门急,外衣的绑带只是松松垮垮系着,随着他的动作露出了里头单薄的亵/衣,楚清辞见着脸黑了。 “景云,你屋里的女人是谁?让我去看看。”说罢,要越过他进门去。 叶景云手臂一抬将她拦下,语调清冷面不改色:“以后有的是机会看,回去吧。” 楚清辞惊愕:“什么意思?” 什么叫“以后有的是机会看”? 也不再顾忌什么矜持与否,直截了当的询问:“你、你要娶那女人做王妃?” “正是。” 楚清辞没想到对方竟然毫不犹豫点头,仿若一盆冷水将她淋了个透彻:“那、那你我的婚约……” 叶景云略带着不耐:“我说过很多次,我从小到大只把你当妹妹,婚事我早就拒绝了。” “那她呢?你和她认识多久就要娶她?就算你不喜欢我,那你把三王妃也忘了?” 楚清辞觉得自己简直就要疯了,一大早醒来听说叶景云回来,她便忙不迭去洗手作羹汤,却没想到得到让她撞上这样一幅场面。 将婚事拒绝了?那为何皇后姑姑从未告诉过她?还让她白白高兴了这么久! “大清早的是谁在一直嚷嚷呢。” 一道慵懒的女声自屋内响起,紧接着一道粉色倩影缓缓从内室走了出来,将叶景云身后的屋门打开。 大抵是刚睡醒,在见到屋外太阳时还有些不适应,抬手挡了挡,眯起了眼。 叶景云见到双儿起床了,方才还不耐烦的脸上瞬间挂上愉悦的笑容,搀扶着她走出房门,这殷切的呵护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真的做了啥呢。 楚清辞正是想到了这一点,于是在看清从屋内走出来的女人时,手上的托盘险些要端不稳,不自主的往后退了两步:“林……林双儿……” 怎么回事?她怎么在这? 前些日子景云不是还将她赶走了吗?不是说她此时此刻被软禁在三王府吗?这个女人怎么依旧跟狗皮膏药一样一直缠着景云不放!甚至还缠到九王府来了! 林双儿本来不想出来的,但听出来了屋外是楚清辞的声音,尤其是听到对方还在损自己,当然要灭灭她的威风。 叶景云此时正扶着她的手,她索性软若无骨的倚在他身上,用自己听着都会起鸡皮疙瘩的声音娇柔道:“云~人家饿了,想吃牛乳羹。” 牛乳羹,不正是楚清辞手上端的吗? 楚清辞闻言,一张秀气的小脸气的都绿了:“你做梦!”说着,将牛乳羹护在怀中。 不过她那些小伎俩在叶景云面前连过家家都算不上,点下她的穴道,不费吹灰之力将一碗鲜嫩的牛乳羹拿了过来,才缓缓解了她的穴道。 林双儿暗自摇了摇头,这人欺负一个小姑娘真是一点都不带愧疚的。 不过……她喜欢! “景云!”楚清辞恼羞成怒,从小到大都是被护着长大的,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 “左右你都是做给我吃的,我收下便是了,下去吧。” 完全就是拿出对下人的态度。 做完自己的分内事,不得多留。 说到这,叶景云也没再看她,而是一手拉着林双儿,一手托着牛乳羹转身进屋。 独留楚清辞一人站在屋外看着房门渐渐关上,涂着蔻丹的指甲深深掐进指腹,脸上浮现出了阴狠的表情,很难想象,这样的骇人模样会出现在一个漂亮小姑娘的脸上。 林双儿,你给我等着! 第一百五十六章 魑魅魍魉 屋内,林双儿将牛乳羹推给了叶景云,她其实不爱吃这些东西,这么做完全就是想让楚清辞出丑,仅此而已。 叶景云也知道林双儿的心思,左右他对楚清辞无旁的感情,觉得这么做也能让她看清楚现实,便命人撤了牛乳羹,换上两分简单的米粥加些小菜与点心。 林双儿表示,深得她心。 饭后林双儿依着叶景云给她抹药,不得不说玉露膏确实厉害,昨天还有一道小指长的伤痕,现在已经愈合了一半,估摸着今天就可以完全好了。 叶景云目测了一下罐子中的药量,面不改色:“多涂一些以免留疤,不然就成丑婆娘了。” 林双儿顿时垮下了小脸:“也不看看这伤是谁弄得!” 他笑,绕开药膏在她脸颊小啄一下:“再丑也要。” 想起昨晚发生的事,林双儿拉着叶景云问是怎么回事,为何他与叶景恒会突然出现,还有为什么说这是叶景恒下的一局棋? 听到她这么多问题,叶景云在她手心挠了挠,索性将近期发生的事娓悉数告诉了她。 “还记得我们在苏城夺来的锦盒吗?”见林双儿点头,他娓娓道,“通过锦盒里的地图我找到了我娘亲,不过查到她与长生派有不浅的渊源,所以当你说你要去苏城调查长生派的时候我不希望你去。” “三哥知道长生派一直很想抓你,于是先是离间我们,随后将你软禁在房内,就是想用这种方法让你周边没有倚靠,果不其然你就被他们带走了。” “九王府的软禁其实没你想象中的那么可怕,在周府这件事上三哥其实更怀疑长生派,所以对我的行动其实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林双儿觉得她被人狠狠打了一个巴掌,叶景恒都相信他,而她却怀疑他。 “我听到这个消息是从苏城赶过来,万幸两城相隔不远及时赶到,你没有出事,三哥也如愿抓到了长生派的线人。” “而且三哥根本没去苏城,他去的是南堰,苏城与南堰都发现了长生派的踪迹。” 南堰,叶国的一个城池,与苏城水路相连不同,南堰四面群山环抱,是个易守难攻的好地界。 林双儿听到最后一句的时候,觉得自己受到了莫大的欺骗,这么说来,叶景恒从一开始就在欺骗她?他从最开始就根本没打算调查长生派的时候带上自己。 “对不起,如果我没有误会你就好了。” 这样后续的事情都不会发生,也不会有之后那么多矛盾了。 叶景云却摇头表示不认同:“吃一堑长一智,也好让你涨点教训。”捏着她软嫩的脸颊,直到微微发红才罢休,“相信我,我是不会害你的。” 林双儿看着他的眼眸,其中的认真与凝重似一个无底的漩涡要将她的魂吸走。 “时间差不多了,走吗?” “苏城?” “对,探子来报那里发现了我娘的踪迹,同时也有尤兰草的线索。” 叶景云想过了,于其一直想方设法瞒着她,将她放在自己无法照顾的地方,不如让她慢慢的学着去接受事实,虽然危险,但在他身边就好。 与此同时,三王府又是另外一幅场景。 苏荧与叶景恒围在桌边用早膳。 “身子可有大碍?”看见苏荧似乎没有多少胃口,端过她的碗给她盛了碗鲜美的鸡汤。 当时因为情况紧急,他便没等到苏荧身体好转就按照计划时间去了南堰,现在想起来仍是有些愧疚。 苏荧听到叶景恒在关心自己,双颊飞上两朵红晕:“让王爷担心了,大夫说只需要按时服药就好,并无大碍。” “那便好,等会儿本王还要回去,这段时间你就安心在府中调养好身子。” 毕竟南堰才是长生派的主要据点,而且那里还发现了周华的踪迹,如果去晚了怕好不容易查探到的线索就这么断了。 苏荧低垂眼帘应了下来,舀了勺鸡汤将其咽入腹中,状似无意的开口:“王爷,姐姐去哪了,听府中丫鬟们说姐姐不在王府,她没有同你一起回来吗,会不会出什么事了?”说着,脸上露出担忧紧张的神色。 叶景恒安抚性拍了拍她的手,语气听不出喜怒:“她的命硬着呢。” 也不知是说给苏荧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而苏荧知道林双儿竟然还没死,放在腿上的手倏地握紧。 想起那日晚上王爷险些被这女人勾了魂去,她心中就嫉恨的不得了,为什么她还活着,为什么当初她失踪的时候还要回来! 九王府内,因着府中没有现成的衣物,叶景云当即拍案决定林双儿的衣物直接去苏城买,此时断雷与明电已经备好马车,这次去苏城他们也会陪同。 经过一天的奔波,抵达苏城的时候已经华灯初上。 林双儿撩起车帘,一双眼睛向四周打量个不停,想起上一次来到苏城恰逢苏城河灯节,两人在河畔放下了一盏特别的河灯。 扯了扯叶景云的衣袖:“叶景云,河灯节上你许的愿到底是什么啊?” 支着下巴望着她,欠扁的吐出两字:“保密。” “……那实现了吗?” 想了想,随后歪头一笑:“你猜。” 林双儿撇撇嘴:“猜你个大头鬼。” “爷,我们就到这家客栈住下吧。”车外传来断雷的声音。 林双儿撩起车帘,顺着断雷的目光看去,一座四层楼的建筑出现在她的面前,廊檐上挂满了灯笼,显得比周围的酒楼都要亮堂大气许多,乍一看还以为是又在过河灯节,招牌上三个大字苍劲有力,喃喃:“好客来……”随后扭头看向车内的男人,“就这家吧!” 男人理了理自己的衣摆,牵着她的手下了车,望向她时眉目含笑:“都听娘子的。”尾音上扬,颇带着两分得意。 酸掉了一旁断雷和明电的牙,两兄弟执手相看泪眼。 断雷:“呜呜呜,我也想要个小娘子。” 明电:“我也想要。” 断雷:“小屁孩先长大再说。” 明电:“……” 四人在好客来简单解决了晚餐后,聚在一间屋内分析形势。 林双儿听到他们提起“魅爷”,困惑地看向叶景云。 “你知道尤兰草,可你知道世间本没有尤兰草,这种害人的小东西是被人有意养殖出来的吗?” 生物实验? 林双儿迅速在脑海中脑补了穿着一席白衣的翩翩公子,手中却拿着一根彩色试管,对着一株小草进行研究的滑稽场面。 “研制尤兰草的人就是魅爷?” “正是。” 他告诉她,江湖上有一个组织名叫“鬼”,由四个人组成,代号分别是魑、魅、魍、魉。 老大魑是华佗转世,难得一见的神医,精通毒术与医术,甚至还另辟蹊径将毒医结合,相传他能够起死人而肉白骨。 老三魍是锻造兵器的好手,但年纪轻轻就服毒自杀,听说那毒药还是从老大魑那儿偷来的,剧毒无比,就连当时的魑自己都没研制出能解它的药,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三弟死去,还听他说是为情所伤。 小幺魉就比较简单,大家说的最多的便是她长了一张倾城倾国的容颜,以至于根本无人记得她究竟有什么本事。 不过他们要找的是老二魅,江湖人称“魅爷”,虽冠了一个“爷”字,可她同小幺魉一样,都是实打实的美女子。一个纤纤柔美,一个妖媚无双,魅爷自然属于后者。 尤兰草就是她用魑的毒药研制出来的。 第一百五十七章 大姨夫来了? “现在周华下落不明还在追查,而周府又有许多尤兰草,我们可以从魅爷这下手找找看。” 想到能够替叶景云洗清嫌疑,帮到他的忙,林双儿自然是不会推辞。 老三魍自杀后,这四人组便分崩离析了。 老大魑隐居山林没了踪迹,小幺魉隐姓埋名换了个身份彻头彻尾退隐江湖,而老二魅爷虽然不及从前那般高调,但仍时不时能够听说她的行踪,而近期她似乎就定居在苏城。 现在找到大概的方向,可是怎么找到魅爷成了头号难事。 断雷说,探子们已经在苏城蹲点多日,都没能得到有用的消息。 找人这事,有了方向,还要有运气,天时地利人和才算是好的。 不过相比之下苏城的任务还是很简单的,所以叶景云决定这些日子他们就住在苏城,静静等着鱼儿上钩。 打发了断雷和明电,屋子里只剩林双儿与叶景云两人,见天色不早了,林双儿也打算回房好好休息休息。 却没想到腰处被一道突如其来的力量向后带去,惊呼声脱口而出,以为自己要坐一个屁股蹲儿了,却半晌没有预料之中跌倒的疼痛,取而代之的是坐在了一个柔软的椅子上。 睁开眼就发现自己被叶景云带到了怀里,那柔软的椅子正是此王爷的大腿。 “还、还有什么事吗?”不知为何被他这么盯着竟然有些心底发虚。 “娘子这是要去哪,夫妻哪有分床睡的道理。”叶景云说罢,将她打横抱起走向内室的大床,随后将她放在床沿,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林双儿踢了他一脚:“昨天只是因为麻烦勉强凑活一宿,今天我的房间都买了,不住岂不是浪费钱?” 叶景云嘴角笑容更加明艳:“原来娘子是心疼钱啊,没事,相公我有的是钱。” “……我的意思是我们就应该一人睡一间房。” “可是娘子深夜空闺寂寞为夫该如何是好?” 分明是胡编乱造,八字还没一撇的话,但此刻配上叶景云垂下眼帘动作,以及脸上楚楚可怜的模样,林双儿有那么一瞬间真觉得如果拒绝他,那她就是个可耻的渣女! 不行!男色误人!保持理智! 林双儿暗暗在心中给自己打气。 双手比了个叉:“打住,我们就是假扮夫妻,你不要得寸进尺啊!” 说完,不等他回答直接起身往外走,留给叶景云一个果断坚定的背影。 但尝过一次美人在怀的滋味的叶景云怎么会就这样善罢甘休呢? 于是乎,在床上因为怀中少了一团软乎乎、香喷喷、软糯糯的双儿而辗转反侧睡不着的某王爷,猛地起身,就往隔壁左手旁的房间走去。 让他没想到的是,林双儿似乎早有预防他半夜爬/床的准备,竟然将门窗全部从房间内锁死。 导致叶国风/流俊朗的九王爷因为没有美人儿在怀——失眠了! 此日清晨,林双儿伸着懒腰从屋内出来,就撞上叶景云两只充满红血丝的眼睛,赶紧走过去捧着他的脸,心疼道:“怎么哭了?谁惹你哭了?” 叶景云盯着她半晌,见后者还是睁着一双充满担忧的大眼睛望着自己,他的脸红橙黄绿青蓝紫变换了一番,最终忍住想要掐住她狠狠打一顿屁股的冲动,负气傲娇地“哼”了一声,甩下她先下楼了。 留下林双儿一个人呆在原地不明所以。 怎么回事? 大姨夫来了? 罢了罢了,男人嘛总会有一两天不舒服的时候。 如此想着,林双儿神清气爽的下了楼,又喜滋滋的吃上了好客来的招牌菜粉蒸肉与八珍糕,心情好得不得了。 相比之下,她左手旁的叶景云头顶乌云密布,以至于一旁与他们同桌吃饭的断雷与明电遭到了牵连。 在他们二人第无数次眼神互动的时候,林双儿终于是忍不住了,凑过去小声的问:“你们俩有事吗?” 突然被点名的二人浑身一抖,断雷立马在桌子下踹了明电一脚,然后迅速低头吃饭,明电瞪了他一眼以作警告。 林双儿看到他们两人肆无忌惮的互动,更加好奇了,戳了戳挨自己更近的明电:“到底怎么了?” “……双儿姐姐……你看。”边说,边不断用眼神示意让她看一旁叶景云所在的方向。 后者正低头安安静静吃云吞。 “嗯?怎么了?”许是大早上刚起床,脑子还没彻底清醒,林双儿没能明白发生什么事了。 明电:“就是……” “啪。” 还没等到明电说完,叶景云就放下了勺子,勺子与碗相碰的清脆声吓得明电立马眼观鼻,鼻观心低头默默吃饭。 林双儿闻声,朝他投去疑惑的目光。 他面不改色解释:“我吃完了。” “诶?可是几乎没吃什、么、呀……”林双儿被叶景云盯得头皮发麻,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小,不敢反驳。 心底却小声腹诽,这人怎么一大早跟吃了火药似的。 而等到林双儿意识到他的火药好像是自己点燃的时候,两人正在逛街。 来苏城时,林双儿没有准备衣物,眼下要在苏城小住一段时日,于是饭后按照之前的约定直接在苏城找绣庄定制几套,断雷与明电则继续蹲点魅爷与元英贵妃的消息。 好客来位于苏城人流密集的地段,一出门便是熙熙攘攘的人群,街道两旁是各色各样的铺子。 叶景云率先出门走在了林双儿前头,她走得慢,他便走得慢,她走得快,他就像身后长了眼睛似的也加快了步伐,两人之间始终保持了两步的距离。 林双儿这才意识到傲娇王爷生气了,想到一大早他就顶着一双红彤彤的眼睛,一副没睡醒的样子,一个猜测在她脑海渐渐成形…… 不会是她想象中的那样吧…… 第一百五十八章 苏城怎么样? 心中怀着些许不确定,上前急急迈了两步,见还差些距离,连伸手向前捞了一把,却因为着急没看清脚下的路,踩住了裙角打了一个趔趄,身子不稳直接前倾。 “姑娘当心。” 一不由分说的力道及时握住她的手肘,将她从跌倒的半道中扯了回来将她扶稳,与此同时温柔的叮嘱声自头顶传来,干净清澈,出尘不染。 眼前男子身着黑色锦袍,衣领与袖口处滚了一层鎏金,交相辉映。腰间斜斜插放了一把折扇,给这一身略显沉闷庄重的打扮添了些自在。 他的脸上戴着一面银白面具,看不见他真实模样,但独独露出面具下的细长丹凤眼与薄唇,都好看的紧。 林双儿看见他面具下勾起的嘴角,道谢的话都说的有些磕巴:“多、多谢公子……” “举手之劳,姑娘告辞。” 说完,不带丝毫迟疑地继续往前走,姿态高雅,步履从容,许是周身独特气质,许是脸上的面具较为突出,林双儿注意到一路上不少姑娘都在偷偷打量他。 林双儿也随着他离去的方向看去,但看着看着面前就被一面肉墙挡住了视线,同时被他抓着前后左右检查了个遍,声音带着焦急:“双儿,他没欺负你吧?” 抬头就对上叶景云直视的目光,紧锁的眉头与担忧的眼神,看得她心中又甜又酸。 索性伸手环住他的腰,也不顾路人的目光,脸颊直接在他胸膛蹭了蹭,软糯的像只小猫咪:“不生气啦?” 叶景云见到林双儿这个动作,知道并无大碍便放下心来,伸手将她轻柔地揽入怀,听到她尾音微微上扬,竟是难得的撒娇,脸上划过一道不自然,红晕悄悄爬上耳朵。 嘟嘟囔囔说:“……还气什么,再气我刚哄回来的人就跟小白脸跑了。” 说完,还不甘心地朝面具男子离开的方向看了两眼。 林双儿笑:“人家好着呢,如果不是他扶我一把,我现在就躺地上了。” 叶景云闻言,傲娇地撇了撇嘴:“嘁。”却还是牵住她的手,牢牢十指交扣,两人并肩而行。 此事就这么翻篇了,林双儿没了顾虑玩心大起连忙拽着他催着去买买买。 叶景云眨眨眼,调侃:“上次来苏城不是才逛过吗?” “不一样。”林双儿摇摇头,举起两人握在一起的手,心悦飞上眉梢,“身边的人不一样。” 上次是同柳依依一起,而且那时的她并不承认心中的喜欢。 这么想想,她喟叹一声:“好像一直都是我在拒绝你。” 叶景云闻言,颇为认同的点点头。 ??? 怎么不按常理出牌? 略带小脾气的皱起眉:“你难道不应该说,‘没关系,幸好最后还是你’之类的话吗?” 叶景云被她逗得哈哈大笑,用空出的手捏了捏她的脸颊,语气是颇为欣慰:“双儿能迷途知返,我很开心。” 林双儿:“……” 随后原本夸下海口要从街头逛到街尾的林双儿逛到一半就明显力不从心了,尤其是从巧秀坊出来,就直接累的趴在某王爷背上开始“指点江山”。 舔了舔嘴唇:“你看那红彤彤的东西是什么?” 叶景云走到小贩面前:“……买一串糖葫芦。” 耸了耸小鼻子:“你看那白花花的是什么?” 叶景云走到包子铺门口:“……买一个肉包子。” 缠紧他的脖子:“你不觉得好事应该成双吗?” “……买两个。” 心满意足捧着两个香喷喷肉包的林双儿,狠狠咬了一口白面,露出里面鲜香流油的猪肉。 从她这个角度可以看到叶景云的耳廓,以及他精致俊美的侧脸,使劲嗅了一口包子香,就将手中的包子递到他面前。 “不好吃吗?” “想到早晨的云吞你都没吃多少,肯定饿了吧。”说着,手中的包子又靠近了他的嘴两寸,示意他别墨迹。 叶景云笑,倒也确实没同她客气,就着她的手,两三下两个肉包就被他吞入腹中。 介于他此刻动作不方便,林双儿又掏出怀里的手绢给他擦嘴,同时按奈不住心里的好奇:“怎么样,好吃吗?” 将她往身上颠了颠,又偏头想了想,似在回味肉包子的味道,才煞有其事地道:“不错。” “嘁,有的吃还挑。”林双儿说着,趴在他背上继续打量这条街道,看到路人对他们投来的善意笑容,微红了脸,双臂圈住叶景云的脖子将脸埋了起来,闷闷道,“你还是把我放下来吧……” “嗯?” “大家都看着呢。” 叶景云挑挑眉,语气带着掩藏不住的笑意:“刚才某人抱我的时候好像并没有在乎那么多啊。” 林双儿:“……”刚才就那么一会会儿,现在就这么大喇喇的走街串巷,太难为情了。 在心中暗暗腹诽。 猜到身后人的小心思,叶景云未松手,而是突然转了个话题。 “双儿,你觉得苏城怎么样?” 听出他认真的语气,林双儿也不由仔细想了想这个问题。 半晌,认可的点头:“嗯……同汣陵相比,生活节奏慢许多,而且人情味也浓些,甚好甚好。” “以后我们就在这买个大宅子怎么样?”他侧过头看向她,一扫方才的嬉笑,“远离都城琐事与繁文缛节,想玩我陪你,累了我背你。而且此地水路通达,我们还能时不时去其他地方看看,等老了就一起坐在院子里过一过诗中松花酿酒,春/水煎茶的日子,死后再合葬一口棺也算了无遗憾了。” 林双儿听着听着,鼻子就开始酸了。 都说,看一个人究竟爱不爱你,就看他的未来中有没有你。 从前都是她羡慕别人的爱情,如今这种不敢过分奢望的感情竟然会发生在她的身上。 越想越止不住眼角的涩意,为了不让情绪在大庭广众之下流露出来,她吸了吸鼻子,闷闷加了一句:“还有每年都要放河灯。” 叶景云开心的嘴角几乎都要咧到耳根:“好,往后年年都放!” 第一百五十九章 面人 叶景云开心的嘴角几乎都要咧到耳根:“好,往后年年都放!” 林双儿见到他写在脸上的明晃晃的欢喜,俏脸微红,赶紧撇开了脸。 目光所及处瞥见一个摊位与其他摊位格格不入,拍了拍叶景云的肩头:“你看那是什么?” 闻言望过去,是一个捏面人的小摊,叶景云笑:“那可不是吃的。” “我又不是只会吃!”她揪着他的耳边反驳,“我想去看看。” 见她好奇得紧,便依了她,走到小摊前将她放下。 摊前插着许多五颜六色、栩栩如生的面人密密麻麻的排列着,任由路人欣赏。 摊主老伯此刻正低头专注的看着手中柔软的面团将它搓扁揉圆,捏造出各种各样的形状,仿佛注入了灵魂。 林双儿觉得有趣又佩服,驻足看了会儿,只见一个容貌昳丽的女子在老伯手中渐渐显露出来。 巴掌大的面人,却有着精致的眉眼,略施粉黛脸颊有道俏丽绯色,身后如瀑布般的黑色长发倾泻而下,虽身着茶色素衣,却丝毫不减它的倾城之姿。 待老伯做完,林双儿率先接了过来拿在手中仔细瞧了瞧,被面人的精细所震惊后,余下的是淡淡的熟悉感。 ——这个面人,她好像在哪里见过。 努力回想着,一个答案呼之欲出却迟迟想不起来,那滋味着实难受,转头欲向叶景云求助。 却在看到叶景云与面人女子七分相似的眉眼时,登时一惊。 难怪会觉得面人熟悉,这面人不就是叶景云的娘亲吗? 元英贵妃白如英。 先前在古墓中发现的不朽女尸,就是这个模样。 只是女尸是闭着眼像是睡着了,而面前这个面人眼中水光潋滟,撩/人的紧。 叶景云显然也很意外,竟然会以这样的方式找到娘亲线索。 林双儿捏着插在面团里的小棍,问:“老伯,这面人你是依着哪家姑娘的样子做的?” 面对询问,老伯依旧低头捏着手中面团,林双儿颇为无奈的朝叶景云努努嘴,再转过头时,一个帷帽的雏形出现在老伯指尖,待他将它精化加工戴在面人头上时,才摇摇头,露出慈善的笑:“小姑娘,别急,这才算是做好了呢!” 似一阵风吹来,帷帽有些不稳当,面人的手正好扶着宽大的帽檐,衣袖顺着动作滑下露出半截藕臂,帷帘被风卷起一角,露出其下的惊鸿一瞥。 “做的真漂亮!”她由衷夸赞了一句。 “小姑娘,那是因为你没见到她本人,若和本人比起来,这个面人还不敌她千分之一。”老伯摇摇头,略带感慨,“我日日在这街头遇到过不少人,却从未见过长得这样好看的女子。” 林双儿看向身后的叶景云,对老伯的话深表赞同。 基因强大才能生出这么好看的儿子啊。 叶景云读出她心中的小心思,抬起空着的右手在她头顶揉了一把。 随后他看向老伯:“老伯,那这位女子现在身在何处?” 指着前方不远处的铺子:“喏,就在前不久进了那茶楼。” “多谢。”从钱袋中取出一两银子,“这个面人我买下,钱不用找了。” 说完就拉着林双儿往茶楼方向走。 这座茶楼仿佛是立于闹市中的一片僻静,将街上热闹阻隔在外。 布局简单,清晰明了分为了上中下三层,皆以一楼中央的台子为中心,呈环形。 茶楼一般在未时开始有说书先生说书,那时人才最多,此刻临近午时,楼内茶客不过寥寥数个。 二人在一楼环顾一周,并未找到着茶色衣裙,戴白色帷帽的女子,便转向左侧连接二楼的楼梯。 上楼时,叶景云走在前头,面上是波澜不惊,但林双儿还是能够从他握紧自己的手中察觉到,他内心不安。 自己苦苦找寻多年的母亲,却与十恶不赦的长生派有关联,他心中一定很矛盾吧。 随着离二楼的距离越来越近,他的手越来越冰凉,林双儿心疼地加大了握着他的力度,似是在说,不论如何,还有我在。 叶景云察觉到右手传来的细微力道,心底似泛起一朵涟漪,脚步微顿,当即回握。 可让两人意外的是,整个茶楼都没能找到白如英。 林双儿左顾右盼跑到一个正拿着方巾,卖力擦桌子的小厮面前:“请问,你看到一个穿着长裙,戴帽子的女子吗?” 小厮偏头回想了一会儿,摇头。 “对了,她是这个模样的。”想起有一个和白如英一模一样的小面人,林双儿赶紧探向腰间,要将刚才别在这的小人拿出来给小厮认认,一低头却发现自己腰带上空荡荡的,哪里有小人的影子,心里“咯噔”一声,连忙原地低头找寻。 叶景云看到林双儿神色变得苦恼,甚至还原地跺了跺脚低头转悠,疾步走过去制住她的动作,柔声问:“怎么了?” 见到叶景云眼神中的担忧,林双儿更加觉得自己犯了个大错,愧疚极了:“我、我把面人弄丢了……” 那面人可是叶景云找了这么多年的娘亲啊,竟然被她这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粗神经给弄丢了! 想到这,头越来越低,如果把面前的叶景云换成灰墙,活脱脱就是站在墙角面壁思过的犯错小孩儿。 这个反应直接把叶景云给逗笑了,不顾茶客们的目光,捧起林双儿的脸就响亮的“吧唧”一口:“我当什么事呢,丢就丢了,只是个面人而已。” 拉开两人的距离,改成牵着手往楼梯口走:“饿了吗?” “有点。”毕竟两个大肉包都给眼前这男人了,她可就吃了一口白面。 “那走吧,回客栈吃午饭。” “哎呀,这小人儿真好看!” 第一百六十章 暴力小白脸 “哎呀,这小人儿真好看!” 身后传来一道突兀的声音,立刻吸引了两人的注意力,两人不约而同停下下楼的脚步。 林双儿一眼扫过去,发现说话的男人正背对他们而坐,他的手上竟然是一个手掌大小的面人,赫然就是他们方才买下的! 原来面人在这里。 她三步并两步的走到男人身边:“这个公子,这面人是我……师傅?” “呀,小丫头真巧,我们又见面了!” 手上拿着面人的男人可不就是此刻应该关在vip牢房的落尘吗? 叶景云紧随其后,看到落尘,不着痕迹的挑挑眉。 他记得他。 那个和双儿师傅长得很像的男人。 第一次见面时,他们还打了一架。 林双儿指了指落尘手中的小面人:“师傅,这……是我掉的。” “你的?那正好送给我吧,我瞧着这小人模样挺好看,是照着哪家姑娘的模样捏的?”落尘说着,就要将面人放入怀中,却被叶景云按住了动作。 林双儿唯恐两人又会如同第一次那般打起来,连忙将面人夺了回来揣在怀里:“就在楼下,师傅您老要是喜欢我等会去找摊主捏一个别的模样的送你吧,这个不能送。” “嘁。”落尘抖掉叶景云的手,长叹口气,“唉,小丫头你这看人的眼神不太好啊。” “嗯?” 他若有似无地睨了眼叶景云,阴阳怪气道:“刚走一个花心三王爷,又来一个暴力小白脸。” 林双儿尴尬笑了笑不知如何解释,见身侧叶景云的脸越来越黑,什么都来不及说,与落尘草草打了个招呼就拽着叶景云走了。 如果历史再度上演,她可不知道该袒护谁了。 等到出了茶楼,回头看叶景云,后者俨然变成一只小奶狗了,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委屈巴巴:“双儿……” 不得不说,叶景云服软撒娇的本事越来越炉火纯青了,喊得林双儿彻底硬不起脾气。 拿出同小孩儿说话的亲昵口吻:“乖哦~咱不理他,反正同他解释了他也听不懂,对牛弹琴。” 对不起了师傅,还是哄眼前这个王爷更重要些,师傅您在我心里绝对不是牛,就算是牛也一定是最贵的那种! “哼~”谁知这王爷还真较上劲了,扭头朝茶楼的方向甩了一句,“井蛙不可以语海,夏虫不可以语冰。”话音未落就牵着林双儿往好客来方向走,一刻也不想停留。 回到客栈的叶景云小情绪完全被林双儿安抚好了,神清气爽跨进大门,明电与断雷已经在此处等候他们多时。 上菜的间隙,断雷将今日的重大发现汇报给叶景云。 “爷,我们的人说发现贵妃娘娘了,就在东街。” 东街?不就是她与叶景云逛的那条街吗? 这么说来当时老伯看到的人,极有可能确实是白如英,而她也真的进了那家茶馆? 叶景云与林双儿交换了一个眼神,示意断雷继续说下去。 “探子来报,贵妃娘娘今日在东街茶楼小坐了一会儿便从后门离开了,没有什么异常情况。” 原来茶楼还有后门,难怪捏面人的老伯说她进了茶楼,却未说她已经出来了。 明电摇摇头在一旁补充:“不过后来探子跟踪过去,很快就被甩掉了,我想是娘娘已经发现了我们。” 这个猜测让叶景云心中有些异样的情绪在心底缓缓发酵…… 入夜,林双儿沐完浴后准备熄灯休息,就听见门外轻轻响起几声敲门声。 将床上的大袖披上,随后警惕地走向门边:“谁?” “双儿,是我。” 是叶景云。 竟然在门口装神弄鬼吓她! 林双儿紧了紧拳头,将门闩放下决定与这男人好好理论一番,两扇木门堪堪打开到仅限一人进入的缝隙,叶景云就迫不及待的跻身而入。 “哐”一下他背对着门将其再度关上并落下闩。 她纳闷地看着他这一系列的举动,下一瞬就被眼前这男人拥入了怀,久久不言。 不是林双儿自恋,她觉得叶景云不安分的吃她豆腐,耍耍无赖那才是剧本的正常发展方向,相反这样闷不做声的反倒让她隐隐担忧起来,以至于方才的怒气悉数抛到脑后,转为轻轻回抱他。 叶景云一言不发,她便垂下眼睑安安静静的任由他抱着,一时间房间内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后来还是窗外一阵风吹来让林双儿打了个哆嗦,叶景云才放开她,见怀中人儿竟然就穿了薄薄的衣物,脸上又恢复了她所熟悉的痞态。 歪斜着嘴角,替她理了理衣服:“我说方才怎么抱着觉得怪怪的,原来双儿不是一马平川嘛。” ??? 林双儿听到叶景云的调侃,一拳就朝他挥过去:“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他侧身险险避开,逃过一劫的拍了拍胸脯长吁一口气,讨好的笑着:“别生气,我这不是在夸你嘛。”说完,走到窗边将所有窗户都关上,接着又拉过她的手带她走向房间内的床榻。 将棉被铺好掀开一角,催促她:“进去,别冷着了。” 反正左右她都是打算睡觉的,便没有犹豫,没有怀疑。 就像一只涉世未深的小白兔,稀里糊涂掉进大灰狼的陷阱而不自知,甚至在被吃前还关心大灰狼牙口好不好…… 她乖乖脱下绣鞋,坐在床上,拉过被子盖住腿,接着就是要脱掉身上的大袖。 手刚碰到腰间系带,猛地收回,看向叶景云危险地眯了眯眼:“你怎么还在这?” 后者见小白兔已经乖乖落网了,一双眼睛不由亮了亮,在林双儿的注视里三下五除二脱掉鞋袜与衣服,待最后只剩下贴身衣物,嘴角挂起邪肆的笑,也咕噜一下钻进了被窝。 “叶景云!” 第一百六十一章 ……你凶我? 某人点点头,笑的有恃无恐:“在呢在呢。”随后指了指她身上的衣服,“友情”建议,“穿这么多怎么睡,双儿,你也把这件衣服脱了吧。” 听到这话,林双儿迅速将衣服拢紧,一副誓死护衣的架势:“你这是逼良为娼!” 逼良为娼? 听到她嘴里冒出的词,他不赞同的摇摇头:“这个词用得太严重了,我们这样顶多就算是穿着衣服一起睡觉,不过……” 说到这,他息了声,舔了舔嘴唇,往林双儿所在的方向探过身子,后者立马往后挪了挪。 她挪一寸,他逼近一寸,她挪一大步,他便倾身一大截。 可一张床能有多大呢? 不一会儿功夫,她的脊背就完全贴上身后的木制床栏,退无可退。 这时,叶景云伸出一条铁臂撑在她身侧,将她的活动范围再度缩小,被限制在他与床栏之间。 床、床咚? 想到这个词,林双儿弱弱咽了咽口水,滋润一下自己紧张到发干的喉咙。 “不过……”他靠近她不知是因为羞还是气染上一层粉嫩的小耳朵,压低了嗓音。 “没有不过,现在就睡!”林双儿的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推开叶景云就钻进了被子,连脑袋都不愿露出来。 叶景云看到被子鼓起一团,失笑的拍了拍:“把头露出来。” 被子里传来闷闷声响:“不要,这样很暖和。” “哪有我抱着暖和啊。”叶景云笑意更明显了,不由分说伸过手将人从被子里捞出来,让她能露出一个脑袋。 看到小姑娘双颊通红,他明知故问:“怎么害羞了?”手探过去,像是碰到一块烙铁般迅速弹开,故作惊讶,“哎呀,这么烫。” “才没有,是被子里太闷了!”林双儿倔强的梗直脖子,反驳他。 用手背给自己的脸降温。 啊,果真是烫的不像话,一定是闷的,闷的…… 想到这,脸颊上的温度好像不降反升了。 叶景云看到她这反应,出奇的没有调侃她,也跟着钻进被子,随后微微侧身打出一道指风将不远处的烛光熄灭,让整个房间瞬间陷入黑暗。 灯熄了,林双儿看不到男人的模样,渐渐放下心来,脸上的热度也跟着缓缓退却。 只是感觉到他放在自己腰间的手,格外别扭。 于是扭了扭身子企图让他放开手:“把你手松开……” 腰间的手陡然紧了两分,警告道:“别动。” “……你凶我?” 黑暗中,听觉变得更加敏感,听到他的声音很快就沉了下来,语气也蕴含了不容置疑的意味,林双儿挣扎的更厉害了:“你吃我豆腐你还凶我!大猪蹄子!” 就听见叶景云深吸了一口气,随后感觉到他将放在她腰间的一只手移到了她的小屁股上按了按,让两人之间的距离拉近了些。 感受到腿间的异常,理论经验丰富的林双儿立马明白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瞬间不敢动弹,连声音都跟着抖了抖。 “咱有话好好说……好好说。” 头顶又传来他的闷笑,即便现在熄了灯,他还是能想象出她害羞窘迫的模样,心下微动,低头亲了亲她的唇畔,又将被角捻好才轻声哄着:“睡吧。” “嗯……”林双儿嘴上应着,顺从的闭上了眼。 奈何一直迟迟睡不着,满脑子都是白天的事,她觉得有必要同叶景云说一下,于是小声唤他的名字。 堪堪唤到“云”字,腰间就被轻轻捏了捏,以作回应。 林双儿抓住腰间的大手,示意他不要乱动,打着商量:“我、我有件事想同你说,是关于贵妃娘娘的……” “嗯?” 低低的一个上扬语调示意她继续往下说。 “你说有没有可能贵妃娘娘这此出现在茶馆,是为了赴约……” “你想到了什么?” “我猜他们约定的地点就是那个茶楼,可是因为发现有人在跟踪她,所以匆匆从后门离开了。” 不然林双儿实在是想不到为什么一个人明知现在自己处境危险,却还要绕到茶馆喝杯茶就离开。 也只能用赴约这个理由来解释。 闻言叶景云赞赏地看着她,嘴角勾起清浅笑意,只是这些林双儿统统看不见。 只听到一道慵懒的声音从离自己极近的位置传来:“原来双儿也想到了,果然……”眼中流露出揶揄,侃侃道,“我们这能不能叫,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林双儿没回复他的嬉皮笑脸,反倒是低下头,抓住了他的衣襟,低声道:“我觉得师傅有很大的嫌疑……” 第一百六十二章 小九 “我觉得师傅有很大的嫌疑……” 听出声音里的沮丧,叶景云立马开始哄她,跟哄小孩儿似的拍她的脊背,静静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他虽然曾经调查过落尘,知晓他的盗圣身份,但是前阵子一直被软禁在九王府,能动用的探子都用在了调查苏城的消息,落尘发生了什么事他真没功夫去注意。 林双儿缓了缓情绪,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细细与他说了一遍。 从落尘的出现,到被叶景恒关入大牢,再到前不久去牢房看望他时误打误撞发现江雪,统统说与他听。 “师傅就是这两天被放出来的,苏城离汣陵马不停蹄尚且需要一天的车程,如果换成轻功肯定要耗费更长时间,他争分夺秒来苏城,而且也进了贵妃娘娘所在的那家茶馆,太巧合了。” 叶景云顺着她的脊背轻轻抚摸着,半晌喟叹一句:“以前的你许多事都需要提点,现在竟然自己也能根据线索推理的有模有样。” “不好吗?”林双儿在黑暗中看不清他的神色,只能捏捏他的手,“你把我带来苏城也是想锻炼我吧?” “不全然。” “把你带来主要还是觉得,你在我眼皮子底下安全一些,至于长生派的事,你想知道我就告诉你,不想参与我也不逼你。”说到这,颇为感慨,“双儿到底是长大了啊——” 从这句话竟然听出了“吾家有女初长成”的味道? 林双儿默了默,随后也回抱着他,小声道:“其实我还知道你心情不好。” 这回轮到叶景云身子僵了僵,沉默了。 方才进门,他只字不言,林双儿就意识到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只是他不愿意说罢了。 她不想一直是叶景云替她挡下一切风雨,她也想替他分担他的忧伤与痛苦。 “我就是想告诉你,不管你做何决定,我都支持你。” 本以为这番话可以换来他的感动,谁知听到耳边长叹息一声:“唉,变聪明了就是不太好啊。” 林双儿:“……” 拿起他的手泄愤似的咬了咬。 “其实似我现在不知道该不该继续查下去了。” “因为长生派吗?” “嗯……而且她显然也不希望我找到她。” 林双儿听出了他的脆弱,伸手搂住他的细腰。 她想,在叶景云心中,娘亲永远都是儿时心底最柔软的一种存在,这种存在没有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变淡,反倒是在他心中成了难以磨灭的执念。 二十年过去了,好不容易找到了念念不忘的母亲,却发现原来母亲也不愿意见他,那该多么难过。 “她一定也有她的理由。” 叶景云亲了亲她的发顶,而后将下巴抵在她的肩头,在她耳畔低声喃喃。 “你说会不会是当初那场大火,她被父皇伤透了心,所以想远离这里。” “她也许一直都知道我在找她,但是不愿意出来见我。” 林双儿静静地听着他的诉说,却不知如何回答。 她仿佛看见不过几岁的小景云孤立无依地蜷缩在小角落,在她还在师傅怀里撒娇的年纪他就经历了被娘亲抛弃,被父皇苛责的痛苦。 如今小景云长大了,有能力找回娘亲,可事情的走向好像偏离了他的想象。 他站在分岔路口迷茫、不知所措,他开始怀疑这么多年来自己的选择究竟是不是正确的。 想到这她将他抱紧些,再抱紧些,她觉得自己能做的好像仅此而已。 “不管你做出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 察觉到气氛过于沉闷,不想让她太担心自己,便顺着她的话急急转移了话题。 “好好好,我知道了,睡吧。”揉了揉她的发顶,“再不睡就别想睡了。” 立马闭眼:“我睡着了!” 可怀中的人安静了还没半盏茶功夫,又开始不安分,叶景云警告性地在她小屁股上拍了一下,吓得怀里人一个哆嗦。 林双儿委屈巴巴:“穿、穿的衣服太多太难受了……” 在九王府那次 ,虽然穿的也多,但是在单独一人睡的时候,这会儿是被叶景云限制在他身边,而且穿的还是大袖,着实难受。 叶景云一点也不意外:“早就让你不要穿着吧。”松开了手上的力度,命令道,“脱了吧。” 林双儿咬了咬牙还是顺从的从他怀里退了出来,在他那如果她不动手就帮她动手的高压政策下,缩在一旁将衣服脱了,与他一样独留亵/衣。 叶景云听到耳边窸窸窣窣的衣料声,喉结上下滚了滚,想到只能抱着不能将她吞之入腹,一度怀疑自己是特意来找罪受。 越想,越觉得身体里似有一团邪火直窜腹部,不等她把衣服放好,大手就一把将她重新捞回怀中。 “睡。” “嗯……” 将人往怀里搂紧几分:“不要说话。” 林双儿:“……” 迷迷糊糊间,她听到有人在她耳畔叫她起床。 “双儿双儿双儿!快醒醒!” “双儿!再不醒来有的你后悔的。” 连环夺命也不过如此。 她揉着惺忪睡眼,发现天竟然还是黑的,浓的像化不开的墨,又低下头准备继续睡。 可耳畔喧闹声不止。 “别睡了,快到时间了。” 这声音格外耳熟,林双儿心中没了戒备,懒得抬头,只顺着他的话往下问:“什么时间?” “收摊的时间啊,已经开始有人收摊了,你快做好准备啊!” 什么收摊? 林双儿被吵得不行,勉为其难的抬头看向说话的人,这一看差点惊掉下巴。 “小、小九?” 可不,眼前一声现代装扮,留有一头干爽短发的男生可不就是小九?! 第一百六十三章 纸条 “小、小九?” 小九两只大眼睛眨啊眨,不知道她这么激动做什么:“怎么了?你该不会睡傻了吧?” 自动无视他的调侃,暗自使劲儿咬了一下舌尖,一阵疼痛传来,让她倒吸一口凉气。 环顾四周,寒意渐渐爬上她的脊背…… 眼前的路灯、高楼、汽车,身边的小九以及自己的打扮,无一不在告诉她——她回来了。 慌张的看向四周,发现这个明明生活了二十年的城市让她觉得分外陌生。 叶景云呢?怎么一觉醒来周围一切都变了?还是说这根本就是她做的一场梦? “双儿你看!他来了!” 小九不清楚她心中的想法,只撞了撞她的胳膊,告诉她那玉佩摊主也要收摊离开了。 清楚记得自己就是偷了玉佩,逃跑时中枪才穿越的。 于是几乎毫不犹豫的,她按照自己脑海中的模糊记忆,将历史重演一遍。 状似随意地走到摊主身边,擦身而过时,伸出更靠近他的右手,意料之中拿到玉佩,意料之中被摊主抓住,意料之中借着摊主放松的间隙跑了出去…… “双儿!” 只是这回,与记忆中截然不同的是,她听到身后传来叶景云的声音,迫切的、焦急的、甚至疯狂的…… 她紧急停下脚下迈出的步伐,要回头去找他,却未来得及往身后瞧一眼,就感到胸口一阵疼痛,眼皮变得格外沉重。 “双儿?双儿?” 迷迷糊糊听到叶景云的声音,猛地睁开眼的一瞬,她像是挣脱了无形之中的束缚,开始大口大口喘气。 看到凑在自己面前的俊脸,上面写满了担忧。 见双儿醒来了,叶景云舒了口气,同时用指腹将她脸上的泪水细细抹去:“梦到什么了?竟然都哭了。” 眼前这个男人语气中的关心,指腹的热度,林双儿感受的真切。 原来刚才的一切真的都是梦啊…… 可是一想到自己的梦境很有可能变成现实,一头扑进他的怀里,眼泪再次夺眶而出。 “我梦到我回去了,找不到你了,呜呜呜……” 叶景云当然知道她口中说的“回去了”是去哪里,那是一个自己无法想象的世界,想到这他的心就猛地抽搐一下。 抬起手将她圈住,带着亲昵,也带着霸道。 同时有节奏的拍着她的后背,以作安抚:“没事了,梦和现实都是相反的。” 也不知道是在安慰她还是借机安慰自己。 “可那个梦太真实了,如果哪天我真的回去了怎么办?” 回去的那个世界没有他。 叶景云轻拍了一下她的额头:“别瞎想,没有的事。” “我还梦到了那块玉佩。” “玉佩至今没有线索,如果怀疑是它让你回去的,咱们不找它就好了。” 叶景云温润的声音徐徐传来,不紧不慢,像是春日暖风,一点一点抚平她心里的忧虑。 这么想想好像有些道理,顺从地点点头。 叶景云此时面朝她侧卧着,看到他身后从薄薄窗纸中透出的日光,估摸着时间不早了,可她还是往被子里缩了缩:“我还想睡。” 因为这个梦一宿没睡好,一时间不想离开暖呼呼的被窝。 叶景云轻笑着,带着宠溺,热气跟着喷在她的颈侧:“睡吧。”注意到怀中人儿揪住自己衣襟的小手,他又补充了一句,“我在这陪你。” 得到这句保证,林双儿总算是心满意足的睡起回笼觉。 叶景云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抚她的后背,眼中却是涌起别样的神色。 之后几日,林双儿发现叶景云下令加大了搜寻力度,变得忙碌起来。 最让她奇怪的不是这个,而是搜寻主要目标竟然从魅爷转变成了白如英。 想到叶景云之前的犹豫徘徊,到现在的果断决绝,不知他为何转变的这么快。 不过她没有多问,只是在他身边默默看着他做这一切。 她知道,叶景云会做出这样的决定一定有他的理由。 可饶是加大了搜寻力度,那段日子依旧风平浪静,静的让人不得不怀疑白如英是不是已经离开了苏城…… 这样的平静一直持续到几天后的晚上,一只通体漆黑的信鸽落在窗棂前,如同一颗石子投入湖中,荡漾起圈圈涟漪。 那时的林双儿正坐在桌边吃点心,任由九王爷给自己梳头。 忽的听见有鸟儿扑动翅膀的声音,循声看去,发现一侧未关的窗子处出现了一只鸟。 因为天色已晚,看不清晰,只看见鸟儿通体漆黑几乎要融进夜色中。 “有乌鸦!”她惊讶地指向窗棂上的鸟提醒一句,想到乌鸦乃不祥之物,当即要将它驱赶走。 掰下一小块糕点就朝那只“乌鸦”扔了过去。 绿豆糕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砸到“乌鸦”头上后打着滚掉在了,“乌鸦”一个转身随着绿豆糕的步伐俯冲而去,发现竟然是如此人间美味,连忙回到房间,落到林双儿的手边,像是发现新大陆一样发出愉悦的咕咕声。 “原来是鸽子!”林双儿转头朝叶景云将这个发现分享给他。 “嗯,三哥那边的信鸽。”叶景云边说边取下信鸽脚上绑着的小竹筒,果不其然,其中藏着一张字条,看到上面一行黑色小字,他拍了拍林双儿的头,“明早我要去南堰,你就在苏城不要乱跑。” “怎么了?” 将纸条递给她,上面白纸黑字清晰写着: 找到巢穴,南堰速来。恒。 第一百六十四章 意外 “三哥找到长生派老巢了,他一定是觉得凶险才叫我去支援,到那时我怕顾不得你,苏城还是安全许多的。” 毕竟目前在这只发现了白如英与神龙不见首也不见尾的魅爷。 林双儿知道自己那点三脚猫的功夫,知道在南堰一定有很多长生派的亡命之徒潜伏在那,万一她被抓了当成俘虏威胁他们,那情况将会更加凶险。 她能做的就是不要拖了大家后腿。 想明白这一点,她便倾身抱住他的腰身,闷闷应下。 当晚,潜伏在苏城的侍卫们披着夜色率先出发去南堰,而他们的主子叶景云硬生生赖在林双儿身边多赖了一个晚上。 次日大早,林双儿随叶景云一同起床,吃过早餐就见断雷将停放在客栈马厩的马儿牵了出来。 “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就不要去操心长生派的事了。” 而且此次去南堰如果能直接找到周华,那也无需再找魅爷了。 “断雷与明电留下,他们会护你周全。” 说到这,叶景云想到了什么隐隐有些兴奋:“过不了多久长生派的事就可以解决,到时进宫请旨双儿可不能赖账。” 她佯怒着一拳打在他的胸口:“就你话多!”但弯起的嘴角还是透露出她心中的喜悦与甜蜜。 “对、对了,这个一直忘了给你……” 从衣襟内取出一个藏青色的小物递给她。 林双儿捏起它看了看,发现上面用金色丝线一面绣着“双”一面绣着“云”,乐了:“这香囊是你绣的?” 没错,他拿出来的正是一个香囊。 隐约记得是之前慕容逸送她的那个香囊刺激了眼前这位王爷,便答应也送她一个。 “除了我,还有谁有这本事。”话说的很张扬,可实际上他还是眼神飘忽不定最后撇开了头,不为别的,就为自己捏着绣花针足足学了五天余,绣出来的字还是歪七扭八,觉得格外掉面子。 俗话说得好,睹物思人。 如果不是这次临时去南堰,身边实在没有东西可以留下以作留念,他其实还想将这香囊多藏一会儿。 林双儿很快发现香囊中的东西有些奇怪,圆圆鼓鼓的,隔着香囊摸不出是什么。 一边纳闷地看向叶景云,一边将封口解开,在看到里面一个金灿灿的金锭子时,笑了出来,上前一步扑到他怀里:“原来你都记着呢。” 某王爷抬了抬下巴,身后的尾巴都翘上天了:“那是自然。” 之后叶景云又同断雷与明电叮嘱了两句,无非是把人看紧了,否则唯他们是问云云。 看着叶景云飞身跨上马背,英姿飒爽,意气风发,他挥动手中的缰绳,熟练的控制着身下的马匹。 随着马儿的奔跑身后黑发被风掠起,用来束发的藏青软带也随风摆动,那是清晨林双儿替他系上的。 南堰距离苏城较远,加上地势不便,约摸需要两天才能赶到。 叶景云走后,她一边牵挂着他,一边又享受自由自在的快乐,只是这种感觉还未回味多久就出了意外。 她想过苏城不会这么风平浪静,但没想到意外来的那么快,像龙卷风。 ——就发生在叶景云走的当天晚上。 那时的林双儿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迟迟睡不着,总觉得身边少了些什么。 想到前些日子总是有个男人会在睡前同她讲些有趣的故事,会轻抚着她的脊背哄她入睡,心中觉得格外甜蜜。 意识到自己竟然短短几天功夫,就养成了需要同叶景云一起才能安心睡觉的习惯,她又埋进被子里羞红了脸。 拿起香囊在手中捏了又捏,从外面描绘着金锭子的形状,不由自主弯起了嘴角。 “咚……咚……咚……” 这时,门口传来三声轻轻的敲门声,如果不是她还醒着,敲门声微弱的几乎都要听不到。 除了敲门声,并不夹杂着其他声音。 注意到细微的动静,她的大脑迅速转了起来。 这个时间点不可能还有小二来问房客情况,若是断雷与明电一定会在门口喊她的名字 那敲门的人会是谁呢? 攥紧手中香囊,同时一只手悄悄摸到枕下,她的软剑就藏在那。 接下来就是静静躺在床上凝神细听屋外的动静。 可是过了许久,屋外重归一片寂静。 或许是敲错门了? 这般想着,缓缓舒了一口气。 “啪嗒——” 一口气刚舒完,林双儿就听见门闩打开的声音,吓得全身汗毛直立。 有人进来了! 眼下情况哪里还容得她高枕无忧,几乎是瞬间从床上弹起来,高呼:“救命啊!” 见行踪暴露,干脆不再抑制自己的动作,放开手脚闯了进来。 “速战速决!” 一声令下,房间内出现密集的脚步声,林双儿这才意识到原来来的人不止一个。 他们都身着夜行衣,蒙着面,露出阴鸷的双眼。 在黑夜中看到他们大概的轮廓,如地狱鬼魅争先恐后朝自己扑来,手中刀剑折射出凛凛寒光。 “长生派?” 这三个字如同催命符咒,深深印在她的脑海中,下意识就问了出来。 “算你识相!”领头人不屑的哼了一声,扬起手中长刀发出“铮”的声响,像是饥饿的困兽发出夺食的咆哮,他不再多加犹豫冲上前头想要将她拿下。 林双儿跳下床,同时挥动手中软剑做出防御,兵刃相碰发出刺耳又骇人的金属声。她握着软剑剑柄的手紧了两分,目光已然没有了平日里的简单纯粹,换上的是对长生派的愤怒,甚至是厌恶。 她不知道,这样一个组织为何屡屡对她,亦或是对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三王妃下手。 唯一知道的就是,这次的夜袭和往日任何一次都不相同。 前几次都是企图将她迷晕用绳子绑走,可这一次她清晰从他们身上、眼中感觉到流露出的滚滚杀意。 余光瞥向一侧木凳,她眼中闪过一丝狠劲,朝着眼前几乎要将她包围的众人踢出一记扫堂腿,意料之中被他们躲避开,但并不着急。 脚尖顺势勾住一条凳腿,将木凳勾到自己身边,便二话不说举起朝眼前十余人狠狠抡去。 为自己争取到短暂的空隙,她迅速拿出明电给她的毒药朝黑衣人面门撒去。 第一百六十五章 女子 为自己争取到短暂的空隙,她迅速拿出明电给她的毒药朝黑衣人面门撒去。 同时在心中倒数—— 三!二!一! 黑衣人们很早就听说过九王爷身边有一个制毒高手,眼下见林双儿气定神闲站在他们面前伸出手比划数字,本能的慌成一团,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倒! 随着时间一秒一秒的过去,林双儿从未觉得短短眨眼一瞬都过得如此漫长。 看到眼前的黑衣人安然无恙,轮到她心慌了。 “双儿姐姐!” 此时,屋外传来一道稚嫩童声,紧接着就见昏黄的光晕渐渐充满整间屋子,一个小小的身影率先跑进屋来。 是明电! 他手中端着烛台,因为他动作火苗摇曳不定,忽明忽暗。 断雷紧随其后。 “我在这。” 林双儿扯着脖子回了一句,下一瞬,被黑衣人左右夹击。 他们见有外援来了,立马自觉分成两波,领头人单独对付林双儿,其余人在门口全力拦截断雷他们。 明电看到拦路的人,眼底划过轻蔑,向前大跨一步同时拨去手中药瓶的瓶塞,将瓶中粉末撒向空中。 有了刚才对付林双儿的经验,黑衣人这次泰然自若许多,各个挺直了腰杆,毫无畏惧,有些甚至为了挑衅明电,这个自缢小神医的小屁孩,选择用自己的大脸去接纷纷扬扬细雾一般的粉末。 明电看到这一幕,心底微沉。 “弟兄们,咱们服了药,不用怕他!上!” 不知人群中是谁说了一句,让本就高涨的气焰再燃起更迅猛的火焰,他们眼底闪现嗜血的光芒。 “上!” “杀啊!” 知道毒物对他们没有任何作用,他们变得愈加肆无忌惮,展开新一轮的猛烈攻击。 断雷与明电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一人挥起长剑,一人手握匕首正面迎敌。 断雷身为叶景云的亲卫,本事不是盖的,手腕翻出一个霸道的剑花,目光阴冷的将削发如泥的雪白剑刃直接送在了他们的脖子处,瞬间取了三人性命。 此时林双儿已经隐隐有些心有余而力不足,她看得出来这次的黑衣人已经完全下了杀心,刀刀阴险狠辣,角度刁钻狡猾,步步紧逼不给她任何喘、息间隙。 见她体力不支,迅速扬腿踢向她握剑的右手,手腕倏地一麻,软剑掉落在地。 见她没了武器,黑衣人脸上露出了狰狞的笑容:“拿命来!” 说罢,双手握着大刀,高高举起,对准林双儿的面门砍下去! “看招!” 电光火石间,一个黑色的身影几乎闪现至林双儿面前,就见明电正咬着牙握紧了匕首抵住对方的长剑。 可是身高与力量差距就摆在那,明电对抗的同样格外吃力。 林双儿不敢耽搁,捡起掉在一旁的软剑吸引了黑衣人的注意力,为明电争取了喘/息的机会。 两人一左一右将其包围,一方轻轻点头,两人默契的一齐对他展开进攻。 断雷则一对十,对手数量众多,而且场地狭小严重限制了他的行动。 他的右手受了伤,一条弯曲狰狞的刀痕从手肘一直延伸至手背,鲜血淋漓,但因为眼前还有敌人,他只能咬紧牙关握紧长剑,任由血越流越多。 不过对比起来他这简直就是轻伤,毕竟对方已经倒下了五个。 此刻的他眼角猩红,青筋暴起,目光依次扫过众人让人害怕的抖了抖。 手中长剑角度微微旋转,剑刃上血色与寒光混杂,带着说不出的诡谲诡异之感。 “哐”室内传来一声巨响,明电与林双儿两人联手将黑衣人掀翻在木桌上。 小小的木桌承受不住突如其来的力量冲击,连同他人一齐倒在地上,从中间裂成两半。 “娘娘!” 断雷也跑进了内室,解决完十个人后他喘/息沉重如牛。 林双儿一眼就看到他顺着手臂滴在地上的血,晕成一朵一朵鲜红的花,她的手臂也跟着疼,连忙招呼明电:“快给他止血!” 可就在三人要离开此处去给断雷处理伤口时,一侧紧闭的窗户豁然打开,霎时间屋外的寒风卷着细雨灌入房中,让三人不禁打了个寒战,同时不好的预感渐渐涌上他们的心头。 “没用的东西!”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是个女子的声音。 嗓音如铃,虽带着愠怒,但仍有说不出的诱/惑。 断雷迅速握紧长剑挡在林双儿面前,哪怕手臂还在继续流血,也毫不退缩。 明电毅然决然站在他身侧,与他统一战线。 “是谁!” “有本事就出来,咱们现实碰一碰!” 两兄弟一前一后对着大开的窗户叫/嚣。 “呵,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毛孩子。” 声音再度传来,伴随而来的还有衣服被风吹动的鼓鼓声。 不一会儿就见眼前的窗子处的地面渐渐落下一片黑影,一个女子穿着雪白广袖长裙,头戴帷帽,身段窈窕,缓缓落入屋内。 第一百六十六章 你认识她? 明电依旧率先拿出他研制的毒药,朝她撒了过去。 女子却不急不慢的走进屋内,丝毫没有因为明电的毒药而改变自己的脚步。 “小娃娃,就你这点本事,还对付不了我。” 语气轻松,话尾慵懒,让人听着像是在说“今天的午饭有点咸啊~”。 说完,便素手一扬,一道内力打出将他小小的身子掀倒在一旁。 “明电!”断雷朝他的方向喊了一声,见对方朝他摇摇头示意并无大碍,立即朝白衣女子冲了上去,决定先下手为强! 没有多余的动作,凝神运气朝她面门狠狠送出一剑。 女子眯了眯眼,后仰弯下腰身躲过他的攻势,随后迅速起身借助轻功鬼魅一般移到林双儿面前。 “你就不该活下来!” 话末,五指成爪,朝林双儿的面门袭去。 林双儿站在原地不躲闪,紧紧盯着她的动作,见时机成熟迅速甩出软剑,锋利的剑刃在她手背狠狠划过,留下一道又长且深的伤痕。 本细白的纤纤玉手被划下一道丑陋的血痕,女子怒了,指着她的手忍不住微微颤抖:“你!” 就算是隔着帷帽,林双儿都感觉得到她森森的目光一定恨不得将自己抽筋扒皮。 此时断雷瞅准时机,借助一个箭步飞身而上。 女子听到身后的动静,微微偏了头,直接将满腔怒火撒在他身上,奋力甩袖,将他打在几米外的墙壁上,一口鲜血从他的口中喷涌而出,下一刻人就晕倒在地。 “断雷!” “三哥!” 两道心切的声音同时响起,却无人能够给出回应。 紧接着,白衣女子转头看向林双儿,从牙缝中挤出话道:“我看现在还有谁能来救你!”好像是恨不得要直接将她嚼碎。 有了之前的教训,这次面对林双儿她也有了些防备,两招下来轻松卸掉她的兵器,用未受伤的左手掐住她的脖子。 别看她手指细如葱根,可力气出奇的大,不仅面不改色将林双儿缓缓举离地面,那五指还掐进她的脖子,留下深深的月牙印甚至是血痕,像是要直接用这种方法掐断她的脖子! 林双儿双手抠进她的皮肤中,企图阻止她的动作,但因为无法呼吸,手上那软绵绵力度根本构不成威胁。 明电见情况不妙,迅速举起一旁的木凳,朝白衣女子砸去。 “放开她。” 又一个声音从窗外飘来,眨眼功夫,一个身着深色布衣的男子闪身进了屋内,落到女子身侧,二话不说朝她的手袭去。 女子急急收手,连忙后退,正好让明电赶着机会,一凳子朝她砸了过去。 突如其来的攻击,让她脚下一个趔趄,险些摔一跤。 男子眼疾手快将林双儿扶住,见她艰难的大口喘气,转头看向始作俑者,声音低沉到冰凉,眼中涌起腾腾怒火:“再不走,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女人抬了抬下巴,不为所动。 “娘娘!属下来迟,让娘娘受惊了!” 此时一道粗狂的声音传入内室,紧接着,只见十数名身着布衣的男子各个手握长剑,动作整齐划一地朝林双儿低头。 这是什么情况? 此时男子看到来了这么多援兵,朝白衣女子挑挑眉,期间得意十足。 女子见来了这么多人,权衡之下知道胜算不大,垂于身侧的手不自觉握成拳。 等到侍卫们冲上前头要将她拿下时,她脚尖轻点,宛若一只白蝶轻轻落在窗沿上,轻蔑的眼神扫过众人不再停留借助轻功从窗户处离开。 而对于倒在地上的十一名黑衣人她从头至尾一个眼神都没有施舍。 女子前脚刚走,明电后脚就从男人手中将林双儿抢过来,小小的身板,期间蕴藏的勇气却高于绝大多数的成年人,他挡在林双儿面前警惕的看着他:“你是谁?” 哪怕他救了他们,但眼下刚经历夜袭,明电不敢有丝毫掉以轻心。 林双儿看到明电勇敢而又谨慎的样子,心田仿佛被注入一道暖流传遍四肢百骸。 拍拍明电的肩会心一笑,示意他放宽心:“他是我师傅,落尘。” 没错,前来救她的人正是落尘。 明电见林双儿如此放心,目光在两者之间徘徊几旬一颗心才终于稳稳落了下来。 随后就是检查她伤势,除了脖子上被指甲抠出的伤痕,并无大碍,明电暗暗吐了一口气。 “我没事,断雷的伤势要紧。” 明电点头,赶到断雷身边抓起他没有受伤的手,细细摸了一阵,变戏法似的从怀里摸出一个小药瓶,倒出一粒弹丸大小的药丸,塞入他口中,处理完这一切就招呼两个侍卫将他扛回房。 “是不是很严重?”想到最后那一击断雷吐了那么多血,她心疼的皱起了眉。 明电抿了抿嘴:“受了内伤,需要调养。” “唉,有这个小娃娃在,你就别担心那么多了。”落尘优哉游哉的走到黑衣人尸体身边,踹了他们几脚,那鹰一般锐利的眼睛又扫过一众侍卫,摇了摇头,“那小白脸还真放心,派来的人也这么不靠谱,要不是我及时赶到,今晚你就凉咯。” 林双儿扫了他一眼,没理他,先是命明电去照顾断雷,其余几人将房间收拾妥当,安排好一切才下了楼。 落尘似有所感,不需要她提醒,自己乖乖地也跟着下去了。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好客来后院的凉亭处,凉亭的四个廊檐高高飞起,每个檐下各挂一盏红色灯笼,将小小的亭子照的通亮。四周皆是翠竹,挡住了绝大部分的晚风,削减了夜间的凉意。 这儿不失为一个能谈话的好地方。 她看着他,他还是那般眼中藏着桀骜不羁,愣愣盯了半晌才开嗓:“你认识她?” 第一百六十七章 白如英 落尘盯着林双儿看了一会儿,见她眼中的坚定,叹了口气:“对,老朋友了。”边说,边坐在石凳上,翘起二郎腿,还是那吊儿郎当的模样。 “你来苏城其实就是为了同她见面?” 听到这话,落尘脸上的惊讶一闪而过,他勾起嘴角反问:“小白脸告诉你的?” 林双儿双眸一瞪:“……你再叫他小白脸,我就跟你急了。”然后想了想,又补充一句,“更何况,这是我自己猜的。” 就在方才,女子离开的时候,寒风吹起了她面前的帷帘,林双儿将帷帽下女子的容貌看的一清二楚。 正是叶景云的娘亲,元英贵妃白如英。 落尘看到她这样维护叶景云的模样,在她的逼迫下敷衍地点头答应:“嘁,不就是九王爷吗,若要论辈分算,他还得叫我一声小舅子呢。” 林双儿心头的疑问越来越多,懒得和他扯这些有的没有,只道:“她为什么要杀我?” 白如英归属于长生派,趁着叶景云不在来抓她情有可原,可长生派对她的态度一向是只抓不杀。 而这个白如英倒好,平时找她,她就跟人间蒸发似的一点线索痕迹都没有留下。 一登场就是出大招,要取她小命,还能不能愉快玩耍了?! 不过…… 林双儿想到还有一个可能性,缩了缩脖子:“该不会是见我一直缠着她儿子,看不惯我吧?” 婆婆看不上她,觉得门不当户不对,所以想趁儿子不在,先下手为强,一手咔嚓捏碎她。 她在脑海中脑补了一场精彩绝伦的家庭伦理大剧。 “哈哈哈。”落尘仰头大笑,挥挥手,“这你就放心好了,她啊心里一向只有自己。” 她放心的拍了拍胸/脯。 这句话在当时林双儿看来只当是一个无所谓的玩笑,没有在意。 不过在意了又如何?难道她要为了一句缥缈毫无依据的话,去劝说叶景云让他放弃吗? “至于她为什么要对你动手——”落尘好整以暇地看着她,见这句话意料之中的吸引了她的全部注意力,又话锋一转,摊摊手,“我也不知道。” 林双儿:“……” “我确实是为了她来苏城,她不方便出面,让我咔嚓了你。”他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林双儿顿时觉得自己那饱受摧残的脖子现在还疼着,立马后退两步护住它。 “不过咱俩什么关系啊,你都叫我师傅了,我怎么能害自己徒弟呢,是吧?” 林双儿疯狂点头。 就是就是,怎么能害自家犊子呢?! “不过——”落尘凑近两分,一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力道适中的捏了捏,压低声音,“说了这么多,你就不怕我也是长生派的人吗?” 经过这件事,白如英与长生派勾结这件事几乎实锤了,而落尘说他们是老朋友,那有没有可能其实落尘也是长生派的一员? 不过他是更加优秀的狩猎者,他能耐心守在猎物身边,等猎物对他彻底放松了警惕再来个出其不意。 林双儿睁着一双大大的眼睛凝视他,其间清澈无比,坚定的摇头:“不怕。” “你身为我的师傅,方才还救了我,我相信就算你是他们的人,但对我动手的人也一定不可能是你。” 许是前世今生的师徒缘分,许是今晚他对白如英的态度,让她打自心底的相信面前这个男人。 落尘盯着她半晌,见她神色从容,隐隐带着笃定,绝无闪烁陈词,低头笑了,无奈喃喃:“你啊你。” 竟颇带着溺爱的味道。 他起身伸了个懒腰,打着呵欠,边走出凉亭边留下毫不客气的命令:“我累了,给我准备间房。” 林双儿知道他也要在这住下,欣喜不已,立刻吩咐人准备房间。 方才收拾好屋子等在走廊上的的侍卫见林双儿回来了,齐刷刷跪在林双儿面前:“属下救驾来迟,请娘娘责罚!” “请娘娘责罚!” “你们都是九王爷派来的?” 跪在最中间的领头侍卫点头:“正是。为了掩人耳目,王爷将我们安排在了其他几个客栈,没想到路上遇到阻拦耽搁了,让娘娘受惊了。” 虽然他们确实没帮到什么忙,确属失职,但如果是因为来的途中遇到阻碍才耽搁了,林双儿觉得责罚他们还是有些于心不忍的。 想了想,又问:“你们将此事告诉九王爷了吗?” 如果没有猜错,他们应该还会将苏城发生的事整理成文,告诉叶景云。 领头侍卫摇头:“情况紧急还未来得及写信。” 意思是等回去他们就会把这事儿告诉叶景云了。 “那好,此事不要声张,更不要告诉九王爷,知道吗?” 侍卫颇有些为难,左右看了看,支支吾吾:“这……这不太好吧。” “九王爷刚离开苏城不久,如果将此事告诉他,势必耽误行程,到时误了大事你们担待的起吗?” 见侍卫头低下了两分,她继续道:“除却此事,其他的你们大可按照原先计划原原本本告诉他,左右不会有损失,后果由本王妃一人承担。” “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这句话放在此时此刻还是极为贴切的。 犹豫徘徊后,他们还是听从了林双儿的命令,回到客栈后对今晚的事闭口不提。 她在心底叹了口气,叶景云才出门一天就出了意外,她怀疑他会因为担心直接掉转马头赶回来,如果真的是这样那行程就被耽搁了。 而且叶景云说的其实没错,苏城确实更为安全,只是他没想到,危险竟然是来自他的母亲。 如果他知道这件事后会作何反应? 还是能瞒一天是一天吧…… 第一百六十八章 你还会收徒? 处理完这些事,林双儿又去了隔壁房间——断雷和明电就住在里面。 “咚咚咚。”微屈起两指轻轻叩响房门,听到屋内传来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很快门就被打开了。 还不待她看清屋内的情况,一个小身影直接扑进林双儿的怀里,抱着她的腿嗷嗷大哭。 林双儿心里“咯噔”一声,急不可待地往屋子里走,边问:“怎么了?是不是断雷出事了? 走到床边,见断雷除了面色苍白一些外好像并无其他变化,不放心还是伸手感受了一下他额头的温度,也很正常,疑惑的看向明电。 “他很好。”明电扁着小嘴,小声的吐出三个字,说完,又觉得自己委屈的不行,眼泪再次噼里啪啦落下来,扑进林双儿的怀里边哭边喊,“双儿姐姐!我是不是很没用啊!呜呜呜!” 林双儿几乎是立即反应过来他指的是什么—— 他的毒竟然对他们统统无效。 这让向来爱研究毒物,以毒药称小霸王的明电瞬间遭遇人生滑铁卢。 他本来拳脚功夫就一般,如今引以为傲的毒术都失灵了,那该怎么办啊! 林双儿感受到小孩的痛苦,轻柔的摸着他的后脑勺,一下又一下,慢慢抚平他心中的不安。 等他的情绪渐渐平稳下来,蹲下、身子抬头看着他,见他满脸泪痕,伸手将其抹去,才轻声细语同他道:“这不是你的错,相反正是因为明电制毒太厉害了,他们才会研制出能化毒的解药,专门来对付你。” 小孩努努嘴,小声辩解:“可我研制的毒药明明无人能解……” 林双儿摇头,捏了捏他粉雕玉琢的小肉脸,严肃起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绝不可过于自负。” “唔……好吧。”明电低垂着头,想到这世界上竟然有人能解他的毒,自己的毒医小霸王的地位受到了威胁,有些丧气。 林双儿拍拍他的头,以作安慰。 “我留了两个人在客栈,让他们来照顾断雷吧,你也累了好好睡一觉,明天早上醒来就不难过了。” 明电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还是我来照顾三哥吧。” 他觉得自己毒术已经没用了,如果连医术再遭到质疑,就真的可以回炉重造了。 林双儿拗不过他,便叮嘱如果有需要,可以让他们来帮忙。 小孩连忙点头应下。 处理完这些事,她才回到房间躺在床上继续休息。 此时屋内已经被清理干净,一点血迹都不留,四分五裂的桌子也换了新的。 经过方才的突发状况,林双儿身心俱疲,再无心去想其他旁事,几乎是倒头就睡。 反倒是一直说累了困了的落尘,此刻坐在桌边一手捏着茶杯,指腹在杯壁轻轻摩挲,水面冒出氤氲热气。 神情淡淡,看不出喜怒。 “既然来了就别藏着了。” 知道自己被发现了,白如英没有继续藏着,从一旁大开的窗户处进来,取下沾了层细密雨露的帷帽放在桌上,坐在他的对面。 信手理了理头发,她眼角微扬,带着致命的诱/惑。 “呵,真不知道那女人有什么本事,将周边的男人一个个迷得神魂颠倒啊~” 落尘随意地扫了她一眼,喝了一口杯中的热水暖暖身子,没有回答她的话。 白如英见他不为所动,继续说:“就连黑手也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了?” 落尘解释:“她只是我徒弟。” “徒弟?你还会收徒?”这个回答明显超出了她的预料,素指勾起水壶给自己也倒了一杯,继续开口,“十多年了还从未听说过你会收徒,还不承认是喜欢?” 面对白如英的询问,他眼中波澜不惊,淡定自若:“我这辈子就没喜欢过任何人。” 却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耳边浮现熟悉的清丽女声。 “我喜欢你!” “落尘!今天我把话撂在这了,我黎安,非你不嫁!” 眼前仿佛出现一张明媚张扬的笑脸,那人抬起双臂拦在他面前,下巴微微扬起,霸道的宣布自己的主权。 想到这,他嘴角不由微微上扬。 但很快意识到自己正在想那女人,目光不自然地闪了闪。 该死! 一定是这段时间被那刁蛮女人缠久了,出现了心理阴影! 白如英没有发现他的异常,或者说她说这些话无非就是出于对老友的调侃,答案究竟是什么她其实根本不在乎。 她目光停在手背的伤痕处,见伤口处的皮肤隐有皱起发黑的趋势,掩饰性将手藏在广袖中搭在腿上,目光变得阴鸷可怕。 “不论如何,她都不能留下来。” 落尘双手枕在脑后悠闲懒散,摇头晃脑出言提醒:“且不说我不允许,你可别忘了,她还是你儿子的心上人。” 儿子? 白如英听到这两个字,回想起曾经在后宫的情景,眼神暗了暗。 良久,两人都没有在挑起话头,各有所思。 直到白如英一言不发的走向窗边,将帷帽重新戴好,借助轻功离开,落尘才转头看向她的背影,扬声喊了一句—— “我其实挺想知道,你打算什么时候和他见面?” 他眼底的好奇不加遮掩。 而回应他的只有一片寂静。 第一百六十九章 明月楼 之后白如英竟再也没有来过,林双儿不放心跑去问落尘这位贵妃娘娘又打了什么主意。 落尘原本翘着二郎腿,躺在床上闭目凝神,见她这么关心,懒懒掀起一只眼皮睨了她一眼再度合上,懒洋洋道:“或许是你通过未来婆婆考验了呗~” 林双儿:“……” 期间断雷醒了,但因为有内伤需要调理,不宜进行剧烈运动,便将两个侍卫调来好客来负责保护大家安全。 明电则发愤图强,趁着眼下清闲,又开始研制新的毒药。 这天,他急匆匆跑到林双儿面前,挥舞着双手,笑的见牙不见眼足以见得他的兴奋。 “双儿姐姐!你看!”掏出一颗棕色的药丸,“这是我新研制出来的!” “毒药?” “对!而且在之前的毒上面做了改进,我把炙甘草换成了……” 讨论到他喜欢的话题,这小孩儿就开始口若悬河给林双儿介绍起来,从单味药物的作用,到十八反十九畏,再到新毒的改进,一口气说了半盏茶的功夫根本不带喘。 林双儿知道之前的事给了他许多打击,这些日子一直把自己闷在房中就是为了这个小药丸,看到此刻他露出属于孩子的纯真笑脸,打心眼里替他高兴。 说完怎么制药,明电攥了攥拳头,状似给自己加油打气:“这回我倒是想看看到底是他的药更厉害,还是我的毒更霸道!” 落尘这些时日也一直待在好客来,在林双儿的软磨硬泡下答应教她本事,可偏偏她是个没脑子的,除了一招“偷天换日”学的炉火纯青,其余一概没有学会,气的落尘心肝脾肺肾都疼。 所以每当林双儿提起还未正式拜师,落尘就气的跳脚。 “拜拜拜,拜什么拜,学成了再拜!不然就你那两把刷子,我都不好意思让别人知道你是我徒弟!” 这句话怎么好像在哪里听过? 想起在现代,师傅也常常对自己说同样的话,内心的心虚与愧疚一扫而空,被熟悉与感动塞得满满当当。 林双儿眼泪汪汪:“呜呜呜,师傅,那我一定好好缠着你等学成了再来拜师!” 落尘:“……”我能收回刚才的话吗? 不过落尘也不是免费教学,若说每天最痛苦的事是教笨徒弟,那最快乐的无非就是可以好好宰笨徒弟一顿,而且还是一日三餐轮换着不同的客栈,不带重复的。 以至于短短几日,好客来附近的大酒楼几乎都被他们吃遍了。 在此期间林双儿切身体会到小说中常常写的—— 客栈果然是古代最大的八卦交流地! 比如东街的刘寡妇和隔壁的老王好上了,比如西街的米店老板做生意缺斤少两大家都不打算去那儿买米了,再比如苏城首富柳家小姐柳依依又回绝了一门婚事。 当林双儿听到这个消息时,觉得“柳依依”这个名字格外熟悉,抓耳挠腮想了半天,终于虎躯一震。 ——那不是当初看上她的小姑娘吗? 先前在苏城留住一宿,偶然遇到柳依依,当时她看上了身着男装的自己,柳小姐该不会是为了一个根本不存在的“林双”把大好婚事给拒了吧? 林双儿越想越觉得心中忐忑。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她岂不是害了个单纯的小姑娘?! 一旁的落尘用胳膊肘撞了撞她将她飘远的思绪拉回:“你听到没?” 从柳依依中回过神来的林双儿还迷糊着。 就听见落尘嘿嘿的笑了起来,微微拉长语调,尾音在空气中转了九九八十一道弯。 “明月楼的姑娘,苏城一绝~” 苏城行宵禁,街上行人寥寥,大家步履匆匆赶着回家,唯有巷尾一座四层楼高的建筑灯火通明,歌舞笙箫,还未靠近就可以闻到若有若无的脂粉香。 两个俊俏公子出现在了明月楼外,人手一柄折扇,不为降暑,只求看着风、骚。 “哎哟~两位俊公子,里边请!” 一道尖锐张扬的女声传入他们耳内。 只见一个身材肥硕的女人两手揪着手绢儿,扭着腰胯走到他们面前。 近了,二话不说将手绢儿拂在落尘脸上,一股浓郁的香味扑面而来。 落尘右手腕翻转,“啪”的一声,折扇打开露出其中的花鸟山水,轻轻扇了两下将脂粉味散去,脸上笑意不减:“把你们这好看的姑娘都叫上来。” 老/鸨好歹也在明月楼干了这么多年,见过形形色色的男人,从面前林双儿与落尘的穿着打扮上就能看出身家绝对非富即贵。听到他们刚来就点名要好看的姑娘,连忙叫小厮把他们请上三楼雅间,自己则赶忙挑选姑娘去了。 林双儿看落尘这娴熟的样子,颇有兴趣的多打量了他两眼。 第一百七十章 自我怀疑 明月楼一楼最为热闹,几十张圆木桌往大堂中一摆,几乎座无虚席。 席间男男女女相互亲昵,言笑晏晏,上演着一幅幅追欢卖笑的场面。 林双儿看到有些胆子大的姑娘已经坐在男人腿上,衣襟半开,欲拒还迎,暗暗戳了戳落尘:“咱们事先说好的,只是来看看。” 她还想让黎安当她师娘呢。 落尘目不斜视,跟在小厮身后上楼,嗓音中夹杂着一丝玩世不恭的意味:“好说好说~” 等到了房间门口,小厮低垂头恭敬道:“公子里面请。” 推开门,被室内满堂水粉帷帘撩花了眼,屋子的正中央一个一米高的香炉正飘起缕缕青烟,缭绕在屋内每个角落染上沁人的馨香,还给室内增添了些温暖。 小厮将林双儿与落尘领进屋,示意他们坐在桌边,依次倒了杯酒,并介绍这间房为明月楼的“地三阁”。 这儿分为天、地、人三级,越往上的客人自然是越尊贵的,每个级别又有七个雅间,从大到小等级越来越高,他们的地三属于一个较中间的位置。 林双儿与落尘都觉得房间等级是多少没太大关系,而中间的位置也恰恰好,不至于最底层也不会张扬,总之就是格外满意。 不多时,老/鸨领着十个婷婷袅袅,姿色不俗的姑娘来到房间。 一眼扫过去,各个身着薄如蝉翼的纱衣,有些娇羞着小脸低头不敢看他们,有些却已经急不可耐开始暗送秋波。 惹得落尘不住点头。 见金主对姑娘们格外满意,老/鸨说了几句好话就同小厮一起离开。 门一关,挡住了屋外大半喧嚣,十个姑娘莺莺燕燕地自觉将林双儿与落尘围了起来。 “公子怎么称呼?”一个穿着黑色纱衣的女子坐在林双儿身边,软若无骨倚靠在林双儿身上的同时,纤纤素手在她胸前画圈圈,眼中娇媚撩、人,让她一个实打实的女人看了都觉得要把魂都丢了去。 “林,单名一个双。”林双儿擒住胸前的小手捏了捏,学着隔壁落尘的动作放在嘴边轻轻一吻,闻到她身上诱人的体香,“你呢?” “奴家名唤欢儿……” “欢儿……倒是个有兆头的名字。”说罢,手划过欢儿细软的腰肢,她的腰肢没有一丝赘肉,倒是让林双儿小小羡慕了一把,“会跳舞吗?” “会。” “去吧,跳支舞给我看看。”林双儿捏了捏她的手,轻轻将她推到前面的空地处。 见有人要跳舞,有姑娘毛遂自荐替她伴曲,坐在古琴前微屈十指,缓缓在琴弦上撩拨。 一段段旋律从她指尖流出,欢儿踩着琴点节律扭动那不堪盈盈一握的柳腰。 她如若凝脂,却身披黑色纱衣,一黑一白相撞给人视觉上的刺激,尤其是她一双丹凤眼眼尾上挑,烈焰红唇微张,衣服随着她的动作顺着她的藕臂滑落,掉在脚下,上半身只剩一件玄黑肚兜,那模样要多诱、惑有多诱、惑。 渐渐地林双儿脸和她肚兜一个色了。 她想到了叶景云。 想到他曾经是青、楼的常客,这样的香艳场面对他而言一定是见怪不怪,再想到这些姑娘的细腰、玉肤、妩媚自己一个都没有,就觉得自己实在是枉为女人。 见过大风大浪的人,还会被闲适安逸所震撼吗? 吃过山珍海味的人,还会被粗茶淡饭所吸引吗? 越想越觉得浑身都不对劲,尤其是惦记着这些日子两人分隔两地,他竟然没有派人给自己传过一封信,该不会是被南堰的小姑娘勾了魂吧?! 越想越觉得委屈,仿佛自己已经抓到了叶景云的偷吃证据,气的眼前的美女跳舞都没心思看,只想赶紧将叶景云找来狠狠教训一顿。 拿起眼前的花生酥就是狠狠的一咬,用力嚼碎,仿佛那就是某个花心王爷。 如果这个想法让叶景云知道了,他一定会臭不要脸躺在床上,一脸正义:“吃我吧,我愿意接受验身证明清白!” 在明月楼的姑娘们哪个不会察言观色,见林双儿毫无征兆的难过起来,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怎么回事。 还是欢儿在众目期盼下走到林双儿身边,挽住她的一条手臂,将头轻轻倚靠在她的肩上:“公子,可有心事?奴家愿意替公子解忧。” 另一条手臂也被人抱住,甚至一只手已经摸上林双儿的胸膛:“是啊公子,来了明月楼,还有什么不快活的呢?” 林双儿感觉到她们正在用胸前她没有的东西贴着自己,又低头看看自己的胸,再看到肆无忌惮摸着自己前胸却根本没发现异常的姑娘,彻底不爽了。 甩开一左一右的女人,想离开这个让她自我怀疑的地方,才猛然发现房间内已没了落尘的踪迹。 “我朋友呢?” 她方才的动作有些粗暴,加上她现在脸上乌云密布,将一众小姑娘们吓得瑟瑟发抖,花容失色。 林双儿见她们不说话,沉下声又问了一遍。 “公、公子说的是罗公子吧?”一直陪落尘喝酒的姑娘颤巍巍开口,伸出还有些颤抖的手指向入门处,“他方才说想方便一下,出、出去了……” “什么时候出去的?” 姑娘伸出手指:“大概一、一刻钟。” 听到这个时间,林双儿“啧”了一声,不满地皱起秀眉。 竟然都不同她打声招呼。 心里不断腹诽落尘,但还是按照小厮的介绍来到明月楼的后院。 前些日子苏城一连下了三天的雨,气温再次变凉,晚风吹来扑在她微微发热的脸上,反倒增添了几分凉爽。 之前在明月楼的香暖帐内,着实有些憋闷。 在后院吹了会儿凉风,也不见落尘回来的影子,林双儿索性去后院的茅房找他。 “师傅?师傅……” 喊了几句无人应答。 捏着鼻子,右手执扇,用折扇前端推开了门,“吱呀”一声,木门打开,里面却空无一人。 奇怪,人呢? 第一百七十一章 守活寡 奇怪,人呢? 按道理师傅不会抛下她一个人的。 难道在她不注意的时候又回去了? 如此想着原路返回至地三阁,可里面只有十个姑娘坐在原地,见到她回来了了,又欲扑上来。 林双儿瑟缩了一下/身子,连忙退出房间,跑到一直守在楼梯处的小厮身旁。 “你看到我朋友去哪了吗?” 小厮指了指头顶方向:“公子,你的朋友和一个姑娘往楼上走了。” 楼上? 那岂不是天字号? 想到这,林双儿首先就肉疼了一下。 该死的师傅,真是不把她的银子当银子。 随后便是想起落尘答应过她的话,赶紧咚咚咚走到天字号要把他拎出来拖回去。 不过当她面对七个看起来一模一样的雕花门时,懵了。 一扇门一扇门打开? 那肯定不行啊! 这撞坏别人的好事,那她多尴尬呀…… 权衡之下决定找小厮问一下情况,刚说明落尘的样貌特征,还未等到小厮的回复,蓦然,天二阁内传来一声欢笑声,妖娆魅惑,让人听着感觉直接苏到骨子里。 紧接着就看见门上投来的两道身影。 紧紧相拥,亲的那叫一个干柴烈火。 林双儿戳了戳一旁的小厮,脸上神色怪异,煞有介事:“你们这……平时都这么迫不及待的吗?” 小厮摸了摸鼻子,被林双儿问的竟然微微红了脸:“公子有所不知,这屋里的人都是咱楼里的客人。” “嗯?” 男子是客,林双儿能够理解。 可女子也是客?不是明摆着和明月楼抢生意吗? 恰巧有个花客从他们身边走过,听到他们的谈话,搂紧了怀中娇滴滴的姑娘:“什么客不客,我可看见了,就是这女人给男人下/药,将人带进来的!”如愿看到林双儿和小厮的惊讶,他挑起小姑娘的下巴,亲了红艳小嘴一口,“宝贝儿,要不咱们也试试?” 小姑娘闻言,伸出粉拳软绵绵的打在他胸口,复而悄悄附在他耳畔说了句什么,逗得男人开怀大笑,两人双双进了天四阁。 林双儿将男人的话反复咀嚼了遍,眼中的担忧越来越浓烈。 这时,一道熟悉的语调从天二阁传了出来:“卧槽,放开老子!” 那声音一听就是落尘的! 紧接着房间传来一声巨响,她再也忍不住冲上去踹门。 “诶,公子,不可!” 哪有这么硬闯进去的道理。 尤其是对方是天二阁的客人,那该何等尊贵,如果打扰了客人的兴致,他是把自己卖了都不够填补明月楼的损失啊! 小厮想到这点慌慌张张跑来将她拦下。 但为时已晚,林双儿的手已经推上了大门,许是屋内两人心急,门根本没有反锁,轻轻一推就打开了。 映入眼帘的是落尘狼狈的摔倒在地,此刻上半身子软弱无力的趴在凳子上,两手已经耷拉在身侧,整个人像是完全陷入昏睡状态。 他的一旁还有一个徐娘半老的女子,立在一旁睥睨着落尘,衣衫半开,眼中依旧却勾起风情万种。 小厮见状,愣了愣,随后用力晃了晃脑袋,将飘远的理智拉回,一声不吭的跑了。 林双儿则连忙跑到落尘身边:“师傅?师傅!”没反应,又狠狠给了两个巴掌。 落尘这才皱了皱眉,脑袋似沉重不堪,晃晃悠悠地转了一圈,最后“嘭”一下磕在椅子上,没了动静。 “你对他做了什么?”林双儿凝眉瞪着女子,胸口泛起怒火。 却只见女子慢慢悠悠走到门边,将大开的两扇雕花门关上,并落了锁,完成这一系列的动作,她又悠悠走回床上,露出半边雪肩。 “本来不想这样,可他戒备心太强不小心下多了药,不过放心,睡一晚就没事的。”女子身子前倾,抵着下巴看向林双儿,右侧脸颊勾出一个浅酒窝,“我发现你长得也格外俊俏,是我喜欢的类型,不如我们来玩玩?” 林双儿扶起落尘,拉过他的一条臂膀搭在自己对侧肩上,要将他带回去,冷冷甩下一句:“……想都不要想。” 只见床上女人摆了摆手:“哎哟,别这么紧张嘛,你我都是姑娘,我总不可能要了你的身子。” 林双儿推门的手因为她的话顿在半途,没了动作。 她竟然看出来了? 转过头看到女人已经将衣服穿好,正好整以暇地看着自己,心口不安的跳动。 “唉,还是个水灵灵的小姑娘呢。”女子走到她的面前,围着她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圈,知道她心中的疑惑,好脾气的解释,“这屋内有异香,只要是男人闻到三口立马化身为狼。” 想到看到两人投在窗户上的影子,林双儿了然,原来如此。 “刚才小厮急匆匆跑出去就是闻着这味儿,怕做错事,赶紧跑了。”女子说到这,扯过林双儿肩膀上的落尘,将他毫不手软的甩在地上,那模样就像是扔一个丢弃的垃圾。 期间林双儿想要反抗却发现这看似只有皮相的女子并非花瓶,她握住她手腕的力量极大,让她完全失去了反抗的机会。 “而女子闻到自然是什么感觉都没有。”女子边说,一手绕到林双儿脑后取下她束发的发冠,满头乌丝散下的一瞬,给她单纯无害的脸平添几分妩媚,接着又轻轻捏住她的下巴,左右仔细看看,越看嘴角的笑容就越明显,“小姑娘长得真好看。” 微微偏头想了想,又问:“可有婚配?” 毫不犹豫:“有。” “唉,那真的是可惜了,好白菜竟然要让猪拱咯。”女子说着,做惋惜状,无奈地摇了摇头。 林双儿见状,不自主抽了抽嘴角。 这是什么情况? 女子看样子好像格外 第一百七十二章 魅爷 这是在查户口? 不等林双儿回答,女子自顾自牵过她双手交叠在她的手上,随后覆上另外一只手轻轻拍了拍。 摇头叹息:“唉,好好的姑娘噢……” 林双儿虽觉得与这个女子眼生的很,但刚才的一番话心想眼前这人或许不难相处,便小心翼翼说出自己的诉求。 “姐姐,我朋友被你下了药现在还昏睡不醒,你能不能将解药给我?”担心对方拒绝,她又着急补充了一句,“我可以花钱买的。” 女子慵懒地扫了眼落尘,无所谓地甩甩手:“放心啦,这药不会出事的。” 林双儿怀疑地看着她,显然觉得她的话没多少说服力。 女子一噎,索性将三指举过头顶,挺直腰背朗声道:“我以我魅爷的名声发誓,倘若这男人明天没醒,我、我……” 女子见林双儿紧紧盯着自己,像是一定要得到承诺才可罢休的模样,咬咬牙做出让步:“我再给他吃解药!” 熟不知,话未落音就被小姑娘拽住了双手,眼中闪现着惊喜兴奋,就像看见三千美男在朝她搔首弄姿似的。 当然,以上是魅爷自己的想法。 “你、你是魅爷?” 她曾好奇过魅爷会是什么样的美人,能让江湖上一直流传她的风韵,哪怕是“鬼”退隐江湖后二十多年,江湖人对她的评价三句话里依旧有一句一定是关于她的美貌。 现在看到本人了,她的疑惑似乎解开了,眼前的魅爷哪怕这么多年过去了,依旧称得上风华绝代,宛如人间妖艳的尤、物。 “呀,小姑娘你认识我呀?”魅爷捏了捏她的脸,虽没有正面回答,但算是默认了这个身份。 魅爷的语气一如既往带着笑意,但这回林双儿不敢再像方才那样肆无忌惮了。 万一一个不小心惹她生气了,那还不得将家里的尤兰草都搬过来啊! 于是扬起笑脸奉承两句:“当然,大名鼎鼎的‘魅爷’江湖中能有几人不知。” 试问,哪个坐于高位的人不喜欢听拍!马!屁! 魅爷也是如此,手指勾了勾林双儿的唇,笑眯了眼:“这小嘴真甜。”理了理发髻,低垂的眼帘挡住眼中所有心思,声音沉了沉,“不过……这段时间苏城一直在查我的人就是你们吧~” 糟糕,生气了。 林双儿赶紧解释:“你不要误会,我们没有别的意思。” 魅爷掀了掀眼皮,静静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我们的本意是找周华,可是让他跑了,所以眼下只能走迂回路线找魅爷你。倘若你能给我们提供周华的线索,我保证我们绝不会打扰到你。” 南堰一直没有传来消息她估摸着是没有周华的下落,如今误打误撞找到魅爷了,如果还听叶景云的对此事不闻不问,那岂不是辜负了这次的偶遇?! 林双儿说的诚恳,直视着魅爷任由她打量。 只见魅爷伸出一只手渐渐靠近她的脖子,自知实力悬殊的林双儿没有躲开,强装镇静的看着朝自己越来越近的五指,那尖锐的指甲像是要扎穿她的血管。 顿时想起前段时间白如英就是这么对自己,觉得脖子又开始火辣辣的疼 ,想到血淋淋的场面,林双儿最后一丝伪装出的冷静不复存在,猛地闭紧了双眼。 同时大喊了一声:“我说的都是真的!” “噗嗤。” 耳边传来嗤笑,紧接着她感觉到自己下颌的地方被碰了碰,她不自主抖了一下。 还是不敢睁眼。 她就是欺软怕硬。 “早知道是这么可爱的小姑娘找我,我也用不着躲躲藏藏了。” 诶? 听到这话她霍然睁开眼,看到她嘴角弯起的弧度确认自己没有听错,激动不已:“你的意思是,你可以将周华的线索告诉我们吗?” “可以,不过不是今天,今天我累了。” 说到这,她抬起右手,掩住檀口轻轻打了个呵欠。 黑溜溜的眼珠子转了一圈,狡黠一笑,伸出手指比划了一下:“明天辰时,狮子桥桥头,我们在那见面如何?” 欣喜点头:“没问题!” 见林双儿答应,魅爷喜笑颜开,打开门吩咐走廊上的小厮将落尘送回去,却在报地址时犯了难,才想起自己还不知道小姑娘的名字,拍了下自己的额头。 “小姑娘,我都忘了问,你叫什么名字?现在住在哪?” “林双儿,好客来。” 回到客栈,林双儿还是不放心的将明电喊来给落尘看看,就见明电一手搭在落尘脉搏之上,眉头越蹙越紧,心道不妙。 难道魅爷在骗她吗? 等明电缓缓收了手,迫不及待询问情况,却没想到得到了和魅爷同样的答案。 “没事,明天早上就会醒来。” “那你刚才那个样子是什么意思?”学着他方才的表情皱起眉头。 明电抿了抿唇,不答反问:“双儿姐姐,给落尘哥哥下/药的人是谁?” 林双儿想了想将今天在明月楼发生的事半真半假说给他听。 假的部分自然是掩藏了明月楼的真实作用。 只告诉他,今晚夜色很美,星光璀璨,她同落尘想去明月楼看月亮。 明电没有细究那么多,听到是魅爷下的药,小小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这本来是很严肃的场合,但耐不住他一张稚嫩的娃娃脸加上才及林双儿腰际的个子,就像是小孩在模仿大人故作深沉,林双儿只笑了笑,并没细想。 确定落尘没有大碍,林双儿也就放心了,回到房间沐浴一番,将身上混杂着的脂粉香洗净。 温热的水没过肩膀,浴桶中还滴了两滴玫瑰精油,若有似无的玫瑰香缠绕在她的鼻尖将疲惫一扫而空,整个人几乎要昏昏欲睡。 在将睡未睡之际,脑海里竟响起明月楼内的歌声,想起明月楼的那群莺莺燕燕,她怒不可遏,两条雪白的手臂在用力拍在水面上,溅起一圈水花。 赶紧擦干身子穿戴整齐,唤断雷拿纸笔,就坐在桌前准备给叶景云写信好好控诉他一番! 第一百七十三章 闷骚王爷 林双儿要写信好好控诉叶景云一番! 想问问他为什么这么多天都不与自己联系,是不是周边有了别的小姑娘。 可一到落笔,首先写下的还是内心担忧。 此行凶险,平安高于一切。 有句话说得好,没有消息便是最好的消息。 “诸事顺利与否?苏城一切安好,无须担心。” 不希望他在南堰还要替自己操心,林双儿将苏城近期发生的事都一概省略。 咬着笔尾觉得倘若只这么写未免有些枯燥,又提笔添了几句—— “苏城美食繁多,往后我们可以一起尝尝。” “今天也很想你。” 写到最后一句,林双儿俏脸微红,嘴角悄悄弯起一道浅浅弧度。 寥寥三行,却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越看越庆幸当初师傅逼她学习书法,才使得她现在可以写出一手好看的簪花小楷。 可左看右看越看越觉得少了些什么,还是一旁的断雷提醒她:“娘娘,少了落款。” 林双儿打了个响指,豁然开朗,但下一秒看反应过来断雷竟然在偷看她写信,忙将信纸倒过去纸背朝上,磨着牙:“断雷——” 话尾那狠劲儿,像是真的要让他同他的名字一样,断成两截。 断雷知道自己暴露了,猛地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做出夸张的吃惊模样:“哎呀!我突然想起来明电找我有事!娘娘你先写,写完了喊我就好!” 不等说完,一溜烟儿就跑了。 林双儿又羞又气,再次提笔将断雷的这番欠揍事迹一并写在了信纸上。 最后在信的右下角,留下“双儿”二字,又在信的起始处,学着古人的习惯一笔一划写下“卿卿”。 亲昵且甜蜜。 将信纸工整叠好装入信封,在信封外写下“叶云亲启”。 林双儿窃喜,心想:这样他一定一听到名字就知道是谁写的了。 信在当晚就由给叶景云汇报消息的探子快马加鞭送去了南堰。 却没成想,在次日早晨就有侍卫来报——收到叶景云的来信。 据时间推算,这封信一定不是回复她的那封,这么说来他是主动给她写信咯? 想明白这一点,林双儿心中的满足不知不觉爬上嘴角,心情瞬间好了起来,同时心中的担忧也随着这封信的到来消失大半。 “双儿,来到南堰的第三日,想你。” 看到这句,一颗心像是被叶景云泡在蜜罐里,从头甜到尾。 “在苏城是否有乖乖听话?计划一切顺利,长生派现内忧外患,恐时日不多,在苏城好好等我回来。” “南堰山区,无珍馐美馔,常以肉包果腹,便常想起你,你亦要想我。” 字迹分明是男儿惯用的行书,飘逸不羁,但这样的字体写下了情意绵绵,着实给字里行间的刚毅增添三分柔情。 林双儿看到这,兀自笑了起来,好似能看见叶景云正用那双无辜委屈的桃花眼望着自己,在她面前服软撒娇,轻唤她的名字。 “哎哟哟~这是谁给你写的小情书呀?”一道戏谑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还未来得及护住手中的信,就被身后人夺去,看到上面肉麻的文字,掉了一身鸡皮疙瘩。 信纸被夺出乎意料,她立马转过身,想要将它抢过来,可信被落尘拿在手中高高举起,哪有那么容易抢,而且她还惦记着这信纸太薄,怕扯坏了。 只能气愤地原地跺脚。 “落尘!” 这人怎么一醒来就给自己添堵呢!真应该再让他再睡上个三天三夜! 听到小丫头连“师傅”都不叫了,落尘抖了抖。 林双儿直接连名带姓喊他不是没有,只是都在她愤怒的情况下,就比如前些日子他用一招“顺手牵羊”牵走了她腰间的香囊—— 这傻孩子愣是几个时辰之后才发现东西不见了,从街头找到巷尾,从巷尾找回街头,一直没找到,急的都要哭了。 还是回客栈打算派人张贴寻物启事时,无意看到坐在一楼大堂优哉游哉喝着小酒,吃着小菜的落尘腰侧挂的正是她苦苦寻找多时的香囊,她怒了。 不单连名带姓喊他名字,还险些让他给明电那小屁孩当试验品?! 想到上次如果不是自己答应会倾尽全力教她本事,根本无法想象落到明电手里会下场如何。 毕竟明电爱黏着林双儿这是大家有目共睹的。 这不,听到林双儿又喊了自己的名字,江湖赫赫有名威震八方的盗圣落尘,照样将信纸双手奉上。 林双儿迅速将信拿回,按照原折痕小心翼翼叠回去又塞进信封才算将此事揭过。 “想不到那暴力王爷还会写这些东西。”落尘见她那护宝贝的模样,暗暗吐槽了一句。 他与叶景云第一次见面两个人就打了起来,之后二人再接触就属茶馆的那寥寥几个眼神,所以落尘对叶景云的印象还停留在“能动手就绝不动口的粗野莽夫”层面。 怎么也没想到,这样一个莽夫竟然还会写出如此肉麻的“想你”二字…… 啧。 “闷骚,着实闷骚。”落尘摇头晃脑给下定论。 第一百七十四章 乖,双儿姐姐别哭了 听到落尘的几句评价,林双儿不屑的哼哼,随后还是别别扭扭的询问了一下他的身体状况,确认那迷药没有任何副作用才放心。 “你怎么那么没用啊,一个没注意竟然就被人下、药了?”林双儿用怀疑的目光上下打量落尘,嘴上毫不客气,“你那盗圣的名号该不会是你自封的吧?” “嘿!小丫头你懂什么!”落尘抬起上半身越过两人之间的木桌,伸长手,一个爆栗敲在林双儿头上,“爷爷我当时正在上茅房好吗!我哪知道会有人变/态到在茅房下、药!弄得茅房又香又臭。” 落尘想起昨天在明月楼后院发生的事,嫌弃地皱起了鼻子,好像又闻到了那浓郁的味道。 林双儿翘起二郎腿,双手撑着下巴,敷衍地点头,懒懒道:“别解释了,你中招就对了。” 落尘撇撇嘴,没有说话。 不过其实昨日落尘真没林双儿想象中的那般不堪,正是因为他察觉到茅房的异常,一出小破门就和隐在暗处的魅爷打了起来。 魅爷看到落尘长得俊俏,武功内力不俗,横看竖看都觉得他简直就是提着灯笼都找不到的优质男人,当下拍手决定就要他了! 落尘则看到下、药的人竟然是个绝色妖媚的女子,心下的提防少了两分,就连打出去的拳头都要风/骚的化掌抚摸过魅爷的脸颊。 所以当魅爷将迷药一撒,他自然成了她的囊中之物。 被带回天三阁的落尘意识是半昏半醒的。 他来明月楼和林双儿的想法一样,看如花似玉的小姑娘们跳跳舞,与她们喝喝酒就够了,所以当他意识到自己要被一个女子夺走初吻并扒衣服的时候瞬间清醒过来。 可行动不便的他哪里还是魅爷的对手,最后只能乖乖再次被下迷药。 这也就是为什么林双儿破门而入看到的是落尘晕死在凳子上。 不过他没有反驳林双儿的话,其实还有另一个原因…… 一个自己都觉得奇怪,以至于不愿向任何人提起的原因。 之后两人又讨论了一下魅爷的事,自从知道自己见到的女子竟然是魅爷,落尘邪佞地舔了舔嘴唇:“果然如江湖上传的那般,是个美女子。” 两人正谈论一个时辰后与魅爷狮子桥桥头的约定,两道急切的声音冒了出来。 “双儿姐姐,你要去见魅爷?” “不能去,娘娘你要是去了,我们的脑袋就要搬家了。” 一看,竟然是明电与断雷来了。 两人于林双儿身边一左一右站着,两双眼睛紧紧盯着她,都拿出了不回答他们便决不罢休的强硬态度。 林双儿猛地敲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啧啧一句:“大意了!” 叶景云临行前反复叮嘱不能私自调查与长生派有关的线索,必须等他回来。 过了这么久的清闲日子,突然营业,她竟然将他的警告悉数抛在脑后了。 可是昨天已经和魅爷约好了时间,如果放对方鸽子那更不妙吧? 想到这点,林双儿试图与叶景云派在自己身边的两个忠实眼线谈判,小心翼翼伸出一只手指:“就去这一次……” 两人毫不迟疑不约而同摇头拒绝了她。 林双儿瘪嘴:“昨天我和她聊过了,她人挺好的,你们就别担心了,我保证绝对不会让你们主子知道这事。”不然她的脑袋也该搬家了。 两眼线相互交换了一个眼神,默。 “就出去一会会儿,保证在午时之前回来怎么样?你们可以暗中跟着我,我再带上明电新研制的毒药,如果发现一点风吹草动,我就把药洒在她脸上!”边说,手中就像是真拿了一个小瓷瓶一般,边将其对着根本不存在的魅爷撒了过去。 速度干脆利落,绝不拖泥带水。 明电抿着唇,有些被动摇了,断雷及时斩断他这危险的说客想法:“不行不行不行,太危险了。” 想起上次白衣女子夜袭一事,断雷还心有余悸。 见说破了嘴皮子还是无效,林双儿干脆装起委屈:“原来我根本就是被监禁在苏城,这和被关在汣陵有什么区别,你们就是叶景云派来监视我的,我知道了,我只配被关在屋子里哪也不能去……呜呜呜……”说着,还鞠了一把泪,那模样要多委屈有多委屈。 见惯了黎安装模作样的落尘早已有了免疫,根本不吃林双儿这一招,本着看好戏的心态双臂抱怀静静看着。 但断雷与明电就不同了,他们俩平时都是个阳刚男儿生活在一起,身边接触最多的异性非蛮横的二姐曲雨莫属了,只听到嘤嘤嘤从她嘴里溢出来,哪里还有心思分辨她哭的有几分真假,立马慌了手脚。 断雷推了推身旁的小身板,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娘娘哭了,怎么办啊?” 明电鼓着两个腮帮子,朝他重重出了一口气:“都怪你,要是让爹爹知道双儿姐姐哭了,你的脑袋就真的不保了!” 断雷突然感觉脖子上一凉,连忙捂着脖子:“娘娘,您别哭了,您就放心大胆的去吧。” “不去,万一、万一被叶景云发现了,那我就完了……”边哭还边装模作样的哽咽两声,装的那叫一个自然。 “娘娘放心,属下一定会保密,此事绝不让爷听到一点风声!” 明电想起曾经无意中看到爹爹将双儿姐姐抱在怀里,柔声安慰,好像挺适用的,便循着记忆中的动作,也将林双儿抱住,小手又一下没一下地在林双儿后背轻拍。 压低稚嫩的嗓音,强装一副深情温柔的模样:“乖,双儿姐姐别哭了。” 奈何硬件设施不足,林双儿一个二十多几乎要被小毛孩儿叫“阿姨”的人此刻被一个小孩儿抱着安慰,场面着实滑稽。 林双儿想想就觉得搞笑,不小心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娘娘?”断雷见她笑了,一时之间拿不准注意,试探性唤了她一声。 她抹去眼角根本不存在的泪珠,摆出理解他们的模样:“这样吧,我们各退一步,明电跟着我一同去。”这样心里也觉得妥帖一些。 见林双儿不仅没有哭,还愿意体谅他们这些做属下的苦心让步,断雷一时间心中感动的一塌糊涂,忙不迭答应。 殊不知,自己已经被林双儿算计的死死的。 唉,典型的被人卖了还替对方数钱啊~ 第一百七十五章 抛花球 苏城水城,期间河水盘绕,河水几乎流过每家每户的门口,这里的桥多的数不胜数,狮子桥就是众桥之中富有特色的一座,桥头桥尾都刻有两只小狮子的石像,一左一右对称摆放,故取名为狮子桥。 通过此桥再往前走就是苏城的西街,林双儿还从没去过那边。 她与明电来的早了些,在狮子桥桥头等了一会儿才等到魅爷。 今天的她一袭张扬的绛紫大袖加身,配上金灿灿的发冠,垂下的流苏挂饰随着她的步伐左右轻晃,发出琳琅声响。 嘴角上扬,眼角还勾出一抹妖冶的红。 风华绝代,媚而不俗。 “哇——好漂亮!”明电下意识惊叹了一声,后知后觉自己将心中的想法说出来了,连忙捂住嘴,红了脸。 魅爷扭着腰肢走到明电身边,弯下腰捏了捏他粉嫩的脸蛋,笑的一双眼睛弯成了月牙儿:“双儿,这是哪家的小娃娃,真可爱。” 林双儿拍了拍明电的肩膀,示意他不要紧张,而后看向魅爷向她介绍:“他是我弟弟明电,缠着我不放就是要跟出来,不碍事吧?” “这么可爱乖巧的小弟/弟怎么会碍事呢?”魅爷揉了揉他的头,嘴角弯起亲切的笑,细细将他打量,一股熟悉感渐渐浮上心头。 一手搭在自己下巴处摩挲着,若有所思,细声呢喃:“明电……我好像在哪见过你?” 林双儿心中“咯噔”一下。 该不会是知道明电是叶景云的手下,认为他要来害她吧? 林双儿悄悄看了他一眼,投去担忧的眼神。 后者则若无其事的晃着他们握在一起的手,脸上还挂着明晃晃的笑容,示意她没有大碍,活脱脱就是个天真无邪的孩子。 紧接着他清脆的嗓音传了过来。 “姐姐记错了吧,我好像没见过你呢,毕竟这么好看的姐姐,我见过一定会有印象的!” 清澈大眼与她直视,配上脆生生的童声,他的脸上就差没直接写上“姐姐我好喜欢你”一行大字。 魅爷被他逗得眉开眼笑,不再纠结这些不着边际的事,一个劲儿夸他嘴甜。 “魅爷,不如我们就在这聊一下周华的事吧。”林双儿适时转移了话题,指向身后的茶楼,“听说这家的普洱闻名全国,我们可以顺道尝尝。” 魅爷广袖一摆,开嗓就是拒绝。 “哎呀,刚见面就谈正事多没意思,今天我先带你们去玩好玩的!” 林双儿其实对魅爷还是有所防备的,听到这话握着明电的手倏地一紧,目光中浮现几分警惕,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明电势要将天真可爱的形象维持到底:“姐姐,我们去哪里玩呢?” “去了就知道了。”魅爷眨了眨眼,卖了个关子,看出林双儿眼中的不信任,也没有生气,直接拍着胸脯许下保证,“放心,我不会拿你们怎么样,不过那里人很多,你们可要注意不要被旁的人欺负了哦。” 说罢,直接拉起林双儿垂在身侧的手,迈上狮子桥,往她口中所说的好玩的地方走去。 明电在她看不到的地方与林双儿无声做着口型:“没问题吗?” 林双儿微蹙秀眉,贝齿咬着下唇,显然也有些拿捏不准主意:“先看看吧……” 没一会儿,就远远看见前方的街道上人头攒动围了一大圈的人,大家相互推搡着,不约而同抬头将目光放在一旁楼阁之上。 这是在做什么? 林双儿与明电交换了一个眼神,都读懂了对方眼中的不解,又齐刷刷望向魅爷。 魅爷却继续带着他们朝人群处去,渐渐近了,能隐约听到大家的讨论声。 “这个月的花球一定是我的!” “呸!就凭你那细胳膊细腿的还想抢得过大爷我?” “别争了,看看你们周围,这一大圈可都是小爷我的人,除了我没人能抢到这个月的花球。” 抢花球? 林双儿注意到站在街道上摩拳擦掌的都是男人,暗啾啾问:“这是在抛绣球招亲?” 魅爷伸出食指左右摇摆:“非也,这是在算命。” “算命先生不都是骗人的把戏吗?” 饶是经历了穿越的林双儿对“算命”还是在心底嗤笑一声抱以怀疑态度。 接收到林双儿不信任的目光,她幽幽开口:“你可曾听说过桓斐?” 林双儿抖机灵:“环肥?燕瘦?” 这回答将魅爷逗得哈哈大笑,伸手刮了刮林双儿的鼻尖:“我说怎么老觉得这个名字哪里怪怪的,原来是出自这里,不过她本人嘛……”偏头沉吟,最终喃喃,“身材还是不错的。” 说完这句,立刻反应过来自己竟然在夸其他女人,尤其还是一个自己不待见的女人,烦躁的摆摆手,竖起三根葱白手指。 “但比起魅爷我来说那还隔着三条街呢!” 作为从未见过桓斐的林双儿赶紧附和点头:“嗯嗯,我也觉得!” 得到认可,魅爷才满意的双臂抱怀扭了扭腰,目光放在阁楼之上,开口解释。 “每月初一斐公馆都会举行抛花球活动,她会为抢到花球的人解答三个问题。”伸出手指开始数,“什么赌钱买大买小啦,什么生孩子是男是女呀什么问题都有。” “抢花球是个体力活,所以一般都是男子来抢。” 林双儿表示有些怀疑:“很准?” 魅爷偏头想了想,半晌,捏着下巴轻轻点头,煞有介事:“反正至今没听说过不准的,很多人都叫她桓斐大仙。” 听到肯定,林双儿心中一个小心思隐隐冒出了头—— 如果可以通过桓斐了解周华的消息,甚至知道三王妃的下落…… 那是不是试试也无妨? 第一百七十六章 桓斐 “快看!来了来了!” 周边响起一声惊呼吸引了她的注意力,随着大家指示的方向,就见一只纤纤素手撩起珠帘,紧接着一道倩影婷婷袅袅走至栏边。 她身着红装,暗红腰封勾勒出纤细轮廓,红布蒙面,伴着金灿灿的阳光,隐约可见其下的花容之姿,露出一双漂亮凤眼与额间细红花钿,顾盼生辉。 看来那就是桓斐。 那双眼睛扫过楼下一众男子,神色如常,端的都是清冷之姿,像一朵可望不可即的高岭之花。 然,这份平静在看到立于街道边角的两大一小时瞬间打破,她瞳孔微缩,眸中骤然卷起一阵狂风暴雨。 林双儿忽觉身后吹来一阵凉风,忍不住往魅爷的方向瑟缩了一下。 “她是在看我们吗?”小心翼翼询问。 魅爷轻哼一声,正了正头上的步摇,斜睨了她一眼:“废话,咱们这么美,站在哪都是一道靓丽的风景线,只要不瞎都喜欢看我们吧。” 微微扬起下巴,骄傲的样子活像一只开屏的花孔雀。 林双儿止不住抽了抽嘴角:“……” 你长得漂亮,你说什么都对。 扭头再看向桓斐,她神色已经恢复同之前无二,正被楼下的男子花言巧语逗得轻掩唇,笑的娇俏,方才奇怪的感觉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或许是她想多了。 聊过三旬,桓斐微微转过身子,朝珠帘后的小丫鬟投去一个眼神,小丫鬟明白过来利落地将一个托盘递到她面前,微微躬身,态度谦卑。 托盘上蒙着红布,其四角皆缀有一条红色流苏滑在托盘之下,红布中央高高隆起一个圆形,描绘出里面物品的大概轮廓。 桓斐攥住红布一角,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信手一扬,红布左摇右摆落到楼下,瞬间被一众男子哄抢,好像那就是能换取三个解答的花球。 褪去红布,摆放在托盘正中央的红花球暴露在众人眼底,桓斐将其拿起,伸直手臂探出栏杆让楼下所有人能看的清楚,迎来的是更加激烈的叫好声。 球的十二个面分别绣着十二株不同时令的花。每一面的交界处还挂有一只铜制铃铛,随着她的动作,泛起清脆声响。 林双儿看着这满堂红,啧啧摇头,如果无人提醒,不知道的还真以为是抛绣球招亲呢。 阁楼之上的小丫鬟上前一步朗声道:“老规矩,抢到花球者,可以问我家主子三个问题。” “大仙!往这边抛!” “大仙!上个月就是左边,这个月应该到右边了!” 楼下男子相互推搡,都希望能争夺到最佳的抢球点。 魅爷看到林双儿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的模样,戳了戳她的腰,朝她调皮的眨眨眼:“怎么样,想不想上去试试?” 诚实点头:“想。” 不过,她还是觉得有些可疑,鄙夷地看向身旁的女人:“这个有什么要求吗?” 总不可能无条件回答三个问题吧?那来抢花球的人绝对不会少于这个数了。 想到以前看过的动漫,不是以寿命作为代价,或是要出卖灵魂…… 说白了,这种交易多半是用命换来的。 魅爷拍拍她的肩头示意她放宽心:“放心吧,你且大胆去试一试,我保证她绝对不会对你怎么样。” 说到最后又朝她抛了两个媚眼。 可惜她在林双儿心中着实没多少谱,就算承诺下心中仍是忐忑不定。 林双儿嚅嗫了双唇想继续问什么,未来得及说出口就听到耳畔一阵此起彼伏的叫喊声响起,比起方才哪一次的都要热烈的多。 看向楼台之上的桓斐,两手空空,再仔细一看,花球已经在楼下的人群中疯狂传动。 大家都不允许对方拿到花球,便疯狂争抢,一个圆形小球就这样在众人头顶上来回跳跃,铃铃作响。 林双儿在场外看的既好奇又紧张,她很想知道究竟是谁会幸运的抢到这个花球,更想知道这场交易的代价是什么。 如果门槛很低,那她以后岂不是每个月都可以让叶景云来抢,这样他们只需坐在家中等着大把大把的银子送上门啊。 光是想想,都乐开了花。 身旁的魅爷见小姑娘在咯咯咯的偷笑,勾起嘴角,露出脸颊上的小酒窝,同时一手悄无声息搭在她的后背将她往人群中推了一把。 “啊!” 林双儿就这么毫无准备的被人群包围,下意识发出一声惊呼。 四周几乎全都是比她高大的男人,顿时觉得人群中光线都暗了许多。 她回头看向方才所站的方向,见魅爷正毫无形象地朝她摇臂大喊:“双儿加油!让这群男人见识见识你的厉害,把花球抢过来!到时候想要什么有什么!” 听到这话,林双儿瞬间如同打了鸡血,反正魅爷说了桓斐不会对自己怎么样,加上人都进来了,不抢白不抢,是这个道理吧? 于是撸起袖子放手干,也跟着这帮男人一起抢了起来。 明电见状,担心双儿姐姐会出事,小短腿迈出去要上前救人,却被魅爷揪住后衣领将他轻而易举扯了回来。 魅爷轻轻笑着,戳了戳他的脸,笑得人畜无害:“小孩子就别瞎凑热闹噢~” 明电还是装出一副单蠢的模样,一双大眼睛湿漉漉的,担心的看向林双儿所在方向,奶声奶气道:“可是这么多人双儿姐姐很危险。” “放心,我很喜欢她,不会害她的。”魅爷说到这,低头看着他,两人的目光在空气中相撞,半晌,魅爷歪斜着脑袋露出微笑,“就像我也很喜欢你,是吧?” 明电一愣,垂下眼眸,不再作答。 第一百七十七章 小电电,靠你了~ 明电一愣,垂下眼眸,不再作答。 魅爷将他这个反应纳入眼底,继而缓缓将目光挪开,放在群人中的林双儿身上,看到她离花球遥遥无期,再看到阁楼之上的女子将阴毒的目光紧紧锁定在自己身上,无声的笑了。 取下头顶的发簪,在桓斐的注视之下招摇地晃了晃,状似随手掌腕翻转,金灿灿的发簪随着她的动作倏地朝一个方向飞了出去,速度快到在空中留下一道金色余影。 “啊!我抢到了!我抢到了!” 突然,人群中爆发出一道响亮的欢叫声。 众人寻声望去,只见一个身着粉白长裙的女子正高举花球,兴奋地叫着,引来众人议论纷纷。 “怎么回事,怎么会有个女人来参加!” “就是啊,女人凑什么热闹!” “这局不算,这局不算!我要求重来!” 大家的抱怨声一浪盖过一浪,几乎要将林双儿埋没。 她被众人鄙夷的目光盯得不知所措,弱小无助又可怜的抱着花球,挤出众人的视线中,躲在魅爷身后,只露出一个脑袋:“这……怎么回事呀?” 魅爷看到她怀中红彤彤的花球勾起人畜无害的笑容,将插在球中的金簪取下重新插回发间,随后将目光轻轻移到林双儿的脸上,在看到她颧骨竟然被撞到青紫时,一双眸子瞬间冷凝下来,扫向众人,沉声问:“这是谁弄的?” 胸中逐渐氤氲起怒气,她语调冰凉,目光微红,像是刚从最深最冷的地狱中爬出来的恶鬼,周遭的强大气场让前排的一圈男人都不由自主后退了几步。 但她到底是个女子,还是个打扮的如此妖冶的女子,让人看上去就像是一朵极具诱/惑的黑玫瑰,危险神秘,让人充满了征服欲。 “小爷我撞的!你想怎么样!” 这样的故事情节里总是会有几个不长眼的傻大个冒出来当出头鸟。 众人闻声,纷纷给这个傻大个让出一条道。 噢,不对,这次还真不是傻大个,而是个风/流浪荡公子哥。 他双臂抱怀痞里痞气地走到魅爷面前,闻到她身上若有若无的体香,激动地搓了搓手。 “小娘子,这姑娘就是我撞的。”边说,边伸出手渐渐靠近魅爷,歪斜着嘴角,“是不是吃醋了呀?” 林双儿和明电有所感知的直接闭上了眼睛,捂住了耳朵。 果不其然,下一秒,哪怕是捂着耳朵都听见了惨绝人寰的杀猪声。 “啊!!” 只见那风/流公子哥跌跌撞撞往后连退几步,最后还是逃不过腿上一软,整个人仰倒在地上,左手抓着右手手腕,疼的额头直冒汗,龇牙咧嘴疼的嗷嗷直叫。 看样子,右手应该是折了。 “你、你敢在小爷我头上动土?”公子哥说着,不甘心地扭头朝身后看去,看到自己的手下,大声吩咐,“你们,给我上!把她给我打趴下!打到跪在我面前磕头求我!”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 他手下这帮人饶是不太敢惹眼前这女阎王,可耐不住自家主子的吩咐,只能硬着头皮上。 却没成想,魅爷眯起眼睛,懒洋洋打了个呵欠,转身直接将身旁的小孩拎了出来:“小电电,靠你了~”腻歪歪的说着,末了还朝他来了个飞吻? 这,让一个小毛孩出来打是什么招数? 众人大跌眼镜,一时拿不准主意。 公子哥见状,踉踉跄跄站了起来,抬脚就往离自己最近的下人的屁股上踹,扯着嗓子喊:“你们干什么呢!一个小屁孩也怕!上去打啊!” 又用健全的左手用力敲在另一人头上,指着眼前的三人喝道:“都上去给爷打!狠狠地打!打得最狠的回去赏他五十两银子!” 五十两银子,是普通人很难赚到的一笔钱。 有了这个承诺,方才的害怕与退缩消失了大半,大家撸起袖子举起拳头争先恐后冲了上去。 林双儿知道这些人对明电而言根本构成不了任何威胁,便静静立在一旁看着,但她绷着一张小脸,总觉得事情有些奇怪,可又一时说不上来…… 面前的小孩站在原地岿然不动,宛如一座雕像,既没有对敌人的害怕,也没有对他们的不屑,眸子里一片平静。 随着他们的越靠越近,他们越来越捉摸不透对方的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上啊!他们一定是想趁机逃跑!”不知道是谁突然喊了一声,好似萦绕在心头的所有疑惑得到了解决。 他们这么做一定是障眼法,为了迷惑他们,如果他们中了这种低级圈套,那还要不要面子了! 这么想着,大家纷纷朝着那五十两银子前进。 明电见距离差不多了,从衣兜里拿出一个翠绿瓷瓶,摘下上面白色的瓶塞,就朝眼前众人迎面撒去。 “三,二,一,中!” 话音一落,眼前的小喽啰们洋洋洒洒倒了一大片。 只见他们裸露在外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布满了密密麻麻红色小疹子,让众人咋舌。 “好痒,好痒啊!” “你这人对我们做了什么!” “啊!快痒死我了!救命!” 周围一圈的人纷纷往后退了几步,唯恐这种可怕的病症会传染到他们身上,同时一双双眼前齐刷刷看向小孩,眼神中满是惊恐。 想不到这孩子看上去可可爱爱,一出手竟然这么狠辣。 魅爷就是典型的看热闹不嫌事大,尤其还是看主动惹她的人的热闹,佯装不悦跺了两下玉足,娇嗔道:“哎呀!小电电你怎么回事呢,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善良了,直接把你的毒药拿出来毒死他们才好玩嘛!” 闻言,林双儿这才反应过来究竟是哪里奇怪,心跳蓦然加快—— 魅爷是如何知道明电会毒的?! 第一百七十八章 我不会害你 这分明是魅爷与明电第一次见面,却好像已经将他的底摸透了。 林双儿想到这目光不住往魅爷身上打量,觉得有阵寒意从脚底钻上来,蔓延全身。 她会不会其实早就认出了他们…… 嚣张跋扈的公子哥见状心里开始发憷,害怕他们手中真的有更厉害的药,吓得连话都说不清。 “你、你、你们仨给小爷我等着!我饶不了你们!”边说边狼狈地往后退,最后直接甩下倒在地上的众喽啰们一溜烟跑了。 “怎么样,还有谁不服气吗?”魅爷见人走了,恢复常态,双手抱怀睥睨众人。 见到刚才那架势,但凡有脑子的人都不敢再吭声。 林双儿则强压心底的疑惑,抱起花球,在众人缤纷多彩的注视下走进了斐公馆。 小丫鬟一早就守在门口,面不改色的看着刚才的一场乱斗,这样的场景她见多了,毕竟斐公馆的这个福利确实让很多人都眼红,大家为了抢到花球,可谓是无所不用其极,阴谋阳谋都会拿出来遛一遛。 “里面请。”将人领到二楼,微微躬身示意她往屋子里走。 林双儿朝她点头道谢,将怀中的花球交给小丫鬟后抬步走了进去,就看见方才站在阁楼栏杆旁的桓斐此刻正背对自己而坐,脊背挺直,双手交叠在腿上,没有动作。 绕到她面前,见她正闭着双眼,轻声唤道:“你好?” 依旧阖着双眼,轻轻开口,语气无波无澜:“放下花球就走吧,我念在你不知规矩,便饶你一次。” “这个抢花球……是有什么特殊的规矩吗?” “倒也没什么特殊的,采阳补阴可曾听过?”桓斐听到她倒吸一口凉气,意料之中的笑了,掀起眼帘看着她,缓缓道,“不然你以为我闲着无事,月月行善?” 这话说得有几分道理,这世上谁会这么无利不起早呢,下意识点头表示了赞同。 可转念想到她“大仙”的名号,林双儿不想放弃这难得的机会,同她打着商量:“我就是想向你打听一些事情,我可以付银子的。” “银子?”桓斐抬了抬眉,凉凉道,“你怕是不知道你的钱在前不久就被人顺走了吧。” 纳尼? 林双儿迅速伸手摸向自己的腰侧,果不其然,挂在腰间的荷包不翼而飞了! 该死,竟然遇到同行了。 她气愤地磨了磨牙。 不过好在叶景云送她的香囊还挂着,紧绷的面色得到缓解,长舒一口气。 估计是小偷见一个香囊觉得不值多少钱,殊不知这才是她全身上下最值钱的宝贝。 捏了捏感受到里面的金子还在,她转了转眼珠子,翘起嘴角看向桓斐:“那你可就错了,我身上还有钱。” 哼,原来桓斐也不过如此。 她能够知道自己荷包被盗,想必只是因为她在高楼上目睹了全程吧! “噢,香囊中的那锭金子吗?”桓斐面不改色,丝毫没被她的挑衅影响,那双眼睛冷不丁扫过她,准确说是扫过她腰际的香囊,忽而笑了。 轻轻一声笑声穿过面巾传入林双儿的耳朵,带着早知如此的味道:“可是那金子你舍得用吗?” 林双儿被噎的无言以对,心中除了震惊还是震惊—— 她都说对了。 她不舍得。 这锭金子连同盛物的香囊,都是叶景云送给她的,她宝贝都来不及又怎舍得交给其他人,尤其对方还是个女人。 正是因为桓斐这番言论,她在自己心中的形象瞬间高大威猛起来。 现在离开? 那是不可能的! 自来熟地坐在她身旁,同她套近乎。 “其实我就是想来问一个人的下落,他是一个无恶不作的坏人,他家人都发生了意外,我们现在正在抓他,可是……” 话未说完,桓斐就变了脸色,“啪”一下将把玩在指尖的茶杯扣在桌上,里面茶水四溅,目光直视林双儿,带着毋庸置疑的冰冷光芒。 “没什么可是的,斐公馆向来不涉朝政,不问江湖,你的问题恕我无法回答。” 在乱世,这或许便是中庸的生存之道。 不然以桓斐高超的预测能力,一定会引来一阵血雨腥风。 “那你能否看在我抢到花球的份上,替我解答一个问题,我……” 桓斐斜睨一眼过来,再一次冷声打断她的话:“斐公馆向来都是照规矩办事,送客。” 一直立在门口的小丫鬟听到室内的吩咐,连忙走到林双儿身侧,抬手做了一个“请”的动作,但嘴上完全没了之前客气的姿态:“小姐,这边走。” 林双儿嚅嗫了一下嘴角,最后只能垂头丧气站起来随着小丫鬟的脚步往外走。 几乎要三步一回头。 就在这时又来了一个丫鬟匆匆跑到桓斐身边,林双儿有意放慢脚步看看发生了什么,就见小丫鬟弯下腰附在桓斐耳边小声说了几句。 她注意到桓斐的目光有一瞬停留在自己身上,随着小丫鬟的话桓斐两道黛眉渐渐紧锁,最后与小丫鬟交换了一个眼神,见小丫鬟轻轻颔首,桓斐深深吐出一口浊气让其退下。 “下个月,下个月倘若你能抢到花球,我便为你解答。” 突兀的一句话传入林双儿耳朵。 她左看右看确认身旁并无第四个人,不敢置信的指了指自己:“……我?” “正是。” “为、为什么?” 是方才那个小丫鬟说了什么让她转变了态度吗? 想到“采阳补阴”,以防万一,她首先义正言辞率说明自己立场:“我可没有可以给你采的人。” 那护犊子的模样,唯恐桓斐会看上她身边的人。 桓斐一手撩起面巾,一手端着茶杯送至唇边小啄一口,复而将目光放在她身上,其中神色晦暗不明。 “放心,我不会害你。” 第一百七十九章 她说谎了 林双儿从斐公馆出来时,楼外依旧挤满了人,大家见到她时眼睛瞪得又大又圆,几乎是恨不得能够直接贴在她的身上,看看她有何变化,眼中溢出来的不乏是羡慕与嫉妒。 明电见人出来了匆匆跑到她身边,皱着小脸担心的望着她:“双儿姐姐,你没事吧?” 林双儿扬起双手在他面前转了两圈后弯下腰,戳了戳他水润的小脸:“你看我像有事的人吗?” 眼前人儿面色红润,双唇桃粉,一双杏眼浸满笑意,水光潋滟,右手握住她左手脉搏,平稳有力,确实不像有事的样子。 得到确认明电才放心下来,用那软乎乎的小手拉住她的,水汪汪的大眼睛中充满了好奇:“双儿姐姐,你刚才问了什么问题呀?” 这也是路人们的心声,他们也想将这个小秘密听上一耳朵。 林双儿看到周围一圈的人都拉长了脖子附耳过来偷听,肚子里的坏水又开始不要钱的咕噜咕噜往外冒了。 天真烂漫地笑着,傻呵呵道:“大师让我这三天去前面的赌坊赌钱,按照大小小大大的顺序押注,我们就能准大钱啦!”刚说完,立刻捂住了嘴巴,一脸惊恐的看向一圈如豺狼虎豹的男人们,声音发着颤,“我、我什么都没说……大仙什么都没告诉我!” 感情转换的无缝衔接,让一众钢铁直男都信以为真。 大小小大大! 将押注顺序记在心底,一面附和林双儿维护她那可怜卑微的智商,一面就跑去几百米外的赌坊开始赌钱。 最后各个赔的血本无归,想找林双儿算账无门那都是后话了。 魅爷出来的时候见到大家一窝蜂朝一个方向跑,挑了挑眉:“是布庄打折还是金行降价,这些人怎么一个个跑的这么快?”转头看到身旁两小孩脸上阴恻恻的笑容,隐约猜到了七八分。 “魅爷,你刚才去哪了?” 林双儿注意到她是从斐公馆里出来。 “人有三急,借他们茅房用用。” 说着伸手要勾了一勾林双儿的面颊,但被后者不动声色的避开了,她略显不悦的蹙眉:“怎么了?” 林双儿梗着脖子直视她,半晌将心底疑惑吐露出来:“你知道斐公馆的规矩为什么还要把我推上去?” 而且从花球中插着的金簪就能看出,是魅爷存心让她抢到花球。 虽然很感谢魅爷让她知道有桓斐这号人物的存在,但对于她捉摸不透的意图,以及她对明电手段的熟悉程度,林双儿觉得魅爷这人浑身上下都是谜,不得不提防着。 “我当什么要紧事呢。”魅爷大喘了口气,随后凑到林双儿耳边将斐公馆的秘密告诉了她—— 原来桓斐就是靠“采阳补阴”让年华永驻,这方法只会让男人身子慢慢空虚,短时间内是观察不出变化的,所以普通百姓只当她是空闺寂寞才用这种法子图一乐子,便乐此不疲。 不过也有人知道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的道理,就更明白没有这种一个月一次,一年十二次的免费满汉全席,所以对于斐公馆,大部分人都会选择绕道而行。 加上斐公馆明文规定,不涉朝政,不问江湖,最喜欢解决的就是日常生活的小事,所以来此抢花球的人虽多,但不至于到疯狂地步,通常都是些赌徒与纨绔子弟。 推林双儿上去完全是不想看桓斐用这种卑劣的手段驻颜罢了。 面对魅爷的解释,林双儿还是半信半疑:“真的?” “绝无虚言,比真金白银还真。”魅爷顺着她的话点头,看向林双儿时就像看一个孩子的老母亲,眼中带着宠溺与慈爱。 这个眼神,让林双儿暂时压下了心头的疑虑。 见斐公馆这边闹得差不多了,魅爷懒洋洋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呵欠,招呼着两个小孩往来时的路走要把他们送回去。 “那关于周华的事……” 魅爷迅速伸出食指压在林双儿唇上,摇摇头:“说过了噢,今天不谈正事。” 细嗓中发出低低的笑声,她怎会不知道—— 如果将周华的事现在就告诉他们,他们才不会再来陪她玩了呢! 唉,难得遇上这么可爱的小姑娘,一定要多玩一会儿啊! 林双儿对她内心的小九九一概不知,只当第二天能得到消息,就这么稀里糊涂的入了她的圈套。 可就在当晚,斐公馆迎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夜黑风高,寒风戚戚。 魅爷穿着白日那件招摇的绛紫大袖,避开所有人的耳目熟门熟路来到一间房门口。 她说谎了。 桓斐采不采阳,能不能顺利补阴,于她而言其实没有任何关系,她只是想借林双儿的手帮她找到她想要找的人。 白天她推林双儿抢花球的时候,趁机在她身上抹了一种独特的香料,这种香料一般人不易察觉,它最大的特性就是会随着运动愈加容易沾染在其他人身上,且保留时间极长。 所以为抢花球运动了一番的林双儿一与桓斐接触,桓斐的身上必然会染上香料的味道。 之后她又找了个借口将斐公馆地形摸了个大概,现在只需要顺着独特香味的方向走就能找到她想要找的房间。 确认无误后门都不敲直接推门而入。 “哐”的一声,木门打在墙壁上又反弹回来,发出巨大声响。 “谁!” 屋内传来一女子的怒喝声。 “怎么,许久不见连姐姐都认不出了?”魅爷只手掐腰,扭着胯走进内室,千柔百媚,烈焰红唇微微上扬,风韵犹存。 她保养得当,脸上没有一丝皱纹,时间仿佛在她这悄悄静止,不论如何都看不出这样拥有绝色面容的女人的真实年纪。 室内女子见到魅爷,面上的不悦与厌恶不加掩饰展示出来:“你来做什么?” 看到端坐在桌旁的女子,魅爷直接用行动来回答她的问题,面不改色走到她身边,拽起她的手要带着她往外走:“小四,同我回去。” “放开我!我不回去!”女子见状,猛地开始挣扎起来,随后见自己根本挣脱不开,眼底划过一道暗色,直接张嘴就咬在魅爷手上。 对方没想到她竟然会来这么无赖的一招,迅速松了力道,看到手背上两排整齐的压印,强忍愠怒,努力放稳语调。 “不回去?那你想在这里做什么?” 女子揉着手腕,嘴角勾起挑衅的笑容:“想做什么你不知道吗?” 魅爷听到这话,像是被她触碰了逆鳞,整个人瞬间激动起来,声音拔高两分,怒视着眼前女子,呵斥:“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不知悔改?你做的错事难道还不够多吗?!” 女子拍桌而起,与她平视,桌上茶杯因为她的动作猛地一震,倒在桌子上后又咕噜滚落在地,碎成两半。 两人目光在空气中交锋,互不退让。 “三哥到死都未责怪我,你有什么资格教训我!” “他这辈子做的最糊涂的事就是纵容你。” “那也是他心甘情愿的!” 魅爷听到她的反驳,吃惊地倒吸一口凉气,一双眸子紧紧胶着在她的脸上,不肯放过任何一个细节,却始终没看到一丝松动。 良久过后化作一声无奈的苦笑。 她以为她是想开了才会重新回到大家的视野中…… 阖上眼不去看她,缓缓道出心底想说的话:“你若再执迷不悟,休怪我不顾当年情谊。” 一字一句,与其说是威胁,不如说是卑微的恳求。 女子闻言笑了,笑容明媚如花,可笑意未达眼底,从牙缝中挤出的话,冰冷,决绝。 “情谊?早在二十五年前,我们就再无瓜葛。” “……好。” 语气坚定,是在回答她,同样也是在回答自己。 有些感情,就在这样一个平常无奇的夜晚,悄然封藏。 第一百八十章 娘娘真记仇啊 当天告别了魅爷,林双儿就一手将明电圈到身边将发现的疑点说了出来。 明电使毒已经习惯了,潜意识中已经默认了周围人都知道自己会用毒这一事,所以当他听到林双儿的推测,怀疑魅爷另有目的时捏了捏衣襟中的小药瓶,沉默了一瞬。 几秒后,抬起头对她建议道:“双儿姐姐,如果找到了周华,我们以后还是和她保持些距离吧。” 这个想法与林双儿的相同,她立马应了下来,心中开始为周华的事做起打算,全然没料到之后之后的日子里魅爷竟然变了卦,用各种理由搪塞将正事一推再推,改成三天两头带着林双儿满大街的逛。 从西街的梨园看到东街的金玉行,从南街的甜酒酿吃到北街的黄金烤鸭。 这天魅爷照例带着林双儿手拉手一起压马路,途径宝玉轩,林双儿不禁多往里头瞧了两眼。 注意到她眼底的一片郁色,又抬眼看向宝玉轩金灿灿的招牌,二话不说将她带进店内,广袖一挥,许下豪言壮志:“双儿,看中什么姐姐给你买!” 在她的世界里,没有什么烦恼是买买买不能解决的,如果不行那一定是买的不够多! 林双儿一愣,反应过来后立马拒绝,一来她不想占魅爷这个便宜,二来她根本没什么想买的,她只是想起了以前和叶景云在苏城宝玉轩发生的一些事,又想起这段时间两人许久未联系,心中有些挂念罢了。 都说睹物思人,睹物思人。 香囊在身上挂久了,感觉没那么强烈,反倒是偶然让她看到一些其他的人事物,想念又如潮水般涌了上来。 就比如眼前的宝玉轩。 犹记得当初就是在这遇见柳依依,身着男装的她玩心大起便与叶景云称兄道弟,惹得那傲娇王爷委屈的不得了。 此时宝玉轩的掌柜已经走过来热络的招呼,给她们介绍店内最新鲜的漂亮首饰,魅爷向来喜欢买买买,看见货柜中琳琅满目的发簪、耳饰挪不开眼,一颗心都随着掌柜的话扑哧扑哧飞远了。 林双儿见她两眼发光,了然叹了口气,好像在说“我就知道会这样”。 这段时间她对魅爷有了初步的了解,知道她对好玩的好看的东西格外着迷,索性独自在一旁瞎晃悠。 说实话,起初一度认为她所有的亲切都是糖衣炮弹,可日子一长她已经辨不清眼前的魅爷究竟有几分真几分假,包括这次—— 看到魅爷眼底纯粹的笑意,她在心底再一次问自己,她所有的怀疑是不是太多余了…… 随意扫过货柜,目光却被一小小物什吸引住了,忍不住朝货柜走近了两步,几乎要将脸贴在货柜上想要看清楚。 “怎么,要买剑穗送情郎啦~”调侃声从右侧传来,魅爷眼底藏着戏谑,笑眯眯地用胳膊肘撞了她一下,八卦好奇全写在脸上,“挑中了哪个?” 林双儿目光始终停留在货柜内的剑穗上,听到魅爷的话,她贝齿轻咬内唇也没扭捏,伸出食指指向角落的一枚:“我想看看这个。” “姑娘好眼力,这可是咱们店的最新款,放眼叶国,只此一件!”掌柜边说边小心翼翼将剑穗放在林双儿手中。 她触到玉冰凉细腻的手感,忍不住多摩挲了一会儿。 穗子通体莹白,放在手中做对比,小小一丛不及她两指大小,长度同她手掌差不多。 穗子上还坠着一个方体玉饰,做成骰子形状,中空,六面皆挖出一个等圆,透过这些圆可以看见里头,饱/满圆润,赤红发亮。 掌柜摇头晃脑介绍:“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相思豆就是这么来的了!” 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反手将玉握在手心:“掌柜,这多少钱?我买了。” 入夜,林双儿回到房间懒洋洋躺在床上,双手握着剑穗,目光早已失了焦距,随着思绪一同飞远。 不知道叶景云此时此刻在做些什么。 如果能发个消息,打通电话,来个视频该多好啊…… “咚咚咚。” 此时门口传来敲门声,断雷的声音也从门外传来。 “娘娘,南堰来信了。” 南堰?南堰来信做什么? 林双儿因为出神脑子慢了一拍,等转过弯来意识到是叶景云写信来了,方才的沉闷一扫而空,脸上不由自主扬起甜蜜笑意,三步并作两步去开门一把将断雷手中的信封拿了过来。 前车之鉴,她警惕地瞪了一眼眼前的断雷就毫不留情将门关上,把他那好奇的视线一律关在了门外。 断雷听到面前响亮的关门声,灰溜溜摸了摸鼻尖。 唉,娘娘真记仇啊…… 林双儿则揣着那封信迫不及待回到内室,坐在床边将两只鞋子甩掉后整个人直接陷入被子中。 将信封上“双儿亲启”四个大字来回咀嚼好几遍才乐呵呵拆开信封。 这次的信比上次要多了些,还没看具体内容就已经心底泛起了暖意。 “双儿,算下来已有近一个月未见,都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那我们岂不是隔了九十载?” 林双儿努了努嘴,根本不止一个月,到今天为止叶景云去南堰已经一个月零一天了,不知不觉两个人竟然这么久没有见面…… “在此期间虽然信写的不多,但想你是真的。没写信时是偷偷想,现在是着实忍不住了。” 她不自觉翘起了嘴角,她又何尝不是呢,担心写信太频繁了会给传信的侍卫添麻烦,也怕给与长生派抗衡的他添麻烦,所有的思念都苦苦的压在心底,无法倾诉。 “本以为可以马上见到你,可是近日长生派出现异动,行程被耽搁,无法如期赴约了。” 苏城有一片享誉盛名的梅林,他们之前约好要一起看今年第一场梅花,可是看来等不到了。 看到这,她握着信纸的手不自觉收紧了几分。 说不沮丧是假的,但更多的还是对他情况一无所知的慌乱与担忧。 是什么问题严重到耽误行程。 “不过不用担心,我一切皆好。天气转凉,注意加衣,莫冻坏了身子。” “想你,爱你。” 看到最后四个字,林双儿却全然没了之前的甜蜜,攥着单薄的信纸双目渐渐失了焦距,心思飘远。 在看到长生派发生异动时,她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纵使他特意强调“一切皆好”,可此时此刻在林双儿看来反倒有种欲盖弥彰的感觉。 只要不是亲眼所见他的的确确一切皆好,她都不能彻底放下担心。 一个月零一天。 这似乎是他们相熟之后第一次分别这么久。 她现在恨不得一秒飞到南堰,看一看那儿到底是什么情况,看一看叶景云究竟怎么样了,并亲口告诉他,她真的想他了。 不对……一定有人知道南堰的情况! 第一百八十一章 下毒 忽然林双儿想到一丝可能,鲤鱼打挺从床上起身,拉开门见断雷笔直站在门口,问:“传信的人在哪?” 诶?就把回信写好了吗?今天娘娘速度真快呀! 断雷在心中悄咪/咪的想着,可面上神情没有丝毫变化,眼观鼻鼻观心一本正经回答:“回娘娘,就在楼下等着,娘娘只消将回信给属下,属下代为转交就好。” 林双儿直言:“把他带上来。” 断雷纳闷地看向她:“嗯?” 往常都是直接他负责转交的,怎么今个儿有点不太一样了? 可林双儿不再重复,直接转身回到桌旁坐下,给自己倒了杯热茶,努力平复下自己忐忑不安的心情。 断雷见状没再纠结,很快就带人进了屋,然后自觉端立于林双儿身后,双手交叠放在身前,板着脸,若再加上一副墨镜活脱脱是保镖模样。 “你叫什么名字?” 侍卫弯腰作揖,毕恭毕敬答道:“回娘娘,属下名叫阿东。” 自称“阿东”的男人身材瘦小,皮肤黝黑发亮,一看就知道是长年累月在路上风吹日晒造成的。 “南堰和苏城的信件一直都是你负责的?” 听到这话,阿东以为是这次的信件出了问题,心中有些不安:“回娘娘,是的……可、可是信件出了差错?” 见他紧张起来,林双儿摆摆手示意他放宽心:“信没问题,只是我想向你打听一下南堰现在的情况。” 从苏城去南堰快马加鞭都需两日,除了负责传递讯息的阿东会频繁在两地奔波,其余人几乎都没去过南堰,自然是不知道那边的最新情况。 “这……”阿东闻言,表情纠结在一起一副格外为难的样子,左顾右盼半天没有冒出一个所以然。 看出他并不想告诉自己,林双儿眸光一凛,将王妃的架子端了出来。 杏眼一横:“怎么,本王妃连了解情况的权利都没有吗?” 感受到林双儿周身的压力,阿东的脑袋摇的和拨浪鼓似的:“不是,只是这属于机密,未经许不得外泄……” “是不能说还是不想说?”林双儿双眉一横,抬手拍桌发出巨大声响,喝道,“难道连本王妃都不配知道了?!” 见柔柔弱弱的王妃娘娘竟然生气了,阿东吓得连忙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砰砰磕起头,喊出了实话。 “不是的,只是王爷有令,不得告诉娘娘,还请娘娘不要再追究,不要让属下为难啊!” “哪个王爷?” “九、九王爷。” 闻言,林双儿心底一沉。 叶景云特意叮嘱他不要告诉自己,那是不是证明情况其实相当凶险? “他将他两个亲卫放在我身边,证明他对我是信赖的,你且放心告诉我好了。” 阿东扭捏不已:“可是……这样不太好吧。” 林双儿知晓他的为难,收敛了几分强硬态度,开始循循善诱:“那这样,九王爷只说不能告诉本王妃,那你把这事告诉断雷吧,如果追究起来后果本王妃一人承担。” 还能有这种操作? 阿东显然被林双儿的脑回路震惊了,愣了愣才回过神来,觉得好像有些道理,张口就要答应,可突然想到什么,话跑到嘴边又迅速顺着喉咙滑了下去。 他才不信呢!看九王爷那凶狠的样子,如果出事了他一定吃不了兜着走! 一个劲摇头。 林双儿眼底的欣慰一闪而过,阿东在她的威逼利诱下还是答应替叶景云保密,这点做得确实不错。 只可惜她现在被他这藏着掖着的态度弄得心中火苗更甚,像只小猫在挠她心窝窝一样痒痒的,必须要让他把话吐出来! 朝身后的断雷递去一个眼神,断雷迅速明白其中含义,十指一捏发出咯咯声响,和落尘混久了,脸上的笑容也染上两分痞气。 阿东看到渐渐朝自己逼近的人,太阳穴突突直跳,踉跄着后退,慌乱的眼神投放在林双儿身上:“娘娘……” “别叫了!看你那支支吾吾的模样老子早就想揍你了!”断雷毫不客气打断他的求助,长臂一伸将人扯到自己面前,空着的手握紧拳在他眼前左右转了转,悠悠道,“唉,你不知道吧,我曾经就是用这个拳头爆了一个刺客的脑子。” 听断雷解说,阿东眼前好像看到了画面—— 怒气值达到顶峰的断雷一拳狠狠朝刺客的头砸去,后者的头就像一个小球,倏地飞出几里之外。 被自己脑洞吓得说话不利索:“断、断雷,你要是打我,被王爷知道有、有你好果子吃!” 断雷听到他的威胁,挑了挑眉。 别的他不敢保证,可要是事关他家王爷的,他敢闭着眼放心拍着胸脯告诉所有人,只要娘娘金口一开,王爷的话统统不作数! 这般想着,心中更加笃定就是这个理,拳头就在阿东惊恐的目光中朝他面门挥去。 阿东根本来不及反应,菊花一紧,当即抬起双手做投降状,扯着嗓子大喊:“说!我说!” 嘁,早就该这样了嘛! 断雷睨了他一眼将他推开,重新回到林双儿身后。 “说!” “是、是周华买通了咱们的人,给大家下了毒,弄得大家上吐下泻,大夫至今没将毒解开,我们的人损、损失惨重……”阿东越说头放的越低,根本不敢看端坐在前面的林双儿。 而林双儿听到这话,放在桌上的手逐渐握紧,指节隐隐泛白。 这么重要的情报还藏着掖着,是想害死大家吗! 断雷和她想到一块去了,听到这么惊人的消息,一个巴掌直接糊在阿东的后脑勺上:“这么大的事儿你干嘛不告诉我们啊!你这会害死人的!你知不知道我们这有个大夫!” 叽里咕噜一大堆话说的唾沫星子横飞,足以见得他此刻的愤怒。 阿东捂着后脑勺委屈极了,将这口锅彻彻底底扣死在叶景云头上:“是、是九王爷反复强调一定不能说的……” 林双儿听到这话,气不打一处来,叶景云竟然肆无忌惮要粉饰太平,企图将这件事隐瞒过去,他究竟把他自己的性命安全放在哪了! 当即起身就往门外走,脚步有些凌乱,细嗓发出命令微微带着颤抖:“即刻出发去南堰。” 断雷大跨两步拦在她面前,正色道:“娘娘不可,南堰凶险,您过去就是将自己往虎口里送啊!” 林双儿看着面前的熟悉的娃娃脸,神智片刻清明。 对,她不能过去再给叶景云添麻烦。 迅速整理好情绪,复而抬头看向断雷时,眼中只剩坚定:“传我命令,留两个侍卫在苏城,其余人全部随明电去南堰救人!”随即杏眸带着坚决的光芒射向阿东,“由你带路,不得耽误!” 阿东也知道事情的重要性,如今听到有解决方法,迅速点头应下:“是!属下一定用最快的速度带领大家抵达南堰!” 断雷也知道事态紧急,领命后立马派人披着星月出发去南堰,留他与一个侍卫在苏城保护林双儿的安全。 看到再度空虚下来的房间,林双儿心情久久不能平静,她觉得自己能做的实在是太少了,她难道只能干坐在苏城等消息吗? 周华给大家下了毒。 周华……下毒…… 几个关键词在林双儿脑海中颠来倒去,如一团乱麻,忽然像是找到了一个突破口,她灵光乍现。 周府种植了大片尤兰草,尤兰草又是魅爷研制出来的,她心底隐隐有了一个猜测。 ——那这次周华给大家下的毒会不会也是出自魅爷之手? 虽然不能确定,但她不想错过任何一个可能性。 尤其是想到这段时间魅爷一直在拖延,迟迟不愿将周华的消息告诉她,她就觉得这个可能性陡然大了起来。 心下默默敲定计划,准备明天一早一定要找魅爷问个明白,觉不允许她再蒙混过关! 因为一封信,搅乱了林双儿所有的困意。 她站在窗边面朝南堰所在的方向,双手合十,阖上眼,虔诚的不能再虔诚。 希望大家都能平安无事。 事实上,睡不好觉的不止她一人,比如此刻身居魅园准备和衣睡觉的魅爷连打了两个喷嚏。 一想,二骂。 一定是有人正在骂她。 哼,骂吧,就喜欢他们看不惯她又干不掉她的样子! 想到这,她扬了扬下巴,随后扯过锦被盖过肩头,阖上了眼。 却在天将亮未亮之时,门外响起细微的动静。 窸窸窣窣,有人从门口走过。 她警惕的睁开了眼,其中睡意全无。 第一百八十二章 往事(上) 一夜未眠,林双儿连早餐都没胃口吃,卯时未到便匆匆赶去魅园想寻个究竟。 “咚咚咚。” 门刚被叩响就被人从里面打开,露出门后的半张脸,看见是宋姨,林双儿同她问了声好。 宋姨是魅爷身边唯一的佣人,年近古稀的样子,平日里负责院中的清洁与花草修剪,每次见到林双儿都是笑呵呵的,还会给她做各种好吃的小点心,所以她对宋姨的印象是非常好的。 不过今天宋姨和往常似乎不太一样,脸上带着两分寒气,直到见到门口的小姑娘,紧抿的唇才迟迟露出一个和蔼亲切的弧度。 照例将她请进了院子,轻声对她道:“林小姐,今天你要小心一些。” 林双儿注意到宋姨情绪的异样,心下疑惑:“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唉,林小姐有所不知,今天小姐可是发了老大的脾气……”宋姨说着,意有所指的朝魅爷所在的方向看去。 魅爷性格喜怒无常,开心的时候怎么同她打趣开玩笑都行,可一旦发起脾气来不将那个惹毛她的人狠狠修理一顿她是决不罢休的。 这段时间林双儿已经将她的性格摸透了,听到宋姨的提醒,连忙点头答应。 可现在林双儿有急事来找她,到底会不会撞在枪口上,其实她自己心里也没有底。 宋姨给林双儿指了个方向就转身去小厨房准备今天的早饭。 她望向小路的另一端,驻足等了一小会儿,魅爷的身影就出现在小路的尽头朝自己这边走来。 她脚下速度极快,紧抿着唇,冷蹙着眉,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 见到林双儿来了才总算展露一丝笑意,自然而然地拉过她的手,感受到微凉,包裹在手心间搓了搓。 “今个儿怎么来这么早?” 平时都是约辰时见面,现在看样子应该才卯时吧。 “魅爷,实不相瞒我今天是有要事来找你帮忙。”林双儿小脸纠结着,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没有多余的心思与她说有趣的段子缓解方才的阴鸷。 “慢慢说,不急不急。”魅爷对林双儿还是打心底的喜欢,哪怕现在心情再差,也还是努力耐下性子轻声哄着她,让她不要心慌,“只要是我能帮的,一定义不容辞!” “魅爷,我想知道你和周华是什么关系,你……”林双儿说到这突然息了声,因为她发现一个穿着黑布衣,带着黑色帷帽的男子正从魅爷方才来时的小路上走来。 这本来没什么。 可真正让她觉得奇怪的是,男子注意到自己在打量他,竟略显慌张地伸手压低了帷帽,加快脚下步伐想要离开这里。 心底疑惑不禁多留心了两眼,同时注意到魅爷刀子般的目光打在男人身上,压低了声音:“魅爷,他是……” 魅爷朝着男子冷哼一声,转头目光重新放回到林双儿身上,扬高了语调回复她刚才的问题:“周华?他不过是我一个没良心的徒弟!” 林双儿敏锐注意到男子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脚步顿了顿,心底微沉。 “走,我带你进屋,别让闲杂人污了咱的眼睛!” 说罢,甩下一个干净果断的背影,握紧林双儿的手径直往屋内走。 林双儿边走边慌忙回头看了一眼男子,仿若接收到他藏在帷帘下直射的目光,下意识就是一抖。 莫非…… 回到屋内,魅爷将林双儿按在座位上,旋即自己坐在她右手边,一边给她倒早上刚冲泡好的绿茶,一边徐徐开口。 “我知道你找我就是为了周华的事,其实我也不是有意瞒你。”放下茶壶,掀起眼皮两人对视一眼,“就是想让你多留下来陪陪我。” 林双儿竟从她的语气中听出两分孤寂,微微吃惊,连续眨了好几下眼。 魅爷在她眼中的形象说好听些是没心没肺,说难听些就是缺心眼,一向都是怎么高兴怎么来。 这些天,正是这种直爽的性子在林双儿心里狠狠刷了一笔好感,她甚至不止一次打心眼里希望能和魅爷成为真正的朋友。 现在突然从她身上品出“孤寂”这种高大上的情绪,觉得和魅爷根本搭不上边。 魅爷像是听到了她内心的想法,伸出涂着蔻丹的食指直戳她的脑门:“怎么到现在还防着我呢?!”虽然是教训,但眼中笑意更甚,连带着语气没任何威慑力。 林双儿忽然觉得脑子有些晃晃悠悠,不知道如何回应魅爷对自己的亲近,避开她投来的目光掩饰性摇头:“没、没……” 见状,魅爷眼底划过一道失落,但因为林双儿一直低垂脑袋,没有看到。 第一百八十三章 往事(下) “其实我能够提供的信息不多,他是我徒弟,还是我唯一的徒弟,可那都是二十多年的事了。”她视线落在紧闭的大门处,轻轻启唇,目光逐渐飘远,好似透过那扇大门开启了她尘封多年的回忆,“当初我和你一般大,那几年是‘鬼’风头最盛的几年,他比我还要年长几岁,却找上门要拜我为师,我见他长得不错就收下了。” 林双儿不着痕迹地扯了嘴角,原来魅爷这喜好男色的性子二十多年前就有了…… “可没想到后来他为了一个女人背叛了我,将我的东西偷走,自立门户。” 这就可以解释为什么周华会有魅爷专门研制的尤兰草,还能将它养的这么好了。 合着尤兰草的种植方法他都知道。 而她口中所说的“女人”指的应该就是周夫人了。 一直说到这,魅爷的语气始终不带半分波澜起伏,平静的就像是在讲述别人的故事。 “之后我和他再没联系,就连他加入长生派的消息都是我无意中听说的。” “那他的毒你有办法解吗?” 尤兰草是他偷了魅爷的,那有没有可能这次南堰的毒其实也是从魅爷这偷学过来的? 林双儿越想越觉得这个猜测的可能性极大,毕竟周华擅长的是暗器,身上能够有让大夫都头疼的毒药,说明研制毒药的人本事不小。 据她所知,周华身边并没有这样的人。 “我朋友想找他帮个忙,却被他下了毒,就连大夫都一直没办法解开。” 她有意将“长生派”的真相掩去,因为对魅爷还存有戒心。 不过这话说得也没错,他们确实需要周华的帮忙。 写一份状书,签字画押,向叶国百姓证明九王爷叶景云的清白。 如果可以,还希望能得到他的帮助,将长生派一举歼灭,毕竟周华是清楚长生派内部信息为数不多的人之一,他比他们之中任何人都要了解长生派。 “上吐下泻?全身青紫?”魅爷喃喃重复着中毒症状,在脑海中迅速搜刮能和什么毒相匹配上,忽的灵光乍现激动的拍了下大腿,“是断肠!这毒的解药我有!” 疾步走到衣柜前,拿出藏在里面的木箱,丝毫不避讳地当着林双儿的面直接将其打开。 木箱内凌乱的盛放了几十个甚至近百个各式各样的瓷瓶,瓷瓶的瓶腹处无一例外贴着一张红色纸条,纸条上都做了标记,仔仔细细记下/药名与功效。 左右翻找好一阵才将断肠的解药找出来,交给林双儿:“拿去。” “这、这是解药?”她双手接过一个手心大小的白色长颈瓷瓶,不敢置信魅爷就这么轻而易举将解药给了她。 她以为对方身为周华的师傅,起码会稍稍微难为难自己…… 她再度怀疑自己是不是太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林双儿的震惊明晃晃写在脸上,魅爷自然是看出来了,伸手戳了一下她的额头,娇嗔一句:“你这见色忘义的丫头。” “你猜到了啊……”脸上带着被戳穿的窘迫。 林双儿方才向魅爷说明情况的时候,一直说的都是“朋友”呢…… “别耽搁了,快去把药送过去吧。”魅爷伸出食指勾了勾她红扑扑的脸,右侧脸颊上酒窝若隐若现,“别让小情郎久等了噢~” 听到她的调侃,林双儿反倒是没了起初的害羞与不自在,蹭一下站了起来就急匆匆往外跑,要赶紧将手里的药交给叶景云,只在回头匆忙间对她甜腻腻喊了句:“谢谢!” 字里行间的喜悦流进魅爷的心窝。 魅爷双臂抱怀看着林双儿小小的背影渐渐消失在视线中,久久不能回神,仿佛透过她看到了其他场景,眸色暗了暗。 “小姐,林小姐回去了,你就放心吧,不会出事儿的。” 宋姨走进屋,将早膳放在桌案上,又转身将敞开的大门关上,挡住初冬凌冽的寒风。 “我当然知道不会出事,那丫头机灵着呢。”魅爷一想到平日里林双儿抖机灵的模样,忍不住从喉咙里发出低低的笑声。 随后坐在林双儿方才坐过的位置上,叹出憋闷在胸口的一团浊气:“我只是在想,如果是我的孩子应该也长这般大了吧……” “是啊,小姐要是想小小姐了,回去吧。” 宋姨给她倒了杯茶暖手,温声细语建议。 回去? 魅爷看着捧在手中的茶杯,食指指端轻敲杯壁,杯中水面泛起浅浅涟漪。 眼中神色深邃复杂,深不见底。 许是这辈子都不会再回去,也不想再回去。 第一百八十四章 前有狼,后有虎 林双儿前脚刚迈出魅园同宋姨道别,后脚就有个侍卫打扮的人喘着粗气跑到她面前。 林双儿见他左胸膛绣着“玖”,就知道他是叶景云留给她的侍卫,便停下脚步看着他。 侍卫还未来得及将气息调匀,就两手扶膝,急不可耐汇报:“娘娘,大事不好了,断雷出事了!” “什么?怎么回事!” 林双儿错愕,她出门前断雷还好好地待在好客来呢,现在一个时辰的功夫都没到,发生什么事了?! “娘娘来不及解释了,您先随属下赶紧离开这吧!” 林双儿摇头果断拒绝,抬腿就往好客来方向跑:“不行,我不能丢下断雷一个人。” 断雷多次不顾危险救她,甚至宁愿将自己至于腹背受敌的状态,也要护她周全,所以她断然不能在这样的危急时刻,丢下断雷独自逃命! 她林双儿还做不出这样抛弃兄弟,背信弃义的事! “娘娘,快走吧!您这样贸然跑过去反而会给断雷大人添麻烦的!” 侍卫说完,直接拽上林双儿的衣袖,不顾她的意愿扯着她往好客来的反方向跑。 林双儿听到侍卫刚才情急之下的那句话,羞愧地息了声,一边心有不甘,一边又不得不认清现实,不情不愿地被他拽着跑远。 路上侍卫解释说是长生派早上突袭,幸亏娘娘当时不在场,所以没让他们得逞。 眼见着两人跑到偏僻一隅,林双儿挣开他的束缚,命令道:“你别管我了,我自己会躲起来,你快去客栈帮帮他!” 可对方似乎并没有放手的意思,林双儿心底隐隐着急:“此处偏僻长生派一时半会儿很难查到这,你快去帮断雷吧!” 侍卫跑在前头,感受到林双儿一直在挣扎欲将手臂解救出来,他回头对她道:“娘娘无须担心,大家都过去帮忙了,你还是随我走吧!” “轰”的一声在林双儿脑内炸开。 她盯着他的背影,小心翼翼试探性地开口:“那明电还安全吗?” 侍卫想都没想就回答:“娘娘放心,明电大人的毒那么厉害,根本无人敢近他的身!” 话吐出来轻飘飘传入林双儿耳内,却宛若千斤重。 这回是说什么也不会继续同他走了! 她一手敏锐地勾住身侧经过的树干,借力抵抗着侍卫用力拽着她前行的力度。 侍卫见状,只能选择松开,但还是不解的看向林双儿:“娘娘,怎么了?”这模样伪装的天衣无缝,让林双儿脚底生寒。 因为就在昨天夜里,她已经将身边大部分人派去南堰,其中就包括擅长医术毒术的明电,独留两人在苏城,其中一个是断雷,那另一个就是眼前的人。 可照他的话,他似乎对昨天发生的事情根本不知晓,甚至还以为明电仍在苏城! 想起阿东说过的话,周华是买通了侍卫给大家下毒…… “就是你对不对!”林双儿绷紧了脊背,与他对视。 侍卫疑惑:“娘娘你在说什么呢?” “下毒的人就是你,对不对……” 被对方看穿,侍卫脸上“关心”的神色渐渐龟裂,取而代之的是狰狞与狠厉。 林双儿暗道不妙,拔腿就朝反方向跑。 却在堪堪转身之际,发现身后不知何时站着一个人。 身着黑布衣,头戴黑色帷帽。 正是在魅爷院中遇见的那个奇怪男人! 她眯了眯眼,说出一早的猜测:“周华?” 闻言,就见男子肩膀不住抖动,随后低哑的笑声从帷帽内传了出来,伴随而来的还有一句似笑非笑的夸赞:“三王妃真是聪慧过人。” 林双儿警惕的看着他没有多余动作,只见他主动抬手撩起帷帘,露出藏在黑布后的那张脸。 果然是他! 林双儿曾经见过周华,在被误认为是杀害周华儿子周木凶手的时候,就是眼前这人将她与慕容逸关入地牢。 只是那时的他中气十足,教训起她与慕容逸威慑力十足。 现在却双鬓斑白,左侧脸颊甚至还有一道深可见肉的伤痕,整个人看上去既狼狈又落魄。 “三王妃,好久不见。” 前有狼,后有虎,进退两难。 林双儿心跳如鼓,掩在袖中的小手紧了紧拳,强压住心底不断叫/嚣的害怕与退缩。 复而扬起小脸,努力与他们周旋,为自己夺得一线逃跑机会。 “周家主,没想到你竟然会来找我。” “哈哈哈我也没想到,我是打算拿你去做交易,但没想到你这么快就落网了。”周华仰头大笑三声。 他今天就是单纯想找魅爷能够念在曾经师徒情分帮他一把,却没想到就这么误打误撞遇到林双儿,见她难得落单,此时不动手,那更待何时呢? 林双儿听到“交易”二字,眉间扫过一抹冷色,勾起嘴角,带着讥讽:“怎么,你该不会还想将我交给长生派吧?” 言下之意是,你好好认清楚谁才是你的敌人! 提到长生派,周华眼中闪过一抹痛色,狠狠磨着后牙槽,朝地上啐了一口,以示心中的不屑:“长生派害我家破人亡,我怎么可能会再帮他!” 旋即咬牙切齿抬头看着林双儿:“他们千方百计想要抢到你,那我就偏不遂他们的愿!” 说罢信手朝林双儿一挥,一大片白色粉末洋洋洒洒朝她面门飘来,等她发现,屏住呼吸时为时已晚。 意识从脑海中飞速流逝,她虚空抓了几把,只觉脑袋愈加沉重,最后两眼一翻不省人事。 第一百八十五章 现在来了 好客来客栈门口,一匹高大健壮的汗血宝马被勒令停下,高扬前蹄,发出一声长嘶。 这样罕见的宝马瞬间引来不少人的注意,可大家还未看清马上男子的面容,就见他轻巧翻身跃下马背,没有半分停留地直接迈进客栈,独留众人一道藏青色挺拔颀长身姿。 来人敏锐的目光迅速打量了客栈大堂一周,准确无误认出角落里正有说有笑的男人,见气氛轻松,他一路紧绷的心情也微微放松了些,但还是疾步走了过去。 此刻的断雷正和两人聊得正欢,一个是九王府的侍卫,另一个便是落尘。 他暗里不断感谢三王妃的明智决定,幸好留了一个兄弟与他作伴,不然他这闲不下来的嘴根本不知道该找谁聊天。 “之后我就掏出我的宝剑,直接使出我的必杀技,天雷勾地火!”断雷说的唾沫星子横飞,一双手在空中咻咻咻比划着,向眼前两人抛去一个问题,“你猜后来发生了什么?” “我猜肯定是……王、王爷!”眼前的侍卫说到一半突然结巴,颤颤巍巍站了起来,同时朝自我沉醉的断雷不断眼神暗示。 落尘则掀起眼皮,目光在来人脸上停留了一阵,面不改色继续吃手中的早餐。 断雷此刻正好背对客栈大门,对周边事情没太注意,像是直接手拿一块铜墙铁壁似的,将小侍卫所有的提醒无情阻隔在外。 “哎呀,当时王爷没来!”摆摆手,深吸一口气要继续说自己曾经的丰功伟绩。 哪知刚吸到半口气的时候,身后兀的传来一道阴森森的男声,吓得断雷差点被半口气噎死。 “现在来了。” 声音清冷,带着无形的威压。 断雷憋红着脸猛地站起来,因为速度太快膝盖磕着桌子都不敢吭声:“王、王爷。” 来者正是叶景云。 从南堰急急赶回苏城,风尘仆仆,却依旧挡不住他周身矜贵气质。 眸子轻轻扫过他的面容:“出门在外,头衔都可以省了。”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随后看着坐在座位上的落尘,有些不悦:“你怎么在这?” 他出发去南堰的时候,双儿身边可还没这号男人。 落尘听出他语气中的不待见,吊儿郎当喟叹一声:“唉,这就是你对待师傅的态度?” 他是林双儿师傅,叶景云又是林双儿家属,四舍五入叶景云也该喊他一声师傅吧? 他暗啾啾的想着。 断雷凑到叶景云耳边解释:“娘娘拜他为师了。” 叶景云恍然。 虽然让他叫一个毛贼“师傅”这样的事他是做不出来的,但想到落尘将自己与双儿划在了一起,虽没搭理他,但还是好心情的免去了对他的不满。 看着断雷,直接轻描淡写将话题转向林双儿身上。 “双儿呢?” 怎么双儿没同他们一起吃饭?难不成还在睡? 现在天冷了,小姑娘可能还缩在暖烘烘的被窝中赖床,光是想想叶景云的心就软成一滩水,觉得在南堰积攒的疲惫瞬间消失了大半,嘴角噙着笑,迫不及待要转身去客房看看双儿。 但被断雷抢先一步拦下:“爷、爷……”说话的同时眼睛不住朝四处打量,大脑正在疯狂进行头脑风暴。 怎么办怎么办,娘娘你怎么还没回来! 如果被爷知道娘娘这个月都和魅爷厮混在一起,那他们铁定一个个都逃不了王爷的怒气了! “怎么?” 轻飘飘二字,不带什么情绪,可愣是被断雷脑补出咬牙切齿,恨不得将自己生吞活剥的威胁,脊背止不住发抖。 想到娘娘今天出门前答应过她会尽快回来,当即咬咬牙要为他们的下半辈子打拼一条活路。 脑袋一低,两眼一闭,说谎不打草稿。 “爷,娘娘还在休息,娘娘吩咐过不得打扰。” 叶景云挑挑眉,觉得这确实像是有起床气的双儿会做出来的事。 可一个月未见,来往书信根本无法纾解内心发狂般的想念,加上近日南堰的事故,周华逃了,猜测很可能是逃到了苏城,所以他才马不停蹄赶了回来,为的就是确认林双儿的安全。 现在不亲眼看看她,他不能放心。 这一点,两人看法出奇的一致。 见王爷在犹豫,断雷继续劝说:“反正爷您现在也进不去,不如就到这等着给娘娘一个惊喜,娘娘一醒来看见你,肯定乐开了花。” 叶景云轻轻颔首表示这番话好像有几分道理。 “双儿一般什么时候醒?” 天冷了,不知道她现在赖床会赖到几时。 殊不知这个问题把断雷问懵了。 说早了,万一娘娘还没回来怎么办。 说晚了,又怕引起自家王爷的多疑。 迟迟没听到断雷的回答,抬眼睨着他,从喉咙里发出一个单音节,尾音上扬。 第一百八十六章 四妹的孩子 断雷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回答。 “或、或许是巳时,也或许是午时,又或许……” 听到模棱两可的回答,叶景云似有所知的皱起眉,生硬打断他的后话:“你撒谎的本事还需和双儿多学学。” 声调骤然转冷,就像此时窜行在苏城的寒风。 看向另一个侍卫:“说。” 小侍卫不像断雷常跟在叶景云身边有强大的心里承受能力,所以直面王爷的施压时,立马缴械投降。 说出来的话跟倒豆子似地,不带一点磕磕碰碰:“娘娘今天一大早就出门了。” 此刻,叶景云面色已经沉了下去。 “去哪了?可派人跟着?” “娘娘去哪属下、属下不知,也、也没人跟着。” 现在整个苏城能保护娘娘的就只剩他们几个了,还能有谁跟着。 “娘娘去了找魅爷,爷您放心,娘娘肯定很快就能回来的。” 断雷知道藏不住了,只能把真相如实相告,希望可以稍稍将功赎罪…… 得到这样的消息,叶景云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清楚记得自己出发前郑重嘱咐过不能调查这桩案子,魅爷和周华的关系尚不明朗,是谁给他们的勇气就这样楞里楞气往上冲的?! 现在周华跑了,魅爷的危险系数直线上升,他是断然不允许自己听断雷的话坐在客栈安心等双儿回来。 刀子般锐利的目光扫过去,断雷又将头低下两分,连忙道:“爷,属下知道魅爷住哪,属、属下这就带您去。” 冷喝一声:“带路!” 叶景云与断雷迅速动身赶去魅园,落尘好奇这个闷骚王爷会做出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事出来,三下五除二将碗里的白粥喝下肚,也跟了过去。 小侍卫被单独留在好客来,林双儿回来了就立刻通知他们。 断雷知道自己做错事了,动作殷勤的不得了,一秒不敢耽搁地跑到魅园的门口,敲门。 落尘则立在几米之外的地方,双手抱怀,好整以暇地看着。 如果可以,他还希望能添张太师椅和一把瓜子,让他好好在这瞧热闹。 很快,门被打开,发出咯吱的老木门声响。 “宋姨,你还记得我吗?”断雷同门后的人打招呼。 宋姨眯眼瞧了瞧,点头笑了:“记得记得,阿雷!怎么,想吃宋姨做的桃酥饼了?”一双眼睛一眯,脸上的皱纹都显得慈祥,彻底将门打开想放人进来,“快进来,刚好今天做了点!” “不,宋姨你误会了,我不是来吃饼的。”想起第一次和林双儿来魅园,一口气吃了二十多个桃酥饼,被她们三人嘲笑了半天,断雷至今还觉得又馋又窘。 侧身指向身旁的男子,开嗓介绍:“宋姨,这是我家主子。” 宋姨警惕的看向叶景云,不明所以。 “宋姨好,我是双儿的夫君,现在来接她回去。” 叶景云不羞不臊的给自己安了个身份。 宋姨半信半疑看着他,在得到断雷的再三保证下才信了两分,坦言:“林小姐很早就回去了。” 叶景云呼吸一紧,追问:“大概什么时候?” 宋姨仰头看看天色,估摸时间:“至少一个时辰了。” 一个时辰…… 他们从客栈来魅园不过一盏茶,按照双儿的步速一个时辰回客栈绝对是绰绰有余的。 不光是叶景云,断雷也意识到时间上的大把空余,方才一直懒散的态度瞬间被提了起来。 这一个月林双儿在魅爷这没出现过任何意外,所以他逐渐放松了警惕,觉得今天不过是很日常的一次小聚,这样的回答完全是他预料之外的。 “爷,娘娘一定是在路上耽误了,属下现在就去寻!” 一说完,就转身顺着来时的路走,企图找到林双儿的踪迹。 落尘站在不远处将他们的对话听得清切,他起初和断雷是同样的想法,现在得知林双儿竟然一直没有回客栈,见断雷离开,迅速上前扶住门框,问:“魅爷在哪?” 门突然被一直大手拦住动弹不得,宋姨看着这个陌生的男人,脸上写满了嫌弃与鄙夷。 “你又是谁?我家小姐岂是你想见就能见的?把手拿开!” 别看宋姨平时和和气气的,一旦生气起来,只怕魅爷都要让上三分。 叶景云与落尘不约而同相互对视了一眼,两者眼中载着的都是破门而入的火光。 “宋姨,发生了什么事怎么这么吵?” 就在两人准备抬脚强行闯进魅园时,一抹慵懒的语调钻进他们耳朵。 紧接着,一个穿着素色冬衣的女子从不远处走来,停在宋姨面前。 刚抬眼就看到此时此刻正扶着门框的落尘,眉梢微跳。 她还记得他,自从那日明月楼一别,他们就再没见过面,想到男人被自己迷药迷晕死过去的样子,就忍不住要好好嘲笑他一番。 可话堪堪滑到嘴边,被一旁的质疑声生生截断。 “你是魅爷?” 循声看去,就见一张俊俏的脸出现在自己面前。 他因为诧异眉间微耸,就连精致的桃花眼也不住眯了眯。 魅爷见他的第一眼,就被他精致的五官吸引过去,忍不住多打量几眼,但越看越觉得眼前的人有些面熟,喃喃反问:“我是不是在哪见过你?” 不等叶景云回答,她又自己回忆起了几分遥远的记忆,檀口微张,带着不可置信,缓缓说出心底猜测:“你、你是四妹的孩子?” 他面不改色点头:“对,叶景云。” 魅爷的猜测得到肯定,方才还略显迟疑的神色瞬间染上惊喜与笑意,一把推开杵在他身前的落尘,抬起双手要上去揉一把叶景云的脸。 叶景云看出了她的不怀好意,及时侧身躲了过去,让魅爷扑了个空。 知道叶景云不同意,不再像小时候那般可爱了,她颇为遗憾的撇撇嘴。 不得不说,褪去稚嫩的他气质愈加凌冽。 俊逸的面庞宛若白玉,薄唇轻抿,一双桃花眸含着漠然,藏青衣袍加身,周身孤傲的气质展现的淋漓尽致。 这模样不知道可以勾走多少少女心。 魅爷在心里暗搓搓的想。 只是至今还怀念揉他那胖乎乎小脸的手感呐~ 宋姨适时开口解释:“小姐,这人是来找林小姐的,他说他是林小姐的夫君。” “原来拱了水晶白菜的那头猪就是你……”魅爷咋舌。 叶景云听到从魅爷口中冒出的金句,眼底划过一道不自然,他想说他才不是猪,可又想说他还没拱成呢,在两个回答中纠结了一瞬。 最后目光定在魅爷的面容上,启唇只问:“周华来找你了吗?” 第一百八十七章 长生的秘密 “这么快就将人带来了?” 睡梦中,一道不甚清晰的女声霸道挤入林双儿的脑海。 她觉得头疼欲裂,下意识不想思考说话的人究竟是谁,更不想去理会,企图让自己陷入更深的睡梦中,这样就可以忽略掉头部传来的难捱。 却没想到紧接着两边脸颊就传来火辣辣的疼。 “啪!啪!” 两记响亮的耳光落在她脸上,硬生生将她从睡梦中打醒。 掀起沉重的眼皮,面前出现一个模糊的轮廓,她用力摇了摇头,甩去疼痛带来的苦楚也让她更加清醒,看清面前正捏着自己下颌的女人,她倔强的仰起头,不要命的笑了笑:“白如英。” “你认识我?”白如英有些意外。 “对,叶景云经常向我提起你。” 主要还是在斗里见过“你”的尸体。 她默默在心底补充一句。 听到“叶景云”三个字,白如英神色微变,捏着她下颌的手不住加大了力度:“听说我儿子好像很喜欢你?” “对,所以你这么对我会不会不太好?”目光瞥向白如英的手,意有所指。 白如英闻言,从喉咙里发出冷笑,用空出的手摸向腰间,触到冰凉的匕首刀柄后,瞬间将其握紧抽出,动作行云流水,干脆利落。 她拿冰凉的刀面贴着林双儿的脸,逼得她绷紧全身肌肉,不敢动弹。 接着,匕首下滑,锋利的刀剑隔着衣服直指林双儿的心脏,无声的叫/嚣着它的意图。 “你不配。” 三个字带着讥诮缓缓吐出。 白如英的目光中闪过冷芒,抬起手就要刺下去。 “先别急着动手,把东西给我。” 是周华拦住了她,遏制住她举在半空中的皓腕。 白如英刚才起了杀心,被周华突然打断,心有不爽,低声命令:“把你脏手拿开!” 周华能在长生派混的一个一把手的位置,说明他本身就不简单,骨子里也是个狠角色。 听到白如英对自己的贬低,他不怒反笑,只是这渗人的笑意之下,手上力度不断加重,仿佛只要她再多说一句,就能捏碎她的骨头。 白如英吃痛,却还是倔强与他对视,眼中满是轻蔑与怒火:“先让我杀了她!” 周华嘴角笑容愈加危险:“放心,人已经交给你了要杀要剐随你便,不过你要先把东西给我!” 看出周华是铁了心了,她心不甘情不愿甩开林双儿,换得双手的自由。 为了保全面子,刻意悠悠站起理了理几分凌乱的裙摆,掩去方才的狼狈。 斜睨了周华一眼,才走进内室。 趁着白如英离开的功夫,林双儿选择与周华谈判。 “长生派不仅是你的仇人,也是我们的敌人,如果你放了我,我们可以考虑合作。”她分析当局形势,“你只身一人,想要对付整个长生派难如登天。” “你以为我没这么做?”周华看向窗外,“在南堰,我就和三王爷达成了合作,可等我手刃了杀害我妻子的人才发现,原来这一切都是一个局,是老三为了一统长生派设的局。” 说到这,他喉咙中发出两声嘲笑,笑自己就这么被人玩弄于股掌之中。 他当时被仇恨蒙蔽了心智,一心只想为周夫人报仇,当局者迷,所有的阴谋诡计都没看透。 他一直以为蛊毒派的一把手,也就是长生派明面上的大哥,是真正害他家破人亡的人。 所以大哥一死,大仇得报,周华再无心执着长生,手下的人群龙无首,却在这时一直保持中立地位的老三短时间内执掌长生派大权,迅速将两派归一,他才后知后觉—— 原来真正起造反之心的不是大哥,而是老三! 而他自己不过是一个被人推了出来踩在脚底,用来登天的垫脚石! 长生派统一后不仅势力更加强大,还秘密转移了阵地,一时半会难寻踪迹。 叶景恒便决定将他带回汣陵关押起来,歼灭长生派的计划则被无限期延长。 可是得知真相的周华怎么甘心! 他便买通了侍卫,在打架的饭菜中下毒,换来逃跑的机会。 “只要我还活着一天,我就要杀一天!” 说这句话时,周华眼中涌动起嗜血的暗色。 林双儿一时间竟然觉得周华也是个可怜人。 他的妻儿,他府中那么多口人的性命,一夜之间,无一生还。 换做是她,她也会崩溃。 “你知道长生派为什么要抓你吗?” 周华转头看向她,突然问道。 林双儿愣了愣,才小心说出自己的推测:“……我以前和长生派结下过梁子?” 她一直在怀疑他们要抓的其实是三王妃,三王妃为了保命一声不吭离家出走,甚至将绣花鞋放在河堤旁伪造出假死的现象。 “不,以前那点事只是一个正常交易,长生派还用不着费那么大的力气来抓你却不杀你。” 林双儿一怔,果然,都被她猜对了! 三王妃和长生派之间曾有来往,而且长生派也确实没有对她下杀心。 只是长生派抓她的真正原因是什么呢? 周华的声音继续传来,平静无波的语调,却如同刮着她的耳膜,让她浑身冒出寒意。 “那是因为我们发现你身上有长生的秘密。” 话一落音,不仅是林双儿,就连从内室走出来的白如英也倒吸一口凉气,脚下打了一个趔趄。 第一百八十八章 因为那块玉佩…… 见白如英出来了,周华没再继续话题,走过去接过她手中的木盒,打开看了眼里头躺着的棕色药丸。 “就是这个?” “对,不信你可以问问她,她以前不就是为了这个小东西来做交易吗?”白如英边说边往桌旁走,缓缓坐下。 只手托腮,透着柔媚的目光在周华身上转了一圈后移到角落—— 林双儿被缚住手脚就蜷缩在那。 接着朝她抬了抬下巴,寓意再明显不过。 周华随着她的动作扫了眼林双儿,一边将药丸放入口中,直接咽下。 “罢了,她不是失了忆吗。” 林双儿不知道那药丸是做什么用的,但是从方才的对话中能理顺一些事情。 比如三王妃就是为了这个药丸和长生派进行了交易。 “啊!” 倏地,一道压抑不住的呼痛声打断了林双儿的思绪。 是周华! 他直挺挺跪在地上,双手抱紧自己的身子在地上来回打滚,五官紧紧纠结在一起,异常痛苦的模样。 林双儿觉得被他喊得自己的头又开始疼了,忍不住再次往角落中缩了缩。 “你、你到底给了我什么药!” 周华咬牙挤出一句质问。 “这药就是这样,命悬一线的人服了,起死回生。”这个反应早在她的预料之内,“无病无痛的人服了,内力大增。” “但是要经历一遍剔骨之痛。” 最后几个字从她口中一一蹦出,冷眼扫着地上狼狈的男人后不再理会,掏出匕首靠近林双儿。 见到白森森的刀刃,林双儿心中警铃大作,但让她绝望的是,此刻自己被绑住手脚行动不便,且退无可退! “我和你无仇无怨,你为什么一直要杀了我?” “想知道?”白如英蹲在林双儿面前,匕首刀尖再度对准她的心口,看到她身子正止不住的颤抖,白如英歪头笑的诡异,“因为那块玉佩……” “哐!” 一声巨响打断她未说完的话,房间的大门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扬起一地的细尘。 林双儿心中大喜,循声看去,“叶”字刚呼出口就被白如英霸道的从地上拽起,同时刀刃抵上她纤细的脖颈:“来者何人!” 林双儿这才瞧清来人的模样,不,准确的说是瞧清他的面具。 来人一袭黑衣加身,脸上是一副银白面具。 这么特殊的打扮,林双儿立马记起了他,脸上划过惊诧—— 竟然是那个在苏城街头扶了她一把的男子! 思量间,一道流水溅玉般的嗓音缓缓滑入她的心头:“放开她。” “呵,那就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自寻死路。” 四个字轻飘飘从他的嗓中溢出,低沉,悦耳,却夹杂着让人心头一紧的威胁。 就连林双儿的心都不住颤了颤,觉得他说话的语气好可怕,觉得他周围的气压真低,同时也觉得她的头真沉,几乎都要抬不起来。 白如英一向心高气傲,这一点从她一个月前夜袭好客来就可以看出来,所以饶是面对沉重的威胁,她依旧仰头与他直视,将林双儿甩向自己身后,握着匕首的右手一紧,朝男人脸上的面具径直而去。 根本不及反应,林双儿直接被白如英狠狠甩到一旁的梳妆柜前,身子砸在梳妆柜上有滑落在地,她疼的发出呜咽。 男子没想到白如英竟然敢无视他的话仍对林双儿下手,面具下的脸阴沉的似要滴出水来。 “就让我好好看看你长了一副怎样见不得人的脸面!” 男人无心与她多做纠缠,眸子危险地眯了眯,取下腰间折扇,下一秒扇骨敲在白如英的手腕上,在她手上力度微松的一刹那,折扇打在刀面,从一个刁钻的角度将匕首勾了起来。 尖锐的匕首在空中转了几圈后被他甩到直插进一旁的木窗内,入木三分。 白如英看到他一招就卸了自己的匕首,知道对方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气愤的咬碎一口银牙。无意中瞥见倒在地上毫无还手之力的林双儿,唇角勾起轻蔑的笑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拔出佩剑,要插入林双儿的心口! 她的目的很简单,就是要让林双儿死! 男人面具之下的眸子寒光一闪而过,提气朝白如英方向掠去,下一秒一掌击向她的纤背。 毫不怜香惜玉。 白如英直觉喉头一股甜腥涌了上来,又被她生生咽下去。 看着刚才重创自己的男人,白如英脸上血色渐渐抽离,风韵十足的双眸中划过算计。 却在听到屋外异动时,迅速变了脸色,二话不说翻窗而出,消失的毫无踪迹。 周华因为痛苦直接蜷缩在一角小声的哼哼唧唧,翻不出什么风浪。 男人走到林双儿身边,划断束缚着她手脚的粗麻绳:“我先带你离开这里。” 林双儿耳边传来一道温润的男声,费力睁开眼,眼前却是模糊一片,只看见一个大概的轮廓,眼前这个男子好像戴着一张面具,这张面具她又好像在哪里见过。 努力回想,却愈加头疼欲裂,仿佛有只无形的手正发狠地在她大脑内部撕扯,她下意识直接朝地板上狠狠磕去,企图转移这种磨人的疼痛,男人拦都拦不住。 第一百八十九章 把眼睛闭上 见情况不对劲,他迅速将她搀扶起要离开这里。 殊不知林双儿此刻仿佛软弱无骨的娃娃,浑身使不出丝毫气力,刚站起来的下一瞬又跪倒在地。 “双儿!” 这时,一道焦急的声音从屋外传来,仿佛是黑暗中的曙光,让她瞬间清明了许多,慌张中带着欣喜地抬头顺着声音去寻那人所在的方向。 看到出现在门口的身影,哪怕看不清晰,林双儿仿佛还是能感觉到他注视自己的目光,觉得有股热气正要从她的眼眶中冒出来。 在男人的搀扶下晃晃悠悠迈出第一步,但仅仅只是一步路,就让双腿再度失去了所有力气,直挺挺倒在地上。 但是这回并没有预料之中的疼痛,相反鼻息之间飘来久违的檀香,清远淡雅,像是一只无形大掌,耐心的安抚她所有的恐慌心绪。 她甚至看都没去看究竟是谁扶住了她,也无需去看,直接将脸埋进他的胸膛,此刻也顾不得什么合不合时宜,她只知道眼前这个男人她真的太久太久都没见到了,只知道他来了她就安全了。 双手紧紧攥着他的衣襟,不愿松开。 “你终于来了,我好想你,我每天都好想你。” 不断重复着这段时日压抑在她心中的思念,霸道的宣布主权。 “我也是。”叶景云将她搂紧,似乎是恨不得将她揉碎浸入骨血。 是的,如果不是南堰事情一桩紧接着一桩,压得大家喘不过气来,他一定会赶回来看看她。 随后赶来的魅爷和落尘看到这一幕,不由长吁一口气,人没事就好。 天知道在他们看到下毒的侍卫的尸体时究竟有多担心,唯恐动作慢一刻,林双儿的小命就没了。 温存了一会儿林双儿的情绪稳定下来了,注意到这个屋子里这么多人,双颊酡红,要退出他温暖的怀抱,哪知刚走动一步,双腿就软下来。 叶景云眼疾手快双手搀扶着她的手肘稳住她的身子,侧目注意到她的双腿似乎没了支撑的力度,动作温柔体贴,但脸色却是阴翳到可怕。 “怎么回事?” “不知道,一醒来就这样了。”林双儿摇头,悄悄抬眼打量了一下他的面色,知道此刻他的心情十分不美丽,吐了吐舌头没敢在老虎身上拔毛。 叶景云阴沉着脸将她打横抱起,径直往外走:“回去找明电给你看看。” “啊……”林双儿张了张口,心里慌得不行,她该怎么同叶景云解释明电已经被她派去南堰了? “哈哈哈想跑?”周华的声音从大家无视的角落里传了过来,奸邪,狡诈,打断了林双儿的思绪,“晚了!” 说着,他站了起来。 林双儿是长生派处心积虑都要夺到的人,只要把她杀了,就相当于是给了长生派一个反击,让他们遭受到重创! 如果这次她从自己眼皮子底下逃了,他不能保证以后还有机会能抓住她! 如此想着,眼中满是算计! 那药是他好不容易得到的,忆起方才的痛苦,仿佛在鬼门关走过一遭,就觉体内内力如泉涌。 杀林双儿,他势在必得! 嗜血的目光转在林双儿身上,同时双手握紧剑柄就急转直下,朝她袭去。 叶景云双眸微眯,抱紧林双儿的同时下盘迅速朝一侧转去,忽的耳侧“哐”的一声巨响让大家纷纷错愕。 “我的妈呀……”林双儿更是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叹。 仅仅一招,方才叶景云所站之处的门窗被震成粉碎,而且还是在长剑完全没有触碰到的情况下! 看来这场架非打不可了。 “把眼睛闭上。” 叶景云看着眼前头发凌乱,衣襟大敞的男人,低头命令怀中的小姑娘,随后将人交给魅爷。 林双儿现在哪里还有心思去欣赏别的男人的胸肌,尤其还是个发了狂的老男人。 及时拉住他的衣摆,一双秀眉皱起,脸上又是心慌又是担忧:“小心,他服了药,现在内力大涨。” 叶景云朝周华所在的方向扫了一眼,捏了捏双儿的手,突然问了句:“药是他下的?” 知道他说的是让自己头疼,走不了路的药,她点头:“对,就是他撒的药粉,我一醒来就成这样了。” 听到双儿委屈的控诉,心疼的摸了摸她的小脸,一个月不见,人又消瘦了不少。 一边安抚:“好,你在这乖乖等着,我去把解药抢过来。” 说完往魅爷的方向看了一眼,见后者朝自己轻轻颔首,他才放心回去直面周华。 转身刹那,温柔悉数化作泡沫,眼底布满了骇人的神色。 第一百九十章 解药,没了 “你们一个都跑不掉!” 周华冷哼,运气凝神,剑指苍穹。 叶景云不再犹豫,一手抽出赤云剑迎了上去。 赤云剑出鞘,利剑似乎感受到主人的心境猩红的颜色更加夺目。 两剑相撞,碰出电光火花,周华却发现饶是内力大增,还是抵抗的格外费力,暗暗心惊,对眼前这个年纪轻轻的王爷刮目相看。 周华紧盯着对方的眼睛,咬牙切齿道:“我念在你帮过我一回,不会伤你,让开!” 叶景云则握紧长剑,当仁不让:“把解药交出来。” 见他执拗,周华没再劝说,冷哼:“呵,那就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吧!”说罢,再次运气,朝叶景云的方向狠狠袭去,将他逼得连连后退,还是脚后跟抵在墙根才有了防抗的机会。 “小心!”林双儿注意到周华的动作,在一旁急的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就要从喉咙里跳出来。 眼见着周华的长剑越来越逼近自己,叶景云暗暗咬牙,再度运气。 两道凌厉的剑气交锋,将二人双双弹开,周华连退十多步才堪堪停下,将剑端插入地里稳住自己摇晃的身形,而叶景云没那么幸运,方才那招虽救了他的命,可伤是免不了的,直接一口鲜血直接涌了上来。 “叶景云!”林双儿看到他嘴角的鲜血,失声大喊,挣脱了魅爷要冲过去。 可一直安静立在一旁的面具男似乎早有预料,及时扶住她瘦弱的双肩,才让她不至于摔倒。 他圈住她,让她可以靠着自己的胸膛卸掉一部分力气。 叶景云听到一旁的喊声,抬起左手将血迹抹去,这才转头投去一个安慰的眼神,那双如同桃花瓣般的眸子,还是一如平常注视着她那般,带着温柔缱绻。 只是在看到面具男搂着双儿的手时,面色还是忍不住黑了。 转头看向周华时,所有柔情彻底扫空,被冷酷与暴戾席卷。 魅爷目光在他们仨之间转了一圈,狡黠的笑了,将要去扶林双儿的手默默收回至身后。 再一转头,才发现落尘不知何时竟然跑了。 啐了一口,真窝囊。 周华见叶景云竟然还有力气打,眼底微微流露出欣赏的光芒,确实是个实力罕见的狠角色,复而又摇摇头,做惋惜状,只可惜一直与他作对,即便是百年难遇奇才他也绝不会手软。 手臂再度抬起,明亮的剑身倒映出他布满血丝且浑浊的双眼,他舔了舔舌尖,速度极快的向叶景云掠去。 此时叶景云已经调整好气息,想将周华往室外引去,此地狭小不好施展身手,而且担心误伤了双儿。 这一点周华也知道,所以他一直盘踞在屋内与叶景云抵抗起来,双方的较量一时间进入白热化阶段。 “你能不能去帮帮他?”林双儿之前眼睁睁看着周华服下/药丸,看到他之前有多痛苦,她就能想象他现在实力有多不容小觑。。 而且周华俨然抓住了叶景云的软肋,但凡遇到危险就朝自己这边袭来,导致叶景云根本无法全力施展拳脚。 她看着正牢牢攥着身边的男人求助,心中如同一团乱麻:“求求你,他受伤了,你能不能帮帮他。” 男子带着一张面具,看不出他的神色喜怒,唯有露出的双眼一直紧紧盯着叶景云。 “放心,他能对付。” 他的声音从面具之中缓缓传来。 魅爷一点都不心疼叶景云似的,指着面具男扬言大喊:“阿云,你看啊,你媳妇儿在别人怀里呢,你要是出事了,媳妇儿可就跟别人跑了!” 经她这一提醒,林双儿才意识到自己现在几乎完全倚靠在面具男的怀里,瞬间慌乱的不行:“我、我也不知道怎么会这样的!” 要推开他,可是对方的双臂像是焊死在自己身上,无法挪动分毫。 魅爷在一旁眨眨眼,继续煽风点火:“那就是情不自禁咯~” 林双儿百口莫辩,急的都要哭出来了,她不想在这个时候给叶景云添麻烦! 他们的对话一字不落传入叶景云的耳朵,他余光看见双儿正被魅爷欺负,咬了咬牙,将心底所有火气都出在周华身上。 一剑一式,凌厉刁钻,让人无处遁形。 周华见叶景云发了狠,他狰狞的笑声传了过来,似乎要刺穿她的耳膜。 下一瞬,就见周华举起长剑,直指叶景云的心口! 不要! 林双儿第一反应是要跑过去替他挡下一切,但面具男抓着她手臂的手始终没有松动! “叶景云!!!” 伴随着她撕心裂肺哭喊声的是长剑入肉声。 林双儿看着这鲜血淋漓的场面吓得久久找不回自己的嗓音。 那一刻,她仿佛看见几个月前,也在苏城,叶景云浑身是血倒在她怀里,用满是鲜血的手拭去她脸上滚烫的泪珠,同她说不许哭。 林双儿觉得她变了,变得不再像从前那样没心没肺了,变得叶景云的一举一动足以牵扯到她所有的情绪。看到他受伤,她就心疼,他遭遇危险,她就恨不得自己冲上去挡刀。 方才电光火石间,她看见叶景云用左手手臂抵挡周华的攻击,同时右手将赤云剑狠狠送入对方心脏。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式。 “解药在哪里?” 事到如今,叶景云还不忘自己最初的目的是什么。 鲜血从周华口中大口大口涌出,他听到叶景云的询问,咧开嘴无声的笑了。 “在他左手!” 魅爷了解周华,注意到他细小的动作立马报给叶景云。 后者反应迅速,抓住周华的左手—— 里面只剩被碾碎的粉末…… 随着周华左手轻轻一抖,粉末就飘散的空气中没了踪迹。 抬头看向他,周华脸上的笑容几乎要咧到耳后根,他做着口型告诉叶景云—— 解药,没了。 血色彻底爬上叶景云的眼眶,他右手紧握剑柄,手腕狠厉的转动,他要在周华的心上直接钻个洞! “叶景云!” 看到他这走火入魔的模样,林双儿担心的唤了一声他的名字,因为之前的几声嘶吼加上情绪激动之后的头疼,她的声音变得细小且嘶哑。 但饶是这样弱到仿佛会淹没在风中的低唤,还是唤起了叶景云的理智,瞬间停了手上的动作。周华仿佛感觉不到疼痛,嘴角越咧越大,最后甚至跪在地上捂着伤口仰头哈哈大笑。 他仿佛看到自己的妻子,穿着她最喜欢的月光白长裙,正站在自己面前朝他伸出了手。 “一个人的长生有什么意思……月儿,我来陪你了。”说罢,双手握紧剑刃将长剑拔出自己的胸膛! 随着最后一股鲜血从他口中喷涌而出,他整个人无力地倒在地上,双目轻闭,竟从中读出一丝安详的味道。 松开剑柄的叶景云大步流星走向林双儿,将她从面具男怀里带了出来,后者一头扑进他的怀里,想开口说些什么,却再也抵不过头疼欲裂之感,顺势栽倒进了叶景云怀里。 “双儿?双儿!” 怀中人无知无觉。 太阳穴突突直跳,不顾手臂上的伤势,直接将林双儿打横抱起,借助轻功朝好客来的方向掠去。 第一百九十一章 庸医! 见屋内的人都离开了,白如英才重新回到房间内,看到地上狼狈血腥的尸体,她毫不客气的踹了两脚,那红润的薄唇此刻咬的死死的。 “老东西!敢骗我!” 如果早知道原来周华也打着杀林双儿的主意,她是断然不会浪费那么珍贵的药材和他做交易的! 浪费了药材不说还脏了自己的手。 想到自己费了很大功夫得来的药就这么没了,白如英气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扬起剑恨不得再往他身上刺几个血窟窿。 “原来美人儿的心都这么狠啊。” 戏谑的声音传来,惊得白如英动作一顿。 回头看向身后,就见来人歪斜地靠着门框,指尖绕着一缕头发,似笑非笑看着自己。 原来是落尘。 白如英见到他,暗里舒了一口气。 神色自若的收了剑,睨着他:“你怎么在这?” “就是觉得这场好戏还没结束,所以想多看看,没想到还真让我猜中了。” 落尘笑的吊儿郎当,这话听上去十分诚恳,可白如英知道他的性格有着十足的痞味,说话不着调,所以仍是鄙夷的看着他。 没再追根究底,但也没放松警惕。 她可没忘记自己这个老朋友和林双儿关系匪浅。 落尘也不求得到她的什么回复,继续自顾自道:“想不到你还没放弃啊,就这么看不顺眼我的徒弟?” 白如英轻轻笑了几声,信手理了理发髻:“只不过不希望她当我儿媳妇。” 说的轻松,好似根本不将一条人命放在眼中。 这种感觉让落尘觉得很不舒服,下意识皱了皱眉。 “我劝你还是快去看看你徒弟吧,再晚些怕见不到了。” 落尘闻言,心中一紧:“那药有毒?” “我看那小丫头连站都站不起来,十有八九就是中毒了。”白如英耸耸肩,看着自己的纤纤十指,“唉……我要是早知道周华一早就不打算让林双儿活下来,我还费什么劲呢。” 语气十分懊恼,觉得今天的事完全就是个亏本买卖。 “解药在哪?” “你问他啊。”白如英指着地上的尸体,满脸不屑。 …… 好客来。 此刻断雷和小侍卫都守在客栈,因为一直得不到三王妃的消息,两人急的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忽见一道身影从屋檐处掠来,心底微惊,连忙上前睁大眸子去瞧,结果看清浑身是血的王爷以及他怀中的晕死过去的三王妃,断雷倒吸一口凉气。 “爷!” “去把明电叫来!快!” 叶景云目不斜视直接抱着人往房间内走,脸上一片急色。 断雷心中咯噔一声,急忙开口:“爷,娘娘昨天听说你们中毒,连夜将老四派往南堰了。” 叶景云脚步一顿,抱着林双儿的手臂收紧了两分。 低哑着嗓子命令:“那就把苏城的大夫都叫来!” 断雷一抖,立马站的笔直:“是!” 回应他的是一个果断的背影。 叶景云一声不吭迈进了房间,走进内室将人小心翼翼放在床榻上,看到双儿毫无血色的小脸,他的心仿佛被两只大掌狠心撕扯,懊恼不已。 如果他早回来哪怕一个时辰,或许结局都会截然不同。 握着她渐渐冰凉的小手,企图将自己的体温传给她,同时在她耳边不断呼唤,唯恐床上的小人就这么昏昏沉沉彻底睡过去了。 “双儿,双儿,双儿你听的到我说话吗?” 林双儿对他的呼唤没有任何反应,一动不动躺在床上,若不是她紧皱高耸的秀眉显出她此时此刻的痛苦,还以为她只是睡着了。 这一幕落入叶景云眼中,掀起一片腥风血雨。 不多时,门口传来了动静。 “哎哟喂,你慢一点,颠着我了!” “大夫您再忍一会儿,我家爷和夫人就在里面。” 是断雷的声音。 叶景云抬头就看到断雷背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进了房间,一边将人从背上放了下去,一边喘着粗气解释:“爷,我带来了苏城最有名的老大夫!有他在夫人一定没问题的!” 因为是外人,断雷很聪明的改口喊“夫人”了。 老大夫一路都是被断雷颠着过来的,但好在身子骨结实,没什么大问题,定睛看到坐在床旁的男人浑身是血,连忙要打开药箱取纱布替他止血。 “哎哟,留这么多血是要死人的!” 叶景云看出他们的意图,开嗓制止,只道:“大夫,你先看看她。” 说着,挪了位置露出床上昏迷不醒的林双儿。 老大夫拉长脖子一瞧,才注意到原来床上还躺着一个,三步并作两步就上前替病人把脉。 谁知道刚摸到林双儿的腕部脉搏,就变了脸色,又小心翼翼的掀开她的眼皮观察瞳孔,最后轻轻摇头:“少爷,夫人这是毒入脑髓,没得救啊!” 叶景云脸色一白,上前一步抓住了老大夫的手就往林双儿的手腕上靠:“大夫你再看看,你刚才是不是把错了?她刚才还同我说话呢。” 老大夫看出叶景云的抵抗情绪,顺着他的意思再给林双儿号脉,这次比上一次摸得更为仔细,可是细微无力,虚弱无根的脉象实在明显,容不得出错。 无奈道:“少爷,恕老夫无能为力啊……” “爷,东街的大夫都来了!” 这次是小侍卫领着七名大夫进了屋。 叶景云不愿意相信老大夫的话,见到又来了大夫,连忙让他们替双儿看病。 哪知越看,心底越凉。 又一个大夫要上前替林双儿号脉的时候,被叶景云厉声打断了。 他眼角飞红,双拳攥紧,毫不客气吐出二字。 “庸医!” 众人呆愣立在床旁,不敢发出一点声响。 都是见惯生死的人,对这一幕早就见怪不怪。 叶景云不再理会这些闲杂人,只转身要将床上奄奄一息的女子抱起。 “双儿,我们去找明电好不好啊,他一定有法子救你。” 对着床上的人儿,叶景云好似换了一个人,周身凛冽寒气敛去,化作似水柔情。 轻声哄着双目紧闭的人,动作是那般小心翼翼。 仿佛是对待世上最珍贵的珍宝。 第一百九十二章 白菜被猪拱了 “爷!魅爷来了!”断雷刚跑进房,就见叶景云正抱着林双儿迎面朝自己走来,心底一惊,拦下了他,“爷,你这是要去哪?!” “让开!” 连看都不看一眼断雷,直接甩下冰冷二字命令,狠厉决绝,像是从地狱中爬出的恶鬼,好似只要他再多说一个字,多做一个动作,他就能让他痛不欲生。 说完一刻都不耽误地往外走。 “叶景云!你要是再耽误时间,我可不能保证我的解药有用了!” 魅爷跻身挡在叶景云面前,语气中尽是毋庸置疑的笃定。 话音将落未落,她就摊开手掌露出掌中攥着的瓷瓶,接着就要捏住林双儿的下颌将药灌进去。 叶景云及时反应过来,侧身避开了她:“这是哪来的药?” 魅爷与周华的关系他还没探明白,他不能保证魅爷会不会趁机落井下石。 “放心,我喜欢这丫头喜欢的紧,断然不会害她!”魅爷对于叶景云的想法表示理解,没有怒,但着急是真真切切的,为了打消他的疑虑,她不惜放狠话“你大可等会让人检查药效,如果我害了这个丫头,我就把脑袋割下来让你当球踢!” 这话一出,叶景云微微震惊。 魅爷没心思再去注意其他,只快速解释手中的解药:“这药是大哥研制的,被周华偷了,这是解药,仅剩一瓶。”说完就直接捏住林双儿下颌,将瓷瓶中的药液倒入她口中。 感觉到口中的凉意,林双儿下意识将其咽入腹中。 见状,魅爷深深喘了口气,一派轻松:“好了,把人放回去吧,不出意外的话今晚就会醒过来。”随后注意到地上滴滴答答的血迹,看到他的手臂上触目惊心的剑伤,皱了眉,“你最好把你自己的伤处理一下,不然当心这只手废了。” 叶景云抿唇不语,低头见怀中的双儿眉间似有松动迹象,转身回到房内将她重新放回床上,并捻好被角,连忙唤来刚才的几个大夫给她瞧瞧。 “这、这……”老大夫颤抖着手指,一双苍老的眼中迸射出惊艳的光彩,“夫人的脉象开始平稳了!” 叶景云闻言,灰暗的桃花眼都不由亮了两分。 之后的两个大夫把过脉后也纷纷赞叹解药的神奇,并要向魅爷讨教究竟是何药方,可否透露一二。 魅爷双臂抱怀,扬起下巴一脸得意:“那是自然,我看中的药能差吗!不过——”话锋一转,她摊了摊手,“我看中的药都是我大哥研制的,我也不知道配方。” 大夫脸上流露出遗憾的神色,可转念一想,他们竟然能在有生之年看到这样起死回生的一幕,也算无憾了! 叶景云则弯起嘴角疾步走到双儿床旁,把她的手放进被子里,并伸手替她展平眉头。 附在她耳边轻声哄着:“双儿,你好好休息,我就在这里等你。” 魅爷瞥见这酸死人的一幕,抖了一地的鸡皮疙瘩:“别在这卿卿我我了,赶紧出去把手上的伤处理了!你总不想让小丫头醒来看到血淋淋的一面吧!” 这话提醒了叶景云。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臂,长剑入肉三分,伤口又深又长,后来还不管不顾抱了双儿使了力气,导致这么久了还是有血流下来,血肉模糊着实渗人。 想到刚才同双儿说自己会守在她身边,所以叶景云只是半阖眼睑,朝大夫们伸出受伤的左手臂,道:“就到这里处理吧。” 下一瞬,就被魅爷提起来赶了出去,脸上是十成十的不悦与嫌弃:“把你那一身脏衣服换了再说!少腻歪一会儿不会少块肉!”说完,就将房间大门关上并上了闩。 叶景云碰了一鼻子的灰,想来魅爷也是为了他们俩好,可心里就是放心不下,关于双儿的事,只要不是他负责的,他都不能放心。 于是火急火燎让大夫处理完手上的伤口,换了套干净的衣裳,又忙不迭去找双儿。 彼时魅爷也将林双儿收拾干净,听到敲门声知道是叶景云这死小子要回来守白菜了,识趣的让出位置,退出了房间,临走前还不忘将门关上。 叶景云不知道魅爷心中对自己的腹诽,就算知道了此时此刻也无心搭理。 他就坐在床旁,愣愣的看着林双儿。 擦净脸上血迹,露出一张羸弱的巴掌小脸,叶景云心又是一抽。 想到在与周华对抗时她撕心裂肺的哭喊声,握着她的手不由紧了紧。 又让她担忧了。 客房外,魅爷刚走没多远就撞上迎面走来的落尘,,拦住他的去路,挑了挑眉:“怎么现在才回来啊~” 落尘现在担心自家笨徒弟的情况,没心思和魅爷打趣,吐出生硬二字将她推开。 “让开。” 魅爷瞧出他的心急,偏偏要与他作对,在他手要推到自己肩膀的时候,脚下转了一圈,直接转倒进他的怀里,笑吟吟的:“哟,现在胆子大起来了?刚才面对周华的时候,怎么跟个缩头乌龟似的跑得比谁都快呢!” 落尘抖掉身上的女人,强忍怒意:“让开,我要去看看我徒弟。”说罢,绕开魅爷继续顺着廊道走。 魅爷没再拦着,但她的嗓音自他身后悠悠传来。 “现在才想起你徒弟是不是有点晚了?” 一句轻描淡写的话,让落尘的脚步瞬间变得千斤重,只觉耳边嗡嗡,心口微微发疼。 他缓了缓才艰难开口:“那毒……” 魅爷毫不犹豫打断他的话:“那毒我已经解了。” 落尘睁大眼睛看着她,好半晌确认她没有说谎,才咬着牙问:“那你刚才说来晚了是什么意思?!” 魅爷毫不留情的给他甩了一个白眼,转身下楼。 丢下一句十足骄傲且十足得意的话,气的落尘磨牙—— “你徒弟现在有我外甥陪着就够了,你一个做师傅的瞎凑什么热闹!” 看了看魅爷离开的方向,又看了看身后徒儿的房间,他索性气愤的甩袖,跺着脚下了楼。 有种自家白菜被猪拱的感觉是什么鬼! 第一百九十三章 小九救我!! 屋内。 叶景云睁着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就这么在床旁枯坐了一整天,时不时探探双儿的体温,时不时端上一杯温水给她润润嗓子,一颗心从未放下来过。 好不容易熬到夜幕降临,见床上人儿还没有清醒的趋势,他忍不住唤了几声:“双儿,双儿,起来了?” 回应他的只有均匀平稳的呼吸。 许是再等会儿就好了。 叶景云安慰自己。 又挨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双儿仍然没有一丝动静,叶景云再也压不下心头的担忧,疾步离开房间去找魅爷,迎面就问:“双儿为什么现在还没醒来!” 因着魅爷也担心林双儿的情况,所以她今晚没回魅园,而是直接在好客来包了间朝阳的屋子住了下来。 见到自家外甥气势汹汹闯了进来,她也没多大反应,只是懒懒扫了他一眼,又把目光放回书卷上,无所谓道:“我只是说不出意外今晚会醒,她还没醒就说明出了意外呗!” 瞧瞧,这话说得跟说今天想吃什么菜似的轻松。 叶景云听着险些就要上前直接将她手中的书撕碎,还是魅爷见他已经处在暴走边缘,急忙高呼补充:“意外情况就是明天早上才会醒啊!” “确定?” “不确定。”魅爷诚实摇头,下一刻,在对方发作前继续高呼出声,“但是大哥的解药一般都是这么快!你应该知道了,我大哥就是魑,你不信我总得信他吧?” 叶景云不认识魑,但关于他的传闻听过不少。 生死人,肉白骨。 想到这点,他怔怔打量了她一会儿,最终一言不发转身离开。 魅爷看到他疾步离开的背影,拍了拍自己的小心脏,哎哟喂,小娃娃长大了就是脾气大的哟~完全没以前可爱了呢! 回到房间的叶景云看到床上的人没有任何变化,就连动作都和他离开之前一模一样,又是一阵心疼与懊恼。 坐在床旁,依旧固执的握着她的一只手,希望她能醒来的第一眼是看见自己。 但从南堰连夜赶路从未停歇,又经历了苏城这么多事的九王爷叶景云终是耐不过夜,头靠在床栏旁就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还是感觉到手上的异样才被惊醒—— “哎呀,你放开我啊,放开,放开!” 一道娇俏的女声闯入他的睡梦。 接着就感觉到有个力道在推着自己的手。 叶景云猛地惊醒,低头看到是林双儿正皱着眉盯着他们握在一起的手。 不,准确的说应该是叶景云单方面握着林双儿的。 因为此刻小姑娘正一脸嫌弃的想将自己的手从其中解救出来,只不过一直没有成功罢了。 “双儿,你醒了?” 见到生龙活虎的双儿,叶景云立马松开了她的手,眉眼染笑。 林双儿以为自己自由了,尚未来得及看清这人究竟是谁,下一刻就被他蛮力的抱住,圈在怀中,不能动弹。 林双儿眨眨眼,又眨眨眼,突然发出一声尖叫,几乎要将房顶掀翻。 “啊!!!有变/态啊!!!” “娘娘莫慌,属下来了!” “哐”一声巨响,原本紧锁的门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下一刻断雷扬起明晃晃的长剑闯进了内室。 却在看到床上抱在一起的两个人时,迅速在原地转了一百八十度,闭紧了双眼。 因为失职没有保护好林双儿,断雷一直心存愧疚,所以今天特地请命他来守夜绝对寸步不离! 在听到屋内惊叫的时候更是想到没想直接闯了进来,却没想到看到这样的一幕,现在后悔的捶胸顿足啊! 有王爷在屋里会出什么意外啊,他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 这世界上有没有后悔药可以吃啊! “爷、爷,屋内光线不好,我什么都没看到!” 说完,脑中仿佛有根弦“啪”一声断了…… 他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悔的差没把自己舌头咬下来。 叶景云因为之前林双儿拒绝他就觉得心里堵的不行,现在断雷正好闯了进来,简直就是往枪口上撞,不骂他骂谁?! 所以当自家王爷阴沉着脸,对自己吐出一个“滚”字的时候,断雷是想都没想,赶紧要溜之大吉。 但令两个男人意外的一幕出现了—— 林双儿不知哪来的力气挣脱了叶景云的禁锢,急不可耐地直接飞奔去了断雷身边,一把抱住断雷的腰,一条腿还盘上了他的腿,将脸紧贴着断雷的后背,哀嚎:“小九救我!!” 断雷懵了。 叶景云怒了。 “娘、娘娘,属、属下……那、那个……”一句话前言不搭后语,说的磕磕巴巴语无伦次。 想把身上的人拽下来,却又无从下手,弱小可怜又无助的断雷只能高举两只手以示清白。 叶景云则大步流星走到两人身边,二话不说将林双儿从断雷身上扒了下来。 还真别说,这解药确实有效,不然林双儿也不可能有力气扒拉的这么紧。 “放开我!小九!救我!” 林双儿不顾一切的朝断雷求助,可所有的挣扎在男人眼中都是无效,堪堪几秒,她就再度被圈进他的怀抱。 唔,还真别说,挺暖的。 断雷感觉到一身轻松,连头都不敢回直接跑了出去,因为太急还险些摔了一跤,颇有些生死时速的感觉,留下一句狼狈的喊话在空中徐徐飘荡。 “呜呜呜,爷,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第一百九十四章 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你放开我!你这个变/态,不要仗着你长得帅就可以为所欲为,我告诉你,你要是敢动我小心我师傅弄死你!” 见屋内再次只剩下彼此二人,林双儿气的磨牙,不断扭动自己身体企图挣脱。 叶景云听到她的威胁,眯眸。 师傅?落尘? 这没良心的家伙一醒来竟然就是抱断雷,找落尘? 叶景云感觉自己要被双儿活活气出病来。 “刚醒来就乖乖在床上躺着,不然嘶……” 还没想好应该怎么教训怀中不听话的人儿,手臂上就传来一阵疼痛,猝不及防,放他瞬间就松了手上的力道。 林双儿眼疾手快,撒开他的手就往门外跑,一边跑还一边洋洋得意冲着身后的人喊:“敢欺负我?当心我把你的肉直接……啊!” 话还没说完,就被脚下的长裙绊倒,狠狠地摔在地上,发出一声沉重的闷响。 “嘶……好痛……” 她抽着冷气,因为摔狠了,稍微动一下都疼的眯了眼。 “摔到哪了?让我看看。” 焦急的声音传入她的耳膜,让她一惊,抬头就看见是方才那个被自己咬了一口的男人已经赶到自己身边,正蹙着眉盯着自己。 手腕不由分说被他握在手心,她下意识就是要抽回来。 “别动。”他轻斥,见到她脸上的不情愿,又放柔了声音,“乖,让我看看。” 轻声细哄的语气,就像是一片羽毛轻轻拂过她的心口,让她没来由的安静了下来,心中的恐惧似乎也随着这句话,削弱了许多。 她抿了抿唇,没再反抗。 叶景云则拧着眉,小心地将她衣袖撩起,看到摔得磨破皮的小臂,沉了面色。 “地上凉,到床上去。” 说着,就拉过她一条手臂环住自己的脖子,一手绕过她的后背,一手放在她小腿腘窝处,作势要将她抱起。 “我、我膝盖也疼……” 林双儿忍不住说了一句,许是因为疼痛,许是因为害怕,声音细若蚊吟,还带着微不可闻的颤声。 叶景云什么都没说,只是目光瞥了眼她的膝盖,再度放缓动作将她抱起,放在床上。 扯过棉被给她盖上,又拿起挂在一旁的外袍抖开,披在小姑娘身上。 做好这一切工作他才转身离开内室。 林双儿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也没心思去管他做什么。 一手扯着外袍的一角,担心它滑落,一边扯长脖子去看那人去了哪。 见一直没动静,便蹑手蹑脚掀开被子下了床,想趁机溜之大吉。 可脚刚一触到冰凉的地面,呵斥声又传了过来:“回去!” 林双儿想都没想,脚就比脑子快了一步缩进被子。 “哎哟!” 动作太猛,把膝盖上的伤又给扯着了。 看着去而复返的男人,林双儿眼观鼻鼻观心,装模作样乖巧坐好,仿佛刚才要下床逃跑的人根本不是自己。 扬起笑脸:“你、你回来了呀~” 叶景云听到这问话,幽怨地瞥了她一眼,选择沉默。 坐在她旁边,再一次要抓过她的手,却被这不识趣的人迅速背在了身后,警惕地看着他:“干嘛!你不要以为你长得帅……” “上药。”叶景云伸出手,露出手中的一块毛巾以及一个小瓷罐,瓷盖上贴着一张红纸,“玉露膏”三个小字落在上面。 林双儿目光在叶景云和他手中的药只见徘徊几旬,最终半信半疑伸出手。 叶景云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握着她的手腕,将她衣袖撩起,露出雪白藕臂上红紫的伤痕,皱了眉,是心疼的。 打算用毛巾先将伤口清理一下,可小姑娘娇弱,刚碰到就听到她吸了口凉气。 叶景云顿住动作朝她伤口上吹了吹,轻声安抚:“会有一点疼,你忍着点。” “唔……” 林双儿咬着牙,没再做声。 不过随着男人有意放轻了手上力度,一边清理伤口一边轻吹,那点疼到最后根本算不得什么了。 就看见男人清理完伤口后,用指尖挑起一团玉露膏涂在她的伤口上,细致小心极了。 他的手好看,他落在自己手背上的头发也好看,他的脸真好看。 林双儿打量着他,一不小心看痴了。 许是男人注意到她灼灼的目光,处理完她小臂上的伤口后抬头朝她这边看过来。 林双儿就这么猝不及防的和他目光在空气中相撞,窘迫地赶紧撇开了头,但耳尖还是暴露了她的情绪,泛着娇嫩的粉红。 叶景云从胸膛中发出几丝闷笑:“口水流下来了。” “啊?”林双儿立马抬手擦,却发现根本什么都没有,意识到自己被耍了,磨牙,“你骗我!” 叶景云对她的控诉不置可否,低头继续处理她另一条胳膊的摔伤。 林双儿感觉到另一只手臂上传来的动静,才小心翼翼将目光挪了回来,打算继续偷看,却意外瞥见他的手臂—— 因为广袖有碍动作,他后来索性将袖子撩起了些,露出手臂上缠着一圈又一圈的纱布,而那纱布上隐约还透着血迹…… 回想刚才发生的事,林双儿心中抽疼。 那就是她刚才咬过的地方,因为事出紧急,她当时是下了死力气的…… 更让她愧疚的是,他竟然没有生气,还不顾伤势把她抱在了床上,甚至耐心的给她上药…… “你手臂出血了……” 叶景云看都没看一眼自己手臂,敷衍的应了一声“嗯”,仍握着她的手臂给她处理伤口。 现在天凉,因为撩起衣袖小臂也沾染了夜间的凉气,此刻被他握着,感受到他掌心的温度,林双儿有片刻失神。 咬着内唇,犹豫再三,直到男人准备给自己膝盖也上完药,准备转身放下玉露膏及毛巾时,她才小声开了嗓。 “你、你是谁?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第一百九十五章 不许哭了 “你、你是谁?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双儿,这个玩笑可不好笑。” 叶景云说着,将药膏与毛巾都放在一旁的茶几上,转头就看到床上的人儿睁着一双大大的眼睛直视自己。 “我不对你好对谁好。”他弯起嘴角,“不过不要以为这样就能糊弄过去让我放过你。” 一醒来就当着他的面抱断雷,在他面前提落尘,这事儿他还记着呢! 林双儿却不把他的威胁放在心里,只偏头询问:“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好了,不玩了,原谅你了可以吧。”叶景云语气带着无奈与宠溺,“真拿你没办法。” 坐到床旁伸手作势要将她额间的碎发撩到耳后,可下一秒林双儿警惕的往后退了一寸,蹙眉,面露不悦。 这下,换做叶景云懵了,看着眼前人除了警惕别无其他情绪的双眸,他愣了愣。 “双儿?” “你到底是谁?” 林双儿再次重复了自己的问题,神色凝重,哪里有撒谎开玩笑的影子。 叶景云暗惊,心头不由突突直跳,试探性问:“叶景云你还记得吗?” 叶景云? 林双儿将这名字重复喃喃好几遍,可脑中对这个的记忆仍旧一片空白,她茫然地摇了摇头:“你就是叶景云吗?” “对。”他踌躇一瞬,“你真的不记得我了?那你还记得什么?” 想都没想就回答:“师傅和小九啊!” 他愣了愣,立马想到可能是周华给她的药导致的,转身就要离开。 “诶!怎么了?” 回头看向她,嘴角扯出牵强的笑意:“乖,你在这别乱跑,我去去就来。” 哄孩子似的语气,柔声道,得到林双儿的回应他再一刻不耽误的疾步走出了房间。 林双儿好奇他究竟去做什么,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人就去而复返了。 不过这回他又带来了一个女人。 林双儿一醒来面对陌生环境与陌生人,没有安全感可言,现在房内又来了一个陌生人,二话不说直接抓住被子就往自己身上盖,只露出一双杏眸在外面,水润清澈的杏眸染上了害怕。 “你们到底是谁!” 不由分说地朝两人吼着,好似可以给自己增加几份胆量,但是尾音的轻颤还是暴露了她心底的真实情感。 “呜呜呜,师傅呢,我想要师傅!” 还不待两人说明情况,林双儿下一瞬张口就哭了出来,眼泪跟不要钱似的从眼眶中溢出,大滴大滴砸在被子上,晕开一朵又一朵水渍。 叶景云见双儿哭了,赶忙走过去,想将人拥入怀。 但他将一个陌生人带来的举动,将他在林双儿心目中那微不足道的信赖瞬间消磨的一干二净,换来的是小姑娘剧烈的挣扎。 叶景云几欲解释,都被她的哭闹声打断。 以为他们要合起伙来抓住自己,她声泪俱下:“你们到底是谁!要对我做什么!我要找我师傅!” 说着,就要下床。 “别乱动,别忘了你腿上还有伤!” 叶景云低声呵斥一句,直接吓得小姑娘呆坐在原地。 看着她脸颊上两道明显的泪痕,眼睫上还沾着泪水,叶景云心中一派复杂。 缓缓朝她靠近,放柔了声音:“别乱动,别把药蹭掉了。” “我不会害你,不要害怕,嗯?” 尾音上扬,带几分询问的意思。 林双儿看到他那双桃花眸中倒映出自己的模样,想到他之前那么耐心的替自己上药,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就直愣愣的看着眼前这个名为“叶景云”的男人朝自己伸出了手,再他又一次安抚声中,她没有避开。 当的手捧上她的脸,将脸上的泪水一一拭去时,让她一惊。 耳畔又传来他低沉缓慢的嗓音:“好了,不许哭了。” 带着轻斥,但着实没多少威严。 他的指腹带着薄茧,在她脸上轻轻摩挲,传来别样的感觉,让紧绷的脊梁不由缓缓放松下来。 擦干净泪水,叶景云将被子给她裹好以免着凉,然后指着一旁看好戏的女人向她介绍。 “她叫魅爷,是我带她来给你看病的。” 虽然心里恨不得现在将她撵出去,可为了在双儿面前营造出自己纯良无害的形象,还是生生将这个念头压了下去。 林双儿看着眼前的女人,眨了眨眼。 魅爷是被叶景云直接从睡梦中叫醒的,出来匆忙,只是用发带将及腰的青丝简单绾起,不过那双丹凤眼眼角微微上扬,虽未施粉黛,仍挡不住妖媚万千姿态。 她好漂亮。 这是林双儿对她的第一印象。 魅爷刚才看着林双儿一番闹腾,早就将她的瞌睡虫闹走了,此刻抱臂立在一旁欣赏这场好戏,待叶景云将人安抚下来,她才走近床边:“乖,让我看看。”说着,就要去摸她的脉搏。 林双儿下意识望着叶景云,向他投去询问的目光,见他颔首才放心的将手递了过去。 魅爷对他们这翻互动表示很幽怨。 号完脉,又看了一下她舌苔的颜色,魅爷长吁一口气。 “怎么样了?” “无碍,其实周华给她下的只是迷药,只是剂量过大导致了中毒。”魅爷冲林双儿抬了抬下巴,“她现在服了解药没有性命之忧,大抵是毒素进入了大脑还没完全排除,所以导致精神错乱。” 叶景云皱眉:“会有影响吗?” 魅爷笃定:“没问题的!” “……那大概什么时候会恢复?” 总不可能一直这么糊里糊涂的吧,尤其是她竟然把他都给忘了。 “这个嘛……”魅爷面露难色,“可能是几天,或者几个月,也可能是几年……这脑子里的毒说不准呀。” 叶景云听到魅爷估计的时间一个比一个长,脸色一次比一次黑。 沉默半晌,复启唇想再问些什么,就注意到屋内的异动,很快耳边传来林双儿的惊呼:“师傅!” 循着她的目光看去,就见落尘已经站在了内室拐角,隐约露出一个大致身形。 见林双儿仅凭借一个身形就认出落尘,九王爷心里又吃味了。 魅爷走到拐角处将他往外推,满脸嫌弃:“姑娘的房间,你进来做什么。” “诶,我这不是听到我徒弟在喊我,不放心所以过来看看吗!” 魅爷闻言,目光上下打量着他,阴阳怪气道:“你这也叫不放心?就怕巴不得直接加二两小酒坐在这喝吧?” 可不是,落尘现在都已经穿戴整齐,双臂抱怀歪斜靠墙,那模样可一点都看不出心急。 而且林双儿是老早之前才哭着喊着要见落尘,当事人这会儿才来,怕是有点晚吧? 落尘像是知道了魅爷内心的吐槽,嘿嘿笑了:“我这不是听到小丫头不哭了才方便进来吗,安慰人的这种工作轮不到我啊~” 意有所指往屋内看了一眼,笑的奸诈。 这点和魅爷想到一处去了,她揉了揉太阳穴,摇头长叹。 两个长辈替两小辈的爱情操碎了心哟…… 第一百九十六章 流鼻血了 “双儿要见你。” 在两个长辈还想继续讨论些育儿方针的时候,叶景云走过来,面色不善地看着落尘。 就在方才,林双儿注意到落尘竟然来了,说什么都不肯再待下去,咬牙坚持要和落尘一起走,还是在叶景云好说歹说下才稍稍松了口,只说要先见到自己师傅。 这不,叶景云就乖乖出来叫人了,心里纵然千般不愿,但面对林双儿还是一点脾气都没有。 落尘点头抬步进去,叶景云的声音再次飘了过来:“她失忆了。” “嗯,怎么回事?” 魅爷两手一摊:“周华下的药余毒未清,本来就不聪明的一个孩子,现在更蠢……”敏锐注意到一旁冷锐的目光朝自己射来,立马改口,挤眉弄眼,“更蠢萌蠢萌的,可爱死了~” 叶景云面色稍霁。 落尘蹙眉,不置可否,听到屋里林双儿一直在喊自己,便没再纠结这么多,先进了内室,叶景云紧随其后。 林双儿终于见到自己亲爱的师傅,跟饿狼扑食似的立马就要扑过去,还是叶景云眼疾手快将她截在了半路。 见她衣服穿得松松垮垮的,连忙给她拢紧了,并朝落尘瞪了一眼。 后者眼尖早溜之大吉,只丢一下句话还悠悠响在林双儿耳侧:“双儿,你且放心的跟着叶景云哈!我睡觉去了!” “啊?师傅!” 林双儿想去追,意料之内被叶景云制住:“不是说了先把衣服穿好吗?” 因为之前衣服上有血迹,被魅爷换掉了,眼下只着了件单薄的中衣。他去找落尘时叮嘱了她将衣服穿上,免得着凉。 谁知这人竟然将自己的话左耳进,右耳出? 林双儿郁闷无比,摆弄着身上那件宽大的外衣,两道眉皱的跟蚯蚓似的:“我、我怎么穿都穿不好。” 叶景云扶额。 得,还真是更蠢了。 “来,我教你。” 自己挑的媳妇儿,再蠢也得供着。 拉过她腰间系带,一边讲解,一边耐心地替她将衣服一层一层穿好。 因着林双儿身材娇小,身高与他肩平齐,在穿下裙的时候难免需要低着头,弯下腰。 林双儿见他抿唇不语,认真细致地给自己穿衣服,心弦似乎被一双大手撩拨了,泛起圈圈涟漪。 不由自主说了一句:“你对我真好。” 叶景云听到她的夸赞,动作微顿,旋即笑了:“我们是夫妻,我不对你好该对谁好?” “真的?” 一双眼睛闪闪发亮。 叶景云点头,摸了摸她的小脸,发现她不再躲着自己了,嘴角笑容逐渐放大:“看明白了吗?” “啊?” 指了指她身上的衣服,耐心解释:“看明白怎么穿了吗?” “看、看明白了。” 她睁着眼睛说瞎话。 她才不要告诉他方才自己看他的脸看的出神了呢! 叶景云看出了双儿的窘迫,知晓她定是没认真看,但也没戳破,放她出去找落尘。 林双儿忙不迭跑了出去,可左看右瞧都没有看见师傅的影子,打开门发现外头的走廊上空无一人,周围房间的窗子都是一片漆黑,只有挂在廊檐上零稀的几盏灯笼散发朦胧的光晕,配上夜晚的凉风,有几分渗人。 不出三秒,林双儿果断将门关上。 回头,就撞上某人的胸膛:“嗷,我的鼻子~” “呀,流鼻血了,快止血!” 下一秒,叶景云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啊!呜呜呜,师傅骗人,你根本不是好人,我的鼻子……”林双儿一手推开他,一手用袖子擦鼻子,擦了好几下,袖子上仍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她愣了,受伤的看着他,“你、你又骗我!” 见失忆后的双儿这么好骗,叶景云都觉得自己太不地道,主动服软道歉:“我错了,乖,让我看一下有没有撞坏。” 捂着鼻子想都不想就拒绝:“不过来!” “放心,我不欺负你了。”叶景云继续哄着,朝她靠近。 林双儿一边后退,一边哼哼:“先把你嘴角那猥琐的笑容收起来再说话!” 叶景云:“……” 之后叶景云还是不顾她的拒绝一臂将她捞过来,捏了捏她的鼻子检查,侥幸道:“幸好幸好,没撞坏。” 不过这语气怎么听都觉得是在强忍笑意。 “我再也不会理叶景云了,叶景云说的话都是假的,叶景云就是个大骗子……” 怀里的人闭目不看他,嘴里念咒似的一直念着再也不搭理他之类的话。 得,刚培养的一点感情又被他整没了。 叶景云表示挺伤心,要赶紧想个方法把好感度再刷回来。 第一百九十七章 馄饨 “饿了吗?我带你去吃小馄饨吧。” “真哒?!”林双儿听到竟然有吃的,“唰”一下睁开眼,眼中直冒星光,拉着他的手就往外走,“我们走吧走吧!” 叶景云看着两人握在一起的手,哑然失笑,变脸变得真快。 林双儿因为这次中毒,睡了将近一天,加上小打小闹了一会儿,此刻肚子已经前胸贴后背了。 好在好客来晚上也会开放小厨房,为的是给夜间赶路的客人提供热乎的食物。 点了两碗馄饨,两人就找了找桌子坐下等夜宵上桌。 林双儿挑了个临窗的位置,想着还可以看看窗外的景色,哪知弯头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清,而且风又极大,没多久就吹得她鼻尖通红,猝不及防打了个喷嚏。 “别着凉了。”叶景云蹙眉将窗子关上。 林双儿悻悻缩了缩脖子,没有反驳。 一会儿功夫,小二端来两碗热腾腾的馄饨,林双儿闻到香味,食指大动,拿起勺子舀起一个大馄饨就要往嘴里送。 “慢点吃。”叶景云及时抓住她的手,“当心烫。” “哼,又想骗我的馄饨?”林双儿挑挑眉,在心底暗暗嘚瑟自己一秒识破他的“诡计”,不顾阻挠直接伸长脖子将勺子上的馄饨一口吞下。 很快,就传来她的呼声。 “嗷!好让!好让!” 尤其是汤汁还未凉,整个口腔被小小馄饨烫的连说都说不清。 叶景云啧了一声,伸手过去:“快吐出来。” “不要!”林双儿果断拒绝。 张着嘴连连哈出口腔中的热气,同时还用手给自己的嘴巴扇风,愣是不愿意将这一口肉浪费了,缓了一会儿觉得差不多了,才小心咀嚼将其吞之入腹。 鲜香味美,皮薄馅嫩。 满足极了。 注意到叶景云一脸不爽的看着自己,她讨好的笑,将他面前的碗推近几分:“嘿嘿嘿你也吃,慢点吃,当心烫~” 叶景云:“……” 吃完馄饨,回到房间,林双儿就遇到了一个很大的问题。 因为她醒的时候有些凑巧,不是刚入夜,也不是天将亮,正好卡在二者中间,饶是吃了馄饨,离白天还有很长一段时间,林双儿吃完夜宵就犯困,直言自己想睡觉。 结果叶景云带着她回房锁上门,点头附和:“刚好我也困了。” 嗯? 疯狂暗示:“这只有一张床。” “嗯,我知道。”叶景云故意忽视她脸上的红晕,解开腰封放在横架上,坦然道,“我们本就是一直睡一起的。” “可、可是……”林双儿看着眼前的男人当着自己的面将衣服一件一件脱下,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放,连忙捂住,壮着胆子说出心底的想法,“可是我现在和你不熟。” 言下之意是帅哥,虽然你很帅,但是我还是不想和你一起睡。 叶景云假装没听出她的弦外之音:“无妨,咱们慢慢来。” 林双儿打了个哆嗦,不断后退,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我、我突然不困了,我就不睡了。” 叶景云看出了她要逃跑的意图,三步并作两步挡住她的退路,想了想,妥协道:“床够大,我们一人一半。” 四舍五入,也算是有双儿在怀了。 “我不困,我还是出去吧,不要吵着你了。” “你出去能去哪,而且你不在我身边我才不放心呢。”叶景云执拗的拉着她把她带到床边。 见到双儿低头不语,他弯下腰仰头去看她,就看到一双杏眸已经湿漉漉的,不由一惊,忙捧起她的脸将她眼角的泪水拭去:“怎么又哭了?醒来后怎么跟个小哭包一样?” “我想找师傅……”撇开头,小声吐露心声,像是迷路的小孩想找妈妈,声音低低的,怯怯的,委屈到让人心疼。 强求不得。 叶景云叹了口气。 “……好了,逗你玩的,别哭了,嗯?” 此话一出,林双儿渐渐控住了泪水:“那你……” 捞起一旁的衣物于臂弯中,冲着那张大床抬了抬下巴:“你在这睡吧,我去找其他人一起挤一挤。”说完就往外走。 林双儿看着他的背影,嚅嗫着唇想同他说声“谢谢”或是“对不起”,男人突然停了脚步,转过身。 叶景云看到她脸上立刻浮现的警惕,无力感浮上心头,嘴角扯出勉强的笑意:“我只是突然想起来忘了告诉你,如果有什么情况记得喊我,走了。” 交代完一切这回真的是头也不回的走了。 林双儿看到他低头离开的背影,带着两分落魄,三分神伤,她心口空落落一片,一种异样的情绪蔓延四肢百骸。 为什么会这样呢…… 第一百九十八章 爷,你跟娘娘吵架了? 叶景云直接去了隔壁断雷的房间。 他没有锁门,叶景云直接推门而入,门刚发出细微的咯吱响,就惊动了屋内的男人。 “谁!” “我。” 断雷纳闷,还以为是自己的幻听,直到看到自家王爷真的出现在了自己面前,连忙从床上滚了下来。 想起前不久发生在三王妃屋里的事,抖得和筛糠子似的。 完了完了,爷这是秋后算账来了。 立马跑到叶景云面前开始求饶:“爷,爷,刚才属下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属下也不知道娘娘为什么……” 叶景云不动声色打断他的话:“作为惩罚,今晚你就打地铺吧。” “啊?那爷,这床……”断雷想说,这床总不能空着不睡吧?还没说完,叶景云已经快一步坐在了床上,他咋舌,“您睡?” 叶景云挑眉:“不可以?” “可以可以。”断雷连连点头,但还是觉得困惑,看着王爷只着中衣就进来了,不由多嘴一句,“爷,你这是跟娘娘吵架了?” “想睡大街?”叶景云不答反问,望着眼前脸上明晃晃写着“我想看好戏”的落尘,嘴角勾起阴恻恻的弧度。 “不想不想!属下这就打地铺,绝不多说半个字,如果再说……” 叶景云冷斥:“闭嘴。” 断雷一抖,抿唇,抬手在自己嘴上打了个漂亮的虚空的蝴蝶结。 殊不知,他已经被自家王爷在小本本上狠狠又记了一笔。 翌日。 叶景云一大早就起来了,出门前瞥见在地上睡得香甜的亲卫,气的上前踹了一脚他的屁股。 昨晚断雷可是打了一整宿的呼噜,吵得他根本睡不着。 “啊?是谁!” 被踹醒的断雷迅速从地上弹起来,环顾一周,确认此处只有他和叶景云两人,抱紧被子缩了缩脖子:“爷……” 这娇羞小媳妇样是怎么回事? 叶景云无奈扶额,甩下嫌弃的一句“起来”扬长而去。 一晚上没睡眠的九王爷做了一个郑重的决定—— 就算是双儿失忆了,精神错乱了,把他忘光了,他也要让她重新接受自己! 作战计划第一步就是双儿醒后看到的第一个人一定要是他,叶景云! 所以九王爷出门后首先就是去林双儿房门口去蹲点。 立于门口听到屋内细微的响动,有些纳闷,双儿何时这么勤快这么早就起床了? 将耳朵附在门上想听清楚些,哪知堪堪碰上门就自己打开了—— 昨晚忘记提醒她闩门。 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顾不得那么多,疾步走进内室,见双儿安然坐在床上才放慢了步伐。 此刻林双儿正坐在床头低着头不停捣鼓什么。 看清后叶景云嘴角含笑,计上心来。 “需要帮忙吗?” 听到声音,林双儿宛如一只受惊的猫,立马拉过被子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直到看清来人是谁,缓缓舒了一口气:“是你啊……” 想到昨晚经久不散的奇怪感觉,林双儿觉得现在看着他都有些别扭,同他草草打了个招呼就撇开目光。 “需要帮忙吗?”叶景云朝她走近,又问了一句。 林双儿看着扯在手中的带子,犹豫三秒,点头。 “嗯。” 得到允许,叶景云低沉了一晚上的心情瞬间好了不少,作战计划第一步成功。 轻快地走到床边,拿起置于鞋中的绒袜:“来,先把绒袜穿上。”边说,边握着她的玉足放在自己腿上。 林双儿当即就要缩回脚,羞怯的提醒了一句:“这个我会……” 叶景云抓住她的脚踝让她不能缩回去:“难得一次机会,不把握住可就没了。” 林双儿听到他的调侃,迟疑几秒,胆子突然大了起来,没再拒绝,甚至是大大方方让他忙活前忙活后。 看着他将手中的绒袜卷到底,套在她脚上,又往上拉,动作还算娴熟。 林双儿看着穿的妥妥帖帖的袜子,转了转脚腕,随口问道:“你以前也做过这个事吗?” 某王爷欲哭无泪:“双儿,你可别乱说话,我宝贵的第一次就在你脚上。” 他身为叶国堂堂九王爷,从小到大就没这么伺候过别人,不,准确说是从小到大他根本没伺候过除林双儿以外的第二个人,别说穿鞋穿袜了,就连端茶倒水他都从没做过。 可这没良心的家伙不仅一觉醒来把他忘得一干二净,还怀疑他以前也给别人穿过袜子? 叶景云表示十分委屈。 “可是我觉得你很熟练的样子呀!” 林双儿哪里知道他内心的吐槽,还一直单蠢以为自己这是在夸叶景云,冲他歪头笑的一脸灿烂。 没人不喜欢被夸吧? 叶景云抽了抽嘴角,感觉自己的智商遭到了侮辱:“……这又不难。”三下五除二穿好另外一只,又捞起短靴给她穿上,然后又是将冬衣一件一件给她穿好。 拢了拢林双儿的衣领,叶景云突然开口道:“你要是喜欢我可以考虑以后每天帮你穿衣。” 林双儿想都没想,张口就问:“真的?” “怎么,你还真有这种想法啊!”叶景云看着满脸期待的双儿,笑着摇头,捏了捏她的脸,“等你哪天想起我,我再认真考虑一下。” “那我多努力想想。”说罢,就皱着眉开始努力在脑海中搜索关于叶景云的记忆。 这一幕落到叶景云眼中让他哭笑不得。 看样子双儿是吃了秤砣铁了心,要让他天天给她穿衣穿袜了? 不过这努力劲并未持续多久,拉着林双儿下楼吃早餐,刚点完两份馄饨,她就看见朝他们这边走来的断雷和落尘,什么叶景云叶景雨统统被她抛在了脑后。 扬起双臂,旁若无人的大喊:“师傅!小九!我在这里!” 第一百九十九章 卖徒弟 “坐好。” 叶景云面无表情地扯她的衣摆,直接将激动到站起来的林双儿扯回了凳子上。 林双儿不满地瞪着他:“干嘛!” 叶景云磨牙威胁:“你要是再亲近他们两个,当心我吃完饭就把他们送走。” “你、你要把他们送到哪去?” 叶景云轻笑,随意道:“天下这么大,随便扔到某座大山里你根本找不到,现在天冷,山上还有狼……” 林双儿摇头:“你骗我的对不对?” “你大可以试一……” 话未说完,林双儿就愤愤拍桌,蓦然起身,跟老母鸡似的张开双臂将断雷和落尘护在身后:“叶景云,你要是敢动他们,我跟你没完!” 后来的断雷被这一幕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明白娘娘为何一觉醒来开始各种偏心自己,悄悄瞥了眼王爷的脸色,瞬间垮下了脸—— 完了,王爷脸黑了。 用“初生的牛犊不怕虎”这句话形容此时此刻的林双儿再贴切不过,她继续铿锵有力的补充,证明自己的决心:“只要有我在一天,你就别想欺负他们!” 听到这句话,断雷心尖都颤了—— 娘娘,求求您就少说一句吧!现在是您在欺负我啊! 落尘知道林双儿现在脑子不太好,而且他和叶景云非亲非故,内心戏没断雷丰富,但也知道惹毛了这个闷骚王爷不是什么好事,于是伸手拍了拍林双儿的肩,毫不客气的卖徒弟。 端起师傅的架子:“好了,这么多人看着,别闹。” “可是师傅……” “我说过了,你就放心的跟着叶景云,别想些有的没的。”一把勾住断雷的脖子,“我和小九去外面吃饭,你们好好玩啊!” 不给林双儿拒绝的机会,蛮力带着断雷转身往外走。 两人的谈论还隐约传入他们耳中—— “你们为什么都叫我小九,我有名字的!” “知足吧,别说‘小九’,哪天那丫头又稀里糊涂想喊你小三了,你都的乖乖应着!” “啊?那、那还是小九吧……” 林双儿看着渐渐远去的二人,还高抬的两只胳膊终于悻悻放下。 小心翼翼回到叶景云左手边的位置,眼睛朝落尘离开的方向瞥了两眼,弱弱解释:“我师傅说让我跟着你……” 叶景云恢复了正常神色,但目光没有落在她身上,敷衍道:“我听到了。” 林双儿意识到气氛有些不对劲,伸出小手扯了扯他的衣袖,歪着头看他:“你是不是不开心啊?” 叶景云闻言转过头,恰好与林双儿对视,面对她的询问,他颇为意外。 原来她还能看出自己心情不好啊。 哪知下一刻林双儿直转了话锋:“你不开心也没用,师傅和小九是我的亲人,我肯定要向着他们啊!” 叶景云:“……”我就知道。 当小二将两碗热腾腾的馄饨端上了桌,林双儿做了一个让叶景云颇为感动的举动—— 将自己面前的碗推到他的碗旁,挨在一起,在叶景云疑惑的目光中,她用勺子舀了一个大馄饨放在叶景云的勺子里,笑嘻嘻望着他。 讨好意味十足。 叶景云从知晓她只记得落尘和断雷时起就意识到,她只记得她在从前世界发生的事,再准确些是只记得那两个陪了她十多年的人。 只恨自己和双儿相识的时间不够长。 低头看着勺子中馄饨,认命的叹了口气,有些负气地抬手捏了捏她的脸,直到微红才肯松开。 罢了罢了,除了原谅她,九王爷表示他不知道还能做什么。 “乖乖吃馄饨吧,到时候不够吃可别问我啊。” 昨天晚上便是,林双儿吃了一碗还想再来一碗,还是被叶景云一口否决了。 林双儿显然也想起来了这件事,揉着脸低声“哦”了一句,扒了一颗馄饨放在嘴里边吹了吹才送入口中,想到什么复而抬起头看他:“那我吃完可以去街上玩吗?” 目露狡黠,叶景云一秒识破她内心的小九九,迁就着:“依你~” 得到允许,林双儿笑的见牙不见眼,将方才的不愉快忘得一干二净,叶景云见了不由被她的情绪感染,眸中溢出缱绻流光。 叶景云进食速度更快,吃完后支着下巴看瞧林双儿,唇角含笑。 这一幕落到魅爷眼中,精致的面容上划过一道异样的神色。 走到两人身边,朝叶景云抬了抬下巴:“阿云,我有事要与你说。” “我也想听!”不等叶景云说话,林双儿迫不及待从馄饨碗中抬起头来,一双大眼睛闪着好奇的光晕。 魅爷吓唬她:“小孩子要乖乖吃馄饨,不然就会被山里的大灰狼吃掉噢。” 林双儿对此嗤之以鼻,她才不是小孩子呢,傲娇地扭头:“嘁,不听就不听嘛,还骗我!” 叶景云看出魅爷眉目之间的凝重,抿了抿唇,对林双儿道:“魅爷肯定是有要紧事需同我说,你在这慢慢吃,我很快就回来。”想了想,又补充一句,“就待在这不要乱跑,等我回来我带你一起去逛街。” 听到叶景云承诺会带自己逛街,林双儿想都没想就点头答应:“好!” 这样信任的姿态让叶景云心情好了许多,目光柔和似水,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又嘱咐了两句才跟着魅爷去了好客来后院。 好客来后院客人稀少,尤其是后院深处布了一片翠竹林,凉亭位于竹林之间,在静谧之地占了一隅。 魅爷背对着他,目光不知落在何处,轻轻叹了口气:“阿云,你还在寻你的娘亲吗?” 第二百章 四妹 “阿云,你还在寻你的娘亲吗?” 一句话轻飘飘传来,夹杂着复杂的情绪,似惋惜,似懊悔。 叶景云没想到她会问这个,愣了愣,才从喉咙中轻溢出一个字应下:“嗯。” 转过身看着他,见他眼中事坚定不移的光芒,暗暗心惊,劝说:“这又是何必呢?这么多年过去了,四妹要是……” “她还活着,我已经找到她的线索了。”叶景云出声打断了她,“不出意外,她现在就在苏城。” 他竟然已经找到了四妹的线索? 魅爷有些意外,眼神中闪过一瞬间的慌乱,将他的话在腹中反复咀嚼几遍之后才缓缓开了嗓:“那你有没有想过,你在苏城找了这么久,她却迟迟不愿意出来,其实是不想见你?” 这一点戳到叶景云的心窝里去了,他怎么会不知道,不仅如此,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该不该去见这个母亲,这个和长生派同流合污的母亲。 魅爷注意到他的表情有松动,心头一喜继续劝说:“阿云,已经过去二十年了,有些事要学会放下,我看双儿挺好的,你们已有婚约那眼下就应该赶紧着手操办婚事,别让小姑娘受了委屈,也好让我早日可以抱上外甥孙。” “已有婚约?”叶景云抓住关键词,“双儿同你说的?” 魅爷佯怒:“除了她还能有谁,你这小子可别动什么歪心思!” “放心。”叶景云将她的说教点头答允下,脸上表情虽还是淡淡的,但眼中喜悦分明。 郁积在心头的最后一点不痛快也烟消云散,一颗心跟着飘飘忽忽的。 原来双儿在他不在的时候都是这么介绍自己的。 魅爷却是不信:“你这边让我放心,那边又在忙活这、操心那,哪家姑娘愿意跟着你!”她自问自答,扼腕叹息,“也就只有双儿那样的傻姑娘咯!”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叶景云注意到,在他说出娘亲还活着的时候,魅爷没有表现出半分意外,显然这个消息她也知道,只是她不想说她为什么选择隐瞒,那他便不问。 然而魅爷现在一直将话题扯到双儿身上,企图用双儿来当说客,这一点让他感到不耐,所以硬生生将话题扯了回去。 “……我能知道什么,自从那场大火过后我再也没见过她。”魅爷朝叶景云靠近几步,望着他,眼中满是长辈对小辈的慈爱与关怀。 语重心长道:“我只是想为你好,二十多年了,你长大了,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人生,四妹离开皇宫这么久,也早就有了新的生活,何必打搅呢?” 叶景云闻言,抿唇不语。 昨天在魅园认出了她,叶景云才知道,原来幼时常来宫中探望自己与母妃的人就是魅爷,这么一来被称作“四妹”的母妃其实就是“魉”。 魅爷从小待他极好,简直就是当亲生儿子般疼着,但凡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会想到他。 其实那场大火将母亲的一切都带走后,魅爷还来看望过他一次,那时的他已经从宫人口中得知,大火中并没有母妃的尸骨,所以他同魅爷反复强调,娘亲没死,他要去找他…… 当时的魅爷具体同他说了什么已经记不清了,唯一有印象的就是她一直叹气摇头,让他别做傻事。 所以在听到魅爷又反复强调让自己不要去寻娘亲的时候,叶景云只是将她的话都默默记在脑海中,没有作答。 其实,他想找到娘亲不仅仅是为了母子团圆,更为了心底的一些疑惑,他觉得娘亲一定知道…… 知道小孩长大了,有自己的处事方法,好说歹说说到口干舌燥的魅爷最后只能长长叹了口气:“罢了,你仔细想好便好,找到四妹后别忘了知会我一声。” “好。”叶景云低低应到,转身就要走,眼前突然划过双儿那粉面桃红的模样,他又停了下脚步,回头看她:“有什么药可以加速排毒吗?” 他还是私心希望双儿能偏向着自己多一些。 可这个问题触及到魅爷的知识盲区了。 她两手一摊:“我就是跟着大哥耳濡目染了些,你还真把你姨妈当神医使了呢?” 一句话,噎的叶景云哑口无言。 “不过,你身边不是有个叫明电的小孩吗?”魅爷摸了摸下巴,“他或许可以试试。” 想到明电,叶景云也觉得他更靠谱一些,挥了挥手算作应下。 第二百零一章 这人果然有问题 叶景云随魅爷走后,林双儿还在喜滋滋的吃馄饨,可吃着吃着眼前就被一大片阴影挡住,嘴中嚼着馄饨纳闷地抬头看去。 “嗯?” 这是谁? 此刻一个穿着黑衣的男人端立在自己面前,他脸上戴了一张银白面具几乎挡住了整张脸,面具下露出凤目薄唇,身姿挺拔,气质矜贵。 迅速将口中的馄饨咽入腹中,她扬起笑脸同他打招呼:“你好呀,你也想吃馄饨吗?” “你认识我?”清润的声音从面具后面传了出来,带着丝丝缕缕的疑惑与不解。 林双儿诚实摇头。 “呵。”男人见她这傻里傻气的样子胸腔内不由发出低低的笑声,拉开她旁侧的板凳坐下,支着下巴好整以暇看着她,“那你还记得你失忆前发生了什么吗?” 失忆前? 林双儿闭目回忆,可脑中空荡荡的一片,就连破碎的画面都没有,她咬着唇,失望摇头。 “想不到也没关系,我告诉你。”男人低低的嗓音徐徐传来,像是沉稳美妙的钟磬声,伸出骨节分明的食指,沾了茶水,在桌上一笔一划留下一个两个大字。 林双儿歪斜着脑袋看,下意识跟着喃喃念了出来:“易——名——易名?” “对,我的名字。”易名看着她,面具下的那双眼睛微微眯了眯,“你失忆前是我救了你,可是因为你中毒了,所以记忆出现了混乱。” “原来是你救了我啊!谢谢!” “不客气,难得能帮你一次,我也很高兴。”易名失笑,下一秒又恢复严肃的语气,“这段时间我会去出去一趟,这几天你好好跟着叶景云莫要乱跑知道吗?” 林双儿闻言,不说话了,只是皱着眉看着他。 易名被她盯得浑身不自在:“怎么了?” “为什么你们都让我跟着叶景云啊?”林双儿不解。 师傅让她跟着,魅爷让她跟着,现在她的救命恩人竟然也让她跟着。 想到这,掰着手指头开始数:“他确实对我很好啦,他给我吃馄饨,还会给我穿衣服,我摔跤了也是他给我上的药,他还……” “所以你跟着他他可以保护你。”易名直接打断了她的后话道明原因。 只是挂在嘴角的笑容听到她林林总总的话后消失殆尽,就连放在桌上的手也紧握成了拳,像是在压抑某种情绪。 林双儿一颗心都扑在与他讨论“叶景云”上,对他的小动作毫无察觉。 听到他的解释,砸吧砸吧嘴觉得有些道理,想到什么朝易名招了招手:“恩公,其实我还有一个小秘密,想告诉你。” 说完那一双圆溜溜的杏眼还煞有其事地左右看了看,用眼神告诉他,周围人多,这个秘密需要咱们悄悄说。 易名沉默一瞬后,身子朝林双儿的方向前倾,将耳朵凑了过去。 “恩公,那个小秘密就是我……”林双儿附在他耳侧缓缓道,见他真的在等自己说小秘密,两眼狡黠地弯成月牙,“想看看你的脸!” 说完,猛地伸手朝他脸上面具袭去。 易名脸色一变,迅速起身朝一侧躲了过去,险险避开她不怀好意的爪子。 “啊!” 林双儿反应没他快,为了摘面具她是花了大力气的,易名一走,她整个人没了支撑,直接朝前歪倒过去。 眼看着要从椅子上滚下来,还是易名,他长臂一把揽过她的细腰将她摇摇欲坠的身子稳住,并捞入怀中。 林双儿又想趁机出手,这回被他直接截在半路。 他沉声:“别动!” “我想看看你的脸。” 易名闻言,挑了挑眉:“好奇心害死猫这句话你可曾听过?” 林双儿得意地扬起下巴,露出一口白牙:“可我是人!” 易名:“……” 罢了,他就不能企图和一个脑子有病的人谈论什么大道理。 “我样貌粗鄙,你见到了会吓着你,还是算了。” 林双儿边听他说,边企图从面具的边边缝缝处看出些什么来,可最终只能遗憾摇头。 “我就是……” “双儿!” “啊?!” 呼声自身后响起,下一刻她就跌入另一个宽阔温暖的胸膛内,是叶景云。 他赶到两人身边将林双儿从他怀中拉到自己身边,目光不善地看着面具男:“又是你?” 昨天双儿被周华劫走时,这个面具男也在场,只是当时双儿突然晕倒,叶景云没来得及询问他的情况就匆匆离开了。 晚上躺在床上叶景云还想着没有好好会会这个面具男。 多次出现在双儿身边,还次次不是搂便是抱,把他当摆设了吗! 没想到两人竟然在客栈又见面了。 易名双手抱怀,对他的威胁全然不放在眼里“对,再怎么说我也是双儿的救命恩人,来看看她好像没什么不对的吧?” “你是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的?”林双儿的脑子难得灵光了一回,适时反问。 听到林双儿的话,叶景云看向易名的目光危险地眯了眯。 这个人果然有问题。 面对林双儿的询问,易名哈哈大笑,目光转向叶景云,回答地坦坦荡荡:“他刚才便是这么喊你的啊。” 林双儿了然。 “况且——”易名弯起嘴角继续道,“三王妃的名讳应该很多人都知道吧?” 第二百零二章 那我的呢? “三王妃的名讳应该很多人都知道吧?” 无心人听了大抵会觉得这回答没问题,可它好巧不巧偏偏放在这个场面上—— 当着九王爷的面,提起林双儿的真实身份是三王妃。 不就是明摆着讽刺他抢了自家兄长的妻吗? 虽然当事人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可旁人不知道啊! 若是目光能实物化,那现在叶景云看向易名的目光就可以杀人了。 三王妃是谁? 林双儿不明白,转头看向叶景云,企图向他讨教这个问题。 叶景云低头看着怀中的人儿,摸了摸她的头,轻声哄骗:“不是什么重要的人,不用管。” 变得蠢笨的林双儿就是这点好,容易糊弄,听到叶景云的回答根本没有质疑。 “唔……好。” 易名看着两人的互动,酸涩蔓延心头,艰难地移开了目光。 “我只是偶然间路过此地看到她一个人坐在这,有些担心罢了,毕竟她才被救出来难保不会短时间内再出事。”易名解释了两句,“不过既然你在这,我也没什么留下来的必要,告辞。” 不等二人回话,他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事实上,他也等不到叶景云的回话,他连一句“慢走不送”都懒得敷衍。 见人走了,拉过林双儿回到座位上,他觉得现在双儿有点迷糊,他有责任与义务好好教导一番才可以:“双儿,以后离其他男人都远一些。” “刚才是我差点摔倒了,他扶我呀!” 扶? 扶用得着抱那么久? 也就眼前这小傻子被人卖了都不知道。 “就算是扶,扶好后就应该自己站稳。” 林双儿偏头:“如果不站稳,让他一直扶着呢?” 叶景云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牙:“那你可以试试。” 林双儿被他唬住了,缩着脖子:“要沉塘,浸猪笼吗……” 叶景云:“……” 在这方面还懂得挺多。 之后两人将“远离其他男人”这个话题好好谈论了一番后,林双儿得出一个结论—— 在叶景云眼中,除他以外的所有男人都不是好人。 “双儿告诉我,他刚才同你说了什么?” 林双儿舀了碗中最后一颗馄饨,才缓缓道:“他让我以后跟着你,说你会保护我~” 听到这话,叶景云挑了挑眉,不可置否,目光又飘到客栈门口,眼中神色不明。 那人究竟是敌是友? 吃完馄饨后,叶景云遵守约定带林双儿去了逛街。 林双儿对周围一切都很新奇,加上没多少主见力,商贩几句简单的推销就可以把她糊弄的晕头转向,扯着叶景云说要买买买。 叶景云起初还会拒绝,后来这丫头慢慢摸出了门道,只要看见叶景云皱眉要张口拒绝,她就开始扁嘴巴,主动放下看中的物件,可怜兮兮一步三回头的同那些宝贝们说“你们别担心,我回去就让师傅把你们买下来,很快的!” 合着是说他不如落尘咯? 明明知道这是个巨坑,但骄傲如叶景云是绝对不允许双儿有这种想法,大掌一挥,买买买! 就这样,被林双儿吃的死死的叶景云成了一个无情的移动钱包,不一会儿就买了一大堆的东西。 “你买这些做什么?”两手拎着各种“杂物”的叶景云目光扫向林双儿怀里的三幅画卷有些不解,平日里没见过双儿喜欢研究古画呀。 “这个啊,师傅喜欢古董,买古画送给他他一定很开心。”林双儿指着怀中画卷,喜悦溢于言表,复而指着他手中的零食,主动介绍,“小九最贪吃了,所以我买了苏城的特产给他。” “那我的呢?” “啊……你……” 得,看这反应就知道双儿是把自己忘了,委屈巴巴望着她,在心里默念,如果双儿现在说带他去买礼物,他还是会毫不犹豫选择原谅她的。 可哪知这丫头根本不开窍,直接在众多“杂物”中巴拉出一个被货郎糊弄着买下的连三岁小孩都不玩的拨浪鼓,递给叶景云。 笑的眼睛眯成两弯月牙:“这个送给你吧!” 叶景云:“……” 突然不是很乐意提这些东西了。 林双儿对叶景云的不乐意无知无觉,只当他是收到合心意的礼物开心的说不出话来,没在多想。 蹦蹦跳跳走在他的前头,看到前方有忍在卖亮晶晶的糖葫芦,想起出来逛街就是为了彻底填饱自己的小肚子,她兴奋地回头喊道:“我想吃那个!” 叶景云:“……” …… 入夜。 玩闹了一天的林双儿一路小跑回到房间,大喇喇坐在桌边捻起一块绿豆糕。 绿色晶莹剔透的糕点,很快将她肚子里的馋虫勾了出来。 林双儿长长叹了口气,觉得自己这一天不仅和叶景云逛街,还被魅爷拉着陪聊,辛苦了一天应该犒劳犒劳自己了,对着手中的绿豆糕大口咬下去,方正精致的绿豆糕瞬间消失了一半。 她喜滋滋地缩了缩脖子,满脸享受。 还想咬下第二口,身后忽然传来浅浅水声,惊得她立刻从凳子上站了起来,一脸惊恐看想声源处。 “谁!” 身后除了一个屏风能用作遮挡,其他地方空旷的一览无余。 她眸子紧紧盯着屏风之后,不等对方回答她方才的问题,就扯着嗓子大喊:“叶景云!救命啊!” 第二百零三章 美男出浴 “噗嗤。” 余音未落,屏风后就传来一声笑,像是忍极了许久实在憋不住了的笑意。 林双儿一怔,这笑意有些耳熟,还想再听一会儿确认心中的那个猜测,屏风后慵懒声音传来,带着笑意。 “双儿,我在这呢~” 叶、叶景云? 她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再三确认下才敢挪步而去,绕过屏风。 就看见屏风后放着只大浴桶,目光渐渐上移,氤氲水汽模糊了她的视线,隐约能看见水汽之后的男人正弯着嘴角,一脸玩味地望着自己。 他双臂大张搭在浴桶边缘,因为受伤,左手臂上还缠着厚厚的绷带,俊朗的容颜如白玉一般,在袅袅的热气蒸腾下,犹如谪仙。 林双儿不由看痴了,怔怔望着男人,半晌找不到言语。 叶景云早就知道林双儿进来了,也正是知道是她,他才不愿意起身的。 此刻见小姑娘呆愣在自己面前,他桃花眼中盛满笑意,嘴角弯起一抹邪佞的笑容:“好看吗?” 一句话,将林双儿从失神中拉了回来。 窘迫害羞的她一时间不知所措,左看看右看看想找个地方钻起来,可四周哪里有地方给她当鸵鸟,她最后咬着唇羞恼不已,直接将手里那半块绿豆糕朝他面门砸过去。 嗔道:“你耍流/氓!” 叶景云眼疾手快一抬手 ,就将绿豆糕捏在指间,在林双儿冒着火光的注视下,心安理得的丢到嘴里尝了尝,煞有其事的评价一句:“味道不错。” “你、你、你……”林双儿被他气得连说三个“你”字还没吐出一句完整的话。 叶景云见状,逗弄的坏心思大涨,身子前倾,双臂交叠放在面前的桶沿之上,下巴抵着手臂,诚挚发出邀请:“双儿,这桶够大,要不要一起?” “臭流/氓,谁要和你一起!”林双儿总算是从男色中缓了过来,嫌弃地望着他。 叶景云摇头纠正:“非也。”换上委屈巴巴的表情,“现在可是你一直在吃我的豆腐,我还没说什么呢。” 林双儿抓狂:“那还不是你在我房间洗澡!” “当初定客栈时,本就计划好你我两人共用一间,况且我衣物都在双儿你这,不来这洗去哪洗?” “那、那我不管。”林双儿才不听他的解释,“而且你明明可以将衣服带到小九的房间!” 他昨天就是在小九屋里睡的,现在却还赖在她的屋里洗澡,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叶景云一愣,随即笑的更灿烂了,原来双儿没有他想象中的蠢嘛~ 见小姑娘在气头上,他也不好再欺负了,索性道:“那你转过身去?我现在出来。” “怎么,你害羞啦?”小姑娘傲娇的朝他抬了抬下巴,一张一合的檀口蹦出几个字,“我——偏——不——” 敢洗还不敢让我看了! 我就要看! 现在的林双儿身后宛若长了一对恶魔翅膀,坏心思的瞧着他。 叶景云有些意外,怕她没想清楚事后反悔,反问:“你确定?” “我确定!” 就算不确定也绝对不能怂! 林双儿挺直了腰杆看着他。 叶景云见双儿如此笃定,他也不再说什么,毕竟双儿都不怂了,他更不能啊! 如此想着,从浴桶中缓缓站了起来,搅起桶中水声哗响。 其实林双儿说完那句话就开始打退堂鼓了,但为了面子仍在死撑。 看到叶景云从水里站出来,林双儿双眸逐渐睁大,脸渐渐飘上绯红,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看到香艳场面的她终是耐不住,美男出浴还没看到一半就“唰”一下转过身跑了出去。 叶景云看着这溜的比兔子还快的人,无声笑了出来。 收拾好一切,换上干净的衣物,叶景云一边系中衣的系带,一边从屏风后走了出去,抬头就看到双儿正面对墙而立。 加快了手上的动作,在腰间系下一个结,人已经来到了林双儿身边。 “双儿,你……” “别说了!我什么都没看到!” 林双儿扬言打断了他。 她后悔了,早知道就不逞强了。 现在满脑子都是叶景云的胸肌和腹肌怎么办…… 虽然不得不说,他身材真的很好,肌肉线条分明流畅,尤其是当时浑身沾着水珠,身上甚至冒着热气,让人忍不住口干舌燥,想要上去摸两把。 不行不行,我可是好姑娘,我没有看到叶景云好看的胸肌和腹肌,更没有想上去摸一摸这种危险的想法…… 叶景云不知道她内心的小九九,见她一直用后脑勺对着自己,索性握住她的双肩让她转过来面朝自己,顺着她的话哄着:“好,你说没看到就……流鼻血了。” “事不过三,你休想再骗我!” 林双儿这回反应很快,傲娇地撇开头才不相信他。 叶景云看她鼻子下挂着两条红还在抖机灵,哭笑不得,感觉自己就像是民间故事中的放羊娃,现在双儿都不信自己的话了。 牵过她的手,直接将她拉到一旁用毛巾给她擦鼻子。 林双儿看到毛巾上一条明显的血痕,才后知后觉自己竟然真的流鼻血了,继续狡辩:“我真的什么都没看到!” 因为鼻子被捏住,说出来的话瓮声瓮气,却还豪言壮志一口咬定,场面着实诙谐。 叶景云尽力克制住自己嘴角上扬的冲动,点头附和她:“好好好,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没看到。” 待鼻血控住了,叶景云看到小姑娘目光中的幽怨,配上双颊还未散去的红晕,像极了受了欺负的小媳妇,心不自觉漏跳了一拍。 理了理她额前的碎发,轻声道:“双儿把眼睛闭上。” “干嘛?”林双儿没好气地睨着他。 “先闭上。”他耐心地引导着。 林双儿不明所以,目光在他脸上扫了两圈,触到他眼中那可以溺死人的温柔,将拒绝的话咽下肚,将眼睛乖乖闭上。 叶景云注意到她纤长如蝶翅的眼睫在轻颤,便伸手绕过她的腰际与后背,拉近两人距离,感受到怀里人的拒绝,他及时出声:“乖,别动,别睁开眼。” 林双儿感觉到她的手碰到了叶景云的衣服,他此刻只身着白色中衣,细滑的面料很好辨认。 低沉醉人的嗓音在她耳侧响起,让她心尖颤了颤,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小心脏再次砰砰乱撞,隐约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但不敢确定。 下意识抓住了他的衣摆,他身上有皂角的香味,伴着残留的水汽,钻入她的鼻间。 叶景云自然是将她的小动作都纳入眼底,勾唇笑的甜蜜宠溺,偏头吻上了那粉润柔软的唇瓣。 林双儿感觉到唇上软绵的异样感,睁开了眼,叶景云放大的俊颜就闯入她的视线。 想抵抗,可一种熟悉的感觉渐渐浮上心头,如蜜一般甜蜜,让她舍不得推开。 以至于后来在叶景云的指示下,双手环上他的脖子,下巴抬起迎合他的亲吻,灵魂仿佛变轻了,飘飘忽忽落不到实处。 第二百零四章 雨夜 回想起方才那个亲吻,林双儿的脸红了透彻,叶景云的低笑仿佛还在她耳边萦绕,让她又羞又恼,最后干脆将自己沉入水中,企图让这扰人的画面赶紧滚出她的脑海。 沐浴完,赶紧跑到床上缩进被子里睡觉。 此时叶景云已经完完全全霸占了断雷的房间,而后者,这个房间的正宫已经被赶去和小侍卫一个屋。 他躺在床上,右臂枕在脑后,左手忍不住在自己的嘴唇上轻轻摩挲,回想起亲吻双儿时的感觉,心里眼里都被因为双儿愿意亲近自己产生的喜悦塞得满满当当。 …… 这晚苏城落了雨,这场雨仿佛誓要将之前积攒了一个多月的雨水一次性下够本,来的迅猛。 狂风大作,窗子被吹得颤抖发出细微声响,像是在雨中的呜咽,最后“哐”一下被风吹开,猛然一下窗子被开到最大。 林双儿是被突如其来的响声惊醒的,还未来得及看清发生了什么事,又一扇窗户被风吹开,这次她直接猛地从床上坐起。 此时烛灯已经燃尽,屋内一片漆黑。 只有肆意的风声,它们卷着雨水打在窗台上,犹如放大了千万倍,在她耳侧响起。 想也没想,拉开被子就跑了出去。 叶景云听到屋外有人在敲门,立马醒了过来,走到门后并未第一时间开门:“谁?” “林双……” 话未说完,门就从里面打开,林双儿借着走廊上昏暗的烛光怯怯望着他,正要开口说话,就发现他皱着眉看着自己,像是带着怒意,她下意识一抖,往后退。 她好像吵着他了。 小动作落在叶景云眼里,他长臂一捞直接把人拉了回来。 “你光着脚想去哪?”叶景云边说,边将她打横抱在怀里,疾步往内室走。 把人放在还留有余温的床上,并用被子将她裹严实,坐在床边看着她,抿着唇,等着她回话。 林双儿被他盯得发憷:“我、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了……” 毫不思索否定:“没有。” 随即想到许是自己刚才的态度吓着他了,他又放缓了神色,如实道:“我只是气你为什么不穿鞋,现在天凉你想生病吗?” “不是的。”林双儿矢口否认,又往被子里缩了缩,“下雨了,我一个人睡害怕……”最后两个字几乎都要淹没在她的嗓子里,若不是叶景云耳力佳,还真听不清。 听到小姑娘的解释,叶景云被丝丝缕缕的心疼缠绕,知道她现在缺乏安全感。 于是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自然而然接过了话—— “那我陪着你睡,如何?” 林双儿闻言,眸子亮了亮。 叶景云见状毫不掩饰心中的惊喜笑出了声,让她往里头挪了些位置躺下,并将裹成一团的被子展开,铺在床上,随即整个人也钻了进去。 两人面对面侧卧在床榻上,林双儿已经闭上了眼不去看他,但叶景云还是能从她紧绷的小脸上感受到她内心的紧张。 叶景云于现在的林双儿,不过是一个认识不出三天的“陌生人”,她能做到害怕时第一个想到的是他而不是落尘断雷,这已经是一个莫大的进步了。 林双儿因为闭着眼,其他感官变得格外敏感,发现叶景云碰了自己的脚,敏感地把脚往后挪了几寸。 “别怕,你脚太凉,我帮你捂捂。”叶景云的声音缓缓传来,接着伸出手,一手放在她腰际,一手绕到她颈下,暗暗使劲将她往自己怀里带,随后拉过她纤细冰凉的脚踝,让她的脚放在自己腿上,同时干燥温热的手掌转移在她的脚踝上,反复摩挲着。 此刻的林双儿感觉自己像是被一团热气包围,忍不住睁开眼去看他,听见他的声音继续缓缓传来。 “以后不要忘记穿鞋,容易着凉,而且万一地上有东西割伤了脚怎么办?”难得的带上几分严肃与正经。 两人此刻挨得极近,近到林双儿脸几乎贴着他的胸膛,他一说话,都能感觉到他胸膛的震动。 没听到怀里人的回答,他又问了一句:“听到没有?” 林双儿双手抵在两人之间,听出他话里话外的关心,不由抓紧了他的衣襟,低声应答:“嗯。” 窗外风声猎猎,没有停息的迹象。 但床上两人紧紧挨在一起,温暖惬意,将一切喧嚣阻隔在外。 叶景云吻了吻她的发心,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抚她的后背,徐徐道:“现在没事了,有我陪着你呢,睡吧。” 林双儿这回没有说话,她发现叶景云身上有一股清淡的檀香,让她紧张的身心不由放松下来,在他低醇醉人的嗓音中缓缓闭上了双眼。 一夜无梦。 第二百零五章 外甥孙 这一晚林双儿睡得极为香甜,一觉睡到自然醒。 醒来发现被窝实在是暖呼呼的,忍不住往温暖源钻了钻,一道轻笑声将她仅有的一丝睡意驱散的一干二净。 空气突然安静两秒,她抬头就对上一双明亮清澈的桃花大眼,有那么一瞬,她觉得这双眼睛格外熟悉,仿若醉人的深渊,让她几乎要沉溺其中。 “醒啦?”叶景云轻松愉快的声音继续传来。 她看到那张放大的俊脸,将昨晚的事一一忆起,羞的整个人远离了他的怀抱,缩在被子中。 半晌才小心翼翼点头:“嗯。” “害羞什么。”叶景云把手探过来想要摸摸她的脸,但堪堪伸到一半就被林双儿握住了。 只见她还没开口,就锤了一下自己的脑袋,突如其来的举动叶景云拦都拦不住。 看她这傻里傻气的样子,叶景云乐了,抬起另一只手揉方才被她自己敲红的额角:“怎么了?睡傻了?” 林双儿此刻懊恼不已,哪有心情和他开玩笑,皱着两弯秀眉:“我忘了你手臂上有伤了,我昨天晚上有没有碰到你的伤口啊?疼不疼?”边说边左右翻转他的手臂,检查是否出血了。 “没事,已经快好了。” 当事人浑不在意,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更何况只是小小的剑伤。 现在没有什么比抱着双儿睡觉更让他开心的事了,如果有,那一定是八抬大轿把她抬回家,然后两人不再那么单纯的睡觉! 不过这些他只敢在心里记下,不敢说出来,不然还不得被双儿嫌弃死。 反握住林双儿的手捏了捏:“饿了吗?” 林双儿原本还不放心他的伤势,但是被叶景云一转移话题,整颗心都扑在吃上面去了,咕噜一下就起身:“饿了,我还想吃馄饨!” 叶景云也跟着坐了起来,见林双儿衣领微敞,露出一小片春色,他目光暗了几分,喉结上下滚动,不动声色地将她衣服拉拢些,撇开了头,起身穿衣服。 “你先在这里等着,我去把你的衣物拿过来。” 昨天夜里,双儿什么都没带,直接光着脚跑过来的,现在太阳高升,总不可能让她再这么回去。 林双儿也想到这一点,双手交叠放在大腿上,脊背挺直跪坐在床上,乖巧点头。 今天下雨,气温较于前几天又有些冷了,叶景云给林双儿挑了件更加厚实的呢子短袄带过去。 “阿云,双儿在你屋子里?” 正要推门进去,魅爷调侃地嗓音自身后响起。 叶景云微微侧目,就看到她捂着嘴在一旁笑得欢实,眼底之色暗了暗,没有回话直接抬脚进屋。 “诶!阿云!” “哐!”一声响,直接将魅爷关在了门外。 她看着面前紧闭的大门,气的甩袖跺脚。 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怎么这句话放在叶景云反倒成了“有媳妇儿的外甥泼出去的水”呢?! 她就是想早日抱个外甥孙啊! 林双儿听到外头的动静,扯长脖子往叶景云身后看,发现他身后空无一物,挠了挠头。 “刚才是谁在外面?” “没人。” “可是我听到有人在说话呀!” “你听错了。”叶景云想到魅爷那狐狸一样狡猾的笑容,直觉没好事,想都没想就把她忽略过去,将衣服放在床上,人也跟着坐在她身侧,催促,“快起来。” 林双儿自觉脚搭在对方腿上,歪头笑吟吟望着他:“你帮我穿衣服吧?” 叶景云看到她那副带着俏皮的小脸,被她情绪感染也跟着笑了,狠狠揉她的发:“成。” 苏城这场雨下了一整个晚上,早就没有最先的磅礴气势,变得淅淅沥沥。 但就算是小雨,经过寒风的加持密密匝匝打在林双儿脸上,威力也是不容小觑的,不一会儿功夫就将她的鼻尖冻得通红,还冷不丁打了个喷嚏。 叶景云一手打伞,一手环住林双儿的肩,将她往自己身边带了带:“都说了不需要自己出门,想吃什么让小九给你买就是了。” 为了“入乡随俗”,让这丫头能够听明白,九王爷也开始管自己的亲卫叫“小九”了。 林双儿看着手里的糖葫芦,又低头看自己沾满了泥水的鞋,黑一块白一块脏死了,瘪嘴。 早知道买串糖葫芦会这么冷,还会把衣服弄脏,打死她都不会出门了! 返回客栈,叶景云就招来小二打了桶热水,让林双儿去泡澡驱驱寒气。 泡完澡的她喜滋滋的吃着自己的战利品冰糖葫芦,魅爷的声音从门外飘来:“小双儿?” 拉开门,看到魅爷鬼鬼祟祟站在她屋门口,纳闷:“魅爷找我有事吗?” 魅爷不答,一个跻身先进了屋子反手迅速将门关上上锁,完成一系列动作才长吁一口气。 看到这小心翼翼的模样,林双儿张口就问:“有人在追杀你吗?” “你个小丫头,能不能盼着点我好?”魅爷抬手弹了下她的额头,然后拉着人赶紧坐在椅子上,媚眼上下左右不断往她身上瞧。 那目光直勾勾的打量她,让林双儿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块放在砧板上的猪肉,魅爷是要买猪肉的客人,只要魅爷看中了她哪里,手起刀落哐哐两刀下来,就能把她剁了。 果然,下一秒,魅爷就看中了她的肚子,一只手跟着伸了过来。 “我不卖!” 林双儿捂着自己肚子往后退。 魅爷没明白林双儿这句无厘头的话是什么意思,可护肚子的动作已经完全落入她的眼底,心中了然,拍了拍她的手:“阿云待你好不好啊?” 嗯? 话锋怎么转的这么快? 林双儿懵了一下才愣愣点头:“好的。”觉得回答太过敷衍,拿起桌上的糖葫芦晃了晃,补充道,“他刚才还陪我去了买糖葫芦。” “我不是问这个。”魅爷嫌弃地瞥了眼那被吃了一半的冰糖葫芦,摆摆手,她才不在乎他们买了冰糖葫芦还是热糖葫芦呢。 贴近了她几分,压低嗓音:“我的意思是,阿云昨晚待你好不好?” “昨晚”两个字咬的极重,含着某种暗示。 可林双儿没听出来。 想都没想继续点头:“好的。” 因为叶景云对她好,这点是毋庸置疑的。 得到小姑娘的肯定,魅爷捂着嘴偷笑,在林双儿奇怪的目光中,伸手摸向了她的肚子,轻轻抚摸。 “哎呀,看来我马上就可以抱上外甥孙咯~” 外、外甥孙? 林双儿低头看着自己平坦的小腹,后知后觉明白了魅爷话里的意思,一张小脸脸瞬间爆红。 手忙脚乱解释:“不是的,魅爷你误会了,我和……” 魅爷脸上挂着显眼的姨母笑,一副“我懂我懂”的样子望着林双儿,勾了勾她红透的脸颊,径直打断了她的解释:“小丫头别害羞嘛,这事儿很正常的,人之常情嘛~” “如果现在怀上孩子,那来年秋季就能抱上大胖小子。” “而且那个时候天气凉爽,你坐月子也能少受很多苦。” 林双儿听魅爷自顾自噼里啪啦说了一堆让她脸红的话,欲哭无泪:“魅爷,我和叶景云清清白白的,你别说了……” 魅爷:“……” 她沉默了三秒,手也顿在原地。 迟迟才问:“那我的外甥孙……” 林双儿缩了缩脖子:“还、还没投胎呢……” 魅爷顿时觉得梦碎了,她当不了姨姥姥了。 可两人昨天晚上明明就在一起啊。 魅爷想不明白,在她的观念里,就没有单纯盖被睡觉这一说! “那你们昨天晚上?” 林双儿目光不着痕迹地瞥了瞥窗外,一本正经撒谎:“叶景云害怕下雨,硬拉着我陪他睡。” 对,是叶景云害怕,不是她! 魅爷闻言,“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见林双儿脸上一闪而过的机灵,觉得这孩子现在真是傻得可以,什么谎话都能被她扯出来。 就她那武力值杠杠的,平日里冷清骄傲的外甥在雨夜害怕的缩在被子里,还要让媳妇儿陪睡,这场面怎么想怎么滑稽。 不过魅爷没有戳穿她的谎话,继续偏头细想这盖上被子就呼呼大睡的两人,觉得他们之间一定是差了些什么…… 第二百零六章 感动吗?不敢动 越想越觉得有道理,魅爷为了自己的外甥孙,毅然决然赖在林双儿屋里拉着她同她讲自己曾经的见闻,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喋喋不休,那架势势要将自己的毕生绝学都传授给她。 林双儿听得浑身臊的通红,将脸深深埋在腿上,活像一只熟透的龙虾。 最后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哀嚎一声,请不走大神她走还不成吗?! 拍案而起,攥着跟糖葫芦蹭蹭蹭就跑出去了。 可手在离叶景云屋门还有几寸的时候,如被针扎了似的迅速缩了回来。 脑子里满是魅爷的声音,她都不好意思见叶景云了。 在门外踌躇几旬迟迟拿不下主意,还是断雷打断了她的思绪。 “娘娘?” “小九!”林双儿见到来人十分惊喜,这两天叶景云一直不让她跟师傅和小九一起玩,她还憋屈着呢,三步并作两步跑到断雷身边,二话不说两只手“啪”一声拍在他脸上,用力挤压揉搓,“我好想你啊!” 断雷已经从落尘口中得知现在的娘娘脑子有些不正常,知道她是将自己错认成她的好友小九,可面对突如其来的亲近,饶是做了十足的准备,断雷仍是表示很害怕。 被娘娘吃豆腐,怎么破。 林双儿见小九一点反应都没有,呆愣愣的跟个木头一样,有些不满:“小九你怎么不说话啊?” 糟了,要是惹娘娘生气了,他的头盖骨还不得被王爷掀下来啊! 打了个哆嗦赶紧艰难的挤出一个勉强称得上微笑的微笑。 “嘿嘿,我想死你了。”林双儿见他笑了,直接给了他一个熊抱,“你呢,是不是感动了?” 断雷慌得双手高高抬起做投降状:“不敢动不敢动。” 林双儿皱眉:“嗯?” 见风使舵,立即点头:“感动感动,感动……” “林、双、儿!” 阴沉的嗓音霸道打断两人革命友谊的发展。 下一秒,林双儿跟小奶猫似的被人直接拎着后衣领提了起来,被迫和她心爱的小九分开。 “啊!谁啊!” “林双儿,你说我是谁?” 叶景云咬牙切齿。 在他屋门口那么大声喊断雷当他听不见? 在他屋门口直接往断雷身上扑当他看不见? 若不是看她身子娇弱经不起打,真想现在立刻马上好好揍一顿让她涨点记性。 林双儿听到叶景云阴恻恻的语气,瞬间没了脾气,悄悄打量他的脸色,这一看她整个人都蔫了,耷拉着脑袋一声不吭。 她知道,叶景云不喜欢自己同小九和师傅走太近,可是她觉得很委屈,因为她真的很喜欢小九和师傅啊…… 叶景云直接把人拎进了屋,将断雷无情地关在门外。 “把这个喝了。” 屋内,叶景云把她带到桌旁,面无表情地将桌子上的盖碗推到林双儿面前。 “这是什么?”边问,边掀开盖子,见到里面盛着黑漆漆的液体,还散发出一股辛辣刺鼻的味道,连连后退了几步,捏着鼻子,一张小脸皱的紧紧的。 指控的话张口就来:“你想害死我嘛!” 叶景云愣了愣,有些意外小姑娘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他在她心里印象这么差吗? “我……” 林双儿抢过他的话,将心底的控诉吐露出来:“我不就是和小九说了几句话吗,他是我朋友,你不能限制我交朋友!” 叶景云皱眉,坚守自己的立场:“交朋友可以,走那么近不行。” “哪里近了,我们从小都这么玩的,师傅从来都没说过什么,就你管的最多!” 听她一直在自己面前维护断雷,还嫌自己管得多,叶景云刚降下去的火气蹭蹭蹭又上来了,一句话秃噜一下从嘴里冒了出来—— “那你觉得我和他谁更重要?” 说完,叶景云就觉得自己疯了,竟然会和双儿计较这种毫无意义的问题。 现在,断雷于双儿就是亲人般的存在,难不成还要她为了自己抛弃亲人? 立马矢口否认:“不是,双儿,刚才那句话我胡说八道的,你别往心里去。” 可是晚了。 小姑娘的脑回路弯弯绕绕,已经将那句话深深刻在脑子里。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我谁都不选!”扯着嗓子用尽气力朝他喊,心里委屈的不行。 两个人她都很喜欢,为什么一定要让她选一个。 她的喊声如利刃,直戳他的心窝。 “好好好,不选不选。”叶景云上前想抱抱她,可下一秒就被林双儿利落拍开。 接着她攥着粉拳一下又一下打在叶景云身上,发泄心中的委屈。 “你别碰我!我谁都不选!我也一点都不喜欢你!” 末了把手中的冰糖葫芦也往他身上砸,转身人闷头跑了出去。 叶景云暗叫糟糕。 把双儿给气走了。 第二百零七章 我忘了 不料刚拉开门跑出去就撞上了迎面走来的断雷。 “哎哟!” 跑得又快又急,这一下撞得挺狠,撞得小姑娘直接蹲在地上捂着头哇哇的哭了。 断雷听到哭声脸色一白。 完了,完了,这下真完了,这回他的头盖骨真的保不住了。 “娘娘娘娘,属下不是故意的,娘娘您还好吗?” “双儿!” 叶景云比林双儿慢了一步,一出来就看到小姑娘蹲在地上委屈大哭,他那亲卫在一旁手足无措的一幕。 连忙跑过去将双儿扶起来,将人拥入怀中,顺着她的脊背安抚并柔声哄着:“是我的错我的错,有气就朝我发,不要一个人憋着。” “呜呜呜,你们都是坏人!” 林双儿攥着他腰际的衣服,从他怀中仰起头冲他吼了一声,可惜此刻梨花带雨的,就算是控诉的话此时此刻说起来也是满满的撒娇意味,复而将头又埋回他的胸膛,继续哭。 “你做了什么?” 一双眼睛转向立于一侧的断雷,转瞬间他的目光变得锋利无比,前一刻的柔软一扫而空。 他听得亲亲切切,双儿说的是“你们”。 断雷吓得一抖,觉得脊背发凉,冷汗涔涔。 “刚、刚才娘娘出来的时候,撞到属下了,好像、好像是撞疼了。” 越说,头也越来越低,可两道视线却像是紧紧钉在他的身上,周身无形的压力不容忽视。 叶景云将怀中人儿的小脑袋露了出来,左右细瞧都没瞧出哪里不对劲:“撞到哪了?” “我、我忘了。”林双儿打了个哭嗝。 叶景云:“……” 随便揉了揉又把她的脑袋塞了回去。 掀起眼帘看向断雷:“有事?” “啊?”断雷都做好了直接被王爷劈头盖脸好好教训一顿的准备,突如其来被问这么一句,愣了愣才反应过来,立马站的笔直,“爷,老大夫来了,就在楼下。” “嗯?大夫来做什么?” 林双儿闻言从叶景云怀里探出头来,脸上还挂着两道泪痕却还忍不住八卦的模样,叶景云看了都在心底直摇头。 “爷的剑伤该上药了。” 他此次来找叶景云就是为了这件事,如果早知道喊个大夫换药都会出现这么多插曲,他是打死都不会接这个苦差事的! “你的伤不是快好了吗?怎么还要换药?” 断雷直接接过话,用两指比划了一个深度:“这才过几天,那么深的口子呢,哪能这么快就好!” 叶景云望着断雷冷不丁冒出一句话:“你很闲?” 断雷一惊,糟了,好像说多话了…… 立马否定:“没有没有。” “正好马厩里的那匹马这么多天了一直没有给它洗澡,你去吧。” 从南堰赶来苏城都靠那匹汗血宝马,这段时间倒是一直冷落它了,眼下正好有个壮丁不用白不用。 断雷讨价还价:“爷,现在下着雨呢……”接收到王爷睨来的一眼,他一个哆嗦,知道没戏,憋屈地跑去后院马厩了。 “让我看看你的手。”断雷一走,林双儿就从叶景云的怀里挣脱出来,撩起他的衣袖检查伤势。 目光触及手臂绷带上一片触目惊心的血色,她的心仿佛被揪在一起,早晨起来纱布还干干净净一片雪白,现在却…… 想起自己刚才对他的拳打脚踢,想到他一下都没躲全挨了下来,就觉得自己才是那个十恶不赦的大坏人! 林双儿两道眉几乎要纠结在一起:“对不……” “于其道歉不如去把老大夫带上来,让他给我换药,嗯?”叶景云打断了她的道歉,将她往楼梯口处推了推,眉眼温柔,“我在这里等着。” “好!” 毫不犹豫,说完转身跑下楼。 林双儿没想到,这个老大夫腿脚这么不方便,等两人慢慢悠悠回到楼上的时候,叶景云早已经自己将纱布解开并做了简单的清理,让裂开的伤口看上去没有那么狰狞可怖了。 可饶是这样,林双儿看到了还是狠狠心疼了一把。 如小九说的一致,那伤口又长且深,因为她,伤口又裂开了至今还在渗血,看着都疼。 笔直暗红的剑痕从手肘一直延伸到小臂前端,林双儿根本无法想象受这个伤时的情形是有多危险多紧急,或许下手再重一些,或许他再躲迟一些,这条胳膊就废了。 下意识指甲深深陷入了自己的手心,如果不是叶景云突然握住她的手,她根本感觉不到疼痛。 心疼地给他伤口吹气,企图减轻一些伤口的疼痛。 “大夫,您快给他上药吧!” “别担心,只要多注意注意,尽量不要碰到伤口很快就能好的。”老大夫看出林双儿的不忍与心疼,出言安慰,“而且他的伤口已经在愈合了,他身体素质很好,愈合速度远远超过大多数人。” 从药箱中掏出一瓶金创药,洒在他手臂上,然后拿出新的纱布给他缠上,手法娴熟,动作流畅。 整个换药的过程很快,但是林双儿却觉得度秒如年。 期间大夫认真负责地交代了很多注意事项,都被林双儿认认真真记了下来。 “大夫,谢谢您。” 换好药后,林双儿主动送大夫离开好客来,叶景云这回也紧随其后。 林双儿本来是不依的,让他好好养伤不要乱动,可耐不过叶景云跟个狗皮膏药似的就是要贴上来,只得作罢。 老大夫若有似无地回头瞥了叶景云一眼,见他一直目光一直追随着自己身边这个小丫头不放,乐呵呵的捋了把胡子。 别看他年纪大了腿脚不利索,可脑子还灵光着呢。 他还清清楚楚记得前天就是这小丫头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眼前这俊朗公子当时大发雷霆,说什么都不相信他们的话,坚持要带她出去求医,寻得一线生机。 现在看着两个人能好好的站在他面前,有说有笑,小打小闹,不失为一个乐趣啊。 林双儿注意到老大夫嘴角一直挂着笑容,而且这笑容越来越大,她奇怪地看着他:“大夫,您为什么总笑啊?” “没什么,突然想起一些事情罢了。”说着,朝叶景云投去一个意味深长的目光。 叶景云看到老大夫的样子,将他脑海中的想法猜的八九不离十,带着几分窘迫地撇开了脸,但害羞的红晕还是爬上了他的耳尖。 第二百零八章 家在哪里呀? 老大夫一走,林双儿就耷拉下脑袋,活像一个犯了错的孩子。 事实上,她这次是真做错了。 “我不是故意的,我当时怎么这么没脑子呢!”边说边握紧拳往自己脑袋上敲。 这回叶景云有了前车之鉴,及时攥住她的手,包裹在手心,反复揉搓将她的拳头展开,转为十指紧扣。 俯下/身凑近她两分,气息喷薄在她的脸颊,笑道:“不生我的气啦?” 他知道,与其说双儿之前是撞上断雷撞疼了头哭的,不如说是借这个契机发泄一下心里的委屈和不快罢了。 现在看着双儿又回到他身边,还一直关心自己,叶景云觉得这血流的赚了! 她那双明亮清澈的杏眸看着他,沉默半晌,伸出食指和拇指放在眼睫前,量出一个小小的距离:“还有一点点。” 这句话说完,她又立马解释:“小九真的是我很好很好很好的朋友。” 重要的事情说三遍,重要的朋友要连用三个“很好”去修饰! “嗯,我知道。”叶景云拍拍她的头,“之前也有我的错,以后你想同小九一起玩我不拦着。” “真的吗?!” “嗯。” 得到叶景云的肯定,林双儿高兴地一蹦三尺高,以至于没有看到他眼中那一抹狡黠。 小九是谁?断雷。 断雷是谁?他亲卫。 不从双儿这里下手,他难道不能从他亲卫断雷身上下手? 此时此刻在后院冻得瑟瑟发抖的断雷,冷不丁打了一个喷嚏。 “呜呜呜,爷,你的小亲卫染风寒了。” 如果叶景云听得到他的哭诉,一定会露出一口白牙,阴恻恻赏他一个字—— “该。” 回到房间,叶景云重新端来了一杯黑漆漆热乎乎的汤汁让林双儿喝下。 “这到底是什么啊,臭死了。”林双儿捏着鼻子躲得远远的。 “姜汤。”叶景云一把将人扯过来,“现在天气转凉,今天出门买糖葫芦又淋了雨,喝点姜汤可以驱驱寒。” 林双儿垮下一张小脸,拒绝:“不要不要!” 她才不要喝这种乌漆嘛黑的东西。 “乖,不要让我担心。”将碗递近些,委屈道,“生病了我还得拖着这条受伤的胳膊照顾你,你舍得吗?” 林双儿想了想觉得自己是舍不得的,于是在他可怜兮兮的目光下接过碗,喝之前悻悻说了一句:“可以让师傅照顾我啊。” 叶景云煞有其事地摇摇头:“那不行,我舍不得。” 不知为何,有了他这句话,心中感觉甜滋滋的,连带着对姜汤的恐惧消磨了大半,一口气咕噜咕噜将其喝下肚。 口腔中的辣味还未完全激发出来,下巴就被眼前人挑起,还未看清他要做什么,嘴上就传来柔软的触感,他的双唇覆盖上了她的。 轻而易举撬开她的贝齿,灵巧的舌在她小小的口中辗转反侧,将残余的姜汤辛辣感一一带走。 事实证明,叶景云是有先见之明的,及时拿走了林双儿手中的瓷杯,不然就凭现在软倒在他怀里,呼哧呼哧喘着粗气的人儿,哪里还顾得上一个小小的茶杯呢。 “你的伤,是不是因为保护我被人伤的……” 缓过神的林双儿开口是这句话,尾音带着细微的颤抖,环在他腰际的双臂紧了紧。 叶景云闻言,动作微顿,摇摇头:“没有,别瞎想。” “可是,我好像想起来了一些事,就在刚才。”林双儿开嗓,“我看到你在和一个男人打架,他的剑伤了你,我当时就在旁边,那个男人还说他想杀了我……” 叶景云听到林双儿想起了之前的事,捧起她的小脸:“双儿,你还想起了什么?” 林双儿看出他眼中的喜悦,于是顺着他的话闭上眼睛,再努力回想,可这回仍然徒劳无果。 不能强求。 叶景云看到她脸上自责的神色,吻了吻她的额间:“好了,这伤真没什么,这点伤换他一条命怎么算都觉得是我赚了。” 林双儿伏在他胸口沉默不语。 叶景云的手又一下没一下地拍着她的后背,看到窗外淅淅沥沥的雨水,也没说话。 一种温暖恬静的气氛细细密密将两人包围,将所有的不安与后怕慢慢融化。 “叶景云,我们家在哪里呀?” 良久,林双儿声音再次传来。 因为贴着他的胸膛,所以声音闷闷的。 “怎么,想回去了?”叶景云将她的小脸从怀中捞了出来,拇指来回摩挲她的脸颊,在她的目光中俯身在她唇畔扣下一吻。 “嗯,回去没准我就可以想起更多的事情了。” 林双儿乐观道。 叶景云听到她的话,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神色,但掩藏的极好,林双儿尚未察觉。 只听他许下承诺:“等明电回来了,我们就回去。” 明电是谁? 林双儿对他并没有印象,不过既然叶景云这么说了,她开心的点头答应就是了。 笑吟吟道:“好!” 第二百零九章 小美妾 苏城这场雨一连下了两天,许是因为下雨,林双儿一直待在好客来,缺少锻炼,精神恹恹,就连赖床的功夫都愈加了得。 这天,眼看着午饭时间都过了,双儿还是赖在床上一直喊困,叶景云直接将她从床上抱了起来。 “快起来,今天带你出去玩。” “下雨了,不想去。”林双儿说完,反倒是惬意地在他怀里寻了个更加舒适的角度窝着继续睡。 下雨了,出个门会浑身湿漉漉的,鞋子也会脏,而且回来后还要喝黑乎乎的姜汤,她才不要去呢! 叶景云被她这懒洋洋的样子逗笑了,空出一只手捏她的鼻子:“那总得先吃饭吧?” 林双儿眼帘都懒得动一下:“可是我头好疼啊,不想吃。” “你天天躺床上,头不疼才怪呢。” 戳了戳她的脸,见她有些不耐烦的砸吧砸吧着嘴,勾唇,俯下/身直接封住了她的檀口。 待叶景云放开她的时候,林双儿的瞌睡虫都被赶跑了,害羞的捂着脸,只有指缝中露出两只大眼睛。 “起床?” 笑嘻嘻望着他:“你给我穿衣服?” 叶景云失笑:“成!” 简单吃过午饭,叶景云如约带她去街上逛逛。 叶景云一手撑着油纸伞,另一只手被林双儿抱在怀里,因为不想淋雨,她便紧紧贴着他,在旁人看来宛若一对感情极好的新婚小夫妻。 林双儿还是习惯性在街头老伯手上买一串冰糖葫芦,边走边吃。 不得不说,细雨中的苏城别有一番风味。 整个城池笼罩在一片白雾茫茫中,幻若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境。 可它偏偏最懂人间烟火。 小桥、流水、人家,样样不少。 担心林双儿着凉,两人只是在街上简单走马观花一遭就携手回客栈。 走在回房间的走廊上,就听到断雷苦口婆心的劝说声—— “楚小姐,真的不能进,您就别为难属下了。” “怎么,我在这里住下,难道不该有间属于我的房间吗?” “除了这间,其他的随您挑。” “让开!本小姐就是看中了这间!” 林双儿眯起眼在心底数了数,赫然发现他们正在争抢的竟然是自己的房间。 凡事都有个先来后到,这女人不仅一上来就想抢她的房间,还对着小九大呼小叫颐指气使的?长这么大只有她才可以命令小九! 对,只有她! 连师父都不可以! 林双儿在心里将这个无理取闹的女人揍了一遍又一遍,嘴上也同样不客气:“想得倒美!这房间可是我的!” 明亮的声音响起,门外还吵得不可开交的两人立马闭了嘴,齐刷刷朝林双儿这边看来。 只见方才还怒气腾腾的女子瞬间化作小鸟依人模样,三步并两步朝他们走来。 二话不说张开双臂要抱叶景云! 林双儿护短,这一点在失忆后表现的尤为明显。 这段时间的相处下来,叶景云的地位在她心里已经和小九师傅的不相上下。 所以当她意识到眼前这个女人要和自己抢叶景云的时候,朝他所在的方向迈了一步,侧身,手臂一揽,先她一步将叶景云抱得严严实实。 后者自然而然抬起双臂环住了她。 这一幕落在楚清辞眼底,瞬间激起无数妒火,以至于脸上端好的小家碧玉都差点皲裂。 “景云。”掩藏下心中的不满,走到叶景云面前同他打招呼。 林双儿听到亲切的称呼,下意识就是眉间蹙起,心里不爽。 听见她的声音继续传来。 “景云,我在家等你等了一个多月,可你一直没回来,我担心你的安全所以过来看看。” 在家? 她到底是谁? 为什么会在叶景云的家里住一个多月? 她该不会是叶景云的小美妾吧? 毕竟她长得真的很漂亮,身着白衣,腰带贴身勾勒出窈窕身姿,下颌尖尖,眉目如画,尤其是此刻她眼中浸润着柔情千万,扰人心扉。 再糟糕一点的话,那就是眼前这个女人才是叶景云的正妻,而她自己才是叶景云的妾室。 想到这,林双儿环着他的双臂紧了紧。 叶景云感觉到怀里的异样,抬手顺着林双儿的后脑勺轻轻安抚,动作轻柔体贴。 目光转向楚清辞,却冷得似十冬腊月。 “现在看到了就回去罢,我让断雷备车把你送回平乐。” 平乐,就是楚清辞常年居住的地方。 林双儿听到委屈地咬着唇,原来他们居住的地方叫“平乐”吗? 他要将他的小美妾送回去,等她病好了再一起共侍一夫吗? 第二百一十章 吃醋 “我不回去!” “我不要她回去!” 两道女声同时响起,竟都不约而同带着焦急。 叶景云看着林双儿:“为什么?” “因、因为……” 林双儿看着叶景云,想说的话在肚中千回百转却不知道该如何说出口。 如果说她不希望这个女人留在他身边,他会不会以觉得她太自私了…… “景云你看,双儿都希望我能够留下来。” 楚清辞边说边一把将林双儿扯到自己身边,挽着她的手臂,两人亲昵地挨在一起。 “我就是担心你才来苏城,既然你没事那我也就没什么好操心的了。”楚清辞晃了晃林双儿的手臂,笑的灿烂又纯粹,“不如就让我和双儿一起留在这陪你,平时无聊的时候我们俩还有话题可以聊。” 林双儿看看楚清辞,又看看叶景云,脸上最后一次强颜欢笑都敛了下去,垂下了头。 她不喜欢这个女人,不喜欢她离自己这么近,更不喜欢她喊叶景云为“景云”,这个名字她都从未喊过。 叶景云看出林双儿的失落,唤了她一声:“双儿?” 抬头与他视线相撞,那双眼睛浸满了温柔亲切与关心,直直望着她,好似能够直接看穿她小心翼翼藏在心底的小秘密。 可一想到他曾经也用这样的目光看向过别的女人,林双儿就觉得头疼得厉害。 抽出被楚清辞桎梏住的手臂:“不好意思我有些不舒服,失陪了。” 说完疾步回了房间,像是在逃避什么,背影脚步觉得仓皇又狼狈。 “景云,既然双儿不舒服那我们就不要去打扰她了吧。”楚清辞拦下要追随林双儿而去的叶景云,看出他眼中的不悦,楚清辞站在他面前莞尔。 “景云,双儿都同意我留下来,就说明她接受我了。我想过了,我喜欢的是你这个人,只要能和你在一起什么委屈我都能承受。” 说着,学着林双儿方才的动作双手环住他的劲腰,将脸贴在他的胸膛。 叶景云察觉出她的意图,敏锐的后退一步让她栽了个空。 饶是此刻看出她目光中的委屈与伤心,也无法在他心湖泛起一丝波澜。 “景云?” 叶景云抿唇,见楚清辞一直纠缠不休,决定还是再同她说清楚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 “我一直都将你当妹妹,我也只有你一个妹妹,说实话我不希望你受委屈。” 闻言,楚清辞的眸子瞬间明亮了几分。 “但我更舍不得双儿受委屈,她定不希望我再娶。” 楚清辞听到这话,眼中划过一抹震惊。 他的意思是,他不仅不会娶她,而且不会娶除了林双儿以外的任何人! “可哪家名门望族会只娶一房,更何况景云你是皇子!” 叶景云闻言,歪头兀自笑了,眼中闪烁着笃定:“我向来不喜这些虚无之名,而且就算从古至今从未有人能做到始终如一,那让我来做这个第一人又何妨?” 疯了,疯了! 楚清辞觉得他们都疯了。 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和一个男人讨论嫁娶之事,还是逼着对方纳自己为妾,她几时像这般自降身份过?更让她觉得颜面扫光,不可理喻的是,她已经卑微到这个地步,叶景云开口竟然是更不希望林双儿受到委屈,愿意为了一个女人非她不娶。 一个小小将军府的嫡女,一个被三王爷不屑一顾的弃妇,何德何能让高高在上众星捧月的九皇子为了她做到“洁身自好”的地步! “你要住下也无妨,只是什么话当说什么话不当说我想你心里应该有估量。”叶景云目光扫向一直立于一旁的断雷,后者迅速读懂了他眼中的吩咐,走到楚清辞身边将她从人生未解之谜中解救出来:“楚小姐,属下带你去你的房间。” 楚清辞不甘心,还想对叶景云说些什么,可堪堪开口,对方就毅然决然绕开她往林双儿的房间里去,只留给她一个清冷决绝的背影。 屋内一片寂静,如果不是眼睁睁看着双儿进了屋,叶景云都怀疑这里根本没有第二个人。 走到内室,看到床上的小小身影,他不动声色地走了过去。 此刻林双儿整个人扑在床上,被子蒙过脑袋,右手还握着冰糖葫芦高高竖起,着实显眼。 坐在林双儿身侧,小声唤了一句:“双儿?” 无人应答。 他挑挑眉,伸手将她蒙头的被子扯开,却被林双儿牢牢拽着,说什么都不让扯。 无法,叶景云索性直接在她身侧躺下,伸手捅了捅她的小腰:“双儿,你在想什么?” 林双儿扭了扭身子示意他不要吵她,复而一道闷闷的声音从被子里传了出来—— “我不想说话。” “那我说,你听着。”叶景云侧过身子只手撑头,面朝她,另一只手绕了一缕她平铺在床上的青丝于指尖,“你应该不记得她了,她是我妹妹叫楚清辞,前段时间一直在我府上住,可能真的如她所说是我太久没回去了,她担心我才来苏城找我吧。” 用发梢挠挠她的手背:“现在还在生气吗?” 因为痒,她缩了缩手,才慢慢把脑袋露出来,一双眼睛带着湿气望着他:“是、是那种可以成亲的妹妹吗?” “对。” 林双儿闻言,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立马从床上弹起,拽着叶景云要把他从床上拖起来扔出去。 “那你出去出去,我现在不想见到你,我现在需要休息!” 叶景云见林双儿这吃醋劲嘴角不自觉勾出浓浓笑意,在她怒气腾腾的驱逐令下,握住她的手腕,一个欺身而上将她制住。 林双儿见叶景云忽然起身。 一顿天旋地转,反应过来时人已经被叶景云限制在他与床铺之间,动弹不得。 第二百一十一章 怎么会这样呢? “吃醋了?” 叶景云揶揄地望着她。 两人近在咫尺,近到可以从对方的眼瞳中看到自己的模样。 林双儿像是被他看穿了小心思,脸红了透彻,窘迫地撇开了头:“别、别胡说,醋有什么好吃的。” 叶景云看到她这嘴硬的模样,觉得格外可爱,忍不住俯下身咬了她泛红的小脸一口,并用牙轻轻研磨几下才肯放开。 林双儿见叶景云这会儿竟然还有心思逗自己,又羞又怒,抬头直接在他嘴唇上回咬了一口。 这一口咬的挺狠,叶景云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极力忽视自己的心疼,推搡着他:“你去找你妹妹!别找我!我讨厌你!” 这点抵抗的气力对叶景云而言毫无威胁,他纹丝不动直直望着她,明知故问:“找她做什么?” “你们爱做什么做什么,反正我不喜欢你了!”林双儿在生气之际隐约听到叶景云低低的笑声,握紧粉拳落在他胸膛,“臭男人还笑得出来,去找你的妹妹笑吧!” 握住捉住她一只拳头,放在嘴上亲了一口:“小醋包,你不喜欢我,可我喜欢你啊。” “别骗我,你刚才还说你要娶妹妹!”承认了她会与你成亲的……” 她虽然忘记了很多事,可她才不傻呢。 别想糊弄过去! “冤枉啊,我可没说我要娶她。”捏了捏林双儿的脸颊,嘴上委屈巴巴控诉她,“我刚刚还在外头跟她说非你不娶,要为了你守身如玉,你个小没良心的还把我推出去。” 林双儿鄙夷:“真的?” “小九都听到了,不信你去问问他。” 两人目光在空气中相撞,他毫不躲闪任由她打量,林双儿想了想目光转移到他两片唇瓣上,再次仰起头在他唇瓣上轻啄了一口:“疼吗?” “嗯有点。”叶景云低沉喑哑的声音从喉咙中溢了出来,带着极致的诱惑邪魅撩人,话音未落就俯身吻住林双儿那两片柔软的唇瓣,辗转反侧。 “你真的不会娶别人吗?” 林双儿还是不放心,撇开头推开了他,势要得到他的保证才可罢休。 “饶了我吧。”叶景云的唇贴着林双儿的,含糊不清地说着,“有你一个就够费心费力的了,哪里还顾得上别人……” 说完再度封住她的唇瓣,继续之前打断的吻。 这次他吻得温柔,带着安抚的气息舔舐林双儿的唇瓣。 林双儿原本抓住他衣襟攥着冰糖葫芦的手渐渐失了力道,觉得身体像在燃烧。 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自己腰际游走,伸手去抓,堪堪碰到就被叶景云握住了手,叶景云顺着她的手臂一路探到右手,拿过糖葫芦随意抛在床头一角,继而穿过她的五指,抬高至头顶。 林双儿觉得自己要呼吸不上来,叶景云似有所感,放过了她,低头看着身下人大口大口喘着气喘气的模样,俯身在她耳侧低低笑了出来。 旋即含住了她小小的精巧的耳垂,在她颈部留下一个专属的记号。 林双儿被他这个举动吓得一抖微微颤栗。 “叶、叶景云……” “嗯乖,别怕。” 叶景云的喘息一声沉过一声,呼吸打在她的脸上,嗓音喑哑的几乎要变了音色。 借着亲吻的空隙回应她,觉得怀中人儿浑身都散发着醉人的清香,像是一坛醇香美酒,尝上一口就让人无法自拔沉溺其中。 他觉得有股无名火,只想将怀中的人儿抱紧一些,再紧一些。 复而再度封住她的唇,同时大掌熟门熟路一路向下,摸上腰封上细密的暗纹。 这个腰封,还是中午她起床后他亲手给她穿戴好的。 根本无需低头去看,就知道应该怎么将它解开。 林双儿被亲的迷迷糊糊,这种感觉从未有过,心脏怦怦乱跳,带着一股子不知道该往哪去的难捱,逼得她仿若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将伏在自己身上的叶景云搂的紧紧地。 腰封被解开,腰际的异样让林双儿隐约意识到他们这是在做什么,睁着含着水雾的双眸看着他。 想要拒绝,耳边却传来魅爷说过的话—— 哎哟,两人亲密是很正常的事呀,说明他喜欢你嘛,不喜欢你怎么会想亲近你呢? 这是不是说明叶景云喜欢的是她,而不是楚清辞是真心喜欢她的? 他说非她不娶,他说他们已经是夫妻,那他们做这些事也无可厚非…… 脖颈处突如其来的一丝刺痛,让林双儿下意识嘤咛出声:“痛……” 这一声唤醒了叶景云飘散的理智,看着怀里的人儿此刻双眸含泪,咬紧下唇,而她身上的衣物也被他扯得七零八落。 这会儿,什么理智都一股脑回来了。 他不能这么做。 现在的双儿什么都不懂,等哪天她醒过来后悔了怎么办。 叶景云用力甩了两下头,企图保持几分理智伸手将她凌乱的衣服堪堪解开的腰封重新穿上。 可是徒劳,看着身下人粉面桃红,双眸剪水的模样,让他心猿意马,只能留下一句“我先出去一会”。 仓皇而逃。 而躺在床上的林双儿听到“砰”的一声关门声时,身子颤了颤,眼中一片茫然。 为什么会这样呢…… 是不是叶景云其实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 第二百一十二章 三哥?三嫂? 是不是叶景云其实没有想象中的喜欢她呢? 光是想想都觉得似是有把锐利的刀在心口划下一道又一道伤痕。 她气恼地将整个人埋进被子里。 不可以,叶景云最喜欢她了,魅爷是这么说的,师傅也是这么说的! 叶景云可是非她不娶! 一定是他突然想上茅房才离开的! 林双儿如是的想。 之后一直等到黄昏,天黑,叶景云都没有回来,还是断雷上楼敲门喊她吃饭。 看到门外的断雷,林双儿什么都没问,但心底还是有些涌现出一丝丝的委屈,绞着手指低头同他一起下楼。 跟在断雷身后,发现这次来到的竟然不是客栈大堂,而是一个包厢。 一丝疑惑划上心头,断雷将门推开,还未来得及看清包厢中的环境,一个小团子就撞入了怀。 “双儿姐姐!我好想你呀!” 低头正好对上怀中小孩晶莹剔透的双瞳,里面盛满了喜悦与笑意。 被他纯粹的笑意感染,方才的委屈也不知飞到哪个角落去了,忍不住上手捏了捏他粉雕玉琢的小脸,勾唇笑着:“你叫什么名字?” 明电愣了愣,随即嘴角的笑容更大了,但脸上的失落还是没能逃过林双儿的眼睛,他扯着童声脆生生答道:“明电!双儿姐姐你以前最喜欢我啦!” 明电,叶景云曾经给她提起过,说明电可以给她治病,还说明电回来他们就回家。 想到这,揉了揉他的脑袋:“我现在也喜欢你呀。” 抬头打量包厢,发现桌上竟然还多了几人,除了白日的楚清辞,还有一个男人。 从林双儿这个角度看去,可以看到他脊背挺直,硬朗侧颜。他微微垂眸盯着手中把玩的一个小小酒杯,随后与叶景云隔空碰了个杯,仰头将其一口饮尽,饮酒时露出颈部流畅的线条,光晕下他的喉结上下滚动。 叶景云也不推脱,于他之后将酒一饮而尽,林双儿注意到他饮酒时投向自己的目光,复杂的似一汪深潭。 他们两人样貌有几分相仿,但仅仅只是几分,同样的动作落在林双儿眼中,叶景云像是立于山头的逍遥神仙,举手投足都是惬意与漫不经心,而那个男人更像是久征沙场的将军,饮一杯小小的酒都带着荡气回肠的味道。 “双儿过来。”酒过后,叶景云朝他招手。 林双儿不答,再次打量桌上所有人,发现叶景云的左手边是没人的,他的右侧与楚清辞之间隔着一个魅爷。 带着点小脾气,几乎不加思考直接往叶景云的反方向去,坐在了他的对立面,坐在落尘旁边。 她注意到自己走到座位上直到坐下,叶景云的目光一直追随着自己,于是与他作对般故意不去看他。 谁让他将自己晾了一个下午呢! 是可忍孰不可忍,叔可忍婶不可忍! “那属下去叫小二上菜。” 待她落座,断雷拉着明电离开了包厢,很快客栈的伙计将各色各式丰盛的菜肴端上餐桌。 林双儿见菜已经上齐了断雷和明电却一直站在一旁,有些疑惑:“你们为什么不坐过来?” 突然被点名的两人迟疑着不知如何作答,这段时间大家虽然玩的很近,但断雷还是知道的—— 林双儿是不知道自己是王妃,不知道他们只是下属。 放在平时叶景云不在乎这些,所以他也没那么多忌讳,现在三王爷叶景恒也来了,有些规矩还是要守的。 林双儿眼睛直溜溜地看着立在门旁的两人,势有种等不到回答绝不罢休的感觉。 “坐过来吃饭。”第三杯酒下肚的叶景云开口了,目光睨向断雷和明电。 叶景恒扫了眼两个下属,什么都没说。 得到自家王爷的允许,断雷和明电不再说什么,纷纷坐在了叶景云左手侧的空位上。 这么一来满场只有叶景恒与林双儿之前隔了一个空位,落尘与楚清辞之间隔了一个空位。 林双儿觉得包厢内有些闷得慌,加上一直惦记着叶景云没向自己道歉,没多少胃口,悻悻夹了个肉丸到碗里,但肉丸呈圆形筷子不好着力,夹了好几次都没夹稳,刚夹起来又掉回碗里。 反复几次,林双儿又来脾气了。 和肉丸杠上的她直接拿起碗中的瓷勺要用勺子来舀肉丸,一个弹力十足的丸子就落在她的碗中,顺着眼前的手看去,给她夹肉丸的人赫然就是她身旁那个不认识的男人。 不知为何,林双儿觉得全场好像陡然安静下来,除了自己身旁的师傅还在赞叹这家店的酒好喝,就没了其他动静。 触到林双儿的目光,男人停下手中的动作:“你还记得我吗?” 摇头。 “叶景恒,持之以恒的恒。” 叶景恒。 林双儿将他的名字默默记下,小声回他:“谢谢。” 叶景恒又给她夹了一个肉丸,丸子掉入碗中后轻轻开口:“夫妻之间不用这么客气。” 什么?? 夫妻?? 林双儿震惊,嘴里的肉丸都忘了去嚼,下意识看向对面的叶景云,此时后者已经开了嗓:“三哥,有些事不要勉强。” 叶景恒毫不避讳他的目光,冷静回应:“到底是谁在勉强,到底是谁居心叵测,还没有定论。” 叶景云想到今天下午的事,有些拿捏不准现在双儿的心思,犹豫一下应该说些什么,楚清辞在一旁插话了:“景云,三哥给三嫂夹菜有什么勉强不勉强的。”然后看向叶景恒,“三哥,这次你来苏城是专程接三嫂回去的吧?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回去呢?” 林双儿听着“三哥”“三嫂”这样的词汇不断从楚清辞嘴里蹦出来,整个人都晕晕乎乎的。 不难听出来,她所说的三哥就是叶景恒,而三嫂就是自己。 可、可怎么会…… 楚清辞是叶景云的妹妹,自然也是叶景恒的,只不过楚清辞从小亲近叶景云,和其他几个皇子关系并不熟悉。 现在饭桌上楚清辞明显在帮他,哪怕归根究底是为了帮她自己,但叶景恒不介意。 他侧目发现林双儿脸上呆愣的神色,觉得这模样格外熟悉,心底一软,缓缓开嗓:“双儿,明天我们便启程回汣陵吧。” 第二百一十三章 待她将所有事都想起来 “我……” “我不同意。” 叶景云的拒绝声径直打断了她的思考。 “双儿现在什么都不知道,你带她回三王府岂不是将她往火坑中推?” 林双儿在三王府受的委屈,大大小小不计其数,放在平时他都想方设法将林双儿从三王府带出来,更遑论现在没有任何心计的林双儿,他怎么能放心让她与叶景恒回去? “这话不是你说的算,这段时间多谢九弟的照顾,但双儿本就是我的王妃,不让我带自家王妃回家这事是不是有些说不过去,更何况我难道连保护双儿的能力都没有了?” 叶景云听到他的承诺,只想冷笑,碍于在场人太多不想将大家的事都摊在明面上说开,但心底双儿受过的委屈一桩桩一件件都没忘记。 魅爷在一旁有些坐不住了,有人要来和她抢她中意的小姑娘,她是一万个不乐意的。 若放在平时她绝对二话不说就开始动手抢人了,可是下午她才知道这几人身份关系的弯弯绕绕,合着原来双儿是三王妃…… 不过听落尘说三王妃在三王府日子并不好,三王爷宠妾灭妻,这一点在汣陵是公开的秘密。 想到这,魅爷索性站了出来出主意:“不如听双儿说说看,她想跟谁走。” 魅爷说完挺直了腰杆,她笃定林双儿一定会选择叶景云。 这段时间两人就跟连体婴似的几乎时时刻刻都在一起,尤其是今天下午她还偷偷在林双儿的床上抹了一夜香,这可是她的独门秘技,只要是男人都逃不过一夜香的诱/惑,吸上三口便可化身成狼。 她眼睁睁看着林双儿和叶景云一前一后进了房门,郎有情妾有意,之后发生了什么自然不用言明。 想到这魅爷在心底笑开了花,她就不信凭这样的关系还不能扳倒这个宠妾灭妻的王爷。 那么可爱的姑娘,叶景恒不懂得珍惜,不代表全天下所有人都是瞎子。 叶景云与魅爷的心思恰恰相反,今天下午他差点欺负了双儿,之后一直愧疚懊恼地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现在双儿坐的离自己远远地,显然是生他的气了。 可他仍旧固执的不希望双儿回三王府,哪怕现在双儿不理自己了。 “景云!” 听到楚清辞的喊声,林双儿猛地抬头看去,叶景云已经阔步朝自己走来:“双儿……” “双儿,我们一起回三王府如何?”叶景恒打断了他的话。 他也发现林双儿和叶景云之间闹了别扭,加上现在林双儿什么都不记得了,就想直接借此机会将林双儿带回去。 只要林双儿以后愿意就如这般乖乖地待在三王府,不再和叶景云有任何来往,以前的事,他可以一概不究。 这样混杂的场面让林双儿觉得脑子晕晕乎乎的,缺氧缺的厉害。 他们到底在说什么,她脑袋现在如同一团浆糊,什么都没听明白。 感受到在场所有人的视线都紧紧胶着在自己身上,有紧张,有期待,有嫉恨…… 在重重压力之下,林双儿首先选择了逃避。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记得,让我出去静一静。” 说完,直接推开面前的叶景云跑了出去。 现在到了晚上,担心出意外,叶景云二话没说抬步追过去,却被随后的叶景恒拦了下来。 “九弟,全天下这么多人,你何必跟林双儿过不去?” 两人站在廊道上,此处除了彼此没有第三人,大家索性将在包厢内不方便说的话一次性全说了。 周围气压骤降,无形中的较量。 “三哥你不喜欢双儿,不代表所有人都是如此。”两人目光在空气中交锋,叶景云双眸清冷,但绝不动摇,“三哥既然心系苏氏,那不如还双儿自由。” 叶景恒闻言,拍拍他的肩膀,附在他耳侧:“九弟,你真当三哥不知道你曾经对双儿做过什么?现在双儿什么都忘了,待她将所有事都想起来……” 话到这戛然而止,叶景恒嘴角勾出一个危险的弧度,在叶景云复杂的目光下渐渐走远。 而他话中的“都想起来”究竟是想起中毒之前的记忆,还是更早以前的,两人心照不宣。 …… 林双儿并未跑远,直接坐在了街边一处的台阶上,这儿有屋檐挡着,哪怕苏城连下了几日的小雨,地上还是干燥的。 吹了会儿冷风,想起当初易名说过的话,脑海中混杂的思路渐渐整理明晰。 “三王妃的名讳应该很多人都知道吧?” 原来自己就是三王妃,而三王爷是叶景恒。 可这段时间大家为什么要骗她呢? 脑海中好似划过一道灵光,可惜她没有抓住。 经过下午的事她还没想好怎么原谅叶景云呢,现在又突然冒出叶景恒让她简直就是一个头两个大,索性将脸埋在双臂里,打算晚一些再回去。 不知究竟待了多久,身旁传来了沉稳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停在她面前,惊喜抬头看去。 昏黄的烛光散落在他的脸上,柔和了几分他脸部的轮廓。 竟然是叶景恒。 第二百一十四章 和太阳肩并肩 叶景恒看她一声不吭又低下了头,有些不悦地蹙了眉。 在她身旁坐下,侧目看她:“很失望?” “你是来带我回去的吗?” 林双儿不答反问,她的目光落在眼前不远处小小的水洼上,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可以看到水洼中对面灯笼的倒影。 “对。” 一缕冷风从她的衣领滋溜一下钻进去,让她缩了缩脖子。 侧目看向身旁的男人,好像丝毫没被寒风影响,面色自若,脊背挺直。 不像自己,都快缩成一个球了。 “三王府是不是很危险?” 至少听大家的谈论,三王府似乎对她不是很友善。 叶景恒敏锐抓住她眼中小心翼翼的试探,像一只不知世故的小鹿,不知为何这样的眼神让他心间某/处仿佛塌陷一般,不断下陷,直直陷入缥缈悠远的回忆。 她好像曾经也用这样的目光看着自己,单纯清澈,怯生生的却又晶亮。 手下意识抚上她的脸庞,林双儿想躲开,但想到对方是她如假包换的夫君,硬生生将这个想法压了下去。 叶景恒的话一字一句传入她的耳朵。 与先前的冷漠冰冷不同,这次似带着坚定含着温柔。 “我会保护你。” 不知为何,林双儿听到这句话竟下意识皱起了眉。 她不喜欢这个人。 没来由的。 但为了借此机会回忆起些什么,林双儿强压下回客栈的冲动,坐在原地同他聊了几句,话题皆是围绕两人的生活展开,例如两人是什么时候成的亲,例如两人是否有孩子。 可打听了这么多,都觉得像是在听别人的故事,自己对此完全陌生。 “那你除了我,可还有其他妻妾?” “有。” 林双儿听到他的承认,顿时说不出话来。 方才一直平静无波的心绪因为他的这句话变得五味陈杂。 “像你们这种身份的人,都会三妻四妾吗?” “对。” 叶景恒再次给了一字肯定。 林双儿听到后心尖跟着颤了颤,短暂的沉默过后,只能扯出一个苦笑:“那你们可真累。” 站起来理了理裙摆:“回去吧。” 叶景恒没多说什么,跟在她身后一道离开。 一直隐在暗处的叶景云见两人渐行渐远的背影,垂放在身侧的拳头紧了紧,最终只能无力松开。 …… 回到客栈,林双儿简单梳洗了一番,门就被人敲响。 打开门发现竟然是客栈的小二。 “小姐,这是您要的姜汤和糖。” 说罢,将端在手中的托盘朝林双儿方向递近两分。 林双儿看到盘上黑漆漆的姜糖水以及碗旁三颗牛轧糖,立马想到了叶景云。 扯着脖子朝门外看了看,却没有看到那熟悉的身影,有些不悦地努了努嘴。 接过小二手中的托盘道了谢,回到内室将其放在桌上。 “看在你给我送姜汤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的原谅你吧!” 自顾自说着,汤勺在碗中搅了几圈,捏着鼻子将姜汤一口气喝完,然后迅速往嘴里塞牛轧糖。 一颗、两颗、三颗。 三颗糖都被吃完后还是觉得口中姜汤的辛辣味久驱不散,看着空荡荡的汤碗,觉得胸口闷闷的。 为什么叶景云还不来找自己呢,她都原谅他了呀…… 因为心中一直记挂这白天发生的事,加上身旁少了那温暖的身躯,林双儿辗转反侧不能入眠。 一直到夜深了,窗子处传来轻轻的吱呀声。 不知道来者何人,只记得叶景云经常提醒她要注意安全,眼下房中就只有自己一个人,该不会危险就这么好巧不巧的来了吧…… 想到面带煞气的杀手,想到手握利刃的恶人,她吓得立马闭眼装睡,不敢动弹。 脑海中一根弦紧紧绷着,竖起两只耳朵一直细听周围的动静。 听到极轻的脚步声渐渐靠近,她明显感觉到被子里自己手心沁出一层薄汗。 用指甲死死掐着自己的指腹,警醒自己一定要稳下心神,不可自乱阵脚。 接着感觉到被子被人轻轻掀开一个角,她觉得脊背都僵硬了。 接下来她会被人直接扛在肩上带走吗,如果她现在大喊一声,是叶景云能更快赶来救下自己,还是会先惹恼了坏人然后被他一刀送上天和太阳肩并肩? 林双儿不知道。 内心做着激烈的斗争。 可下一瞬,来人做出的举措让她卸下了所有心防—— 他钻进了被子,动作小心翼翼,甚至可以说是蹑手蹑脚,沾着夜晚的冷湿,带着一贯的檀香,将她包裹。 他侧过身子将她抱在怀里,和往常无二,又在她额间留下一个亲吻,如浮毛一般轻盈即逝。 接着握住她的一只手,将原本攥紧的五指一一展开,轻轻揉了揉她的掌心,微凉的五指插入她的指缝,将她的手握紧。 “睡吧。” 温热的气息呼在她颈侧,声音又小且闷,带着喑哑,像是卡在嗓中。 林双儿分不清这是他的习惯,还是他已经看破了自己在装睡,就这么安安静静躺在他怀里,默不作声。 躺了一会儿,状似随意地转了个身,面朝着他,像一只小兽蜷缩在他怀中那小小的一隅。 许是有了熟悉的人在身旁,许是这个熟悉的人还是自己极为信赖的人,许是鼻间又有了檀香缠绕,很快迟来的睡意将她淹没,沉入了深深的睡梦中。 第二百一十五章 初雪 早晨林双儿是被敲门声吵醒的,伸手探向床旁,叶景云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的,就连那一方床铺都变得冰凉。 在床上赖了许久勉强将弥留不散的睡意压下,开门就看见落尘那贱兮兮的笑容。 “师傅,这么早喊我干嘛啊?” 林双儿揉着惺忪朦胧的睡眼,有气无力地喊了一声。 “你知道现在什么时候了吗?” 什么时候? 再晚也不过辰时吧。 似是知道林双儿内心的想法,落尘面色染上两分严肃。 “还有半个时辰就是午时。” 林双儿闻言,明显一惊,自己现在赖床的本事这么厉害了吗? 落尘望了她片刻,什么都没说,直接转身下了楼。 林双儿跟在他的身后,一路来到昨天晚上的那个包厢。 大家的座位布局和昨晚差不多,不过这次林双儿和落尘换了个位置,这么一来不仅离叶景云远远的,也离叶景恒远远的。 这样总公平了吧! 她暗暗扶额,为了两个争宠的男人,可真是操碎了心呐~ “双儿,你最近嗜睡的毛病越来越严重了。” 待菜上齐,魅爷最先挑起话头,将众人注意力放在了林双儿身上。 明电闻言,稚嫩的小脸也是罕见的严肃:“双儿姐姐你最近有没有其他不舒服的地方?” 他没忘记,这几天紧赶慢赶赶回来就是为了给林双儿看病的。 林双儿见众人目光都聚焦在自己身上,喝汤的动作都变得小心翼翼,巴不得把自己缩成一团。 “我就是昨天晚上没睡好。” 小声为自己的贪睡辩驳,目光下意识飘到了对面叶景云身上,想到昨天这个人跟个老鼠似的悄悄爬上她的床,耳根隐隐发烫。 “苏城昨晚下了雪,梅花开了,等明电检查完我带你去梅林逛一逛。” 叶景云面不改色建议。 叶景恒想拒绝,这般乖巧懂事的林双儿正好符合他的心意,趁此机会把她带回三王府,只要她愿意以后一直保持贤良淑德,他可以将以往的一切都不追究。 谁知林双儿抢先一步应声:“真的吗!”然后跑到窗边将窗子打开,看到窗外白茫茫一片,惊喜不已。 白皑皑的积雪堆满枝头、廊檐,还有些未归家的孩童站在树下一齐摇晃树干,积雪窸窸窣窣纷纷落下,他们又忙不迭跑到树下仰头张开嘴,尝尝雪花的味道。 看的林双儿心痒痒:“好啊!” “我也要去,苏城梅林属叶国一绝,错过了岂不可惜。” 楚清辞在一旁说道,换来魅爷一记杀人的眼神。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梅林一行渐渐的变成了四人行,叶景恒屈尊降贵也加入进来。 临行前,明电给林双儿检查了一下/身体,面色凝重,将叶景云拉到屋外说了些悄悄话。 “走吧。”回到房间,叶景云直言,伸手要揉揉林双儿的发,却被一旁叶景恒拦下,他也不强求,直接收了手。 林双儿看着两个人的互动,觉得自己就像是女皇帝,眼前两个男人为了自己的宠幸,明争暗斗,谁都不愿善罢甘休。 梅林在郊外离客栈有些距离,于是四人坐上马车,断雷肩负起驾车重任。 现在已过午时,道路上的白雪早就被扫到道路两旁,林双儿上车之前抓了一把干净的雪,滚成严实的雪球一直用衣服包着,看到路旁的麻雀,邪恶地弯起嘴角,扬起雪球砸了过去,惊得麻雀扑腾翅膀吱吱乱叫。 “你们看!我砸中了……”林双儿转过身向车内大家炫耀自己的功绩,后知后觉才发现车内原来除了自己,其他三人都端坐在位置上默不作声。 扬在空中的小手像是泄了气的皮球,悻悻放下。 “我什么都没说……” 叶景恒坐在车中主座闭目养神,叶景云则同林双儿一起坐在左侧窗的位置,一直看着林双儿,看到她垂头丧气的样子,忍不住发出两声轻笑,捉住她冻红的小手合在掌中来回揉搓,给她取暖。 楚清辞则坐在他们的对面,看到这一幕生涩地撇开了头。 林双儿和叶景云的小动作没能逃过叶景恒的眼睛,但他选择继续云淡风轻地闭目凝神,因着他知道自己的这个弟弟,他的心思根本不像表现出来的这么简单。 林双儿越 第二百一十六章 嗯,甜的。 马车晃晃悠悠来到梅林,即便是郊外,可慕名而来赏梅的人并不少。 叶景云率先下了车,旋即转身将林双儿从车上接了下来,细心给她系上斗篷:“别着凉了。” “景云,三嫂自有三哥照顾,你就别担心了。”楚清辞走到二人身边。 林双儿回头看了眼叶景恒,撇开了头,抬步往梅林的方向去。 她不喜欢叶景恒,从昨天第一眼起就不喜欢他。 所以她才不要跟着这个讨厌鬼在一起呢! 梅林比她想象中的大,梅树整整齐齐排列,占了整整一大片。 初雪扑簌扑簌压弯了枝头,形如弦月,白皑皑的积雪与红艳的梅花,缀了满树。 红梅清妍高贵,白雪冰清玉洁,一红一白相映成趣。 走进深处,似能闻到清冷暗香。 林双儿瞧着一旁有人正在堆雪人,也起了兴致,寻了一处人少的地蹲在地上,攒积雪成球。 叶景恒走到林双儿身边,看到她目光专注又耐心,唇畔还藏着若有似无的笑意,心中不由萌生悸动。 鬼使神差走到她身边:“赏完梅,我们就回家。” 字里行间的温柔,是曾经的林双儿都极少见过的,唯一的一次便是某日叶景恒醉酒,同她说想要一个孩子,说想她了。 更遑论现在脑子里少根筋的林双儿一颗心都扑在雪人身上,哪里分得清他是温柔还是残暴,只知道他在说一些扫兴的话,连头都没有抬直接拒绝了:“我不要和你回去。” 见她忤逆自己,叶景恒仿佛被一阵冷风吹清醒了,目光瞬间变得阴冷,夹杂着讽刺的光芒:“怎么,三王妃不回三王府,反倒和九王爷在一起,你是想污了本王的名声,还是想污了九弟的名声?” “我没有!”林双儿出言反驳,仰起头看到他眼底一片厉色时忍不住心底的颤栗。 他好可怕,那凶狠的眼神像是恨不得把自己一掌拍进雪地里。 “没有?可你的所作所为不像是没有。”目光转向前去买冰糖葫芦的叶景云,“而且你真当一个皇子会真心实意娶一个合离过得女子?” 林双儿怔怔看着他,大脑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去回复他,愣了半晌,直接将握在掌中的雪球砸在他的脸上,两个人仅隔着两臂的距离,所以林双儿轻而易举就正中目标。 雪球砸在叶景恒的脸上瞬间四分五裂,因为重力作用松散的雪块哗啦啦掉在地上,但他的眉毛、眼睫、衣领仍沾着白。 “我讨厌你!我一点都不喜欢你!” 这人有什么好的!她才不要当凶巴巴的男人的王妃! 林双儿觉得还不够解气,又从地上捞了一捧雪往他脸上砸,这回叶景恒是说什么都不会让她得逞,直接握住她的手腕,逼得她卸掉所有力道,一捧松软的雪直接窸窸窣窣从她指缝往下掉落。 居高临下怒视着她,那目光似恨不得要将她一口活吞了。 他从未见过如此不知好歹的女人! 林双儿觉得自己从来没有受过这么大的委屈,一双杏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眼角飞红,却因为讨厌眼前这个人不希望他看到自己任何狼狈的一面,只能死死咬着嘴唇让自己将涌上来的泪水逼回去。 叶景恒看到她倔强又委屈的模样,陡然清醒,松开她的手,疲惫又懊悔地捏自己的眉间。 他这是在做什么…… 她现在不过是一个失了忆的傻子。 “对不起……我刚才不是故意的。” 叶景恒看到她这软弱无助的模样,一阵心疼,恨不得将她捧在手里好好哄着,就连平时根本不会说出口的道歉都说了出来。 林双儿毫不领情,见叶景云朝这边跑来,完全顾不得叶景恒方才的警告,直接跑上去迎他。 长长的斗篷因为她的动作微扬,像极了一只欲展翅飞远的红蝶。 叶景恒一直望着她越跑越远的身影,眼底幽暗。 或许,这只蝶早就飞走了。 林双儿不由分说栽进叶景云怀里,嗅着他身上的檀香,觉得分外安心。 叶景云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问,只是静静揽着她,目光看向远处的叶景恒,眯起了眸子。 待林双儿收拾好情绪,看到叶景云手上的糖葫芦再度眉开眼笑。 许是意识到之前自己说重了话,叶景恒之后没再有任何争宠的行为,只是兀自走在最前头。 被三人均无视的楚清辞也有些兴致恹恹,不知所以,索性走在第二。 林双儿和叶景云则走在队伍最后头。 她一手拉着叶景云,一手拿着冰糖葫芦,笑的像个孩子,眼底灿烂恍若折满星辰。 抬头,撞入叶景云的视线中,林双儿想到什么扯了扯他的手,两人悄悄朝另一个方向走,速度越来越快,直到钻进人群,林双儿才停了下来。 左看右看像是在找什么。 叶景云动作轻柔拂去她发间的雪花,解答她的疑惑:“他们都没跟来。” “你说我们这样像不像在偷/情?”林双儿目露狡黠,像极了一只偷了腥的猫。 叶景云看到她两片薄唇一张一合,上面还带着亮晶晶的糖浆,拉着她的右手突然使劲将她往怀中带,弯腰含住了那两片柔软。 嗯,甜的。 林双儿从一开始的愣怔到后来的错愕,再到心甘情愿主动环上他的劲腰,最后直接晕晕乎乎倚靠在他的怀里。 叶景云略带低沉喑哑的嗓音在耳畔响起,带着低低的笑意:“这样才像。” 林双儿看到周围三三两两的人群,面带赫然,将脸埋在他怀中不愿出来。 第二百一十七章 死胡同 没一会儿功夫,林双儿的困意再度席卷了她。 环抱着叶景云的腰,抬起头半眯着眼望着他:“叶景云,我们回去吧,我好困噢。” 叶景云想起明电下午对他说过的话,心中警铃大作—— 按道理服了解药,双儿姐姐体内的毒素可以自行排解,但是这么长时间了双儿姐姐的记忆没有恢复,甚至出现了嗜睡的症状,说明病情加重了。 叶景云伸手探了探她额头的温度,没有发烧,旋即将她背在背上往回走。 “那我们现在回客栈让明电再好好检查一下,嗯?” 林双儿趴在他宽阔温暖的后背,觉得头晕晕乎乎的,眼皮变得极其沉重,叶景云的嗓音钻入她的耳朵,哪里还能分辨他到底在同自己说什么,只觉这嗓音如同水中青荇,温柔沉稳,哄着她陷入更深的梦境。 一行人再度回到客栈,林双儿是被头顶的刺痛给痛醒的。 想要抵抗这种不适感。 叶景云率先扶稳她躁动不安的头,安抚:“别乱动,明电在给你看病呢。” 林双儿闻声缓缓睁开眼,正好看到明电手中尖锐的折射着寒光的银针。 他目光随着银针移到一旁的蜡烛上,将针端放在烛火中滚了滚,另一只手准确按下她头顶的穴位。 一阵酸胀感从明电按下的部位传出,林双儿难受的皱了眉。 他手法娴熟,找准穴位后持针的右手迅速跟上,捻动针柄,将银针刺入穴位。 之后又迅速重复步骤在不同穴位扎了几针,动作干脆利落,行云流水。 谁能想到施针的大夫只是一个七岁的孩子。 “双儿姐姐,你现在是什么感觉?” “很疼,很胀。”林双儿边说,手不安地掐着叶景云的,知道自己现在满脑子都是针不敢乱动,只能眼珠子滴溜溜转向叶景云,可怜巴巴道,“我快死了。” 叶景云佯怒:“你若再说胡话,当心我把针都拍进你脑子里。” 想到针扎进自己脑子里的血淋淋场面,林双儿当即禁了声,撇撇嘴,将眼珠子滴溜溜转走了。 明电将布下的针全部收走,再一一经烛火高温消毒才收进布囊中。 “双儿姐姐体内的毒素一直积聚在脑中排不出来,睡眠可以减少能量消耗,本质上来说是对自身的保护。” 林双儿冲叶景云扬了扬下巴,似乎一点都不担心自己脑子里的毒,脸上明晃晃的得意好似在说“看!我赖床是有原因的!才不是因为我懒呢!” 叶景云失笑,将她因为针灸有几分凌乱的发丝理好,又捏了捏她的脸,却是对一旁的明电说:“总不可能一直这么睡着,有什么方法解毒吗?” 明电答:“现在用普通的针灸疗法是很难将体内毒素逼出来的,眼下最稳妥有效的方法是直接用药,以毒攻毒。” “什么药?” “百岁蛇毒,在灵川峰。” 灵川峰,他们曾经给方冰寻解药的时候去过,那里毒物无数,危险重重。 “好,我现在出发。”叶景云说着就要起身去收拾出发的用物。 “不行,晚上进山太危险了!”明电面露严肃将他拦下,“现在虽然是冬天,可毒物生生不息,万万不可松懈。” 林双儿听到灵川峰竟然这么危险,脸上血色瞬间抽离大半,拉着叶景云的手紧了两分:“我要和你一起去灵川峰!” 不待叶景云回话,明电率先拒绝:“双儿姐姐不可,从今天的情况来看你病情的严重程度超出了我的预料,如果不能好好休息随时都有可能彻底陷入昏迷,到那时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而且之后我会用银针封闭你的穴道,让你可以安心睡上几天,减缓毒素的影响。” 哪怕对方只是个孩子,但大家都没有质疑他所说的每一个字。 叶景云目光暗了暗,脸色阴沉极了。 后悔当初直接杀了周华真是便宜他了。 “大概有多长时间?” “半个月。” 得到大概时限,叶景云朝明电投去一个眼神,后者瞬间明白他的意思,深知劝说的工作自己插不了嘴,选择麻溜地收拾好宝贝银针,麻溜地溜出了房间。 待屋内安静下来,叶景云坐在林双儿身旁与她平视,深邃的棕色眸子中倒映出林双儿依赖不舍的模样。 她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向他,无声吐露出自己希望与之同行的想法。 她的手又小又软,五指细白如玉,叶景云反握住她的手,轻轻捏了捏复又捏了捏。 柔声哄道:“乖,你现在就应该好好听明电的话多休息,头疼不疼?” 听到这话,林双儿更不愿意了,直接抱着叶景云不肯撒手,说出心底忧虑:“哪有我睡觉你冒险的道理,万一你回不来了怎么办!” 叶景云轻轻拍了两下怀里毛绒绒的脑袋,似笑非笑打着趣:“你就这么希望我出事?” 拉开两人的距离,立即否认:“才不是!”手忙脚乱解释,“只是明电都说灵川峰很危险了,我一个人在客栈哪里放心的下,可你出事了我会很担心很难过!” 鼓着腮帮子气呼呼的瞪着他,这人怎么根本不懂自己的意思呢! 其实叶景云哪里是不明白她的话,但亲耳听到她的解释,心底的震惊还是大过意料之内的了然,原来无形之间自己在双儿心目中竟然这么重要了。 舍不得她担心,出言安慰:“放心,灵川峰我们以前去过,只是你忘了,那里我还算熟悉,不会出事的。” 叶景云说的是实话,上次去灵川峰被方元正暗中摆了一道局面才会那么险峻。 如果只是他一人轻装上阵,只要小心些,灵川峰对他而言难度不大。 “那你这么有把握,带上我也不成问题呀!” “可是万一我一下没看住你,让你受伤了怎么办?” “说明灵川峰还是很危险咯,那我更不允许你去了!” 叶景云:“……” 得,被绕进死胡同了。 第二百一十八章 七日之约 叶景云刚推门迈进隔壁客房,叶景恒一个箭步直接挡在他面前:“情况怎么样了?” 不是他不想守在林双儿身边,而是刚才哪怕在睡梦中,林双儿都牢牢抓着叶景云不放,看得他心里堵得慌。 “不太好,需要采药,将毒素逼出来,不然后果堪忧。” 此话一出,在场所有人都禁了声。 “明天我会去采药,到时候明电会封了双儿的穴道让她陷入昏睡,请你们替我好好照顾双儿。” 如有有人趁虚而入,昏睡中的林双儿根本无法保护自己,就是待宰的羔羊。 叶景云看向坐在一旁的落尘和魅爷,目光诚恳又郑重,像是在交代一件极为重视的事。 落尘首先站出来不服气。 “你这小子什么意思,说得好像就你一个人关心她似的。双儿是我的徒弟,就算你不说我也知道该怎么做!” 叶景云哑然失笑,乖顺站在原地接受“老丈人”的教导。 坐在一旁的楚清辞将他们的话一字不落听进耳朵,面不改色但心底早就乐开了花。 百密必有一疏。 她就不信了,一天十二个时辰,难不成他们还能时时刻刻守在林双儿边上! 叶景恒听到他的安排,沉默着走出了客房。叶景云敛下眼睑挡住眼中所有情绪,举步跟了上去。 叶景恒立在窗边,月色洒在他的脸上,勾勒出硬朗的轮廓。 感受到身后人靠近,没有回头去看,目光始终停留在前方的树梢上,那里还有未化的积雪。 透过那片莹白,仿佛看到有个女孩身披绯红斗篷,蹲在雪地中堆雪人,目光认真专注,像是在打造一件绝世珍宝。 “此次采药,你多加小心。” “我以为你会同我一起去。” “不了,刚才父皇派人快马加鞭传来口信,要我回汣陵汇报长生派一事。” 在南堰围着长生派忙活了一个月,叶皇得知作恶多端的长生派在叶国为非作歹,残害叶国百姓后怒不可遏,势要将长生派的幕后黑手抓出来。 长生派逃了之后,在南堰的叶国将士不慎中毒,待明电解毒后大家兵分两路,叶景恒与明电赶来苏城与叶景云汇合,其余人马返回汣陵。 他来苏城两天,也是时候回去了。 叶景云闻言,目光微闪,选择沉默。 当晚叶景恒就披着月色连夜赶回汣陵,叶景云回房收拾明天进山要带的东西,期间明电进来同叶景云讲了些百岁蛇的生活习性,现在是冬天,蛇类早就进入了冬眠,用药逼出毒蛇的法子行不通了,只能去找蛇穴,所以摸透它们的习性,了解它们的栖息地特点尤为重要。 随后又将随身携带的御毒丸等药物一并交给叶景云,虽然他很相信爹爹的本事,但这御毒丸不能少,至少穿过毒障时能派上大用场。 收拾好东西,腰就被人从身后箍紧,叶景云感受到紧紧贴着自己后背的人儿,迅速给包袱打了个结放在床尾,转身回抱她。 一时间两人谁都没有开口,房间内一派寂静,但无需言语,紧紧相拥的两颗心都明白彼此的心意。 “我保证,七天之内就回来怎么样?”叶景云低下头,凑到林双儿的耳畔,在她脸颊上小啄一口,“这段时间你师父还有魅爷会一直陪着你,等我回来了,毒就可以解了,到时候你也什么都想起来了。” 林双儿抬起头,那期待的模样直入叶景云眼底:“之后我们就可以回家吗?” “对。” 眉眼温柔,如阳春三月桃花盛放。 一大清早,叶景云就蹑手蹑脚起了床,那个时候林双儿还在睡着他就将明电喊过来给林双儿施针。 事实上林双儿在睡前说过,一定要亲眼目送叶景云离开,当时他一口应下。 可这会儿看着床上那恬静的睡颜,叶景云后悔了,没看到双儿安全施针沉睡他不放心。 确定一切都安排妥当之后,将林双儿的手放在被子里,复而在她微合的双唇上辗转良久,才提起包袱启程。 “阿云,你的剑。” 魅爷一直在门口等着,见叶景云一出来,将紧握在手中的剑递给他。 是赤云剑。 曾几何时,这把锋利的宝剑刺穿了周华的胸膛,剑身的火红与鲜血的猩红杂糅,一时间让人惊骇分不清两者。 当时林双儿突然晕倒,叶景云根本顾不得将剑收回,之后派人去寻却道剑已经不翼而飞。 原以为是长生派的人将赤云剑拿走了,根本没想到会在魅爷这。 “那天你走的匆忙忘了拿,我又一直忘了给你。”魅爷的目光在猩红的剑身上流连许久,目光柔和缥缈凝了一瞬,深吸一口气抬头看着叶景云,面色凝重,“阿云,其实这件事也有我的错,我没想到那毒停留在双儿体内会害了她,对不起……” “无妨,等我取到解药毒就能解了。” 叶景云从未想过怪她,相反,他应该谢谢魅爷才对,如果不是魅爷及时拿出解药,双儿可能早就中毒而亡了。 断雷从马厩中牵出汗血宝马:“马兄,我把你洗的这么干净,你可得好好跑啊,等你回来爷爷我再给你洗个澡。” 马儿像是听懂了他的话,挨着他的脸蹭了蹭,像是应允了这个约定。 叶景云没再浪费时间,长腿跨上马背,动作潇洒又帅气,配上此刻端起的淡漠与冷傲,整个人散发出生人勿近的气息,让原本邪佞不羁的气质削减三分,禁欲感十足。 其实仔细看还会发现藏在眼底的几分担忧。 如果这样的叶景云让林双儿看到了,她一定会一把勾住他的脖子,吻住他的唇,光明正大吃他豆腐。 巴不得宣告全天下,这个男人是她的。 “驾!”一声号令之后,叶景云骑马绝尘而去,留下斗篷在空中猎猎的背影。 第二百一十九章 解毒 之后几天客栈内一派风平浪静。 明电每天都会按时给林双儿把脉,重新封穴。 为了能更好照顾林双儿,落尘和魅爷索性直接住在了她客房的两边隔壁,如果出现异常能够及时赶来查看情况。 可怜的断雷,他所在的客房继九王爷叶景云之后被落尘征用,不得不含泪再次和小侍卫一起挤一个被窝。 而楚清辞则慢慢摸出了规律,知道夜深是最安全的时候,只要能在那个时候偷偷潜进林双儿的房间,计划相当于完成了一大半。 迫于对方都是江湖有名的高手,楚清辞自然不会蠢到对他们用药,一不小心被识破了,那她恐怕再无下手机会。 眼下只能耐心等待动手良机。 苏城地理位置偏南,能够下雪已经少见。这场雪扑簌扑簌下了两天后与小雨无缝衔接,直接将好不容易积攒了三寸厚的白雪一夜之间融化。 这场雨下的没完没了,像是恋上苏城迟迟不愿离开。 细雨拉起一片白色薄纱,蒙住了雨下人的眼,让入目的一切景致都变得朦胧重影,似遥不可及。 梅花被雨水打得七零八落,缀下满地绯红。 这样的夜,有人眉头紧锁昼夜颠倒一路直赶,也有人行如鬼魅心如蛇蝎潜入室内。 楚清辞便是后者。 摸着夜色弯腰钻进林双儿的房间。 房内一片漆黑,她丝毫不觉害怕,心底反而隐隐兴奋起来。 尤其是当她借着手上火折子忽明忽暗的光,看清躺在床上的林双儿时,再也按奈不住上扬的嘴角。 为了封穴道,林双儿头上还扎着几根银针,如果这些银针再下几寸,床上的人恐怕再也醒不过来。 天亮大家发现林双儿死了,也很难查出原因,就算查出来了,也只能怪明电医术不精,怪大家竟然会毫无保留地信赖一个毛孩子! 想到这,目光转向林双儿头顶的银针,觉得此刻银针映着微弱火光,似是在无声催促自己快些动手。 不动声色朝床上的人靠近,同时伸出手碰上她头顶的针柄。 “如果这一幕让叶景云看到了,他会怎么想呢?” 蓦然,一只大手攥住楚清辞的,蛮力将她整个人拉扯转了个身,让她动弹不得。 空洞漆黑的一双眼睛,及径直闯入楚清辞的视线,惊恐的叫声从喉咙中迸发出来。 却刚刚开了个小嗓,就被那人眼疾手快点下哑穴,所有求救声卡在嗓子里,吐不出来。 “嘘——” 那人伸出食指轻轻放在唇前,发出轻微气声。 楚清辞因为害怕,白日的端庄娇贵一扫而空,此刻的她双目瞪圆如铜铃,脸上血色抽离惨白,在火光的映衬下,显得狰狞骇人。 她看清了,原来刚才匆忙一瞥间看到的两个空洞不是他的眼眶,而是他的面具。 可面具下的那双眼睛,里面的情绪绝对不比漆黑空洞要来的良善,相反,里面充盈了横冲直撞的狠厉与杀气,看她仿若看一只一碾即死的蝼蚁。 楚清辞第一反应是要逃走,可纤细的手腕在他的大掌中盈盈不堪一握,仿佛一捏就碎。 “安安静静离开,此事不要声张,不然我保不准会对你做出什么。” 嗓音低沉清冷,但威胁还是直穿楚清辞心底,若不是手腕上的疼痛一直刺激她的神经,楚清辞可能已经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平日里周围的人哪里敢对她说一句重话,就算是叶景云怒极也从未对她露出过这样的神色。 “明白了吗?” 说着,手掌力度加大。 楚清辞不能说话,只能茫然点头应下。 易名将她手放开,楚清辞突然失了依傍的力道,腿软往后退了两步,指着自己的嗓子,几度张口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天亮之前穴位会自动解开。” 楚清辞咬了咬唇,虽有不甘但不敢表现,伏低做小点点头离开了。 回房的楚清辞立马将门上锁,倚靠在门上大口大口喘气,心有余悸。 她完全没有想到房里会有一个人将她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底,更没想到林双儿身边竟然有这么多男人愿意围着她转! 她十指攥拳,深深掐入掌心,眼中的怒火愈加热烈。 这火渐渐地不再是为了争夺叶景云的喜欢燃烧,而是女人看女人的那种疯狂嫉妒。 凭什么。 凭什么她不能像林双儿一样被一群男人众星捧月,凭什么林双儿时时刻刻都有男人小心护着! 她要让林双儿从高枝跌落,从云端狠狠摔入泥底! …… 待室内恢复寂静,易名的神色才渐渐柔和,如春天冰雪消融。 他的身上还沾着雨水,大滴大滴落在地板上,只是刚才楚清辞过于紧张害怕并未发现。 将湿漉漉的外袍脱下放在床旁衣架上,转身走到床旁看到还在熟睡的林双儿,伸手将她头顶的几根银针以轻微捻转的手法将其取出。 随后摸出怀中的小瓷瓶,将里面中的液体倒在茶杯里,如果此刻光线充足能够发现倒出来的液体澄黄透明。 又加了些药粉调和,就着茶壶中冷却的水稀释,用内力温热。 准备好一切,动作轻柔地扶起林双儿的上半身,让她能够靠在自己身上,将茶杯中温热的药液喂入她口中。 许是因为苦涩,林双儿一直舒展的眉梢紧皱,但因为太渴还是强忍着将药一滴不剩喝下。 易名又给她倒了几杯水冲淡口中的苦味。 做完所有后,捻好被角准备离开,却在手触及窗子时觉得眼前出现好几重影,身子有些摇晃不稳,若不是牢牢撑住了窗沿,他恐怕直接摔在地上…… …… 林双儿口中苦涩过后并未平息多久就开始头疼,丢失的记忆如同潮水般涌了上来,一帧帧一幕幕如同走马灯在她脑海中迅速划过。 小时候在幼儿园被人欺负,师傅二话不说操起家伙替她打回公道。 初中被人嘲,小九站出来做她最铁的哥们儿。 穿越汣陵,叶景云为了自己多次挺身而出,甚至只身一人前往灵川峰…… 对了,叶景云! 三个清晰大字猛然跃入林双儿的脑海,她一个激灵直接从床上坐了起来。 “哎哟!” “怎么了?” 林双儿捂着小腰,疼的眼角激出两滴泪花:“腰、我的老腰折了!” 第二百二十章 今天什么日子? 长久卧床的后果就是浑身骨头都跟错了位似的,经不起折腾,轻轻一动就扭着了。 林双儿捂着腰嗷嗷喊疼,感觉到腰际有一个温暖的大掌来回按摩,才算舒适一些。 突然想起了什么,她眉间染了两分担忧:“对了叶景云,你没……怎么是你?” 身后的人根本不是叶景云,而是易名,此刻屋外的光晕落在他银白面具之上,柔和了面具的冰冷。 可房间里突然闯进一个不熟悉的人,那人还挨着自己这么近,再柔和也抵不过心中的诧异。 迅速用被子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同时与他拉开了距离。 “你怎么在这?!” 看到林双儿这番下意识举动,易名眼中划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失落,一转即逝,被温柔的笑意所取代。 举起双手以示清白,自觉往后退到椅子上坐下。 “你且好好看看这是哪。” 林双儿闻言,眼睛咕噜咕噜打量着房间,很快发现这里的布置和她印象中的存在出入。 虽然客栈布局上都大同小异,但她好歹在好客来住了一个月余,对自己房间的细节早已记在心底,敏锐发现被子上的纹饰、床头的雕花都有了变化,看向易名的目光又变了。 “这里是哪?” “放心,我们还在苏城,只是换了家客栈。”易名翘起二郎腿,支着下巴,好整以暇看着她。 林双儿恢复了记忆,想起易名多次帮了自己,加上他现在解释的十分诚恳,对他的戒心瞬间打消了大半。 试探性地问:“是你救了我?” “对。” “可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和你朋友们都不熟,在这里更自在些。” 易名说的随意,林双儿听得也格外随意,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毕竟这番解释实在是破洞百出。 比如他如何知道她中毒了需要百步蛇毒液作为解药。 比如他如何知道她睡在好客来的具体哪间房。 比如……这些比如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救了她并且没有为难她! 就凭这一点林双儿并不打算打破砂锅问到底! 毕竟一个以面具示人的人,浑身上下究竟几分是真几分为假,这点不好琢磨,也万万不能琢磨。 脑子中病毒瘫痪死机的林双儿不知道,可不代表杀完毒后的林双儿还不知道。 “那这么算下来我又欠你一个人情了,我该怎么感谢你呢……”林双儿面露难色,“你缺什么吗?喜欢古董不?” 想起在梅苑里她还有一个古董金库,如果易名喜欢古董,她不介意忍痛割爱送他一堆古董宝贝。 易名早就换了套干爽的衣物,听到林双儿的建议,冲她扬了扬两只宽大的袖子:“行走江湖,两袖清风。” 两手在空中咻咻比划:“那给你来个红颜知己,让你们做一对伉俪情深的雌雄双侠!” 易名大笑,忙摆手:“哈哈哈罢了,还是孤家寡人更适合我一些。” 见林双儿偏头仍在绞尽脑汁想应该怎么还自己的人情,他两手抱拳,打着趣:“来日方长,江湖儿女他日有难,还望林女侠能出手相助。” 易名突然端起腔调和自己对话,林双儿赶紧学着他的手势抱拳回复,捡起曾经看过的武侠小说里的零碎记忆应下:“好说好说,易兄有难,林某定当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 之后两人又草草聊了几句,林双儿就起身要回好客来,师傅他们还在客栈呢,如果他们发现自己不见了一定会担心。 而且她不知道自己究竟躺了几天,不知道叶景云回来了没有,有没有受伤。 易名看出她的想法,建议道:“先别急着回去吧,这附近有家很好吃的面馆,不如一起吃碗面?” 林双儿目光落在他脸上几乎盖住全脸的面具上,鄙夷:“你确定你现在这样能吃东西?” “哈哈哈我看看就成,走吧!”说完不再给林双儿反驳的机会,拿起放在角落里的两把油纸伞,一把抛给林双儿,一把自己拿在手里。 林双儿想起刚才信誓旦旦答应对方要上刀山下火海,如果现在拒绝打脸着实太快了些,所以到嘴边的话转了个圈又咽回肚子里,乖乖跟在易名身后。 易名执伞走在前头,带林双儿兜兜转转来到一条老街巷:“这家店藏得深,但味道很好。” 林双儿脸上隐隐有些期待,一只手下意识摸了摸肚子。 她饿了。 虽然这些天躺在床上,魅爷有给她喂一些汤汤水水,但那点热量对林双儿来说根本不算什么,现在她整个人彻底“活”了过来,肚子也跟着唱起空城计。 沿着青石老巷一直往里走,香味渐渐浓郁。 抵达易名口中的面馆,林双儿看到里面坐满了人有些惊讶。 可直到她吃下第一口阳春面,就忍不住在心底摇旗呐喊,果然酒香不怕巷子深,面鲜同理! 面条根根分明,面汤鲜香四溢,配上一把细碎的葱花,一只黄白分明的鸡蛋,以及一颗清脆爽口的小白菜,整个人仿佛由里到外暖了起来,一路走来的凉意都被驱散。 若不是易名拦下她说饿太久后不能一次性吃太多,林双儿恨不得再吃第四第五碗。 吃饱喝足的林双儿在易名的带领下往好客来的方向走,途径一处人群密集处,林双儿眯了眯眸子:“今天什么日子?” “十一月初一。” 每逢初一,斐公馆抛花球。 她竟然差点将正事儿忘了! 第二百二十一章 再抢花球 卯时四刻。 明电如往常一样给林双儿把脉查看病情,迎接他的却是一张空荡荡的床铺。 “不好了!双儿姐姐不见了!” 一声尖叫几乎要将屋顶掀翻。 闻声赶来的落尘等人看到这幅场景,面面相觑。 床头的银针,大开的窗户,挂在衣架上仍在滴水的衣物,无一不在昭示着林双儿被拐走的事实。 而此刻的林双儿一颗心都扑在了斐公馆上,早就将回客栈报平安抛在脑后,与易名一起人手一把油纸伞站在斐公馆不远处。 但就算此刻还飘着雨,斐公馆门外依旧门庭若市,一大群粗壮的男人站在斐公馆门外仰头高望阁楼之上,说的仍然是希望桓斐大仙将花球抛向自己这边云云。 十月初一,桓斐答应过她只要这个月抢到花球,能破例帮她算上一卦。 当时的她斗志满满是仗着周边有帮手,断断没料到一个月后的今天自己孤身一人来到斐公馆。 林双儿有些苦恼。 难道要让她一个矮萝卜去战胜一群大冬瓜? 不对! 严格上来说,她不 算孤身一人…… “你看着我干嘛?” 易名感受到身侧不怀好意 的目光,脊背发凉。 林双儿眨眨眼:“你能不能再帮我个忙?” 反正林林总总算下来人情已经欠下一个两个,事不过三就好了嘛! “抢那个球?”易名朝阁楼处抬了抬下巴。 此时桓斐已经将花球拿在手中,展示给楼下众人。 林双儿点头承认,易名的嗓音继续飘来,带着两分逗趣:“传闻斐公馆的当家神机妙算,未卜先知,我很好奇你要找她算什么。” 林双儿凑近他两分,眯起眼在他脸上来回打量,没有拒绝。 “我也很好奇你面具下究竟是何模样,不如我们来交换小秘密?” 易名轻笑:“那还是算了,我怕摘下面具把你吓着了。” “噢!!” 人群中爆发出一浪盖过一浪的叫喊声,易名二话没说,脚尖却已暗暗发力,眨眼间整个人腾空而起,踏风而去。 他手执素色油纸伞,脚下踩过路旁屋檐借力,一步跨出数米远,两三下就靠近人群。 最后脚下用力一蹬,整个人直接跃入人群。 他仿若从天而降,油纸伞岿然不动立在身前,身姿挺拔,身手矫健,一身玄装在雨幕中格外明显,衣摆因为他的动作向四周高扬,宛若绽放黑莲。 这种张扬的登场方式,让众人叹为观止。 只见易名单脚落在一个男人肩头,另一只脚脚背将花球勾起在膝上颠了两下,待花球被颠地高高弹起,大掌一捞轻而易举将球稳稳握在掌心。 在众人的赞叹声中,易名目光落在不远处的林双儿身上:“接着!” 林双儿看得有些痴,听到他的声音脑子反应慢了半拍,看到红彤彤的花球“咻”一下朝自己砸来,让花球在空中抛了好几轮才算接稳。 “馆主……” 居于高阁之上的两人将一切看在眼底,小丫鬟眉间微蹙想说什么以平息心中的怒火,却被桓斐抬起的手打断了。 桓斐垂下眼帘,挡住眼中所有波澜,但若细看能够发现那长而卷翘的眼睫在几不可闻地轻颤。 悠悠吐出一口浊气,并未言语,转身走进室内。 该来的总会来,谁都逃不掉。 斐公馆外,有些“老熟人”认出了林双儿,想起上次她身边的小孩随便出手就倒了一大片,这回带来的帮手一看就不简单—— 戴着诡异的面具,光是出场就牛逼轰轰。 大伙儿看到她怀中的花球敢怒不敢言,摆摆手一哄而散。 这丫头精明着呢! 上个月有几个当真跑去赌坊押注的人最后输的裤子都被人扒了,他们才不会再蠢到淋着雨在楼外等消息呢! 林双儿无暇顾及其他,看着臂弯中的花球一颗心止不住砰砰直跳,好似自己想要知道的真相近在眼前。 她同易名道过谢后片刻没有耽搁随丫鬟上楼找桓斐。 桓斐还是与第一次见她时一样,一身红衣装扮,脸上蒙着轻薄红纱,露出一双娇媚流转的凤眸,以及额间精致的朱红花钿,细看仿若一团跳动的火焰。 “我抢到花球了。”林双儿坐在她一旁的空位上,颇为得意,“现在可以兑现你的承诺了。” “说吧,你想知道什么?” 桓斐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 “我可以回去吗?” 一句没头没尾的话就像一颗石子落入平静的湖水中,激起千层浪。 第二百二十二章 已死之人 林双儿之所以说的这么隐晦,是对桓斐的怀疑与考验,同时也是对自己的保护。 她说的回去,不是回汣陵,不是回三王府,而是回到二十一世纪。 曾几何时,她梦到自己回到了二十一世纪,现在只需略微一想,茫然与悲伤就从胸膛蔓延开来。 她万万没想到,几个月前自己还能信誓旦旦扬言要找到玉佩赚够银子回现代做富婆,几个月后光是想到自己会同叶景云相隔千百年不得相见,就如同将她的心扔进绞肉机中残忍折磨。 桓斐抬眸,目光钉在她的脸上,红纱下,红唇翕张:“你果真很奇怪。” 她日日夜观天象,自然发现了异常。 五月十五那夜,天呈异象,似有一只麒麟从北至南踏着烈焰火光划过苍穹。 麒麟星象只有少数古老文书上有过记载,当年称霸天下的大宇王朝就出现过一次。 可谁人不知大宇王朝的旌旗上绘的就是麒麟,加上有关麒麟星象的文字记载千百年来也只有大宇王朝独一次,很难让人不怀疑这只是大宇的皇帝为了让自己更得民心而杜撰的谎言。 若非亲眼所见,她绝对不敢相信。 而上个月初一,桓斐初见林双儿就觉的此人令她难以捉摸。 一个好端端的人站在自己面前,她却无法从她面相上算出任何有关信息,这种情况只有一种解释—— 对方是个已死之人。 可这怎么可能呢。 林双儿能走能跳,如常人一般有呼吸有脉搏,怎么可能是死人。 林双儿走后,桓斐曾派人调查过她,得知她是叶国三王妃。传闻三王妃失踪了一个月,五月十六才重新进入众人视线,并且性行大变…… 思衬片刻,她如实道:“有关你的事我一概不知。” “……这么诚实的吗?” 林双儿诧异,她没想到第一个问题就难住了桓斐,更没想到桓斐直接一句不知道就将她打发了。 这不是砸了自己的牌子吗? 再不济瞎编一些大道理让她回去想破脑袋都想不出来也好啊! “不过……”桓斐勾唇,“我知道你并非三王妃,准确来说你不属于这个世界。” 这是她所能推测到的最好的解释。 见林双儿眼中闪过惊喜,她就知道自己说对了。 这世间万物万事,哪怕再光怪陆离,再匪夷所思,在他们眼中也不是不能接受。 毕竟,以星象观测时局,世人的一举一动其实早已命中注定,这一点就已经十分怪异有趣。 但林双儿的这种情况,她的一切都不属于这个时代能窥测到的,她或许会成为扭转乾坤的一个关键。 “那你知道真正的三王妃在哪吗?”林双儿追问,“还有一块玉佩。” 白如英说过,她要杀了她,因为一块玉佩。 穿越时,那道虚远缥缈的声音也告诉她,让她找玉佩,拿到它。 所以玉佩定是一个很关键的线索。 或许找到它就能解开很多谜团。 “我好像就是因为那块玉佩来到这的,它是绿色的中间……诶你要做什么?哎哟!” 桓斐突然抓住她的手,二话不说在她手掌划破一道口子,毫无准备的林双儿直接疼的直接叫了出来,想收回手,可手腕被桓斐牢牢制住挣脱不得。 只见她拿起一旁的茶杯接住从掌心滴落的血,觉得速度不够快,还想再划一道,被林双儿嗷嗷大叫制止住了。 “别!挤挤!挤挤血就出来了!” 桓斐:“……” 失了一杯血,林双儿赶紧抓起桌上的糕点补充能量,后悔当初没多吃一碗阳春面。 “你要我的血做什么?” “不能采阳补阴,只能用这个法子从你身上得些好处。” 桓斐说过,她是开门做生意,而不是为了月行一善,免费算卦。 林双儿低头看自己的月夸下,撇撇嘴。 之后桓斐让林双儿躺在一旁的贵妃榻上,开始净手焚香。 清幽的香气将林双儿萦绕,很快就陷入昏昏沉沉的睡眠。 连续下了几天的雨终于驱停,几缕阳光冲破云层铺满苏城,落在水面上宛若金色缎带,曲折回转。 易名再见到林双儿,已是半个时辰之后。 与之前兴冲冲走进斐公馆不同,整个人出来的时候精神恹恹,像是蔫了的小白菜。 “怎么了?该不会是窥探到了什么惊天大秘密,接受不了?”易名走过去揶揄她。 林双儿懒懒抬起眼帘扫了他一眼,没有回话。 易名拦住她的去路:“不如你说出来,我替你分析一下。” 林双儿长长叹了口气,摆摆手:“你别问我了,我什么都没问到,我该回去了。” “你的手怎么了?”易名抓住她被划伤的左手,不让她离开,“这是怎么回事?” 进去之前整个人还好好的,出来之后竟然带了伤。 想到这一点,易名目光转向“斐公馆”三个大字,目露不善。 第二百二十三章 叶景云,咱俩掰了! “人家开门做生意,我总要拿出点什么作为交换。”林双儿说着要把手抽出来,但易名不许:“可她明明什么都没帮你算出来,却平白无故伤了你?还是说我不配知道你的这些秘密。” 林双儿闻言,不由有些烦躁与纳闷。 她对易名根本不了解,有所保留难道不是很正常的吗?为什么还要一直逼问她,弄得两人关系这么尴尬,配不配难道他心里没有衡量吗? 但想到易名多次帮了自己,这次更是拿出百岁蛇的毒液救了自己一命,还是耐下性子同他解释:“是先给她血,她才能开始算卦,至于算没算到,算到的结果理不理想都不属于她的服务范围,懂?” 易名好似将她的解释听进去了,但还是执意拉着她的手:“走,我带你去医馆上药。” 斐公馆没有提供包扎服务,伤口还是大喇喇的暴露在空气中,虽然止血了,但满手掌干涸的血迹也是渗人的。 可林双儿还是觉得不妥,她在外面逗留的时间已经够长了。 “我有个朋友也是大夫,他就在客栈,我还是……” 易名有些不耐烦,打断了她的话:“等你走回去还有段时间,不如直接在就近的医馆先处理一下。” “放开她。” 低沉的嗓音骤然插入,一道蓝影从眼前一晃而过,下一瞬手上被遏制的力道松了开来。 还未来得及看清来者,一声轰然巨响直接让林双儿整个人吓得一颤。 易名直接飞出几丈开外的地方摔在街边的货架上,巨大的冲击力将木制货柜直接砸的四分五裂,摆在货柜上的油纸伞哗啦啦砸在他的身上。 货郎见到有人在街上公然斗殴,畏畏缩缩躲在角落里不敢吱声。 林双儿不瞪了一眼站在自己面前的男人,满是不悦。 抬步要上前去将人扶起,却被他拦下。 看着紧紧攥着自己的大掌,她努力压制住心中的怒火,放缓语气:“叶景云,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叶景云不答反问,弄得林双儿一噎,不知所云。 叶景云一来就气势汹汹二话不说将人打倒,冲动又莽撞,却回过头来指责她? 那边易名已经从狼藉中站了起来,雨虽然停了,但地上都是泥泞与水洼,这么一摔衣服上全是污迹,有些狼狈,易名看到了不禁叹气。 走到叶景云面前:“不知草民哪里做的不对,惹得王爷发怒,还请王爷明示。” 话虽然恭敬,但语气夹着两分明显的不善,脊背挺直,目光毫不畏惧与他平视。 “离双儿远点。” 林双儿闻言,立马想起刚才易名一直拉着她的手要带她去医馆,那动作在不知情者看来或许是有几分拉拉扯扯的感觉,知道叶景云许是吃醋了,便出来打圆场。 “你误会了,易名是来帮我的。” 叶景云望着易名的眸子眯了眯,唇边挂起一丝冷笑,没去看她:“帮?你哪里知道他面具下究竟藏了怎样的狼子野心。” “你!”林双儿不想当着外人的面同叶景云吵架,只发出一个音节就息了声,选择先向易名道歉。 “既然双儿开口,此事我就不计较了。”摆了摆脏兮兮的衣袖,有些无奈,“看来我不得不先回去换身衣服,告辞。” 随后不带半分留恋,往来处走。 见人渐渐走远了,林双儿开始耐下性子同叶景云讲道理:“你真的误会了,是他用百岁蛇毒救了我,还帮我抢了花球,他现在不仅是我的朋友,还是我的救命恩人,你应该对人家态度好一些。” “你真是什么人都可以做朋友。”叶景云冷哼一声。 林双儿隐隐被他这种冷淡不屑的态度惹恼:“叶景云,你什么意思?我们能不能不要一见面就吵架?” “你以为我想?我刚回来就听断雷说你失踪了,连口水都没来得及喝就出来找你,结果就看到你和别的男人在一起?”叶景云看着她,眼中是翻滚的怒意。 “你现在记忆恢复了却怎么连事情轻重缓急都弄不明白,还不如失忆时懂事。你与他在街上逗留做什么?你知不知道大家都因为你的失踪提心吊胆?他救了你你就处处护着他?那我呢,我也为了你去灵川峰九死一生的回来你怎么不能替我想想!” 四周好似瞬间安静下来,静到林双儿仿若听到自己脑海中那根线断开的声音。 她足足迟疑了五秒没有说话,她万万没想到两人时隔多天再次见面,叶景云竟然开口就是批评她指责她,告诉她哪里做的不好,没有半句关心。 “叶景云,这就是你要对我说的?” “先回去再说,别闹。” 叶景云此刻也在气头上,不想再多说什么多解释什么以免弄得两人情绪更加糟糕。 “你觉得我这是在闹脾气?”一直隐忍的不悦被他简简单单一句话彻底激发出来,扯着嘴角回应他,“你开始嫌弃我不明事理是吧?那好啊,有本事你找那个听话懂事失了忆的傻子去啊!” 目光落在他身后的女子身上,愣了愣,随后嘴角的笑意渐渐变得自嘲起来:“叶景云,你又比我好到哪里去,口口声声说着急出来找我,却还不忘带上你心爱的妹妹,你这不是存心给我找堵是做什么?” 明明知道她不喜欢楚清辞,看不惯楚清辞,却还把楚清辞带过来。 尤其是一想到他当着楚清辞的面批评自己,这和让情敌看见自己被男朋友骂的狗血淋头有什么区别?还指不定楚清辞在心底笑成什么样了呢! 林双儿顿时觉得刚才自己在易名面前对叶景云的维护都是笑话! 叶景云撇开头不去看她,干巴巴道:“腿长在她身上,她自己要跟来的,我能有什么办法。” “你没办法,好,我有。”林双儿冷笑,狠狠甩开他的手,“腿长在我身上,我走!” “叶景云,咱俩掰了!” 第二百二十四章 她会害死你 “叶景云,我告诉你,咱俩掰了!”林双儿望着他,强行逼退眼中夺眶而出的泪意,“和你的好妹妹过日子去吧!” 说完,转身就跑。 “景云,你不去追吗?”楚清辞疾步走到叶景云身边,眉间铺满忧虑。 见叶景云不为所动,心中大喜,但面上不动声色,随后委屈地垂下头一副知错模样:“对不起,我是看你刚回来担心你才执意跟来,没想到让她误会了。” 楚清辞主动认错而且态度良好,叶景云质问的话噎在嗓子里说不出来:“没事,你去客栈告诉他们一声,说双儿已经找到了,一切平安。” “那她还会回来吗?” “这不是你该管的。” 楚清辞骇然,头垂得更低了:“对不起,我现在就回去通知他们,让他们放心。”说完抬腿便跑,不料被脚下衣裙绊住,整个人向前栽去。 没有预料之中的疼痛,手臂被一只有力的大掌抓住及时稳住了她不受控制前倾的身体。 待人站稳,叶景云松开了手:“当心些。” “嗯。”楚清辞朝他感激一笑,没再多做停留往客栈方向去。 叶景云立在原地,林双儿的离开仿佛一盆冷水冲他淋了下来,满腔的怒火瞬间消了大半。 可是现在让他直接上去认错,他心中也隐隐有些委屈—— 他好不容易从冰天雪地的灵川峰回来,吊了几天的心还没放下就被告知双儿失踪的消息,找了一个多时辰好不容易将人找到,结果双儿竟然开口就让他对易名客气点?还说易名是她的救命恩人? 他怀里还揣着一瓶蛇毒,就算没有易名他同样可以给她解毒的! 低头扫了眼自己的左臂,委屈就更甚了。 如、如果这次双儿能够先服软,他再同她认错道歉,否则绝不松口! 委屈巴巴的九王爷打定主意后决定先追上去看看双儿的反应,免得双儿后悔了想道歉找不到他人,那他岂不是很亏? 对,他堂堂九王爷跟过去只是为了听林双儿道歉的,绝不是担心她! 叶景云想着堪堪跑了两步,就被一个大红身影挡在面前,让他动作不由一顿。 “阿云。” 清浅女声将他的记忆陡然拉回儿时,那日漫天大火,娘亲身着最爱的红装从长英宫一跃而下,至此之后,音讯全无。 血浓于水,就算知道娘亲与长生派暗中勾结,但私心里他还是忍不住希望能够母子相认。 “娘?” 在他的呼唤声中,女子转过身,她脸蒙红纱,额缀花钿,顾盼生辉,是个美人,但绝对不是他的娘亲。 发现这一点,叶景云皱了眉:“你是谁?” 为何背影与他娘亲如此相似。 “我是你娘亲的朋友,斐公馆的当家,桓斐。”女子轻轻点头向他示意,扬起一只胳膊做出“请”的姿势,“有些话想要同你说,里面请。” 叶景云站在原地,不为所动,他还要去找双儿呢。 桓斐猜出他的想法,轻笑:“关于林双儿。” 叶景云闻言,左右思衬一瞬,抬步走进斐公馆。 桓斐带叶景云来到一间客房,房内陈设简单,两人相对而坐。 桓斐忍不住上下打量着他,感叹道:“常听如英提起你,夸你长得俊俏,今日一看果然一表人才。” “桓馆主,你还是有话直说吧。”叶景云对这个从未见过的,与自己母亲有几分相似的女人表现的既冷淡又疏离。 他来不是为了听她讲这些有的没的,毕竟他长得好看这个事实不需要别人强调,他来只是想知道桓斐要告诉他关于双儿什么事。 桓斐闻言也不怒,收起了客套话:“身为你母亲的好友,在这里劝你一句,远离林双儿。” 叶景云直接起身要离开。 “她今天来找过我,我趁她睡着的时候知道了一些事,虽不能窥探明晰前因后果,但能够推算出一些事!” 桓斐着急出声,见叶景云停下脚步,才继续道—— “她会害死你。” 叶景云眸子微眯,一字一句缓缓道:“我讨厌有人说她坏话。” 桓斐从袖中取出一个长条木盒推到叶景云面前:“这里面是定魂香,只要趁着她熟睡的时候点燃,你可以问她任何问题甚至命令她做任何事,那个时候你就知道我说的究竟是真是假。” “不必。” 说完头也不回阔步离开斐公馆。 桓斐幽幽叹了口气,欲将木盒收回。 “这香我要了。” 闻声桓斐猛地抬头,看到站在门口的男人心跳如雷。 该来的总会来,谁都逃不掉…… …… 林双儿跑了一段路,发泄了烦躁与愤怒,渐渐平静下来,理智开始慢慢回笼。 如果忽略掉叶景云语气中的不快,他其实也是在担心自己的。 仔细想想,这件事确实是她不对在先—— 师傅他们天天在客栈照顾她,而她却突然闹失踪。 如果她能在吃阳春面之前就果断一些坚持回去,如果她不去纠结什么算卦占卜,这样大家的担心也能少一些。 更让她觉得自己错的彻底的是,叶景云为了她只身一人去灵川峰取解药,她却一直当着他的面感谢其他男人,让他对易名态度好一些,根本没想到去关心叶景云有没有受伤。 啊!林双儿你活该被骂! 她在心底咆哮。 可是现在要回去吗? 刚才闹掰分手的话她都一气之下说出来了,现在就回去道歉好像有点拉不下面子,而且叶景云确实对自己态度太凶了些。 那各退一步吧—— 如果叶景云肯放松些态度,她就同他认错道歉! 林双儿觉得这样不错,索性寻了一个干净处坐下等他来找自己。 “哟,这不是抢花球的小美人吗?坐在这里专门等小爷呢?” 第二百二十五章 钞能力 闻声抬头望去,就看见一个男子正歪斜站在自己面前。 身着花色绸衣,脖围貂裘,双臂抱怀,嘴里还叼着一根枯木枝,那模样要多欠揍有多欠揍。 林双儿眯了眯眼,认出了他。 这不就是当初被明电教训的屁滚尿流的富家公子哥吗? 想不到在这见面了,真是冤家路窄。 他和第一次见面时一样,吊儿郎当,身后跟着几个小喽啰,很大的排场。 “小美人儿,这次又抢花球找桓斐问了些什么呢?”公子哥走上前来,吐掉嘴中的树枝,态度浮浪不经,“桓斐就是个卖的,你说你还总是不识好歹凑上去,怎么,喜欢这种刺激?”伸出手勾住她的下巴。 林双儿自然识破了他的意图,嫌恶地撇开头避开同时一掌打在他的手腕上。 “无耻!” 上次见面林双儿一直出演的是被保护的角色,躲在魅爷和明电身后,像一只软弱任人欺的小白兔,公子哥没有将她放在心上,可没想到原来眼前的小姑娘实际上是一只野猫,平时收起尖锐的利爪一声不吭,可一旦进入它的领地,就会乘人不备一爪子挠过去留下火辣辣的抓痕以作警告。 这反差倒是让他稀罕的紧。 加上现在天寒地冻,林双儿又跑了一段路,此刻白嫩的脸颊透着酡红,生出楚楚动人的意味,看的他有些心猿意马。 纵横花街柳巷,但是这样有脾气的美人见得少之又少,细细数来身边勉勉强强就三个吧。 比如他那冥顽不灵的妹妹便是其一,生了一张水灵的脸却油盐不进,眼高于顶。 第二便是上次在斐公馆外的那个大美人,风韵十足,让他魂牵梦绕了整整三天。 第三就属眼前的林双儿了。 想到这,他的怒意削减了几分,唇角笑容愈加明显:“小美人儿,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 “我不想听。”林双儿斜睨了他一眼,片刻不想停留直接抬步便走。 公子哥一个错步挡在她的面前,笑的肆意:“你不想听可我偏要说,常言道,打是亲骂是爱。”朝她倾身一分,“小美人儿,我们这才第二次见面你就对我又打又骂,那岂不是把我心悦到骨子里了?” 纳尼? 林双儿听到他这一番土味情话,嘴角止不住的抽搐。 这人能不能撒泡尿好好照照自己,穿的又红又绿脖子上还围着一圈长毛,与趾高气扬的公鸡有什么区别。 林双儿觉得如果不是因为自己的素质极佳,她可能就要开口将他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一遍让他们从棺材里爬出来跳上一曲好运来,再好好问问他这还是不是心悦他。 不想再和这种不识好歹的人纠缠,林双儿直接绕开他要走,公子哥见状上手揽住她的腰将她拉入怀中,嬉皮笑脸:“小美人儿的腰可真细。” 闻言林双儿忍不住爆了句粗口,抬腿就是用膝盖狠狠一顶,目标直指男人下/身。 没料到对方竟然会来这一招,公子哥疼的直接甩开林双儿,捂着被攻击的地方原地跳脚,脸上的笑容早就挂不住了,变成了猪肝色:“臭娘们儿,敬酒不吃吃罚酒?”说着,一巴掌拍在身边看好戏的喽啰后脑勺,扯着嗓子大骂,“笑笑笑,笑什么笑!今天你们要是不把她给我抓起来绑在我床上,我让你们这辈子都笑不出来!” “是是是!” 喽啰们迅速压下嘴角上扬的弧度,连连点头领命。 其实他们心中也有气。 上个月他们被一个小孩玩的团团转,浑身痒痛了足足七天才缓解,现在好不容易有机会可以出一口恶气,他们怎么能错过!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读懂了对方报仇雪恨一雪前耻的眼神,于是不再犹豫直接将林双儿围在包围圈中,让她腹背受敌。 对于以多欺少的不齿行径毫不知觉。 林双儿见状,从喉咙中溢出一丝冷笑,目露不屑。 从上个月他们未出招就被明电一招制服就可以看出,眼前这些人是实打实的没有任何功底内力可言的“普通人”。 若说她的三脚猫功夫对付五个武林高手是在找死,那对付五个普通到不堪一击的家丁还是足够的。 而且她林双儿擅长什么? 欺软怕硬呀! 遇到这种情况瞬间化成林刚刚。 所以当周围一圈的男人朝她出拳之际,她眸光一闪,直接踢出一记漂亮的扫堂腿,瞬间将挡在自己面前的两个男人踢翻在地。 一人趁她出腿时迅速变换手上方向朝她脑后出拳,林双儿似有所感应,上半身前倾折成九十度,同时刚站稳的脚奋力朝后就是一踢,直接将偷袭的人踢得连退几步。 众人见一个柔柔弱弱的小姑娘一眨眼的功夫竟然解决了一半的人,刚刚壮起来的胆子跟漏了气的气球似的瞬间瘪了下去,愁眉苦脸看着公子哥求助:“少、少爷……” 公子哥看出林双儿会一些拳脚功夫,但一想到刚才她那让他险些断子绝孙的一顶,气的后牙槽痒痒。 绝对不能这么轻易放过! “就一个臭娘们儿怕什么!都给我上!”公子哥说着,抬手直指林双儿,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今天谁能把她拿下,本少爷就赏他一!百!两!” 又是钞能力。 又是无人能敌的钞能力。 被打倒的人闻言都迅速从地上爬起,势要将林双儿拿下换银子! 林双儿听到这句话,脸黑了。 她就值区区一百两? 从她小金库中随便拿出几样都不止一百两吧! 林双儿垂在身侧的拳暗暗握紧,看她这次怎么将他们一次全打趴下! 有人率先朝她飞来一腿,林双儿反应迅速抬手格挡,就在这时她余光无意中瞥见一道蓝色身影,计上心来。 借着男人出腿的架势往后踉跄连退几步,再次抬起头时小脸苍白,没了血色,紧咬着唇一副被人欺负却又不甘心的模样。 “你们不要过来!不然我就要喊人了!” “呵,现在知道怕了?刚才不是很威风吗?”公子哥以为是刚才她被踹了一脚失了势,没往其他方向想,推开挡在面前的手下们朝她靠近,“你放心,小爷我很温柔的~” 这句话单看是温柔的,配上他脸上邪肆的笑容就成了诡异恶心的,让林双儿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林双儿连连后退,直到被他逼到墙角,后背抵上冰凉的石墙。 她瑟瑟发抖,无助地摇头拒绝,最后似是终于忍不住了扯开嗓子开始求救:“救命啊!救命啊!” 嘴上叫的凄苦凄厉又凄惨,但没人看到她在暗中微微扬起的嘴角。 第二百二十六章 爹爹,把衣服脱了 预料之中的,在公子哥的手即将碰到自己的时候,眼前这春风得意的公子哥就自带音效般“咻”一声在空中划了一道漂亮弧线飞了出去,直接背砸在对街的墙壁上,哐当一声,连带着林双儿身后的石墙都仿若颤了颤。 喽啰们看到自家少爷呈一条弧线飞了出去,一张嘴张得都可以塞下一颗鸡蛋,不知是被惊的还是被吓的。 直到少爷嗷嗷呼痛倒在地上一蹶不起,他们才后知后觉跑过去把人搀扶起来。 “就是你踹了小爷?谁给你的熊心豹子胆!”公子哥两手捂腰,佝偻着背,疼的龇牙咧嘴,却还倔强地瞪着怀抱小美人儿的男人。 “哇塞,是条汉子啊。”林双儿捂嘴揶揄,“摔成这样了还能和你叫板呢。” 叶景云并未将他的威胁放在眼里,连余光都不曾落在他身上,倒是听到怀里林双儿的话,放在她腰际的手一紧,让她的身体贴紧自己两分,有些不满幽怨:“不允许在我面前夸别的男人。” 林双儿赶紧趁热打铁回抱他的腰,在他怀里撒娇:“嘿嘿~其实我更想说你刚才那一脚真帅!” 叶景云撇撇嘴:“这还差不多。” 他傲娇撇开头,但薄唇缓缓弯起的弧度还是被林双儿看到,雨后的阳光落在他的唇畔,衬的他整个人流光溢彩,就连身后的光亮都黯然失色。 真好。 有人能指出你的错误,包容你的脾气,吵过闹过之后依旧满心满眼护着你的感觉真好。 “好啊!你们俩敢无视本少爷!你们给本少爷等着!我让你们在苏城吃不了兜着走!”公子哥气的脸红脖子粗,迫于浑身疼痛只能先指挥喽啰们将他抬走,却还是心存不甘嚷嚷一句,“你们给我等着!我还会回来的!” 林双儿看到他狼狈离开的背影,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接着意识到她和叶景云还紧紧贴在一起,提醒了一声:“你先松开我。” 叶景云听到双儿前一秒还在笑,后一秒就让自己松开她,直接想到是双儿还没原谅自己,心中慌张就开始道歉认错,之前想好的计策现在全抛在脑后了。 “双儿我错了,你原谅我吧,或者你打我出出气也好。” “我没生气了。”林双儿边说,这边叶景云已经抓着她的手往他自己身上打,碰到掌心的伤口不由皱眉呼痛,“诶,你别乱动,我手疼!” 叶景云动作一顿赶紧抓起她的手检查,看到她掌心一条四指宽的血痕,眉间高耸立刻染上显而易见的担忧,温和的目光变得阴霾深沉,像是恨不得透过这道伤口将那人碎尸万段。 “怎么回事?谁伤的?我先带你回去上药。” 心中着急,问题一个接一个冒出来,不等林双儿反应直接将人打横抱在怀中,借助轻功往客栈方向掠去。 烈烈寒风起,却不觉凉意。 林双儿抬眸看到他坚毅的下颌,紧抿的嘴唇,知道他定是紧张的,为了缓和气氛,她笑道:“别担心,这口子只是看上去可怖实际上不深的。” 听到她的解释,叶景云低头看了看怀里笑的跟猫儿似的林双儿,没有说话,只是加快脚下步伐回好客来。 …… 知道林双儿一切平安,落尘等人就一直待在客栈等他们回来,在看到叶景云抱着林双儿稳稳落到客房门口,再看到林双儿双脚着地后依旧活蹦乱跳,心才彻底归回原位。 叶景云要拉着林双儿回房间上药,但后者摆摆手选择先走到落尘魅爷他们跟前,郑重的鞠了一躬:“师傅,魅爷,断雷,明电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 这段日子她虽然对外界没有感知,但她知道他们一定为了照顾自己费了很大的心思,她无故失踪,没有音讯,大家一定担心坏了。 与其说他们是她的朋友,不如说是她的亲人,是她在汣陵、在这个陌生时空的亲人。 断雷明电连连说“没事就好”“不用放在心上”,落尘与魅爷则相视一笑,他们觉得几天前还傻乎乎的小姑娘似乎一夜之间长大了。 道完歉,压在林双儿心头的愧疚才松动了些,同叶景云回到房间,明电也跟了过来给林双儿上药。 “这是谁伤的?”伤口清洗完后完完整整暴露在叶景云眼前,猩红阴沉从他眼底浮出,整个人戾气加重几分。 到底是能挤出满满一杯血的伤口,再浅也浅不到哪儿去。 “哎呀你别问了,是我心甘情愿的,对方帮我,我用血最为交换,很公平嘛!” 林双儿觉得自己说的没错,便没打算将桓斐供出来,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是那个男人?”叶景云此刻连他的名字都不想念出来。 林双儿愣了愣,摇头否认:“不是他,你别对他存那么大的敌意好不好。” 叶景云从喉间发出冰冷的一声“哼”,不予回答。 这边明电将林双儿手上的伤处理好了,目光扫向叶景云,直接开嗓命令:“爹爹,把衣服脱了。” 第二百二十七章 冲啊!你可以! 脆生生的童音直道:“爹爹,把衣服脱了。” 林双儿虎躯一震,立马捂住了眼睛,舌头有些不利索:“这、这会不会不太好?我还是回避一下吧。”说着就要起身往外走。 明电撇撇嘴:“这有什么好回避的,双儿姐姐你又不是没见过。” 林双儿语塞:“我、我当然没见过。” 就算见过也不能当着小孩的面承认啊!教坏祖国的花朵怎么办! “啊?”明电震惊,随后可能是仔细斟酌了一番觉得影响也不大,便重新扬起笑脸,扯了扯林双儿的衣摆,“没见过也没关系,姐姐你只要想着现在你是大夫,爹爹是伤者,就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啦!” 小孩的建议听起来似乎十分可靠,在现代不就是吗,医生眼中只有病人,没有男女。 林双儿内心剧烈挣扎。 想起上次看美男出浴只是慌张扫了一眼叶景云的身子,可哪怕是短短一瞥林双儿都能看出他健壮的身材,如果今天能趁机揩一把油…… 嘿嘿嘿,那她做梦都能笑醒吧。 如此想着,渐渐动摇了:“那、那我看咯?” 明电乐不可支,连连帮腔:“嗯嗯,我还需要姐姐帮我忙呢!” 林双儿顺着他给的台阶往下走,索性将手放下来:“呐~不是我想看的,我只是要帮……”接下来的话在看到叶景云暴露在空气中的皮肤后都生生停了下来,噎在嗓中说不出来,两道细眉也紧紧拧在一起。 叶景云注意到她的动作,握住了她的手,将她掐入掌心的手摊开,握在掌中:“没事,这些伤很快就好了。” “怎么会这样?” 林双儿看着他身上青紫交错的淤痕,心跟着一阵一阵的疼。 他的左手臂前被周华所伤本就伤势未好,不知道在灵川峰经历了什么,现在剑伤再度裂开,因为没有及时处理,纱布都被血浸透,血迹斑斑。 如果细看还可以看到,他漂亮的手指上满是细小的伤痕。 整个人去一趟灵川峰怎么成了这样…… 叶景云想了想,决定说出实话:“从山崖上摔下去了。” 林双儿皱眉,一张脸沉了下来,没再说话。 明电眨眨眼:“姐姐你放心,有我在爹爹不会有事的。” 说着迅速解开缠在他手臂上的红纱布,清理伤口,接着朝他摊开手掌。 叶景云不明所以:“干嘛?” “药啊。” 叶景云目光闪了闪:“你是大夫,药不是都在你这吗?”还欲转移大家的注意力,翻腾明电的药箱,“喏,这不就是金疮药吗?” 明电不为所动:“我说的是玉露膏。” 此药金贵,他本就没有多少,还屡次被眼前这个叶扒皮克扣,剩下的一点他打算藏起来做传家宝留着的便没带上。 但是刚才他可看得清清楚楚,他给双儿姐姐上的药就是玉露膏。 叶景云一口否决:“不行,那药得留着。” 用过几次,叶景云也发现了玉露膏确实是个好东西,尤其是对治疗外伤有奇效,他可是打算都留给双儿用的,哪里舍得给自己用。 明电额角滑落一滴冷汗,在心底咆哮,刚才是谁把万金难求的药膏跟不要钱似的抹在双儿姐姐掌心的!爹爹你要不要打脸打得这么快! 林双儿听到他们之间的交流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掌,二话不说直接去叶景云怀里掏,她刚才看见了,叶景云就是将药放到怀里的。 叶景云扭捏,声音也弱了下去:“双儿,你别着急,现在天还没黑呢。” 林双儿:“……” 明电:“……” 车轱辘都轧在他们脸上了。 直接用没受伤的右手拍了一下他的头,训斥:“正经点!自己把药拿出来!” “双儿……” 林双儿笑而不语,静静看着他,那笑容仿若在无声威胁“你再磨蹭一句试试”。 叶景云不寒而栗,想到刚刚才讨好的双儿可不能再丢了,只能认命地将玉露膏拿出来。 明电将膏药涂抹在最严重的的剑伤上,那道口子已经有段时间了,却因为叶景云一直没有好好护理,所以伤口好了又裂,裂了又好,反反复复折腾了一段时间。 细小的伤口则换上普通金疮药。 处理完外伤,明电从药箱中拿出一瓶药酒塞给林双儿:“双儿姐姐,我太小了手劲不够大,你把这个药涂在爹爹肩膀上然后用力按摩就好了,力气越大效果越好!今天可以多用几次,从明天起早晚各一次,直到恢复就好啦!” 那模样要多单纯有多单纯,要多无辜有无辜。 “啊?”林双儿看着被迫握手中的药酒,仿若烫手的山芋,她还从来没这么赤果果的摸过叶景云啊喂! “那你快去忙别的吧。”叶景云面不改色斜了明电一眼将他打发走,然后转过身背对着林双儿。 明电走后,整个屋子只剩下彼此二人,林双儿的脸烧的更烫了。 林双儿,你可以的!你刚才不就想趁机揩油吗! 你这是在治病救人,不是在吃豆腐,更不是在搞颜色! 她咽了咽口水,颇有种将生死置之度外的感觉将药酒倒在掌心,然后贴在叶景云的后背上。 堪堪碰到,他身上的热力传到她的手心,就仿若通了电一般让她吓得直接收回了手。 呜呜呜,揩油好可怕。 “叶、叶景云,还是你自己来吧。” “双儿,我们都一起睡过那么多次了你怕什么。”叶景云转过头好整以暇望着她,如果细看可以发现他眼底的熊熊谷欠火。 现在的林双儿因为害羞脸上透着诱人的粉色,不点而朱的唇更是殷红得像新鲜欲滴的樱桃,让人忍不住要去采撷,水润的眼睛此刻充满了慌乱,视线不知道该往何处放。 “那就是单纯的睡觉。”林双儿嘟囔着反驳他。 叶景云笑:“双儿的意思是想不单纯的睡觉咯?” 林双儿:“……” 深吸一口气,平稳住自己的呼吸。 林双儿,你在怕什么,以前网上冲浪看过的帅哥少吗?你不是还摸过易烊千玺的腹肌吗? 冲啊!你可以! 对上叶景云幸灾乐祸的目光,林双儿勾起嘴角直接一巴掌拍在他的后背,疼的叶景云倒吸一口凉气直咳嗽。 “疼疼疼,双儿你轻一点!” 第二百二十八章 冤枉啊! “疼疼疼,双儿你轻一点!” 看到叶景云这么狼狈,林双儿的紧张情绪得以缓解,甚至隐隐觉得有趣,阴恻恻笑着,露出一口整齐的小白牙,开始嘲笑他。 “现在知道疼了?刚才你是怎么笑话我的?” 叶景云幽怨地瞪了她一眼便别过头去不再理她。 “哎哟,还傲娇上了?”林双儿戳了戳他的脸,揶揄他。 叶傲娇捂着鼻子歪头避开:“你手上全是药臭死了,别碰我脸。” “你还嫌弃上了?”林双儿偏偏要与他唱反调,两手直接捧起他的脸反复揉搓到变形,“也不看看我是在给谁上药。” 叶景云“哼”了一声选择闭上眼睛不去看她。 林双儿见状不怒反笑,放在他脸上的两掌往中间挤压,叶景云的嘴唇被挤得嘟起,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亲了他一口,一触即离。 叶景云的眼睛瞬间睁开,晶亮亮的写满惊喜,灿若星辰。 “明电说了,这个药要力气越大效果越好,你就忍忍哈!” 安抚完傲娇王爷继续给他揉散淤青。 叶景云整个人被哄得飘飘忽忽,加上此刻有只小手在他后背反复揉搓,一颗心仿佛掉进了蜜罐,甜兮兮的。 “叶景云。” “嗯?” 林双儿垂下头:“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此话一出,整个房间瞬间陷入沉默,一时之间没人再开口。 良久,叶景云的嗓音才缓缓传来,认真,沉稳,却仍然不失温柔。 “双儿。” 擒住她的手捏了捏,此刻她是站着的,于是微微仰起头与她对视。 “我今天说的那些不是希望你为此愧疚懊恼,也不要你变得成熟懂事。我只是想告诉你,你可以撒娇,可以任性,但是不可以让我担心。” 大概这辈子都只有叶景云自己知道,当他被告知双儿失踪了,看到屋里放着湿淋淋的男人衣物,他一颗心跳的有多快。 若不是当时双儿在场拦着,他对易名绝不是简简单单的一脚了事了。 “答应我?” 那双温柔深情的桃花眸与她安静地对上,她就像掉进一片柔软的湖水中,被他攫取了全部心神,沉溺其中,不可自拔。 她挽唇:“好。” 抹完药酒后,叶景云直接抱起林双儿撒娇嚷嚷着浑身疼,吻住她的唇瓣辗转反侧好一会儿才肯罢休。 “你的伤到底怎么回事?” 不单单是后背淤青,就连左肩也扭伤了,她不信叶景云会粗心大意到失足摔下山崖。 叶景云抱紧林双儿,将下巴抵在她肩膀上:“我说了之后你不要骂我血口喷人。” 听到他的提醒,林双儿下意识皱了眉,对他即将说出的话隐约间好似猜到了什么。. “明电告诉我百岁蛇喜欢在土穴中冬眠,我就一直在那找,可是一连三天我都没有发现百岁蛇的踪迹,却意外发现灵川峰除我之外还有其他人。”叶景云将他独自一人在灵川峰发生的事徐徐道来,温热的气息呼在林双儿颈侧,有些痒痒的,但她没有躲开。 只是安安静静听着。 “第三天晚上,我看到了他,但他当时黑布蒙着面没能认出来。”叶景云说着,放在林双儿腰际的手不由紧了两分,“后来我被他暗算跌下悬崖,身上的伤也是在那个时候留下的。” 林双儿听着胆战心惊。 灵川峰她曾经也去过,地势险峻,危险重重,这么一摔不是五马分尸就是被深藏在暗处的毒虫啃噬到尸骨不留。 可想而知那个蒙面人究竟是何居心。 感受到怀里人儿细微的颤抖,叶景云轻轻抚着她的后背安慰她:“放心,我这不是好好的吗?虽然当时情况挺紧急的,但是还是及时抓住了一根藤蔓,意外发现山壁上的山洞,而且洞里竟然就有一条冬眠的百岁蛇,也算是天无绝人之路。”叶景云的唇贴着她的耳廓,发出轻轻的笑声,“双儿你说如果让那人知道他误打误撞之下帮了我一把,会是什么反应?” “对了,等会这件事我还要告诉明电,他若是知道百岁蛇也会在石洞中冬眠,一定很惊奇。” 林双儿回抱着他,明明受伤的人是他,经历了这么惊险一刻的人是他,可是现在笑着安慰自己的人也是他…… 一时之间她心中五味陈杂。 “你怀疑那人是易名?” “这可是双儿你说的,不是我。”叶景云笑的狡猾。 林双儿这个时候没有心思计较他的这些小心思,只是反复回忆脑海中有关易名的记忆。 第一次见到易名是在大街上,他扶了她一把,如果这次算是偶然,那第二次呢?她被周华拐走,易名,一个与她萍水相逢的人那么及时的将她救下。 这次他甚至直接拿着百岁蛇毒液来救她,背着所有人将她带到其他客栈…… “他整个人都透着古怪,而且身手不在我之下,今天我对他的那一脚他明明可以躲开可是他没有……” 林双儿听出他的控诉,赶紧安慰几句这个傲娇的王爷。 下一瞬,叶景云捧起她的脸逼着她与自己直视,面色难得带着严肃:“所以双儿不是每个人都如同他表现出来的那么简单。” 林双儿愣愣地听着这句话在她脑海中盘旋,结果眼前这男人正经不到三秒又委屈起来,捂着胳膊:“尤其是你竟然还当着我的面一直夸他,气得我胳膊又疼了。” 她捏着他的肩,好笑的望着他:“那你呢?你还带着楚清辞来找我。” “冤枉啊!我当时是真的担心坏了,根本没注意到楚清辞跟了过来。” 林双儿琢磨着,觉得这确实像楚清辞会做出来的事,冷哼了一声,真是让她白高兴一场了呢。 第二百二十九章 桓斐死了 林双儿想的没错,楚清辞确实白高兴了一场。 当她看到他们一起回来的时候,当她看到大家对她嘘寒问暖的时候,脸上完美的笑容就维持不住了。 当时她就站在一旁,可林双儿竟然连一个眼神都未曾在她身上停留半分,让她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不过就是她自演自导的独角戏。 看着紧闭的房门,想到林双儿这个不知廉耻的女人竟然和叶景云在一间屋子里,那双漂亮的眸子染上嫉恨,恨不得化作千万根银针扎在林双儿身上,让她体无完肤。 “阿嚏!”屋内的林双儿打了个喷嚏,她左看右看最后紧了紧身上的衣服,转过身背对叶景云,“你帮我看看我的衣服是不是穿反了?” “没有。”叶景云捏着她的下巴将她头转过来,强迫她看着自己,“怎么了?” “那我怎么觉得背后阴风阵阵的?”林双儿咬咬牙,握紧了粉拳“莫非是有人在算计我?” 叶景云将她的拳头包在掌心,失笑:“可能就是着凉了,等会喝两碗姜汤。” “啊?!” …… 客栈一直是个打探消息的好地方。 当天中午大家正准备吃饭就听见一个噩耗—— 斐公馆的当家桓斐,死了。 听到这个消息,叶景云第一时间命断雷通知苏城官府将斐公馆包围,不允许任何人进出。 “双儿,你好好待在客栈,我去去就回。” 他说这句话时语速从容不迫,但从他的动作还是能够看出他对这件事的重视程度。 没听到双儿的回答,低头看去时发现她僵坐在原地,眸子像是失了焦距看着前方,顿住了要往外走的脚步:“双儿?” “……前不久,我刚见过她。”林双儿握住叶景云的手掌,睁着一双雾眸,看向他时脸上血色抽离,“你说她的死是不是因为我……” “你怎么净喜欢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揽呢?”叶景云恨铁不成钢的语气打断了林双儿的自责。 “我……我那是……”几次开口都不知道应该怎么解释,她颓然垂下头乖乖认错。 叶景云会握住林双儿的手,为了避免她再胡思乱想,把她从座位上拉起来带着一同往外走:“走吧,一起去看看究竟怎么回事。” 桓斐在苏城属于叫得出名字的人物,她的死讯预料之内的很快传遍苏城。 听到这个消息,舆论风向呈现两个明显的极端。 女人们都拍手称快直言报应,男人们则暗暗摇头叹息,或是多喝两杯小酒,觉得可惜。 两人抵达斐公馆时,馆外围了好几圈看热闹的人,他们不仅好奇桓斐是怎么死的,更好奇桓斐的死究竟为何可以引来这么多官兵,莫非其中另有隐情? 断雷看到叶景云来了,立马走上前汇报情况:“爷,按照您的吩咐已经将斐公馆包围了,保证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确实如他所言,不仅是斐公馆外围了一圈的官兵,就连馆内每层楼的走廊都没有放过,斐公馆的丫鬟们全都被控制在一楼空地处不允许随意走动。 “卑职不知九王爷驾到,有失远迎。”身着官服的老头跪在地上,华发朱颜,精神矍铄,此刻虽然跪在地上,但面对叶景云时仍然不卑不亢。 断雷适时介绍:“爷,这就是苏城的县令赵生。” 叶景云颔首,眼中清冷沉稳,看不出喜怒:“无妨,本王就是来苏城随便逛逛,不希望有人打扰。” 赵生领命:“是,卑职一定守口如瓶。” “爷,死者尸体就在楼上。” 叶景云点点头,目光扫过一楼所有丫鬟。 她们各个双目通红,泪眼盈盈,显然都在为桓斐的离开而伤心。 “所有人都在这?” “对。” 叶景云闻言,转头看向林双儿,却是对断雷继续道:“先让县衙的人查查死因,每个房间可搜过了?” “搜过了,并未发现异常。” 叶景云抿唇不语,思索几秒后抬步带林双儿上楼。 但他并未直接带林双儿去案发现场,而是从走廊的这一头走到另一头,再上楼从另一头走到这一头,像是在找什么。 林双儿一颗心还扑在桓斐身上,没心思去琢磨叶景云在做什么,心不在焉跟在他身后。 “哎哟!” 想的出神之际,走在前头的叶景云突然停下脚步,林双儿一头撞在他坚硬的后背上,额角发疼。 听到她的痛呼,叶景云果断转身,眼中的深沉复杂被心疼担忧所取代:“怎么样?” “疼!”林双儿捂着额角委屈巴巴地望着他。 “来,让我看看。”叶景云把她的手拿开,看到额头一处确实被撞红了,用手掌的大鱼际处给她揉了揉。 林双儿磨牙:“把你嘴角那不怀好意的笑容收起来。” 努力压制住嘴角上扬的叶景云:“……” “双儿,你别想那么多,在你之后她也找过我,照你的逻辑,那她岂不是我害死的?” 看林双儿走路都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就知道她肯定还在想桓斐的事。 林双儿怔了怔。 对啊!叶景云莫名对桓斐重视,一听说桓斐的死讯就立刻派人将斐公馆包围,就说明一定认识桓斐啊。 之前她只顾着想桓斐的死是不是她造成的,是不是她在无意中再度被长生派盯上了,所以直接将这一细节给忽视了。 可叶景云说是桓斐找的他? 想到桓斐做交易的条件,采阳补阴,林双儿立马捧着叶景云的脸左右检查:“她找你做什么?她是不是吃你豆腐了?” 叶景云在此之前根本不认识桓斐,更不知道她那不成文的规矩,只当林双儿是单纯的吃醋了,分外享受。 直到脚下猛地一痛将他所有美梦都打碎。 林双儿还意欲再踩他几脚,但都被叶景云避开了,他扶住林双儿的肩膀将她控制在原地,脚下却离的她远远的让她踩不到自己,嘴上哀嚎:“双儿,你这是谋杀亲夫啊!” “呸,看你那一脸春风得意的,说,你是不是在想桓斐!” “我想她干嘛?” “那她找你做什么?” “她说她认识我娘。” 林双儿猛地停下攻势,脚顿在半空中:“诶?” 第二百三十章 份子钱 “嗯,桓斐今天来找过我,说她认识我娘,所以我才会这么着急赶来斐公馆看看我娘在不在。” 而剩下那些不着边际的话叶景云选择隐瞒,省的林双儿又胡思乱想。 他不知道,林双儿听到这句话内心也没好受到哪里去,那日白如英凌厉阴鸷的目光仿若近在眼前。 白如英想杀了她…… “带个管事的丫鬟上来。”叶景云对站在楼下的断雷喊了一声。 断雷领命,立马将管事丫鬟带到他面前,林双儿很快就认出了她—— 是桓斐抛花球时站在她身后的丫鬟。 这里除了县令赵生,其余人都不知道叶景云的真实身份,但是从县令爷都对他毕恭毕敬的态度来看,此人绝对非富即贵。 丫鬟直接扑通一下跪在叶景云面前,哭的梨花带雨:“公子,求求你一定要为我们馆主主持公道啊!” 断雷叉腰,扬起下巴:“放心,我们肯定会查明真相的。” 叶景云却像是全然没有注意到小姑娘脸上那我见犹怜的泪意,淡淡看着一旁的房间,问:“这间房住的什么人?” 丫鬟哽咽着回答:“回公子,是、是一个姑娘,我们都不知道她的名字,她让我们称她白姑娘……” 白如英,白姑娘…… 果然。 林双儿听到这个回答,两手搅在一起,垂下了眸。 “那她现在在哪?” “离、离开了。” “离开了?” 叶景云周身气场陡然升起,连带着四周的气温下降了几度,林双儿再度觉得背后阴风阵阵的,断雷直接打了个哆嗦不知道自家爷为什么突然发怒了。 丫鬟更是直接瑟瑟发抖起来,腰被无形的压力压得弯的更低了,连说话都有些不利索:“是、是,在夫人来后没多久,白姑娘就、就离开了……” 夫人? 叶景云被这两个字成功取悦,周身寒气顿收,拉着林双儿的手紧了紧。 迎上她疑惑的目光倾身凑到她耳边,笑道:“夫人,陪为夫进屋看看吧?” 不待她同意,就拉着她进屋并将闲杂人等一并关在门外。 “你不是要检查屋子吗?总看着我干嘛?” 关上门后,叶景云就一直杵在林双儿面前直勾勾看着她,那目光好似能将她看穿。 林双儿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索性将他推开往屋内走,捣鼓起屋内的妆台,看到空空如也的妆奁,她抱怨着:“这里什么……啊!” 还未检查完,肩膀就被身后人扣住,一顿天旋地转,她被叶景云限制在他与妆台之间,双手撑在身后妆台上。 “你要做什么?” “抱抱你啊。”叶景云唇畔绽开一抹笑容,双眼被水光潋滟晶莹璀璨,双手已经悄然绕在林双儿身后。 话刚落音,双臂同时用力将她揽入了怀,两人额头相抵,鼻息交缠,叶景云目光落在她两片粉嫩的唇畔上,眼底之色微深,想要尝一尝那又甜又软让他忍不住沉溺其中的滋味。 林双儿识破他的意图,及时捂住他的嘴,板起俏脸:“你还找不找你娘亲了?!” 叶景云看到她一本正经的模样,眼底之色又深了一分,伸出舌直接在她手心舔了舔。 “你!” 感觉到手心湿滑的触感,她立马想到了什么,仿佛被电触了一般迅速收回手,在叶景云的衣服上蹭了蹭。 “我在这里呀。”叶景云无下限地展示自己的脸皮厚度,趁林双儿正抬头瞪着自己,在她嘴上偷了个香。 林双儿被他这不正经的模样气的磨牙,但她不知道自己脸上两片红晕已经将她心底的羞涩暴露了彻底。 “我找她就是想问她几个问题,她既然走了那就算了,反正不着急。” 叶景云边说边将手背贴在林双儿的脸上,果然如想象中的一样,滚烫的。 “而且魅爷说得对,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已经有了自己的生活,而且我们也要过我们的日子,互不干扰对大家都好。” 林双儿闻言,眼中划过震惊。 叶景云笑意盈盈,捏着林双儿的脸:“所以夫人完全不用担心婆媳问题。” “谁、谁担心婆媳问题了!”拂开他的手不满地辩驳,撇开头不去看他,但她隐隐上扬的嘴角没能逃过叶景云的眼睛。 因为他的这句话,林双儿砰砰直跳的小心脏稳稳归到原处,压在胸口的巨石被挪开,绽放出一朵花来。 就在刚才叶景云注意到双儿听到“白姑娘”三个字,眼中的神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然下去,就知道她一定有许多事瞒着自己,想起和周华打斗时无意看见的白色衣角,有些事似乎想通了。 从房间里出来,叶景云就带着林双儿去了案发现场。 屋内桓斐正倒桌上阖眼长眠,红衣曳地,红纱蒙面,她的手旁有一只倒下的精巧酒杯,桌上摆着与酒杯成套的酒壶。 赵生见九王爷来了拱手汇报最新情况:“叶公子,查出来了,此女是饮鸩自杀。” “饮鸩自杀?”林双儿疑惑出声,她没想到几个时辰前自己见到的明艳女子会选择这种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 赵生不认识林双儿,但是从她和叶景云的亲密程度能隐约猜出他们的关系,恭敬答道:“回夫人,经确认现场没有打斗痕迹,死者身上也没有任何伤痕,而且酒壶中盛放的就是鸩酒。” 林双儿嚅嗫着唇,却半晌没有说出一个字。 叶景云拍拍她的头,轻声哄着:“好了,别想那么多,赵大人都说了是自杀,你还不相信吗?” “就是没想到会这么突然。” “这只能说明她是真的决定了。” 如果心存犹豫,一定不会做的这么干脆又隐晦。 一个真正要离开的人都是悄悄离开的。 林双儿想到这,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叶景云松了一口气,拉着她往外走:“饿死了,刚好这附近的酒楼我们还没吃过,双儿你挑一家吧。” “好!” 断雷双臂抱怀撞了撞赵生,看向自家王爷离开的方向抬抬眉:“怎么样,我家爷和夫人很般配吧?” 赵生点头,眼中皆是笑意:“郎才女貌啊。”之后想到了什么,啧了一声,“可据卑职所知九王爷好像没有娶妻吧?” 断雷一把搂过他的肩拍了拍:“快了快了,到时候请你喝喜酒啊!” “哈哈哈那卑职真是荣幸。” “好说好说,别忘了份子钱哈!” 赵生:“……” 第二百三十一章 约定 查明死因后,官府撤兵,斐公馆的丫鬟们哭作一团,自发要为桓斐守灵七天直到下葬再离开。 桓斐一死,斐公馆无人主持,从此世间再无斐公馆。 月上中天,风声寂寂。 街上空无一人,穿堂风刮过声音低沉嘶哑,似女子低鸣抽泣,斐公馆外硕大的“奠”字在昏黄的光晕下衬的无奈又悲凉。 叶景云趁林双儿睡着再度来到斐公馆,却听到馆内传出了细微的争吵声,眼中划过一道暗色。 今天中午那个管事丫鬟给他的感觉就透着怪异,他也猜到了守灵七天只是幌子,却没想到她们竟然连一天的戏都做不了,当天晚上就开始瓜分斐公馆。 能带走的带走,不能带走的便换成银子再带走。 她们各个身着白衣,纯净无瑕宛若银粟,却做着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桓斐泉下有知一定会恨不得从鬼门关爬回来吧。 想到这,叶景云眼中涌动了不一样的情绪,满是自嘲与不屑。 丧尽天良? 他何德何能用这个词去形容别人…… 忽的,听到耳侧传来细微风声,他敏捷地向后弯腰避开朝他飞来的两只梅花镖。 “好久不见啊。” 一道慵懒的声音传入叶景云耳中,只见慕容逸从夜色中走出来,他偏着头,笑的人畜无害。 若不是他指尖还夹着两只梅花镖,还真以为他是在好心情地同叶景云打招呼。 叶景云站在原地不为所动。 慕容逸觉得无趣索性长腿一迈坐在屋脊之上,背靠飞檐:“别这么看着我,我这次来不是想和你打架的,你替我解决了长生派那两个老头,我还得谢谢你呢。” “那你别忘了我们之间的约定。”叶景云的嗓音深沉冷漠,仿佛漆黑无底的深渊。 “放心,我这不是在帮你吗?”慕容逸目光往屋子里扫了眼,“桓斐这人有点本事,她可是差点就把王爷你的秘密说出来了,如果不是我,你现在还能好好的站在这?” 叶景云从嗓间溢出冷笑,没再多说什么,转身离开斐公馆。 其实在他看到桓斐尸体时发现桓斐欲交给自己的安魂香不见了,就猜到桓斐的死绝对不是自杀这么简单。 虽然不排除她将安魂香收好之后再饮鸩自尽,可如果是这样桓斐更可能会选择在自己的房间才对,而不是依旧在一个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屋子里结束自己,甚至连位置都不曾变动,直到洒扫的小丫鬟打扫屋子时才发现。 如此一来另一种情况的可能性直线上升—— 她未来得及离开房间就有人找上门,她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就被逼着饮下鸩酒…… 只可惜他对这个和自己娘亲有几分相似的女人没有半分好感,加上双儿还在为她的死愧疚,让他将这个发现说出来? 不可能。 …… 翌日,落尘就收拾东西和大家道别了。 他活了近三十年,十岁以后就没在一个地方待过这么长时间,更没想到自己就这么莫名其妙收到了一个徒弟,虽然没有正式拜师,但师徒二人心里都有了彼此的一隅,还计较那些条条框框做什么呢。 魅爷就住在苏城,于是干脆请大家在魅园吃了顿大餐,便继续过她的潇洒日子去了。 临走前还特意叮嘱叶景云早些将双儿抢回来,然后好好努力让她早日抱上外甥孙,如果需要她还能再提供一些一夜香。 叶景云凝眉:“一,夜,香?” 魅爷眨眨眼:“增加夫妻情趣的嘛~你懂得~” 增加夫妻情趣? 叶景云猛然想到了什么,嘴角泛起冷笑:“双儿失忆那段时间,你是不是用过这玩意?” “哟,小兔崽子被你发现了,感觉怎么……” 怎么好像突然降温了呢? 魅爷左看看右看看最后发现是自己这外甥散发出了冻死人的寒意,狠狠打了个哆嗦:“感觉怎么这么冷呢,我回去加件衣服,老了果然不挨冻哈哈哈!”说着,在叶景云即将发作之前脚底抹油溜之大吉了。 楚清辞则是先一步回了汣陵,林双儿得到这个消息,只能扶额叹息,该走的不走,不该走的却走了,索性和叶景云再在苏城多留几日,让楚清辞一个人待在汣陵闹腾去吧。 断雷和明电身为叶景云的亲卫,被允许一同留在苏城,两人得到这个消息高兴地一蹦三尺高,要知道他们回去就是面对木头脸大哥和狂暴的二姐,那日子根本没有快乐可言啊! 当天晚上,叶景云一边把玩着双儿送给他的红豆剑穗,一边享受着双儿给他揉药按摩,心里妙不可言。 “双儿你看,这个剑穗和我的剑是不是很般配?” 叶景云将剑穗挂在剑柄上,亮给身后的林双儿看。 纯黑的剑柄配上莹白的剑穗,一黑一白,柔化了赤云剑的戾气,而剑身的猩红和圆润的红豆相互映衬着,仿若它们本就是一对,本就该在一起。 何意百炼钢,化为绕指柔。 这句话就这么蹿入了叶景云的脑海。 “双儿?”没得到身后人的回复,叶景云疑惑着转过头看去,嘴上念叨不满,“你怎么不理我?” 林双儿指着角落里一堆三岁小孩都不玩的小玩意欲哭无泪:“我当初买那些东西你为什么不拦着我?太败家了!” 叶景云:“……” 就在叶景云绞尽脑汁安慰林双儿的时候,一间密室之内,慕容逸将手中烛台放在桌上,暖红的烛火暗了一瞬之后再度立起,照亮了整间密室。 密室陈设简单,只有一个简陋的石台,石台之上是一个锦盒。 白如英拿过锦盒将其打开,看到里面的东西红唇上扬。 是枚玉佩。 通透碧绿的宝玉衬得她的手指更加莹白细嫩,一条大红穗子垂下随着她的动作左右轻晃。 紧接着她从腰间取出一个精巧瓷瓶,取下瓶塞,将瓷瓶中的液体倒在玉佩之上。 两滴猩红的血从瓶口滑落,掉在玉佩上,眨眼的功夫就消失不见,仿佛被玉佩吸收一般。 血消失殆尽的一刹那,玉佩发出荧荧绿光,却也只有短暂一瞬就恢复正常。 但,有那一瞬就足够了。 慕容逸看着眼底浮现出痴狂的光芒:“找到了?” 白如英点头,握着玉佩的手不自觉收紧,似恨不得透过这块玉佩将某人捏碎:“对。” 第二百三十二章 都听夫人的 之后几天,日子像是蜜里调油,一晃而过。 两人闲来无事就会在街上逛逛,林双儿看着货柜上的小首饰格外喜欢,可挑了半天都不知道应该买什么颜色,索性扬起一红一黄两支发簪在叶景云眼前晃了晃。 “你觉得哪个更……诶?” 话未说完,叶景云一手擒住她的手腕,一手扣住她的肩膀带着她迅速往后退一大步。 面色阴鸷,目光犀利。 还未明白发生了什么事,身后一声响亮的瓷碎声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 “啪!” 猛地回头,就看到身后的地上正躺着一个破碎的酒壶,酒壶中的酒淌了一地。 而那正是他们刚才所站的位置! 似有所感,抬头朝对街看去,就看见一个男人正倚着栏杆笑的肆无忌惮,他一手还执着酒杯,在他们的目光中悠闲自得地做了碰杯的动作,随后将其一饮而尽。 又是那只大公鸡。 如果刚才叶景云慢一步,那酒壶就在他们的脑袋上开花了。 想到这林双儿磨了磨牙。 “小美人儿,小爷我好心好意请你们喝酒,你们怎么这么不识趣呢?”大公鸡说着朝身后勾了勾手指,一身着粉裙的女子立马婷婷袅袅走到他身侧,素手执起酒壶将酒杯满上,大公鸡趁机将她搂在怀里亲了一口她的颈项,惹得女子发出娇俏的笑声。 大公鸡一手勾着女子,转头继续对林双儿道:“小美人儿,你说你身边这个小白脸除了脸蛋好点以外有什么好的?只要跟了小爷我,保准你以后……啊!” 眼前一道黑影划过,还不等他反应过来脸颊上就倏地一痛,他下意识大叫了一声。 “柳公子,血,您的脸出血了……”粉裙女子用手上的丝绢触碰他脸上的伤口,脸上都是震惊与惶恐,刚才楼下的人出手速度太快,快到她根本没看清究竟是怎么回事。 大公鸡脸上火辣辣的地方被人碰了一下,疼的直抽凉气,看到白色丝绢上鲜红的血迹,粗鲁地推开粉裙女子,两眼瞪圆直射楼下二人,指着他们大叫:“来人啊!给小爷打!狠狠地打!” 很快,十多个人从酒楼中跑了出来将叶景云与林双儿团团围住,从他们统一的衣着上不难认出他们也是大公鸡家中的家丁,不过这次他们各个手握足有女子手臂粗细的木棍。 有了武器自然有了底气,看向包围圈中的两人面上毫不畏惧。 见到这架势,路人们满是心慌慌,不由开口劝道。 “小姑娘,你们不是本地人吧,楼上这人不是你们能惹的。” “是啊,只要诚心实意道个歉,他有他爹管着,也不敢对你们做出什么事。” “千万别硬碰硬啊,不然被他盯上了,有的你们好受的。” 林双儿闻言抬头看着叶景云,见他脸色比锅底还黑就知道这事儿是不能善了了,便扬起笑容对路人们道:“你们放心,我夫君自有分寸。”挠了挠他的手心,对上那亮晶晶的眸子,笑的狡黠,“对吧夫君,给他们一个教训!” 叶景云眼中漾起柔波:“都听夫人的。” 一直站在阁楼处的大公鸡将两人的互动看在眼底,气的唾沫星子横飞:“打!给小爷狠狠地打!” 这一声叫喊如同冲锋号,众人直接扬起手中的木棍齐齐朝叶景云与林双儿袭来。 叶景云面色波澜不惊,直接抱起林双儿腾空而起,将她放在安全一隅,随后拿起街边货架上的一把油纸伞开始抵挡。 他脚尖轻点一跃而起,落在木棍的前端。 喽啰们不约而同将手中木棍上挑,势要将叶景云从木棍上打下来。 叶景云识破他们的意图,直接借着他们的势跃的更高,同时手腕翻转将手中油纸伞狠狠打了出去。 油纸伞在空中留下一道白色弧线,依次打过每个人的胸膛。 喽啰们吃痛被打的直接倒在地上发出痛呼,手中的木棍应声而落。 叶景云眯了眯眼,脚尖勾起三根木棍,朝阁楼之上踢去。 大公鸡原本正优哉游哉看好戏,等着叶景云被打趴下跪在地上向他求饶,以报上次的一脚之仇。 却没想到对方竟然有点本事,局势竟然眨眼功夫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眼看着三根木棍朝自己面门袭来,吓得连连后退,但他的速度哪有木棍快。 楼下众人看到三根木棍直击他的胸膛,将他整个人撞得脚下趔趄,最后被凳子绊倒直接四脚朝天摔在地上,发出“哐”的巨响。 “有种你就等着!小爷我不会放过你!”大公鸡踉踉跄跄从地上爬起,拍拍屁股捂着胸口朝叶景云放狠话,说完就溜之大吉。 喽啰们在地上哎哟哎哟叫苦连天,看到自家少爷竟然跑了赶紧朝叶景云磕了几个响头纷纷追随自家少爷脚步而去。 林双儿见状喜滋滋小跑着挽上叶景云的手臂,一旁的热心大婶就来劝说道:“小姑娘,你们别高兴得太早,这人可是柳家公子!” 林双儿一愣:“苏城首富的那个柳家?” 大婶连连点头:“对对对,你们现在把他惹火了,他会暗中给你们下绊子的!” 下绊子? 林双儿甜甜一笑答谢道:“谢谢大婶,我们会小心的。” 半个时辰后,客栈内。 断雷站在一旁汇报打探到的消息:“爷,夫人,查到了,此人是苏城首富柳大海的儿子柳万里,从小不学无术,仗着有个有钱的爹为非作歹。” 林双儿惋惜着摇头:“万里万里,鹏程万里,他爹一定没想到自己的儿子竟然是这幅德行吧。” 断雷两手一摊表示无奈:“这柳大海是个儒商,为人忠厚老实,哪里降的住他。” “那我们就替他爹好好教训教训他。”林双儿说着,脸上露出狐狸一般的狡猾,“小九~好好盯着他。” 突然被叫“小九”的断雷觉得后颈一凉。 叶景云轻轻扯了扯林双儿的小辫子,语气有些吃味:“双儿,你要盯着他做什么?” “安啦,谁让他说你是小白脸呢?”林双儿摸着叶景云的脸,细腻光滑的皮肤让她爱不释手,“我这就帮你把仇报回来!” 第二百三十三章 大爷好吃吗? “双儿,你打扮成这个样子要做什么?”叶景云看着一身男装的林双儿表情有些怪异。 做什么? 林双儿用扇柄挑起叶景云的下巴,朝他眨了眨眼卖起关子,“保密,等会带你一起去。” 叶景云抿唇不语,表示有种不好的预感。 等夜色渐渐深下来,林双儿就带着叶景云出门去了,当后者远远听到揽客的女声以及浓郁的脂粉味,脸色瞬间垮了下来。 “双儿,我们来这做什么?” “柳万里现在就在里面。”林双儿从腰间摸出一个粉包,捧在手心宛若珍宝,“小宝贝,等会就看你的厉害了。” “这是……”叶景云说着拿过粉包想要闻一闻。 林双儿见状大惊失色喝道:“别动!”火速抢过粉包揣回腰间,然后不停拍打叶景云的手,似是他刚才摸了什么污秽,“这种东西不是你能碰的。” 转身继续朝明月楼进发,奈何叶景云跟个木头似的杵在原地,她不由停下步子回头看去,调侃起来:“你以前不是常来这种地方吗?怎么害羞了?” “我……我……”叶景云正是因为想到这一点才更加懊恼不已,他以前混迹在风月场所,经验丰富,所以他格外清楚这里面的男男女女究竟存了怎样的肮脏心思。 我了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索性直接拉着林双儿往回走:“想要对付柳万里的方法有很多,不需要冒这个险。” “这不是有你在吗?”林双儿说着拿出自己的大杀技,撒娇。 直接踮起脚尖在他唇上扣了一吻:“你会保护我的对不对?” 不得不说,这一招是百试不爽的,被亲了一口的叶景云就像是被顺了毛的猫咪,乖巧的不行。 他看到附近还有很多人朝他们投来异样的眼神,不由握拳抵唇,轻咳了一声,企图掩饰耳根绯红。 纵容道:“那你不能乱跑。” 林双儿竖起三指一口答应:“放心,我还得盯紧了你不要被别的姑娘吃豆腐呢。” 当两个人并肩走进明月楼,立马被一大群莺莺燕燕围绕。 林双儿知道自己肩扛重任没有胡来,对着一群穿着红橙黄绿青蓝紫的姑娘们两手一摊:“我就带了二两银。” 二两银也好意思来明月楼? 莺莺燕燕们嫌弃地睨了两眼打扮的人模人样的二人,丝绢一甩继续去迎接新的客人了。 “你有看到柳万里吗?” 两人挑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林双儿挑了一颗枣扔进嘴里,目光在整个大堂扫视,奈何这里人太多太杂,看不过来。 “东南方向。”叶景云边说边压住林双儿的手腕,“少喝点酒。” “来都来了喝点酒算什么,而且不是有你在吗?小美人儿~” 林双儿挑挑眉根本不在意,她的酒量喝点小酒还是没问题的,而且此时此刻身边有叶景云在就相当于是有了喝醉的资本,根本不怕断片之后被坏人掳走了。 说着一杯小酒下肚,目光也往东南方向扫去。 果不其然,柳万里正和几个富家公子一起围在桌边谈笑风生,他们都是左拥右抱脸上挂着油腻的笑容。 身边的姑娘极会察言观色,只要有人目光扫在酒壶上了就将酒杯送至他们嘴边,有人说饿了就将新鲜的果子奉上。 林双儿见状,转头看着叶景云:“你低头。” 叶景云不知所以,但还是乖乖听话低头,目光扫在桌上果盘的刹那,林双儿眼疾手快立马塞了个果子在他嘴里:“大爷好吃吗?” 叶景云:“……” 叶景云也拿起一个果子塞到她的嘴里,咬咬牙:“少学些有的没的,不然我现在就把你扛出去。” 林双儿怂:“遵命,遵命。” 这头,林双儿的目光过于坦荡,丝毫没有暗中行事的意思,柳万里很快顺着感知望了过去,一眯眼认出了叶景云脸上的笑容几乎要咧到耳根处,与左右两边的兄弟打了声招呼就搂着两个美人朝他们走来。 他没有认出那俊俏小生就是白日的小美人儿林双儿,只是用那如鼠一般细长的眼睛定格在叶景云身上,夸张道:“瞧瞧瞧瞧我这是看见了谁!想不到啊,我们竟然会在这里见面!” 第二百三十四章 玩脱了 叶景云连眼皮抬都没抬:“不想死就滚远点。” “这就没意思了,人都在楼子里了还装什么装,别跟小爷说你来这只是想喝酒的。”柳万里说着自顾自坐在叶景云对面,倒了一杯酒举在半空中。 那寓意很明显了,要同叶景云一起喝酒。 可那哪成啊! 林双儿眼疾手快将叶景云面前的酒杯夺了过来:“不好意思,我弟今天吃了头孢,不能喝酒。” 柳万里一愣:“头孢?” “就是一种药,碰到酒会死人的!”林双儿压低了嗓音提醒,在柳万里思索之际与他碰杯,“所以我代他喝了。” 话毕,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柳万里也没再过纠结,对他们而言有美酒有美人就足够了,他可不觉得自己能和眼前这个男人成为兄弟。 哈哈大笑后让美人将酒喂在他嘴里才悠悠咽下肚,林双儿看着暗暗朝他翻了个白眼。 酒过三巡,两人简单聊过一些后柳万里觉得酒劲上来了,同他们挥挥手就搂着两个姑娘上了楼。 林双儿双颊被酒气熏得酡红,看到柳万里左摇右晃上楼进房,转头朝叶景云露出一个得逞的笑容。 叶景云扶着她的肩膀带她往外走:“走吧,回去。” 林双儿戳戳叶景云将他从低气压中拉了回来,揉了揉他的脸:“不要,我们先去看好戏!” 叶景云看到她喝的微醺的脸颊,喉结不自主上下滚动,愣愣点头随着林双儿的步伐往外走。 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林双儿忽悠着带她上了屋顶。 只见林双儿猫着腰轻轻揭开一片又一片瓦片,看着从屋顶露出的一道光线,似是有所预感,他凝眉不悦:“双儿,不得胡来。” 林双儿撒娇不依:“就看一会会。” “不行。” “放心,我很纯洁的,我就是帮明电检验一下这个药的药性如何。”林双儿附在叶景云耳边,浓郁的酒气吐在他的脸上,微烫的脸颊摩擦着他的,一阵暖意流入了心田,可她接下来说出的话却让男人都觉得脊背一凉,“明电说了喝了这个酒至少七天不能行人道,这下他可就是一泻万里了嘿嘿……” 说着语气里竟然还带了小小的得意。 叶景云略带无奈地按了按眉间,十分头疼:“明电这小兔崽子怎么什么药都给你……” “嗯?你说什么?” “我说我们回去。” “不回去,就看一会儿!” 两人争执间,一道惊呼声从屋顶的开口处传了出来。 林双儿立马猫下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往洞里瞧,就看到柳万里急不可耐地将两个美人扑到在床上。 眼看着美人的外袍被他猴急猴急脱下抛在地上,林双儿捂住了眼睛,透过指缝去看。 这可是现场直播啊喂! 太刺激了吧! 哪知看的正起劲,肩膀就被人扣住身子直接被那人扳了过去,她没忘记自己在屋顶不由惊恐大叫,但下一瞬所有的惊恐声都被人咽入腹中,唇瓣上的热度在微凉的夜空之中不容忽视。 这个吻不似平时那般温柔缓慢,相反带着愠怒,染上了一些急躁与某人心底的醋意,吻得林双儿很快就缴械投降。 直到楼下又传来一声剧烈的关门声,重的仿若屋顶都颤了颤,叶景云才放开了她。 心有不甘,在林双儿微肿的唇瓣上咬了一口:“现在可以走了?” 不用看也知道,是柳万里摔门而去,而摔门的原因不用言说。 见林双儿点头,他不再犹豫提起轻功就将她带下去,放在了离明月楼稍远的位置,放完便走。 “叶景云?”林双儿发现自己就这么被他扔下了有些不知所措,半分钟前他还吃她豆腐来着,这么快就穿起裤子不认人了? 奈何他身高腿长走的极快,她一路小跑喊着他的名字都不见减速,林双儿心里咯噔一声,脑海中的警报声瞬间响起—— 玩脱了。 叶景云生气了。 “叶景云~景云~小景景~你走慢点啊,等等人家嘛!”林双儿呼哧呼哧喘着气追在他的身后,一路求原谅,势要在回客栈之前将这个男人哄好,“小宝贝小心肝,你又高又帅又聪明又多金,你怎么连那种男人的醋都吃啊?” 叶景云闻言,步子一顿。 林双儿见状脸上大喜,被她说对了! 赶紧跑到他面前拉着他的手左右摇晃,要趁热打铁继续哄,九王爷沉沉的嗓音就传来:“我没吃他的醋。” 林双儿一愣:“诶?你没吃他醋你走那么快做什么?” 九王爷冷哼:“我又高又帅又聪明又多金,我吃他的醋做什么?” 林双儿乐了,勾住叶景云的脖子就蹦到他的身上,双腿盘在他的腰际,一个大大的吻就亲了下来:“你怎么那么可爱呢!” 叶景云唇角上扬,一手托着林双儿的屁股防止她掉下来,一手扣住她的后脑勺加深这个吻。 却被一道怯生生的女声打破了他的想法,叶景云被气到肾疼。 “请问,你是林双林公子吗……” 第二百三十五章 虽小但在 “请问,你是林双林公子吗?” 林双林公子? 这称呼怎么这么耳熟呢? 林双儿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自己现在扮演的正是俊俏公子哥,赶紧从叶景云身上跳下,理了理身上的衣服,看向声源处。 眯起眼,看见暗处有个隐隐绰绰的黑影,疑惑不已:“姑娘是?” 得到肯定,黑影惊喜不已,跌跌撞撞小跑至林双儿面前:“林公子是我,柳依依。” “依依?!” 回到客栈,林双儿支着下巴看着面前灰头土脸蓬头垢面的女人,怎么看都觉得无法和几个月前河灯节上的漂亮小姑娘联系在一起。 趁着柳依依一门心思吃混沌,她朝叶景云投去眼神暗示:你知道她这是怎么回事吗? 叶景云黑脸飘来一眼,又黑脸飘走。 继续暗示:你不是说她是柳家土豪的千金吗?富家千金怎么成了这个样子? 叶景云继续飘来一眼,继续飘走。 疯狂暗示:我们要有爱心善心同情心…… 叶景云:“你们慢聊,我先……” “走了”两字被噎在嗓子里说不出来,缓缓看着桌下林双儿踩着自己的那只脚,他欲哭无泪。 林双儿不动声色收回脚:“弟弟,你先做什么?” 叶景云委屈巴巴端坐好:“我先静静看着。” 林双儿满意点头:“乖。” “依依慢点吃,当心别烫着。”当柳依依端起第二碗混沌准备大快朵颐的时候,林双儿替她捏了一把汗适时出言提醒了一句。 毕竟她曾经傻不拉几的时候就被这小东西烫到舌头起泡了。 柳依依动作一顿,尴尬的低下了头,虽然没有开口说话,但举止确实文雅了许多。 “依依,你是家里发生了什么事吗?”林双儿意有所指。 柳依依苦笑:“公子是想问依依为何落魄至此吗?” “我们好歹朋友一场,我不能眼睁睁看着朋友落难不救吧,如果有能够帮得上忙的地方依依尽管开口。” 柳依依叹息:“多谢林公子好意,只是这件事不是公子想象中的这么简单……” 叶景云睨来一眼:“太复杂就别说,我们帮不了。” “呵呵,别听他瞎说,我弟弟就这个毛病一到晚上就喜欢说梦话。”林双儿解释,趁柳依依没注意瞪了叶景云一眼以示警告。 柳依依勉力扯了扯嘴角:“……此事事关我的家人,依依还没想好该如何同公子说。” 林双儿默了一会,似乎在斟酌用词:“既然依依没想好怎么说那便先不说吧,我让小二给你准备一间房,你今晚就在客栈住下好好休息。”说罢,招来断雷准备好房间,并叮嘱好等会一定要将柳依依送回房间才可。 柳依依看着林双儿一系列细致的举动,两眼湿润:“……多谢林公子。” 回到房间,叶景云就拦着林双儿不让她往内走:“双儿,你要插手柳家的事?” 林双儿睨着他:“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没什么特别的,就是柳家逼着她嫁人。” 柳依依退婚?这不是她曾经听到过的小道消息吗? 一个月过去了竟然还在婚事上闹别扭,看来柳依依确实很苦恼啊。 林双儿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你说她会不会是对我芳心暗许,所以不愿再接受他人?那我是不是可以考虑一下做柳家上门女婿?” “双儿……” “好啦好啦,我就是开个玩笑。”林双儿揉揉叶景云的脸,“我知道,做王妃比上门女婿要赚钱。” 叶景云捉住她的手强调:“而且九王妃最赚钱。” 林双儿:“……” 翌日一大早,林双儿揉着惺忪睡眼刚走出房门就撞见杵在屋外的断雷。 “有事?” “夫人,你昨天带回来的那个依依姑娘,现在一直在楼下等你,好像是有要事要与夫人你说。” 断雷在叶景云的调教下,“夫人”二字说的是越来越顺口了。 昨天带回来的姑娘? 不就是柳依依? 她想她能猜到柳依依要对她说什么了。 林双儿想到这,抬起脚步就要下楼,叶景云及时拽住她的手腕:“双儿。” 林双儿拍拍他的手解释:“我挺喜欢她的,如果真有什么能够帮到忙的地方,咱们就帮一帮吧。” 毕竟如果真的是因为自己她才退婚的,那林双儿觉得她应该将此事好好解释一番。 叶景云看到她眼底的笃定,知道她已经好想了对策,没再阻拦。 林双儿走到楼下昨晚两人一起吃饭的地方,看到柳依依已经在那里等候多时。 她换了一套干净的衣裳,将及腰的长发绾起简单的发髻,用一根发簪固定。 两手随意放在桌上,一前一后,目光却投向窗外,看向临河的风光水色。晨光穿过窗落在她脸上,整个人看上去没有了第一次见面时的嚣张,却多了两分清雅素净。 林双儿走过去轻轻叩了两下桌子,将柳依依的注意力拉回来。 “依依,你找我?” “对。”柳依依站起来朝林双儿弯腰致谢,“多谢林公子出手相助。” 林双儿知道她是在说昨晚收留她的事,摆摆手表示区区小事何足挂齿。 “林公子,还有一件事依依想了一个晚上,如果林公子能够帮帮依依,依依一定感激不尽。” “你且说说。” “实不相瞒,依依是苏城柳家人,前些日子爹爹给依依寻了门亲事,可是依依已经心有所属便拒绝了这门亲事。”柳依依说着,渐渐低下了头。 她从没想到自己有一天竟然会将家事说给外人听,而且那人还是她心心念念多时的林公子。 林双儿看出了她心里的想法,给她倒了杯水,接着她的话缓缓道:“但是你家里人很生气,所以你选择了离家出走?” “正是。”柳依依点头,似是做出莫大的决定,握紧了衣角,一鼓作气将心底的话说了出来,“林公子,依依喜欢你,依依此生只想嫁给你一人。” “看来我猜的没错。”林双儿叹气。 柳依依蓦地抬头看向她,眼底是显而易见的慌乱窘迫与不确定。 女孩家的心思竟然被心上人看破,她的脸红的不行,一颗心也提到了嗓子眼说不出话来。 “但是依依对不起,我不能做你家上门女婿。” “上门女婿”四个字像是烧红的烙铁,烫的柳依依不知所措。 “不是的林公子,我不在乎这个,如果你愿意……” 话说到一半,林双儿直接坐在了柳依依的身侧,与她同坐一条长板凳。 柳依依看着近在咫尺的林公子,心中又惊又喜。 “林、林公子……啊!” 下一瞬,林双儿做出了一个让叶景云都震惊的举措。 她二话不说抓起柳依依的手按在自己胸上。 “林公子,你这是做什么!”柳依依花容失措,立马想要将手抽回但是被林双儿控住无法抽开。 林双儿面不改色,一本正经:“依依别怕,你摸,它虽然小,但是还是存在的。” 柳依依:“……” 叶景云:“……” 第二百三十六章 柳宅 “林双儿?所以你其实是小姐?” 知道真相后的柳依依怆然。 林双儿嘴角不自主抽了抽,这话怎么听着这么奇怪呢? “那双儿姐,这位该不会是……”目光转向叶景云,想到昨天晚上看到两人在一起亲昵的场景,原以为那只是兄 弟之间的相互打闹,现在看来…… 她斟酌用词,试探性问:“姐夫?” 闻言,叶景云总算是对柳依依露出了一个“孺子可教也”的表情,抢先承认:“对。” 林双儿挑挑眉,没有否认。 身份坦然后,林双儿只觉一身轻松,随后大家又简单聊了几句,她了解到柳依依这件事其实简单到不能再简单,无非就是古代那“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惹的祸—— 柳大海想将自己的女儿嫁给钱家二公子钱弘,可柳依依心里只有林公子这一个白月光,不愿依从柳大海的安排,见亲事推不掉,索性离家出走。 她其实带了许多银子,可是出门没两天就被人偷走了,她又偏偏不愿服软,才沦落到流落街头的局面。 柳依依还说,如果再让她饿两天,她可能就真的回去嫁给钱弘了。 见这件事确实与自己有关,罪魁祸首林双儿决定弥补一下自己贪玩闯下的祸。 想了想,开嗓:“那我现在陪你回去解释清楚事情的始末。” “这样的话我还是要听从爹的话嫁给钱弘了……” 林双儿抱胸,一脸惊恐:“你该不会是还想嫁给我吧?” “不是不是。” 柳依依摆手摇头,自从知道林双儿其实是女儿身,她就明白了叶云看她的眼神为何总带着敌意,如果还抱着这个想法,她怕会被某人剁成肉泥不可。 “双儿姐,你能不能帮我劝劝我爹,让他拒绝这门婚事呢?” 柳依依解释,柳夫人也就是她的生母在孕期,柳大海就将一个女人和一个两岁男童带进了家门,并火速将那女人扶为柳家二夫人,男童名为“万里”。 不用想也知道,柳大海在外面偷吃了。 柳夫人得知此消息郁结,身子骨便一日不如一日,产下柳依依时不幸失血过多去了,柳依依从小都是奶娘带着长大。 近期钱家提亲,二夫人在柳大海那吹了不少枕边风,将钱弘吹得天上有地上无。 柳大海耳根子软,觉得钱弘确实是一个可以依靠的人,这才出现了后来逼亲的戏码。 林双儿听到这话,抱着试一试的心态点头答应下来。 一来,她只是个外人,撑死算是柳依依的朋友,她可不敢保证柳大海愿意听她的话。 二来则是怀了点不好的心思—— 柳依依是柳万里的妹妹,她正好去看看柳万里现在成什么样了。 想到他昨天摔门时的暴躁脾气,他现在一定不好过吧。 柳依依见林双儿答应,压在眉梢上的担忧消散大半,并小手一挥决定将他们都请去柳家住下,让她尽一次地主之谊,顺便报答昨日恩情。 林双儿等人对此没有异议。 …… 当林双儿看到这个四进式的大宅院,双手抱怀啧啧叹道:“有钱人的生活就是好啊!我仿佛闻到了金钱的味道。” 在黄金地段买下这么大的房子,不愧是苏城首富。 相比起她,叶景云脸上没什么反应,只凑在林双儿耳边低语:“双儿若是喜欢,以后我们也买这么大的。” 林双儿闻言,兴奋地搓了搓手。 “让我瞧瞧这不是离家出走的依依吗?怎么想着回来了?” 柳依依正带着大家往偏苑去,顺便给大家介绍柳宅布局,一道女声钻入大家的耳朵,尖锐张扬。 林双儿下意识皱起眉,抬眸循声看去,就看到三个丫鬟簇拥着一个女人,徐娘半老。 脸上施着粉黛,凤眸微眯,眉尾飞扬,红唇挽起,整个人看上去气势逼人又风韵十足。 看来这就是柳家二夫人了。 “这是我家,我想回就回。” 柳依依在二夫人面前完全没有了她在林双儿面前的温顺,整个人俨然化身成了一只小辣椒,双手叉腰怒视着二夫人,一张小脸上不见丝毫惧色。 但她段位到底还是比二夫人要低,闻言二夫人只是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发髻,笑道:“回来就回来,我还能拦着你不成?” 四两拨千斤,让柳依依顿时觉得自己的拳头是打在了一团棉花上。 气得她咬牙攥拳不知如何发泄。 二夫人没将她放在眼中,倒是目光流转转到了她身后的林双儿和叶景云的身上。 林双儿看的分明,这二夫人看到叶景云的时候眼中神采仿若变得鲜活起来,但很快目光落在他们握在一起的手时,眼中不屑的神色加深。 “回来就回来,却带这么多男人回来,真是不知羞。” 第二百三十七章 你个不孝女! “回来就回来,却带这么多男人,真是不知羞。” 那细长微挑的丹凤眼睨在柳依依身上,变得讽刺无比。 除却换成一身女装的林双儿,他们一行人共有三名男子,叶景云,断雷,以及明电。 可断雷一直站在队伍最末,摆低姿态,一看就知道是他们带来的随行,明电更甚,横看竖看都只是个孩子。 试问哪个大户人家出门身边不带两个小跟班的? 二夫人这番话究竟有几番挑事找茬的意味,不言而喻。 “他们都是我的朋友,你休要胡说!” 柳依依看到自己的朋友第一次来家里就遭受一顿冷嘲热讽,脸上表情瞬间凝了起来,瞪着二夫人用眼神警告对方休得胡来。 随后招来管家吩咐给林双儿等人安排两间客房。 他们在来之前便约定好了,回到柳宅柳依依先同柳大海商量一番,如果柳大海仍是执拗,林双儿再用她那三寸不烂之舌,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地去做一个说客。 见管家带着他们离开,这条花径小路再度宽敞起来,柳依依平视着二夫人。 “二娘,他们都是我朋友,是我的救命恩人,你身为长辈,哪些话该说哪些话不该说,心中应该要有所衡量。” 客人第一次到家里,没有端上茶水以表欢迎,反倒是冷眼相向,确实不该。 二夫人冷哼一声不作回应,抬脚离开。 “二娘,我爹在哪?” 柳依依冲着她的背影喊了一声。 “怎么,现在开始记挂你爹了?” 二夫人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顿住脚步,但没有回头。 “当初离家出走的时候你怎么就没有想想他呢?” “二娘有这个功夫教训我,不如好好说说柳万里。” 柳依依可以叫二夫人为“二娘”,但不愿意认一个纨绔子弟为兄长。 身为一个男人,却没有任何责任与担当,整日只知花天酒地,她都觉得羞! “听说他又在大街上滋事,这要是让爹知道了……” 说到这便息了声,但后面的话不用说大家心里也清楚。 林大海这辈子为人正直,行事磊落,将家风看的极重,对乖张的柳万里更是严格管教,如果让他知道柳万里又做了坏事,家法伺候是免不了的。 “呵,那老家伙现在还躺在床上,病殃殃的,他还有那功夫管万里?” “什么?!”柳依依一个箭步拦在二夫人面前,“你说爹怎么了?” “还不是被你气的?好端端的玩什么离家出走,老家伙受不了打击就晕倒咯。” 二夫人无所谓地耸耸肩,拂开柳依依抓着自己的手,继续往前走,只余下一句话在空中飘荡:“那老家伙刚醒,你现在去兴许还能和他说上几句话。” 柳依依听到这话,没再犹豫,直往林大海的院子跑去。 …… 管家给他们在偏苑安排了两间毗邻的客房。 房间位置极好,一开门就可以看到院落正前方一左一右两棵大树挺立。 一棵树下悬着秋千,一棵树下布了石桌石椅。 前面还有一小片荷塘,只可惜现在寒冬腊月,荷塘中只有零星枯竭衰败的荷叶杆,别无其他。 大家将东西简单收拾了一番,午饭时等来的不是柳依依,而是她的丫鬟,春花。 他们见过,就是当初跟在柳依依身后的小丫鬟。 当冬日里最后一丝暖意敛去,天边已成青蟹色,柳依依才来到偏苑。 满脸倦色。 林双儿见状率先开口,语含担忧:“你和你爹谈过了?” 柳依依摇头。 “……你爹不愿意见你吗?” 柳依依依旧摇头。 这下林双儿也不知道咋办了,只能和柳依依一起坐着,沉默了好一会儿柳依依才轻轻开口。 “双儿姐,爹病了,我可能要嫁给钱弘了。” 林双儿这才知道,原来柳依依一直在照顾卧病在床的柳大海。 经过一下午的思想斗争,小姑娘已经不想再刺激柳大海,忤逆他的想法。 难怪她的表情既痛苦又纠结。 林双儿看着她乖巧懂事的样子,泛起了同情。 “依依,我这里有个小大夫医术很好,不如让他给你爹看看,兴许能帮到什么忙?” “真的吗?!” 柳依依又惊又喜直接从座位上站起来,那张原本恹恹的面孔上闪现出一些期待的色彩。 不知为何,从第一眼看到林双儿,她就是信任她亲近她的。 “嗯。” 将此事同明电说了一下,小大夫欣然同意,背上他的药箱就和两个姐姐一同前往柳大海的住处。 柳依依是喜悦期盼的,连带着跨入门槛的动作都带着轻快:“爹!我带了一个很厉害的大夫来给您看病!” “啪!” 柳依依的话刚落音,一声响亮的瓷碎声就让她轻快的脚步僵在原地。 紧接着就是粗哑的怒骂声—— “滚!你个不孝女!”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带了这么多人就是想来害我!” “滚!” 第二百三十八章 身娇体弱易推倒 “爹,您在说什么?” 柳依依脸上的笑意僵在脸上,柳大海的态度出乎她的衣料,让她一时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没等到柳大海的回答,柳依依又叫:“爹,您要做什么?” 边说边跑向柳大海的床边,将欲下床的柳大海扶回去:“爹,您身子还没好,还是在床上好好休息吧,我带了大夫来给您看病,我……” “我不看大夫,让他回去。”柳大海打断她的话,固执道。 柳依依继续劝:“明电大夫很厉害的。” “你是不是想和他们联起手来害死我?好早日分了这个家?”柳大海指着门边的林双儿与明电,恶意揣度。 林双儿听到柳大海这番言论,皱起了眉—— 这就是街头巷尾人人称道的忠厚老实的柳大海?还真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啊? “爹,我不允许您这么说他们!”柳依依依旧护着大家,“他们是我的朋友,也是我的救命恩人,如果不是他们依依可能已经饿死在街头了。” 柳大海撇开了头,不置可否。 之后柳依依见柳大海态度依旧很坚硬便不再劝,那个时候林双儿已经带着明电退出屋子了,好心被当成驴肝肺,林双儿难免有些窝火,但怒气被室外冷风一吹又冷静下来了,变成了满腹的疑惑。 回偏苑的路上,柳依依同林双儿与明电道了歉,她也没想到柳大海对看大夫会这么排斥。 林双儿看到柳依依眼中的泪意,想了想,试探性问:“你爹以前也这么对你的吗?” “不是的,爹一直都很疼我的,他这次生病很大原因都在于我。”柳依依揪着手指,有些委屈,有些抱怨,“而且他下午还好好的,说等他能下床了一定要请你们吃餐饭,谢谢你们呢,可不知道为什么一听到要见大夫就这样……对了!” 柳依依突然转过身拉住林双儿的衣袖:“双儿姐!你说我爹会不会得了什么重病,担心被我发现啊!如果真的是这样,那我怎么办啊?” “你先别担心,这都是你的猜测而已。”林双儿拍拍她的手安慰。 明电适时接话:“依依姐姐,如果方便的话你可以将柳老爷的药渣给我看看。” 柳依依郑重点头:“好,我明天就把药渣送过来!” …… 入夜,叶景云踩着点将药酒递到林双儿面前,并二话不说扒了自己的上衣。 “你的伤怎么还没好啊?” 林双儿打量叶景云的手臂与后背,不得不承认他的肌肉线条很好看,身上肌肉现在呈微微鼓起状态,但她知道它们就像是静静蛰伏在丛林深处的猛兽,一旦面对危险能够爆发出惊人的力量。 现在淤青已经化干净了,他的后背恢复到一片干净白皙的状态。 叶景云摇摇头,竖起一根手指:“伤筋动骨得需一百天。” “那你是筋断了呀?还是骨折了啊?”林双儿嘴上揶揄,但手上还是听话的给他抹药。 将药酒倒在手心,两手撮合十余次使药酒微微发热,再抹在后背,揉搓。 一步一步,有条不紊。 前两天因为她的手受伤了,叶景云又死活不肯断雷给他上药,美其名曰“我是个待娶的人了,怎么能让旁人碰我身子”,所以上药没能做到这么细致,可自从手伤恢复,林双儿就认认真真一步不肯马虎。 “虽然都没有,可我身体娇弱是真的。” 叶景云闭着眼睛撒谎不脸红。 “身娇体弱易推倒?” 叶景云转过身望着她,眼底是温温绵绵的笑意:“若是双儿推,那一定一推就倒。” 林双儿嗔了他一句:“……没个正行。” “嘿嘿双儿放心,我就算再急也不会在别人家里对你做什么,咱们的第一次自然是要好好准备,十全十美才算好,比如洞房……唔……” 叶景云还想再说什么,都被林双儿一掌给捂住了。 “把你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收起来。” 叶景云挪开她的手,委屈道:“这哪是乱七八糟的,我这可都是为你着想……” 收到林双儿的眼神暗示,他的声音渐渐息了下来,举起双手投向服软:“好,我不说了。”但我可以继续想。 至于他脑子里想到哪一步,这就不是林双儿能够猜得到的了。 林双儿也不想和他扯这种话题,便开嗓问道:“你今天下午带断雷去了哪?” “就去街上逛了逛。”叶景云随口答。 “你去街上玩都不带上我!”林双儿掐了一把他的腰际,很快觉得有些不太对劲,“你怎么就这么放心把我一人扔在柳宅?” 危险地眯起了眼睐着他,颇有种严刑逼供的感觉。 要知道放在平时叶景云哪里会抛下她独自带着人出门,甚至连招呼都不打。 第二百三十九章 明电的身世 叶景云目光闪了闪,旋即化作嘴角一抹笑。 “我能去做什么,无非就是在街上随便看看,常听人说冬吃萝卜夏吃姜,本来想给你买些萝卜糕的,可是这里的萝卜糕不好吃,只能作罢了。” “而且我看过了,柳宅还是很安全的,我叮嘱了明电好好看着你,有他在足够应付突发情况。” 林双儿撇撇嘴,没有怀疑,准确的说从一开始她就没有打算在乎他会说什么答案,她问这个问题无非就是想把那带颜色的话题扯远点而已。 经历了这么多事,她不会再像曾经那样莽撞冲动了。 她心中早已有了一本账,身边的人谁对她好,她很清楚。 不过…… “我其实挺好奇的,你和明电是怎么认识的?” 叶景云曾经和她说过,明电无父无母,从小跟着他的师傅潜心学医,他还说明电是被宠着长大的,那既然他的师傅这么疼他,怎么舍得将这么小的孩子放在叶景云身边呢? 叶景云眯了眯眼,思绪好似回到黄沙漫卷的战场,觉得一切的一切好像都只是发生在昨天,一帧帧一幕幕都记得清清楚楚。 “三年前,他跟着他师兄师姐出山历练,因为贪玩走丢了。” “他那时心思单纯,身上只带了各种治病救人的药,可是赶上叶国战乱,被敌国几个小兵围攻只有被欺负的份,是我救了他。” 叶景云一想到当时如果自己再晚来半刻,小孩就要被那些变~态的敌国小兵压在草丛中欺负,一想到救下小孩后,他在他怀里嚎啕大哭,心中仍涌起滚滚怒火。 “之后小孩就学聪明了,毒药也会时常备在身上。直到一年前,他孤身一人来到汣陵,成了现在的明电。” 叶景云有意隐瞒了更为详细的真相,那是他与明电之间的秘密,一个仅彼此二人知道的秘密。 但仅仅是听着那只言片语,林双儿都觉得明电比她想象中的还要让她心疼。 一个小孩,本以为这个世界如他想象中的简单美好,却没想到差点丧命在他简单美好的想象之中。 他当时面对那些丑恶的嘴脸时,内心一定是绝望的吧,而那些残忍的现实成了他成长的代价。 他被迫学会快速长大,用随身携带的防身武器来迫使自己快速适应这个与他想象中大相径庭的世界。 林双儿注意到叶景云情绪的变化,想到他与明电的关系更深,回忆起这段往事心里一定比自己更加难过,便打着哈哈转移了话题:“没想到你也曾上过战场,我还以为你以前是个只知道吃喝玩乐,不关心国事的闲散王爷呢。” 谁知,叶景云竟自嘲地笑了笑,眼底闪过一丝讽刺:“那又如何,终究是三哥得了战神之名。” 林双儿双臂交叉与胸前,做了个大大的“叉”,立马反驳:“错!战神只是一个名号而已,不能代表什么,而且我看过你们俩对打,我觉得你并不比他差啊!” 叶景云听到她这番言论,两人的目光在空气中相撞,林双儿竟觉得那双桃花大眼有些过于灼热,匆匆撇开了微微发热的脸,而叶景云见到她这模样,心情不由大好,含笑道:“想不到啊……” 她顺势问下去:“想不到什么?” “想不到我以前在双儿你眼里形象这么差,你却还是喜欢上了我。”叶景云看着她,“说,你是不是早就喜欢我了?” “才没有。” “可我记得清清楚楚,你在灵川峰就说要吃我豆腐了。” 那日她抱着他,低声的誓言似乎还在耳边萦绕,她说:叶景云,你的豆腐我吃定了! 经他这么一提醒,林双儿也想起来了,只恨当时自己说话不过脑子。 “那是因为你长得好看,你若换成张三李四王二麻子的脸,看我还要不要你。” 林双儿喜欢看帅哥美女,这一点叶景云早就发现了,所以她这么解释是合情合理的。 可是…… 她对面的人是谁? 叶景云啊! 他听到她的解释,直接将药酒往床尾一抛就捉住了林双儿的双手,紧接着顺势将她压在床上。 那双晶亮的眼睛直直望着她,仿佛可以望到她的心底。 林双儿气:“你做什么,药还没抹完呢!” “明天再抹。” “那你放开我,我要睡觉。” “双儿既然馋我的身子,我怎么能不满足双儿呢?” “喂,你要做什么?……唔!” 一番闹腾之后,叶景云一点甜头都没吃到,反倒把自己弄得狼狈不堪,隐隐有些不爽。 果然不能太冲动。 捏着林双儿的脸:“什么时候回汣陵?” 在别人家始终没在自己家自在,等回了汣陵,虽然说不能那么快将双儿拆之入腹,但是尝点甜头还是可以的。 “等依依的事解决了,我们就回去。” “去九王府?” “不太好吧,我虽然不是三王妃,可三王妃没回来,我这个冒牌三王妃还是要当下去的。” 叶景云咬了一口她的唇瓣,有些恨铁不成钢:“那也不能回三王府!” 第二百四十章 二夫人的异常 “那也不能回三王府!” 叶景云拥着她,不论是出于对她的担心,还是叶景恒的那些话,他都不希望林双儿回去。 “再说吧,依依的事还没解决呢。” 叶景云咋舌:“她的事有什么难的?” 不就是同柳大海解释清楚误会,顺便再劝一劝把这门亲事给退掉。 若劝成了是好事,劝不成他们也不好多干预别人的家事。 “话是这么说,可柳大海好像有些……不太乐意。” 既然聊到了这个,林双儿顺势将下午与柳依依在一起的事与他简单说了一下。 听完,叶景云道:“那就等明电的结果吧。”顿了顿,又提醒一句,语气带着两分正经与说教,“脑子里少瞎想些有的没的,亏你也不嫌累。” “累啊!所以我要睡觉了,晚安!” 林双儿点头如同小鸡啄米,边说边打了个呵欠闭上眼,在他怀中渐渐陷入睡眠。 叶景云看到林双儿几乎秒睡的架势,颇为哭笑不得,将怀里人亲了又亲才睡了过去。 那夜,他梦到了三年前的叶陈两国决胜一战,广平之战。 那年,叶景云在战场上一把赤麟剑威风凛凛,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宛若神祗。敌国将士但凡听到他的名号,无一不闻风丧胆,可不知是谁得知了他每月十五会旧疾发作,敌国人养精蓄锐半个多月不曾进攻。 三月十五,城内桃花盛放,敌国大将率领十万精兵攻入叶国疆土,叶景云无力抗敌,是叶景恒扛起战旗带领叶国将士冲出重围,将他们赶出叶国版图,一夺战神之名。 而叶景云从此再不上沙场。 因为他明白,国家一方一寸土地,岂容他一个病秧子儿戏,那日若没叶景恒,如今的叶国可能早就不复存在。 …… 晨曦初露,林双儿半睡半醒,摸到身旁位置空荡荡的,一骨碌坐了起来。 “叶景云?叶……” “在这呢。” 男人的回应声在屋外响起,很快就推开了门,坐在床边,将她的被角掖好,眉眼含笑。 “怎么今天起的这么早?” “你去哪了?”林双儿看到他一身整齐的装扮,不答反问。 闻言,叶景云眼中笑意愈浓,甚至弯起了嘴角:“噢~原来是我不在你才睡不好的呀,是我的错,我以后尽量寸步不离守着你醒来。” 林双儿:“……”当我没问。 用过早餐,断雷逮到一个空隙悄悄走到叶景云身旁,附在他耳边低声问:“爷,咱今天还去不?” 细看,还能看到他眼底冒出的兴奋之色。 叶景云想都没想就摆手,果断抛下两字拒绝他:“不去。” 昨天双儿就起了疑心,如果今天再跑出去,到时她肯定不是刨根问底就是憋在心底想太多,左右两种都不好,还是作罢。 毕竟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是不。 “好吧……” 断雷得到这个答案,有些沮丧地垂下了头,默默退回原处。 …… 林双儿心中一直记挂着柳依依的事,便没再出去,无聊时与叶景云一起,两人坐在庭院中闲敲棋子。 下午又小睡了一会儿,就等来了柳依依。 林双儿与明电不约而同对视了一眼,后者又转头看向柳依依带来的东西,怪异地皱起了眉:“怎、怎么只有个碗?” 是的,桌上只摆放了一个空荡荡的青花瓷碗,除此之外,别无其他。 柳依依脸色也不好看:“药渣被二娘扔了,不知道扔哪去了……现在只有这个刚盛过药的碗还没洗,我就把它拿来了。”说完,垂下了头。 其实她昨天与林双儿约定好后就与后厨的婶子打过招呼,要将药渣留下不要丢掉,万万没想到半路杀出一个程咬金。 “我问过他们药方,他们都说药是二娘给他们的,具体什么药他们分辨不出来。” 明电了然点点头,拿过碗放在鼻子处闻了闻。 确实有药香,只可惜因为时间久了,只余下一些比较明显的药材的味道能够辨认,稍淡一些的他无法确定。 林双儿趁机追问:“依依,你爹的药一直都是二夫人负责的吗?” 听到这个问题,柳依依面孔上浮现两分疑惑与不解:“说来奇怪,二娘十指不沾阳春~水,以前她从来不会管这些事,可婶子告诉我,这次爹的病所有的药都是二娘交给后厨的,煎药倒药她也参与了很多,就连喂药之前都是她负责的……” 忽的想到了什么,她拉着林双儿的衣袖,问:“双儿姐姐,是不是二娘想要害我爹啊?” 一通线索梳理下来,柳依依觉得二夫人种种行迹实在可疑。 晴朗明亮的童音打破了略带沉闷的气氛,明电安慰道:“依依姐姐你放心,虽然我不能完全辨别出全部的药材,但可以保证里面的药绝对不是治疗大病绝症的药,更不是毒药。” “真的吗!那就好那就好!”柳依依拍拍胸脯以示宽心,但还有一事不明白,“那我二娘她真的没问题吗?” 明电诚实摇头:“……不好说。” 林双儿见她面露苦色,想了想提出了建议:“这样吧,明天我让人去后厨偷偷看看,摸清楚到底有哪些药。” 柳依依笑:“谢谢双儿姐!” 之后大家又聊了几句,柳依依就离开继续照顾柳大海了,林双儿目光落在桌上的药碗上,瞥了一眼就嫌弃地皱起了鼻子。 想着中草药的味道都觉得苦。 戳了戳明电婴儿肥的小包子脸:“小不点,你还在想药的事吗?” “对。”相对于林双儿的随意,明电则严肃多了,他又拿起瓷碗闻了闻,抿了抿唇。 林双儿看到他这一系列动作,不妙的想法浮上心头,难道这些药有问题? 如此想着,她也这么问了出来。 明电摇头,顿了一瞬又点头。 这是什么意思? 林双儿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转头看向叶景云,后者两手一摊,无声示意自己也不知道。 明电歪头不解,吐露出了心底的疑惑。 “双儿姐姐,这些药只是补药,对病者而言疗效微乎其微。” 第二百四十一章 虚伪的男人 明电解释,普通人进食适当的补药对身体是有益处的,可柳大海现在疾病缠身,从柳依依的话里可以知道柳大海是老毛病又犯了。 正所谓虚不受补,当务之急应该是将病情控制好,现在单服用补药对病情可以说是有害而无一利, 林双儿摸了摸光溜溜的下巴:“莫非……二夫人想害他?” 药是二夫人给的,也是她煎的,更是她喂的…… 二夫人果然嫌疑很大啊! “不清楚,明天我和三哥一起去看看到底是什么药再做最后的结论吧。”明电道。 毕竟这一切只是他的猜测,他辨别出来的补药是佐药还是主药还有待商榷。 这也是为什么他没有直接告诉柳依依的原因。 事到如今大家只能点头。 但大家没想到,翌日清晨,柳依依带来了一个出人意料的消息—— 柳大海康复了。 她蹦蹦跳跳跑来偏苑告诉大家这个好消息,喜悦之色溢出言表:“双儿姐姐,叶云哥哥,我爹可以下床了,大夫也说爹的病稳定的差不多了,今天中午他还想请你们吃饭呢!” 林双儿与叶景云住在柳宅,不单单是以柳依依朋友的身份,更是因为他们帮了她,荣升为了柳依依的救命恩人。 二人闻言,不约而同对视了一眼,读懂了对方眼中的疑惑。 昨天明电还说这些药对柳大海效果不大,现在病就好了? 玄乎。 但是主人请客吃饭哪有拒绝的道理,中午林双儿与叶景云还是如约而至,顺便一探究竟。 …… 时间一晃就到中午,林双儿与叶景云抵达膳厅的时候,柳大海等人已经在门口等着。 林双儿数了数人数,发现除了柳万里其余人都来了。 柳大海看到来人,携二夫人与柳依依上前说了一些漂亮的场面话,就将人请上饭桌。 他以茶代酒表达了这段期间患病没能好好招待的歉意,以及对他们帮助柳依依的谢意。 叶景云道:“柳老爷言重了,我们与柳小姐都是朋友,这次偶然遇见柳小姐有难出手相助不过举手之劳。” 他脸上挂着官面的笑容,整个人显得既平和又疏离。 柳大海闻言微微一怔,随即看向坐在左手旁的柳依依,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原来二位与依依以前就是朋友,那真是有缘呐有缘呐!” 有了这层身份,渐渐地在柳大海会时不时挑起几句话题,打听一些关于叶景云的事,后者面孔始终带笑,将所有谎话说的滴水不漏,有时甚至看向手旁的林双儿示意她一起来撒谎,美其名曰询问她的意见,将柳大海唬的一愣一愣。 不过玩归玩,闹归闹,林双儿心中想着事,无法完全静下心来好好吃这餐饭,总是会时不时瞟柳大海两眼。 见他面色红润,说起话来中气十足,实在不像大病初愈的人…… “爹,咱家到底来了什么贵客啊,这么着急找我回来。” 饭局接近尾声,一道恹恹的声音插了进来。 柳大海听到这句话,脸上的笑容瞬间收尽,林双儿倒是两眼冒出了八卦的光芒—— 来人不就是柳万里吗! 叶景云注意到她这个小动作,夹了一筷子菜放在她碗里,用仅有彼此二人能够听到的声音道:“专心吃饭。” 林双儿点头将碗里鲜嫩的鱼肉送入口中,冲着叶景云露出讨好的笑容:“吃饭吃饭。” 虽然这么说,但还是抑制不住自己的眼睛,便顺着大家的目光一齐朝声源处看去。 这一看不得了,这还是她认识的大公鸡柳万里吗? 眼前这人,面色苍白无精打采,眼含血丝,两眼之下还有一圈乌青,走路虚浮无力…… 林双儿不自主咽了下口水。 这药会不会下的太重了? “哎呀,万里,你是不是生病了?”二夫人注意到他的不对劲,低声询问他的情况,“等会娘给你请个大夫吧!” “咳咳咳。”柳万里被这句话震地咳了几声,在二夫人忧色更浓的目光中摆手拒绝,“没事没事,不用看大夫。” 笑话,这种事情看了大夫,那还不得被人笑掉大牙! “我看是又去和那些狐朋狗友鬼混去了,不然怎么到现在才来?”柳大海简单训斥了他两句后转身向叶景云与林双儿介绍,面露歉意,“这位是犬子万里,有些不懂事,做事唐突了。” 柳万里随着他的手势目光扫向桌边的两人,脸上划过一道不自然:“怎么又是你们俩?” “胡闹,不得对客人无礼!坐下!”柳大海呵斥了他一声。 叶景云道:“无妨,我们见过面。” 柳大海微惊:“这么说,叶公子与犬子也是朋友?” 叶景云抿唇不语。 柳万里见状睨着他唇角扯出勉强的笑容,喉间发出一声不屑的嗤声。 虚伪的男人。 第二百四十二章 哪个叶家? …… 未时左右,管家来到偏苑说柳大海想单独见见叶景云,林双儿听到这个消息,摸了摸下巴故作深沉:“想不到啊,柳大海这么着急将女儿嫁出去……” 从饭桌上柳大海那查户口式的问题,林双儿就猜到这一幕,只是中午刚吃完饭,下午就要来说媒牵线,也太快了吧,她以为至少也要几天后呢。 她是典型的看热闹不嫌事大,见叶景云还坐在原地泰然自若,将他往门口推了一把。 “别干坐着,屋主人都派人来请你了,快去吧!”殷勤地朝他挥手道别,“顺便帮我解释一下我和依依的那个误会。” 见到双儿这个态度,叶景云哭笑不得,笑是双儿对他的信任让他格外满意,哭则是大敌来临,她也太不在乎了吧?起码提起拳头警告他两句也好啊。 某王爷都没意识到自己竟然有受虐倾向。 但再怎么纠结,他还是在管家的带领下去了正厅,彼时柳大海已经在那儿等着了。 一看到叶景云,柳大海就面挂笑容,迎了上去:“叶公子,这边请。” 将人带到座位上,候在一旁的丫鬟立马上来给他倒了杯茶:“叶公子,请喝茶。” 阳春绿雪。 清冽茶香随着袅袅热气融入空气中,叶景云很快认出手边的茶,微微抬眉。 阳春绿雪作为贡品他从小喝到大,但他知道这个茶在民间可不是简单的有钱有门路就可以求来的啊。 想不到柳大海竟然愿意拿出这么名贵的茶来招待他。 对方都做到这份上了,叶景云不好推辞,索性将茶杯端起来吹了吹,喝了一小口。 唉,果然贵有贵的道理。 柳大海一直注意着叶景云的神情,知道他是认出了阳春绿雪,心中不住点头,果然是一个有见识的年轻人。 只是听过阳春绿雪的人很多,可真正喝到的不多,能这么快认出来的更是寥寥,可见对方家境不凡,这个认识让他压力倍增,斟酌几回才迟迟开口:“叶公子,老夫是有件事想要与你商讨。” “柳老爷,正巧我也有事想要找你。” “噢,不知叶公子所谓何事?不妨先说来听听,你是小女的恩公就是我柳家的恩人,如果有需要柳某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 “柳老爷误会了,此次真正帮助柳小姐的人并非在下,而是内子。”叶景云轻笑,“而且受她所托,有件事希望柳老爷能够重新考虑一下。” 柳大海在听出叶景云对林双儿的维护与尊敬态度时,脸上划过两道不自然。 这道不自然被叶景云看在眼里,他在心底已经飘了起来,笑话,他和双儿之间怎么能容得下第三者呢!柳大海啊柳大海,趁早收了这颗心吧。 脸上却是面不改色将柳依依要求退婚的原因说了出来。 毕竟双儿交代的任务得好好完成才行。 “柳小姐不可能和我家夫人在一起,而她对这门亲事有些意见,在下建议柳老爷能够慎重考虑考虑。” “叶公子说得对,老夫也正有此意。”柳大海点头,“不知……叶公子觉得小女如何?” 他看着他,不愿意放过他脸上任何表情。 叶景云回复他的只有始终如一的浅淡笑容:“柳老爷错爱了,在下并无纳妾的想法,而且堂堂柳家之女只做一个妾室,着实有些委屈。” “叶公子话不要说得这么绝,叶公子说小女喜欢令正,如今令正又恰巧救下了小女,在老夫看来她们二人缘分不浅。”柳大海循循善诱,“柳某觉得叶公子举止有素,谈吐得礼,是个值得托付之人,叶公子若能娶小女,小女与令正又能结为姐妹,岂不是好事成双?” 叶景云听到他的话在心中揣测,如果他真的纳了妾,双儿会怎么做? 离家出走?休了他?还是不理不睬,对纳妾一事不给予任何表态? 啧,不管哪一种光是想想他都无法接受。 果然不能纳妾,拣了芝麻丢了西瓜这种亏本买卖他才不做。 见他思考,柳大海觉得有希望,趁热打铁劝说:“而且小女竟然连媒事都与叶公子说,说明叶公子是小女信任之人啊。” 哎呀呀,柳大海你可别瞎说,明明就是柳依依告诉双儿,我不过是听了一耳朵罢了。 叶景云在心底反驳。 于是他选择不作答,以沉默来表明自己的态度。 柳大海犯了难,他觉得叶云此人看上去确实是个值得托付之人,昨天的饭席之上此人也一直表现良好,达到了他对女婿的要求,可他却觉得此人笑容背后筑起的是一座高墙。 叶云此人看上去整个人和和气气,能说会道,可他内心的真实想法让人猜不透,摸不透…… 因为突然的沉默,两人的谈话僵持不下,一杯茶饮尽,叶景云又开始想媳妇儿了,起身告辞。 “叶公子,请留步。”柳大海喊住了他,但对方没有转身,依旧保持着离开的动作,不曾看他。 看来是一个傲气的年轻人啊! 柳大海咬了咬牙,选择退让一步:“叶公子,你若愿意娶小女,我柳家愿意倾半数家产归于公子名下。” 啧,半数家产,确实是一个诱人的数字。 只可惜…… “不好意思,叶某家中就数钱最多,告辞。” 狂! 这是叶景云给柳大海最深的印象。 但看到他身上流露出的常人难以复制的矜贵气质,又觉得此人或许真的有狂傲的底气…… 目光落在空了的茶杯上。 叶云? 究竟是哪个大富大贵的叶家? 第二百四十三章 两个柳大海? 柳依依来偏苑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了。 她风风火火闯进偏苑中唯一一间被暖光包围的房间,那时大家正挤在一个房里,下棋的下棋,制药的制药,打下手的打下手。 “砰”一脚将门踹开,同时焦急带喘的声音传了过来:“双儿姐,你们不要理我爹!” 一秒。 两秒。 三秒。 回应她的只有明电的一声哦。 “你们怎么没反应?”柳依依看向窗边。 两个当事人正坐在那儿皱着眉研究棋局,准确说是林双儿在专心研究棋局,叶景云在专心研究研究棋局的她。 空气中再次安静了一瞬,是明电出来解围:“依依姐姐,你还没跨进院子我爹爹就听到你的脚步声了,我们早就猜到你会来说这件事。” 柳依依不止一次好奇过明电与叶林二人的关系,为什么他叫叶云为“爹爹”,叫林双儿又是“双儿姐姐”,明明叶云与双儿姐的关系很亲密,他也亲口承认了他们的关系。 可思来想去想不出所以然只有作罢,将这个好奇永远只停留在好奇阶段。 “那我爹说的话……”柳依依欲言又止。 直到晚上她才知道爹竟然找了叶云谈话,谈的还是她的婚事! 且不说她不喜欢叶云这款,就算喜欢她也不愿意破坏双儿姐的幸福! 所以她才这么着急赶来偏苑说明自己的立场,希望他们两人不要因为她产生嫌隙。 可是现在临窗的桌旁,当事的两人正相对而坐,头对着头。 女子低着头目光胶着在纵横交错的棋盘上,全神贯注,发现自己下错之后懊恼跺脚,甚至屡次悔棋重下。 男子则满脸宠溺纵容,对悔棋一举熟视无睹,兴到浓时还会捏捏对方的脸颊,但通常都是被一巴掌拍回去。 看到这样和谐场景,柳依依意识到她多虑了。 叶景云抬头看了眼在原地局促不安的柳依依,柔声提醒着眼前人:“先停一会儿吧,柳依依来了。” “唔……你和她说就好,别打扰我,我这次一定可以赢你!”林双儿头也不抬丢给他一句话。 叶景云纵容着:“好。” 起身后就看到那人的手在棋盘上迅速闪过,速度快到只捕捉到一抹残影,棋盘上的白子无声无息少了两颗,无声笑了。 “柳小姐,你来的正好,我们有事要与你说。”叶景云坐在了一旁的太师椅上,并示意柳依依也坐过来。 “是关于那门婚事吗?你们放心我已经和我爹表明了立场,他不会再为难你们的。” 为难? 叶景云在心底将这个词念了几遍,目光便不自觉转向了窗边,眼底隐隐浮现两三点晶亮。 这个世界上能为难他的人恐怕只有离他几步之距的双儿了。 “关于柳老爷的,我们讨论了一下,认为此事虽然蹊跷,但还是应该告诉你。” 柳依依的眉梢拧了起来:“……是药出了问题吗?” “我们发现那些药都只是普通补药,而且柳老爷似乎从未患病。” 随着叶景云的尾音落下,“轰”的一声在柳依依脑海中响起,她嚅嗫着嘴唇不知应该说些什么。 原来爹一直都是装病吗?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她在心底反复问自己。 明电探过身来做了更加专业的解释,末了补充一句:“这都只是我们的观察所得,但是他们会什么这么做,我们就不得而知了。” 柳依依垂在膝上的手紧张地缩了缩,在大家以为她不打算回答的时候,轻轻的声音传来:“其实……我觉得……我爹变了。” “此话怎讲?”那边“研究”好棋局的林双儿走了过来。 柳依依闻声抬起头,看到她的面孔及目中的关切,仿佛受到了鼓励,捏了捏拳一鼓作气将衣袖撩了起来。 “这是……你爹打的?” 柳依依的小臂同所有千金小姐一样养的白皙细嫩,但细嫩之余显得上面几块青紫淤痕是那么显眼,青紫交错,触目惊心。 林双儿两道眉高耸。 明电也注意到了,回到房间将药箱中的伤药翻出来交给了柳依依。 柳依依握着小小的药膏罐,缓缓开嗓:“我爹以前从来不会打我骂我,可是这次我回来,他整个人变得很暴躁。” 说到这她悄悄看了林双儿一眼,后者瞬间想到初入柳宅的第一天,她带着明电要去给柳大海看病,刚进门就听到柳大海的怒斥声…… 她当时还觉得奇怪,以为这人是人前忠厚良善,人后凶狠狂暴。 “其实我爹和二娘的感情并不好,可是最近经常看到二娘进我爹的房间。” “如果不是看到眼前这人就是我爹,我都怀疑我爹被人掉包了。” “他就像是变了一个人。” 柳依依说到这,眼中泛着水光。 掉包? 林双儿灵光一现。 “这样依依,你这段时间多多注意你爹,如果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可以及时告诉我们,我们一定会帮你的。” 柳依依咬了咬唇:“好。” 之后林双儿又叮嘱安慰了柳依依几句,她便回去了,林双儿则坐在了她的位置上,靠着椅背。 叶景云看着她:“不下了吗?” 他指的是那局棋。 “不了。” 靠作弊赢的没意思,不想玩了。 他点头示意理解,转而道:“那正好我们来聊聊。” 两个亲卫听到这句话,十分有眼见力地自觉离开房间。 屋内安静下来,偶有灯花燃烧的噼啪声。 此刻她闭着眼,从他这个角度看过去眼睫纤长,鼻梁挺直,两片柔软的唇瓣自然轻抿,头微微后仰抵着椅背,如睡着了一般。 “你怀疑柳大海与你情况一样,来自千年之后的华夏国?” 第二百四十四章 冷战 此刻,林双儿正百无聊赖荡秋千,她眼睛时不时瞥向一旁的叶景云,不乐意地努了努嘴。 因为后者只是端坐在石椅上喝茶,精巧的茶杯在他指间轻轻转着,他低头不语若有所思。 自从昨天两人聊过之后,两人之间的气氛变得有几丝微妙,没有吵架,却也没有如以往那般亲昵。 倒像是…… 冷战。 今天太阳出来了,是难得的好天气,阳光洒在身上整个人都暖洋洋的,但因为这场突如其来的冷战,林双儿心底没有多少乐趣可言。 想了想,朝那人所在的方向吹了声响亮的口哨。 “叶景云。” 他抬头看她,但唇角紧绷,一副心情不好的样子。 “你来推推我吧。” 叶景云手上动作一顿,把头撇开,半晌没有动作。 难道看不出来我不开心吗?现在当务之急不是应该安慰我吗?你竟然还想着荡秋千!我才不推呢! 某王爷在心底咆哮。 然而在林双儿以为他不会过来准备再想计策的时候,却看到他将杯中茶水仰头一饮而尽,愣是将茶喝出了酒的豪迈,接着就朝自己这边走来。 她看到那个朝自己走来的男人,笑的眉眼弯弯,缀满星辰。 叶景云干巴巴提醒一句:“抓稳了。”就轻轻推着她的后背,将她渐渐送高。 秋千前后来回摆动,伴随着林双儿咯咯咯的笑,在空中忽大忽小。 她的胆子很大,总是嫌秋千荡得不够高,甚至还在秋千最高处频频回头看他,惹得叶景云一直心惊胆战,又慢慢放缓了秋千的高度。 “你知道如果刚才你不过来,我会做什么吗?” 她在小范围摆动,并不影响两人的谈话。 林双儿回头看他。 “做什么?”叶景云回问,但刚问完他就长臂一伸迫着秋千停下,踏着重重的步子阔步走到她面前,“别和我说你想故意从秋千上摔下去!” 林双儿仰头看他,此刻他逆着光虽然看不清他的神色,但从他的语气里能够读出来,九王爷生气了,她笑了。 叶景云看到这不知好歹的女人竟然还勾起嘴角,胸口团了一团怒气不知何处发泄,她就这么喜欢折腾自己来吓他吗! “你还真想这样。” 他咬牙切齿,但不可否认隐隐有些后怕。 “我才不会这么傻呢,万一你没接住我怎么办。”林双儿嘴角挽起坏笑,拉过他的手反复摩挲,“我会跑到你面前一直缠着你,实在不行就亲亲你,抱抱你,直到你肯跟我说话为止。” 突然被撩的叶景云撇开头,他觉得若真像她所说的,他还能再多喝一杯苦茗。 “梅苑其实也有一只秋千。”林双儿将话题突然一转,抬头看向粗壮的树枝,两根麻绳此刻紧紧缚在上面。 “嗯。” 他知道,那个小小的院子他去过无数次了,里面的一草一木他都极熟悉。 “那个秋千是我刚来这个世界的时候,我和阿玖一起找人做的,我还记得那天苏荧的丫鬟想要欺负我,却被我狠狠打了回去。” 这些叶景云是不知道的,那个时候他们二人才刚相遇,他还以为她只是他的三嫂。 他立在一旁沉默听着。 那日的场景仍清晰浮现在眼前,阿玖扬起她所熟悉的明媚自信的笑容,指着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鬟的鼻子大骂,处处维护她。 “我承认,我是很想找到玉佩之后回去,因为我觉得这个世界人命如草芥,一点都不适合我。” 灵川峰的算计,长生派的追杀,让她看到了太多血腥的场面。 林双儿说到这,预料之中看到叶景云脸上出现的慌乱。 她没再犹豫,站起来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毫不避讳地与他直视,四目相对,她温柔却坚定的声音在两人之间徘徊。 “但是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生活,渐渐地我改变了这种想法。”她低头掰起手指头,“阿玖,魅爷,断雷,明电还有师傅,这些都是值得我珍惜的朋友。” 边数人名她边悄悄抬眸,看到叶景云越来越沉的脸,笑吟吟直接扑进他的怀里:“而你是我最舍不得放手的。” 叶景云闻言,回抱着她。 “你放心,我不回去了。”林双儿贴在他的胸口,听到里面强有力的心跳,越来越快,“我答应你,就算拿到玉佩我也不回去,我会一直陪着你。” 叶景云的脊背陡然绷直,很快又将怀中的人儿越抱越紧,像是希望将她融入自己的骨血。 “好,我记住了。” 他说。 希望你不会后悔。 林双儿贪恋他怀抱的温暖。 是啊,最天晚上她对柳大海身份产生怀疑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如果猜想成立,那柳大海一定也知道玉佩,想借机找到它。 叶景云比她聪明比她敏感,她都能想到的事,他怎么会想不到呢?他甚至能想的更多更深更远。 瞧瞧,原来这人不仅傲娇还胆小呢。 第二百四十五章 钱弘 “什么?你说你爹让你嫁去钱家,并且近日完婚?” 下午柳依依来偏苑告诉他们,柳大海对她几乎到了恨嫁的地步,巴不得赶紧找个人家将她嫁出去,越快越好。 她努力憋着泪,但嗓音中已经夹杂了浓浓的哭腔:“不仅如此,青梅还听到我爹说,因为我之前任性退婚惹怒了钱家,如果钱家又不同意这门亲事,柳家愿意不收彩礼,甚至倒贴银子。” 青梅是她的贴身丫鬟,初遇林双儿时,跟在柳依依身后的丫鬟就是她。 听到这个消息,林双儿震惊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这合着就是送女儿啊! 还是直接送一打的那种。 苏城首富柳家的嫡女出嫁,竟然是这等强买强卖的场面,柳大海难道一点都不在乎吗? 叶景云听到这个消息倒是很平静,毕竟当初柳大海可是当着他的面承诺,如果他愿意纳柳依依为妾,他愿意给他半数家产。 那么问题来了,柳大海为什么这么着急着将柳依依赶出家门呢? 难道他真的不是柳大海?如果是这样,真正的柳大海又在何处? …… 当天晚上,两道身影在屋顶上无声息闪过,最终稳稳落在柳宅最大院落的屋顶上。 高大的身影始终牢牢扶着身旁那娇小的身影稳步前进,找到一处合适地,男人伸手指了指面前的瓦片,他面前的女子脸上是兴奋的笑容,舔了舔嘴唇,小心翼翼揭开瓦片。 一片……两片……三片…… 她作为盗圣传人,上房揭瓦这种事可没少做。 熟练地揭开瓦片,露出一个巴掌大的洞口,屋内的烛光像是找到一个突破口争先恐后跑了出来,从远处看就像是一根暖黄色的光柱,从下至上,由深至浅。 左下方,柳大海正坐在椅子上低垂着头,懦弱不语,二夫人则站在他身旁,双手叉腰,盛气凌人。 二夫人道:“我不管你曾经做了什么,你答应过我的事一件都不能少。” “我知道。” 柳大海始终看着地面,看不到他的神色,但从他有气无力的语气来判断,感受到了浓烈的无奈。 “还有,把柳依依赶紧嫁出去,我不希望她再出现在我面前。” 二夫人想到,每次这个小姑娘走到自己面前,指着她鼻子骂她勾~引柳大海,害的她亲娘抑郁而死,就气的后牙槽痒痒。 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姑娘,她要让她见识到自己的厉害。 柳大海听到“柳依依”三个字,迟了些才慢悠悠点头:“正在和钱家商量。” “我劝你最好快一些。”二夫人友善提醒,但脸上表情却是狰狞又阴险,“你知道的,你的时间不多了。” 说完就扬起下巴,甩袖扬长而去。 张扬又得意。 二夫人离开后,柳大海还坐在原地,他抬起头看向那紧闭的大门,又低头看着缓缓抬起的颤抖的双手。 那双手布满了皱纹,苍老无光。 看着看着柳大海捂住了脸,挡住了一片悔恨之色。 “我这是造了什么孽!造了什么孽啊!” 回到偏苑,林双儿喝了杯茶润嗓子:“你说他们两个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交易啊?” “不知道,不过看得出来柳大海对二房言听计从,这倒是出乎我的预料。” 一般在后院,女人都是倚靠男人才有地位,哪个不是想着法子哄好男人站稳脚跟,像二夫人这样对着家主颐指气使的,还真是少见。 林双儿附和地点头,摩挲下巴做思考状:“你说他会不会真的是从千年之后来的,他在二夫人的协助下取代了真正的柳大海,二夫人手中又有他的把柄,所以现在正逼着他给自己做事?” “至于她说‘你的时间不多了’……难道是他杀了柳大海!” 林双儿被自己的猜测吓得捂住了嘴。 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条三指宽的红菱,红如艳血。 上面一行黑色小字,似要灼伤她的眼。 吾与君,待重结,来生愿。 莫非…… …… “属下查过了,钱家是苏城有头有脸的大家族,靠茶叶发家,祖祖辈辈守着一大片茶田,现在生意越做越大开始在全国范围内承包茶田。” “钱家家主有三个儿子,老大钱明,很有经商头脑,现在在帮家里人打点生意,二子钱弘,纨绔子弟整日游走在花巷,但因为老大不小了,最近好像也在经营家族生意,小幺钱安,一出生便痴傻,幸亏生在家大业大的钱家,不然早就没了。” 断雷坐在与大家一起围在桌边,将自己搜集来的情报一一汇报。 柳依依首先反驳:“胡说,我爹说了钱弘是高风亮节之人,怎么可能去那种地方!” 虽然她怀疑柳大海,虽然柳大海打她,但关键时刻她还是会率先站出来维护自己的亲爹。 其余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推出林双儿来安慰小姑娘:“你别急,也许真的是断雷说错了,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我们现在就坐在这里等着,这里是往返钱家的必经之路。” 柳依依愣了愣,低下了头。 因为想不明白柳大海与二夫人之间的事,他们便趁着这次空闲一起出来蹲点,看看让柳大海看中的钱弘究竟是何许人也。 他们在钱家附近一家酒楼的沿街窗边坐着,这样在蹲点过程中觉得无聊了,还能随时叫上两道可口点心解解馋。 叶景云习惯很好,通常没到饭点不爱吃东西,所以他选择支着下巴看吃的欢腾的林双儿,这家店的点心都偏甜口,很合她的口味。 断雷也嘴馋,以前跟在叶景云身边手上就会时不时拿一只大鸡腿,看到林双儿一直在吃,他也有事没有夹上一筷子,叶景云见惯了他好吃的毛病,没说什么,林双儿更是直接招呼起来:“小九别客气,咱俩好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哎呀呀,做小九的感觉真不错。 断雷不止一次在心底这般念叨。 柳依依则忧心忡忡,与他们仿佛不在一个世界。 她的内心异常纠结,一面她的良知在告诉自己,柳大海是她的爹,不可能会害她,就算打她一定只是失手而已。可事实却又在反复提醒着她,他装病喝补药,因为她要给他请大夫就动手打她掐她,他甚至不惜将她送入钱家…… 这时,断雷的声音打断了她错乱复杂的思绪。 “来了来了,就是他,那个栗色衣服的男人,他就是钱弘。” 林双儿筷子上夹着一个圆润软弹的虾饺,听到断雷的提醒声,转头看去时愣住了,忍不住发出了一声“靠”。 两根竹筷之间的虾饺应声落入盘中。 那人走在大街上,脊背挺直,眉目温和,嘴角噙笑,清逸如明月,温暖如花开。 如果不是她曾亲眼见过他,并听他说了几句话的话,她给他的评价便是这样的。 第二百四十六章 真的变了 “你们看,我觉得他还不错啊。” 柳依依看着钱弘,隐约觉得这个男人与她理想中彬彬有礼,温润如玉的理想形象有几分贴切。 想当初她在宝玉轩遇见林双儿,身着男装的她便是如此,眼怀关切地看着她,问她“怎么了”。 仅一眼,就让她沦陷。 如果让林双儿知道原来柳依依是在那个时候看上自己的,一定一定不会告诉她这只是美好的误会。 “不错个屁啊,我见过他。”林双儿说,“就在明月楼。” 是的,她见过他。 那日,与她同去的不是叶景云,而是落尘。 当时的落尘中了魅爷的迷药,被她拐去天字号,她就是在寻人的过程中遇到了钱弘。 依稀记得当时的他搂着一个娇俏美人儿,同他们笑呵呵说着自己的所见所闻,末了挑起美人的下巴说了几句悄悄话,进入房间。 柳依依听到这番话,小脸白了两分。 她从小被宠着长大,如果将来是嫁给这样的人,她觉得她定是受不了这个委屈的。 叶景云则曲起手指在桌上有节奏的敲了三下,另一只手支着下巴,笑吟吟看着她:“原来在我去南堰的时候,双儿的小日子过得这么潇洒自在啊?” 瞬间竖起三指作发誓状。 “没有,我那是被逼着去的,都怪我师傅!” 关键时刻,就是要大义灭师! 林双儿在心里朝落尘拜了拜。 叶景云冷哼了两声,没再追问。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穿着破旧衣衫的老人迈着蹒跚的步子朝他走来。 老人颤巍巍的手上紧紧攥着一个破碗,许是身上衣衫太过单薄,在寒冷的冬天止不住瑟瑟发抖。 “行行好,这位公子行行好吧。”他沧桑无力的嗓音让路人听着都忍不住动容。 酒楼之上的四人都静静看着,那个所谓“高风亮节”的钱弘接下来究竟会做什么。 只见老人脚下忽然一个趔趄,整个人直接栽倒在男人面前。 老人摔得很疼,但还是紧紧护住了唯一的生存工具。 “要饭的。”钱弘将脚放在老人消瘦的肩膀上,仰头肆意大笑,“哈哈哈给小爷我再磕三个响头我就给你银子啊~” 这一举动,让四人纷纷沉默了。 他们坐在高处,将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是钱弘身边的家丁伸出一只脚,将老人狠狠绊倒。 老人默了默,开始磕头,边磕边说:“求公子行行好……行行好……我家还有一个发热等着看大夫的孩子,求公子行行好……” 三个响头很快就结束了,但钱弘觉得不够过瘾,直接将老人一直护着的破碗一脚踹开,踹在旁边街道的墙上,脆弱的瓷碗应声直接摔成碎片。 “我的碗啊!” 那个碗不仅是他们的乞讨工具,也是他们的吃饭工具,如今他没了碗,乞讨一碗热粥都没地方盛。 “自己去捡吧!” 钱弘说完,踹开面前的老人,继续往钱宅方向走。 脸上笑如和煦春风,可彼时的春风吹得人遍体生寒。 老人见他要走,不依,直接上前将他狠狠拽住,几个乌黑的手印染脏了他的衣摆,惹得钱弘大怒。 “臭要饭的!老子跟你说话,踹你碗那都是看得起你!”钱弘再次将老人踹开,并招呼身边的两个家丁。 家丁点头,立马双手叉腰,露出凶神恶煞的模样,朝老人走去。 这一场面,让街边的路人纷纷侧目。 都说钱家有三个公子,一善一恶一痴傻,看来这老人是惹上魔鬼了。 “要饭的,你也别怪我们心狠,你知道我家少爷这身衣服多少银子吗?你就算是要一辈子饭都买不起!” “以后看到我家少爷,我劝你最好绕着走,不然小心我们见一次打一次!” 说着,拳头纷纷朝老人落下。 “住手,欺负老人算什么本事!” 一道男声喝止住他们的行为。 林双儿闻言,立马抬头看,发现断雷的位置上早已空空如也。 “哎哟,竟然还真有人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那就让你见识见识我们的厉害!” 说着,拳头拐弯,直接朝断雷的面门击去。 此时的老人无助倒在一旁,胆战心惊地看着来替他发声的年轻人,担心自己牵连了他:“小伙子,你快走吧。” 断雷不语,直接用拳头来说话。 对付两个普通的家丁根本不在话下,断雷分分钟将两人打趴下。 钱弘见局势不对劲,直接灰溜溜地跑了,途中遭到叶景云的茶杯偷袭,整个人还当着街坊邻里的面摔了个狗啃泥,狼狈不已却不敢吱声。 教训完蛮横的家丁后,断雷将老人扶起,并给了他一些碎银。 老人推辞:“这太多了太多了。” “拿着吧,这是我家爷和夫人的一点心意,而且你不是说你还要带孩子去看病吗,别耽误了。”断雷轻轻拍了拍老人的肩膀,转身回到酒楼。 林双儿看到断雷回来,朝他竖起了大拇指。 柳依依则垂下了头,咬紧唇,刚才那一幕深深印在了她的脑海里,有一个声音如鬼魅一般在她耳边缠绕。 爹真的变了。 第二百四十七章 对峙 当天回到家,柳依依拦住管家便问:“我爹呢?” “小姐,您没事吧?”管家敏锐发现柳依依的神色异常,有些担忧。 “我没事,我只想知道爹在哪?” “老爷……老爷还在房中没有出来。” 得到答案,柳依依阔步往柳大海的房间走去,脸上绷的紧紧的,但仔细看能够发现她眼角飞红,似藏着泪。 推门闯进柳大海的房间,枯坐在屋内的男人听到“砰”的一声开门声,惊得抬起头,看到门口站着的人,略带慌张地将一个白色物什藏进了袖中。 这一细小举动,此刻的柳依依根本注意不到。 她只想找他好好问清楚,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爹,您为什么一定要让我嫁去钱家?” 柳大海对柳依依的到来有些意外,愣了愣才回答:“爹老了,你也到了嫁人的年纪。” “为什么一定是钱家?” “钱家家大业大,与柳家门当户对,钱二公子为人正直,你也不用担心嫁过去受了欺负。” 柳依依听着柳大海这一番说辞,在心底发笑:“呵?为人正直?您知不知道他今天对着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人又打又骂,这就是您口中所说的为人正直?” 柳大海全然不信:“怎么可能,你爹我可是特意查过了,钱二公子风评很好。” 柳依依攥紧了拳,一字一顿答道:“那都是女儿亲眼所见。” 柳大海顿时默了。 …… 花开两头,各表一枝。 回到柳宅的林双儿一直在屋内来回踱步,双手时而叉腰,时而抱怀,时而挠头,苦恼的紧。 “六百六十……六百六十一……三哥,你说双儿姐姐要在这里转多少圈?”明电小声数着,撞了撞身边人的肩膀。 “啧,看她这样子,我赌一千。”断雷果断竖起一根手指头。 “那我赌八百,谁赢了回去之后闯祸了要替对方背锅!” “好,一言为定!” 两人暗中商讨,一个小小的赌约就此立下,继续在心中默默数着林双儿的圈数。 “双儿,过来。” 流水溅玉般的嗓音直接将这个赌注画下了一个完美的句号。 叶景云朝林双儿招了招手,又拍了拍自己的腿,示意她坐过来。 林双儿咬了咬牙,直接一个拳头打在了叶景云的肩头。 没好气道:“你怎么一点都不着急呢?!” 叶景云不解:“我急什么?” 婚事近在眼前,钱弘又非良人,柳依依失望而归,柳大海身份成谜,还有一个随时出来作妖的二夫人…… 这么多你看不见吗! 林双儿在心底怒吼。 怒吼过后她还是被他这云淡风轻的态度整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无力地软倒在椅子上,靠着椅背,长叹一声。 她不知道,看到她倒下,明电喜滋滋地拍着小手,断雷则一脸悔恨加懊恼。 要知道回去之后若是闯了祸,一定免不了二姐曲雨的教训。 一想到会被二姐狠狠批一顿,他就生生打了个寒战。 叶景云看她颓丧的模样,忍不住安慰她两句:“你也别太担心,不如这样,你若真的怀疑柳大海的身份,直接找他问话最为方便直接了。” 眼下他们一直没有找到最为直接的证据,可是林双儿又一直在为此苦恼。 不如直接当面问问。 林双儿闻言,眸子亮了亮。 一夜好眠。 翌日断雷汇报二夫人已经出门去了,短时间内不会回来,柳大海则还在屋内没有出来,林双儿和叶景云闻言直接去了找柳大海。 “咚咚咚” 叶景云轻轻叩响房门。 “是谁?” “柳老爷,是我,叶云。” 他一开口,就敏锐听到屋内窸窸窣窣的声响,尽管很小,但还是逃不过他的耳朵,眸色深了深。 很快,门从屋内打开,柳大海看到竟然是叶云与林双儿,朝他们拱了拱手:“不好意思,老夫身子刚好一些,还在屋内养病,有些招待不周的地方还请二位莫要见怪。” “柳老爷言重了,是我们叨扰了才对。” “二位找老夫何事?” “不知方不方便进屋聊聊?” “唉,你看老夫,竟然连这个都忘了,快快请进。”柳大海懊恼地拍了下额头,随后侧身将两人请进屋。 屋内干净整洁,摆件简单。 但一进屋叶景云就闻到飘散着的一股淡淡血腥味,不动声色地看了眼门旁的柳大海,眸色深了深。 林双儿则在他右手旁坐下,目光大喇喇地打量着柳大海而不自知。 柳大海被盯出几分不自在,忍不住低头打量自己,发现与平常无异,才略带心虚地问:“叶夫人你一直盯着老夫看……可是老夫今日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 林双儿顿了顿,收回了自己的眼神,尴尬地挠了挠头,在叶景云的目光鼓励下,她再度看向柳大海,想了想,试探性吐出几个词。 “富强民主文明和谐,自由平等公正法治,爱国敬业诚信友善?” 第二百四十八章 天阙阁 “你没听过?”林双儿看着柳大海脸上露出的茫然神色,“也就是说你不是来自二十一世纪?” 柳大海不解:“二十一世纪?此为何物?” “你别担心,他是自己人。”林双儿指着叶景云打包票,继续开解他,“你若真的来自二十一世纪尽管大胆告诉我,我肯定不会陷害同胞的。你是不是在担心我抢你玉佩?放心,我绝对不会做出这种事!” 笑话,她身为贼,怎么可能抢东西,再不济也是悄无声息地偷过来好吗! 当然,她不会这么做。 她不想在这个异乡,去陷害唯一的同命人。 柳大海被这架势逼得额上不禁滑落两滴冷汗,万般无奈:“叶夫人,老夫当真不知道你口中所说的二十一世纪是什么,刚才的什么富强爱国老夫也从未听过啊。” 听到这番话,林双儿紧紧盯着柳大海的面孔,不敢错过任何他撒谎的蛛丝马迹,可最终只能落败。 她转头看叶景云,后者对她摇摇头。 林双儿顿时觉得方才的兴奋与紧张被柳大海轻轻松松的一句话悉数化成了泡沫。 柳大海意识到自己的话似乎让这位叶夫人扫了兴致,连忙又道:“不知叶夫人是否遇到了什么烦恼,不妨告诉老夫,只要是老夫力所能及的,老夫一定万死不辞。” “言重了言重了,都是一场误会罢了。”林双儿摆摆手,有些兴致恹,但想到什么,动作一顿,“不对,还真有件事想跟你说。” “钱弘不是一个好人,依依嫁过去肯定会受欺负,你若真的关心她,这门婚事还请多多考虑一二。” “我觉得在这件事上,相比起门当户对,男女双方的情谊也很重要,毕竟这是一辈子的事。” “依依身为柳家嫡女,她的选择有很多,为什么一定要在一棵树上吊死呢?” 话糙理不糙。 听到林双儿的话,柳大海浑浊的眼瞳中浮现出复杂的颜色。 她注意到柳大海的异样,迟疑了片刻,开了嗓:“柳老爷,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不愿意说?依依是我们的朋友,能帮的忙我们还是会尽量帮的。” 柳大海拱拱手:“多谢叶夫人,可夫人真的多虑了,老夫并没有什么问题。” “那你……” “双儿,既然柳老爷都说了无事,你也别担心了。”叶景云打断了她的话,转而又对柳大海说了几句客套话,拉着林双儿回去了。 路上,林双儿仍是心存疑虑,念叨:“依依说他性情大变,上次他和二夫人的谈话也很怪异,可是他又不是穿越人士……” 她思来想去怎么也想不明白。 一直默默走在她身旁的叶景云缓缓开了嗓。 “他病情严重,怕时日不多了。” “什么?!” 林双儿大惊,不由自主长大了嘴足可塞下一枚鸡蛋。 “你说柳大海他……他……” 支支吾吾半天都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明电不是说他在装病吗?” “可是我可以确定屋子里有血腥味,在敲门的时候我还听到屋子里传来的声音,像是在藏什么东西。”叶景云道,“在他开门的时候,我看到他齿缝中有血迹……如果我没猜错,他之前在屋内藏的是他吐血的证据。” 林双儿弱弱提出自己的疑惑:“有没有可能是……牙龈出血?” 叶景云一个眼刀闪来。 林双儿缩了缩脖子:“我错了。” “那要不找明电给他看看?明电那小屁孩,他不是说不能质疑他的医术吗?” 其实不是林双儿不相信叶景云,而是柳大海面色红润有光泽,看上去比她还健康,哪里有半分病重的影子。 她可是唯物主义者,相信科学的二十一世纪好青年,绝对绝对不会单凭一些毫无根据的猜测来做判断的。 在她看来明电再去摸一下他的脉搏,真相就一目了然了。 叶景云睨着她:“你觉得柳大海会同意?” 他可没忘,当初她和明电一大一小两人是如何在他面前抱怨柳大海凶神恶煞呵斥他们的,一板一眼说的绘声绘色,那告状的架势真是无人能敌。 林双儿得意洋洋:“小样,他要是再敢凶我们,就让明电直接一把毒药粉撒过去!” “胡闹。”叶景云敲了一下她的额头,力度不大,虽说教训,可打闹的意味更浓,“他不愿意让大夫给他看病,正好从侧面说明他的病情真的有猫腻,我们身为外人,不应该多加干涉。” 叶景云觉得,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既然柳大海选择隐瞒真相,他们也不应该去揭他人伤疤。 林双儿不同意:“可这是人命关天的大事。” “他或许真的有自己的苦衷。” “那也不行!说他装病的是我们,说他病重的也是我们,如果柳大海真的出事了,依依怎么办,她又会怎么想我们?”林双儿见叶景云脸上出现几丝动容,“我觉得我们至少应该讲这件事告诉依依。” 叶景云沉默着点头。 却没想到,两个人意见达成一致之后,青梅却告诉他们柳依依已经出门了。 “二夫人出门前来找过小姐,说今天大家一起去外面吃饭,老爷也会去。”这段时间青梅时常跟着柳依依一起来偏苑与他们见面,知道眼前二人是小姐信赖之人,而且认为这件事也没有必要过于保密,便说了,“小姐在二夫人之后也出门了。” 林双儿一愣。 他们刚刚才从柳大海的院子里出来,看他那样子,根本不像是要去外面吃饭的人啊! “那她们有说为什么要去外面吃饭吗?” 青梅摇头,很快又点头:“虽然具体为什么吃饭没有明说,但奴婢听着二夫人的意思,这餐饭好像与小姐的婚事有关。”她解释道,“小姐很想退了这门亲事,所以才着急出门的。” 林双儿心中咯噔一声,一种不好的预感从脚底涌了上来。 “她去了哪个酒楼?” “天……天阙阁。” 林双儿听到这三个字,直接和叶景云出门去了。 “是小姐出事了吗?”青梅朝着他们的背影大声问道,但无人回应。 …… 天阙阁,不是苏城最大的酒楼,但却是苏城数一数二装修极为华丽的酒楼。 自古以九为尊,这个酒楼足有九层,最高层上可靠近苍茫天幕,下可瞰大片苏城景致,是块不可多得的宝地。 柳依依此时此刻坐在天阙阁的最高层,这一层只有独一间包厢,她与二夫人相邻而坐。 二夫人说今天中午全家人去天阙阁吃饭,不仅是他们,钱家人也会来。 因为柳依依实在抗拒这门婚事,于是大家最后还是决定将这门亲事退了,但考虑到钱家在苏城是举足轻重的大家族,为了不得罪钱家,特意摆出这餐宴席,希望两家不要因为这件事伤了和气。 柳依依想想觉得有理,据她所知她柳家是靠爹爹白手起家打拼下来的,曾经爹爹的生意遭遇寒冬,是娘义无反顾下嫁给爹,并拿出大半聘礼与嫁妆帮助爹渡过难关,才有了他们如今的富硕日子。相比起他们,钱家才是真真正正的大家,他们世世代代都扎根在苏城,论财力两家不相上下,论人脉钱家则广了太多。 所以当听到爹爹愿意为了她让步,眼中流露出两分期望与喜悦。 这还是那个宠爱她的爹爹,吃完饭她就要告诉双儿姐,他们误会爹爹了。 二夫人看到身旁小姑娘脸上露出的笑容,心底不由冷笑,执起茶壶给她倒了一杯:“你别着急,先喝杯茶,你爹身子不好,他晚些就来。” “嗯。”柳依依不疑有他,但想到等会就要面对钱家人,心中不乏有些紧张,执起茶杯就喝了起来。 很快,大门开了,看到只有柳万里从门外进来,柳依依的目光向他身后看去,空空如也。 “爹呢?” “他?他那老东西来做什么?还不得被气死。” 柳万里气色不好,整个人消瘦了很多,脸颊上的肉凹陷下去,显得颧骨高凸,配上眼下的明显乌青,显得整个人憔悴却又凶狠,这样的外形反倒助长了他的嚣张气焰。 柳依依在家里最讨厌的就是这个人,明明年纪不小了却还是什么事都不懂,经常将低俗当乐趣,让她心生厌恶。 所以这次面对柳万里的无礼,柳依依依旧选择毫不犹豫的反击:“柳万里,我劝你嘴巴放干净些,你吃的用的哪个不是花爹辛辛苦苦赚来的银子买来的,没有爹你什么都不是!” “你身为柳家人,不要连最起码的感恩都不知道!” 许是情绪过于激动,柳依依脚下不稳轻轻晃了晃。 “呵,柳家?放心,很快柳家就会变成王家。” 柳万里哈哈大笑,毫不避讳的说着这大逆不道的话。 王家? 柳依依转头看向手边的二夫人,眼中充满了疑惑与鄙夷,因为她知道,二夫人就是王氏! “你们痴心妄想,我要把这件事告诉爹!” 柳依依说着,手臂一扫将桌上的茶盏拂倒在地,然后往大门口跑。 柳万里双臂抱怀懒洋洋看着她做无畏挣扎,最后一个侧身将她拦住,用力一推将她推到在地,断绝了她所有的希望。 站不起来了。 柳依依倒在地上觉得浑身软若无骨,但是意识却是无比清晰,她瞪着站在门口的男人:“柳万里,今天我要是少了一根毫毛,你以后也别想在柳家得到任何好处!” “呵,还以为那个老头子会来护着你?”柳万里走到她面前,一手钳住她的下巴,柳依依能清晰的看见他下巴处短短的胡茬。“实话告诉你,你那老爹都快死了。” 他眼瞳大睁,像是入了魔,嘴角笑的歪斜,说这句话时兴奋到唾沫横飞。 柳依依想都不想就反驳:“你胡说!” 叶云说了爹从未患病。 柳万里懒得与她多费口舌,直接粗暴地将她从地上拽起来,扔到一旁的榻上。 天阙阁与一般的酒楼不同,尤其是第九重,许多大富大贵的人家花重金包下九层主要是为了能够赏苏城风光。 这个贵妃榻就是天阙阁为客人休息时专门准备的。 做完这一切,柳万里与二夫人就一前一后离开了包厢。 柳依依躺在那张精致舒适的贵妃榻上,浑身无力无法动弹,但却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般意识清醒。 她就像个待宰的羔羊,所有的求救声都随着窗子飘散出去,消失在茫茫的天际之间。 第二百四十九章 守护 林双儿与叶景云赶到天阙阁的时候,这座漂亮的酒楼已经人满为患。 “没想到啊,钱家和柳家两大家在一起,那真的是强上加强,如虎添翼啊!” “可不是吗,想不到柳家小姐竟然会和钱二在一块!” “你说这柳老爷子是不是老糊涂了,明明自己家室那么好,张家李家的儿子哪个不比那钱二优秀,真的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就是,你们看到没,那钱二上楼的时候哟,一脸猥琐样!我觉得这件事好不到哪里去哦!”” 林双儿听到坐在一楼大厅中的人的谈话,心道不妙。 抓起一个讨论激烈,唾沫横飞的男人就问:“他们在哪?” 男人突然被抓,看到面前的女人阴沉着脸色,她身后的男人更甚,虽面无表情,但周身的冰冷气质让他不敢侵犯。 反正这件事大家都知道,他也没必要替柳钱两家遮遮掩掩,直道:“九重楼!” 话为落音,一男一女直接转身顺着楼梯往上去。 在靠近顶楼的时候,柳依依的求救声就传到了林双儿耳中,她心中一紧,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叶景云直接一把揽过林双儿的腰际,借助轻功带着她往顶楼奔去。 “哐”一下,本紧闭的大门被一脚踹开,巨大的响声让屋内的男人动作一顿。 林双儿二话不说直接闯进了屋子,看到躺在榻上衣不蔽体的小姑娘,心中怒火上涌。 “双儿姐……双儿姐……救……救我……” 柳依依从嗓中发出几声颤巍巍的求助声。 “没事了,没事了。”林双儿安慰她,捡起地上破败不堪的衣物给她临时遮挡,“看我怎么帮你教训那个混蛋。” 说着,抽出软剑朝钱弘的方向走去。 钱弘看着有人来救柳依依,觉得不要将事情惹大,提起裤子想趁机逃跑,却被门口的男人直接一脚踹在对面的墙上,滚落下来。 那一脚踹的他生疼,浑身骨头如同碎了一般,微动一下额间就冷汗淋淋。 林双儿看着他那张温润如玉的面庞,谁能联想到就在前一刻他是如此人面兽心! “你们睁大眼睛好好看看我是谁,我可是钱家二少,你们想死吗!” 钱弘顶着浑身的剧痛,从地上爬起,但仅限于爬起坐在地面上,四肢百骸的疼痛让他根本无法自行站起来。 林双儿持软剑步步逼近。 钱弘被她这阴冷的面色震慑住,咽了咽口水:“你别过来,我可还什么都没做!” 是没做,可他们再晚来一步,便真的什么都晚了! 林双儿想到这手腕一紧。 钱弘心跟着一提,最后选择放松态度与她谈判:“你们要是放了我,我可以让我爹给你们银子,你们要多少?五十两?还是一百两?” 打发叫花子呢? 林双儿不再犹豫,手掌翻转,舞着软剑,在他面前翻出漂亮的剑花。 钱弘那恐慌的惊叫声几乎响彻天阙阁,柳依依在这样刺耳的叫声中无力晕倒了过去。 …… 再度醒来已经是深夜,柳依依躺在床上,看到身旁的男人微微一惊。 “爹……” 因为之前过度用嗓,现在仅说一个字都觉得喉咙是火辣辣的疼。 柳大海很快就醒了过来,对上女儿那双红肿的眼,他不自然地撇开了头:“你别乱动,爹帮你倒杯水。” 说罢,走到桌边倒了杯温热的水给她服下。 柳依依大口大口灌了起来。 “慢点喝慢点喝。” 柳大海在边上提醒,手轻轻抚着她的后背,生怕她太过着急呛着。 听到他久违的关切,柳依依泪水再也抑制不住,直接侧过身子趴在柳大海的腿上哭了起来:“爹!” 一声呼唤,一声哭嚎,震痛了柳大海的心。 他再也忍不住压抑的心疼,抱着自己心爱的女儿。 他还记得十六年前,她呱呱坠地,在他怀中嚎啕大哭。 那夜他心爱的女人离开,襁褓中的婴孩失去了娘亲,柳大海便暗暗发誓,不会让这个孩子受到半分委屈。 这份爱,没将柳依依惯成骄横毛病,她很好的继承了她娘亲的优点,善良又懂事。 但他万万没想到十六年后,他竟然差一点害了他的女儿。 “依依,爹都知道了。”柳大海颤抖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爹都知道了,这个委屈咱不受了,是爹糊涂啊!” 柳依依仰头看着他,脸上是交错的泪痕:“爹……” “这件事交给你爹我就好了。”柳大海一下一下轻轻抚摸着柳依依的头,语气坚定,“欠下的债早就还清了。” …… 天明,林双儿凑到叶景云身边:“听柳家的下人说,柳老爷将二夫人休了?还将二夫人和柳万里赶出了柳家?” “嗯。” 林双儿磨了磨牙:“柳老爷真是善良,如果换做是我,一定会将他们大卸八块。” 叶景云偏头看着眼前人,她张牙舞爪,在温暖的阳光下她整个人耀眼又生动。 昨天去天阙阁救柳依依的时候,他仿若看到许久之前,在醉花楼,林双儿跌倒在他面前,向他求救。 他无法想象,如果那日自己没有去醉花楼,自己没有在那间房,又或者房门锁了她根本进不来,眼前这个明媚的人儿会怎么办。 握住她挥舞在空中的小手。 “怎么了?” “没事。” 林双儿不明所以,但还是笑嘻嘻的握紧了他,两人十指相扣,掌心温度紧密相融。 叶景云挽唇,温柔的桃花眼中倒映出她单纯的笑颜,那是他要守护的光。 第二百五十章 坚持住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柳依依的情绪还未安抚稳定,苏城的谣言在此刻如雨后春笋疯狂传播开来。 “你听说了吗,这柳家的小姐竟然与钱二私会,被逮了个正着!” “知道,而且还说这柳小姐表面上看上去单纯直率,可在床上啊那叫一个放浪,在楼下的人都听到了她的声音呢!” “我作证,是真的,我当时就在天阙阁吃饭!” “我还听天阙阁的小二说,他们打扫屋子的时候,发现那屋子乱的哟……唉,谁!谁推的我!” 正在聊八卦的胖婶子突然被一道力度推的身子前倾,险些摔了一跤。 她狠狠看着身后,咬牙切齿。 “你们胡说!我没有!我什么都没有做!” 尖锐的女声吸引了在场一圈人的注意。 胖婶子认出了推她的女人正是他们话里的主人公,三角眼一眯,露出凶光。 “哎哟!大伙儿们快来瞧瞧!这不就是柳小姐吗!”胖婶子吆喝着,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柳小姐,怎么了?被我们戳中脊梁骨不好意思了?” 柳依依回瞪她:“你胡说,我是清白的!” “清白?呵呵呵。”胖婶子捂住了嘴,目扫周围一圈,“那么多双眼睛都看见了你和我说你是清白的?你的证据呢?” “你又有什么证据证明你说过的话?” “这些事都是大家亲眼见过的,眼见为实岂能有假!” 胖婶子的声音高亮,气势完全盖过娇小的柳依依。 这么一喊,如同破窗效应,周围一圈的人都开始帮腔等着看好戏。 “就是,柳小姐你既然说你什么都没做过,你也要拿出证据来啊!” “人家是柳家小姐,只要她爹愿意,她可以空凭一张嘴,把死物说成活的!” “别说了别说了,今天晚上我帮大伙验验就知道了!” 一个抖机灵的声音响起,引来周围一圈人的哄笑声。 “我没有……我是清白的……我什么都没做……” 柳依依被围堵在人群之中,茫然无助看着周围人的面孔,嘲笑、得意、张狂、淫丨荡…… 她像是在海中漂泊的孤帆,在一浪接着一浪的嘲讽声中,渐渐迷失了方向。 捂住耳朵缩着肩膀,蹲在小小的一隅之地。 她愈弱,众人反倒觉得她好欺负,觉得她是意识到了自己的谎言根本不成立,于是愈加起劲,甚至从菜篮子里拿出鸡蛋、菜叶往她身上砸,头上扔。 “滚出苏城!” 人群里不知道谁喊了一声,这一声仿若变成一个顺口的口号,得到了一大群人的响应。 “滚出苏城!” “滚出苏城!” 谣言的可怕与跟风的盲目,在这一时刻表现的淋漓尽致。 “不是的……我没有……我没有……” 柳依依将自己蜷缩成一团,小声念着。 这边买完点心的青梅一回头就发现小姐竟然不见了,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 “小姐!小姐!” “小姑娘,你家小姐可是柳家那个?”一个老婆婆问。 “对对对!” “在前面,快去吧,你家小姐好像被人欺负了。” 听到这句话,青梅小脸煞白,连刚打包好的点心都没顾得上拿,提起裙摆就往老婆婆所指的方向跑。 看到一群人围在一起,冲一个角落里扔东西,她大喝一声:“放开我家小姐!” 接着蛮横地拨开众人,挤进人群,看到地上躺着的确实是自己的小姐,直接张开双臂挡在她面前:“你们都是给我住手!你们还有完没完了!” “小姑娘,我们说错什么了吗?”胖婶子双手叉腰得意洋洋,脸上满是报复出气过后的快感。 青梅抬起下巴,毫无惧色:“我小姐什么都没做错,最应该滚出苏城的是你们!” “哗!”一盆水从天而降,准确无误倒在胖婶子的身上,她整个人毫无防备从头湿到脚。 “是谁!” 众人抬头看去,一个老婆婆正手端木盆,上半身探出窗子看着他们:“你们这群人,对一个孩子都这么狠心,菩萨有灵,你们都会遭报应的!” 一个屠户脸上一道狰狞的疤痕,满是油的手上还持着宽大屠刀,看到这一幕都于心不忍:“就是啊,对一个孩子都这么狠心!有没有良知了!” 抱着孩子的母亲嫌弃地看向众人:“欺负别人家的孩子就来劲,如果换成你们的孩子,看你们还下不下的去手!” 渐渐地风评偏转,那些人如同过街老鼠灰溜溜地四散离开。 青梅向刚才帮了她们的人道谢鞠躬,然后跪在柳依依身边将她身上肮脏杂乱的鸡蛋、菜叶拿走:“小姐,小姐?” 柳依依抱着身子微微颤抖,从喉间溢出的嗓音细若蚊吟:“我没有……我没有……我和他什么都没做……” 青梅听到后眼泪就这样大滴大滴的落了下来,她用力咬了咬唇,粗鲁地用衣袖拭去眼泪,将躺在地上的人扶起,一步一步往柳宅的方向走。 “小姐,你坚持住。” 第二百五十一章 钱家茶庄 林双儿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柳依依已经躺在床上睡下了,在睡梦中她仍旧眉间紧锁,充满了不安。 “一定是钱弘!我当初就应该一剑杀了他!”林双儿咬着牙愤然不已。 那日她只是毁了他的脸,却没想到这人竟然用这种方法来实施报复! 抽出软剑,往门口走:“我现在就去杀了他!” “双儿。”叶景云拦住她,“你以为你杀了他就可以平息这场谣言了?” “那我也不能让依依受这么大的委屈!” 林双儿推开他。 贞节,在这个社会是多么重要啊,是身为二十一世纪现代女性的她无法想象的。 “你现在杀了他,就会有人说,是柳家做贼心虚,到时候就真的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叶景云平稳无波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林双儿脚步陡然顿在原地,良久,她才松开了握着软剑的那只手:“……那该怎么办?” 语气带着两分颓然。 叶景云走到她面前,收下软剑,一手绕在她的脑后,将她的头压在自己胸口,柔和了语气:“别担心,一切交给我。” 翌日清晨,苏城县令赵生带着官兵将钱家最大的茶庄包围,吸引了众人的徘徊好奇。 茶庄的账房都还没来得及反应,三个官兵就闯了进来,将他们正在卖的茶一一检查。 在众人的碎语中,官兵捧着两个茶饼递到赵生面前。 后者将茶饼放在鼻子处闻了闻,然后当着众多百姓的面将茶饼掰开,茶饼掰开处的茶叶松散簌簌掉落。 “今天本官接到有人举报,说钱氏茶庄真假掺卖,这就是证据。”赵生举起手中的两瓣茶饼,接着交给手下官兵,官兵再传阅给众百姓们确认,看到大家纷纷皱眉点头,他才继续道,“现在本官决定,关闭钱氏名下所有茶庄彻查此案!绝不能容忍任何人砸了我们苏城‘商都’的招牌!” 苏城就是以经商富裕起来的,大大小小的商户入驻苏城,带动了苏城的经济,没有人愿意让他人断了自己的财路。 所以赵生此话一出,立马得到了老百姓们的响应。 “支持赵大人!” “支持赵大人!” 这个消息很快就传到赵家家主耳中,赵老爷子听到祖祖辈辈辛苦经营了上百年的茶庄竟然有假茶,险些晕倒过去。 “怎么回事,是谁混入了假茶!” 钱氏茶庄之所以办的风风火火经久不衰,还有一个很大的原因是诚信。 这是许多商人都做不到的。 可一旦查出了假茶,相当于是将钱氏最大的金字招牌给砸了! “爹,我已经派人查过了,出了问题的茶是二弟手中的那批……” 钱家主为了让自己二儿子也能够有点出息,特意给他分配了一些家族生意来做,只要他按部就班地走,就不会出问题。 可谁知钱弘就是个不省心的,觉得这么赚钱利润太低了,于是找人暗中帮忙,将茶叶真假掺卖,这样利润能够翻番。 他赚的钱多了,爹自然就不会看不起他,到时候家里也不会只有大哥说话的份! 当初的钱弘想的有多美,现在钱家就有多惨。 “明儿,快去,拿着银子去找赵生赵大人,让他放我们钱家一马!” 钱家主边说,边将钱明往外推,希望能够赶紧度过这个风波。 “……好,我现在就去。”虽然赵生铁面无私名声在外,可是为了他们钱家他还是要犯险去试上一试。 不是预料之中的吃闭门羹,却又不如吃闭门羹,因为赵生给了他们一句话。 “别想了,放在平时我就没想过放过任何人,更何况这次报案的那位不是你们惹得起得。” “……赵大人我钱家素来不得罪人,实在不知您口中所说的‘那位’究竟是何许人也,大人可否透露一二?” 钱家家主为人诚信义气,这点赵生清楚,要怪只能怪他二子,凭一己之力毁了大家族啊。 赵生觉得头疼,长叹口气,最终选择摇摇头甩下一句:“去问问你那不让人省心的弟弟去吧!” 钱明得到赵生的提示,立马回去将此事转述给钱家主,后者听到之后直接带着一大帮人进了二子钱弘的房间,将睡在床上养病的儿子直接从床上拎了起来。 钱弘被送回来的时候脸上全是剑伤,纵横交错,鲜血淋漓,现在伤口处理了,几乎整张脸都被纱布缠了起来,只露出面部五官。 但这样的形象也丝毫没有勾起钱家主的恻隐之心,他甩着他的身体,在他耳边大喊:“说,你又做了什么!你又对钱家做了什么!” 钱弘从睡梦中惊醒,睁眼就看到面前脸红脖子粗的男人,吓了一跳:“爹,你疯了!我都成这样了我还能做什么!” “你本事大了去了!你不守家训贩卖假茶,官府已经查出来了,钱家就要完了!” 当钱弘听到自己背着所有人做的事竟然发现,慌了一下阵脚,但也只是一下,很快他就想到了法子。 满不在乎地说道:“给钱啊,咱们家有的是钱,给那个什么赵生赵大人几百两银子,什么事都没了!” 在他眼中,钱就是万能的。 钱家主揪住他的衣领,恨铁不成钢:“你以为赵大人是这么好糊弄的?而且赵大人亲口告诉你哥,说钱家的一切都是因为你,是你惹到了不该惹的人!” “什么不该惹的人,我不就和柳家闹了点事吗?”钱弘挣脱开他的束缚,“但是爹你别忘了,柳家能有什么本事让赵大人都忌惮三分……” 说到这他就息声了,因为他忽然想起来那天在他脸上雕花的女人以及与她同行的男人。 这些天,他一直在查他们二人的身份,想要暗中阴他们一招,可是这么多天过去了,除了名字什么都没打听到。 叶云,林双儿。 莫非是他们俩…… 钱弘还在思考这两人的身份,隐约觉得“林双儿”这个名字有几分耳熟,奈何这三个字过于普通,怎么想都想不起来。 一旁的钱家主已经招呼身后两个彪炳大汉将钱弘带去柳家赔罪道歉。 林双儿看到脸上包了厚厚一层纱布的男人心下一惊,若不是他身旁的老人介绍说那是他的儿子钱弘,她都险些认不出来。 “你对钱家做了什么?效率这么高!” 叶景云说此事交给他去办,她便乖乖没有插手,却没想到事情办得这么快。 “让赵生去他们茶庄查一了圈,发现了假茶。” “那茶是你派人放的?” “不是。” 昨夜断雷授命去钱氏茶庄看看有没有猫腻,结果真让他发现了茶庄中的茶真假掺卖,而且数量不少。 他只不过做顺水人情,将这件事告诉了赵生而已。 柳大海听到钱家来道歉,广袖一甩,直接将他们带到柳依依的门口,让钱弘跪在此地磕头认错,直至柳依依能够原谅他。 钱弘不依,他堂堂七尺男儿,膝下有黄金,怎么可能对一个女人下跪磕头! 想要离开但是被人架着,挣脱不得,怒极之后他直接对着大门破口大骂。 场面混乱到难以控制,最后是他的大哥钱明直接一圈打在他的鼻梁上,他才息了声。 突如其来的一拳,打得钱弘脑袋后仰,半天才悠悠回正,耷拉一下垂下了头。 血从鼻子处流下,滴答滴答落在地上,留下一小朵一小朵猩红血花。 “哥……” 钱明稳重,刚才那一拳是希望他的弟弟能够听话,如今场面安静下来,他也稳住了情绪。 缓缓道:“好好的一个钱家因为你变得危在旦夕,好好的一个姑娘因为你没了名声,从小到大钱家就是这么教你的吗?” “哥……” 或许从某种程度上来说,钱弘对钱明的嫉妒是因为他对钱明能力的认可,现在听到自己的哥哥在教训自己,一时之间,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柳大海没有理会钱家的家事,他担心的是屋内的宝贝女儿听到他的声音会再度崩溃,连忙推门而入。 却发现,房间内一片空荡。 第二百五十二章 爷,有人来了 死亡或许是最好的解脱。 柳依依站在河边,看着湍急的河水。 爹身体康健,不需要他人照顾,二娘和柳万里已经离开柳家,不会再有人气爹怨爹。 她在心中如是的想着。 现在只要自己再往前迈一步,就解脱了。 那个世界没有鸡蛋,没有菜叶,没有污蔑与谩骂。 哦对了,那个世界还有她从未见过的娘亲。 柳依依看过娘亲的画像,那是一位知性温婉的女子,眉眼都生的极为漂亮。 她一定会温柔的接住我,然后紧紧抱住我,在我耳边说:依依,娘亲一直陪在你身边。 想到这,她的嘴角扯出一缕笑容。 勉强而又僵硬。 两眼一闭,往前迈去,身体失重,坠落河底。 四周一片蔚蓝,似乎安静下来,她在水中放松四肢,让身体不断下沉,下沉。 昏迷之际,听见一道声音在耳边响起:“姑娘,姑娘你怎么了?你没事吧?” 彬彬有礼,温润如玉,眼怀关切。 这是她对他的第一印象。 …… 自从柳大海发现柳依依失踪了,立马动员所有家丁赶紧将人找回来,唯恐她会做什么傻事。 林双儿也想到了这一点,想要出门将人找回来,却被叶景云拦下。 “断雷和明电已经去了,你就待在这里好好休息。” 好巧不巧,今天是十一月十五。 以往的这个日子,叶景云都会躲起来避难,内力尽失的他很容易成为他人的刀下魂。 可自从林双儿出现,怪症奇迹般消失,倒是苦了她每月十五使不上力气,整个人都提不起精神,变得格外嗜睡。 “可是依依……” “放心,有几十个人去了找她,多我们两个少我们两个没差别。”叶景云边说边直接将她打横抱起,往室内走去,放在床上,强硬道,“你现在的任务就是好好休息,养足精神,我坐在这守着你。” “可是我不论睡不睡,第二天还是一样的精神。” 她试过了,就是十五这天不睡觉会更难受一些,可是全然不影响第二天的精神状况。 “你不安分,我就要分心照顾你,你若受伤了,我就会把明电叫来给你看病,明电轻功不好,为了能够尽快赶到,肯定是断雷将他带来。”叶景云噼里啪啦分析一通,“所以你是想好好休息,就我一人陪着你,还是想出去扑腾,让三个人都围着你?” 虽然林双儿觉得自己不可能这么弱,但今天情况特殊堪比大姨妈,想想还是不要挑战自己的极限,于是只能灰溜溜地脱了厚重的冬衣钻进被子。 闭眼之前,她还不服软地小小怼了一句:“我才不是扑腾呢。” 叶景云笑而不语。 饭点的时候,林双儿醒来过两次,明电与断雷也会踩着饭点回来汇报消息,只是这些消息并不理想,一天下来大家都没有找到任何柳依依的下落,她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 林双儿问:“官府派人找了吗?” 断雷点头:“嗯,赵大人派了两队人马。” “那怎么还没找到人呢?” “双儿你别着急,今天一整天赵生都派人在河堤中捞人。”叶景云说,“他那儿没有消息恰恰是最好的消息。” “明明她才是受害人,大家为什么要指责她呢?”林双儿喃喃,“而且那所谓的名声,真的比命还重要吗?” “你别瞎想,她可能就是躲哪里冷静冷静,过两天就自己回来了。” 林双儿闻言,垂眸不语。 是夜,本想多等一会儿的林双儿耐不过滔天睡意靠在叶景云肩头睡着了,叶景云将她抱回床上,一同和衣睡下。 直至夜深了,门外传来几丝响动,他第一时间清醒过来,走到屋外。 “爷,找到柳小姐了。”是断雷,“柳小姐欲跳河轻生,被一个书生救下,书生直接把她带回村子里了。” “爷,你不知道,那村子又偏又小,可费了属下好大功夫。” “明电在那守着了,属下觉得还是让柳小姐在那避避风头的好,省的……” 叶景云抬手打断了他的絮絮叨叨:“你同柳大海说一声柳依依平安无事,让他放心,你可以将你的想法告诉柳大海,至于要不要将人带回来让他自己决定。” “遵……”断雷脸色一变,放低了声音,“爷,有人来了。” “嗯。” 断雷闻言,缩了缩脖子领命悄悄离开了。 哎呀呀,竟然有人敢摸进林双儿的房间,那真的是太不把他家王爷放眼里了! 不过他还是赶紧溜了好,不然容易被误杀啊喂! 这边一个黑影偷偷摸进了院子,他两颧突出,目露戾气,下巴处还有短短的胡渣,身上的衣服隐隐约约散发出一股酸臭味,整个人看上去既凶狠又邋遢。 前些天他无意中得知,原来柳依依退婚是她看上了一个“男人”,而那“男人”竟然就是女扮男装的林双儿。 回想起在明月楼中见到的两个男人,一个是叶云,这么一来另外一个就是林双儿了,难怪当时他觉得此人眉眼有些熟悉。 本来这些都不算什么,世界上好看的女子这么多,他不稀罕林双儿那一个,可就可恨在他知道林双儿会女扮男装之后,顿时想明白了自己的病就是喝了他们桌上的酒,害的他一度崩溃! 如今病好了,但因为他们两个外人,他和他娘双双被赶出柳家!没有了柳家,让他们母子两如何活得下去! 柳万里想到这,掏出一直藏在怀里的匕首,想到能够将尖锐的刀口捅进这对狗男女的心窝,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他眼中就迸射出兴奋的光芒。 杀了他们,将他们的银子抢过来,再陷害给柳大海。 两条人命,任柳大海有再大的本事也难翻身! 他抬头看了看天上那轮圆月,等太阳一升起来,他和他娘就可以重回柳家。 哦不对,是王家。 柳万里想着, 越想越亢奋,持刀的手因为激动隐隐发抖。 他的脚步突然停顿,一股寒意顺着他的脊背一路爬上她的后颈,他突然后知后觉地发现,他的身后正站着一个人。 第二百五十三章 升堂 十五一过,穿越后遗症就消失了。 因为十五这日过于嗜睡,又忧心柳依依,今天她醒的格外早。 “再睡会。”叶景云抱着她不让她走,话腔中带着点鼻音,睡意正浓。 想到他昨天一天都守着自己,林双儿也心疼,拍拍他:“你睡吧,我现在精神得很,可以去帮大家找人。” “已经找到了。” “找到了?!”林双儿又惊又喜,直接从床上坐了起来,要下床,“那我去看看她,她没事吧?” “她好得很。”叶景云眼睛勉力睁开一条缝,然后又闭上,长臂一捞,再度将人往怀里带,循着心底的印象在她额头亲了一口,“现在哪也不许去,我还没睡醒呢,得换你陪着我。” 眼前这人难得赖床撒娇,林双儿稀罕得紧,既然叶景云都说柳依依好得很,那她只管将心咽回肚子里,喜滋滋地欣赏这人的睡颜,渐渐地陷入浅眠,直到被叶景云叫醒。 他捏着一缕不知道是彼此谁的头发,用发梢扫她的鼻尖,语气温暖又柔和:“双儿,起床了,有人来了。” 扫开鼻子上的异样,揉了揉眼睛:“谁啊?是依依吗?” “对了一半。” “嗯?” “是柳依依她爹。” 林双儿与叶景云一同出门的时候,看到眼前的阵仗愣了愣:“怎么这么多人啊……” 不单单是柳大海,还有赵生和二夫人,甚至还有柳万里。 最让她震惊的是,柳万里被捆成了一条麻花。 除了他们,院外还有一圈官兵。 怎么回事? “大人,您看,我儿子万里从昨天晚上起就没回家,现在竟然被人绑着,这不是行凶绑架是什么?!”如果不是断雷拦着,二夫人就一步直接上前将柳万里身上的绳子解开了。 看到屋门打开,立马指着走出来的一男一女,一口咬定他们的罪行:“大人,就是他们!这两个人来路不明,还和柳依依是好友,一定是和柳依依串通好要来陷害我们!” “娘,是他就是他!”柳万里看到叶景云,浑身止不住颤抖,双脚齐蹬拼命后退,企图能够离这个男人远一点再远一点。 “别说了。”柳大海听不下去,驳了一句。 “怎么,还不让我说了?”二夫人双手叉腰,“柳大海,老娘最瞧不起的人就是你!” 柳万里大叫:“娘,您一定要救救我啊!” 院中是吵闹的场面,母子二人自导自演讲假话编的像模像样,林双儿听到他们的话,隐约猜出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只能默默给柳家母子二人烧了一柱高香。 叶景云像是早有预料一般,直接带着林双儿坐在院中的石椅上,扫了众人一眼,最后将目光停留在赵生身上:“赵大人,开始吧。” 苏城县令站着,叶云和林双儿竟然敢坐着,重点是县令老爷竟然脸上没有半点怒意,听到他的吩咐只是面色平和地朝他拱了拱手,众人默了,不禁纷纷猜测这两人究竟是什么身份…… 赵生看到沉着面的九王爷和准九王妃,替这母子两人捏了把冷汗。 “嫌犯柳万里。” 此话一出,柳宅偏苑俨然变成公堂。 “在……” 前一刻还敢大声嚷嚷的他现在心底发虚。 “你说你被叶公子抓住险些遭其杀害?” “是,” “那你先跟本官解释解释这是什么吧。来人,呈上证物。” 话音落下,一名衙役走了过来,他双手端着案盘,盘中放置的正是昨天夜里柳万里企图作案的凶器。 “大人,草民哪知道,这东西草民从未见过!” 从未见过? 好,很好。 “传证人。” 赵生一声令下,又一名衙役走来,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穿着灰色粗布衣的高大男人。 “大人,草民是东街卖刀的,程氏宝刀,就是我家开的!您要是有需要欢迎来捧捧我的生意,看在您是咱父母官的份上,到时候我给你打折!”男人一来就开始给自己拉生意。 赵生被他这不正经的模样气笑,随意摆摆手:“得了得了,你先看看那人是不是你说的人吧!” “好嘞!”男人应声,顺着赵生的目光看去,这一看立马惊讶地拍了膝盖,“赵大人,咱苏城就是有您这种办事效率高的父母官,咱们的日子才能过的这么漂亮啊!我昨天刚报的案子,您今天就给解决了,没错没错,就是这人!” 男人说着指向地上的柳万里:“草民记得很清楚,这小贼挑我家的刀挑了很久,草民一直在跟在他身后给他介绍草民的刀,好不容易选到趁手的,谁知这人抢了刀就跑,草民追都追不上!我家的刀都是足工足料,他挑的那把可值不少银子,就这么被抢了可把我气的哟!” “可是这把刀?” 男人走到证物前:“对对对!这是我的刀!” 二夫人立马反驳:“胡说!天下的刀都一个样,难道你家的刀还雕出花样来了?” “嘿嘿,这位大姐你还真别说,我家的刀还真雕出花样了!”男人摇头晃脑,得意洋洋,“我家的刀,刀面与刀柄连接处都刻有我家的店名,‘程氏宝刀’!大家不信的可以过来看看,这刀是不是我程家的!” “我家的刀啊,削发如泥,锋利无比,层层工序,重重加工,直接甩了别人十几条街,不信的还可以摸摸!” 赵生听不下去了,赶紧让人将他带下去。 虽然程氏铁匠废话确实很多,但不可否认他那些话已经将柳万里的罪名定死。 赵生看着刀上小小的“程氏宝刀”四个大字,语气平稳,听不出喜怒:“柳万里,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柳万里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个反驳的字。 “好,来人啊,把罪犯柳万里押回衙门。” “大人且慢!”一直默不作声的二夫人见柳万里要被抓走了,连忙站了出来,“大人,我家万里有错在先,但他是有原因的!他也是被人利用的!” 赵生抬眉:“此话怎讲?” “大人有所不知,都是因为……因为……”二夫人的脑海里正在疯狂转动着,想找个理由给柳万里开脱罪名,救子心切,理智全失,心一横,指向了坐在一旁看的认真的林双儿。 躺着也中枪的她无力望天。 “大人,都是因为她!是那个狐狸精勾丨引万里,让万里买刀将那个姓叶的男人杀了,这样他们就可以在一起了。” 话刚落音,一只断掌咕噜咕噜滚到她的眼前。 断掌还维持着食指伸出,余下四只握在一起的姿势。 二夫人觉得这只手怎么这么熟悉…… 直到断掌处的疼痛传来,迟来的尖叫刺痛众人耳膜。 叶景云抬眸,一派平静,看向二夫人宛若看一个死人。 只听他嗓音徐徐响起,清越平稳,却压得人喘不过气。 “罪妇王氏,口出秽言,以侮辱王妃罪名处置。” 第二百五十四章 柳依依番外(一 这件事很快传了开来,作为刚与柳家结下恩怨的钱家自然也在第一时间得到消息。 钱弘瞳孔剧缩,他终于想起来了自己为何对“林双儿”这个名字有些耳熟。 当初三王妃失踪,汣陵贴满了告示,那时他正巧和朋友一起去汣陵游玩…… 原来他们是皇室中人,而他竟然招惹了他们…… 钱弘意识到这一点,跌跌撞撞跑出房门,要向爹与大哥求助。 一出门就与赶来的钱家主撞上。 “爹,怎么办,我闯祸了,他竟然是王爷……爹,救救我。” “我来就是要和你说这件事!”钱家主因为茶庄,因为这个不服管教的二子,一夜愁白了头。 昨天他们本想登门道歉,可钱弘竟然不依,直接在柳宅发起了疯,惹得两家不欢而散。 现在大家知道了,原来赵生口中的“那位”是当今王爷,恨不得时光倒流,就算磕破了脑袋,他们也要求的柳家原谅啊! “走,去给柳家道歉。” “爹,还来得及吗?” “来不及也得去,咱们走投无路了啊!” …… 苏城因为柳钱两家的矛盾,闹得满城风雨。 苏城周围的小村,却一派和谐。 一名男子正坐在门口,一手握蒲扇,一手执书卷,双唇轻轻翕张,几个之乎者也从中冒了出来,他的面前摆放着一个砂锅,一团火焰在他的蒲扇下烧的正旺,浓郁苦涩的草药味将简易的土屋包围。 扇了一会儿,时不时打开砂锅盖查看锅内草药的情况,见只剩下一碗药汁左右的量,将书卷放在蒲扇上,将蒲扇放在地上。 他用衣袖包住的那只手握住砂锅把手,将砂锅带到了桌上,拿出一个碗,将刚煮好的中药倒在碗中。 “依依,把药喝了吧。”男子将躺在床上闭目浅眠的女子唤醒,将药吹了又吹才递给她,“当心烫。” “多谢唐大哥。”柳依依在他的协助下从床上坐起,接过药碗,苦涩的气味钻入她的鼻子,她下意识皱起了五官。 男子解释:“良药苦口利于病,你现在还在发热,喝了它病才能好。” 柳依依瞥了眼他说话时会若有若无弯起的嘴角,觉得刺激味蕾顺着咽喉滑落的药仿若加了蜜,不再苦涩。 男子名为唐书,就是他意外救下了落水的柳依依。 喝完药没多久母亲张氏就从外面回来了:“阿书,依依怎么样了?” “大娘,我好多了。” 那时柳依依正巧在和唐书说话,听到张氏的声音在门口响起,笑着回应了她。 “没事就好,我就说我这要绝对管用!” 张氏从小在这小村庄长大,虽不识字,但是懂得不少草药,昨天唐书带回来的小姑娘突然发热,赶紧给她煎了服草药让她服下。 今天她进城卖一些自己做的小玩意赚点银子,生意比平常好所以提早回来了。 看到自己儿子正在和小姑娘聊天,露出一副“我懂,我懂”的表情。 唐书红了脸,低头走出了屋子:“娘,你跟依依聊吧,我去做饭。” 从小与母亲相依为命的他炒的了一手好菜。 张氏捂着嘴在心底偷笑自己这儿子,真是脸皮薄的可以。 她坐在炕边:“依依啊,你觉得你唐大哥怎么样啊?” 大娘你也太直白了吧! 柳依依赶紧低下了头,就怕自己脸红的模样被大娘取笑。 “别害羞嘛,我家阿书啊,从小就没接触过什么姑娘,他眼里只有书和我这个娘。”张氏说到这,咯咯直笑,“但是我看得出来,阿书对你很上心啊!” 想到以前让唐书去照顾生病的邻居,结果这死孩子竟然看书看魔怔了,药烧完了才反应过来自己的正事儿。 “大娘别取笑依依了,唐大哥是心善,我生病了他才照顾我的。”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以前隔壁老王生病了,我让他去给人家煎药,结果你知道这孩子怎么吗?”张氏自问自答,“这孩子看书看入迷了,药烧焦了才想起来自己是来给别人煎药的,你说他对你上不上心?” 她可看见了,这回唐书煎药时的积极劲哦,比对待他亲娘还好! 哎呀呀,这么想还有点吃醋呢。 柳依依听到这段往事,目光瞥向在门口忙碌的身影,整个人红的就像一只被煮熟的龙虾。 午饭时,张氏就将今天在苏城的所见所闻讲给大家听。 “你们知道吗,听说王爷和王妃来苏城了。” 柳依依抬头看她,有几分好奇:“哪个王爷?是战神王爷吗?” “不知道来的是七王爷还是九王爷,反正不是战神王爷就对了。” 叶景恒的战神威名早已响遍叶国,很多百姓都听说过他在战场上的丰功伟绩,哪怕战争已经过去三年。 许多人都说叶景恒还在汣陵,还有人声称看见他每天骑着骏马进宫上早朝,所以判断来苏城的肯定不是他。 张氏听大家这么讨论的。 “唉,我还以为是战神呢。” 柳依依是战神王爷的铁杆粉丝,听到不是他,有些恹恹。 唐书看到她失落的模样,夹了一筷子菜放在张氏碗里:“娘,咱们管那么多做什么,专心吃饭吧。” “哈哈哈也对,将来等我儿子有出息了,别说王爷,就连叶皇都能看见!”张氏撞了一下他的肩膀,冲他眨眨眼,“娘看好你!” “对啊,唐大哥你文采那么好,一定可以高中状元的!” 柳依依在饭前看了几眼唐书的文章,脉络清晰,观点犀利,笔走龙蛇,属她看过的文章中的佼佼者。 唐书突然被夸,不自然地撇开了头:“哪有那么厉害……” “依依,你为什么会掉在河里啊?你家里人呢?你一直在这里他们会不会担心你呀?”张氏突然想到这点,问。 柳依依脸上的笑容瞬间僵硬了两分,张了张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她只告诉他们,她叫依依,可依依这个名字太普通了,隔着柳家三条街外的陈家还有个叫陈依依的呢,眼前二人又怎么能猜得到她是现在被街上人人喊打的“柳依依”。 唐书注意到她的情绪低落,立马在桌下用脚碰了碰张氏的脚,用口型示意她别问了。 张氏也注意到这点,赶紧改口:“依依你别多想,这样吧,你就直接在大娘家住下,大娘这里要钱没有要吃的完全没问题!” 柳依依愣了愣,感谢的话如鲠在喉。 睡了一觉病好的差不多了,见张氏和唐书都在编竹篾,知道他们家以此为生于是过去搭把手。 “你想学做这个?好啊!”张氏听到后喜笑颜开,“要是你也能学会,那我明天去城里能多卖两个,多赚几文钱!” “嗯!” 张氏想到这,重新拿出几根短竹篾编起来:“我先教你简单的荷包,现在城里很多小姐丫鬟们喜欢这个,特别好卖。” 柳依依含笑点头,张氏说的荷包她知道,她房间就有两个。 只见三根竹篾在张氏手中交错编织,她做一步,柳依依跟着做一步,确实很简单。 “嘶——” 柳依依突然倒吸一口凉气,殷红的血珠从她的指腹流出。 “哎呀,小心些,疼不疼啊?”张氏见状连忙放下了手中的活,带着柳依依用水冲洗伤口,并检查有没有竹刺留在指腹。 唐书则拿出一块干净的布料将她的伤口裹了起来:“我们家纱布用完了,幸好伤口不大,就用这个将就一下吧。” 柳依依看着手指上的布料,自责不已:“我是不是给你们添麻烦了?” 唐书安慰她:“没事,我刚开始学这个的时候也常受伤,等会你就好好休息吧,伤口不要碰水。” “对不起。” “这有什么好说对不起的?” “我本来想帮你们的忙。” “你想帮忙?那……”唐书目光在破旧的屋子里转了一圈,最后落在桌上,“你识字吗?” “嗯。” “那你念书给我听吧?”唐书从桌上取了一本《诗经》,翻到他正在看的一页,“你就从这里开始念,怎么样?” 柳依依双手接过书籍,看到字里行间书的主人留下的注释与见解,视若珍宝:“好。” 之后在这个小村庄出现这样罕见的一幕—— 母子二人熟练的编织各式各样的竹篾制品,一个长发飘飘的姑娘坐在男子身边,白皙纤长的食指在字间缓缓划过,细细软软的嗓音飘来。 她在念惟天之命,於穆不已,于乎不显,文王之德之纯…… 第二百五十五章 柳依依番外(二 “依依姐姐,你什么时候回去呀?” 明电收到苏城那边的命令,柳大海说他尊重柳依依的意愿不逼着她回来。 但不逼着总不能眼睁睁看着柳依依在村子里住一辈子吧? “你怎么在这里……那我爹他……” 看到突然出现在她面前的小孩,微微震惊。 “嗯,我们都知道你在这里,钱弘已经来柳家道歉认错,现在就看依依姐姐你愿不愿意原谅他。” 提到钱弘,柳依依这段时间的好心情都烟消云散,她撇开头,不想谈论这个话题。 “柳老爷说他希望你能早点回家,他说他在家里等你。” “……让我想想。” 柳依依这么回复他。 可一想就是好几天。 直到一次她无意中听到张氏与唐书的谈话—— “阿书,你还记得我和你说过的柳家吗?听说这么多天过去了那柳家小姐柳依依还没回家,你说咱们屋里的依依会不会……”张氏想起之前的事,她脸上有几分得意,“上回我就和你说这个小姑娘生的细皮嫩肉,肯定是个千金小姐,她又说她叫依依,我当时就说她是柳家那个依依,你还不信。” “别看你娘大字不识一个,可看人的本事准得很,现在不是正好对上了吗?” 唐书低头择菜,沉声回了她一句:“姑娘都是这样。” 张氏被他这番话气笑了:“哎哟哟,阿书你从小到大见过几个姑娘?你娘也是姑娘怎么就不见的我细皮嫩肉呢?”说罢伸出自己生满茧子的手放在他面前。 唐书看都不看直接推开了:“那又怎么样。” “阿书,娘知道你喜欢依依,可柳家……咱高攀不起。” 唐书抿唇不语。 谈到门第之见,让这个话题突然中断。 普通人家谈婚论嫁都需要门当户对,更何况是大富大贵的柳家。 良久,张氏又想到什么声音压低了些:“对了阿书,我听人说啊,这个柳家小姐名声……”顿了顿,“不太好……” 拐角处的柳依依听到这番话,一直紧握的拳头松了开来,转头回到房间。 她就知道…… 她就知道大家都知道这件事。 这会成为她一辈子的污点。 当天晚上,她彻夜未眠,反复摩挲着手上的手镯—— 那是唐书用细竹篾编成的,表面被他打磨的光滑圆润,可不知为何现在她觉得有些刺手。 翌日,她趁着早上张氏去苏城做买卖,她走到了桌案前。 “依依?”唐书放下了手中的书,看清眼前人时嘴角绽开一抹笑容,阳光就在他的身后,却显得黯淡无光,“有事吗?” “唐大哥,我要回去了。” 唐书脸上表情有一瞬的凝滞,但他很快反应过来,接话:“怎么这么突然,是不是这里住的不舒服?” “不是,是我想我爹了。” “也对,家人团圆才是最重要的。”唐书点点头,不知道是在认同她还是在说服自己。 两人之间的气氛突然安静下来,柳依依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唐书有几分错愕撇开了头,但很快他又鼓足了勇气,“依依,我送送你吧。” 柳依依笑:“好。” 村子离苏城不算远,一路上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就显得这条路更短了。 唐书发现她会在有意无意间透露自己家中的情况,她说她娘亲生下她之后就离开了,她说她爹是商人,她说她有个二娘和同父异母的兄长。 “唐大哥,我到了,这就是我家。”柳依依站在宅子门口的石狮旁,目光落在大门牌匾上,“柳宅”二字还是那么遒劲有力,像是要将“柳家”的身份刻进所有人的脑海里。 让人人听到柳家,第一句便是:哦,这是苏城首富。 唐书看到柳宅二字,一颗心忽的失重下沉。 她真的是柳家之女。 一个他可望而不可即的存在。 他在心底叹了口气,脸色不是很好。 “回去吧,你爹肯定想你了。” 柳依依看到他神色的不自然,以为他是相信了流言蜚语,伤心之余希望他能够不要误会自己。 于是攥紧拳头,一鼓作气:“唐大哥,那些都是谣言,我和钱家没有任何关系,你不要相信那些话。” 唐书显然没想到她会同自己说这些,连忙摆手:“没有没有,我从来没有听信那些话,我知道你是个好姑娘,你相信我。” “真,真的吗?” “嗯。”唐书顿了顿,许是觉得没什么说服力,又补充一句,“我从不撒谎。” 下一刻,一个身影扑进了他的怀里,他下意识张开双臂接住了她,后知后觉男女授受不亲,双手抬起无处安放:“依、依依……” “谢谢你,唐大哥,我相信你。” 小姑娘的声音从怀里传来,像是带着温柔的热度,熏红了他的脸。 离开他怀抱后的柳依依脸上是满足的笑容,她朝他挥了挥手:“唐大哥,有缘再见。” 唐书也挥手。 嗯,有缘再见。 第二百五十六章 柳依依番外(三 柳依依回来后的第二天,钱弘出现在柳家门口,他脸上纱布已经拆了下来,但那张招蜂引蝶的脸被毁了。 这还不是重点,重点是钱弘当着所有人的面跪在大门口,背朝门,面对街,两手开弓抽自己耳光,边抽边说:“是我的错,谣言是我传的,假茶也是我卖的,都是我的错……” 之后钱弘被赵生抓入大牢,关押三年。 柳万里与二夫人则因为污蔑林双儿,准九王妃,受到了更加严峻的惩罚。 钱家茶庄因为查出茶叶真假掺卖,扣了千两银,元气大伤,但好在茶庄的名声保住了,凭借钱明的手段,让钱家重振雄风只是时间问题。 本以为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可就在林双儿等人准备离开的时候一个人影急急跑到她们面前。 林双儿定睛一看,竟然是柳依依,她面色很差,脸上还挂着泪痕。 “出什么事了,跑的这么急?” 柳依依喘着粗气,嗓音沙哑又沉重,一时之间竟然听不出这只是一个十六岁小姑娘的声音。 “双儿姐,我爹出事了,求求你救救我爹吧!” “他怎么了?” “他吐血晕过去了!” 林双儿等人迅速赶到柳大海的屋子里的时候,他已经躺在床上陷入昏迷,明电立即给他搭脉,接着迅速拿出银针封住他的几处大穴。 “不、不应该啊……”明电拖沓着沉重的步子走到叶景云身边,语气中满是失落与对自己的质疑,“爹爹,我上次给他搭脉发现他的脉象确实强健有力,根本不像是大病之人啊……” 可就在刚才他发现,现在柳大海竟然病入膏肓,这样的落差让他一时之间难以接受。 叶景云看出小孩的受伤,摸了摸他的头,道:“是补药。” 明电仰头看他。 “他不仅在药补,也在食补,他病情严重却又大补,悄无声息中营造出了一种中庸状态,但这个方法根本不是在救人,因为一段时间过后他的身体就会严重亏损。” 明电闻言,跑到桌边,那里还有柳大海吃剩的早餐,不论是米粥还是小菜,都能够闻到一股浓郁的人参的味道。 原来如此…… 叶景云看到小孩脸上露出了然的神色,扯了扯嘴角,问:“他怎么样?” “命救回来了,可是因为底子太虚,需要静养。” 他点头,招来小孩在他头上拍了两下:“以后用心一些,这种错误不应该再犯了,不然把你送回你师傅那回炉重造。” 小孩抱着头躲到林双儿怀里,努着嘴:反正你又不知道我师傅在哪!” 叶景云无奈摇头。 柳依依坐在床边照顾柳大海,耳边浮现的是他昏迷前对她讲的往事。 原来柳大海真正的糟糠之妻是王氏。 当年的柳大海凭借着自己的小聪明赚了些银子,便想来苏城闯荡一番,苏城水路通达是个做生意的好地方,于是他将家中年迈的爹娘交给怀胎三月的王氏照顾,自己则拿着几乎家中所有的银两踏上异乡的土地。 在这里,他结识了柳依依的生母李氏,她对白手起家的柳大海一见倾心。 李家在当时家境殷实,李氏是典型的大家闺秀,她知性懂事,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与王氏是截然不同的性格与气质,她带给了柳大海许多新鲜的感觉。恰逢生意遭受挫折,他娶了李氏,在李家的帮助下渡过难关,并在生意上有了质的飞跃。 渐渐地,沉浸在温柔乡中的柳大海忘了,在偏僻的村庄,还有一个女人,带着他的亲生骨肉,还操劳地照顾他的爹娘。 直到两年后,两位老人相继去世,王氏才带着一岁的柳万里来苏城寻夫。 柳大海看到王氏,快被遗忘的记忆才一点一滴重新回到他的脑海。 他想过用钱打发她,可王氏不依,无奈之下他只能将她娶为妾室,得知真相的李氏郁结,自此一病不起,勉力产下柳依依后就离开了。 一个女人,在她人生最靓丽的时候死去,从此以后都成了柳大海心口一抹可望而不可即的白月光。 而王氏在柳大海不冷不淡的态度下渐渐心灰意冷,对柳大海只余仇恨,经过多年的算计,柳大海身体一年不如一年。 这次柳依依的离家出走给了她一个良机,她加大了药量就是希望柳大海这样的负心汉能够赶紧死去,同时也希望那贱人的女儿不得好死,才有了这出荒唐闹剧。 …… 柳家因为柳大海需要静养,柳依依又不懂经商,干脆将柳家生意全部停下,安心在家照顾柳大海,没有了二夫人与柳万里的日子,柳家一派和谐。 她时不时会在青梅的陪同下上街给柳大海抓药。 “小姐,你看那位公子好俊俏啊。”青梅在她耳边小声说着。 柳依依目不斜视往前走。 “小姐,他家卖的荷包好漂亮啊。”青梅又道。 柳依依脚步一顿,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摊位上正在协助母亲摆出各式各样荷包的俊俏公子似有所感,朝这边看来。 两人目光在空气中相撞。 柳依依迟疑了一步,往前走去:“唐大哥,又见面了。” “呀,真的是依依!”张氏看着来人,激动地撞了撞唐书的胳膊肘,“阿书,连续摆了七天摊,终于让你见到了。” 声音不大,但足以让在场四人都听到。 青梅惊讶地捂住了嘴。 唐书则撇开微红的脸:“娘,别胡说。” 柳依依微微一笑,看向张氏:“大娘,当时突然离开没来得及与你道别,那段时间多谢大娘的照顾。” “没事没事。” 随后柳依依目光落在一排荷包之上,挑选了一个中意的款式,付了十两银。 张氏看到十两银子,连忙推辞:“这、这太多了,这个荷包几文钱就够了!” “大娘别客气,多余的银子就作为依依给你们的谢礼吧,而且唐大哥要考取功名,应该多吃些好的。” 提到唐书,张氏犹豫了一下还是收下了。 十两银子,确实可以改善他们家的伙食很长一段时间。 收回手的一刹,唐书看到她莹白的手腕上竟然还戴着自己亲手制成的手镯,原地踌躇了一会儿,选择咬牙跑去她面前,拦住她的去路。 “依依。” “嗯?” “你……你能不能……”他脸红了彻底,但想到她手腕上的镯子,一鼓作气。 “依依,你能不能等等我?” “来年三月,待我金榜题名,我去你家提亲。” 柳依依眼底含着泪意,郑重点头。 “好。” 唐书舒心地笑了,他身后是温暖的太阳,灿若三月春光。 第二百五十七章 回汣陵 苏城的一切告一段落,林双儿终于被叶景云塞进了回汣陵的马车。 “这马车怎么走的这么慢啊?”林双儿趴在窗边看沿途景致,嘴上嘟嘟囔囔,“这是一匹假的汗血宝马吧?” 叶景云翘起二郎腿,支着下巴看着她的侧颜,眉眼弯弯,一本正经回答:“它在苏城待得太久,吃胖了。” 林双儿笑容一滞,摸了摸自己在苏城养出来的双下巴,一个眼刀就朝这个在危险边缘试探的男人甩了过去。 马车一路晃晃悠悠回到汣陵,林双儿最后决定回将军府。 想到两个月前叶景恒竟然利用她引出长生派,还说如果计划失败了,三王府正好可以换个王妃,岂不美哉? 听听!听听!这是人说出来的话吗! 马车驶入汣陵城门,熟悉又久违的气息扑面而来,林双儿回头看到叶景云此时此刻正端坐在马车中,闭目凝神,不禁想起她初入汣陵时,他身骑白马,英姿飒爽。 当时怎么都没想到那个男人竟然会变成她的。 “口水流下来了。” 叶景云似有所感,眼睛睁开一条缝,扫了她一眼,然后又悠悠闭上,提醒。 “啊?”林双儿下意识伸手往下巴处探去,但这回动作顿到一半就收了手,眯起眼,一巴掌糊在了他身上,“还想骗我呢!还骗我!” 叶景云笑吟吟地也不躲,直接擒住她的手将她扯了过来,放在腿上,下巴顺势抵上她的肩膀,两人呼吸交织,亲密极了。 “我就不去将军府了,两个月没回去,九王府还有一堆事情等着我处理。”叶景云边同她说,边握着她的手与自己的比大小,转而将她的手包裹在自己掌心,眸色微深,“晚上再来找你。” 林双儿摇头晃脑:“这见不得光的感情呐——哎哟!”感叹到一半,就被敲了一个爆栗,捂着脑袋委屈巴巴地瞪他,“你竟然打我!” “让你胡说。”叶景云咬牙,“该打!” “我就随口一说。” “我就随手一打。” “……” 现在分手还来得及吗? 在线等,挺急的。 很快马车行至将军府,府中的管家刘叔看到是林双儿回来了,赶忙吩咐下人通知夫人与少爷,然后热烈地迎了上去。 “小姐,您回来了。” 林双儿见他这平静的模样,心中暗想叶景云说的果然没错,将军府并不知道这两个月她根本不在汣陵。 刘叔又看向她身后的叶景云,拱了拱手。 林双儿则同他说了几句话就挥手道别,率先进了将军府。 她正准备去见见林夫人他们,一道清丽的声音传了过来—— “双儿!我的宝贝闺女!娘想死你了!” 不见其人,先闻其声。 听到是夫人来了,刘叔默默站在了一旁。 林双儿连停下脚步循声看去,还未看清来人,一个小小的身影趁其不备撞进了她的怀里,脆生生的童音响起:“双儿!!” 低头就与怀中的小孩四目相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几月未见,小孩换了新发型将所有头发都剃了,独留脑后一缕扎成细长的麻花辫,像极了一条小尾巴。 林双儿在他光溜溜的脑袋上摸了两把,觉得手感不错,又摸了两把,林轩儿这才发现自己被人欺负了抱着脑袋从她怀里跳出来。 “双儿!不能乱摸!” “为什么,手感这么好,不摸岂不可惜?” “不行!这样会长不高的!” 林双儿摸摸下巴,目测小孩确实长高了些,可这和摸不摸脑袋完全无关好不好! “谁告诉你的?” “娘!” “对,就是我说的。”林夫人阔步走过来,经过林轩儿时顺手在他光溜溜的脑袋上也摸了一把,坏笑,“除了你娘我,谁都不可以摸。” 林双儿:“……” “来,双儿,让娘好好看看你。”林夫人围在她身边转了两圈,将她从头到脚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才舒了一口气,“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林双儿无奈:“娘,我都这么大的人了能有什么事。” “你个没良心的丫头!出了这么大的事都不告诉我。”说到这,林夫人伸出食指在她脑门上重重戳了一下,留下一个红红的印子。 林双儿捂着被攻击的地方欲哭无泪:“娘,我瞒着你什么了。” “阿玖的事我都听说了!”林夫人道。 果然。 “但是你一直没跟我们说,我们想着你一定是想自己解决便没有插手,怎么,现在回家了还想继续瞒着?” 是啊,当初苏荧四处传播谣言,颠倒是非黑白,她当时就怀疑这件事让将军府知道了。 奇怪的是将军府在谣言散开后没有任何动静,她怕自己贸然解释反而让他们担心了,索性没管,渐渐地这件事就被她抛在脑后。 现在听二夫人的意思,原来他们早就知道了。 “娘,那些都是谣言。” 决不能让家里人误会阿玖! 林双儿这般想着,将当时发生的事简单解释了一下,但是她没说苏荧腹中的胎儿是因为她才流掉的,以免他们再担心。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我林家人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种事!” 林夫人听到故事的经过,脸上出现愠怒。 “双儿,听娘的话,娘怀胎十月受了那么多的苦才将你生下来不是为了让你受人欺负的,这次回来了就别再回去了。”林夫人拍拍她的手,“你爹在皇上面前还是有些分量的,让他跟皇上商量商量,这门亲事我们不要也罢!” 林夫人曾经是武过长剑大刀上过战场见过血的巾帼女将军,沙场上磨练出的刚毅早已深入她的骨髓,哪怕如今褪下戎装,照样容不得他人欺负在自己头上。 她回以感激一笑:“嗯!娘说的对!” 林夫人看她这讨好的模样不由好笑,手又不自主摸上了林轩儿的光头,招呼着:“进屋吧进屋吧,大冬天的别在外面干站着。” 与此同时,九王府是另外一个场面。 一听说叶景云回来了 ,待在府中多日的楚清辞立马起身出门迎接。 “景云。” 没有看到那个令人讨厌的女人,她的心情格外美丽。 “景云,你怎么现在才回来。”楚清辞跟在他身侧。 她在林双儿解毒之后就回来了,本以为他们顶多在苏城耽误一两天,却没想到这一耽误就是半个月。 叶景云目不斜视往赤麟阁方向走,刚跨进赤麟阁小院,断雷长臂一伸挡在了楚清辞身前,叶景云视若无睹,进了书房。 楚清辞面色微沉,但想到叶景云就在里面不好发作,深吸了一口气,平静道:“我要进去。” 断雷一本正经:“赤麟阁未经允许禁止入内。” 楚清辞眨了眨无辜的大眼睛:“断雷,你可能是太久没回王府忘记了吧,我以前也常来这里。” “以前是以前,现在咱王府马上就要迎来新主子,有些规矩需要跟着改一改了。” 新主子? 林双儿? 呵,这话说的太早了吧! 楚清辞在心底泛起冷笑。 她越过断雷看向紧闭的书房大门,深知现在叶景云被林双儿那个女人勾走了魂,如果自己再像以往那样任性,只会招来他的不耐和厌烦,果断选择让步示弱。 “好吧,那我去和后厨说一声,让他们准备一些景云喜欢的菜色,在外两个月,他一定很想念汣陵的美食了。” 说完,朝断雷轻轻点头示意转身而去。 断雷见她远去的背影,有趣地抬了抬眉。 楚清辞楚大小姐竟然转性了,真是难得啊,要知道曾经的楚小姐可谓是他家王爷的小尾巴,走哪跟哪的那种呢。 “爷,楚小姐已经走了。”回到书房,断雷道,悄悄打量王爷的面色,觉得王爷此刻心情应该还不错,于是多说了两句,“爷,属下觉得这段时间楚小姐变化挺大的,可能是知道自己没了希望吧?” “很闲?” 简单的两个字从他嘴里飘了出来,让断雷当即脊背挺直,心中升起一级戒防。 这是一道送命题。 “……还,还好。” 叶景云低头看桌案上的各种文书,没有看他,只问:“苏城的事办得怎么样了?” 哎呀呀,这题他会! 果断立正姿势站好,昂首挺胸,高声回应:“报告王爷,已经办妥了!” 语气中隐隐含着邀功的意味。 “哦?布置的怎么样?” 啊?布、布置? 这么快吗? 叶景云一直没听到断雷的答复,抬眸看他,了然:“尽快布置好。” 爷,您的效率这么高吗! 断雷咋舌,在对方的注视下用力点头,边退到门口:“……属下现在就派人过去,保证完成任务!”说完,从门缝中溜了出去。 叶景云看向再度紧闭的书房门,眼中渐渐被温柔之色侵占,想了想,果断研墨提笔,写下一份文书。 第二百五十八章 别招惹我 吃过晚饭,将减肥提上日程的林双儿拿起软剑在院子里耍弄起来,练功加减肥,事半功倍。 她面前是一根木桩,握紧手中软剑挥出剑花,软剑犹如一条银色飘带在她手中变幻,木屑在软剑残影中翩飞, 林轩儿则坐在一旁拿着胡萝卜喂兔子。 想当初这只有一个巴掌大的小兔子现在养得又大又肥,看得出来这小孩花了不少心思在它身上。 它身上的毛色依旧莹白如雪,后背上的一缕黑毛油光发亮,丝毫没有辜负“黑毛”这个名字。 “双儿,我也想学这一招,你教教我吧!”林轩儿举着一根胡萝卜跑到她身边,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睛在夜色下闪闪发亮,“我也想像双儿一样厉害!” “我才不厉害呢。”林双儿揉了揉小孩的光头,不想让自己三脚猫的功夫耽误了孩子,“等会儿会来一个大哥哥,等大哥哥来了让他教你怎么样啊?” 林双儿见过叶景云教小孩功夫,看上去像那么回事,让他来教林轩儿是个不错的选择。 “那个大哥哥很厉害吗?”林轩儿抓着胡萝卜的手在空中比划几圈,眼神中充满了向往,“是不是比双儿还厉害!” 闻言,林双儿眼前浮现出许多画面,一个男人只手执扇大战天鸠,或是手握长剑游刃有余,再者轻功一跃带她来到赤麟阁阁顶。 画面中的男人都有同样的面孔。 “嗯,很厉害。” “双儿是在说我吗?” 说曹操曹操就到,叶景云已经借着轻功落在了他们面前,他今天换了一袭白衣,细密的锦织暗纹在烛光下泛着流光,长发随着他的动作在风中招摇,一缕落在身前。 他看着她,形似桃花瓣的双瞳盛满笑意,比墨色天穹上的繁星还要璀璨。 “帅哥哥!” 林轩儿显然还记得他,主动叫了一声。 “呀,小屁孩长高了啊。”看到林轩儿时故作震惊地叫了一声,目光落在他的头顶,做出了与林双儿同样的动作——摸了两把。 林轩儿被摸了脑袋,惊恐的抱住头,大叫:“不能摸!” “为什么?” “以后会长不出头发,头秃的!” “谁说的?” “双儿!” “……” 林双儿抬了抬下巴,她这可是给小孩灌注二十一世纪的新思想啊! 头发,在未来是多么珍贵。 随后林双儿又将教林轩儿功夫的事和叶景云说了,叶景云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只是将目光转到她手中软剑之上,又瞥了眼院中的木桩,眯了眯眼。 “双儿你刚才在练剑?” “对呀!我底子这么差,多练练总没有坏处。”她坦言承认,忽的又凑向他,“不然你也教教我呗?” 他想都没想就拒绝。 “教他可以,教你不行。” 林双儿耸了耸肩觉得无趣:“我就知道。” 她以前让他教她本事,长枪短剑,内功心法随便哪样都行反正她都不会,可无一不被对方拒绝了,这次也只是随口一问,他的拒绝完全在她预料之中。 不过…… 林双儿笑嘻嘻地看着他:“你是怕我将来会超过你吗?” 叶景云无情戳破了她:“……等我们成了一抔黄土,这个梦想都成不了真。” 林双儿不恼,继续问:“那你是不希望我太厉害?” 他顿了顿,似乎在仔细斟酌这句话,半晌煞有其事点头:“差不多吧,现在这样正好,你就跟在我身边,反正凡事有我。” 啧,这个大男子主义的男人呐。 商讨了半天,最后叶景云以担心她偷师为由选择教林轩儿下棋,看到林双儿一直欺负林轩儿而洋洋得意的模样,心猿意马。 等晚些了,林轩儿抱着黑毛回去,叶景云则趁其不备再度溜回林双儿身边,拉着她进了屋关上门落了闩就将人儿搂在怀里亲了亲。 末了感叹:“我这个小舅子防范心还真强啊。” 就在刚才林轩儿这小屁孩坚持一定要看着叶景云离开了他再走,俨然一副怕林双儿被欺负的模样。 林双儿也觉得是这么回事:“那是,我弟弟当然向着我。” “啧,那就趁着他还小,赶紧把一切都办好咯。” “办什么?喂——”林双儿刚问,那人就将她打横抱在怀里,放在了床上,转而压上来,用唇封住她的,反复辗转,将她所有的惊呼声都封在唇齿之间。 两人不是第一次亲,林双儿没有矫情,勾住他的脖颈迎合。 叶景云轻车熟路将手放在她的腰间,解开她的腰封。 她撇开头,并捉住他的手:“做什么?!” “该睡觉了。” 林双儿狐疑看他,在后者澄澈无辜的注视下,收起了自己乱七八糟的想法,道:“……我自己脱。” 叶景云没有拒绝,麻利起身动手迅速将自己身上的衣服也脱了下来,放在衣架子上,快了她一步,于是双手抱怀看着床上的她,随后主动接过她脱下的衣物和自己的放在了一起。 林双儿看到他殷勤的模样,隐约觉得他的笑容下不怀好意,默默往内侧挪了挪。 叶景云与往常一样钻进了被窝,长臂一捞就将贴着床栏的人儿扯了回来:“躲那么远做什么,怕我吃了你不成?” 想都不想直接反驳:“我没怕。” “嗯哼。”叶景云抬抬眉,看着身侧的人儿,想起她刚才捉弄林轩儿的画面,如果他们也有了孩子会是怎样一幅场景? 这般想着,在她耿直的目光下轻轻含着她的唇,如花瓣一般柔软,转而渐渐加深。 亲吻间隙,他含笑的嗓音在她耳边回荡:“双儿,这可是你说的。” 手游走在她的身上,仿若能够点起火焰,让她觉得浑身燥热,几丝娇软的嘤咛从喉间溢出,叶景云听到后眸色渐渐加深,在她耳边小声说了一句。 林双儿听到后陡然一怔,果断拒绝:“不要,说好的要等到成亲之日。” “我不进去。”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林双儿才不相信这种鬼话。 叶景云再三保证:“真的。” 林双儿还是拒绝:“不可以。” 几番下来,知道她的态度强硬,只能叹气,还以为回到汣陵就能尝点甜头呢。 失算失算。 “这回是真栽在你手里了。”他无奈道,揉了揉她的头,侧身躺下,但因为实在难受的紧,如果还像以往那般抱着睡他可保不准会不会擦枪走火,于是只是仰面而眠,“睡吧。” 顿了顿,闷声提醒:“别招惹我。” 林双儿见状,窝在被子里不敢说话也不敢动,生怕一不小心就被这头狼吃的骨头都不剩。 烛光在床头摇曳,勾出床幔的黑影,余光里还有双儿的身影。 半晌,两人之间寂静无声。 叶景云本想努力平息腹中无处发泄的燥热,但听到身边小姑娘清浅的呼吸都觉得燥热不已,转了个身背对着她。 两人同床共枕这么久,现如今那么亲密的事都做了,林双儿没再矫情,往他怀里钻了钻,嗅着他身上轻轻浅浅的檀香沉入睡梦。 第二百五十九章 非她不可? “双儿,双儿。” “啊?” 林双儿茫然抬起头与林夫人大眼瞪小眼。 林夫人疑惑看着她:“你不好好吃饭,总盯着自己的手做什么?” “有吗?!”林双儿吃惊,迅速将右手背在身后,左手持勺,低着头,心虚意味十足。 林夫人眯眼。 有猫腻。 …… 皇宫内, 叶皇合上手中的奏折,面上喜怒不明,转头看向面前的儿子:“你就真非她不可?” 叶景云眼中满是笃定:“对,还请父皇成全。” 叶皇看到他这幅模样,摇了摇头,颇为无力:“你让朕成全什么?你别忘了她现在还是你的三嫂。” “据儿臣所知,这段时间林将军一直来找父皇您喝茶。” “……朕就知道,你主动见朕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叶皇认命道。 确实,林将军已经不是一次两次来找他了,每次都是说自己年纪大了想要告老还乡,想携一家老小一同回去,这“小”里面就有林双儿。 其实他又何尝不是一直为了叶景恒与林双儿的婚事苦恼呢? 林双儿身为将军府的嫡女,林傲林将军不仅是曾经与他一起出生入死的战友,更是叶国功勋累累的忠臣,他的女儿在皇家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他也觉得实在是对不起林家,对不起自己这位老朋友。 一年前还好,叶景恒纳妾后,林双儿总是会在林将军面前说叶景恒的好话,缓解两家的矛盾,他们与林家的关系不至于那么难看。 可现在林双儿竟然偏向了自己的小儿子,这让将军府与三王府关系再度变得微妙起来。 再者,若林双儿还是一个待字闺中的姑娘家,叶皇或许会同意这门亲事,可眼下林双儿嫁给了叶景恒,如果再将她许配给叶景云,那像什么话! “云儿,你这是让朕为难啊。” 良久,叶皇给下这个定论。 这些道理叶景云也知道,他低下头恭敬道:“父皇,儿臣从小到大没求过您什么,这是第一件,也是最后一件。” 是啊,叶景云因为母妃的离开从小就不亲近他,渐渐练成了他事事靠自己的本事,他确实不曾向他讨要过任何东西。 叶皇揉了揉鼻梁,叹息:“……唉,你让朕再好好想想。” “好,儿臣不打扰父皇,儿臣告退。” “慢着。”叶皇及时叫住了他,想到自己即将要问的事,他犹豫了一会儿才道,“在苏城,你找到你娘了吗?” “没。” “那你可查到了她的什么信息?” 叶景云注意到他直勾勾盯着自己的目光,竟隐约不敢与他对视,艰难撇开了头,但对他这个问题他选择闭口不答。 叶皇等了半晌都没有得到回复,知道他一直在回避这个问题,缓缓起了身走到他身边:“阿云,你从小就聪明,很多事不需要提醒就猜到了结果。” “所以听爹一句劝,别找了。” 拍了拍他的肩头。 这次他用的不是“朕”不是“父皇”,而是“爹”。 他在以最普通最单纯的父亲的身份来劝他。 叶景云听着,思绪万千。 叶景云离开后,叶皇回到座位上,一旁的老公公给他递上茶水安慰:“皇上放心,九王爷一定能明白您的苦心。” 叶皇喝了口茶,目光瞥见桌台上的奏折:“去,把林将军给朕请来。” 老公公躬身领命:“是。” …… “双儿,娘有件事要同你商量。” 午饭桌上,林夫人挑起了话头看向林双儿,后者从各种各样的美食里抬起头来用眼神询问她什么事。 林夫人将一早准备好的说辞拿了出来:“阿玖从小就在林家长大,算林家半个孩子,这次阿玖出事是我们对不起她,娘和你爹商量了一下,决定将阿玖的骨灰埋在林家祖坟里,算是对阿玖的补偿,我们不能眼睁睁看着这孩子死后都无家可归。”林夫人说到这脸上出现几丝不忍,“阿玖与你同岁,我是看着你俩长大的,阿玖算是我的半个孩子,我是真舍不得她。” “娘,你说的是真的吗?”林双儿不敢相信,“阿玖能葬在祖坟?” 她早就有这个打算,还以为会很麻烦,没想到林夫人竟然主动提起了,这令她喜出望外。 “我骗你做什么,我昨天和你爹讨论过了,因为怕你伤心所以压到现在才来告诉你。”林夫人看她没有从消息中反应过来的震惊模样,觉得好笑,“别愣着了,快吃,然后将阿玖的骨灰带回来,祖宅路远,早去早回。” “好!” 林双儿迅速将碗中的米饭吃完,打了声招呼就赶回三王府,府中的家丁们见三王妃回来了,小小震惊一把。 三王妃又回了娘家,王爷为此隐有不悦,这一点是三王府的家丁们的共同认知。 如今三王妃竟然这么快就回来了,而且还是主动回来,这件事要不要赶紧报告给王爷呢?他听到这个消息,应该会很高兴赶紧赶回府吧! 哎呀呀,那这样的话大家的日子又可以好过一些了。 众家丁纷纷拍手叫好,准备出门将大好消息汇报给王爷,就见三王妃抱着个木盒子又风风火火往外走,众人心中咯噔一声。 “娘娘,您就走吗?”管家被众人推了出来,他无奈之下硬着头皮走到林双儿面前拦住了她的去路,看着她怀中的小盒子,问。 “对。” “那娘娘您还回来吗?王爷他……”挺想你的。 “不了。”林双儿干脆果断的回复直接将管家还未说出的话堵在了嗓子眼。 哎哟,王妃娘娘哟,感情您就是专门回王府拿东西的?这样是让王爷知道了还不得被气到吐血啊! 众家丁倒地。 管家尝试了几次开口做和事老,无一不被林双儿脸上不在乎的神色劝退。 罢了罢了,主子们的事他们这些做奴才的还是少掺和了,既然王爷发话随着王妃性子来,他们就只管乖乖照做便是了。 而林双儿全然不知自己这一举动引得大家纷纷感慨,三王妃不愧是三王妃,放眼望去整个叶国,也就只有三王妃可以多次挑衅战神王爷的底线还活着了。 林双儿回三王府的消息,苏荧在荧然苑内也听说了,她手捧一本书卷,听到冬儿说林双儿来了之后又匆匆离开时,翻书页的手不住一顿。 “你说她来王府就为了一个盒子?” “对,那是一个黑色的木盒。”冬儿想了想,小声补充,“夫人,大家都说那是骨灰盒……” 苏荧眸子一眯手缓缓放在了自己平摊的小腹上。 骨灰盒…… …… 等林双儿再风风火火回到将军府时,一辆马车已经停在大门外。 “双儿,快来,娘已经帮你准备好了衣物和干粮,现在就可以出发了。” 林夫人看到林双儿回来了,冲她招手。 “这柜子里还有我给老夫人准备的衣物,这里还有咱汣陵的特产,都帮娘一并带过去,去到那边别忘了多陪陪祖母。” 林夫人边说边打开车中的暗柜,看到里面塞得满满当当的东西,林双儿不禁怀疑是自己是被派过去当跑腿的。 因为赶时间,林夫人希望她能够早去早回,三王府与九王府又在两个相反的方向,这么一来她没时间当面和叶景云说明情况,只能将此重担交给管家,让他去九王府告诉叶景云自己回祖宅了。 不然晚上他若发现自己根本不在院子里,铁定会担心。 “双儿,我也想去。”林轩儿撒开林夫人的手,转身抱住林双儿的大腿不放。 林夫人直接将林轩儿抱在怀里,揉了一把他的小光头:“你去什么,双儿这是去办正事,而且到时候你尿裤子了她才不会帮你收拾呢。” “我才不会尿裤子。”林轩儿小声反驳一句。 “不会尿裤子?那今天院子里晒的裤子是谁的?” 毫不犹豫甩锅:“黑毛尿的。” 林夫人被他这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模样气笑,一巴掌拍在他的光头上:“臭小子,你真当你娘是傻子啊。” 被无情揭穿的林轩儿跟霜打的茄子似的完全蔫儿,趴在林夫人的肩头闷不做声,看到林双儿登上马车,只能无力地伸出小手与她道别:“双儿早点回来。” 林双儿朝他们挥了挥手,赶车的阿航马鞭一甩,马儿撒开蹄子跑了出去。 抚摸着骨灰盒上密密的雕花,脑海中浮现的是她们曾经朝夕相处的画面,挽唇。 阿玖,我带你回家。 马车渐渐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林轩儿跟着小丫鬟回到府里,管家正准备去九王府完成小姐交代的任务,被林夫人叫住。 “老刘,你去做什么?” 不疑有他,刘叔毕恭毕敬一五一十地将自己的行动说了出来:“回夫人,小姐说她出门的消息要跟九王爷说一声。” “没良心的丫头,这事儿就没忘记。”林夫人看向林双儿离开的方向嗔了她一句,“老刘你去忙吧,这事儿我来说就好了。” 说罢往外走去。 刘叔看着林夫人所走的方向,想提醒她九王府在另一头,但转念一想便作罢,或许夫人是想再买点其他东西呢。 第二百六十章 不能吃野味! 马车行了一段时间林双儿就觉得无聊了,平时看着有趣的风景因为少了个可以分享的人都显乏陈无味。 她将林夫人给自己准备的东西翻出来看了看,一套衣物与一些简单的口粮,还有十几两碎银,看来是一趟远门啊。 “阿航哥,大概多久才能到啊?”撩起门帘看着坐在马车上赶路的男人,她问。 “如果不耽误,少说也得四五天吧。”阿航回头看了她一眼,冲她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小姐,我阿航别的不敢说,赶路可是一把手,您就放心吧!” 阿航皮肤黝黑,眼睛处还有一道伤疤,不说话的时候一脸凶相,林双儿起初还以为这人走的是高冷路线,觉得这一路上铁定会无聊了,谁知道他突然朝自己大喇喇一笑,显得整个人憨态可掬,心里一乐,直接和他聊了起来。 知道他在将军府干了二十多年算府中的老人了,因为很会赶马车又有一些拳脚功夫,所以以往林家回祖宅都是他带路的。 “小姐有所不知,我阿航在府里这么多年,也就见过焱子那小子进了祖坟。”两人聊得热切,阿航又知道这次林双儿去祖宅是为了一个名叫“阿玖”的丫鬟,索性将往事拿出来说说。 林双儿好奇,催着他继续说。 “当时老爷在战场上那叫一个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打过很多胜仗,在皇上眼里可谓是大红人,很多人都来巴结咱老爷,可是小姐你也知道,林家世代忠良,老爷根本不吃那一套,所以结下了不少仇家。” “有天夜里有人买了几十个杀手想要对老爷夫人不利,我这疤就是那个时候留下的呢!” 他指了指自己眼睛上的疤痕。 看到他现在这乐天的模样,林双儿替他后怕,也许刀口再深一些,这只眼睛就没了。 “老爷和夫人带领咱们将那些人一网打尽,谁知道那些坏东西居然放暗箭!”哪怕多年过去,阿航说到这里依旧十分气愤,一巴掌拍在腿上,“眼看着一根箭朝老爷射了过来,夫人急的脸色都变了,就是焱子在关键时刻替老爷挡了那支箭,老爷才能逃过一劫。” “只可惜焱子没能救过来。” “后来焱子护主有功,老爷和夫人特地将他的骨灰带去祖坟。焱子老是和我说林家多好,现在他得到了林家认可,一定死而无憾。” 阿航说到这看了眼林双儿:“小姐,阿玖姑娘要是知道她能留在林家,肯定也很开心。” 但愿如此。 林双儿抬头望天,在心中默道。 “咚——” 两人谈话间,一个巨石从天而降,挡住了马车的去路。 不等大家反应,丛林里飞出一个石头准确无误砸中马屁股,引得马儿躁动长嘶。 阿航连忙拉紧缰绳,将受惊的马儿安抚下来。 林双儿拧眉:“是谁!出来!” 阿航帮腔:“就是!有本事咱出来打一架,躲起来算什么本事!” “我去,出来就出来!” 伴随着一个粗重男人的嗓音,数道身影从密林中跑了出来,迅速将马车包围。 他们有的手上拿大刀,有的拿石锤,有的手上拿弓箭,武器五花八门。 “此山是俺开,此树是俺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 其中一个彪炳壮汉走到他们面前,摇头晃脑地念下这段话。 林双儿抽了抽唇角,手悄无声息从腰间软剑上移开,她还以为是长生派来了呢,吓得她小心脏都差点跳出来了。 眼珠子咕噜咕噜转了转。 “咳咳咳!咳咳咳!” 车上女人突然捂着嘴剧烈干咳起来,引来四个山匪奇怪的眼神。 “咳咳咳!阿航哥,我们的时日不多了,就把钱给他们吧,咳咳咳!”林双儿无力地靠在车门上,“我们的病没时间了,不如将剩下的银子给他们吧。” 阿航很上道,立马有模有样的学了起来:“咳咳咳,不行,我觉得咱们还能再抢救一下!” “咳咳咳算了,还是赶紧给他们银子让他们离开吧,不然他们也染病了,咳咳咳!我于心不忍啊!” 听到这病竟然会传染,四个土匪不约而同再度后退一步,纷纷捂住了口鼻。 “我去,你们得了什么病啊!” 还是那个壮汉站出来说话。 “瘟疫啊!”林双儿说的有鼻子有眼,“我们村子里有个憨憨吃野味,害的整个村子的人都染上了这个怪病,现在衙门里的人将整个村子都封了,我和我哥好不容易逃了出来,听说阿尔卑斯山有个活神仙能够治这种病,我们现在要过去试一试!” “我去,你们就这样跑出来传染给别人怎么办!” “我们也不想啊,咳咳咳,所以我和我哥一直走山路,谁知道咳咳咳,碰上了你们几个。” 拿着木棍的精瘦男人凑到壮汉身边:“大哥,要不我们快走吧,万一我们也染病了怎么办,看样子这病情很严重啊!” “我去,不行!”大汉果断拒绝,撕下了身上一块布料做口罩蒙住了自己的口鼻,继而举起手上大刀,“我去,这两个人不顾大家死活传播瘟疫,兄弟们给俺上!一定要让他们见识见识俺们的厉害!” 听到呼声,其余三人不再犹豫齐齐响应,学着他的动作撕下布料做口罩,然后拿起手中的武器朝他们走来。 啥玩意儿,他们竟然遇上了正义感这么强的山匪,林双儿扶额无奈,她失算了。 阿航小声问她:“小姐,现在怎么办啊?” “还能怎么办,打呗!”林双儿撸起衣袖,“冲冲冲!” “小姐慢着,你看!”阿航及时拉住了她,指着天。 林双儿看去,只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迅速从林中掠过,落到了他们的马车旁。 那人身着玄色锦袍,自上而下落下,衣袍随风烈烈而起。 一手捻发,一手执扇,翩然若仙。 只是林双儿看到那人的脸,一股寒气从脚底上涌,遍布四肢百骸。 是易名。 第二百六十一章 成见 不等林双儿开口,易名已经掠到山匪面前,简单几招就将他们打趴下。 “大侠饶命,大侠饶命啊!” 山匪见来人戾气十足,下手凶狠,纷纷放下武器跪地求饶。 林双儿被他们的哭喊声拉回了飘远的思绪,急忙开了嗓:“易名!” 他回头看她,面具下的那双眼睛平静无波,在等待她的回答。 似乎只要她点头,他就能眼睛都不眨一下地送他们四人上路。 林双儿被他看得别扭,转头将目光放在壮汉身上:“你们其实人挺好的,就是不应该出来当山匪。” 单纯到相信她拙劣的演技,第一反应是担心他们将病传染给别人,不顾自身危险也要控制住他们,林双儿觉得眼前四人可爱极了。 壮汉显然没有想到林双儿竟然会同自己说这些,求饶声一顿,才憋屈道:“我去,俺也不想,俺曾经也想过改行干些别的,可村民们都说俺是山匪,一辈子都是山匪,都不接受俺。” “我也是!” “我们都是!” 其余三人也举手回复。 壮汉抹了一把泪继续道:“我去,俺们这些弟兄当初都是不小心走了歪路,俺们后悔啊,可是俺们得活着,俺们不能活活饿死啊!” 林双儿抿了抿唇,默了。 这或许就是成见。 一个人当了一次小偷,如果有人东西丢了,大家会毫不犹豫首先怀疑在他的身上。 如果一个人当了山贼,大家会觉得他肯定会继续做坏事。 可她帮不到他们。 “这有什么,多走几个城,去到大家不认识你们的地方重头开始呗!”阿航说,“到时候就算有人认出了你们,可我相信一定支持你们的人更多,毕竟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我去,可是俺们没有银子……”说到这壮汉偷偷打量了一眼林双儿的马车,想说的话憋在心里没有说出来,但是那渴望的小眼睛已经暴露了他所有的心思。 林双儿叹了口气,做出让步:“……上来吧。” “我去,真,真的吗!” 壮汉没想到她竟然同意了。 林双儿一甩软剑:“前提是把你们身上的武器都扔了,扔的越远越好。” 话刚落音,四个山匪立马将手中的武器扔进了密林深处。 “多谢女侠!多谢女侠!” 四人连连道谢过后一一上了车。 易名跟在他们身后,默不作声地也钻进车内,林双儿想拒绝,但张了张口,什么都没能说出来。 我去,我这该死的圣母心! 车内空间不大,最后壮汉和阿航两人坐在马车外赶路,剩下三个小喽啰和易名及林双儿在车内面面相觑。 “你们把口罩摘了吧,我没病,都是骗你们的。” 此话一出,林双儿听到车内传来清晰的舒气声。 我去…… “我去,女侠,你们这是要去哪啊?”壮汉阿达将头探进车内问。 “随便走走,再过两个城镇你们就下车吧,我不可能一直带着你们。” “我去,多谢女侠!” 林双儿斜了他一眼:“……你能不能把你的口头禅改改?” “我去……”顺口又将口头禅说了出来,阿达尴尬地挠了挠头,“嘿嘿没问题。” “……” 不得不说,车内有了人就是热闹多了,大家没事的时候聊聊天时间过得飞快。 阿达他们很好奇易名的身份,但迫于他给大家的压力太大,还带着冰冷的面具,大家只敢时不时打量他两眼,不敢打扰这尊大佛。 夜幕来临,阿航找了一家客栈包了三间房,林双儿一间,他一间,剩下的一间阿达兄弟们挤一挤凑活。 易名在他们之后自掏腰包也包了一间,在林双儿预料之内,她没有搭理转身回房,易名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唇角绷紧,垂下了眸。 躺在床上,林双儿翻来覆去睡不着,一是因为叶景云,不知道他听到自己跑去祖宅的消息会是什么反应。二则是因为易名,她觉得叶景云的猜测不无道理,而且细想起来易名在许多方面确实对自己很好,可如果他真的为了她去陷害叶景云,她觉得这样的好不要也罢。 这一晚,她怀着满腹的心事入睡。 之后几天大家一直在赶路,阿达等人在燕落镇下了马车,这里离以前的小山村足够远了,他们决定在此地开始新的人生。 四人一走,马车再度空荡下来,车外的阿航吹着口哨悠然自得,车内的林双儿与易名则气氛僵到极点。 易名一直看着林双儿,而林双儿一直看着自己的手指头。 “你在躲着我。” 现在车内没有闲杂人,他终于将压在心底多日的话说了出来。 林双儿不假思索:“还好。” “是因为上次的误会吗?” 上次在斐公馆外,他要带她去看大夫,不明情况的叶景云一气之下冲上来将他踹飞在地,当时的场面有些尴尬,大家不欢而散。 “不是,我后来和他解释了。”她如实道。 感觉到对面灼灼的视线一直落在自己身上,带着不达目的决不罢休的气势,林双儿深吸一口气抬起头,对上了他面具下的那双眼睛。 她攥紧了拳,一鼓作气,将心底的话说了出来。 “你为什么跟踪我。” 第二百六十二章 画像? “你为什么跟踪我?” 林双儿与他对视。 “你是不是在很早以前就认识我?” 除此之外,林双儿想不到别的理由来解释为什么易名三番五次在关键时刻出手帮助自己。 听到她的逼问,易名目光坦荡,一个单音节从他嘴中吐出:“是。” 果然。 “我是从我朋友那认识你的,最初是看过你的画像,觉得画中的姑娘很美,很想见一见。”易名毫不避讳说出他看到画像的第一感受。 “画像?你的哪个朋友,竟然私藏我的画像?” 林双儿没想到竟然有人会有自己画像,第一反应不是惊喜,而是毛骨悚然,感觉自己被人监视似的。 “这个保密,不过你放心,那张画像就我和他看过。” 林双儿狐疑:“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们是很好的朋友。” 一问一答,易名全程表现的很真诚自然,不像是在说假话,林双儿勉强信了他的话。 “那你是为了我特地去苏城?” “不是。” “啧。” 好不意思,是我太自恋了。 她暗道。 易名解释,他来苏城其实是有要事要办,他们第一次见面实属意外,但正是那一眼让他认出了她,觉得格外喜欢,于是忙完手头上的事他毅然决然留在苏城。 他也承认自己确实会常常偷偷注意她,所以才那么凑巧的在白如英手中救下她。 “我知道你是三王妃,知道你与三王爷感情不和,也知道一直跟在你身边的男人是九王爷,所以我想试一试自己能不能也得到你的喜欢。” 林双儿懵了。 想当年她荷尔蒙分泌旺盛想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时,现实告诉她只配做条单身狗;现如今她心如止水只想过好小日子,帅哥一个接一个找上门? 不对,林双儿你清醒点这不是重点! “所以你在灵川峰陷害叶景云?” 从美色中挣脱出来的她抓住了重点。 “我知道这件事是我的错。” 林双儿点头,孺子可教也,可教也啊。 “我竟然给叶景云这么好的机会示弱以博取你的同情心。” 纳,纳尼(什么)? 林双儿耗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凭借她那三寸不烂之舌,将易名不能这么做的原因林林总总列了一大摞,最后总结道:“而且我不喜欢你,我们之间只能有友情,不可能有爱情,懂?” 易名抿着唇,似有些不愿意承认,最后化作弱声的请求:“你应该给我一个公平竞争的机会,叶景云可以,我也可以。” 林双儿没了好脾气:“差一点命都没了,也能叫公平竞争?” “这件事是我的错,可你能够给山匪一次机会,就不能给我一次机会吗?” 她就知道不能圣母心! 这不,现世报来的又快又狠! “……随便你吧,反正丑话说在前头,我劝你尽早放弃,我不是那种朝三暮四的女人。” 她头顶三王妃的身份,很容易被不知情人误认为她在两个男人之间游走,如果易名就是抱着这种侥幸心态,她真的觉得他可以放弃了。 末了又补充:“如果你再对叶景云做什么坏事,我也会对你不客气。” 易名笑容中平添两分苦涩。 将话说开后易名对林双儿明显殷勤起来,而后者则是能避开就避开。 林双儿不止一次劝易名离开,易名却是轻轻晃着折扇老神在在的模样:“等你到了目的地我再回去。” “你知道我要去哪?” “不知道,不过看你们途中根本不多加停留,想来一定是有个很明确的目的地。” 林双儿无言以对,想到如果现在强行将这个男人赶下去,他也一定有办法能跟踪她,索性随他去了。 毕竟万一再遇上坏人,他是个可靠的免费打手不是吗? 马车一路行了六天总算有了到头的趋势。 阿航指着面前的小山喊:“小姐,只要翻过这座山,就可以到祖宅了!” 林双儿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青色的山峦重岩叠嶂,一条小路从看不到的地方延伸出来,弯弯曲曲直到他们脚下。她仿佛透过青山看到山后避世的村庄,想到即将结束车马颠簸的日子,心情轻快了不少。 易名恍然大悟,毫不客气道:“原来是回祖宅啊,那正好,这次我帮了你,你请我在祖宅吃顿饭吧。” 林双儿不解:“你帮了我什么?” 易名震惊,生怕她赖账:“四个山匪难道不是我打倒的?” “……” 兄弟,没有你,四个单纯的小山匪我也能搞定好吗! 林双儿在心底反驳。 几个时辰过后,马车终于抵达了小路的尽头,一个村子渐渐出现在大家视野中,阿航对路记得很熟,慢慢驾着马车经过一户又一户人家门口,一直往上走。 村子里的人见到马车来了,会出来探头看上两眼。 “这是林家来的吧?” “这么好的马车,也只有林家才有这出息。” “林老夫人真是好命啊!” 马车最终停在一家大宅院门前,一个半白头发的女人看到他们来了,脸上笑容更甚,显得格外慈祥。 林双儿跳下马车,张开双臂跑了上去,甜滋滋地唤道:“祖母!” 阿航愣了。 女人也愣了。 林双儿看到他们愣,她跟着愣了。 “你的祖母在这呢!” 女人身后,一个满头白发的老人杵着龙头拐从大门内走了出来。 第二百六十三章 狗蛋 如果时间能够倒流,她一定不会想着这么快讨好祖母,真的。 因为林双儿的一个口误,林老太围绕着她怎么会突然失忆,失忆了怎么能把她忘记絮絮叨叨了小半个时辰,听得林双儿头疼。 “我也忘了我是怎么失忆的。” 林老太怜惜地抚摸她的手:“唉,可怜的孩子,受苦了。” “那个戴面具的男人是谁?” 教训完林双儿的林老太终于将目光放在了一旁的易名身上,林双儿担当起了介绍人的角色。 “我在路上遇到了山匪,是他帮了我,所以我想请他在家里吃餐饭。” “没问题,孙婶的厨艺可好了!” 孙婶就是之前被她认错的女人,是祖宅照顾林林老太的下人。 易名拱手:“那小生先在这里谢谢老夫人了。” 大概是常年生活在村庄的缘故,林老太对繁文缛节没太多讲究,毕竟周围邻居家都是自由随性的,若就她张口便是之乎者也,和封建礼制,那着实太过无趣了些,也许又正是这番闲适放松的心态,让这个老人看上去年轻又精神。 三人简单聊了几句,一个婶子牵着小孩进了门。 婶子看上去与孙婶差不多大,头发半白。小孩又与林轩儿一般大,头顶两侧扎着小揪揪。 老夫人见到后冲小孩招了招手,小孩乖巧地走到了她面前:“祖母……祖母……” “真乖!”林老太捏捏他的脸,一脸慈祥。 “这位就是小姐吧,我是王婶,刚才带着小少爷在外面玩,听到大家说有辆马车进村了,我一猜就知道肯定是小姐来了,这不,赶紧带着小少爷来回来。” 早些天她们就收到来自汣陵的飞鸽传书,知道林双儿要来的消息,同时还知道她受伤失忆,所以再度自我介绍。 小少爷? 林双儿看着林老太身边的小孩,露出困惑的神色。 “这是你弟弟林墨儿,小名叫狗蛋。” “狗蛋,这是祖母之前和你说的双儿姐姐。” 狗蛋一双大眼睛紧盯林双儿,像是在打量她,很快,面无表情的小脸上绽放出单纯的笑容,甜甜地喊:“姐姐……姐姐……” 林双儿弯腰捏他头顶的小揪揪,端的是亲切的大姐姐形象:“狗蛋,你多大了了呀?” 估摸着应该与林轩儿差不多。 “死……四……” 死?四? 他在说什么? 试探性问:“四岁?” “嗯嗯……嗯嗯……” 这回林双儿注意到狗蛋的异常,说话口吃不够清晰,而且仔细观察你能够发现他的黑瞳比正常孩子要大一圈,显得痴傻,可是他瞳距正常,没出现张口伸舌等情况,莫非…… 这时林老太叹了口气,解决了她的困惑。 “这孩子命苦,小时候生了场大病从此痴傻,你在这里可以多陪他玩玩。” 果然如此。 也难怪要取“狗蛋”这个名字了,都说名字越贱越好养,应该是希望他以后能少些病痛吧。 只是没想到将军府竟然因为孩子痴傻就将他留在祖宅,不闻不问,这与她想象中的将军府形象大相径庭。 之后王婶和孙婶二人将林双儿从汣陵带来的东西整理好。 林老太则劝易名留下来住一晚,说天马上就要黑了,夜间的山路不好走。 这男人是个人精,他故意将这个问题抛给林双儿,弄得她不好当着祖母的面当恶人,只能挤出假笑:“既然祖母都发话了,你就答应呗。” “那小生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嘁,虚伪。 吃过晚饭,扯了扯家常林老太就带着林双儿去专门给她收拾出来的房间。 “真是的,亏得景恒这么放心你一个人跑来祖宅,等改明儿祖母去汣陵替你好好教训教训那臭小子!” 祖母似乎还不知道她与叶景恒之间的矛盾,一直絮絮叨叨指责叶景恒的不体贴。 “他公事繁忙,抽不出身也是正常的。”林双儿极为“体贴”地替他解释。 “唉,都说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你啊自打出嫁以后再也没来看过我这老婆子,一来就替夫君说好话。” “我哪有……” “好,双儿没有。”林老太顺着她的话结束了这个话题,推开屋门,“你从小住在这间屋,我已经命孙婶王婶收拾干净了。” 房间布局极为简单,右侧书桌与书架最为显眼,上面摆着文房四宝和书卷,靠窗之处还有一张小茶桌及左右两把太师椅,左侧是雕花床、衣橱等大家伙。 “阿玖的事你娘也告诉我了,你就尽管放心,咱们林家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一定不会亏待了那丫头,明天我就带你上山去!” “多谢祖母!” 林老太离开之后,经历六天舟车劳累的林双儿没有精力再仔细研究房间,祖母离开后就躺床上去了。 睡前,她用手指头掰数发现自己竟然有一个星期没见到叶景云,难受的叹了口气。 起初她以为叶景云会中途追来,或一骑绝尘,或踏雪无痕。 全然没想到她都到祖宅了他还没出现。 许是知道她此次来祖宅是为了阿玖,不想做那颗又闪又亮的大灯泡吧。 罢了,他们在苏城都黏一起这么久了,偶尔分开分开给彼此点私人空间也不错。 林双儿如此想着,转头看向了床头的骨灰盒,这是她和阿玖在一起的最后一晚了,想到明天她就要将阿玖留在这里,心底隐隐有些不舍。 这天晚上,她梦见了阿玖。 小姑娘还和以前一样粘着她,跑到她面前将她抱住。 “小姐,阿玖好想你。” 林双儿轻轻摸着她的后脑勺,安慰:“阿玖乖,将来投生一户好人家。” “不,将来阿玖还想认识小姐,还想照顾小姐。” “将来我们做亲姐妹。” 没有主仆之分,没有高低贵贱,做一对恩恩爱爱的亲姐妹。 “好,小姐我们一言为定。”阿玖伸出小指。 林双儿含笑伸出手勾了勾她的小指,无声承诺下了这个约定。 两只手碰在一起,四周开始亮了起来,万家灯火明,烛光连成一条小路蜿蜒到她看不见的尽头。 阿玖看到这条路,朝她挥手道别,两颗晶莹剔透的泪水从眼眶滴落。 她顺着烛光做成的小路一路走远,消失在林双儿的视线中,林双儿适时醒了过来。 看着陌生的房间,一时之间不知道今夕是何夕,摸了摸床头的木盒,一丝哀伤在心底漾开。 简单的白粥配小菜解决了大家的早餐问题,易名如约定中一样吃过早饭就离开了村子,林双儿,阿航和一个强壮的村民在林老太的带领下去了后山—— 阿航和村民将一早请人做好的墓碑带去后山。 哪怕现在到了寒冬,山上依旧是一片绿意,大家在林间穿梭,直至一处平地。 林老太看着眼前大大小小的石碑解释。 “这里睡着林家的祖祖辈辈和许许多多像阿玖丫头这样对林家有恩的人。” “就这里吧。”目光扫视周围一圈,选了一个最合适的位置。 阿航拿起一直提在手中的锄头开始挖坑,林双儿将收着阿玖骨灰的木盒放在土坑中,阿航又开始填坑,立碑,“阿玖之墓”四个大字格外显眼。 林双儿跪在墓前,神色凝重:“阿玖,是我没有保护好你,让你受委屈了,不过别担心,我已经给你报仇了,希望你泉下有知一路走好,来世我们做亲姐妹。” 清风吹过,林中树叶簌簌作响,似小姑娘甜美的笑声,又似她愉悦的回应。 处理完一切,林老太带着大家离开后山,孙婶将一早准备好的一筐鸡蛋塞给村民作为这次帮忙的谢礼。 林双儿逛了两圈祖宅收拾好情绪,就和狗蛋一起帮着孙婶喂鸡鸭。 与孙婶聊天过程中林双儿得知这个村子消息闭塞,交通不便,村民们一般都是自给自足,邻里之间相互帮忙,通常用肉或鸡蛋作为报答。 还知道其实这里除了林家,还有好几户人家是祖宅,祖祖辈辈都住在这,大家都不愿意离开,就算出去闯荡一番,告老还乡后还是会回到祖宅过日子。 之后的几天,林双儿认真完成林夫人交代给她的任务,一直与林老太聊天。 林老太很喜欢讲以前三王妃的事,借着这个契机林双儿了解到了很多她不知道的事。 比如林老爷和林夫人都是将军,可生下来的三王妃偏偏喜静,喜欢读四书五经,林老爷与林夫人不擅长,于是她常常跟着祖父一起学习,只可惜祖父在她十岁的时候驾鹤西去,祖母便随着祖父一起回到了祖宅不愿离开,这一待就是十年。 再比如祖母绣的一手漂亮的女红,三王妃跟着她学了很多,可以说她是三王妃女红路上的奠基者。林双儿不由想起当初那方喜帕,上面绣的鸳鸯戏水栩栩如生,原来是师承大佬啊。 第二百六十四章 玩泥巴 这天林双儿中午躺在榻上昏昏欲睡,隐约感觉眼前暗了下来,眼睛眯了眯睁开一条缝,一双硕大的黑溜溜的瞳孔出现在她面前。 “我靠!” 她虎躯一震直接将眼前的“怪物”一巴掌拍开。 “呜呜呜……” 下一秒,小孩的哭声传了过来,林双儿一愣,再细看,才发现哪里是怪物,分明是狗蛋那小傻子。 他被林双儿一巴掌糊地脚下不稳倒在地上正欢快的掉金豆豆。 林双儿怕把林老太他们引来,以为她以大欺小欺负一个四岁的娃娃,赶忙将人扶起来哄道:“别哭别哭,是不是摔疼了?”边说边检查他身上,确认没有受伤松了口气,不由庆幸幸好当时自己只是拍巴掌,如果换成拳头或踹一脚,这个弱不禁风的小身板可能就晕过去了。 “这里……这里……”狗蛋把自己的两只软嫩软嫩的小手掌递到林双儿面前示意,“吹吹……吹吹……” “好,姐姐给你吹吹。”林双儿抓着他的手放在唇边轻轻吹气,确认没有受伤后,复而小心地揉了揉,才换来狗蛋的破涕而笑。 “以后我睡觉别凑那么近,不然我会把你当坏人的。”安抚好小孩,林双儿拉着他的手带他去玩,同时教训他。 “坏人……坏人……”狗蛋兴奋地挥动双手,重复着。 林双儿无力扶额,她就不应该祈求这个小傻子能听懂她的话。 不知不觉间,林双儿已经在祖宅住了七天余,自在是真的自在。 高兴的时候喂喂鸡鸭,去菜园掰两颗白菜,无聊的时候欺负欺负小孩,实在不行还是觉得无聊那用林老太的话来说就是—— 后山那么大,你要是觉得无聊可以去数数一共有多少棵树。 林双儿抿了抿唇,果断转身离开,算了,还是欺负小孩有趣些。 村子哪里都好,唯一不好的就是她,日子久了她感觉自己就像是没了wifi一样,浑身不舒坦。 最让她不能忍的是,这里一日三餐一律清汤寡水,想来是为了照顾老太太的口味,可她觉得再这么吃下去她的脸都要绿了。 这天,她偷偷跑到阿航身边,左顾右盼确认四周无人才压低声音在他耳边问:“阿航哥,咱们什么时候回去啊?” 阿航挠挠头很是为难:“还是再多住几天吧,夫人当时特意叮嘱了,说小姐你一定要多陪陪老夫人。” 林双儿哑然,竟觉得无法反驳。 可惜现实是每每她去找林老太,老太太都会跟她提十多年前的往事,可有趣的事就那么多,翻来覆去说了许多遍林双儿听得有些恹恹了,渐渐地只能作罢,她觉得相比之下还是小傻子有趣一些。 当晚村庄里下了一夜的大雨,林双儿躺在床上听着窗外雨点打在树上的声音,在心里悠悠叹了口气,也不知道叶景云在做什么,要是有他在还能有个拌嘴的。 翌日清晨,一场大雨过后,村庄的空气变得格外清新。 林双儿注意到狗蛋蹲在邻居家家门口,那户人家已经走空了,他能玩什么呢? 好奇走过去瞧,发现小孩正在玩泥巴。 经过一夜雨水的冲刷,不少地方变得泥泞不堪,轻轻松松就可以挖出黄泥。 林双儿故作老成地摇头,想不到这年头还真有小屁孩玩泥巴。 正准备离开,发现裙摆被人拽住,低头看去,扯在自己裙摆上的不是狗蛋的脏手是什么? “葫芦……葫芦……” 狗蛋一只手扯着她的裙摆,一只手将自己做的小泥物托起,对她的愤怒全然不知。 “什么葫芦不葫芦的。”林双儿表示她心里现在只有自己的裙子。 “葫芦……葫芦……” 狗蛋直接站起来,踮起脚尖,伸直手臂,把手上的东西递了过去努力送到她眼前。 林双儿见他这么卖力,打算卖他一个面子,低头看了一眼,忽的眼前一亮,可不就是葫芦吗。 两个圆润的小泥球,上小下大贴在一起,小球的顶端还有一个小小球作为葫芦嘴,还真别说这个小傻子做的挺逼真的。 林双儿带着表扬意味地揉了揉他的脑袋:“做的很漂亮。” 狗蛋得到表扬,脸上露出大大的笑容,拉着她的衣摆示意她蹲下来:“一起……一起……” 林双儿又看着自己衣摆上的小手,认命。 得,现在衣服全脏了。 现实告诉她,真香可能会迟到,但永远不会缺席。 同样做了一个葫芦出来的林双儿爱上了玩泥巴,并且开始制作各种各样的东西。 “这个是手机,这个是ipad,这个是电脑。” 林双儿指着一个又一个泥物给他介绍。 唉,如果现在有这些东西就会这么无聊了。 “狗蛋,你多挖点黄泥,姐姐给你做个大房子。” 兴头上的她扬言。 狗蛋闻言,拉起林双儿的手要将她从地上拽起来,同时小手指着一个方向。 林双儿顺着他所指的方向一怔,是后山。 对啊,后山是山,里面的泥肯定比家门口的多。 林双儿果断拉上了狗蛋的手往后山走去。 她噗嗤噗嗤地跟在小孩后面,看着小孩小小的身子异常灵活,不由汗颜。 “狗蛋,我们就在这吧。”林双儿说着,用脚踩了踩脚下的土壤。 经过雨水的洗礼,这里都成了一片泥潭。 “里面……里面……” 狗蛋不依,还想继续往里走,小手指着前方。 林双儿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抿唇不语。 她不是很愿意。 后山很大,林家祖坟就在后山深处。 虽然她平时没做过什么亏心事,也就在超市捏过三包方便面,拿师傅的牙刷刷过两次马桶,骗叶景云吃下一颗巨辣小米椒,可她不敢在坟地边上玩啊! “里面没什么好玩的,你想啊,里面那么黑我们什么都看不见,而且等会你娘会找不到你……” 林双儿当起了知心大姐姐,蹲在狗蛋面前跟他说就在这里玩的好处云云,希望能够说服他。 哪知小孩直接张口还是“里面……里面……”的,倔强地跟块大石头,气的她直接敲了一个脑瓜崩给他。 “呜哇呜哇……” 狗蛋哭了。 哭声很响,很亮,惊扰了树上为数不多的鸟儿,他的手上满是待干未干的黄泥,拭泪之后黄泥留在了脸上,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欺负了他呢。 好吧,虽然是她惹哭的。 “哎呀,小傻子,小狗蛋,你别哭了,求求你好不好?” 林双儿双手合十在他面前拜拜,希望小孩能不要再哭了,换来的却是小孩更洪亮的哭声。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一声响亮的呵斥响起,林双儿一惊猛地回头,不知何时林老太已经站在了她的身后,杵着龙头拐气势逼人。 借着从树影交错处漏出的日光,还能看见她脸上阴沉的模样。 狗蛋见到了她止住了哭声,躲在林双儿身后。 林双儿扫了眼狗蛋抓着自己裙子的双手,无力解释:“我们想玩……玩泥巴……” 这么弱智的理由放在平时谁会信,可眼下事实就是如此。 林老太锐利的目光扫在他们手上,见确实满是污泥,她也知道狗蛋很喜欢玩泥巴,便教训了他们两句,不再追究。 “双儿,狗蛋还小不懂事,你这么大的人了,这山里面有什么你会不知道?” 林双儿垂下头,小鸡啄米似的点了点。 唉,她真是脑子被泥巴堵住了。 “回去。” 林老太甩下两个字,率先转身离开。 林双儿恹恹地拽着小孩往山下走。 出了后山,林双儿要狗蛋洗手,小孩不依,跑去邻居家门口继续玩。 她无奈没再管他,独自用水瓢舀了一瓢水洗掉手上黄泥后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看到林老太正端坐在大厅里,犹豫着要不要上去说两句,她就先开了口:“双儿,坐过来。” 顺着林老太的话走过去坐在她身边。 林双儿踌躇了两秒走过去,首先认错:“祖母,我错了,我下次不会带他去那里玩了。” 林老太捉住她的双手撩起她的衣袖似是确认洗干净了她才说:“双儿,祖母记得你一年向来是孩子中最爱干净的,怎么还去玩什么泥巴?” “而且要玩也不应该带孩子去后山玩。林家列祖列宗都在那儿,惊扰了先祖这个罪责我们承担不起。” “祖母说来奇怪,是狗蛋一直坚持要往后山里头走的。” 话一出口,林双儿注意到林老太动作顿了顿,果真有猫腻。 半晌,老太太问了这么一句:“双儿,你可知狗蛋是怎么傻的?” “……莫非就是在后山?” “正是。”林老太看向门外天空,似是透过那片碧蓝,看到了曾经发生的一幕幕,“其实狗蛋不是林家的孩子。” 什么?! “狗蛋从小就爱玩泥巴,一年前误入祖坟出了事,等我们找到他的时候人已经倒在了地上怎么叫都叫不醒,带回家之后当晚就发热。” “好不容易把命捡回来了,可人却傻了。就因为这件事,我们林家欠了狗蛋家很大的人情,当初你爹也为此赔了人家不少银子。” “可狗蛋的爹娘见钱眼开直接拿着钱就跑了,留下才三岁的狗蛋在祖宅门口,没办法我们总不能看着小孩活活饿死吧,而且小孩会成这样也有我们的错,所以你爹就将狗蛋认作义子带去城里看大夫。” “这病大夫束手无策,狗蛋又一直闹着要回家,所以一直住在这边了。” 林双儿问:“狗蛋家就是隔壁那个空房子?” “嗯。” 难怪凭着将军府的性子竟然会将小孩留到村子里,难怪小孩总是喜欢在隔壁的空房子外面玩,原来其中还有这样一段故事。 可是……当时年仅三岁的孩子闯入祖坟,看到大大小小的石碑能懂什么,连大字都不识几个吧。 那当时狗蛋在祖坟究竟看到了什么呢? 莫非真的是祖宗显灵,出来吓孩子了? 林双儿想到这打了个哆嗦。 因为这件事,林老太将林双儿和狗蛋两人都关在家中不许出门,希望他们能多多反思,可效果甚微。 林双儿一个二十岁的成年人了,早就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知道不应该去后山。 狗蛋呢,一个四岁的小傻子,对禁足哪里有概念,还不是照样蹲在地上玩泥巴? 哦不,他不止一个人玩,他甚至带着小朋友在院子里一块儿玩,显得独自枯坐在一旁的林双儿弱小可怜又无助。 林双儿看着小孩:“狗蛋,你除了会玩泥巴你还会做什么?” 狗蛋听到她的声音抬头赏了她一眼,继续低下头。 自从在后山打了他一下惹得小孩哇哇大哭之后,狗蛋这个记仇的小屁孩就不再搭理她了,弄得林双儿格外憋屈。 她那不是被他气的吗,而且当时她根本没用什么力气,小傻子竟然记仇记这么久,该不会是天蝎座的吧? “别生气了,我也不是故意的,你不能带着你的小伙伴玩就把我扔一边啊。”林双儿捏他的小揪揪,“我也被祖母教训了一顿呢,咱俩算是扯平了。” 狗蛋抬头,看了她半晌,似乎是在考量她说的话究竟靠不靠谱,迟迟才点头:“扯平……扯平……” 林双儿笑,转头看向旁边的孩子,似比狗蛋大一些:“你叫什么名字啊?” 小孩一张口,狗蛋热情地声音传了过来:“夜夜……夜夜……” “夜夜?” “嗯。”小孩点头。 林双儿不敢再玩泥巴,只能默默在一旁看着,等到阿航回来的时候跑到他面前。 “我们什么时候回去啊?娘不是让我们早去早回吗?” “小姐你别急。”阿航正在喂马草,边说,“老夫人正在气头上,你现在走不是成心和老夫人作对吗。” “好吧……” 林双儿看着自己的双手,懊恼不已。 你好端端的玩什么泥巴! 活该! 一个人在家实在是无聊了,林双儿到最后只能用睡觉来打发时间。 因为白天睡得时间太长了,到了夜里林双儿反倒有些睡不着,一骨碌从床上坐起。 “沙……” 屋外一阵响动传来。 第二百六十五章 他是装傻 “沙……” 屋外一阵响动传来。 林双儿浑身一震,端坐着不再动作凝神细听周围的动静。 半晌后,都没有再出现任何异常,害怕过后难免有些失望,还以为是叶景云来了呢。 叶景云啊叶景云,你不会真的一直乖乖在汣陵等我回来吧?你来找我玩吧,我快无聊死了,你再不来你的小可爱就要变成尼姑了。 林双儿默默念叨着,边掏出火折子点亮蜡烛想解决一下生理需求。 “啊!!!” 眼睛,是一双眼睛! 就在烛光照亮房间的那一刹那她看的一清二楚,窗外有一双眼睛! 因为毫无心理防备,她就直接喊了出来,等她再出去查看情况时屋外已经空空如也。 “小姐,发生了什么事?” 阿航跟着跑了出来。 “刚刚院子里有人。”林双儿将刚才的发现告诉了他,“只可惜让他给跑了。” “岂有此理,竟然有这样的人?”阿航想到竟然有人敢偷窥他家小姐就觉得气愤,“小姐放心,有我守着你你就放心睡吧。” 林双儿听出他语气中的认真,道谢,但心中的余悸没有因此清除。 林家祖宅的布局不像城里那般几进式的大宅院,只有一座独立大宅子坐落,宅子前是一大片空地,堆放着烧菜做饭需要的木材以及一个雨棚,将军府的马车就停在那儿。 宅院后面另外辟了一个小厨房,那儿靠山,有山上流下的细泉,鸡鸭就养在那儿用篱笆围了起来。 可以这么说,如果有人有意围着宅子绕一圈,不要说林双儿的屋子,其余人的都可以看到。 这晚因为被发现了,那双眼睛的主人似乎没有再回来,林双儿咬了咬牙,不知道是谁这么过分,最好保佑千万不要被她抓到! 白天,林双儿和孙婶一起在院子里喂鸡鸭,林双儿撒了一把米在地上:“孙婶,你有没有想过宅子这么设计很危险?” 孙婶奇怪地看着她,“这有什么危险的?” 左看右看确认没人,林双儿附在她的耳边小声道:“孙婶,我怀疑昨天晚上有人偷偷摸进来了。” 孙婶听到这句话,面不改色,显然不相信的模样:“胡说什么呢,我们在这里住了十多年了,从来都没出现过这样的事。” “我说的是真的,我昨天亲眼所见,就在我的窗子那,有一双眼睛。”林双儿拉过她的手,“你过来看。” 孙婶看出她并不像在开玩笑,将手中的米全部撒在地上随她走了过去。 林双儿站在一个开着的窗子前,指着窗子与窗台之间的那条缝隙说:“就是这里,我昨天晚上点蜡烛就看到一双眼睛在这里盯着我,一眨眼的功夫就不见了。” 孙婶闻言猫着腰让自己视线与窗台平齐,确实可以看到林双儿的床,再配上她此时此刻的语气,孙婶相信了几分:“小姐你别着急,咱们今晚再来看看,如果真的有你说的这个人,咱们一定要将他拿下,让他好好看看咱们林家的厉害!” “嗯!” 之后她与阿航商量好一系列作战计划,却没想到那双眼睛提早出现了。 村子里的茅房建在林子里是几户人家共用的,林双儿就是在蹲茅房的时候,一抬眼就与茅房外的那双眼睛对上。 那是一双带着狞笑的眼睛,充满卑鄙与贪婪。 眼睛的主人意识到自己被发现了,转头就跑。 我靠,真以为我好欺负? 林双儿三下五除二将衣物理好同时大喊:“来人啊!来人啊!” “小姐!”阿航最先闻声而来。 林双儿看都没有看他,一颗心只想着要将偷窥狂拿下,甩下一句“我看到他了,快追!”就如离弦的箭朝一个方向跑了出去。 跑了没几步她看见一个小小的身影异常灵活地穿梭在林间,消失了。 “小姐,我来晚了。”阿航内疚道。 林双儿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没事,我知道是谁了。”说完不给阿航反应的时间直接往宅院走去。 “王婶,狗蛋呢?” “在后面喂鸡呢!” 闻言,林双儿直奔后院,果真看到小孩搬了个小板凳坐在鸡圈旁,她二话不说走上前去拽住狗蛋的手,后者猝不及防手中米粒撒了一地,哇哇大哭起来。 林双儿被哭声扰地不厌其烦,直接呵道:“装!你接着装!” “小、小姐……你这是什么意思?”一直跟在她后头的阿航不明所以,看到这个架势,心中惴惴不安,“该不会……” 林双儿则一直怒视着狗蛋,质问:“别装了!我刚才都看见了!昨天在窗子外的那个人也是你吧!” 是的,她都看见了,他小小的身影穿梭在林间,一会儿功夫就消失不见了。 阿航不敢置信:“什、什么……” “怎么回事?我大老远就听到狗蛋在哭了。”王婶从外头进来,看到林双儿抓着狗蛋的手臂心疼的紧,赶紧将人护住,“小姐,你欺负一个孩子作甚?” “我欺负他?”林双儿看到狗蛋只会张着嘴巴哭,气不打一处来,“你们应该问问他到底做了什么。” 随后她找来了林老太,当着所有人的面将自己的发现说了出来,彼时小孩的哭声已经息了但还是不停地抽噎,让人听着心疼,林老太便是其一。 她爱怜地抚摸着小孩的头,不赞同她的话:“胡说,他还是个孩子什么都不懂。” 林双儿看着哭的两只眼睛红彤彤的小孩,深知如果没有直接的证据,自己说破了嘴也无济于事,只能暗暗在心中盘算怎么抓住狐狸尾巴。 阿航看出了她的苦恼,走到她身边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小姐,我觉得你可能看错了,你是不是忘了小少爷才四岁,而且他还是……还是个傻子……” “我怀疑他是装傻。” “四岁的孩子能懂什么装傻……” 阿航觉得他家小姐想太多了。 林双儿则摇头:“这个世界上有一种罕见病,可以抑制生长激素的分泌,还有以这种病为题材的恐怖片呢,所以我怀疑狗蛋可能根本不止四岁!” 她能够这么肯定是因为那双眼睛根本不像一个孩子该有的眼神。 而且她之前同狗蛋一起去后山,亲眼见过他爬起山来动作是有多么敏捷。 阿航彻底糊涂了,什么生长激素?什么恐怖片?小姐你要不要说的这么玄乎…… 林双儿拍着他的肩:“唉,阿航哥你不用明白那么多,只肖跟着本小姐我匡扶正义就对了!” 因为这件事,林双儿与狗蛋好不容易得到缓和的关系再次跌入冰点,狗蛋看见林双儿宛如老鼠见了猫,绕着走。林双儿见状也乐得自在,他最好保佑别让她捉到他的小尾巴。 第二百六十六章 偷窥贼抓到了 呼吸之间,不知不觉林双儿在祖宅住了近半个月,如果不是早晨一起床就觉浑身乏力,她几乎忘了今天是十五。 “你在这里做什么?” 林双儿一开门就看见站在门口的狗蛋正用那双黑黝黝的眼睛望着她,小孩长得白净,第一眼还以为是恐怖片里那浑身擦满爽身粉的小孩,吓得她浑身都起鸡皮疙瘩,加上她现在一点也不待见他,说话的语气坏了不止一点点。 小孩兴致也不高的样子,留下“吃饭……吃饭……”就离开了。 你就接着装,总有一天我会摘下你的面具! 林双儿对着他的背影张牙舞爪。 只是摘面具也需要看黄历,今天不行,今天她只想睡觉。 但常常人倒霉的时候,倒霉事儿都是赶着趟儿来的,比如现在,林双儿锁好门窗躺回床上补眠的时候,狗蛋的哭声生生将她的从梦境中唤醒,顶着起床气的她冲出屋门:“狗蛋,你再哭一句试试!” “坏人……坏人……”狗蛋才不搭理她,弯腰在地上挖了坨黄泥就往夜夜身上砸去,后者比他聪明,直接躲过去了。 “狗蛋,你欺负人家干嘛!”林双儿拿出大姐姐的气势,抓住狗蛋的后衣领就将他提到一旁,拉开了两个孩子的距离,“你不要以为这是在家里就有人护着你你就可以……”为非作歹。 后四个字被卡在嗓子里没说出来,因为小孩儿衣服上满是污泥,不单单是衣服上,还有脸上…… 林双儿没少看狗蛋玩泥巴,知道他玩半天下来虽不至于衣服干净如新,但脸上绝对不会脏。 “坏人……坏人……”狗蛋挣开她的手,再次弯腰挖黄泥,这次是连着林双儿与夜夜一块儿打。 她意识到是狗蛋先被夜夜欺负了,自己误会了狗蛋,意识与动作都慢了一拍,黄泥准确无误砸在她的裙摆,她后知后觉扼住他的手腕:“好了,你别装,你根本就不傻,所以到底是谁欺负谁,谁先动的手,你心里清楚。” 小孩的手被她捏疼了,扯着嗓子嗷嗷大哭,响亮的哭声将林老太引来了,老太太见他被林双儿欺负了赶紧将人抱进怀里连哄带骗才算好。 “你啊怎么还和孩子过不去呢。” “分明就是他……” 林老太打断了她的后话:“他什么他,狗蛋在我身边一年了,他是怎么样的孩子我会不知道?” 林双儿张了张口不知道该怎么解答,毕竟她不可能将自己的脑子安在他们身上吧? 左右看看后知后觉夜夜已经走了,她索性留下一句“我有点不舒服,我先回房了”疾步离开。 躺在床上,狗蛋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依偎在老夫人怀中的模样在林双儿脑海中挥之不去。 会不会真的是她弄错了…… 想到这她烦躁地薅了薅头发,不行,她不能被狗蛋骗了,电影中就是这么演的,坏人借助单纯无辜的外表骗取他人的信任,她一定不能上当,在林间看到的背影难道不是最好的证据吗! 对,林双儿你一定不能动摇! 如此想着,摇摇晃晃陷入昏睡。 不过翌日有一件不得不提的大事值得庆祝—— 她开荤了。 继半个月的萝卜青菜后,她终于在祖宅吃到了酸辣鱼和辣子鸡丁,满足了她空虚已久的胃。 “听孙婶说你一直很想吃这些,今天特地让她们杀了鸡和鱼好好做给你吃。”林老太夹了一块沾满辣子油的鸡肉放在林双儿碗中,满脸堆笑,“想不到啊,咱们家双儿竟然喜欢吃这些。” “多吃肉能补充身体能量嘛。”林双儿脸上盈满喜滋滋的笑容,又夹了一块鲜嫩的鱼肉放在狗蛋碗中,“乖,小孩多吃鱼能变聪明。” 狗蛋看了看林双儿,复又看了看碗中的鱼肉,听到吃这个东西能变聪明,一勺子将其送进了嘴里,谁知才嚼两口,他就哗啦一下将鱼肉全吐在了地上,紧接着哇哇的哭声响起。 “辣着了吧?不哭不哭。”林老太一把将他抱在怀里,让王婶倒水喂了好几杯才渐渐消停。 “坏人……坏人……”狗蛋指着林双儿哭诉。 林老太轻抚着狗蛋的后背帮他一起指责林双儿:“你再这么欺负他,当心都没人陪你玩了!” 嘁,谁稀罕跟他玩啊。 林双儿默默翻了个白眼。 自从上次在茅房被人偷窥之后,林双儿现在每每在上茅房之前都会好好观察一番,确认安全了才会进去。 今天也是如此,看到狗蛋正在院子里玩泥巴,她才跑到林间的茅房里去。 一边蹲茅房,一边还四周观望,唯恐再看到那双让她胆战心惊的眼睛。 就在她以为一切都万事大吉的时候,眼前的木缝之间那双眼睛再次出现了。 林双儿二话不说,迅速将衣物整理好拔腿就追,这次她早已经有了心理防备,动作比上次要快上一些,见那小小的身影闯进林间跑进了拐角企图从后院绕进祖宅,她随手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继续往前追,于他之后跑进拐角小孩的身影再次进入她的视线,这回林双儿不再犹豫直接将手中的石头砸了过去。 小孩显然么有防到她这一招,脚下被石头砸中整个人直接往前栽倒。 说实话,林双儿的第一反应是祈求她真的认错了人,希望那个偷窥狂不是狗蛋,可是小孩摔倒后哭声传来,那熟悉的哭声彻底打破了她的幻想,真的是他。 林双儿心中还是心疼的。 她恹恹走到狗蛋身边,将他从地上拽起来,语气不太好:“别哭了,这下你逃不了了。” “坏人……坏人……” 小孩在林双儿手中挣扎,但是徒劳,只能不停地晃动小手指着前方。 林双儿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林老太正朝他们这边疾步走来:“双儿,你怎么又欺负狗蛋!” 面对小孩的搬救兵,林双儿已经习惯了,刚松开他的手,他就一股脑扑进林老太怀里。 “刚才就是他在茅房偷看,这回被我抓到了。” “胡说什么呢!” “……不信就算了。” 林双儿这次依旧没有选择争辩,一个是她知道就算解释了林老太也听不进去,二来则是她发现自己面对真相的时候第一反应也是抗拒的。 尤其是看到狗蛋将整个小脸都埋在林老太怀里扯着嗓子大哭,看到狗蛋像以往对着她那般将两只受伤的小手递在林老太面前,口齿不清晰地说着“吹吹……吹吹……”的时候,她心中五味陈杂,如果这不是装的该多好…… 罢了,眼不见为净吧。 “我们明天就回去吧。”林双儿找到阿航再度提起此事。 她觉得她在这里待得够久了,尤其是现在确定了那人真的是狗蛋,她觉得她没办法再心平气和的待下去。 “小姐,你再……” “我已经在这待了半个月了,娘也让我早去早回,你都忘了?” 早就料到他会再劝自己留下,林双儿直接堵住了他的话。 “小姐,林老太挺喜欢你的,你看……” 再度打断他的话:“别解释那么多了,一句话,回不回?” “小姐,你就别为难我了……”阿航声音越说越小,最后低下了头。 林双儿没想到会是现在这种情况,怔住了:“为什么?” 第二百六十七章 出逃 她来这难道不是为了阿玖吗?为什么现在不让她回去了? “小姐,我就是个下人,都是听主子命令行事,主子怎么想的,我们也不知道……” 林双儿不想再听这些毫无意义的解释,直接转身回了房间,躺在床上脑海中慢慢梳理最近发生的一切,后知后觉其实阿航早就出现猫腻了。 她身为他的主子,可他却多次忤逆自己的意愿,以各种借口和理由来搪塞她,这么大的反常她竟然都没有注意。 原来如此。 原来林傲早就安排好了一切,想要把她关在这个与世隔绝的小村庄。 想到半个月过去了叶景云一直没来找自己,现在看来根本不是他在等自己回去,而是其实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来了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吧! 他一定担心坏了。 只是她想不明白,为什么林家人要将她关在这里,难道是已经知道了她的冒牌身份?可是林老太对自己的态度好像挺好的呀? 不对! 林双儿猛地从床上坐起来。 当务之急不是想自己为什么会被关在这里,而是应该想想应该怎么回去吧! 他们当初坐马车进山都花了几个时辰,如果现在让她凭借自己两条腿走出去,这几天山里经常下雨,山路湿滑,林双儿觉得自己很可能会折在半路上。 要不…… 当天下午,林双儿走到了一直停在院子里的马驹面前。 “马兄?吃饱了吗?”林双儿摸了摸马头,见马儿乖巧地闭上了眼睛她心里乐开了花。 哎呀呀,好温顺的马呀! “马兄,吃饱了就出来溜溜吧,不求跑的有多快,稳一些就好。”林双儿继续和马驹打着商量,一边将马儿从马厩中牵了出来。 林老太和孙婶都不在家,阿航在后院种菜,老虎不在家猴子称霸王,在前院的她岂不是可以为非作歹?! 这般想着,努力翻身跨上了马背。 第一次一个人坐在马背上,觉得眼前的视野顿时开阔了许多,原来这就是高个子们的世界啊。 感觉到身子有些晃晃悠悠,她双手握紧缰绳,压低重心努力稳住自己的身子。 “马兄,我这次能不能逃出去就靠你了。”林双儿跟它打了声招呼,然后挥动缰绳,“驾!” 马儿纹丝不动。 咋回事儿呢? 加大力度挥动缰绳:“驾!” 马儿来回踱步,突然的动作让林双儿险些坐不稳,连忙下意识加紧了马肚。 这一夹,马儿仿若受了莫大的刺激,直接从院子里冲了出去,只余下一道棕色残影。 “马兄!马兄你慢一点!”林双儿的声音被迎面而来的疾风吹散在空中,她尝试过拽紧缰绳,可那样总觉得自己在马背上摇摇欲坠让她更加害怕,无奈之下只能努力伏低身子抱紧马脖子,祈求不要被这匹表里不一的马儿甩下去。 最后林双儿拖着疲惫的身子牵着那匹难以驯服的马驹回到了祖宅。 阿航原本在院子里急的团团转,想到小姐竟然将唯一的马儿骑走了,眼下别说将小姐留在祖宅完成临行前夫人交代给他的任务,就连他怎么出这个村都是个问题,就听见村子外面传来马蹄哒哒声。 猛地抬头循声看去,就见自家小姐正牵着马儿回来了,只是小姐的脸……好像不太妙啊。 “小、小姐,你没事吧……”阿航小跑至她身边询问情况,看到她脸上的淤青心中担忧。 林双儿现在一肚子的怒气与委屈无处发泄,现在阿航正好往枪口上撞,简直就是找骂的,直接将缰绳往他手上一塞:“拜你所赐,我现在回不去了!” 语气冰冷,怒意极盛。 临走前还泄愤地踹了他一脚。 回屋前遇见了林老太,后者看到她这幅狼狈的样子大吃一惊:“双儿,你怎么把自己弄得脏兮兮的?这脸又是怎么回事啊?” “没事。”林双儿不想多做解释,让孙婶给她准备热水洗了个舒舒服服的热水澡,就什么都不想想了。 “阿航,双儿这是怎么了?”林老太还是放心不下。 “小姐刚刚骑马出去了,好像摔、摔了一跤……” “摔了一跤?”林老太看着林双儿的背影,若有所思。 …… 洗澡的时候,林双儿发现虽然现在是冬天穿的衣服多了,淤青没有想象中的严重,但胳膊肘膝盖这样的地方还是不能幸免,正想出门找孙婶拿一点化瘀的伤药,就看见狗蛋正站在门口。 “你来做什么?” 林双儿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不得不承认,以前狗蛋在林双儿心目中一直是个很乖的孩子,除了有些爱玩泥巴,有些记仇以外还是挺讨喜的。 直到她发现原来趴在窗外、蹲在茅房外的人就是他,林双儿再也无法用平常心态面对他。 “药药……药药……” 狗蛋踮起脚尖努力将手中的东西递到她的眼前。 是一个青花瓷罐,比小孩的巴掌要大一些。 “……谢谢。”林双儿接过药膏,“进来坐坐吧?” 狗蛋闻言抬头怔怔看向林双儿,一双黑黝黝的大眼睛清晰倒映出她的模样,只见他一个劲儿摇头留下几句“坏人……坏人……”就跑了。 林双儿看着他很快就消失在拐角的身影,忽觉手中膏药烫的惊人,会不会真的是她弄错了? 可怎么可能认错呢,被石头砸中的人就是他啊,这是比任何眼睛都要来的直接有效的铁证。 等会! 眼睛…… 林双儿脑海中迅速瞬间浮现起狗蛋那比普通人还要大上一圈的黑色瞳仁,怎么也无法将这双眼睛与窗外那双重叠。 众所周知,人是无法刻意改变眼瞳大小,狗蛋更不可能戴上美瞳放大双眼。 莫非真的是她弄错了? 可好端端玩着泥巴的狗蛋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那个拐角被她砸中呢? 抬脚欲追上去问个清楚,可是现在天色已暗,想了想还是收回了跨出屋门的脚。 罢了罢了,先上药要紧,其他的事明天再说吧。 林双儿坐在床上,反复确认药膏没有任何问题才取了一些抹在自己膝盖手肘等擦伤的部位,被甩下马背,脸上也不小心磕着了,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颧骨额头都留有青紫和细小的擦伤,暗暗摇头认命,估摸着要再在祖宅住上一个星期才能养回来了。 前一天骑马加摔进沟里的代价就是第二天起来腰部以下“瘫痪”。 白天起床之后,身残志坚的林双儿找到蹲在墙角的狗蛋,暗啾啾走了过去,看到狗蛋面前的青石砖地面上有一条黑色细线,问:“狗蛋,你在看什么呢?” 狗蛋抬头看了她一眼,默不作声朝一旁挪了挪。 那模样,简直就是将她打入了黑名单,不愿再跟她有任何来往。 那哪成啊! “狗蛋,你就告诉姐姐,昨天你为什么会被我的石头砸中?你当时不是在前院玩泥巴吗?” 小孩当时就在前院,这可是上茅房之前林双儿反复确认过的。 狗蛋充耳不闻,只低着头继续看地上的细线,甚至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指戳了戳, 林双儿眯了眯眼睛仔细瞧,才发现地上的不是细线,而是一排细细密密的黑色蚂蚁正在搬家,看来这个山沟沟又要下雨了? 三天两头下雨,真是难为了这些蚂蚁。 但这管她什么事呢? 林双儿将手放在他眼前晃了晃:“狗蛋,你真的没有装傻?” “狗蛋!” 不等他回答,一个声音强势插了进来。 是夜夜。 林双儿同他打招呼,但狗蛋的反应出乎了她预料,小孩直接站起身子伸出手直指朝他们这边走来的夜夜,大喊:“坏人……坏人……” “狗蛋你怎么那么记仇呢?”林双儿捏他的小揪揪。 “对啊,我不就是上次不小心把你衣服弄脏了吗?”夜夜凑到林双儿身边帮腔。 “坏人……坏人……”狗蛋见夜夜靠近,拍开林双儿的手,情绪很是激动,甚至开始尖叫,接着左看右看找来了一根他手腕粗细的木棍朝夜夜打去。 林双儿心惊,那哪成啊!赶紧拦住小孩,夜夜机灵,直接躲在了她的身后,两只手臂紧紧抱着她的腿求保护。 闻声而来的阿航见状赶紧来拦人,将狗蛋手里的木棍扔开,接着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将他抱了起来,狗蛋饶是力气再大也斗不过一个成年男子,在阿航怀里只有乖乖的份。 “狗蛋不能这么欺负人。”林双儿板着脸呵斥了他一句,后知后觉夜夜一直抱着自己不放,刚拉开他的手,夜夜又跑到她的面前,身高限制了他,只能将脸贴着林双儿的腿,小声哭诉:“姐姐,我怕!” 毕竟是孩子,肯定被狗蛋刚才那模样吓着了。 林双儿赶忙安慰:“没事,狗蛋不会欺负你了。” 第二百六十八章 不吃 之后任由林双儿怎么哄,夜夜都一直赖在林双儿怀里不愿走,直到日头高升,狗蛋看见在村子里到处串门的林老太回来了,挣扎着从阿航的怀中出来,要去求祖母的抱抱。 夜夜看着狗蛋跑去的方向,又看向林双儿:“姐姐,狗蛋走了,我也要回去了。”话里带着浓浓的哭腔与委屈,林双儿听着于心不忍,于是让阿航送小孩回去,“谢谢姐姐,姐姐我好喜欢你!”夜夜说完就在她脸颊上吧唧一口,然后勾着她的脖子喜滋滋的笑了。 “乖~”林双儿说着,伸出食指轻轻勾了勾夜夜的面颊,他常年生活在山沟沟里不似林轩儿那般吃得好用得好将皮肤养的水润润的,夜夜的脸摸起来手感不是特别好,但胜在两颊肉嘟嘟的,颇为可爱。 将夜夜递给阿航,叮嘱了两句就看到院子门口狗蛋在林老太怀中撒娇,林老太一直拍着他的后背嘴里念念有词,距离太远听不清,想来应该又是哄孩子的那几句话。 林双儿眯起眼睛看到狗蛋脸上满是不开心,那种小孩委屈时最单纯的不开心,心下的疑虑越来越大了。 如果狗蛋不是真傻,那他的演技也太高了吧? 想到这,林双儿走到老太太面前,要将小孩讨过来。 林老太鄙夷地上下打量她,显然是觉得她不会这么好心。 “您放心,我保证不会欺负他。” “那刚才欺负狗蛋的人是谁?”这些天林老太也算是见着她整事儿的本事,毫不客气地损她,“你的保证要是有用,母猪都能上树。” 林双儿小声嘟囔一句:“我刚才就是大声说了他两句。” 林老太闻言,张了张口欲言又止,林双儿见她犹豫直接将狗蛋接了过来,接着就跟抢小孩似的抱着小孩噗嗤噗嗤跑了。 林老太看到林双儿一眨眼功夫就消失的身影,眉头渐渐拧了起来。 “老夫人。” 林老太看到走到她面前的阿航,有些诧异:“怎么就回来了?不是说送小孩回家吗?” “那孩子要自己回去,说什么都不让我送,我就回来了。”阿航挠了挠头,脸上划过一丝尴尬,其实他没说的是,刚才夜夜说他怕自己呢,所以才死活不让他送他回家了。 林老太没多注意他的面色,阖眼沉思片刻,再睁开眼时朝阿航招了招,示意他附耳过来。 …… 这边林双儿噗嗤噗嗤就把狗蛋带回了房,刚将小孩放下就反手将门关上并落闩。 狗蛋睁着一双刚被泪水浸润过的眼睛看着她,门一关,屋子一暗,又瘪着嘴要哭出来了。 “憋住!”林双儿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捂住他的嘴,小孩动作一顿,看了看她,卡在嗓子眼的哭声瞬间爆发出来。 林双儿听到他哭也想哭了,苦着一张脸双手合十在他面前拜了又拜:“别哭了,我错了,对不起,狗蛋大人你原谅我吧。” 她敢保证如果她面前的人换成林轩儿那小兔崽子,她保准一巴掌就呼他脑门上了。 可眼下不行,因为她意识到自己可能真的错了。 出于愧疚,她都不敢对他使用暴力。 好说歹说安慰了半天,最后还是用她库存的小零食才把狗蛋的毛给顺下来。 “狗蛋,你告诉姐姐昨天你为什么在后院呀?” 林双儿觉得这是她最温柔的语气了。 狗蛋闻言,抬起头眨巴眨巴眼睛望着她,那双黑漆漆的眼睛写满了茫然。 “昨天你不是在玩泥巴吗?为什么突然跑到后院被石头砸中了?” 狗蛋这回听懂了,一巴掌糊在林双儿的脸上,小手力气不大,但能看出来他是生气的,紧接着又是熟悉的几个“坏人”从他嘴里冒了出来。 林双儿:“……” 得,这是让狗蛋记挂上了。 但目前只有眼前这一个知情者,林双儿绝对绝对不能让自己白白被人占了便宜,就算是挤牙膏她也要将小孩脑子里的记忆挤出来! “对不起,我知道我不应该用石头砸你。”林双儿说的缓慢又诚恳,扬起人畜不欺的笑容,“所以你能不能告诉姐姐,你在被砸之前有没有看到什么?” 狗蛋偏头想了一会儿,将手中最后一块绿豆糕放在嘴里,在林双儿期待的目光中蹦出两个词:“坏人……坏人……” 林双儿,卒。 虽然没能套得有用的消息,但是她好歹和狗蛋这个小傻子破镜重圆,重归于好,也不算全无收获。 下午淅淅沥沥的大雨就落了下来,雨停过后狗蛋兴奋地撩起衣袖又开始蹲在空房子门口玩泥巴。 林双儿看着地上深深浅浅的泥洼,让狗蛋拿一点黄泥放在院子里玩,院子里铺满了青石砖,不会像黄泥地里那般脚下稀稀拉拉的。 她则搬了个板凳坐在狗蛋边上,也顺手取了一团黄泥:“狗蛋,你看,我给你表演一个大变活人怎么样呀?” 狗蛋还没明白过来大变活人是什么,以为她要陪他一起玩,脸上先笑了起来。 林双儿眸光一冷没再犹豫,团起手上的黄泥就往身侧拐角处砸去。 “哎哟!”阿航的叫喊声在下一瞬响起,他被黄泥正中面门,整个人踉跄了几步彻底暴露在大家的视线中。 狗蛋看到满脸黄泥的阿航,脸上笑容更大了,嘻嘻哈哈不停。 阿航知道自己暴露了抹去脸上黄泥,林双儿已经行至他面前,目露狐疑之色:“你在看什么?” 往后缩了两步,心虚地不敢看她:“我、我没看什么。” “嗯?是吗?” 自从林双儿知道阿航是要将她软禁在祖宅就与他疏远了许多,上午让他送受惊的夜夜回家实属无奈之举,如今连玩笑都不愿意与他开了,更别说相信他说的话。 双眸一眯,步步紧逼:“没看什么需要在这里站半个时辰?” 是的,半个时辰前她就注意到阿航鬼头鬼脑地在往他们这边瞧了。 此话一出阿航的头垂得更低,在林双儿的逼问声中才支支吾吾解释:“是、是老夫人担心小姐你又会欺负小少爷,所以让我在这里多多盯着一些,以免小少爷又、又受了委屈……”接着目光落在林双儿与狗蛋拉在一起的手上,迟疑地问,“小、小姐,你这是和小少爷又和好了?” 林双儿盯了他似是在确认他究竟有没有撒谎,毕竟他不是第一次骗自己了,半晌过后什么也没说就转身带着小孩回到刚才玩泥巴的地方。 阿航小心翼翼伸长脖子看了又看,确认没什么异常,才轻轻吁出憋闷在胸口的一口气,灰溜溜绕去后院洗脸了。 手脏了,林双儿索性也挽起衣袖和狗蛋一起玩了起来,黄昏时分归家回来的林老太见到这一幕,只是拧起了眉毛,一言不发进了屋。 林双儿见状吐了吐舌继续和狗蛋玩了起来。 晚上饭桌上依旧出现了林双儿喜欢的辣子鸡丁与酸辣鱼,这次林双儿对狗蛋的误会解除了,自然不会再欺负他,拾起筷子就准备自己一人大快朵颐。 忽觉衣袖被人拽住,疑惑地顺着衣袖上的手看去,狗蛋正冲她一个劲儿摇头:“不吃……不吃……” 第二百六十九章 踩到脚了 林双儿看着自己碗中的肉,想来应该是上次欺负他欺负地惨了,小孩对这两道菜有了心理阴影,摸了摸他的头安慰:“没事,姐姐吃没关系。” “狗蛋不要吵姐姐吃饭。”林老太见状轻声训斥了他一句,往他碗里夹了一筷子白菜让他快吃。 哪知下一秒狗蛋忽然将面前的饭碗推开:“不吃……不吃!”相较于上一次,他语气急了许多。 林双儿怕这个小傻子又该哭了,机智地背对着他将碗中的鱼肉迅速送入口中,然后将碗筷放下扬起双手以示清白:“好好好,不吃了。” 但不吃饭哪成啊,林老太叫来王婶想让她将孩子抱走。 “啊!” “坏人……坏人……” 下一瞬,王婶与狗蛋的声音先后响起。 王婶是因为狗蛋猝不及防咬了她一口她才叫的。 而狗蛋却是指着林老太大叫。 “狗蛋!”林老太面色微愠,将筷子用力拍在桌上,喝道,“你在说什么!” “坏人!” 狗蛋气得涨红了小脸。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林双儿知道狗蛋其实就会说那么几个词,安抚了林老太几句就抱着狗蛋往外走:“我去哄哄他。” 林老太张了张口,还未来的及说什么,刚刚离席的林双儿脚下就是一个踉跄。 脚下虚浮加上昨天骑马的后遗症,让她迈出两步变得难上加难,她连忙将小孩放在地上,回头看着端坐在主位上的林老夫人:“你给我吃了什么?” 刚才她还疑惑狗蛋为什么突然指着林老太大叫“坏人”,以为是这小傻子哪根筋抽了,可是现在她莫名其妙使不出多少气力,自然而然就联想到了林老太。 后者看到林双儿踉踉跄跄站不稳的样子,不由庆幸自己的药下的足够多,不然她刚才不按常理地就只吃了一块鱼肉,到时候事情漏了馅儿还没抓到人那该如何是好。 一直站在一旁的王婶三步并两步走到林双儿跟前一把将狗蛋抱了起来,狗蛋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见自己要被抱走才后知后觉扯着嗓子开哭,努力挣扎,但小孩终究是小孩,饶是现在再使用他那铁齿铜牙也很难挣脱开王婶的禁锢,更何况王婶早有了防备呢? 孙婶与阿航紧随其后朝她逼近意图再明显不过。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林双儿看着眼前二人,转头看向林老太,目露疑惑。 “什么意思?我还要问问你什么意思!”林老太看着她,眼中闪过精光,“说,你到底是谁?” 林双儿震惊,她这是被发现了? 这还是她穿越汣陵这么久以来第一个发现她是假冒的人,她是发现了什么意识到她是冒牌的呢? 林双儿想不明白。 但震惊疑惑过后竟是悲凉划上心头。 想不到第一个发现她是假冒的人不是三王妃的亲生爹娘,不是三王妃心爱的男人叶景恒,而是一个与三王妃多年未见的祖母。 她的反应在林老太看来成了默认与企图狡辩,不由被激怒拍桌而起:“不见棺材不落泪,把她给我拿下!我要亲手摘下她的面具!” “老夫人……”阿航脚步一顿。 “愣着做什么,在林家谁更大?连我的话你都不听了!”老夫人手握龙头拐狠狠地砸在地上,脸上因年老垂下的肉都不禁颤了颤,“你忘了我今天怎么和你说的了!” 阿航看了看老夫人,最终握紧拳头垂下头,再度抬起头看向林双儿时眼中划过不忍:“小姐,对不住了。” 林双儿连看都不曾看他一眼,原以为他只是将自己软禁在此,原以为他真的是偷偷盯梢自己是不是欺负狗蛋,现在看来她还是想的太简单了,他会骗自己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 眼看着二人齐齐上前,林双儿被逼的一步一步后退。 她感受到体内的药效渐渐发挥出来,深知如果硬刚胜算不大,也知道自己根本没有什么面具可以让老太太去撕,看到林老太脸上划过的凶狠与杀意,呼之欲出的真相也被她卡在嗓子中说不出来,她不敢拿自己的小命去赌,万一林老太知道自己只是一个和三王妃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以为三王妃是她杀的,将她当成怪物她该如何是好。 逃。 她要逃。 只要熬到药效过去,林宅的几人不是老就是弱,唯一能打的阿航也不是她的对手,到时候不论结果如何她都能活下去。 打定主意林双儿狠狠咬下自己的舌尖,用疼痛将药效逼退两分,旋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抽出腰间软剑就往他们下盘扫去。 孙婶反应不及,脚脖子直接被划出一道血痕,整个人旋即栽倒在地,阿航动作更加迅速及时避开了,但他性子还是憨厚老实的,见到孙婶摔倒了第一反应就是将人扶起来,林双儿就是抓住了这个节骨眼跌跌撞撞跑了出去。 “追!给我去追!”林老太恨铁不成钢地扬起手中龙头拐就往阿航背上打,指着外头漆黑的一片让阿航赶紧去追。 阿航没有躲闪,这一拐结结实实挨在背上,他紧咬着牙没有呼痛出声。 听到老夫人因为发怒止不住颤抖的嗓音,想到小姐竟然没有任何解释就直接跑了出去,一个念头逐渐涌入脑海。 莫非小姐真的不是小姐? 想到这他不敢再耽误,果断沉声接下了命令:“是!” 祖宅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如果继续躲在祖宅很可能会被他们发现,林双儿喘着粗气目光落在眼前一片漆黑之地。 后山。 山那么大,树那么多,一时半会很难发现,现在是要命的时候她哪里还顾得上会不会撞鬼啊,埋头直接往山林里冲去。 刚跑出两步就发现后头阿航和王婶一人提着一盏灯笼往这边寻来了。 孙婶受伤被留在祖宅看着狗蛋换成王婶出来寻人了。 我靠,赤果果的开挂啊! 林双儿气的跺了跺脚,最后败于资本主义势力的强大只能咬咬牙往加快了脚下的步伐往更深的地方钻去。 “找到了吗?”林老太也提着灯笼赶了出来。 “往林子里去了。”阿航视力好一些,将灯笼往后山的方向抬了抬,脚下也边往林子的方向走。 “你确定?” “对。” 林老太沉吟片刻,朝王婶招了招手,附在她耳边小声说了几句,就看着王婶沉这一张脸,在明暗不定的烛光中显得有些骇人,朝她轻轻点了点头就与阿航一同打着灯笼继续往林子这边跑。 林双儿往林子里跑了十几步,后头王婶的声音就传了过来:“站住!有本事别跑!” 脑子有问题才会停下来等着挨打吧! 林双儿闷不做声继续往林子里跑,觉得身后两点火光如同鬼魅一般紧紧跟在她的身后怎么甩都甩不掉。 她不由庆幸自己是跑进了后山,这里四周都是树木,觉得爬不动的时候可以用周围的树木借力,哪怕她现在身中迷药也能较好地与他们拉开距离。 渐渐地,身后的声音越来越小,光点也越来越暗,直至消失不见,林双儿这才摸着一块石头弯下腰大口大口喘气。 她锤着自己酸软的双腿苦笑,说不出自己现在到底是幸运还是倒霉,幸运呢自己只吃了一口鱼肉,药效不深,倒霉呢则是本来就半身“瘫痪”的身子配上这一口鱼肉简直就是火上浇油。 瞧瞧,这才跑了多久,她就累成一条狗了,如今她连坐都不敢坐,生怕自己一屁股坐下就没有力气再站起来。 “咕咕咕……咕咕咕……” 四周猫头鹰的声音渐渐响起,给后山的夜间徒增了些恐怖的氛围。 一直到林双儿平稳了气息阿航他们都没有再追上来,想来应该是追散了,能够趁着这个时间多休息一会儿,她便缓缓摸着石头想要靠着它坐下。 就在那一刻,手碰到了石头上,蓦然一顿。 这石头,这质感,好像是大理石…… 这石头上的凹凸起伏,好像是刻字…… 她好像跑进祖坟了。 林双儿意识到这一点艰难地咽了咽口水。 “各位哥哥姐姐叔叔阿姨爷爷奶奶,我不是有意要跑进林子扰了你们的清静,我现在就走,现在就走……” 边说边往后退。 “双儿!你踩到我的脚了!” 一道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林双儿猛地转身,眼前豁然开朗。 第二百七十章 黑色兜帽衫 “双儿!你踩到我的脚了!” 一道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林双儿猛地转身,眼前豁然开朗。 周遭的树木被高楼大厦取代,昏黄的路灯点亮了视野,低头就看到小九正蹲在自己面前,满脸鄙夷地看着自己。 她这是……又回来了? “双儿!你发什么呆呢?”小九明显有些炸毛,脸上满是不乐意,伸出食指朝下指了指,一字一顿道,“你!踩!到!我!的!脚了!” 林双儿一低头,可不是吗,自己脚下的小白鞋就踩在小九的鞋背上。 意识到这一点立马往后退了一步,悻悻道:“不好意思……” 小九闻言,跟听到什么劲爆消息似的从地上窜起来凑到林双儿面前,睁大一双眼睛紧紧盯着她,跟看什么怪物似的。 林双儿再度往后退了两步,同时双手交叉架在身前,警惕地看着他:“你干嘛?” “你还是我认识的林双儿吗?什么时候这么客气和……”小九说到这竟然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息了声。 “和什么?” “和……害羞?哎哟!”小九立马惨叫一声抱住了自己的头,“你干嘛打我!” 林双儿朝他挥了挥拳头:“臭小子,你不就是想要找打吗?” 她只不过是没有从祖坟和二十一世纪中转换过来,这人还嫌她过于温柔了? 小九摸着自己的头,虽然挺疼的,但不得不承认这样的林双儿相处起来才舒服呢。 林双儿见他没说话也懒得搭理他,一心打量着四周既熟悉又陌生的景色。 在苏城经历过一次回到现代的梦境,这回她倒是很快就接受了自己再次回到现代这件事,想来应该又是梦境。 至于好端端的在祖坟怎么会陷入梦境,这就不是现在应该操心的事了。 当务之急应该是想想怎么出去才对。 虽然这里比漆黑冰冷的祖坟要好上一万倍,可是她的身体还在祖坟啊!万一被阿航王婶他们找到了,把她抓起来那她岂不亏大发了? 想到之前是将穿越前的一切历史重演就顺利化解了梦境,这次应该也差不多吧。 林双儿看向小九:“什么时辰了?” “时辰?双儿你该不会是熬夜熬傻了吧?”小九说着再度凑近她,一只手探上了她的额头,又摸了摸自己的,喃喃自语,“没烧啊……” 林双儿语塞,突然回来她一时不太适应,说话习惯没改过来。 “好了好了,现在到底几点了?” 小九又狐疑看了她一会儿才扬起手看了看腕表上的时间:“凌晨三点多了。” 凌晨三点…… 林双儿转头看向前方昏暗的小巷,如果她没有记错,古玩街是从三点半左右开始收摊,索性蹲在路牙子边上等着。 本以为会枯燥无聊地挨半个小时,就瞥见一旁的小九正在玩手机。 对啊!手机! 一时间竟然忘了自己回到二十一世纪也是个有手机的人了。 猴急地掏出口袋里心心念念多时的宝贝,指纹解锁,熟悉的壁纸便出现在眼前。 “双排,快来。”小九的声音在一旁响起,打断了她的思绪。 “好啊!”林双儿正准备点开游戏软件,突然想到了什么又临时改变主意摆手拒绝:“算了不玩了,我有事。”边说边打开浏览器输入“叶景云”,注意到右侧灼灼的视线射来,转头看过去,“你玩你的游戏呀,看我做什么?” 小九鄙夷的上下打量她:“我觉得你变得怪怪的。” “哪里怪了?” “你竟然不玩游戏了。”说着指向她手机上的搜索栏,“而且‘叶景云’是谁,我怎么从没听你说过?” 林双儿摸了摸光溜溜的下巴,不由感叹这梦境太真实了吧,连小九的反应都能梦到。 不过…… “啊!你又打我!”小九压低声音呼痛一声,双臂牢牢护住自己的脑袋,幽怨地看着她。 “让你管那么宽。”林双儿捧着手机往古玩街的方向扫了一眼,沉下嗓音命令道,“好好盯着!” “哦……”小九小声应着,往边上挪了一步。 林双儿对他这个反应视而不见,继续低头查资料,有了资料她就能成功开挂了。 然,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叶景云”“叶国汣陵”“长生派”等等关键词,不论怎么变着法子搜,出来的结果都是些不着边际的网页。 唉,果然梦境不能开挂吗? 林双儿最后只能颓丧地收起了手机将目光投向古玩街。 眼下相比起游戏,她觉得叶国的一切更能吸引她的注意力。 既然是玉佩让她穿越,那玉佩的主人会不会也和穿越有关? 只可惜那老巷光线昏暗,古玩街又有规矩,照物不照人,林双儿实在看不清坐在角落中的那人究竟是什么模样。 只能借助手机摄像头看到他身着黑色兜帽衫,帽子很大,将他的脸挡的严严实实,他低垂着头没多少动作,指尖似乎夹着一支烟,烟头在夜色中忽明忽暗。 此时已经有几人开始收摊了,兜帽衫不为所动,一直到巷子中的人都走了,他才熄灭了手中的烟头不紧不慢的开始收拾。 他带来的东西不多,收拾东西的速度又快,三两下功夫就打好包袱,将它们一并放进背包中。 挎上背包,双手插兜,抬步离开。 “双儿你看!他来了!” 小九撞了撞她的胳膊,朝巷子里走出来的那个男人抬了抬下巴出声提醒。 林双儿点点头,轻车熟路朝兜帽衫走过去。 许是在苏城落尘教了她许多功夫偷盗技巧得到了大幅度的提升,又许是第三次走这条路经历同样的事,早已经将事情的后续发展在脑海中过了十来遍,总之这次她心底无比平静。 本想趁机看看兜帽衫下面那张脸究竟长什么模样,奈何帽子太大,挡住了所有光线,只能依照以往剧情在擦肩而过之时伸手将他腰间的那块玉佩顺走。 刚将冰凉的玉佩攥入掌中,她的手腕就被兜帽衫扼住,身子被迫转了半个圈改成面朝他。 接下来的剧情就是跑跑跑!然后等着一枪击中她的心口把她带出这个梦境。 感受到手腕上力道微松,兜帽衫下发出低哑的一个单音:“你……” 林双儿刚迈出的脚步生生卡在半路,整个人仿若不受控制一般顿在原地,目光缓缓落在两人扬在半空中的手上。 那块玉佩还是如记忆中一样,通体翠绿,绿中又含一点红。 不过上面的大狗调绘的线条凌乱,似有张牙舞爪之意,不如她画中那般憨厚可爱。 林双儿这般想着,一个念头就在脑海中悄然响起—— 再仔细看看这玉佩,或许能发现更多她曾经忽视的秘密…… 兜帽衫的动作仿若停滞,她也无心再留意他,只踮起脚尖想要细瞧玉佩,赫然发现这人的虎口处有一道疤痕。 之所以会注意到这个细节是因为疤痕竟然开始沁血。 大滴大滴殷红的鲜血从他的虎口处滴落下来,染上了玉佩,还滴落在她的脸上。 滚烫到让她下意识闭上了眼睛。 周遭瞬间变得安静。 第二百七十一章 有埋伏! “双儿?双儿?” 渐渐地急切的呼唤声将这份安静彻底打碎,林双儿艰难地睁开眼,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头顶那轮若隐若现的月亮。 “双儿!” 听到熟悉的声音,林双儿这才悠悠偏头看向他,借着那少的可怜的月光抬手靠近眼前那道轮廓,她扯了扯嘴角:“我还在做梦吗……” “不是做梦,是我来了。” 林双儿闻言眼睛眨了眨复而又暗啾啾拧了自己一把,立马疼的她倒吸一口凉气,但下一刻喜悦随之而来脱口而出:“叶景云!” 话音未落直接扑进了他的怀里,感受到他环抱中的暖意,使劲儿嗅着他身上浅浅淡淡的檀香,熟悉的安全感瞬间盈满了她的心。 抬头看着他:“叶景云,我好想你啊!” “没事了。”叶景云环住她腰际的手紧紧圈着,林中光线太暗,将他眼底满满的自责与心慌湮没在夜色中。 林双儿后知后觉他语气不是很好,浑身僵硬,这才想起来他定然也是担心极了,赶紧换上一副大大的笑脸:“我什么事都没有,我就知道你会来找我……唔……” 最后的尾音消失在两人相交的唇畔间,这次的吻不似以往那般温柔缱绻,更多的是占有,似春风过后的草野,疯狂诉说着这段日子的思念与担忧。 林双儿对这个突如其来的吻有些诧异,许是这段日子真的将他吓坏了,她赶紧收起了打趣的紧紧回抱着他给予他最大的安慰。 直到后背触到一片冰凉,她才猛地想起现在自己正在祖坟,现在这个姿势自己应该是坐在了林家祖宗的坟头上,下意识就是一抖。 都说秀恩爱死得快,在坟地秀恩爱,那是不是死的更快啊? 林双儿垮下了脸。 “怎么了?” “我们快走吧,这里可是林家祖坟!”林双儿边说边站起来带着叶景云往外走,虽然药效已经过了,但林子中太暗了,她硬件条件不像叶景云那样牛逼,没走出两步只能改成抱着他的手臂亦步亦趋跟在他身侧。 “别怕。”叶景云安慰她,紧接着从袖中取出一支火折子点燃,微弱的火光在眼下显得尤为明显,昏黄的光晕照亮了两人的脸庞。 林双儿看到他的脸,看到那双桃花眼中倒映出的火光与自己的模样,才觉得一颗心彻底归到原地。 两人又走了几步,一个灯笼渐渐出现在两人的视线中,叶景云显然对这个灯笼的出现很是淡定,面不改色将其弯腰拾起,用火折子将笼中的蜡烛点燃。 灯笼一亮,视野立马开阔起来,但此时此刻因为有叶景云在她身边,即使看到高低不平的坟头,林双儿心里也没有那么多不安了。 “这灯笼是你扔的?” “嗯。” 林双儿眼中闪过一丝兴奋,拉了拉他的胳膊:“见到我太激动了是不是?”瞧瞧,看上去一本正经的,关键时刻还不是照样为了她连灯笼都顾不上打了! 闻言,叶景云没有回答,只伸出手摸到她脸上的淤青再次沉下了脸:“脸上的伤怎么弄的?” “不小心摔的,小意思。”不想再让他担心,林双儿有意隐瞒真相,毕竟从马背上摔下来那画面该多么惊险啊! 叶景云沉沉看了她片刻就拉着她继续往山下走,一言不发,也不知道究竟有没有信她说的话。 林双儿敏锐地感觉到这次他的沉默寡言,一定是自己来祖宅这件事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料,而且竟然耗费了足足一个月才找到她,傲娇王爷的脾气大大受挫,所以不高兴了。 林双儿果断挑起顺毛大任,跟他说自己在祖宅的种种趣事,企图抚平他的情绪。 “那你为什么要大晚上独自进后山呢?” 叶景云一言命中要害,见林双儿一愣,就知道她报喜不报忧,眸色深了一分。 该来的总会来,叶景云本尊都来祖坟找她了,这事儿怎样也推脱不掉,林双儿无奈地两手一摊:“被发现了呗。”她将刚才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说了出来,又纳闷了,“你说我哪里和三王妃不一样?这件事叶景恒和将军府的人都没认出来呢。” 叶景云摇头:“我和三嫂不熟。” “……好像是哦。” 叶景云要是能够看出来的话当初也不会把她当作三王妃送进三王府了,这个问题问他等于白瞎。 “那你说林傲把我送来祖宅,会不会也怀疑我的身份了?”林双儿说完又自我否决了,“可如果是这样的话他应该把我留在将军府仔细观察才对,这里连个眼线都……” “小心!” 还未说完,叶景云的提醒声响起,随即借助轻功拉着她往一侧退了几米远。 借助火光,林双儿看到三支箭矢直射他们刚才所站的地方,最后直接深深插入泥地。 有埋伏! 不给他们任何喘丨息的时间,箭矢跟不要钱似的从四面八方朝他们射来,那架势简直就是要将他们射成刺猬! 叶景云本就一直陷在自责中,这会儿有人送上门来,仿若是在他的心上开了个缺口,让他能够肆意宣泄压抑了一个月的情绪。他毫不犹豫抽出赤云剑跃至半空中,剑身映出他一双锋利的眸,只见他将赤云剑挥的宛若赤龙戏水,转瞬之间将如骤雨般的箭拦腰斩断,速度快到肉眼只能捕捉到赤红残影。 林双儿看的胆战心惊。 但好在很快无数残箭掉落在地,叶景云也平安回到她的面前。 倏地,四周树叶无风自动,林双儿立即抬起提灯的手向响动处照去,就见数十道黑影从林间蹿了出来,黑影交织在空中穿梭,行如鬼魅。不等她说话,叶景云再度提起长剑直面迎了上去。 她没法帮忙,只能紧张地站在一旁提着灯笼时刻关注战局。她看见那些黑衣人右臂上皆是一个金属弓弩,想来刚才就是他们在密林中放暗箭! 想到那密密麻麻的箭雨,林双儿忍不住跺脚暗骂。 真真是卑鄙!无耻! 看的太过专注,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一道阴沉的目光已经盯着自己许久,直到他的双臂勾住她的腰,一把将她圈住并往林子里带。 “啊!” 突如其来的一出,她实在毫无防备,以至于灯笼脱了手。 那人反应很迅速,一手桎梏住她,一手还能捞起即将掉在地上的灯笼,烛光因为动作剧烈摇曳几下,但终究归于平稳。 呼吸之间,他就带着她落在不远处一根粗壮的树枝之上,顺手将灯笼挂在树梢。 林双儿呼吸一紧,立马看向叶景云,后者此刻两招突破重围跃出人群落在大树前的空地,赤云剑上淌着血,顺着剑身血槽滴入他脚下的土地之中。 他身后那些黑衣人各个举着长剑,虽没有动作,但恐怕只要叶景云做出什么伤害那个男人的举动,他们就能瞬间冲上前头以命相搏。 他就静静站在那,但林双儿能感受到他的怒意,那双本该盛满温柔的桃花眼变得阴鸷无比,如果目光能杀人,他恐怕早已经和这突然冒出来的男人打上八百回合了。 林双儿想推开他逃去叶景云那,但现在她正站在一棵巨树之上,低头目测自己若摔下去岂不成肉酱了,想了想还是悻悻收回了这个想法。 “你是谁?”知道叶景云是碍于自己正在对方手上不敢轻举妄动,索性自己先开了口。对方并没有将刀架在她的脖子上,相反他还捡起了自己的灯笼,这一系列举动是不是说明他们之间或许有谈判的可能? 男人黑布蒙面,只露出眼睛以上部位,但那双眼睛微微弯起,似带着笑意。 只见他微微俯过身子贴近她的耳畔,林双儿心中警铃大作,妈呀,大哥,你有话就好好说,突然凑这么近做什么! 即便隔着面巾还是能感受到他呼出的热气,她立马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但他接下来说的话直接让林双儿心里一个秃噜—— “我就是那个一直想抓你的人。” “长生派?!你就是长生派的头头?” 她瞬间瞪圆了眼睛。 “小双儿,见到我不用这么惊讶。”头头闻言两只眼睛弯的更加舒心了,伸手欲挑起她的下巴,林双儿嫌弃地避开,反倒引来他的轻笑,“别担心,其实我这次只是想找你帮我个忙。” 林双儿狐疑地睨着他。 帮忙?那也一定不是什么好忙! 脸上换上怏怏的笑容:“大哥,你看我细胳膊细腿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能帮你什么忙,要不你另寻他人?” “要不你先猜猜看我让你帮的忙是什么?”头头说着开始只手凝气,周遭气流随着他的动作改变,树叶开始轻微作响。 林双儿看看他,又顺着他的目光看向站在树下的叶景云,心头大骇。 他这是…… 林双儿脸色突变,“小心”二字卡在嗓中还未说出来,头头抓住她的肩毫不犹豫直接将她抛了出去! 半空中,林双儿似乎还听到他戏谑的声音。 “小双儿,你猜错了哦。” 天旋地转间,林双儿看到他成爪的那只手朝自己面门袭来。 喂喂喂!说好的长生派不杀她呢?说好的留条活路呢?果然坏人就是坏人,出牌就是毫无逻辑可寻啊! 林双儿在半空中得出这个结论。 第二百七十二章 现在就走! 要打就打叶景云嘛,他皮糙肉厚本事还比她高,他就算不能抵抗这一掌也能轻轻松松躲过去嘛,打她是不是太胜之不武了! 她在心底咆哮。 一秒…… 两秒…… 三秒…… 林双儿攥紧了拳头在心中默数,咬紧牙关准备生生挨下那一掌,依照叶景云的速度,或许来得及把她送去明电那抢救一下。 在阖上眼的一瞬间,她看到叶景云的身影以她想象不到的速度朝自己冲来,她心头大骇,再睁开眼时整个人已经被他拥入了怀中,并生生在空中转了半个圈,以后背抵挡那道致命攻击。 眼前忽的晃过当初他替她挡下一掌的情景,鲜红的血还是那么刺目。 不,不要! 林双儿惊恐地睁大了眸子。 但接下来的场面出乎了她的预料—— 一声巨响以他们四周炸开,震得周围一圈树木沙沙作响,树上还挂着白日的雨水,这一震,林子里仿佛下起了雨。而她面前的树上,本双臂抱怀悠闲肆意的男人眸光猛然一凛,身形迅速后退,但似乎没能逃过波及,脚下踉跄了两步才勉强站稳。 与此同时,她的身后也传来数声闷响,转头看去,就见那数十个黑衣人被一道无形的力量直接掀翻在地,摔在地上一蹶不起。 这是怎么回事…… 林双儿觉得这个场景有些熟悉,但来不及多做思考赶忙看向叶景云。 “你怎么样了?哪里受伤了?” 他摇头。 林双儿紧锁的眉头没有因为他这番举动有任何松动的迹象,怎么可能没事呢,刚才她可都看见了,那一掌是实打实的,只怕他是顾忌长生派在场只能咬牙硬撑! 叶景云看她这样目露无奈,勾起嘴角露出一抹安慰的笑,伸手抚平她的眉。 “有事没事试试才知道!” 两人头头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叶景云陡然提起赤云剑迎了上去,一红一白两柄长剑在空中只余下残影。 不知两人究竟交手了多少招,叶景云忽的转变方向阔步冲上树干如履平地,转头如锋芒一般的目光射在男人身上,转动腕掌的同时整个人从高出一跃而下。 男人站在树下来不及躲闪,只能抬手用剑抵挡。 “啪!” 一声清脆的断裂声响起,眼前白光一闪,定睛一看,男人手中的长剑已然断成两截。 男人看着手中的断剑,耸了耸肩,随手将其丢在一边:“哎呀,看来下次应该换一个好一点的兵器和你打。” 偏头错开他看着他身后的林双儿腻腻地唤了一声:“小双儿。” 林双儿心里一个秃噜往后退了一步:“干嘛?” “我们后会有期。”男人说完脚踏轻功离开,只留下一个渐行渐远的背影。 “谁要和你后会有期啊!”林双儿冲着他的背影挥着拳头大喊。 那十多个黑衣人见自己的头儿走了,也迅速消失在后山。 林双儿则三步并做两步走到叶景云身边:“我们快走……诶!叶景云!”话说到一半叶景云喉中的鲜血再也抑制不住直接吐了出来,还未说话人就两眼一翻晕了过去,还是林双儿赶忙将他扶住才不至于倒在地上。 叫了几句依旧没有任何反应林双儿呼吸一紧,眼前立马闪过当初他死在自己怀里的一幕,颤巍巍伸出手探向他的鼻子,直到感受到他浅浅的呼吸才舒了口气,然后狠狠一咬牙直接将他的手搭在肩上,带着他往山下走。 灯笼在刚才直接掉在了地上,虽然火灭了但好在灯笼没坏,她从叶景云怀里掏出火折子将灯笼再次点燃一并带着。 “叶景云,你一定要给我坚持住!你要是敢出事,小心我把你扔到后山喂狼!扒你皮,抽你筋……” 林双儿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却是着急巴不得现在长出一对翅膀能直接带他飞回汣陵,脚下也走的不由快了些,但雨后山路湿滑,下山又是下坡路,她本就因为骑马两条腿还不听使唤,很快一个不小心脚下就打滑,若不是及时抵住树,他们两个人恐怕就成泥人了。 转头看到叶景云的侧颜,烛光照着他孱弱的脸多了两分暖色,林双儿吸了吸鼻子,努力安稳下心中起伏不定的情绪,眼下最重要的应该是将叶景云带出去,找到阿航连夜送他们出山,去山外找大夫。 如此想着,原本乱如麻的心绪被理顺了,她将叶景云往身上带了带,下山的脚步渐渐地变得稳重又坚定。 下山后直奔祖宅,还未靠近阿航与王婶就发现她了连忙走过来,看到她还扛着一个男人时脸上划过小小的震惊。 阿航眼尖,抬起灯笼对着男人的脸照了照,立马认出了人:“九、九王爷……” 紧着着林老太也走了过来,她已经离开汣陵多年,根本不认识叶景云,只当他是林双儿的帮手在后山中招了才受的伤,不足为惧,刚张口林双儿已经将叶景云放下一个箭步冲了上来,冰凉的剑身抵着她的颈项生生打断了她的话,听见林双儿沉着嗓音道:“送我们出去。” 这话她是看向阿航对他说的。 “你这女人还想跑?还我双儿,还我双儿!”林老太担忧孙女,听到她要离开反应很激烈。 林双儿死死抓着她躁动不安的双臂,握剑的右手靠近了林老太脖子一分,抬高了音调:“送我们出去!” 阿航低下头:“小姐,恐怕不太行……” 她提起林老太,赤云剑锋利的剑刃立刻在她脖子上留下一道血痕,她威胁道:“你也知道我根本不是你家小姐,如果你不答应,我现在就把她杀了!” 林老太冷哼一声,她活了大半辈子根本不怕死,看她那担忧劲儿想来这个男人很重要,她不介意赌一把逼着她说出自己孙女的下落! “阿航,不要答应她!” 林双儿看穿了她的心思,冷哼一声:“呵,你可知道这个男人是谁?” 林老太两眼一闭,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那可是当今九王爷,他若出了事你担待的起吗!” 林双儿说出的话一字一句如平地惊雷,顿时让林老太脸上失了血色,她豁然睁开眼哆嗦着双唇:“他、他是九王爷?” 林家世世代代都是忠臣名将,就算心中再不平也不敢算计王爷。 阿航认出了叶景云,知道他现在受了伤,如果耽误了九王爷的治疗那后果一定不是将军府能够承受得住的,而且现在老夫人还在对方手里,生怕有什么差池,忙叫:“小姐,我知道现在九王爷受了伤急需看大夫,可不是我不想走,是今天才下过雨山路不好走,眼下又是晚上,怕会出事啊!” 意思是最迟也要等到明天? 不行,她等不及! “我不管那么多,我要现在走!现在就走!” “好好好!”阿航见林双儿的架势一口气提在半道上根本不敢大喘气,就怕她手一滑剑就见血了,连忙答应,颇有种安抚暴躁孩子的感觉,眼睛瞥向她身后的叶景云,脸上顿时一喜,“王爷!” 林双儿闻言立即回头,就看到叶景云已经从地上站了起来,她连忙松开林老太跑过去扶他,叶景云被她这一举动逗笑,扯过她的手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将她抱住。 “叶景云你怎么样了?我现在就带你去找大夫。” “没事,休息一会儿就好了。”其实刚才的话他都听到了,只是一直醒不过来。听到小姑娘的声音就知道她一定是担心坏了,这不一醒来赶紧安慰她吗。 “可是你刚才……” “别担心,我心里有数。”叶景云拍了拍怀中人儿的脑袋,然后拉着她走到林老太面前。 林老太则直接屈膝下跪,高呼:“草民见过九王爷!” 阿航与王婶也纷纷跪地拜见。 “本王受了些伤,想在此借住几晚,不知老夫人方不方便?” “好,草民这就派人去收拾……” “不用那么麻烦,本王同双儿一间就好。”叶景云说完就让林双儿带路回房。 林双儿偷偷回头看了一眼还跪在地上的三人,她从未见过叶景云让人一直跪在他面前,莫名觉得他似乎是生气了,难道是因为刚才他们对自己的态度?这么想想心里还是有点可乐的。 第二百七十三章 识破真假 回到房间,点了蜡烛,叶景云就开始脱衣服,身上全是污泥,把屋子弄脏就不好了。刚松开腰封就瞥见一旁正在盯着自己的小姑娘,眼中带了两分揶揄,脱衣服的动作顿时放缓,缓缓露出一个肩头,朝她眨眨眼:“双儿,想看吗?” 林双儿一个哆嗦,五官都写满了嫌弃。 “你真的没事吗?” 人都吐血晕过去了,现在还想方设法逗她宽心,有的时候林双儿真的很想撬开他的脑子看看他的大脑结构是不是根本不知道孰轻孰重。 叶景云听到她语气里的严肃,也收起了逗她的心思,耷拉下眉毛委屈着:“其实还是有点事的。” 说罢跟向大人告状似的撩起自己左手的衣袖,并摊开右掌。 他左臂前端有一条四指宽的伤口,掌中则是一条长而狰狞的血痕横贯掌心,血糊了一掌。 “你怎么不早说!”林双儿看了一眼他的伤,一跺脚立马三步并做两步出门去打了一盆水,不由又急又恼,急的是想赶紧处理好他的伤,恼的则是自己没能及时发现。 用干净的帕子擦掉他手上的血,剑伤彻底暴露在视线里,手臂上的伤口还好,但掌心的伤有些严重,那伤口又宽且深,从虎口一直延伸到掌心对侧,因为伤在右掌,他握剑时必不可少会扯到这个口子,所以到现在为止还隐约可见流血。 “这就担心了?看来双儿的承受能力有待提高啊。”叶景云用没受伤的左手撑着下巴看她,两眼微弯语气轻松,似乎受伤流血的根本不是他,“不然万一我上战场了,你还不得被自己吓死。” 林双儿懒得回复他这些话,掀起眼皮懒洋洋看了他一眼,手指用力压在他的伤口附近,预料之中听到他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 “双儿,你谋杀亲夫呢?!” “我呸,嫁给你我还不得被自己吓死,我还想长命百岁呢!”林双儿瞪他,用他的话驳了回去。 叶景云怏怏,赶紧贴上去求原谅:“好双儿不生气了,我不是见不得你担心嘛。” “嘁。”林双儿面不改色将挨着自己的装可怜的男人推开,“玉露膏你带来了吗?” “没。” 睨了他一眼,二话不说直接抬手在他怀里摸了几圈,叶景云想要阻止可是有贼心没贼胆,只能眼睁睁看着林双儿将他衣服兜里的小瓷罐拿走,林双儿知道他是想将药膏省下来给她用,这会儿都懒得教训他了。 取了些药膏抹在伤口之上,轻轻吹了吹,她经常用这药,知道很快就能止疼。接着有用绷带将他的伤口缠好,因为伤在掌心,还特意去厨房取了两根干净的筷子,截成与他手等长的长度,固定在他的掌心—— 这是她在现代学到的知识,如果不这么做,担心等伤口恢复之后手掌的活动度会受限。 处理完这一切林双儿就收拾桌上的东西:“好了,你快去休息吧。” 叶景云以为自己听错了愣了愣,直到看到林双儿收拾完所有东西还是在屋子里忙里忙外,一点睡觉的觉悟都没有,不由垮下了脸:“都说小别胜新婚,一个月未见,难道双儿不想与我同枕而眠吗?” “我得守夜呢,万一长生派来一个回马枪怎么办。”林双儿朝他摆摆手,“你呢就安心睡吧,今晚有我呢。” 叶景云被这句话哄得格外开心,沮丧失宠的情绪一扫而空,忙道:“不用守了,他们不会来了。” “为什么?” “他也受伤了,虽然没我的重,但一定也不好受。”叶景云边说边掀好被子翻身上了床,朝她招手,“就别瞎操心了,快来睡吧。” 见他信誓旦旦的模样,林双儿心底的担忧减轻了大半,看向窗外漆黑一片,或许真的如他所说他们不会来了,也麻利地脱去脏兮兮的衣物钻进了被子,期间她发现自己的剑上有一片干涸的血迹,动作一顿,努力回想却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今日何时用了软剑杀人了。 她不过是用它伤了孙婶的脚脖子,不可能有这么多血啊…… 想不明白便作罢,连同赤云剑一起擦干净后放在了桌上。剑柄之上的红豆剑穗顺着桌沿垂下,轻轻左右摇摆。 正如叶景云所言,小别胜新婚,原本两个人想在一起腻歪一阵,却因为今晚的插曲两人都不免有些疲了。 林双儿睡在内侧,靠近他的右手,担心压着他的手,便没有像以往那样窝在他怀里,只是侧身朝他而眠,叶景云也没勉强,左手牵过她的手也轻轻阖上了眼。 与此同时,屋外的林老太面色却不太好,她后知后觉才意识到屋内那个冒充她孙女的女子竟然与九王爷有联系,那该如何是好!思来想去不知如何寻得孙女的消息,对方假冒身份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莫非她的双儿已经遭遇不测?再者那人显然是九王爷的人,莫非当今时局动荡,九王爷想要从林双儿下手对将军府不利?! 整宿林老太都在种种阴谋论中反复纠结,想等天一亮就找人将这个消息传出去,却不成想那个与自己孙女长得几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女子就主动来到她面前。 林老太不住上下打量她,看着她的脸久久不能出声。 像,实在是太像了。 “老夫人,既然您已经猜到了那我就实话实说,我确实不是您认识的那个林双儿,但我并非有意冒充她,说来也巧,我与她同名同姓甚至模样也完全相同。” 早晨林双儿与叶景云讨论过了,既然有人能够发现她不是三王妃其实更好,这样他们就不需要再绕个圈子摆脱三王妃的身份了。 “那双儿现在在哪里?” 林双儿无奈摊手:“实不相瞒,我从未见过她,我几个月前刚来到汣陵就被九王爷误认做三王妃送回了三王府,因为我们两长得一模一样,所以不论我怎么解释都没人相信我的话,只能被迫接受林家大小姐和三王妃的身份。” “什、什么……”林老太想了一整个晚上都没料到会是这个结果,不可能完全相信,但也不至于完全否认。 “我对将军府没有任何恶意,相反我很感谢将军府,不然我也不会千里迢迢只为送阿玖入林家祖坟。” 林老太那双漆黑的眼睛在林双儿脸上打转,不愿意放过一丝一毫她的表情,想从中识出些端倪,但林双儿至始至终面色坦然问心无愧,她越是这样,她心越是发虚。 是的她知道,如果眼前女子对林家有恶意,那林傲夫妇一定不会将她送来祖宅,甚至欲将她一直留在祖宅。 “那双儿去哪了……” “林小姐的下落我与九王爷查出了一些眉目,如果您信得过我不妨再给我们一点时间。” 眼下不可能直接告诉她长生派想要抓三王妃的事,万一把老夫人吓坏了可如何是好。 林老太闻言,挺直的脊梁渐渐弯了下来。 怎么事情发展成了这个样子…… “老夫人,我冒昧问一句,您是如何发现我的身份的?” 第二百七十四章 幻境 “老夫人,我冒昧问一句,您是如何发现我的身份的?” 这么长时间了,都还没有人认出她。 “……双儿左臂臂弯处有颗黑痣。”林老太的声音轻轻传来,一时之间少了许多生气。 林双儿撩起左臂衣袖,一片细腻白皙她都忍不住多看两眼,但确实没有看见老太太口中所说的黑痣。 估计是在她同狗蛋一起玩泥巴的时候被她发现的,暗暗佩服姜还是老的辣,眼睛这么尖。 不过林双儿随后就想到,是不是靠这个就能证明她的身份了?根本不需要再找到三王妃来证明。 想到这,她兴致冲冲要去跟叶景云汇报这个好消息,林老太及时叫住了她。 “且慢,老身还有件事想要问问姑娘。” 林双儿目露疑惑,等着她的后话。 “姑娘昨天晚上可是去了祖坟?” 她想都没想就点头。 “那姑娘昨天晚上在祖坟遇见了什么?” 林双儿闻言一怔,她能遇见什么,莫非在祖坟真能见鬼不成? 这么想她也确实这么问了出来。 “那九王爷身上的伤是怎么弄得?” 被长生派那群坏人弄得呗! 林双儿在心里回答,但嘴上还是留了个心眼,有所保留,答得模棱两可:“我们遇上了一个组织的追杀。” 林老太想都不想就问:“除此之外就没有了?” 看她这反应好像不知道长生派的事呀,林双儿暗自拍拍小胸膛庆幸自己机智了一回,没有将长生派的事儿说出来。 诚实摇头。 却不成想,林老太低头小声喃喃:“不应该呀……不应该呀……” “什么不应该?”林双儿不解,“难道我应该发生什么吗?” 林老太目光闪烁了一下,扯着嘴角:“对啊,没有了,那姑娘有事就快去忙吧。” “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林双儿直接走到她面前,凑近端详她的表情,“我劝你最好不要对我有什么隐瞒,不然不可不能保证这件事会不会和你孙女有关系。” 林老太握着龙头拐的手在拐杖上反复摩挲,低头想了想又抬头看她,半晌才缓缓道:“姑娘可曾陷入幻境?” 陷入幻境? 林双儿点头,惊讶地看向她:“原来我做的那么梦是你弄的?你弄那个梦是什么意思?该不会是想将我困死在梦境里吧?”一连串的三个问题冒出来惹得老夫人眉头越拧越紧,见她生气了,林双儿连连后退几步与她保持了一个安全距离。 林老太看到她一系列的举动失望地摇了摇头,幸亏她不是自己孙女,她是不会允许自己孙女如此冒冒失失,行为举止如此没大没小的! 林双儿对她心里的吐槽与不满一无所知,专心于脑海中的头脑风暴。 按照林老太的性格,她一定不会做无用功,所以她口中的幻境一定不是她想象中的那么简单的幻境。 ……那是不是说明,这个幻境不是将她永远困在里面,就是想要了她的命?! “我知道了!狗蛋就是被那个幻境害的!” 突兀地,林双儿灵光一现似乎想明白了其中的弯弯绕绕。 她看见自己的话一出口,林老太眼中的光彩立刻黯淡了两分就更加笃定了自己的猜测。 原来狗蛋当初就是误入祖坟陷入了幻境,虽然及时救回来了却丢了半条命。 “可是我之前不是去过一次祖坟吗?为什么一点事都没有?” “那是因为有我在。”林老太解释道,“祖坟禁地外人擅闯九死一生。” 果然如此。 可为什么她一点事都没有呢?难道她真的是林家人? 林老太看出了她的猜测,继续问:“你在幻境里看到了什么?” “看到了钢筋水泥混凝土,路灯手机法拉利。” “这是什么?” 林双儿叹了口气,就知道会这样。 “你在离开幻境的前一刻看到了什么?” 林双儿闻言偏头努力回想,口中低声喃喃:“看到了一块玉佩,一个男人。” 林老太攥着龙头拐的手紧了紧,随后自己也想不明白了,用拐杖在地上轻轻顿了几下。 抬眸看了看眼前女子,莫非…… 莫非她儿子林傲在外面有了娇妾?眼前的姑娘真的是林家流落在外的孩子? 林双儿被她看的心里发毛,缩了缩脖子:“有什么不对的吗?” “你亲生爹娘在何处?” “我是孤儿,我只有一个师傅。”林双儿如实回答,“老夫人,你不会以为我也是你孙女吧?这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 “因为我……”林双儿说到这就息声了,她总不可能跟老太太说自己是穿越来的吧,话在嘴里拐了个弯,只道,“因为我和您孙女长得那么像,就算是同卵双胞胎都只能勉强做到,且不说同卵双胞胎的概率极小,林夫人当时究竟生了一个还是两个您会不知道?” 同卵双胞胎是什么,林老太也没听懂,但是她后话说的不错,她确定林夫人第一胎只产下了一个女娃娃。 见林老太欲言又止,林双儿有些失了耐心:“你若真的担心你孙女,我劝你把知道的都告诉我,没准那就是事件的关键之处。” 林老太想了想,终于吐出一个字:“血。” “血?” “对,破解幻境的唯一方法就是血。”林老太看着她,眼神中充满了探究,“陷入幻境中的人只有看见血了才能从幻境中解脱,但往往不知情的人擅闯祖坟,等他们陷入幻境见到的血恐怕是自己自刎流下的血,那时候就算清醒了也为时过晚。” “你没见过血,却平安出了幻境,除了你就是林家人根本没有别的……” “不,我见过血。”林双儿打断了她,“我突然想起来一些事,我先走了。”说完不等林老太回复就跑去了房间。 原来是这样…… 一推开门就看到叶景云端坐在圆桌旁,桌上摆放着孙婶送来的早饭。 “双儿你终于来了!快来一起吃饭!”叶景云看到她脸上扬起张扬的笑脸迎接她。 “你一直在等我?” “那不是废话吗,一个人吃饭多没意思啊。”叶景云坦然承认,拍了拍身旁的座位示意她坐过来。 林双儿没有扭捏在他的身边坐下,叶景云这才将汤盅揭开,里头瘦肉粥的鲜香味立马飘了出来,他的手不方便,林双儿便拿起勺将汤盅里的热粥舀到小碗里,又顺便往他碗里放了些小菜。 叶景云看到碗里都是自己平时喜欢吃的菜,对双儿了解自己的喜好这件事有了新的认识,喜滋滋地笑了,像一条偷了腥的猫。 “你说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等你吃饭就算对你好了?那双儿你也太容易被满足了。”叶景云捡了便宜还卖乖。 林双儿不置可否。 在林老太说出那番话的时候她反应过来了为什么自己明明没有使用软剑但剑身上却有那么多的血,原来那都是叶景云的,原来他手上那血淋淋的伤口也是因为她…… 难怪当时叶景云反应那么激烈,原来他是差点亲眼看见她用软剑自刎,亏她当时还没良心地暗中笑他胆小。 她早就应该想到这道伤来的奇怪,昨天在后山叶景云从始至终都握着赤云剑,右手手掌又如何会受伤呢?!林双儿觉得她实在是太不体贴,太不心细了。 “怎么了?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是不是她欺负你了?”叶景云见她兴致不高也觉得食之无味,放下了勺子看着她。 林双儿摇了摇头,目光落在他受伤的右手上,眼眶一热直接抱住了他:“呜呜呜你为什么要用手接剑啊,你明明可以直接抓住我的手,再不济踹我一脚也行啊!” 叶景云听到小姑娘的哭声在耳畔响起,吁了一口气,原来她是知道了正在纠结这件事。 捧起小姑娘的脸蛋,看到上面两道泪痕用指腹拭净,失笑:“我要是真的踹你一脚,你就更该哭了。” 林双儿咬着唇不反驳,确实,如果她醒来之后知道这个男人竟然敢踹她,一定能把房顶都给掀了…… 拍拍她的头解释:“当时情况紧急,第一反应就是冲上去阻止你,哪里还顾得了那么多。” 回想当时的场面叶景云仍不由后怕,若自己再来晚一步,恐怕他连后悔的地方都没有。 觉得那么说又有些不妥,叶景云补充了一句:“不过如果把你换成别人,我可能真的一脚踹过去了。” 林双儿睁着那双水汪汪被泪水潋过的眼睛看他:“你也中幻境了是吗?你看到了什么?” 他左手臂上的血痕应该就是他自己伤的。 叶景云脸上笑容一滞,半晌没有说话,就在林双儿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他低低的嗓音响起。 “我看见你死了。” 第二百七十五章 聘礼? 饭后林双儿将三王妃的事同叶景云说了一下,后者赶紧用那唯一能用的左手将她的手臂牢牢护住,啧啧叹道:“那这条手臂可得好好保护起来,这可是目前唯一的证据。” 林双儿:“……” “回去之后就要将这件事告诉他们吗?” “双儿不愿意吗?”叶景云反问。 林双儿缠着手指低下头:“不是不愿意,只是我们现在没有三王妃的消息,我不想让他们担心。” 叶景云吃味了,轻轻拧眉捏着她的下巴强迫她看着自己:“别和我说你是不想让三哥担心,你是在关心三哥。” “这哪跟哪呢!”毫不客气拍开他的手,醋能吃,却不带这么乱吃的,“我怎么可能担心他,我只是不想让爹……让林将军他们担心……”及时改了口,又颓丧低下头。 她从小无父无母只与师傅相依为命,这段时间她已经潜意识里将自己当成他们的女儿,他们给予了她渴望已久的亲情,私心里她不愿意这么快承认自己不是他们的女儿。 叶景云知道她在想什么,觉得万般心疼,将手环在她的脑后让她靠着自己,安慰着:“双儿,这件事是迟早要面对的,以后没有将军府,你还有九王府给你撑腰。” “……那我可不可以等找到三王妃再将这件事告诉林将军?” 叶景云失笑,眼中满是促狭:“如果我说不可以,你会听话的摊牌?” 林双儿一愣才反应过来,还真别说,若叶景云不答应,她真的会再好好考虑考虑这件事。 拍了拍她的头,悠悠叹了口气,林双儿抬头看他,用目光询问他叹气的意思。 “这么一来恐怕婚事得拖上一拖了。” “为什么?” 叶景云看着她,昨天事情太多没有注意,今天这么一抱才发现他在苏城好不容易养胖的小姑娘又瘦了。 “双儿可知自己为什么会被限制在祖宅?” 林双儿闻言将这一系列事在脑海中理了理,结合叶景云刚才的感慨,灵光一现:“我知道了!一定是林将军不同意这门婚事,所以瞒着所有人想偷偷把我关在祖宅!” 叶景云露出一个孺子可教也的笑容,并将事情的起因经过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从苏城回来后他就进宫请叶皇下旨赐婚,可是叶皇顾虑太多,担心这般赐婚会引来三方的不和便将林傲召进宫商讨此事。 林傲早就听说三王爷叶景恒自从纳了妾之后一直对三王妃不好,女儿就是他的心头肉,若不是当初三王妃会调和三王府与将军府之间的关系,他早就想请旨让叶皇收回成命。现在的时局是林双儿自己成天往将军府跑,也与叶景恒不和,和事佬没有了,林傲索性借着这次机会将一直压在心里的话同叶皇说了。 希望能够携一家老小告老还乡。 而这一家老小中,就有林双儿。 这番话此时此刻在叶皇看来就是替他分忧,对林傲识大体的态度很是满意,果断同意了林傲的请求。 但将林双儿软禁在祖宅的法子不是林傲出的,而是林夫人。 林夫人心思更为细腻,担心贸然离开会引起九王爷叶景云的怀疑。叶皇与林傲关系好,林家自然对叶皇偏心叶景云这件事了解一二,知道如果真的被叶景云发现了,依照他那敢于叶皇叫板的性子铁定会闹翻天,到时候不仅他们难办,叶皇也会十分头疼。 所以以阿玖作为幌子让林双儿悄悄先来了祖宅。 林家祖宅距汣陵远,位置又偏僻,将军府知道祖宅具体位置的人都不多,更遑论皇宫里的人了。 林夫人是断然不会相信风丨流成性,酒醉花巷的九王爷叶景云真的会对自己女儿动心,担心自己可怜的女儿刚出虎口又入狼嘴,她相信只要先将林双儿与叶景云分开一段时间,不出半个月,他就能失了所有耐心并找到新的乐子。 当叶景云面无表情地说出这番话的时候,林双儿在他面前笑得花枝乱颤:“你瞧瞧大家都是怎么看你的,你是不是应该好好自我反省反省了?” 叶景云挑挑眉环着林双儿腰间的手臂一用力,让她贴着自己的胸膛,见她笑得两眼亮晶晶的,忍不住在她眼帘上吻了吻:“那是他们都不了解我,我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双儿知道就好了。”手指绕着她的一缕头发,语气略带幽怨,“就是委屈了给双儿准备的聘礼,要落灰了。” 聘礼? 林双儿两只眼睛立马化成金光闪闪的两颗金元宝,摊开两只手掌:“那多不好啊,要不先给我吧?太多的话提前预支一部分也是可以的。” 叶景云被她这贪财模样弄的哭笑不得,曲起两指在她额头上轻敲了一下:“谁家姑娘像你这样要聘礼的,掉了身价。” “这有什么,反正那些宝贝早晚都是我的。”林双儿说到这捏了捏他的脸,恶狠狠威胁道,“难不成你还想给别的小姑娘?” “一个,就你一个。” “这还差不多。”林双儿洋洋得意地抬起下巴,看来叶景云是真的很想娶她啊,刚回苏城就进宫请旨,甚至连聘礼都准备好了?想到这,她问,“那你有玉佩的线索吗?” 叶景云一愣,没想到她突然将话题扯在玉佩身上,但很快反应过来:“没,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这次在幻境里我又看见我刚来叶国之前发生的事,又看到那块玉佩,所以顺口问问。”林双儿解释。 “别想那么多,找不到正好,这样双儿就回不去了。”叶景云抱紧她,小算盘打得啪啪响。 林双儿怼了他两句就将此事揭过。 她没说的是白如英因为玉佩欲加害于她,而白如英又属于长生派,长生派也想方设法抓她,所以她隐约觉得玉佩或许和三王妃有关联…… 但一想到这件事会将叶景云的娘亲白如英再牵扯进来,抬头看到他脸上明晃晃“奸计”得逞的笑容,还是将话咽了下去。 走一步看一步吧…… 第二百七十六章 矮萝卜 在两人一起商量回汣陵的时间时,一个小东西风风火火闯进屋直接朝林双儿扑了过来,叶景云眼疾手快直接将小东西提在半空中,挑了挑眉:“这是谁家的小孩?” 林双儿定睛一看,这不是狗蛋吗?倒是差点把他给忘了。 刚要回答,就见孙婶疾步走到他们面前,看到叶景云手里的狗蛋,面色一白“扑通”一声就跪在他脚边:“王爷恕罪,孩子还小不懂事,无意中顶撞了王爷,还请王爷恕罪!” 小孩一早上就吵着要见姐姐,她一不留神就让小孩溜出来了,结果撞到了王爷这可如何是好啊! 叶景云看看地上颤颤巍巍的孙婶,又看到手里瘪着嘴的小孩,委屈巴巴转头看着身边的林双儿,似在说“我真的有这么吓人?” 林双儿懒得理他,眼见着小孩又开张嘴准备开哭,连忙把人抱过来哄了哄:“不哭不哭,我帮你打他!”说着空出一只手往叶景云身上打,边打边学小孩的台词“坏人!坏人!”的叫着,这一举动深得狗蛋的心,逗得小孩咯咯直笑。 叶景云听到小孩愉悦的笑声脸色黑了一个度。 “孙婶没事儿了,狗蛋就留在这里,你下去吧。” 孙婶听到林双儿的声音,才敢小心翼翼抬头看两眼,可这一抬头就不得了,直接撞见王爷的大黑脸,更吓得哆嗦不敢走。 叶景云见状不耐地拧起眉,沉声道:“王妃的意思就是本王的意思,懂?” 如果不能明白过来,她这辈子的米饭都白吃了,连连点头:“……懂,懂,多谢王爷。”说完迅速离开房间。 走出屋子的她后知后觉,九王爷竟然说“王妃”?这是什么情况? 对于叶景云还没娶林双儿进门,张口闭口就是“王妃”的做法,在她本人眼里就如同现代谈恋爱的小情侣叫对方各种亲昵的称呼一样,她早就习惯了。 只道:“你吓着她了。” 叶景云才不管有没有吓着,一心将林双儿怀中的小孩抢过来放在地上,面色怪异:“狗蛋?”刚才双儿就是这么喊他的。 “姐姐……姐姐……”狗蛋不喜欢他,张开双臂向林双儿求抱抱。 林双儿蹲在他面前摸着小孩的头,柔声道:“狗蛋乖,这是哥哥,是个好人。” “嘁。”叶景云撇开头满不在乎,别以为当着他的面夸他,他就会喜欢上这个矮萝卜。 “好了,你都多大的人了,别和小孩子计较。”林双儿哄完小的哄大的,看到叶景云傲娇的侧脸不由失笑,不就是小孩刚才多叫了他几句坏人吗,这顿时间她可没被少喊坏人呢。 哄完二人,她又将狗蛋的事同叶景云简单说了一下,叶景云与小孩大眼瞪小眼,半晌嘴里冒出三个字:“小傻子?” 狗蛋眉头一皱,进门时压抑在心里的委屈顿时如洪水一般倾泻而出,林双儿哄都哄不住。 “你看看你,欺负孩子作甚!”林双儿微愠。 叶景云撇了撇嘴,二话不说伸出手在小孩身上点了两下,聒噪的哭声刹那间停止,他邀功似的朝林双儿看过去,仿佛在说“怎么样,我厉害吧?” 林双儿:“……” 叶景云到底还是个病人,林双儿带着狗蛋跟他闹了一会儿就出门玩了,留他独自一人在屋里休息,叶景云没反对,毕竟赶紧将内伤调理好才是正道。 林双儿顺道找了阿航同他商量明天便启程回汣陵,阿航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是看着她的目光有些复杂。 “阿航哥,我的确不是你的小姐,但你放心我绝对没有害她,只是事情有些复杂不方便说。”林双儿知道他在想什么,于是简单解释了两句,“这件事我希望你能保密,不要让林将军他们担心,等再过些时日林小姐就会回来了。” 阿航摇头后退了几步,抗拒意味明显。 林双儿眼睛微眯,一眼看穿他在害怕什么:“放心,我如果想要害你就根本不会说出这番话,随便一剑把你解决了,再编个借口说我们遇上劫匪,我想没人会怀疑。” 阿航一愣,觉得她说的不错,可是让他对老爷与夫人隐瞒,他内心极度纠结。 “如果你说了也无妨,只是林小姐现在还无法现身,这么做只是给大家徒增烦恼罢了。” 林双儿觉得自己狡猾极了,当初如果不继承师傅的衣钵做个销售也是不错的。 果然,阿航听到这话才勉强答应下来:“但是我会盯着你,如果你有什么对不起老爷夫人,对不起林家的地方,我就算拼了命也一定会把这个秘密告诉大家!” 看到阿航义愤填膺的模样,林双儿轻轻一笑,点头算作承诺应下。 晚上林双儿泡在水中,温热的水带走了连日来的疲倦,满足的喉间发出一声喟叹,悠悠哼着小调。 直到听到外头的响动,猛地睁开了眼,当即就迎上正对面的的双眼睛,充满了肆无忌惮的邪肆的精光。 “啊!!!” 第二百七十七章 说,还是不说? “啊!!!叶景云!!!” 林双儿扯着嗓子大喊。 眼睛的主人面对她的尖叫根本不害怕,他瞅准了林双儿现在根本无法起身追着他打,肆无忌惮地透过纸窗上的破洞朝里面看,只恨被发现的太早没法将风光览尽。 林双儿无法像武林高手那般一道掌风扑灭蜡烛,只能躲在水中呼救,索性很快就有人解救了她。 “坏人……坏人……” 这声音……是狗蛋? 林双儿一愣,紧接着就听见稚嫩的痛呼声。 糟了! “狗蛋!” 林双儿心一提急忙起身穿衣要出门查看情况,唯恐狗蛋受了那人的欺负,“哐”的一声浴房的门就被人从外面撞开。 “啊!!!” 林双儿没料到门就这么开了,惊叫一声立马缩回了水中:“你进来做什么!” 叶景云也没想到会闹出这么一出,第一反应就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门再度关上,但自己还留在了屋里,脸上写满了单纯无辜,眼中却藏着戏谑。 “我听到你的声音担心你就赶紧进来看看了。” “我没事了你赶紧出去出去!” 叶景云满脸揶揄,双臂抱怀优哉游哉站在原地不为所动:“怕什么,双儿以前不也看过我吗?” 这果然看人洗澡和被人看洗澡是两种完全不同的心境啊,风水轮流转,却没想到它转的这么快。 “那不一样!” “哪不一样?” “哪不一样……哪不一样……”林双儿绞尽脑汁使劲儿地想,忽的灵光一现,“看男子洗澡很正常,可是看女子便不行!” 叶景云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冷意,朝她走近两步:“听双儿的意思,你还看过其他男人不成?” “现在是讨论这个的时候吗?” 这题越跑越偏,人怎么也越走越近了? 林双儿意识到这一点恼羞成怒,哪里还顾得上再和他扯些有的没的,再次下逐客令:“我命令你现在赶快出去,不然我就生气了!” 叶景云原意只想逗逗她,没想到最后是自己憋了一肚子闷气退出了房门。 林双儿确定外头的脚步声越走越远,也知道偷窥狂已经被叶景云解决了,三下五除二将衣服穿好回了房。 进门就看到狗蛋正蹲在地上直愣愣看着躺在地上的小孩,叶景云则坐在桌边摆弄桌上的茶杯,见她进来了只是淡定地瞥了她一眼又淡定地将目光重新放在茶杯上。 林双儿表示她才懒得理他,径直走到狗蛋身边将地上的小孩翻过来面朝自己,这一看就愣了:“夜夜?!” 看向叶景云:“这是怎么回事?” “就是他站在窗外。” 林双儿回忆前前后后几次偷窥,回忆自己看到的小孩背影,再低头目测昏死过去的小孩,心头划过震惊。 怎么会这样? 将小孩叫醒,夜夜一睁眼就看到林双儿,嘴角下垂可怜兮兮的模样要向她求抱抱:“姐姐!” 却在下一秒被一个茶杯直击胸口疼的咳了两声,他这才意识到边上还有的男人。 “姐姐,我好怕……” 刚才他直接被人一脚踹晕,除了狗蛋谁也没看见,自然是不认识叶景云的。 小声唤了句林双儿,瑟缩着身躯楚楚可怜,放在平时林双儿一定会被这个模样欺骗,可眼下她只是以掌化爪直接掐住了他的颈项,眼中充满了厌恶。 “别装了!原来一直偷窥的那个人就是你!” “姐姐,你在说什么?”他觉得有些呼吸困难,伸手努力掰脖子上的手指,希望可以好受一些,同时睁着那双清澈的眼睛看着她,“姐姐,我好难受……” “这种事怎么劳烦夫人动手呢?”叶景云说着走到林双儿身边,用衣袖擦了擦她方才碰过小孩的手,似是擦去污秽,接着又让她坐到凳子上一副让她看着就行的架势,那动作温柔又细心,但下一刻他转头看向小孩,眼中寒光一凛让小孩不由瑟瑟发抖,紧接着叶景云一脚就将他踹到墙上。 方才经历过一次重击他已经浑身疼痛,这会儿已然站不起来了,只能仰躺在地上大口喘气宛如一条濒死的鱼。 叶景云走到他身旁,毫不怜惜将脚踩在他的胸膛,同时嘴角弯起一道弧度,诡异到让人心颤。 睨着他,薄唇翕张:“说,还是不说?” 第二百七十八章 记下一笔 “说,还是不说?” “姐、姐姐……”小孩在叶景云脚下挣扎,转头看向林双儿,费劲地说出这句话。 林双儿坐在原地没有任何表示,她当初就说过,如果抓到那人一定要给他点颜色瞧瞧。 叶景云听到他竟然还是贼心不死,毫不留情加重脚下力道在他胸口撵了一圈。 “说!我说!”小孩拼命求饶,叶景云脚下这才松动,他才得以深喘两口气,“我、我从小就有病,我根本长不大……前阵子听说村里来了人,长得格外漂亮,所以就起了这个心思……” 叶景云眉心一拧,周身寒气顿显:“那你今年多少岁?” 小孩在地上听到这个问题身子明显抖了一下,但触到男人的目光让他不敢说假话:“四……四十七……” 林双儿闻言一下拍桌而起,阔步走到他身边就是对他拳打脚踢,破口大骂。 她就知道,果然是她猜想中的那般,可就算早有心理准备只要一想到自己被一个老男人又亲又抱仍是觉得反胃。 “双儿。”叶景云拉住她。 “我现在很生气!别拦着我!”林双儿一把甩开他的手,继续打地上的小孩,可打了没两下就怏怏了,难解心头愤怒,却又无法狠下心,杀人挖心这种事她做不出来。 地上的小孩已经被打的鼻青脸肿,她在心底暗叹一声,继而垮着一张脸看向叶景云:“把他放了吧。” “你确定?” “打也打了骂也骂了,留着也是破坏心情。” 叶景云抿了抿唇就将人拎了出去并带走了狗蛋,只留下一句:“那双儿你好好休息,我去找阿航。” 林双儿没有多想,乖乖回到床上睡了。 她不知道叶景云根本没有找阿航,而是直接将半死不活的小孩扔在林老太面前,张口便问:“此人你可认识?” 林老太本正坐在屋里看曾经三王妃留在祖屋的书卷,见到叶景云进来了赶紧下跪行礼,看到地上躺着的人眯起眼仔细瞧了瞧,还未认出究竟是谁,狗蛋先开了口:“夜夜……坏人……” 林老太一惊,脸色唰的一下惨白。 “看来你认识了?” “认、认识……”林老太点头,“是村子里的陈老头。” “那他做过的事你也知道了?” 此话一出,林老太身子抖得如同筛糠,拼命磕头求饶:“九王爷您大人有大量,当初是草民糊涂,发现她根本不是我孙女才有意隐瞒这件事的,草民不敢了,草民再也不敢了啊!” 第一次她并未在意,只当林双儿是看走了眼,第二次听到林双儿说那人身形与狗蛋接近她就隐约猜到是村子里有病的陈老头,当她听到林双儿无意间说到“夜夜”时就更加肯定了是他,什么“夜夜”,分明就是“爷爷”!可那个时候她已经发现了林双儿的端倪,哪里愿意浪费这个精力去出手阻拦,索性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却万万没想到会被九王爷抓到,甚至将火烧到了自己身上。 叶景云翘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姿态闲适,但那双眼睛里却迸射出利刃一般锋利的光芒:“你可知蓄意伤害九王妃,该当何罪?” 轻则流放,重则斩首。 躺在地上半死不活的陈老头听到这句话,知道自己惹了不该惹的大人物,一口气喘不上来晕死过去。 “王爷饶命,王爷饶命啊!是草民糊涂,若草民知道她是九王妃,借草民十个胆子草民都不敢做出这种事啊!”林老太说到这头磕的更响了,一下一下砸在地上磕出了血,狗蛋在一边跟着哇哇大哭了起来,跑到叶景云身边攥紧小拳头打他的腿,嘴里依旧是“坏人”,看的林老太胆战心惊,爬到叶景云脚边将孩子抓住强制抱在怀里,“王爷息怒,孩子痴傻不懂事,求王爷息怒!” 狗蛋是傻他知道,但林老太的所作所为的严重性他也一清二楚。 “此罪本王先记下,他日若林家再做出这种以下犯上的事,休怪本王无情!” “是,是,多谢王爷开恩!” 直到叶景云离开许久,林老太还是觉得手脚冰凉,想着这段日子发生的事,她气急败坏往自己脸上打了一个巴掌。 她真是老糊涂了,竟然做出这么荒唐的事,污了林家的名声,还险些毁了林家的前程! 叶景云回到房间后,看到林双儿已经睡下,轻手轻脚也钻进了被窝,他手上的伤已经不碍事了,便双手轻车熟路地环住她的腰,将人往自己怀里带。 林双儿迷迷糊糊睁了眼。 “吵醒你了?” “没。”只是本来就睡得不熟。 叶景云听到这话,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一扫之前窝在心底的醋意,直接将她的后话说了出来:“原来我不在双儿就睡不着呀。” 林双儿见他笑的这么开心,心中也好受了不少,甚至伸手捏了捏他的脸颊。 “快睡吧,明天早上就要回汣陵了,路上你可别喊累啊。” 经他一提醒,林双儿瞬间想起风尘仆仆一路颠簸的画面,赶紧闭上眼与周公会面了。 叶景云熄了灯,抱着怀里的人儿,爱怜地吻了吻她的发心,眼中嗜血的杀意被黑暗淹没。 第二百七十九章 三年前 翌日万里无云是个难得的好天气,用过早餐之后三人便纷纷上路,其实这么着急启程还有一个原因—— 叶景云养病憋闷闲来无事手贱地去翻看了房间书架上的书画,意外发现所有的画像都有同样一张面容,叶景恒。 那还是少年时期的叶景恒,少了几分沉稳多了几分稚气与张扬,意气风发,画中的他或舞剑或吟诗,姿态万千。 一想到满屋子都是关于三哥的东西,叶景云一面叹息三哥不知珍惜,一面又委屈双儿从未给他画过一副画,好说歹说终于说服她给自己画一幅,可最后的成品那叫一个惨不忍睹不忍直视,让九王爷直接从委屈的情绪蹭蹭蹭上升成闷气,抱着眼不见为净的态度,赶紧带着人出发回汣陵了。 林双儿坐在他正对面,忍俊不禁:“我都说了我不会画画。” “也是,连个玉佩都画成那个鬼样子,我就不该指望你……” 叶景云嘟囔声传到林双儿耳中,她挑了挑眉一屁股坐在他边上,手一拧一提揪着他的耳朵:“你刚才说什么?敢不敢再说一遍?” 自己能说自己的不好,但别人说就不允许了! “我刚才说双儿很厉害,从未学过画画却能画的如此写意,可见天赋极高,天赋极高啊!”话音一落,林双儿心满意足的松了手,叶景云捂着自己耳朵连忙将屁股往一旁挪了挪,一句话都不敢说。 唉,这地位怕是被吃的死死的了。 “叶景云。”林双儿突然开了嗓。 “干嘛?” “以前……”林双儿一转头就看到叶景云悄无声息已经离自己一臂远了,被他气笑,拍了拍身边的位置,那动作不言而喻,后者想都没想直接一步跨了过来坐下,她才继续开口,“以前叶景恒和三王妃的关系真的很好吗?” “突然问这个做什么?” “好奇一下不可以吗?”林双儿拉着他的衣袖催促,脸上写满了好奇。 虽然听不少人说过三王妃当初嫁的风光,享尽荣宠,但可惜这份恩宠只维系了两年。 林双儿曾想过或许这些坊间传言不可靠,或许三王妃与叶景恒只是奉旨成婚。成婚两年后叶景恒遇到真爱,便一而再再而三冷落正妻,但三王妃是实打实喜欢叶景恒,所以在姻缘带上留下许愿来生的誓言。 可自从看到屋内三王妃留下的画卷,画上的叶景恒无一不是嘴角噙着笑,让她隐约中意识到了一些曾经从未在意的细节。 她现在需要向叶景云求证一下,他身为皇室中人,叶景恒的弟弟,知道的消息一定比道听途说的可靠一万倍。 叶景云抿着唇打量她,见她是真好奇才缓缓点头:“其他我不评论,反正当初三哥娶三嫂是认真的。” “怎么个认真法?” 对于林双儿喜欢刨根问底的习惯他早已经习惯了,垂下眼似在脑海中组织语言,迟迟才开口:“据我所知,三年前陈国来犯,三哥授命前往广平,出发前他许诺了三嫂战胜归来娶她为妻。” “那一战三哥一举成名,被封为叶国战神,父皇问他想要什么赏赐。”说到这他卖了个关子,停了下来,但林双儿隐约能猜到一些,自然而然接过话:“娶林家小姐为妻?” “对,他们俩算得上青梅竹马,三嫂又知书达理,秀外慧中,本就是父皇心目中最佳的三王妃人选,三哥却宁愿浪费这次机会提前换取一道赐婚圣旨,我想三哥是真的动了心了。” 听到这些,林双儿同意了他最后那句对叶景恒的评价,或许当时叶景恒是真心爱着三王妃的,可就是这样才让人更加忍不住唏嘘。 越想越气,直接踹了无辜的叶景云一脚:“那他后来还对苏荧那么好!” 叶景云毫无防备抱着自己的脚倒吸凉气,委屈巴巴地望着她控诉:“双儿我现在还受着伤,你能不能对我温柔点……” “叶景恒移情别恋,叶景枫寻花问柳,还有叶皇后宫三千,你们叶家的男人怎么都一个德行?” 话一落音叶景云就沉下了脸,看的林双儿心中一抖:“干嘛,你还要凶我打我不成?我告诉你,你要是敢打我,我……” “双儿,这些话对我说说就行了,千万不可让其他人听见。”叶景云毫不留情打断她的威胁,严肃道,“若是被有心人听见,后果不堪设想。” 瞧瞧,平时吐吐槽也就算了,眼下竟然连叶皇都敢论断,叶景云真是替她捏了一把汗。 林双儿心虚地吐了吐舌头:“放心,这个我心里还是有点数的。” 第二百八十章 童言无忌 马车一路颠簸回到汣陵,出了祖宅林双儿才意识到外面的世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街道两旁的商铺整齐划一地变成明艳的红色,卖的小玩意儿也变了味道,卖大红灯笼,烟花爆竹的货郎变得多了起来。 询问过后才知道,原来春节快到了,难怪年味愈发浓烈了。 林双儿透过小窗看到远处隐隐约约将军府宅邸:“等会儿让阿航送你你回去吧,今天晚上就不要来了。” “可是林傲这边……” “这边我会解释。”林双儿伸出食指戳了戳他的胸口,一本正经道,“你呢现在最重要的是好好养伤,我明天来找你。” 叶景云不放心,林傲就是不希望她再与皇室扯上关系,这次回去之后难保林傲不会用更强硬的手段直接将他们二人阻隔开来,就她那三脚猫的功夫,怎么逃得出来。 “如果明天没见到你,我就说出真相找将军府要人。” 只要林双儿不是林傲之女,他就无权再干涉她的一举一动。 “好,没问题。” 林双儿下了马车抬头看去,原本高悬在门口威风凛凛的牌匾已经被撤下,看来林傲真的辞掉官职了。不过林家人如今还能安然住在府宅,只怕叶皇已经将这幢宅子赏赐给了林傲。 叩响府邸大门,厚重的深色府门缓缓打开一条缝,露出门后的一双眼睛。 那双眼睛的主人看清了她,激动地立马将门拉开,热烈欢迎她:“小姐!小姐你终于回来了!” 林双儿对家丁的态度并不意外,她早就料到林傲不会将这件事告知无关紧要的人,轻轻颔首:“爹和娘呢?” “老爷夫人陪着小少爷都在花园。” 当她抵达后花园的时候,听到林轩儿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双儿什么时候回来呀?轩儿想双儿了。” 林双儿脚步往一旁迈了一步隐身在假山之后,凝神细听。 林夫人摸着他的光头柔声安慰:“轩儿别着急,双儿在祖宅先住下,我们再过一个月就去祖宅过元宵节,到时候就能看见双儿啦!” 林轩儿却不太买账,强硬道:“我想现在就去。” “现在不行,双儿在祖宅有重要的事要办,我们不能去打扰她。” 林夫人说完林轩儿缓缓低下了头久久不语,在林夫人与林傲缓缓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小孩的哭声响了起来:“呜呜呜……你们骗人,是双儿不见了对不对,帅哥哥都来问过我了,你们找不到双儿,帅哥哥也找不到双儿,双儿死了……” 林双儿听到前话本来挺感动的,可谁知这小屁孩语不惊人死不休,竟然诅咒她死?真的是欠收拾了。 “呸呸呸,轩儿胡说什么呢!童言无忌童言无忌。”林夫人拍了拍木头,“双儿还在祖宅呢!” “你骗人!帅哥哥都来问过我了,是你们找不到双儿,帅哥哥也找不到双儿!” 林双儿在假山后无力摇头,小屁孩口中的“帅哥哥”应该是叶景云无疑了,想不到他找自己无门竟然还把希望寄托在了一个小屁孩身上,林轩儿才多大能记住多少事儿,亏叶景云能做得出来。 那边林轩儿继续吵闹不止,他正值连狗都嫌弃的年纪,一哭一闹直接将林夫人吵得一个头两个大,林傲素来以林夫人为大,见她头疼,肚子里的火气直接蹭蹭蹭冒了上来:“别哭了!身为男子汉哭哭啼啼像什么话!” 迎接他的是更猛烈的哭声:“哇!哇!我就要双儿!” “林轩儿!”林傲大喝一声震得林双儿的心都怦怦跳,可俗话里“初生牛犊不怕虎”不是没有道理的,林轩儿面对他的怒火没有丝毫畏惧,仍然不停掉金豆豆,“看来是我们这个月把你惯坏了,来人,把藤鞭拿过来!” “慢着慢着!”林双儿从假山之后冒出了头。 众人听到这道声音纷纷转头,林夫人与林傲站在原地神色复杂,林轩儿则双眼放光,两只小手兴奋地高高扬起,脆生生地喊,“双儿!”边喊边迈着小短腿跑到林双儿面前抱住她的腿,眼泪收放自如,“双儿!我好想你啊!” 林双儿听到这个口吻,嘴角抽了抽,这娃子是和叶景云待久了吗,别的没学会倒是学会了他的撒娇,可是就算是撒娇也不能放过,她一巴掌拍在了小孩的光头之上,咬咬牙:“刚才不知道哪个小兔崽子说我死了。” 林轩儿捂着脑袋委屈巴巴地看着她:“谁让你不来看我的,你明明说好了会早去早回!” “臭小子还学会顶嘴了不成?”林双儿一个巴掌又扬了起来。 “哇!娘!”林轩儿见情况不妙,直接跑到林夫人身后求庇佑。 林轩儿目光落在他身前的林夫人身上,脸上笑容渐渐收敛起来:“爹,娘,我回来了。” 林夫人愣了半晌迟迟不答,还是林轩儿扯了扯她的衣袖投去疑惑的眼神,她才开嗓:“来人,将小少爷带下去。” “不要,我要和双儿玩!”说着去拉林双儿,“我们去看黑毛!” “轩儿要听娘亲的话,我还有事,等会就来找你好不好?” 林轩儿小脑袋一偏一扬,下巴一撅:“不要,上次你也是说有事!” “上次是情况特殊。”林双儿伸出小手指,“这样,我们来拉钩。” “那要说话算话哦!”林轩儿说着递出自己的小手指,两根手指交缠,脆生生的童声念着一段耳熟能详的规则,两个拇指再紧紧相印,算作成功许诺。林轩儿这才乖乖跟着下人离开。 林双儿直起身子看向站立在自己面前的二人,将路上早就打好的腹稿说了出来:“我……” 话刚出口就被林夫人抢了先:“双儿,可是九王爷将你带回来的?” 第二百八十一章 算计 “双儿,可是九王爷将你带回来的?” “对,这些事我都知道了,我觉得……” “你不用再说了。”林夫人再一次打断了她,在林双儿困惑的目光下,她走到林双儿面前拉起她垂在身侧的手,反复摩挲。 “娘?” 林夫人看着她,眼底含着一抹复杂的神色:“娘十月怀胎生下你,在鬼门关走过一遭,娘是断断不会害你,这么做只是不希望你重蹈覆辙。” 林双儿垂下眼帘不敢看她,只答:“双儿知道。” 良久,林夫人脸上的神色起起沉沉,最后只能化作一声轻叹:“……罢了,你有你自己的选择,我们做到这个地步已经够了。” “娘,你的意思是……”林双儿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你走的这个月,九王爷究竟做了什么我们都看在眼里。”林夫人抬手捏了捏她的发髻,目光悠远回忆起了往昔,“当初你与三王爷的这门亲事我又何尝不是拍手称好呢,可结果……娘亲眼光不好,这次你就自己选择吧。” 林双儿听明白了,脸上绽放出乖巧的笑容,抱着林夫人的胳膊撒娇:“才不是,娘亲你的眼光可好了,不然怎么会看中爹生下我这么可爱漂亮的女儿呢?” 林夫人听到前话脸上多了几分宠溺的笑意,听到后话直接化作两眼弯弯,颇为无奈地伸手戳了一下她的额头:“你呀!就净夸你自己吧。” 林双儿笑嘻嘻靠在林夫人臂弯中:“才没有,不信你问爹!” 几人相互打趣了一阵,林双儿就去找林轩儿了,免得小孩到时又说她不守信用。 林夫人则伫立在原地,眉头越锁越紧,林傲拍拍她的肩:“你呀就爱操心。” “我的女儿我怎么能不操心!”林夫人毫不留情地抖掉肩膀上的手,瞪着他,“不像有些人,一天到晚只知道舞刀弄枪!” 林傲闻言不乐意了:“诶,你这话什么意思,双儿也是我的女儿,我当然关心她。” 林夫人闻言冷哼一声,双手抱怀睨着他:“那好啊,你倒是给我说说,现在三王爷对双儿什么态度!你们都是男人,应该很清楚男人的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吧?” “这……王爷的心思我们怎么能猜得到。” “呸!我看根本就是吃着碗里看着锅里。”林夫人眉梢一横,“双儿在三王府的时候他对双儿不闻不问,现在倒好,双儿一走他就开始瞎掺和,为了找双儿忙上忙下,你们这些男人都是这样,得不到才知道珍惜!” 林傲顿时哑口无言。 林夫人目光投向林双儿离开的方向,悠悠叹了口气,她深知自己女儿的这条路不好走…… 与此同时,叶景云一回到九王府就被明电看出了端倪,疾步走到他面前:“爹爹……” 叶景云及时做了一个打住的动作:“去书房。”说完不再迟疑,直接朝赤麟阁书房的方向去。 书房内只有他们两人,明电赶紧给他搭了脉,并将装药丸的盒子放在他面前,面色低沉:“爹爹,你这是遇见了谁?” 竟然能将他伤的这么严重。 “长生派。” 明电向来对叶景云的话言听计从,但这次他迟疑了:“长生派的那帮人也不至于……” “我们遇到了长生派的龙头。” 听到这句话,明电脸上露出一个原来如此的表情,但随即又化成了浓重的担忧:“想不到那人竟然这么厉害。” 叶景云目光微不可见地闪了闪:“这次只是一时大意,别担心了,下去吧。” “……哦。”明电点点头往门口走,忽然想起什么转身,“爹爹,三王爷派人来问双儿姐姐的情况了。” “去告诉三哥,一切平安。” “好嘞!” 明电领命,迅速退出了书房。 待人走后,叶景云的目光放在药盒之上,沉吟片刻起身走向书架,摸索了一阵从一个暗格中取出一副画卷,摊平在书桌上。 看到画卷上的图,他手指在桌沿上轻轻叩动,眼中满是让人捉摸不透的神色。 “景云,这是我特意给你做的牛乳羹。”楚清辞推门而入,手中牛乳羹的香味飘来,让人食指大动。 “谁让你进来的!”叶景云喝道,不动声色地用广袖挡住画,但即便掩藏的很好,脸上仍有慌张之色一闪而过。 方才大意了,竟然一下想入了神,没有注意到有人靠近…… “门口没人我就直接进来了……”楚清辞眼中迅速涌起薄雾,“对不起,我只顾着趁热将牛乳羹送来,忘了我不能进来……” 叶景云见状,疲惫地捏了捏眉心,放缓了语气,但尽显疏远:“罢了,下去吧,以后不要再犯。” “那这羹?” “我不爱吃,以后不要做了。” 楚清辞闻言脸上划过悲痛与愤怒,握着食盘的手越来越紧,指节泛白,只不过所有的愤怒她不敢表现,只能化作娇弱无力的一声“好”。 离开书房,想起那副被她看到的画,眉间的愤怒渐渐消散,心底浮现算计。 林双儿又何尝不是可怜人呢? 第二百八十二章 信 隔天一大早,林双儿准备出门去找叶景云,昨天商量好的自己会主动去 找他的。 介于他因为自己受了伤,在祖宅时玉露膏所剩无几,剑伤没法及时痊愈,她昨晚特意找林夫人求来了上好的金疮药,希望可以帮到一些吧。想到这林双儿就不由想起林夫人与林傲宽容的态度,她的脚步带了几分轻快与惬意,如果叶景云知道了这个消息,一定会很开心,那些伤不伤的根本不算什么了。 “小姐,三王爷差人送来了一封信。”家丁小跑至她面前,双手递上一封书信。 “三王爷?叶景恒?” “正是。” 林双儿疑惑地皱起了眉接过信当场拆开,就见信上寥寥一行字。 辰时三刻,听风阁一聚,有事相谈。 信末还缀有他的名字。 叶景恒找她会有什么好事? 在祖宅,叶景云同她提过一两句在打探消息方面叶景云也是出过力的,莫非他想跟姐姐我旧情复燃? 林双儿摩挲着下巴,眯起眼,觉得这很像叶景恒能够做出来的事。那小肚鸡肠的男人成天将“本王的王妃”挂在嘴边,不允许她做这做那的,肯定是又要威胁她让她乖乖当三王妃! 她去了才有鬼呢! 想到这她越过林府门槛准备往九王府的方向走,但在途径听风阁的时候还是停下了步伐,转身走了进去。 罢了罢了,反正她也有事想要向叶景恒求证,就姑且听他几句废话吧。至于叶景云那边晚些去,她不介意让他多担心一会儿。 听风阁是一个临江的茶馆,平平无奇,没什么特色,想不到叶景恒竟然会挑这样的地方。 此时离辰时三刻还有段时间,林双儿挑了个靠江的位置,叫了两份茶点听说书先生讲故事,企图将这段无聊的时间打发过去。 但说书先生的故事太过枯燥,剧情老套,不如她看过的话本十分之一的精彩,不一会儿功夫她就开始眼皮打架,耐不住困倦,索性伏在桌上合上了眼,鼻息之间有若有若无的兰香。 之后是吵闹声将她的睡意驱赶,林双儿抬手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就听见叶景恒的怒喝声响起。 “林双儿!你给我起来!” “吵什么吵!”她向来最讨厌有人吵她睡觉,和冲她大喊大叫了,叶景恒好巧不巧两样全占,此时此刻林双儿自然也没有好脸色可以给他。 这时一道男声响了起来,大声求饶:“王爷饶命!王爷饶命!是王妃逼我这么做的!” 林双儿还未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事,一只大掌毫不留情地抓住了她的手臂,下一秒不由分说地将她往旁边一拽,她整个人失重地狠狠跌了下去,这一跌直接将她屁股摔成两瓣:“叶景恒,你又哪根筋搭错……” 等等…… 林双儿后知后觉自己身上只穿了一件单薄的里衣,正倒在叶景恒脚下。她身旁还有一个跪地求饶的男人,直接赤果着上身双手撑地一下一下用力磕头,仿佛疼的根本不是他。 面前除了叶景云还有站在门口探头探脑看好戏的丫鬟婶子,而她的身后是一张雕花大床,上面被子乱成一团…… 看到这林双儿就算再蠢也能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林双儿解释道:“我是被人害的,我原本正在听风阁等你,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她面色淡定从容,并没有因为这件事而惊慌。 叶景恒听到她的解释反倒冷哼一声:“等本王?本王为何不知你在听风阁等本王?” 林双儿心头一跳,听他的语气原来从那封信开始就全都是假的…… “我还留着那封信。”她翻捡起散落在地上的衣物,找到放在袖兜里的信,但下一刻面容瞬间绷紧。 叶景恒注意到她的神态变化,二话不说将她手上的信封抢了过来,看到上面洋洋洒洒一大片诉衷肠的文字,只觉太阳穴不住地突突直跳,额角青筋暴起,愤怒地撕碎传情书信,扼住她的下颚:“林双儿,事到如今你还不承认吗?” “我什么都没做。” 她双目坦然,无惧无畏,让他觉得自己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怒气无处发泄:“好,好,好。”连说三个“好”字,渐渐松开了紧扣她下颚的手,但林双儿还没有时间喘过气,一个响亮的巴掌就落在她半边脸上,将她掀翻在地:“你说还是不说!” 林双儿捂住火辣辣的半边脸,咬紧牙关:“你心里已经有答案了不是吗?” 这句话无疑是火上浇油,叶景恒点点头后退两步,直接抽出佩剑。 林双儿余光里残影一晃而过,伴随着男子凄惨地嚎叫声,一个物什落在她怀中,定睛一看就与怀中人头打了个正面照。 “啊!!” 林双儿第一次直面这样凶残的场面,惊恐万分,惊叫一声直接将手中的头颅抛了出去。那颗圆滚滚的脑袋在地上咕噜咕噜转了一圈,最后还是以面朝她的姿势停下。 男子的脸上还维持着死前惊恐的模样,嘴巴大张,死不瞑目。 因为害怕她手脚并用往后爬,想要远离这个脑袋。 叶景恒看到她脸上终于出现了除从容淡定以外的神色,但他并没有感受到原以为的报复的快感,相反,左胸膛一阵一阵发疼,像是一只无形的大手攥住了他的心脏。 强力遏制住这种奇怪的情绪,沉声命令:“来人,将这个荡妇和奸夫关在一起!” 林双儿听到这声命令手脚并用从地上爬了起来往外闯,毫无意外被站在门口的家丁拦下,她用力摇头顾不得狼狈形象:“我什么都没做,我要回家!” 叶景恒抓住她的肩膀强硬的将她身子扳正与他直视,嘴角挂着讥诮笑意:“呵,林双儿事到如今你以为谁会相信你?” 林双儿清晰看见他双眼瞪圆,目眦欲裂,像极了那颗血肉模糊的头颅,她瑟缩了一下肩膀,紧接着一口咬在叶景恒的手上,后者没料到她会来这一招,吃痛的手一松,获得自由的她发了狂似地往外疾奔,如同脱了缰的野狗。 第二百八十三章 赌 跑了一段路,林双儿远远看见三王府大门处家丁们已经各个手握木棒守在门口,一副势要将她拿下的架势。 跑不掉了。 这四个字浮现在她的脑海。 意识到这一点,她再没了逃跑的气力,速度放缓下来,很快就被追在她后头的家丁抓住。 林双儿看见立于家丁后头的叶景恒,心口一阵一阵地发颤,一言不发低垂着头,被迫推搡着往起初的下人房的方向走。 不知走了多久,众人脚步停了下来,齐声唤道:“苏夫人好。” 林双儿这才缓缓抬头,苏荧清雅温婉的身影映入眼帘,似很久没见过她了,看来没有了自己给她添堵,这段时间她的小日子过得不错。 “景恒,姐姐是做了什么错事吗?”女子楚楚可怜的声音响起。 “不要多问。”叶景恒不愿多说,走到苏荧身边扶着她的手,往一旁的荧然苑走,“外头风大,莫要着凉了。” “好。” 林双儿眼睁睁看着两人从她身边擦肩而过,看到苏荧小鸟依人般倚靠在叶景恒的怀中,指甲不自觉掐入指腹。 “娘娘!娘娘!” 倏地,家丁的呼叫声响起。 等到大家再追寻林双儿身影的时候,她已经率先跑进了荧然苑,推开房屋大门就开始翻箱倒柜。 叶景恒紧随其后,伫立在门口,目露危险:“来人,把她给本王拿下!如若不从,狠狠地打!” 苏荧闻言脸色一白,挡在林双儿面前求饶,那双美眸中迅速升腾起水雾,我见犹怜。 “王爷,姐姐是犯了什么大错吗?求求您饶了姐姐这次吧!”大v离开我吗进到茶楼那我就大客车较去年 苏荧在叶景恒心中的地位不言而喻,家丁们见到这个架势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是好,唯恐将这纤纤美人给弄折了,为难地看向自家王爷。 叶景恒却眼睛眨都不眨,目光绕过苏荧落在她身后的林双儿身上:“拿下!” “是尤兰草!我知道了,是尤兰草!”林双儿全然不顾身旁的这出戏码,苏荧的求饶在她眼中演技拙劣到了极点,她只不停地翻找苏荧桌上的东西。就在刚才他们从她身边经过的时候她闻到了,苏荧身上清浅若无的兰香,就和自己昏睡前闻到的一模一样,那是尤兰草的香味! 许是上天保佑,又许是前不久才中过尤兰草,所以她对这个味道较平时要更为敏感。 一定是苏荧,她是王府中最巴不得她死的人。 但她忘了,如果苏荧还留有证据,又怎么敢让她肆意地翻找呢?只怕尤兰草早就不在她身上了。 两个身材魁梧地家丁直接一左一右上来将她抓住,想到那屋子里头身分离的尸体,林双儿就开始奋力挣扎,无意中直接打翻了桌上的木盒,一个精致的胭脂盒出现在她眼前。 上好梨花木制成的盒子,外有黄金镶边,盒盖上雕刻了数十朵桃花,透过镂空桃花,能够看到盒中胭脂的青花瓷罐。 看到这,林双儿脸上神色复杂,震惊、错愕、不可置信,种种情绪杂糅在一起,以至于被家丁控制住都忍不住人苏荧拳脚相向:“这个胭脂盒怎么会在你这里!你到底是谁!” 因为双臂被抓住,正巧方便了林双儿踢腿,苏荧躲避不及直接被踹中了胸膛,吃痛地直接倒在地上:“姐姐你在说什么,妹妹自认为从未做过对不起你的事。” 林双儿喝道:“呸!收起你那假惺惺的嘴脸!” “放肆!” 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 他们三人的关系许就是这样,叶景恒一个巴掌落下,全都安静了。 这一巴掌,林双儿直接被打偏了头,半边脸没了疼痛只剩麻木,耳边是嗡嗡的低鸣声,她只能看到叶景恒薄唇翕张,根本听不清他究竟在说些什么。但看他那气急的模样,不用想也知道绝对不是什么好话。 目光转向假惺惺的苏荧,再看看护苏荧护得紧的叶景恒,林双儿突兀地笑了出来,这笑容在叶景恒看来极为刺眼,让他不悦,更让他觉得危险,直到她被押走他耳边还清晰浮现出她张狂的笑声,心底一片兵荒马乱。 林双儿直接被他们一把推进了屋子,踉跄了几步就看见面前已经没有任何生气的尸体,血腥味充满了这个闭塞的屋子。 “哐”的一声身后的门被关上,就连窗子也被人从外头闩住,屋内瞬间被黑暗包裹的密密匝匝,让人压抑。 日头西斜,叶景恒再度回到关押林双儿的房间,开门后昏黄的光线投射进来,就看到正对面的床上被子鼓起一块,走近两步细看,看到躺在床上蜷缩在被子里的女子,他伸手将她从床上粗鲁地拽起,看到她脸上的镇静,他是愤怒的:“林双儿,这件事到底是不是你做的?” 她想都不想便答:“有些话我不想说第二遍。” 这种云淡风轻的态度让叶景恒心头窝火,旋即想到什么,毫不怜惜地将她甩开,双手负于身后,唇角勾起讥笑:“林双儿,你该不会还在等着有人来救你吧?” 林双儿闭上眼不去看他,充耳不闻。 叶景恒也不介意她的态度,自顾自道:“你以为发生了这样的事,本王那九弟还会要你?” “你想说什么?” “本王和你打个赌如何,若他将你带走,本王就给你你想要的的休书。” 林双儿立刻接话:“好。” “本王还没说完,若九弟没有将你带走,此事本王可以既往不咎,只是从今以后你只能安心待在三王府,不得在跟其他男人有牵扯!” 林双儿没有回话,继续躺下背对着他,意思很明显就是同意了他的话。 叶景恒见状,垂在身侧的双拳不由握紧,她就这么相信叶景云吗…… 第二百八十四章 介意 夜色渐深,心中的惧意已经随着时间渐渐变得麻木,她现在就等着叶景云来带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他们两人约好了,今天自己一定会去找他,现在这么晚了他还没看到自己,一定会出门寻她吧。 但不知为何,左胸膛之处总觉得空落落的,彷徨不安的情绪渐渐涌了上来。 这种情绪一直到外头打斗声响起变得愈加清晰,门“砰”地一下被人从外面踹开,就见一个身影朝自己走来,纵使天色很暗,没有月光,林双儿还是能凭借着清浅檀香辨出眼前人究竟是谁。 叶景云来了。 他一言不发地将她从床上扶起,并解开斗篷系在她的身上,牵着她的手带她走出了房间。 一出房间林双儿就看到以叶景恒为首站在屋外的众人,下意识看向叶景云,后者二话不说将她打横抱在怀中,借助轻功在众目睽睽之下带她离开。 耳畔除了呼啸的风声,还伴随着叶景恒的喊声:“林双儿,等你想起一切你会后悔的!” 林双儿抬头看着叶景云坚毅的下颌,抓着他衣襟的手指紧了紧,一路无话。 叶景云轻车熟路回到赤麟阁,将林双儿放在床上就要转身去唤来明电,感觉到衣角被拽住,顺着衣角上白皙的手指看过去,就看到小人儿微肿的脸,心底阵阵发疼。 “你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吗?” “知道。” “那你真的相信我吗?” 她的声音细若蚊吟,细听之下还能发现有丝丝颤抖,透露出了她的害怕。 她终于知道一直萦绕在她心口的不安是为什么了,想当初柳依依出事企图寻死的时候她还不断问自己,这么做真的值得吗? 在她的观念中,一块膜已经变得无足轻重,若男人只是为了这个和自己在一起,她宁可不要。 可如果这个男人是叶景云呢? 果然,人的悲欢是不能相通的,现如今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她才知道当初的想法是有多么无情。 纵使叶景云来救自己,可是她不知道他到底是出于对她的爱,还是单纯的关心与担忧,毕竟叶景云生来就在这个封建的时代,他真的能接受这样的事情的发生吗? 他笃定道:“你是什么样的人,我很清楚。” “可如果……” 似是知道她接下来想说什么,叶景云直接打断了她的话,冷冷道:“我不喜欢这种假设。” 果然啊,如果木已成舟他还是会介意…… “你先在这好好休息,我去给你准备热水和衣服。” 林双儿此刻只着了件单薄的里衣,上面还沾着暗红的血迹,确实改洗洗了,点点头。 不多时叶景云回来的时候手上捧着一套衣物,将她带去浴房,将衣物放在一旁,见她一直面无表情,心疼地揉了揉她的头:“都过去了,别想那么多,嗯?” “嗯。” 深知此时此刻自己说再多也是无益,叶景云索性退出了房间。 林双儿洗完澡已经是两刻钟之后,回到房间迎接她的事叶景云温柔如水的笑脸,以及满桌子的菜。 叶景云走上前拉过她的手,将她带到桌前,摆好碗筷:“饿了吧,先吃点东西。” 林双儿看着桌上全是自己喜欢的菜,心口一酸,转身双手勾住叶景云的颈项,将自己的双唇送了上去。 这个吻来的疯狂又热烈,若放在平时叶景云一定会欣喜相迎,但是眼下他并未多做留恋,狠下心拉开了两人的距离:“双儿!” “你介意了是不是,你也不相信我是不是?” “没有。” “那你娶我吧。”林双儿抓紧他的衣襟,“将我的真实身份公之于众,然后娶我。” 她舍不得,舍不得和叶景云分开,将假设的人换成他,林双儿就再无法坚持原有的选择。 叶景云按住林双儿的肩膀,示意她冷静下来:“乖,先吃饭好吗?” 他会娶她,但绝对不是现在。眼下的林双儿根本没有几分理智可言,他知道她渴望亲情,他不希望等她冷静下来后后悔现在的决定。 林双儿怔住,看到他毫无情欲的双眸,宛若一盆冷水淋淋落下,将她从头到脚浇的透彻。 顺从地坐在他身侧,可是看到满桌的菜再无胃口,只觉味如嚼蜡,草草吃了两口就放下碗筷。 “就吃饱了?” “没胃口,我想睡觉了。” 今天发生的一切导致她心神俱疲,叶景云也知道,唤来下人将桌上的饭菜撤走,就拉着林双儿去睡觉。 这一夜出奇的安静,这大概是第一次两人相拥而眠时却觉得两心之间仿佛隔着一座大山。 半梦半醒之间,感觉到身旁人的轻手轻脚的动作,他将抱着她的手轻轻收回,随后又悄无声息地下了床,捻好被角后,拿起衣架上的外衣离开了房间。听到细微的关门声,林双儿才睁开了眼,眼中还留有两分睡意,转瞬间淌下两行清泪。 第二百八十五章 你要去哪? “爷,听风阁的掌柜已经招了,有人给了他一千两银,让他将这个倒在娘娘喝的茶水里。”断雷说着递上一个粉包。 “断雷你怎么说话的,她是三王妃,不是咱们的娘娘。”曲雨打抱不平。 断雷刚欲张口反驳,就感觉到一道森森的目光盯着自己,循着感觉看过去便与大哥筠风四目相对,他莫名就是一抖。 曲雨也注意到了,反倒朝筠风微微一笑,这一笑立马使筠风破功,微微红了耳。 自从他们从苏城回来,能明显感觉到大哥与二姐之间的关系与往常的有些不太一样了,就比如现在。 曲雨也注意到筠风的目光,若是以前她一定会视若无睹,但是现在她反倒朝筠风微微一笑,这一笑立马使筠风破功,微微红了耳。 断雷与明电在一旁悄悄使眼色,只敢暗中打抱不平。 叶景云将粉包扔回断雷手上,面不改色:“提前改口让你们习惯一下有什么不好。” 筠风直言:“爷,这样似乎有违规矩。” “本王说的就是规矩。” 叶景云一锤定音,众人纷纷低头不敢再有异议。 等到叶景云返回赤麟阁的时候,手上多了一个药罐,这是他刚才从明电那儿拿来的,双儿脸上有伤用这种药刚刚好。 走到床边,看到床上熟睡的人儿左侧脸颊肿起,哪怕休息了这么久还是不曾褪红,苦涩与无力交织在心口。 取了些膏药抹在她的脸上,指腹刚刚触到她的脸颊,才发觉她的脸滚烫。 “双儿?双儿?” 林双儿闻声勉力睁开眼,看到是叶景云又将眼睛阖上,虚浮的声音从她唇齿间溢出:“我好难受。” “没事,我现在去把明电叫来。”叶景云刚准备转身手上就覆上滚烫的软绵绵的东西,看到是双儿抓着自己的手,心底又是一提,“还有哪里不舒服?” “我什么都没做……你能不能不要走……” 没有想到她会说这番话,叶景云怔了足足三秒才回答:“放心,我不走。” 叶景云让她在床上躺好,捻好被角,语气如春风一般温柔:“你现在生病了,我去把明电叫过来就不走了好不好?” 林双儿现在烧糊涂了,只听到他说了“不走”儿子,才放心的继续睡下,但是抓着叶景云的手紧紧的不敢松开。 叶景云没有强制性将手从她手中抽出,坐在床边用空着的那只手展平她紧蹙的眉峰,直到她渐渐睡沉了才离开。 这一烧就是一天一夜,叶景云守在床边寸步不离,休息时就会沉默的着看床上人儿红扑扑的小脸,耳边浮现的一直是她睡前的那句话—— “我什么都没做,你能不能不要走。” 展平了她的眉头,自己的眉头却越蹙越紧。 自己曾经说过那么多话,那么多的承诺,到头来她一句都没记住,又或者是一句都没相信,想到这叶景云唇角扯出一丝苦笑。 “双儿,你还记得你曾经答应我的,梅苑里的宝贝我可以取走一样吗?” 回应他的只有沉默,但他不介意,自顾自道:“那宝贝就是你。” 所以不论你变成什么模样,不论曾经与未来发生什么事,我想要的始终只有你。 退烧之后林双儿渐渐转醒,就看到叶景云明晃晃的笑容。 “醒了?现在感觉怎么样?”叶景云边问边伸手探向她的额头,又摸了摸自己的,见温度已经平稳了之后,才松了一口气。 “我睡了多久了?”林双儿开了嗓,却觉得喉咙如火烧火燎般疼痛,不用她言明,叶景云就递来了一杯水,将她身子支起水杯递在她唇边,给她喂下。 “睡了整整一天。” 林双儿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关于听风阁……” “我们不要再提那件事了。”林双儿及时打断他的话,就要下床穿鞋,被叶景云拦住:“你要去哪?” “我该回家了,爹娘一定还在担心。”之前出门找叶景云的时候,她可没有说自己会出来这么久。 “我已经派人通知林傲他们了,他们知道你在我这,你就放心好了。”叶景云扶着她的肩膀示意她再度躺下,但是林双儿依旧不从,执拗地穿鞋起身:“那我也该回去了,总待在这里终归不太好。” “怎么不太好了?”叶景云听到这句话有些不乐意了,理直气壮,“九王妃住在九王府,天经地义。” 林双儿听到这番话心里没有丝毫波澜,反倒是拿起衣架上的衣服时动作一顿,这怕是楚清辞的衣服吧……哪怕心里再不愿意但还是选择将这套衣装穿在自己身上,笑话,如果不穿她又应该穿什么呢?难不成就穿一件白色里衣走在大街上?只怕到时候还没走回府就被路人的唾沫淹死了。 叶景云知道眼下说这些已经没有任何作用了,索性换了个思路:“我没有将你生病的消息告诉林傲,如果你现在回去,才是叫他们担心。” 第二百八十六章 心病 如他预料中的一样,话一出口,林双儿就停下了动作,抬起头看向他,似在打量他说的话究竟有几分可信度。 叶景云走到她面前伸手替她将衣服一件一件的穿好:“饿了吗?要不要吃点东西?” 不需要林双儿回答,她的肚子已经咕噜咕噜唱起了空城计,叶景云了然,立马命人将热粥端来,那是担心她会半夜醒来特意一早叮嘱好厨房温着的,眼下正巧派上用场。 鲜香四溢的虾仁粥勾动着林双儿的味蕾,她也没扭捏乖乖吃了起来,不一会儿一碗粥就见了底。 “还要吗?” 林双儿摇头,身子骨还没好完全,眼下吃一碗就已经饱了。 “那我去把明电叫来让他再给你看看。” “不用了,我想出去走走。”虽然不知道叶景云究竟是用什么方法说服林夫人同意她留在九王府的,但他说的不错,如果现在回去才是叫他们担心,所以还是安心养病要紧。屋内气氛压抑,她想出去转转。 叶景云表示理解:“确实睡了许久,趁着现在夜色正好,我带你去王府里走走吧。”说着又给她系上了一个披风,藏蓝色锦纹披风,上面似乎还留有披风主人身上独有的檀香,披风对林双儿而言有些大了,倒是显得她整个人娇小可爱,配上此刻她小脸还余留两分病态的苍白,格外惹人怜惜。她似乎不知道自己此时此刻的模样究竟多么能够引出男人心中的保护欲,还睁着大大的眼睛呆愣愣的看着他,不出三秒叶景云直接缴械投降,把人抱了个满怀。 眼下虽已入夜,但是九王府内还是灯火通明,走了一小圈下来,林双儿发现王府内布了红灯笼,尤其是赤麟阁之内属灯笼最多,红彤彤的缀满了枝头,让整个赤麟阁亮如白昼。 看出林双儿的困惑,叶景云从善如流地解释:“马上春节了,大家就买了些红灯笼装点一番,他们说整个九王府就属我这赤麟阁最冷清,所以特意在我这多挂了一些。” 林双儿看着树上的灯笼有些出神,根本没有明白他的弦外之音,叶景云见状捏了捏她的手,眉眼含笑,坦言道:“不过今年有双儿在,赤麟阁定能格外热闹。” 林双儿目光闪了闪,嘴角扯出勉强的笑容:“我累了,我们回去吧。” 叶景云的希望落空,却无法做过多的要求,只能顺着她的话往下说:“……瞧我都忘了,大病初愈确实该多休息。” 之后几日不知是何原因,林双儿的身子一直都不太好,纵使烧退了还是恹恹的,哪怕明电拿出再多珍贵的药物也无济于事。 “爹爹,你是不是欺负双儿姐姐了?”趁着爹爹单独一人在书房,明电进来同他说了这些日子藏在他心中的猜测。 “发生什么事了?”叶景云边说边几步往外走,想要去看看林双儿的情况,明电识破他的想法,眼疾手快挡在他面前:“双儿姐姐没事,不对,双儿姐姐有事。” 一会儿点头一会儿摇头的,叶景云心中不安渐起沉下脸:“把话说清楚,是不是双儿的病情严重了?” “双儿姐姐这是心病,师傅说了心病是最难治的,还需心药医。”明电拉着叶景云的衣袖,仰头看着他,稚气未褪的小脸上是罕见的严肃,“爹爹,是不是因为这件事你凶双儿姐姐了,你明明知道双儿姐姐是无辜的!” 因为调查听风阁,这事定然是瞒不过四个亲卫。 “大人的事小孩不要管。” 听到叶景云冷冷不耐的语气,身为小孩的明电愣了愣,沉下了嘴角:“爹爹,你是不是喜欢楚姐姐了?” “没有的事。”叶景云回到座位上继续处理桌上的公务,头都没抬,“出去吧。” 明电看到他不咸不淡,完全把自己当小孩儿对付的态度,叛逆心理蹭蹭蹭冒了上来,迈着小短腿跑到叶景云面前与他对峙:“你骗人,我都听说了,你要娶楚姐姐做九王妃!爹爹你怎么可以言而无信!” 说好了会娶双儿姐姐的!难怪双儿姐姐不开心! 叶景云闻言拍桌而起,眉峰高耸蕴含着愤怒:“谁说的?” 叶景云鲜少对明电发脾气,一来对方只是个孩子难免会偏心一些,二来明电也确实乖巧懂事,很少让他操心。 所以这次明电看到他这个模样不由被震慑住,缩了下肩膀,往后退了两步,根本忘了回答他的问题。 “这个消息你是听谁说的?”他又重复了一遍,语气好了不少。 “楚姐姐……”明电话刚落音,叶景云便疾步走出房间,明电见状,小跑几步追上去,攥着小拳头冲着他大喊,“爹爹,楚姐姐还跟双儿姐姐说了,双儿姐姐可难过了,你一定要狠狠教训她!” 第二百八十七章 离开 等到叶景云赶到后花园时,只看到林双儿一人独坐在院子里,桌上还放着一盘满满的绿豆糕丝毫未动。 “怎么来这里了?”叶景云走到她身边拉过她的手,发现握在掌心中的小手冰凉,忍不住来回搓了搓,“手这么凉也不知道加件衣服,丫鬟呢?”这些天为了能更好照顾她,叶景云专门给林双儿安排了一个贴身丫鬟,可眼下丫鬟竟然不在此处,让他隐有不悦。 在府中做事最起码的眼见力都没有,那就没有留下来的必要了。 “我不喜欢别人伺候,就让她退下了。”林双儿如实道,“而且不知道为什么这些天我的手一直暖不了,我明明已经出汗了手还是凉的,不信你看!”说罢指着自己的额头,上面确实沁出一层薄汗。 他用衣袖轻轻拭去她额上的细汗,边说:“那再找明电来看看。” “他让我多晒会儿太阳。” 在某方面来说,林双儿是一个合格的病人,认真努力执行医嘱,明电说了要多晒太阳,她这几天就天天沐浴在阳光下活成了一朵向日葵。可如果不是看出她想借此机会减少和他相处的时间的话,叶景云听到这话应该会很开心的。 其实叶景云又何尝不知道林双儿现在心病的病因就出在他身上,可是每每他想开口解释,她都会以各种各样的话题来打断她,次数多了叶景云也不愿说甚至不敢说,唯恐将人惹急了适得其反。 不过今天双儿似乎比往日更亲近自己一些,意识到这一点叶景云眼中闪烁着雀跃,带着她往赤麟阁方向走,继续想方设法与她搭话:“怎么不在赤麟阁呢?这儿风大,容易着凉。” “赤麟阁只有一树灯笼,早就看腻了。” 叶景云抿唇想了想,好像是是确实如此,当初建造赤麟阁的时候根本没想这么多,完全是作为他私人的地方以干练简洁为主,平时丫鬟都只能在特定的时间进屋打扫,时间一到就必须离开,能在赤麟阁的树上挂灯笼已属大不易,哪里还有时间精力每天浇花除草呢? “双儿喜欢什么花?我们可以辟出一块地种上。” 她想都不想就回答:“海棠花!我喜欢海棠花!” 一丛梅粉褪残妆,涂抹新红上海棠。 确实是很漂亮的花。 “好,就种海棠。”叶景云伸手揉了揉她的发,“刚才楚清辞来找你了?” “对。”林双儿并未隐瞒。 “那她同你说了什么?” 叶景云问这句话的时候,目光紧紧锁定在她的脸上,唯恐错过什么细节。 相比起他的紧张,林双儿却是格外淡定,在他担忧的目光下轻轻摇头:“她喜欢你,说来说去还是那些无聊的话,我知道不可信。” 见她如此笃定,叶景云狠狠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忍不住泛起心疼,直接停下步子将她揽入了怀,怀中的人儿,脆弱到仿佛一碰即碎:“双儿,我后悔了。” 林双儿不解:“后悔什么?” “后悔之前你让我娶你的时候没有直接答应下来。”叶景云紧紧拥着她,似恨不得将她融入骨血,“双儿,我们成亲吧。” 这些日子叶景云想过了,于其不停的担心着担心那,犹豫来犹豫去,不如快到斩乱麻先将双儿收进口袋再说,以免以后再出什么岔子。 只要有了婚书,红纸黑字就不怕她赖账。 林双儿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从他怀里抬起头看他:“天下没有后悔药吃,我现在脑子清醒了,我还不想这么快公开身份呢,当务之急应该是赶紧养好身子才对。” 这许是双儿住进九王府以来第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叶景云看着她双眸亮晶晶的像含着星星,因为刚晒过太阳,她的脸上多了两分红晕,透露出灵动与活力。看到久违的笑意,叶景云觉得似喝了陈酿的酒,染了醉意觉得眼前的一切变得虚实不定。 直到俯身贴上人儿软嫩的唇瓣,辗转流连,才觉得双脚落回实处,连带着一颗心塞得满满当当,全是她。 …… 虽然林双儿对楚清辞的那番话没有任何表示与在意的情绪,但楚清辞的那番举动已经使她成功进入叶景云的黑名单了,隔天叶景云就主动去了偏苑找她。 其实在将林双儿接进九王府的第一天,叶景云就想到要将楚清辞送回去,一山不容二虎,除非一公一母,双儿与楚清辞不对付他自然是偏心前者的,但林双儿紧接着就生了场病,直到现在都没好,几乎占据了他所有的注意力,加上楚清辞安分,他几乎都要将她忘了。 可是眼下她竟然整出这么一出,若不是明电偶然间看见告诉了他,他都不知道原来有人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净玩这些肮脏卑劣的手段。 楚清辞听到丫鬟汇报九王爷来了,赶紧整理好自己的衣服与发髻,确定形象完好才走出房门,那时她的脸上已经挂上了标志性笑容。 “景云,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说这句话的时候,她努力让自己表现的平淡一些,但是愉悦还是从眼睛中显现出来。 她娘曾经告诉过她,男人都是没有耐心的,尤其是在感情方面,喜新厌旧是他们的特性。前阵子听说林双儿竟然住进了赤麟阁,她为此发了顿脾气,毕竟九王府中谁人不知,赤麟阁不是一般人能进去的。可林双儿不单单是住进去了,还是与九王爷叶景云同吃同住,这份待遇已经等于向府里的人无声昭告此人就是未来的九王妃。 羡慕嫉妒恨了几天,许是上苍眷顾她,让她无意中听到丫鬟们的谈话,知道了这些日子叶景云天天变着法儿的想讨林双儿的欢心,但林双儿却尾巴翘上了天高傲的不行,一个笑都不曾露出。听到这楚清辞是高兴的,便想了一个激怒林双儿的法子,林双儿既然愿意作,她不介意让她再作一点,最好消磨掉叶景云所有的耐心,让她像被三王爷抛弃一样再被叶景云狠狠赶出家门! 瞧瞧,叶景云不就来主动找她了吗? 此刻楚清辞想的越美,听到叶景云第一句话时就越大失所望。 “你来汣陵几个月该回家了,马车已经准备妥当,收拾收拾东西就回去吧。” “你这是在赶我走?” “对。”叶景云根本没有顾及她的面子与想法,眼睛眨都不眨一下就点头。 楚清辞眸子微眯:“可是林双儿同你说了什么?” 叶景云眸光犀利,“你做的事本王都已经知道了,本王劝过你只要不碰她一切都好说,可你偏偏不听。” “她说什么你便信什么?”楚清辞满脸苦楚,“景云,她分明就是看我不顺眼故意污蔑我!” “够了!”叶景云呵斥,想不到她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她什么都没说,若不是有人正巧撞见你与她的谈话,本王又怎会知道这件事?”他眼中闪过狠厉,看得楚清辞心惊。 她疾走在他面前与他对视眸中泛起泪光:“景云,你真的要为了一个女人不顾我们从小到大的情谊?” “事已至此,本王不想多费口舌。” “那我也不能走!”楚清辞见他要离开,连忙开口,既然话都说道这份上,她也意识到如果再用以前那套法子已经无几无时,索性握紧自己手上有利的资源,“马上便是春节元宵,爹已经从平乐出发赶来汣陵过节,我就算走也应该是同他一起走。” 她说的不错,往年惯例皆是如此,按照现在的时间来算楚清辞的爹,也就是楚牧确实已经在路上了。 “那你进宫吧,我想皇后应该很想你。” 楚清辞向来讨得长辈们的喜欢,这些长辈里首当其冲的就是白如英与皇后。 “不,我就要留在九王府,景云你别忘了是我帮你破解了锦盒中的秘密,还找到了如英姑姑的线索。”楚清辞掷地有声。 第二百八十八章 景云所持 赤麟阁内,院子里的石桌上摆满了红纸与竹篾等材料,一身着藕色衣裙的女子正坐在桌旁低头捣鼓,一缕青丝从耳侧垂下,许是妨碍了动作,被她直接一爪子糊在脑后。 搭骨架,糊红纸,放蜡烛…… 忙活了一阵,一个孔明灯总算是诞生了。 林双儿看到面前的灯,虽有些差强人意,但毕竟是第一次做,四舍五入也算出师大捷了吧? 就是觉得四面皆红单调了些,索性起身去书房欲将笔墨取来。 事实上就算叶景云从未限制过她的行动,但他的书房林双儿还是第一次来,看到满满一面墙的书籍,不由咋舌。随意挑了本兵书来看看,见上面密密麻麻的注释与见解,再翻了几本书依旧如此,心底大骇。 这些书他该不会全都看过吧……林双儿想到这不由替他捏了一把冷汗,她活了这么久,就算是将所看的小说加起来也没他看过的十分之一多吧?这简直比高考还辛苦啊! 不过吐槽归吐槽,林双儿到底没忘记自己此次进书房的任务,走到书桌旁挑了两支毛笔,又拿走了他桌上的墨就要离开。 但是当她正准备推门而出的时候,脑海中突然想起昨天与楚清辞见面的场景,想起她对自己说过的话,鬼使神差地又回到书桌旁将东西都放下,开始翻箱倒柜找寻些什么…… …… 当叶景云回到赤麟阁看到桌上样貌怪异的孔明灯时挑了挑眉,难怪双儿今天吵着要这些东西,原来是想在家做灯玩。 不过再过几日便是过年了,到时能和双儿一同放孔明灯确实别有一番风味,想到这他唇角不由勾出一抹宠溺的笑容,环顾一周发现书房的门是敞开的,想来是她还没注意到自己回来了,便放轻了脚步悄然朝书房靠近,嘴角笑容愈发深刻明显,但当他看到林双儿手上的画卷时,笑容直接凝固在了脸上,渐渐敛去。 “双儿……” 细听之下能发现他底气不足,语气中藏了几分害怕与逃避。 林双儿平静地将目光从画移到门口男人身上,他此刻逆着光,看不清他的神情,但想来他一定是诧异的吧,一定是不希望这个秘密被自己发现吧,不然为什么这么久了,他一直将她牢牢蒙在鼓中? “这块玉佩,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她止不住声音的颤抖,拿着画卷的手也在抖,就连带着那颗心都像在悬崖边缘飘摇,似只要他说错一句话,就能让它粉身碎骨。 是的,画上画的正是玉佩,是那块她穿越之前看到的玉佩,相比起她画下的,画卷上的玉佩简直就是她记忆中的那一块。 画上玉佩通体碧绿,上面绘着威风凛凛的大狗,纵使上面没有那抹独特的红,但是她能够笃定这块玉佩定与她那块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甚至有个更大胆的想法出现在她脑海里—— 这就是她要找的那块玉佩。 因为这世上工艺不可能精湛到可以在一个巴掌大的翠玉之上将一个的图案雕刻到一模一样,更遑论玉佩上的大狗绘制复杂,威风凛凛,栩栩如生。经过前不久在祖坟中的幻境,她认得出来这与那块玉佩的纹案无差! 让她震惊的不止如此,还有玉佩旁的一行小字刺痛了她的眼—— “吾子景云所持。” 原来她一直苦苦寻找的玉佩,它的主人竟然就是那日日夜夜与她同塌之人,意识到这一点林双儿觉得这一切简直就是一场天大的笑话。 知道事到如今已经瞒不住了,叶景云只能承认:“这块玉佩是我的,你要找的那块玉佩也是我的。” “我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你看到的玉佩有抹红,但是我敢肯定,这玉佩在世上找不出第二块。” “那你为什么要骗我?” “我……因为……”叶景云尝试了几次开口,但终是不了了之,林双儿心底泛起一层凉意:“算了,我不想知道了。”她说着将画卷放在书桌上,抬步往外走,两人擦肩而过之际,叶景云及时抓住了她的手腕:“双儿,你要去哪?” “你知道吗,其实早在几个月前我就问过桓斐玉佩的下落,她告诉我想找到玉佩只需要问我最信任之人。”林双儿抬头望着他,四目相对,看着那双她熟悉的桃花眸,她的视线被泪水渐渐模糊,“我最信任之人,是你。” 叶景云听到这句话,心止不住猛地一痛,仿若遭受一击重锤。 他一把抱紧怀中的人儿,将下巴抵在她的肩上,不愿放开:“双儿,我错了,你不要走好不好?” 这样卑微的叶景云是她第一次见,比起以往的装可怜,这次的他更能博得林双儿的心疼,但在心疼之余她又忍不住心寒,他是不是以为只要自己服软认错就能一而再再而三的欺骗她? “你给我点时间,我需要好好想想。” “就到这里想好不好?你要是觉得我烦我可以走,你留……” “叶景云。”三个字直接打断了他的后话,林双儿继续道,“我喜欢你。” 这四个字是往常他最爱听的,可眼下却让他觉得慌乱,下意识想要拒绝她接下来的话。 但她的声音还是一字一句钻入他耳中:“可如果你想让我继续喜欢下去就给我点时间,好不好?” 长达几秒的沉默,叶景云在她颈项间点了点头,紧紧禁锢在她腰际的手松开,看着她头也不回的身影,耳畔她轻声“谢谢”二字不断回旋,他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像一个迷了路的孩子。 第二百八十九章 三王妃出现 林双儿走在回林府的路上,脑海中叶景云受伤的眼神与画上玉佩不断交织闪现,让她不知该用何种表情去应对眼下情况。 天知道当她在祖宅问叶景云玉佩之时,面对他否认的态度,她选择毫不犹豫地相信他,可现实打脸来的又快又响让她疲惫。 “来人!把她给我抓起来!” 一道喝令声突兀响起,林双儿还未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双手就被人不由分说押在身后,无法还手。 “你们做什么!你们主子是谁竟然敢明目张胆在大街上抓人,到底还有没有王法了……” 说到最后声音越虚底气不足,因为她认出了家丁的衣服,抓她的不是别人,而是她相当熟悉的三王府。 只是三王府的人抓她做什么,她不是与叶景恒约定好从此一刀两断吗? “你们放开我,我认路自己会走。” 笑话,在大街上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人押着往三王府送,她还不想那么快出名好不好? 可奇怪的是他们根本不听她的吩咐,一本正经地往前走,不论林双儿问什么他们一概不理不答,就差直接在脑门上贴“聋哑”两个大字。林双儿也觉得无趣,既然他们将她当隐形人,那她只能将路上的行人忽略,乖乖跟着他们走。 本以为这是苏荧高处的花样,却不曾想她直接被押往梅苑送到叶景恒面前。当她远远看到梅苑内似站了十多人,其中竟然还有林家三口,心底的困惑不由越来越大。 还不等她反应过来,一个身影就从苑内跑了出来,直奔她面前就抓住她两条胳膊左右翻看,最后似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奋力摇晃她的身子,撕心裂肺的声音传来:“你是谁!你到底是谁!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林双儿看着面前形象全无的林夫人,看到她身后欲言又止,满脸写着悲痛的林傲以及他手边牵着的还在擦眼泪的林轩儿,一种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以至于忘了回答她的问题,林夫人见状直接将她拽进院子,“护国女将军”的名号不是虚的,轻而易举将她摔在地上,林双儿看到躺在自己面前的一具尸体。 那具尸体赤着双足,双手交叠在身前,她脸上毫无血色,比她身上那袭月牙白还要白上两分,整个人仰躺在地上没有半分生气。 林双儿摇头本能的想要抵制,因为这句尸体竟然有着和她一模一样的脸。 是三王妃。 三王妃死了…… 怎么会这样…… 是她害死了三王妃吗?如果她早些将她的身世公之于众,三王妃是不是就不会死了…… “你究竟是谁?为什么要害我女儿!”林夫人嘶声揭底的声音在脑海中回荡,林双儿口中只能无力喃喃:“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没有想过要害她……” 林夫人脸上挂着两行热泪,她扑到她面前,双手掐上她的颈项,关节泛白,似是恨不得将她掐死:“没有?那我女儿怎么死了,那为什么你要冒充我的女儿!我要杀了你给我女儿偿命!” 林双儿无力挣扎也不想挣扎,痛苦又绝望的闭上眼睛。 果然啊,不是自己的终归不是自己的,纵使她再如何珍惜这份来之不易的亲情,当真相来临的时候她还是最没有权利争取的那个,只是这个真相比她任何预想都要来的惨痛与无情。 喉咙处传来火热撕裂的疼痛,很快就呼吸不上来,耳边开始出现嗡鸣声,脸上的血色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抽离。 其实这样也挺好,一命偿一命,或许早在穿越之初她就不应该贪那个财,占这个便宜,如果她当初不动一些无须有的歪心思一切都不会发生。三王府与林家会继续派人寻找三王妃的下落,三王妃就不至于消失了大半年了无音讯最后落得这番凄凉下场,阿玖也不会因为她惨死在乱棍之下…… 看来上苍有眼知道她欠下的债太多,终于决定让她来还债了。 就在林双儿以为自己就要死在这的时候,林夫人忽然松了手,她就像涸泽之鱼遇见了甘霖,开始大口大口喘气。 “为什么要救她?”林夫人怒视着叶景恒,平日她就我行我素,如今丧女之痛刺痛了她的心,让她理智更所剩无几,哪怕对方是三王爷也难逃她的怒火。 “双儿的死因不明,她未必是凶手。” “她不是凶手那她为什么要冒充我女儿!我看你根本就是她的帮凶!你早就不爱我的女儿,所以密谋了这一出狸猫换太子的戏码,想借此机会掩人耳目对不对!”这段话林夫人几乎是吼出来的,她忘了如果叶景恒真的打算这么做,完全没必要让他们看见尸体。 叶景恒面不改色直接越过了她看向她身后的林傲,声线低沉:“将她带回去,此事本王定会查明真相抓出真凶。” 林傲同意了,将林夫人带走,哪怕平时他在家中的定位一直是唯林夫人是从,但事实上若真要打起来林夫人绝对不是他的对手,眼下便是如此,林夫人死活不愿放过林双儿,林傲直接点了她的睡穴让她昏睡过去。转头欲喊林轩儿,却看到他抹着眼泪跑到林双儿身边,直接抱住了她:“我不要走,我要保护双儿!” 林双儿怔然,失了神的目光渐渐恢复了几丝光彩,先前林夫人掐她脖子的时候她就听到林轩儿的哭声,她以为是小孩儿看到这般凶狠的场景觉得害怕,想不到他竟然是担心自己…… “轩儿,我不是你姐姐……”看着他那双湿漉漉的眼瞳,她无力解释,话语中有几分苦涩,小孩儿还小搞不清楚状况很正常,但她不是,她知道自己只是一个无父无母,与师傅相依为命的孤儿。 小孩奋力摇头,用含着浓浓哭腔的嗓音大喊:“我不管,我就喜欢双儿!除了双儿我谁都不要!” 这番话如同一汩暖流淌进她的心房,让她的世界明亮起来,但下一刻她立即板着脸喝道:“胡闹!你知道你现在这个样子你姐姐在天之灵听到了会有多伤心多失望吗!” 林轩儿怔在原地,她指着三王妃的尸体继续道:“她才是你亲姐姐是她让我来照顾你,你却当着她的面说出这样的话,我对你很失望!” 林轩儿随着她的手指的方向看到了躺在地上的女子,虽然她有着与双儿同样的脸,但他却怎样都无法与她产生亲近感,还不待他回话,林双儿就将他推到林傲身边,转过身去背对着他一言不发。 待林家三口都离开后,她才看向叶景恒:“你为什么要帮我?” “原来你说的都是真的。”叶景恒答非所问,目光落在地上的三王妃身上,面色如常,眼底晦暗情绪不明,只听到他声音低沉,似隐藏在无尽的黑夜中,“如果当初本王相信了你说的话,她或许就不会死。” “谢谢。”林双儿诚心对他道谢。 “你究竟是谁?”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从小就叫林双儿,我来自另一个世界。” 听到这话,叶景恒脸上的表情才出现了几分动容,转眸看向她,目露询问, 林双儿说:“我来自千年之后,阴差阳错之下才来了三王府。” “就是在她下葬那日?” “对。” 叶景恒也不知道信是没信,只摆摆手:“你走吧,从今往后你与三王府再无瓜葛。” 林双儿点点头,她知道他之所以一直想要留下她无非是因为她顶着三王妃的身份,如今真正的三王妃回来了,他自然不会将任何心思放在她的身上,转身刚走两步,她又停下步子,跑去屋内拿出了什么放在他的手上。 叶景恒看到手上飘逸的红色缎带,看到上面熟悉的字迹有一瞬间愣神:“这是?” “姻缘带,我当初在清苍寺找到的。”林双儿道,“这段时间长生派一直想要抓我,我不确定这事与三王妃有没有关联,但是我只能帮你到这了。” 最后她只能留下苦涩却又无用的三字头也不回地离开。 “对不起。” 对不起,如果不是她,或许一切都不会发生。 她走后良久,叶景恒才低头细看姻缘带。 “愿叶景恒与苏荧,长相守,共白头。” 想不到她竟然会许下有这样的愿望…… 再翻到另一面,一行小字灼伤了他的眼,喉间似乎尝到甜腥味,心如蚁噬。 吾与君,待重结,来生愿。 第二百九十章 生米煮成熟饭! 离开三王府,林双儿茫茫然走在大街上,没有了三王妃的包袱,却远远没有想象中的轻松。她一屁股坐在街边的石阶上,开始梳理脑海中纷繁复杂的线索。 三王妃的死是出乎她的预料的,莫非是长生派找到了三王妃,所以对她下了杀手?叶景云知道三王妃失踪前的事,那他又知不知道这件事呢? 想到叶景云她又不由想起那块玉佩,嘴角扯出苦笑,真是麻烦事一桩接着一桩,刚发现玉佩的线索三王妃便出了事,现如今她又成了孤零零一人。 不过…… “喂!你总看着我干嘛?”林双儿瞪着面前的男子。 孤零零一人不代表能被人肆无忌惮盯着看,能被人随意欺负吧?! 男子显然被她的嚣张气势惊到,往后退了一步,随后朝她不屑甩了个白眼便离开了,边走还边念叨:“嘁,臭要饭的威风什么?” 林双儿一听来气了,冲着他的背影大喊:“喂怎么说话的,我看起来这么没钱吗?” “姑娘,行行好吧……”话未落音,三个破碗递在她面前,林双儿后知后觉自己刚才竟然就坐在一堆乞丐中间,她无奈摊开两手,扯出苦笑,“事实上我真的没钱。” 许是怕他们不信,她的肚子适时咕噜噜叫了起来,围在她周边的乞丐们相互看了看,才将碗收走,继续坐在原地等着新的金主路过企图混口饭吃。 想到这肚子就咕噜噜叫了起来,林双儿揉了揉软趴趴的肚子,叹了口气,现如今她身无分文,最起码的吃住都成了问题。 偷?那不行。 这个想法刚冒出小芽,就被她扼杀在摇篮里。 她是盗,绝不偷窃寻常百姓的钱财,这是师傅从小教她的道理。 可眼下该如何是好呢…… 目光四周乱转,最后停在一家名为“甄香阁”的酒楼门前字条之上,眼底闪现了希望,不出半盏茶的功夫,林双儿就换上一套粗布衣同时拿到了一块崭新的汗巾,开始吆喝:“客官里面请!” 忙活了大半天,终于挨到酒楼打烊,老板娘甄姐走到林双儿身边拍拍她的肩膀:“双儿啊~” 林双儿立即打起十二分精神,挺直脊背大喊一声:“到!” 这个反应将甄姐逗得噗嗤一笑,乐呵呵地摆手:“不用那么紧张,今天干的不错,喏,这是你的工钱。”说着拿出一串铜板放在她手上。 今天工作伊始林双儿就与她商量好了,知道她情况特殊身上实在是没有一文钱,所以同意给她工资日结,起初还担心她会偷懒蹭工钱,难免多盯着了些,毕竟开门做生意讲究的就是利益,哪怕对方只是个年纪轻轻的女子,只要来了店里打工就得干活,如果她偷懒肯定当晚就把她炒了。 但观察一天下来心里对林双儿是格外满意,虽然人长得瘦瘦小小的,但胜在嘴皮子灵活,脑子又转得快,加上整个人长得格外乖巧,给酒楼拉了不少生意,丝毫不比其他跑堂逊色。有罚就有赏,身为老板娘自然不会亏待自己手下勤恳做事的人。 林双儿双手捧着沉甸甸的铜板,激动地不要不要的,同时还眼尖发现多了几枚铜板,露出不解的神色:“甄姐,怎么……” 甄姐朝她眨眨眼:“你今天干得不错,给你加的小费。” 林双儿听到这话脸上乐开了花,喜滋滋地喊道:“多谢甄姐!” “明天继续好好干啊!” 甄姐离开后,林双儿赶忙将今天辛辛苦苦赚来的银子放在兜里,跟打了鸡血似的将最后一张桌子擦干净,把长凳摆好就回房间休息。在酒楼干活有一个很明显的好处,那就是包吃包住,她不仅有银子赚,还不需要担心吃住问题,一举两得。 她此刻沉浸在自己赚了银子的快乐当中,丝毫没注意到酒楼斜对面的屋顶上,有两双眼睛正紧紧盯着这边。 断雷看着娘娘揉着胳膊消失在他们的视线当中,才颤巍巍将目光转向身旁面无表情的王爷,下意识咽了咽口水。今天娘娘离开九王府王爷心情就一直不太好,紧接着又听说三王府那边竟然发现了“林双儿”的尸体,吓得他家王爷紧赶慢赶直接赶去了三王府。 等到王爷到了三王府,娘娘已经离开了,不过好在知晓这个消息只是一场乌龙。断雷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林双儿”摇身一变变成“冒牌三王妃”,也不知道为什么爷听到这个消息没有半分震惊,但总归爷捧在心尖尖上疼的人儿没有损伤,整个九王府上下也算狠狠松了一口气。 可谁知上一口气刚吐出来,下一口又提在半道上,那就是他家准娘娘竟然不安分的跑来酒楼当小二?断雷得知这个消息时又替自己狠狠捏了一把冷汗,九王妃啊九王妃,您要玩要闹跟王爷两人关上房门单独闹闹不好吗?您知不知道您一跺脚,整个九王府都能震三震啊? 弱小可怜又无助的断雷在角落疯狂画圈圈。 “爷,要不把娘娘接回来吧?” 如今林双儿的身份与三王府再无任何关联,那他家王爷想要娶其为九王妃岂不是易如反掌?从此他家王爷与王妃就过上幸福生活,他们这些做下人的也可以轻松自在许多啊! 叶景云双手负于身后久久沉默,在断雷暗暗摇头叹气的时候,他才开了口:“如果你因为一些迫不得已的原因骗了一个你很在乎的人,后来被她发现了她很伤心,你会怎样取得她的原谅?” “啊?”断雷一愣,旋即反应过来这是爷在向他求助啊!难怪今天王妃娘娘毅然决然离开了九王府,合着是爷骗了娘娘,结果被娘娘发现了。啧啧啧,俗话说得好虐妻一时爽,追妻火葬场,想不到他家王爷竟然也会中招。 叶景云半天没得到一句答复,纳闷地回头就看到断雷脸上表情精彩纷呈,不由凝眉:“我再问你话呢!” “啊?哦!”断雷赶紧从乱七八糟的思绪中抽离出来,调整好自己的表情,一本正经地回答:“那属下会直接和她生米煮成熟饭!” 话刚落音,叶景云就轻飘飘甩来一句话让断雷的小心脏瞬间碎了一地:“你活该到现在还没媳妇儿。” 断雷缩了缩脖子:“爷,属下还早着呢……” “不早了,筠风和曲雨都成了。” 四个暗卫,老大老二都成了,接下来可不就是轮到老三? “属下还想以后能保护小王爷呢。” 小王爷? 叶景云被这三个字成功取悦没再挤兑他,继续将目光投向酒楼,哪怕楼已熄灯,一片漆黑,但他仿佛能透过这片黑暗看到躺在床上酣睡的女子。想到不远的将来会有他们的孩子,一半像自己,一半像她,心底的愉悦就仿若泉眼中的清泉水,抑制不住,汩汩成流。 断雷看到王爷嘴角上扬,很高兴的样子,趁热打铁继续问:“爷,咱要不要现在把娘娘接回来?” “不了,注意暗中保护就行。” 叶景云说完提起轻功宛若一片轻羽悄无声息消失在夜幕之下。 第二百九十一章 酒楼来客 翌日,三王府内传来消息,三王妃薨逝即日厚葬,悠悠长长的送葬队伍从三王府一直走到汣陵城外的灵虎山。 丧乐奏起,纸钱飘洒了一地,林双儿看着伏着棺木的灵车从她面前经过,知道这里面躺着被她占用了大半年身份的女人,知道至此一别她将长眠于王妃墓,世上再无第二个林双儿。 丧葬队伍走后,甄姐撞了撞她的胳膊:“双儿你知道吗,昨天你来我这打工我还以为你就是三王妃,想来体验咱平明百姓的生活呢。” 林双儿笑:“因为我跟她同名同姓吗?” “何止啊,我虽然不太记得三王妃的画像,但看着你还是觉得眼熟。”甄姐摸着下巴,“我现在看也觉得眼熟。” “三王妃已经走了,你这下可以放心了?” “被你猜对了。”甄姐看到一地的纸钱,复又摇了摇头,“唉,三王爷也是命苦,好不容易找到了三王妃,结果这才过了多久还是逃不过这场白事。” 林双儿沉默,是啊,半年前她初入汣陵,就是赶上三王妃的丧礼,她阴差阳错成了三王妃;半年后,她摆脱了三王妃的身份,却也是因为三王妃的丧礼……真真是天意弄人。 “不过他也不算亏。” “此话怎讲?” 甄姐戳了一下她的额头,颇有些恨铁不成钢:“你想想啊,都说三王爷宠妾灭妻,你觉得三王妃的死会没有猫腻?退一万步讲,就算她的死与三王爷无关,府里终归是空下了王妃之位吧,过段日子再以什么‘冲喜’的名义将妾室转为正妃,岂不是正合了他的意?” “不可能吧,他将白事大操大办,难道不是因为放不下三王妃?”叶景云说过,叶景恒是真的爱过三王妃。 “就是这样我才觉得他心里有鬼呢,第一次的丧礼草草了事,这次却风光厚葬,我看是出于愧疚吧……” 林双儿哑然,不知该如何反驳。 事实上就是如此,叶景恒的风评分成了两个极端,一派人疯狂称赞是叶国的战神王爷,一派人却狠狠唾弃他宠妾灭妻的做法,事情真相几何恐怕只有叶景恒自己清楚。 当天晚上,酒楼来了一位特殊的客人,当甄姐让她去问那位客人想要吃些什么的时候,林双儿是拒绝的,因为他不是别人,正是戴着面具极其招摇的易名。当易名谢绝了其他所有小二的招呼时,林双儿只能不情不愿走上去,没好气道:“你想吃什么?” 他在面具之下的丹凤眼亮了亮:“你终于肯来见我了?” “大哥,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在躲你了,你没看见我一直忙的脚跟不着地吗?”才怪。 林双儿在心中反驳。 她就是在躲他,自从确定易名喜欢自己以后,她就有意识的与他保持距离。 “坐下?我有事想与你聊聊。” 林双儿抬了抬下巴,捏着嗓子,脸上挂起谄媚的笑:“不好意思这位客官,我们小店没有陪聊服务,您要吃些什么还请尽快告诉我,不要浪费我的时间。” 易名被她这副模样逗笑,没再为难她随口点了两道小菜与一壶小酒。 林双儿鄙夷:“你带着面具能吃东西吗?”随后眼珠子转了转,面露狡黠,“要不我同你聊聊,你把面具摘下来给我瞧瞧?” 易名闻言轻笑抬手放在面具之上,林双儿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他,想知道面具之下的脸到底是和模样,可下一秒她就失望了。 他在她专注的目光下若无其事收回了目光,面不改色心不跳道:“还是算了。”好吧,其实他就算是变了脸色隔着面具林双儿也看不出来。 听到他的拒绝林双儿觉得无趣,瞥了瞥嘴就离开了。 但她显然低估了这人的厚脸皮程度,莫非是因为戴着面具知道旁人认不出他所以格外不要脸?不然他为什么一直坐到打烊还不离开呢?!重点是从头至尾就点了两个小菜和一壶小酒啊!!能不能再抠门一点!! 林双儿再度被甄姐点名派来打发这个难伺候的客人,秉承着客人就是上帝的原则,她嘴角带笑柔声细语走到他身边:“这位客官,小店要打烊了,还请您改天再来哦。” “坐下聊聊?” 她将汗巾捻在指尖,如绢帕一般往桌上一甩,故作扭捏:“不要,人家累了,要收工回去睡觉了啦~” “那这个呢?”说着,眼前金光一闪,一个金锭子落在她面前。 “哎呀,谈钱多伤感情啊。”林双儿边说边将金锭子收入囊中,同时抑制不住嘴角上扬,刚才谁说他抠门呢?他一点都不抠门,就应该这样,将金锭子给她,而不是交给酒楼买吃买喝,花钱聊天不快乐吗? 易名见到她的小动作,从嗓子里飘出一个单音字:“嗯?” 林双儿乐呵呵地坐在他对面,理直气壮:“不过我不介意多伤伤。” 易名看到她的贪财模样,觉得格外新鲜,想到这酒楼周围藏的不下十个暗卫,他突然能明白叶景云为什么愿意将她宝贝似的护在怀里了。 “我是为你来汣陵的。” 收了钱林双儿自然摆正了自己的位置,赶紧抱住金主爸爸的大腿,顺着他的话往下问:“找我有事吗?” “我以为你死了。” “呸呸呸,怎么说话的?我很惜命的好吗?”林双儿将脸打的啪啪响,完全忘了在三王府一心求死的人到底是谁。 “那今天的葬礼怎么回事?” 闻言,林双儿恍然,原来他说的是这件事啊:“我和叶景恒摆脱了关系,为了掩人耳目才这么做的。”林双儿没有告诉他真相,他们俩又不熟。 易名听到这话似是松了一口气:“你没事就好。” “哈哈哈害你白担心一场,真不好意思。”林双儿同他打着哈哈,见后者摇头,她又问,“那还有别的事吗?没事儿就回去洗洗睡吧。” “过几日便是春节了,听说汣陵会有烟火会,不知那时你有没有时间?” 烟火会? 这个活动到从未有人同她说过。 在现代一般只有新年才会放烟花,后来为了响应环保的号召,放烟花的人越来越少了,仔细想想自己似乎有几年没见过烟花。眼下她身处千年前,这里年味浓厚,到那时漫天璀璨烟火绽放,一定是极漂亮的。 但纵使心生向往,林双儿还是拒绝了:“那天店里难得放假,我想趁那天好好休息休息。” “烟火只有晚上才会有,我就占用你晚上两个时辰,如何?” “不如何。” “你放心,我不会白白占用你两个时辰。”易名从袖兜中取出一张纸,推到林双儿面前,“听说你一直在找这个,我手上有一些它的线索,三天后酉时朱雀桥头,我在那等你。你答应过我的,可以给我公平竞争的机会。” 林双儿不等他说完迅速将纸张展开,看到上面用黑笔勾勒出的玉佩,震惊:“你知道它现在在哪里?” 易名边说边朝她挥臂道别,留下潇潇洒洒一句话:“三日后酉时,朱雀桥头,不见不散!” 第二百九十二章 年夜饭 三日期限一晃而过,除夕当天中午甄姐召集甄香阁的大家一起吃顿团圆饭,甄姐大手一挥,豪气万丈:“去,阿强,把老娘的女儿红拿来!” 被唤作阿强的男人麻利起身去柜台后的酒架上取了一壶女儿红,甄姐接过酒壶二话不说揭开盖,女儿红特有的酒香便争先恐后从中钻了出来,甄姐挑挑眉,看向阿强打趣道:“阿强你还真大方啊,专挑贵的拿?” 阿强做事老实可靠,就是有些木讷,听到老板娘这番话有些不知所措,挠了挠头试探性问道:“那要不我换个二十年的?” “罢了罢了,就这种!”甄姐说着将酒依次倒在每个人碗中,唯一的小姑娘林双儿也不例外倒了满满一杯,她举起酒杯伸长手臂,“因为今天晚上大家都要回自家过节,所以咱们就中午过,近逢元日,我甄姐祝大家吉祥如意!” 账房先生是个书呆子,此情此景他举杯悠悠道:“银花照夜长,万户喜飞觞。寄语连天炮,呈祥响四方。” 阿强挠挠头似乎没太听明白,但知道是好话准没错,于是接着道:“我就希望大家平平安安,健健康康。” 大家一个一个说新年祝福,最后转到林双儿,大家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她是和大家相处时间最短的同伴,但不可否认的是,她确实很能干,一点也不娇气,能同大家打成一片,所以短短几日也博得了不少大家的好感,大家都很期待这个小妹妹会说些什么吉祥话。 林双儿在众人的注视之下,开开心心与大家碰杯,乐滋滋道:“各位老板恭喜发财,苟富贵勿相忘。” 众人:“……” 众人一齐举杯将酒一口饮尽,女儿红顺着咽喉往下滑,入口醇厚甘鲜,回味无穷。 甄姐招呼大家坐下:“每次都是咱们伺候别人,今天咱们也要好好尝尝这些酒菜的味道!大家敞开了吃!” 话一落音,大伙儿齐齐动筷,热闹纷呈。 酒过三巡,在场所有人都有些醉了,林双儿与甄姐两人头靠着头,肩挨着肩坐在一起,相互敬酒:“双儿……你今天晚上……嗝……去哪儿过除夕啊?” “嘿嘿嘿……我就在酒楼给你看门怎么样啊……” “好啊……嗝……那、那我给你加工钱……”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直到阿强领着一个男人进了酒楼,大家才安静下来,准确的说是林双儿最先安静下来,大家这才将注意力放在这个陌生男子的身上。 “阿、阿航?”林双儿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反复揉了几次眼确认过后才说话,“你来做什么?找我有事吗?” “小姐,今天除夕,老爷夫人还有小少爷想让你回去一起吃顿年夜饭。” “真、真的吗?”林双儿觉得自己一定是醉了,不然为什么会听到这个绝不可能的消息,当初在梅苑,林夫人是怎么看她的她至今记得一清二楚,是她害了三王妃,欠了林家,他们怎么可能让她回去吃年夜饭呢? “小姐,大家都很想你。” 林双儿满脸错愕,她看向甄姐向她求助,后者拍拍她的头,笑道:“去吧,大过年的我这小破店才不需要有人看门呢!” 听到这话就知道自己真的没有听错,她激动的一把抱住甄姐上蹿下跳激动地不行:“我可以回家了,我可以和爹娘一起吃饭了!我有爹娘了!” 阿航看到这一幕,如鲠在喉说不出话,他知道眼前人并非真正的林家小姐,但不能否认的是眼前的小姐真的对林家没有任何恶意,她就像个无家可归的孩童,渴望家一般的温暖而已。 林双儿在甄香阁中格外激动开心,但当她走到林府门口的时候,整个人只剩平静。 她看着府邸上“林府”二字,握了握拳才迈进门槛。林府里外到处挂着白绫,沉浸在悲痛的氛围中,随着管家一路走至饭厅,有不少人盯着她看,窃窃私语。 刚至饭厅,林轩儿就如一阵风似的跑了过来,一头扑进她的怀里,脆生生的童声再度响起:“双儿,我好想你!” 林双儿将他抱到自己手旁的座位上坐下:“我也好想你……”抬手摸了一把他的光头,悠悠补充,“……的小光头。” 林轩儿脸上的笑容在听到后话的时候消失变成不乐意,捂住脑袋不让她摸:“双儿要想我!” 她被小孩儿可爱的举动逗笑,连连应承。 林傲紧跟在林轩儿身后进来的,丧女之痛让他在短短几天里就染了白发,林双儿看着胸口被压了一块巨石堵得慌,却不知该如何安慰。 看到他身后再无他人,向他投去询问的眼神。 “你娘她身子有些不舒服,这顿饭就咱们一起吃吧。” 林双儿心一提:“身子不舒服?那看了大夫吗?” “放心,大夫已经看过了,并无大碍。” “……那要注意好好休息。” “好,之后我会转告她的。”林傲示意桌上的菜,招呼着,“不说那么多了,我们快吃吧,饭菜都要冷了!” “嗯。” 因为三王妃离世,今年林府的年夜饭并不丰盛,都是些清淡素口的菜,色香味均比不上甄香阁,但林双儿吃在嘴里还是觉得格外美味,细嚼慢咽细细品味,想将这个味道牢牢记住,因为以后再也吃不到了。 吃饭期间注意到林傲一直盯着自己的目光,她困惑地看过去,与他对视:“爹,怎么了吗?” “真像啊……”林傲看着她,目光飘远,像是透过她看到了自己的女儿,“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们根本没有怀疑过……” 事实上,林傲与林夫人不止一次担心过自家女儿性子软弱不争不抢容易受人欺负,当初虽博得三王爷的青睐,但男人三妻四妾再正常不过,觉得女儿定会吃亏。现实再一次证明了姜还是老的辣,成婚不出两年,三王爷叶景恒便有了新欢,紧接着就是纳妾宠妾。 常常听街坊邻居说三王妃在三王府过着水深火热的生活,虽然自家女儿常安慰他们二老说“没有的事,景恒对我很好,你们不要操心了”,但事实几何又怎么能逃出他们的眼睛。 在他们看来女儿性情大变是件好事,女儿想要离开三王府找寻新的幸福他们全力支持,若非将女儿的尸体摆在他们面前,他们根本不会相信这世界上真有两个长相一模一样的人,更不会想到原来平日里与他们聊天谈心的女子早已不是他们的女儿。 林双儿点头,同意他的话:“其实如果不是她,我也想不到这世界上竟然有人和我不论名字还是相貌都一模一样。” “如果双儿还在世她一定会很高兴,她从小就希望有一个姊妹。” 可惜没有如果。 吃完饭,林双儿随着小孩儿去他的院子里看黑毛,黑毛见自己的小主人来了兴奋的迈着小短腿跑过来,林轩儿则拿出几根新鲜的胡萝卜喂给它吃,一边喜滋滋地转头看向她:“双儿,你要不要也来喂呀?” 林双儿看到他脸上大喇喇的笑容,一时间不知道该说好还是不好,颇有些无奈地揉着他的光头:“小屁孩,你怎么一点都不想你姐姐呢?” 小孩闻言,顿时想起了几日前在梅苑发生的事,担心她生气只敢小声反驳:“双儿才是我姐姐……” 林双儿一怔,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么说,但细想之下又觉得也不是无可能,林轩儿是在三王妃出嫁之后才出生的。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自此三王妃很少再回娘家,林轩儿对她是没有记忆的,他印象中关于姐姐的记忆全是她。 “轩儿,如果你真的把我当姐姐,那会不会听我的话?” “听!” 林双儿蹲在他面前,尽力与他保持平视:“那你记住了,你身为家里的小男子汉应该保护爹娘,不能惹他们生气,知道吗?” “爹爹保护娘亲,轩儿保护双儿!” 林双儿被他铿锵有力的话震住,半晌才捏了捏他软嫩的小脸:“刚刚还说听话的呢?” 林轩儿委屈巴巴看着她做出了让步,嘟囔着:“那我保护爹爹娘亲,也要保护双儿。” “好。”林双儿伸出小手指,两人手指相勾,朗朗上口的旋律脱口而出,“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第二百九十三章 酉时之约 黑夜完全降临,因为除夕,叶皇下令全城取消宵禁,整个城灯火通明,热闹非凡。 等到林双儿到朱雀大桥的时候,已经过了酉时,易名同她打趣道:“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呢。” 许是为了配合除夕气氛,易名换了一个面具,红红绿绿的花脸面具,就在来的路上林双儿见到有许多家正在卖,而那个冰凉的银白面具被他别在腰间。 事实上林双儿是真的不想来的,奈何天不遂人愿,这三日她根本没有闲着,将金锭子折成碎银四处打听玉佩下落,但无一不是落空,就算她身处情报交流聚集地“酒楼”,整日竖起耳朵化身为兔子仔细听也没能听到什么信息,倒是大家整日讨论什么武林大会听得她耳朵都起茧子了,拜托打打杀杀有意思吗?各位客官咱们聊聊玉佩怎么样? “玉佩在哪?” 开口就是这句话。 “别急,戌时一过我立马告诉你,烟火会快开始了,我先带你去一个地方。” “去哪?” 他卖关子只答:“看烟火的好地方。” 不由分说拉起她的手,带她穿过朱雀大桥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兜兜转转来到一座高楼前,搂着她的腰,顺势将她带上高楼屋顶,继而盘腿而坐,林双儿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嘭”的一声在头顶上空炸开,瞬间一方天空化为璀璨,这朵烟花似一声号令,紧接着数十上百的烟花在他们面前绽开,流光十色连成片。 上方是转瞬即逝的烟火,下方是红火热闹的人群。 林双儿想起自己临走前林轩儿脸上的泪痕,想起就在前几天她还依偎在林夫人的怀中撒娇,心口就觉空落落的一片,纵使反复告诉自己该来的总会来,但没想到来的这么快,让她毫无防备,措手不及。 “那儿就是叶国皇城。”易名手指向正前方烟火最灿烂密集的一处,为了防止自己的声音淹没在烟火声中,他扯着嗓子向她介绍却半晌没听见身旁人的回复,疑惑偏头看去,就见两滴晶莹剔透的泪珠从她面颊滑落,“怎么哭了?” 林双儿咬紧嘴唇摇摇头,但泪水还是止不住如决了堤的洪水往下落,顺着嘴唇流入口中触到味蕾,那滋味又苦又涩。 “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说出来,我可以和你一起分担。” 林双儿还是执拗的摇头,易名见状惨然一笑,说出心底的猜测:“是不是因为叶景云?你拒绝我其实是想和他一起过除夕吧?” 提到“叶景云”三个字,仿佛触动了林双儿脑中一直紧绷的那根弦,承受不住最后一根稻草的压力直接断裂,她再也抑制不住心底的悲伤哭出了声。 她以为在异乡的第一个除夕能与家人爱人一起度过,却没成想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接踵而至,打乱了所有的计划。 “别哭了,不然别人还以为我在欺负你呢。”易名有些心疼,林双儿一巴掌打在他身上,哭着嚷嚷:“不高兴还不能让人哭吗?我真的好难过啊!呜呜呜……” “……那你哭吧。”易名大方地拍了拍自己的肩膀,送到她面前。 林双儿看了看再没顾忌,靠在他肩膀上嚎啕大哭起来:“我没爹娘了,我又没有爹娘了……” 哭声与烟火声交杂,给这个除夕染上了与往昔不同的味道。 易名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目光从她的脸上转到前方,那儿的百姓脸上无一不洋溢着欢乐的笑容,喉间有些苦涩。 良久后,林双儿终于哭累了,声音渐渐小了下来,坐正身子用衣袖擦干净泪水,不得不说哭了一通下来整个人身心舒爽,似乎所有负面情绪都随着哭声与泪水宣泄了出来,眼前一片清明。 再抬头时发现不知何时四周已经飘起了孔明灯,成百上千,披着暖光,冉冉升起。 “其实就算没了爹娘,可你还有朋友,有爱你的人,你活在光下。” 易名眼中倒映出烟花与孔明灯的倒影,那光芒遮蔽了他眼底的阴沉晦暗。 林双儿还有些无法从情绪中抽离出来,懵懵懂懂看着他。 他继续道:“有些人生来就活在黑暗中,不见天日。”他回头看着她,隐藏在面具下的那双眼如同无底的深渊,“相比之下你是幸福的。” 林双儿睁着湿漉漉的大眼睛看着他,不确定:“你这是在安慰我吗?” “不然呢?” 林双儿嚅嗫着嘴唇,询问:“那那个人……是你吗?” 她一直很好奇这人究竟藏着怎样不为人知的过往,以至于一直戴着面具示人。 “你猜。” 林双儿撇撇嘴,不再纠结,仰躺在屋顶之上,双手枕在脑后:“不说就算了。” “不如我们来交换。”易名学着她的样子躺在她身侧,“你告诉我你的秘密。” 原来他已经猜到了自己在说谎? 但那又如何? “嘁,不说拉倒。” 易名也不介意,闭眼假寐,任凭时光慢慢流淌。 烟火会结束之后,他们在街上逛了几圈,林双儿觉着新鲜也买了个面具戴在脸上,不过她买的只挡住上面半张脸,毕竟她还要留着嘴巴吃好吃的呢! 两个时辰说快不快说慢不慢,亥时还是紧拉戌时的尾巴晃晃悠悠到了,除夕夜大人小孩都会守岁,所以即便是到了这个点,街上依旧热闹。两人并肩坐在街边石阶上,看着行人在他们面前走来走去。 “说吧。” 易名不答反问:“可以告诉我你找玉佩做什么吗?” 林双儿答的干脆:“暂时不可以。” 易名耸耸肩不再追问,只道:“如果我没猜错,它现在在清河镇。” 第二百九十四章 B计划 “如果我没猜错,它现在在清河镇。” 清河镇?这名字怎么这么耳熟? 不过这不是重点。 “你怎么知道的?它在清河镇哪里?” “你知道‘武林大会’吗?” 林双儿理所当然:“肯定知道啊!”这些天听到最多的就是武林大会了。 等等…… “玉佩和武林大会有什么关系?”林双儿说到这顿住了,缓缓说出自己心里的猜测,“难不成是武林大会第一名的奖品就是那块玉佩?” “十有八九。” 林双儿狐疑:“你怎么知道的?” 这段日子她有听到关于武林大会奖励的种种猜测,什么失传已久的武林秘籍,什么内功心法,独独没听说过奖品就是玉佩啊…… “我与黎家主有些交情,他告诉我神器是一块旷世神玉。” 看来必须去一趟了…… 林双儿两眼一翻无力望天,天哪,这是什么狗血剧情,这么说她现在还要去和一堆江湖大佬打架? 易名看出她心底的猜测,缓缓摇头安抚她的炸毛情绪:“武林大会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可怕。” “江湖上的武林大会每五年举办一届,大家主要是秉承着讨论交流切磋功法的目的去的,点到为止。” 林双儿仍旧垮着脸,点到为止点到为止,可问题是就算十个她也打不过他们啊…… 正苦恼着,易名的声音继续传来:“今年的武林大会就在开春,从汣陵到清河镇路上少说半个月,如果你想去我劝你最好尽早出发。” 听到这话林双儿又犯难了,在路上需要花很长时间潜台词就是需要花很多银子,可惜的是她身上只有这段日子打工挣来的铜板,那颗金锭早就被她花光了,这下该如何是好。 捏了捏香囊中的金锭,难道真的要把它花出去?她纠结不已。 “我知道的就是这些,时候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 在做交易这一点上易名都表现的很好,不论是当初苏城还是眼下,一直是说到做到,两个时辰一过他就将所知的线索告诉她,现在交易完成了,大家该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了。 林双儿坐在原地想了想,目光在他身上反复流连,这人虽然神秘莫测,但他能够伸手就给出一颗金锭想来也是很有钱的土豪吧?而且武功又那么好…… 想到这,她朝易名勾了勾手指头示意他靠近,跟他商量:“要不这样我们做个交易……” 回到甄香阁,林双儿就开始收拾行李,她决定好了,不管这个消息可不可靠她都要去一趟,哪怕这一趟很可能是个陷阱—— 当初玉佩丢了,凭借叶景云的人脉都没能找到玉佩的下落,现在玉佩又忽然出现在她的面前,这本身就很可疑,加上玉佩与白如英与长生派都有密不可分的联系,细细品,或许这根本就是长生派引她入局的戏码。 然而这些日子她想明白了,于其一直坐在家中等未知的麻烦找上门,不如主动出击。她也想与他们当面对峙问问,为什么要对三王妃痛下杀手,他们这么做的目的究竟是什么,追求可笑的长生吗?可长生又与她们有何干系! 至于叶景云,他也确实说到做到,这段日子没来找过他,林双儿也说不出自己究竟是满意还是不满意。 若这次能拿回玉佩,那一切就翻篇吧,她也不想再同他一直这么冷战下去。 翌日甄姐听说林双儿要离开了,心中还有些不舍,林双儿一眼戳破她的小九九:“你是觉得少了我这个跑堂,亏了吧?” “哎呀,被你发现了,我就喜欢你这样能说会道又漂亮的小跑堂~”甄姐手指勾了勾她的脸颊,“以后要是又没钱花了欢迎再来我这给我干活儿啊!” 林双儿一抖,嘴角住不住抽了抽:“那倒也不必……不必……” 前往清河镇的马车上仅有两人,马夫易名,以及坐在车里的林双儿。 出了汣陵城,一直往北走,期间找了家客栈填饱肚子。 “其实我根本没想到你会找我同你一起去清河镇。”易名藏在面具下的眼带着两分狡黠,“你们吵架了?” “没。” “那为什么不找他呢?” “这个消息是你告诉我的,当然要你同我一起去验真伪不是?不然岂不浪费了我那两个时辰?”她理所当然地抬了抬下巴。 易名听到这话没有丝毫不悦,反而朝她挑挑眉,试探性问道:“那是不是说明我可以趁机将你抢过来?” 她露出一个阴恻恻的笑容,眼睛眯成一条缝,不怀好意地看着他:“你可以试试看。” 易名忽觉脊背一凉。 …… 易名说的不假,他们从汣陵到清河镇花了足足大半个月,他们抵达清河镇时已不算早,距离武林大会只剩最后七日,清河镇的客栈供不应求纷纷涨价,他们找了好几家店才总算以高价包下两间房,解决了接下来一段日子的住宿问题。 林双儿坐在大堂中看到周围各个不是肩背大刀的大汉,就是手握长剑的侠士,心底有些发虚,看着面前柔柔弱弱的戴着面具的男人,她不自主压低了嗓音:“易名,你以前参加过武林大会吗?” 他眼皮抬都不抬,轻飘飘吐出二字:“从未。” “那你有把握吗?” “你要听真话,还是假话?” 林双儿翻了个白眼:“当然是真话。” “没。” 完了,她觉得她更虚了。 易名这才懒洋洋掀起眼皮,看着她:“江湖中的高手数不胜数,你说的长生派就是其中之一。” 事实上,林双儿是将她与长生派之间的恩怨告诉了易名,并以此作为交易才换来此次同行的机会。 林双儿靡靡不振,这可咋办啊…… 当天夜里,林双儿睡得并不安稳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里她看到了那个让她日思夜想的玉佩,急不可耐伸手想要去抓,下一秒玉佩就装进了一个木盒中,木盒盖合上之际,玉佩说话了!! 它蹦到林双儿面前气呼呼的大叫:“让你不来找我!现在好了吧!我是你再也得不到的玉佩了!”吓得林双儿直接从床上坐起来,摸了一把额上的冷汗。 她只手按着心口,感到那儿有种异样,像是有种情绪呼之欲出却不论如何都冲破不了那个关口,这种情绪从来到清河镇伊始就一直存在了,莫非玉佩真的在这?这是玉佩在呼唤她? 看来她要准备b计划了…… 第二百九十五章 秘宝 次日一早,易名就去了黎羽山庄报名此次的武林大会,随后二人直奔当地兵器店,挑选趁手的兵器。 “你试试这个怎么样?”林双儿挑了一柄剑递给他。 易名拿在手中掂了掂,摇头:“太小。” “那这个呢?” “太轻。” “再看看这个?” “……挑兵器做什么?” 林双儿震惊:“拜托大哥,你心真大诶,你看看街上哪个人没有武器,你难不成还想和他们肉搏啊!” 易名张了张口想说不需要也没必要,但看到手上的长剑是她反复挑选出来的,还是将话咽下。 “那就这个吧。”握紧手中的剑走向前台结账。 “慢着慢着,我也要买点东西!”林双儿说完将一个又一个小玩意儿一同放在柜台前,易名看着眼皮跳了跳:“你买这些要做什么?” 瞧瞧,鹰抓勾,麻绳,匕首……难不成她还想将有所参加武林大会的人绑起来不成? 林双儿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摇头晃脑缓缓道:“天机不可泄露。” 易名:“……” 随着武林大会的逼近,来清河镇的外乡人越来越多,关于这次大会秘宝的猜测也各不相同,其中支持率最多的是一个名为“千羽铛”的宝物。 “千羽铛是什么?”林双儿困惑。 易名小啄一口香茶:“那是黎羽山庄的镇庄之宝。” “镇庄之宝?!这么厉害?” “对,书上记载千羽铛是一个手环,上面镶了四颗玄铁打造的铃铛,虽是玄铁打造,却个个轻如羽毛,故名千羽铛。” “据说只要摇铃者配合心法将其摇响,任何人听到这个声音都会受其迷惑,丧失战斗力,普通人听到了直接七窍流血。” 听到这林双儿长大了嘴足以塞下一颗鸡蛋,想不到一个宝物能有这么大的威力,这不是铃铛,这是炸弹啊,一不小心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没了。 除此之外还听人说,这次武林大会除了能够得到秘宝,最重要的是黎家主会在参加武林大会的众人当中选一人,让他做黎家上门女婿。 虽是上门女婿,但黎家在这一带有钱有势,黎家主又只有一个女儿,也就是说谁娶了黎小姐,相当于整个黎羽山庄在将来都是他的,这笔买卖是稳赚不赔啊! 林双儿懊恼托着腮帮子一个劲儿摇头:“那完了完了,我们更没希望了……” “未必。” “怎么说?” “我打听过了,上届,上上届,以及上上上届的胜出者都没来。” “诶?”她有些意外,放着这么大的便宜不捡? 易名轻笑:“钱财乃身外之物,不是所有人都看得上,而且听说他们都已有家室,家庭幸福美满,唯恐在此次大会上被黎家主看上。” “其实不单单是他们,这次大会少了很多老面孔也是因为有家室,所以这对我们来说其实是件好事。” 经过他这一番开解,林双儿呵呵笑了起来,想不到被她撞上了这样的好事,旋即碰了碰易名的胳膊,朝他挑眉:“那你好好加油,争取成为武林第一,这样我拿到玉佩,你也可以抱得美人归,岂不是一箭双雕一举两得,美哉?” 易名闻言摇了摇头,不予回答。 …… 武林大会如约而至,大会擂台也已经搭建好,就安排在清河镇最大的南坊广场上进行,擂台前面是一片空地,此时此刻已经密密麻麻站满了人。空地前面有一条河,河对岸则是另一条街,许多妇孺小孩就站在河岸对面瞧这边的热闹。 大会开始之前黎羽山庄的庄主黎宏毅在台上发表了一番热烈的讲话,成功调动了大家的积极性,讲话的最后一个男子托着方方正正的木盒从台下走上来,停步到黎宏毅身旁,后者当着所有人的面将红布掀开露出隐藏在红布下的木盒,全场哗然,众人纷纷小声猜测这次的秘宝到底是什么。 林双儿心口随着红布揭开的同时猛地一缩,自来清河镇就出现的奇异感觉愈发浓烈,易名注意到她的异样立刻搀扶着她,语气中夹着浓烈的担忧:“怎么了?” 她一手捂着心口,摇了摇头,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台上的木盒,强烈的猜测噎在喉中。 只见黎宏毅从袖兜中拿出钥匙打开盒锁,将木盒打开,就见它如同俄罗斯套娃一般里面竟然还有一个箱子,以此循环三次,每次打开新的箱子周围都会热闹一分。 “黎家主,到底是什么宝贝用这么多箱子装着啊!” “是啊是啊!我们都等不及了!” 众人起哄,直到黎宏毅举起最后一个木盒时场下骤然安静,不论是千羽铛还是其他宝物,大家都不愿意错过这个机会好好见上一见,开开眼界。 随着黎宏毅将最后一个盒子打开,紧紧躺在盒中的宝物终于公之于世,林双儿压抑在心中的话脱口而出:“就是它!” 第二百九十六章 吃瓜 “就是它!” 就是那块玉佩,虽距离远看不清上面的纹饰,但一种神乎其神的怪异之感在心底疯狂告诉她那就是她要找的玉佩。 心底的异样渐渐消失,林双儿才舒了口气,但紧紧盯着黎宏毅手中的玉佩,他的话一字不落落入她的耳中。 “这块玉佩是黎某偶然间得到的宝物,相传这是千年前流传至今的神玉,常人佩戴可以强身健体,习武之人佩戴可以增进修为,重疾之人佩戴可以起死回生延年益寿。” 黎宏毅这番话如同一块巨石坠入河中,瞬间激起千层浪,部分人听到这块玉竟然已有千年历史,还能起死回生延年益寿都开始摩拳擦掌想要将其据为己有,还有人想着能够娶到黎家小姐也跃跃欲试。 “这次大会胜出者可以获得这块千年神玉,我宣布,第八十八届武林大会,现在开始!” 话音刚落,擂台两侧鼓声震响,一对又一对选手开始上擂台切磋,宛若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将自己十八般武艺都拿出来溜了一遍,让林双儿大开眼界。这些人里有舞刀的,有弄剑的,竟也有赤手空拳的……就算是作为外行人林双儿也看得出来,这次参加比赛的人的水平呈现两个极端,因为是随机抽组要看几分运气,有人对战的就是一个小喽啰,功夫兴许还比不上林双儿,三拳两脚就决出了胜负,当然也有两个旗鼓相当的高手对决,打了足足两盏茶的功夫都没能分出高下。 易名走了狗屎运,他就属于前者,三下五除二就将对手打趴下,取得了第一场的胜利,遇到这样的对手其实有一个最大的好处—— 能完美隐藏实力。 再拿那一对旗鼓相当打了两盏茶的高手来说,就算其中一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顺利晋级,但他为了赢第一场就已经将自己的招数几乎都使了出来,场下那么多双眼睛看着,林双儿看不懂记不下攻不破不代表别人不行,这对他之后的决斗很是不利。 回到客栈,林双儿看着字条上硕大的“王刚”二字,这是下一场易名需要对战的选手:“你对他有印象吗?” “没。” 今天大会第一天,一百多场,相当于是总共两百多人,就算这个数目比往届都要少,但能注意到每个人还是不容易。 林双儿耸耸肩满脸无所谓:“我也没有,那很可能是武功平平了。” 边说边将纸条还给他。 她想的其实不错,在大会上想要让大家在两百多人中记住他的名姓无非一种情况——“突出”。 “突出”有两个极端,一个是打得特别好的可以称为“突出”,依旧举例今天那对打了许久的高手,另一个则是打得特别奇葩的“突出”,比如打着打着临阵脱逃的,今天也不是没有出现。 “王刚”这名字他们都没有什么印象,想来就是资质平庸,掩盖在了茫茫人海中。 易名不置可否,径直回了房间。林双儿本来也要回房,但推开房门之际远远听到前方的客房内传来了吵架声——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秉着无聊吃瓜的心态,林双儿索性站在过道上光明正大的偷听,不能怪她,要怪只能怪这屋子不隔音,屋内女子的声音太大。 “你为什么不参加!你来清河镇不就是为了我吗?你为什么不参加!” 诶?参加什么?武林大会吗? 莫非是这个女子想要让屋里的人参加武林大会夺得第一,带着她从此过上幸福生活,可惜那人没有遂她的愿望,并没有参加? 那可真是太好了!林双儿在心底爽歪歪,疯狂给那不慕名利,视钱财如粪土的少侠鼓掌喝彩,如此一来他们就少了一个对手! “你又不说话?你平时不是很能说的吗?”女子撕心裂肺的声音结束,迎来的就是死寂一般的沉默,直到“啪”的一声脆响,想来是女子顺手将手边的瓷器摔了,“很好,落尘,算我瞎了眼了才会喜欢上你!” 哎呀呀,小姐姐别激动嘛,为了一个不喜欢自己的男人不值…… 诶?等会? 落尘? 那不是我师傅吗?! 林双儿怔然,反应过来后三步并两步跑向那间房间,还未靠近,房门就被人从里面打开,一个白色身影就从里面跑了出来,林双儿眼疾手快将她拦下,定睛一看:“黎安?真的是你!” 黎安听到熟悉的声音才抬起头,没料到眼前人竟然是林双儿,嚅嗫着嘴唇刚想说什么,目光又转向敞开的房门口,哼了一声推开林双儿跑了。 林双儿想去追,又想着屋内的人是自己师傅,纠结了一秒钟果断收回迈出去的脚步进了那间客房。 第二百九十七章 喝! 进了房间顺手将门关上,落尘的声音就从屋内传来,低沉沙哑带着些疲惫:“怎么又回来了?” 林双儿走进屋内,看到坐在窗边低垂下头的男人:“师傅,是我。” 落尘猛然抬头,看到林双儿时明显一顿,脸上划过一道不自然,但他很快收拾好自己的情绪,若无其事坐到桌边给自己倒了杯水。 林双儿看到一侧地上破碎的青花瓷瓶,越过它坐在落尘对面:“师傅,怎么回事,你又惹黎安生气了。” “大人的事儿,小孩少管。” “……我已经不小了。”林双儿一本正经地看着他,“师傅,黎安哪里不好了,你为什么不喜欢人家呢?” 林双儿掰着指头细细数:“你看,黎安性格好,又长得漂亮,重点是她还喜欢你,不惜一直追着你到汣陵,这种姑娘打着灯笼都难找!” 这简直就是林双儿心目中的完美师娘啊! 落尘苦笑一声,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却什么都不说,丝毫不表态。 “师傅,要不我去帮你把她追回来,你们俩……”再好好聊聊。 话未说完被落尘打断,他拍桌而起就往外走,林双儿冲着他的背影急忙喊:“师傅,你要去哪?” 回应她的依旧是沉默。 林双儿不放心,现在街上那么多江湖之人,唯恐他现在心情不好随便拉个武林高手揍一顿就糟糕了,连忙一路追了过去,但好在他并没有这么做,而是停在了一家酒馆门前,进去点了五坛酒。 林双儿坐在他对面,看着他大口灌酒秉着要将自己灌醉的架势心中堵得慌,她不是第一次见师傅喝酒,却是第一次见他如此疯狂的酗酒,满腹的疑惑在看到这一幕的时候仿佛得到了答案…… 五坛酒喝空后,落尘朝小二招了招手还想再点几坛,被林双儿及时制止:“师傅,我可没钱帮你买酒。” 闻言,落尘这才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露出了他们师徒重逢后的第一个笑容,久久他才悠悠道:“对啊,咱没钱……” 他虽被江湖尊称“盗圣黑手”,但实际上很有自己的原则,盗的都是贪官污吏,仗势欺人之人,得到的钱财也多拿去帮助穷苦人家,这就是为什么他受江湖人士的尊敬,但实际上两袖清风了。 “师傅,时候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走!回去!”落尘拍桌而起,摇摇欲坠,还是林双儿赶紧扶住了他,落尘毫不客气地将一条胳膊搭在她肩上,另一胳膊用力一扫将桌上歪七倒八的酒壶拂落在地,脆弱的酒壶瞬间碎了俩,他却似乎不知足继续大喊,“徒儿送为师回去!这破酒咱不喝了!” 林双儿:“……” 搀着醉成烂泥的落尘踉踉跄跄回到客栈,赶紧将人放在床上才如释重负一般抹了一把额上的热汗,随后向客栈小二要了碗醒酒汤,端来醒酒汤的时候,落尘还伸直手臂作干酒状,语气豪气万丈:“来!继续喝!” “……给你酒给你酒。”林双儿顺手将醒酒汤递给他,落尘现在完全醉了根本分辨不出这是酒还是汤,只知道一骨碌将其干尽。赶紧收回碗唯恐这人又把它砸了,又给他摆好体位盖好春被,看到醉酒之后落尘的脸,两颊酡红,嘴唇翕张似还在回味残留在口腔中的美酒滋味,她重重吐出一口浊气。 距离苏城一别仅三个月,可就在这短短三个月里师傅似乎变了许多,少了几分个性张扬意气风发,多了些沉稳沧桑,就连下巴处都开始长出青色胡茬,倒是越来越与她现代记忆中的师傅模样相似了许多…… 第二百九十八章 阴招 翌日林双儿起了一早,又找小二要了碗醒酒汤才推开落尘的房门,彼时落尘已有些睡醒的迹象,听到门口处的动静模模糊糊问了句是谁。 “师傅,是你亲爱的徒儿。”林双儿言笑晏晏走到床边,将床上的人叫醒,看到他眉头紧锁很痛苦的模样,想来是宿醉头疼,“师傅,快醒来,把醒酒汤喝了。” 落尘听到熟悉的声音才晃晃悠悠从浅睡中醒来,看到是林双儿,抬手疲惫地揉了揉眉心,将醒酒汤喝完后仿若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似的,只问:“你是来参加武林大会的?” “对。” “叶景云呢?” 林双儿撇了撇嘴有些不乐意:“师傅你怎么见面就提他啊?我才是你的亲徒弟呢。” 落尘闻言毫不掩饰脸上的不屑,道:“正因为你是我的亲徒弟我才知道就凭你那点功夫还想参加武林大会?肯定是他在帮你吧。” “不是。”她坦言,“我找了别人帮忙,叶景云不知道我来了这。” 落尘看出她脸上写着大大的“我不开心”四字,坐到桌边倒了杯茶:“来说说吧发生了什么伤心事儿,好让你师傅开心开心。” 林双儿:“……” 纵使觉得他这番举动着实可恶,但林双儿还是如实将关于玉佩的事说与了他听,最后恹恹趴在桌上:“师傅,你说我有没有把握拿到玉佩啊?” “你找来的帮手是谁?” “易名,你见过的,就是戴着面具的那个。” 落尘偏头想了想,对他确实有些印象,毕竟那张面具实在显眼,但不清楚对方实力究竟几何:“不好说,且看看他今天的表现吧。” 林双儿了然,两人又随意扯了一会儿话就准备下楼吃早餐,今天的比赛马上就要开始了。 “徒儿,等会儿。”落尘及时叫住她,林双儿脚步一顿,心中顿时敲起警钟,这人没事的时候绝对不会叫自己“徒儿”“徒弟”之类的称呼,叫了就说明绝对没好事! 果不其然,落尘立马绕到她身前伏低做小同她打着商量:“徒儿,你说叶景云不知道你来了?” “嗯,对啊。” “那要不你帮为师一个忙?” “……”林双儿看到他脸上诡异的笑容渐起,凉意直接从脚底钻上来,“我能说不要吗?” “不能。”落尘干脆利落的否决她,旋即开始同她讲自己的计划,林双儿听到第一句话就果断拒绝:“不行不可以我不同意!” “现在为师有难你不帮我?”话说的可怜又弱小,但师傅你能不能不要双手抱怀做出一副我不答应你决不罢休的架势来啊! 林双儿弱弱朝后退了两步,脸上表情极其纠结痛苦:“师傅,我觉得黎安挺好的啊,说实话其实我挺希望她做我师娘的……” 落尘想都没想就拒绝:“不可能,你趁早死了这条心吧。” “为什么?” 落尘有些不耐烦:“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胡说,你明明喜欢黎安,不然为什么她一走你就要去买醉!” “啧。”落尘被她逼问地有些烦躁,用力挠了挠头,“你就说你到底答不答应吧!” 林双儿冷哼一声,将话原原本本还给了他:“不可能,你趁早死了这条心吧!” 不等他的回复直接甩门离开。 落尘看着轰然紧闭的房门忽觉有些无趣,在原地停留了一会儿后还是转身回到房内继续躺着,做一条丢了动人动力的咸鱼。 气呼呼下楼的林双儿一屁股坐在易名对面,招来小二:“来两笼小笼包!” 易名听出她语气里的丝丝愤怒,有些讶然:“怎么一大清早就发脾气?谁惹你了?” 小笼包都是已经蒸好的,很快被端上桌,林双儿手持筷子直接戳在小笼包正中央:“没人惹我!”说完一口气连将两个小笼包塞到嘴里,化悲愤为食欲。 易名见她不想说没有逼问,只是在她看不见的地方眼睛往她出门的那个房间门看去,目光深邃。 吃过饭两人一齐去了南坊广场,虽然第一天有百余人淘汰,但是今天台下观众丝毫不比第一天少,大家都希望能够看到更加精彩的对决。易名的序号是七十二,也就意味着他的比赛是在下半场也就是下午,按道理二人根本不用这么早来,但林双儿秉承着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的态度还是硬拉着易名过来学习。 看了半晌,林双儿目光落在擂台上的精瘦男人身上,皱了眉:“这人是不是耍了阴招啊!” 第二百九十九章 左千亦 刚才那场对决,原本是白衣男子一直处于上风,眼见着出最后一招就可以赢得第二场比试了,却一剑刺空从高台上摔了下来。众人纷纷避让,直到黎宏毅的手下赶来检查情况,确认只是单纯晕了过去,众人才狠狠松了一口气,但是大家看向擂台上男子的眼神变得不再友善。 相较于林双儿的打抱不平,易名显得格外淡定:“对,就在刚才他右掌擦过他颈侧的时候。” “不是说好了大家只是切磋学习,点到为止吗?” “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更何况这次大会的吸引力这么大,不稀奇。” 道理都懂,但林双儿见到这样的情况就在众人眼皮子底下发生,还是忍不住气的后牙槽痒痒。 “小妹妹,你是第一次来武林大会吧?”左肩被人拍了拍,林双儿转头看去就见不知何时自己身旁竟然站了一个漂亮大姐姐。 她身着靛蓝劲装,腰身束着月光白腰带,显得她身材姣好,凹凸有致。脑后青丝用与衣服同色的发带挽着高高束起,尽显英姿飒爽,意气风发。 这人她记得,名叫“左千亦”,是此次武林大会为数不多的女侠之一,昨天林双儿在台下看的一清二楚,她挂在腰间的长鞭在她手中活灵活现,宛若游蛇,将一个高大魁梧的男人打得缴械投降,赢的众人喝彩。 巾帼不让须眉在她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让林双儿瞬间化身成她的小迷妹。 “对。” “难怪见到这种情况你会生气。”左千亦嘴角露出一个自信的笑容,“其实每届武林大会都会出现几个用暗招的渣滓,但你完全不用担心,这种人一般没什么真本事,如今大家都知道他耍诈自然会多多注意,那他想再动手就难了。” 林双儿这才放心下来。 “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 “林双儿。” 左千亦将她名字记下,又说了一下自己的名字,林双儿微微羞红着脸:“我知道,我昨天看了你的比赛,千亦姐姐你很厉害。” 左千亦听到自己被夸了,右手虚握拳抵在嘴边笑了几声,接着又看看擂台之上,说:“马上轮到我了,小妹妹有缘再见。” 擂台上又下来了两对对手后,左千亦终于上了台,她对战的是一个矮小精明的男人,林双儿知道这个男人最擅长的是速度,在第一场比赛上手锣一响,此人凭借自己的速度和身材优势如同一道闪电一般迅速绕到对方身后,给了对方措不及手的一击,很快就获得比赛的第一场胜利。 林双儿看到这两人对决,双手紧紧纠在一起,说实话她挺希望左千亦晋级的,一个漂亮性格好又武功高强的大姐姐谁不爱呢? 想到这,手锣乍响,比赛开始。 面对与其自己旗鼓相当的速度型选手,左千亦选择的是主动出击,她手持黑色长鞭直扫对方脚下,想要将他双腿缚住这样一来就算速度再快的人也无济于事,但男人看穿了她的计策,灵巧的避开了蛇一般的长鞭企图冲到她的面前—— 使用长鞭有一个缺点,不适合近战。 男人正是抓准了这个缺点,奋命想要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眼见着两人渐渐近了,林双儿眼睛都不眨地紧紧盯着擂台上,紧张得不得了。 只见左千亦脚尖一点整个人迅速腾空而起,在空中一个翻转落到擂台的台柱之上瞬间拉开距离,这一避险招势打得很漂亮赢得了不少喝彩,其中还属林双儿的最明显。 “哇!”她两手拢在嘴边大喊,“千亦姐姐勇敢飞!双儿妹妹永相随!千亦姐姐我要给你打电话!!” 易名满头问号:“电话是谁?” 林双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紧接着在两人之间画了一条虚无的线。 “什么意思?” 林双儿双手一摊,满脸遗憾:“这是我们之间跨越不了的千年代沟啊!” 在这一个小小的间隙,台上发生了巨大变化,男人踩住了长鞭的尾端,左千亦在那头咬紧牙关抵抗,忽的男人又出其不意松脚导致左千亦踉踉跄跄连连后退,男人眸子一眯见准了时机,迅速绕到她的身后要给她最后一击夺得今天的胜利。 “看招!” 千钧一发之际左千亦的声音响起,她整个人在空中转了个身,同时抬腿踢掉他手上的匕首,紧接着稳住身躯挥出长鞭。 男人左躲右闪再度绕开抵达她的面前,可谁知突然遭受棒击,整个人就这么不明不白输了。 是的,棒击。 林双儿在台下也看的错愕,想不到她手中的长鞭竟然可以变形成两根坚硬的铁棒? “那是什么武器啊,这么厉害?” 长鞭在于软韧,铁棒在于坚硬,这两个极端的东西竟然能交融在一起? “金刚蔓。”易名轻声提醒。 金刚蔓…… 曾经在灵川峰她听明电说过,他们在树林里遭到了金刚蔓的攻击,但她当时并不在场没能亲眼看过这种植物,如今一见只觉大开眼界。 林双儿啧啧叹道:“要是我能像她这么厉害就好了。” “想学?我可以教你。”易名的声音冷不丁响起,“虽然不可能短时间内达到她的水平,但是提高你的拳脚功夫还是绰绰有余的。” 林双儿闻言忙不迭点头:“好啊好啊!” 易名学着她之前的语气,双手一摊,满脸遗憾:“毕竟你现在的武功实在太差。” 林双儿:“……闭嘴。” 第三百章 师傅,你说什么? 下午易名对战王刚的时候,林双儿本正在一个劲儿向上天许愿保佑,却无意中听到身边人的谈话,惊得她无心他事。 “诶诶,我见到了,长得真漂亮啊!” “瞧你这样,到底见到谁了,口水都流下来了。” “当然是黎家小姐啊!” “黎家小姐……就是这次招上门女婿的那个?黎宏毅之女黎安?” “废话!除了她还能是谁?我今个儿见到她了,你不知道长得真的赛若天仙啊!如果我能得到黎老爷子的青睐抱得美人归那该多好啊!” “呸,就你那熊样?” 之后就是几声哄笑,此事了了揭过,但林双儿听到之后呆愣在原地一时间竟有些反应不过来。 因为之前从未往这个方向想过,什么上门女婿她也从未深究,一颗心都扑在了玉佩身上,直到听到这样一席话她才渐渐恍然—— 难怪她觉得清河镇这个名字有些耳熟,难怪她会在此遇到黎安,时至今日她才想起来清河镇不就是黎安的家乡吗?当初就知道黎安家境优越绝非等闲之辈,可万万没想到她竟然是黎羽山庄的大小姐啊!黎羽山庄是什么,有钱有势,黑白两道通吃,甚至与叶皇都有几分交情,难怪叶景恒这种以鼻孔对人的男人都要给她三分薄面,合着她林双儿是和一个大佬做了姐妹? 突然想起昨天偷听到的黎安的话,她说的是“你为什么不参加?你来清河镇不就是为了我吗?” 林双儿想起昨夜落尘买醉,在心底暗暗揣测,莫非师傅是因为…… 还在琢磨落尘与黎安的爱情故事,肩膀毫无征兆地被人拍了一下,回头一张银白面具就出现在了她的面前,林双儿再看看擂台之上已经换了一对人。 “赢了?” “嗯。” 林双儿拍拍他的肩膀,颇有种临危受命的意味:“好样的!那你在这里好好学习观摩观摩,我突然想起来我有点要事要办,先溜了!” 易名冲着她的背影问:“什么事?” 林双儿人跑远了,声音缓缓随风飘来:“牵媒的大事!” 等林双儿噗嗤噗嗤跑到客栈,二话不说推开落尘的房门的时候,才发现推不开,只能一个劲儿拍门:“师傅,是我双儿!” 里面无人回应。 林双儿透过门缝去看,隐约间嗅到了酒香,继续拍门:“师傅,我知道你在里面,你快开门,我有事要问你!” 见门依旧不开里面的人格外固执,林双儿清了清嗓子提高声音:“咳咳,好,师傅你既然不开门那我就在外面问了!” 眼睛透过门缝仍旧不见任何动静,既然师傅都不介意那她这个做徒弟的更不介意了。 “师傅,我知道了师娘的身份,原来她就是——” “进来。” 落尘面无表情的脸突然冒了出来及时打断了她的后话,林双儿缩了缩脖子哂笑,赶紧屁颠屁颠地从那条门缝里钻进去,并乖乖闩上了门,噗嗤噗嗤跑到师傅面前,看到桌上两坛酒,按住了他欲再度送入口的酒杯:“师傅,你是不是也知道黎安的身世?” 落尘懒洋洋看了她一眼,不屑地嗤笑一声,拂开她的手将酒一饮而尽,凉酒下肚他才悠悠道:“原来你才知道啊?”因为喝酒,他说话都有些大舌头。 “我这不是没往这方面想吗?”林双儿尴尬地挠了挠头,一直盼着对方当她师娘,但这么久了竟然连自家师娘的身份是什么都不知道,真是丢人呐! “那师傅是你因为担心黎安的爹娘不同意所以才拒绝她的吗?” 毕竟黎家家大业大,而落尘只是浩渺江湖中的一叶孤帆。 落尘果断否认:“错,我是根本就不喜欢她。” “你骗人,不喜欢她你还去喝酒买醉,这不是欲盖弥彰是什么?”林双儿看着桌上的酒,意有所指。 落尘睨了她一眼,不予回答。 林双儿见状双手一摊:“那好,你就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来清河镇?你明明知道她就在这,叶国那么大你去哪里不好,却偏偏选了这。” 话一出口,他动作微顿,继而再一杯酒入腹,勾唇一笑语气格外欠揍:“我凭什么要告诉你?” “因为我是你的亲人,我这是在关心你啊。” 不论曾经还是现在未来,师傅永远是她的亲人。 “呸!什么亲人,老子没有亲人,你不过就是我几十个弟子里的一个,还是最爱管闲事的那一个!” “师傅……你说什么?” “老子说老子没有亲人!你不过是我……” “胡说!你明明只有我一个徒弟!你为什么这么不爱说真话?你分明就是……”话未落音林双儿就看到落尘将手中的酒杯朝自己砸来,她下意识瑟缩一下赶紧侧过身子抬手护住自己的头,酒杯擦着她的发梢飞过,紧接着“啪”的一声瓷碎声在她身后响起。 “滚!” 落尘的吼声震响,林双儿委屈涌了上来,刚才如果不是自己躲得快,那酒杯就砸在她头上了,从小到大师傅都没有这么打过凶过自己…… “滚就滚!我也没有你这样的师傅!我师傅不会这么对我的!”说完直接夺门而出。 第三百零一章 对酒当歌 出门埋头跑了没几步就被人拽住手臂,抬头看到是易名,赶紧又低下头,甩开他的手,奈何他抓的紧不愿松开:“放开。” “发生什么事了?” 林双儿摇了摇头一副不愿意说的态度,易名见状没有再逼问,松开了手:“时间不早了,要不要一起吃点?” “谢谢,不过不用了。” 摆脱易名,林双儿闷头跑到了昨天那家酒馆,招来小二:“上酒!” 三坛烈酒摆在她的面前,林双儿扯开瓶塞直接仰头一口气咕噜咕噜往肚子里灌。 酒真是个好东西,热辣的酒顺着喉咙一直流入腹中,将纷纷杂杂的思绪点燃,整个人能得到难得的安宁。 只要醉了就什么事都不用想了,昨天师傅是不是也抱着这样的心态喝的? 一会儿的功夫,林双儿就干掉一坛,正准备开第二坛时酒就被人抢走。 “别喝了。” 林双儿当即拍桌而起,大着舌头愤愤道:“把酒还给我!”迎接她的是落尘阴沉的脸,林双儿的嚣张气焰渐小,恹恹坐回座位上,直接拿起另外一坛酒解开瓶塞,但仍旧被落尘收走:“回去。” “我不是你徒弟了,你没资格管我!”林双儿仰头瞪着他,瞪着瞪着眼眶再也承受不住眼泪,晶莹的泪珠夺眶而出,她胡乱抹了把泪,欲将酒夺来,几番无果索性扬手喝道:“小二,上酒!” “好,你真的要喝?那我倒要看看今天你是怎么死的!”落尘将手上的两坛酒放在她面前,一屁股坐在她手旁的座位,并回头对小二道,“十坛!” 不一会儿功夫,桌上地上摆满了酒壶,加上之前三坛不多不少正好十三坛。 “喝就喝!” 她说着直接拿过离自己最近的酒,揭开盖仰头畅饮,喝的又猛又急,清冽的酒水顺着她的嘴角淌落,衣服都湿了一片。 一坛喝尽,林双儿顺势再拿起第二坛,落尘抓住她的手,皱起了眉:“你醉死在这看我管不管你!” 林双儿推开他:“你不是我师父!我不用你管!” “好,要喝?”落尘被她这不在乎的态度惹怒连连点头,“那一起喝!”说完拿过面前烈酒不等林双儿开始他就先喝起来,他速度极快,干完一坛又一坛。 林双儿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上的酒,拍桌:“好!那咱们今天不醉不归!” “不醉不归!” “碰——” 两坛酒相撞,酒香四溢。 月上柳梢头,喝的醉醺醺的两人歪倒在桌上,还相互做着干杯的动作,小二走来脸上挂着歉意:“二位客官不好意思,小店打烊了。” “师傅……打烊了……嗝……该回家了。” “不回,咱们再喝!”落尘说罢举起手中的酒。 林双儿眼睛勉力睁开一条缝,摇了摇头:“不行的,你这样他们很难做生意……会扣工钱的!” “你怎么知道的?” “我啊?”林双儿指了指自己,嘿嘿笑了,“因为……嗝……我也是小二啊嘿嘿嘿……” 酒馆小二站在一旁听到这个醉醺醺客人的话赶紧点头:“是啊,二位客官还请不要为难小的。” “师傅,咱们回去喝……”林双儿撑着桌子摇摇晃晃站起来,一手指向前方,“咱们一醉方休!” “好,方休!” 见二人离开小二才吐了口气,唯恐他们像昨天那样临走前还砸酒瓶子,不对…… “诶诶,二位客官,银子,你们还没付银子呢!” 林双儿在腰际一摸,扯下什么东西拍在小二掌心,摆了摆手:“给给给,收好咯!宝贵着呢!” 师徒二人一人一壶酒摇摇晃晃走在人丁寥寥的大街上,嘻嘻哈哈没完没了。 林双儿靠在落尘肩上:“师傅……” “嗯?” “师傅……” “干嘛?” “师傅……” 落尘拍了拍她的头:“乖。” 林双儿抱着他的胳膊如同猫儿一般用脸蹭着:“师傅,师傅,我好喜欢你啊!” 落尘一脸嫌弃将她推开:“滚滚滚,我不喜欢你……” 她不依,继续死皮赖脸抱着落尘的胳膊,醉醉醺醺问:“那师傅你喜欢谁啊?” “黎安那个臭婆娘呗……” “嘿嘿我也喜欢黎安……” “那不行……”落尘再次把林双儿从身上推开,大着舌头嘟嘟囔囔宣布主权,“黎安是我的……” “那我喜欢叶景云……”林双儿撒开他的手又灌了一口酒,冲着平静无波的河面大喊,“叶景云!我喜欢叶景云啊!” “黎安!!” “叶景云!!” 两道声音在茫茫然夜空下回荡,夹杂着烈酒的浓香。 拟把疏狂图一醉,对酒当歌,强乐还无味。 第三百零二章 放手?不放! 等到林双儿再醒来的时候已经回到了客栈,她费力地睁开眼觉得还有些头疼,努力回想昨天发生了什么,但记忆停留在醉酒之后仅剩一片空白。 喝断片了,就连自己究竟是怎么回到客栈的都全无印象。 林双儿想起来去看看师傅怎么样了,刚出门就想起今天是武林大会的第三场啊,她还要去看易名比赛呢!如此想着瞬间腿拐了个方向,跑去易名房间门口拍门,刚拍两声门就开了,不等她开口,男子的声音就传来:“醒了?” 林双儿尴尬地挠挠头:“不好意思,我昨天喝了点酒……” “我知道。” “诶?你知道?” 易名点头,往屋内走:“昨天是我把你送回来的。” “我就说我怎么都不记得了呢,谢谢啦!”林双儿跟在他后头进了屋,“你什么时候比赛啊?” “现在都什么时辰了,早就比完了。” 林双儿满头雾水:“啊?现在什么时辰了?” “未时二刻。” 经过几天的角逐,今天只剩下五十四个参赛者,也就是共打二十七场,半天的功夫就可以搞定,现在都到下午,什么比赛都结束了。 她意识到这一点懊恼的拍了下脑门,找人帮忙竟然自己睡过头,林双儿你的心可真是大啊! “不好意思,喝酒误事喝酒误事啊。”林双儿坐在他对面,“那看你这样子应该是赢了?” “嗯。” 林双儿喜滋滋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可以啊兄弟,咱们离玉佩又进了一步!” 不过问题又来了,现在只有二十七人,接下来的比赛该怎么打呢?前三场一直都是以一对一的形式,二十七个人怎么分配? “那现在是不是有个人可以直接越过接下来的比赛?” 她猜测,眼下的情况应该是二十七人两两一组分成十三组,多出来的那人能够直接拿着幸运号码牌越过这场比赛。 “很有可能,不过我们还没抽签。” “那应该是明天现场抽签吧,不要紧张,放轻松,凭你的本事一定没问题的!”林双儿双手摊掌放在身前上下起伏,“来,跟着我一起做深呼吸,吸气——呼气——” 连续做了几个来回,林双儿看到易名不为所动觉得大佬可能一点都不焦虑,也就停了下来:“那既然明天现场抽签不能提前做准备你就好好休息吧,我再去睡一会儿。” 林双儿刚迈出两步,易名清冷的声音就从身后响起:“昨天那个男人是谁?” “男人?”林双儿突然被提问一下没反应过来,愣了愣才道,“噢,那是我师傅,其实你们以前还见过一面呢。” 就在被周华抓住的那个小屋里。 “哦,那我要休息了,你出去吧。” “……莫名其妙。” 等她除了房间并没有直接回去休息,而是转向了落尘的房间,彼时落尘已经醒了正在吃饭,嗅到诱人的饭香,林双儿直接拿手指在衣服上蹭了蹭就捻起一块肉放在嘴中,满足地眯起眼。 落尘看到她这傻乐的模样挑挑眉:“不气了?” “早就不气了。”林双儿低头对手指,“其实我也有错,我不应该逼你的,师傅对不起。” 披上“为你好”的大衣将自己的意愿强加在对方身上,这一做法林双儿向来不屑,可没想到昨天她就做出了这样的事。 如今酒醒了,人也冷静下来,回过头去想想自己确实不应该,每个人都有他们自己的做法,她没有立场去强求。 “没事,其实你说的也不错。”落尘夹了一筷子肉送入口中。 林双儿愕然抬头。 “徒儿,其实这个世界上很多事都不像你想象中的那样简单。” “师傅……你……” “喜欢又如何,你师父我整天过着刀尖舔血的日子,她呢,从小锦衣玉食被黎家捧着长大,她应该找一个与她门当户对能给她安定生活的人,但那个人绝对不是我。” “可那不是黎安想要的生活,她喜欢的人是你。”林双儿发表了不同的见解,“谁说大小姐就一定要找富贵公子,明明是相爱的两个人为什么要因为这些理所当然而分开,这样不难受吗?” “你还小,不明白也是正常。”落尘耸肩端起了毫不在乎的架势,“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这种事发生的还少吗?早就习惯了。” 林双儿看着他故作轻松的态度,觉得喉间一阵苦涩。 “而且仔细想想其实我们之间未必是喜欢。”落尘指着面前两道菜,语气深沉耐人寻味,“就好比这菜,如果你给一个天天吃萝卜青菜的人吃块肉,他会觉得那是人间美味,反过来也是一样的。” “在认识我以前黎安从小到大都没出过清河镇,而我在江湖中东西南北跑了几十年,我对她来说就像一块肉,是她从没见过的世界。她于我而言就是清爽可口的白菜,用来解解腻尚可,但长久以往总会觉得单调乏味。” 林双儿绞紧手指不知如何抉择,此时此刻她的脑子里仿佛有两个小人在打架。 全身雪白戴着天使光环的小人说:“师傅说的没错,你作为徒弟应该听师傅的话,毕竟师傅吃的盐比你吃过的饭都要多。” 嗯,好像是这么回事,电视里不也经常这么演吗?师傅这是爱的太深,所以愿意放弃自己成全对方。 身着黑衣背插翅膀的小人则抱臂摇头:“错错错!大错特错!爱就要大声说出来,畏畏缩缩像什么话!只要两个人在一起,方法总比问题多!” 嗯,好像也很有道理,俗话说得好,夫妻同心其利断金嘛! “不对!不对!爱就是放手!” “放个锤子!老婆都成别人的了,还谈个屁的爱!” “放手!!” “不放!!” 林双儿就在两个思想之中瞬间爆炸,当即拍桌:“好,师傅我答应你,帮你这一次!” 随即想了想,又给自己找条退路,毕竟她喜欢变卦打脸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不过我把丑话说在前头,如果……” “如果你帮我这一次,为师可以考虑帮你去把玉佩偷回来。”落尘抢先回答,随后一脸诧异的模样看着她,掏了掏耳朵,“刚刚你想说什么来着?如果什么?” 她瞬间换上狗腿的笑,绕到落尘身后给他捶肩捏背:“没有如果,没有如果,师傅,我的玉佩就交给你了!” 第三百零三章 投票 如果有了堂堂盗圣黑手的帮忙,那千年神玉岂不是囊中之物? 林双儿暗啾啾地搓手,趁热打铁问他有什么计划能够溜进黎羽山庄取得玉佩,落尘却摇头晃脑一个劲儿直道“天机不可泄露”。 “师傅你不会是骗我的吧?” “你想想看,黎老头把神玉拿出来做大会的奖品,肯定很多人都盯着,现在去偷简直就是找死,咱们不妨再多等几天。” 细想之下似乎有些道理,看到他胸有成竹信誓旦旦的模样,林双儿只得安安心心将小心脏吞回肚子里,以不变应万变。 告别了落尘,林双儿决定回房间再好好补眠一番,躺在床上晃晃悠悠间发现身上似乎少了些什么,猛地坐起身将自己从上到下摸了个遍。 最后一脸痛色:“糟了!” 二话不说原路返回去落尘房间:“师傅,你看到我的香囊了吗?” “香囊?”落尘瞥了眼她的腰间,“那个丑不拉几的香囊?” “……对。” 落尘想起曾经因为香囊自己受过的委屈,不由幸灾乐祸:“怎么,这回自己弄丢了?” 林双儿鄙夷:“真的不是你偷的?” 他立马举起双手以示清白。 林双儿纳闷了,根本不知道自己何时将香囊弄丢的,只得又去易名房间找。 “易名,是我林双儿。” 正要推门而入,里面就传来易名呵斥的声音。 “不要进来!” 易名给她的感觉一直都是翩翩公子温润如玉,从未见过他情绪波动这般大,吓得她一顿直接收回了放在门上的手。 “易名,我是有事想问你。” 回答她的是里头传来的细微吵闹声,声音不大,但能够听出来是两个男人。 林双儿不由吐槽自己来的太不是时候了:“既然你忙那就算了,我晚些再来。” “何事?” 刚走开两步,门就开了,循声回头看去,易名已经斜倚在门框上似笑非笑地朝她这边看来。 除了一袭黑衣领口处有些凌乱,其他与往日无二,仍旧戴着那张冷冰冰的银白色面具。 “你没事吧?” “你这是在关心我?” 易名答非所问。 得,这么能贫就铁定没事。她赶紧问了一下香囊的事。 “就是那个你一直挂在腰间的香囊?” “对对对!” “没有。” 糟了糟了,该不会是昨天喝醉酒的时候弄丢了吧?那该去哪儿找啊!果真是喝酒误事,喝酒误事! 林双儿懊恼了一阵最后还是只能在现实面前低头做孙子,乖乖循着昨日的记忆将香囊找回来,那可是叶景云亲手秀给她的,万万丢不得。 奈何昨天不论是南坊广场的擂台还是街上的酒馆,那都是人流量极大的地方,一直寻到夜幕降临都没能瞧到香囊的影子。 回客栈的路上林双儿一路低头扣着手指,那背影疲惫又懊恼。 从汣陵千里迢迢来清河镇,每当她想叶景云了就把香囊拿出来瞧瞧,睹物思人,却没想到香囊竟然被她弄丢了…… 思及此,她右手打了一下左手,左手又打了回去,反复几次最后只能仰头叹息。 本来还不觉得,如今香囊不见了,思念更甚了…… 就算再不愿意承认,但事实就是林双儿找了整宿,问了许多人都没有打听到香囊的下落,只要一想到许是被人当垃圾一脚踹进河里了,林双儿心肝脾肺肾都抽疼。 那里面还有一个金锭子呢!!!她省吃俭用都不舍得花的金锭子啊!!! 等到天亮林双儿与易名再去擂台的时候,她眼下挂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 易名看到她眼睛都挣不开的模样,虽然心疼但还是不由想笑,在两种情绪中纠结表情格外怪异:“你昨晚是去做贼了?” 林双儿有气无力地朝他翻了个白眼,想说这可比她做贼熬夜蹲点还要累。 想起了什么,他脸上划过不敢相信:“你该不会就是为了那个香囊吧?” “对啊……”说到这,打了个大大的呵欠,困得眼泪都要流出来的。 “那香囊有何名贵之处吗?” 当初他注意到了那个香囊,轻轻扫了一眼就知它做工粗劣没再细究,着实想不到她竟然会为了个不值钱的香囊找了整宿。 林双儿痛心疾首:“里面放了个金子你说名贵不名贵?” 易名:“……” 在两人讨论离家出走的香囊时,黎宏毅在众人的目光中走上了擂台,台下瞬间安静下来,上百双眼睛盯着他想知道今天的比试规则是几何。 “昨日已有二十七位大侠顺利通过第三场比试,今天的比试依旧采取两两对决的形式。” “二十七人怎么两两打啊!” “是啊,黎庄主该不会是算错了吧!” 台下有人发出质疑。 黎宏毅直立于擂台之上,两手成掌压了压,示意大家平息,继续道:“老夫昨天连夜接到急书,得知有位大侠也想参加此次大会……” 什么?有突然冒出一个对手? 林双儿听到这个消息,就想撸袖子打人,哪有比赛半道上加选手的!谁家选秀节目这么选准被水军一口盐汽水喷死! “那怎么行!这不公平!” “是啊!不公平,大家都是从第一场打过来的!” 对!不公平!不加! “大侠们稍安勿躁。”黎宏毅面对众人的质疑表现的很是淡定,颇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架势,“老夫认为,剩下的二十七名大侠已是众人之中的高手,若这第二十八位能够赢过高手,他的实力也无可厚非。” 好像是这个道理…… 黎宏毅继续道:“不过考虑到其余二十七人连打了三天着实辛苦疲惫,所以老夫决定,这场比赛他对战二十七名大侠中的哪一名,由众人投票决定。票多者则为今天他的对手。” 这个法子好! 这个方法得到大家的一致赞同,接下来就是投票阶段,很简单很方便的举手投票,由黎宏毅报名字,台下众人举手决定,一人一票,全靠自觉。 不过大部分人还是格外自觉的,当然林双儿除外。 易名?举手!让易名打得他落花流水! 左千亦?举手!用长鞭抽得他!用棒子打他! 耍暗器的家伙?举手!让你走后门,就等着从台子上摔下来吧! 林双儿暗啾啾的想着,双臂抱怀坐等好戏。 一盏茶的功夫,统计出投票结果,黎宏毅脸上挂着淡淡笑容。 “根据在场大侠们的投票,老夫宣布——”黎宏毅举起手中写着名字的白纸,洪亮的声音在广场上空环绕,“冯尊对战叶景云!” 耶! 诶? 啥? 叶景云?!! 第三百零四章 好久不见 “我、我是不是听错了?” 林双儿奸计得逞的笑容还凝固在脸上,此刻笑的比哭还难看。 易名转头看向她,苦笑着:“我倒希望是听错了。” 可世界上会有几人叫“叶景云”,而那“叶景云”还恰巧来了清河镇参加武林大会出现在他们面前。 听到这话,林双儿彻底笑不出来了。若说开心吗?是有的,他为了她来清河镇参加武林大会,夺取玉佩,这份感动必不可少。但开心之余更多的还是担心,担心自己也担心他。 前者是因为两人分开之后她有意给自己留出私人空间,所以就算计划参加武林大会夺取秘宝也只拜托了易名,而非叶景云。现在叶景云来了,这件事铁定是藏不住了,不知道事后这男人会不会生气。 后者则是他对战的不是别人,正是上一局靠耍阴招获胜的小人冯尊,在场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他不是个好角,在擂台之上会有所防备,但叶景云不知道啊!大家也正是抓住了这一点才一致投冯尊的票。若叶景云没什么本事,着了冯尊的道儿输了,是他自找苦吃;若叶景云很厉害因为冯尊的阴招输了,与他们而言是少了个劲敌,怎样都不吃亏。 想到这林双儿捏了捏拳,目光不断在周围扫视,想看看叶景云是不是就混在人群当中,寻了两圈下来无果台上人已经打了三组,她愈发焦急。 “如果这个叶景云真的是你老相好,凭他的本事十个冯尊都不在话下。” 易名看她在人群当中挤来挤去着实不忍,开口提醒了一句。 若放在平时林双儿铁定信了他的话,乖乖站在原地看打架就成,可俗话说得好君子易处小人难防,冯尊这样喜欢搞小动作的小人最是防不胜防,万一一不小心中了他掌心的药再好的本事也无济于事,上一局的白衣大侠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吗? 重点是这个投票里还有她的一票啊一票! 你说说你,让你不遵守规则,让你瞎凑活,这下好了,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林双儿在心中不断腹诽自己。 “方才黎宏毅进了这家客栈,如果没猜错他此刻就和叶景云在一起。”易名指向一旁挂着两串红灯笼的客栈。 那是南坊广场附近最大的客栈“珍味楼”,也是涨价最快最高却仍旧抢手至满客的一家客栈,原因只有一个,位置好。能够直接趴在窗子边观看擂台处的比赛,绝佳的观赛点,谁不喜欢? 林双儿听到这话没有犹豫,拔腿就往珍味楼方向跑,沾了武林大会的光,此刻早已过饭点但珍味楼已经满客,尤其是一楼大堂,吃饭喝酒的一个不少,林双儿走到柜台前:“兄弟,你看到黎家主往哪儿去了吗?” 账房先生看了看她,觉得着实面生:“你找黎家主有何事?” “我朋友和他在一起。” “那你不应该找你朋友吗?问黎家主作甚?”账房先生显然是没有将她当作好人,觉得她前言不搭后语格外引人怀疑,警惕之心重了一分,“我可告诉你,这些日子找黎家主的人可多了,找他做生意的拉关系的开后门的我都见过,你今天要是不给我一个能说服我的理由,我是绝不会告诉你黎家主在哪的!” 嘿,这掌柜的挺有原则的啊,可是掌柜你真的想多了,我就是想通过他找叶景云而已…… “算了算了那我不找他,你直接告诉我叶景云在哪里就可以。”顿了顿,林双儿又不确定地问,“你……认识叶景云吗?” 哪知话一落音,就得来掌柜毫不客气的嘲讽:“小姑娘你真是越说越离谱了,还想找战神王爷?你怎么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呢?” 林双儿额角滑落两滴冷汗:“大哥,战神王爷是叶景恒……” “啊,是吗……”掌柜尴尬地挠挠头,后不耐烦地摆手,破罐子破摔,“不管你找谁,我都不知道!” “你……”林双儿正挥起拳头要吓吓他,余光之处就瞥见一抹身影,收了拳化作恶狠狠的警告,“你给我记着!”说完就提起裙摆上了楼。 一口气直上五层楼直接将她最后一点气力榨光,双手叉腰呼哧呼哧喘着粗气,真搞不懂叶景云住那么高做什么,不知道爬楼很累的吗!正在专心致志吐槽时迎面传来一道冰冷的声音,带着嘲讽与鄙夷:“林双儿,好久不见。” 第三百零五章 你是电!你是光! 理顺气的林双儿终于挺起腰杆,目光轻飘飘落到面前的女子身上,脸上云淡风轻,但实际内心早已涌起惊涛骇浪。刚才在楼下瞥见的身影就是楚清辞,看到她林双儿就能断定,此“叶景云”就是彼“叶景云”。但他会来清河镇打比赛也就算了,她想破脑袋都没想明白叶景云为何会将楚清辞带在身边,怎么地,怕路上孤零零的无人作伴? 瞧瞧眼前这小美人儿,相较于在赤麟阁见到她那会儿漂亮了许多,一声杏色入群衬得她雪肤花貌吹弹可破,相较于自己失了血色的脸和两只硕大的黑眼圈,楚清辞真真是用芙蓉如面柳如眉来形容也不为过,看来这段时间和叶景云在一起她心情格外不错啊,一张小脸愈发俏丽起来。 思及此,林双儿胸口处的郁结更甚,连带着语气也不友善。 “让开。” “怎么,不需要的时候将人甩开,如今后悔了又想找回来?林双儿,你想的这么好怎么不上天呢?” 呵,老娘上天下海的时候你早就成了泥巴不知道护哪棵草去了好吗?更可况老娘什么时候说过不要叶景云了,就算不要也轮不到你! 林双儿在心里将楚清辞狠狠吐槽了一通,挺了挺胸,拿出正宫的架势:“让开,我有事找他,耽误了唯你是问!” “他早就不想见你了,而且现在正和黎庄主谈话,你觉得以你的什么身份配进去见他?”楚清辞双臂抱怀,睨着她,眼中不屑不加丝毫掩饰,“三王爷的亡妻?林家的弃女?还是来路不明的女子?” 这些话像是一根一直卧在林双儿心口的针,细细利锐的刺痛,能够忍受,却又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她一个残酷的事实—— 就是因为她才害的大家错过了寻找三王妃的最佳时机,如果不是她隐瞒身份,如果从祖宅回来就及时告诉大家自己并非三王妃,三王妃根本不会死。 想到这,一时之间林双儿不知如何回答。 “想起来了?”楚清辞挑眉,瞟了眼窗外,嘴角勾起浅淡的笑,“快轮到你的新欢了,还不赶快下去看看?” 随着她的目光看去,左千亦已经上台甩她的鞭子了,易名就排在她下一场。 罢了。 “等会你告诉他,冯尊是个小人很会出阴招,尤其是要注意他掌上容易抹药。”说完往紧闭的房门处望了两眼,还是选择下了楼回到广场上。好歹对方是来帮自己的,昨天就因为她醉酒没能看比赛,若今天再错过,林双儿都过意不去了。 回到台下时左千亦的决斗已经接近尾声,一个假动作绕到对方身后长鞭一甩直接缚住对方双脚,高大的身影轰然倒地。 易名对战的也是一名用剑的男子,手锣敲响,那名男子抢占了先机处处压制易名限制了他的发挥,将他直逼出比赛场地之外,林双儿本不知道飞到何处去的心听到周围人倒吸一口凉气急忙回了神,就看到易名正借助轻功跃起回到了擂台中央。 “啧啧啧真险啊!” “就是啊,他可是我目前预想的人里发挥最稳定的,如果就因为刚才那一下输了可真是可惜。” 林双儿一颗心提了起来:“刚才发生什么事了?” 一个背着大刀的男人跟她解释:“小姑娘你没看到啊,刚才那一下真是险,眼瞅着不是被剑刺中就是出圈,那个戴面具的大侠差一点点就输咯!” 另一个男人则面露遗憾地摇头:“我觉得凉了,今天这个易大侠好像不在状态啊……” 凉了?不行不行,不能凉! 林双儿转眸紧紧锁定在擂台之上执剑的二人,易名在台上一直处于下风,对方的几招都是险险才避过,那一刻她仿佛看到玉佩小可爱和她挥臂说再见,万万不可以! 双手拢在唇边,喊:“易名!打啊!你今天的饭都白吃了?!” 此话一出,方才跟她讲解局势的两个男人纷纷惊恐诧异的看着她,偶有听说易名易大侠身边确实跟着一个小姑娘,却没想到那个小姑娘竟然就在自己身边。再回头看台上,正好舞剑的易大侠也朝这边看来,距离太远加上戴着面具根本不知道他面具之下是何模样,但是他的下一招直接惊掉了在场人的下巴。 只见黑色挺拔身姿腾空而起,衣摆如花瓣般四散,剑花如雨下,密密匝匝朝刚才一直压制着自己的白衣男子刺去,后者平静的面容之上出现了慌乱,细看之下众人发现易名使出的那些招式竟然皆是对方刚才用来对付他的,而且比起原主,易名用的更加熟练巧妙,更加如鱼得水! 两个人的角色似乎瞬间颠倒,这个反转赢得了满堂喝彩。 “好样的!不愧是我看好的易大侠!” “易大侠,让他看看你的厉害!” “易名加油!你是电!你是光!你是为你的神话!我只爱你!you are my super start!” 台下叫好声四起,单独独林双儿的最为独特,说着大家听不懂的话,但那又怎么样呢,大家知道那是在给擂台上头戴银白面具,身着黑衣手执黑剑的大侠加油鼓劲就行。 局势反转很快就落下定局,易名最后大爆发将白衣大侠打出了比赛圈,成功取得进入第四场比赛的资格,台下一片欢腾叫好。但广场上愈是热闹,就显得客房之内愈发冷清。 叶景云站在窗边,目光紧紧追随着那个在台下欢呼雀跃的女子,脸色阴沉的可怕。 第三百零六章 对战现场 “景云,马上就轮到你了。” 因为他是刚加入比赛,所以直接排在了最后一组,易名的比赛结束也就意味着比赛已经过半。 “叶公子,那老夫就现行告退了。” “多谢黎老帮忙。” “公子说笑了,凭叶公子的能力,打入前十是没有问题的,老夫不过做了个顺水人情。”黎宏毅捻了捻青白交错的胡子,离开了房间。 叶景云不为所动,继续站在窗边看台下的人山人海。 “景云,刚才双儿姐姐来过了。” “此话当真?”都说女人变脸如翻书,殊不知男人变脸也可以,这不,叶景云闻言惊喜回头,脸上的阴郁顷刻消散,连带着桃花眸亮了两分,“那她怎么不进来?” 亏自己在这里生了半天的闷气,原来双儿早在之前就来找过自己了。 楚清辞善解人意的笑笑,没人注意到她眼底一闪而过的失落:“许是知道你与黎庄主有事商谈才没有进来吧。” 确实有这个可能。 “那她有说什么吗?” “双儿姐姐说等会你要对战的冯尊手上好耍虚招,只要专心攻他的双足,定能获胜。” 闻言,叶景云脸上浮现出抑制不住的愉悦,抬脚就要往门外走,被楚清辞一个箭步拦下:“景云,你要去找双儿姐姐?” “嗯。” “景云,清辞与双儿姐姐同为女子,自然更知晓对方心意,清辞觉得你不如赢得了这场比赛再去找她也不迟。” 叶景云盯着她的眼睛,似在斟酌她的话究竟可不可靠,毕竟楚清辞之前说过什么做过什么他还记得一清二楚。 虽然他不比楚清辞通晓女子的心思,但双儿似乎就是这种人,许诺云云都不易作数,真正能打动她的只有看得见摸得着实实在在的东西,比如金锭子,比如与易名一样成功进入下一场对决。 再加上现在两人之间还存在间隙,当初答应过她若非她愿意,绝不会再去主动打扰她。 想到这叶景云还是回到了窗边。 …… 原本心中藏了一个名为“楚清辞”的疙瘩,想不清叶景云为何来清河镇还要将她带在身边,但方才细细想了一番发现她自己不也同易名孤男寡女两人待在一起这么久么,这么一想小小的不快乐也就平息了,打消回客栈补觉的心思,想看完叶景云的对决再说。 等台上陆陆续续下来了六对江湖大侠,就看着日思夜想的男人摇着折扇上了台,林双儿不由眯眼,思绪似乎一下子被他拉到从前,似乎很久没见过叶景云用折扇了,当初在灵川峰他就是握着折扇,气定神闲,仿佛执掌乾坤。那人站定后朝人群这边看来,时下已经正午,太阳明晃晃暖洋洋的在头顶上挂着,落在他身上,映着他唇边的笑意如初春嫩芽轻柔美好,连带着漂亮的桃花眸仿佛落满了星星。 立在场下,望向台上许久未见的男子,心中的那片湖水随着他唇畔的笑容微微泛起涟漪,但出奇的没有想象中的激动难捱,思念成海,只静静观望着面色不变。 在听到今天有个名为“叶景云”的大侠走后门参加比赛,众人难免对他的身份与实力产生了好奇,如今终于见到本尊上场,颇有些超出大家预料,四周此起彼伏的吸气声就是很好的代表,女子们纷纷娇羞捂脸,就连一些男子都不由看得双眼发直。 来武林大会的人不乏模样气质上乘的,但两者兼具者不多,两者俱佳者更是寥寥,叶景云就数寥寥之一,瞬间赢的一大堆小迷妹。 林双儿看着这一个个的花痴暗暗摇头叹息,完全忘了当初犯花痴流鼻血的人到底是谁。 冯尊也上了台,看到对方竟然是翩翩君子的模样不怀好意地转了转手腕,那就让大家看看翩翩君子如何被他从云端打到尘埃! 手锣“镪”的一声响,冯尊作为有过几轮武林大会经验的“老前辈”瞬间抢下先机,手执双刀架在身侧,在空中留下两道白色残影,冲到叶景云身前。后者面对迎面而来的两柄钢刀,后仰避开后及时翻身退到另一边。 不给对方喘丨息的机会,叶景云一记扫腿直击对方下盘。 这其实也属一个惯性思维,遇到手舞双刀的对手第一反应就是此人的弱点在于双足,虽然会防备他的刀,但只要他露出一丝破绽,对方就会想尽一些方法打掉他的武器、攻击他的下盘,冯尊就是抓住了众人的这一思想,眼下也是如此,遭到叶景云的一击后再空中翻了个滚,叶景云眼疾手快一脚踹飞他右手的钢刀。 锋利无比的钢刀瞬间飞到擂台柱上,发出“铮”的一声响,入木三分。 冯尊点起轻功想要飞掠过去将刀取回,叶景云速度快于他抢在他的前头,挡在他与钢刀之间,见时机来了冯尊当即出掌,叶景云偏头避开抬腿要再次攻击他的下盘,就见他眸光微闪心道不妙,常年的作战经验告诉他此处一定有诈,下意识借助轻功腾空而起,踩着钢刀更上一层落在台柱,低头看向台上的男人时眸色晦暗。 离开之时他瞥见对方手中朝他撒来了白色粉末,多亏了他的警觉及时屏住呼吸,才免了将粉末吸入,虽然不知道粉末的作用究竟几何,但一定是不利于他作战的,想到这,叶景云从台柱上一跃而下,藏青衣袂迎风飘飘,距离拉近的同时手腕翻转折扇展开朝对方袭去。 冯尊立即抬起左手,以刀抵挡,两者相撞擦出星星火光,冯尊抵不住对方的力道,根本无回旋之地地输了这场比试。 这场比赛赢得了大家的一致认可,林双儿也松了一口气。 易名站在她身侧,低声询问:“回去?还是去找他?” 林双儿没回答,直接用行动告诉了他自己的答案。 那边叶景云下台朝这边走来,想同她说两句话,方才在台上看到她和易名在一起就觉得心里不舒服,吵架归吵架,但是不能和别的男人在一起,更不能让别的男人钻了空子,却在听到众人讨论声时生生停下了步伐。 “真是厉害啊,竟然躲过了冯尊这小子的迷药。” “对啊,刚开始看他一直在攻击冯尊的下盘我还以为他一定输了呢,没想到他这一招声东击西把我们都给骗过去了。” “看样子那位叶大侠不像是个普通人,本还以为冯尊会用迷药胜过他,却没想到竟然让他给赢了,看来这武林真的是人才辈出啊!” 原来大家都知道冯尊喜欢耍阴招给人下迷药? “景云,双儿姐姐走了。”楚清辞的声音在身侧响起。 叶景云抬头穿过茫茫人海朝前方看去,那一高一矮两道背影渐行渐远刺痛了他的眼,口中苦涩难言,所有闷气仿若砸在棉花上无处发泄,只得紧了紧握着折扇的手,往反方向离开。 第三百零七章 强求不得 “他和一个女人一起走了。”易名回头看了眼同她汇报。 林双儿面不改色:“那又如何?我不是也和你走在一起吗?” “话虽这么说,可人还是不一样的。”易名说,“叶景云是个什么样的人,多喜欢花楼与女人,我想你比我要清楚。” 林双儿看都不看他继续往客栈方向走,只口中轻轻吐出一句评价:“你这种挑拨离间的手段太低级了。” “你想多了,我只是在提醒你,他不是什么好人,不要被他骗了。” “那你大可放心好了,我现在很理智。” 易名闻言轻轻笑了,林双儿抬眸一瞪:“你笑什么?” “既然理智,那方才着急着想将冯尊的手段告诉叶景云的人是谁?难道不是你?” 她眼中闪过一丝被识破的窘迫与慌乱,但很快被她的掩盖过去,冷哼一声,抬高了音调,语气满是不屑:“你想多了,我这么做都是为了我自己,毕竟这样我得到玉佩的几率多了一层不是?” 易名不置可否:“随你怎么解释,总之记住我的话就好了,毕竟像你这种藏不住心事的人很容易吃亏。” 林双儿对此嗤之以鼻。 嘁,挑拨离间。 ……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叶景云与楚清辞刚到酒馆大门口,早在店内等待多时的明电就喊着“爹爹”急忙跑了过来,跟在他身后的是风雨雷三人。 曲雨上前一步询问:“爷,您打的怎么样?赢了吗?” 明电凑到叶景云身边,光明正大挤走了一旁的楚清辞,笃定道:“二姐这还用问吗?爹爹出马肯定没问题!”继而扬起脑袋望着他,满脸求表扬的神色,扬起了下巴,“爹爹,我们找到双儿姐姐了!她就住在两条街外的悦来客栈!爹爹我们现在去把双儿姐姐找回来吧?”但快乐还没维持三秒,整张小脸就垮了下来,因为叶景云只揉了揉他的头就抬腿迈进了酒馆,板着一张脸没有多余表情。 “爹爹?” “明电乖,景云很忙的,现在就不要让他分心了。”楚清辞学着叶景云的动作揉了揉他的头,笑的大方又温柔,并未多做停留说完也进了酒馆,明电伸长脖子看着爹爹正夹菜吃饭,那模样神情与往日无二,又冷又淡,着实不明白刚才他为何会有那一举动。 挠了挠小小的脑袋,满头大大的问号,他们千里迢迢来清河镇不就是为了找双儿姐姐吗? “客官,这是您要的酒。”小二将一壶小酒放在桌上。 叶景云扫了眼手旁的酒壶,朝断雷使了个眼神,后者心领神会从钱袋中取出一粒碎银放在桌上,小二一愣,满脸不可置信:“这位大侠,这是……” 断雷解释:“赏钱。” “谢谢各位大侠!”小二惊喜,想不到这桌人出售如此阔绰,将碎银捏在手中,朝为首的男人躬了躬身,“那大侠们慢用,有事再叫小的就成。” “慢着!” “大侠可是……大侠!”小二未说完,一只手已经袭向他的衣襟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取走了他藏在衣服里的香囊,他下意识喊了一声。 叶景云来回翻看着手上的香囊,看到上面熟悉无比的凌乱针脚与双云二字,本就严肃冷峻的面容越来越黑,都快赶上锅底了,众人疑惑间就听他的声音响起,低沉又寒冷:“这个香囊为何会在你这?” “这……这是……”小二被他身上散发出的寒气震慑,一早准备好的说辞忘在脑后,牙关直打颤。 “说!” “是、是小的捡到的……” “唰”一下折扇一甩,折扇边缘瞬间出现四片薄韧锋利的银白刀片,抵在他的下颌,不等手持折扇的男子再问,小二已经嚷嚷出了真相:“大侠饶命,是一个姑娘,是一个姑娘用它来抵酒钱的!” “里面的东西呢?” “藏起来了,是一个金子,我把它藏起来了!” 问出真相,叶景云才撤了扇,看向断雷抛下一句“你跟着他将东西拿回来”就带这香囊阔步离开酒馆。 悦来客栈?好,那他倒要当面问问她为何要用这个香囊来抵酒钱! 等叶景云带着满腔疑惑到达悦来客栈时,只在大堂一个不起眼的角落看到了易名,想都未想便疾步走过去:“她呢?” 易名抬眸轻飘飘扫了眼风风火火来此处的男人,又轻飘飘将目光挪开:“你找她做什么,她现在不见得想见你。” “她想不想见我,轮不到你做主。” “后院。” 得到答案,叶景云疾奔后院,轻而易与见到站在墙根处的三人。 是的三人,除了林双儿,还有落尘与黎安。 三人似乎正在聊些什么,只见落尘说着说着将手搭在林双儿肩上,轻轻施力就将人带入怀中,扬言道:“我们师徒俩两情相悦,要不然老子才不会做出收徒弟这种又蠢又累的事呢!” 黎安反驳:“胡说,她喜欢的明明是叶景云才对!” “不信?双儿,你告诉她。”落尘紧了紧怀里的人。 叶景云紧紧盯着落尘臂弯中的人儿,握着香囊的五指不自觉收紧再收紧,暴露了他内心的紧张。 “呃……黎安,对不起……感情这种东西强求不得……” 呵,好一个强求不得。 第三百零八章 拆了一桩婚? 林双儿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跑到后院来了,她的本意只想吃饱喝足后赶紧回房间补眠休息的,完全没想到落尘会突然来找她,尤其是还不待她问个清楚就被他带到了后院,紧接着就瞧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黎安。 林双儿心里咯噔一声,看出了落尘面容之上的不怀好意。 黎安显然没想到落尘真的会出来见她,看到来人时脸上绽放出明媚的笑容,与往昔一样,纯粹又直率,将心底的喜悦毫无保留的展现出来。 她跑到落尘面前,兴奋地将怀揣在心中的好消息告诉他:“落尘,你也可以参加比赛了,只要你参加我爹看到你的实力,他一定会让我嫁给你!” 因为叶景云的中途加入打破了武林大会的规则,让原本失去希望黎安想到了这个计策—— 她身为黎羽山庄,也就是这次武林大会主办方的女儿,想开后门简直是分分钟的事,如若不行大不了一哭二闹三上吊,总而言之言而总之,这是一次机不可失失不再来的机会,只要落尘加入大会,以他的能力一定能拿到不错的名次,到那时他们就能在一起了。 落尘听到后无动于衷,轻飘飘甩下一句:“你放弃吧,我不会打的。” “为什么……你真的不喜欢我吗?你不喜欢我又为什么要来清河镇呢?” 许是被这句话问烦了,落尘耐心被她磨光:“啧,你到底烦不烦?我到底哪里做的不够明白让你一直抓着这个问题不放啊!我喜欢的一直只有我徒弟,我来这也是为了她。”说到这,他一把将林双儿捞了过来,“我们师徒俩两情相悦,要不然老子才不会做出收徒弟这种又蠢又累的事呢!” 黎安已经不是第一次被落尘毫不留情嫌弃烦,也不是第一次听到他说不喜欢自己,但就是这样林林总总相加的无数次,让她红了眼眶。 “胡说!她明明喜欢的是叶景云才对!”指着林双儿,眼见着泪水就要夺眶而出。 对对对,我很专情的,我喜欢的是叶景云! 林双儿在心里一个劲儿点头附和,勾着她肩的落尘紧了紧手臂,附在她耳边从牙缝中挤出两字:“玉佩……” 闻言,林双儿心里一万匹草泥马奔腾而过。 当初落尘拜托她的事情就是关于黎安的,可这人做什么不好偏偏要让她来与他假扮小情侣?活生生将能光着膀子一起下河洗澡的纯洁到不能再纯洁的师徒关系染上了金灿灿的颜色,林双儿心里有苦说不出,毕竟落尘答应了她,如果此事成了定帮她将玉佩偷到手,于是乎,堂堂盗圣唯一弟子,为了一块玉佩而折腰。 落尘等不及了又催促了她,直接伸手在她腰际掐了一下,林双儿想呼痛,但被他的眼神生生吓退,只能握紧拳头强压下心头将他狠狠按在地上揍一顿的冲动,露出一个歉意的笑容:“呃……黎安,对不起……感情这种动起强求不得……我和叶景云那早就是过去式了。” 林双儿觉得这是自己说过的最无耻的谎话了,俗话说得好宁毁一座庙不拆一桩婚,她现在做的这是啥缺德事儿啊…… 黎安不信:“你骗我的对不对?叶景云分明也来了清河镇。” 落尘又推搡了她一下,林双儿才像是被挤牙膏一般继续解释:“腿长在他身上想去哪都行,我十天前就来了清河镇,如果都这样了还说我们是一路人,那会不会有些勉强?” 黎安很快就找到矛盾点,反问:“可你和落尘也不是一起来的清河镇啊!” 林双儿挠了挠头:“有种东西叫书信传情嘛……” “书信传情……”黎安将这四个字来回咀嚼,眉梢越皱越紧,最后眼眶再也承受不住,流下两行清泪,“可是……” “够了,哭哭哭就知道哭!事已至此爱信不信!”落尘看着她的眼泪觉得无比烦躁,喝了一声直接拉着林双儿离开,离开之际嘴上还止不住碎碎念念,抱怨自己的心烦与生气云云。 黎安站在原地,落尘的话就像炸弹,让她心口最后一道防线轰然倒塌,泪水决堤,哭声再也压抑不住。 …… “真的没问题吗?” 落尘毫不在乎:“小姑娘一个,哭一顿就好了。” “我问的是师傅你真的没问题吗?” “我能有什么问题?” 林双儿看着面前吃面的男人撇了撇嘴懒得反驳,这个时间点了才吃饭,刚才肯定是去忧心黎安的事情去了!分明这样了还要和她扯什么菜啊肉啊的大道理,荤素搭配才是最健康营养的不知道吗,真是愚蠢! 落尘总碗里抬起头来:“你于其有空担心我不如好好想想你自己。” “我?”林双儿指着自己,纳闷,“我又怎么了?” 他提醒:“叶景云不是来了吗?” “哦,我们俩的事等玉佩拿到再说吧。”林双儿起了身,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笑的谄媚,“而玉佩这件事就得看你啦,师傅加油!徒弟我看好你哦!” 第三百零九章 信念感! 回到客栈的林双儿倒头便睡,企图将前一晚通宵熬夜找玉佩浪费的精力一次性补回来,等到醒来的时候天际出已经泛着青蟹色,这个点明天武林大会的出场顺序应该出来了,思及此她风风火火跑去找易名打听消息。 易名早就猜到她会来询问情况,纸条就直接摊在了桌上,林双儿一进门就能看到:“李大锤?”她偏头回想了一下,脑海中似乎有点印象,“就是那个用大锤的男人?” “不错。” 李大锤人如其名,他的武器就是握在双手两个巨型大石锤,每次那石锤一砸,擂台都能震三震,林双儿从第一场比赛起就开始担心这个擂台会不会因为他砸出两个大窟窿。 “他好像很厉害啊……”想到他一身健壮凸起的肌肉,林双儿的小心脏就扑通扑通跳的直发怵。 易名煞有介事的点头附和:“我也这么觉得。” “不不不,大佬,你不能这么觉得!”林双儿连忙阻止,“这打架最需要的是什么,武功吗?能力吗?武器吗?” 易名看着她,看着两片薄唇一张一合,十分好奇接下来会有什么惊天动地的话从她的小嘴里蹦出来。 “要我说啊……”猛一拍桌,“都不是!” “哦?此话怎讲?” “虽然那些东西也很重要,但是最最最重要的是信念感!”林双儿漂亮的杏眸睁的又圆又大,亮晶晶的,“你一定要坚信自己能赢,如果你都觉得对方很厉害,如果你开始你就觉得你要输了,那你可就真的输了!”她看着他,眼中似乎就藏着她所谓的“信念感”,一种势要说服他信念感。 易名不置可否的点头,就听林双儿继续道:“你听说过铁杵磨成针的故事不?那就是传说中信念感的力量!” 林双儿倏地凑近,双手搭在他肩膀上,颇有种临危受命的架势:“我相信凭你的本事一定可以赢的!” 易名不由庆幸自己此时此刻戴着面具,很好的遮挡了他脸上几乎要绷不住的笑意:“我觉得你说得对。” “那可不。” 紧接着林双儿和他商讨了一下对付李大锤的计策,她觉得对手最危险的就是那对大石锤,但那也正好是他的弱点所在,叽里呱啦分析了一通下来,后知后觉一直都是自己在说,作为明天擂台上的主力输出的易名还盯着自己一言不发,抬起双手在他面前晃了晃:“诶诶诶,回神了回神了,我知道我长得倾国倾城美若天仙,但你也用不着这么看着我吧?” 易名面露歉意:“不好意思。” “你刚才在想什么呢?想的那么出神。” “在想明天的比赛。”易名目光转到纸条之上,“明天叶景云和左千亦同一场。” 听到这,林双儿心跳似乎漏了一拍,但很快就被她摆摆手带了过去:“管他们做什么,眼下最重要的应该是怎么打赢李大锤才对。” 易名偏头想了想,说出了自己的建议:“我觉得方才你说的信念感说的挺好的。” “……是吧。”林双儿嘴上附和着,私下碎碎念,大哥,有自信是好事,可是它不能当饭吃啊。 就听见易名继续建议道:“不如这样,明天比赛的时候你再把这些话喊几遍,时刻提醒鞭策我,我觉得这比其他战略技巧都要来的直接有效。”顿了顿,继续道,“就像今天一样。” 吼两嗓子就行了?虽然觉得不太靠谱,但是今天易名被对手碾压的时候好像就是吼两嗓子打赢的,或许他的性格真的是需要旁人时刻提醒鞭策?林双儿食指拇指摩挲着下巴反复思考他话里的可信度,最后拍桌:“好!没问题!” 吃完饭后,易名提议教她点功夫顺便消食,被后者摆手拒绝了:“不用了,明天你要对战李大锤责任重大,还是好好休息保存体力,不要把精力浪费在我身上了,早点休息!” 说完自己双手放在身后晃晃悠悠出门消食去了。 只是她消食消着消着就走到了珍味楼,看到面前这灯火通明的建筑,停下了步子,选了处干净的地坐下就开始支着腮帮子发呆,什么乱七八糟的事都想,毫无逻辑。 初来汣陵时还想做一个行侠仗义的女侠客,一袭白衣飘飘,手持长剑,专门对付江湖上那些为非作歹之人,可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之后,渐渐觉得女侠客太危险,不如平平淡淡的小日子来的舒心,就好比眼下东奔西跑,整天都提心吊胆一不小心就会沦为某人的砧上肉,就格外怀念曾经简单的日子。小时候调皮捣蛋,趁着师傅睡觉剪他头发,与小九一起爬树掏鸟窝,诸如此类的事样样没少干,远远谈不上惊天动地,但格外让人满足。 等玉佩拿到手,离安稳自在的小日子就不远了。 想到这,嘴角不知不觉间上扬,显露出主人内心的愉悦与轻松,就像此刻迎面抚来的晚风,细腻又柔软,直到被一声又甜又脆的童声打断。 “爹爹你看!是双儿姐姐!” 第三百一十章 莫名其妙 “爹爹你看!是双儿姐姐!” 甜嫩嫩的童声打断了她的思绪,还未回头看来者,一个小孩已经迈着小短腿跑到她面前,扑了一个满怀:“双儿姐姐!我好想你啊!” 林双儿低头看着怀里毛茸茸的小脑袋,眼底之色柔了又柔:“明电好像又长大了许多呀。” “是吗?”明电闻言大眼睛一亮,又噗嗤噗嗤跑到叶景云面前,问,“爹爹,我是不是又长高了?” “嗯。”叶景云随口敷衍着看都没看他,目光始终落在树下女子身上,白天都是远远见她还不觉得,如今这么一看才发现她气色似乎有些不太好,珍味楼门口挂着的大红灯笼的暖色烛光照在她身上,还是难掩她脸颊处微微的凹陷,看的他一阵心疼。 这么多天了,她的身子还没好起来吗? 叶景云走到她面前,想到白天发生的事,嚅嗫着嘴唇想说的话压抑在嗓子里,薄唇一张一合,只吐出二字:“好巧。” “不巧,我是来找你的。”暗啾啾皮了一把的林双儿心情大好,她虽然没有料到就在这遇到叶景云,但确实是来找他的。 没想到她会承认的这么爽快,叶景云有些意外:“找我有事吗?” “听说明天的比赛你的对手是左千亦?” “嗯。” “那你小心一点,她的长鞭是金刚蔓做的,还能变成两根铁棍很厉害。” 叶景云不着痕迹地皱了眉:“此话当真?” “怎么,九王爷不信我?”林双儿听到他的质疑,不怒反笑:“呵,那请问我骗九王爷您有什么好处吗?” 听到她左一个“九王爷”右一个“九王爷”心里格外不舒坦,闷气撇过头:“没,就是不知道你告诉我这些做什么?你不是应该希望易名赢吗……” 原来他在纠结这件事? 明白过来的林双儿噗嗤一笑:“多一个人多一分胜算不是?我们都知道这块玉佩就是你丢失的那块,也是我要找的那块,如果你拿到了不就等同于我拿到了?” 这句话的意思是,两人的东西可以共享?可如果是这个意思,那她白天与落尘说的那番话是什么意思,还有那个香囊又为何意? 叶景云表示他不明白了,想了想,问,“那我送你的香囊被你放哪去了?” 林双儿眼睛眨也不眨:“不小心弄丢了。” “是弄丢了还是拿去抵银子了?” 被他这句话直接气笑:“里面还有一个金子呢,我再怎么缺钱也不至于把香囊一并当了吧?” 谁知道你是不是讨厌我所以才将香囊都拿去抵钱了呢…… 叶景云在心底腹诽一句。 可现在再仔细想想发现好像这确实不像是双儿会做的事啊,依照她这么贪财的性子,怎么会直接将金元宝拿去抵饭钱?这是吃了满汉全席吗? 林双儿不知道他肚子里的弯弯绕绕,倒是发现了他话中的疑点,抱着双臂挑了挑眉:“你是不是见过那个香囊了?” 叶景云被她这么一问有些不敢与她直视了:“……对,那个小二告诉我你拿它来抵酒钱了。” 林双儿恍然,磨了磨牙:“我说怎么一直找不到呢,合着是那个小二骗了我!一定是我和落尘去喝酒的时候不小心交出去的,那小二怎么这么没职业道德呢!” 嗯,是挺没职业道德的。 叶景云附和地点头,但随即一愣,眯了眯眼:“你和落尘一起去喝酒?” “对啊。” 眼中危险的光芒更甚:“该不会是还喝醉了,醉到连香囊都分不出来?” “啊……好像是这么回事……”不知为何,林双儿觉得自己突然有些底气不足,连带着说话的气焰都低了下来。 “好啊林双儿,在我还没来的时候你竟然背着我做了这么多事。” “有什么问题吗?”林双儿懵懵懂懂地看着他,“我们以前不也喝过吗?” “我们和他能一样吗?” “怎么不一样?不都是人吗?合着你是多了一个眼睛还是多了一条腿啊?” “……好,很好。”他被她这番大无畏的话激怒,奋力甩袖,“那你继续和他喝酒去吧!” 林双儿看着他的背影,满头问号:“莫名其妙……” 第三百一十一章 小迷弟 第五场大赛如约而至,从大会伊始到现在只剩下十四个人,两两一组分成七组,易名第三组,叶景云第五组。 比赛越接近尾声,场上的选手实力就越高,大家也不约而同纷纷开始猜测这一届的武林第一究竟是谁。 易名原本的支持率就排在较前的位置,他前几场发挥虽然没有其他大侠那般出彩,让人眼前一亮,但他在场上稳如老狗的操作赢得了一大批死忠粉。第四场比赛他起初虽然被对手压制,但后期的翻转超强的学习模仿能力无一不在说明他本身的实力超群,更是直接将他推上了准第一的高度。 林双儿听了一耳朵大家的猜测,一刻也不敢马虎地跑来告诉易名:“你看,大家都觉得你有希望,所以你也要放轻松。” 易名站在台下,一袭玄色广袖长袍配上面容之上的银白面具,给他的气质增加了神秘色彩,但就是一个这样让人捉摸不透的男人听到她的话偏头一笑,目露揶揄,若有所指的朝一个方向看了两眼:“你倒是坐得住。” 林双儿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再回过头来时脸上带着危险的笑容,磨牙:“大哥,你哪只眼睛看我坐下了?我分明一直都是站着的。” “你要是有心情呛我倒不如想想之后怎么打赢李大锤吧,下一个可就轮到你了。” 易名两手一摊:“我不是有信念感吗?” 大哥,信念感这东西真的不能当饭吃。 林双儿后悔给这个地主家的傻儿子扯这些不着边际的话了,至今听到“信念感”三个字从他嘴里冒出来,不由感到羞耻直捂脸:“走吧走吧,快去台下候着。” 第四对选手已经打了有一阵了,作为即将上台的易大侠确实应该去准备准备。 易名走后,林双儿的目光就不住往叶景云那边打量,鄙夷地嘁了一声。 和楚清辞挨得挺近的啊,看样子挺开心的啊,昨天却和她三句话说不到一块,最后还直接给她看脸色甩袖走人? 呵,等比赛结束她就去把香囊拿回来,然后狠狠的蹂!躏!它! 不多时轮到易名了。 林双儿明显感觉到李大锤上台的时候,擂台都承受不住似的抖了三抖,看到他对面的易名显得弱小可怜又无助,着实替他捏了一把冷汗。 比赛开始,林双儿率先双手拢在嘴边奋命大喊:“易名!你是最棒的!打他个措手不及!” 一秒…… 两秒…… 三秒…… 全场一片寂静,显得林双儿这声叫喊声格外突出,她脸瞬间红的彻底,赶紧低头抠头发以掩饰尴尬。 易名闻声目光转来,看到人群之中低头做鸵鸟的女子,心情没来由的愉悦起来:“开始?” “等会等会!”李大锤赶紧摆手,“易大侠,俺有话对你说,俺从第一场比赛就开始关注你了,俺叫李大锤,是你的仰慕者!” “俺一直觉得你很厉害,尤其是上一局易大侠你竟然可以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学会对方的招数,你简直就是俺心目中的武林第一!想不到俺竟然有一天能够和大侠你一起成为对手。” 诶?什么情况?这个李大锤竟然是易名的小迷弟? 得到这个发现林双儿先是一惊随后便是一喜,既然是对战小迷弟那能不能给你的爱豆开个后门让他顺利晋级啊? 相比起林双儿,易名则始终端着一副淡然处世不争不抢的态度:“都是侥幸罢了。” “易大侠谦虚了。”李大锤挠了挠自己的头,有些不好意思,接着对他抱拳,“易大侠,请赐教!” 李大锤这个人看上去忠厚老实,憨头憨脑的,但实际上他的实力不容小觑,能够顺利躲过他的大石锤则万事大吉,可若躲不过,只要被轻轻锤上一锤,一般人就很难再有翻身之地。 因为石锤体积过于巨大,易名所使用的的武器又不是什么惊世骇俗能够削铁如泥的旷世宝剑,若真要硬碰硬,易名丝毫不占上风。 林双儿在台下看着易名不断左右躲闪李大锤的两个大石锤,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进行攻击,眼见着小半盏茶的时间过去了,易名连出几招皆被对方的大石锤挡下,她的担忧愈甚。 拨开人群挤到离擂台近一些的地方,大喊:“易名!你就是武林第一绝世高手!现在把他打趴下!” 回应她的是擂台上发出的巨大声响,这一声加油呐喊没增长自家的实力反倒让对方更加发怒,李大锤两个石锤同时砸在场上,两道雄厚的内力顺势打出,将易名逼得连连后退。 林双儿呼吸一紧:“易名!” 话音未落,易名一个空翻避开那两道来势汹汹的攻击,勉强落到一旁。 身旁有人摇头啧啧叹道:“这怕是悬咯!” “是啊,就算撑过了这一场,之后的比赛也怕难。” 林双儿杏眸一瞪:“我这个粉丝还站在这,你们就当着我的面说这些丧气话,真的好吗?” 虽不明白她为何将自己形容成“粉丝”,但她的大概意思他们还是理解了,摊手无奈道:“姑娘,我们知道你支持易大侠,我们其实也支持他,可事实就是如此啊。” “胡说,上一局他到最后不一样反败为胜吗?你们就走着瞧吧!” “姑娘,这局和上一局性质不一样,上局对方也是用剑,招式融会贯通容易许多,可这一局对方可是用两个大石锤!就算招式学得再惟妙惟肖,可剑刺不穿石头啊。” 林双儿哪能不知道这一点,可既然抽到了这样的对手,就算跪着也要走完啊! 随着时间的推移,易名虽然几次被李大锤逼到擂台边缘,但幸运的是都能够逢凶化吉,这一局大抵是易名打得最久的一局,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两人还在擂台上对峙,但虽然战线拉得格外长,可林双的心中的担忧反倒弱了许多—— 李大锤弱下来了。 他的武器是两个大石锤,攻击力虽大,但格外消耗体力,因为易名迟迟没有机会进攻一味选择躲避,很快他的体力就消耗殆尽,对决越到后面,他的攻击力就越不如前。 易名瞅准时机,耍出了一个漂亮的剑花,在李大锤的阻挡之下,长剑准确落在他的颈项,两人中的优胜者总算产生。 “想不到你因祸得福,竟然就这样轻轻松松赢得了比赛。”待易名下台,林双儿撞了撞他的胳膊,脸上笑意盈盈,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她赢得了比赛呢。 易名眸子闪了闪,轻轻一笑不置可否。 第三百一十二章 被掉包了? 不知不觉今天的比赛已经到达尾声,叶景云依旧是最后一组,当他与左千亦上台时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左千亦的表现一直很出色,加上她是眼下唯一一个仍然留在武林大会的女侠,模样又属上乘,大家对她的印象很是深刻。叶景云更甚,身份背景强大到竟然能让武林大会开了先例,光明正大开后门参赛,胜过冯尊之后大家不由对他接下来的比赛好奇,如果他没能拿到一个优秀的名次,那简直是啪啪打脸。 手锣声响,左千亦长鞭在身侧一甩,破风声让人发憷:“哼,不要以为你开后门加入武林大会你就是第一,在这个擂台上,还是要拿出真本事来说话!” 叶景云以扇击掌,身姿挺拔,不卑不亢:“左小姐,开始吧。” “不见棺材不落泪!看鞭!”左千亦长鞭一甩如雨一般朝对手迎面落下,动作干练爽快,无半分花架子,一招一式都直攻对方的薄弱之处。 叶景云直接向后翻转一圈躲开第一波攻击,落地之后眸光一闪提起轻功转身朝对方掠去,林双儿掩在袖中的双手握紧成拳,双眉悄然耸起,心里五脊六兽,不知道他接下来要做些什么。 只见他身姿极为矫健的穿梭在长鞭的残影间,借助长鞭之势整个人腾空一跃便如一道蓝光,以快到无法想象的速度朝她袭去,左千亦暗道不妙,迅速扬起双手,软韧的长鞭已然变成两根铁棒被她牢牢握在手中。 等的就是这一刻。 叶景云唇角微扬,露出计谋得逞的浅笑,掌腕翻转折扇顿开,只见扇端四片刀刃闪着寒光,蕴含着内力向她击去。 左千亦见眼前划过两道白光,这个走后门不被她看在眼中的对手就朝后退去落在她的对面,两人之间保持着一段安全距离。 落地的同时,手中的铁棍“啪”一声断成四节,左千亦整个人愣在原地,又是心疼又是害怕,两种情绪反复交织。 她的武器可是金刚蔓,竟然就被眼前男人轻而易举截断,其内力雄厚可见一斑!她这才意识到自己真是太小看对方了。 没了武器的左千亦如同折了翼的鸟儿,本事再高也难以施展,叶景云没给她还手的机会,直接将她逼出比赛圈。 反应慢了半拍的她在后退过程中慌乱抵挡,毫无章法,漏洞百出,没顾到自己已经站在擂台边缘之处,重心不稳整个人向后倒去,如果不是叶景云眼疾手快将她扶稳,没人能够预料到从高台之上落下后脑勺着地的结果会是什么。 这场比赛以叶景云三招胜出划下句号,台下众人皆是目瞪口呆。 “啧啧啧,真不懂的怜香惜玉,要赢就赢嘛,竟然还把人家的武器给毁了,可惜咯。” 易名在一旁摇头叹息,后知后觉身旁一直有道目光注视着自己,夸张地拍了拍自己小胸脯,“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林双儿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抚摸着下巴凑近了他细细打量,像是要透过这张面具看到他的真实面貌,等他再次催促下来,她才迟疑道:“你是不是被掉包了?” “哦?此话怎讲?” “我总觉得你跟平常不一样,不,不对……”她又皱起眉摇头,“你有的时候不论是说话语气还是办事方式,都让我觉得你不是你。” 易名给她的感觉一直都是温润公子,谦谦如玉,就算是要表现出他的心疼也绝对不会用这种吃瓜看戏的架势,说出方才那番话。 易名听到她此番话来了兴致,好整以暇看着她:“噢,如果我不是我,那你觉得我又是谁呢?” 林双儿目光在他身上不断扫视,将脑海中的猜测过了一遍又一遍,有一个答案呼之欲出却仿若变得遥不可及,捉不到摸不透。 见她这幅呆呆的样子竟然真的在很认真的思考这个问题,易名忍不住笑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其实没必要纠结那么多,我就是我,而且我现在不会害你不是吗?” 林双儿闻言无奈的白眼一飞,怎么说的好像他一直算计着要害自己似的。 叶景云与左千亦是今天的最后一组,因为今天的对战场次只有七场很快就结束了,眼下离午餐时间还有些距离,林双儿索性去那家酒馆将香囊拿回来。 第三百一十三章 未来姑爷 “请问您是叶景云叶公子吗?” 叶景云是第一次来清河镇,比赛结束后有些空闲时间正好到处走走逛逛,顺便寻一家口味不错的酒楼解决一下午餐问题,却没想到逛着逛着被一个小姑娘拦了路。 断雷常常跟着自家王爷到处吃吃喝喝,就连王爷逛醉花楼都没将他落下,更遑论现在了,所以当断雷看到眼前娇小玲珑的小姑娘时,眯了眯眼,凑到叶景云耳边低语:“爷,你什么时候又惹来了烂桃花,可千万别被娘娘知道了。”他口中的“娘娘”指的自然是林双儿。 叶景云二话不说抬手就将扇骨打在他头上,懒得解释,只看着面前根本没任何印象的小姑娘点头:“正是。” 小姑娘闻言朝他盈盈一拜,徐徐道:“叶公子,我家小姐想请您去酒香楼一聚。” 原来是个传话的小丫鬟。 断雷问:“你家小姐是谁?请我家爷吃饭总要报上姓名吧。” “左家小姐左千亦。” “噢~~”断雷拉长了尾音满脸揶揄地看向叶景云,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欠打模样,“原来是今天和爷对打的左小姐啊~~” “正巧赶了这么久的路,马儿还没好好洗个澡,断雷……” 断雷秒怂,低下头灰溜溜退到一旁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爷,属下什么都没说。” “还请叶公子今日午时来酒香楼,我家小姐会在那儿等你。”小丫鬟说完再度朝叶景云一拜准备离开,断雷收到主子的眼神指示,忙问,“你家小姐请我家爷吃饭做什么?” 小丫鬟抱拳,扬了扬下巴:“自然是感谢你家公子今天的仗义相救咯!” “那还请小丫头回去告诉你家小姐,她的好意我家爷心领了,但是这酒香楼我们是不会去的。” “为何?” 叶景云答:“举手之劳罢了。” 是个人看到有人要从台子上摔下来都会努力拉一把吧?更不要说左千亦差点摔下台是他造成的,如果见死不救那岂不是太没人性了? 不打算再和她在浪费时间,叶景云打算再去前头瞧瞧,小丫鬟见他们竟然要走了,那小姐岂不是一个人孤零零坐在包厢里? 思及此,连连上前,抬起双臂挡住他们的去路:“慢着,你们不能走!” 见对方软的不行竟然来硬的,断雷抱臂抬了抬眉:“小丫头,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们就是这样跟人道谢的?” 小丫鬟不怕他,直接推开他走到叶景云面前照样神赳赳气昂昂地抬起了下巴看着他:“你必须去!” 叶景云以扇击掌静静站在原地,不抬步离开也不与她争辩,一副“我就不去,看你能怎么着”的赖皮模样看的小丫鬟心急跺脚,最后气的直言:“实话说了吧,因为你胜过了我家小姐,我家小姐才会请你吃饭的!” 叶景云纳闷,他胜过那么多人,却还是头一次因为比武获胜被请客吃饭,怪异。 “这是什么道理?” 小丫鬟双手叉腰,豪气出声:“我家小姐说了,谁能打赢她,谁才能做我家姑爷!” 话一落音,断雷极为不给面子的捧腹大笑,看的小丫鬟的脸青一阵白一阵:“岂有此理!你这是什么意思!”哪有人做下人是这幅没上没下的样子!若不是看在他是她家未来姑爷的手下,她早就想揍他了! 断雷笑的眼角泛泪光:“照你这么说,你家姑爷岂不是早就从街头排到街尾去了?” 左千亦虽然挤进前十四名,是一个可观的名次,但依照她的本事,就算他家王爷没来,她也不可能拿下今年的武林第一。在比赛之前他们做过一些功课,深知左千亦不是第一次参加武林大会,可她却从未拿下过第一,这么一来依照小丫鬟的说法,左家早就不缺姑爷了吧? 见对方竟然赤果果的嘲笑她家小姐,小丫鬟又羞又怒:“哼!你们别不识好歹!我家小姐请你们吃饭那是看得起你们!” 莫非左家也是个很有名气的家族?叶景云在脑海中搜索了一下有关左家的信息,但最后只有一片空白。许是眼界不同的原因,有名望的家族不少,可是皇天之下莫非王土,在他们眼中真正能称得上大家的恐怕只有黎羽山庄,他能够认出柳家很大程度上都是因为苏城离汣陵近,听得多了罢了。 想到这觉得没有意思准备离开,衣袖就被人扯了扯,断雷小声催促道:“爷,爷……” “叫爷爷做什么?” “……爷你别闹了,是娘娘往这边来了。”断雷示意他朝前方看去,就见林双儿朝他们迎面走来,许是百无聊赖正踢着碎石子玩,“爷,这就是缘分啊!娘娘昨天还专程来提醒爷说明娘娘心里还是有爷的,现在竟然又遇见了,打铁要趁热爷你赶紧将娘娘追回来啊!” 第三百一十四章 误会加深 叶景云也见到她了,昨天晚上两个人虽然不欢而散,但他也觉得着实不应该,双儿既然那么坦然地承认了她与落尘一起喝酒的事,那其中是不是有些误会,眼下时机正好一次性将问题问个清楚,兴许这么一来两人就能和好如初了。想到这些日子自己夜夜孤枕难眠,不由怀念卧榻之侧有美人在怀的温暖。 叶景云也见到她了心头大喜,他承认今天的对决他有赌的成分,他在赌林双儿昨晚同自己说的话有几分真几分假,不得不承认在看到左千亦的长鞭变成铁棍时内心是极为畅快的,以至于横竖两刀就将对方的武器截成四段,比赛胜利的喜悦远远不及意识到林双儿是关心自己时的惊喜,不然他也不会优哉游哉出来逛街了。 或许断雷说得对,趁热打铁兴许这么一来两个人就能和好如初了,想到这些日子自己夜夜孤枕难眠,不有怀念卧榻之侧有美人在怀的温暖。 但不等他行动,林双儿身侧男人的身影直接止住了他的动作,叶景云看着那个男人眯了眯眸。 是落尘。 原本林双儿是自己一个人去酒馆的,不料半道上遇见了落尘,后者听说她的破香囊竟然是在她喝醉酒的时候稀里糊涂交出去了,毫不留情的哈哈大笑了半天,最后仗义地决定跟她一块儿去,毕竟当时和她喝醉酒的人就是他,而且若到时候那个无良小二不肯认账,他还能好好教训他一顿不是。 却没想到就是这么阴差阳错的让叶景云撞见了,他瞬间想起在客栈后院听到的话,负气地手背在身后不去看她。 林双儿本也是不开心的,方才去酒馆小二竟然毫不犹豫地承认了香囊确实在他那,不过那都是一天前的事了,之后被一个男子发现就将其抢了回去,当她问小二那个男子是谁时,小二摇摇头表示不清楚,只知他们是一大帮子人,有男有女,有大有小,男子似乎已为人父,因为有个小孩一直喊他“爹爹”…… 听到这林双儿就知道男子是叶景云没得跑了,除了他还有谁会宝贝一个香囊呢?原来他早在之前就已经将香囊拿走了却不告诉她,害得她白跑一趟,这么整人真的好玩吗?亏得她还愧疚了那么久! 这会儿她见到他本想好好问个清楚,却没料到对方明明看见自己了还一副没见着的样子,气得她牙痒痒,狠狠一脚将石子踢得老远。继而看见他面前竟然还站着一个娇俏的小姑娘,心情一下子沉的不能再沉。 “哟,我说叶公子怎么一副不想看到我的样子呢,原来是有了新欢啊。”目光不善地上下打量着小姑娘,冷笑一声,“据我所知,叶公子不是喜欢前凸后翘曲线玲珑的女子吗,什么时候换口味了?” 小丫鬟认识她,印象中自家小姐曾与她说过两句话,如果没记错此人应该叫林双儿,眼下见林小姐与叶公子似乎是旧相识,心里的小九九立马开始盘算起来,希望能够让林小姐帮她劝劝叶公子便从善如流解释:“林小姐误会了,我只是奉命行事,是我家小姐想请叶公子聚一聚以感谢叶公子今日的仗义相助。” “你家小姐是……” “左千亦左小姐。” 原来是她? 林双儿对左千亦一直有好感,用二十一世纪的话来说就是明明可以靠脸吃饭却偏偏要靠实力,这样的小姐姐谁不爱呢? 林双儿有些不快,却又觉得过于矫情,毕竟对方是为了今天比赛场的事表示感谢,如果她耍性子什么的显得过于小气了,只能点点头有气无力说一句:“噢,那挺好的。” 叶景云意外看着她,眼中隐有怒意:“你这是希望我去?” “你不就是想去吗?如果你想拒绝还会和她说这么久的话?怕是三言两语就将对方打发了吧!” “不是,娘……”断雷欲开口解释,但林双儿一听这称呼就知道不对头,赶忙打断:“娘什么娘,我才没有你这样的儿子!”说罢,拽着落尘往客栈方向走,一个眼神都不想给他们。 断雷觉得好像他们两人之间的误会更深了:“爷……” 叶景云折扇一开,放在胸前轻轻扇动,精致漂亮的眼眸停留在小丫鬟身上,惹得小丫鬟不由红了面:“还请转告你家小姐,叶某定会赴约。” 声音不大不小,正好全都入了林双儿的耳朵,不由加快脚下步伐匆匆离开。 好,赴约,去赴你的约吧! 夹在两者中艰难生存的断雷一脸苦闷加为难。 第三百一十五章 当代锦鲤 “她这是怎么了?”易名看着面前吃了三大碗米饭的女人,面具都挡不住他眼中的震惊与自我怀疑,“平时没饿着她吧……” 落尘是目睹了全程的人,开嗓解释:“心上人和别的女人跑了,她正在化悲愤为食欲。” “心上人?叶景云?” “不要再跟我提他!”听到这三个字,林双儿仿若炸了毛的猫,“啪”一下把碗放在桌上,吼道,“果然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看来就是因为他了。 易名闻言便笑,笑容中显露出他心情的愉悦,伸出一根手指摆了摆:“此言差矣,那是因为你没有和我在一起。” 林双儿目光将他脸上徘徊几旬,最后“嘁”的一声,放下碗筷回房休息去了。 香甜的午觉睡醒她熟门熟路地跑去落尘的房间敲门:“明天的比赛分组出来了没?”进门就看见坐在桌边喝茶品茗的男人,走过去不由好奇,把玩着桌上的茶水,“是不是我一来你就把面具戴上了?”不然有这面具喝茶多不方便啊。 “你猜?” “你猜我猜不猜?” “你猜我猜不猜你猜?” 绕了几个回合,林双儿败下阵来,摆了摆手:“别闹了,我是来问正事儿的,分组出来了没?” “嗯。”他一边应声一边将新冲泡好的茶倒在杯中推到她面前,“尝尝。” “味道不错。”林双儿不会品茶,但看他这来来回回认真冲茶的模样又不好意思暴露自己的没文化,只能装模作样小啄一口评价了一句,随即赶紧扯开话题,“那你的对手是谁?” “你猜?” “……又来?”林双儿这回没和他再绕圈子了,而是真的认真揣摩起来,看他这个样子,该不会是…… 林双儿缩了缩脖子,小心翼翼说出心底的答案:“该不会是……叶景云吧?” 听到她的猜测,易名才将目光从茶杯上挪开,抬眸看了她一眼:“是他会怎么样?你是怕我会输给他?” “不是不是。”她连连摆手,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诚实道,“你们两个人都很厉害,只是如果你们两个对战的话势必要输一个,这样最后得到玉佩的概率就小很多了。” 林双儿的如意算盘早就打得啪啪响,如果没有预测错误,他们俩有很大的可能撑到最后,这样不论谁赢,她都可以找到玉佩,可眼下若让她手底下的两名大将对打,那岂不是自我消耗,便宜了别人? 越想越觉得心痛可惜,两道秀眉皱的紧紧的,都可以夹死苍蝇了。 幸好易名看出了她的担忧没再为难她,将一张白色的纸条展开在她眼前。 “这是什么?”林双儿呆愣愣地拿过纸条,翻来覆去看了好几回,但上面空无一字,更加纳闷了。 “这是我抽的签。” “你的意思是……”林双儿脸上笑容越来越大,要把牙花子都笑出来了,“你直接跳过明天的比赛,进入下一轮?!” 易名含笑点头,直接肯定了她的话。 林双儿一蹦三尺高,看向他的眼神中不由带上两分羡艳:“我的天哪,易名你简直就是当代锦鲤啊!” 看来她猜的没错,武林大会还要采用一对一的法子,但是下一场是七个人,势必有人落单,所以落单的人有资格能够直接晋级。 “锦鲤?”这不是鱼吗?易名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锦鲤呢就是运气很好,欧气满满的意思。”林双儿认认真真掰着手指头给他解释,“你看,前两场比赛你的对手都是菜鸟,根本不用费力就可以将对方打倒,今天你和李大锤对战,又因为你一直躲啊躲的让对方体力消耗,误打误撞又赢了比赛。” 易名附和着点头,一副你继续说我听着的模样。 “现在你竟然抽到了唯一的空签!”林双儿任重而道远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表情颇有些严肃认真,“比赛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保持好这个势头,最后的玉佩肯定非我们莫属了!” “叶……” “打住!”林双儿迅速做了个停止的手势,嘴硬道,“我现在不想听他的事!” 易名见状也不再说什么,乖乖闭了嘴。 她见他如此乖巧的模样,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两圈,同他打着商量:“既然你明天没比赛,那你现在教我武功呗?”之前看左千亦比赛的时候他主动提起能够教她些武功,虽然不能达到左千亦的水平,但是因为她底子差,想提高还是很容易的。正巧今天中午被左千亦刺激到了,正好趁着眼下的空闲时间临阵磨磨枪。 易名看她这么积极主动自然不会拒绝,两人商量了一番决定先教她匕首,轻便小巧,又能近战,最好的是匕首能够出其不意刺对方一刀,这种暗箱操作的技能简直不要太适合她。虽然这句话怎么听都像是在埋汰她,但林双儿也承认出阴招确实很合她的口味,加上初来清河镇她也给自己买了个匕首,眼下正好派上用场。 决定好一切林双儿就回到房间取了匕首,然后跟着易名寻了个偏僻无人的地方开始学习,出拳踢腿样样不落,直到太阳下山才回去。 这么一练作用是一定有的,但它的后遗症也特别迅猛,第二天林双儿就光荣的起晚了。 女人就是这样口是心非,嘴上说着不待见对方,其实心里还是牢牢念着。 一起床见外面春光正盛,三下五除二收拾好自己就匆匆出了门往擂台方向赶,但今天比赛只有三轮,等她去的时候比赛已经结束了,人都散的寥寥无几。 拉了个附近店铺中的老板询问今天的战况,这些日子清河镇讨论的最热烈的事莫过于武林大会了,眼下有人愿意跟聊此事,老板自然是高兴的,赶紧跟她说了起来:“小姑娘你也对这个感兴趣啊,今天没看到真是太可惜了,今天的比赛啊,那叫一个精彩!” 第三百一十六章 这就是缘分 “老板你别卖关子了,快点给我说说呗。” “别的不说,就说那半路杀出来的叶景云叶大侠,啧啧啧,昨天三招胜过了左千亦女侠,今天又十招打得白井白大侠毫无还手之力,有句话怎么说来着……神来了杀神,鬼来了杀鬼?” “神挡杀神,佛挡弑佛?” “对对对!”老板激动地拍着桌子,俨然化身成了叶景云的忠实粉丝,“他一打完呐,大家都说这次的武林第一非他莫属了!” “那他现在在哪?” 一旁的老板娘插话了,掩嘴笑道:“小姑娘莫非你也是看上人家叶大侠了不成?我家闺女也喜欢他,长得可真是俊呐!” 老板许是听到老板娘竟然当着他的面夸其他男人有些吃味了,方才的热情被一盆冷水浇灭,在一旁凉凉酸她:“喜欢也轮不到你们,人家叶大侠都被黎庄主看上了。” “怎么,小姑娘你这是看上人家了不成?我家闺女也喜欢他,长得可真是俊呐。”老板颇为认可的点头,但随后又摇头,“但是没希望咯,他啊被黎庄主看上了。” 林双儿震惊:“黎羽山庄的黎庄主?” “除了他还有谁能叫黎庄主。” “他找叶景云做什么?”一种不好的预感隐隐浮上心头。 老板两手一摊,理所当然道:“当然是选他做女婿咯。” 老板娘在一旁惋惜道:“姑娘你不知道吧,这次大会之所以开在清河镇,就是黎老爷子要给黎安黎小姐找个如意郎君。”说到这,附在林双儿耳边小声说了句,“听说啊是黎小姐有了心上人,可是黎庄主不同意,才抢着来举办这次的武林大会给自己挑女婿!” “胡说八道什么呢,坊间谣言也能信?”老板摆手示意她不要说了,老板娘却不怕,顶嘴道:“什么坊间谣言,这可是有理有据的!前阵子黎小姐不是偷偷跑出去了吗,听说还有人在客栈见到她了呢,对一个男人又哭又喊的,这不是喜欢是什么!” 老板犟不过她,只能朝林双儿歉意笑笑,后者没多评论,但心里知道老板娘这话说的八九不离十了,毕竟黎安喜欢的人就是她师傅,就是没想到原来武林大会背后还有这些故事。 “那他们现在在哪里呢?” 老板娘说:“还能在哪,黎庄主一个时辰前就派人将叶大侠请去黎羽山庄了!” 黎羽山庄不是人人都能进的,林双儿就是其一被毫不留情地拒绝入内,她看着巍峨崇高的大门以及守在大门口的四个家丁,索性一屁股坐下等叶景云从里面出来,竟然还敢去见黎宏毅,她就不信那么精明的叶景云会不知道黎宏毅找他是为了黎安一事!她倒要好好问问他这么做到底几个意思! 好在对方格外给她面子,林双儿只等了一盏茶的功夫就看见叶景云与断雷一前一后从庄园内出来。不知怎的当林双儿看到叶景云时心中的愤懑消散了不少,觉得这么急冲冲地找来有点不应该。两人因为玉佩一事一直分开到现在,对方也一直遵守承诺在她想回到他身边之前绝不打扰她,可自从叶景云来到清河镇好像一直都是她主动上前去找他…… 可如果让她现在与他重归于好,林双儿心中又隐隐有些不甘与低不下头。 她纠结头疼不已,不知道为何自己会变得如此矛盾,眼见着两人从大门口走出来,索性赶紧躲在树后避开二人,就当她从未来过。 走在后头的断雷一直摇头晃脑不停碎碎念着,前头的叶景云却突然停下脚步,转头朝这边看来,躲在树后的林双儿一抖不用想都知道肯定是被发现了。 果然就见叶景云改变方向朝她这边走来,林双儿认命的从树后走出来,断雷见到她眼睛一亮:“娘娘!你是特意来找爷的不?” 下意识点头,随即又猛地摇头。 叶景云将她的尴尬与窘迫看在眼里,唇稍不自觉上扬连带着心情也好了不少:“饿了吗?一起去吃个饭吧?断雷发现有家酒楼味道不错。” “不用了,我就是正巧路过这。”林双儿有意避开他的目光,但就算不看她也能想象到对方那双桃花眼弯成了什么模样。 叶景云含笑,毫不留情地戳穿了她:“正巧路过那为何要躲在树后?” 断雷更甚,毫不客气地开口直言:“而且清河镇这么大娘娘都能和爷偶遇,这就是缘分!” 叶景云觉得他说的不错,颇为认同地点了点头,林双儿一张脸却瞬间爆红,被他们逼得紧了才支支吾吾道:“听说……黎宏毅找你……是谈婚事的?” 只听折扇啪的一声打开,林双儿抬头看他,就见叶景云眼中满是揶揄:“双儿这是吃醋了?” 好久没听他喊“双儿”了,现在这么一听林双儿瞬间变得又羞又窘,赶紧摇头否认:“怎么会呢,我怎么可能吃醋。” “嗯,我觉得也是,双儿明明知道我这个人专心不二,又怎么会答应黎庄主那么荒诞的条件呢。” “就是就是!”林双儿一个劲点头附和,顿了顿,悄悄看了他一眼,压低了嗓音,“那黎庄主答应给你什么了啊?” “他知道我的身份。” 第三百一十七章 他亲你了 知道叶景云王爷的身份?那岂不是…… “黎羽山庄?” 叶景云笑而不语,算作默认。 林双儿不由缩了缩脖子,这件事放在别人身上便只能当个上门女婿,还必须等黎宏毅驾鹤西去了才能光明正大管理黎羽山庄,而且就算到了那时恐怕也是被黎安压制的死死的。但这件事放在叶景云身上就不一样,他迎娶黎安做王妃,能够直接得到黎羽山庄的全部支持,而且根本不用看黎宏毅的脸色办事,啧啧啧,果然是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 林双儿想到这又摇了摇头,眉宇间还颇为担忧:“可是不太行,若你娶了黎安,那肯定有人在背后嚼舌根说你笼络势力要谋权篡……哎哟!”她捂着头怒视打她脑袋的罪魁祸首,“你敢打我?你这是家暴懂不懂!” 叶景云毫不客气地回话:“既然知道是家暴,那黎家这种不着边际的事还想的那么认真?答应只娶你一个就只娶你一个,这话你要我说多少遍?” 林双儿被他说的好不容易恢复常色的面孔再度红了起来,这次连带着小心脏都噗通噗通跳的。 叶景云没再和她废话,直接握着她的手带她去酒楼吃饭,这些日子一直吃的不多,现在看到双儿竟然主动来找自己让他心情大好,胃口大开。 他的手指挤进她的指缝,最后化作十指相扣,牢不可分。 林双儿转头看他,后者似有所感地也朝她看来。 在他灿若星辰的目光中,林双儿支支吾吾将心底的疑惑问了出来:“你昨天……和左千亦见面了?” “娘娘放心,昨天爷没去,是我去了!” 时时刻刻挂心这两人爱情的断雷赶紧举手发言。 林双儿得到这个回答格外满意,学着叶景云平时的模样,眯了眯眼,眸中带着揶揄。 但陡然提起昨天的事,叶景云的心情不太美丽了,面色一点一点沉了下来,林双儿眼尖注意到这一点,狐疑地看着他问他怎么了。 谁知叶景云这人狡猾的跟狐狸似的,直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她唇上啄了一口,吃到甜头的他就像偷了腥的猫,暖风扑面,他乐的眉目弯弯:“没事。” 什么落尘,什么易名就让他们随风而去,有许多人许多事是不需要解释的。 吃完饭后叶景云本想将她留下来但被林双儿拒绝了,笑话,她还想着跟易名多学几招本事呢,如果在这个男人身边那岂不是又这也不让学那也不让学的?叶景云不清楚她心里的弯弯绕绕,只想着她既然答应和自己吃饭了那也就意味着之后两人也可以一起吃饭吧?思来想去好几轮觉得逻辑没有毛病,才乐呵呵地将她送回客栈了。 林双儿也是格外开心,压在心口的大石头被挪开了,现在就连呼吸都觉得空气格外清新。 哼着小调推开房门准备好好睡一觉为下午的学习养足精力,一个人影突然从室内朝她跑了过来,抓住了她的手臂。 毫无心理准备的她当场惊叫出声:“妈呀!” “……林双儿你看清楚点,是我。” 诶?这声音怎么有点耳熟? 小心翼翼睁开一只眼睛,看到面前的女子后长吁了一口气,安抚自己受惊的小心脏:“原来是黎安你啊,吓死我了。” 看来自己真的是被长生派吓着了,以后若是抓到长生派的头头,一定要让他好好赔偿自己的心灵损失费! “你怎么进来的啊?”林双儿将她引进了屋,看到桌上的茶杯就知道对方在这里等了有一阵了,随后目光又转向大敞的窗子,乖乖闭了嘴。 不愧是喜欢她师傅的女子,和她师傅一样喜欢翻窗做贼。 不等林双儿同她客套,黎安直接开门见山说出了自己此行的目的:“双儿你实话告诉我,你喜欢的其实还是叶景云对不对?” “对”字呼之欲出,都说到嘴边了她一个激灵赶紧改口:“黎安,真的对不起……” 黎安毫不留情打断她的话,直言:“我都看见了。” “哈?”林双儿被她这句没头没尾的话弄得满头问号,“你看见啥了?” “山庄门口,你和叶景云在一起。” 林双儿表情有一瞬间的凝滞,不过还是很快调整过来,开启睁眼说瞎话模式:“我们那就是朋友偶遇。” 黎安面不改色补充:“他亲你了。” “……” 啊啊啊!叶景云都是你害的!好端端的在大街上亲什么亲,哪有你这么开放的古代人! 在心底咆哮了一阵才平静下来。 “咳咳……”她清了清嗓子,随即垂下眼,带了两分愧意,“既然被你发现了,那我就直说了……” “嗯,快说。” 林双儿调整了一下表情,严肃道:“其实,我是个渣女。” 第三百一十八章 黑脸 黎安一愣:“渣女?” “男人太渣叫渣男,女人太渣就叫渣女。”她从善如流地解释,继而缓缓道,“我承认我和叶景云还在一起,但我脚踩了两条船,因为师父对我实在是太好了,我舍不得……” “你胡说!” 林双儿两手一摊那模样何其无辜:“我不说你就逼我说,我说了你又不承认,你这样让我好难办啊。” 黎安被她说的表情一阵怪异,随后挺了挺胸膛:“你敢不敢将这话当着叶景云和落尘的面说一遍!” “不敢。”林双儿回答的干脆。 闻言,她像是抓到了对方的小辫子一般面上划过喜悦:“看,你不敢!说明你是骗人的!” 林双儿两眼一翻:“黎安,这种事儿都是要偷偷做的,如果说出去了,那我岂不是要沦为万人的话柄?你就忍心看着我被大家骂?” 嗯……好像是这个道理。 黎安想想都觉得不忍心,耿直地摇头,林双儿不由乐了,哪知黎安又一脸严肃的点头:“不行,我不能让落尘被骗!我还是要把这件事说出来!” “不行,不可以,不允许!” 林双儿直接否定三连。 她真不愿意答应,如果这件事让叶景云知道了依照那男人小肚鸡肠吃醋的本领,她肯定日后没有好日子过了,当然,因为有了落尘玉佩的加持,她否定的更快更果断罢了。 她殊不知,她现在为叶景云思虑这么多,对方却早已经知道了一切,甚至还独自生气了许久。 林双儿极力拦住黎安,但黎安这个重色轻友的丫头满心满眼全是落尘,一想到落尘竟然被眼前这个女人骗得团团转,她才不管对方会不会被骂呢,只想着赶紧出门告诉他真相! 拼尽全力挣脱了林双儿的熊抱,黎安眼疾手快将门打开,但下一秒整个人愣在原地,林双儿不知道前面的情况只顾着一个劲儿往前冲拦住她,毫无疑问地撞上了黎安的后背,两个小姑娘瞬间摔成一团。 闪了老腰的林双儿一边捂着腰,小腰疼的她龇牙咧嘴,一边忍不住抱怨一句:“黎安,你突然刹车干嘛啊,不知道这样很容易追尾吗?” “双、双儿……”黎安戳了戳她的手臂,吸引来她的目光,又指了指房间大门口。 林双儿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嘴上的碎碎念瞬间停下,小脸瞬间垮了下来。 是叶景云。 而且还是黑脸的叶景云。 黎安这下被你害惨了,这下场比长生派来把她抓走没强上多少啊! “大事不妙”四个字窜了出来,林双儿感觉嘴角扯出尴尬又不失礼貌的笑容,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 “呵呵……你还没走啊……” “双儿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他一开嗓就让林双儿与黎安不约而同有了同样的认知,眼前这人原来不仅面冷,说出来的话也是凉飕飕的啊…… 但黎安就是个不怕死的,尤其还是为了落尘,恐怕就算面前站着的是真阎王她也能够壮起胆子来吧。 她挥手引来叶景云的目光,大喊:“你被骗了,她根本就……” “不喜欢你”四个字被林双儿捂住发不出声,她大脑疯狂运转自己应该怎么将这些谎圆过去,叶景云的声音就不咸不淡的传入了她的耳朵。 “其实上次你们在后院,我都看见了。” 后院? 那岂不是…… 林双儿看着他,不知为何相较于被戳破谎言的心慌,她此时此刻竟然更心疼面前的男人,原来他都知道了,只是他一直都把这些事藏在心底没说出来而已。 意识到这一点,没来由的林双儿的心情突然变得释然,松开了黎安向门口的男人伸出了手,那动作不言而喻。 叶景云站在原地身形微动,但及时被他按捺住没有过来。 林双儿被他这一举动气笑:“跟个雕像似的杵在那做什么,我腰扭了还不快来扶我一把。” 这回叶景云抿了抿唇不再犹豫,走上前来把她从地上拉起来,虽然还黑着面,但一只手已经自然而然放在她腰间不轻不重地给她揉着,口是心非的男人。 回到座位上就被面前四双眼睛盯着,林双儿觉得自己就是一个正在接受审判的犯人,只得认命地举起双手:“我招,我什么都招。” 解释过程中可以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看到面前两个人的面色好转,林双儿仿若能够透过他们看到朝自己挥手告别越走越远的玉佩。 谁知听完前因后果之后,黎安唇角露出讥笑:“哼,就凭他?我看你是被骗了。” “啊?为什么?” “当初他潜入黎羽山庄偷千羽铛,都是被我逮了个正着!”说到这,黎安眼角染上了得意的色彩,一扫之前的颓丧与沉闷,“所以你于其相信那个男人不如信我,毕竟玉佩就在黎羽山庄,而黎羽山庄又是我生活了十多年的地方,你觉得落尘会比我熟悉?” 第三百一十九章 得亲亲才能好 林双儿愣了愣似乎没有反应过来她在说什么,老半天才悄咪丨咪抬起一只手做了抓取的动作,小声反问:“你的意思是……你要帮我?” 黎安下巴一扬,双臂抱怀得意极了:“对!” 林双儿感动的涕泗横流,张开双臂朝她扑了过去:“哇!谢谢!黎安你就是我的亲师娘!” “打住打住!”黎安双手交叉架在胸前,拦下了对方猛如虎的动作,挠了挠头,“我只能帮你打探一下玉佩的位置还有守卫情况,具体的还是要你自己去办才行,现在我爹防我防的太紧了。” 林双儿觉得凭自己的功夫去黎羽山庄偷玉佩其实胜算还是不大的,想了想双手合十伏低做小,同黎安打着商量:“师娘,你能不能看在我为了你背叛了师傅的份上这事儿先不要戳破,等师傅拿到了玉佩你再去找他也不迟?” 不愧是坑人的一把好手,这是要让黎安给她打探好消息,然后再让落尘帮她将玉佩偷出来?黎安与叶景云听到都嘴角不自觉地抽了抽,落尘要是知道他仅被自己徒弟卖了还得帮着数钱一定会气到吐血吧。 “师娘你想想,到那时师傅偷走了玉佩却不能还回来,你不就可以有理由跟着他了吗?”林双儿见她有些迟疑,赶紧趁热打铁要用三寸不烂之舌说服对方,“师傅都这么做了,证明他心里一定有师娘你,只要你主动,你们之间就会有故事,师娘你说是不是?”话末还朝她抛了几个媚眼。 张口是师娘闭口又是师娘的直接将黎安哄得飘上了天,一口应下:“好,那我姑且答应你,明日这个时候就将黎羽山庄的布局图给你。”想了想觉得不放心,又补充一句,“不过到时候那个布局图你不要给其他人看,毕竟那涉及我家安全问题。” 林双儿重重拍着胸脯表示绝对没问题。 送走了黎安,林双儿就笑嘻嘻地拆开了叶景云带来的点心,他其实是已经离开的,但没走多远断雷就将绿豆糕带来了,那本是要晚餐后再送给她的,随后想想觉得她兴许会嘴馋才又折了回来,好巧不巧正好听到了林双儿与黎安的那段谈话,气的九王爷没当场直接进屋问个明白。 如今误会解开了,林双儿一扫之前的心理负担,她拈起一块绿豆糕放在鼻前嗅了嗅,哪怕午饭刚吃完没多久,甜腻的香气依旧能够轻而易举挑动她的味蕾,张嘴刚要咬上一口,就生生打了个哆嗦。 怎么这么冷呢? 朝寒气最甚的前方看去与面前的男人四目相对,林双儿赶紧扯出狗腿的笑容将绿豆糕递到他面前:“爷,您请,您请。” 叶景云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没有接受她的殷勤,只问:“你宁愿答应落尘那种荒唐的条件,都不愿意来找找我让我帮你取得玉佩?” “不是不是!”林双儿果断摇头,明显对方吃味了,哪里还敢逆着他的意思来,赶紧解释,“那是在很早之前答应的,那个时候还有很多人比赛呢,我这不是想着多一重保障吗?” 对方眼睛一眯,才不信她的鬼话:“那方才呢?” 方才? 林双儿瞬间反应过来拍了下膝盖:“哎呀,我刚才一下子就给忘了!早知道就不这么麻烦了!” 叶景云翘起二郎腿,只手撑下巴,好整以暇看着她,徐徐道:“嗯,你继续装。” “我没有!” 他笑而不语静静看着。 最终林双儿败下阵来,垂下头:“好吧我承认,我是故意的。” “嗯。” “可你真的这么笃定你能拿到?现在比赛还剩四个人,除去你和易名,另外两个也很厉害啊,而且万一你和易名对阵那岂不是最后的胜率又小了?再者,万一又有人同你一般走后门半路杀出来怎么办?” “原来这小脑袋还想得挺多?” “可不是吗……哎哟!”林双儿刚承认自己的不容易,又被对方敲了脑袋,今天第二次被敲,她抓狂了在他面前舞着爪子,“你又打我!这日子不用过了!散伙!” 听到“散伙”二字,叶景云再次抬手,林双儿连忙护住脑袋退出三尺,嚎道:“有话好好说,君子动口不动手!” “玉佩的事交给我就行,你就不要再担心了,更不允许找落尘帮你。”叶景云直接走到她跟前强调此事。 “哦……” 他却不允许她插科打诨:“答应我。” “……好好好,答应你答应你。”话刚落音,对面的手又抬了起来,林双儿条件反射捂住脑袋避开,警惕地看着他,“你又想干嘛?” 叶景云一手拉住她的,一个用力将她扯了回来揽在怀中,另一手大鱼际在她额上轻柔,声色比方才温和许多:“可是敲疼了?” 得了便宜还卖乖,一个劲儿眨眼承认:“对啊对啊,得亲亲才能能好。” 叶景云失笑,轻车熟路在她额上小啄一口,接着又转到小姑娘粉若荆桃的唇瓣之上。 第三百二十章 找媳妇儿 “马上就要抽签了,你好好休息吧,我走了。” 叶景云揉了揉她的发顶,没多停留转身离开。 林双儿及时出声:“其实你不觉得我说的也有些道理吗?关于黎安和师傅的。” “他们两人的事我不了解,只是他们一定都有自己的道理,我不多加过问,不过倒是你……”叶景云半个身子已经迈出了房门,“你这脑子少想些乱七八糟的就谢天谢地了。” “这哪是乱七八糟的了!我这可是为了我师傅的幸福生活着想!”林双儿冲他大吼,可对方走的潇洒,只留给她一个头也不回的背影。 春困秋乏,小憩过后林双儿才觉浑身舒爽,拿着匕首继续去找易名求学,顺便问了一下明天比赛的情况,得知明天易名要对战的人名叫梁才,林双儿心里喜忧参半。 喜是因为易名没有与叶景云对上,如果他们能顺利通过明天的比赛,那她等于稳拿玉佩;忧的却是那个梁才实力不俗,根本不是好对付的。 “走吧,后院不好施展,今天上午我找了个小树林,去那儿我再教你两招。”易名说着率先出了门。 林双儿无法只能跟在他后面追问:“你就不担心明天的比赛吗?” “你是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又来这一招。 “当然是真话。” “不担心。” “诶?这么说你已经想到方法对付他咯?” 易名摇头。 “那是为什么?” 易名不快不慢地往前走着,坦然解释道:“我来参加武林大会完全是为了你,你想要这块玉佩我便帮你将它取来。可如今叶景云来了,今年又有很多武林高手没有参赛,凭他的本事拿到今年的武林第一问题不大,我的输赢已经不是很重要了。” 他的意思是他也很相信叶景云?可听到他这么说林双儿羞愧无比,觉得自己果真是坐实了渣女的位置,利用了对方对自己的喜欢。 “对不起,谢谢你帮我。” 易名稀罕地看着她,见她垂头不乐的模样噗嗤一下笑了出来,等后者抬头看他才悠悠说道:“其实没什么,这都是我心甘情愿的,等以后你再和他吵架了欢迎再来找我啊。” 林双儿抽了抽嘴角,合着这人是赶着趟儿找罪受呢? “这样吧,等我拿到玉佩我就帮你找媳妇儿!高的矮的胖的瘦的随你挑!有什么要求尽管说!” “好啊。”易名嘴唇微挑,“比你高一些,比你白一些,比你瘦一些,还要比你温柔懂事够大方的。” 林双儿一开始还点头一一应下,可越听到后面越觉得不对劲,合着这人是在拐着弯说她矮,说她黑,说她胖,说她不够温柔懂事大方咯? 见她要发作的模样,易名格外“善解人意”道:“是不是要求太高了,罢了,我还是自己找吧。” 这怎么可以,那岂不是秒打脸? “不高不高,我一定擦亮我的眼睛帮你找!” 易名轻笑;“那易某人就等着小双儿的好消息了。” “好说,好说。” 易名寻的是一片城外的树林,那儿地方够大,而且无人干扰确实比客栈后院要好上许多。这次他教的是七星步,旨在离敌人远距离也能迅速到达对方面前并且用手中武器刺入敌人腹部。这个步法的特点在于一切在七步之内完成,步法变化诡谲,能够让对方一时之间摸不准自己会从哪个方向袭来。但鉴于林双儿不会轻功,无法很好掌握七星步的精髓,而轻功不是一朝一夕就可练成的,所以到了她这七星步的优势削减了许多。 然,就算削减再多也足够她学的了,整个下午林双儿都在袭击与扑空中度过。 等二人披着夜色而归之时,林双儿已经耗尽体力连手都抬不起来,拖拉着步子只想赶紧回去睡觉。 “今天好好休息,睡前可以用热水泡泡脚,按摩按摩,不然担心第二天连走路都是问题。”易名提醒。 林双儿平时运动就不达标,突然高强度运动身体自然吃不消。 闻言,她眼睛亮了亮,走不了路岂不是可以不学了? 易名眼睛一扫就知道她到底在想什么,轻描淡写道:“学武切忌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林双儿讪笑:“嘿嘿,我也就是想想,我保证肯定好好学!” 两人正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易名突然停下了步子,林双儿纳闷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前方,正巧与面前迎光而来的男人四目相对。 林双儿顿时有种被丈夫抓包的慌乱感,为了打破尴尬忙问:“你怎么来了?” “我等了你一个时辰。” 第三百二十一章 为了你好 “我等了你一个时辰。” 这话怎么听着这么委屈呢? 林双儿挠挠头:“你没说你会来找我啊……” 叶景云没理会她的反驳,只问:“你和他去做什么了?” 此话一处,林双儿心中敲起鼓来,果断摇头:“什么都没做!我们就是随便出去到处走走。” 两人到处走走却走了一个多时辰?叶景云想到这已隐有怒气,二话不说扼住她的手腕抓过她的手,同时暴露了她掩在袖中的匕首。 精致的刀柄上还镶嵌了一颗红色玛瑙,一看就知是她适用的武器。 “既然随便出去走走那你藏什么?” 林双儿知道叶景云向来反对自己习武,这会儿被他发现了也只能灰溜溜点头承认,看到她明知故犯的举措,叶景云又气又恼:“我说过多少次了不能学武,你为什么不能听听我的?” “这是什么话?双儿为何不能学武?” 不待林双儿回话,易名就跻身到两人中间将两人分开,不卑不亢地与他直视。 “这是我与她之间的事,还轮不到你插嘴。”叶景云不屑于与他解释,想越过他将林双儿带走,却被后者灵巧避开将双手藏在身后,那模样等同于和易名站在统一战线了。 叶景云眸色深了一分,越过易名紧紧看着她:“过来。” 当叫狗呢,她才不过去! 林双儿往后退了一步。 “……我再说一次,过来,和我回去。” “那你先告诉我为什么。” 她也常常问他为什么不能学,为什么不愿意教她,可叶景云从未正面回应过这个问题,是大男子主义作祟吗? 她觉得不是的,叶景云平时顶多就吃吃醋,从不会在这些小事上和她争执这么久,这倒是让她更加好奇为什么了…… 叶景云看她这么坚持,沉默了一会儿似在仔细思考应该如何说服她,久久才开了嗓,嗓音低沉嘶哑:“不学武都是为了你好。” 林双儿像是听到了什么荒诞的笑话,在这个时代恐怕只有自己有能力才能保护好自己吧?不学武,就凭她那三脚猫的功夫一个不留神就会遭人暗算这也能叫为她好?她不想做搏击苍穹的雄鹰,但这并不代表着她愿意做一个被豢养的金丝雀,无时无刻不依赖着他。 想到这,林双儿眼底微寒:“我不需要这样的为我好。” 说完不再留恋,绕开叶景云朝客栈的方向离开。 易名看着前方渐渐变小的身影,缓缓将目光收了回来放在叶景云身上,面具下发出一丝讥笑:“九王爷,不是每个人都会畏惧你,也不是每个人都必须毫无条件服从你,好自为之吧。” 被遗留在街边的叶景云艰难回头,看到身后空荡荡的街巷,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最后只能晃晃悠悠离开。 一夜无话。 次日天亮,众人按时抵达赛场,今天是四进二的比赛,叶景云对阵邱炎,易名对阵梁才,。 叶景云与邱炎上台时,台下叽叽喳喳的讨论声瞬间安静下来,一双双眼睛紧盯着台上二人。台上二人都是这次大会的佼佼者但他们背后的支持率相差很大。 叶景云作战风格一直都是在短短数招之内让对方败下阵,绝不与对方浪费时间,实力可见一斑,又生了一副好皮囊,集颜值与实力于一身,加上黎宏毅的特殊对待还请他去喝茶,有关叶景云能否胜出的讨论愈加激烈,众人纷纷猜测他能拿下这届的武林第一。 相较于叶景云,邱炎则逊色很多,然,不是实力逊色,是路人缘。邱炎看上去是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但他的身手一直以来给人的感觉就是凶狠毒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这一点在前几场的比赛中表现的淋漓尽致,常常误伤对手,江湖义士大多都是行得正坐得直输得起的侠义之士,像这种为了赢伤害同袍之人,自然不得大家的支持。 但这两人撞在一起,简直吊足了大家的胃口。不知道是叶景云能再保持前几场的作风,短时间内将对手打败,还是邱炎不惜伤敌一千自损八百,拼死胜出。 林双儿站在台下,同众人一样一瞬不瞬地紧盯擂台,哪怕曾经与叶景云对打过的易名都说他实力不俗,甚至预言很有可能拿下此次大会的第一,但现在身处比赛现场她还是忍不住担忧。 易名也发现了这点,悄悄看了她一眼,又将目光转向擂台上手持折扇的男子身上,掩在面具下的嘴唇扯了扯,露出一个苦涩的笑。 第三百二十二章 我受伤了 手锣一响,邱炎没给对方放松的时间,踩着锣音尾声举剑袭来,叶景云反应迅速一个侧身躲过对方一招,与其擦身而过之时,一手化掌击在对方后背,让邱炎脚下打了个踉跄。两人对战一轮再度拉开距离时,邱炎眼中已经渐渐聚起凶狠的怒意,咬紧牙关,掌中聚气汇于剑中,再度朝叶景云刺去,叶景云双眸一眯利用轻功急速后退,因为速度太快,鞋与擂台摩擦的地方甚至擦出火星。 对方穷追不舍,眼见着就要退出比赛圈,叶景云立即抬手用折扇抵挡,两者相撞发出“铮”的一声金属碰撞声,两道蛮横力量碰在一起,两人悉数被弹开,叶景云后脚及时踩住地面,身子稳在了离白线仅差三寸之距的地方。邱炎想乘胜追击直接一招将对方逼出比赛圈,叶景云则先他一步脚尖轻点整个人腾空而起,眨眼间落到擂台中央。 邱炎见状眸光微闪,企图故技重施,再度执剑朝对方迎面逼去,叶景云再度后退,眼见着两人之间的距离渐渐近了,他脚下一跃竟然借助擂台周围木桩,直接绕到叶景云身后,企图借助叶景云后退之势让他直接自己撞上长剑给他致命的一击! 林双儿顿时睁大了双眼,不敢放过任何一刻的细节,就见电光火石间叶景云倏地转身,与此同时展开了折扇,只见折扇顶端四片薄刃闪着寒光,将邱炎的长剑准确无误地卡在了两片薄刃之间!下一瞬毫不犹豫翻转手腕,向后扬臂,抽走了对方手中的武器。 长剑呈一条抛物线被甩了出去,最终直插入场外的树干之上。 缴掉了对方的武器,叶景云学着对方的套路以扇端的薄刃直将他逼出场外。邱炎一边后退一边匆忙回头看了一眼,见离赛圈的白线渐渐近了,眼中阴狠之色更甚,直接出拳相抵,同时得空的那只手竟从袖中取出一把匕首! 精致小巧,与林双儿那柄十分相似,唯一不同的就是对方的刀柄之上镶嵌的是一颗黑色玛瑙,那一刻叶景云忘了躲避,脑海中出现的是昨夜那条空荡荡的街巷以及林双儿临走之时留下的那句话,“我不需要这样的好”…… 但台下的林双儿看的清楚,邱炎表情逐渐狰狞,他手持匕首毫不犹豫向叶景云的左臂刺去,顷刻间他小臂处的衣服破了一道口子,刀刃染血。 “叶景云!” 情急之下她惊叫出声要冲上台去查看情况,她不知道是什么让明明稳操胜券的叶景云突然失神,但她知道哪怕昨天两人明明不欢而散,明明两人之间总是磕磕绊绊,但看到他受伤的那一刻她还是心疼的无以复加。 “别过去。”易名眼疾手快拉住她的手臂拦下了她,“你现在过去就等于破坏规则,比赛就输了。” “破坏规则的明明是他!” “你到现在还没明白吗?点到为止,切磋学习都是不成文的规矩,其实大会的规矩只有一个,出圈即败。” 是啊,如果武林大会真的如易名说的那么美好,也就不会有冯尊、邱炎这种花样百出的小人了,武林大会之所以能够维持较好的秩序只是偌大江湖之中,正义之士占了大多数,大家都会自觉遵守心中的道义,不去触碰这种下三滥的招数。 叶景云听到台下人的呼声,飘远的思绪被她扯了回来,回头匆匆朝她投去一个放宽心的眼神,继续持扇与邱炎对打。伤势对叶景云而言似乎没有丝毫限制,相反大增了他的怒意,手中折扇翻出花样,脚下步步紧逼。 横扫一臂,邱炎立即下腰躲闪,叶景云速度比他更快,在他将起未起的那一刻一脚踹向他的腹部,直接将人踹到台下,动弹不得。 比赛一结束,就有人下台检查邱炎的情况,确认对方只是昏死过去,叶景云顺利进入决赛。 第一轮比赛结束,易名与梁才迅速上台开始第二轮比赛。 梁才此人不简单,是土生土长的清河镇人,家境殷实,据传言梁才与黎安是青梅竹马,从小倾心于她,来参加这次的武林大会就是为了证明一下自己的实力,没想到一证明就拿下前四的好成绩,运气好还有望拿下武林第一。 林双儿正观望台上的情况,不知何时,叶景云已经走到了她的身边,用委屈的口吻对她说:“双儿,我受伤了。” 第三百二十三章 八卦无形枪 “找我没什么用,还是快些去找明电吧。” 他刚受伤的那一刻林双儿是紧张加心疼的,但后来看到他成功将邱炎打下台还拒绝了明电查看伤势就知道,这个男人肯定是又想在她面前装单纯无辜的小白兔来博取她的爱心善心与同情心! 如果她就这么轻而易举的上了他的套,那岂不是中了计了?他可还没告诉她不让她学武的原因呢!就是因为太多事情都轻易揭过,才让叶景云觉得随便哄她两句她就会消气,所以这回林双儿是说什么都不会轻易动摇的! 她在心里反复提醒自己,双臂抱怀故作高冷,一个眼神都不给他。 叶景云见她一直目不转睛盯着台上的易名,想起除夕夜是他们二人在一起度过的就愈加委屈了 叶景云见状愈加委屈了:“双儿,你就不担心我吗?” “昨天的事我还记得,你不愿意对我说实话那就算了,反正你也不是一次两次瞒着我。” 这句话等于是将叶景云对她隐瞒玉佩的事提了出来,叶景云自知错在自己,无话反驳弱弱息了声,见对方一直盯着台上无心自己,只得垮下肩膀回去找明电处理伤势。 台上的易名抢占了先机稳压梁才一头,右手持剑在对方面前耍出一个漂亮凌厉的剑花,将对方逼得连连后退,红缨枪的枪尖随着他后退的动作在擂台上划下一条深深的沟丨壑。看准时机,易名举剑朝他迎面刺去,梁才以红缨枪抵挡,两道力量撞在一起,梁才借势一个腾空翻退到一侧安全位置。 易名乘胜追击,只见红缨枪在梁才两手中反复交替换边,同时脚下走出诡谲的步伐,此招一出,周围窃窃私语声亮了起来。 “这是不是梁家的八卦无形枪?” “看样子应该是了,这局两人真是旗鼓相当啊!” 八卦无形枪? 林双儿挠了挠头,仔细研究梁才的枪法却不知高明在哪,只好厚着脸皮去插话问了此枪法的情况。 一个似是通晓此枪法的大侠抚须答道:“八卦无形枪,重在‘无形’二字,这无形不是真的无形,而是难以辨别其真形。相传八卦无形枪最高境界是能使对手看到数百只枪影,根本无法辨别真假,它们乱中有序,能够出其不意,这是此招的精髓所在!” 林双儿听着渐渐张大了嘴,不由担心起易名的战况。 转眸再回到台上时,易名已经节节败退,梁才一声喝令,手中动作不断,直至红缨枪挥出八卦无形枪的最后一招,与此同时易名脚下触碰到了比赛圈,输掉了这轮比赛。 易名一回到场下,林双儿赶紧上前去查看他的情况,确认对方无伤才松了口气。 “听大家说这一招叫八卦无形枪,是他们梁家的看家本领,你能打得对方把家底都拿出来已经很厉害了!”为了维护易名小小的自尊心,林双儿出声安慰。 “嗯,看来最后一场比赛会很精彩了。” 今天的比赛结束,众人准备散场,擂台上手锣当当当连敲三下让大家纷纷停下了脚下的步子,只见黎宏毅走到擂台中央。 黎庄主一般只在比赛伊始出面,还从未在比赛最后出现过,林双儿不由看了看身侧的易名,只手掩唇压低了嗓音:“你说他要说些什么呀?会不会是要宣布你才是这一局的胜出者?” 易名轻轻瞥了眼她:“直接宣布我是武林第一岂不是更好?” “你想的美呀。” 易名挑挑眉不置可否,凉凉甩下五个字:“你也想得美。” 林双儿:“……” “经过前七轮对决,最后是叶景云叶少侠与梁才梁少侠二人进入决赛……” 唉,看来真的是无望了,玉佩还是悬啊。 “但由于叶少侠受了伤,梁少侠又连续打了七场比赛,为了不影响二位少侠的发挥,所以老夫决定将大会决赛推迟一天,将两位少侠请至黎羽山庄好好休息,养足精力,后天再进行最后一轮决赛!” 说的有些道理,养足了精神大家才能看到更加真实的成绩嘛,众人自然没有异议纷纷鼓掌叫好以作支持。 既然比赛结束了,林双儿与易名没多做停留往客栈的方向走。其实易名结束比赛还有一个好处,就是可以专心教她练武,她也不用担心耗费对方太多精力了。 他们不知道身后有双眼睛一直目送他们离开,左千亦站在一个不显眼的角落,双臂抱怀若有所思。她亲眼看到叶景云从台上下来打发走自己的手下直接奔向林双儿这边,他对她的态度似乎不像是普通朋友那么简单,可易名似乎也格外偏袒照顾林双儿…… 不由想起自己丫鬟说过的,他们三人好像都是相互认识,也正是因为林双儿的出现,与叶景云犟了几句嘴后者才答应同自己见面。 看来三人的关系非比寻常啊…… …… “爷,过两天比完赛我们就回汣陵了,总不能一直眼睁睁看着易名缠着娘娘吧?” “是啊爹爹,双儿姐姐肯定要和我们一起回去才行!” 午饭后,断雷与明电围在叶景云身边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担心的无非又是自家主子的感情问题。 他们都知道昨晚爷回来之后情绪一直不高,明明中午两人关系好不容易回暖,竟然一个晚上就被打回原形,这么折腾来折腾去他们不累吗! 叶景云被吵得犯了,一个眼刀甩过去,耳根子瞬间安静下来,但这个安静并未持续多久断雷与明电又开始小声私语。 “双儿姐姐会不会不喜欢我了,她每天都跟那个面具男在一起,都没来看我。” “嘁,现在娘娘连咱们爷都不看一眼,哪里会来看你。” “双儿姐姐是不是要走了,师傅说过女人最容易变心了。” “唉,我们能有什么办法,皇帝不急太监急。” 这两人倒是精明,生怕他不知道竟然在他眼皮子底下讨论,听得叶景云脸青一阵白一阵。 良久,他才叹了口气:“断雷。” 意料之中被点名,断雷立马抬头挺胸,扬声道:“属下在!” 叶景云鄙夷地扫了他一眼,似在思考自己喊他是不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爷,您有什么命令请尽管吩咐!” “……”罢了,自己选的手下,再蠢也得用下去,“你去找双儿,申时将她带到酒香楼。” 之前断雷代替叶景云去酒香楼吃饭,回来后就开始疯狂推荐,之后叶景云去尝过一次,酒香楼与汣陵口味相似都是咸口,味道确实不错 ,如果在那儿谈话有美食的加持兴许事半功倍。 “万一娘娘不愿意来怎么……”话未说完就感觉到脖子处凉飕飕的,连忙打了个哆嗦转了话锋点头应下,“是!” 看着断雷离开的背影,叶景云疲惫地阖下了眼睑。 或许是时候面对了…… 第三百二十四章 我们的孩子 林双儿午觉醒来提刀准备去小树林向易名学习武功,一开门就看见杵在她房门口跟个柱子似的断雷,表情变得几分怪异。 “你怎么来了?” 易名定睛看到她手中的匕首,疑惑:“娘娘,您这是要去哪啊?”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是叶景云派你过来的对不对?” “嘿嘿,娘娘有些话就不要说的这么明白嘛。” 林双儿直接甩了他一个眼神让他自行体会,推开他去敲易名的房门,很快房门就被人从里面打开,两人对视一眼仿佛就能读懂对方要表达的意思,无需言语直接往楼下走。 这两人何时这么默契了? 断雷为自家王爷拉响了警报,挤到两人中间拦下易名:“你这面具男,将我们王妃拐来清河镇也就算了,现在又要去哪?” 易名根本不将他放在眼里,睨了他一眼:“关你什么事?” “管我什么事?”断雷激不得,一激就没了理智,听到易名的挑衅他直接撩起袖子,“面具男我告诉你,你要是敢对王妃动一点不该有的心思,爷爷我让你知道什么叫自找苦吃!” 易名不为所动:“你确定?” 林双儿看不下去,出声提醒断雷一句:“他可是这次武林大会的前四名,你确定要和他比谁的拳头更硬?” 此话一出,断雷立马萎了:“爷爷这次来才不是和你浪费时间的。”然后灰溜溜跑到林双儿身边,“娘娘,今晚申时爷在酒香楼等你。” 大概是要同她解释吧? 林双儿开嗓应下:“好。”说完继续同易名往外走。 这不对劲啊? 断雷几个箭步走上前来将她拦下:“娘娘,‘好’是什么意思啊?” “我会去。” “那你现在还和这个面具男……” “现在离申时还早着呢。”林双儿跟哄狗一样拍了拍断雷的头,含笑柔声道,“不急,你回去汇报消息去吧。” 那哪成啊!万一被自家王爷知道了娘娘还和面具男在一起他却回来了,他肯定要被王爷生吞活剥了不可。 最后断雷只得厚着脸皮夹在两人中间一同去了郊外的小树林。 最后的最后终于挨到时间差不多了,断雷赶紧领着林双儿去酒香楼,却不料遇见了几个并不想遇见的人。 楚清辞,曲雨以及筠风。 林双儿看到为首的楚清辞,权当视而不见绕道而行,断雷没她那么容易避开,选择皮笑肉不笑地和他们打招呼。 楚清辞往林双儿这迈了一步挡在她面前,目光却看向她身后的断雷:“断雷,你确定要带她去见景云?” 断雷装傻充愣,假装看不出楚清辞面孔之上的威胁与怒意,挠挠头无辜道:“王爷见王妃不是天经地义吗?” 曲雨闻言皱眉呵斥:“断雷,你说什么胡话,这林双儿来路不明,还假冒过三王妃,这样的女人怎么可能做九王妃!” “我做不做九王妃还轮不到你们来说话。”林双儿拍开楚清辞架在她面前的手,睨向众人,“现在的问题是叶景云就是喜欢我喜欢的不得了,我说一他不敢说二,我让他往东他绝不敢往西,我能怎么办,我也很无奈啊。” “恃宠而骄的贱人!”楚清辞扬手往她脸上掌掴,但林双儿怎么可能站着任人打,准确无误擒住她的手同时用力甩开,唇角勾起讥笑:“妹妹今年是何年岁?读书了否?令堂可尚在?” “什么意思……” 莫名其妙问她年龄与娘亲做什么? 林双儿嘴角的笑容放大,抑制不住心底对她的嘲讽,提高了音调:“我想知道清辞妹妹是不是有娘生没娘养啊。” 得知对方竟然是拐着弯骂自己,楚清辞的脸红橙黄绿青蓝紫轮流变换着颜色:“你!你这个女人!”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才能赢过对方,索性继续动手。 “楚小姐。”这次断雷上前截住她的动作,平日嘻嘻哈哈的模样消失殆尽,面容上只留下严肃之色:“楚小姐,若让爷知道你做了什么,怕楚小姐以后再也见不到爷了。” “那就不要让爷知道。”曲雨出声,同时一个箭步上前与断雷打斗起来。 许是没料到对方竟然会真的出手,断雷眉头皱的越来越深,扭头看向筠风:“大哥!” 筠风脸上出现隐忍之色,艰难撇过头权当没听见,没看见。 断雷看到这一幕就知晓他的立场:“好,好,那就别怪我对她不客气了!”说着,止下脚下一直后退躲闪的步伐,以掌化拳朝对方袭去,趁其躲闪之际一个横扫打得对方措手不及。 曲雨不敌后退几步,若不是筠风及时将人捞入怀中恐怕就栽地上去了。 曲雨紧皱着眉看着满脸担忧的男人,抓紧他的衣袖:“筠风,我肚子疼,我们的孩子……” 第三百二十五章 娘娘快走! 林双儿与断雷听到她的话不约而同相互看了一眼,看到对方眼中皆是惊诧之色。 他们竟然就已经有了孩子…… 筠风闻言心头大骇,要将她打横抱起:“我带你去看大夫。” “不,筠风,你答应了我什么你还记得吗?”曲雨拦下了他的动作,将目光有意无意地扫向了立于一旁的林双儿,继而含情脉脉看着他,“筠风,我答应你的事我办到了,可是我不甘心……” 筠风缓缓抬头,眸中渐渐凝聚起冰凉的杀意,如同一把把锋利的刀刃刺在林双儿身上。 楚清辞继续煽风点火:“筠风,断雷害的曲雨动了胎气,你确定要这么放过他?等这件事如果让景云知道,你确定他会严惩断雷?再不济也就是领三十板子罢了!” 事实证明,恋爱中的人智商真的为负数,筠风当真就听信了楚清辞的挑拨,轻手轻脚松开曲雨之后冲到断雷面前拳脚相搏。曲雨一扫方才脸上的痛色对林双儿下手。 纵使林双儿努力学习武功却也不能一步登天,当对手是曲雨的时候,她简直就是被对方按在地上摩擦摩擦。真是后悔听了断雷的鬼话让易名先离开,如果现在易名在,眼前这些人简直就是渣滓啊!还有叶景云,竟然找断雷来传话,就不知道亲自来请更有诚意吗! 叶景云!我要是出事了有的你后悔的! 林双儿在心底咆哮。 聚精会神看着面前朝她耀武扬威的曲雨,手握匕首,脚踏七星步。林双儿觉得自己仿若脚下生风,连带着手上舞刀的动作都变得更加灵活。 这一次林双儿简直将七星步发挥到了巅峰,如果让易名看到这一幕一定会热泪盈眶。 林双儿还未得意完,下一瞬就被曲雨夺了匕首甩到一旁,乱了阵脚。 “受死吧!” 林双儿直接在地上滚了一圈躲过攻击,喊:“筠风,你快拦拦你媳妇儿,别让她动了胎气啊!” 曲雨面露狠辣,瞪着滚到一旁的女子,喝道:“筠风!杀了她!” 那一刻林双儿认识到了一个事实,冷面的筠风是一个赤果果的妻管严,不论自己怎么大喊大叫他都不为所动,曲雨一喊他便立马转向自己这边。 林双儿看到自己成了众矢之的变了脸色,曲雨她都打不过又怎么打得过筠风啊! 场面一时间变成了曲雨筠风对打林双儿与断雷,楚清辞则抱臂旁观的混乱局面。 “大哥,如果被爷知道你竟然为了维护二姐内斗,还欺负娘娘,爷会是什么反应!” 筠风是四暗卫中能力最强的,如今又与曲雨联手,断雷根本应对不及只能采取言语攻击。 “大哥,别忘了当初刚入王府,爷是怎么对你的!爷那么看重你,你这样根本就是恩将仇报,你疯了吗!” 筠风听到他的声音,眼中有一瞬的清明,手上动作跟着一滞,虽只有短短一瞬但断雷反应迅速趁机将林双儿推了出去。 “娘娘快走!爷在酒香楼!” 留下简直就是个累赘,而且曲雨与楚清辞想要杀的人是她,若她走了断雷就是安全的。 林双儿的了机会,拔腿就跑。 楚清辞看着她的动作,悄然握紧了手中的匕首,匕首上红色玛瑙温润圆滑,这就是刚才被曲雨从林双儿手中抢下来扔在一旁的那一把。如果这次让她逃了,她就真的再也见不到叶景云了,到那时她再无翻天之日。 眼中嗜血之色乍现,楚清辞将匕首掩藏在袖中,朝她奔了过去,距离渐渐近了,闪着寒芒的刀刃冒出了头。 “噗”的一声入肉声,在场所有人都愣在原地。 楚清辞看着自己右手的匕首和上面温热的血,看到面前男人的模样,因为嫉妒而蒙蔽的双眼似乎清明了,只余下害怕,连忙丢了匕首颤颤巍巍后退。 筠风与曲雨看到他也停下了动作,眼中除了震惊还有害怕。 “小九!” 林双儿眼睁睁看着断雷冲到自己面前,如同一道闪电,替她挡下了这致命的一刀。 连忙扶住往后倒的断雷,目光转向他的腹部,他一只手还捂着伤口,但止不住血从他的指缝中流出。 “断雷,小九,你怎么样了?”林双儿拍了拍断雷的脸,看着血色一点一点从他脸上抽离,一面口中语无伦次地叫着他的名字,一面将他一直胳膊抬起架在自己身上,“坚持住,我这就带你去医院。” 第三百二十六章 若有来世 “不行,他们不能走,他们不能走!”曲雨率先反应过来,如果让王爷知道他们联起手来对付林双儿,甚至不惜自相残杀,那他们怕是十个脑袋都不够砍了! 思及此,她迅速夺过楚清辞手中的匕首朝林双儿的方向刺去。 “娘娘小心!” 依旧是断雷,拼尽最后一丝气力推开林双儿,以自己的身躯挡住第二刀。 这一刀,直入心脏。 “小九!” 林双儿倒在一旁亲眼看着小九倒在她面前,嘶吼出声。 手脚并用爬到他身边,想将他扶起却止不住双手颤抖,连带着嗓音都是发颤:“小九,小九,坚持住我带你去医院,我带你去医院……”嘴上这么说,可泪水出卖了她,如决堤一般夺眶而出,滚烫的泪水落在地上,模糊了视线。 被刺中心脏,怕是大罗神仙来了都无力回天。 看着面前的断雷,她似乎透过他看到了阿玖,看到了阴娃,看到了那些死在她面前的朋友,心痛到无以复加。 “疯了!断雷你疯了!”断雷挡下第二刀完全在曲雨的预料之外,她怒视着地上的二人,“你既然愿意替她挡刀,那我送她下来陪你!”说罢冲上前去要将林双儿一并除去! 楚清辞虽是第一次杀人,但相比起事后被叶景云发现的恐惧,杀人似乎也没有那么让她害怕了,于是她随着曲雨一起势要将林双儿杀了,毕竟只有死人才是最安静的。 而筠风满脸心痛与不忍地撇开头,虽没有参与却也没有阻止。 大口大口鲜血从他口中涌出,断雷紧皱着眉想要将她推开。 “娘娘快走……” 林双儿说不出话,只有摇头,不知道是在否决什么。 留下吗,可是如今的她根本不是曲雨的对手,留下无非是辜负了断雷;离开吗,她舍不得也不敢,不知道事后他们这群丧心病狂的人会对断雷做什么。 两种思绪疯狂纠结之中,一道黑影出现在众人视线中,轻而易举格下曲雨的一掌,同时将楚清辞踹到一旁。 那人一身黑衣,黑布蒙面,虽认不出他的模样,但是林双儿几乎可以立即确认他就是之前在祖宅遇到的那个男人,长生派的老大!相比起他的出现,更让人震惊的是从他的行动中能够看出他是站在林双儿这边的! 男人出手狠厉,打得曲雨与楚清辞措手不及,筠风此时不再袖手旁观,而是迅速护着曲雨与男人展开新一轮的较量。 林双儿赶紧抹掉眼泪要把断雷从地上扶起来:“有人来帮我们了,我们快走,坚持住,我们一定有法子的!” “没用了……快走……” “我不走我不走!”林双儿捂住耳朵不愿听他的声音,那声音好似带着一种奇异的力量,能够轻而易举勾起她曾经的记忆,那是属于二十一世纪的,熟悉却又陌生的记忆。 在学校被人欺负是小九站出来护着她;因为调皮捣蛋被师傅教训也是小九替她背锅,小九分明是她的弟弟,却无时无刻不在保护她,现如今她来了汣陵,竟也是他替她挡刀…… 她的语气哽咽却更加坚定:“从小到大都是你保护我,这次要走一起走!” “娘娘,你又糊涂了……”断雷身中两刀失血过多,面色已经接近死一般的苍白,看出林双儿的抵触情绪,他满脸无奈,“我是断雷……不是小九……” 林双儿紧紧咬着唇强忍住不哭出声,除了摇头,她不知道还能再做什么。 很快断雷脸上出现释然的笑容,原本失去光彩的眸子亮了亮,但这样的征兆并没有让林双儿松懈,反倒是如同两只无形的大掌左右拉扯着她的心,撕裂一般的疼痛,她知道这就是回光返照…… 断雷拼尽最后的气力,断断续续说着—— “若有来世……希望我能和那小九一样……和娘娘做兄弟……” 看着他的眼帘缓缓阖上,那与小九几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脸上还余下浅淡的笑容,比鲜血还要刺痛她的双目。 “小九?小九!”林双儿大声喊着他的名字,但那双澄澈清亮的眼已经再也睁不开了。 筠风敌不过男人,仅仅过了三招就带着曲雨与楚清辞离开。 男人立于一旁,目光始终放在这个声泪俱下的女子身上,看着她哭到一度失声,眼底幽暗如摸不到底的深潭,直到她哭累了渐渐安静下来才开口:“我送你们回去吧。” 林双儿茫然回头才发现原来他一直在这,嚅嗫了一下唇,哑着嗓音问道:“你们长生派是不是有方法能够救他?” 第三百二十七章 他们是凶手! 男人没有迟疑,直言:“没,长生秘法我们还在寻,而且我们追寻的是长生,不是起死回生。” 言下之意纵使有长生之法,于断雷而言也是不适用的。 林双儿听到这句话没有任何表情,整颗心仿若麻木一样,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那手上染满了鲜红的血。 阴娃的,阿玖的,三王妃的,现如今又添了断雷…… 因为她,牺牲太多人了…… “天黑了,回去吧。”男人嗓音清冷,轻声提醒一句。 林双儿茫茫然抬头,不知何时天穹之上一轮弦月已经高高挂起,她点点头起身,但因为跪太久双腿发麻,险些一个踉跄栽倒在地,还是男人及时出手扶住了她,林双儿哑着嗓同他道了声谢。 男人沉着一双眸,没说什么。 回到清河镇,行至桥中央男人就停下了步伐,轻轻开嗓道:“他来了。” 林双儿顺着他的目光向前看去,就看见叶景云正站在清河桥的另一端,不待她走过去,叶景云已经提起轻功落到他们面前,看到断雷时脸上表情明显一顿:“这是……” 林双儿捂住嘴忍住哭声,但泪水还是从眼眶中冒了出来。 男人则沉默无言,面不改色地将断雷交给叶景云就头也不回走了。 叶景云抬手去触他的鼻息,最后只能握紧拳,强压住喷涌而出的愤怒。 等三人回到黎羽山庄的偏苑,明电就匆匆跑了过来,还是熟悉的轻快语调边跑边喊:“爹爹!双儿姐姐!”近了才看清全身无力靠在叶景云身上的人是断雷,小脸上的喜悦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了紧张担忧,急忙跑过去给他搭脉,可是怎么搭的到呢? 他反复调整角度把脉,右手没有再换成左手,却不论如何也摸不到跳动的感觉,能触到的只有他僵硬冰凉的肢体。 “怎么会这样……是谁……是谁杀了三哥!” 叶景云没有回话,沉着面将断雷放在床上。明电还是个孩子,远不及叶景云那般淡定,直接在庭院里哭出了声。 隔壁房间的门被打开,楚清辞与筠风二人先后从内而出。 “景云,你回来了。” “爷。” 林双儿闻声回头,看到立于门外的二人时右眼狠狠一跳,指着他们喊:“是他们!是他们杀了小九!” 叶景云立即看向走来的二人,那沉寂的桃花眼此刻浸满了寒光。 “他们想杀我,是小九救了我,就是他们害死了小九!” 楚清辞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看着林双儿:“双儿姐姐,你在说什么,我们何时害过你?而且小九又是谁?” “你还不承认?分明就是你做的!筠风曲雨都是帮凶!” “双儿姐姐你到底在说什么?我听不懂,我到底做什么让你这么生气了?” 一直在一旁哭泣的明电抬起头看着楚清辞与自家大哥,问:“是不是你们害死了三哥!”语气里还带着浓浓哭腔。 楚清辞惊呼一声捂住了嘴,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众人:“什么?断雷死了……” “你还装!我要替断雷报仇!” 林双儿说着咬牙冲了上去,两手成爪企图撕下楚清辞这伪装的面具,楚清辞急忙躲在筠风身后,后者则上前一步要将林双儿拦下。 林双儿一个横踢扫过去,被筠风轻松格挡。明电与林双儿统一战线,直接掏出怀中药粉欲撒过去,叶景云及时出声了:“都给本王住手!” 主子发话,身为手下自然不敢忤逆,尤其是主子现在面色冷若冰霜,还自称“本王”。明电负气地将药粉洒在一片空旷处,筠风只得站在原地任由林双儿的拳头落在自己身上。 “双儿。”叶景云走过去捉住她的手,拦下她的动作,“双儿,这件事我会查清楚,还断雷一个公道。” 楚清辞美眸含红,一副被人诬陷的委屈模样:“景云,你不能因为偏心双儿姐姐就听信她的一面之词,如果筠风和曲雨真的要联手对付双儿姐姐,单凭一个断雷,双儿姐姐怎么可能逃脱。” 林双儿怒视着她:“若不是有人出来相助,恐怕我也死在荒郊野外了,又怎么可能站在你面前指出你这个凶手!” 明电相信林双儿,攥紧了小拳头:“就是你们害死了三哥!你们都是坏人!” “双儿姐姐凡事讲究一个证据,且不说今天我根本没有见过你们,今天下午我甚至一直都在医馆!” 医馆? 楚清辞看了眼筠风,见他紧抿着唇,垂下眼帘心不甘情不愿道:“实话告诉你们吧,曲雨有身孕了……” 听到这句话叶景云脸上才有一丝松动的迹象,楚清辞继续道:“但是今天曲雨不小心摔了一跤,孩子没了……你们现在还来诬陷我们你们良心过得去吗!” 叶景云问:“筠风,她说的可是真的?” 筠风闻言直接后退一步跪在地上,艰难开嗓:“爷,是属下的错让曲雨怀了属下的孩子……” 在这个时代,两人尚未成婚竟然就有了孩子,这确实属大不该,此事如若传出去曲雨的名声会大大受损,但眼下情况特殊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今日属下与曲雨护楚小姐出游之时曲雨不慎跌倒,属下就带曲雨去了医馆,但孩子没保住……”说到这筠风顿了一下,似是想起让他不愿回忆的事,缓了缓才继续道,“曲雨太过伤心一直昏睡着……” 叶景云听到这转头给了明电一个眼神,明电立即跑去曲雨的房间查看她的情况,不多时就回来如小鸡啄米似的点头,等同于坐实了筠风的话。 “他们来的时候孩子还在,一定是因为曲雨动武才害的孩子没的!” “双儿姐姐,你不能因为断雷死的不清不白就让曲雨未出世的孩子替你背黑锅。”楚清辞瞪着林双儿,“姐姐说了这么多,清辞倒想问问姐姐,断雷为何会和你在一起,你说因为有人救了你,那那个人是谁,不妨让他出来对对口供,还有……”说到这,看向站在一旁的明电,“明电不防好好看看你的三哥究竟是因何而死的!” 对啊,看看三哥究竟是何武器所杀,找到武器的主人就能很快将事情摸个清楚了。 明电立即迈着小短腿跑去床边观察断雷的尸体,但尸体上除了两道血口子能够分辨出是刀伤之外,别无其他。 用刀的人太多了,究竟是什么刀根本分辨不出来…… 这么一来,众人的目光都躲在林双儿身上。 后者想了想,攥紧了拳:“我不认识他……” 楚清辞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只道:“双儿姐姐,你的意思是有人路过救了你一把?那可真是巧了。” “你!” “好了,这件事我自会查明,都下去吧。”叶景云开了嗓,筠风立即起身没有多留,楚清辞想留下,叶景云又看了眼明电,“把她带下去。” 很快屋内只剩下三人,叶景云,林双儿,以及躺在床上的断雷。 “你为什么不将他们抓起来,就是因为他们,小九才会死的!” 叶景云展平她紧锁的眉,解释道:“我们没有证据,如果就这么定罪,与理不公。” 林双儿显然耐心已经被用尽,拍开他的手:“你为什么不相信我,我说的就是证据!我就是人证!” “双儿,他为什么会来帮你?” 林双儿疑惑:“难道不是你让他来找我的吗?” “我问的是长生派。” 第三百二十八章 长生派老大 “他怎么想的我哪里知道?” 长生派出手帮她全在她的意料之外,她不是对方肚中的蛔虫又怎么会知道他的想法。 “我们与长生派素来有仇。” “什么意思?”林双儿觉得一定是自己听错了,“你该不会是相信了楚清辞的话吧?”她知道眼下她没有直接的证据可以指证楚清辞,可她没想到叶景云竟然会怀疑她。 叶景云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而是露出被他一直藏在袖中的匕首,上面还沾着干涸发黑的血,这是他从断雷心口拔下藏起来的。 “双儿,断雷是被匕首所伤。” 而这匕首正是林双儿所持的那一柄。 “如果我说是楚清辞抢了匕首,你信吗?” “我信。”叶景云双眼一眨不眨地看着她,眼底还隐藏着痛失兄弟的悲伤,“可是双儿,筠风跟了我十年。” 林双儿听到这句话,突兀地笑出了声,叶景云看她这样不由有些急了,连忙拉住她的手解释:“双儿,这件事兴许有误会,筠风不可能会背叛我,长生派也不可能会无缘无故出来救你,这件事兴许是有什么误会。” “呵,误会?”林双儿眼中布满失望,“叶景云,等哪天我倒在你面前,你就知道到底是不是误会了!” 叶景云欲追,却顷刻间被数十人包围,分丨身乏力的他只能看着林双儿跑出他的视线。 …… 客栈内,站在柜台后的掌柜正敲着算盘,听到咚咚咚的脚步声忙抬起头,就见一个身影风风火火地从他面前跑过去,连忙招呼一个昏昏欲睡的小姑娘:“来了来了,她就是你要找的林姑娘。” 小姑娘一个激灵坐直了身子,顺着掌柜所指的方向看去,见林姑娘已经走在了楼梯半道上,急急忙忙追上去:“林姑娘,林姑娘请留步!”林双儿仿若没有听见,索性小姑娘速度更快一筹顺利挡在她面前,结果却是撞上两个红彤彤的眼睛,“林姑娘,你没事吧?” “啊?没、没事。”林双儿急忙低下头,吸了吸鼻子,将脸上还残余的泪水擦净,收拾好情绪才抬起头看她,但声音还带着哽咽,“你找我吗?” 小姑娘看她这样仍不放心:“林姑娘,你真的没事吗?” 她摇了摇头。 唉,见对方不愿意说,小姑娘也不好逼问,只从袖兜中取出一封信递到她面前:“林姑娘,这是我家小姐给你的。” 林双儿半信半疑接过信,摸着信的厚度里面似乎没什么东西,问:“你家小姐是?” “黎安。” 听到是她,不用猜也知道信封里到底是什么了,可为什么是一个小丫头送来呢?林双儿不解。 小姑娘听到她的疑惑,脸上客气的笑容凝住了,没比林双儿此刻的面色好上多少。 “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小姑娘摇了摇头:“林姑娘,这事你还是不要知道为好。小姐还让我转告你一句话,信中之物宝贵,还望林姑娘不要告诉他人。” 林双儿点头应下,不待她多问两句对方就朝她盈盈一拜告辞离开。 莫非黎安出事了?林双儿困惑,但一定有人知道黎安发生了什么事。 二话不说去敲落尘的房门,不出三声房门就被打开,林双儿显然一愣,不为别的,就是开门的人她极为陌生,是一个中年大叔。 “小姑娘,有事吗?” “落尘在里面吗?” “落尘是谁?小姑娘你会不会是找错了?我从来没听过这个名字啊。” 林双儿见他不像是撒谎的样子,一个猜测渐渐浮上心头,同他说了声抱歉就转身下了楼,问过掌柜才知道,落尘今天下午就急匆匆退房离开了。 她看着手上空无一字的信封,心头更加沉重。 她不在的这段期间,师傅发生什么事了 吗…… 回到房间,林双儿正准备推开门的手停在了半路,看着屋内投在窗纸上的烛光,“屋内有人”四个字立刻出现在她的脑海,但她并没有犹豫多久还是推开了门,对方既然敢这么堂而皇之在她屋内不怕被她发现,那一定是知道她根本逃不了。 走进屋内,看到正优哉游哉坐在桌边泡茶的黑衣男人,林双儿毫不犹豫走了过去,男人抬眸看着她,一点也不见外地说了声“小双儿终于回来了”,那语气自然到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房间是他的。说着将茶壶中的水倒在杯中,放在她面前,“来尝尝我的手艺。” 林双儿没有动作静静看着他,在祖宅企图一掌拍死她的人是他,在郊外救了她的也是他,着实摸不透此人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别担心,我若想要你的小命就不会帮你了。” 被识破心中的想法,林双儿脸上划过一丝窘迫,一声不吭闷着脑袋端起茶杯。清新馥郁的茶香似抚平了她心头的焦躁与悲伤,悄悄抬头看了他一眼,正好与他紧盯着自己的双凤眼打了个正着,又连连垂眸避开,饮了一口茶以化解尴尬。 虽不懂品茶,但她起码能尝出这茶比她平日喝到的不一样,要好喝许多,没有那么苦涩,口齿留香,捡着脑中有限的那点词汇夸了一通后放下茶杯,这才小心翼翼细细打量他。 上次林家祖坟处见面,光线太暗情况紧急,根本没法仔细看看他,这会儿两人相对而坐,林双儿发现纵使面前之人黑布蒙着半张面,但从他俊秀的眉眼中依旧能够看出他模样不俗。此刻的他半垂着眼睑静静看着金黄茶水从壶口流出,很难将他同杀人不眨眼的长生派联系到一起。 她道:“谢谢你今天帮了我。” 如果不是他,她实在想不到现在的自己会身在何处。 “小双儿客气了。”男人随意地回了一句,拿过她的茶杯又给她满了一杯,再度放在她手边,见她摇头拒绝了他才放下茶壶,问“他同你说了什么?” 话中的“他”自然是指叶景云。 这个问题让林双儿想起方才在黎羽山庄糟糕的记忆,一时之间不知从何说起,男人见状毫不在乎地耸了耸肩,表示理解:“不想说也没关系,来来去去总归就是那些。让我猜猜,他是不是说……”林双儿被他的话吸引了目光,看着他,就听他的声音徐徐传入耳,带着些冷冰冰的嘲讽,“这一切都是我的预谋?” 林双儿没说是也没说不是,但她的沉默相当于是默认了这个猜测。 继而就见他自问自答点点头,颇为认同的样子:“其实他说的没错。” “什么……”她豁然起身,如同一只炸了毛的猫,“这一切真的是你的预谋?是你害死了小九?!” “消消气,生气容易变老,如花似玉的小双儿变老了,我可舍不得。”男人又递来一杯茶,同时用半开玩笑的口吻安抚她让她安静下来,那感觉就像是哄闹脾气的小孩一般轻松随意,可事实上他们聊的事关人命啊! 林双儿接过递到面前的茶杯,二话不说抬手要冲他砸去,但落到半道时动作生生顿住,望着他带笑的眼睛,迟迟没有下手。 真讽刺,前一秒她还在同他道谢,下一秒他就告诉自己他是杀人凶手?更讽刺的是这个杀人凶手的一根手指头就可以将她撵的死死的。 林双儿又气又无奈,最后只能将手中的茶杯奋力扔在地上以泄心头怒火。 “啪”的一声瓷碎声,仿佛是情绪的宣泄口,她怒吼:“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男人收敛了面容上的揶揄,眼神变得波澜不惊,他的嗓音平静到如同一潭死水,与刚才的他判若两人:“我没杀他,我只是没救他。” 他的意思是他一直都在旁边看着,看着小九替她挡刀,看着他们就像是蝼蚁一般任人宰割却无力反抗? “你这个恶人!魔鬼!你为什么不救救他!你救他他就不会死了!” 林双儿的拳头即将落在他身上,被他轻而易举擒住无法再靠近半分最后一把将她推开,奋力甩袖双手背在身后,她仿佛能看到他面巾之下无情的嘲笑与蔑视:“我是恶人?如果不是我,你怕是也已经成一具死尸了!” 林双儿几度想反驳,最后只能化作沉默。 她的的确确没有资格骂他,救与不救全在个人,可她还是忍不住,对方明明有这个实力,为什么要选择袖手旁观呢。 “如果不是你不知死活地硬要留在一个死人身边,要将自己的命送到他们手里,我根本就不会出现。”男人看着她,她的伤痛在他眼中丝毫不能引起他一丝恻隐之心。 “因为长生吗?” 因为长生,一向无往不利冷血无情杀人如麻的长生派老大才愿意出手救她,否则怕是十个她死在他面前,他也不会眨一下眼吧。 听到这句话,男人眼眸中的情绪出现了波动,仰头大笑起来:“对!就是因为长生,看来你果然知道长生!” “我不知道。” “胡说,你明明知道!” “我不知道,而且我不仅不知道,我还根本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长生!”话音刚落,男人如鬼魅一般冲到她的面前,一掌已经扼住她的脖子,手臂用力将她从地上提起,青筋暴起,那双丹凤眼浸满了阴狠,一字一句狠狠从牙缝中挤出来,像是恨不得将她嚼碎。 “你——胡——说!” 被掐住脖子林双儿无法呼吸,只能两手有气无力搭在他的手上企图让他松开,从嗓子眼发出嘶哑的单音。 果然大boss的脑回路就是与常人不同,前一秒还能笑呵呵的叫她小双儿,下一秒就巴不得将她掐死。 虽然林双儿知道他不会杀她,知道自己根本不会死,但这半条腿跨入鬼门关的感觉还是让她感受到了濒临死亡的恐惧。 就在她两眼渐渐发黑缺氧昏厥之际,男人才将她甩到桌上。木桌剧烈震动,茶杯茶壶被她撞翻,茶水撒了一桌,林双儿就如同一尾得到了水的鱼儿,趴在桌上大口大口的呼吸,双眼被激出泪。 “你既然不知道长生那你找玉佩做什么?”男人居高临下看着她,“难道不是因为玉佩里藏着长生的秘密?” 林双儿顿时哑然,大家都在争夺玉佩,莫非那块千年神玉真的关系长生…… “可为什么你就这么认定长生和我有关系?” “这你就要去问问叶景云了。” “什么意思?叶景云和这事有什么关系?” “怎么,你还真以为他是彻头彻尾的好人?”男人讥讽地笑了两声,林双儿竟然从他的眼中看到了同情…… 这个认知让林双儿莫名心慌。 男人走到窗边,遥遥望去目光落在远方,下一秒从窗外跃下,留下一句话在室内回荡。 “真不知道究竟是他太聪明还是你太蠢了。” 第三百二十九章 黎羽山庄 与此同时黎羽山庄之内也乱成了一团,偌大的山庄内上百人人手一盏灯笼鱼贯而出,大街小巷寻着脸的踪迹。 因为叶景云的不答应,黎宏毅决定选梁才做他的女婿,武林大会紧张举办的同时,梁家与黎家聘礼嫁妆也迅速准备起来,时间虽不算充裕,但两家都家境殷实,但凡是拿出手的东西都不会差到哪里去。武林大会结束后第五日就是良辰吉日,两家决定就在那天举办婚事。 黎安正是因此才再度选择离家出走。 当然这些都是林双儿从旁人那儿听来的。 想到落尘急匆匆离开,只怕就是追黎安去了吧…… “怎么看上去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易名看到她碗中的米饭几乎没动多少,将桌上的菜往她的方向推近了些,“快吃吧,都是你喜欢的菜。” 林双儿此刻心事重重,只随意点点头,夹了一筷子菜,囫囵吞枣一般将饭大口大口扒入嘴中,三下五除二吃完就吃饱放下了碗筷:“我先上楼了。” 易名看着她匆匆回房的身影,顿觉桌上色香味俱全的菜肴索然无味。 林双儿回到房间落好门闩,疾步走到床边将压在枕头下的信封拿了出来,这就是昨天黎安派人送来的那一封。 没有任何犹豫将信拆开,取出里面叠的整整齐齐的白纸,展开,黎羽山庄的布局图就展现在她的面前。 一份很详尽的地形图,细致到将每条小路,每个机关都画了出来,纸上空白的一隅还标注了山庄内家丁们巡逻的时间,采用的是四班倒政策,每三个时辰就会换班,十人一班。看到这林双儿不由觉得实在难为了黎安,竟然放心将这样一幅详细到极致的地图交给她,如果被他人夺了去,确实后果不堪设想。 她想了一整夜,如果一切如同长生派的头儿所言,玉佩真的与长生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而叶景云真的隐瞒了她更多的细节,那眼下她不能再寄希望于叶景云身上了,她要趁着武林大会决赛尚未开始,玉佩还在黎羽山庄快些将它取来。 根据图上的地形规划了两条路线,并将可能发生的特殊情况及应对措施在脑海中规划了几遍,师傅不在一切就只能靠自己了,她就不信打架她不在行,偷东西她再失手咯! 夜晚如约而至,林双儿换了身轻便的着装,并将来清河镇第一天买的装备带在身上就摸着黑出了门。 林双儿白天已经踩过点了,眼下她就站在地图上标注的黎羽山庄的一处墙根处,这儿地偏加上有一棵大树可以用作掩饰,从这儿潜入山庄再好不过。 现在离寅时还有一刻钟的时间,丑寅交接之时不仅是山庄内的换班点,也是人类睡意最强的时候,挑在这个时间点算是最为稳妥的了。她躲在墙角打量四周,确认此地只有自己一人后取出鹰爪勾在空中抡了几圈最后向上一抛,锋利的勾爪牢牢扒在墙沿,用力扯了扯确定勾爪没有松动,就扯着绳子往上爬,爬到最高处迅速跃到墙的另一面,麻利地收起鹰抓勾,猫着腰查看周遭形式。 她要趁着寅时来临先抵达放着玉佩的书房,趁着换班的时候再偷偷遛进去。 灵巧避开几拨家丁顺利抵达到书房附近,躲在草丛之后静悄悄看着外头发生的一切,她发现书房外的巡逻队伍确实如地图上标注的一样一队十人,但山庄外周却只有四人,想来是为了在找黎安与护玉佩之间做了个权衡,不得已之下才采用了这种外松内紧的方式,这也从侧面证明了玉佩确实就在此处。 想到心心念念的玉佩离自己仅百米的距离,林双儿心里激动又忐忑。 万籁俱寂,耳边只有整齐划一的脚步声,林双儿一秒一秒的数着时间,看到远处又走来了几拨人马,就知道寅时到了,该换班了。 趁着两拨的领头人交谈之际,林双儿拿出了看家本事,一个闪身多去了书房之后,同时亮出手中的小刀插入窗户缝隙中,挑开窗后的锁,轻手轻脚将其推开,滚了进去。 迅速将窗子虚掩上,耳朵紧贴着窗凝神细听外面的动静,确定没有异常才呼出一口气。转身掏出一支火折子,借着微弱的火光寻找可能藏有玉佩的地方。许是现在她与玉佩离的极近,那种强烈的认同感再度出现,林双儿不由一喜,这恰恰证明她找对了。循着内心的感觉走向一面书架,她感觉到玉佩就藏在这。想到当初那俄罗斯套娃一般的大木盒,如果玉佩只是简单的放在书架上她肯定一眼就看到了,可眼下她视线中除了书还是书,想来这书架上一定藏有什么机关!只可惜关于机关这一点黎安并没有写明,只能靠她自己找了。 一手拿着火折子一手翻动面前的书籍,一本一本摸过去,寻找机关,不知过了多久,寻了将近半面墙一直没有任何动静,直到她拿起一本巨沉的砖头书。 第三百三十章 年轻女子 刚拿下书的一瞬间林双儿就体会到了这本书的重量,被书拖的小腰瞬间弯下直不起来,吐到嘴边的“妈呀”险些就要冒了出来,同时就见脚尖前的书柜分开了。双手牢牢将书托起,强直起腰杆,随着面前的书柜渐渐分开,林双儿的心也愈跳愈快,她能够清晰感觉到玉佩离她更近了,近到仿若只有一臂之距。 这个感知让她脸上不由自主露出一个舒心的笑容。 但下一秒,当她和书柜后面的人四目相对之时,只怕就算给她一千万她也笑不出来了。 黎宏毅。 是的,活生生的黎宏毅就站在她面前,和她只有一臂的距离。 当然震惊的不止是她,刚从密室中出来的黎宏毅同样是一脸震惊,但他的震惊只维系了短短眨眼一瞬就变成愤怒。 “来者……” 几乎是没有丝毫考虑的,在对方刚开口的瞬间林双儿直接将手中的大砖头砸向了他。许是因为距离近,又许是因为密室甬道狭窄不好施展,或者是砖头书实在太重,总而言之颜儿总是,黎宏毅就直接被砖头书咋了个正着,不仅堵住了他欲冒出口的疑惑,还砸的他眼冒金星。 再抬头时眼前已经一片黑暗,方才手持火折的女子不知所踪,看到一侧大开的窗棂,黎宏毅几乎是用内力吼了出来:“有人擅闯山庄,把她给我找出来!” 这声雄狮一般有力的咆哮声林双儿自然是听到了,她跟打了鸡血似的赶紧加快速度顺着脑海中的路线冲了出去。 但事实上她低估了黎羽山庄的实力,也高估了自己临危不乱的能力,跑到最后她都不知道自己现在究竟身在何方,躲在一处隐蔽的犄角旮旯,迅速掏出藏在怀中的地图认清路线。 几经排查最后她认清一个卑微的现实,自己在逃跑过程中跑失了方向,竟然朝着大门的反方向跑了,认命地垂下头,长叹一口气。可能正是因为她跑反了方向才没落入黎羽山庄的追捕吧,毕竟谁能想到一个要逃跑的盗贼竟然会路痴到反而往山庄内跑呢。 左右查看情况,现在周边的家丁还不算多,想来是都跑去大门口蹲她了,一旦他们发现自己根本没跑出去那一定会在山庄之内展开密集的搜查,等查到她这恐怕只是时间问题。 天呐,这不是说明她此次潜入山庄,不仅没有拿到玉佩被吓了一跳最后还要被抓?! 谁能告诉她像黎宏毅这种有权有势还有钱的人,抓到坏人会怎么惩罚?会将她抽筋扒皮吗? 林双儿烦躁地薅了薅头发,算了,与其有时间害怕还是趁着他们还未寻来将她抓住赶紧转移阵地吧。 地图上里黎安居住的安羽苑相隔不远,现在黎安不在黎羽山庄,想来安羽苑也是没什么人的,应该好躲藏,就算到时遇上黎安的小丫鬟也无妨,黎安既然信得过她,那她定然会帮自己一把。 疯狂盘算着心里的小九九,林双儿没再耽搁赶紧顺着安羽苑的方向猫去。 …… 这边黎羽山庄的家丁们没有找到潜入山庄的贼人,果真如林双儿所想的一样,迅速分成两拨人马,大部分留在山庄内继续搜寻,小部分则留在大门处守株待兔,势要将贼人抓获! 因为人多,哪怕是浪费时间的地毯式搜寻都迅速又高效的查遍山庄。 当然,既然要查那自然是不能放过任何角落,其中就包括贵宾们所住的地方。 梁才所住的庭院一片漆黑,虽然不知道他去了哪,但确实方便了大家追寻贼人,至少比叶景云的院子要方便许多,因为进叶景云院子的家丁们可坏了叶少侠叶贵宾的好事…… 当一大批家丁呼啦啦涌进叶景云所住的偏苑时,大家立马四散开来寻找有无可疑迹象,同时也有人上前去敲门将屋内的人叫醒,查看屋内的情况,敲到叶景云房门的时候里面无人应答,只有床咯吱咯吱的响动声。 敲门的家丁听到那声音脑海中自然而然浮现出了一幅幅画面,当即就在犹豫应不应该继续敲门,毕竟大家都身为男人,知道这种事儿不能尽兴的话挺难受的,秉着宽容理解的心态带着身后一大帮子人马准备去别的地方寻人,谁知刚走没几步就被头儿拦下。 头儿是这队喽啰们的领队,长得人高马大,看上去憨头憨脑,但实际上为人格外正直,做事向来说一不二,这才得上头的赏识。 头儿眼尖看到手下的人并没有敲开叶景云的房门,秉着决不能敷衍了事的态度立即去询问情况,家丁支支吾吾半天也没憋出个屁来,实在觉得那些话不好说出口,毕竟对方是黎羽山庄的贵宾,兴许明天上午一过,对方就是武林第一,就是他们的姑爷了,他日若这些话传到他耳朵里,自己铁定吃不了兜着走。 头儿见状,小眼睛一眯,觉得里头铁定有猫腻,于是二话不说就带着一批人往房间冲,什么贵宾不贵宾的,如若私藏了潜入山庄的贼人,那就是包庇,一样的受罚! “哐”一下一脚踹开了房门,抬眼看去就看到床上鼓起的一团,头儿立即三步并作两步地上前去,直接将被子掀开,下一秒,尖锐的女子叫喊声几乎要刺穿众人耳膜。 看到床上的男人赤果着上身,女子则只着了件藕色的肚兜儿,头儿大脑如同宕机一般呆愣愣站在原地,不知该怎么办。 直到叶景云一掌将他打退数米远,他撞到圆凳上摔了个四脚朝天他才反应过来,赶紧磕头道歉。这下大家都知道头儿是做了什么事了,纷纷照着他的模样磕头认错求饶。 听到声响,三名侍卫纷纷赶到,就看到这样的一副混乱场面—— 地上十多人跪了一片,自家爷赤着上身坐在床沿面色阴沉,从他们的角度能够隐约看到床上还趟这个女人…… 三人当即面色五彩缤纷起来。 这么多人看着床上男人被扰了兴致,索性下了床拾起地上的衣服套上,睨了地上的男人一眼,冰凉到可以化刀的眼神中似还有未散的情欲:“这就是黎羽山庄的待客之道?” “叶少侠误会了,是今夜山庄内有贼人闯入,属下们都是奉命办事,实在是无意打搅叶少侠!” “噢?不知贼人是何模样?” “是……是个年轻女子。” “年轻女子?”叶景云似在回味这句话,然后目光悠悠扫到床上锦被中的女子脸上,“我房间只有这一个年轻女子,不知是不是你们要找的那位?” 头儿眼睛往床上瞥,看到蜷缩在被子中的女子只露出一张含着泪花的小脸,这梨花带雨的模样确实漂亮,下一秒他就被这漂亮的小姑娘狠狠瞪了一眼,赶忙将目光挪到地上散落一地的衣物上,能够看出女子所着的衣物是浅色,而消息中说的对方是一个身着黑衣的年轻女子,便连连摇头:“不,不是。” “那要不要再好好找找?” “不,不用了……” 苍天啊,用这种“你敢找一下试试”的语气说这句话,他哪里敢找啊!更何况眼下他们真的撞坏了对方的好事啊,真是犯了大错了。 叶景云给了筠风一个眼神,后者心领神会立即上前将大家带离房间。 曲雨与明电则站在原地,不敢乱动。 待院子里恢复安静,叶景云才开了嗓:“出去。” 曲雨明电闻令转身离开,只是曲雨在转身之际往床上看了一眼,心中大骇。 竟然是她…… 第三百三十一章 拿到玉佩 叶景云又沉着嗓音说了一句:“出去。” 回应他的只有床上女子小声的呜咽,与瑟瑟发抖的身躯。 但这些全然不能引起男人的怜惜与同情。 “这句话我不想说第三遍。” “景云……”女子眼角泪水滑落,她将手从锦被中伸出,小心翼翼伸向男子的,还未碰到叶景云已然嫌恶地皱起了眉,直接二话不说将被子掀开,让她直接暴露在冰凉的空气中,女子连忙挡住,惊呼,但一切举动都不能换的男子的侧目。 “楚清辞,如果你不想死大可以继续留在这。” 这是叶景云第一次对她放出这样的狠话,楚清辞狠狠打了个哆嗦,觉得相比起空气中的寒冷,他的语气才是真正的彻骨冰凉。 她只能心不甘情不愿捡起地上的衣物穿上,离开前狠狠剜了一眼屋内某一角落。 楚清辞前脚刚走,叶景云后脚就将房门关上锁好,继而疾步走到衣橱前。 想要打开衣橱,在听到里头如猫儿一般的呜咽声时,顿觉双手千斤重,不知下了多少勇气才将其打开,在看到里头蜷缩成一团的人儿,看到她脸上两道泪痕时,再重的药效都醒了。 “双儿……”叶景云觉得喉间梗塞,伸手去拉她被她直接避开,手足无措。 今天断雷被送回汣陵,痛失兄弟的叶景云多喝了两杯酒,许是心情不好便格外容易醉,当楚清辞给他递酒时他都没能及时发现其中的猫腻,连续几杯下肚整个人没了多少意识,加上楚清辞的半推半就两个人就滚到床上去了,而这一幕被在外头听到动静好奇来看看的林双儿撞了正着,这一看顿时就觉得没有好奇只剩好笑了。 竟然为了看戏看到自家男朋友和别的女人在一起,不是好笑是什么,如果自己今天没来他们之间恐怕就是另外一个故事了。 避开叶景云的手走出衣橱就往屋外去。 “双儿别出去,他们都在找你。”叶景云拦下她。 林双儿嫌恶地甩开他的手,这双前一刻还游走在楚清辞身上的手。 她嘴角挑起一抹讽刺的弧度:“怎么,不出去还留在这看你们俩鼓掌吗?” 这地方简直比危险重重的黎羽山庄还要让她待不下去,这里不仅有杀人凶手的恶臭,还有一个虚伪到令人作呕的男人。 “双儿,我是被她算计了,这真的不是我愿意的!” “算计?这里还有人能算计的了你九王爷?”说到这林双儿闭上了眼,想让眼眶中的泪水不要流下,但脑海中挥之不去的画面仍然疼的她几乎要窒息,“是我自欺欺人了。” 是啊,叶景云一直留恋烟花之地,她怎么能听信他的话,奢望他会为了自己守身如玉坐怀不乱呢? 叶景云紧抿着唇一句话也说不出,深知此时此刻他真的是犯下一个难以挽回的过错。 林双儿再度绕开他欲打开大门,叶景云忙一个箭步上前挡在她与门之间欲拦住她,林双儿见状直接抽出藏在腰间的小刀,手臂一展,锋利的刀刃就朝对方脖颈去。 向来反应敏捷的叶景云此刻竟如同被人点了穴一般没有躲闪,在刀刃划下的前一秒泰然闭上双眼。 一秒…… 两秒…… 三秒…… 想象中的疼痛迟迟没有落下,他睁开眼,面前人儿眼角的那滴泪生生刺痛了他的心,感觉五脏六腑都被狠狠撕扯。 四目相对,林双儿看着他的桃花眸,那双曾经清澈明亮的眸子,此时此刻她忽觉自己根本看不清摸不透其中的情绪。 “对不起,这件事是我做错了,给我点时间我会处理好。” “呵,处理……”林双儿感觉这个词她已经听过无数遍,这一次却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来的讽刺,发泄一般将小刀扔在地上,她吼着,“你哪次不是这么说!可你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带着她,你要真的喜欢她我大可以退出!我林双儿绝对不是一个死缠烂打的女人!” 是啊,太多次了,正是因为他的不作为才让楚清辞能够蹬鼻子上脸,她以为在赤麟阁那会是她见到楚清辞的最后一面,可现实告诉她并不是。不仅不是,叶景云甚至将人带在身边,将她带来了清河镇。 今夜,两人甚至睡在一起。 叶景云低垂着头反复道歉,除此之外他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解释。 林双儿情绪渐渐平缓下来,但双眸仍透着失望:“我要回去了。” “我送你回去吧。” “不必了,想来九王爷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说罢要推开他,叶景云却如同一尊雕像一般站在原地不为所动,“你这是什么意思。” “生气归生气,别拿自己的安危开玩笑。” 现在山庄上下的人都在找她,她这么贸然出去与自投罗网有什么区别。 “我不需要你担心。” 事实上,她如果不来看这出好戏就已经躲在黎安的院子去了,虽无法与对方硬刚但猫捉老鼠的游戏她还是很擅长的。 林双儿对自己信心满满,但不见得叶景云也是如此,几经争执过后还是叶景云点了她的穴,直接拿过她绕在腰间的鹰抓勾,继而将她打横抱在怀里,扯过一件大衣盖在她身上,借助轻功整个人如同一支轻羽般悄无声息穿梭在山庄间,顺利将她带回客栈。 被解开穴位的林双儿只平静地看着他,冷冷地下着逐客令。 “你是来拿玉佩的吗?” 她一身黑衣装扮还带着鹰抓勾,不难看出她是来做什么的,而黎羽山庄能让她以身犯险的怕只有那枚玉佩了。 林双儿没有回话,叶景云默了默,晃了晃手中的鹰抓勾:“今天就是大会决赛,玉佩我会替你拿到,这个你不需要了。” 回复他的依旧是沉默。 “夜深了,早点休息吧,到时我让明电把玉佩送来。” 叶景云垂在身侧的手伸向她的头顶,却在半路上停了下来,尴尬地在空中摆了摆不知所措,最后无奈放下。 退出房间,身后立马传来落闩声,叶景云重重吐了一口气,却也无可奈何。 …… 回到自己房间的楚清辞是真的害怕了。 关于断雷之死,叶景云显然相信了林双儿的话,隔天一大早就去筠风所说的医馆中打探消息,幸亏当初他们给的银子多,医馆的大夫才没有说漏嘴。可叶景云既然已经怀疑他们了,发作恐怕只是时间问题,一旦让他找到证据一切都来不及了,想到这楚清辞才出此下策,花了些银子买了药,趁叶景云不备将其放到他的酒中,只要生米煮成熟饭,她手中便有了一个更加有力的筹码。 谁知半路杀出个程咬金,直接让她的计划粉碎成渣,想到叶景云看着她时那似要将她千刀万剐的眼神,楚清辞感觉自己的灵魂都在颤抖。 明明就差那么一点点…… 正想的出神,门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楚清辞一个哆嗦还未看清来人,就被人抓着脖子从凳子上提起来。 当看到那双盛怒的桃花眼时,楚清辞知道自己这回真的完了。 …… 林双儿如同一个断了线的傀儡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眼下两个硕大的黑眼圈仿佛在无声的指控她一夜未眠,这夜她想方设法让自己赶紧睡下,可只要一闭眼就能看见自己一直在逃避的画面,有断雷的,有楚清辞的,也有叶景云的,混混沌沌的梦境几乎要让她的头疼的炸裂开来,最后索性放弃了挣扎,就这么睁着眼睛直到天亮。 估摸着武林大会已经开始了,不由想起长生派老大对她说过的话,她不禁怀疑叶景云究竟会不会将玉佩给她,还是会用一块假玉来冒充? 还在想着若叶景云用一块假玉来糊弄她,她又该如何应对之际,门被人敲响。 趿拉着鞋去开门,谁知见到的不是明电,更不是叶景云,而是易名。 “有事吗?” “没睡?”易名看出她脸色的憔悴,心疼地蹙起眉。 林双儿摇了摇头,那模样显然是不愿多谈。 “还是说你这一整晚都在想这个?”易名说着变戏法一般手中变出一个绿色的小物,就算面具覆面,但根本无法掩藏他语气中明显的讨好意味。 林双儿看到静静躺在他手中的玉佩,一时间竟然有些诧异,张大了嘴。 易名被她这看傻了的神情逗笑,抓过她的手,将玉佩放在她的掌心:“说到做到,给你。” “怎、怎么会在你这……” 林双儿看着同掌心一般大的玉佩,隐约还能感受到玉佩上还残留着易名身上的余温。玉佩上繁复的花纹她在梦境中见过数次,却从没这一刻来的踏实。 玉佩握在手中,她能够清晰感受到心口与玉佩之间无形的共鸣,脑海中一个声音在不停的告诉她就是这块玉。 “是他给你的吗?” 除此之外林双儿不知道还有什么可以解释这块玉会出现在他这里。 易名立在她面前,听到她的猜测没有丝毫意外,面不改色轻轻摇头。 “不是,是他输了,我赢了。” 第三百三十二章 血试玉佩 林双儿听到叶景云竟然输了是意外的,但更让她意外的是易名赢了叶景云,这是怎么回事?他不是在上一局比赛就输了吗?而且叶景云输了,那梁才呢? “因为黎小姐突然失踪,梁才担心她的安危退出了比赛,我就顶上了。” 易名从善如流解释。 林双儿却觉得奇怪:“那也只能算他弃权,叶景云直接顺理成章拿下大会第一啊?” 面对她的疑惑,易名浅浅笑了一声:“这你就要去问问梁公子为何将名额让于我了,我不过临危受命罢了。” 原来是梁才将这次机会让给了易名,想来是他同易名打了一场知道易名实力也不俗吧。 如此想着便没再纠结,同他又聊了两句,易名见她气色着实不好,叮嘱她多多休息便离开了。 林双儿看着那块日思夜想的玉佩,虽不知为何它少了那抹独特的暗红,但上面栩栩如生的大狗和她印象中的完全契合,甚至更加威风,似要踩着祥云冲出来。 穿越前夕,玉佩在她手中只有短短几分钟,她还未来得及细细研究就落入了荒山,如今再拿着它,一种不可名状的情绪在胸膛起伏,那句缥缈又沧桑的话依稀在她耳畔环绕。 “双儿,去找玉佩,拿到它……” 一切都是因它而起,就是它将她带来叶国,它让她卷入一个关于长生的漩涡。 想到黑衣男人的话,林双儿看着手中的玉佩一个猜想渐渐浮上心头…… 目光在屋内搜寻一圈最后落在面前的茶杯上,还不犹豫将其砸在地上,茶杯瞬间四分五裂,她挑了块碎瓷,继而伸出左手食指,闭紧了眼,同时捏着碎瓷的手用力,一眨眼的功夫食指指腹上殷红的血就冒了出来。 她赶紧扔掉手中的瓷片转成捏紧伤口,企图挤出更多的血。 当初心口中枪血染上了玉佩,极有可能就是这个契机她才得以来到叶国,既然这玉佩与她如此有缘,那她就试试看,此刻再用她的血能不能找到所谓长生的秘密。 玉佩静静躺在桌上,林双儿心口止不住狂跳,如果真的出现了不可思议的景象,她应该怎么办,任由长生派将她抓走研究长生为人类科学事业做贡献吗? 这般想着,指腹上的血不偏不倚对着玉佩滴了下来,林双儿心里一个秃噜突然担心起来,如果她就这么莫名其妙的回现代了那该如何是好,于是乎赶紧躲在花鸟屏风之后,保持一个安全距离,探出脑袋一双眼睛滴溜溜牢牢盯着桌子上的玉佩。 一人一玉僵持了许久,始终没有想象中的金光乍现,大狗降世诸如此类的异象。 看来是她想多了。 失望的同时不由苦恼起来,穿越时那让她找玉佩的人究竟是谁,找来这玉佩究竟有何用途? 撕了块衣服内里的舒适布料将受伤的指头包了起来,真是白瞎了她的血,等会儿一定要好好补回来。 恹恹回到座位上将玉佩拿在手中摩挲,想着接下来的对策,她的血对玉佩无效,那问题究竟是出在她身上还是本身事情的方向就错了呢? 想着想着,她忽的摊开手掌,似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一般瞳孔急剧收缩同时冷汗淋漓,大狗玉佩俨然变成一块烫手的山芋被她扔了出去,她也连忙双腿并用连人带凳地离了木桌一米远,迟迟才吐出一句:“我的妈呀……” 她的血没有了。 她滴在玉佩上的血如同蒸发一般没了踪迹,她手上也是白净一片,就连方才划破手指时不小心沾上的血都没了,这只有一种解释—— 玉佩将她的血吃了。 如果玉佩真的与长生有关联,她又与玉佩有关联,那岂不是说…… 她会长生? 第三百三十三章 断袖 林双儿不知道,在她沉迷于玉佩长生这个怪圈的时候,一双桃花眼正在窗外将她的一举一动看在眼里。 几乎是易名前脚刚来客栈,叶景云后脚就跟了过来,虽然极度不愿承认,但现实就是他在大会上输给了易名,以至于更觉得没脸见双儿了,信誓旦旦的承诺定会将玉佩拿来,没想到现实打脸的这么快。 但他还是担心啊,双儿说过她是被玉佩带来叶国的,生怕玉佩落到她手中一眨眼的功夫人儿就不见了,哪知双儿不仅没有顾虑,甚至还划破自己的手指来试验玉佩,天知道当他看到玉佩散发出绿光的一刹那差点没直接冲出去。 是的,绿光。 就在林双儿转身躲在屏风之后的一刹那,玉佩冒出了一层雾一般的朦胧绿光,因只有眨眼一瞬,被她完美错过了。 但看她之后这扔玉佩的反应,怕是也发现了其中的不寻常之处。 庆幸的是她没再用血试验,而是将其揣到了怀中妥善保存。 只是一想到那块玉佩的不同寻常,叶景云紧锁的眉久久不能舒展开。 等叶景云回到黎羽山庄,筠风迅速上前,脸上神情与往日无二,紧绷着一张木头脸,一本正经:“爷,楚小姐已经送回去了。” 叶景云疲惫地捏了捏眉间。 除夕夜,叶景云看到林双儿与易名在一起,第二日他们又一起乘马车离开汣陵,叶景云醋意大发一气之下捎上了楚清辞,但万万没想到这一举动给两人的感情埋下了这么大的隐患。 冲动果真是魔鬼啊。 “断雷。” 下意识喊出了这个名字,等他想要阻止时已经晚了,风雨电三人面上或多或少都蒙上了一层灰。 最后还是筠风开了口:“爷,有什么吩咐吗?” “……你随我来。”叶景云说着率先走出院落,筠风虽不知究竟所谓何事,但秉承着唯命是从的态度跟了过去。 只是越走筠风那张毫无表情的脸越绷不住了,他双拳悄然握紧像是在压抑着眸中情绪,紧紧立于叶景云身后。 这里不是别处,正是断雷丧命黄泉的郊外。 前几日断雷还同他说,清河镇的东西再美味却始终不及汣陵的好,回到汣陵他就要点三只八珍鸡,一只吃,一只看,一只扔,以填补他这些日子空虚的胃。年前两人还站在屋脊上,断雷还说要一直留在他身边,照顾小王爷。 身为暗卫,叶景云早就做好了他们会随时牺牲的心理准备,或死于护主,或死于护国,却没想到会在他毫不知情的情况下离开了他。 “其实自苏城回来我就知道你与曲雨的事了。” 筠风没想到王爷会突然提起这个,连低下头:“多谢王爷成全。” 昔日若不是王爷帮了他一把,他与曲雨也没有今天。 “就连你与曲雨的婚房都准备好了,断雷给你们挑的地段,远离闹市,有片竹林,合着你的喜好来的。” 筠风闻言整个人怔住了,一时之间竟然不知如何回复,他没想到大家竟然悄无声息将一切都办好了,但惊讶之余更多的是疑惑与恐惧,他不明白王爷为何会突然同他说起这个…… 叶景云继续道,嗓音微沉:“明天就启程回汣陵了,你有什么想对他说的吗?” 筠风不知道王爷为何“爷……” “筠风,我以为你是最不可能背叛我的手下。” 此话如同千斤巨石,一字一句压在他的脊背,筠风终是抵不住后悔与悲痛双膝跪地:“爷……” 叶景云一脸沉静,始终望着远处天地连成一线:“带着曲雨走吧,九王府不收叛徒。” “爷,此事是我糊涂,曲雨她……” 叶景云没想到时至今日筠风竟然还会替曲雨求饶,怒视着跪在脚旁的人,眼中没有丝毫同情:“一直以来都是你护着她她才不知收敛愈加放肆,若不是看在十年的主仆之情,单凭她算计九王妃这一点,就足以让她提头来见!” 筠风跪伏在地上,额抵着黄土,再无勇气面对他,良久,苦涩开嗓:“是,筠风……听令。” 昨夜在他要严惩楚清辞之时,她因恐惧害怕便用断雷死亡的真相换来了求饶的机会,现如今楚清辞被送回平乐,筠风曲雨离开九王府再不会出现在他面前。 好好的四暗卫,来了一趟清河镇竟只剩一人。 叶景云看着院子里盯着毒虫发呆的明电,走过去揉了揉他的发顶,小孩抬头看着他,两眼泪汪汪的:“爹爹……”说完一头扑进他的怀里大哭起来。 叶景云沉沉吐出一口气,想着若双儿在就好了,就不至于他们一老一小难过了都无人安慰。 …… 千年神玉被易名夺走,连带着与易名同行的林双儿一并成了众人的焦点,许多居心叵测之人都想趁此机会将神玉夺来,为了赶紧摆脱这些人,翌日一早林双儿与易名就匆匆踏上了回汣陵的路。 不过除了途中遇到的两队人马就再没遇见过其他躲神玉的人,本以为是大家知难而退,直到他们在客栈歇脚时才得知事情真相远非他们想象中这么简单—— “你听说了吗,这次武林第一的易大侠竟然是九王妃!” “什么,易大侠不是男子吗?怎的成了九王妃呢?” “唉谁知道呢,不过这消息错不了,这次大会第二的叶大侠就是九王爷叶景云,人家九王爷可是亲自放话了,夺王妃玉佩者杀无赦!” “啧啧啧,想不到啊,这两个大侠竟然是断袖……” 在角落里听到这些对话的林双儿笑的人仰马翻,相比之下被断袖的易名脸色黑如锅底。 易名气的咬牙:“你能不能让他把话说清楚一点?” 这话本身没错,他们知道玉佩在林双儿手上,可问题是其他人都不知道啊! 林双儿双手一摊,表示不想管。 易名目光转到客栈另外一角的桌上,看到坐在那痴痴望着这头的一老一小,只能生生将委屈往肚里吞。 第三百三十四章 荧儿救了本王 事实上,在他们从清河镇出发没多久叶景云与明电就跟来了,不过许是碍于林双儿并不待见他俩,他们便格外识时务的没有靠近一直远远的跟着。这不,他们在客栈这头吃饭,那跟屁虫似的两人就在客栈的另一头,怎么甩都甩不掉。 不过也托了叶景云的福,他们这一路算是有惊无险,快马半月抵达汣陵。 回到汣陵还未下马车易名就同她说自己要走了,林双儿明白因为武林大会的事,确实占用了他很多时间,于是自掏腰包请他吃了顿饭,并再三承诺愿意为他两肋插刀。叶景云与明电则在易名走后回了九王府,易名的骨灰早已快马加鞭送回汣陵,九王府的人或多或少猜到此行并不顺利,见只有两人回来识相的没多问,只是昔日本就冷清的九王府又少了两分人气,任谁心里都有些不适应。 林双儿则回到甄香阁,正巧甄香阁内大家忙成一团浆糊,甄姐见她回来了拍手叫好,根本没来得及客气就拿来小二的衣服让她换上,继续做她的老板娘。与上次不同的是叶景云不仅派暗卫守在甄香阁周围,连带着自己一日三餐都在甄香阁解决了,还点名要林双儿伺候,林双儿虽心不甘情不愿但还是为了银子而折腰。 两人就以这样的模式相安无事过了月余,许是玉佩到手了,这一个多月长生派也格外安静,让林双儿产生了一种自己生活在和平年代的感觉。 这一认知直到某日夜被打破,甄香阁临近打烊时店内来了个贵客,这位贵客宝贵到甄姐见到他直接自己亲自上招呼了。 甄姐拿出自己的招牌笑容来招待贵客:“稀客啊,三王爷来小店,让小店蓬荜生辉啊,不知三王爷想尝尝什么菜呢?我们这的招牌菜有烧花鸭、龙井虾仁……” 是的,来者正是三王爷叶景恒,他的名声早已传遍叶国,身为汣陵人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身为嗅觉灵敏的甄姐,自然是第一时间就认出了他。 “让林双儿过来。” “好嘞,林双……”甄姐正打算扯着脖子给后厨报菜,报到一半发现不太对劲,“三王爷,您是要见我们店的小二……林双儿?” “正是。” 好吧,既然王爷都发话了,她还能说什么呢?只能去把在后厨帮忙打杂的林双儿叫了出来。 林双儿边走出来还边用汗巾擦脏兮兮的手,看到坐在角落的人竟然是叶景恒吃了一惊,苦着一张脸看向甄姐求助。 甄姐全然无视了她脸上的悲痛,拍拍她的肩,语重心长道:“人家王爷点名要你,好好干啊,这单做得好少不了你的银子。” 林双儿弱弱飞了个白眼:甄姐,你能不能用一副一本正经的样子说这种让人有歧义的话…… 甄姐将她往叶景恒方向推了一把:“快去吧,别让人家三王爷等急了。” 林双儿:“……” 她突然恶趣味顿起,如果让甄姐知道天天来店里的男人是九王爷,她又会作何反应呢? 林双儿走到叶景恒身边,即使过了这么久,但她发现当她再度见到叶景恒时还是无法用平常心面对他,三王妃如同一颗长在她心口的毒瘤,平时不去触碰相安无事,可一旦有人提起,她满心满眼都是愧疚。 “你找我有事吗……” “听说你回来了,就顺路过来看看。”叶景恒目光扫向她的身后酒架上,唇角轻轻弯出一条弧线,薄唇翕合,“一坛女儿红。” “好。” 林双儿应下急急转身去取了坛最贵的女儿红过来,同时还捎带了一只碗。 叶景恒示意她坐下才取下酒塞子,醉人的香味扑鼻而来,他给自己倒了满满一碗,旋即掀起眼皮看着她,眼中含着询问。 林双儿又忙不迭跑去再拿了一只碗,接了半碗酒。 两人一言不发地举碗相碰,仰头将其一饮而尽,醇香四溢, 酒过三巡,林双儿已微染醉意,摆摆手不再喝了,叶景恒也没勉强,独自一人喝着,时不时同她聊两句。 “听说你拿到玉佩了。” “听说九弟常常来找你。” “听说你们闹别扭了。” …… “本王梦到她了。” 说到这林双儿才明白过来他此番来找自己究竟寓意何为。 “对不起,我没想到她会出事,我一直以为她只是躲起来了。” 一如当初她想方设法离开叶景恒一般,想躲起来过自己的悠闲小日子。 “本王没怪你,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本王其实一点都不伤心。”叶景恒说完又灌下一碗酒,“苏荧有喜了,现在三王府清静利于安胎,这样也挺好。” “过些时日本王会派人将梅苑的东西整理好,院子里似乎有很多你的东西,到时你来府中将它们带走吧。” 林双儿以为他来这是悼念亡妻的,没想到他只是当着自己的面说出这番话,心中一种被称之为“遗憾”的感情迅速蔓延开来,喉间苦涩,扯出一抹生硬的笑:“那她的心愿也算完成了。” 姻缘带上,祝愿他们长相守共白头的话语,成了三王妃最后的心愿,如果他们能好好在一起,三王妃在黄泉之下也能有所安慰。 叶景恒听到她的话没有回复,而是看着碗中的烈酒,捂着心口若有所思,久久才道:“是吗……” 音调低浅,不知是在问她还是问自己。 一坛女儿红下肚,叶景恒才起身回府,林双儿看着他双眼微眯,步履不稳的模样,忽然想到了什么问了出来:“你是不是受过重伤?” 叶景恒不知她为什么会问出这个问题,只答:“男儿征战四方,自是流过血受过伤的。” “那近三年呢?” “有,大概一年前。”叶景恒偏头想了想,许是加上酒精作用,他露出了一个憨态的笑容,“……是荧儿救了本王。” “轰”一下在林双儿脑中炸开,她被自己的猜想震惊到整个人呆愣住,仿若灵魂出窍,眼睁睁看着叶景恒的身影越走越远,她还站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 …… 一连三天都没等来三王府的消息,就在林双儿都要把这件事给忘记的时候,九王府倒是来人了,而那人不是别人,正是明电。 看起来小孩是一路疾奔而来的,找到林双儿时上气不接下气,因天气渐热冒出乐一脑门的汗。 林双儿送完两桌菜才空出时间来安抚他:“怎么了?” 明电好不容易喘顺了气,舞着双臂,也不顾周围客人的怪异目光大喊:“双儿姐姐,爹爹出事了!快去救救他!” “他能出什么事?不是有你呢吗?” 林双儿才不信他们的诡计,这对伪父子都坏的很。 她就不信叶景云遇到危险会连自保抽身的本事都没有。 后退一万步,就算他没有,他身边不还有随身带毒的明电嘛,随便撒一把药粉都能放倒一大片,现在明电都有功夫跑来找她这手不能提肩不能扛不会打架只能挨打的小垃圾,就更加确定了这一切都是他们俩的计谋。 她才不要上当呢! 分析一通下来,林双儿继续招呼客人。 明电看到她丝毫的不担心的样子急的跳脚,连忙拦住她的去路喊着:“双儿姐姐,是三王爷……” 林双儿眼疾手快赶忙捂住了他的嘴将他扯到一旁,同时歉意地对一众客人解释:“小孩看到战神王爷太激动了,不好意思,各位慢慢吃。” 笑话,如果让大家都听到她一介平民竟然和两个王爷有关系,她还要不要饭碗了! 将闹腾的小孩带到后厨一角确认这儿没什么人才松开他:“说吧,他到底让你来干嘛,又想骗我做什么?” 明电急的干跺脚:“不是的双儿姐姐,是三王爷,三王爷找爹爹麻烦了!” 林双儿两手一摊,表示能够理解:“他们兄弟俩本就不对付,小打小闹很正常。” “可是这次是来真的,爹爹就站在那任由三王爷打,还让我们都不要插手,双儿姐姐你快去救救爹爹吧!”说到这,小孩都急出了眼泪,林双儿见状不由重新审视事情的真实程度。 在明电的再三催促下才走向柜台同甄姐请了个假,同时不断告诉自己,她绝对不是担心叶景云,单纯是不想丢了这个金主爸爸,毕竟叶景云的单子全都算在她头上,还餐餐有小费,她林双儿是不会和钱过不去的。 但这个心理在当她走进九王府时变得味,她发现九王府的家丁都围在院子口,有急的原地打转的,有对着柱子撒气的,甚至还有直接扯着嗓子大哭抹眼泪的,看到这林双儿心口不由突突直跳两下。 大家看到明电将林双儿带来了,纷纷如同看救世菩萨一般看向她,纷纷说着“求求娘娘救救王爷吧”诸如此类的话,林双儿顶着满头的问号疾步跑进了院子,霎时间睁大了眼。 她眼睁睁看着叶景恒冲着叶景云横扫一剑,叶景云则如同木头一般没有躲闪,直挺挺倒在她的眼前。 “叶景云!” 第三百三十五章 叶景云害死了双儿 叶景云直挺挺倒在林双儿面前的一刹那,仿若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让林双儿脑海中紧绷的那根线彻底断裂。 下意识直接喊出了声,急忙跑到叶景云身边,将他的脸扶正朝着自己时,林双儿一张小脸顿时煞白。 叶景云脸上青红交错,嘴角还流着血,这些都不算什么,最让她心惊的是他双眼下滑落的血痕。 “叶景云,叶景云你怎么样了?”林双儿说这话时声音已经带着哭腔。 众家丁奉王爷之令不敢踏入院子半步,但从院中传出来的撕心裂肺的哭喊声落入众人耳朵,就连向来老练沉稳的管家都不由双腿泛软,整个人跌倒在地,慌乱的不行。 躺在地上半死不活的叶景云似乎听到有个熟悉的声音在喊他,那哭喊声揪的他心口疼,连带着眉间蹙紧,想要睁开眼睛看看,可稍稍掀开眼皮就疼的无以复加,只能从喉间溢出微弱的声音:“双儿……双儿……” “让开,我今天要杀了他!”叶景恒剑指着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男人,眸光凌厉无情。 “叶景恒你疯了!”林双儿断然没料到骄傲的叶景云会任人摆布,更没料到身为兄长,叶景恒竟然能下如此狠手。 叶景恒看到她这一味护着叶景云的模样突兀地笑出了声,但笑意未达眼底,怒火愈烧愈烈,咬紧了后牙槽:“我疯了?分明就是他疯了,你什么都不知道有什么资格说我疯了!” “双儿,快走……快走!”叶景云突然挣扎起身循着感觉找到林双儿所在的位置,将她往院子口推去,九王府他生活了二十多载,即便不用双目去看他也能准确判断出出口的位置。 “虚情假意!”叶景恒不屑的哼了一声,旋即伸手直接抓着叶景云的衣领将他从地上拎了起来,林双儿到底是个女子力气抵不过他,只能看着叶景恒再度一掌将叶景云打出数米远。 叶景云后背撞在柱子上发出一声钝响,口中鲜血喷涌而出,紧接着整个人脱力一般瘫倒在地。 “叶景云!”林双儿大惊失色,赶在叶景恒之前跑过去,在叶景恒一剑刺来的刹那间双腿一曲直接跪在他脚下。 凌厉的剑势根本来不及收,落在她的额上留下一道血痕。热血顺着眉滚落到眼睛,灼地她睁不开眼,继而被泪水一并冲走,在眼下留下淡淡血色。 “求求你别杀他!”挡在叶景云身前,双手伏在身子两侧,磕头求饶,“求求你别杀他!” 林双儿从未想到自己会无力到跪在叶景恒面前,放下所有骄傲与尊严,只求眼前的男人能高抬贵手。 叶景恒一脚将她踹开,欲举臂再度挥剑,可执剑的右手怎样都抬不起,顺着右手的方向看着紧紧抓着自己的女子,她甚至不知疼痛的一手紧攥他的衣袖,一手竟握紧了剑身,鲜血或顺着血槽或从她的指缝流出,滴在地上,留下一滴滴暗迹。 叶景恒不由沉声喝道:“放开!” 林双儿回应他的只有不断收紧的手。 “双儿快走……走……” 叶景云几乎是使出了最后的气力让她离开。 林双儿咬紧了唇摇头,她不能放手,倘若她放手这把剑下一秒就会刺进叶景云的胸膛。 鲜红的血不断冲击叶景恒的视线,林双儿眼底的惊惧与悲痛之色都落入他的眼底,尤其是当面前的女子和印象中的她一模一样时,他便止不住心口处传来的撕裂一般的疼痛,脑海中豁然出现一个笑容温婉的女子,她身着大红喜服,双颊绯红,含羞带怯唤自己一声“夫君”…… 想到这他戾气大盛,毫不怜惜地甩开了林双儿,剑在手中打了个转,剑锋最终指向倒在地上的女子:“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是他害死了双儿!” “我都想起来了,我都想起来了!是他害死了双儿,是叶景云害死了双儿!” 叶景恒近乎疯癫一般吼着。 日子倒退三天,也就是叶景恒同林双儿举杯共饮的第二日,叶景恒派人来打扫梅苑,但其间还是鬼使神差来了梅苑,看到下人翻出来的一小摞书籍时随手翻了翻,除了几本诗集还有集市间颇受欢迎的话本,当然最让叶景恒意外的是看到了三王妃生前留下的手记。 看到封面上漂亮的小楷,他下意识翻开手记细细读了起来,手记上无非就是些小女子的心思,或喂了只野猫或听了个悲伤的故事都能牵动她们细腻的心弦,但就是这样简单随意的琐事叶景恒竟看的忘记了时间,他的心思似随着手记主人的笔触走,她开心时他不自主勾起唇角,她难过时他胸膛也会变得格外沉重,心情起伏不定。 当然,最能够牵动他心思的是手记上的“阿恒”,不用猜也知道阿恒就是自己,只是看着她在手记上留下的那些与自己共同经历过的事,叶景恒忽觉竟全无印象,倒是越往后看,他心口愈加疼痛,像一条濒死的鱼,喘不过气。 直到看到浓黑沉重的笔墨停在他与苏荧的大婚之日时,一口鲜血毫无征兆地吐了出来,昏迷之前他看到自己的血溅在纸上,红艳的如同大婚那日的喜烛。 第三百三十六章 断情散 这一睡便是三日,那段失去的记忆如同潮水一般涌了上来,似要将他溺亡。 “阿恒哥哥,你看这小猫咪多可爱啊!” “阿恒哥哥,这话本中的女子太可怜了!” “阿恒哥哥,双儿心悦于你!双儿要陪你一起去战场!” 他揉了揉女子柔软的发,目光中是他人从未见过的温柔:“双儿,在汣陵等我。待我得胜归来,取下战神之名,定八抬大轿娶你进门,从此一生一世一双人。” 小姑娘闻言满脸娇羞倚靠在他怀中,轻声呢喃:“好。” 而这些美好的记忆再某日喝下还身为丫鬟的苏荧送来的一杯茶时,戛然而止。 忽的睁开双眼,擒住身侧女子的手,怒视着她:“你给我喝了什么!你究竟给我喝了什么!” 在他床旁悉心照顾他的苏荧毫无防备,一时没抓牢手中的碗掉在地上四分五裂,想将自己的手挣脱出来但只有徒劳,她眼中是一闪而过的慌乱与害怕:“王爷,你在说什么,妾身在给王爷你喂药啊……” “我在问你两年前!” 两年前,他一夜之间对他的双儿视若路人,紧接着风光迎娶苏荧为妾,这一切的一切都源于那杯不知名的茶。 经过他的提醒,苏荧脸上血色迅速抽离,抖动着嘴唇,她努力稳住自己的声线但细听之下还是能听出她的不愿相信:“你、你都想起来了……” “对,本王想起来了,是你害的本王与双儿分开,是你害的双儿对本王心灰意冷,你这个毒蝎心肠的妒妇!”叶景恒暴怒,毫不怜惜将她推倒在地,没有了药物的支撑,所有的温柔与偏爱化作天边云烟。 守在一侧的冬儿见情况不对迅速上前挡在苏荧面前,强忍心中惧意道:“王爷,夫人从未做过什么对不起娘娘的事,还请王爷明察!” 叶景恒看着动心忠心护主的模样只觉得可笑,绕过她看着她身后的苏荧,她一手撑着身子,一手护着尚且平坦的肚子,讥讽道:“看来她还不知道另一个丫鬟是怎么死的……” 此话一出,不论是冬儿还是苏荧都下意识顿住了身形,后者缓缓抬起头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男人:“你都知道了……” “我早就知道了。” 叶景恒口中所说的“另一个丫鬟”就是当初死在后山,险些嫁祸于林双儿的青儿。 在青儿身上发现掠影的踪迹,叶景恒几经排查将目标锁定在三王府中,最后更是查到此人就是苏荧。 只是当时有药物的滤镜在,他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现如今,叶景恒看着面前面色惨然的女子,纵使两人之间经历过无数次亲密的事,但眼下他们之间只剩陌生。 但苏荧听到他的肯定不但没有害怕,眼中反而有了些光亮,无厘头地轻轻笑了起来:“妾身果然没有看错人,不仅能识得掠影,竟还能找到是我下的毒……” 她苏荧看中的男子果真是人中龙凤。 下一瞬,她忽转话锋,那张没什么血色可言的薄唇一张一合,吐出三个字:“断情散。” 灭情绝爱的断情散,她就是用此物让叶景恒忘记林双儿,顺利成为了他的女人。 “你这女人!”叶景恒一把推开还沉浸在上一个真相中木然的冬儿,走到苏荧面前用力扼住她的脖子,手臂上青筋暴起,“你真该死!” “呵呵,能死在王爷手里,妾身甘之如始……” 她说到这闭上了双目,那一刻她竟然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没人能够理解她这两年的痛苦,每天是如何在患失患得中艰难度过,好不容易熬到三王妃走了却又冒出另一个三王妃,她们的一举一动都牵动着叶景恒的心弦,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她她的幸福都是假象。 她曾无数次幻想自己能有一张与三王妃一模一样的脸,是不是只有那样她才能如三王妃一般倚在他宽阔的胸膛中撒娇。 药解了,梦碎了,他们之间那虚假的情如同这药的名字一样断了。 如果她能死在叶景恒手里,让他恨她一辈子,记她一辈子,似乎也不错。 在她以为自己要带着叶景恒的骨肉共赴黄泉之时,脖颈处霸道的力量忽的消失,整个人双腿脱力毫无防备地往后栽去。 是腰间被一条臂膀及时勾住才免于栽地。 苏荧猛地睁眼,看到眼前蒙着面的男人,一个单音节从喉中溢了出来:“哥……” 闻言叶景恒一顿,双眸微微眯了起来。 什么无父无母的孤女,果然都是骗人的。 蒙面男子则只轻轻扫了她一眼,确认人并无大碍并没多与她说些什么,只道:“带走。” 话音刚落,四个同样身着黑衣的男人从大门进来,如入无人之境,二话不说将苏荧带走。 苏荧却是不从的,挣扎着大喊:“哥!不要杀他!” 被她称作“哥”的男人面色波澜不惊,只抬起手打了个手势,那四名后来的黑衣人不再有所顾忌,强硬架着苏荧离开了三王府。 男人打量着叶景恒的面容,没有看到有一丝一毫的担忧,啧啧摇头:“舍妹真是一片真心喂了狗啊。” “你!”叶景恒刚得知这个残酷的真相,对苏荧是充满了厌恶,现在听到苏荧的兄长竟然在自己面前放肆,尚未平息的怒火直接蔓延在了男人身上,当即横扫一腿,两人就在这屋子里你一拳我一脚对打起来。 冬儿见状想趁这个男人不注意跑出去搬救兵,可人刚至门口,后颈就被一只急速飞来的酒杯砸中,整个人两眼一翻晕死在门口,而门外的侍卫们早就不知何时已经倒成一片。 叶景恒体内的断情散刚解,在床上连躺了三日体力大不如前,被男人三下五除二解决了,一条胳膊曲折压在身下,一条胳膊被用力向后扳起,任谁都不敢相信那人竟然是叶国的战神王爷。 叶景恒的脸被压在桌上变了形,他斜着眼瞪着这蒙着面的男人:“你究竟是谁!” 男人面巾下发出轻轻的笑声,用空出的那只手轻轻扯下面巾,露出一口整齐白牙:“三王爷,好久不见。” 叶景恒大惊。 男人见他这模样并不意外,松开对他的限制,似是根本不担心对方会对自己有任何威胁,只道:“实不相瞒,三王爷曾经收到的字条,就是出自我之手。” “那人是你……” 第三百三十七章 真相 叶景恒不由重新审视面前的男人。 他曾不止一次收到字条,每次字条上都会告诉他一条让他震惊的消息,他曾做过无数次假设给他字条的人究竟是何方神圣,究竟是敌是友,却怎么也没想到竟然会是眼前人。 男人不想同他浪费时间,开门见山道:“关于三王妃的死,我再带你去一个地方,到时你自然会明白。” 许是出于前几次的信任,叶景恒并没拒绝,同他一起提起轻功,两人一前一后离开三王府。 男人带他越走越偏,花了足足半个时辰的功夫才到达一处深山老林,体力消耗过大的叶景恒额上已经沁出薄汗。 男人见状不由挑眉,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看样子三王爷身子不太好啊。” 叶景恒一张因热而熏红的脸瞬间黑的可以滴出墨汁来。 “你带本王来这做什么?” “三王爷莫急,随我来便是了。” 男人说着率先抬步往山林深处走。 事实上,如果让叶景云或林双儿来此处他们便会对此地有些印象,因为这荒山不是别处,正是林双儿初来异世从天而降时坠下的那片深山老林。 近一年的时光过去了,当初满地的死尸早已被山中野兽叼走,落得化作尘泥更护花的下场,没了踪迹。 男人带着叶景恒兜兜转转抵达山林的背阴处,最后穿过茂密灌木丛进入一个洞穴,叶景恒能够明显感觉到,越往洞穴内走周围的气温便越低,就连呼出的气都成了白雾,不由好奇起来这洞穴深处究竟是怎样一个冰天雪地。 “三王爷可想找到杀害三王妃的凶手?” 行至途中,男人忽的开口问了他这个问题。 叶景恒自是想的,但他不知从何找起,暂且对凶手是谁还没有头绪。 男人似乎猜到了他心中所想,直接将其说了出来:“三王爷可是不清楚凶手是谁?” 叶景恒的唇紧紧抿成一条直线,同时握紧了垂放在身侧的双手,慢慢皆是对自己的鄙视。 他因为中计辜负了自己心爱的女人,现如今却连替她报仇的机会都没有。 男人见状喟叹两声,转头看着他,眼中的光芒竟带着让人毛骨悚然的诡异,比这洞穴还让人汗毛直立:“三王爷,当初我给你的字条你忘了吗,你可有一个好弟弟啊……” “荒谬!” 叶景恒想都没想就打断了他的话。 他没忘,他当初确实收到过一张字条,就在出发去苏城前夕,林双儿被拐走的那一夜,上面告诉他三王妃当初坠河失忆就是叶景云所害,但因那时体内还有断情散,叶景恒并没想着为林双儿讨个公道,所以他只选择旁敲侧击告诉林双儿,如若她恢复记忆便会想起一切一定会后悔的,因为叶景云曾将她推下过冰冷的河水中。 但他从没将三王妃的死与叶景云联系在一起,哪怕如今现实告诉他,两个林双儿并非同一人。 坠湖一事距今日已过了一年,三王妃的尸体保存的如此完好,显然凶手是在前不久才将她杀害。据他所知,那段时间林双儿在九王府养病,他的九弟叶景云便如同黄花大闺女一般成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就待在家中守着她,又如何有心思加害三王妃呢。 说杀人凶手是叶景云,简直就是诬陷! 男人见他这强硬抵制的态度,耸了耸肩,无所谓甩下一句:“是不是荒谬,三王爷随我继续往前走,一看便知。” 叶景恒无视了他话中的讥讽之意继续往前走,只是这越走寒气越盛,像是来到了一个冰窟,一个想法在他脑海中渐渐成型,竟让他脚步不觉沉重下来。 直到看到山洞最深处,四面八方全是高高垒砌的未化的冰块,洞穴中央还有一个用陈年老冰做成的棺椁时,已经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 “实不相瞒,三王妃的尸体一直在此保存。”说到这他止住了话头,学着街头算命先生的招牌动作,抬起右手拇指在其余四指上快速移动,闭目偏头,嘴中念念有词,故作玄虚,最后悠悠放下手念出结论,“算下来有一个年头了。” 正是这件事,让叶景恒认定了杀害三王妃的凶手,出了深山就提着长剑闯入九王府,叶景云屏退众人,下令插手此事者杀无赦,才有了现在这番局面。 “我要杀了他为双儿报仇!” 从回忆中抽离出来,叶景恒举剑朝叶景云所在的方向刺去,剑端入肉声伴随着一声闷哼在这空旷的院落中响起,虽不响亮,但足以牵扯两个男人的心。 长剑毫不留情地穿透了林双儿的左肩,血一滴滴从剑端滴落。 叶景云听到她因疼痛发出的低哼,几番挣扎着起身,因为看不见想要努力睁开眼,除了更加剧烈的撕裂一般的疼痛,眼前只有被血蒙着模糊的一片。好不容易爬到林双儿所在的方向,可因为看不见根本不敢乱动,只能一点点探过去抓着她的手,可触到她的掌心的那一刻摸到满是腻滑浓稠的液体,他根本不用猜就知道她手上到底是什么…… “双儿,双儿,你哪受伤了……”叶景云觉得他害怕极了,比他经历的任何一场战事打斗都要害怕,尤其是眼前无尽的黑暗,让他根本无法确定林双儿究竟怎么样了,“双儿,双儿你说句话啊……” 叶景恒则看着眼前中剑的女子,透过她那双带着浓浓祈求的杏眼似乎看到了两年前的林双儿,在他与苏荧大婚之初,她就是这么看着他,求他不要纳妾,求他不要抛弃她,而他呢,无情地将她甩开,斩断了她对自己的最后一丝眷恋,将爱化成了无尽的仇恨。自此之后她便搬至梅苑,直到她离开人世,他都不曾踏入梅苑半步。 现如今,眼前的林双儿竟然也用同样的目光看着他,让他惊慌,让他混乱。 “求求你放过他,人不是他杀的……” 叶景云听到她的声音一喜,赶紧追问:“双儿,你哪里受伤了?” 林双儿无多余的心思回答他的问题,尤其是看到此刻他双眼睁不开,艰难地撇过头,用自己没有受伤的那只手拉住他的,灼灼目光则继续盯着面前的叶景恒。 叶景恒沉默着,等待她接下来的话。 “我问你……一年前你重伤,可是在她坠湖失踪前夕?” 叶景恒不知道她要问什么,看着她的眼睛,鬼使神差便答出了真相:“是……” “那便是了。”林双儿看着他,因为肩膀受伤,她的唇与脸近乎一个颜色,“她是为了救你才死的。” “你说什么?你胡说!救我的分明是苏荧!” “她能骗你一次难道不能骗你第二次吗!”林双儿被他气得也不由提高声调,“就是苏荧唆使她与长生派做交易,换取伤药,你觉得她和老奸巨猾的长生派做交易能够占得了便宜吗?” “你胡说,她没有,我负了她,她明明那么恨我……” “她恨你你就信,她爱你你怎么就不信呢?她到死都为了成全你和苏荧,到死都是为了救你!” 这就是当初她被周华与白如英拐走时得到的消息,如今一切都串联起来,揭露了这个残酷的真相。 那药丸身体康健者服用后会遭受断筋裂骨的折磨,而伤重者服用了则能起死回生,三王妃愿意冒着巨大的危险同长生派进行这个交易,除了这个解释林双儿想不到别的。 是啊,姻缘带上的那些字难道不足以说明一切吗?她定是早就料到了这个下场才会留下近乎于遗书的一段话,希望他能够同苏荧好好的,希望来世他们能在一起…… 叶景恒想通一切都觉得整个人如断了线的木偶,直挺挺跪下,失去了生气。 他一直以为他的双儿在搬去梅苑便是对他死心了,将她厚葬,替她报仇,逐走苏荧,如此一来他对她的愧疚便能够少一些,剩下的时光他再履行那一人一世一双人的诺言,可如今呢,原来双儿的死都是因为他,他又该如何偿还…… 林双儿看到他这副模样就知道这场风波终于结束了,一直牢牢提起的一口气重重呼出,整个人放松下来,左肩处的疼痛迅速放大,占据了她所有的感知,整个人两眼一闭就向后晕厥过去。 而一直重伤在身的叶景云在感觉到林双儿倒下没了动静之后气急攻心,大口鲜血再度喷出,倒在了她身侧。 晕倒之后拉着她的手始终不曾松动分毫。 第三百三十八章 希望渺茫 林双儿这一觉不知道睡了多久,等到她醒来的时候床边还有一个小丫鬟在不停的忙活,林双儿很快认出了她,是前阵子她在赤麟阁住下时叶景云安排在她身边的贴身丫鬟,名唤喜鹊。 喜鹊注意到林双儿醒了,面色一喜,赶紧上前去查看,林双儿正想起身牵扯到了左肩伤口,疼的嘶了口凉气。 “娘娘当心,您的伤还没好呢。”喜鹊三步并做两步走到她身边将她扶起,给她取了个靠在床头的舒适位置,随后端来一碗药,“娘娘,这是明电嘱咐奴婢给您的药,现在您醒了趁热把它喝了吧。” 林双儿看着碗中黑乎乎的药汁下意识皱起了鼻子,但她没忘自己肩膀上还有剑伤,强忍着胃部的不适将药喝完,喜鹊机灵又端来了一杯温水给她漱口,将口中苦涩之味冲淡些才问:“叶景云呢?” “回娘娘,王爷昏迷一天一夜了还没醒来。” 林双儿昏迷前在院中见到叶景云时他已经浑身是伤,如今昏迷了这么久还未醒来…… 她不敢细想,赶紧下床穿鞋要去看他。 “娘娘,您大病初愈还是好好休息吧,王爷那边有明电照顾呢!”喜鹊焦急着要拦下她。 林双儿却是不听的,直接避开喜鹊跑了出去。 她现在所在的地方是赤麟阁的一间空房中,拉开房门轻而易举看到叶景云的房间门口站着两个下人,知道叶景云定是在那间房连忙跑了过去,因为肩膀上的伤势尚未痊愈,难免会牵动伤口,只得抱着左胳膊跑。 下人看到林双儿来了,自然而然打开了房门,擦肩而过之时轻声提醒一句:“娘娘,王爷正在休息。” 经过此事,九王府上下无人不知林双儿不惜以身挡剑救他们的王爷,就连那些曾经对林双儿有偏见的下人对她的态度都转变了一百八十度,纷纷称赞王爷眼光好,找了一个如此善良勇敢的女子做王妃。 林双儿点点头,放轻了步子走进房内,同时在床旁忙前忙后的明电听到门口传来的动静朝这边看来,见到来者脸上没有丝毫意外,手继续揉搓着水中的汗巾,拧干多余的水份后换掉叶景云额上的那块,动作有条不紊。做完这些就朝林双儿走来,手搭上她的脉搏摸了摸。 “双儿姐姐,你现在好好养肩膀上的伤就可以了,但玉露膏所剩无几,爹爹的伤势更重,所以我把它们都用在爹爹身上了……” 许是碍于房内还有一个病人,许是这一天一夜忙上忙下着实累坏了,此时此刻明电就像是一棵蔫了的小草,满是疲倦。 林双儿看着明电,明明他只是个小孩却还得顾及这么多,事情都迫在眉睫了竟然还要分心来考虑她的感受,心疼地摸了摸他的头,安慰几句。 “他怎么样了?”林双儿说着人已经走向床边,看到榻上之人面色是病态的苍白,唇角颧骨还留有淤青,最让她不愿直视的是他双目上竟然系了一条厚厚的白纱,因为白纱下还有草药,棕色药汁从纱布上渗透出来,“他的眼睛……” 问到这,明电艰难撇过头,似是不愿意回答她这个问题。 林双儿有些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眼眶中泪水积聚:“真的没办法了吗?” “眼睛本就很脆弱,如今受了严重的剑伤,希望渺茫……” 林双儿闻言,嘴角止不住抽动,眼泪跟不要钱似的大滴大滴流下来,如果自己再早来一些是不是就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是不是就能挡下那一剑? 如果等叶景云醒过来发现自己已经盲了,他的人生还有那么长,却只有黑暗相伴那将会是什么样的心态,一定会很难过吧,可是他那么傲娇的人就算难过也一定会憋在心里不说出来。 想到这林双儿再也抑制不住,只手捂着嘴,逃命似的冲出了房间,跑出了赤麟阁后泪水如决堤似的,泣不成声。 明电很快就追了上来,看到蹲在地上的林双儿内心一直被他强行压抑住的那根弦再也绷不住了,张开嘴就哭了出来,哭自己医术不精,哭自己为何当初不能硬气一些直接冲上去救爹爹,如果三哥在就好了,三哥在就一定可以活跃气氛同大家说些高兴的事,这样大家就不会这么难过了。 一大一小两人蹲在墙角哇哇大哭,似要将这辈子所有的委屈都发泄出来,这个悲伤的情绪萦绕在九王府的上空,凡是经过的或是听说这件事的下人,无一不是停下手中的活,或抽抽噎噎或默默摸泪。 “他什么时候回醒过来?” 哭过之后林双儿的理智逐渐回笼,她绝不能在叶景云之前倒下,哪怕是希望渺茫不也还是有希望吗?万一正巧被他们碰上了呢,叶景云身体素质那么强,他目力底子那么好,加上明电医术精湛,一定没什么问题的。 对,一定。 林双儿如此想着。 “至少一天后等烧退下,其实……其实身上的外伤都无大碍……未伤及要害,严重的是受了……受了内伤。”方才哭成了泪人的小明电说话都一抽一抽的,两条眉毛皱成了蚯蚓,“爹爹这段时间接二连三的受伤,旧伤未好全现在又留下新伤这才是最难养的。” “他什么时候受的伤?” 林双儿刚问完就自己怔住了,忽的想起来前阵子在清河镇她的心思根本没放在叶景云身上,加上前前后后两人一直在闹矛盾,哪里还会在乎他有没有受伤。 “年前,爹爹和双儿姐姐你一起回来的时候。”明电如实回答,“那个时候爹爹就受了很重的内伤,后来因为出现了太多的事一直不能好好调养。” 明电说的委婉,但林双儿还是第一时间反应过来了,年前那便是在祖宅后山的时候,长生派突袭,叶景云当时确实受了很重的伤,连人都晕了过去,他之后还同自己说他的身体他最清楚,并无大碍,现在看来果然是男人的嘴,骗人的鬼!但怒火也就持续了短短一瞬,很快林双儿又垮下了肩膀,如果不是因为回到汣陵后她又出了这么多事,叶景云一定不会将自己的伤不管不顾的。 “双儿姐姐你别太难过,你难过了爹爹就更难过了。” 小孩以为她还是在伤心叶景云眼睛的事,连忙学着叶景云曾经的动作捏了捏林双儿的手,安慰着。 见到明明还是小孩的明电竟然还要担心自己,林双儿觉得自己这二十年是白活了,赶紧摇头一扫方才的阴郁,开口道:“你去休息吧,这里我来照顾,有什么要注意的你和我说就行。” “双儿姐姐,你还是好好休息吧,你肩膀上的伤还没好,等明天爹爹醒了看到你这样肯定该担心了。”明电说着拽着林双儿没受伤的右手手腕往回走,“我去给你换药吧,爹爹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虽然自己确实很想留下照顾叶景云,可现在自己肩上手上都有剑伤,确实帮不到什么忙,无奈之下只能跟着明电的步伐回到她休息的房间。 如明电所言,叶景云是在第二天退烧之后醒的,因为林双儿无所事事索性一直和明电待在一起勉强打打下手,见叶景云醒了赶忙跑到他身边去,让他别乱动。 “双儿?”叶景云还记得昏迷前发生的事情,那时双儿似乎受了伤,现在听到人就在自己身边迫不及待要确认一下她的安全,“双儿你哪里受伤了?” “就一点小伤。” 叶景云显然不相信她的话,想睁开眼睛亲眼看看,可只要微微一用力,就感受到撕裂一般的疼痛,不敢再尝试,只缓缓抬起手想摸一摸自己的眼睛,还未碰到又被一只软若无骨的小手止住了动作。 “你眼睛受伤了不要乱动!”林双儿语气颇为严肃,像是在告诉他这件事情的严肃性,一定要引起重视才行。 叶景云素来听她的话,听到她这颇带这些训话的语气不由笑了,觉得甚是怀念,连带着他的语气都染上几分笑意与乖顺:“好,我不乱动。”接着牵过她的手,仔仔细细摸索起来,“让我摸摸是哪里受伤了。”他记得之前就是碰到她手上有一大片的血渍。 林双儿知道这肯定瞒不过他,为了让他安心养伤自觉地将受伤的右手递到他手里,那是当时握剑留下的伤口,伤口原本没有这么深,后来叶景恒暴起蛮横的从她手中抽走了剑,明电说恐怕伤好之后这只手也不能如从前一般灵活了。 当然,肩膀上的伤她是不打算告诉他了,免得他担心。 叶景云摸到她手上缠了厚厚的绷带,眉头瞬间拧的紧紧的:“这是三哥伤你的?” “昨天那种情况只有这点伤已经很不错了好吗!”林双儿睨着他,“总比某些人站着挨打来得强。” 叶景云知道她在说自己,也不反驳,只是轻轻在她手上来回抚摸,问她疼不疼,有没有换药诸如此类的问题,林双儿也好脾气的一一回答。 第三百三十九章 诛九族 叶景云醒后没一会儿明电就端着熬好的药进来了,搭上叶景云的脉确认并无大碍后让他将药水服下,之后就是检查他身上的伤势并且换药,当林双儿看到他眼部的真实情况时,饶是做好的心理准备,还是忍不住别过了头。 因为被剑划伤,双目的位置留下一条水平的伤痕,哪怕过了几天仍能看出伤口很深,难以想象那双眼睛在当时是受了多大的伤,会有多疼。 “双儿,这里有明电就好,你去休息吧。” 叶景云捏捏她的手,将她往门的方向推了推,柔声开口。 林双儿固执的摇头,但很快反应过来他看不见,怕他察觉出不对劲强压下喉间的喑哑,道:“不走,我就在这里陪你。” 深知她的性子认准了一件事就很难再变,叶景云也没再强求随她去了。 之后的日子,林双儿每天都会同明电一起处理叶景云的伤势,强行在床上又躺了三日的叶景云终于被允许下床了,林双儿便每天带他在九王府中转转,因着他眼上的伤势还未痊愈,纱布未摘下,林双儿还格外负责的承担起了讲解员的角色,绘声绘色的跟他介绍满园春景。 最让林双儿震惊的是,某日一夜春雨过后,整个赤麟阁海棠花开放,花开似锦,红艳似火,她看着眼前成片成片的海棠,情不自禁踮起脚尖勾住叶景云的脖子将他身子拉低,在他唇上印下一吻。 面对这个突如其来的举动,叶景云受宠若惊,扶稳她的腰问:“怎么了?” 这么主动的双儿可真不多见。 “海棠花开了!”字里行间透着惊喜。 叶景云听到这,仿若能看到阁中开的潇洒的海棠,看到怀中小人儿染笑的眉眼,唇角不由染上几分喜悦,准确无误轻捏住她的下巴,含含糊糊的一句话淹没在两人唇齿间。 “人比花娇。” 等林双儿伤好利索已经过了月余,这段时间两人虽如连体婴一样天天在一起,可随着时间的推移,林双儿的心情并没能随她的伤口一样越来越好,她不止一次偷偷询问明电叶景云的伤势,得到的回复只有对方的摇头沉默,她的心仿佛被丢到了谷底。 本着能拖一时就算一时的想法,叶景云眼睛上的纱布一直没拆下,可这根本不是长久之计,虽然叶景云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问秉承着百分百服从的态度,但林双儿仍是惶惶,伤总有一天会痊愈。 直到一天两人如往常一般要去外头走走消磨时光时,叶景云没有动身,拉着他手的林双儿疑惑回头:“怎么了?” “双儿,我都知道了。” 林双儿一时没反应过来,不明白他知道了什么,他的后话如同一条毒蛇,钻入她耳中,“我盲了。” “你胡说什么呢,你是伤口根本还没好,你怎么不听我的话呢!”林双儿情绪忽然激动起来,转身就要去找明电,叶景云牢牢抓着她的手,让她无法甩开:“双儿,其实我早就猜到了。” 语气中带着认命的无奈。 当初睁眼时钻心的痛他就知道自己的眼睛定是受了重创,加上这一个多月来他从未见过一丝光亮,凭这两点他就猜到了如今的局面。 “对不起,都是我不好……如果我早来一点事情就不会变成这个样子了……” “你没错,三哥也没错,错都在我。” 林双儿满脸心疼地摇头,都这个时候了他竟然还将所有罪责都揽在自己身上。 叶景云捏了捏她的手,唇角带笑:“双儿乖,去把明电叫来吧。” 语气恢复了往常一样的温柔似水,似一只无形的大手安抚着林双儿一点一点崩溃的情绪。 她回了声“好”就转身去将一直关在屋子里潜心专研医术的明电带了过来。 明电取下他的纱布,让他睁开眼,他身为大夫早就料到会是现在这种情况,可是当他亲眼看到这双无神的眸子,取下纱布的手还是下意识抖了一下。 仔细检查一番,明电吸了吸鼻子,声音已然带着哽咽:“爹爹放心,我一定会找出可以治好你眼睛的办法!” 叶景云欣慰地摸了摸他的脑袋,同他说了几句话小孩就如一阵风似地跑回房间,低头埋在一堆医书中无法自拔。 林双儿也要和明电一起,却被叶景云及时拉到他身畔坐下,双臂环住她的细腰,下巴轻车熟路搁在她肩上,这动作仿佛做了千百遍,即使现在眼前是一片黑暗:“让下人把书搬来便是,你走了我害怕。” 听到他毫无掩饰地告诉自己内心的恐惧,林双儿再也忍不住,抬手回抱他,泪水无声的流出眼眶。 那曾是一双她见过的最精致漂亮的眼睛,像两片桃花瓣似的,看向她的时候常含着笑,待他真正笑起来的时候眼睛会微微眯起,更加明亮璀璨,像藏了一片星河。 可现在只剩下一双呆滞无神的双眼…… 却还不待她说什么做什么,叶景云就叹了口气拉开两人的距离,双手慢慢摸到她的脸上,拇指指腹轻柔地擦掉她脸上的泪水,这人明明什么都看不见,却又像什么都看的一清二楚。 “双儿你是不是欺负我现在什么都看不到就一个劲的哭。” 这颇带怨念的语气,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的那受了欺负的小媳妇。 林双儿赶忙摇头吸了吸鼻子将负面情绪收敛干净:“我们一定能找到法子治好你的眼睛!” 叶景云点点头,吻落在她的唇畔:“我相信你。” 之后几日林双儿与明电都在不停地查阅各类书籍,凡是可能有效的法子都会试上一试哪怕最后结果不太理想。 但终究纸包不住火,事出三天,叶景云的消息就传到了叶皇耳朵里,叶皇连夜来了九王府,那时的叶景云刚泡了药浴没多久,身子虚的很,叶皇一来就看到他病恹恹躺在床上的样子,龙颜大怒。 “你们这是怎么回事!你们是想气死朕吗!”叶皇以掌拍桌,怒视着躺在床上的叶景云,后者却一脸从容淡定,仿佛此时根本与自己无关。 “你和你三哥是怎么动起手来的!” “我们早就看不惯对方,一言不合就打起来了。”叶景云随口解释。 但这个拙劣的谎言怎么能逃得过叶皇的眼睛,他冷哼一声:“四年了,你们吵了四年却忽然在这个节骨眼打起来,这样的话都说得出来,你把朕当成什么了!”奋力甩袖,两指指向屋外,“是不是那个名叫林双儿的女人?她就是个红颜祸水!” “你要做什么!”叶景云听到叶皇这语气再也维持不住心境,立即坐直了身子,双眼虽茫然无神,但高高耸起的眉峰还是暴露了他的担忧。 “做什么,她一个凭空冒出来的女子,长得又与前将军府林傲之女一模一样,如此诡秘的身世留在你身边居心何在?”叶皇看着床上面色苍白的男人,哪还有半分当年潇洒自在的影子,当年那个叶景云让他头疼,如今这个却让他心疼,“现在她还害的朕两个儿子手足相残,单凭这一点诛九族都不为过!” “你敢!” “放肆!你可知你现在在和谁说话!”叶皇平时纵容他是心中有愧,加上叶景云做事看上去不着边际但从未惹过什么麻烦,他愿意为了他一再忍让,可如今他竟然为了一个女人伤成这样,一旦触及了叶皇他的底线,他便绝不容忍,他不惜拿出帝皇的威严,不惜让父子两人的关系崩裂的更加彻底。 叶景云听到他这话,顿了三秒,之后兀自笑了,笑声中带着两分自嘲:“呵呵呵,是我忘了,一个能眼睁睁看着深爱着他的女人葬身火海的人是没有心的。”说到最后,几乎是一字一顿从他嘴中挤出,带着愤怒与恨意。 听到叶景云竟然又拿这档子事来堵自己,叶皇喉咙有些发紧,最后无奈道:“朕那都是为了你……” “为了我?”叶景云冷哼两声,根本不愿意听他的解释,只转了话锋恭敬道,只是这份恭敬在眼下变成了赤果果的讽刺,“儿臣可以不再追究父皇曾经对我娘做了什么,但若今后父皇动了林双儿一根毫毛,儿臣定不会善罢甘休。” 叶皇听到这番话从他嘴里蹦出来,眼底满是失望,却又那么的无可奈何,虎毒不食子,哪怕身在帝王家。 叶皇沉沉看着他,两人僵持着都不愿退让,但最后还是他吐出一口气:“以后你若死在她手上,休想让朕给你收尸!”说完甩袖大步跨出了房间。 叶皇走后林双儿才回到房间,还未开口叶景云就冲她招了手:“过来。”靠近了两步,叶景云再说,“过来。”再靠近两步,叶景云没有耐心了,下了床循着记忆走到她面前,赤麟阁的一景一物他实在是太熟悉了,若不看他眼睛根本看不出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 “都听到了?” “嗯……”林双儿应着,下一秒她立即竖起三根手指做发誓状,语气是焦急的,迫切希望得到对方的认可,“你相信我,我真的从未想过要害你!” “我知道。”叶景云安抚她,将她拥进怀中,贪婪的嗅着她身上清新胰子的香味,“除了你,我谁都不信。” 第三百四十章 鬼医 叶皇离开的时候是怒极的,但刀子嘴豆腐心,第二天宫中所有御医都来了九王府,只为给叶景云看眼睛,可无一不是摇头叹息说实在束手无策。 “治不好就罢了,你们回去复命吧。”叶景云摆摆手,下了逐客令。 带人走后,叶景云才再度开口:“双儿,你也听到了,现在后悔还来得及,一辈子搭在我身上不值得。” “什么?”林双儿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叶景云,你有本事把这话再说一遍?” “说多少次也是一样的。”叶景云声线清冷,没有波澜起伏,仿佛谈论的是一件与自己无任何瓜葛的事,“我现在盲了,连自己都照顾不好,又哪有能力照顾你。” “叶景云,难道我林双儿在你眼里就是这样市侩的一个人?只配同甘不能共苦?” 叶景云想说他并非此意,但想了想还是将话咽下了肚子选择沉默。 这一举动落在林双儿眼中让她怒极反笑:“好,好,好。”她连连点头,然后四处搜寻着什么,最后直接大刀阔斧走到叶景云面前一屁股坐在他的腿上,一手勾着他的脖子,一手食指戳着他的脸,那模样风情万种,是叶景云从未见过的,“景云~还真被你说对了,我林双儿就是你说的这种女人。” “我这个人向来不会和银子过不去,留在九王府我每天吃好喝好,这里又有这么多下人供我使唤,重要的是还有美男陪睡服务,我为什么要走呢?”林双儿杏眼一眯,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了,“而且现在你什么都看不到,我完全可以在九王府正大光明开后宫,听人说三条街外的彭于晏不仅长得帅,身材还特别好,我现在就去将人请来!”越说越兴奋,最后直接起身仿佛真的要去找人。 还是叶景云一把将她限制在怀里让她动弹不得,被她气的磨牙:“都决定留下了还想找其他男人?” “是你自己说的,我一辈子搭在你身上不值得,你既然说的出这样的话就肯定是舍不得我吃苦,那好啊,我就听你的话,找个好男人,然后留在九王府享福,岂不美哉?” 叶景云被她这逻辑逗笑,一手放在她后脑勺,含住了她的两片唇瓣,直到快要将她的呼吸都夺走才松开了她,虽然什么都看不到,但是他能想象到现在怀中小姑娘脸红心跳的模样。 紧紧抱着她,似恨不得将她融入骨髓,呼吸喷在她耳侧,语气是宠溺又无奈:“真拿你没办法。” 林双儿抬了抬小下巴,有些不服气了:“怎么还不满意了?我这不是都按照你说的话去做了吗?” 还敢提这事儿?! 叶景云抬手就往她屁股上拍了一下,被打了屁股的林双儿脸登时熟透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直接将脸埋在他的怀里不愿见人。 久久叶景云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沉默,道:“双儿,谢谢你。” “一句谢谢值几个钱,你要拿出点行动……啊!”话刚落音林双儿就被他打横抱起,慌乱之下她惊呼出声,同时急忙双手勾住叶景云的脖子,就看着他轻车熟路走到了床边,乖乖,若不是知道他现在真的什么都看不到,林双儿真的怀疑他根本就是在装瞎骗自己。 弯腰把人放床上,一手沿着她的脊背一路向下,来到腰间系带处,轻轻一扯一条青色腰带就被他拿在手中。 林双儿大惊,一把扯过被子瞪着他:“你干嘛!” “听双儿的话,拿出点行动来啊。”叶景云满脸揶揄,说完三下五除二又将自己的衣服脱了,爬上了床,林双儿被逼的挤到床角他也不急,拍拍身侧的位置,“过来。” “我不。” “双儿你这是欺负我什么都看不见?” “这到底谁欺负谁呢!” 叶景云满脸无辜:“不过就是睡个觉罢了,哪里欺负你了。” 林双儿毫不犹豫回怼:“信你个鬼!现在还是大白天睡什么觉啊!” “这些天为了治这双眼睛耗费了不少精力,御医看病又费了那么多时间,早就困了。”叶景云说着已经自顾自躺下了,再次拍了拍身侧催促她快些过来。 “我又不困。” 她感觉她才刚起床没多久呢,她还有大好的青春可以浪。 “那不行,没你在我都睡不着。” 这句话成功将林双儿取悦,她不再矫情,麻溜地脱了外衣爬到他身侧,还未躺下就听见身边的人声音凉凉飘了过来:“替我盖好被子。” 她动作一顿,两眼一翻,毫不客气地用力一展被子直接盖住他的脸,咬着牙掐着小嗓阴阳怪气问:“王爷,双儿伺候的怎么样啊?” 什么嘛,不就是看不见吗,搞得连被子都不会盖,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手断了呢。 叶景云把被子往下扯了扯,一把捞过林双儿,笑的让人如沐春风:“爱妃甚得本王心。” 得了便宜还卖乖? 林双儿用胳膊肘撞了一下他,凶道:“睡你的吧!” 叶景云忍不住从喉间溢出几声闷笑后没再同她打闹。 许是真的乏了,很快林双儿就听见他的呼吸变得均匀平稳,她掀起眼皮看了看他,看到他两片薄唇轻轻合着,鬼使神差的抬头亲了一口,然后立即将头埋在他怀中弯起嘴角如同一只偷了腥的猫儿。 因为连续几天的药浴,他身上清浅的檀香中还夹杂了几分草药独特的味,日子久了林双儿竟觉得好闻起来,听到他胸膛传来的强健有力的心跳,一股莫名的安全感将她包围。 叶景云感受到怀中小人儿的羞意,不动声色勾起了唇角。 ……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渐渐地明电感觉到心有余而力不足束手无策之际,叶景恒来了。 他一来,九王府的每一个下人心里都敲响了警钟,握紧了手中的工具或锅铲或扫帚或抹布,紧紧盯着他的动静,那架势仿佛只要他敢再动手,他们就会不计代价冲上去保护自家王爷。 不过幸好,战事并未到来,相反叶景恒是送来一个好消息的。 “鬼医?” “对,鬼医。”叶景恒解释,“十多年前,鬼医的名号响遍了江湖,甚至有人说他能够活死人肉白骨,如果能找到他肯定可以治好你的眼睛。” 叶景云的眼睛是他伤的,他心中有愧这段时间也一直在寻找疗伤的法子,叶景云也并未提及当初的事,两人之间相处的还算融洽。现在听到叶景恒带来了这样的好消息,林双儿笑容立刻挂在了脸上,拍手称好:“他现在在哪里?我们现在就收拾东西出发去找他吧!” “别高兴的太早。”叶景恒打断了她,“事实上关于鬼医的传闻在十多年前就消失了。” “怎、怎么回事……” 叶景云捏了捏林双儿的手,平静解释:“江湖都在传,鬼医当年为了治病救人不幸传染已经去世了。” 叶景恒提出了不同的想法:“可是前几年也有人说,当年鬼医研制的毒药重现江湖,或许他根本没死,只是为了归隐找的借口。” “但事实上,十多年来那样的传闻出现次数一只手都数的过来,你能保证其中没有人借鬼医的名号传的谣言?” “可是眼下除了鬼医,恐怕整个叶国都找不到能够治你眼睛的大夫,我们应该试上一试。” “可他活着又怎么样,十多年了都没人找的到他,你觉得单凭我们几个就可以?” “他在含乡。”明电适时插了话,打断了两人的争论,这话一出,众人纷纷将疑惑不解又好奇的目光移在他身上。 明电小脸上是难得深沉复杂的表情,良久才点头承认:“鬼医就是我师傅。” 因为有了明电的肯定,大家即刻收拾东西出发去了含乡,那儿临近叶陈两国交界处,光是路上就要耗费不少时间。除了林双儿叶景云与明电三人,还带了一个叫大牛的侍卫做马夫,一个叫叶景恒的王爷做保镖,毕竟路途遥远担心路上会有人偷袭,叶景云现在双目失明战斗力不如从前,有个武力值杠杠的人做保镖还是很有必要的。 就这样一行人浩浩荡荡踏上了去含乡的路。 路上众人都十分好奇这个曾经在江湖上大名鼎鼎的鬼医便缠着明电问了许多。 明电挠挠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他只是偶然间偷听到师傅和其他人的谈话才知道原来他就是鬼医,还说就算叶景恒不说他也准备将他师傅供出来,只不过他不能确定师傅会不会帮这个忙。 大家疑惑,他们在座的每个人都与鬼医往日无冤近日无仇的,明电为什么要担心这个呢? 明电尴尬的挠了挠头,看向叶景云,可惜他抛过去的求助目光叶景云完全没有接到,他只能自己承认:“当初我为了能和爹爹在一起,和师傅吵了一架……爹爹受伤那日我就飞鸽传书给了师傅,鸽子至今都没飞回来……” 完了,合着叶景云拐走了鬼医的爱徒,连带着鸽子都成烤卤鸽了。 众人忽觉此行堪忧。 第三百四十一章 鬼医身份(一) 虽然含乡路远,但胜在一路下来并不枯燥无聊。 有时停在山间野外凑活一晚,叶景云与叶景恒两个王爷就会选一块干净的地方盘腿坐下两手拢袖闭目凝神,吸食日月之精华,感受自然之韵味,用林双儿的话来讲就是——偷懒不干活。 前者有伤在身能够理解,叶景恒则是做惯了王爷,向来都是别人将吃的用的准备好递到他面前,哪有自己动手的道理。林双儿和明电摘完野果回来,看到二人悠哉游哉排排坐的时候,愤愤拿起一颗野果狠狠咬了一口用力咀嚼,仿佛自己嚼的不是果子而是两个姓叶的臭男人。 若是经过小城,大家则会趁着空闲时间到街上逛逛,顺便补充一些路上的干粮和零嘴,没有长生派的打扰,又有两个王爷的荷包加持,这一趟轻松的简直就像是在春游一般。 是的,没有长生派,林双儿都不止一次趴在马车的窗口四处打量长生派究竟有没有跟来,毕竟现在叶景云受了伤,玉佩又在她手里,此时将她带走简直不要太方便! 难不成他们正在憋着什么大招? 当她将这个想法告诉叶景云时,叶景云揉了揉她的发顶,轻轻一笑。 含乡是广平县下的一个小村庄,广平常年遭受战争摧残远不及汣陵苏城那般繁荣,但因祸得福,广平之战结束后朝廷拨下巨款为广平百姓重建家园,今年已是第四个年头,广平的经济蒸蒸日上,重点是这儿的百姓比其他人更明白和平的可贵,相互帮助,相亲相爱,颇有种大同的意味。 当明电带大家找到鬼医所住的茅屋时,正巧一位身着粗布衣的妇人正提着几贴药对着一个胡子花白的老头弯腰致谢:“谢谢李大夫,我相公吃了您开的药腰疼的毛病缓和可多了,李大夫真是医术高明啊!” “王大婶言重了,这治风湿的药方都是书上有的,老夫不过是依葫芦画瓢抓了这些药罢了。”老者一下又一下捋着自己的白胡子,笑的时候一双眼睛完成月牙儿,林双儿恶趣味的想,如果他换上一身红色衣服,都可以cos圣诞老人了。 想到这她不由一喜,看上去鬼医不像是一个难伺候的主啊,兴许求个饶服个软就就原谅了叶景云拐他爱徒的这件事儿呢。 “这药和以前一样,每日早晚各一次,平时注意不要着凉,再服半年就能好得差不多了。” “诶好嘞!谢谢李大夫!” 两人又聊了几句王大婶就离开了,林双儿等人正要上前,就见前一秒还笑容和煦的圣诞老人脸上笑容顿收,阴沉着脸,那双满是褶子的眼睛朝他们这个方向瞪了一眼就转身进屋去了。 林双儿心里咯噔一声。 完了完了……这是大事不妙的节奏啊! “要不我先去和师傅说一声吧?” “还是一起去吧。”毕竟他们来找鬼医是请他帮忙的,如果让明电去打头阵,到时候让老人觉得他们是在用他的爱徒要挟他那可就玩完了。更何况明电自己也害怕鬼医,方才鬼医一变脸色明电立马躲叶景云身后去了,若是让他单独去找鬼医,怕是都要哭出来了吧。 药庐外围了一圈篱笆,打定主意后四人先后走了进去,正要跨进屋门,明电往前迈了一步挡在众人之前,正在大家不明所以之时,他从自己随行的小包中翻找出一个小瓷瓶,从中倒出四颗黑色小药丸一一分给大家,然后自己当着他们的面率先服下。 “这屋内有我师傅下的毒,吃了它就没事了。” 大家没有怀疑麻溜的将药丸吞下。 “哼,小兔崽子,翅膀硬了连你师傅的台都敢拆?”鬼医不屑地声音从药庐中飘了出来,大家进去之后就看到他正站在柜台之后,手上的动作没有停下,药杵一下一下快速地捣着药,仿佛明电给大家服用解药的这番举措对他没有任何影响,他的身后是和电视剧中演的一样的满满一面墙的药屉,一走进屋子,药香味就更浓了。 “老前辈,我们也不是有意要来打扰您的,实在是走投无路,还请老前辈……” “回去回去,治不了。”鬼医毫不留情打断林双儿的话,一个眼神都不给她,无情地下着逐客令,这臭脾气和叶景恒可有的一拼。 叶景恒也想到了这一点,遂走出一步坦言:“据我所知,这世上还没有鬼医治不了得病。” 鬼医面色波澜不惊,继续捣鼓了几下丨药杵,取了些捣药盅中的药放在鼻尖闻了闻,又用手指捻了捻,摇了摇头,继续捣药,这才缓缓回答叶景恒的话:“小辈胡说些什么呢,鬼医那都是十多年前的江湖传说了,我不过就是个只会看小病的大夫。” 很显然他并不愿意承认自己就是曾经的鬼医。 “师傅,是我说的……”明电小心翼翼从众人的身后站了出来,许是知道自己当初跑去汣陵犯下大错,许是知道鬼医的秘密是自己偷听来的,小孩一直低着头不太敢看他,“我听到了你和那个姐姐的谈话了……” “哦,那是你听错了。”鬼医掀了眼皮扫了他一眼,“看来这些年你吃的不错啊,长得这么高了。” 明电:“……” 师傅,你话题转移的好生硬啊。 “其实您究竟是不是鬼医一看便知,相传鬼医手臂上有一条伤疤,是曾经上山采药时留下的,如果前辈说自己与鬼医无任何瓜葛,那可否让我们看看您的手臂?”叶景恒建议道。 第三百四十二章 鬼医身份(二) “啊!这个我知道!”明电像是发现了什么小秘密一般,立即举手发言,“有的有的,我见过!” “你这小兔崽子!”鬼医一听到他忙不迭的承认,直接扬手冲他撒了一把药粉,哪知明电站在原地不为所动,反倒是笑嘻嘻地露出一口小白牙,炫耀似的看着他,那眼神仿佛再说“怎么样,我厉害吧。” 鬼医见状,又狠狠捣了几下丨药,才摇头叹道:“果真是翅膀硬了啊。”众人听到他的语气,面上浮现喜悦,他这是承认自己就是鬼医了?那是不是可以出手治叶景云的眼睛了?谁知下一秒,这老头又开始耍起无赖来,“可那又怎么样,我说了不想救就是不想救,现在是天王老子来了我都不救!你们都出去出去吧。” 这时叶景云开口了,平静询问:“前辈是否在怪罪当年景云将子明带走一事?” 子明是明电的原名。 鬼医摆摆手坦言:“与此事无关,这孩子早晚都要出去历练,不可能一辈子都待在我身边。” 这番话有些出乎大家预料,可是听他口气又不像在撒谎,那他究竟为何不愿意出手治疗叶景云的眼睛呢?虽说能力高强的高手总是有些不同寻常的怪毛病臭脾气,比如不是奇难杂症绝不出手啊,比如我治你一双眼睛,你得还我一双眼睛这样的等价交换啦,可听方才王大婶的话,鬼医更像是个以治病救人为己任的济世良医才对啊…… 林双儿困惑不解,她也将自己的疑惑问了出来。 哪知这一问就触到鬼医的霉头了,他立马不高兴地放下手中的药杵,绕出柜台走到大家面前将他们往外推:“出去出去,我这里不欢迎你们!” “师傅!师傅!”身为鬼医亲徒弟的明电都被他毫不留情地往外推,只能一边后退一边艰难地喊两嗓子,希望师傅能网开一面开个后门,但再怎么叫还是落得四人被赶出门的下场,“砰”的一声重响,鬼医将门摔上就两耳不闻窗外事了,不论明电怎么敲门大喊都没用。 鬼医被他扰烦了甚至放出了毒物,许许多多的蜈蚣蝎子从窗缝门缝中爬了出来,粗略一数足有两三百只,黑压压一片让人头皮发麻。它们训练有素地自觉攻击靠近大门的四人,明电迅速从包中掏出药粉洒向它们,但效果并不明显,到最后大家都灰溜溜地被赶出了院子。 “你没事吧?”林双儿看着叶景云目露担忧。 他看不到刚才的情况,还是被林双儿拽着跑的,想来昔日那么高傲的九王爷现在竟然连虫子都对付不了,真是脆弱到让人蛋疼啊。 叶景云似乎心情也不太美丽,但还是强行扯出一抹笑安慰她:“没事。” 林双儿于心不忍,早知道这个鬼医这么难搞,还不如不知道鬼医的好,给了他们希望又告诉他们因为鬼医心情不好不想救人,心情不好也就算了,说出个所以然来大家可以哄他开心嘛,可是一句话也不说就直接将他们赶出来,这不是耍人吗!而且她都这么愤懑,叶景云定是更难过了,她能够感觉得出来这一路叶景云的心情比在赤麟阁要好上许多,他比他们之中任何人都希望能治好双目,现在却给他这样一个答复? 林双儿越想越气,最后直接跟着明电一块儿喊,不惜放话:“臭老头,你枉为医者!大夫都是治病救人,你明明有这个能力却偏偏要耍性子,放毒虫?若不是碰到我林双儿大人有大量,你早就完了!我现在姑且原谅你一时鲁莽,没顾全大局,给你三秒钟让你好好想想怎么道歉!” “双儿……”叶景云想拦住她,但直接被她拂开了手:“听我的,我们决不能惯着他!” 竖起三根手指,扯着嗓子开始喊:“一!” 数百只毒物还如同侍卫一般守在屋子门口,不让他们进入。 “二!” 紧闭的房门没有任何打开的迹象。 “双儿算了,我们再想想别的办法。” “二点五!” “二点六!” “二点七!” 见屋内还是没有任何动静,林双儿被鬼医彻底激怒了,直接撩起袖子一副冲上去干架的架势:“你不出来是不是,你不出来我就一把火把你这破房子给烧了!” “哎呦呦,让我来瞧瞧是哪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想烧了这房子~” 林双儿刚放下狠话,身后一道妖媚至极的声音传入了她的耳中,她尚未反应过来就被叶景云拉着扯到了他的身边,紧接着是身后的树林无风自动起来,沙沙作响。 众人循着声源处看去,一个紫色的身影闯入众人视线,女子看清了来者何人,脸上阴鸷一扫而空,兴奋的拍起了手,扭着细软腰肢走到林双儿面前,捏着她的小脸就是一顿蹂丨躏:“哎呀呀,原来是我的甥媳妇双儿宝贝啊!来来来让我摸摸你有没有长胖呀!” 林双儿无奈只能躺平任其揉搓,叶景云显然是听出了她的声音,欲抽出剑的手松了开来,叶景恒看到他们这个样子也知道了来者是友,于是站在一旁默默观望。 “魅、魅爷……你怎么在这?”逃脱魔爪的林双儿揉着自己的脸蛋问。 是的,眼前这徐娘半老风韵犹存的女人除了魅爷还能是谁? “当然是来玩的咯,苏城待久了总得换个地方吧。”魅爷说着,目光挪到了自家外甥脸上,但仅一眼脸上的笑容就僵滞住了,抓着叶景云的下巴将他的脸左看看右看看,还将空出的那只手放在他眼前左右晃晃,看着叶景云毫无反应的瞳孔,握紧了拳,鲜红的指甲直接扎进了掌心肉中,那双如丝如媚轻轻一眨便能勾人魂魄的眸子变得凌厉无比,“怎么回事?” 相比之下,叶景云早已能够接受这个现实了,只道:“不小心受了点伤。” “眼睛都瞎了这叫受了点伤?!”魅爷显然不能接受这个解释,但也没办法,他们不可能将叶景恒供出来,还是林双儿机灵赶紧转了话题,毫不客气的将锅往鬼医身上推:“魅爷别担心,我们已经找到治眼睛的办法了,我们此次来含乡就是来找李大夫给他看病的。” “李大夫?”魅爷顺着林双儿手指的方向往茅草屋看去,瞬间明白了她话中所指的李大夫究竟是谁,还不待她开口,就看到林双儿再度挽起了衣袖,从怀中掏出一个火折子:“他分明可以救人,但是他偏偏不救,还放出了毒虫,魅爷你等着,我这就放把火把他逼出来!” “不用。”魅爷按住了她蠢蠢欲动的小手,直接雄赳赳气昂昂地往屋内走去。 “诶!魅、魅爷……”林双儿本想提醒一下她那些虫子可都是剧毒无比,但刚开口就息了声。 就见那些虫子遇到魅爷跟见了天敌似的如潮水一般退下,大家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站在原地不知所措,还是明电胆子大率先跟在了魅爷身后,其余三人赶紧跟上,不出一分钟数百只毒虫消失的一干二净。 就在众人以为魅爷会稍微客气一点先敲个门问个好的时候,就见她长腿一抬“哐”一下踹在门上,本就破旧不堪的小木门这下更摇摇欲坠了,叶景恒看着都不由额间滑下一滴冷汗。 更让众人大跌眼镜的是魅爷接下来的举动,就听见她直接大喊:“大哥,你要是敢见死不救,我就敢拆了你这破药庐!毁了你的烂药田!让你这辈子的心血毁于一旦!” 大、大哥? 林双儿震惊,叶景云也震惊。 李大夫、离大夫、鬼医…… 魑魅魍魉中,魑就是精通医术,堪称华佗再世,难不成他就是魑? 不待他们细细琢磨其中的关系,魅爷的一句话直接彻底暴露了鬼医的身份:“他可是你外甥,你要不要这么冷血无情!” 果然。 想不到兜兜转转这么一大圈,竟然还是绕到了十多年前的恩怨情仇当中。 第三百四十三章 赤云剑 “不救不救!我没有这个外甥!”鬼医直接转过身去背对着大家,双手拢袖一副不想搭理的样子,气的魅爷直接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他面前,揪着他的花白胡子:“你救还是不救!” 鬼医被扯胡子扯疼了,嗷嗷大叫:“翠花!松手!” 换来的是更加用力的拉拽,魅爷气的眼睛都突了出来,咬牙切齿:“不许!叫我!翠!花!” 这轮打斗以鬼医胡子被拽下数十根,魅爷的原名“翠花”为众人所知而草草结束。 最后鬼医给出了让步,如贼一般精明的目光扫过屋内的每一个人,最后落在林双儿脸上,小心翼翼地摸着自己隐隐发疼的下巴,边道:“我可以给他治眼睛,但是这小姑娘得留下。” 林双儿瞠目结舌,指着自己:“啊?我?” “正是,老夫倒要看看你这丫头是有熊心还是有豹子胆,竟敢扬言放火烧老夫房子。”鬼医手指敲了敲桌面,一条蛇悄无声息地从爬上了桌面,弯弯绕绕缠在他的手臂上,那双蛇眼紧盯着林双儿,耀武扬威一般吐着红信子发出嘶嘶声,林双儿最怕的就是蛇了,现在这条有她三指粗细的花斑蛇离她不过五米,看得她腿肚子直打转,赶紧躲在了叶景云身后。 “正巧老夫前阵子养了群孩子,现在它们也长大了,需要有人去试试毒。”鬼医边说,缠绕在他手上的花斑蛇像是能听懂他的话似的吐着红信子点头,“老夫看你身子骨挺好的,应该能抗一会儿毒。” 林双儿只要一想到自己在蛇窝中九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让她去蛇窝里试毒还不如直接要了她的命呢,恐怕她还没被毒死就被自己吓死了! “我才不要呢!” 叶景云挡在她身前,冲着鬼医所在的方向轻轻一笑:“前辈说笑了,试毒完全可以用山中野物,怎么会需要人呢?” “你以为老夫这‘鬼医’的名头是扯来的?老夫研制的毒是用来人身上,当然是用人来试验才最好。”鬼医伸出两只手指一下又一下无地轻抚扁扁的蛇头,花斑蛇很享受他的抚摸,甚至主动用自己的脸去蹭他的手指,“放心,老夫定会在她断气之前把她救回来。” “呸!什么试毒不试毒!”魅爷不留丝毫颜面的拒绝了他,“你要是敢拿我甥媳妇去试毒,我就敢把你的胡子都给剪了!” “你要是敢把我胡子剪了,我就敢下毒把你外甥和甥媳妇毒了!翠!花!” “你!”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斗着嘴,四目相对间仿佛能看到杀出的电光火花。 “叶景云,你说他们俩谁会赢啊?”林双儿悄声问。 叶景云摇摇头表示猜不准,虽然魅爷看上去不怕鬼医,但实际上魅爷根本没有法子能够完全压制鬼医,她的不怕仅仅是源于他们之间存在着几十年的交情。但鬼医不一样,他说不想救就没人能够逼他,毕竟大家不可能钻进他的脑子直接找到治疗眼睛的法子。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啊?”现在鬼医是他们惟一的希望了,如果鬼医不答应,他们可就真的没办法了。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你也别灰心船到桥头……”林双儿原本正在专心安慰他,叶景云忽的抽出赤云剑在空中划下一剑,让她直接息了声,定睛一看,地上静静躺着两截蛇身后怕地咽了口水,“你是怎么知道的……” 叶景云面色有些不悦,但还是好脾气地回答了她的疑惑:“听到了。” 呜呜呜大佬不愧是大佬,光用耳朵都能准确无误杀蛇,爱了爱了。 那边正和魅爷吵得不可开交的鬼医看到这一幕直接哭嚎着嗓子跑过来,看到已经驾鹤西去的花斑蛇抹了把并不存在的眼泪:“杀了老夫的蛇还想让老夫给你看眼睛?门都没有!” 林双儿不服气了,双手叉腰回怼:“喂,你这老头到底还讲不讲理了,这蛇难道长了翅膀不成?分明是你自己把它扔过来的!” “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信不信老夫抓你去喂蛇!” 话尾伴随着一道破风声一同落下,叶景云扬起手中利剑直指企图抓住林双儿拿她去喂蛇的鬼医,面色阴沉到可怕。 鬼医往左挪了挪,剑锋就往左挪,鬼医又往右挪了挪,剑锋便往右挪,来回几轮鬼医不干了:“这哪里瞎了,我看他就是装的!” 从刚才鬼医要将林双儿抓来试毒起,叶景云就开始有些不悦,现在他竟然还敢直接把蛇扔过来,简直就是不要命的在试探叶景云的底线,听到鬼医又在这耍无赖,叶景云也不想再同他浪费时间了。 “既然前辈不愿出手相助那我们就不多叨扰,后会无期。”说完拉着林双儿要走。 倒是鬼医眼前一道白光晃过,直接跨过花斑蛇的尸体跑到叶景云面前,拦下他的去路,叶景云再度举剑,但这回鬼医非但没躲还凑上前去细细打量剑身,林双儿注意到他抬起的手在止不住细微颤抖着,用一个不恰当的词来形容就是“近乡情怯”,明明想碰这把剑,却又不知该从何处下手,他眼中那老顽皮的精明光芒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竟是泪光?林双儿以为自己是看花眼了,反复确认,就见一滴泪从他眼眶落下滴在了剑身上。 紧跟其后的魅爷看到这一幕,轻声开了口:“是赤云剑。”细听之下,她的声音也带着一丝喑哑。 “赤云剑……真的是赤云剑……”鬼医说着泪水又啪嗒啪嗒落下几滴,他慌乱地擦掉眼眶中的泪,看向叶景云,“这剑……能给老夫看看吗?” 虽然不知这剑有什么秘密,但这还是鬼医第一次跟他们如此低声下气的说话,叶景云自然没有为难他,把剑递了出去。 “不行,你的先答应治好他的眼睛!”林双儿眼疾手快抢过了剑,扬起下巴看着他,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不然你休想拿到这把剑!” “诶!你这丫头!我外甥都答应给我看看了哪还有你说话的份!” 啧啧啧,真的是树不要皮必死无疑,人不要脸天下无敌,现在就知道改口叫外甥了。 但论不要脸,林双儿也是当仁不让,她吐着舌头直接将剑塞回了剑鞘,还颇为得意的拍了拍:“真不好意思,你外甥听我的。”说着冲他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就差直接在脑门上写下“有本事来打我啊”几个大字。 鬼医似乎在斟酌究竟答不答应,就听见林双儿腻死人的声音传来:“景云~人家想吃肉了,你今天就用这把剑杀猪给我吃吧。” ……亏她想得出来。 叶景云强行压下不自觉上扬的嘴角,一本正经回答:“好。” “不行不行,你们这是在侮辱它!”鬼医首先站出来不同意。 “怎么就不行了,剑是我们的,我爱拿它怎么样就怎么样。”林双儿说完挽上叶景云的手臂,要带着他往外走,鬼医见他们真的要走了,没了多余的心思去研究他们说的杀猪究竟是真是假,急忙答应下来:“好,老夫治!” “呐!这可是你……” “丑话说在前头,老夫会治是一回事,但能不能治好这是另外一回事。” 林双儿不乐意了:“可大家都说天底下就没你不会看的病。” “小丫头你这就太为难老夫了,且不说天下奇难杂症多的数不胜数,老夫根本不可能样样都有法子,他这还根本不是病,他是伤,到了眼睛,你总不可能指望老夫给一个被挖了双眼的人让他重见光明吧!” “你举的这是什么破例子啊他眼睛还好好的呢……”林双儿嘁了一声。 “话糙理不糙,如果不能接受那就请另请高明吧。”鬼医拍了拍屁股准备转身回去。 “慢着!谁说不能接受了!”林双儿喊住了他,她也知道这伤饶是让在二十一世纪都未必能够治好,眼下只能死马当成活马医了,“但你要答应我,一定一定一定要尽全力啊……” 重要的事情说三遍啊! 鬼医拍了拍胸脯:“放心,老夫要么不治,要么就一定尽力治。”说完就朝着林双儿伸出了手,后者只得解下叶景云挂在腰间的赤云剑递给他,拿到剑的鬼医如同拿到了一个稀世珍宝,双手捧着剑就把自己锁在房间中没有出来。 被晾在院子里的四人面面相觑,还是魅爷拍拍手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从今天起大家就住在药庐里吧,估计再过一……”说着回头看了看紧锁的房门,急忙转了话锋,“一两三天他就会出来给景云看眼睛了。” 众人虽都有满腹的疑惑,不知道为何他们二人看到赤云剑都会露出那样复杂的神情,难不成这剑有什么故事?但也只是猜想知道眼下时机不对并未多问,随着魅爷一起去看自己今晚住的房间了。 药庐内除了一间专门给病人看病的房间外还有四间房,鬼医占了一间,魅爷占了一间,剩下两间叶景云与林双儿二人在一起,叶景恒则带着小孩明电住一块。分配完叶景恒与明电不由庆幸当初将大牛留在了镇上看着马车,不然三个人挤在一块儿可真是够悲催的。 第三百四十四章 我要死了! 原本以为魅爷只是开个小玩笑,第二天鬼医就会出来给叶景云治眼睛,亏林双儿还起了个大早准备好了一肚子彩虹屁,准备把鬼医哄得开开心心的,谁知这一等就是整三日,鬼医这三天一直把自己关在屋内没有出来,就连三餐都是明电放在门口的。 “不行不行,他要是再不出来这眼睛还用不用治了!”林双儿觉得那臭老头一定是借此机会存心报复他们呢,于是抢了明电送饭的活把午饭送到了鬼医的房门口,然后学着明电的动作敲了敲门,就安安心心蹲在门口等着。 大约过了小半盏茶的时间,就看到房门开了一条缝,一只满是褶皱的手从里面伸了出来,林双儿眼一眯直接捉住鬼医的手腕,下一秒一声尖叫几乎要掀翻了屋顶,叶景云在明电的搀扶下赶了过来,因为那叫声不是来自鬼医的,更不是来自别人的,而是林双儿的。 赶来的时候听到林双儿和鬼医正在吵架:“快快快,我要死了我要死了!” 鬼医嘴里还嚼着米饭,说话含糊不清的:“哎呀,小丫头说什么死不死的,不吉利。” “喂,老头,我被你的毒蝎子蛰了!手都黑了!你还有功夫在那里吃饭!”林双儿把自己又黑又肿的蹄子放在他面前晃了晃,气的原地跺脚。 “诶诶,你再多动动多动动,运动使你的血流速度加快,毒液也就蔓延的更快,如果想死的快些就继续吧。” 鬼医此话一出林双儿仿若被人点了穴道,不敢动不敢动。 “双儿怎么了?”叶景云走了过来,想摸摸她,被林双儿及时制止:“别动!我现在中毒了,不能乱动!” 鬼医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声音有传了出来:“也不能说话,尤其像小丫头你这样开口就戾气那么重的,一生气全身的血流蹭蹭的。” 林双儿立马闭紧了嘴,一个眼刀往漆黑的室内飞过去,在心中暗道:好你个鬼医,此仇不报非君子,你给我等着! 解毒之事涉及叶景云的知识盲区,加上他现在什么都看不到,更不敢轻举妄动,倒是明电凑过去看了看她的伤口,然后跑去屋子里取了药粉洒在她的手上,安慰道:“双儿姐姐没事的,这些小蝎子不毒的,过几个时辰你的手就好了。” 林双儿连忙把明电谢了又谢,躲在屋内的鬼医饭也吃得差不多了,两手背在身后走了出来:“小丫头,这事儿可是你自己整的,怪不得老夫我啊。” “谁知道你的蝎子成了精啊……” 林双儿护着自己还没多少知觉的手躲到了叶景云身后,小声嘟囔了一句,心里也是委屈的不行。 刚才她以为那只手就是鬼医的,根本没细想就伸手要上去抓,谁知道那竟然只是一个做成了手模样的皮套子,而套子里全是两指大小的小蝎子,蝎子们受了惊一个劲儿往她手上蛰,一眨眼功夫她的手就成猪蹄了。 鬼医挑了挑眉,抬高音调“哦”了一声:“丫头,老夫还没怪你吓着我的蝎子,你反倒怪起老夫我来了?” “没有没有,我怎么会怪您呢。”林双儿连忙摇头否认,然后把叶景云往前推了推,脸上堆满了讪笑,“鬼医前辈,你看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事儿啊?嗯?”说着用力眨巴眨巴自己的卡姿兰大眼睛。 “哦?你眼睛抽筋了?这不得了啊不得了,快让老夫来看看。”鬼医说着凑近她,一副要仔细研究她眼睛的架势。 林双儿嫌弃地摆摆手:“鬼医,你别装了,都三天过去了你还不帮他治眼睛,你该不会是怕他眼睛一好把剑带走所以在拖时间吧?” 鬼医闻言像是被人戳中了脊梁骨,连忙否认:“诶!臭丫头胡说些什么呢,老夫像是那样的人吗!” “嘁,分明就是……”林双儿又小声回怼了一句。 鬼医闻言,白胡子又吹起来了,刚要发作,叶景云站了出来一把将林双儿再往身后塞,迅速转移了话题:“前辈,这赤云剑是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鬼医似乎是真的不喜欢叶景云,听到他的话脸又板了起来:“小子,这赤云剑的事也是你配知道的?不要以为翠花喊你外甥你就真的可以为所欲为了!”说完直接不耐烦地推开众人出去了。 听到叶景云被怼,向来护短的林双儿赶紧出来护夫了,追在鬼医屁股后面问:“怎么就不能知道了,你别忘了那把剑就是他的。” 鬼医回到了自己的小药庐,听到林双儿的话眼皮都不抬一下,一心一意拿着鸡毛掸子掸灰尘。 林双儿看他这模样一个想法逐渐涌上心头,腆着脸皮凑了过去:“诶,鬼医老头,那把剑是不是和你的风丨流史有关啊?” “你猜错了。” “那就是和曾经叱咤江湖的魑魅魍魉有关咯?”林双儿一双眼睛紧紧盯着他,自然注意到鬼医听到这句话时神情有那么一晃眼的不自然,赶紧顺着这个思路继续往下说,“这剑是叶景云的娘亲留给他的,他娘亲呢就是你们的小妹魉,看你和魅爷好像都认识这把剑,莫不是你们睹物思人想小妹了?” 鬼医歪头露出一个欠揍的微笑,白花花的胡子里白牙一露,两只眼睛完成月牙,道:“丫头,你又猜错了。” “诶?难不成这把剑不是小妹的?” “丫头,你再说这么多到底还要不要老夫给你的小郎君看眼睛了?” “啊,你的意思是……”林双儿说着鬼医已经坐在桌案前,桌上还有一个点燃的蜡烛,他真一手扶袖,一手执针,将针头在火光上烫了几遍,遂又换一根针,这动作已经再明显不过了,林双儿不由笑了,连忙改口,“要要要,我现在就去把他带来!”尾音落下时,人早就跑的没影了。 第三百四十五章 以眼换眼? 没一会儿功夫,林双儿就将叶景云领了过来,鬼医将针挨个烫了一遍消毒之后就绕到叶景云面前,端起烛台凑近他的眼睛,观察他瞳孔对强光的刺激反应,眉头紧锁,掩在花白胡子下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看得到光吗?” 叶景云摇头。 鬼医闻言让林双儿端着烛台,自己则一手扶住叶景云的后脑勺,一手拇指在他眼眶附近按下,林双儿看到之后瞬间了然,那不就是她小时候做眼保健操会按下的穴位吗? “有感觉吗?” 叶景云点头。 之后鬼医又按了他的几个穴位,每按一个都会问他有没有感觉,叶景云时而说有时而说无,一番检查过后,两人都满头大汗。 鬼医收了手,取过烛台将其吹灭,然后绕到柜台之后在一个又一个药屉里抓药。 “鬼医鬼医,他的眼睛怎么样了?”林双儿跑到他的身边问,看到他摇头又叹气心里咯噔一声,“喂老头,你这什么意思啊,你别叹气啊。” 鬼医闻言睨了她一眼,一边关上药屉,一边悠悠道:“丫头,刚刚还叫老夫鬼医,现在又喊老头,你这称呼改的倒是挺快的啊?” “我这不是心急吗?鬼医前辈您就快说说到底怎么样了吧。”林双儿双手合十在对着他拜了拜。 鬼医扫了她一眼,又看了眼还坐在原地的叶景云,看到他紧紧扣在自己双腿上的手,知道这外甥表面上云淡风轻的事事入不了他心,实际上也还是在意啊,也对,毕竟一双眼睛盲了,任谁都会难过吧。 想到这没再逗这两个小辈,直言:“比老夫想象中的还要糟糕一些。” 林双儿问:“那有希望吗?” “有是有,就是不知道他能不能吃得了这个苦了。” 叶景云立即回答:“前辈,只要有办法让我重见光明,什么苦我都能忍受。” 鬼医见他这么肯定,挑了挑眉有些不相信:“噢?此话当真?”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那成,这治疗眼睛的方法其实很简单,就是少啥补啥。”鬼医双手背在身后,踱步到叶景云身前,“现在你少了一双眼睛,只用再找一双眼睛替换上就行了,我看这丫头的眼睛就不错水灵又漂亮。” 林双儿瞠目结舌:“啊?真的吗……”难道真被她乌鸦嘴说中了要一物换一物吗? 叶景云立马拒绝:“不可。” 鬼医皱眉:“为何?这就是你说的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我是断然不会用双儿的眼睛换自己的。” “那你可要想清楚了,这可是涉及你一辈子的事,反正这丫头没了眼睛,你照样好吃好喝供着她……” “此事无需多想。”叶景云说完就起身和林双儿一起离开。 鬼医悄悄看了他们几眼,见这人竟然真的要走了,这才清了清嗓子说了实话:“得了得了,老夫还不至于真的去挖这丫头的眼睛,回来回来。” “老头,你存心玩我们呢?” “啧,老夫前面的话可是真的,要治这双眼睛得吃不少苦头。”鬼医说着又绕回了柜台后继续抓药,嘴上一边解释,“他眼睛受伤严重,现在只能用毒来刺激他眼睛的穴位才行,这过程可不轻松啊。” 林双儿缩了缩脖子,弱弱问了一句:“会有多不轻松啊……” “这个老夫就不好说了,但是上百只毒物是少不了了。” 林双儿听到这垮了脸,方才她被小蝎子蛰了一下都觉得手又疼又麻,那如果上百只蝎子……想到这,她不禁心里一个秃噜。 鬼医见状不屑的哼哼:“丫头知足吧,如果不是子明给他泡药浴保住了这双眼睛,就算是把全天下的至毒之物拿来都无济于事咯。” 相比之下叶景云倒是无所畏惧,拱了拱手恭敬道:“那就麻烦前辈了。” “客气的话就别说了,你们都出去吧,老夫还要准备准备,明天再开始。”鬼医摆摆手下起了逐客令,独自一人摇头叹息,“唉,辛苦了我那些小宝贝咯……” 黄昏之际鬼医又带着林双儿去了山里的药田采药,说他都免费给叶景云治眼睛了不可能还让他一把老骨头再亲自采药吧,于是教她认识了几种药浴需要用到的草药,让她每天这个时候到药田来采一篮子,林双儿自然不会拒绝。 一夜无话,翌日清晨吃过饭鬼医就将叶景云带到房间中给他疗伤,明电在一旁给他打下手。 林双儿就看着鬼医和明电搬来了四个箱子,鬼医打开其中一个,就看到里面是一个又一个小格子,每个格子里都是一只黑色的毒蝎,林双儿在心中迅速的计算着,一箱有三十只,四箱那就是一百二十只…… 还来不及害怕,就见鬼医眼疾手快捉住一只毒蝎,一手抓着毒蝎的毒勾麻利的往叶景云眼睛处的穴位上扎。 许是没想到会这么疼,饶是做好准备的叶景云都下意识皱了眉。 鬼医扫了他一眼,道:“受不了就说一声。” 还不待他说完叶景云就松开了眉,笑了笑:“没事。” “嘁,死鸭子嘴硬。” 鬼医毫不客气地数落他,手上功夫不停又拿出一只毒蝎往叶景云眼眶刺去,林双儿起初还能替他擦擦汗,到后面随着毒素越来越多叶景云身上的汗跟不要钱似的冒出来,脸上云淡风轻的模样再也维持不住,手紧紧握着拳,可就是不说疼不喊停,鬼医见状又骂骂咧咧一句就让明电拿了块毛巾要塞进叶景云嘴里,林双儿看到他额角颈部青筋冒起深知这个疼是她无法想象的,不再多做考虑把自己胳膊贡献过去。 事实证明叶景云的意识还是清醒的,嘴角强硬扯出一抹笑容推开了她的手臂,艰难道:“双儿……你出去吧……” “可是……” “哎呀小丫头没什么可是不可是的,你不出去老夫都怕你先倒咯,到时候老夫可腾不出手再来救你。”鬼医说完毫不客气地将林双儿推出了门外,“出去出去,今天的午饭交给你了,老夫还没尝尝你的手艺呢。” “啊?” 鬼医摆摆手:“啊什么啊,快出去!” 木门关上的前一刻林双儿看见躺在床上的叶景云转过了头,不知是不是她眼花了,有那么一瞬她仿佛看见他桃花瓣似的眼睛又变得晶亮起来,黑白分明的,正远远望着自己,她的心为之怦怦乱跳起来。 屋内鬼医又开始继续忙活,明电紧咬着牙关继续为其打下手,林双儿在外踱了两步就被魅爷给带走了。 “双儿,你就放心啦,这男人呢都是死要面子的。”魅爷一手勾住她的肩膀,一手拍了拍她的胸脯,“你在里面我外甥心理压力会很大的。” 林双儿表示理解地点了点头。 目光一转看到坐在一旁正擦剑的叶景恒,走了过去一屁股坐到他边上:“你怎么今天没去练剑啊?” 叶景恒懒懒掀起眼皮赏了她一眼,继续专心致志擦着锃亮的剑身,没有回答。 “你是不是也担心他啊?”林双儿转头看着他,没有错过他脸上一晃即逝的不自然,揶揄道,“其实你们兄弟俩感情挺好的嘛。” 他睨着她,这弯弯绕绕兜圈子的说话方式可一点儿都不像她:“你想说什么?” 林双儿拍拍他的肩以示安慰:“其实你也不用太自责,叶景云他很大度的早就没有怪你了。” “你的意思是本王小肚鸡肠?”叶景恒一个眼刀闪过来,直接抖掉了肩上的手,“你不要以为你长得和双儿一样,你就可以在本王面前不分尊卑,当心本王砍了你的脑袋。” 第三百四十六章 鲜嫩可口 “你看你看,你能不能不要满脑子都是用暴力解决问题!”林双儿像是抓住什么证据一般地指着他,控诉道。 叶景恒一时尴尬不已匆忙转移了目光。 “而且我本来就是林双儿啊,我不仅和她长得一样,我们俩名字也一样呢。”林双儿双手一摊,表示这也不是我能控制的。 叶景恒闻言冷笑一声,不留丝毫情面地揭露了真相:“但你们性格可差的远了,你身为女子却连一点女子该有的矜持都没有。” 林双儿不服气了,双手叉腰:“我哪里不矜持了,我是看你腹肌了还是吃你豆腐了!” 回复她的是叶景恒一个冷眼,凉凉补充一句:“还整天疯疯癫癫大喊大叫。” 林双儿:“……” “那三王妃呢?她在你眼里是什么样的人?” 这个问题林双儿曾经问过他,得到的是“懦弱无为,胆小怕事”八个字,当初可是让林双儿的心凉透了。可现在再回过头一想,那时的叶景恒身中断情散,如果对三王妃有着极高的评价也不至于心里眼里都是苏荧了。 叶景恒听到她的问题,不由停下手中拭剑的动作,开始仔细思考起这个问题。他与三王妃从小便相识,可以说是一路陪着她长大,看着小姑娘愈发出落得亭亭玉立,心中格外欢喜,他还记得大婚那日她娇红着小脸倚在他怀中,只怕世间所有美好的词汇加起来也不及她的万分之一。 林双儿看他想的出神,双手支着下巴好奇望着他:“怎么样怎么样?” 这声催促直接让他从美好的往事中抽身而出,叶景恒看着离自己不足一臂之距的女子,她虽和双儿有着一模一样的容颜,可也只是虚有其表,这恐怕就是为什么当初他对她又爱又恨的原因了,如今断情散解了,他对她早就心如死水。 想到这他摇了摇头,不想与她继续这个话题,有些话更适合止于唇藏于心。 …… 等了一个时辰屋内的人还没出来,林双儿索性和魅爷一起埋头进厨房洗手作羹汤。 等鬼医与明电出来的时候饭菜也正好做好,林双儿不由怀疑这老头就是踩着饭点才出来的,想去屋内看看叶景云的情况,却被鬼医眼疾手快地拦下:“先吃饭先吃饭。” “那他情况怎么样了?” “睡了,不过放心人没事儿,虽然死要面子但是真的挺能忍的。”鬼医说到这毫不吝啬地竖起了两只大拇指。 明电拉着林双儿的手安慰道:“是呀双儿姐姐不用担心了,爹爹的情况很好哒!” 鬼医闻言,抬高了音调大喘气起来,捋着花白胡子摇头叹息:“唉!老夫这徒弟被人拐走竟然就认了人做爹,我这个做师傅的真是给他人做嫁衣哦~” “师傅哪有,在子明心里永远师傅排第一!师傅辛苦了~”明电脸上堆着谄笑握紧两个小拳头给他锤腰,恭维的话随手拈来,鬼医一面被他伺候的舒服的眯起眼,一面却又觉得自己竟然让外甥占了便宜,嘴上不甘示弱地嘟嘟囔囔,明电伏低做小一一应下。 听到他们你一眼我一语气氛十分和谐,想来屋内的情况不会差到哪儿去,林双儿心中的大石总算落下。 两人还在闲聊间,魅爷已经把饭菜一一端上了餐桌,鬼医闻着味儿走过去,拍了拍手:“来来来,让我瞧瞧看哪个是这小丫头做的菜。”看着桌上各个都是色香俱全的菜,他眉毛一皱犯了难。 倒是林双儿积极,自己难得下厨做了个菜,赶紧指出来:“这个这个。” 是一份水煮生菜,再简单不过的家常菜。 林双儿看着鬼医举起筷子夹了一片送入口中,她的嘴都不自觉张大,一双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他,不想错过丝毫细节:“味道怎么样?” 鬼医闭着眼睛细细咀嚼,不急不慢吐出一个词:“咸淡适中……” “嘿嘿。” 油盐酱醋都是魅爷加的。 “鲜嫩可口……” “呵呵。” 生菜都是魅爷摘的。 “嗯?”鬼医眼睛登时睁大,然后跑到一旁直接将嘴里的菜都吐了出来,“呸呸呸!” 林双儿赶紧跑过去查看情况:“怎么了怎么了?” “这菜里怎么有石头,咯着老夫的牙了!” 这下林双儿是怎么都笑不出来了,因为她做的且唯一做的就是洗菜。 鬼医“呸”到一半注意到林双儿表情的不对劲,立马明白了其中的原由停下了动作,安慰道:“丫头啊……” 林双儿耷拉着头:“诶……” “这做菜呢都是一回生二回熟,你也别太灰心。”扫了在场的人一眼,看到魅爷时两眼一亮,“翠花的厨艺好,可以让翠花教你!” 魅爷向来喜欢林双儿,这会儿看到她愁眉苦脸的实在是不忍心对她毒舌说实话,赶紧顺着鬼医的话点头答应,甚至伸手虚空抓了一把,安慰道:“双儿,景云看病这段时间魅爷我绝对手把手将毕生经验传授于你,让你好好抓住男人的胃。” 林双儿自然不会拒绝,但殊不知这个承诺为日后的生活埋下了极深的隐患。 第三百四十七章 麒麟玉 吃完饭后林双儿就跑去看叶景云,轻手轻脚推开门发现人还是睡着的,一条四指宽的素白系带蒙住了他的双眼,看不到他眼睛的情况,不过从他的羸弱的面色来看,一定不好受。 擦去他额上的细汗,就坐在一旁守在他身边,大约等了半个时辰床上的人才渐渐转醒:“双儿?” “你感觉怎么样了?”林双儿把人扶了起来,又端来一杯水,关切地看着他。 叶景云嘴角扯出一抹虚弱的笑,摇头道:“没事。” 林双儿白眼一翻:“嘁,真是死要面子。” 闻言,他嘴角的笑容愈发明显了,露出一口整齐白牙,放下瓷杯摸向林双儿的手,然后循着她所在的方向靠过去,难得地示弱:“其实还是挺疼的,双儿快点安慰安慰我。” 林双儿十分满意他的举动,双手扶着靠在自己肩上的脑袋冲着他吹气,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母性的光辉,柔声哄道:“景云乖乖,吹一吹痛痛就飞咯……” 叶景云:“……” 下午叶景云又泡起了药浴,林双儿则去药田采第二天需要的草药,等她回来的时候叶景云已经躺在床上休息了,林双儿将草药交给鬼医就噗嗤噗嗤去找叶景云,如此循环好几日,直到十五那日到来。 十五这日她犯困乏力,去了药田采完药回来更是整个人跟失了魂似的,那时叶景云已经躺在床上休息了,她索性坐在一旁靠在他身上,闭目养神。 她虽然没说,但叶景云算算日子也知道今天是什么时候,便没多打扰她让她能够好好休息。 “等你眼睛好了,我们就去把长生派的老窝搅了,再把这玉佩砸了。”林双儿摸出玉佩,转头笑嘻嘻地看着他,“或许这么一来我这嗜睡的毛病就没了。” 叶景云一如既往笑的温柔,顺着她的话应着:“嗯,有这个可能。” “唉,就是可惜了这块玉,不然能卖不少钱。”林双儿想到大把大把的银子离她越来越远就有些不舍,反复摩挲着玉佩,因为一直揣着它,玉佩上还有带着她的体温,温温热热的甚是好摸。 叶景云闻言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这块麒麟玉早在一千多年前就为众人争抢,有市无价,若是让大家知道你拿到了玉佩竟然又要毁掉它,绝对能气死一大片。” 后面的调侃林双儿没听进去,注意力全被前半句话吸引了:“麒麟玉?” 叶景云被她这反应逗得笑出了声,虽然还看不见,但光听声音就能想象到她惊讶的睁圆了眼睛的模样:“怎么?你该不会还以为这是只狗吧?” 林双儿将玉佩再翻来覆去看了几次,经他这么一提点确实觉得越来越像麒麟了,亏她一直把威风凛凛的神兽当成憨态可掬的大肥狗,一边默默吐槽自己的眼拙,一边又有些丧气,她当初正是冲着这条狗才偷的玉佩,到头来原来一切都起源于一场乌龙啊。 感受到她的沮丧,叶景云宠溺地揉了揉她的脑袋,安慰着:“你可别小看了这块玉,在千年前这可是大宇王朝的镇国之宝。” 大宇王朝?这名字怎么这么熟悉? 林双儿偏头想了想,脑海中一个昏暗的画面一闪而过,答案脱口而出:“是那个壁画!” 当初他们进墓穴在里面看到过一副壁画,壁画上所绘的正是大宇王朝的历史。 叶景云欣慰点头:“不算太笨。” 林双儿用胳膊肘撞了他一下以惩罚他的贫嘴,继续道:“你当初说大宇王朝追求长生不老,而这块玉佩又是镇国之宝,那其实真正能让人长生的是这块玉?” “应该是了。” “啊……搞了半天原来长生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那长生派还一直要抓我?”林双儿感觉自己已经被这块玉佩整晕了,心里有一大堆的疑问,“不过话说回来,在清河镇这玉佩还吸了我的血呢,这是怎么回事?” “不清楚,我也是看书才知道有大宇王朝,看到墓中的壁画才认出大宇王朝的镇国之宝就是这块玉。”上次他在墓中还说,如果不是看到壁画,他还一直把大宇王朝的历史当作故事随耳听听罢了呢。 林双儿听到这来了兴致:“叶景云那我们会不会是误会了你娘亲呀。”她将思路理了理,分析给他听,“这麒麟玉能让人长生是错不了,它又是你娘亲给你的这也错不了,那会不会其实是你娘亲希望你能健健康康长生不老,她进入长生派也是为了寻求长生之法,这一切都是为了你?” 叶景云一愣,摇了摇头:“不知道。”想了想又拍了拍林双儿的头,“不过不是没有可能的。” 自己的猜测得到了大佬的肯定,林双儿咯咯笑出了声。 之后两人又聊了几句林双儿就彻底体力不支趴在他腿上睡着了,叶景云摸到她手中的玉佩拿了出来,紧接着又从枕下摸出一个香囊,正是当初被醉酒的林双儿稀里糊涂交给小二,又被他取回来的那个。 等到林双儿再度醒来是被叶景云叫醒的,时间差不多该吃饭了,林双儿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就发现自己手中攥着一个香囊,喜笑颜开一把抱住叶景云的腰际:“你竟然还把它给带来了。” 叶景云撇开头咳了两声以掩饰尴尬,闷闷道:“就是不小心带上的……” 看到他发红发热的耳根,林双儿才不相信他的话只撇撇嘴吐出一句:“傲娇。”忙不迭拆开香囊,她脸上的笑容更大了,因为里面的东西不是别的,正是和以前一样的一颗金灿灿的金锭子,当然除此之外还有那块麒麟玉,不过在金锭子面前,那块玉算得了什么啊! 听到她心满意足的笑声,叶景云微微松了一口气,不过以前林双儿糊涂事可没少干,出于担忧他还是提醒了一句:“这次别再弄丢了。” 笑着在他嘴上吧唧一口,朗声应道:“遵命!” 第三百四十八章 往事(一) 本以为一切都会这样慢慢往好的方向发展,谁知翌日下午等林双儿采完草药回来,叶景云竟然累到瘫倒在床上昏死过去了。 林双儿阔步流星走到鬼医面前,一巴掌拍在了桌上:“老头,这都一个时辰过去了,他怎么还没醒啊?” 鬼医捣鼓草药的手停了下来,抓着一棵药草指着她,控诉:“听听听听,你这丫头又开始没大没小。” 林双儿才懒得再同他贫嘴,只道:“那你道是说说啊,明明前几天还好好地,怎么今天一直没有醒过来啊!” “丫头,老夫早就说过了,想要把眼睛治好肯定要吃些苦头。” 林双儿一愣:“什么意思?这几天吃的苦还不够多?”短短几天功夫叶景云就瘦了一圈这还不够呢? “用毒讲究一个循序渐进,头一天自然是最轻的,这几天老夫也在一直加大药量,今天累一点多睡一会儿也是情理之中的。” “加大药量?怎么没人跟我说过?” 她的反应早在他预料之中,捋了把胡子悠悠道:“这么简单的问题还要老夫给你解答吗?” 林双儿语噎,稍微细想一下就知道一定是叶景云让大家瞒着她的,亏得她还听信了叶景云的话,说什么习惯了已经没那么难受了,果然男人的嘴,骗人的鬼!心里虽然在疯狂吐槽他,但一想到他为了让自己放心一些不惜自己咬牙忍着,就觉得一颗心又酸又涩。 “丫头,他也是好心,就是怕你知道这件事儿了哭鼻子呢。” “谁哭鼻子了!”林双儿赶紧睁大眼睛把泪意逼退,“鬼医,那有没有什么法子能让难受缓解一些啊?” “老夫都说了,想要眼睛好势必吃些苦头。” 林双儿自是知道这个道理,可稍一想到接下来还有漫长的治疗日子,还是觉得不忍,不住追问:“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吗?” 鬼医知道她也确实难受,捋着胡子来回走了几步,啧了一声:“其实这办法也不是没有……” “有什么办法?” “相传这世界上有一块麒麟神玉,在疗伤方面有奇效。”鬼医徐徐道,“都说玉能养人玉能养人其实不假,只是普通的玉滋养效果微乎其微,但麒麟神玉不一样,那可是千年之前传下来的神玉,相传如果能够将它放入药浴的水中,以玉作辅,那药物的刺激会弱很多,更神奇的是药效能够不减反增。” “鬼医,你说的是不是这一块啊?”林双儿带着哽咽吸了吸鼻子问。 鬼医猛一回头就看到林双儿手上正躺着一块绿油油的玉,走过去近瞧发现这块玉不论是工艺还是成色都是一等一的好,睁圆了眼睛有些不可思议:“这这是……这块玉你是怎么得到的?” 林双儿眨巴眨巴眼睛,一脸真诚:“武林大会上拿来的。” “就是它,都说武林大会无数人竞相争抢,想不到竟然让你们抢来了,这就是缘分呐!”鬼医说着双手捧过玉佩,细细观察上面的纹路,一个劲儿夸做工精湛哪怕放在现在也是很难复制。 “鬼医,那这块玉佩就放在你这了,你一定不要忘了给叶景云用啊。” “放心,这点老夫还是能做到的。”鬼医像是得到了什么稀罕珍宝,捧着玉佩眼睛都舍不得从它玉身上挪开,摆摆手将林双儿打发之后就躲房间里去了。 林双儿也随他去了,继续回房去守着叶景云。 但让她生气的是,第二天叶景云竟然还是昏迷了过去,林双儿气呼呼地去找鬼医讨个说法,鬼医捋了把胡子摇头道:“知足吧,如果没有这块玉,他的情况可能更糟。” 林双儿闻言只能闭嘴。 她当初就觉得黎宏毅说的话有些毛病,什么强身健体增进修为,这种东西都太过抽象了,实在让人难以捉摸,如今看到叶景云这个情况,只能用信则有不信则无安慰自己了。 这一晃又是小半个月过去,汣陵飞鸽传书叶陈两国交界处发生了小范围的争斗,陈国派军队驻守在两国交界处,叶皇担心陈国违背当初的停战约定,特派叶国战神将军叶景恒带三千将士前往广平守卫疆土。 两国交战是大家都不希望看到的,得知这个消息,叶景恒没再耽误,因为他此刻就身在广平,便没再回汣陵而是直接动身出发去广平的军营。 茅屋里少了个人人手就明显不够,大家就把差点被遗忘在广平镇上的大牛叫了过来帮忙干点活,不然整个屋子里不是老弱病残就是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实在是不好办。 叶景恒一走,大家的心思明显沉重起来,他们现在在偏远的山村,若不是这个飞鸽传书,他们还以为外头是一片盛世,叶皇虽没多说什么,但他点名就是让叶景恒带军出发,恐怕其中很大的原由就是担心这场战争逃不掉。两国之间的矛盾有时就在君王的一念之间,陈国 叶景云现在没有了每月十五就疼痛难捱的毛病自然也想去战场上守护国土,奈何他的眼伤尚未痊愈,不过好在已经见了成效,能够感应到光亮刺激,鬼医说如果照着这样的势头下去,再过月余便能重见光明。他得知这个消息很是开心,连带着林双儿心中的期待愈加高涨,希望能够看到叶景云身披战袍的一面。 这天林双儿上山采完药回来发现叶景云还泡在药水中,重点是竟然没有在他边上守着,三步并做两步走上前去查看叶景云的情况,发现人早就脸色苍白晕了过去,林双儿实在是搬不动意识全失的叶景云连忙喊人过来救命,但整个茅屋里竟然无人回应她,只听到有咚咚声从鬼医的屋子里传了出来。 原来平时她去后山采药,鬼医就是这样把叶景云扔到药水里不管不顾的?林双儿想着就挽起袖子要去找鬼医算账,“哐”的一下将门推开,怒吼:“老头,你就是这样治病救人的?!” “啪嗒”一声,一块玻璃似的东西掉在地上,林双儿就看到鬼医脸上划过错愕,赶紧弯腰将地上的东西捡了起来藏在身后。 “那是什么东西?”林双儿迈进了屋子走到他面前。 鬼医捋了把胡子摇头:“什么什么东西,你这丫头一声不吭闯进来,不知道要先敲门的吗!” “少转移话题。”林双儿沉这一张脸,朝他伸手摊开掌,“拿出来。” “拿什么东西!老夫这能有什么……” “麒麟玉。” “麒麟玉?麒麟玉不在药池子里泡着吗!”说到这鬼医用力拍了一下脑门,赶紧出门去查看情况,嘴上碎碎念着,“完了完了,竟然把人给忘了……” 之后他们二人废了好大的功夫才将叶景云从浴桶中搬了出来,身上衣服已经湿透,鬼医又凭一己之力给他换了身衣服,走出房间的时候是揉着他的老腰出来的,还未松一口气,林双儿再度向他伸手:“把麒麟玉拿出来。” “哎哟,这玉可是可以增强疗效的,你要是这么把它拿走了,你的情郎怎么办哦!” “你还打算骗我?”林双儿冷笑一声,“有件事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和这麒麟玉有缘,只要离它稍微近一些就能够知道它具体在哪个地方,你觉得凭刚才那个距离你能骗得过我?” “丫头,你这是……” “我是信得过你才会把麒麟玉交给你保管,你答应我会将它用在治疗叶景云的眼伤上,那你解释解释为什么它刚才会出现在你手里?”林双儿说到这眯起了眼,逼问,“我就说为什么他的症状一点都没缓解,亏得我还听信了你的话,你想要麒麟玉跟我说就好了,为什么要绕这么大一个圈子来骗我?” 鬼医被她问的紧了,不由跟着提高了音调回应她:“老夫当初若是直接说了你会这么轻易的给老夫吗!” “你的意思是你真的要麒麟玉?” 鬼医后知后觉自己被套话了,一气之下将麒麟玉塞给了她:“不要了不要了!”说完不耐烦地甩甩手把她推开,不想再回答任何问题。 林双儿看着手中的玉佩和以往没有任何区别,却是不甘,毕竟她还有一大堆疑惑藏在心里呢,紧紧跟在他的身后跟条尾巴似的,追问:“老头,当时桌上还摆着赤云剑,你那个时候到底在屋内做什么,你就告诉我啊?” “赤云剑是叶景云娘亲送给他的,这块麒麟玉也是,这两者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联系啊!” “哎呀!你到底烦不烦啊!老夫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 “不知道你还要拿玉佩做什么,分明就是心里藏着小秘密!”林双儿追着他不放松,一把抓过他的后衣领把他扯了过来,“也不是我想知道,是我想替叶景云问问,他一直很想他娘亲,从小到大都想找到他娘亲,如果你们还知道一些有关他娘亲的事情就不要瞒着他了吧。” “丫头,老夫知道你好心,可这些往事不说也罢……” “可是……” “前辈,还请您同景云讲讲赤云剑和麒麟玉的事吧。” 正在争执的两人瞬间愣住,随后两人慢慢转头往声源处方向看去,就看到叶景云正一手扶着门框,一手捂着胸口,眼睛上还蒙着素色纱布,正朝这个方向看来。 “叶景云,你怎么醒了?”林双儿赶紧撒开了鬼医跑到叶景云身边搀着他,眼中闪烁着担忧,“你没事吧?” “没事。”叶景云捏了捏她的手,又继续看向鬼医的方向,“前辈,可否告诉景云,赤云剑和麒麟玉真的和我娘有关吗?” 鬼医看到他纠缠不休的模样,臭脾气又上来了:“你这臭小子一醒来净给老夫我整事儿!” 叶景云被他嫌弃也不是一天两天早就习惯了,深知鬼医对他只是刀子嘴豆腐心:“还请前辈告知一二。” “我来告诉你们吧。” 第三百四十九章 往事(二) 一道女声打断了这场僵局,众人转头才发现魅爷与明电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院子外。 今天正是因为魅爷带着明电和大牛去镇上买好吃的,鬼医没了人能够打下手,才一时间待在房间里忘了时间,这才让林双儿发现了的麒麟玉事。 鬼医本想拒绝,但刚开口就被魅爷给拦了回去:“大哥,有些事景云有权利知道,眼下时机正好。” 听到自家老妹这么说,鬼医有再多的反抗也只得咽回去,甩了甩手随他们去了,自己赶紧回了房间继续关着。 明电和大牛则乖乖到一旁择菜,魅爷带着叶景云和林双儿进了房间,同他们讲了有关赤云剑和麒麟玉的事。 “你们也知道,魑魅魍魉其实是四个人,几十年前我们四人就约定好了要一起互帮互助闯荡江湖,大哥精通医术用毒,我呢会一些武功,小妹实力虽是最弱的,但好在有三弟给她量身打造防身武器,大家就这样一齐在江湖上锄强扶弱博得了一个响亮的好名声。可谁知才风光了短短几栽,我们四人就散了。” “这事我们也有责任,我和大哥发现三弟喜欢小妹,我们觉得他俩郎才女貌格外般配便将两人撮合在了一起,很快他们俩就有了孩子。” 听到这林双儿心里就是一个秃噜,默默转头看向叶景云,不会吧,难不成叶景云其实是魍和魉的孩子? 魅爷见到她这个动作,开嗓道:“放心,那孩子不是景云,那孩子是在七月生,小名便叫小七,是个男孩儿,三弟很高兴花了两年的时间打造了一把宝剑想送给小七,而那剑就是赤云剑。” “那现在小七在哪里呢?” “早夭了。” 这三个字一出口,林双儿就感受到叶景云握着她的手顿时一紧。 “小七三岁那年有个男人忽然闯入了他们家,他还带了一个和景云一般大的孩子,重点是那男人说那孩子是小妹的,大家觉得不可能以为他是个骗子,毕竟当时的小妹也就和景云差不多大,可谁知几天之后三弟就发现了端倪,小妹将自己的血和小七的血滴在了一块玉上,那玉正是麒麟玉。” “后来男人告诉三弟,小妹就是靠那块玉佩维持了不老容颜,只要与亲生骨肉血相融进麒麟玉中,她就能保持青春永驻,这邪术就是用孩子的命来续她的命。” “这个邪术被男人发现,小妹就带着玉佩远走高飞直至遇见了三弟有了小七,小七还小,他的命更长,她便将邪术转移到了小七身上。” 听到这,叶景云情绪有些控制不住了,极力否认:“不可能……不是这样的……” “景云,这世间千奇百怪的事那么多没什么不可能的,更何况小妹她亲口承认了。”哪怕过了这么多年,再度提起这件往事的时候,魅爷的神色还是憔悴不堪,“后来小七生了一场大病,连带着小妹面容憔悴起来,三弟不得不重新审视男人的话,他去找小妹对峙,而那时小妹就跟一朵枯萎的玫瑰花一样,一碰就散,她承认了这件事是真的,然后再度带着玉佩离开了。” “小妹走后没多久小七就早夭了,三弟受不了妻离子散的痛苦服毒自尽,大哥拼尽了全力都没能保住他,从那时起大哥就独自一人来到这茅草屋独居,我还是在事发两年之后才找到他的。而小妹这一走不知道她究竟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再见面时她已经成了当今圣上最宠爱的贵妃,并且诞下龙子。” 说到这魅爷若有所指的看了叶景云一眼。 “之后的事你们也知道了,三妹诈死,麒麟玉兜兜转转还是落入你们手里,你们又阴差阳错卷了进来,这可能就叫缘分呐。” 叶景云紧抿着唇,良久之后似是接受了“缘分”这一说扯了扯嘴角但并未多说什么。 “所以三哥不喜欢景云也是有道理的,但我这里还是说一句私心话,希望你们能多多理解他,这么多年他也不容易,当年因为三弟的死大哥几度崩溃,甚至要将剑毁了,还是我背着他偷偷藏了起来给了小妹,毕竟那是三弟耗尽心血打造的最后一件武器,思来想去小妹才是它最好的归宿,三弟泉下有知应该能安慰一些吧。” 难怪鬼医看到赤云剑会流眼泪,看到麒麟玉会要将它夺过去,原来这两件东西的背后竟然有着如此复杂的恩怨情仇。 故事讲到这就差不多了,魅爷往窗外探了探头,见明电和大牛将晚餐的菜准备好了,撸起袖子出门给大家下厨准备晚餐去。 待室内再度安静下来,林双儿才转头看向叶景云:“那她是不是还取了你的血?” “看样子应该是了。”想到魅爷所说的以命补命的邪术,叶景云苦笑着摇了摇头,“真是祸不单行啊……” 眼睛盲了已经够倒霉了这会儿又告知他他的命竟然被亲娘占去?这事儿怕是放谁身上都很难接受吧。 林双儿听到他这怨天尤人的语气立即坐直了身子两只手左右开弓扯他的脸:“没事的没事的,我们都能找到法子治你眼睛,就一定可以找到办法破解这个邪术!”说到这她从怀里掏出麒麟玉放在他手心让他摸,一边说着,“当初这玉能吸我的血,没准我可以化解这个邪术呢!” 叶景云听到这话立马捉住她的手,严肃道:“不得胡来,还没想到万无一失的法子之前不可以再做这样的事了!” “哦……” 听出她的沮丧,许是觉得自己什么忙都帮不上吧,叶景云捏了捏她的手柔声安慰:“你现在最应该做的就是好好保护自己,我现在眼睛还没好,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上哪找你去?嗯?” 闻言,林双儿一把抱住了他,用脸在他怀里蹭了又蹭:“那我就一直赖在你身边,哪儿都不走了。” 叶景云笑着亲吻了一下她的发顶,应道:“好。” 林双儿咯咯偷笑着,没有看到叶景云皱起的双眉,有一个疑团一直萦绕在他的心中,如果这个疑问没有解开他便始终不愿相信寻找了十多年的娘亲会心狠手辣到对他做出这种事。 疑团解开后日子还是继续有条不紊地过着,林双儿知道了鬼医的苦衷主动双手奉上玉佩给他老人家把玩,但鬼医对此嗤之以鼻表示已经对它没有兴趣了,林双儿热脸贴了冷屁股只能悻悻收回玉佩。 叶景云的眼睛已经渐渐能看到模糊人影,时常看着林双儿在他面前活蹦乱跳的就忍不住伸手将她圈进怀里,人明明一直在他身边偏偏被他生出大半年未见的错觉,她简直不敢想象如果叶景云的视力都恢复了会不会直接将她吃了……吃了……咳咳…… 鬼医说了叶景云已经耐过治疗当中最艰难的日子,之后会视情况而定逐渐给他减少药量,大家听到这个消息面上都是喜悦的。 不过也不是事事皆是开心,叶景恒从边疆飞鸽传书过来,同他们说叶陈两国边境发生了些小范围的暴动,恐怕战事就在眼前。 林双儿还是同往常一样,下午时分就去后山药田采药,这药采了连续几个月她已经熟练掌握了采药技巧,不一会儿功夫就采了一篮子往茅草屋的方向走,只要一想到叶景云的眼睛马上就要好了心情都变得轻快起来,哼着些不知名的小曲儿。 “小双儿,你可让我好找啊。” 忽的一道揶揄的声音打断了林双儿的歌声,她猛地回头就看到一个全身上下一身黑的男人出现在自己身后,心里一个秃噜抬腿就跑。 男人眼睛一眯,瞬间提起轻功,眨眼功夫就堵在了林双儿面前,后者脚下急刹车火速转身又往山下跑,男人再次追击,如此循环往复三轮林双儿就已经累趴下了,一屁股坐在地上摇头又摆手:“不来了不来了,大佬您有什么事儿就尽管吩咐。” 第三百五十章 一出好戏 “不来了不来了,大佬您有什么事儿就尽管吩咐吧。” 这一身黑穿的跟乌鸦似的男人可不就是长生派大佬吗? 男人听到她这自暴自弃的语气,从嗓间溢出愉悦的笑声,见她身旁还采了满满一篮子的药草,挑了挑眉:“这都是给叶景云准备的?” “怎么,你一个堂堂长生派的头头儿不会还要欺负一个小瞎子吧?传出去不怕丢人?”林双儿虽这么说着,但是手上还是将篮子拿过来护在了怀里,顺便警惕地睇了他一眼,唯恐他会抢走似的。 但她想多了,他才不稀罕去打翻一筐子草药呢,他向来稀罕的都是无情冷漠地嘲讽她,这不见她护犊子的模样,男人冷哼一声,望着她的眼神中竟然被林双儿看出了失望? 是的,失望,好似自己做了什么天大的错事一样,弄得她看的浑身上下格外不舒服。 “看来在清河镇我同你说的话你是一句都没放心上啊?” 在清河镇? 林双儿闻言脸色瞬间垮了下来,那儿的记忆实在是称不得美妙。 男人见她这般模样,颇为满意点点头:“小双儿,这是想起来了?” “你想说什么就尽管说吧,兜那么多圈子做什么?” “带你离开。”此话一出口,意料之中看到林双儿脸上抗拒的神色,他继续道,“叶陈两国即将交战,你手握长生理应尽到自己的职责,将长生秘术找出来。” “大哥,都到要打仗的节骨眼上了,你怎么还缠着我不放呢?”说到这林双儿一噎,如果真的能长生不老,那这一点若是运用到了战斗中岂不是一个超级buff,相当于开了外挂?可她哪有什么长生秘术啊,她现在都是一个头两个大,其中的弯弯绕绕简直是剪不断理还乱! “正是在这个节骨眼上,才断不能让你落入他人手中,得好好保护起来。” 林双儿想了想,坐正了身子同他打着商量:“这样吧,反正你有这个能力,不如你就帮着大家一起抗敌呗?”紧接着竖起三根手指立在头顶,“我林双儿保证,事成之后我一定会为了大佬你肝脑涂地、发愤图强、不辞辛苦的找那什么长生秘术!” 面对她罗里吧嗦一大串话,男人面不改色,只是轻轻摇头叹息道:“唉,可惜了,你我生来立场不同。” 林双儿面色一凛:“你是陈国人?” “对,不过放心准确来说我两方都不站。” 两方都不站总比站在陈国好,林双儿撇了撇嘴没多说什么。 “既然如此就希望你说到做到,不要中途反水倒戈了。”说着拍拍屁股起身准备走人。 男人长臂一伸抓住她的后衣领,将她一把拽了回来:“去哪儿?” 林双儿扭着身子极力挣扎,望了望天:“大佬,太阳都快下山了,我该回去了啊!” “小双儿啊小双儿,你还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男人说着改为一臂圈过她的腰,轻功一跃带她往山下茅草屋的方向奔去,“我现在就让你好好看看叶景云的真面目。” “喂!你要做什么!” “自然是让你看一出好戏。” 闻言林双儿立即禁了声,她可没忘记叶景云曾经遭过他的一掌,受了严重的内伤迟迟未养好,此人实力不容小觑,还是不要惹怒了为好。 屋内叶景云正端坐在桌旁,他的面前七王爷叶景枫正来回原地踱步,他前阵子不在汣陵根本不知晓自家九弟眼睛受伤一事,等他回到汣陵了解此事时叶景云早就和三哥叶景恒出发一起去寻名医,之后又撞上陈国那摊子烂事,他不得已先带兵从汣陵出发前往广平和三哥汇合,这阵子陈国总算安静了些他才挤出时间来查看情况。 结果一看就不得了,累积了几个月的火气蹭蹭蹭往上涨,劈头盖脸就将他臭骂了一顿。叶景云倒好打不还手骂不还口,整的叶景枫觉得自己一拳打在棉花上实在是不出气,这会儿正在独自消气呢。 真难想象若他在早来几个月,那时的叶景云一点光亮都看不见,他会不会直接把屋顶给掀了。 许久待叶景枫心情终于平静了一些才转身看向叶景云。 “眼睛治好后就不要再和那女人有任何瓜葛了。” 叶景云十分无奈,又双叒叕一次解释:“七哥,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此事跟双儿没有任何关系。” “你还要维护她维护到什么时候?眼瞎了还能治好,那哪天胳膊腿少了一只,难不成还能给你接上?!”叶景枫越说越气,仿佛叶景云真的是缺胳膊断腿似的,最后拍桌一锤定音,“正好你娘元英娘娘回来了,她正在帮你张罗婚事,林双儿的事儿你就不要再想了。” 第三百五十一章 是谁 “她回来了?”叶景云得知这个消息就有些坐不住了,想去找她问个明白,但听到后面却是皱紧了眉,“婚事?什么婚事?” 为什么他自己的婚事他现在才知道? “一个多月前吧,她和皇后娘娘的侄女叫……叫什么……” 说到这叶景枫卡壳了,叶景云轻叹了一口气出声提醒:“楚清辞。” “啊对!就是楚清辞!她们俩一起出现的,元英娘娘自然是给你和楚清辞操办婚事咯。”叶景枫凑到叶景云面前,笑的奸诈又邪恶,“据我观察,楚清辞可是从小到大都缠着你,她要是能当九王妃一定做梦都能笑醒吧。”叶景枫觉得若是让他选一定也选楚清辞,且不提家境,光是看身材楚清辞都不知能甩林双儿几条街了。 “咚咚咚……” 就在这时门被人从外面叩响,叶景枫走过去开门,看到屋外的人就是一愣,顿了顿才发问:“你是谁?” “九王爷的朋友。”男人说着直接绕开叶景枫走了进去,顺手将门虚掩上,看到屋内面色带着病态的叶景云脸上笑意更浓。 叶景云眼睛已经能看到模糊的影子,加上听见了他的声音自然很快就认出了来者何人:“你怎么来了?”说着起了身要往屋外走,面露忧色,“现在什么时辰了,双儿呢?” 叶景枫正要开口,被男人抢去了话头:“怎么,现在想起来小双儿了?难道我刚才听错了,你们不是在讨论嫁娶之事?”说着男人用小指掏了掏耳朵,一边皱眉作沉思状,接着道,“让我想想,那姑娘叫什么名字……楚……楚清辞……啧,怎么有点耳熟?” 说到这,他打了个响指,黑色面巾根本挡不住他面容上跟狐狸似的狡猾笑意:“如果我没记错,九王爷就是和这位楚清辞小姑娘在黎羽山庄风丨流了一夜吧?” 在一旁做隐形人的七王爷听到这个劲爆的消息惊讶的捂住了嘴,看来是他想多了,九弟也没喜欢林双儿喜欢到非她不可的地步嘛! 错事陡然被挑起,叶景云有些措手不及,撇开了头急忙否认道:“没有的事。” “没有的事?我的线人们可不是这么说的。”男人拍了拍叶景云的肩,越过他坐到椅子上,只手放在桌上手指轻敲,对上叶景枫好奇的目光笑道,“我的线人说的可是你把小双儿送走后又回了人家小姑娘的房里翻云覆雨,直到日上三竿才起身出门。” 叶景云懒得再同他争辩,抬步欲出门去找林双儿,这个时辰她也该回来了,但与他擦肩的叶景枫一把抓住他的手臂阻止了他的脚步:“九弟,事到如今你还要去找林双儿?你利用了她,她害你瞎了双眼,你们两人之间已经扯平了。” “放开。” 叶景枫点点头,松开了他的手,见叶景云二话不说往屋外走,他当即抬高了音调:“好,只要你现在跨出这个门,我就将你是如何利用她的事说出去!” 这句话仿佛扼住了叶景云的七寸,让他根本挪不动脚步:“你敢……” “景云,兔子逼急了也是会咬人的,更何况我向来不屑于当一只兔子,你觉得她害你至此,我还会。”叶景枫走到他面前,眉目紧锁,“若让林双儿知道是你杀了三嫂,长生派替你背锅,你最初接近她不过以为她是三嫂重生,之后又想利用她去找长生让三嫂复活,她会是什么反应?” “不能告诉她……” “那你还想利用我到什么时候?”面前的门忽的被推开,林双儿看到叶景云脸上的错愕只想发笑,“原来你一直都知道三王妃的事,你接近我只是想找长生?” 叶景云面对她的质问,低垂着头觉得喉咙发紧,半晌才道:“双儿……对不起……” 这句话就相当于是承认了这件事,传入林双儿耳中全变成了讽刺,她牵扯着嘴角摇了摇头:“没什么好说对不起的,要怪只能怪我不争气,根本就不是三王妃,更不知道所谓的长生害得你白费力气。” 叶景云听到这心中警铃大作,预感不妙,连抓住她否认:“没有双儿,这件事是我猜错了,我从一开始就错了……” “你觉得这样一直骗来骗去真的有意思吗?”林双儿嘴角泛起冷笑,曾经的谜团似乎都解开了,难怪当初在白柳河叶景云会瞒着她见王瘸子,因为王瘸子亲眼见到是他杀了三王妃。原来在她像无头苍蝇一样找三王妃时,他三番五次隐瞒三王妃的行踪不过是因为他早就知道这世界上早就没有了这个人。 更可怕的是她打心眼里相信的人竟然一直在算计着自己,利用她找长生,利用她去复活别人。 “就这样吧,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说的了,你放心,如果我知道了长生秘术,一定会双手奉上。” 尾音落下的一瞬,林双儿也彻底挣脱了叶景云的桎梏,甩手离开。 叶景云要上去追直接被叶景枫一把拽住,挣扎几番无果后渐渐平淡下来,但面色阴沉的可怕:“你早就知道她在外面?你和他一起联手来套我话?” “是又怎么样,这些难道不是真相吗?这些事她早晚都会知道。” “那也不应该是现在这个时候!”叶景云怒吼着,如果不是双手被叶景枫擒住,恐怕一个拳头就招呼上去了。 这是真相,被他一直捂得严严实实的真相,他曾经想过无数遍林双儿知道真相会是什么反应,为此他想了无数种对策应该如何将真相告诉她,却万万没想到会由其他人以这种一针见血的方式说出来。 他们的吵闹声惊动了魅爷鬼医等人,待众人放下手中的事匆匆出来看时,就看到叶景云和叶景枫还在房中争吵,而林双儿早就不知所踪。 事实上林双儿是被黑衣男人带走的,得知了真相的她一颗心宛若麻木,没再吵再闹,只知男人借着轻功带她飞了许久,最后抵达一个名叫崇南镇的地方,那时天色已晚他选了家客栈两人就在那儿住下。 “饿了吗?想吃什么尽管开口,我让小二送上来。” “好玩吗?” “什么?” “你就这么见不得我好?” 林双儿看向他的眼中充满了鄙夷。 男人颇有些无奈与头疼:“小双儿,我这可是在帮你。” “呵,帮我?你这算哪门子的帮我!” 她宁愿自己永远被蒙在鼓里也不想知道原来从始至今自己一直一直在被叶景云利用。 男人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苦口婆心劝说着:“小双儿,你这就太狗咬吕洞宾了吧,如果不是我,你被他卖了还帮着他数钱呢。” “你究竟是谁?” 林双儿看着他的眼睛,那双露在面巾之外的漂亮丹凤眼一直给她一种极为熟悉的感觉,现在他又摆出低姿态,更让林双儿觉得此人她其实认识,一个答案呼之欲出不由遍体生寒。 第三百五十二章 太子妃 “我?”男人听她问了,一只手缓缓伸向了面巾,在林双儿紧张注视的目光中轻轻向下一拽,当林双儿看到面巾后的那张脸时,抬手就将桌上的茶壶往他脸上砸去,整个人退的离他远远的,愤愤看着他:“慕容逸!果然是你!” 慕容逸轻而易举躲过茶壶,脸上挂着明晃晃的笑容,揶揄着:“哎呀呀,原来小双儿已经猜到了?” “呵,拜你妹妹苏荧所赐,我都知道了。” 她指的是苏荧用尤兰草迷晕她,设计陷害她一事。 她那时去苏荧的房间中找证据却看到了一个胭脂盒,而那胭脂盒与慕容逸买来送给妹妹的胭脂盒一模一样,她清清楚楚的记得胭脂店老板再三保证这胭脂盒是独一无二的,那么只有一个解释,苏荧就是慕容逸的妹妹。 而她又曾有幸在三王府中偷听到苏荧与她哥的夜谈,知道她哥很厉害,将所有线索串联起来自然就知道了慕容逸不会功夫其实都是在骗自己的,亏得她当初在皇宫中还奋命保护他! 不过重点不是这些,重点是苏荧的亲哥,也就是现在的慕容逸,会要了她的小命啊!林双儿是断断不敢像以前那样同他称兄道弟了,现在是有多远就离他多远。 慕容逸自然是知道她指的究竟是何事,连竖起三根手指举过头顶做发誓状,极度诚恳道:“我发誓,这事儿我可没有参与。” 林双儿直接甩了他一个白眼,并不相信他说的话。 事实证明林双儿警惕慕容逸是一个十分正确的选择,可惜的是她的那些小伎俩在慕容逸眼中根本不足为惧,林双儿眼睛一闭一睁醒来时人已经躺在了一个精致漂亮的雕花大床上,室内燃着香炉,青烟袅袅充斥着整个寝殿,身侧还有四个穿着打扮几乎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小姑娘低头不语立在一旁。 其中一个小姑娘注意到她的动作,笑着走过来轻唤了一声:“太子妃,您醒了。” 林双儿一愣,眼睛眨啊眨,又眨啊眨,在小姑娘诚挚到不能再诚挚地笑容中成了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指着自己问:“太子妃……是我吗?” 小姑娘笑着点头:“对啊,您就是陈国的太子妃。” 林双儿再打量了四周,才试探性问道:“那你们陈国的太子是……慕容逸?” 闻言小姑娘倒吸了一口凉气,忙道:“太子妃不可直呼殿下名讳。” 林双儿眼睛一眯,果然,她一直知道慕容逸是皇族中人,也知道他在家中地位排行老四,但没想到他竟然是太子。 现在她身居东宫,一定是慕容逸给她下了迷药所以她连自己什么时候被带过来的都不知道! 思及此她肚子咕噜咕噜叫了几声,宫女瞬间明白过来,躬身恭敬道:“娘娘,午膳已经准备好了,可以移至膳房用膳。” 摸了摸自己软趴趴的肚子,林双儿点了点头就下床跟了过去,看到一桌子色香味俱全的佳肴不由食指大动,这几个月在小茅屋伙食不算差,但和面前这些珍馐比起来简直是云泥之别,愣是吃的肚子圆滚滚的才放下碗筷,靠在椅背上舒服的摸着自己的肚子,满足地眯上了眼。 “太子殿下到——!” 宫女太监 屋外传报声起,膳房内的低头下跪,恭敬迎接:“参见太子殿下——” 吃饱喝足的林双儿还未反应过来,等她悠悠转向门口时,慕容逸已经跨进了门槛,身着绣有金色祥云暗纹玄色锦袍,青丝用簪束起,面上带笑,一双丹凤眼含着流光,看上去格外亲近。 看着他脸上干净明朗的笑容,林双儿不由觉得他还是她认识的那个只爱读书,不会武功的文弱王爷。 “娘娘……娘娘……” 林双儿想的出神之际轻声的呼唤打断了她的思路,衣袖一角被人扯了扯,顺着那只手看过去,对上了宫女诚惶诚恐的双眸。 宫女低声轻唤的氛围弄得她忍不住受了感染,弯下腰凑近她小声问着:“这么了?” “娘娘殿下来了……快快行礼……” 行礼?给慕容逸?做梦呢!她现在可是手握长生秘术的人,在二十一世纪就是比国宝还要珍贵的存在,必须的供起来每天接受信徒的三叩九拜,她没让慕容逸给她跪下道歉就已经很大度了,哪有她给他下跪磕头的道理! 林双儿想着继续优哉游哉坐回了原位,甚至不顾礼节的直接将两条腿架在了饭桌上。 此举一出,四周一片抽气声。 众人不由替林双儿觉得脖子一辆,完了完了,刚来的新主子就这么折了。 但更让他们吃惊的是他们的太子爷慕容逸,竟然不怒反笑走到她的身旁,调侃着:“看来小双儿心情不错?” 天呐,这还是他们的太子爷吗? 今天的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 众人心中默默揣测,悄悄抬眼偷看两个主子的动静。 林双儿手中还抓着一个大鸡腿,咬了一大口嘴上满是油光,嚼的吧唧吧唧响,睨了眼身侧的男人:“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什么时候答应做你的太子妃了?” “怎么,想做陈国太子妃的女人犹如过江之鲤滔滔不绝,小双儿一觉醒来就摇身一变太子妃,难道不好?”慕容逸说着找了个位置坐下,太监机灵见太子爷竟然没吃饭赶紧拿了套碗筷过来,退下之前悄悄打量了林双儿一眼,不由暗叹,这太子妃脾性可真大,竟然能将太子爷训得服服帖帖的,绝非常人呐! “你看中的到底是我这个人还是我身上藏着的秘密,你我心知肚明。” 第三百五十三章 太子妃失踪 就怕只要一找到长生秘术,她下一秒就要见阎王了吧,或者若是发现她根本不知道什么长生,一切都只是乌龙,只怕她会生不如死了,真是才出虎口又入狼穴。 不行不行,她必须赶紧想办法远离这个地方! 林双儿这般想着,心中小算盘开始噼里啪啦盘算起来。 慕容逸却像是她肚子里的蛔虫,轻轻睇了他一眼,笑道:“小双儿放心,如果你将长生秘法找到,这太子妃的位置一定非你莫属。” 嘁,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呢。 林双儿在心中默默吐槽。 慕容逸见她不屑撇嘴便不再多说什么,低头专心吃饭,林双儿见他吃饭时都优雅如常,再看看自己手上嘴上全是油,最后一点食欲全被他气跑了,甩下鸡腿就蹭蹭蹭回了寝宫。 不得不说,慕容逸确实没在吃穿住上亏待她,每天只要她一句话就有各式各样崭新的首饰衣服送上来,一日三餐大鱼大肉的供着,可越是这样林双儿反倒愈加担忧起来,因为她并没有人身自由啊!每天被限制在东宫之内,吃饭睡觉甚至上茅房都有人跟着,那她这吃了睡睡了吃的生活和养猪有什么区别,只怕慕容逸的本意就是将她好好养着,然后送上祭台一把火烧了祈求长生! 想到这林双儿生生打了个哆嗦。 不行,她在异世混了这么久绝对不能就这样简简单单嗝屁了!一定要想个法子出来! 想到这,她一把打翻了手边的汤高声训斥:“这是什么破汤!这才一个月你们就开始用这种态度敷衍我!” 热汤哐当一声砸在地上,汤碗瞬间摔成两半,热汤四溅。 丫鬟太监们闻言,扑通扑通跟下饺子似的一个个跪了下来,抖得跟筛糠似的,一个胆子较大一些的太监率先开了口:“娘娘饶命,这汤就是按照您昨天的吩咐做的紫菜蛋花汤,哪里有什么不妥吗?” 因为前段时间大鱼大肉吃腻了,林双儿就每天点菜,昨天确实有说自己想喝紫菜蛋汤来解解腻,不过大局在前,还是得委屈各位了。 林双儿嘴角泛起冷笑,拍案而起,盯着跪在地上的小太监:“怎么,你的意思是这是我的错咯?那好啊,要不要我跟说句对不起?” 尾音刚落,小太监立马哭丧着脸双手撑地用力磕头,一下又一下似乎要和他脚下的金砖比一比是谁更硬一筹。 “娘娘饶命娘娘饶命,奴才不是这个意思!娘娘饶命,是奴才办事不周是奴才该死!” 没两下功夫,小太监的额头已经磕出了血,顺着眉心一路往下流,林双儿心中大惊,没料到自己是发了个脾气就会把下人吓得三魂丢了七魄,心中愧疚不已,但面上还是强装不耐摆手让他们退下了。 而这样的“找茬”一直持续了整七日,林双儿将恃宠而骄的大小姐脾性发挥的淋漓尽致,但凡看到有什么不顺眼的就直接派人将其毁了,期间慕容逸曾来找过她,那时的林双儿正由下人伺候着涂指甲,见到他来了掀了掀眼皮懒洋洋说了声:“恭迎太子爷大驾。” 说来奇怪,这明明是慕容逸的宫殿,可两人相比起来反倒她成了主人,他像是个客人似的鲜少来殿中,这一个多月里两人同桌吃饭的次数她一只手都数的过来。不过想想他又是太子又是长生派老大,这么多担子压在他的肩上,事情自然多的忙不过来,林双儿表示能够理解。 慕容逸注意到了她的变化,从前的林双儿脸上是不施粉黛的,可眼前的她鬓发绾成漂亮的发髻,其间点缀了许多发饰,双眉被勾勒的细长,眼尾微微上挑,琼鼻樱唇,一顾一盼都带着妩媚。 见过这么多大风大浪世间险恶,他自然知道林双儿这个变化绝对不是那么简单尝尝新鲜,但还是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听说你最近心情不好?”说话间人已经坐到她的身侧,将她脸颊旁一缕散落下的青丝勾到耳后,柔声问道。 若远远看过去,郎才女貌是极为登对的,可是凑近了瞧就会发现,他们眼中全是冰冷的情愫,没有半分爱意可言。 “被关久了总会有些不自在,既然不能出去就只能耍着这群人玩了。”林双儿越说越开心,两眼一眯化成弯弯的月牙儿,颇有种祸国妖姬的味道,睨了眼一旁的宫女,笑问,“我玩的挺开心的,你们这些天开不开心啊?” 被提问的宫女下意识身子不停颤抖,连连点头:“回娘娘话,奴婢开心。” 闻言林双儿跟得了糖的小孩儿似的兴奋地拍手。 “那便继续玩着吧,若是给猫儿自由,只怕下一秒就不知道跑哪儿撒野去了。”慕容逸说着站直了身,面色清冷,沉声命令,“所有人听令,务必陪着太子妃好好玩,若太子妃心情不好,唯你们是问!” 话音刚落,在场的宫女太监们纷纷跪地应声。 见状,林双儿咬紧后牙槽扬手直接将桌上的瓜果点心扫在地上,指着一众下人喝道:“都给我重新做!” 看到她这撒气的举动,慕容逸不怒反笑,俯下丨身捏着林双儿的下巴,轻轻摩挲:“小双儿,不要以为这么做就能让我生气然后放了你,你若想玩我乐意奉陪。” 林双儿看着他愈走愈远的身影,在众人看不到的地方悄然勾起了嘴角。 当天晚上一个消息传遍了整个东宫——太子妃失踪了。 第三百五十四章 五公主 林双儿正是在进入浴房的时候又与宫女们吵了一架,让平时盯着她沐浴的宫女统统滚出去,鉴于这连日来她的脾气,大家再也不会将她与初入东宫时那个单纯无害好脾气的太子妃画上等号了,一个个哆哆嗦嗦退出了房间。 林双儿就是趁着这个空档偷偷翻窗逃了出去,只可惜不清楚陈宫的布局只能一路偷偷摸摸随便寻了个方向猫过去,毕竟眼下她的目标不是逃出陈宫,而是逃出东宫。皇宫那么大,只要躲过了慕容逸的眼睛,她想离开就只是时间问题了。 如此想着脚下并未停歇一个劲儿往外跑,但吭哧吭哧跑了一段路就不由大喘气起来,双手撑着膝盖累的不行,不得不承认,慕容逸的养猪计划还是很成功的,把她养了一身肉不说还让她身体素质下降了这么多。回头看了眼来时的方向,见身后只有星星点点的宫灯,并没看到有人追上来,算了算时间这个平时这个时候她还泡在水里呢,那群宫女太监一定还没注意到自己已经偷偷溜走了吧! 想到这她捂着嘴咯咯笑了起来。 路上遇到一个落了单的宫女,林双儿偷偷上前去用手刀将人打晕搬入草丛,交换两人衣物的时候被她摸到她的腰牌,接着烛光认出上面“浣纱坊”三个字,麻溜地将其收进自己兜里。提着宫灯,挺直腰杆行走在偌大的陈宫之中。 “诶诶,前面提灯那个,你过来。”忽的一个高亮尖锐的声音响起。 林双儿左看看右看看,见附近好像只有自己一个提灯的,立马转身一个笑脸迎了上去:“这位公公,请问有什么事吗?” 穿着红色太监服,手上拿着浮尘的公公捏着下巴绕着林双儿打量了一圈,问:“杂家怎么见你这么面生?你是伺候哪个主子的?” 伺候哪个主子? 林双儿想到那块腰牌,不假思索回答:“回公公话,奴婢只是个浣纱坊的小宫女,像公公您怎么会认识奴婢这种小人物呢。” 这话不仅说明了自己的身份,还抬高了对方的身份,在皇宫之中是最受大家喜爱的,公公自然不例外被哄得闭上眼抬了抬下巴,找不到北。 “既然如此杂家手头上正好有个职务很适合你,随杂家过来吧。” 公公说着率先抬步离开,根本没给林双儿拒绝的机会。 七扭八拐走了许久,林双儿一边在心中默默记下路线,一边问道:“公公,您这是要带奴婢去哪儿呀?” “杂家见你这小嘴挺能讨人欢心的就带你去见个主子。” 林双儿缩了缩脖子,怯生生问道:“敢问公公,那主子是……” “放心,杂家挑的自然是好主子,省的你这年纪轻轻的小姑娘成天在浣纱坊受苦受累了。” 林双儿闻言瞬间乐开了花,这简直就是困了就有人递枕头啊,她还正愁不知应该去那儿混口饭吃呢,如果去浣纱坊被人认出来可就不好了,连忙弯腰道谢:“多谢公公!多谢公公!” “你叫什么名字?” “双儿!” “这名字真够土气的……罢了,既然跟了主子这名字越土自是越得主子喜欢。” 林双儿:“……” 公公甩了一下浮尘,扯着嗓子道:“双儿跟了新主子以后记得别给杂家惹事就行了。” “没问题!” 最后公公领着她进了一个名叫“凤荧宫”的宫殿,带着林双儿跪在门口等候主子驾临。 很快面前寝宫的大门被宫女从里面打开,公公率先喊道:“奴才小城子参见五公主。” 林双儿赶紧跟着也喊了一遍,心中默默念着,原来她的新主子是五公主,既然这个小城子再三保证过对方是个好主子,那应该是个性格不错的公主吧。 猜测间,五公主开了嗓:“本宫要的人呢?” 啧,这声音听上去有气无力的,这五公主不会是个弱不禁风的林妹妹吧。 “公主,在这呢,就是这个丫头。” 听到小城子在介绍自己了,林双儿轻轻磕了个头,朗声道:“参见五公主,奴婢叫双儿。” “哦,双儿?”五公主的声音出现了一丝波动,“把头抬起来给本宫瞧瞧。” 主子说话,她这个做下人的自然是要听的,更何况她模样生的又不丑,自然是无所畏惧,五公主一做要求林双儿“唰”一下就抬起了头,四目相对间,两人面色都是缤纷多彩。 林双儿万万没想到,这五公主不是别人,正是她的老冤家苏荧,哦不,现在应该改口叫慕容荧了。 虽有惊讶,不过细想之下又觉得在这儿遇见她不是什么不能解释的事儿,毕竟她的亲哥哥慕容逸可是陈国太子,那她不就是陈国公主吗,如今叶景恒的断情散解了,叶景恒自然是巴不得杀了她,叶国是待不下去了所以赶紧回陈国。 几月未见,慕容荧孕态十分明显了,看到她只手撑着腰,挺着个大肚子虚弱的模样林双儿都不由替她捏了一把汗。 慕容荧显然也没料到跪在自己面前的竟然真的是林双儿,惊讶片刻之后勾起了嘴角:“辛苦城公公了,这个丫鬟本宫甚是满意,有赏。” 听到最后两个字,小城子面露喜色,叩谢:“谢五公主!” 小城子离开后,慕容荧就将林双儿单独叫进了房间,前者斜靠在贵妃椅上,两只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摸着自己的肚子,目光中满是母爱,安抚了肚子好一会儿才抬眸看着坐在一旁肆无忌惮吃着点心的林双儿:“这就是一个做下人的态度?” 林双儿斜了她一眼,嘴上动作不停:“怎么,就凭咱俩关系,难不成我还要求求你高抬贵手放了我?得了吧!”两人能见面不打架就已经很好了,她还不如好好享受当下,早死早超生呢。 面对她的话,慕容荧轻轻一笑:“你怎么就知道我不会高抬贵手呢?” “什么意思?”林双儿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她,愣了愣赶紧放下手中的东西,起身立正姿势站好,问,“你真打算让我在你这做丫鬟?” 慕容荧不答反问:“你是怎么混入宫中的?” “就……就一不小心进来了呗。”林双儿说着亮出腰牌,“喏,我在浣纱坊干了一个月了。” 听到她的话,慕容荧连眼皮都不抬一下,语气柔和如水,但是话中深意让人不住一抖:“你若想活下去就最好对我说实话。” 林双儿听她的语气知道自己是骗不了她的,坦言:“……好吧,我就是从慕容逸那儿逃出来的,刚逃出来就碰到你了。” “果然。” “嗯?” 慕容荧解释:“其实我早就听说东宫之中来了个新主子,只是他瞒的太紧,我根本没办法进去瞧瞧新主子究竟是谁。”说到这意有所指地看了林双儿一眼,看到林双儿的时候慕容荧就知道那新主子一定和她有关了。 林双儿恍然,难怪这段日子她从未见过除了东宫以外的其他人,原来是都被慕容逸拦下来了?看来他还真是说到做到,在这个节骨眼上,将她藏得严严实实的。 慕容荧的声音凉凉传来:“不过你倒是玩的一手欲擒故纵的好把戏,跟着我哥来了东宫却又背着他逃走。” 这帽子可扣得太大了,林双儿连连摆手:“不不不,你错了,我是被你哥强行带来的。” 是慕容逸将林双儿强行带来的? 慕容荧断断没想到自己的兄长竟然会主动将女人带入东宫,在她眼中慕容逸一直都是一个不近女色之人,如今竟然做出这样与平时形象大相径庭的举动,莫非他是想明白了决定坠入凡尘品尝品尝人间七情六欲? 还不待她想出个所以然,林双儿就厚颜无耻地凑近她问:“怎么样,我可以留下来不?” 慕容荧没说可以,也没说不可以,只问:“你之后的打算是什么?” 虽说一孕傻三年,但她还不至于傻到相信林双儿会心甘情愿一辈子在她身边做牛做马。 林双儿答的理所应当:“当然是离开陈国回叶国去咯。” “那恐怕你要在我这住上好一阵子了。” “你的意思是你愿意收留我咯?”林双儿激动不已,想不到有了孩子的慕容荧竟然母爱爆棚愿意帮她,可想了想又觉得不对劲了,“为什么要好一阵子?我想尽快离开。”拖得越久就越危险,而她现在冒不起这个险。 慕容荧见她一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模样,微微蹙了眉:“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知道什么?” “此刻陈叶两国正在交战,你确定现在要回去?” 第三百五十五章 陈皇驾到 “此刻陈叶两国正在交战,你确定现在要回去?” “什么?打了多久了?” “月余。” 林双儿闻言瞠目结舌,她早就知道两国之间开始有些矛盾,但万万没想到这矛盾已经愈演愈烈甚至挑起了战争,而这一个多月来,她竟然一直在东宫中养尊处优? 难怪慕容逸鲜少回宫,原来他一直在打仗? 那叶景云怎么样了?他的眼伤应该好的差不多了吧? 不行不行,林双儿你怎么能够想他,你难道忘记了他从始至终都是在利用你吗!你一定要好好认清楚这个陈世美! 林双儿在心中如此告诫自己。 慕容荧见她是真的不知道眸子深了深,却什么话也没有说。 当天晚上,整个东宫中的下人们彻夜未眠,满皇宫的寻找他们逃跑的太子妃,这么一来上至陈皇,下至最底层的宫婢都知道了东宫中果真进了一位主子。 而闹得整个陈宫沸沸扬扬的罪魁祸首林双儿当晚优哉游哉住在了凤荧宫成了慕容荧身边的宫婢,有了五公主的保护,她简直是毫无心理负担。 原本以为慕容荧大发慈悲收留她是因为她想通了,决定让往事都尘归尘,土归土,不再提及,慕容荧不会再为难她,但事实证明她还是想的太美好了,不然翌日天还没亮就被叫醒被要求洗一大缸衣服的人是谁?! 留在凤荧宫中的第一天,林双儿又是洗衣服又是扫地,更可笑的是慕容荧还懂得胎教?拿着一个巴掌大的玲珑球在肚子面前晃了晃,里面的铃铛发出叮铃叮铃的脆响,轻快的一声“去咯~”就将玲珑球抛了出去,紧接着一个眼神就飞了过来,林双儿只得拖着腿跑过去将球捡起来再递给她,结果下一秒又一声“去咯~”玲珑球又飞了!! 如此循环上百轮,林双儿受不住了,双手叉腰势要翻身做主人:“慕容荧,你这什么意思,你是在逗孩子呢还是在逗狗呢?有你这么跟孩子玩的吗?” 谁知慕容荧轻轻挑了她一眼,及其无辜道:“难道不是都有吗?” 都有? 合着这是把她当狗了! “你!” “你什么你,既然想让我帮你难道不应该做好分内的事?”慕容荧说完又开始浑身散发出母性的光辉,轻柔的抚摸着自己的大肚子,喃喃自语,“宝宝乖,双儿姐姐不陪宝宝玩怎么办……别踢别踢……娘亲知道了,娘亲这就让双儿姐姐离开,让别的姐姐来陪宝宝玩好不好?” 被慕容荧拿捏住七寸的她不得不向恶势力低头,扬起人畜无害的笑容道:“谁说双儿姐姐不陪的,双儿姐姐最喜欢小孩子了!”才怪! 然后又吭哧吭哧跑去捡球了。 林双儿不知不觉在凤荧宫待了几日,她发现相比起东宫凤荧宫确实热闹许多,几乎每天都会有人来探望慕容荧,有的送补品,有的送各种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但慕容荧面对他们时神色总是淡淡,就差直接往脑门上贴“别烦我”三个字。 待将人打发走之后,那些送来的礼物不是堆在仓库中积灰就是随手送给下人们,就连林双儿都得了不少好处,看着手中的翡翠龙环,几日的坏心情都消散了不少,这枚龙环在现代少说能买个五六万呐! 见状,慕容荧冷哼一声:“嘁,德行。” 林双儿心情好懒得同她置气,盈盈一拜点头称道:“是是是,奴婢眼界低,五公主眼界最高了。” 慕容荧对此不可置否。 “不过话说回来,你要是能够表现的开心一点,热情一点,那大家肯定更积极主动地往你这送礼物啊!到时候凤荧宫门庭若市,来宫中的人犹如过江之鲤,滔滔不绝!” “他们看中的只是当朝太子,我不过是狐假虎威,我哥素来不爱这些虚假的东西他们就只能来我这了。”慕容荧说到这轻抚孕肚,苦笑着,“可谁知道他们笑脸后面是不是在骂我呢……” 林双儿哑然。 慕容荧说什么也是陈国五公主,几年之后重回陈宫时肚中竟然带着个球,重点是这球的父亲不知是何人,这样的情况难免遭人非议。 这么想想慕容荧其实也挺可怜的,堂堂公主到了叶国却是个登不上台面的妾室,回了陈国还要遭人口舌。 林双儿叹气:“这也只能怪你自己,当初进入三王府时就应该想到会有这么一天。” “对,我早就想到了。”低头看着隆起的肚子,目光中渐渐潋起水光,“只是没想到两年过去了,他心里依旧没有我。” 当年广平之战,她偷偷跟随哥哥来了战场就看到身披银甲的叶景恒,他骁勇善战,威风凛凛,他手中长剑横扫而过洒了一片热血,银白盔甲映着身后太阳熠熠闪光,就是这样一个人照亮了她的眸子,让她毅然决然逃出陈宫,不择手段地只为成为他的女人。 两年了,她人生中最漂亮璀璨的两年就是在叶景恒身边度过的,本以为这么长时间过去了,她能够在叶景恒心中占据一席之地,但没想到就算她怀了他的骨肉,他都不愿意多看自己一眼。 林双儿看着她伤春悲秋的样子忍不住唏嘘一声:“问世间情为何物啊,直教人生死相许……” 三王妃是这样,慕容荧也是这样,叶景恒啊叶景恒,你虽为战神又如何,你连自己的两个女人都负了。 再生变动是几日之后,陈皇御驾亲临凤荧宫,浩浩荡荡一大串队伍,领头的是林双儿的熟人小城子。 陈皇见到慕容荧开门见山问:“你这孩子可是叶景恒的?” “回父皇,儿臣并不认识您口中所说的叶景恒,儿臣只知孩子的父亲早已不幸跌落山崖粉身碎骨再也寻不到了……” 听到这话,陈皇龙颜之上是涌动的滔天怒意:“混账,事到如今你还想骗朕?”目光微斜,“来人呐!” 跟在他身后的小城子躬了躬身子,拿过身后小太监一直捧在手上的木盒,放在慕容荧面前。 慕容荧不明所以,将其打开,下一秒整个人惊慌的尖叫了一声,手脚并用连忙后退。 是一颗人头,血淋淋的人头,但哪怕她的脸上满是猩红发黑发臭的血,慕容荧还是能很快认出她—— 是冬儿,是照顾了她整整两年的丫鬟冬儿。 第三百五十六章 老狐狸 “事到如今你还想欺君不成?” 慕容荧知道事已至此若再隐瞒叶景恒的事也是无济于事,只能磕头求饶希望陈皇能高抬贵手饶了她。 哪知陈皇只是抬了抬手,两个太监立即领命一人押着慕容荧的胳膊欲将她拖走,她花容失色奋命挣扎求饶:“父皇,这孩子可是您的皇孙啊!父皇求求您饶了他吧!” “两国交战,叶国连连大捷愈战愈勇,眼见着都要打到屋门口了,你身为陈国公主就应该有牺牲的觉悟!” 这合着是想利用慕容荧和她腹中的孩子威胁叶景恒,逼他退兵? 虽然林双儿不喜欢慕容荧,但经过这段时日的和平相处,她渐渐对慕容荧有所改观,她只是个可怜人罢了,那未出世的孩子是她与叶景恒之间唯一的联系,若连最后的联系都断了,不知道她之后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 如此想着,林双儿紧了紧拳头,冲上前去将慕容荧护在身后,企图同陈皇谈判:“皇上息怒!奴婢有话要说!” “放肆!朕与公主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份!”陈皇呵斥,沉声命令,“来人,将她押下去,打入死牢!” 诶诶诶!啥玩意儿?她才说一句话就要被打入死牢?! 林双儿震惊,她不能就这么稀里糊涂死了啊! “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奴婢有要事上报!” 所幸小城子还记得她,见她一脸严肃高声呼叫的模样,或许真的有法子能够救五公主,手上动作缓了几分,给了林双儿充足的时间解释。 她心领神会嘴上噼里啪啦飞快道:“皇上,奴婢听闻叶景恒是一个冷血无情、残暴至极的男人,公主曾经还在三王府遭受了非人的折磨,您现在将她带走简直就是把公主往火坑里推啊!” “放肆,你这是在质疑朕!” “还请皇上明鉴!奴婢只是希望皇上和公主能和睦相处!”林双儿俯拜,“战情虽凶险,可亲情更加可贵,皇上您想想看,叶景恒竟然忍心公主一人挺着大肚子来到陈国,对公主不闻不问不管不顾,这还是一个有担当的男人吗?” 陈皇没有第一时间反驳,似真的在思考林双儿说的话,莫名觉得她说的有几分道理。 “皇上,公主自从回到宫中身子便一日不如一日,公主常常半夜做噩梦吓醒,每晚以泪洗面,皇上若不相信可以问问公主。” 慕容荧愣了愣,没想到事情竟然能被林双儿从黑的说成白的,但眼下除此之外好像没有更好的办法的,想到这慕容荧继续跪下磕头:“父皇,双儿说的句句属实,叶景恒已有所爱之人,为了那个女人叶景恒不惜对儿臣出手,是儿臣对不起父皇,让丢了皇家颜面。” 林双儿趁热打铁:“皇上,叶景恒如此羞辱公主,又如何会为了公主做出牺牲呢,还请皇上三思啊!” 其他宫婢们也纷纷学着林双儿的模样磕头求饶。 陈皇沉思片刻点点头:“此言有理……” 林双儿与慕容荧相视一笑,后者眼中的感激之情分外鲜明,然,还不等二人叩谢隆恩,陈皇继续发话了:“但我陈国公主不允许诞下敌国子嗣!来人呐!” 听到这一席话,慕容荧的反应与刚才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爬到陈皇脚下求饶:“不要啊!父皇求求您饶了他吧,他是儿臣骨肉,父皇您杀了他就等于杀了儿臣啊!” 林双儿也不敢相信,慕容荧的肚子都这么大了,若是现在将孩子绞杀,那就等于残害了一条鲜活的生命,连忙跟着一起请求陈皇三思。 许是林双儿之前的话说的格外令人发指,陈皇深信不疑,又许是陈皇从始至终并未真的要留下慕容荧腹中的胎儿,所以面对凤荧宫中所有人的求饶也是无动于衷。 林双儿敌不过陈皇身边武功高强的侍卫,和许多宫婢们一起被侍卫拦下,只能眼睁睁看着慕容荧挺着孕肚被两人架走,心有余而力不足。 两人之前虽有许多不愉快,但那时是她们立场相对,一个正妃,一个妾室,天生水火不容,但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林双儿愈来愈觉得慕容荧与她想象中的不一样,她虽有小性子,但到底只要不触及她的底线都无大碍,这样的性格让人觉得真实又易相处,常年伺候她的宫婢们更是对她心悦诚服,这会儿见到自家主子竟然要被强行打掉孩子,各个哭成了泪人,喊哑了嗓子。 林双儿忍不住侧目,实在是无法面对这一幕,忽的一道清冷的嗓音传了过来,虽不大,但字里行间的威严让人不敢不从。 “放开她。” 定睛一看,心中惊大于喜,连忙拉过一旁的两个宫婢让她们挡着自己。 我的天哪,竟然是慕容逸来了。 众人看到是太子爷,一时之间颇有些为难。 陈皇看到是他冷哼道:“怎么,你也知道回来?你知不知道叶国已经攻下了我们两座城池,你身为陈国太子究竟还有没有身为太子的自觉!” 陈皇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不小,理所当然地没有逃过林双儿的耳朵,她听到这句话隐隐有些意外,原来这段时间慕容逸根本不在战场?那他去了哪儿?看不出来慕容逸胆子挺大的啊,竟然敢公然违抗自己老子,他还真不怕顶完嘴自己就翘辫子了? 慕容逸则是一脸轻松回望他,拱了拱手恭敬喊了一声才道:“父皇放心,儿臣正是了解到事态紧急所以火速赶回,只要父皇一声令下,儿臣就可立即带兵出发前往战场。” “哼,说的倒是轻巧,你的几个哥哥弟弟加起来都没你的口气大!” 慕容逸笑笑不置可否,将话题引回正轨:“父皇,小五是犯了什么错值得您发这么大的怒气。” “你可知你妹妹腹中怀的是谁的孩子?”不待慕容逸回答,陈皇就直接将答案说了出来,“叶景恒!离家这么多年竟然是和那个男人在一起,丢尽了陈国颜面,我们陈国有多少将士死在他的手上,他就是我国的敌人!” “此事小五固然有错,但不至于让父皇大动干戈,若儿臣没有记错,淑徳贵妃曾经就是赵国公主,赵国虽亡,但曾经也残害了不少陈国子民。”慕容逸徐徐道,“儿臣认为,既然木已成舟,不如让小五好好将孩子养大便是,小五贵为公主,完全有能力将孩子带大,孩子出生后向外宣告这是小五无意中捡回来的孩子,到时孩子可以随母姓,再无叶景恒有任何瓜葛。” 啧啧啧,这么一来大家还会觉得五公主人美心善,竟然愿意不顾外界眼光去领养一个孩子。 不愧是长生派的老狐狸,高,实在是高。 陈皇在思量其中的利弊,觉得这也不失为一个解决问题的法子,慕容荧这边又出声了,挺着大孕肚又经历了刚才的一番波折她的脸简直比白纸还要白,声音也是有气无力的:“父皇,儿臣向您保证从今以后这孩子与叶景恒没有任何关系,还请父皇高抬贵手放了儿臣。”越说声音越虚,手也不自觉的拖着自己的大肚子,双腿一软就要往后倒,“疼……肚子疼……快快叫太医!” 第三百五十七章 画像 林双儿看着慕容荧的情况,忙道:“还叫什么太医啊,她这是要生了!叫产婆!” 闻言慕容逸赶紧将慕容荧打横抱起,送去了寝宫。 林双儿见慕容逸进去了寝宫估摸着一时半会儿不会出来,想到刚才自己那一喊,没被慕容逸听到才怪呢!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悄悄打量四周见大家或在慌张观望寝宫情况,或在焦急等待产婆什么时候能来,总而言之言而总之没有一个人将注意力放在了她这样一个名字土里土气还没有任何资历的小宫婢身上,她便猫着腰,提起裙摆踮起脚尖小心翼翼往凤荧宫的后面溜走。 “前面那人,给朕站住。” 林双儿深吸一口气,假装根本什么都没听见,埋头一鼓作气往前冲,可刚到加速阶段就撞上面前的一堵硬墙,眼冒金星。 还未回过神来她就被“巨墙”抓住了手,整个人跟小鸡崽子似的被提到了陈皇面前。 “朕在叫你你跑什么?” 林双儿脸上换上讪笑:“回皇上,奴婢从小耳朵不好,还请皇上莫要怪罪。” “放心,朕也不是什么脾气狂暴之人,自然是能理解。”陈皇看着她,一寸一寸将她细细打量,让林双儿觉得浑身上下都不自在,但那又怎么样,对方可是皇上,一句话就可以让她掉脑袋的,她就算又再多的不自在也只能烂在肚子里,“你叫什么名字?” “……回皇上,奴婢叫双儿。” “双儿……不错。”陈皇双手背在身后,将她的名字细细咀嚼即便之后仰头哈哈大笑了起来,注意到林双儿面容之上的茫然和疑惑,他笑道,“怎么,刚才胆子还那么大,现在就不敢说话了?” “皇上息怒,奴婢刚才只是担心公主并非有意顶撞皇上,还请皇上饶了奴婢!” 听到林双儿这句话,陈皇脸上的笑意收敛了两分,挑了挑眉:“哦?你的意思是朕现在看上去像要治你的罪?” 林双儿闻言嘴角不自主抽了抽,这老男人怎么这么难伺候啊,难怪常言道伴君如伴虎,果然不是没有道理的。 “不是的,是奴婢嘴拙,是奴婢胡说八道。” “罢了罢了,朕……” “小双儿,还没玩够吗?”慕容逸横插一脚进来,出现在林双儿面前,捏了捏她的脸,摇了摇头,“看来小双儿还是更适合待在东宫里。” 林双儿仿佛能听到脑中那根线崩断的声音。 一旁陈皇看到这一幕不悦蹙眉:“逸儿,你这是成何体统?” 慕容逸将林双儿拉至身边:“父皇,双儿就是儿臣前些时日带回宫的女子,也就是儿臣跟您提起过的太子妃人选。” “什么,那她和小五是什么关系?” 此人明明穿着宫婢的衣服,方才还帮着小五说话,怎么摇身一变成了慕容逸带回来的? “双儿生性顽皮,前些时日儿臣被事务压身抽不出时间陪她,她嫌东宫枯燥无趣便偷偷跑来小姑子这边住了。”慕容逸从善如流解释,“今日儿臣处理完事务本意就是来凤荧宫接她回去。” 陈皇听到这番解释,不由又多打量了林双儿两眼,最后不耐摆手:“太子妃一事并非儿戏,岂是你说娶就娶的?” “父皇,儿臣说过太子妃之位必须由儿臣来……” 陈皇一扬手,直接打断了他的后话:“够了,你难道要违抗朕不成?” 慕容逸闻言抿了抿唇,双手抱拳:“儿臣还有要事在身,儿臣现行告退。”说完拽着林双儿往东宫的方向去了。 一路上慕容逸走的极快,林双儿不得不小跑努力追上他,虽然一直在提醒他走慢一些,但慕容逸置若罔闻,等回到东宫的时候,林双儿就被强硬地拽进了慕容逸的寝宫,直接将她摔在了寝宫中央。 一甩袖两扇朱漆雕花大门被重重关上。 屋内只有彼此二人,林双儿索性和他撕破了面子喝道:“慕容逸,你疯了?你别忘了你还得靠我长生不老呢!” 慕容逸没搭理她的威胁,上前一步走到她面前,弯下腰,一手紧紧捏住她的下颚:“林双儿,我让你不要跑你为什么要跑!” “呵,腿长在我身上,你管得着我?实话告诉你,我是不会做你的狗屁太子妃的!” “怎么,还不死心,还想去找叶景云?” 听到这三个字,林双儿的心狠狠一痛,撇开了头。 “林双儿,放弃吧,他要是真的在乎你早就来找你了!你是不是还在奢望着他对你有一丝丝留念啊!这么久过去了,你觉得你在叶景云眼里还会像以前一样?你觉得他还会要一个不干不净的女人吗?” 林双儿的手骤然握紧,从前的她就不确定,如今知道叶景云对她的利用后更觉得自己的想法都是奢望。 慕容逸把她头甩开,继续道:“你还真是和当初那个林双儿一模一样,明明叶景恒已经对她没有任何感情,她却还是不惜以命换取丹药。” 说到这,慕容逸顿了顿,转头看着狼狈倒在地上的林双儿,笑:“而叶景云明明彻头彻尾地利用你,你却一直不愿承认。” “就算他利用了我那又怎么样,你敢保证长生派是干净的吗!” 她可没忘记长生派在她身边整出的各种幺蛾子。 “呵,对,长生派是也做了很多。”慕容逸双手背在身后,点了点头并未否认,但那双眸子却散发着寒芒,摘去伪装面具的慕容逸整个人显得狠厉又可怕,“但如果不是叶景云我们又怎么会看到你?” “一年前就是你窃取了麒麟玉与长生派交换丹药,是叶景云发现这件事出手将你杀了,他亲手把你推入白柳河,这些事你难道一点都不记得了?” 他说的“你”恐怕就是三王妃了,原来他们是将她当做了三王妃重生的替身吗,普通人都是人死灯灭,但因为她的出现让他们误以为三王妃能够死而复生,从而达到长生不老的目的。 原来是这样…… “我再告诉你一个秘密,其实叶景云早就知道长生派的幕后黑手就是我,就是他帮我杀了长生派另外两人,我帮他杀了桓斐,不然这么秘密或许早就被那个女人说出来了,又怎么会瞒到现在?” “而且你以为他只做了这些?他可是为了能够利用你,帮了我不少忙呢……” “够了!我不想听!”林双儿紧紧捂着耳朵摇头,企图将这些烦躁的声音甩出脑海。 这段时间她想极力忘却这些,可慕容逸一回来就告诉她这个更加残酷的事实。 见她情绪崩溃,慕容逸渐渐收了满身的锋芒,道:“你就在这好好待着吧。”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开。 林双儿独自一人在屋内许久,等到宫婢唤她用晚膳时太阳已经落山了,林双儿被宫婢从地上搀扶起来,临走之时目光无意中瞥见房间博古架,下意识改了方向朝那边走去。 博古架上除了各种稀世珍宝外还有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灯笼,林双儿记得它,正是当初在三王府偷听夜谈时遗落在草丛之后的灯笼,想不到竟然在这,这么说来其实那个时候慕容逸已经发现了她? 除此之外还有各式各样的折扇,她隐约想起慕容逸在叶国时确实甚爱折扇,不见重样的。 她注意到折扇之中还存有一张画卷,本无意打开它,只怪慕容逸不知何时出现忽的开嗓,惊得她手一抖画卷直接掉在了地上,咕噜咕噜戏剧性地在地上滚着慢慢展开。 林双儿看到画上女子一身浅粉长裙,梳着简单发髻,杏眼弯弯,巧笑嫣兮,好看是其次,重点是画上的女子竟然和她长得一模一样…… 不由想起易名曾经对她说过的话,他曾在一位友人那看过她的画像。 莫非这位友人就是慕容逸。 那易名究竟是何人,他是敌是友…… 第三百五十八章 阿达 思量间慕容逸已经走过来将地上的画卷拾起,脸上还是一如既往的笑意,谁能想到有着这般清丰俊朗笑颜的男人,竟然是一个视人命如草芥的疯子。 “小双儿觉得这画怎么样?”说着递到林双儿面前给她近距离瞧瞧。 林双儿不愿再同他多说一句话,连白眼都懒得给他,直接绕开他往膳房走。 “小双儿,明天我就要带兵出发了。” 饭桌上,慕容逸说着。 林双儿专心低头喝汤,对他的话置若罔闻。 “叶国已经攻到了北城,如果我这次过去将叶景云他们都杀了,取他们首级,你会心痛吗?会不会因此想起以前的事?” 原来他还沉迷在她是三王妃死而复生这件事情上。 没有得到林双儿的回答,慕容逸脸色逐渐铁青,最后一把抢过林双儿的饭碗狠狠砸在地上,碗瞬间碎成三瓣。 “慕容逸你疯了吧!” “你不要再一而再再而三挑战我的下限。” 慕容逸说完,奋力甩袖离开。 宫婢们跪在地上收拾残渣碎片,林双儿见状再没了胃口起身离开。 一个宫婢连忙喊住了她:“娘娘,您这是要去哪,您还没用膳呢。” “不吃了,就这样吧。” 宫婢闻言慌忙摇头,跪在林双儿面前拦住了她的去路:“娘娘不行啊,殿下吩咐过一定要让娘娘吃东西的,娘娘就不要为难奴婢了。” “你想多了,他才不会管我吃不吃呢。” “娘娘错怪殿下了,殿下一直是关心娘娘的。”宫婢说着一下又一下重重磕头,咚咚作响,“娘娘还是快吃些吧,不然奴婢的小命就不保了。” “什么意思?”林双儿心里咯噔一声,看着跪了一片的宫婢太监,看着一张张陌生的脸忽觉眼前有些发黑,“以前伺候我的那些人呢……” 宫婢哆嗦着身子哭着回答:“回娘娘,当初您从东宫逃走,殿下大怒将他们全杀了……” “轰”的一声在脑海中炸响,整个世界天旋地起来,意识消弭之际她仿若听到叽叽喳喳的声音在大喊“娘娘……娘娘……” 这一觉睡得并不算安稳,林双儿是被晃醒的,睁开眼就看到黄澄澄的屋顶左摇右晃,是地震了吗? 想到这林双儿麻溜地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结果“哐当”一下头直接撞上了屋顶,环顾四周才发现自己其实是在一辆马车之上,撩起门帘定睛一看过后她不由捂住了嘴,马车两侧竟然是浩浩荡荡身披铠甲的军队!眯眼往前看去,骑马走在队伍最前端的不就是陈国太子慕容逸吗?想不到他竟然要带她一同去战场。 等他们的军队抵达行宫时,两国正处于僵持阶段,陈国援兵一到军心大涨当天发动战争,叶军战败死伤无数,叶景恒带着剩余将士火速撤兵。 那日她被慕容逸带上城墙,看到的是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不得不说慕容逸是一个很成功的将领,在他的指挥之下陈军受到鼓舞,愈战愈勇,不出三日顺利守住北城。 之前在陈宫,离战场遥远她的日子轻松,虽有意关注边疆战事,但终是只知寥寥。 如今她被囚禁在行宫之内,每天耳边听到最多的就是两国的伤亡人数,那些生命理应是鲜活的,却因此变成了一个又一个枯竭的数字。 这日慕容逸带着几个大将一起,率兵出征势要一举夺回汤江县,林双儿就枯坐在寝宫之内,漂亮灵动的杏眸不复往昔神采,她只能坐在这儿等着慕容逸回来,宛若死神一般告诉她今天的战况,告诉她叶景枫撤兵时是一什么样的神情,告诉她叶景恒受了什么样的伤,并告诉她如若再不想出长生的法子,他便将他们的首级放在她面前。 可笑,她如何知道长生秘术。 这天慕容逸迈进寝宫大门,他和以往不同的是,这次他直接身披战甲进了寝宫,血腥味充斥在整个寝殿,他一把扼住她的下颚,迫着她仰起头看着自己,面容之上笑容狰狞:“叶景云来了,小双儿想不想见他?” 林双儿双眸紧盯着他,嫌恶地皱起了眉,一把推开他的手。 见林双儿还有精力跟他置气,慕容逸不怒反笑,连带着动作语气变得柔和起来,伸出手指摩挲她的脸颊,笑道:“小双儿,再过些时日……再过些时日我就带你去战场,让你亲眼看看我是怎么将他打到跪地求饶的。” 叶景云确实来了,眼伤恢复之后的他率领叶国三千精兵击成功退了陈军,顺利与大部丨队汇合,除了他叶皇还特派方元正一同前来。 为了庆祝今日的胜利与欢迎大家,当晚叶国军营中篝火烈烈,大家把酒言欢。 “可有林双儿的消息?” 翌日帅帐之内,大家商讨好了之后的对策,叶景云低声开了嗓。 叶景恒一直驻守前线,不清楚他们之间何时又闹了矛盾,出声询问。叶景云看了看他,愧疚地低下了头,他实在没有勇气告诉他事实的真相…… 知道内情的叶景枫自是也不会说,用力拍桌皱眉训斥:“九弟,这都什么时候了怎可还顾及儿女情长!” 方元正点点头应和着:“是啊,陈国都打到眼皮子底下了,还请将军以大局为重。” “……放心,我自有分寸。”叶景云紧了紧拳,闷闷回道。 “报告将军!军营内混入了陈国奸细!” 此时帅帐之外传报声响起,四人面面相觑,下一秒一齐动身赶去查看情况。 “将军,就是此人!”一个小兵指着被缚住手脚卧倒在地上的男人。 “怎么回事?” “启禀将军,这人是俺抓到的!”一壮汉高声汇报,“我去,将军,俺是在伙房打杂的,俺本来正要给大家伙做饭吃,就看见这人鬼鬼祟祟的在粮草边一直走,俺觉得不对劲就一直偷偷跟着他。” “我去,后来就让俺看到他往大米里放东西!俺抓他他还要跑!” 叶景恒闻言迅速命令:“来人,将此人动过手脚的大米都检查一遍!” 粮草是军中的重中之重,如果出了问题,那后果不堪设想。 等了一会儿,去检查大米的士兵回来了,双手抱拳恭敬道:“将军,军医检查出来了,又两袋大米被下了毒!” 闻言,叶景枫走到陈国士兵面前,脸上是玩味的神色:“怎么样,没想到这么快就被我们抓了吧?慕容逸也是,派了你这样连下毒都不会的人混入军营。” 那士兵猛地起身往叶景枫身上撞去,后者眼疾手快避开,而后故作惊恐的拍拍自己的小胸脯:“这脾气还挺大?” 叶景恒看不下去,直接让士兵将其拖下去处置,就听到那人愈来愈远的咒骂声:“呸!你们叶国没一个好东西,你们就等着吧,过不了多久你们全都是陈国的手下败将!等着向陈国磕头求饶吧!” “够硬气。”叶景枫,如此评价,然后看向一旁的伙房壮汉,问,“你一个人把他拿下的?” “我去,将军,是俺。” 叶景枫来了兴致,挑眉:“哦?那你从军前是做什么的?挺有能耐的。” 毕竟方才的陈国士兵块头不小,此人竟然能凭一己之力将其拿下,如果真的有实力,那他留在伙房就实在是太委屈了。 壮汉挠了挠头:“我去,实不相瞒,俺以前是做山匪的……”说到这他连忙摆手,“不过将军们不要介意,俺已经改邪归正了,俺现在改卖猪肉了,后来听说军营里招人俺就关了那猪肉店过来打仗!” 原来是山匪,难怪有点本事。 不过他多虑了,在军营中的人身份各异,只要愿意为国效忠谁又会在意曾经做过的糊涂事,人无完人,谁没犯过错呢。 “那好,以后你就不要到伙房了,跟着我们一起去打仗吧。” “我去,真的吗将军!” 叶景枫嘴角忍不住抽搐,扶额道:“自然是真的,不过你这说话的毛病可以改改……” 壮汉闻言尴尬的挠了挠头:“我去,以前也有个人让俺改掉这毛病,可俺就是改不掉啊。” “罢了罢了。”总归是在军营,还计较那么多做什么,“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我去,将军,俺叫阿达!” 第三百五十九章 战鼓 翌日,陈军发动进攻,叶景恒与叶景云立即带军迎敌,林双儿则被慕容逸带上城门最高处俯视着这一切。 他拥着她,一刚强一娇柔,刚柔并济实属般配。 遥遥望见对立面骑在马上的男人,身披战甲的模样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威风,他手中的赤云剑猩红发亮似等不及一展雄风,而赤云剑上的红豆剑穗,像是坚不可摧下唯一的柔软,丝丝如缕绕进她心底,林双儿撇开头不愿再看,但眸子深处的情绪还是抑制不住的动摇。 慕容逸将她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似笑非笑地将鼓槌递给她。 林双儿看着自己面前红色鼓槌,愣了下。 他从善如流解释:“击鼓进军,这个任务就交给小双儿了。” 林双儿刚要出声拒绝,慕容逸就附在她耳边开了嗓,含着轻松的笑意但他所说出来的话让人不寒而栗:“小双儿,你应该不想让行宫里的人跟着你一起受罪吧……” 豁然想起东宫中数十宫婢太监因为她的逃跑被五马分尸,她不由脚底生寒,看向慕容逸的目光充满了厌恶。 “哦,是我忘了,小双儿能够让他们长生,想来小双儿定是想趁我不在意让他们出现在一个我看不到的角落,嗯?” 话音刚落,林双儿就接过鼓槌,在他揶揄的目光中走向一旁高高的战鼓之前。 慕容逸看看她,再看看城楼下的男人,脸上笑容愈来愈大。 “咚……” 鼓声响起。 鼓槌很大,战鼓更大,女子手臂绵软无力,本应该敲出热血之音的战鼓发出的声音着实称不上激励人心。 但慕容逸不介意,走过去一手圈住林双儿的细腰,一手握住她的右手,那模样看上去就像是从身后拥着她,看到叶景云眼中他不由握紧了赤云剑。 有了慕容逸的帮助,敲出的鼓声又响又沉。 “咚……咚……咚……” 鼓响三声,第三声鼓音还在空中回荡,陈军就扬起手上的武器,高喊:“杀——!” 叶景恒举剑高喊一声,叶军举起手中武器,毫不示弱。 事实证明,假的终究是假的,她就算在电视里见过无数遍战争场景,都不及这一次亲眼看见来的震撼。 林双儿听到城楼下刀剑碰撞声,还有呐喊声,惨叫声,杂乱成片飘荡在空中,看到战场上惨烈的画面,想逃避,却又害怕错过关键的一幕,进退维艰。 正痛苦纠结时,周围笛声渐起,林双儿下意识转头朝声源处看去。 吹笛的是一个中年男子,穿着打扮看上去不像是陈国人也不像叶国人,四肢缠着花色的束带,额上缠一圈粗布,他俯瞰脚下战场,面色严肃,高高低低的笛声从他的竹笛中流出,那悠扬独特的曲调似乎能传的很远。 起初林双儿不明白为什么战场上会有人吹笛,直到将目光转移到战场,看到护在叶景云叶景恒周围的叶军竟然举着刀剑直指他们二人,看到众多叶军自相残杀时才意识到笛声的不同寻常。 瞳孔剧缩,她猛地一把推开慕容逸朝那中年男人冲过去,抢过他的竹笛扔在地上踩得稀烂。 “殿下,这……”男人看到她这个举动,隐有怒火但碍于她同慕容逸的关系又不好发作。 “不好意思,是我没有管教好。”慕容逸道歉,然后不由分说将林双儿扯了回来,让她面向男人,语气颇为严肃,“小双儿快同蛊王道歉。” 蛊王? 转头看向城楼下,叶军并未因为笛声中断而停下动作,显然意识不清晰了分不清敌我,林双儿瞪着一旁的蛊王,质问:“你给他们下蛊了?” 蛊王双手背在身后,看着她面上恭敬,但是眼神中还是流露出对她的蔑视与不屑:“那是自然。” “快点把这蛊给解了啊!你这是什么破蛊王!我命令你解蛊!” 眼见着大批叶军自相残杀,叶景云与叶景恒孤立无援不慎受伤,陈军士气大涨在战场上愈战愈勇,这战况如何是好! 蛊王仿若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消息,疑惑的“啊”了一声,还是慕容逸将林双儿控制住同他解释了两句这事才就此揭过。 林双儿放弃了挣扎,只能眼睁睁看着叶景云与叶景恒带着余下士兵火速撤退,觉得手脚冰凉。 难怪慕容逸会选择今天带她来战场,难怪他不惜演出一副被美色冲昏头脑的模样,甚至让她来敲响战鼓,原来是有这一个大招在这儿等她…… …… 回到军营时,叶景云与叶景恒身上均见了血,他们正在营中包扎伤口时叶景枫三步并做两步赶来,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方元正。 叶景枫满脸焦急:“三哥,这是怎么回事?陈国是请来了神将吗!” 这场战只打了一盏茶的功夫,却折了他们近千名士兵! 叶景恒将事情简单说了一遍,军医闻言皱了眉:“听到笛声?” 叶景恒点头:“对。” 他记得清楚,当时笛声一响,原本一直紧跟在他身边保护他的士兵突然举起长矛指向了自己,他手臂上的这道伤口就是为士兵长矛所致。 叶景枫忽然想到了什么,气愤地拍了下掌:“三哥,会不会是昨天那个奸细做的好事?” 不然除此之外他们想不到还有什么法子能够解释今天的怪相。 “我也觉得是这里出了问题。”叶景恒点头,看向了军医,“你可是发现了什么端倪?” 军医拱了拱手:“将军,昨天老夫都检查过了,除了那两袋大米中被下了剧毒,其他粮草都没有任何问题……”说到这,他又皱了皱眉,“不过将军说的听到笛声发作……老夫怀疑大家是中蛊了,但老夫对蛊没有了解,所以没事及时发现啊!” 军医脸上满是悲痛与后悔,因为他的一时疏忽竟然害的军营中损失了那么多士兵。 方元正扼腕叹息:“那该如何是好,军营之中就连军医你都不了解蛊,那我们叶国岂不是根本无从招架!” 众人则面面相觑,虽没有方元正那般悲观,但都能从对方眼底看出担忧,毕竟这确实不是一个好消息。 陈国从粮草中入手,那中招的人一定不止战场上那些,可是从众人的外表上根本看不出究竟谁中了蛊,谁又没有,不可否认这是一个很危险的状况。陈国只要奏响笛子就能让他们自相残杀,简直就是不战而胜! 眼见着又要到晚上,查不出究竟是哪批粮草出了问题,大家根本不敢吃饭,这该如何是好…… 第三百六十章 蛊王 事实上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当天晚上在众人在帐中沉睡的时候鬼魅一般的笛声响起,躺在榻上浅眠的叶景恒陡然睁开了双眼,疾步走出营帐往天空中放了一颗信号弹,叶景云等人早就带着一队人马躲在暗处的草丛中,见到军营的上空一朵烟花绽开,立即打了个手势,带着大家一齐包围上去。 不出一盏茶的功夫,叶景云他们就将埋伏在军营附近的陈国士兵一网打尽。 大家浩浩荡荡回到军营,叶景枫走上前来拍了拍叶景云的肩膀。 陈国士兵看到周围一大片的人将他们包围满头的问号,这些人为什么听到笛声一点反应都没有,难道蛊王的蛊就失效了? 叶景枫看出他们的困惑,笑嘻嘻的走到他们面前,从耳朵中掏出了两团棉花扔在为首的男人脸上,鄙视着:“你们难道就不会动动脑子?” 陈国士兵见状脸上纷纷露出震惊失望的神色,像泄了气的气球。 “九弟,真有你的。”回到帅营,叶景枫撞了撞叶景云,朝他竖起了大拇指,后者笑笑并未说话。 事实上,用棉花塞住耳朵这个法子就是叶景云最先想出来的,今天在北城外叶景云等人听到笛声没有任何变化,说明他们并未中蛊毒,于是他们兵分两路,一人带队潜伏在军营外,一人则留守军营谨防有人偷袭。以防万一,未上战场的士兵们一律用棉花塞住耳朵,守夜将士都换成从战场上回来的那批人。 他们里应外合成功拿下偷袭者。 叶景恒却沉着面色叹了口气:“可这绝非长久之计。” 蛊毒千千万,很多蛊根本不需要任何媒介就可以让中蛊之人生不如死,他们根本防不胜防。 叶景枫也赞同这一点:“还是要将叶国擅长解蛊之人请来才是。” 叶景云啧了一声:“慕容逸请来的是蛊王,只怕普通人根本不能对付。” 大家听到“蛊王”二字,脸上神情都是一凝,因为这个名声实在是太响亮了。 苗疆蛊毒闻名江湖,蛊王,顾名思义,就是他们老大,他蛊术的厉害程度可想而知,相传他的独门绝技是“心蛊”,中了此蛊者蛊虫会慢慢侵蚀他的大脑,让其失去正常的判断能力,变得凶残暴躁,最后化身成为蛊王杀人不眨眼的工具。 方元正扯了扯嘴角,抹了把额上的虚汗:“将军是不是认错了,陈国怎么可能将蛊王请来……” 叶景枫觉得此言有理:“是啊老九,蛊王已经很多年都没有出山了。” 叶景云摇头道:“没认错,我有幸见过他一次。” 此话一出大家再次禁了声,看来这真的是一场硬战啊。 大家担心焦虑间,叶景云见已经无事了同大家说了两句后转身出了帅帐。 头顶一轮明月高挂,细细算来好像又快到十五了,目光看向陈国行宫的方向,不知道那时双儿会如何。 其实他哪里见过蛊王,无非是攻到北城之下的时候无意中看见双儿的口型罢了,再加上慕容逸是长生派的掌门,长生派曾经内部分为两派之时不久一派擅长蛊毒吗,由此更加确定了对方就是蛊王。 苗蛊阴险,让许多江湖高手都防不胜防,但好在他们一直在苗疆一带活动,大家井水不犯河水。 想来慕容逸和蛊王的关系确实匪浅,不然如何请得动多年不曾出山的他来帮忙,也不知道双儿如此顶撞蛊王可会出什么意外…… 当务之急是尽快找到精通蛊术之人,才能将双儿带回来…… 叶景云想到这阖上了眼,琢磨着应该如何应对接下来的难题,就在这时一个士兵匆匆跑到帅帐高声汇报:“将军,军营里有人打起来了!” 在军营里自己人打自己人可不是什么好事,会严重影响军队的凝聚力,叶景恒身为主帅自然是立即动身去查明情况,叶景枫喜欢凑热闹一把拽过站在帐外的老九一同跟了过去。 去的时候四个人正扭打成一团,但仔细一看会发现,是一打三,周围有人想要拦住他们,但是碍于他们之间的攻击过于凶猛,一时不好上前。 “诶,那不是阿达吗,挺能打的啊!”叶景枫远远地就认出了以一对三的大块头,就是之前发现陈国奸细的伙夫阿达,撞了撞叶景云的肩膀,“你看我眼光不错吧,我就说他在伙房就是大材小用。” 叶景云面无表情,不置可否。 叶景枫见他一点参与度都没有莫名觉得有些尴尬,不好再多说什么,暗自叹了口气。 “将军来了!将军来了!你们快住手!” 大伙儿见叶景恒来了大叫,企图让他们四人能够自觉停下,奈何阿达还是不愿住手,一个过肩摔将一个比较瘦小的男人直接撂倒在地。 叶景恒不悦地皱了眉,迅速上前直接扣住他的手腕就是用力的往后一扳,疼的阿达龇牙咧嘴放过了其余两人。 “疼疼疼疼!” 叶景恒松开了他的手,双手背在身后,因为生气脸色比现在大半夜的天幕还要黑,仿佛能滴出墨汁一般。 “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一个男人率先站出来,指着还坐在地上活动胳膊的阿达,大声道:“将军,阿达也中蛊毒了!是阿达先对我们动手的!” 阿达见对方竟然这样污蔑自己,瞬间不开心了,停下了正在活动的胳膊,骂骂咧咧:“我去,你个龟孙子,你才中蛊了,俺还是你大爷阿达!” “那你说说,你为什么要打我们!” “我去,俺打得就是你们仨龟孙!” 第三百六十一章 恩公 看得出来阿达确实是被惹生气了,原本那么忠厚老实的一个人现在张口闭口就是龟孙……叶景枫在一旁不由抽了抽嘴角。 叶景恒没什么耐心同他们在这里推卸责任,直接将四人带去了帅帐中继续审问。 那个被过肩摔的男人面露无奈,摊了摊手:“将军,我们也不知道这到底怎么回事,我们仨明明聊天聊得好好的,是阿达突然冒出来一句话也不说就开始动手!” 叶景恒目光转向阿达:“你说说看。” “我去,将军,是俺动的手。” 叶景枫闻言继续悄咪丨咪同叶景云咬耳朵:“你看我眼光不错吧,挑出来的人那叫一个诚实!” 叶景云扫了他一眼,不想搭理。 站在帅帐中央的阿达继续道:“我去,但是那是因为他们在背后说我恩公的坏话,俺虽然笨了点,但是俺知道一定要知恩图报,俺不能看到有人骂俺的恩公!” 叶景枫对他这番言论表示十分认同,忍不住暗暗鼓掌:“你看我眼光不错啊,滴水之恩就应当当涌泉相报!” 叶景云:“……” 这番话颇有些出乎叶景恒的意料,紧接着又是那个被阿达过肩摔的男人说话了:“你胡说,我们才没有说你恩公的坏话!” 另一个男人双手抱拳看向叶景恒,解释:“还请将军明察,我和兄弟们几个只是在讨论今天的战事。” 阿达不乐意了:“我去,你们骗人,你们明明就说了!你们骂俺恩公是狐狸精!还、还骂……”剩下的话,阿达觉得他实在说不出口,他虽是一介粗人,什么粗话脏话没有说过,但如今对象换成了自家恩公就完全不一样了。 “阿达,你在说什么,难不成你的恩公是今天城楼上的那个女人?阿达,那可是陈国人!” “对啊阿达,陈国女人有几个好东西,你是不是认错人了,还是其实你也被那女人迷晕了头,竟然会认一个陈国女人当恩公!” “够了!” 此声一处,帅帐内瞬间安静下来,大家下意识地不敢出声。 叶景枫也是被这一声吓得一抖,悄悄瞥了眼身旁的自家兄弟,心中哀嚎,九弟啊九弟,你突然出声儿这是想吓死我呢…… “她不是陈国人,更不是你们口中所说的狐狸精。” 叶景云说这句话的时候,桃花眼变得阴鸷可怖,好似只要有人敢说一个“不”字,他就能瞬间冲上去掐断对方的脖子。 “九弟,你这是怎么了……” 叶景枫今天没上战场,根本不知道战场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跟个小白兔似的一脸单纯无辜看着叶景云,想要求个解释,毕竟他可是很少看见自家九弟会为了一个女人发这么大火气,元英娘娘算一个,这个陈国女人就是第二个了。 但叶景云当然不会同他解释那么多,只是一双眸子紧紧盯着被阿达按在地上摩擦的三人。 那三个人被他盯地发毛了,却不知道他们究竟错在了哪里,一时之间道歉不是,不道歉也不是。 还是叶景恒出来发话了,他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林双儿会和慕容逸在一起,但是他知道叶景云就是为了林双儿生气,这儿终归是军营,讲究的是说服人心,不是单凭权利单方面压制的,于是咳了一声吸引大家的注意力,继而道:“有些事不是你们想象中的那么简单,而且就算是敌国人也不是每个人都是恶人。” 三人意识到他们讨论的女人身份好像非同寻常,加上身后还站着一个黑面神,他们不敢再有任何异议,连忙点头应下。 倒是阿达脸上露出了憨厚的笑容:“我去,将军,俺觉得你说的对,俺恩公可是个大好人。” 叶景恒不想同他多谈林双儿,只拍案道:“你们四人在军营中因私事打斗,违反军规,各自去领罚吧。” 军营中讲究的就是铁律,错了就是错了没有任何迂回的地步,他们四人对此也是了解乖乖退下领罚。 四个士兵一走,帅帐内再度空虚下来,叶景枫立即拉着叶景云询问今天战场上究竟看到了什么,什么女人。 叶景云深深看了他一眼,不想回答这个话题,推开他的手出了帅帐,留下仍旧一脸懵逼的叶景枫左看看右看看,不明所以。 “是林双儿。”叶景恒担心若不将此事告诉老七,怕他管不住自己的嘴胡乱说话再触及叶景云的伤心事。 “什么?!”叶景枫瞠目结舌,林双儿怎么会出现在陈国? 叶景恒简单将今天发生的事情说了一下,叶景枫听完不由替叶景云掬了把泪,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女人在别人怀里是什么感受,一定很不好受吧。但一掬完泪他又恢复了神色如常,这样也好,他本就不支持他们二人在一起,现在慕容逸横插一脚进来正合他意,他简直巴不得林双儿永远不要回来。 …… 相比起叶国军营中的跌宕起伏,陈国行宫中的故事就简单很多,当天叶军撤退,陈军鸣金收兵,慕容逸大设宴席欢迎蛊王的到来,慕容逸自然也是想到了捂住耳朵防止蛊虫发作的方法,当他询问起蛊王时,蛊王哈哈大笑,表示无妨,这只是给叶军一个小小的下马威,好戏还在后头呢。 林双儿被慕容逸带在身旁,听到这句话她骤然握紧了手中的汤勺,心情瞬间沉寂下来。 蛊王注意到她这个动作,端起一旁的酒杯喝了一口:“老夫以为殿下与常人不一样,想不到还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啊。” 这话说得真是不客气,刀子一点都不拐弯的直指林双儿,她现在再怎么说也顶着一个太子妃的头衔,这人竟然敢这么说她就不怕慕容逸动怒? 林双儿在心中腹诽,希望慕容逸赶紧为博红颜一笑把这个所谓的蛊王一剑杀了,这样他便不能再作恶! 可她想多了,蛊王竟然敢在慕容逸面前大言不惭自然是有自己说话的底气,毕竟他可是慕容逸好不容易请来的帮手,怎么可能会轻易得罪。 就见慕容逸从喉咙间溢出轻轻的笑声,伸出手勾了勾林双儿的脸,看向蛊王歉意到:“是本宫管教无方惯着她的小脾气了,还请蛊王不要见怪,本宫现在为今天的事自罚三杯。”说罢,端起面前的酒杯仰头饮尽,连饮三杯。 见慕容逸确实护着这个女人,将所有的责任都推到自己身上,目光深了深,张了张口也不再多说什么。 宴席结束时,林双儿早就乏了,拖着疲惫的身子往寝殿的方向走,等回到寝宫正欲关上门时,一只脚卡在门缝中拦住了她的动作。 抬头往上看,正对上慕容逸狭长的凤眸:“有事?” “双儿,你今天心情似乎不太好。”慕容逸说着挤进了房间,一手将林双儿扯了过来,天旋地转间两人互换了方位,他直接将林双儿压在门上,将她禁锢在手臂之间,“双儿,是今天蛊王的话让你伤心了吗?” 林双儿蹙着眉看他,四目相对间,她看见他的眼底有什么情绪在闪动,似委屈,似心伤…… 不,那一定是她看错了,眼前这个男人怎么可能露出这样的表情,他巴不得让她每天在痛苦和恐惧中过日。 想到这,林双儿不由抱臂冷笑:“见不得我好的人难道不是你吗?” “双儿,不是这样的……”慕容逸耷拉着眉,颇显无奈,“双儿,我身为一国太子,国难当头没有理由退缩,如果我今天放了敌军一马,他们并不会放我一马,我的身后还有千万百姓盼望着我守护他们!” 慕容逸说的铿锵有力,林双儿又何尝不明白,这恐怕就是他之前所说的,他们二人生来立场就是不同的。 “可你明明有能力阻止这场战争。” 当初就是陈国率先挑起战乱,如果身为太子的慕容逸能够有些作为,说服陈皇退兵,那事情就不会发展成现在这副模样。 闻言,慕容逸忍不住苦笑,伸手探向她的发顶揉了又揉:“双儿,你还是太天真的。” 不就是拐着弯骂她傻呗?林双儿才不稀罕,一手拍开他的爪子并朝他甩了个白眼,将不屑与厌恶表现的淋漓尽致。 慕容逸见状颇为无奈的摇了摇头,收回双手解开了对她的禁锢,道:“时辰不早了,早些休息吧。” 林双儿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满头问号,平时的慕容逸同她聊天不都是秉着不将她气死决不罢休的态度吗,怎么今天大变性了?这究竟是人性的泯灭还是道德的沦丧?莫非是还有什么花招在后面等着她?如此想着,林双儿偷偷将头探出了门往慕容逸离开的方向看去,就见他的的确确带着一大丨波人浩浩荡荡离开她的寝宫,放下心的同时也藏着满腹的疑问—— 今天的慕容逸怎么了? 第三百六十二章 笛声控蛊 事实证明林双儿还是想多了,慕容逸既没有转性也没有良心发现,因为他在第二天挑了个林双儿还在吃饭的时候告诉她一个消息,叶军再度战败,他们顺利夺下了汤江县。 事实上是这样的—— 陈国大将率领一千精兵进攻叶国军营,叶景枫与叶景云两人立即带领将士们奋力迎敌。但谁知叶陈两国才刚打没多久,就见陈国的士兵们纷纷朝他们砸东西,叶景云与叶景枫瞬间就猜到了他们砸的究竟是什么,举剑迅速打了个手势,带领大家一齐撤退。但为时已晚,等到大家撤退的时候不少叶兵已经因为痛苦从马背上栽了下来,捂着肚子在地上打滚喊疼,最后边喊边七窍流血而亡…… 叶景云见状暗道不妙,为了保全更多的实力,只能将攻下的城池再度还回去,但是一来二去他们损失了大量将士,危险又增加了一分。 叶景枫在帅帐内来回踱步:“这可如何是好,我们对蛊术根本没有任何了解,如果他们再用蛊术对付我们,我们岂不是只有投降饶命的份?” “不如找鬼医试试吧?”叶景云想了想,沉声建议道,“他擅长钻研医毒,说不定在用蛊方面也有了解。” 叶景恒点头表示赞同:“的确,眼下找不出比鬼医更适宜的人选了。” “好,这件事就交给我吧。”叶景云毛遂自荐,“我去将鬼医请来。” 这个决策在他们兄弟仨三言两语只见便下了结论,却不知这个决定被有心人看在了眼里偷偷将消息传了出去…… 慕容逸本正在看军事部署图,与几名大将一起研究应该如何找到地方的薄弱点进攻,一个暗卫忽然跑了进来,附在慕容逸耳边说了几句,他闻言凤眸微眯,其中涌动起浓浓的玩味之色,喃喃:“鬼医……” …… 所幸军营与含乡距离不算远,叶景云避开陈国耳目偷偷离开军营,快马加鞭一天一夜总算来到了含乡。 原本蹲在院子里逗毒蝎的明电听到马蹄声由远及近过来,立即起身往声源处看去,就见一个身骑枣红马的男人正向这边本来,两手成掌架在眼眶之上努力看去,脸上疑惑的神情渐渐被笑意所取代,他不由高举双臂直接朝马上之人奔去,又脆又亮的嗓音喊道:“爹爹!” 叶景云当初眼伤好了之后就急着与大家汇合,就直接将明电和大牛留在了茅草屋中和鬼医在一起,反正鬼医与魅爷两人在茅草屋也觉得无聊,加上明电大牛极为懂事会做事,他们自是不反对的。 这会儿明电看到叶景云来了,格外兴奋,连蹦带跳迎接上去,鬼医和魅爷也听到他的叫喊声,纷纷放下手中的事来看。叶景云拉紧缰绳,马儿前蹄高高扬起发出一声长嘶,黄土地上扬起一小片尘土。 “你这臭小子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说吧又想求老夫做什么?” 姜还是老的辣,鬼医一看见叶景云就皱了眉头,觉得自己这个外甥绝对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现在找来这儿一定是有事相求。 事态紧急叶景云也不同他们绕弯子,对着鬼医就是双手抱拳:“前辈,景云想请您出山做叶国的军医,还望前辈答应。” 大家都知道军营当中军医是必不可少的,可是在有军医的基础上还能够让叶景云专程赶回来请他,那说明眼下的情况确实非常棘手。 想到这,鬼医捋了把胡子沉声道:“先跟老夫说说看。” “陈国请了苗疆蛊王协助他们,可我军中又没有熟识苗蛊者,我方死伤惨重……”叶景云顿了顿才继续道,“景云本无意打扰前辈,可想来想去只有前辈您最合适,所以斗胆来请前辈帮忙。” 鬼医闻言皱了眉,叶景云看在眼里心里咯噔一声,莫非是他不愿意?此刻已经火烧眉毛了叶景云实在找不到更好的人选,开了口准备继续劝道,还是鬼医开嗓打断了他滑在嘴边的话:“不是老夫不愿帮你,只是老夫对蛊毒了解的只是皮毛,只怕去了也是白搭啊!” 他一生钻研医毒,这两项随便选哪一项都绝对算得上是世间的佼佼者,可蛊毒蛊毒,名字里虽然有毒但还是重在一个“蛊”字,他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叶景云也面露为难不知该如何是好,还是鬼医咬了咬牙,一挥手:“罢了罢了,先去看看再说吧,没准能行呢?”说着就转身会自己屋子里准备需要用的东西,国难当头,他身为曾经江湖侠士,自然要匡扶正义,守卫家园,对,他一切都是为了大义,绝不是心疼叶景云这个外甥! “爹爹,我也要去!”明电举起双手来增强自己的存在感,在叶景云即将开口拒绝之际又机灵地立马拉过自家师傅挡枪,指着一旁老人道,“爹爹,我可以帮师傅打下手,不然师傅哪里忙得过来啊!” 叶景云忽然想起自己在此治疗眼伤期间,明电确实吃苦能干,这小孩跟在自己身边有些年头了,常常能够用毒保护自己甚至保护他,或许小孩并没有他想象中那么脆弱,可战场到底比不上平时的打斗,每一步都事关大局存亡,若小孩遭到了危险这可如何是好…… 利弊权衡间,鬼医开了嗓:“让他去吧,想当年老夫同他这么小的时候,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想当年呐,我们村的孩子都被我欺负了个遍呢……”说着边摇头叹息岁月无情,边双手背在身后晃回了房间。 鬼医发话了,叶景云不得不从,叮嘱他几句,明电一一发誓定会谨记心中这才被叶景云放行,迈着小短腿噗嗤噗嗤往回跑去了。 “大牛,你就留在这保护魅爷……” “不,我也去。”魅爷抬眸看向他,“蛊毒我略懂一二,兴许能帮得上忙。”说完也不等叶景云说答应还是不答应,直接转身回了房间收拾包裹。 笑话,她堂堂魅爷向来说一不二,就算叶景云不答应他还能拦得住她不成? 见大家都要上战场,大牛也就没有留下来的必要了,跟着大伙儿一块收拾,然后将一旁的马车牵了出来—— 那是他们从汣陵来含乡时坐的车,想不到现在派上了用场。 而事情发展并非一帆风顺,众人刚登上马车准备立即出发前往军营周边树木就无风自动起来。 叶景云敏锐发现其中不寻常之处,立即拔剑,眼睛警惕地盯着四周,不愿遗落任何细节之处,大牛见状也当即抽出佩剑,做出防御的姿势。 “沙——沙——沙——” 树木开始剧烈摇晃起来,树叶沙沙作响,忽然密林里传来一声喝令,就见一大群黑衣人从四周蹿了出来,粗略看去足有三十多人。 不好,竟然让陈国发现了。 叶景云心底一惊,手上已经迅速扬剑朝那些黑衣人刺去。 听到异动,鬼医与明电也不甘示弱从车内出来,四面八方毒蝎毒蛇成群结队地爬了出来,有目的地往黑衣人身上爬,若这一幕让林双儿看到了,保不准会害怕成什么样子。明电则手中扬起药粉,让他们暴露在空中的皮肤变得奇痒无比,根本抓不牢剑。 四人合力,很快打得黑衣人连连败退。 “啪!啪!啪!” 小路一侧鼓掌声忽响,大家往声源处看去,就见慕容逸和蛊王两人悠悠朝这边走来,前者双手成掌还合在一块,显然刚才鼓掌的人就是他。黑衣人见到自家主子来了,自觉纷纷撤退到一旁。 “九王爷不愧是九王爷真是厉害,竟然能把鬼医找到。” 叶景云紧抿着唇不置可否,面色淡然但眼中已然是翻滚的杀意,他只消稍微想一想慕容逸,那日城楼上的画面就会跃入他的脑海,如鬼魅一般甩都甩不掉,他就恨不得将此人碎尸万段。现在慕容逸就在他面前,还笑的那么猖狂肆意,叫他如何能忍! 可恨的是慕容逸身旁还站着蛊王,他没有十足的把握可以抵抗对方的蛊毒,满腔怒火无处可泄。 “臭小子,退后,这是我们这些老家伙之间的事,你这小辈插什么手。”鬼医说着直接将他往后面拽,然后捋了把胡子看向对面的中年男人,“你就是蛊王?” 蛊王没回答他的问题,只道:“哼,你说谁是老家伙!” 确实,他们二人相比起来,鬼医已经胡子花白,但蛊王还是老当益壮,鬼医这句话简直就是把人往老了说。 “当然是谁应谁就是老家伙咯!”鬼医厚颜无耻地回答,手上迅速掏出三根银针朝其飞去,蛊王立即侧身躲避,鬼医趁机吹响口哨,在地上蠢蠢欲动的毒物们得到传召,立即朝蛊王的望向攻去,它们不仅数量多,还胜在灵活,毒蛇可以顺着蛊王的裤腿绕着圈儿往上爬,毒蝎更甚,它们身形小巧一眨眼的功夫就可以爬到他的后颈。 蛊王被它们扰地不胜其烦,迅速掏出一支短小的竹笛,放在唇边吹响,诡谲旋律渐起,就见这些毒物渐渐停下了动作,最后竟然转了方向朝鬼医他们的方向攻来。 鬼医见自己培养的宝贝们竟然被一首曲子迷晕了头,气的跺脚,摆手做驱赶的动作同毒物们打着商量:“快回去,回去,敌人在那边呢!”但是无果,它们还是疯了一般朝鬼医等人冲来,换成他们手忙脚乱。 慕容逸见到此情此景愉悦的笑了,由衷称赞道:“蛊王不愧是蛊王,在控制毒虫方面就是高人一等。” 蛊王双手负于身后,看到叶景云打出一道又一道掌风企图驱赶那些毒物,但它们实在是太多了,加上那能控蛊惑心神的笛声,四面八方的蛇虫鼠蚁都不自觉地朝蛊王的方向聚集,以他为首,听从他的指挥,让叶景云等人连连败退。 蛊王见状脸上露出复仇的快感,咬牙道:“叶景云啊叶景云,当初你杀我徒儿时就该想到会是今天这个下场。” 毒物们嗅到马车内也有活人的气息,顺着马车轱辘直上,顺着门窗的缝隙钻了进去。 忽然,一段韵律悠扬的小调钻入众人耳中,旋律清脆,韵味悠长,丝丝如缕缠绕在每个人心间。 但这次吹曲的人并不是蛊王,而是车内之人。 原本暴动的毒物们像是被人顺了毛一般渐渐平息下来,像退潮似的哗啦啦退下,钻进马车中的毒物也乖乖地按原路返回,离开了马车…… 看到这一幕,众人脸上或多或少都露出了意外的神色纷纷看向马车,蛊王两道浓眉紧紧拧在一起,目光一眨不眨盯着马车,恨不得透过车厢看见里面的人。 拱手问道:“敢问阁下尊姓大名。” 车内无人回应。 蛊王不死心,继续问:“敢问阁下又是如何知晓这首曲子的?” 回应他的依旧是沉默。 蛊王沉吟片刻,决定抬步上前去将亲自看个究竟。 可堪堪迈出一步,车内人就说话了,语气平静,像是述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偶然学会罢了。” 蛊王愣了一愣,随即像是同意了她的话退后了一步,点点头说着:“原来如此……” 声音不大,与其说是回应不如说他是说给自己听。 慕容逸看到他的反应,目光转向马车内,若有所思。 蛊王继续道:“既然能在此处碰到精通蛊术之人,相逢即是缘,那今日之事就到此为止吧,告辞。”拱了拱手,蛊王率先离开。 见蛊王走了,慕容逸纵使觉得自己被他无视心有怒火,但不好发作,毕竟他还要靠着蛊王这个得力干将来帮助自己,索性打了个手势,带着黑衣人一齐离开了。 他们一走,鬼医二话不说掀开车帘,车厢内除了魅爷空无一人,他纳闷:“翠花,你什么时候学的这本事?” 魅爷眸光一凝,甩出一个眼刀,咬牙道:“不要,叫我,翠花。” 第三百六十三章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返回军营的路上魅爷解释,她只是在几年前偶然遇见一个男人,那个男人拜倒在了她的石榴裙下,为了能够吸引她的目光才教了她这一控蛊秘术,她虽没有把握能够完全对抗蛊王,但是普通的蛊她还是能够对付的。 闻言鬼医欣慰地捋了把胡子:“不错,不错,不愧是老夫的二妹,现在你同老夫一个会蛊,一个会毒,组合在一起可谓是天下无双啊!” 看出她眼底的笃定,爱须如命的鬼医跟小鸡啄米似的连忙点头。 等他们快马加鞭回到军营的时候,军中一切平安。虽然大米中的蛊毒没有查出来,大家不能吃米饭,但好在他们所处的地方不远处就有连绵不绝的山脉,叶景恒下令选出两百人上山狩猎,解决大家的口粮问题,大部丨队留在军营中待命,以防陈军偷袭。期间没有了蛊毒的出现,叶军的表现毫不逊色,成功等来了叶景云带着救兵归来。 叶景云闻言表示理解,慕容逸与蛊王一路尾随他去了含乡,何来精力再对抗叶军呢。 抵达军营,魅爷与鬼医一点也不含糊,迅速对粮草展开了新一轮检查,成功找到症结所在,是很普通很常见的一种蛊术,蛊虫被人误食进入体内,听到特定的笛声就会发作,扰乱人的心智。这个蛊同心蛊有相似之处,但它远远不及心蛊可怖,它没有笛声便不会发作,而且发作一轮中蛊之人就会七窍流血而亡,但心蛊却是一点一点侵蚀掉中蛊之人的理智,但不会伤及性命,而是化身成施蛊者的傀儡,生不如死。 找出蛊虫,再清理了将士们身上的蛊虫,这么一来就不用再担心会被笛声控制住了。 叶景枫见识到了救兵的实力,灵光一动,当即拍手建议道:“既然他们能潜入军营,那我们为何不来一个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魅爷摇头:“不行,我只会解蛊,可是我不会养蛊。”身上没有蛊虫,又何来蛊去下呢? 鬼医闻言捋着胡子摇头摇了摇头:“二妹啊二妹,你怎么变糊涂了?” 迫于强大的求生欲,鬼医十分自觉的改口不再喊“翠花”了…… 魅爷狐疑看着他,见他笑容中带着两分揶揄,三分狡猾,渐渐明了了他话中的含义:“下毒?” 叶景恒听到这话,看着他的目光浮现了几分打量,最终将目光轻轻转移到叶景枫身上,叶景云见状刚要开口争取,但叶景恒语速比他更快一步抢了先:“还是让景枫去吧。” 叶景枫与叶景恒心意相通,知道如果让叶景云去指不定会跑去行宫做出什么糊涂事,连忙抱拳领命:“是!” 但谁知当天迟迟不见叶景枫从陈国军营中回来,惴惴不安等到第二日,陈国忽然发动进攻,大家就看到一个被缚住双手的男人推上了城楼,竟然就是叶景枫! 此刻他的脸上有两道血痕,苍白的唇旁还有一大片乌青,发丝凌乱,若不说谁能想到他前一日还是个丰神俊朗的美男子。 叶景云见状暗骂了一声,是他疏忽了—— 他来找鬼医时明明已经做得很隐蔽了慕容逸竟然还能找来,当时的他没有细想,还一直反思是不是自己哪里露出了马脚。现在看到叶景枫这幅模样就瞬间明白过来,根本不是什么露马脚,而是他们之间出现了内奸!不然凭借叶景枫的本事就算被人发现也一定可以顺利抽身,现在叶景枫被打成这样一定是陈军早有埋伏了! 其余人看到这幅画面,脸色也没好到哪去,一双又一双眼睛牢牢盯着城楼上的叶景枫,感到深深的担忧。 余下士兵更甚,看到他们的将军竟然落入了敌人的手中,叽叽喳喳小声讨论着什么,军心出现了动摇。 还是叶景恒抬手做了一个“止”的动作才压下丨身后的躁动,剑指苍穹高声喊道:“叶国的将士们,给我杀——!” 慕容逸看到他的动作,狭长的凤眸中笑意渐浓,城楼下两方将士浴血沙场, 他一把抓住叶景枫的后衣领将他压在城墙之上,强迫他看向城楼下的众人,病娇一般的声音在他耳边道:“真想不到,你们叶国竟然弱到需要女人上战场?” 他指的是魅爷,因为魅爷懂蛊,为了能够第一之间解蛊她跟着叶景云他们一同来了,身穿一袭显眼红衣,红色面巾掩面,只露出那双狐狸一般勾人的眉眼。 叶景枫忍者疼痛扯出笑容:“呵,我叶国女子那是巾帼不让须眉!” 慕容逸挑挑眉不置可否,轻轻拍了拍他的脸:“想不想看看你的兄弟们是怎么死在你面前的?” “呸!慕容逸!”叶景枫狠狠啐了一口他,“有本事我们就光明正大的比一场,耍阴招算什么男人?” 两人距离太近慕容逸躲避不及,嫌恶地擦点脸上的唾沫,看向叶景枫的目光逐渐变得阴鸷,一个巴掌直接落在叶景枫的半边脸上,咬牙切齿道:“睁大眼睛给我好好看看!看看你们叶国是怎么向我求饶的!” 说话间,蛊王已经走到了城墙边上,从怀里掏出一个锦盒,打开,里面躺着的是一个模样长得像蝴蝶的虫子,但大家都心知肚明,它绝对不是蝴蝶。 蛊虫见了光,扑棱着翅膀飞了起来,在战场上空盘旋。 叶景枫眯了眯眼,不屑的嘁了一声,这样的一只蛊虫,只怕他三哥一掌就能将它拍成肉泥,他只消安心等弟兄们来接他既可。 如此想着,天色渐渐变得昏暗下来,在大家以为那只是乌云遮住了太阳时,头顶的嗡嗡声愈来愈大,让人无法忽视。 一抬头才发现,那哪里是太阳,简直就是大片大片的蛊虫罩在了他们的头顶上方。 蛊虫闻了血腥味,纷纷朝他们攻去,但因着陈军的身上事先早就抹上了隐息的药粉,在蛊虫眼中仿若透明人,它们的目标纷纷指向了浴血奋战的叶军,从他们的口鼻甚至耳朵眼睛里钻进去,撕咬着他们的血肉,一时间战场上哀嚎连了天。 慕容逸看到这一幕很是满意,面露愉悦地看向蛊王,却发现他的目光紧紧盯着战场上的一处,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就见那身穿红衣的女人手中同样拿着一支竹笛,熟练地吹起了一首小调,曲声悠扬清丽,似乎能随着风儿飘得很远。 战场上的风卷起她的红衣,她的面巾也随着风猎猎摇摆,那双媚眼紧紧盯着城墙之上的蛊王,两人遥遥相望。 笛声愈传愈远,苍穹之下的蛊虫再度奇迹般被安抚下来,并隐隐又撤退的趋势。 叶景枫见状得意地笑声从他喉咙里冒了出来,笑的张扬狂妄,根本不在乎自己此刻还被绑住双手根本无力逃脱:“怎么慕容逸,这就是你要给我看的好戏?哈哈哈是挺好看的,看你们耗费了这么长时间准备的蛊全被我们的人破解了,哈哈哈!” 慕容逸被他说得太阳穴突突直跳,握紧双拳强行压下怒火,看向身旁的男人阴恻恻道:“蛊王,你还在等什么?还不出手?” 蛊王一愣,思绪被他的声音打断,将目光收了回来看着面前的男人朝他拱了拱手,歉意到:“殿下,此人对我苗疆的蛊术很是了解,今日这蛊怕是下不了了。” 慕容逸挑挑眉,有些意外:“世上竟然真的有能解你蛊王之蛊的人?” “我也没想到,可殿下也亲眼看见了,马车中的那个女子,她通晓破蛊的曲子。”说到这,蛊王叹了口气,“这可能就是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啊……” 慕容逸闻言,抿着唇,目光转向战场。蛊虫被控制住,两国交战仍在继续,那夺目的红衣女子也应了叶景枫的话,巾帼不让须眉,身骑战马,手持长剑,她没有任何花招,常常是一剑割喉,出手极快,下手极狠,看着一个又一个人倒在她的面前,她甚至可以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像一朵带刺的玫瑰。 最后这局双方死伤几乎持平,蛊王回到行宫中则将自己关在屋中想要研制出新的蛊毒,能够抵抗红衣女子的笛声。慕容逸则伏在桌案旁写着什么,很快放下手中的笔将纸条卷成小卷,吹了一声尖锐的哨音,一直纯白的信鸽就扑棱着翅膀从窗台处飞了进来。将纸条塞到信鸽脚上的小信筒中,确认无误才将其放飞。 第三百六十四章 老腊肉 战争一直在持续,只是依仗蛊王的陈国就像是忽然失了势,不论什么蛊都能被魅爷轻易化解,叶军军心大涨,再次夺下汤江县。 “殿下不好了,娘娘病倒了。”这日慕容逸和其余大将们讨论完当下时局之时,刚离开书房没几步,一个宫婢就小跑着匆匆追了上来,告诉他林双儿病倒的消息,等他匆匆赶到林双儿的寝宫之时,太医已经收拾好了药箱。 看到床上面色苍白的女子,慕容逸心中担忧:“怎么回事?” 太医恭敬道:“回殿下,最近天气渐渐转凉,娘娘不慎受了风寒,需要静养几日才是。” 不知不觉就到了八月,气温转变大,早早可能还艳阳高照,到了夜间却凉风刺骨,这段时日他确实因为战事不利而焦头烂额,一时间竟然忘了多来看看她。 挥退一众宫人后,慕容逸坐在床边:“双儿,可还觉得哪里不舒服?” 林双儿懒洋洋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又再度阖上,嘴角扯出嘲讽的的笑容:“怎么,怕我死了,你的线索又断了?” 慕容逸对她的冷嘲热讽表示早就习惯了,并未多说什么,抬手替她捻好被角,轻声道:“既然你这么不想看到我,那这段时间我就不来了,你好好养病。” 林双儿听到他说这句话,艰难开嗓:“站住!”说着她抓着慕容逸的衣袖不放,“你放过我吧……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你折磨我也折磨够多了……” 她极力渴求,许是因为感染风寒身子虚弱,又许是因为心中过于悲哀,她的声音带着颤,像是一个可怜无助的小狗,苦苦祈求对方的施舍。 三个月,她被囚禁在慕容逸身边已经整整三个月,从酷暑到凉秋,林双儿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慕容逸听到她的话,心中也是抽疼,但是他又无可奈何:“双儿,叶景云真的不值得。” 林双儿声泪俱下:“我不找他,我就是想离开,我真的受不了了,求求你……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慕容逸看到她这个模样满脸痛色,安慰道:“双儿,这场战争马上就要结束了,到时你想去哪我都陪着你去,好不好?” 林双儿绝望地摇头:“放我走吧,你放我走……” “双儿,既来之则安之,我说过我绝不会亏待……” 林双儿已经没有耐心听完他的后话,从身后抄起枕头就是对着他大,大喊:“滚,你滚!我再也不要见到你!” 慕容逸就是这么被她赶出去的。 “滚——!” 这声嘶吼和关门声混在一起,在寝宫之内久久回荡。 但是本应该伤心绝望的林双儿一扫痛苦之色,乌黑发亮的眼睛滴溜溜看向门口,确认慕容逸真的已经走了嘴角不自觉上扬,将手中一块磐龙碧玉珏抛向空中又接住,玩的不亦乐乎。 这玉珏就是方才林双儿从慕容逸身上偷来的,象征着慕容逸身份的玉珏,在整个陈国见到此玉就等同于见到陈国太子,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宝贝,而她就是要用这块宝贝干大事。 想到这她嘿嘿的笑了出来。 “阿嚏——!” 林双儿揉了揉鼻子赶紧缩回被子中把被子都捂得严严实实的,不让一丝冷空气钻进来。 说来也可怜,她就是害怕慕容逸会起疑心,想着生个小感冒或许更真实一些,连踢了三天的被子,没想到这会儿真的硬生生把自己冻出了毛病,真不好受。 当天林双儿一直躺在寝宫内乖乖喝药,乖乖休息,慕容逸也确实说话算话并未再来看她,林双儿在疯狂表扬他说话算数的同时也在暗暗准备自己的计划。 翌日夜深,寝宫熄了灯,林双儿换上一身太监服带着那枚玉珏翻窗偷偷离开寝宫,这套衣服是她趁着这段日子慕容逸对她看管松懈时偷来的,本以为会在她偷溜出行宫的时候用上,没想到让它提前见世面了。 循着记忆中踩点的印象,林双儿拐拐绕绕终于到了行宫大牢。 是的,她今天就是要将一直关押在大牢里的叶景枫救出来。 守在大牢门口的两个侍卫见到有人来了,将手中握着的长矛交叉,矛尖对着林双儿,让她不得靠近。 其中一人打量着林双儿,沉声问:“你来做什么!” 林双儿弯腰向守门的侍卫躬了躬身子,学着电视里的太监掐着嗓子说话:“殿下要审问叶国重犯叶景枫,奴才现在要赶紧将人带过去。” “太子殿下?” “对对,这是太子殿下给奴才的,还请二位大人过目。”林双儿边说边从怀中掏出玉珏,双手捧着递到他们面前,侍卫们一看确认无误果真是太子殿下的信物,不敢耽误殿下正事,赶紧将长矛收回身侧并侧身让了条路出来。 “多谢二位大人,多谢。” 许是大牢中死的人太多,林双儿一进来就觉得里面凉飕飕的,冻得她打了个哆嗦。 因为她是太子特意派来取人的,大家自然会恭恭敬敬对她,两个狱卒带着她一路往里走,一边跟她将这段日子叶景枫的日子过得怎么样,最多的无疑就是对他严刑拷打,消磨他的意志。 林双儿边听着两个狱卒你一言我一语的激丨情澎湃的讲述,边看着过道两侧黑漆漆的牢房,不由想起曾经在周府地牢中那暗无天日的日子,心底一阵颤栗,不由加快了步伐。 “就是这了。”狱卒将林双儿带到一间牢房门口,然后拍了拍牢房的粗木头柱子,“喂!叶景枫,出来!” 牢房内,一个穿着残破囚服的男人正披头散发坐在草席上,面朝着牢房内唯一的一个小窗,微微仰着头,像是在盼望着什么,对狱卒的喊话无动于衷,仿若老僧入定。 “叶景枫!”狱卒又喊了一声,里头的人依旧没有任何反应,许是觉得叶景枫这幅德行让他在林双儿面前丢了面子,他嗬了一声就要开门冲进去,还是林双儿将他拦下摇了摇头,故作老成说:“年轻气盛很正常,还是赶紧将人带出来,殿下还等着呢,到时后若是怪罪下来,后果你担待的起吗?” “是是是,公公教训的是。”狱卒连连点头应答,从腰间取出一大串钥匙,拎出其中一把将门上的铁锁打开。 事实证明叶景枫果然是年轻气盛,在两个狱卒要合力将他抓起来的时候他一直奋力扭动着身子不愿意屈服,林双儿在一旁边看边摸着自己的下巴点头暗叹,这都被关了一个月了,竟然还如此有斗志,不错,够男人。 “老实点!”其中一个狱卒喊了一声,一拳锤在他的后背,叶景枫因为疼发出了一声闷哼。 林双儿听到那一重锤打在后背的钝响,顿觉自己老腰一痛,赶紧板起脸来训斥他们:“诶诶,你们把犯人打坏了到时候殿下还怎么审!”说着绕到叶景枫面前,不由摇了摇头。 牢房果然不是人待的地方,瞧瞧瞧瞧,一个月前叶景枫还是个小鲜肉,如今怎的胡子拉碴双目呆滞,成了老腊肉了呢! “你就是叶景枫?”林双儿明知故问,抬手本来想拍拍他的肩膀,但是这人偏偏一身傲骨怎么说也不愿意弯下腰,她默默转移了方向拍向老腊肉的臀。 这一拍叶景枫猛地一震,立即凶恶地瞪大了眼睛看着林双儿,后者毫不示弱露出自己的大脸,还颇为滑稽地冲他眨了眨眼。 两人这一对视,就像是地下党交接成功碰了头,一切尽在不言中。 林双儿再度拍了拍他的臀,露出一口小白牙,阴恻恻笑道,:“老实点,不然小心杂家一刀下去,把你变得和杂家一样!” 第三百六十五章 看!有飞机! “老实点,不然小心杂家一刀下去,把你变得和杂家一样!” 叶景枫一抖,总算是乖顺下来,只是总时不时用一种看变丨态的目光看着她,林双儿飞了他一个白眼懒得理他。 不敢多耽搁以免出意外,两个狱卒和林双儿一齐押着叶景枫往慕容逸寝宫的方向走,林双儿左顾右盼了一会儿突然“哎哟”一声,蹲下丨身子捂着自己的脚脖子:“走不动了走不动了,我脚崴了!” 两个狱卒被她的呼痛声吸引,一人抓着叶景枫,一人跑到林双儿身边查看情况。 等的就是现在! 林双儿直接一个手刀打在狱卒后颈,叶景枫憋了足足一个月的怨气,禁锢住他双手的枷锁根本拦不住他,用力用头往狱卒的头撞去,狱卒立马眼冒金星,紧接着他又一脚踹在对方的腘窝处,狱卒双腿一软普通一声跪了下来,正准备张口呼叫,他身后的叶景枫一咬牙,一脚踹在他的后背,直接让他面朝地哐的一声,顺利晕厥过去。 林双儿在一旁看着这单方面碾压的一幕,下意识给他点了个赞,叹为观止。 “别愣着了,快点给我解开。”叶景枫的一句话将林双儿的思绪拉了回来,后者点点头赶紧摸向其中一个狱卒的腰间将钥匙拿了出来三下五除二解开枷锁。 接着两人合力将这晕死过去的狱卒拖到草丛中避免被人发现,叶景枫顺便扒了其中一个狱卒的衣服穿在自己身上,毕竟他身上那么大的一个“囚”字实在是太显眼了。 林双儿左看看右看看,然后指着一处,低声道:“往这个方向一直跑,很快就能找到出口。” “什么意思,你不和我一起出去?”叶景枫皱眉,双手一左一右撩起滑落在脸庞的头发,看着林双儿,“你该不会真的喜欢上慕容逸了吧?” 林双儿闻言不由觉得好笑:“你这人怎么这么双标?” 他不解:“双标?什么意思?” “在叶景云那儿说我不喜欢叶景云,在慕容逸这又说我不喜欢慕容逸。”林双儿双臂抱怀看着他,揶揄着,“怎么,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我喜欢什么你都知道?” 叶景枫听出她这是在说自己之前故意套叶景云的话说出真相一事,尴尬之色爬上了脸,他挠了挠头觉得有些无地自容。 在叶景云面前他可没少说林双儿的坏话,如今他被陈国绑做俘虏,却是林双儿救了他,不得不说这命运安排的真是太好了,好到让他觉得自己欠下了林双儿一个天大的人情。 “别磨蹭了,你现在逃走还有一线生机,带上我不行的。” 林双儿心里其实亮的跟明镜似的,叶景枫武功是很强,但那前提是他没有受伤,如今叶景枫自己都虚弱的脸色苍白,身上大大小小的全是伤,如果再带上她这个拖油瓶,万一碰上陈兵把守,那这次的越狱计划就付诸东流了,她可不想让自己白白病一场。 “你放心,慕容逸对我很好的,他不会舍得对我动手。” 林双儿继续安慰着。 闻言叶景枫咬了咬牙,听了她的话,眼下确实情况紧急,这么长时间了林双儿还能在陈宫安然无恙,说明她在慕容逸心里确实有点分量的,若是怪罪下来一定会从轻发落,他如此想着,朝她抱拳道别。 林双儿看着他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自己的视线当中,轻轻舒了一口气,然,这口气还没吐干净,一回头就看到一张阴鸷的脸出现在自己身后—— 是慕容逸。 他的身后还站着近百名陈兵。 “小双儿的病都养好了?” 两人见面的第一句话,是这句。 明明是一句关心的慰问,但是配上此情此景,落在林双儿耳中全成了催命符。 她一边后退一边问:“你什么时候来的……” 她怎么对他的出现完全不清楚…… “我一直都在这里。” “你……” 慕容逸知道她要问什么,主动接过话:“从小双儿拿我的玉珏起,我就猜到你要做什么了。” 原来他一直知道,原来他就一直看着她如同梁上小丑一般在他面前蹦跶…… 林双儿一边感叹慕容逸的心计,一边又不由为自己的智商点了三根香,忽然她惊讶地指着天,大喊:“看!有飞机!” 慕容逸的目光却从未从她身上挪开半分。 林双儿尴尬地挠了挠头想不出其他办法了。 这时,慕容逸微微侧头看向身后的士兵,命令道:“去把逃犯抓来。” 此话一出,训练有素的陈兵立马往叶景枫所指的方向跑去。 不行,不行,如果被他们抓到叶景枫,他的下场一定会更惨,不能因为她害了他! 林双儿摇头,冲在了队伍的最前面,想要赶紧将叶景枫找到并告诉他不能往那儿去,但还未跑几步,腰间忽然被一条铁臂圈住,整个人瞬间腾空而起,她下意识尖叫出声勾住了那人的脖子。 “弟妹,你这个样子被九弟看到了可不好。” 一道揶揄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林双儿一怔,立即转头看去,就看到那张脏兮兮满脸胡茬的脸正冲着自己绽放出一个自以为很美的笑容。 “叶景枫?你怎么还在这?!”他经过一个月牢狱的摧残,已经没有了能够吸引万千少女的俊俏容颜,林双儿表示两个人哪怕近在咫尺,她也没有丝毫小鹿乱撞的感觉。 叶景枫边借助轻功带她往宫外奔去,边解释:“我当时打那个狱卒的时候,他明明可以反应过来可是他都没有反抗,从那个时候起我就发现事情有些不同寻常了,所以特意留了个心眼,想不到真让我猜中了你果然被那狐狸算计了。” 林双儿被他这么一说,心情蓦然变得沉重起来。 她这是又被利用了吗…… 第三百六十六章 打入大牢 叶景枫没有注意到她情绪突然低落继续道:“亏得你还说他对你很好,舍不得对你动手,只怕你被他吃的连骨头都不剩你都发现不了。” 林双儿嘴角扯出一抹苦笑:“你这说的是慕容逸还是叶景云?” 此话一出,叶景枫脚下一顿,险些摔了踉跄,后知后觉自己说错话了,赶紧闭嘴不再多言。 叶景枫是真的受伤了,带着林双儿赶了一段路之后体力明显不济,速度慢了下来。 因为慕容逸的出现,叶景枫带着林双儿逃离的宫门不再是最初所指的那一个,林双儿亮出手中的玉珏给守门的将士们看,见到玉珏侍卫就算再多疑也不好多说什么,立即打开宫门放行,宫门开了能过一匹马的缝隙,叶景枫一把抢过身旁士兵的马,立即跨上马背,紧接着弯下腰将林双儿一把从地上捞起放在马背上:“抓紧了!” 林双儿闻言,赶紧抱住他的腰,心砰砰直跳。 她很久没出来了,她感觉自己这几个月就像一只被囚禁在笼中的金丝雀,根本没有自由可言。 这时,慕容逸带着陈兵追了上来,看到叶景枫和林双儿已经策马狂奔,喝道:“放箭!给本宫放箭!决不能让他们离开!” 将士们得令,弓弩手迅速就位,在高耸的城墙之上架起一把把弓箭。 慕容逸看着城墙下马背上的二人,扬手:“放箭!” 刹那间,长箭离弦指引不绝于耳,箭如雨下纷纷射向马背上的二人。 叶景枫见状一手拉着缰绳,一手迅速将身后的林双儿捞到前头,继而也不问她到底会不会就将缰绳塞到她的手中:“你来骑马!” 林双儿茫然的看着手中的缰绳,身体不受控制的随着马儿奔跑的动作前后左右颠簸,只能本能的抓紧缰绳双腿夹紧马肚免于自己从马背上摔下去。叶景枫则脱下自己身上的衣服展开,迎着箭雨将衣袍往右边一甩,衣袍卷着一大捆剑直接被甩到一旁。 慕容逸见他们越跑越远,眼中是熊熊烈火像是恨不得将他们烧成灰烬:“他们若是跑了,唯你们是问!” 此话一出,就相当于是将弓弩手们的脑袋压在了闸刀之下,稍不留神就头身分家了,为此他们更加奋命地搭弓,射箭,搭弓,射箭…… 漫天箭雨变得更加细密,手无寸铁的叶景枫感到吃力,动作再也不如最初那般干脆利落,额上因为紧张和疲惫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一时没有拦下,两根利箭分别射中了马蹄与马腹,马儿仰头长嘶一声后两只前蹄忽然跪地,整匹马就这么向前栽去,连带着林双儿和叶景枫一同滚在地上,后者甚至不幸手臂中了一箭。 但是常年的作战经验让叶景枫反应极为迅速,他毫不犹豫将插入手臂上的箭羽拔了出来,马儿已经不能再骑了,于是立即拉起倒在地上的林双儿继续往前跑。 他们身前是距离遥远的军营,身后是细密的箭雨,林双儿已经累得气喘吁吁。 “林双儿,老子都出血了,你出点汗算什么!” 叶景枫看出了林双儿想要放弃的想法,不由喝道。 林双儿目光转向叶景枫拉着自己的那条胳膊,看到上面确实还冒着汩汩鲜血,不断将那一块的囚服浸红,她咬紧牙关继续跑了起来。 感觉整个肺都要炸裂开来,感觉到空气都被夺走,眼前几乎什么都看不清楚,这样的感觉上一次见还是在学校体侧八百米跑的时候…… 林双儿想着,忽觉小腿肚一疼,眼前有一瞬间的清明,下一秒整个人倒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 她看着自己腿上的箭,咬紧唇疼的无以复加。 叶景枫见状迅速拉过起手臂想要把她背在后背,被林双儿一把推开:“跑!快跑!” “跑什么,如果让叶景云知道我把你丢下一个人跑了,他非得杀了我不可!左右都是死还不如拼一把!”叶景枫说着继续试图扛过林双儿,但他的手受了伤,加上体力消耗过大,还没把人扛起来一根利箭又射进了他的肩膀。 林双儿转头看向城楼之上的男人,纵使两人相距遥远,但她仿佛还能看到他眼底愉悦的笑容,就好像一切都是掌握在他的股掌间。 她看到丝毫未减的箭雨,一个想法涌上了心头。 他要杀了他们…… 叶景枫一把折断了箭梗,还想继续将林双儿背在背上,但是稍一动弹就疼的龇牙咧嘴。 林双儿吼道:“走,快走!不然我们谁都走不了!” “可是你怎么办!”叶景枫再怎么说也是个有大男子主义的男人,现在让他将林双儿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抛弃在这自己一个人逃跑,他怎么做得出来。 “你这么婆婆妈妈到底是不是男人,你快走啊!” 叶景枫看着漫天的利箭,再看到他们二人一人伤腿,一人伤手,惨不忍睹,狠下心一咬牙往叶国军营的方向奔去。 林双儿看着那些箭,跟不要钱似的往下射,看向城墙之上的男人,做着口型轻声道:“你赢了。” 当晚,叶景枫逃了,林双儿被抓,这个夜晚注定不平静。 …… 等到叶景枫跌跌撞撞跑回叶国军营的时候,天已破晓,叶景枫见到叶军时身上还插了三个箭头,见到叶军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快去救人”,之后整个人彻底晕了过去。 等到再醒来时已是两日之后。 叶景枫看到在自己身边忙活的明电,把他喊过来:“林双儿呢?” 因为太久没说话,乍一开嗓就像是老树皮一般沙哑难听。 明电赶紧给他端了杯水润润嗓子,然后迅速把叶景恒喊来,告诉他们叶景枫已经醒了。 叶景枫见到三哥来了,不顾身上的伤痛拽住他的胳膊:“是林双儿救我出来的,她中箭了,快,快派兵去把她救出来!” 叶景恒张了张口想说什么,但看到叶景枫这幅虚弱的模样还是将话咽了回去。 叶景枫看到叶景恒欲言又止,明电也是低垂着小脑袋闷不做声的模样顿感不妙:“林双儿怎么了……” “还能怎么样,慕容逸将她打入了大牢而已。”方元正走了进来,看到叶景恒与叶景枫之后朝他们拱了拱手,虽然做了这个动作,但是着实看不出几分敬意,但是此时此刻也没人再细究那么多。 叶景恒凝眉看着他:“谁让你进来的?” 方元正躬身道:“将军醒了,老夫这个做军师的自然要来探望一下。” “什么叫打入了大牢而已,到底发生什么了?”叶景枫紧紧抓着叶景恒的手求他告诉自己答案,“三哥,你快告诉我啊,如果没有她我现在根本不在这!”如果没有林双儿,他现在还在阴暗潮湿充满血腥腐臭为的大牢中。 叶景恒喉咙发紧,见他坚持,也知道他能够从陈宫中逃出来是有多么的不容易,艰难道:“她协助你越狱,慕容逸已将她打入大牢,严刑拷打……” 听到最后,叶景枫仿若听到“轰”的一声在脑海中炸响,将他的理智炸成了碎片,耳边出现持续不断的嗡鸣声,只能看到叶景云嘴巴一张一合,却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 第三百六十七章 地牢 那一个月他就是在阴冷潮湿的牢房中度过,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陈国中的刑具是有多么残忍,他一个身强力壮的男人尚且觉得难以忍受,更何况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呢…… 想到这,叶景枫挣扎着要下床去,叶景恒猜到他的意图及时将他拦下,怒喝道:“清醒点,你现在送上门去简直就是去送死!” “可她是为了救我才被关进大牢!” 他只要一想到上一秒还有心情同自己开玩笑的女子下一秒就被打入漆黑的大牢,就再没耐心躺在军营中。 他明明是最讨厌她,最巴不得她离开众人视线,甚至为了断绝她与九弟之间的关系没少在九弟面前说她坏话,可到头来却是她不计前嫌救了他。 林双儿可使了一招好手段,让他欠了她一个天大的人情! 叶景枫突然发力,不惜让伤口再次崩开,拿起桌上的剑就掀起帐帘疾步往外走,气势汹汹就好像慕容逸此时此刻就站在他的面前。 忽然,耳边破风声响起,一把猩红的剑架在他脖子上,锋利的剑刃轻而易举划破他的皮肤,划下一道血痕。 是叶景云。 他道:“你不能去。” 叶景枫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诧异地看着他,就像是看一个陌生人:“九弟……连你都能对她不管不顾了?” 于其说是疑问,不如说是质问,质问他为什么能够这么狠心。 叶景云闻言轻轻摇头,突兀地笑了起来,叶景枫鄙夷地目光直接触动他隐藏多日的情绪,丢下赤云剑一步上前抓住他的衣领狠狠摇晃,漂亮的桃花眼此刻却是布满了血丝,咆哮道:“谁说我不管了!谁说我不管了!” 事实上,叶景枫刚回军营他就想到是林双儿救了他,尤其是他晕倒前的那句话“快去救人”就知道是林双儿有危险了,不管不顾叶景恒的阻拦他直接跨上战马潜入了陈国行宫。 可结果呢,结果就是直接落入了慕容逸的圈套中,若不是叶景恒赶来救他,恐怕就连他也搭进去。 叶景枫越狱,林双儿因伤无法再逃又落入慕容逸手中,慕容逸怎么可能会傻到让他们顺利将林双儿也劫走呢。 不仅如此,叶景云甚至眼睁睁看着慕容逸一拳又一拳打在林双儿身上,而她呢,明明疼到吐血还强撑着大喊让他快走。 归根结底是他太意气用事,是他害了双儿。 …… 行宫大牢中,长鞭咻咻的破风声在充满血腥腐臭味的牢房内回荡,其中还夹杂着女子忍疼的闷声。 木架上被拷住双手双脚的林双儿披头散发,浑身是血,冷汗淋漓。她紧闭着双眼,紧咬着唇,似乎只要不看不喊就没有那么疼了。 而她的对面慕容逸一袭黑色锦袍一尘不染,坐在太师椅上悠闲地喝着茶,放下茶杯扫了眼面前的女子,道:“够了。” 甩鞭子的狱卒闻言收了手,默默退出了大牢。 慕容逸起身走到林双儿面前,挑起她的下巴左右看看,口中连连发出啧啧声:“小双儿啊小双儿,恃宠而骄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林双儿眼皮都没有抬一下,若不是她两道眉已经拧成了“八”字,慕容逸真怀疑她是不是根本毫无知觉。 整整三天,不论怎么对她严刑拷打,从她口中蹦出来的话除了骂他还是骂他,她那吃软不吃硬的倔脾气在现在表现的淋漓尽致。 “小双儿,我答应你,只要把长生的秘密说出来,我立刻放了你。”慕容逸摸到她脸上的伤口,疼得她倒吸口凉气,继续劝着,嗓音轻柔如春风撩人,“让你成为名正言顺的太子妃。” 林双儿眼睫颤了颤,因三日滴水未进那两瓣粉润的唇变得苍白干裂起皮,嘴唇一翕一张,气若游丝的声音从她嘴里飘出来,慕容逸凑近去听。林双儿见状,突然发作一口狠狠咬在他耳朵上,慕容逸吃痛倒吸一口凉气迅速挣开,转身之际一个响亮的巴掌落在她的半边脸上。 林双儿被打偏了头,血从她嘴角流下,可她根本不在乎这些了,还沉浸在自己成功偷袭慕容逸这件事里,低低笑了起来。 “有本事……你就杀了我……再亲眼看看啊……” 他不是认为她就是三王妃死而复活的存在吗,有本事就再杀她一次,再亲眼看看她是如何重生的。 慕容逸曾动过这个念头,但他亦有他的顾虑。他不敢保证她能不能复活,能不能再度被他找到,看着她嘴角的讥笑,只是冷冷甩下一句:“敬酒不吃吃罚酒!” 这段时日叶陈两国在战事上展开了拉锯战,他千辛万苦请来的蛊王不敌对方一介女流之辈,光是这两点就已经足够消耗慕容逸的耐心,现在林双儿竟然不惜骗他去救叶景枫,慕容逸自认为平时从未亏待过为难过林双儿,可这么长时间过去了她竟然还帮着叶国,这件事直接将他的愤怒推向新的高潮,他等不及与她慢慢耗下去了。 想到这直接抄起一旁浸满辣椒水的皮鞭,狠狠抽在林双儿身上,每抽一次就问一句。 愈合的伤口再次裂开,沾上辣椒水,火辣辣的刺痛疯狂攻击着她的意识,不知道多少鞭之后终于晕了过去。 第三百六十八章 生不如死 林双儿是被小孩的哭声闹醒的,还想继续睡,可稍微一动弹就感受到浑身伤口撕裂的疼痛,倒吸了口凉气。 小孩洪亮的哭声还在耳旁没有停止,期间还夹杂着女人哄孩子的声音:“熙儿乖,熙儿不哭了,乖哦~” 林双儿费力睁开眼,看到眼前一片明亮,许是太久没动脑子反应有些迟钝,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回到了寝宫大床上。 偏头朝小孩哭声的方向看去,就见一个女人的背影,身着青色衣袍,一头青丝倾泻而下只用与衣服同色的系带绾着,她低着头轻轻晃着双手,连带身子也轻轻摇晃,虽然看不到但不用说她怀中抱着的就是那个聒噪的孩子。 “喂,慕容荧……”费力地喊了一声,“你孩子吵着我了……” 这世上有孩子,又能够在她的寝宫中毫无顾忌地吵她休息的女人只有慕容荧了。 慕容荧回头看到林双儿已经醒了,懒得搭理她的抱怨,自顾自解开衣服给孩子喂奶,嘴上还不饶过林双儿护起孩子来:“熙儿在你宫中做噩梦了,本宫尚未怪罪于你,你反倒埋怨起来了?” 林双儿抽了抽嘴角,懒得再同这个眼里只有孩子的女人计较。 半盏茶过后,孩子睡着了慕容荧将他小心翼翼放在小床上才走到林双儿的床边,看着她脸上大大小小的伤,心情复杂:“听说你帮叶景云越狱了?” 林双儿没什么反应,闭目养神,听到她的话出声纠正:“是叶景枫,他的兄长。” “林双儿你这又是何必呢,我哥对你那么好,你为何身在福中不知福?”慕容荧许是担心将小熙儿吵醒了,就算是怼怨林双儿时声音也是压得较低,但还是难掩失望,“当初是,现在也是,这么久过去了你为何没有任何长进?” 在三王府时,慕容荧曾无数次羡艳过林双儿,不仅能够得到叶景恒的偏爱,还能得到叶景云的独宠,现在来到陈国了,又摇身一变成了未来的太子妃,这样的经历是多少女子可望而不可求的? “你确定慕容逸这是对我好?”林双儿这一问让慕容荧一时语噎,能将人打倒昏迷不醒,还是靠太医的药才抢回一条命,这样的好确实让人无福消受。 林双儿对她的反应表示极为满意,继续道:“而且若说没长进,咱们半斤对八两,谁也别说谁了。” 慕容荧明知叶景恒心中没有她,却还是不惜瞒着他自己承担所有压力也要将孩子生下来,好生教养,这不也是糊涂的表现吗? 慕容荧听到林双儿又拿她的事来说,气的直接将林双儿的胳膊抬起来,手上也是伤,这一抬倒是直接将她所有的气力都给疼醒了,她喊着疼,可又无可奈何,只能用充满怨念的眼睛瞪着她。 慕容荧呢直接回到小熙儿身边,懒得再搭理她。 …… 大坝若缺了一个口子,水会争先恐后从中流出来,日子久了就会直接冲毁堤坝。 大牢一事也是如此,有了第一次,慕容逸没有得到他想要的东西,开始变着法儿折磨林双儿。 这天他来到林双儿面前,从身后拿出一个长条形的木盒当着她的面打开,里面整整齐齐放着三根细香。 “瞧瞧我差点将这个好东西给忘了。”慕容逸走到她面前献宝似的拿出一根香递给她看,“小双儿可知这是什么?” 林双儿静静看着他,没有动作。 慕容逸撇撇嘴似有些不满意她的举动,但还是好脾气的解释:“这是定魂香。” 桓斐死前就想将定魂香交予叶景云,但后者并未收下,慕容逸杀了桓斐时将香一并顺走了。 前阵子果真是气昏了头竟然将定魂香完全抛在脑后,只要有了它,他还需要费那么大功夫撬开林双儿的嘴吗? 林双儿没听过定魂香,更不知道它到底是做什么用的,但直觉告诉她那对她而言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 慕容逸喊了宫人将林双儿控制住,又拿来一支能够使人昏睡的迷香,点燃后放在林双儿面前,纵使她知道这是一个计谋,但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意识消弭,很快脑袋就耷拉下去陷入了深睡之中。 慕容逸屏退了屋内所有宫人,将定魂香点燃,丝丝缕缕的青烟缭绕钻入林双儿的鼻息,慕容逸一直观察着她的神色,见她渐渐舒展开眉头,时机成熟了便轻声唤道:“小双儿……” 就见床上的人迷迷糊糊睁开眼,缓缓坐了起来。 林双儿不知道自己究竟说了什么,她只知道那天醒来后寝宫之内只剩自己一人,而后来慕容逸再没问过她关于长生秘术的事,起初她还以为是慕容逸渐渐放弃转了性,直到她看到他手中捏着麒麟玉才明白过来她是已经被慕容逸控制了,慕容逸已经知道她对长生之术一窍不通,甚至可能知道了更多她的秘密。 从那天起慕容逸每天都会派人来给她放血,林双儿看着碗中鲜红的血深知他这是要开始研究麒麟玉了。 而叶军那边援军已到,再度对陈军发动新一轮的战争,这回他们没有选择以往的强攻,而是每个人身揣一包鬼医特制的药粉,对着陈军就是不要钱似的朝他们撒过去。 战场上大家虽都身着战甲,但脸总是要露出来了,不可避免将细如尘埃的粉末吸进鼻腔,很快就呼吸困难,面色青紫,死于窒息。 慕容逸看到这一幕暗道不妙,立即撤兵,叶军几无损伤继续逼近,顺利占下江城。 战败回到行宫的慕容逸气势汹汹闯进了一个房间,只见屋内的蛊王正坐在桌边研究中原的围棋,笑道:“蛊王真是好兴致。”虽是笑,但笑意不达眼底,甚至可以说如深潭一般冰凉。 “殿下,您也看到了,那红衣女子每次都能破老夫的蛊毒,她的实力在老夫之上老夫不得不认呐。” “哦?本宫怎么觉得是蛊王没有使出全力呢?”慕容逸在屋内走了两步,目光扫过房间的每一个角落,根本没看到任何与蛊相关的东西,“本宫听说蛊王有一个独门秘技……” 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没有隐瞒的必要,蛊王主动承认:“殿下说的可是心蛊?” “正是,相传此蛊除了蛊王无人能解,何不将此蛊拿出来,不仅可以与那位红衣女子比较高下,还能帮我陈军战胜敌军,蛊王莫要忘了,你徒儿可是叶景云杀的。” 蛊王面露难色:“殿下有所不知,这心蛊难养,老夫早就没再养此蛊了……” “哦?那养一只需要多长时间,蛊王能否卖本宫一个薄面养一只?” 心蛊强大,只需一只控制敌方将领,将其占为己有就足够了。 “少则一年,多则数载。” 慕容逸皱了眉,这时间实在是太长了…… 从蛊王房中出来,慕容逸又去了林双儿所在的寝宫,自从上次她称病偷走玉珏助叶景枫劫狱,从大牢中放出来后她就被剥夺了出门的资格,整日关在寝宫中不得离开半步,幸亏慕容荧与她的孩子慕容熙来了能够陪她解闷逗乐,不然她都要被憋出病来了。 慕容逸来到寝宫的时候,林双儿正在逗小熙儿,小熙儿被娘亲慕容荧抱在怀里,看着林双儿做各式各样的鬼脸咯咯笑着,听到“哐”的一声开门声,三人都不约而同朝寝宫大门看去,就见慕容逸还身披战甲就闯进了房,不由分说拽住林双儿的手腕:“走!” 林双儿不明所以不愿离开:“做什么?有什么事直接在这里说就好了!” 慕容逸恶狠狠瞪了她一眼,她的挣扎在他眼中构不成任何威胁,他长腿一迈就往外走。 “哥,你这是做什么?”慕容荧察觉到慕容逸情绪的不对劲,急忙放下小熙儿跑上前去拦住他的去路,看到面色虚弱的林双儿,在看到眼前这个面色铁青的哥哥,她暗道不妙,焦急皱紧了眉,语速也不由快了些,“哥,这段时间你对林双儿做的还不够多吗!你现在要带她去哪?” 一天一碗血,一个小姑娘哪里受得了。 慕容逸却是毫不松手,面若冰霜地看着杵在自己面前的亲妹妹,眼睛都不眨一下地长臂一拂直接将她推到在地,带着林双儿绕过她迈出了大门,身后慕容荧的呼唤与小熙儿的哭声愈来愈小直至消失。 莫说他现在在气头上,就说平时林双儿也是敌不过他的气力,只能一路被他拖着拽着一直往外走,最后看到熟悉的两个侍卫时,林双儿的心下意识颤了颤——行宫大牢。 不明白他为何又将自己带来了这儿,但是一种不详的预感已经油然而生,恐怖遍布她的四肢百骸,就连血都好似变得冰凉。 慕容逸将她带入一间布满刑具的牢房中,毫不怜惜地将她甩在地上,看着周围的狱卒冷声命令:“打,只要留着一口气,给本宫狠狠地打。” 林双儿震惊地看着他,还未说些什么长鞭一甩毫不留情落在她的身上。 慕容逸静静看着眼前这一幕,悄然握紧了拳。 叶景云,我要让你生不如死。 第三百六十九章 故人求见 “将军,营外有人求见!” 士兵在帅帐之外传报。 叶景恒疑惑:“何人求见?” “那人说她是将军您的故人。” 故人? 叶景恒一时半会想不起来自己有什么故人会来军营找他。 “将他带来。” 很快就见一个穿着宽大斗篷的人走了进来,戴着帽子几乎藏住了整张脸,那人在叶景恒打量的目光中摘下兜帽,露出一张素净的小脸,两人的目光在空气中相撞,慕容荧神色淡然仿若看一个陌生人,但眼底还是藏不住内心的悸动,叶景恒则嫌恶地皱起了眉,坐回位置上端着让人敬而远之的架势。 “你来做什么?” 一开口就是满满的不耐烦,仿若多同她说一个字都是在浪费他的时间。 慕容荧心底泛着苦涩,牵扯嘴角故作不在乎他的情绪,只道:“前些日子林双儿被打入了大牢,如今身受重伤,她当初拼了命救叶景枫,如果你们有心就把她救出去。” “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慕容荧身为陈国人,没有理由在现在两国交战敌对之时还帮他们。叶景恒觉得与其说是通风报信帮他们,不如说是与慕容逸狼狈为奸设计害他们。 慕容荧就像是听到了他心里在想些什么,解释道:“我若真的想害你们,完全可以去找叶景云,何须来见你?” 她说的是实话,她的力量太过薄弱,不得不来叶军军营寻求他们的帮助,若将此事跟叶景云说他一定会答应,但她没有。 一来叶景恒是叶军元帅,军营中的事需要经他同意才可实行,二来她忍不住想看看他,看看这个她朝思夜想的男人 听到这番话的叶景恒不为所动,在他眼中慕容荧与林双儿是水火不相容的存在,他实在不敢相信慕容荧会出卖自己的兄长救她的仇人。 如此想着他也问了出来。 慕容荧眸子一眯,嘴角勾起冷笑:“叶景恒,人都是会变的,不是所有人都如你一般无情无义。” 如果放在从前,她肯定对林双儿的遭遇给予冷眼甚至不惜落井下石,但上次若不是林双儿出手相助,她未出世的小熙儿恐怕早就胎死腹中,单凭这一点,慕容荧就愿意铤而走险一次将林双儿救出来。 闻言叶景恒垂眸陷入了沉思,纤长浓密的眼睫毛遮住了眼中所有的情绪,慕容荧见他事到如今竟然还在纠结,嗓音不由一凉再凉:“叶景恒你好狠的心,林双儿真是瞎了眼了才会救叶景枫!” “谁说我不救她?” 叶景恒反问,问的慕容荧怔了怔,一时间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来回应,迟迟才问:“你的意思是你愿意将她带出来?” “于公,林双儿是为了救我国大将才身陷险境;于私,林双儿与我们都有不浅的交情,若有计策能够将人救出来,我们定会出手相助!” 慕容荧听到这句话嘴角不自觉上扬,压抑在胸口的那口气终于缓缓吐了出来。 叶景恒说完就将叶景云与叶景枫召进帅帐,他们二人听到这个消息皆是一喜,慕容荧则迅速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她身为陈国公主,可以将他们带进陈宫,让他们趁机将林双儿带走。 “眼下时机成熟,明日我与景枫带兵攻打陈国,到那时景云你跟着五公主去行宫将林双儿救出来。” 慕容荧听到他竟然这么生疏地称呼自己,脸上的笑容僵了僵,低下头没再多说什么。 他们现在井水不犯河水,能够再这么近距离看看他,她就该知足了。 …… 翌日,三千叶军攻至城下,慕容逸率兵出征势要守住城池,另一边慕容荧的马车避开了侍卫的检查顺利进入行宫,而车内除了有抱着孩子的慕容荧和身着太监服的叶景云外,还有一个穿着宫婢服的魅爷。 昨天她自从知道叶景云要潜入行宫将林双儿带出来,主动请缨也要一起去,不过她的目标不是林双儿,而是蛊王。 下了马车,慕容荧指着一个方向同魅爷道:“蛊王就住在前面偏殿,因为蛊王的蛊术哥哥很是看重,特派了重兵守在偏殿周围,你去的时候务必小心。” 魅爷朝她指的方向看到明黄色的屋顶,勾了勾唇,同她道了声谢就朝偏殿的方向走去。 慕容荧则带着叶景云一齐去了林双儿的寝宫。 “殿下吩咐,娘娘正在休息,外人不得打扰。” 守在门外的宫婢拦下慕容荧,义正言辞道。 “放肆,你且睁大眼睛看看本宫是谁。”慕容荧双眉一横,端的是高高在上嚣张跋扈的公主架子,“太子是本宫的亲哥哥,太子妃自然是本宫的亲嫂嫂,你竟然敢说本宫是外人?”尾音一提,带着公主的威严,拦在门前的宫婢被吓得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慕容荧见状软硬兼施,语气软了下来带了几分循循善诱,“本宫知道太子妃近日身子不适,所以特地带着小熙儿一同来探望,还特意带了些补品呢。” 说到这看向叶景云手上的木盒,后者心领神会将其打开,就见一颗千年人参躺在锦盒中。 宫婢见状信了她的话,加上慕容荧在娘娘生病前也常来寝宫中探望娘娘,思及此轻轻推开了身后大门,侧过身子让出一条路。 慕容荧紧了紧怀中的小熙儿迈进了寝宫。 寝宫内燃着熏香,袅袅青烟充斥着整间屋子,眼下已至深秋,屋内确实格外暖和。 叶景云放下手中木盒就是疾步往屋内走去,看到床上躺着的人儿,他的心就像是被人狠狠用刀绞着,生疼。 她的脸上、手上全是尚未愈合的鞭痕,青紫交错,很难想象她之前在慕容逸手中遭受到了什么酷刑。 叶景云想撩起她的衣袖看看林双儿的手臂,可堪堪碰到她的手,她就如同一只惊弓之鸟迅速睁开眼,眼中布满了血丝深深刺进叶景云的心里。 她转头看向床旁的男人,目光充满了警惕。 “双儿,双儿别怕,是我……”叶景云轻声唤着她的名字,“双儿,我是叶景云呐……” 他注意到林双儿在听到“叶景云”三个字的时候眸子闪了闪,眸中的警惕渐渐放松下来。 她就像是一个失了魂的傀儡,愣愣看着他,久久才吐出三个字:“叶……景云……” “怎么会这样?”叶景云看向慕容荧,“她怎么好像不认识我了?” 慕容荧没想到会是现在这样的情况,摇了摇头:“时间不多了,还是先带她出去吧,剩下的事回去再说。” 时间拖的越久就越危险。 叶景云同意她的话,转头看向林双儿,柔声道:“双儿,我现在带你回去。” 慕容荧喊了声门外的宫婢,后者立即走进了房间,可尚未来得及开口询问后颈一疼,整个人就失去意识栽倒在地。 叶景云迅速将宫婢的衣服给林双儿换上,期间看到她身上的伤询问她情况,林双儿却仿若根本听不懂一般不言不语。她半垂着眼帘看着脚下,叶景云让她站着她绝不坐着,叶景云让她坐着她绝不躺着,乖巧的出奇。但是相对于这么乖巧的林双儿,叶景云还是更希望她能像从前那般古灵精怪一些,看向她的目光担忧之色不由加深。 将晕倒的宫婢放在床上,伪装成林双儿还睡在床上的模样,慕容荧就带着叶景云与林双儿往马车的方向去。 等了一会儿没有等到魅爷回来,倒是听到战争结束的号角声。 没时间了。 他们赶紧钻进马车驾马出城。 马车上林双儿愣愣地坐着,就好像对外界的事物毫无感知,叶景云不由伸手轻柔将其揽入怀中。 慕容荧则焦急地撩起车帘查看他们现在所在何地,在心中估算大约还有多久能够冲出宫门,因为紧张抱着孩子的手臂不由紧了几分,小熙儿难受地扭了扭身子,最后哭了出来。 “熙儿乖~熙儿不哭~”慕容荧连忙安抚孩子,忽然车厢剧烈摇晃,她险些重心不稳栽倒,是叶景云眼疾手快扶了她一把,点点头道了声谢后撩开轿帘一看,这一看就觉整个人跌入寒潭中,四肢百骸都是冰的。 慕容逸回来了。 “小五这是要去哪?”慕容逸身上穿的还是带血的战甲,他的身后跟着的是一直与他并肩作战的飞骑将军张广。 知道他已经认出了自己,慕容荧也没有伪装的必要,抱着还在嗷嗷大哭的小熙儿探出了头:“熙儿不适应行宫的日子,整日受梦魇,我想了想还是回凤荧宫罢。” 不得不说,小孩现在哭的正是时候。 慕容逸眸色如常,像是回应她的话淡淡道:“小五不愧是做娘亲的人了,确实比以往都心软了许多。” 这话声音不大不小,传入了车内叶景云耳中,他一听就觉得大事不妙,悄然握紧了拳。 “哥哥说笑了。”慕容荧看着怀中的小孩笑了笑,又将目光转向慕容逸继续道,“哥哥行军打仗辛苦,小五就不打扰哥哥休息了,我在宫中等着哥哥的好消息。” “小五,有的时候太过善良可是会害了你自己。”慕容逸在她即将放下轿帘的前一刻开嗓道,“还有我的小外甥……” 第三百七十章 还不动手吗? 慕容荧脸上笑容僵了僵,但她很快反应了过来立即掩饰了面容之上的不自然,开嗓道:“哥哥教训的是,小五一定谨遵哥哥教诲,明辨黑白。” 慕容逸眸子一眯,迟迟没有说话,狭长的凤眸胶着在慕容荧身上,看的她冷汗都浸湿了衣服。 车内的叶景云与林双儿也一动不动,闭气凝神细听马车外的动静。 双方一时僵持不下,就好像谁先动谁就输了似的。 直到慕容荧怀中的小熙儿又哭出了声,这个僵局才被打破。慕容荧双臂曲着抱着他轻声哄道,为难地看向慕容逸:“熙儿想回凤荧宫了,小五就先告辞了。” 慕容逸抿着唇什么都没说,倒是直接拉动了缰绳引着马儿朝边上靠了靠,让出一条路,那意思很明显,就是放她走。 慕容荧见状朝他点头笑了笑,放下轿帘。 马蹄哒哒声响起,马车晃晃悠悠从慕容逸面前走过。 慕容荧见马车已经与慕容逸擦肩而过,不由轻轻松了一口气。 “铮”! 这一口气还没舒完,一把带血的长剑直直刺入了车厢内,不待慕容荧反应过来,叶景云已经先一步撩起轿帘抢过马夫手中的缰绳狠狠一甩:“驾!” 马儿堪堪跑几步,一道黑影从他们头顶飞过,数十陈兵各个手拿长枪站在他们面前挡在了路口,长枪锋利锃亮,带着无尽的寒意,而他们的身后站着的就是慕容逸。 “抓稳了!” 叶景云回头朝车厢内喊了一声,转过头再次看向面前的路,眸子一眯,迸射出狠意:“驾!” 近了,近了,眼见着马车近了。 慕容逸眉目一蹙,语气不善:“怎么,还不动手吗?” 叶景云眼睛紧紧盯着那一支支长枪,想找到合适的时机将其抢过来,这么一来他就不是手无寸铁了,同时再一甩缰绳,让马儿加快了速度冲过去。 “驾……” “噗……” 御马声与锐器入肉声同时响起,让叶景云一时晃了神,面前士兵们则握着长枪直刺向马蹄,马儿当即栽倒在地,叶景云没抓稳缰绳被甩下马车,车厢则剧烈摇晃在倾倒之际被四个士兵撑住扶稳。 小熙儿受到惊吓嗷嗷大哭起来,慕容荧却无心哄他,只是紧紧的抱着生怕他受到一丝伤害,一双眸子盯着一旁的女子充满了害怕与恐惧。 叶景云在地上打了个滚才摇摇晃晃站了起来,他的手护在腹部上,血从他指缝流出,看向马车,他的脸上眼中全是震惊与不可置信:“双儿……” 轿帘被人从里面撩开,穿着浅杏宫女服的林双儿从里面走了出来,神情淡然,若不是她右手还握着带血的匕首没人会将她和叶景云身上的伤联系在一起。 林双儿听到他还唤他,朝叶景云看去,但是她的眼中除了冷漠还是冷漠,这个冷深深扎在叶景云心底,比那刀伤疼痛还要剧烈万倍。 “小双儿,过来。”慕容逸冲林双儿招了招手,后者闻言没有丝毫犹豫地抬步走了过去,慕容逸看到她手中的匕首,动作轻柔地接过,另一只手将林双儿揽入怀中。 林双儿头倚在他的胸口,乖顺的如同一只小白兔。 “双儿?”叶景云不死心地又喊了他一句,林双儿回应他的除了无动于衷还是无动于衷。 “小双儿,他在喊你呢。”慕容逸摸了摸林双儿的后脑勺,“这个叫叶景云的男人要把你带走,你愿意吗?” 林双儿答得干脆:“不愿意。” 叶景云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看向她:“双儿,你怎么了?双儿你睁大眼睛看看我,你是不是不记得我了?”朝林双儿的方向刚走近两步,面前数十把长枪直指着他将他包围。 但叶景云面容上没有丝毫惧色,相比起被陈军抓走,他更在意眼前的女子,目光胶着在林双儿身上,期待着她的回答。 只要她说一个“不”字,叶景云就会带着她冲出陈军的包围圈。 一秒。 两秒。 三秒。 短短三秒放在平时不过晃个神的时间,现在他却觉得度秒如年。 “小双儿,去,告诉他你的选择。”慕容逸将锋利的匕首再度交回林双儿手中,轻轻拍了拍她的头,脸上的笑容让人如沐春风。 林双儿看着手中的匕首,将其牢牢握在手中,转过身一步一步朝叶景云走去。 后者就直挺挺地站在原地,望着眼前这个自己朝思暮想的女人朝自己走来,只是她的脸上没有了她以往干净纯粹的笑容,取而代之的是呆滞无神,冷酷无情。 “双儿,你真的不记得我是谁了吗?” “记得。”林双儿答,垂在身侧的手还是牢牢握着匕首,念出了他的名字,“叶……景云……” 虽然念出了名字,可是迈向叶景云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缓缓举起右手,锋利的刀剑直指他的心脏。 叶景云左右躲闪,期间还不忘一直同她搭话,但林双儿似乎一句都没有听进去,一刀一刀那叫一个快准狠。 叶景云被逼的急了,加上他身后还有一圈侍卫,索性一把扼住她的手腕,往自己怀中一扯,林双儿转了个圈最后背靠着叶景云,握刀的右手被叶景云抓着,锋利的匕首正架在她的脖子上,她挣扎换来的是叶景云的一声低斥:“别动!刀枪无眼。” 林双儿立即跟个木头似的呆愣愣立着,一动不动。 未来的太子妃在叶景云手上,士兵们不敢轻举妄动,倒是慕容逸优哉游哉地往这边瞧着,丝毫不把叶景云的威胁放在眼里,沉声命令:“给本宫上,不得让此人逃出行宫!” 太子爷亲自发话了,士兵们不得不从,握紧手中长枪再次逼近叶景云展开攻击。 叶景云又不舍得真的对林双儿动手,索性直接夺过她手中的匕首和士兵们对打起来,奈何他不仅负伤还带着个累赘,对方人多势众很快就出于弱势。 最后匕首直接被挑上天,落到了几米之外,而叶景云则被三支长枪架在脖子上,动弹不得。 “小双儿,过来。”慕容逸再次跟喊狗子一样把林双儿叫过去,打量了她一圈见她毫发无损,颇为满意地望着叶景云,“小双儿调皮,让九王爷费心了。” 叶景云握紧了拳,一言不发,眼底之色又黑又沉,如同深不见底的寒潭。 “把他带走!” 叶景云被士兵们推推搡搡地带去地牢,这时熟悉的诡谲小调钻入众人耳中,慕容逸一听到这曲声,原本写满胜利的脸瞬间阴沉下去。 只见这天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阴沉下去,抬头就可看见黑压压大片飞虫压在大家头顶,曲声渐渐变得激越,飞虫开始躁动不安,直接攻向众人暴露在外的皮肤。 除了最初在车厢中的四人,无一例外浑身开始起无数小红点。 叶景云想趁机将林双儿抢过来,但是慕容逸一直防着他,就算被飞虫袭击也牢牢抓着林双儿,更何况飞虫很明显不攻击她,和林双儿在一起周围的飞虫也少了很多。叶景云还未冲上去几步,就被人扣住了肩膀强行转过了身子:“快走!” “可是双儿……” “她中了定魂香已经认不出你了,陈兵来了,我们快走!”魅爷语速飞快解释,里看到左右两侧是大批支援而来的陈兵,带着叶景云迅速逃离。 叶景云看着数百名陈兵赶来,咬了咬牙,跟着魅爷一起携轻功而走,期间还遇到不少阻挠者,叶景云直接拿出从鬼医那得来的毒药粉,轻轻松松放倒一大片,顺利和魅爷逃出了行宫。 叶景云回头看着行宫的方向,两道眉拧的紧紧的。 魅爷拍拍他的肩头:“别想了,她总归没事,慕容逸将她看的太紧了。”目光下移看到他腹部的伤口,叹了口气,“快走吧,让大哥给你处理一下伤口。” 叶景云低头,腹部的血虽然止了些但还在流着,面色也早没了之前的健康气色,点点头两人翻身跃上一早准备好的马,策马狂奔回军营。 叶景云走后飞虫仍然在行宫之内乱飞,慕容逸无法驱赶他们只能派人去通知蛊王让其解决,自己则带着林双儿迅速离开了此地匆忙狼狈回了寝宫。 一回寝宫,就愤愤将林双儿甩开在一旁,早就没有了之前在叶景云面前表现的那般温柔耐心,他抓着林双儿的下巴咬紧了牙关:“为什么,为什么没用,为什么他没有受伤!” 回应他的是林双儿的沉默。 其实慕容逸要的不叶景云腹部的刀伤,而是严重的内伤。 据他观察,但凡林双儿遭遇危险即将受伤,都会有道强大的内力以碾压之势将危险全部抵挡,保护林双儿的安全,但保护林双儿的后果就是叶景云会受到严重的内伤,在苏城河灯节那晚是如此,在林家祖坟他亲自试验过一次也是如此,可是为何这次就失效了呢…… 他前后两次将林双儿拖入大牢中施加酷刑,多次让她在鬼门关面前游走,为何那道强大的力量迟迟没有出现,叶景云也没有丝毫损伤? 慕容逸想不明白不由心生怒意,抓着林双儿的衣领用力摇晃:“这究竟是为什么!你们之间到底还藏了哪些我不知道的秘密!” 林双儿眨了眨眼,但眼中没有丝毫惧意。 慕容逸就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毫不解气,忽然想到什么掏出了怀中的香囊,在林双儿面前晃了晃,当着她的面直接将其撕成两半丢在脚下,一脚一脚狠狠踩着以发泄怒火,最后摔门离开。 独留在房中的林双儿低头看着又破又脏的香囊,呆滞无神的双眸隐隐含着泪光。 第三百七十一章 封妃 慕容荧回到寝宫后抱着小熙儿在房间内来回踱步,她从选择帮助林双儿起就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但是当他们的计划被慕容逸看穿的那一刻,害怕还是不可抑制地从她心底蔓延至全身。 尤其是当慕容逸提到孩子时,简直就是扼住了她的死穴,让她不由后怕起来。 但她没想到的是,慕容逸并没有来找她麻烦,而是选择将她软禁在寝宫之中不得离开半步,慕容荧看着怀中吃手指吃的啧啧作响的小熙儿,紧紧抱着他将自己的脸贴在他细腻软嫩的脸蛋上,长舒了一口气。 林双儿对被定魂香蛊惑后的记忆全无,当她清醒过来看到自己手上竟然有血时,愣愣地看了很久想不明白自己是在哪里沾来的血,直到慕容逸来找到她。 那个时候的慕容逸脸上被飞虫叮咬的红肿伤痕已经消失不见了,还如以往一样是面如冠玉、丰神俊朗的玉面小郎君,如果忽略他脸上的阴鸷之色的话。 慕容逸径直走到她的面前,将那把带血的匕首扔给她,并将前一日发生在行宫宫门附近的事说与她听,林双儿知道之后满脸都是被戏耍与算计之后的愤怒,握紧匕首就朝慕容逸刺去,后者自从得知林双儿根本不知晓长生之法就没有什么怜香惜玉可言,一把扼住她的手腕将她手臂翻折,让匕首尖端对着她自己的脖子,动作干脆利落连眼睛都不眨一下,若不是及时刹住车都不禁让人怀疑他会一刀取了她的性命,说出来的话却还同往常一样蛊惑人心,典型的糖衣炮弹,披着羊皮的狼。 “小双儿,如果不想让叶景云死,我劝你最好乖一些。”说话期间捏着她手的手劲不断加大,像是恨不得将她的手腕捏碎,匕首掉落在地上发出一声脆响,慕容逸眉头都不动一下甩开了她。 林双儿瞪着他,眼中淬着狠厉:“慕容逸,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慕容逸挽唇,笑意清冷:“好,那我拭目以待。” 但事实上慕容逸并未待多久林双儿就翻身了,几日后陈皇带着浩浩荡荡的军队来到行宫,而先陈皇一步的是一封封妃诏书,明黄的圣旨上黑色大字写的清清楚楚,封林双儿为陈国明妃。 林双儿就这样摇身一变成了皇帝的女人。 被封妃完全是出乎林双儿预料的,当她看到坐在自己面前的男人跪在地上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陈皇看出了她脸上未藏得严实的诧异,挥退了所有宫人,缓缓开嗓:“听闻爱妃知晓长生之法?” 林双儿一愣:这怎么又和长生联系在一块儿了?你看上我难道不是因为我长得倾国倾城国色天香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吗? 当然,她不敢这么说,她只是挽起一个恰到好处的笑容答道:“皇上开口便问臣妾此事,莫非在皇上眼里臣妾还不如虚无缥缈的长生吗?” 这话说得着实聪明,即没有说知晓也没有说不知晓,而是巧妙的将这个皮球踢了回去。毕竟如果说不知晓陈皇一刀把她脑袋砍了怎么办,可若说知晓呢,她确实对长生什么都不知道啊,现如今和长生有关的麒麟玉都不在她身上呢,万一被查出来岂不是欺君大罪。 林双儿说这句话的时候一双杏眸含水朝他眨了眨,生出一副无辜可怜的模样,委实让人心生怜惜。 陈皇见状走到她的面前,将娇弱美人儿扶起,伸出一指勾住她的下巴微微抬起,看着她那双委屈的大眼睛笑道:“怎么会呢,爱妃这张利嘴可让朕想的好苦。” 林双儿与陈皇此前不过一面之缘,就是在慕容荧的凤荧宫,现在听到陈皇这么说她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原来上次在凤荧宫这个老皇帝就动了想要纳她为妃的念头,只是那时慕容逸一直护着她,一口咬定她就是太子妃的人选,陈皇不想和自己儿子抢媳妇弄得父子二人关系太僵才收了手。而如今陈皇之所以会直接一道圣旨传令下来,不顾宫里宫外的流言蜚语,恐怕就是知道了关于长生的事。 老子不愧是老子,小子慕容逸忙活了大半天到头来还不是被他以一道圣命压在肩上,让他有苦不能言? 林双儿心中迅速将一切捋的一清二楚,既然陈皇同样是有求于她,那是不是证明她可以牢牢抓住这个漏洞好好利用陈皇,狐假虎威一番? 思量间,陈皇继续说话了:“不过朕也格外好奇爱妃的长生之术,爱妃是否愿意与朕透露一二?” 林双儿听到这话不由为他捏了一把汗,这陈皇是有多么渴望长生不老啊,三句不离长生,他是生怕她听不出他此行目的还是根本不怕林双儿会用此骗他? 林双儿眼珠子一转,很快就想出了计策。 哼,慕容逸你就等着吧,只要等老娘抱紧了皇上的大粗腿,你还不是任老娘搓扁揉圆的份? 思及此,她毫不留情将脏水泼在了慕容逸身上,伸出食指在陈皇的胸口打转,似撒娇道:“皇上别急嘛,长生之法难道太子殿下未曾告诉与皇上您吗?” 闻言,陈皇的脸色迅速变得黑漆漆的,好似能够滴出墨汁来。 林双儿见状再接再厉:“皇上,难道不是太子殿下告诉您臣妾懂得长生秘术吗?” 但让林双儿失望的是,陈皇的脸色只阴沉了一阵很快就恢复神色如常,摸了摸林双儿的脸颊,前阵子她的脸上满是纵横交错的伤口,后来圣旨一下,慕容逸可是命各大御医费了很大的功夫才将她脸上的伤痕悉数除去,现在又如同剥了壳的鸡蛋一般白皙细腻,让人爱不释手。 “逸儿倒是同朕说了一些,不如爱妃再同朕说一些,或许逸儿的话有些纰漏呢?” 听到这林双儿心里咯噔一声,看来这个陈皇还是个有点小聪明的老狐狸啊,她哪里知道慕容逸会同他瞎编什么,这玩意说错了那死的会不会是自己啊? 不过细想之下又觉得自己有些多虑了,长生这种东西着实虚无缥缈,没有亲眼见到有人长生之前一切都是空谈,谁说谁有理,而这些人里面数她最权威,毕竟谁要大家都误认为是她重生了呢? 于是林双儿决定继续忽悠:“皇上,想要长生首先需要找到一块麒麟玉,可如今麒麟玉下落不明,臣妾纵使知道长生之法也无处施展啊。” 所以你赶紧去找慕容逸吧,麒麟玉可是在他那儿。 “逸儿同朕提到过这块麒麟玉,不过这块麒麟玉如今已被长生派夺去,不过不用担心,朕已经派逸儿去将麒麟玉寻来。” 林双儿闻言心里一怔,这怎么和她想象中的不太一样?长生派不就是慕容逸掌管的门派吗?听陈皇的语气,他是根本不知道此事? 她不由想起几个月前慕容逸同她说过的,他虽为陈国人,但他不站在叶陈两国任何一方…… “皇上为何要指派殿下,殿下在战场上英明神勇让叶军望而生畏,若是分心旁事岂不是正中敌军下怀?” 陈皇眉梢一压:“爱妃这是在质疑朕的决定?” “皇上既然让臣妾给您解惑,臣妾有问题自然也就问了,毕竟这样才公平不是吗?” 林双儿掐准了他不敢对自己动手,加上她现在正在好奇慕容逸的事,说起话来也大胆了些。 说白了,他们的关系从他问出长生的那一刻已然不是皇帝和妃子的关系,而是两个人正在进行公平交易。 陈皇见她渐渐露出锋利的爪子,和以往对他百依百顺的嫔妃都不一样时,仿佛尝到了鲜,紧蹙的眉渐渐舒展开来,解释道:“朕已经寻了长生之术几十年,现如今就是逸儿在替朕四处寻求长生之术,所以找长生派的任务自然是交给他来办了。” 林双儿了然,原来慕容逸明面上是帮助陈皇圆他的长生不老梦,实际上在暗中组织长生派为自己的长生铺路,恐怕慕容逸的目标不止于此,他既然亲口承认不站在陈国一方,那只能说明他不仅想要长生,还想要陈国的皇位…… 看来慕容逸的野心不是一般的大啊。 林双儿想明白了其中的弯弯绕绕,但是并未告诉陈皇听,笑话,她可是要靠着这些秘密去威胁慕容逸的,于是点头道:“原来如此,此事交给殿下确实可靠许多,有殿下为皇上分忧也属国家幸事。” “爱妃果然嘴甜。”陈皇说到这手指轻轻点了一下林双儿的两瓣薄唇,后者不由鸡皮疙瘩掉了一地,笑话,面前这个陈皇年龄大到都可以做她爹了,竟然还老牛吃嫩草。陈皇或许也是知道他的年龄大了,所以才这么想得到长生之法的吧? 林双儿如是想着,就听到他的声音继续传来:“爱妃,若拿到麒麟玉之后呢?” “皇上莫要心急啊,拿到麒麟玉之后皇上看了自会明白。” 一来她自己也不知道拿到麒麟玉之后做什么,索性卖个关子。 二来她就是知晓长生秘术才得以封妃的,如果说出来了岂不是又要跟慕容逸一样对她拳脚相加? 这回陈皇没有定魂香,她就不信她还能被他识破不成! 如此想着,心中已有一计。 第三百七十二章 万春亭之约 行宫之中除了陈皇圣驾,还来了一个小姑娘名唤蓝朵儿,别看她年纪轻,大家都恭敬喊她一声蓝大人。 原因无他,蓝朵儿在上战场第一天就凭一己之力重创叶军,表现的比大多战士还要勇猛无畏深的慕容逸中用。 但蓝朵儿表现得越好,陈国人越高兴,林双儿就越着急啊,尤其是听说蓝朵儿也擅用蛊术,而她的蛊术胜于魅爷一筹之时,更是急的满屋子乱走,却又迟迟想不出对策。她不懂蛊术,被困在行宫中身边又没有一个能够给她出主意的人……等会…… 出主意的人? 林双儿眼睛咕噜咕噜转着,想出了一个点子。 当天下午林双儿就摆驾去了偏殿,自从慕容荧被慕容逸禁足后就带着小熙儿一直住在偏殿,因为慕容荧格外疼爱这个孩子,甚至连乳娘都不需要,凡事都是亲力亲为,身旁除了一个从小就跟在她身旁的贴身宫婢就没有其他人了。 而林双儿现在荣升为皇帝的妃子,慕容逸自然是再管不着她,这么久了两人甚至一面都没再见过,她在行宫中活动自然是方便许多。当她想到找个人给他出主意时,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慕容荧。 但是林双儿走到一半就停下了步子,她捏紧了拳细细思索两秒后还是选择放弃。 前不久慕容荧为了助她离开行宫已经冒险了一次,她如今还有小熙儿,不能再想以前那样无所顾忌,她林双儿更不能将小孩儿一并拖入水中。 这般想着林双儿摇了摇头当即往回走,却没成想在回寝宫途中看见一个身着五彩斑斓衣裳的女子风风火火从廊下跑过,林双儿觉得她的打扮有些眼熟不由停下步子多看了两眼,就看到她直接闯进了慕容逸的屋中。 看到这,林双儿眸子眯了眯,据她所知慕容逸向来不近女色,身为太子爷的他更不会容忍有人直接闯进他的寝宫,而这个穿着独特的女子却可以…… 林双儿杏眸一瞥看向一旁的宫婢,问:“太子殿下是又有心上人了?” 行宫中的人都知道林双儿曾经做过一阵子的准太子妃,知道她与太子爷慕容逸只见有一段说不清道不明的恩怨情仇,所以现在豁然听到明妃娘娘竟然突然问起太子爷的事,连忙打起了十二万分精神,恭敬回答:“回禀娘娘,奴婢不曾听说过殿下有其他心仪之人,方才跑过去的女子奴婢觉着眼熟,好像是最近殿下眼中的大红人蓝大人。” 林双儿听到这个回答若有所思点了点头,脑中灵光一现,她忽然反应过来难怪会觉得蓝朵儿的衣着打扮有几分眼熟,那不就是和蛊王的风格一样吗?都是五彩的衣服,不同的是蓝朵儿身为姑娘,她头上戴着的是银色繁复的发饰,而蛊王只是用一根粗布带系在头上。 莫非两人都是来自苗疆?那蓝朵儿会不会与蛊王之间有什么联系呢…… 虽然蛊王和蓝朵儿之间的关系林双儿暂且无法知晓,但她知道眼下蓝朵儿和慕容逸这对组合站在了一起犹如如虎添翼,若再不将慕容逸扳倒,凭借蓝朵儿的蛊术,叶国的情况将会很不妙。 于是林双儿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回到寝宫就给慕容逸写了张字条,约他亥时在万春亭一见,如若不来,她当即就会将长生派的秘密告诉陈皇。将信偷偷交给今日答话的那个宫婢,并赏了她一颗夜明珠作为封口费才将信顺利交给慕容逸。 慕容逸既然会将长生派的秘密严严实实瞒了陈皇这么久,那一定不能就这么被她捅出来,不然就会被扣上欺君的帽子。手中有了这个把柄,林双儿就敢笃定慕容逸不敢不来,接下来万事俱备只欠亥时。 有件事值得一提,林双儿身为后宫三千佳丽中的一员,自然是免不了要侍寝的,事实上陈皇在来到她寝宫的第一夜就想着那档子事了,但多亏她机智迅速找了个借口:“还请皇上恕罪,臣妾恐怕无法服侍皇上。” 到嘴的肥肉不能吃,陈皇脸色很是不好:“为何?” “皇上有所不知,长生最讲究的就是长生圣女必须身心纯洁,臣妾身为圣女不得与男子有任何肌肤之亲。” 陈皇听到这番言论上下来回打量着林双儿,似是在琢磨她此番话是否可靠。 林双儿再接再厉:“皇上若是不信,大可找嬷嬷验上一验,就连太子殿下也未曾在寝宫中留宿过一宿。” 笑话,比起嬷嬷验身,侍寝才恐怖好吗! 话音刚落,陈皇一掌拍在桌上,龙颜大怒:“放肆!” 林双儿竟然作死地又将她与慕容逸那档子事提了出来,这让陈皇十分恼怒,这就是在明晃晃的提醒他抢了自己儿子的女人做妃子。 但是有了长生傍身的林双儿脸上没有丝毫畏惧,脸上倒是渐渐浮现出一种将生死置之度外的凛然之意,开口就是一番豪言壮志:“皇上,臣妾身为长生圣女,肩负长生重任,就有责任将长生之法交给值得拥有它之人。您身为陈国天子,有万金之躯,理应成为最值得拥有长生之术之人,臣妾已经心甘情愿将麒麟玉一事告知皇上以表衷心,如若皇上执意为了一时鱼水之欢放弃长生,臣妾无话可说。” 陈皇闻言还是一脸阴鸷,不外乎别的,就是她这番话说的好像她牺牲了这么多,到头来都要因为他的一时冲动毁了所有似的。 不过细想下来关于圣女一说也不是没有,很多地方确实会选出圣女,她们从小到大衣食住行条件都是格外严苛的,而其中最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必须保持完璧之身。此前他也听说林双儿虽然一直被宫婢们以太子妃的待遇伺候着,但是慕容逸确实从未在她寝宫中留宿…… 哪怕再觉得这个说法不靠谱,陈皇也不敢轻举妄动,因小失大。 于是只得愤愤离开,自此之后两人之间一直维持的都是良好的合作关系,陈皇护着她能够在行宫中横着走,她则保证告诉他长生之法。也正是因为如此,林双儿才选择在晚上同慕容逸偷偷见上一面。 …… 亥时不紧不慢地走来,这个夜漆黑的像被算计裹挟着,严严实实密不透风,见不到一点光亮。 林双儿坐在万春亭下享受着凉风的洗礼,冻得她将慕容逸上下八百辈子都问候了一遍,眼见着亥时都过了三刻了这人还不来,该不会真的不怕她告状,选择放她鸽子吧…… 林双儿一边裹紧了衣服一边在心里偷偷的想着,如果这步棋算错的话,那她之后在陈宫中的日子可不好过了…… 最后林双儿被冻得瑟瑟发抖鼻涕都留下来的时候,终是被慕容逸打败,哆嗦着身子偷偷往寝宫的方向走。 “慕容逸,你给老娘我记着,老娘我天一亮就将这事儿捅出去……”林双儿一边走,一边极小声的碎碎念,忽然感觉到自己的肩膀被拍了拍,林双儿浑身一抖,抬起的那只脚悬在半空中,凝神细听周围的动静,不由冷汗淋漓。 缓缓回头,看到身后是漆黑一片,不由艰难咽了咽口水,加快了离开的步伐。 这时,肩膀再次被人拍了拍,林双儿再次回头,看到的还是漆黑一片,颤巍巍伸出手往前方摸了摸,只扑到空气。 “阿弥陀佛,各位大哥大姐们不要为难小女子,小女子无意打扰各位休息,要怪……要怪就怪慕容逸,他放了我的鸽子,大哥大姐们你们去找他吧……啊啊啊!”说到最后林双儿的肩膀再次被拍了拍,这回她已经顾不得会不会惊扰到行宫中的侍卫了,最后的尾音直接上挑,变成要划破天空的一声惊叫。 然,这些惊叫并没有突破天际就被她直接卡在了嗓子眼,因为她已经被一个冰凉的怀抱包裹着,与此同时一只微凉的大掌捂住了她的嘴,但温热的呼吸喷在她的耳侧脸颊,说话时喷出的热气更是直接顺着她的后衣领钻进了她的衣服里。 接着委屈的嗓音在她耳际响起:“小双儿好狠的心,就这么把我给卖了……” 小双儿…… 能叫出这么肉麻的名字的人,非慕容逸莫属。 林双儿一直紧绷的身子在听到这熟悉的称呼时蓦然一松。 慕容逸确定她不会再大叫了才放开她,林双儿刚得到自由就直接抬脚往他脚上踢去,同时压低了嗓音骂道:“让你吓我!让你吓我!” 慕容逸被她踹了几下就退到几米之外,双手抱怀似笑非笑看着她:“小双儿这次找我来要做什么?” 经他这么一提醒,林双儿才将早就被吓之脑后的正事儿回想起来,瞪向罪魁祸首:“我约你的明明是亥时,你怎么现在才来!” 慕容逸挑挑眉,不是很赞同她的话:“谁说我是现在才来的?” 林双儿一怔,花了两秒想明白他话中的深意,脸上怒意更甚:“合着你一直在暗处偷偷看着我?!” 慕容逸坐在石凳上,长袖一甩翘起二郎腿,右手手肘放在腿上,手则撑着下巴看着她,脸上挂着的是奸计得逞的笑容,看的林双儿牙痒痒。她不由十指在空中一抓最后化成拳,以此压抑心中的怒火。 好,很好,非常好。 慕容逸,等会要是谈判谈崩了,你就算是磕头叫我奶奶我都不会放过你了! 第三百七十三章 小聪明 “说吧,你又打了什么鬼主意?” 慕容逸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林双儿自从知道了他的真实身份之后就不再待见他,无事不登三宝殿,既然会冒险派人给他递信说明一定是有要事要同他商量,哦不,与其说是商量不如说是拿长生派的事威胁他更来得准确。 “送我回汣陵。” 林双儿也不跟他绕圈子,直接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慕容逸听到这狭长的眸子暗了暗,重复着:“汣陵?” “正是。” 边疆战事频繁,像她这种手无缚鸡之力还身揣根本不存在的长生秘密的人如果留在了军营,十有八九就是一个拖油瓶,既然如此她何必给大家添麻烦呢,倒不如赶紧远离此地躲到汣陵去。在汣陵她至少还能当个小二,不愁吃穿。 慕容逸见她点头,抿着唇迟迟不语,林双儿以为他是在担心长生的事会因此中断,爷们儿似的拍拍胸脯做保证:“你放心,如果以后我想起来了我死前发生的事,我一定立马飞鸽传书给你。” 别看她表面上一本正经,内心早就蹲在墙角画圈圈诅咒慕容逸了,如果不是他给自己整出这么多事儿,她哪里会跑来陈国。 但是她想多了,慕容逸才不担心她会偷偷溜走,将长生一事置于脑后,他轻轻开嗓,阴恻恻道:“小双儿这么着急回叶国,莫非是觉得此次大战,叶国必胜?” 这句话直接给林双儿扣了一个高帽子啊,如果她在陈国的行宫说出叶国必胜这种话,岂不是自己把脑袋送上断头台吗?她是傻了才会点头承认呢! 几乎不加犹豫地摆手拒绝:“误会误会,我是一个十成十的和平爱好者,我反对一切战争,你们的输赢我不参与,但你们能握手言和那是更好的。” “哦?那小双儿说说看你为什么一定要去汣陵呢?” “我上辈子就在汣陵呀,正所谓故地重游才能睹物思人,触景生情。”林双儿开始睁着眼睛说瞎话,“你既然说我是将过去的事情给忘了,那我这次就回去好好将从前的事情回忆一遍呗。”说到这,睁着一双良善无辜的大眼睛望着他,就好似在说:我说的可都是肺腑之言呐! 可惜的是她这些肺腑之言慕容逸并不接招,一根头发都不带变化的继续看着她:“我觉得还是算了吧,算下来你再汣陵也有一年了,这一年里你什么都没想起来说明此事急不得,眼见着战事马上就要结束了,一年也是等,两年也是等,那就不如再多等等,等到战争结束后叶国易主我再陪着你一块儿去汣陵,到那时你想回忆多久就回忆多久。” 听到他噼里啪啦一下就说了一大堆,到头来就是不同意她回去,林双儿怒了,拿出自己的杀手锏恶狠狠的威胁他:“慕容逸,你要是不同意,我明天就将长生派的事捅出去,据我所知,皇上好像并不知道你就是长生派的老大啊。”她双手抱怀在慕容逸周围悠悠绕了一圈,右手成掌在脖子处水平划了一下,“这欺君之罪,是要被砍头呢?还是砍头呢?还是砍头呢?” “小双儿还不够聪明啊。”慕容逸长臂一捞将人捞过来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另一只手绕到了她的颈后,在她后颈处摸了摸,他的手带着这深夜的凉意,就像是一把凉飕飕的刀子架在了她的后颈,让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刚要挣扎就听他不急不慢的声音传入她的耳中,“你想想看,是你告密更快,还是我毁尸灭迹更快?” “你可要想清楚了,你若是杀了我,就没人知道长生了。” 慕容逸丝毫不受她的威胁,手上力度渐渐加大掐在她的后颈:“我得不到的,别人也休想得到。” 我去,占有欲要不要这么强! 林双儿在心底狠狠吐槽了他,脸上却是伏低做小的模样颤颤巍巍竖起一根手指头忙道:“那换一个换一个,我只要离开皇宫,我把随便怎么安排在哪个犄角旮旯里都可以!” “怎么,在宫中委屈小双儿了吗?”慕容逸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小双儿如今可是明妃了,陈宫暂且不提,单看这行宫就没人敢对小双儿说一个不字吧?” 慕容逸说的有几分道理,陈皇来行宫的时候是秉着带兵打仗这个目标来的,自然不可能再带上后宫佳丽来享乐,所以现在行宫中只有林双儿一个妃子,用一个不恰当的词来形容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而行宫中唯一一个比她身份大可能会摘了她脑袋的陈皇又因为长生的限制暂时拿她没有办法,所以她在行宫中简直可以横着走,哪有人敢惹她不顺心。 但宫中的生活就算再顺心她还是提心吊胆的啊! 林双儿双手一摊,坦言:“我向来不喜欢宫中的规矩,让我留在行宫简直比要我死了还难受。” “哦?”慕容逸一直知道林双儿不喜约束,所以从不会用宫中的规矩要求她,比如称呼比如行礼,但是听到她后半句话来了兴致,手继续捏了捏她的后颈肉,就像是在提醒着她什么,一字一句地重复她的话,“比死了还难受?” 林双儿顿时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奋命一下挣脱开来,一个劲儿摇头否认:“不不,比死还是好一点的。” 慕容逸像是很满意她这个举动,连带着唇稍微微上扬,赞同地点点头给出结论:“所以双儿还是好好……” “好好留在行宫嘛~”林双儿脸上挂起讪笑,看着他的眼睛笑成两弯月牙儿,单看她的脸绝对找不出任何问题,就连慕容逸都打算将对话中断将她送回寝宫,可若视线稍稍下移就会看到林双儿的两只小手已经麻溜地将自己的衣带解开,敞开外袍,许是觉得还不太像,又将一边挂在肩上的衣服掀了下去,弄乱了衣服又十指成爪在自己头上一个劲儿的乱抓,硬生生将精致漂亮的发髻弄得一团糟。 等到慕容逸意识到她要做什么时未时一晚,林双儿一边弄乱衣服一边就已经开始大喊:“救命啊!不要!殿下你冷静点!救命啊!” 在这个漆黑寂静的夜,女子的求救声格外明显,巡逻的侍卫迅速赶来万春亭,入目的就是林双儿畏畏缩缩蜷缩在角落以袖掩面,嘤嘤哭声从她袖下溢出,他们的太子爷慕容逸则是阴沉着脸坐在一旁,怒视着林双儿,如果他的目力能够实物化的话,那就是一把把锋利的刀子。 林双儿在众人看不到的角度用宽大的袖子做掩饰,侧头看向慕容逸,朝他露出一个狐狸一般狡猾的笑容。 出了这么大的事儿陈皇怎么能不出现呢?当他们被侍卫带到皇帝的寝宫外时,寝宫中已是灯火通明,事实上在林双儿大喊的时候就惊动了很多侍卫,自然也惊动了正在休息的陈皇。当他看到衣衫不整的林双儿和黑着面的慕容逸时,基本上就将待会儿要上报的事猜的八九不离十了。 “皇上您要替臣妾做主啊!”林双儿见到陈皇开口就是这句宫斗剧经典台词,配合着跪在地上声泪俱下,表演更加出众,“殿下刚才欲对臣妾行不轨之事,还请皇上为臣妾主持公道!” 陈皇看向慕容逸,语气很淡:“说吧,到底发生了何事?” 此话一出,林双儿一双眼睛立即转向慕容逸,同时大脑飞快转动随时准备好反驳他的说辞。 “父皇,明妃所言句句属实。” “皇上,您千万……诶?”反驳的话说到一半就卡住了,满头问号的林双儿打量慕容逸,万万没想到他就这么轻而易举的将这个根本不是他犯的错认了下来,不会是被掉包了吧? 说来奇怪,慕容逸不认吧,林双儿就想好好揍他一顿让他认下;可是认吧,她又不由怀疑一肚子坏水的慕容逸是不是又在打什么主意。 “爱妃,你让朕千万什么?” 陈皇开口将林双儿的思绪拉了回来,委屈与无辜的表情又被她挂在了脸上,以袖拭泪:“回皇上,臣妾想说皇上千万要相信臣妾相信殿下的话啊……” 慕容逸都已经亲口承认了,此事就没什么好再审的了。 陈皇下命:“来人呐,太子行为不检削去太子之位,打入大牢听候发落。” 话刚落音,两个侍卫上前一左一右押着慕容逸的两条胳膊将他带往大牢的方向,林双儿万万没想到事情竟然会进展的如此顺利,就这么扳倒了慕容逸,她以为至少得等她将麒麟玉找出来再说,不由有些小雀跃。 但这个雀跃在陈皇靠近她之时一刹那全然凝住。 他靠近她,伸手替她将一支摇摇欲坠的金钗取下,锋利的钗端顺着林双儿的脸一路划下,所过之处留下一道红痕,似再用力一些就能划破她细嫩的皮肤,而他的话似比这钗还要锋利冰凉:“明妃,小聪明要么不耍,要么就耍的漂亮一些。如今逸儿被关,麒麟玉就靠你了。” 第三百七十四章 传家宝 林双儿怎么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现在这个样子。 她的原计划是威胁慕容逸将她送出宫,到那时她再阴慕容逸一招将麒麟玉的下落透露给陈皇,这么一来陈皇就能知道慕容逸竟然私藏麒麟玉定会大怒,这么一来她就可以顺利扳倒慕容逸,而那个时候慕容逸倒了就是叶军出击的好时机。 再不济就是直接将麒麟玉的下落都出来,来一个鱼死网破。 污蔑慕容逸完全是意料之外的,慕容逸半个字都不反抗更是意外的意外。 陈皇最后在她耳边说的那句话无一不再昭示着他已经将她的计谋看穿了…… 慕容逸对陈皇隐瞒她知晓长生一事,就已经暴露了他的不忠,只怕陈皇一直都等着闷声钓大鱼,眼下却被自己逼的不得不提前出手…… 林双儿懊恼地锤床,早知道就不来这一招了,她这简直就是把自己往火坑里送啊!她接下来该怎么办,继续装傻吗还是想方设法赶紧离开? 整整一宿她始终在两者之间犹豫徘徊,最后顶着两只硕大的熊猫眼独自一人出现在了慕容逸的寝宫—— 她决定将麒麟玉找出来,然后自首,这样或许能够在行宫中多苟一阵,不然她不能保证陈皇会不会借着此事来找自己的茬,毕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那个阴冷残酷的大牢,她是不想再去第三次了。 凭借她对麒麟玉的感知,能够很清楚的确定这块玉就在慕容逸的屋子里。 这是林双儿第一次进慕容逸的寝宫,装饰罗列简单,屋内最多的恐怕也是满墙的书,林双儿不由怀疑了是不是每个古人都这么喜欢读书,不然为什么只要她进一个人屋子里,那人的屋中就一定有整整一墙的书呢? 一边想着一边凭着对麒麟玉的感应在屋内搜索,可找了一轮下来眉头不由越皱越紧。 她明明感知到玉佩就在她的面前,可是她面前除了一面密不透风的墙其余什么都没有,甚至连字画都不曾挂过一副…… 迟疑地伸出手在墙壁上来回锤了锤,“咚咚咚”的声音让她面上一喜—— 墙的这一块是空的! 说明此处一定有机关,而且玉佩一定就在这面墙的后面! 确定了这一点,林双儿开始在屋内四处摸索寻找机关的所在,根据她多年看小说电视剧的经验,这机关不是藏在书架上就是藏在摆件上!想到这她立即疾步走到书架将每本书都摸了一遍,而后又碰碰文房四宝,转转香炉瓷瓶,甚至连慕容逸的床都难逃她的魔爪,但捣鼓着捣鼓着脸渐渐垮了下来。 因为那面墙根本没有任何动静啊!! 林双儿最后累的直接摊在太师椅上,暗骂慕容逸真是个老狐狸,机关竟然藏得这么隐蔽,这不是存心为难人吗? 越说越气,最后直接一巴掌拍在了太师椅的一侧扶手上。 “哎哟!” 实木的扶手,这一拍倒是把她的手给拍红了。 诶等等…… 林双儿的目光在椅子与墙之间徘徊几回,笑容渐渐变得狡猾起来。 这里可没人规定不可以毁坏道具呀…… 说干就干,她立即二话不说搬起自己身下的椅子走到那面墙面前,敲了敲墙壁确定机关的大概位置,就抡起太师椅要往墙上砸去。 “你是谁!”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林双儿即将把太师椅往墙上送的那一刹那,一道充满英气的女声毫无征兆的在她身后响起,惊得林双儿一个激灵立即举起双手做投降状,大喊:“我什么都没做!” 两人之间的气氛大概僵持了两秒林双儿才反应过来不太对劲,如果来者是陈皇不可能会让个宫女在他面前大喊吧? 想到这她缓缓转过头,一双硕大的眼睛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吓得她直接一屁股又坐回了太师椅上,卧槽二字脱口而出,拉开距离看清来者不由一愣:“是你?” “你认识我?” 林双儿两眼一斜,阴阳怪气道:“蓝大人的威名早就传遍了整个陈国,小女子能不认识吗?” 没错,来者可不就是慕容逸眼前的大红人蓝朵儿? 林双儿一看见她就想起她用蛊对叶军做的好事,自然是什么好脸色给她。 慕容逸是连夜被打入大牢的,天一亮她就来寝宫找麒麟玉了,想必蓝朵儿对慕容逸被关一事还并不知情。 蓝朵儿听出了她的语气古怪皱了皱眉,这段日子见到她的人无不是恭恭敬敬喊她一声“蓝大人”,敢坐在她面前用这种语气跟她说话的除了慕容逸与陈皇恐怕再找不出第三个,虽说她她在乎宫中的金科玉律,但是这么明晃晃被人讨厌放在平时也会让人不高兴吧。 于是她双手往身后一背,拿出了威严睨着林双儿:“那你又是何人,竟然出现在太子的寝宫!” “蓝大人有所不知,慕容逸已经不是太子了。”林双儿眨了眨眼睛装出一副单纯无辜的模样,“昨天夜里他因为做了错事,已经被陈皇削去了太子之位。” “什么?” 得知这么重要的消息,蓝朵儿也顾不得林双儿是不是对她恭敬有礼了,忙问:“那他现在在哪?” “当然是被打入大牢等着砍头呢。”林双儿说着,手在脖子上划了一下,做出一个割脖子的动作,看在蓝朵儿眼中她急的直接一跺脚就往外跑。 林双儿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嘴中不由啧啧叹道:这么担心慕容逸的情况,这个蓝朵儿不会是表面上忠诚于慕容逸,实际上对他心生爱慕之情吧?不然又如何会大早上地就来他的房间里呢? 越想越觉得有这个可能,不由替蓝朵儿扼腕叹息,好好的一个小姑娘竟然看上了慕容逸这个杀人不眨眼的大恶魔,哪天被他利用了都不知道呢! 边想着她继续扛起太师椅准备砸墙,哪知这次手刚抬起,余光里一道黑影闪过,脖子上感觉到了一个冰凉的触感,让她登时绷紧了脊背,看着去而复返的蓝朵儿和她手上握着的小刀,不自觉咽了咽口水:“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到底是谁!”蓝朵儿将刀贴近她的脖子一分,眼中是狠厉的光,“你不仅知道太子被押入大牢,还大早上就来他的寝宫,说,太子入狱是不是和你有关!” “我说我说!”林双儿手上还将太师椅举的高高的,实木椅子中量不轻,她止不住两手发抖,眼睛瞥到脖子上锃亮的刀面,同她打着商量,“蓝大人,刀剑无眼,能不能先把刀收了。” 蓝朵儿上下打量了她一会儿,见她这露出来的胳膊那么细,一点力量都没有,根本对她构不成任何威胁,便收了刀,顺便接过她手中的太师椅。 林双儿没想到她竟然会帮自己一把,莫名对她有了点好感,看来这个蓝朵儿也不坏嘛…… 想到这脸上也露出两分笑容。 谁知这笑还未完全扯开,就看到蓝朵儿一屁股坐在了凳子上,后背一靠,右腿往左腿上一架,两只胳膊直接懒洋洋搭在两侧扶手之上,一副慵懒闲适的姿态瞬间收回自己之前的想法。 蓝朵儿将小刀在手中快速比划出复杂的刀花,最后一下刀尖朝下直接钉在扶手上:“说。” 这就是赤果果的鄙视轻视加蔑视啊! 林双儿在心里大喊不公,但嘴上还是不情不愿地报出自己身份:“明妃。” 蓝朵儿听到这两个字挑挑眉,明妃,目前行宫之中唯一的妃子,她还是略有耳闻的,但是没想到她们竟然会在太子的寝宫见面。 玄乎。 “那你来这做什么?”说到这眼睛扫了眼自己身下的椅子,又看向面前的墙,忽然想到什么也不等她回答,直接自顾自走到墙前,在墙面上敲了敲,听到墙内空洞的咚咚声,眸子中透露出两分打量的神色,“这墙后面有东西?” “对,我的传家宝被慕容逸拿走了,我怀疑它就在这里面。” 蓝朵儿不信:“他身为太子,抢你的传家宝做什么?” 林双儿双手叉腰,下巴抬了抬,满脸嘚瑟:“哼,那还不是因为我的传家宝是个千载难逢的大宝贝!” 蓝朵儿看看她又看看这面墙,伸出细嫩白皙的五指放在墙上,樱桃似的唇念念有词,林双儿正纳闷她这是在做什么,就看见两只小虫从她的衣袖中爬了出来,不由咋舌。 两只小虫借助身体优势在墙面上迅速的爬动,很快就找到一条及其细微的缝隙,紧接着就听见墙后细微的吱吱声响起,像是在啃噬什么东西,很快啪嗒一声,原本密不透风的墙自己打开了,露出藏在墙后方正的木盒。 林双儿欲伸手去拿,但是被蓝朵儿抢先一步劫了下来,二话不说打开,看到里头躺着的物件面色一冷:“麒麟玉?!” “给我!”林双儿欲扑上去抢,但蓝朵儿灵活的转身直接避开了她,同时空出一只手迅速拔下钉在椅子上的小刀,长臂一挥,刀刃再度回到了林双儿的脖子上,“这块玉就是你口中的传家宝?” 第三百七十五章 认罪 “这块玉就是你口中所说的传家宝?” 听到蓝朵儿的质疑声,加上自己脖子上锋利的刀,林双儿心中咯噔一声:完了完了,怎么全世界的人都认识麒麟玉啊?而且这个蓝朵儿好像对麒麟玉有什么深仇大恨啊……那她究竟应不应该承认? 林双儿犹豫间,蓝朵儿再次逼问,脖子上传来的刺痛让她已经顾不得想那么多了,直接看向门口大叫一句:“皇上快救救臣妾!” 听到陈皇来了,蓝朵儿胆子还没大到敢在皇帝面前放肆,立即将手上的刀收在身后,同时迅速转身朝向进门处:“参见……”才刚说两个字她就停下了,因为面前根本就没有皇上,有的只是一个欲逃跑的妃子! 再抬手一看,发现自己手中的麒麟玉被掉包成了一支发簪! 意识到自己被戏耍了,蓝朵儿脚下一蹬,直接落到门前二话不说将敞开的大门“嘭”一声关上,双臂抱怀站在门口守株待兔。林双儿脚下立即刹车往屋内跑,蓝朵儿比她更快,伸手一抓就抓住了她的大袖,用力将其一扯,林双儿就这样打了个转儿回到了蓝朵儿的怀里,脖子上架着的换成了一支金灿灿的发簪—— 就是刚才她偷偷换下来的那一支。 “说,你和叶景云什么关系!” 林双儿求饶词都准备好了要开嗓大喊,却没想到蓝朵儿开口问的竟然是她与叶景云的关系? 要知道她入宫前的身份可以说放眼整个陈宫除了慕容逸和慕容荧这对兄妹就没第三个人知道,这个蓝朵儿看到一块玉佩就问叶景云的事儿,莫非她知道这块玉佩是叶景云的? 蓝朵儿一看到麒麟玉就拿着刀子簪子往她脖子上架,摆明的就是生气的表现,莫非蓝朵儿还是叶景云的老相好? 林双儿想到这,立马往地上啐了一口:“呸!别和我提这个狗男人!他骗财又骗色,脚踩三条船,老娘才和他没有关系呢!” 蓝朵儿没想到对方的反应竟然会这么剧烈,不由愣了一瞬才半信半疑看向她:“此话当真?” 听!她的语气变的平缓了!柔和了!善良了!林双儿发现这一点后暗暗庆幸自己蒙对了她的心思,忙不迭点头:“可不是吗,他当初还想来追求老娘呢,呸!” 蓝朵儿见她确实对叶景云心存巨大怨念,才缓缓收了手中的簪子,上下打量着她:“那为什么你要拿麒麟玉呢?” “这是我的传家宝呀。”她势要将传家宝坚持到底,发扬光大! “你的意思是,叶景云竟然还抢了你的传家宝?”蓝朵儿说到这也不等林双儿点头确认,就已经狠狠攥紧拳头,就像是要将叶景云捏死似的,“果然是又贪财又喜色的男人!等着我取他狗命!” 林双儿看到她这恨不得将叶景云当场整死的架势,缩了缩脖子,小心翼翼询问:“那个……他……和你……是什么关系啊?” 两人的关系对蓝朵儿来说根本不是秘密,于是她想都不想就回答:“他是我杀父仇人。” 啊,原来不是旧情人? 不过杀父仇人好像不比旧情人来的简单啊…… 林双儿听到这句眼前豁然闪现以前叶景云杀人时的狠厉手段,啧,照他那种杀法确实很可能将对方的爹杀了。 正想着就听到蓝朵儿咬牙切齿的声音继续传来:“我一定要让他尝一尝我们苗疆蛊毒的厉害!” 蓝朵儿果真来自苗疆? 林双儿看着她试探性问:“你的爹……该不会是……蛊王吧?” “对啊,不像吗?”蓝朵儿偏头看着她,在她面前抬起一只手,就见一只褐色小虫从她的袖中爬出,八条腿移动的飞快,很快就爬到了她的指尖看着林双儿,像是能够轻轻一蹦就跑到她的脸上。 林双儿赶紧后退两步和她保持一个安全距离,同时打量起蓝朵儿来,若要论像只像三分,她和蛊王一样有着高挺的鼻子,剩下的七分应该更像她娘亲吧,瞧她这双狐狸一般的眉眼和两片粉润的樱唇,想来她的娘亲也是个大美人。 原来蓝朵儿是蛊王的女儿,那她的地位岂不是相当于苗疆的公主? 林双儿想到这不由庆幸,的亏这个小公主没有那么多磨人的公主病,不然她可能才说两句话就已经被蓝朵儿一只蛊虫给放倒了! 不过这些似乎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叶景云竟然杀了蛊王?! “你是不是弄错了,你爹不是还活的好好的吗?” 蓝朵儿听到这句话很激动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林双儿面前,后者则一个劲后退害怕害怕的看着她身上钻出的蛊虫,但现在蓝朵儿已经沉浸在林双儿的话语里完美忽视了她脸上的恐惧,抓住她的两条胳膊就开始左右摇晃:“你说什么?你确定吗?你怎么知道的?” “我一直都住在行宫我当然知道啊!”说到最后林双儿突然发力挣脱了蓝朵儿的手,左右看看确定自己身上没有虫子才舒了一口气。 国家正在经历战争,凡是陈国子民都会不约而同关注边疆战事,她虽然不是陈国人,但她好歹心向陈国的仇家叶国啊,自然也会关心一下。蛊王那么厉害牛逼的外援如果死了她一定能听到一些风吹草动,可事实上并没有,所以蛊王现在是生是死还需要怀疑吗? 蓝朵儿见她如此笃定,忙问:“那我爹在哪?” “问慕容逸呀,你爹不是他请来的吗?” “可是慕容逸告诉我,叶景云杀了我爹。” 这回蓝朵儿连“殿下”也不喊了,直呼其大名。 林双儿听到这句话,不由眯起了眼,原来慕容逸打得是这个算盘,将蛊王控制起来,然后骗单纯无知的蓝朵儿,借她的手击败叶军。 慕容逸的眼光可真是准,算出了青出于蓝胜于蓝,别看蓝朵儿年纪小,可是用起蛊来根本不比她爹差,打得叶军那叫一个措手不及。 林双儿将慕容逸的阴谋捋顺之后,看向还一脸疑惑的蓝朵儿:“慕容逸具体是怎么跟你说的,让我听听看。” 蓝朵儿狐疑地看着林双儿,她们两个也是今天刚见面,而且她刚才可被林双儿骗的好惨,这会儿又一副要帮她出谋划策的架势,蓝朵儿表示不知可不可信。 林双儿看出了她的疑虑,无所谓地摊摊手:“你既然不怕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那就算了,我回去了。” “诶诶,别走,我说!”蓝朵儿拦下她,想了想,道,“他说叶景云就是为了抢这块麒麟玉杀死了我爹,因为他身边有个帮手,所以我爹的蛊术对他统统无效。” 林双儿眉头一挑:“那为什么麒麟玉会在慕容逸这呢?照他这个说法不应该是在叶景云那吗?” 蓝朵儿被她一句话点醒,瞳孔颤了颤,满脸不可置信:“你的意思是……他骗了我……” 蓝朵儿其实一直都以为麒麟玉就在叶景云手中,骤然在寝宫中发现麒麟玉没有多想,心思全都被林双儿一口一个传家宝吸引去了,所以才会断定她和叶景云有关系,叶景云是她的杀父仇人,那林双儿自然也没有好下场。 但是如果爹爹没死,麒麟玉又被慕容逸藏得严严实实的,那就变成另外一件事了…… 林双儿没有直接回答,反问:“你的蛊虫难道不可以找到你爹吗?” 小说里都是这么写的,有血缘关系的人养蛊会种一个类似于母子蛊的蛊毒,如果一方有难,另一方就能有所感知。 谁知蓝朵儿听到这摇了摇头:“我们苗疆没有这种蛊,不过我有让我的蛊虫去找爹爹,但一直找不到……” “一定是他把你爹爹藏起来了,恐怕他早就不在行宫。” 慕容逸身为长生派的一把手,肯定还有另外的住所,蛊王极有可能就被囚禁在长生派,只是现在他们根本不知道长生派的具体所在之处。 林双儿不由有些苦恼,看着蓝朵儿的下沉的嘴角心生怜惜,她从小无父无母极度渴望亲情,现在眼睁睁看着蓝朵儿和自己的爹分隔两地还遭恶人利用,简直不能忍。 思及此开始埋头在寝宫内到处翻找,希望可以找到点关于长生派的蛛丝马迹,兴许能够顺藤摸瓜找到蛊王的所在,蓝朵儿见她在找东西,索性也召出自己的蛊虫让它们去寻屋内还有没有机关暗道。 两人忙活了一阵最后找了一圈都没有找到,反倒是弄得自己累了,并肩席地而坐,林双儿豁然想到了什么连忙掏出怀中的麒麟玉,脑海中灵光一闪:“有办法了!” 离开寝宫林双儿将自己收拾了一番就摆驾去了清轩殿找陈皇,彼时陈皇正和几个武官正在清轩殿商量作战计划,林双儿则站在殿外等候。 陈皇听到林双儿来了,目光转向门外的方向,他想到林双儿会来,但是没想到竟然这么快,唇角不由勾出一丝冷笑。作战计划商量的差不多了,索性让他们退下,命人将林双儿带进来。 林双儿看到双手负于身后,还在微微弓着腰观察作战地形图的男人,暗骂了一句老狐狸就跪下磕头,跟小学生念课文似的喊道:“皇上,臣妾来认罪了!” 说着两只手高高托起一物。 麒麟玉在阳光的照射下愈显晶莹透亮。 第三百七十六章 逃出去 陈皇从喉间发出一声“嗯”,那双冒着狐狸一般精锐光芒的眼睛往林双儿身上瞥了眼,静静等待她的后话。 既然两人要保持合作关系,陈皇自然要拿出谈判者的架势。 知子莫若父,从慕容逸要娶林双儿为妻那一刻起陈皇就觉得一定事出有因,顺藤摸瓜得知林双儿与长生有关,他就开始怀疑慕容逸在长生方面的别有用心了。慕容逸是他众多儿子中最有野心却也是最能够扮猪吃老虎的一个,所以当林双儿问出麒麟玉之事时,他就已经想到了玉的真正所在之地,但是眼下两国交战,撇开太子身份不说慕容逸还是陈国有勇有谋的将军,如果不是林双儿耍花招,陈皇自然愿意将他多留一刻。 慕容逸会在这种紧要关头轻薄林双儿,陈皇是不信的,但要命的是林双儿一口咬定,慕容逸也亲口承认,那到时他身为一个帝王的威严何在? 说实话将慕容逸打入大牢确实让他少了一丝忧患,但是麒麟玉的下落容易中断,但是看林双儿竟然敢这么信誓旦旦的威胁他,想必她知道的不比自己知道的少,陈皇便顺水推舟将这个活交给林双儿去做,做得好自然皆大欢喜,做的不好就怕他耐心用尽的那一刻她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现在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女子,不可否认陈皇还是格外满意的。 “臣妾其实早就知晓麒麟玉就在四王爷身上,本想让四王爷将麒麟玉交出来,但王爷不允还欲……还欲欺负臣妾。”林双儿没忘了将这个谎言进行到底,陈皇也说了,既然要耍小聪明自然要耍的漂亮一些,如果现在承认了一切都是乌龙那她头上的罪名岂不是又加了一项?她说到这时双眸剪水,贝齿轻咬着唇,做出一副不愿多说的委屈模样,将弱小无辜的小女子被人欺辱的心态表现的淋漓尽致。 “如今四王爷被关,臣妾便将麒麟玉找了出来呈给皇上,以表臣妾衷心。” 这番话究竟几分真几分假陈皇不想再去深究,终归麒麟玉到了他的手里。 走到林双儿面前接过她手中的翠玉,通透碧绿,上面的麒麟踩着祥云栩栩如生,就算它没有千年历史和长生之力的加持在现在也是块不可多得的好玉。 陈皇将林双儿从地上扶起,麒麟玉在指尖转动,他的目光从玉上移到林双儿身上:“既然玉已经到手了,那爱妃可否跟朕说说下一步应该做什么?” “皇上,长生之法是臣妾家族的机密,臣妾将天大的秘密都告诉您了,您有什么表示呢?” 陈皇听到这句话,眉头微挑,看着手中的玉若有所思,在林双儿以为他要应允下什么承诺之时,就见他二话不说取下她发间的金钗,擒住她的手往她手掌上狠狠划了一下。 “卧槽!” 林双儿第一反应是这句话。 鲜血立即从伤痕中流出,陈皇眼睛都不眨一下地将玉塞进她受伤的手中。 血染了翠玉,刹那间,麒麟玉周身是碧绿色的光芒。 因为玉就在伤口上,有源源不断的血液能够灌溉它,所以这次光芒不再是短短的眨眼一瞬,相反,这块玉像是一个无底洞,一直不知休止地从伤口中吸取血液,渐渐的林双儿感觉到疼痛从伤口处蔓延至全身,眼前一切开始天旋地转起来,眼前一黑。 周围事物再度清晰之时她已经回到了那条熟悉的老街巷,只是这回与以往不一样的是她不再看到小九,而是直接出现在了巷子口,而且她的身子也不再受她控制,直接按照预定剧情一样往对面那个穿着兜帽衫的男人走去。 面对这次的异常,林双儿心头大骇,会不会这次再也回不去了,如果按照这个剧情走下去,难道她就要一枪嗝屁? 时间太短容不得她细想,眼见着两人之间的距离不断拉近,不知为何她的心底一直有个声音在告诉她,让她去看看这个男人,让她占下他那宽大的帽子,想看看他的脸。 但一切徒劳。 她还是不受控制地说出了那句台词:“借过。” 不受控制地伸出了手。 对方和任何一次一样,捉住了她的手腕。 借着昏暗的灯光,林双儿看到擒住她的那只手,虎口处有明显的疤痕,而那麒麟玉上还有她以往从未注意过的裂痕…… 未来得及细想,身体再次不受控制地迅速挣脱男人的手转身就跑,林双儿熟知之后的剧情,一直想让其停下停下来,想回头去看看那个男人…… 子弹穿心,血浸透了整块麒麟玉,灵魂再度抽离,林双儿奋命挣扎着回头看去,看到那个抱着她尸体满脸悲痛的男人。 仅一眼,就让她瞳孔地震一般剧烈颤抖着,忘了呼吸。 一声惊呼着猛地坐起身,惊魂未定地大口喘着粗气,良久才平静下来。 “爱妃,你醒了?” 陈皇的声音在身侧响起,打断了她的思绪。 林双儿才响起昏迷前的一幕,看着自己被纱布缠了一圈又一圈的手掌,没好气地睨了一眼这个九五之尊的男人:“皇上,您满意您看到的了?” 这个狗男人,竟然趁她不注意划破她的手掌来试验她说的话是真是假,害得她险些以为自己回不来了。 若放在来到异国之初发生这样的情况她还是挺乐意回去的,但是现在她不想了。 “爱妃果然是长生之人,朕甚是满意。”陈皇也知道自己方才那么做确实过分了些,便道,“这些时日爱妃好好养伤,朕过些时日再来看你。” “慢着。”林双儿喊住他,面对他疑惑的眼神,她唇角上扬,但毫无笑意,“皇上正如您亲眼所见,长生嫉妒消耗臣妾的精气神,您难道不应该补偿点什么给臣妾吗?” “朕会命人赏赐你黄金……” “有钱没命花,这不是臣妾的作风。” 若放在平时,林双儿绝不会这么胆大包天的去打断皇帝的话,但是巧就巧在陈皇亲眼所见那神奇的一幕,现在长生之术由不得他不信,在长生和威严中选择,陈皇自然不会再计较这么规矩。 陈皇听到她的话被她勾起了几分兴趣,挑挑眉:“那爱妃想要什么?” “一国之母。” 现如今,她王妃、太子妃、贵妃都当了一遍,再往上爬除了皇后的凤椅和皇帝的龙椅了,后者林双儿不敢奢望也不想奢望,当皇帝多累啊,这种费心又费力的活她才不稀罕,相反执掌后宫的皇后让她觉得新鲜,哪个嫔妃她看不顺眼,就赏她一丈红! 这个回答在陈皇预料之内,他想都没想就回答:“允了。” 当天陈皇颁布封后诏书,选定一个月后举行封后大典。 此举瞬间惹了众怒,国家危机时刻皇上竟然还想着后宫之事,实属大不该。 但沉迷于长生的陈皇不在意那么多,反倒是命人赶紧准备好封后大典所需用物。 翌日,林双儿就出现在了大牢内,封后诏书一下,虽还未上位,但林双儿是陈国之母这个身份是跑不了了,狱卒看到她都恨不得将腰弯到地上去,听到她要见慕容逸,恭恭敬敬领着她去了关押慕容逸的牢房。 慕容逸此刻穿着一身囚衣,才关押两天现在状态还好得很,没有皇上的吩咐无人敢亏待他更没人敢对他用刑。 林双儿看到他时眸子眯了眯,唇角微扬,让狱卒将他带到曾经审问过她的牢房。 狱卒们听到竟然是那一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敢上前领命,要知道那牢房中全是刑具,皇后娘娘要做什么可想而知,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曾经的太子殿下纵使落马,但现在太子之位还无人坐,难保他不会一出大牢又摇身一变成了万人之上的太子爷。 要知道,慕容逸曾经手段那叫一个狠厉啊! 林双儿嗓音一沉:“怎么,本宫说的话都没听见吗?” 狱卒们皆是一哆嗦,相比起落难皇子,还是未来皇后更可怕一些啊,于是赶紧掏出钥匙打开大门,将慕容逸带去了牢房,绑在了木架上。 林双儿屏退众人后,目光在一众刑具上扫过,最后落到漆黑的皮鞭上。 曾经慕容逸就是拿着这条皮鞭狠狠地抽在了她的身上,现在回想起来,那皮肉绽开的疼痛还一清二楚。 慕容逸看到她拿起皮鞭的动作,眼中没有任何害怕,但眼底却多了一抹温柔的情愫:“听说你要做皇后了?” “是啊,要不叫一声母妃来听听?” 慕容逸嘴角扯出苦笑:“双儿,何必跟自己过不去呢,皇后之位并不适合你。” 他所认识的林双儿不应该成为被禁锢在笼中的金丝雀。 “那什么适合我?太子妃?”林双儿将皮鞭浸泡在辣椒水中,问。 “双儿,趁着这段时间宫中忙碌,逃出去。”慕容逸觉得喉咙发紧,但看到她这幅模样,还是说出了自己不愿意承认的一件事,“去找叶景云,他更适合你。” 第三百七十七章 奥斯卡小金人 “呵,他适合我?”林双儿喃喃重复着他的话,语气中夹杂着几分若有似无的自嘲,“慕容逸,你现在跟我说他适合我,让我去找他?我配吗!” 慕容逸没想到她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预感不妙地眉头紧蹙,静静看着她。 林双儿上前一步直接抓住他的衣领,恨恨看着他:“回不去了,一切都会不去了!” “双儿……” 慕容逸想劝说些什么,但后话被生生卡在喉咙间,因为他看到林双儿撩起她的衣袖露出了小臂。 在他的印象中,她的手臂应当白皙细嫩的宛若上好羊脂玉,就算当初将她打入大牢,之后给她救治的也一定是上好的药材,只因他觉得这样美好的人儿身上不应该留有一丝伤痕。 可谁能告诉他,为何眼下她的手臂瘦弱的只剩下皮包骨,枯黄皱起,手臂上血管青紫明显凸起,隐约间还能看到似有两三个约一个指节大小的凸起在她的皮肤下来回游走,看上去狰狞又可怖。 “这是……” “蚁噬。” 蚁噬,顾名思义,像是千万只蚂蚁在啃咬皮肉一般,这种疼与被千万根银针同时扎在身上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在苗疆蚁噬蛊都是下在罪大恶极之人身上,因为此蛊不会要人性命,它只会不断消磨他们的意志,让他们生不如死。 慕容逸自然听说过蚁噬的大名,想到蛊的凶残程度,双拳不自觉握紧了:“怎、怎么会这样……” “拜你所赐,是你骗蓝朵儿,告诉她叶景云杀了蛊王?”林双儿边问边慢条斯理将衣袖整理好,挡住了手臂上的一片狰狞,“她得知我与叶景云的关系,将蛊毒施在了我的身上。” 慕容逸紧抿着嘴唇,像是在抑制某种即将喷薄而出的情绪。 林双儿的声音似乎带着蛊惑,带着病态在他耳边继续响起:“这才只是第一天,之后它们会爬满我的全身,你觉得我会用这样的身体去见他?” “双儿,这事是个误会。”慕容逸看着她,“你去将她叫来,我同她解释清楚她就会给你解蛊了。” “将她叫来?我去哪将她叫来!她已经逃了,她逃的时候谁敢拦着她?”她此时此刻因为生气身体在不住的颤抖,“你为什么要把蛊王藏起来,这么做对你有什么好处!” 面对林双儿的质问,慕容逸给她的只有一双布满担忧的眸子和无尽的沉默。 林双儿最讨厌的就是他这幅模样,一面让她去追求幸福,一面又从中作梗,现在他明明有能力将蛊王找出来给她解蛊,却偏偏装作一副无能为力却又心疼交加的痴情男模样,真是又当又立! 想到这,她退后了几步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直接毫不犹豫地朝他挥出第一鞭……第二鞭……第三鞭…… 这是她早就想做的事了。 每每她遭受折磨时,让她能够咬紧牙关撑下去的最大的信念就是不甘心,不甘心她在异世挣扎了这么久就这么死去,不甘心她到头来遍体鳞伤而对方却能够依旧活的有滋有味。 她也要让他尝尝看她当初的痛苦。 一边回忆着几个月前她在这间牢房中的痛苦,一边将心中的愤怒悉数发泄在慕容逸身上。 不知道究竟打了多少鞭,只是看着慕容逸一件完好的囚衣在皮鞭下变得破败,血从伤口处流出,衣服变得红一块,白一块。 可是就在林双儿再次将手高高扬起,即将挥下新的一鞭的时候,她脚下一个趔趄整个人直接双膝发软栽倒在地,整个人似痛苦不堪地蜷缩在地上,口中发出忍痛的呜咽。 “双、双儿……”慕容逸忍者疼痛抬起头看向林双儿,就看到血顺着她的口角往下流,让他的心狠狠一疼。 林双儿听到慕容逸在喊她,吃力地抬眸看向他,扯着嘴角:“你满意了?让我生不如死,就是你想看到的吧?” 慕容逸摇头:“双儿,我是骗了她,可是我真的不知道蛊王在哪……”林双儿打量着他的神色,想从痛苦中找出虚假,哪怕只有一丝她都会坚信他仍然在骗她,可似乎并没有,听他继续说,“双儿,去找魅爷,她一定可以救你!” 林双儿摇头笑了笑,支撑着身子缓缓站了起来,看着他似含着泪的丹凤眼,费力道:“慕容逸,我再信你最后一次。” 等到慕容逸情绪渐渐平复下来时,林双儿已经离开了大牢,他想到了啥呢从喉间发出两声轻笑,渐渐地笑声越来越大变得癫狂。 …… 林双儿走出牢房后没几步就看到站在走道上默不作声的小姑娘,走了过去拍拍她的肩头:“走吧。” 蓝朵儿点了点头,跟上她的步伐。 待彻底走出行宫大牢,见四周无人了林双儿赶紧转过身朝她伸出了那两条狰狞的胳膊,催促着:“快快快,把我的蛊给解了。” 蓝朵儿没有耽误,从兜里取出了一颗药丸让林双儿服下,看着渐渐恢复弹性与色泽的皮肤,她道:“一盏茶过后就全好了。” 林双儿听到这话满意的点点头,一边整理衣服将上面的枯草拍掉,一边嘀咕:“早知道我演技这么好,当年怎么就没去拿个奥斯卡小金人来玩玩呢?” 是的,她刚才在演戏。 她身上的蛊毒根本就不是什么蚁噬,只是与蚁噬的病症表现极为相似的一个低等蛊,蛊毒发作时的痛苦和蚁噬比起来简直是大巫见小巫,而她方才之所以会吐血,也只是在他看不到的角度挤了一包番茄酱罢了。 她会选择蚁噬是有原因的,此蛊不会取人性命,而在慕容逸眼中她拥有长生的能力,这么一来蚁噬对她来说确实格外残忍。毕竟漫长无尽岁月中,浑身瘦成了皮包骨还全身青筋暴起,这无疑是对一个女子极大的折磨。 她就是想利用这一点去套慕容逸的话,如果运气好还能知道蛊王的具体下落。 但是显然,她的运气不是特别好。 “那我爹现在在哪儿啊?”蓝朵儿直接忽略了她的喃喃自语,睁着一双委屈的眸子看她,她那双眼睛本就生的极媚,此刻还含着涟涟水光更让人心生怜惜。 她在牢房外听到了慕容逸的话,知道了自己从头至尾都被骗了,所以现在对林双儿,对叶军的敌意都小了很多。相反,对于一直利用她的陈国倒是厌恶了不少。 蛊王究竟有没有丧命沙场,这件事连身居后宫的林双儿都知道,而常常与她一同上战场的那些所谓铁血将军们却听着她一口一个为父亲报仇装傻充愣。 虽有句老话叫“兵不厌诈”,但是这个说法在蓝朵儿这完全行不通。 在她看来,用本事说话才是真功夫,耍这种阴毒的招数算什么本事!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简直可笑! 林双儿安慰她:“你别急,你想想看整个行宫能抓住你爹的有几个?依我看很可能是你爹他自己偷偷跑了。” 蓝朵儿疑惑:“为什么?” 林双儿摸着下巴猜测:“据我所知你爹在战场上的蛊术一直被叶军压制,或许是觉得再待下去太丢蛊王的面子?” 蓝朵儿听到这句话小脾气上来了,一跺脚,扯着小嗓反驳:“不可能!我爹比我厉害多了,叶军那个叫什么魅爷的红衣女人连我都赢不了,怎么可能赢得了我爹!” “啊?”林双儿此刻头顶冒出了一大堆问号,“你确定?” “废话!” 林双儿迷惑了,她一直以为蓝朵儿于蛊王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蓝朵儿蛊毒方面十分有造诣直接将她爹拍在了沙滩上,可如果照蓝朵儿的说法,蛊王的实力是远远高于蓝朵儿的? 可事实上蛊王确实不敌魅爷啊,听说打了没几场蛊王就干脆不打了呢,不仅如此他还把自己在关在房间中研究新的蛊毒,只是研究了这么久也没研究出什么厉害的武器出来。 莫非蛊王是叶军派来的奸细?实际上在给叶军放水? 林双儿将这个猜测告诉了蓝朵儿,后者也觉得奇怪,她也偶有听说敌军将她爹的蛊制服的消息,只是一直以来从未深究,可如果她爹爹真的从未赢过叶军的魅爷,那是不是说明那个魅爷是这件事情的一个突破点呢? 两人想法一拍即合,不约而同将目光放在了魅爷身上,蓝朵儿当即决定要出宫一趟,她身为陈国请来的外援,理应享有自由出入的权利,加上她在战场上的出色表现,将蛊玩的那叫一个顺手,也没人敢往刀口上撞地去拦她,所以想要出宫去叶军军营不是什么难事。 林双儿觉得稳妥,让她多加注意安全,并让她注意一下她的脾气,对方都是很好说话的人,只要她不随便动手一定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蓝朵儿没想到林双儿这么帮叶军说话,没好气地撞了撞她的胳膊:“双儿姐,你该不会还惦记着叶景云那个臭男人吧?” 虽说叶景云与她之间的杀父之仇只是一场误会,但是叶景云和林双儿之间的恩怨情仇可不假,什么骗财又骗色,什么脚踩三条船,这么渣的事都做出来了,现在听到林双儿竟然还在帮叶军说好话?! 林双儿瞬间想起之前为了保命胡诌的话,扯了扯嘴角,干笑两声不知该如何作答。 事实上,她现在与蓝朵儿的关系有了质一样的飞跃,加上没有了慕容逸的阻挠完全可以借此机会逃出行宫,但是她不想,将麒麟玉交上去的那一刻她对之后的路已然有了自己的打算。 第三百七十八章 我欠你一条命 一个月后,封后大典如期举行。 他们现在身处行宫,不可能像陈宫中那样能将封后大典大操大办,加上林双儿不愿记各种繁杂的个过场行程,不愿学各种礼仪三跪九拜,她要的就是这个凤位,索性将许多步骤都给免了,顺便安抚不满的陈国百姓,美其名曰:节省国力。 所以花一个月的时间准备这场封后大典,绰绰有余。 封后大典时间已定,倒是行宫中众人的精力一定都放在了大典上,这正是叶军起兵的大好时候。 这一点很多普通百姓都想得到,更何况是叶陈两军。 因此叶军帅营中为了是否起兵,谁带兵起了争执。 叶家三兄弟都认为这确实是一个好时机,可陈军定然会为了此次大典做充分准备,就是防他们这招出其不意,行宫四周极有可能会有布下埋伏,如果不幸中了埋伏那后果堪忧。 倒是有个法子能够解决,那便是从他们三人中两人带兵正面与陈军发起进攻,剩余一人带领死侍从陈军东侧的山路包抄过去,潜入陈国行宫。 叶景云闻言直接后退一步跪在叶景恒面前,向其请命:“元帅,我愿意带领五百死侍为叶国效忠!” 叶景恒双眉一横,鹰隼一般犀利的眸子钉在叶景云的身上:“少拿为国效忠来当借口!陪你为的不过是个女人!” 叶景云被直接戳穿心思,半垂着眼睑挡下眼中复杂情绪,抱在身前的双手越握越紧。 是的,他只是为了一个女人,为了一个叫林双儿的女人。 早在半个多月前听说她被封后的消息时他就有了杀进陈宫将人抢回来的想法,为了大义为了大局他都忍了下来,现在封后大典要来了,又有一个机会放在他的面前,让他如何能轻易放下。 “对,在战场上就应该摒弃儿女之情!”叶景枫说道,话音还未落地他也学着叶景云的动作跪在叶景恒面前,朗声道,“所以让我去吧!” 叶景恒见到跪在自己面前的两个弟弟,气的太阳穴突突跳,以为他不知道他们心里到底在打什么算盘吗?! 叶景枫一直对林双儿心存愧疚,只怕他的请兵其中也暗藏私心! 良久,叶景云抬头看着直挺挺站在他面前的男人,道:“总归要有人出面,不管我到底为了谁,结果都是一样的。” 不管他是为了林双儿,还是为了黎民百姓,总归都是上战场,杀入行宫,殊途同归。 叶景恒看到他目光中的坚定,选择转过身阖上眼独自思量其中利弊,他知道这个道理,封后大典确实是一个绝佳的时机,只是其中危险重重,如果稍有差池中了陈皇圈套,那后果堪忧。 “我既然选择上战场,又岂会是贪生怕死之辈。”叶景云直接点破了他的担忧,抿了抿唇,闷闷道,“而且,我想问问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要主动提出要当陈国的皇后,为什么一直不来见他。 方元正站出来说话:“老臣认为,让九王爷去是极为合适的,当初林双儿那个女人伤了王爷一刀,想必王爷不会再顾及儿女私情。” 那一刀是林双儿中定魂香时伤的,叶景云下意识就要解释,但是想了想还是算了,毕竟方元正这是在替他说话,没理由不顺着。 叶景枫想抢话,但是叶景恒快他一步发话了,看向叶景云:“好,那就由九弟你带着死侍们杀入行宫。” 当天夜里,叶景云躺在草垛中,双手枕在脑后,看着头顶这片星空。 许是行军打仗日子变得艰苦,许是身边少了个人生活变得枯燥,他在军营中渐渐喜欢上了看星星,看月亮。 只是看着看着眼前总是会出现许多虚影,虚影中的女子都有着同样的音容笑貌,看着好似近在眼前,可伸手去探却怎么也摸不到,远在天边。 这一幕被一直寻他的叶景恒看到,他提着两壶酒走了过来,递到叶景云面前,后者自然而然坐起身接过,摘掉酒塞喝了两口。 叶景恒率先开了口:“我已经安排下去,挑选了五百死侍跟随你。” 叶景云碰了碰他的酒壶,轻描淡写道:“谢了。” 此话说完,两人之间就是一片死寂,两个身披战甲的大男人,着实不会聊风花雪月。 还是叶景云咬了咬牙,最后直接双膝屈膝跪在叶景恒面前才打破了这个僵局:“对不起,三嫂是我害的。” 马上他就要上战场了,生死成了未知数,索性将两人之间的恩怨说清摊牌,就算被三哥狠狠教训一顿,他上战场也能轻松一些。 叶景恒没想到他突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愣了愣。 “那天我旧疾发作,她拿了我的玉佩,我一时失手……”话未说完,叶景恒一个拳头就落在了他的脸上,一声钝响后,后者直接栽倒在地。 叶景云擦了擦唇角的血,哑声道:“对不起,我欠你一条命。” 叶景恒听到这个话,直接拿起自己的酒往嘴里灌,一口气将酒喝空之后直接愤愤将酒壶砸在地上,“哐当”一声,粗瓷片碎的到处都是。 “我当时没想那么多,满脑子都是玉佩不见了,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三嫂已经……”叶景云痛苦地抱着脑袋,声音带着颤抖,“我不敢让你知道,我就把她推入了河里……” 叶景恒听到这拳头已经握的紧紧的,这个拳像是抓住了他最后一丝理智,看着叶景云他摇了摇头:“如果不是为了我,她根本就不会来偷玉佩。” “三哥……” “归根到底,还是我忽视了她。” 叶景云抿着唇,蹙着眉,担忧又愧疚地看着他。 “你可真会挑时候。”叶景恒又道。 再过一日就是叶景云上战场的日子,在这关键时候他不可能再对他动手。 叶景恒看了看自己的拳头,想到什么渐渐松了开来,“而且双儿向来不喜欢看我生气。” 叶景云默默摸了摸自己被打的地方,没有回话。 叶景恒知道,他的双儿是为了他才与长生派做交易,才会冒险偷叶景云视若生命的玉佩。 双儿既然已经留下了那条姻缘带,不论结果如何,她都不会再留在他的身边,或许她的离开对她而言是种解脱。 余下的情,未尽的缘,都留给了来生。 “其实我也有对不起你的事。”良久,两人一同躺在草垛上,叶景恒开了口。 “嗯?” “四年前,广平之战上……” 叶景云没等他说完就打断了他的话:“我知道。” 四年前,叶景恒为了夺下战神之名,透露了叶景云每月十五旧疾发作的消息,陈军才会选择在三月十五那日起兵。 所幸的是叶景恒早有准备,一举拿下战争的胜利。 只是这件事在当时让叶景云消沉了许久。 叶景云想到什么,突然从喉咙里发出一声闷笑。 叶景恒侧头看他,问他在笑什么。 “当初你为了取三嫂不惜出此下策,现在却又回过头来说我。” 是啊,现在沉下心来叶景恒不由发现,他们兄弟二人性格格外相似,都是容易为了红颜冲冠一怒之人。 四年前,他为了他的林双儿,四年后,叶景云为了他的林双儿。 “那你好好打,我和你三嫂等着你们俩一起回来。” 叶景云闻言抬起一只拳头,叶景恒默契地也伸出一只,两个拳头在空中碰撞,以此作为他们之间的承诺。 …… 封后大典如约而至,因为山路不好走,叶景云带着五百死侍很早就向东出发了。 死侍都是曾经在叶国被判死刑或重罪之人,他们不上战场的后果不是将牢底坐穿就是死在断头台上,连同他们的家人过上凄苦生活,可他们若上了战场,在战场上出了一份力,战争平复后他们便可免除所有罪名。若死在战场上,叶国甚至会善待他们的家人。 他们都是遭受了艰苦牢狱生活的人,若能活着回去最好,若不幸战死也能为家人们谋一个更好的生活。 所以不论此行多么凶险,他们都会为此拼了命的去做。 只是此行共有五百零二人,除了五百死侍和叶景云,还有一个健壮的大汉——阿达。 就在昨天阿达得知叶景云要带领死侍先行的消息就知道他定是有其他计划,毅然决然跟了过来。 叶景云对阿达的印象不错,没有硬邦邦的直接拒绝,而是问:“你确定?” 阿达用力点头:“我去,俺确定!” “为什么?” “我去,因为将军你上次帮了俺!”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挂着一如既往的憨笑,眼中似是亮着光。 就在他和另外三个士兵为了他的恩公林双儿争执不下的时候,是叶景云站出来为他说话,单凭这一点,阿达就愿意同他并肩作战! 回想起两人夜里的谈话,叶景云下意识多打量了阿达几眼,当初林双儿帮了阿达,现在阿达来帮他。 缘分果真妙不可言。 “我去,将军,你怎么总是看着俺呀,弄得俺怪不好意思的……”阿达挠了挠头,一个粗壮大汉做出小姑娘的羞涩模样,着实诡异。 叶景云嘴角抑制不住地抽了抽,默默将头转回去继续看向前方,没有答话。 走了大半天终于走出了山林,叶景云还未松一口气就听到细微的草动声,警惕地抬起手示意大家勿轻举妄动。 隐在四周的人知道他们的行踪暴露了,索性不再隐藏,双手负于身后笑着走了出来,看到骑马走在队伍最前端的男人,拱了拱手朝他一拜,态度看似恭敬,但更多的是挑衅。 他说:“九王爷,我们又见面了。” 第三百七十九章 手下败将 “九王爷,我们又见面了。” 男人说话间,叶军五百余人瞬间被陈军包围,如众人所料陈军真的在此埋下了陷阱。 叶景云看着眼前的男人,眼中平静无波,像是早就预料到这一幕一样。 倒是行在他身侧的阿达坐不住了,看了看男人又看了看身旁的将军,脸上满是震惊:“我去,他不是俺们的军爷吗?” 叶景云没有理会阿达的疑惑,目光始终凝在面前的男人身上,喉间发出两声轻笑,那笑声又低又冷:“看来军中的奸细就是你了,方元正。” 方元正仰头哈哈大笑:“对,是老夫又怎么样?陈皇已经答应老夫了,只要取了你的项上人头,就可以给我一块封地,何乐而不为呢?” 叶景云闻言,双眼光芒变得犀利,唇角一勾带着讥讽:“是吗?” 等方元正预料到事情似乎与他想象中的不一样时已经为时已晚,就听叶景云喊了一声“都出来吧”,四周草木发出窸窣的响动,陈军瞬间被更多的叶军包围其中,而为首的竟然是计划中要去分散叶军注意力的叶景恒。 见到这一幕,陈军已然慌了阵脚。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叶景云等人其实早就猜到方元正就是营中的奸细,之所以没有对他下手无非是想玩一局更大的,所以将计就计将此次的计划当着方元正的面说了出来,之后再密谋让叶军在山路上等着,这不,既将方元正的狐狸尾巴抓住,还将陈军击退。 而叶景枫那边就是拖延时间的一个幌子,等陈军反应过来的时候叶军的主要兵力已经从东侧抄了过去。 叶军一早就在此地布好埋伏,机关一落下,数千只箭雨如雨点一般细密朝方元正和他身后的陈军射去,叶军几乎不耗一兵一卒将一千精兵拿下。 …… 另外一边,封后大典有条不紊的进行着,陈皇以为他的计划已经布置妥善,正满脸挂着得意的笑容走完了一整套封后流程。 穿着繁复红装的林双儿在宫婢的搀扶下去了专门为其准备的凤殿,很快陈皇就进来了,等他走进内室就看到林双儿已经摘了红盖头坐在床上。 陈皇颇有些意外,娶了一个皇后,竟然连盖头都不让他掀一下,莫名觉得有些遗憾呐。 抬脚走到床边,挑起林双儿的下巴:“皇后,就这么急不可耐地将盖头掀了?” 林双儿巧笑嫣兮推开他的手,没有理会他的话,只道:“麒麟玉可带来了?” 陈皇挑挑眉:“皇后这是愿意将长生告诉朕了?” 林双儿在他狐疑的目光中点头。 陈皇见状,笑着从怀中取出麒麟玉,看的林双儿唇角不自觉地抽了抽,这老狐狸分明是做好了询问他长生下一步的打算吧,还装的跟个小白兔似的。 陈皇像是看出了她内心的吐槽,笑道:“皇后莫见怪,朕只是担心此物再被人夺去,那多不好。” 林双儿懒得去探究他说的话有几分真假,笑着同他打了几句哈哈就将此事揭过,同他讲下一步应该做什么。 “事实上,每个长生族圣女一生只能与一个人一同长生,而那个人通常都是圣女的心上人。” 陈皇闻言眼睛亮了亮,话说到这份上,若再不明白他就不配吃这么多年大米饭,养这么多的后宫了。 林双儿笑着走到桌边将一早宫婢们准备好的合卺酒倒在两只琉璃杯中,走到陈皇面前:“既然皇上将后位允了臣妾,臣妾自然是投桃报李,愿意与皇上共修此术。臣妾在这里先祝皇上千秋万代,与天同寿!”说着当着他的面先将一杯酒一饮而尽。 陈皇闻言大喜,仰头哈哈大笑:“皇后原来打得这个算盘,好,很好,朕甚是满意!” 陈皇说着也将杯中合卺酒喝下,下一刻就将林双儿打横抱起,放在了床上,取下她头上沉重的凤冠,满头青丝倾泻而下,陈皇放在鼻尖嗅了嗅,夸了句很香。 林双儿笑,今日她抹了正红的唇脂,平日的单纯被削减了许多,更多的则是如丝如媚的妖娆,她将自己的头发从陈皇手中取出,双手勾着他的脖子将他拉到自己面前,微仰着头主动献上了自己的红唇。 这个吻虽稍纵即逝,但足够勾起陈皇的占有欲,他舔了舔嘴唇,俯身下去将这个吻逐渐加深。 大红宫装落地,两人都只剩下一件寝衣,林双儿忙将目光转向放着合卺酒的桌上,催促道:“皇上,麒麟玉……” 陈皇顺着她的目光看到静静躺在桌上的玉,知道这块神玉定是待会儿需要用到的,便忍着内心的欲丨望起身走了过去。 忽然,一声钝响在寝宫中响起,林双儿转头就看到栽倒在地上的陈皇,嘴角的笑容越笑越大,最后在陈皇恨不得将她剜死的目光从中床上坐了起来。 一步一步慢慢走到他的身边,俯视着地上的男人,唇角上扬,但是眼底寒冷如冰:“皇上,臣妾送您的礼物您可满意?” 陈皇咬牙想要站起来,但是双腿发软根本站不起来,不仅如此腹部也隐隐开始抽痛,他暗道不妙皱紧了眉:“你对我做了什么?” 林双儿指着自己已经没多少唇脂的嘴唇,一字一句宛若鬼魅道:“我在唇脂上抹了毒。” “你!”陈皇看着她,想要一把掐断她的脖子,但是腹痛的感觉愈加明显,就像有无数只手在他腹中疯狂撕扯,撕裂般的疼痛让他的额头已经布满冷汗。 林双儿无奈地摊手:“本没想让你这么快死,但想不到皇上格外喜爱断肠,竟然将它吃的一干二净,这大概就应验了一句话,阎王让你三更死,岂会留你到五更?”说着一脚将他踹开,走到桌旁将麒麟玉拿在手中,回头瞪了他一眼,“想要长生?呵,下地狱去问阎王吧!” 拿着麒麟玉就要往外走,可没走几步,林双儿就觉得有些不对劲,脚下变得虚浮无力,一个不好的预感冒了出来,她下意识回头就看到陈皇不知从哪儿拿出来了一个白色的小瓷瓶,只有两根手指的大小,但是已然足够让林双儿瞬间绷紧脊背。 她疾步上前去将瓷瓶抢下来。 陈皇冷哼一声,在林双儿的目光中将瓷瓶中的药水倒在了地面上,而后笑的猖狂。 “你给我吃了什么?” “无非是……合卺酒罢了……”陈皇强忍着腹部的疼痛说出这句话,然后抱着肚子倒在地上,这样似乎能缓解腹部的疼痛,“你以为……只有你一个人想到了下毒?” 陈皇从始至终就没百分百相信林双儿,一早在合卺酒中下了毒药,慢性毒药,他想过了,如果林双儿能够乖乖的当他的皇后,他就会及时给她服下解药,可若是她又耍小聪明,那后果就不是他说的准的了。 林双儿咒骂了他一句,直接上前去搜他的身,希望能再找到一些解药,但是无果,就听到殿外嘈杂的声音渐渐响起,兵戈相撞声中夹杂着求救声、杂乱脚步声…… 听了一会儿林双儿方才慌张的心渐渐安定下来:“听到了吗,是叶军来了,陈国亡了!” 陈皇闻也听到了外头的声音,面色变得更加痛苦,心中郁结,腹部的疼痛好似加剧,疼得他直接在地上打起滚来,最后七窍渐渐流出鲜血,一命呜呼。 林双儿不想再留在这,她要去找叶景云,找鬼医,找到他们她的毒就能解了。 如此想着,握紧了手中的玉佩,拖着步子往外走,却在手即将碰到大门的时候,门被人从外面推开,看到站在面前的男人,她的脸色又白了一分,就像是看到了来自地狱的恶魔,她想都没想就往后退。 却在劫难逃。 …… 叶景云与叶景恒带领大军杀入行宫,大批宫婢太监都已经早早收拾细软逃离行宫,但还有陈国忠义侍卫在顽强抵抗,守住最后一道防线。 他们背后是数十万陈国百姓,他们为了国家而战。 “林双儿和陈国的皇帝在凤殿!”叶景恒一剑取了面前敌军的性命时对着叶景云大喊。 叶景云看向凤殿的方向,又看了看叶景恒这边的战况,有些放心不下,还是叶景恒推了他一把:“快去!没人希望她出事!这里交给我没问题!” 叶景云咬紧牙关挥下两剑,最后还是点点头带着剩余死侍们冲去了凤殿。 凤殿之内陈国皇上与皇后都在其中,殿外自然少不了侍卫,两军交战瞬间打成一片。 叶景云被陈军包围,数十柄长矛朝他刺下,他眸光一凛,迅速抬起手臂以剑格挡,但是个人的力量过于弱小,渐渐地叶景云被他们压得单膝跪在地上,咬牙坚持。 额上落下一道伤口,血顺着伤口流到眼睫毛上,模糊了眼前的视线,他的面前就是灯火明亮的凤殿,里面还有他心爱的女子,他不能就此倒下…… “我去!!!” 一道粗狂又独特的呐喊声在周围响起,只见握着大刀的阿达不要命地冲了过来,许是声音动作过于勇猛,许是他浑身是血的模样过于可怖,一路横冲直撞无人敢拦。 就见他那宽大的,满是鲜血的大刀一横,将包围叶景云的几个陈国士兵腰斩,热血顺着刀口喷洒而出,落到叶景云脸上,他眼疾手快在地上滚了两圈,顺利躲过这次危机。 阿达一把将其从地上拽起:“我去!将军,你快去救我家恩公!这里交给我阿达吧!” 殿外的侍卫不多,交给他们问题不大,叶景云便应下趁机跑去殿中将里面的人儿带出来。 忽然,耳侧“铮”的长剑出鞘之声响起,叶景云下意识脚下一转,身子侧开,躲过了突如其来的一剑。 转头就看到慕容逸站在他的面前,此刻的慕容逸刚从大牢之中跑出来,头发凌乱,身上还穿着破旧带血的囚衣,着实狼狈,不过他身上的伤已经好的七七八八,并无大碍。 四目相对,慕容逸露出了一个得意的笑容。 叶景云暗道不妙,恐怕林双儿凶多吉少,赤云剑握紧在手,脚下一蹬,执剑就朝对方刺去。 慕容逸长剑一档,叶景云则趁此关头做了个假动作继续往殿内奔去。 “呵,想跑?”慕容逸冷嘲一声,提剑追了上去,两人就这样在殿外交战起来。 堪堪三招,叶景云迅速格挡住他的剑,震惊道:“是你!” 这句话虽然无头无尾,但是慕容逸还是听懂了,毫不避讳地承认:“对,是我。”说着手腕一转,锋利的剑朝他的颈项刺去,一字一顿,“手、下、败、将!” 第三百八十章 陈国五公主,薨 两人打得如火如荼,难舍难分。 就在这时,叶景云才发现凤殿之中燃起了熊熊烈火,眼前的景象和幼时的蓦然重叠,热烈的火光都不能让他的脸增添血色,除去苍白只剩阴冷。 他仿佛看见儿时被宫人们拦着的自己,对着漫天大火无助哭嚎。 他脚下发软一个趔趄,手上动作慢了一瞬,但就是这短短眨眼一瞬就足够让慕容逸钻空子,长剑一挥直接刺在他的右臂上。 突如其来的疼痛拉回了他的三分理智,他用力晃了晃头,剑端插入地中,支撑着他不要倒下。 耳边蓦然响起林双儿的声音,她在他耳边一遍又一遍喊着他的名字,一遍又一遍说着—— 叶景云,你醒醒…… 叶景云,如果这次能大难不死,就是你欠我的…… 叶景云,我要吃你豆腐,轻薄你…… 对,他不能倒下,他已经错过一次,不能再错过第二次。 他的目光紧紧胶着在凤殿上,看着漫天大祸,他好像看到林双儿躺在火中煎熬,等待他的出现。 他要去救她…… 这个念头像是春天的野草一般,在他脑海中疯狂滋长,他踉踉跄跄跑过去,想要冲入殿内。 可慕容逸岂会轻易放过他,借助轻功腾空而起,迅速落在他的面前,挡住他的去路,并迅速刺了他第二剑。 慕容逸看到叶景云两次受伤,摇头啧啧叹道:“看来你还不如上一次啊?” 叶景云已无心战斗只想冲过去,看到面前的挡路人,冷冷道:“让开。” 慕容逸回头看了眼身后大火,又看了看面前的叶景云,轻描淡写道:“她有长生之法,我这么做只是想看看她是如何再生的。” 话音未落,叶景云眼中已然渐渐布满血丝,变得猩红,握着赤云剑的手越来越紧,心中的怒火登时达到新的高峰,赤云剑似乎感受到主人的怒意,剑身赤红更艳,似在滴血。 不再与他多废话,直接扬剑冲了上去。 一剑。 两剑。 三剑。 既然他不愿意让开,那他便杀出一条路! 慕容逸见他战斗欲丨望完全被激发出来,脸上的笑容愈加狰狞,配上他此刻凌乱的发髻和破败的衣服,显得整个人十分疯癫。 不知道究竟打了多少招,只知道之后赤云剑在叶景云手中挥出数道残影,他一剑刺向慕容逸的眉间。 慕容逸当即向后弯下腰背躲过这一剑,叶景云眼疾手快,直接朝着他脚下击出一掌。 一击即中,慕容逸连连后退,叶景云乘胜追击一剑刺穿他的右肩。 长剑入肉之声清晰响在两人耳边,叶景云眸光一凛将剑从他的伤口中抽出,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慕容逸因为惯性向前走了两步,捂住右肩不断流血的伤口,讽刺的勾起嘴角。 目光转向凤殿,大火愈烧愈烈,映红了半边天,浓烟滚滚,似烽火狼烟。 似乎没有打下去的必要了。 慕容逸当着他的面扔掉手中的剑,借助轻功顺利离开行宫。 临走前,他的话还在空中回荡:“叶景云,我们后会有期。” 叶景云没再多做停留,看着一根根梁柱被烈火焚烧,断裂。 生死就在一念之间,他已然顾不得对火的害怕,冲进了凤殿之中…… …… 在行宫中厮杀的叶军已然占了上风,陈军溃败,写着“陈”字的军旗轰然倒下,叶军胜利的号角声在行宫上方回响。 混乱的行宫中,宫人们都跑的跑,死的死,场面一度混乱不已。 无人注意到,嘈杂的叫喊声,求救声中还夹杂着稚嫩孩童的哭声。 “熙儿乖,熙儿不怕,熙儿娘亲在这里……”慕容荧将她的一些细软收拾成了一个小包,抱着小熙儿跟大家一样逃出行宫。 陈国亡了,她身为陈国五公主,代表着陈国的尊严,国家有难不应选择当一个逃兵。 但她同时也是个母亲。 慕容荧紧紧护着怀中的孩子,唯恐他在这片混乱之中出现半分差池。 孩子的哭声吸引了一些宫人的注意,他们很快就认出眼前这个女子是他们的公主。 但是,国都亡了,公主又算得了什么呢? 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读懂了对方眼中贪婪的心思,直接上前明目张胆地要将慕容荧肩上的布包夺过来。 慕容荧惊呼一声,看着面前的几个宫人怒喝:“大胆!你们这些狗奴才给本宫放手!” 其中一个宫婢笑的得意又嚣张:“公主,陈国亡了!您还是跟着陈国一起亡吧!这些值钱玩意儿就留给你的陈国百姓吧!” 这句话得到了其余人的赞同,他们更加肆无忌惮的抢她的金银首饰,甚至连她头上绾发的发簪都要将其夺走,像极了蝗虫过境。 慕容荧要护着孩子,不敢与他们争执,只得乖乖松了手。 小熙儿似乎发现娘亲受了欺负,哭闹声更大了,这刺耳的哭声将众人的注意力都转移到了他的身上,那几个宫人脸上瞬间露出不怀好意的笑。 曾经在宫中他们也是贪极了小便宜的,现在宫变,宫中所有的金科玉律都化作虚无,日后能够让他们过上好日子的只有钱。 而这个孩子,长得粉雕玉琢,定能换不少银两。 想到这点,大家相视一笑,迅速上前将慕容荧围住。 “你们不要过来!再过来小心本公主对你们不客气!”慕容荧抱着孩子瞪着他们,但是她的话着实没有半分威慑力。 路过的宫人想上去帮帮忙,但是都被那骇人的目光逼退,事到如今,他们都是泥菩萨过河,哪里还有闲工夫救人? 陈国战败了,下一步遭殃的就是他们这些无辜之人…… 慕容荧拼命护着怀中的孩子,几双大手扯在孩子的包布上或扯在孩子的身上,惹得孩子哭得声音更大了,这哭声像是一把把利刃直接扎在慕容荧的心里。 她看着这些人丑陋的嘴脸,简直不能想象如果孩子落入他们手中会是什么模样。 不知哪来的力气,她抱着孩子猛地冲出了他们的包围圈。 跑!跑!跑! 钱财都不重要,只要孩子在她身边就好。 如此想着,她整个人铆足了力气一直往前冲,那些宫人们眼见着她要跑了,不约而同拔腿追了上去。 慕容荧只注意到身后到底距离那群宫人还有多远,见他们追了一段路就不再追了,心中一喜脚下跑的更快,丝毫没注意到身前的一堵“墙”,就在即将撞上去的时候,“墙”直接伸手按住她的双肩让她动弹不得。 慕容荧这才后知后觉的回头,入目的是染着血污的盔甲,在渐渐往上就看到一个自己朝思暮想,却又不敢面对的男人—— 叶景恒。 下意识就是转身背对着他,奢望他并未看到她怀中的孩子,可是孩子的哭声还在持续,怎能不惹人注意,更何况早在她朝这边跑过来的时候,叶景恒就已经看到了。 但是他的目光并未在慕容荧和孩子身上多做停留,而是看着渐渐跑远的那几个宫人,想身后的士兵发令,将其带回。 他们本不打算抓任何一个无辜之人,但是在国亡之时自相残杀之人想必离开了行宫也不会做什么好人。 叶景恒是这么告诉自己的。 士兵们得令迅速去追,三男一女,一个都没跑成。 叶景恒看到这些人,眼睛这都不眨一下,继续带着大家往凤殿的方向去,那儿冒起了漫天大火,滚滚浓烟,他担心叶景云与林双儿的情况。 两人擦肩而过之时,慕容荧不由低下头看着怀中的小熙儿,后者似是感受到了娘亲的伤心欲绝,哭的更大声了,这个哭声牵动了慕容荧的心,泪水再也忍不住大滴大滴掉落下来。 走在前头的叶景恒听到身后的嘈杂哭声,扰地头昏脑涨,二话不说抽出佩剑就是朝那四个被抓的宫人一挥,一招四命,干净利落,他们甚至死前连求救呼叫的机会都没有。 慕容荧被这一幕吓得瞬间止住了泪,茫茫然看着面前这个杀人不眨眼的男人。 就听见他那冰冷如霜的声音不急不慢地响起,和着利剑入鞘之声:“从今日起,陈国五公主慕容荧薨。” 慕容荧听到这句话表情渐渐变得丰富起来,震惊,疑惑,其中还有一丝丝对他的奢望。 就见叶景恒的目光渐渐从那婢女身上转到她身上,冷冷丢下两个字“过来”就转身继续朝凤殿走去,只是脚步不自觉放慢了许多。 慕容荧迟了迟才抬步缓缓跟在大军的后头,痴痴望着男人如松一般挺直的背影,她没看到叶景恒紧抿着唇,冷若冰霜的面容之上一抹如冰雪初融般的温暖稍纵即逝。 他抬眼看到眼前被火光映红的天空,似乎能够看到身着一袭红装的女子朝他莞尔一笑,声音温温的喊他“夫君”…… 他已经错过一次,代价是永远失去他此生最爱的女子。 那为何不努力弥补呢,循着她生前的愿望与苏荧好好在一起,这样她在天之灵也能得到安息。 第三百八十一章 是福还是祸 林双儿看到慕容逸推门而入,他身上还穿着带血的脏囚衣,头发凌乱,脸上挂着让人捉摸不透的笑容。 这样的他,让林双儿下意识的抵触。 她想逃,但她的那些伎俩在慕容逸眼中根本构不成威胁,索性又与她玩起了你追我赶的游戏。 林双儿往前跑,他脚下一蹬轻松落到她面前;林双儿迅速转身向后跑,他再次轻而易举截住她的路。 被陈皇下了毒,堪堪几个来回林双儿就已经跑不动了,她瘫倒在地上,气喘吁吁。 斜靠在墙上,她问:“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小双儿,你该不会真天真以为那个破牢房能管得住我?”慕容逸边说边信步往室内走,看到躺在地上早就咽下最后一口气的陈皇时,发出轻轻的笑声,满意道,“想不到双儿真的把他杀了。” 林双儿预感不妙地皱了皱眉,细想片刻后瞪着他,愤愤道:“你利用我?” 慕容逸冲着她摆摆手指:“算不上,相互利用罢了。” 林双儿利用他接近陈皇,他则利用林双儿将陈皇除去。 好一个将计就计,借刀杀人。 林双儿当时就觉得奇怪为何慕容逸在自己被冤枉的时候能够表现的这么泰然,他明明可以有很多种方法来反将她一军,譬如拿出她约他的纸条,譬如将功折罪,而不是选择直接承认罪行,导致除去太子之位,打入阴冷大牢。 原来他只是在等着她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可是陈国灭了,对你有什么好处?” “你以为事到如今,那老东西还会放过我?”慕容逸说着,操起一旁的烛台走到陈皇面前,蹲下丨身将他的衣服点燃,见火苗跳动的热烈,他才缓缓道,“我说过,我得不到的东西,别人也休想得到。” 不论是江山,还是长生。 话音落地,慕容逸直接将烛台狠狠砸向大红喜床,火瞬间着了起来。 慕容逸像是疯了一般又操起其他的烛台,点燃房间的各个易燃角落,林双儿想逃,但是双腿失去了力量,体内的毒已经开始发作了,正在渐渐麻痹她全身的感知。 慕容逸见状都省了绑她的功夫,双手背在身后仰头大笑着离开寝宫。 秋高气燥,火势蔓延的很快。 林双儿手脚并用地想爬去门口,可是滚烫的浓烟让她呼吸都变得困难,体内的毒物作祟,她已经没有力气再支撑着自己这具笨拙的身躯。 意识消弭之际,她还是紧紧握着那块麒麟玉,耳边好似有什么东西发出一声巨响,她好似回到了穿越之初,那缥缈又沧桑的声音在她耳边不厌其烦地一直喊着“双儿……双儿……” 下意识勾起唇,在心底回答着他。 玉佩,我找到了呢…… …… 林双儿从未感觉到眼前的光会这么刺眼,是因为在天堂吗? 她下意识眯了眯眼,抬手去挡住射丨入她眼中的强光,但是她发现抬手都变得格外费劲,不由吐槽,为什么上了天堂了还这么痛苦,这未免也太操蛋了吧? 还未吐槽完,一个花白胡子的老人毫无征兆地出现在她的视线当中。 圣诞老人? 原来世界上真的有圣诞老人?那能不能把她前二十多年的圣诞礼物都补回来啊?觉得麻烦的话折现也行。 异想天开间,圣诞老人朝她唤了一声:“丫头?你醒了?” 林双儿眨眨眼,复再眨眨眼,顿时热泪盈眶:“鬼、鬼医老头?” “圣诞老人”闻言冲她点了点头,捋了一把自己的大胡子:“可不正是老夫?” 话未说完,林双儿已经蹭的一下坐了起来,直接给了鬼医一个结结实实的熊抱,扯着嗓子哭嚎道:“呜呜呜,鬼医,你怎么也死了,你是特与来陪我的吗?” 鬼医听到她的话,脸上的笑容立刻消失不见了,嫌弃地推开巴拉在自己身上的人儿:“呸呸呸!谁说老夫死了,老夫还活的好好的呢!” 林双儿一时没反应过来,伸出右手食指指向鬼医,迟疑道:“你……还活着?” “废话!” 手指调转方向指向自己:“我,也活着?” 鬼医听到这句话,哼了哼:“老夫要是再晚来一点,你就真翘辫子了!” 林双儿知道,定是鬼医解了她身上的毒,可是…… “那是谁救我出来的?” 昏迷前她记得一清二楚,自己倒在了火海当中,所以她才以为自己这次必死无疑了。 鬼医抬眼看她,卖了个关子,不答反问:“丫头,你觉得谁会冒着这么大的火来救你呢?” 谁会冒着生命危险来救她? 听到这个问题,林双儿脑海中闪过一双桃花眼,温暖如春,柔情似水,清澈晶亮,好似折进了漫天星河。 林双儿一把抓住鬼医的胳膊询问叶景云的所在地,然后穿好鞋就跑去叶景云所在的营帐中,绕过屏风就看到榻上的男子。 因为背部被火烧伤他只能趴着,阖着眼,长而卷翘的睫毛在他眼下投下淡淡的阴影,唇色苍白微微翕张,林双儿凑近了去听。 几个音节从他嘴里冒出:“双儿……双儿……” 两人距离咫尺,他温热的呼吸如羽毛一般落在她脸上,让她的心蓦地停了两拍。 林双儿开口,一句“我在”生生卡在嗓子眼,因为她看到了他手上的伤疤,长而狰狞的一道横向划过整个右掌,那是他在林家祖坟为了救她而留下的。 一个画面忽然闪现在她眼前,手如同触电一般迅速收回,整个人逃一般跑出了营帐。 鬼医本慢悠悠踱着步子跟了过来,驻足在了营帐之外,想着不要打扰二人为好,谁知还没等他多捋两把胡子,帐帘就被掀开,一个身影从面前晃过。 鬼医眯起眼朝着那道背影看了又看,随即嘶了一声,那不是林双儿丫头吗?怎么就跑出来了? 心有疑虑,人也追了过去,将其拦下:“丫头,你怎么就出来了?莫不是嫌他伤得不够重?”说罢,不等林双儿回答已经撩起两只宽大衣袖,一副气势汹汹要去干大事的模样,“莫慌,老夫这就去把他再狠狠打一顿!说吧,是想打脸还是打腿?” 在给叶景云治疗眼伤时,茅屋内的人都知道是叶景云气走了林双儿,眼见着半年光景过去了,林双儿好不容易回来了,这回是说什么鬼医都舍不得让她走了。 林双儿就立在原地,已经迅速收拾好了情绪,静静看着他。 鬼医走了几步见林双儿竟然不来拦他,觉得有些掉面子,但更多的还是纳闷,倒退着走回林双儿面前,尴尬地笑笑:“丫头,你这是还在生他的气呐?” 见她不答,他搓了搓手,琢磨了一下词,开口劝道:“老夫知道这件事都是他的错,但是你就看到他为了救你连命都不要的份上,原谅他吧,等他醒了两人再好好推心置腹的聊上一聊,这心结啊……”捻起两只兰花指,分别向左右两边一扯,抬高音调,“诶~就解开了!” 林双儿见状,温温道:“鬼医你多虑了,他这次舍命救我,往事当然是尘归尘,土归土。” 鬼医双手负于身后,颇为认同地眯眼点头,觉得这话说得不错。 “所以我和他之间再不相欠,从此桥归桥,路归路。” 鬼医一开始还满脸笑容,好像听到这句话他就能抱上外甥孙似的,可越听到后面越觉得不对劲,拧着眉:“诶,丫头,万万不可啊!” “事已至此,没什么不可。”林双儿看向他,目光中充满了决绝,“鬼医,您若想让我过的快活,就请不要再拦着我,有缘再见。” 说完,转身就要抬步走,却在看到眼前人时愣住了脚步。 是慕容荧。 没想到她竟然在这。 想来应该是叶景恒的意思了。 林双儿本想同她道个别,毕竟慕容荧在行宫中没少帮她,可谁知还未开口,慕容荧就气势汹汹走上前来,质问她:“林双儿,你凭什么就这么离开,你觉得你这么做对得起叶景云吗,可是他救了你!” 宫变当日,她同叶景恒一行人一齐赶到凤殿,恰巧看到叶景云拼了命将林双儿抱出来的一幕,早已昏迷过去的林双儿除了脸上有些脏污,并无任何损伤,被叶景云用衣服、用身子护得紧紧的。反观叶景云呢,后背衣物都被火烧毁了都无暇顾及,只知赶紧将人交给叶景恒,让他救救她就再不省人事,至今未醒。 现在却又让她听到林双儿打算就这么一走了之的消息,她真真觉得林双儿是恃宠而骄!虚伪做作! 林双儿听到这话,眼中闪过一道复杂的情愫,但很快被她掩饰了过去,冷冷勾起嘴角,道;“是他心甘情愿来救我,这能怪谁?” 慕容荧被林双儿这句反驳弄得一噎,但慕容荧知道,如果事件中的主人公换成她与叶景恒,她早就会幸福到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这么对比下来,慕容荧看着她,觉得格外失望:“你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呵。”林双儿听到这句话,眼底之色一黯再黯,凉凉道,“究竟是福还是祸,我自是看的清楚。” 第三百八十二章 放开 林双儿走的时候,发现有许多道目光盯着她瞧,当她回头去看时,那些人又立即转过头继续忙自己手头的事。 不明所以,欲抬步继续走,却被一人直接拉住了胳膊。 回头,就瞧见一个熟悉的面孔,林双儿乐了:“你不是那个……那个……” 那个了半天都喊不出他的名字,来者上道地接话道:“我去,恩公,是俺阿达。” “对对对,阿达!”林双儿点头,注意到他身上是一副从军的打扮,面容上的惊讶与惊喜藏不住,哥们儿一般拍了拍他的肩膀,欣慰道,“可以啊兄弟,竟然来当兵了!” 阿达被林双儿夸了一顿有些不好意思,低下头嘿嘿的笑了几声,之后林双儿问了他一些问题,两人扯了几句就打算离开,阿达再度拉住她,问:“我去,恩公,你这是要去哪?” 林双儿想了想,道:“世界这么大,我想去看看。” “我去,恩公就你一个人去吗?将军还没醒呢,将军要是醒了没看见你一定很难过。” 阿达觉得,他这辈子都不会忘记将军将恩公从凤殿中抱出来的场景,从那一刻起,他就下定决心也要将叶景云认作他的恩公。 林双儿睁着眼睛说瞎话:“我和他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以前救了他一命,现在他救我一次,扯平了。” 阿达听得一愣一愣,没有丝毫怀疑,只道:“我去,可是军营地偏,恩公你一个姑娘家会不会不太安全,要不俺跟着你一块去吧,俺可以保护你。” “不用,我像是那么弱的人吗?”林双儿抬起下巴,一脸不服输的架势,随后故作老成的再度拍他的肩,颇有托付的意味,“你呢就好好的呆在这,想当兵就当兵,想回去做点小买卖就做点小买卖,争取早日娶个媳妇,后会有期。” 阿达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林双儿摆手堵了回去,看着她潇洒走出军营的背影,阿达双手拢在嘴旁冲她喊:“恩公,一路走好,你永远是俺的恩公!俺们后会有期!” 林双儿头也不回,只高抬右臂朝他摆了摆,小小的身影渐渐消失在众人的视野当中。 确实如阿达所言,军营地偏,而且林双儿从未来过这根本分不清东南西北,只随便寻了个方向往下走,中途在一个小山中摘了些野果将就了一下,草草睡了一晚,等到第二日才看到城门。 临江县。 林双儿从未听过这个县名,不过想想觉得不错,这么一来无人能够猜到她来了这,能够作为暂居地。 这儿没有受到两国交战的影响,还一派和平,她在临江县寻了份工作,依旧是包吃包住的客栈小二,每天干的不亦乐乎,前提是如果叶景云没有找来的话。 这个客栈没有甄香阁的大,店里总共就俩跑堂,另外一个叫阿才的小二正在招待一桌客人,林双儿自然不得闲着,瞧见有个男子朝店里走进来,官方的笑容立马高高挂起,汗巾往肩上一甩,喝道:“这位客官,您是打尖还是……住店呢……”后话在愣了一瞬后渐渐息了声,不再多加犹豫抬步就要离开,还是叶景云阔步追来直接攥住了她的手腕,将其扯了回来。 两人此刻就站在客栈门口,这番举动引来了很多人的注目。 林双儿本就不想见他,加上现在他如此张扬,不由恼了,拧眉沉声道:“这位客官,请自重!” 听到她的声音,掌柜赶紧走了过来:“这位客官,你再这样无理,我可就报官了!” 叶景云闻言直接从钱袋中取出一个银元宝交给掌柜,道:“我和她是夫妻,因为一些原因吵了一架,想问问这里可有地方可以让我们单独谈谈?” 又是这个蹩脚的借口,林双儿咬了咬牙:“谈什么谈,我根本就不认识你!掌柜,你别听他的!” 掌柜两只眼睛已然变成两颗硕大的银元宝,但好在这个掌柜不是特别贪财的主,听到林双儿的话很快就反应过来,用力甩了甩头,推开叶景云的银元宝,抓住林双儿的另一只手,正色道:“这位客官,这种拐卖姑娘的谎话我可是听得多了,双儿在我们这住了月余,我可从未听说过她有夫君,我看你就是瞧上了我们店的小二,想来抢人的!” “我不是。”叶景云百口莫辩,又生怕扯疼了林双儿不敢用力,给了她挣脱的机会,得到自由的她直接大喊,“救命啊!救命啊!光天化日之下有人强抢良家妇女啦!救命啊!” 一时间,大家都围过来瞧热闹,有人方才看到了叶景云拉林双儿的一幕,认定林双儿说的是真话,于是对叶景云指指点点,有些正义感强的人更是直接拿着手上的东西往叶景云身上砸,什么菜叶子臭鸡蛋,叶景云躲开不及被砸了几下。 林双儿没去搭理他,他若是觉得丢人了自会离开,而身为叶国九皇子的他更不会将气撒在这些百姓身上,左右都不会出什么大事,便心安理得直接转身去了后厨帮忙。 叶景云看到她无动于衷的离开,知道现在一时半会根本没法解释清楚,气愤地喊了一声:“够了!” 从小到大都是高高在上的王爷,还从未受过这等气,加上感情之路受挫又无法发作,现在面色阴鸷的可怕。 拂掉衣服上的脏污,双手背在身后,大摇大摆进了客栈,瞥见有人还想朝他砸东西,他直接回道:“开门做生意,我去吃个饭罢了。” 众人无话可说。 林双儿自然是注意到了他的动作,不由想起在汣陵那阵子他也是用这种方法每天来甄香阁打卡,咬了咬牙当即决定今晚就离开这。 当天晚上,客栈打烊,林双儿收了今天的工钱就回到自己的住处决定收拾东西离开,越快越好! 甫一推开门,要去将自己的衣服收拾一下,就撞入了一个满是檀香味的怀抱,身体比脑子更快反应过来,认出了此人是谁,还未开始挣扎,整个人就被他压在门框上,封住了唇。 这个吻来的迅猛而热烈,林双儿愣了愣才狠狠地一口咬了下去,叶景云吃痛地松开了她的唇,但不愿放开她,屋内没点蜡烛,窗外的月光投射进来,给他整个人镀上两分落寞:“双儿,你为什么舍得把我一个人丢在军营?” 天知道,当他从鬼门关爬回来的时候听到大家说林双儿已经走了,说从此两个人桥归桥路归路的时候是有多么的难过,又有多么生气。 将其紧紧拥入怀中,像是一撒手她就会再度逃走一般,将下巴抵在她的肩头,温热的呼吸顺着她的后衣领钻了进去,担心林双儿会不悦,连忙解释,语速不由比平时都快了些许:“双儿,我真的知道错了,我承认我一开始是想利用你,可是在灵川峰我就没有那个想法了,不然我不会再把你带回来,我想把你留在我身边。” 林双儿愣了愣,她没想到原来灵川峰一事还有这样一层含义。 “每次你想查三嫂,查长生派的时候我不是故意阻挠的,可是我真的怕啊,怕你知道三嫂是我杀的,怕你知道当初我是带着目的接近你的,我不敢想象如果这件事被你知道了究竟会发生什么。” “还有那块玉佩,你说你是它带来的,那是不是说明总有一天你会被它带回去?我记得你曾经说过,你在这生活不过短短一段时间,可是在另外一个世界,有陪了你十余年的朋友,亲人。” “我可以强硬地将你留下来,可我觉得那么做太自私了,毕竟最初是我想要赖在你身边的。” 他当初就说过,反正玉佩没找到她也回不去,所以她找一天他就缠一天,找十年便缠十年,如果一辈子都找不到,那正好缠她一辈子。 “但我又很怕哪天一醒来你就不见了,我曾一度怀疑我只是在做梦,毕竟哪有这么荒唐的事,可这就是不可回避的事实。” “我常常在想,我们之间隔着千年,如果你回去了我该去哪里找你……” 这番话给林双儿的第一反应是震惊,震惊过后就是汹涌的心疼。 她从未注意到原来明朗肆意的叶景云竟然藏着这么多心事,而这些都是她没有想过的。 他们之间从一开始好像就是不平等的,处处都是叶景云在朝她迈近。 他当初就说过,反正玉佩没找到她也回不去,所以她找十年便缠十年,如果一辈子都找不到,那正好缠她一辈子。 从那一刻起,那块麒麟玉就如同一颗定时炸弹,深埋在叶景云的心里。 哪怕两人早已互表心意,害怕的种子已经扎根于土壤,难以剔除。 垂在身侧的手下意识抬起想要回抱他,告诉他他所担忧的那些她早就不在意了,可手在即将碰到他的时候还是及时刹住了车,转为攥紧拳头,指甲插入掌心让她保持最后的理智。 我们不能在一起,趁着现在一切都还来得及…… 她在心中这般告诫自己,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低声道:“放开。” 这会儿叶景云宛若一个三岁孩童,得到了自己心爱的玩具执拗的不愿撒手。 “叶景云,我让你放开,有些话我不想说第三遍。” 第三百八十三章 画舫 话音落地,林双儿能明显感觉到拥着自己的人身子僵了僵,之后便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林双儿深吸一口气,最后直接一鼓作气挣脱开来,打开门,指着门外:“出去。” 她脸上的抗拒写的一清二楚,叶景云深知强求不得,只得垂着脑袋往外走,那可怜的模样像极了一只被主人遗弃的奶狗。 忽的想起什么,他回头要同她说,“嘭”的一声关门声直接将他关在了门外。 叶景云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沉沉叹了口气:最后只能闷闷冲着冰凉的大门说了句:“那你早些休息。” 林双儿在门后听到这句话,不由湿润了眼眶。 次日,林双儿还是继续当起了店小二。 原因有二,一来她在临江县生活了一个多月,附近的邻里乡亲都认识她,必要时大家还能帮她一把一如昨天那样,二来她现在跑路的银两不够多,只怕自己走了一天累死累活,叶景云用轻功蹭蹭蹭就把自己追到了,不如作罢。 叶景云这边呢比在汣陵更甚直接住在了客栈,每天点了名的要林双儿伺候,银两翻倍。 客栈是开门做生意的,哪有跟钱过不去的道理,掌柜和老板娘两人软磨硬泡劝着林双儿答应下来,并且答应翻倍的银子双方五五分。 林双儿天天掰着指头算自己这些日子在叶景云身上赚的银两,计划着攒一大笔钱然后雇马车跑远一些,这么一来叶景云想再找到她还得费点功夫,一来二去厌了也就不会再来找她了。 想到这心里隐隐有些难捱,赶紧摇摇头将脑海中纷繁的思绪甩开,用手探了探水温觉得差不多了,转身要去把叶景云叫来,结果直接撞入一个坚硬的胸膛中,眼前突然一暗让她下意识向后退,脚下直接绊到浴桶整个人重心不稳向后栽去,若不是叶景云及时勾住她的腰将其捞入怀,她就成落汤鸡了。 林双儿稳了稳神,推开他走到一旁,略带慌乱地眼睛乱瞟,下意识就是不敢正面瞧他:“水准备好了,客官慢用。” “你刚才在想什么?”叶景云直直看着她,像是能够看穿她所有的小心思。 林双儿梗着脖子:“没想什么。” “双儿,你觉得这样就能骗的了我?” 他站在她身后这么久了她都没有任何反应,眼中流露出的失落他看的分明,这怎么可能是没什么。 闻言林双儿忽而嘴角扬起笑,只是那笑容透着一股子让人捉摸不透的情绪:“我就是在想东街的那位李公子,你不知道他上次来店里还想请我一起吃饭呢,只可惜我太忙了只能拒绝,唉,可惜啊……” 她说的这些都是真的,经过上次叶景云那么一闹,林双儿在这不大的临江县成名了,有人传悦来客栈有个小二,长得好看性子又辣,比临江第一美人出淤泥而不染的冷姑娘更具烟火气,一时间许多人都慕名而来悦来客栈,就算不吃饭也会在客栈门口走上两圈,为的就是一睹这辣美人的芳容。 李公子就是其一,而且林双儿很是合她的胃口,几次三番请她吃饭,可都被林双儿拒绝了。 这些事叶景云也听说过一二,事后想想都不由有些懊恼,要怪也只能怪自己当时太心急了。 所以听到这个解释他并没有怀疑,以为她真的是为了个男人失落,太阳穴不由突突跳了两下,问:“哪个李公子?” “这位客官,你是不是管的太宽了?”林双儿把干净的巾子塞到他的手里, “洗你的澡去吧!”丢下这句话就抬步离开,临走之时头一甩,为了工作方便她直接取了根发带将头发束起,这一甩马尾直接甩在了叶景云的脸上,整个人阔步离开房间。 这模样落在叶景云眼中全然变成了护着她口中所谓的“李公子”,气的他心肝脾肺肾轮番疼。 这边林双儿从房间出来后就被老板娘招呼过去,支支吾吾说了半天才将话引入正题:“双儿是这样的,你还记得这些天天天来咱们店里的李公子吗?” 记得,怎么能不记得,刚才还提到这人了呢。 林双儿在心里答,但表面不动声色,只问:“怎么了?” “就是……他看上你了,想请你到临江一聚。”老板娘刚说完,林双儿就两眼一翻,揉着肩膀要回房休息,还是老板娘一把拽住她,眼睛往楼上瞟了瞟,两人拉近了些压低声音说道,“双儿,你不是一直想摆脱楼上那位客官吗?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呀。” “你想想看,如果你们两人在一起了,那位叶客官还有脸缠着你不成?” 林双儿在心里默默想着:缠不缠着我我不知道,但是极有可能将那个李公子狠狠揍一顿,她攒的银子还不够给他付药钱呢! 老板娘不知道林双儿心中所想,在她眼中叶景云一直都是翩翩公子,玉树临风的形象,于是接着劝:“根据我多年的经验啊,像叶客官那种人,最是受不了被轻视,你若是瞧不上他,瞧上了别人,他保准不会再缠着你了。” 林双儿自是比老板娘更了解叶景云,所以没将她的话听进去,只是想着怎么拒绝。 老板娘看到她满脸思索犹豫的模样,咬了咬牙,将两只食指交叉:“十两,如果你去了我给你十两如何?” 林双儿眯了眯眼,狐疑地看着她,缓缓道:“说吧,他给了你多少银子?” 她就说嘛,有钱才能使鬼推磨,老板娘不可能无缘无故来当说客。 “就给了二十两。” 林双儿根本不信,抬步就要走,老板娘再次着急将她拉住:“三、三十两。” “老板娘,我们这是在做生意,生意人最讲究的就是诚信。” 老板娘闻言,狠狠一咬牙,伸出了一只巴掌。 林双儿挑挑眉,将她两根手指收回,脸上挂起了狐狸一般狡黠的笑容:“我不管他给了你多少银子,我只要三十两,如何?” 有了这三十两,她跑路的本钱有足够了,再加上这些日子攒下的银两,没有叶景云的日子还会远吗? “……成交!” 林双儿又竖起了三根手指头,老板娘狐疑地看了过来,就见她笑眯眯的说着:“再加三天假期,我要和我的李公子培养培养感情不是?到时候若我们俩成了,媒婆费少得了你的?” 老板娘伸手包住了她的三根指头:“……算你狠。” 第二日,李言李公子就派人送来了新衣服,并找人伺候林双儿梳妆打扮,忙活了一个时辰总算把妆发收拾好,马车已经在悦来客栈外候着了,直接将林双儿带去了临江画舫。临江县地小且偏,这儿的画舫自然是不如汣陵的大,但是能在临江租的起画舫的是有些钱财,林双儿看到这对李言有钱的印象加深了一分。 刚下轿,一直站在画舫之上的李言就看见了她不由一愣,精心打扮过的林双儿比以往在客栈看到的模样多了三分端庄大气,藕粉色衣裙穿在她身上,衬的皮肤白皙似雪,明艳动人,赶紧走上前来朝她拱了拱手:“在下李言见过林姑娘。” 林双儿温温笑着,看到李言就像看到了三十两银子:“让李公子破费了。” “哪里,林姑娘喜欢才是最重要的。”李言微微侧身,“林姑娘里面请。” 林双儿信步走上画舫,江边风大,吹得她裙摆飞扬,宛若翩翩展翅的蝶。 李言和林双儿想象中的一样,开口就是诗词歌赋,聊得都是风花雪月,林双儿对此不感冒,课本知识也早就还给了老师,只专心低头吃东西,想着赶紧结束将那三十两银子赚过来。 “林姑娘似乎很喜欢这儿的饭菜?” “对,这地儿选的不错。”林双儿百忙之中冲他竖起了大拇指,诚心夸赞道。 李言见状不由笑了,笑声清逸俊朗,伴随着微风飘得很远。 吃完饭后,两人站在画舫栏边,身后是袅袅丝竹之声。 李言看到林双儿脸上的满足之色,温温道:“林姑娘,其实在下还给姑娘准备了一份礼物。” 林双儿挑挑眉,等着他的后话。 “还请姑娘先闭上眼睛。” 林双儿上下打量了一下李言,见他瘦胳膊瘦腿的就算意图不轨也打不过她,于是顺从着合上了眼睛,但心里还是提起了警戒。 忽然,“嘭”的一声响直接在她头顶上方炸开,林双儿被吓得登时睁开眼,就看到李言带笑的眼睛,已经在他身后绽开的烟火。 一朵又一朵五彩斑斓的烟花在半空中绽开,照亮了一方天空,也照亮了林双儿的脸庞,她看着烟花,李言看着她,能从她晶亮的眸子中看到一朵又一朵倒影。 让人恨不得将眼下这一瞬定格成画,小心珍藏。 “林姑娘,这烟花你可喜欢?”为了不让自己的声音被烟花声掩盖,李言声音不由大了一些。 林双儿觉得烟花很漂亮,但不知为何心中平静无波,刚想随便扯两句应付一下,余光中就看见一个黑影如同一片轻羽般在江面上奔来,如履平地。 立即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笑道:“我很 第三百八十四章 临江第一美 “很喜欢!” 林双儿说着直接小鸟依人的扑进了李言的怀里,叶景云刚落到画舫之上就看到两人依偎在一起的一幕,置于身后的手越握越紧。 疾步走到他们身边要将林双儿抢过来,李言却是已经发现了他,先他一步将林双儿藏在身后,警惕地看着他,但儒雅的架子还是端着:“这位公子,你来在下的画舫可是有事?” 叶景云打量着眼前的男人,来之前他就得知了此人名叫李言,可不正是林双儿口中所说的“李公子”,想到前一日她为了他而失落遗憾,肚子里的火气就蹭蹭蹭往上冒,忍不住想要狠狠将这个男人揍一顿,不仅敢抢他的人,竟然还敢光天化日之下做如此亲密的举动,岂有此理! “公子?” 见叶景云迟迟没有说话,李言又喊了一声, 叶景云直接绕开他看向他身后的林双儿:“双儿,过来。” 林双儿闻言,瑟瑟抖着身子将自己全然隐藏在了李言身后,抓着李言的衣袖柔声道:“公子,我怕。” 美人主动向自己寻求庇佑,李言自是享受,宽大的手掌覆在她的手上,女子的手细软小巧,让他心底一酥:“双儿莫怕。”接着扬声,“来人呐!” 命令一下,刷刷刷守在画舫上的六个家奴立即围了上来,各个手执手腕粗的木棍,以棍抵地,凶神恶煞地看着叶景云。 “这位公子,若你执意要闹事,休怪我对你不客气。” 叶景云根本不将这六人放在眼里,只向前一步固执地沉声道:“双儿过来,此事我权当从未发生过。” 林双儿硬生生挤出两滴泪,我见犹怜,一副虽心不甘情不愿,但是出于要保护李言的模样渐渐松开了他的衣袖,朝叶景云走去。 靠女人保护这件事放在哪一个男人身上都不乐意,李言也是如此,直接伸手拉住林双儿的手腕:“给我上!” 家丁得令,挥起木棍就是朝叶景云袭去,他们的动作在叶景云眼中不值一提,构不成任何威胁,他直接脚下一蹬腾空而起,眨眼之间就落到林双儿的身后,拉住她另一只手的同时朝李言击去一掌。 趁着李言吃痛的功夫,他直接将人打横抱入怀中,刚准备带着她离开,一句凉凉的话就传入他的耳中:“叶景云,你带给我的只有痛苦,这不是我想要的。” 叶景云定定看着怀中的人儿,最后一朵烟花随着话音一同落下,她的脸在火光的照射下明灭一瞬。四目相对间,他眼中倒映出她的模样。 林双儿将他的不可置信看的分明,不忍地转过了头直接跳到船板上,当着他的面走到李言面前,冲他微微一笑:“李公子,这件事就看在双儿的面子上算了吧。” 李言看了看叶景云又看了看林双儿,抬手将林双儿脸侧的碎发撩至耳后,轻轻扯了扯嘴角:“既然双儿都说话了,我岂有辜负的道理?”屏退了一众家奴,带着林双儿进了画舫内,独留叶景云一人站在船板上。 晚风戚戚,扬起他的衣摆发梢,他半垂着眼,挡住了眼中所有情绪起伏。 因为叶景云的突然到来,扰了大家的兴致,就连最后的烟花都未能好好欣赏,李言只得吩咐船家将画舫游回岸边。 等二人从画舫内走出来的时候,叶景云才堪堪转身率先下了船,林双儿则依旧坐着轿子回到客栈,老板娘在客栈内候了她多时,见她一回来疾步走了过去就是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无非是吐槽叶景云今天没见到她是如何生气,千叮咛万嘱咐千万不要找这般脾气暴的男人云云。 林双儿听得脑壳疼,直接朝她摊开手掌。 老板娘见状瞬间截住话头,斜了她一眼,才从袖兜中取出一个钱袋塞到林双儿怀里:“给给给,三十两银子,一文不少。” 林双儿将钱袋在空中抛了两圈再接住,笑的见眉不见眼:“谢啦!” “诶诶诶,别急着走啊!”老板娘急忙拉住了她,“你还没跟我说你和李公子今天怎么样了呢!” 林双儿偏头想了想,煞有介事道:“应该还行?” 毕竟他能够竖着进去,竖着回来,已经算是叶景云大发慈悲了。 老板娘听到这话,笑的拍了拍手,将林双儿往房间里推:“那就好那就好,不愧是我看中的人呐!” 中途林双儿瞧见叶景云回来了,眼珠子转了一转,掩唇笑道:“是啊,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见第二面呢~” 这话自然是落到了叶景云耳中,顿住脚步立在原地,神色晦暗不明。 听到林双儿这么迫不及待要与李言见第二面,老板娘乐的拍了拍手:“没问题,这事儿包在我身上!” 林双儿盈盈一笑谢过老板娘,哪怕进了屋目光也不在叶景云身上停留一眼,只是那笑在关上门的一刹那消失殆尽。 希望能行得通…… 翌日,老板娘说话算话给林双儿放了三天假,林双儿选择上街去找一辆物美价廉的马车,为之后的跑路做准备。 她不可能真的和李言在一起,更不可能再回到叶景云身边,如此一来还是给自己准备一条后路更稳妥。 花了半天的功夫总算是货比三家选中了一辆性价比高的马车,又顺便看了一些便宜又填肚子的干粮,为跑路做万全的准备,回到客栈之时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身上银子根本不够她再如同从前那般挥霍,还是撑着回客栈吃免费的饭菜吧。 在回客栈的路上,林双儿瞧见许多人都往一个方向跑,伸长脖子向前看去,发现前面有家店铺门口围了一圈又一圈的人,随手拦下一个大叔询问前面发生了什么事。 大叔激动地拍了下大腿,道:“是冷姑娘来了!” 冷姑娘,托另外一个小二阿才的福林双儿有幸听过这个名字,据说冷姑娘是近段时间才来到临江县的,因为生的极美,一来到临江县就被大家称作临江第一美,加上她不喜言笑的模样,更有冰美人的称号。 林双儿从未见过这位冷姑娘,但是美女谁不爱呢,秉着凑热闹的态度林双儿也随着人流跟了上去,随着她越走越近,不由乐了。 这家店铺不就是她上班的地方吗? 悦来客栈不大,看看这里三层外三层的人,估摸着掌柜和老板娘都乐开花巴不得把这所谓的临江第一美供起来了。 想到这,她拨开人群:“各位客官不好意思,让让让让,我是这店里的小二。” 待她挤到人群的最里面顺利打入客栈内部的时候,直接被眼尖的老板娘拉了过去,不由分说就将两盘菜放到她的手里,指着一桌客人道:“快去。” “可是我今天休假啊?” 客栈满座,老板娘早就忙得不可开交,大手一挥道:“工钱加倍,再给你多放一天!” 听到有这等好事,林双儿有再多的不乐意也乖乖咽回肚子里去了,把菜放到客人桌上又麻溜地去后厨端其他菜,看见阿才端着热汤往楼上走,直接叫住了他:“阿才阿才,你这是给你的女神美人儿送饭呀?” “嘿嘿,被你看出来了。” 阿才是冷姑娘的死忠粉,林双儿没少听他说冷姑娘的好话,现在看到他浑身上下幸福到冒粉红色泡泡的架势,不用想都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同他打着商量:“要不,我帮你送一次?也好让我见见你的女神究竟长什么模样?” 阿才不是很愿意,皱着眉头纠结着,林双儿啧了一声直接将他手上的一盅银耳莲子羹接了过来:“好了,我就送这一次,别难过了,汤都要凉了,乖~”哄孩子似的给阿才顺了顺毛,就往楼上走,上了两个台阶忽的回头,阿才眼神亮了亮,以为她要把与女神会晤的机会还给他,谁知她一脸无辜地看着他,问,“阿才,你女神在哪个房?” 阿才两条眉毛直接纠结在一起,在林双儿的催促中不情不愿地给她指了个方向,林双儿顺着那个方向一看,笑容瞬间凝在脸上。 那是叶景云的房间。 叶景云已经走了吗? 真遗憾,他走的时候都没能好好同他道个别。 阿才看到她的样子赶紧走到她面前,作势要将她手上的汤接过:“还是我来吧。” “我就看一眼。”林双儿避开他的手,赶紧上楼去了,走到房间门口时已经收拾好了情绪,清了清嗓子,“冷姑娘在吗?” 里头一道轻柔悦耳的女声传了出来:“进来。” 得到主人的允许林双儿不再犹豫,因为空不出手便微微侧着身子用肩去将门推开,眼睛不停往里面瞧:“姑娘,你要的银耳莲子羹来了……” “啪”的一声,在不大的房间内响起。 一碗热汤瞬间碎了一地。 第三百八十五章 我们不合适 阿才不放心一直在外头守着,听到屋内一声脆响后急急忙忙跑了进来,看到一地狼藉拼命朝屋内的两位客人鞠躬道歉:“实在不好意思,是我们照顾不周,我这就让后厨重新做一碗羹汤,” 一面说着一面偷偷扯林双儿的衣袖,总算将她的思绪扯了回来,林双儿脸上迅速挂满了歉意的笑容,朝他们赔罪,然后和阿才一起收拾撒在地上的羹汤。 之后又忙忙碌碌了大半个时辰,总算挨过饭点,林双儿才得以歇口气,在后院找了个板凳有一搭没一搭地择菜叶。 阿才将女神送走了,犹豫一会儿还是坐在了林双儿旁边,看着她心不在焉地,想了想安慰了句:“你别难过了,你不是一直很讨厌那位叶公子吗?现在他也不会再缠着你了,多好。” 阿才不提还好,一提林双儿脑海中就再次划过叶景云与冷烟二人相邻而坐的场景,好巧不巧的是她一进去冷烟竟然在喂叶景云吃菜? 是的,临江第一美的冷姑娘就是冷烟,她可是全世界与叶景云有过最最亲密接触的女子,想不到他们竟然能在临江县再见,甚至再续前缘? 想到这,手劲不由加大,直接将手上的白菜捏碎,像是要掐断这对狗男女的脖子。 瞪了阿才一眼,干巴巴道:“我没难过。” 对,她才没难过,她才没生气,她巴不得叶景云移情别恋爱上别人呢! 阿才被她凶狠的眼神吓得缩了缩脖子,不敢反驳,忙不迭点头附和:“是是是,你不难过是我难过。” “你难过什么?” 阿才眉头一拧,像是两条蚯蚓,从菜篮中取了颗白菜择着,嘟嘟囔囔道:“冷姑娘有心上人了,我当然得难过啊。” 林双儿看着他失落沮丧,一副失恋的模样,颇为同情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第二天林双儿秉着临走前再赚三十两的念头又和李言见了一面,地点在临江县最大的酒楼,香满楼。 无巧不成书,两人走进香满楼的时候竟然恰好遇到叶景云与冷烟从楼中出来,四人面面相觑,皆是一愣。 很显然李言认识冷烟,大抵是他对叶景云的初印象出奇的差,所以看到他们二人在一块时停了下来喊住了冷烟:“冷姑娘,我们竟然在这儿见面了。”接着目光转向她身侧的叶景云,“想必这位就是冷姑娘的心上人,叶公子吧?” 听到李言的话冷烟大袖掩面,只露出一双漂亮精致的水眸,小心翼翼看了叶景云一眼就垂下眼帘,将女儿家含羞带怯的模样表现的淋漓尽致,温声应道:“对。” “冷姑娘,李某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但说无妨。” “姑娘,这世界上有许多人都知人知面不知心,切莫被皮相所欺骗了,到头来得不偿失啊。”说这番话时,眼睛意有所指地往叶景云撇去,话中含义就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冷烟听到后也不恼,掩唇盈盈一笑,柔声道:“景云为人如何,冷烟认为这件事林姑娘是再清楚不过了。”说着看向一旁一直默不作声的林双儿,“是吗,林姑娘?” 这番话直接将大家的目光都吸引在了林双儿身上,尤其是李言,颇为震惊:“双儿,你们都相互认识?” 自这次见面起,李言已经自觉将称呼换成了双儿。 林双儿闻言在心底朝冷烟翻了个白眼,吐槽自己躺着都能中枪,脸上却是言笑晏晏,毫不避讳:“对,我们三人是故友。” “鞋子究竟合不合脚只有自己才知道,你还是不要多做评判了。”林双儿嗔了李言一眼,然后将目光转向楼内,催促道,“不是要吃饭吗,那快些进去吧,莫要妨碍了叶公子和冷姑娘重温旧情。”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李言若是再多说什么那着实太不识局势了,朝面前二人拱了拱手就同林双儿往预定的包间去。 良久,冷烟低低地问:“景云,我们走吧。” 叶景云的目光从紧闭的包间门上收了回来,一言不发,只朝她点了点头就率先抬步往悦来客栈的方向走。 因为这个插曲,林双儿与李言心中都存着各自的小心思,这顿饭吃的食而不知其味,草草了事。 回去的路上,林双儿一边为叶景云的所作所为感到闷闷不乐,一边又在唾弃自己这种当断不断的态度,苦恼地嘴高高撅起,都可以挂油壶了。 直到李言忽然喊了她一声,她吓得打了个激灵,连忙看向他:“怎么了?” “双儿,你方才想什么呢,想的这么出神?喊了好几遍都没有反应。” 林双儿挠头掩饰尴尬,干笑道:“就是想着等会回去又要忙活了,挺累的。” 这句话让李言彻底误会了,以为林双儿的意思是觉得和自己相处起来格外轻松,于是迫不及待问:“双儿,你家在何方?” 突然问她家在哪作甚?林双儿目露疑惑,不答。 李言后知后觉自己唐突了,解释道:“我想去你家提亲……” 话音未落,林双儿就惊得往后退了两步,有些手忙脚乱地:“李公子,我觉得这也太快了吧?” 且不说她不喜欢他,就只谈两天恋爱就结婚,林双儿表示对闪婚有些接受无能。 李言觉得可能真的吓到林双儿了,连忙接话:“双儿别误会,我就是格外喜欢双儿姑娘,如果双儿不愿意,我们还有的是时间,明天我就同悦来的掌柜说一声,再一起吃个饭如何,临江的鲈鱼很是肥美,不知双儿可曾尝过?” 林双儿面露歉意看着他:“李公子,不好意思,我想我们不用再见面了。” “为何?” “我们不合适。” 李言眉头跳了跳:“为何不合适?” “李公子,我不可能和有三房妻妾的男子在一起。” 是的,别看李言一副文质彬彬的模样充满了书香气,但是家中已有三房妻妾,若是林双儿再嫁过去,就是四夫人了,让她这二十一世纪优质美少女如何接受得了。 李言急急抓住林双儿的手放在自己心口以表衷心:“双儿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辜负你的。” 林双儿将手迅速抽了出来,冷笑:“这番话想必李公子对许多女子都说过吧,包括冷姑娘。” 第三百八十六章 好聚好散 李言像是被她看穿了一般,不由多打量眼前的女子,一直以为她只是个心思单蠢的女子,想不到实际上一切她都已经摸得一清二楚,甚至在知道他家境殷实的情况下还不为所动? 他不知道,他的那点家财在林双儿眼中着实算不得什么,毕竟她可是当过王妃,太子妃,甚至还被封做皇后的女子,什么钱财没见过。说清楚讲明白了,林双儿也不再多留恋,径直回了客栈,在老板娘那儿得了三十两银子才算完。 之后林双儿抽了空买了些干粮,并且付好租金决定第二天就乘着马车离开临江县。虽说叶景云和冷烟旧情复燃,不会再有精力放在自己身上,但留在这儿难免会让她想起许多不好的记忆,影响她美丽的心情,加上甩了李言怕他小肚鸡肠报复,还是尽快跑路为好。 当天晚上,林双儿正在房间收拾自己的衣物时,门被人叩响:“谁?” “双儿,是我。” 是阿才? 林双儿走过去将门打开,却没想到来者不仅仅是阿才,还有冷烟。她双手抱怀似笑非笑地一一看过去,最后目光停留在阿才身上,仿若在说:好你个阿才,就这么容易被美人计迷惑把你的好同事卖了? 阿才感觉后背吹来一道寒气,顺着他的脊梁骨遍布四肢百骸,生生打了个哆嗦,触到林双儿直勾勾的目光缩了缩脖子,灰溜溜退到一旁。 “林姑娘,是我让阿才带我来找你的。”冷烟开口打断了他们二人之间的互动,从袖中取出一封信递到林双儿面前,“这是景云让我交予你的信,还请林姑娘过目。” 林双儿垂眸,看到牛皮纸信封衬的她指节更加青葱如玉,信手接过信封,滋啦一声在她手中响起,冷烟不由倒吸一口凉气,只见三两下她眼睛都不眨一下将信撕成碎片,直接扔在了脚下。 “劳烦冷姑娘替我转告他,让他从今往后不要再来烦我,多谢。” 事已至此,林双儿的意思已经格外明了,冷烟牵扯了一下嘴角,露出温婉可人的笑容:“好,冷烟定当如实转告,林姑娘好好休息,冷烟就不再打扰了。”说完转身离开。 阿才见自己心爱的冷姑娘就这么走了,颇有些为其打抱不平:“林双儿,冷姑娘好歹是来给你们送信的,怎么说你也要表现的客气点吧?” 林双儿眉毛一挑:“她大可不送。”说完“嘭”的一下将门关上,直接堵住了阿才的后话。 阿才见状只得气呼呼朝紧锁的大门哼了一声以示自己的不满,然后砰砰砰踩着生气的步伐走了。 待屋外再度安静下来,门悄然拉开一条缝,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从门缝处向外打量,确认门外黑漆漆一片空无一人,才举着烛台踮起脚尖走了出来,将地上碎成五六瓣的信悉数捡了起来,又悄悄回了房间。 她想,如果她一早就知道信中只有“好聚好散”四个字,她是不论如何都不会去将这封信捡回来了。 这样也好,省的她一直为了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到内疚,既然叶景云都说了各自好聚好散,那她也无须多自责了。 她如此安慰自己。 翌日林双儿同客栈中的大家告别,掌柜与老板娘都知道她不会在临江县久留便没多加挽留,打包了一些精致可口的点心给她让她在路上吃。林双儿就这样踏上了南下的路。 马车晃晃悠悠出了临江县,林双儿坐在马车中惬意地吃着点心,不由为自己租马车花的银子而感到值了,这可比徒步走到下一个县城轻松太多了! 正在位自己的先见之明而得意洋洋之时,马儿忽然长嘶一声停了下来,点心没抓牢直接咕噜咕噜滚出了车厢。 林双儿上前直接将车帘拉起,刚想问问究竟发生了何事,一把明晃晃的大刀就架在了她的面前,锃亮宽大的刀身跟镜子似的直接映照出了她的脸,带着慌张。 “大哥大哥,刀剑无眼,手拿稳一些。”林双儿缓缓举起了双手做投降状,眼睛扫过众人,马车已经被四个扛着大刀的山匪所包围,这四个山匪各个面露凶相,魁梧壮硕,想来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加上同她在一起的还有一个抖成筛糠子的马车夫,如果要逃起命来这个马车夫定是躲不了的。 得想个法子。 “这位大哥,你们拦错人了吧,我们没有银子。”她就靠那几十两银子过日子了,如果被抢了她还怎么活了? “大哥您看,我所有的积蓄都花在这顶破轿子身上了,真的没有钱了。” 举着大刀的刀疤男将大刀靠近一分,一脸不耐烦:“少废话,有到底有没有钱还需要你说?给我下来!” 只能叹自己身单力薄,不能和他们正面硬刚,林双儿只得乖乖下了车,趁着一个山匪进车厢搜刮财物之时不停地给马夫使眼色。 搜刮财物的山匪从马车中出来,找到了林双儿的钱袋,在空中抛了抛:“大哥,银子都在这了,里面还有很多干粮,够咱们兄弟几个吃一段时间了。” 刀疤男朝那个山匪使了个眼色:“拿来看看。”后者立即双手奉上。 林双儿瞅准时机,抬手曲臂拼了命地直接用手肘往男人的腹部狠狠撞去,同时大喝一声:“快跑!” 幸好马夫虽然胆子小,但胜在机灵,方才就悟懂了林双儿眼神的含义,现在听到这声命令没有任何迟疑,整个人如同离弦之箭一般往临江县的方向跑,他们才出县城没多久,现在跑回县城,山匪定然不敢放肆。 林双儿则在袭击完他的腹部后迅速一个转身,毫不留情地一脚踹在刀疤男的小兄弟上,然后也往临江县跑,跑之前还眼疾手快将自己的钱袋抢了回来。 山匪看到人竟然逃了,大刀一挥直接斩断拉马车的缰绳,翻身跃上马背的就策马追去。 林双儿听到身后哒哒哒哒的马蹄声,气的牙痒痒,这群人竟然开挂,这不公平!但无人听到她内心的呐喊。 马儿跑的很快,迅速追上了林双儿,骑在马背上的山匪跟提小鸡仔似地抓住她的后衣领直接将她整个人从地上提起来,以趴着的姿势放在马背上,并顺手将她的钱袋放到自己衣兜中。 见她挣扎,直接一巴掌拍在她的屁股上恶狠狠道:“臭婆娘,老实点!这样兴许还能少吃点苦头!” “你们要干什么,拿了银子还不够?!” “嘿嘿,干什么?待会儿你就知道了。”男人笑的不怀好意,让林双儿心底起毛。 她要不要这么倒霉,为什么跑个路都会遇到精虫上脑的山匪啊!林双儿在心中叫苦连天。 马儿掉头往回赶,林双儿正想着等会儿应该怎么将这四个只会用下半身思考的山匪解决掉的时候,马背上的山匪却莫名其妙从马背上狠狠摔了下来,马儿受到了惊吓撒开蹄子狂奔,一连串的惊呼声从林双儿的嗓中冒了出来。 自从上次在林家祖宅骑过一次马,她自此对骑马都有了阴影,更何况她现在是以一种头朝下的姿势横趴在马背上。 没有能够让她紧紧抱住的东西,很快她整个人重心不稳往前栽去。 说时迟那时快,余光里一个黑影落在了马背上,与此同时自己的腰际被一道不由分说的力道抱住,硬生生将她从半空中捞了起来,天旋地转间,她已经改成跨在马背上的姿势,惊魂未定间,她慌忙转头看向自己身后,一张英俊的面容就闯入自己的视线。 叶景云。 他拉紧缰绳让受惊的马儿停了下来,然后抱着她回到平地,期间只匆匆看了她一眼,他的眼神是那样复杂,充满了失望与无奈,似一把锋利的刀子,直直扎入林双儿的心脏。 四个山匪见状纷纷举起大刀朝叶景云击去,后者三下五除二将其打倒在地,跪在他们二人脚边哭天喊地的说饶命。 “你们自己去报官认罪吧。”叶景云不想在他们身上浪费时间,语气清冷道,充满了毋庸置疑。 山匪闻言各个面色惨白,磕头磕的碰碰响:“大侠饶命啊,大侠我们不是有意要出山劫人的,是有人花了银子雇我们抓这位小姐的,我们真的是冤枉的啊!” 林双儿面色一变,忙问:“是谁?” 她自认为在临江县一直安分守己不存在树敌,现在竟然有人专门花钱来害她,倒是出乎她的意料了。 “是李言!是李言花了三十两银子,让我们毁、毁了这个姑娘……”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小,瑟瑟缩缩看向叶景云,像是看一个来自无尽地狱的恶魔。 林双儿倒吸一口凉气,尽管她知道李言根本不是他表现出来的那样文质彬彬,但没想到他竟然是会在背后做出这等无耻之事的小人! 不行,得像个法子好好报复报复他,让他也尝尝看被人算计的滋味! 林双儿眼珠咕噜咕噜转了两圈,渐渐地嘴角浮现出不怀好意的笑:“有了!” 第三百八十七章 我会害死你 此时此刻的李言正在自家院子中和自家小妾们一起玩捉迷藏,眼上蒙着粉色的香帕,在院子里循着莺莺燕燕的笑声追过去,好不容易扑到一个,脸上都笑出褶子了:“是莺儿?” 然后又自顾自摇了摇头:“不对不对,莺儿的脸什么时候变得如此粗糙……莫不是心儿?” 心儿不乐意了,一手摸着自己的脸,一手挥着香帕娇嗔道:“少爷你坏,人家的皮肤哪里粗糙了?” “哈哈哈对,怎么会是心儿,心儿可是最香的了……可是又不像香儿啊,香儿今天穿的是纱裙……”碎碎念了半晌,听到周围笑声愈浓才后知后觉自己被戏弄了,摘掉眼睛上的香帕,一张粗糙暗黄的大脸就出现在他的眼前,吓得他直接撒开了紧抱此人的手,连连后退。 “死福子,怎么是你!”李言看着方才被自己当作美娇娘抱着的家奴,嫌弃的拍着自己的衣服,脸色臭的不行。 被唤作福子的家奴连连躬身赔罪,莺儿出来说了句公道话:“少爷,福子过来定是有事找您。” 李言一把将莺儿扯入了怀,摸了摸怀中软若无骨的美人儿才看向福子,没好气道:“我劝你最好真的有要事要报!” “少爷,是、是外头有人求见。” “谁?” “小的不认识,只是那人长得高大,又举着大刀。” 李言听到这个介绍立马想起来了是山中悍匪,这个时间点找来了定是事情已经办妥了,于是松开莺儿,双手背在身后优哉游哉地走了出去。福子见状才缓缓吐出一口气,摸了一把额上的冷汗,幸好没坏了少爷的兴致。 站在外头等候多时的刀疤男看到李言出来了,大刀一挥在空中转了半个圈最后刀背落在肩头,被他扛在肩上。 “事情可是办妥了?” “对,就在那间客栈。” 李言面上渐渐浮现出赞许之色,点了点头抬步往事先准备好的客栈走去。 到了客栈,另外三个一直守在房间门口的山匪将其拦下:“李公子,答应我们的银子呢?” 李言睨着面前的人,眼中的不屑与高傲毫不掩饰:“区区三十两银子,本少爷还能少了你们的不成?先让我验验货,让开。” 刀疤男朝三人使了个眼色,他们才咽下一肚子的火气将门打开。 至今为止李言还没有起任何疑心,满心满眼想的都是等会林双儿在自己身下哭着喊着求饶的场面,激动地搓了搓手。 脚下步伐不由变得轻快,往室内走去:“小双儿,我来了~” 可是在他看到坐在床上的人时,火光上涌直接冲出天灵盖:“你们是谁!你们是怎么进来的!” 此时此刻床上坐着的是四个邋遢的乞丐,他们注意到李言来了,纷纷起身向他走来。李言气的牙痒痒,暗骂山匪不愧是山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竟然连人都能抓错,还让乞丐跑进来了!欲出门找那群山匪算账。 可才往回走两步就被四个乞丐团团围住,李言纵使脾气再不好,但还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富家公子,根本斗不过四个乞丐,三两下功夫就被他们抓住双手向他整个人压在地上。 “你们快放开我,你们可知道我是谁!我可是李家的大少爷,抓了我有你们的好果子吃!”李言威胁着他们。 乞丐们才不搭理他的话,只看向大门的方向,高声道:“姑娘,我们抓到了!” 门从外头被打开,李言闻声努力抬头看去,却在看到来人时瞳孔颤了颤,咬紧牙关:“林双儿,竟然是你!” 林双儿不置可否,弯下腰直接取了李言腰侧的钱袋,分了四十两给这四个乞丐。 李言见状拼命挣扎:“你们放开我,要钱尽管跟我说,我家里有的是……” “啪!” 一声响亮清脆的掌掴声打断了他的后话,林双儿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李公子的钱,我们可有胆拿没命收啊~” 转眸看着四个压制着李言的乞丐:“我教你们的你们都听明白了?” “明白了。” 林双儿满意极了,拍拍手:“很好,那他就交给你们了。” 乞丐脸上堆满了淫笑,口水都要溜出来了:“没问题!” 出了房间的林双儿将剩余的银子给了山匪,里头剩下的银子可不止三十两,折算下来多赚了不少。 林双儿看了刀疤男一眼,沉声道:“等会怎么做不需要我再提醒了吧?” 刀疤男拍了拍胸膛:“放心,这事儿就包在我身上。” 林双儿点点头,再无心其他,直接趴在门缝上偷瞧里头的动静,终于可以看一次真人实战了,激动不已。 就看到几件衣服翻飞在地,眼前蓦地一黑,整个人被一道不由分说的力道拽了开来,直接将她带去了隔壁的屋子,“嘭”的一声,门重重关上,林双儿就这么被咚在门上,她看着眼前面容阴鸷的男人,心口像是揣了一只兔子似的跳的极快。 “谢谢。” 在叶景云开口之前,林双儿先出了声。 确实该谢谢他,如果不是他及时出现,自己现在恐怕已经遭到李言的算计了。 叶景云等了一会儿,见她一直没有后话,不由挑眉:“没了?” “没了。” 叶景云不喜欢她这种跟石头一样又硬又冷的态度,撑在她耳侧的手渐渐握紧化作拳,点了点头:“好。” 不知为何,听到他这个“好”字,林双儿觉得她的心口处都开始泛着酸,不想让他看出自己的反常,亦不想再这么当断不断,便道:“那放开我吧,我该走了。” 说完转身将门打开,叶景云不许,眼疾手快将一只手撑在门缝处,拦住了她开门的动作,林双儿脊背僵直,并未转过身,依旧背对着他:“你这是什么意思?” 叶景云不答反问:“为什么要离开我?” “叶景云,你说出这样的话就不怕冷烟伤心吗?”林双儿扯了扯嘴角发出两声冷笑,“更何况,这世上优秀男子千千万,我为何一定要将大好年华耗在你身上?” “这不是你的真心话。”叶景云笃定的语气让林双儿呼吸一滞,悄然将掩在宽袖中的手握成拳,咬牙道:“怎么,你是我肚中的蛔虫不成?这就是我的真心话。” 叶景云眉头一皱,直接将她身子强硬的扳过来让她正视着自己,逼问道:“好啊,那你告诉我,昨天那封信你为何撕碎了又要把它捡回来,看到上面的内容又为何彻夜未眠?” “你在监视我?” 叶景云:“……” “那……那还不是你欺瞒我在先……” “叶景云,你既然已经有了冷烟就不要再和我纠缠不清,这样脚踩两条船的男人我最是瞧不上!” 叶景云听到这句话不怒反笑,一双沉寂了多日的桃花眼亮了亮:“双儿,你吃醋了是不是?你是不是不喜欢我和冷烟在一起?” “……没有。” “分明就有!不然你为何会在那日午时失手将羹汤摔碎?又为何看到我和冷烟在一起的时候闷闷不乐?你心中分明还有我,可是为何要避开我!” 林双儿被他逼问地不胜其烦,低吼一声:“我会害死你这个理由够了吗!” 一声回应换来满堂寂静,叶景云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她会说这样的话,竟然和当初桓斐说这话时的语气如出一辙。 林双儿看到他这样子,苦笑,眼中淬满了绝望,她缓缓道:“叶景云,我会害死你,你我不能在一起。” “谁告诉你的?” “我亲眼所见。”林双儿深吸一口气,“在陈国行宫我又梦到了一次我来叶国前的场景,我看到了,古玩街里那玉佩的主人就是你……” 就在上次,她挣扎着回头之际,那一刹那,她看到身着宽大的兜帽衫的男子抱着她的身体一句又一句地喃喃“双儿,去找玉佩……”,看到他那双精致漂亮的桃花眸早就没有了往日的生气,变得呆滞无光…… 叶景云觉得荒诞:“一个梦怎么能成得了真?” 林双儿直接抓住他的右手,将他掌心的那道伤疤摆在他的面前:“他和你有着一模一样的伤疤,这还能作假不成!” 在前几次的梦境中,林双儿就看到了擒住她手腕的男子虎口处也有一道伤疤,那个时候叶景云手掌还未受伤,根本不存在将现实之事代入梦境一说。 种种反常迹象都指向一种可能—— 叶景云在不远的将来会获得长生。 林双儿从不认为长生是什么好事,眼睁睁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死去,眼睁睁看着自己变成伶仃一人。 而且在她的认知中叶景云也绝不是贪慕长生不老之人,那极有可能是因为叶景云出了意外,生命遭受到了威胁,才不得不寻求长生庇佑,依照她在梦境中看到的叶景云的面庞,现代的他同眼前的他相差无几…… 林双儿不敢再细想下去,挣扎着要推开叶景云:“我们真的不能在一起,我会害了你,冷烟是个好姑娘,她一直都很喜欢你。” 只要她远离叶景云的生活,他就能躲过这一劫,躲过漫无尽头的长生。 叶景云见她脸色愈发苍白,直接抓住了她抵在他胸膛上欲将他推开的手,道:“我和冷烟早就没任何关系!我说过,除了你我叶景云不会再喜欢上任何人!” 林双儿低喝一声:“你会死的!” “双儿,该来的总会来,怎么躲都躲不了,且不说我根本不信这些,就算梦是真的,我也希望能够一直陪在我身边的人是你。” “疯了疯了,这世界是怎么了,竟然会有人连命都不要……唔……” 刚说完,叶景云就直接欺身将她的唇封住,含住她两片唇瓣惩罚性地轻咬一口,进而渐渐将吻加深。 林双儿明知这不应该,这样的结局与她想象中的截然相反,但是就是狠不下心将他推开。 只渐渐地被他带着一同沉沦。 意识缥缈间,听到叶景云的声音带着点沙哑,在她耳侧低低响起。 他说:“因为你比我的命还重要。” 第三百八十八章 噩梦 后来林双儿才知道,原来叶景云与冷烟两人是故意演戏来激她吃醋,甚至就连那封信也是假意写下的。 冷烟说女人最懂女人,如果林双儿真的放不下,定会生气难过,果不其然真让她猜对了。 不过他们没想到,林双儿依旧执意离开,叶景云才会按奈不住追上去,好巧不巧遇到了林双儿遭遇山匪的一幕,就遇到了接下来的事。 林双儿听到这隐隐有些生闷气,感觉自己就这么稀里糊涂又被拐回去了,这一个多月的苦算是白吃了,叶景云却是紧紧扣着她的手,又放在唇边亲了亲,毫无求生欲地点头:“对啊对啊,当初在军营待着多好,害得我辛苦了这么久来找你。” 林双儿闻言,眼睛一斜,猛地将手抽回:“你的意思是一切都是我的错咯?” 叶景云心里咯噔一声,赶紧跟小媳妇似的摇头否认,义正言辞道:“不不不,是我的错,是我让你担心了。” 林双儿嘁了一声,不言其他。 后来的后来,李家大少爷李言与四个乞丐在客栈风丨流之事传遍临江县,有人说李言是扶着腰哑着嗓从里头出来的,也有人说李言路都走不利索还需要下人搀扶,甚至还有人说亲耳所闻李言哭天喊地哭爹喊娘声泪俱下,那模样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虽没能等到亲眼所见,但不论事实真相是哪种,林双儿都觉得身心格外舒爽。 当晚叶景云与林双儿在客栈和冷烟一同吃了餐饭,主要是叶景云想表达对冷烟的感谢,冷烟表示举手之劳,并希望他们能在离开临江县时捎她一程。 “出了这事,李言定是心有怒气,我还是移去别处居住妥当些。” 叶景云也担心此事,于是一口答应下来:“不好意思,连累你了。” “言重了,事实上李言一直扰的我不胜其烦,我也早就不想在临江县待下去了。”冷烟莞尔,“而且叶公子不必愧疚,这一切权当小女子为报公子当初给小女子赎身之恩情。” 当初在汣陵林双儿大力寻玉佩,冷烟拿出了叶景云在她生辰之日赠予她的玉佩,当时三人还为此闹了不愉快。叶景云细想想自己确实让管家支了五百两给冷烟赎身。 叶景云万万没想到,当初帮了冷烟一把兜兜转转竟然也是在帮自己,入夜叶景云将这件事告诉林双儿,林双儿却是心不在焉。 捏了捏她的手:“在想什么?” “慕容逸没死,日后他定然还会找上门来,你一定要提防着他一些,我怀疑害你的人就是他。”林双儿认真地看着叶景云,一字一顿道,“既然我们已经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那应该趁着现在什么都还未发生,尽量规避一切风险。” 被她的认真感染,向来不信鬼神之说的叶景云也不由重视起来:“说说看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 林双儿想了想,组织了一下语言,将自己穿越一事事无巨细的讲与叶景云听,从古玩街最后一个离开的玉佩主人,也就是叶景云本人,到后来她偷玉佩,被抓包,再逃跑,因为多次梦到这个画面,所以很多曾经忽略的细节都记得一清二楚。 林双儿忽然想起什么,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坐了起来就下床去翻自己的衣物,叶景云不解跟了过来,就看到她捧着麒麟玉反复的端详。 “这玉出了什么问题吗?” “你还记得吗,我当初说过,我找的那块玉上面有块红色。而且在梦里我还看到这玉佩上有条裂纹。”林双儿隐隐有些雀跃,将麒麟玉亮在他面前,“你看,现在玉上什么都没有,这恰恰说明一切都来得及!” 叶景云听着越来越觉得这件事有些神乎其神,但是又觉得哪里有些不大对劲,看着林双儿弯弯的笑眼想了想,还是将心中的疑惑咽了下去,揉着她的脑袋让她安心。 自药庐一别,两人再难见面,如今兜兜转转大半年终于能够破镜重圆,两人心中都有着说不完的话,但又不约而同选择沉默。那段日子对他们二人来说都算不得美妙,还是不要提罢,只要此刻与自己共枕眠的人是朝思暮想的心上人就好。 往后余生,路还很长。 这或许是林双儿新的一年以来睡过的最最踏实的一觉,夜深嗅着檀香而眠,破晓伴着檀香而醒。 解决了早饭,三人就坐上了前往汣陵去的马车,冷烟留在了途径的一个小城,那儿山好水好,确实适合她这样温婉清柔的大美人。 冷烟看着马车渐渐驶出她的视野,眼角缓缓滑落一滴晶莹剔透的泪,被秋风卷过融入萧萧。 今日一别,怕是再不得相见。往事随风,化作云烟消散。 林双儿翘着二郎腿躺在宽敞的马车内,优哉游哉地哼着小曲儿,不知道是第多少次感叹有钞能力就是好,就连这马车都比她“倾家荡产”包下的要好上几十倍,上百倍。 叶景云想起她那辆淳朴的小马车,勾了勾唇,不置可否。 再回到汣陵九王府已是十日后,原本并不会这么快,但林双儿在途中做了两次噩梦,梦境中感觉自己就像是一条缺水濒死的鱼,根本呼吸不上来,每每梦醒都被吓得浑身是汗,叶景云担心她的身体状况,这才命马夫快马加鞭赶了回来。 明电在九王府等候多时,见爹爹真的将双儿姐姐带回来了,高兴的一蹦三尺高。林双儿看到明电眼前亮了亮,半年未见,小孩竟然长高了十多公分,脸蛋渐渐褪去了稚气的婴儿肥,出落得愈发俊俏,再配上那双干净澄澈的眼眸,简直就是清新脱俗小郎君啊!林双儿想到这不由为将来的姑娘们捏了把汗,不知道明电长大后要祸害哪家的姑娘咯。 单纯的明电根本不知道自己的终身大事已经在林双儿的金灿灿的脑海中安排的明明白白,只在听说她身子不适后赶紧将自己的药箱背了过来。 林双儿看着他小小的身板背着大大的药箱的时候,更是满意地点头。 不错,体力很好。 明电扛来药箱给林双儿把脉,两道眉微微拧起,看的叶景云心里咯噔一声:“什么情况?” 明电挠了挠头:“双儿姐姐身体很好啊……” 叶景云一愣,在外地他已经找大夫给林双儿把过脉,那些大夫也说她身子并无大碍,可是叶景云就是不放心,眼下竟然连明电都这么说,他怕是有再多担忧都得往肚子中咽了。 林双儿转了转手腕,继而拍拍叶景云的肩头以示安慰:“我都说了我身体很好的,根本不似娇滴滴的小姐们。噩梦谁没做过,是你太小题大做了。” 叶景云捏了捏她的手,并未答话。 “既然爹爹你不放心,那我给双儿姐姐开一些助眠的方子吧。” 林双儿一听脸瞬间垮下来,她这是要喝苦不拉几的中药了?大可不必啊! 叶景云根本没听到她的哀嚎,立即允了明电,让他赶紧写药方去药房抓药。 当天晚上叶景云果真就端了一碗黑乎乎的药汤进屋,可不论林双儿如何撒娇求饶,他都迟迟不松口,气的林双儿最后蹲在墙角画圈圈诅咒他。 回到九王府的日子,除了喝药一切都算轻松自在的,至少林双儿以为她会在这儿遇到白如英和楚清辞,结果都并没有,问过丫鬟喜鹊才知道原来叶景云跟随叶军回汣陵后,就与白如英大吵了一架,甚至惊动了皇上,之后白如英和楚清辞就去西街的宅邸住下了。叶景云身为王爷,名下房契地契还是很多的,在西街有房林双儿并不意外,将楚清辞赶走她也不意外,倒是连带着白如英一并离开了才是出乎她的预料。 林双儿摸了摸下巴,想不到白如英竟然喜欢楚清辞喜欢到了这个地步,竟然愿意同楚清辞一起离家居住,说到底她再坏也是叶景云的生母,这么做不是明摆着让叶景云难堪吗? 林双儿捏了捏鼻梁替叶景云喊不值。 “娘娘,药来了。”喜鹊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量,林双儿看都不看一眼就挥手,那意思不言而喻,喜鹊皱着小脸颇有些为难,想了想还是劝到,“娘娘,这是明电给您开的方子,定是对您身子好的,还是喝一些吧。” 林双儿向来最讨厌喝中药了,当初看叶景云喝她都觉得口中泛苦,这会儿让她自己尝她觉得这和要了她的命差不多,连带着语气也不是很好:“都说了不喝,倒了倒了!” “双儿似乎有些不乖啊。”她话音刚落,一道颇显严肃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林双儿根本无需回头就已经认出了来者是谁,打了个激灵,头一顿一顿的缓缓转向声源处,预料之中看到叶景云。 此刻的他一袭藏青锦袍加身,发束一只白玉簪,整个人显得面如冠玉,唇浅浅地勾着,一双眼若深若浅地看着她,似是要将她吸进去,但看到这样的叶景云林双儿脑海中只出现两个字—— 完了。 后来林双儿在叶景云的监督下将一碗黑漆漆的药悉数喝光,连灌三大杯温水漱口才算罢休。 林双儿挽着他的手臂撒娇卖萌:“这些日子我没做噩梦了,眼睛一闭一睁,天就亮了,我觉得这药没必要再喝了。” 叶景云一面享受着可人儿在怀,一面又不肯松口,带着安慰地拍了拍她的手背,话含深意道:“说明这药有效,此药温补,给你补补身子也是好的。” 林双儿一听,瞬间红了脸,气呼呼地甩开他的胳膊,嘟囔了一声:“老狐狸。” 叶景云轻轻笑了笑,不置可否。 第三百八十九章 醉朦胧 除去喝药这件事略有些不愉快,林双儿还是能从其他事情中找乐子的,比如曾经得到鬼医大力称赞的——厨艺。 当初不仅在药庐勤学苦练了学到了许多,后来她还在客栈后厨偷师了,现在回到九王府整个人终于空闲下来,就忍不住要露两手给叶景云瞧瞧。 此时此刻,膳厅内叶景云与明电正相对而坐,按道理明电是不能上桌同叶景云一起吃饭的,毕竟在王府与在外头不同还是要讲究一些规矩,可是林双儿和明电熟,格外喜欢这个小孩,叶景云也就允了。 膳厅内静的落针可闻,明电本小心翼翼偷吃着桂花糕,忽觉一道冷风吹来激的他一个哆嗦,缓缓顺着冷风的方向看去,抓着桂花糕的手就是一抖:“爹、爹爹……” 叶景云不置一词,直接朝他伸出了手。 明电内心是拒绝的,一张小脸直接皱成了一团:“我就只有三块了……” 叶景云笑:“无妨,我两块就够了。” 明电:“……” 忍痛割爱分了叶景云两块桂花糕,明电边可怜兮兮地吃着自己唯一的一块,边看向叶景云:“爹爹,你去和双儿姐姐说说吧,再这么吃下去我都要长不高了。” 叶景云想都没想就道:“她现在正在兴头上,切记不可扫了她的兴致。”继而上下打量了明电两眼,挑了挑眉,“更何况,昨天的鲫鱼汤,前天的红烧肉,大前天的老鸭汤都不够营养吗?” 明电越听脸色越差,如同菜色,刚想开口反驳就看到自家爹爹的状态有些奇怪,顾不得手中的桂花糕,忙呼一声:“爹爹!” 等到林双儿来到膳厅时,敏感的意识到今天膳厅的气氛有些不对头,叶景云还好,端坐在桌旁一副乖乖小孩等食堂姐姐放饭的模样,明电倒是脸色有些差,她从善如流地走到他身旁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又摸了摸自己的,小声喃喃:“没生病啊。” 叶景云失笑,拉过林双儿的手让她坐在自己身边,安慰着:“明电自己就是大夫,生没生病哪里需要你操心?他不过是饿坏了,等会让他多吃两碗饭就好了。” 明电听到这句话,瞬间回了神,想张口说些什么却被叶景云一个眼神打了回去。 林双儿丝毫没有注意到他们之间的互动,一门心思都放在门口,让喜鹊赶紧将今天的主菜端进来:“这是我今天特意炒的辣子鸡丁,可费了我好些功夫呢!” 叶景云与明电目光不由挪到辣子鸡丁的身上,面面相觑,似乎在问:这碟黑乎乎的东西到底是啥? “你们别看它卖相不好,可是味道还是不错的,放心我已经尝过了。”林双儿夹了一大块鸡肉放在明电碗中,“你现在正在长身体,应当多吃肉。”然后又往叶景云碗中夹了一块,“别吃醋哈,你也有份~” 叶景云、明电:“……” 饭后叶景云与明电说有要事需要处理进了书房,林双儿知道这次战事得胜归来,叶皇对叶景云的表现格外满意,加上叶景云一改往日闲散王爷的做派,皇上便大手一挥让他去大理寺帮忙了,如此一来叶景云就忙碌起来。 两人虽少了很多相处的时间,但看到叶景云能够放下过往,为国效力,林双儿心里还是喜滋滋的。 她看中的男儿就应当如此,文武双全,人中龙凤。 当晚,林双儿一如往常例行睡前喝药,但这回她察觉到了药汁的不同,皱了皱眉。 叶景云问:“怎么了?” “这药和我平常喝的气味不一样啊。” “对,我让明电换了个方子。” “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换啊。”林双儿不解,但还是乖乖把药喝的一滴不剩,叶景云静静看着她将药汁喝下,眼底深处暗了暗。 林双儿睡前还咂咂嘴夸这药的味道不错,多了一丝甜味,笑着沉入梦乡,对身边悄然发生的事毫无察觉。 …… 正如叶景云所预料的一样,林双儿下厨做饭的兴致没有持续多久就草草收兵了,那日他们吃完饭后一同坐在赤麟阁的石凳上下棋,忽然管家匆匆跑来汇报:“王爷,府外有人求见,说有急事需要王爷帮忙。” 叶景云头也不抬:“带过来。” 管家领命,将人带进了赤麟阁,那人见到叶景云直接单膝跪地,抱拳道:“求王爷赐醉朦胧的解药!” 林双儿听到来者的声音,手一顿,立即看向来人,诧异:“师傅?!”棋也顾不得下了,赶紧走到落尘面前把人扶起来,“师傅,你怎么来了?你要醉朦胧的解药做什么?是谁中毒了吗?” 醉朦胧,毒如其名,中毒之人会沉醉的梦境之中,再也醒不过来。 落尘别过头不知该不该说,叶景云轻轻开口:“你不说让本王如何帮你?” “是黎安。”落尘看向叶景云,眉宇间难掩焦急之色,“大夫们都说她没救了,可是我知道,你身边有个侍卫叫明电,他医术很厉害,可否让他救救黎安?” 自清河镇一别已是良久,林双儿不知道这些时日里落尘与黎安两人发生了什么,但是向来肆意自负的落尘会为了黎安一来就下跪,这是不是说明他已经意识到了黎安在他心目中的重要性。 林双儿不等叶景云回答直接应下,命人将明电带来。 叶景云则看向落尘:“她是何时服的醉朦胧?” “昨天。” 叶景云唇角微扬,温温开嗓:“醉朦胧有解,巧的是解药府中也有,可就要看你有没有那个决心了。” “你想要什么?只要是我有的我一定给你!” 林双儿不知道叶景云葫芦里卖了什么药,但知道他这么说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于是静静立在一旁并未插话,就听到叶景云继续说:“没那么难,只要你自己上山采药便好,王府后山种了专解醉朦胧之毒的梦醒草,此草叶长花白,叶片上还带着锯齿,自带芳香,很是好认。” 落尘想都没想,朗声应答:“多谢王爷!” 管家带落尘离开后,林双儿忙问:“为什么要这么做?让师傅上山采药不是更浪费时间吗?” “醉朦胧需要三天才能使人完全沉入梦境,黎安是昨天服的毒,落尘去采药时间完全充足,这样也能让他更加看清自己对黎安的感情,黎安为了他服毒,他又能做出什么呢?” 林双儿倒吸一口凉气:“黎安是为了师傅……” “她身为黎羽山庄黎宏毅的女儿,这世上敢对她动手的怕是没几个,为情自伤怕是最合理的解释。” 落尘的到来直接牵走了林双儿所有的心思,再无心下棋,明电已经准备好解毒的辅药这会儿也无事可做,直接被叶景云拉来陪他继续下完剩下的棋局。 明电落下一颗黑子,抬头看向叶景云时神情一愣,二话不说从怀中取出针包,抽出一根针扎在叶景云的后颈一处,叶景云的眸子有了片刻的明亮。 明电担忧道:“爹爹,情况越来越严重了,还是……” 叶景云抬手打断了他的后话,抬手招来林双儿:“双儿,过来。” 林双儿疑惑地看过来,此时针包都已经收好,明电也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没能让她察觉出丝毫的不妥。 “现在时间应该差不多了,你同大熊一起去接落尘吧。” 大熊是赤麟阁的一个暗卫。 “梦醒草在后山的东侧,那里还有一片槐树林。”叶景云说着,将一个小药瓶放在她的手心,“梦醒草芳香无比,草香容易致幻,这是能够稳定心神的药丸。” 林双儿没想到其中竟然还有这么一道,接过了药瓶就要往外走,但只走了两步就忽而停了下来,回过头看向叶景云:“你不陪我一起去吗?” “不了,免得他心理负担太大,还不起我这个人情。” 林双儿给了他一个白眼,觉得叶景云脸皮是越来越厚了。 跟着大熊一同去了王府后山,找到叶景云所说的东侧的槐树林,继而很快就寻到了叶长花白又带着浓香的梦醒草,他们因为已经提前服过解药,梦醒草的浓香对他们来说构不成任何威胁。 林双儿四处看去,却迟迟看不到落尘的影子,不由着急担心起来,双手拢在唇边大喊:“师傅!师傅!” 无人应答。 “娘娘快看!那里是不是!”大熊指着山下的一处,提醒。 顺着大熊所指的方向看去,林双儿心里咯噔一声,连连点头称是,然后拔腿就往山下跑,等他们找到落尘的时候双双不由倒吸一口凉气,就见他左手抓着一个布包,从布料上不难看出是从他衣服上撕下来的,布包并未扎严实,有些梦醒草从中探出了头。右手则握着一把带血的小刀,他的手臂上已是鲜血淋漓,想来他已经意识到了梦醒草会致幻,所以用这种方法让自己强行打起精神来。 林双儿不由觉得叶景云让她来接人是一个十分明智正确的选择。 赶紧夺下他手上的小刀,给他也喂了一颗解药。 大熊长得很壮,直接一把将落尘扛在了自己的肩头就带着林双儿往山下走,步履生风。 结果谁知回到赤麟阁的时候,不仅林双儿,就连大熊都震惊了一把,半个时辰的功夫,赤麟阁就像是遭到重创一般,阁中的一棵大树拦腰折断,院中一片狼藉…… 第三百九十章 缠你一辈子 “这是怎么回事?”林双儿疾步走到叶景云面前。 现下已有许多家奴正在收拾院子,并想法子将那棵大树搬走,海棠花叶散落一地。 “刚才长生派的人来了,想要找双儿姐姐你,幸亏双儿姐姐你不在才没能让他们得逞。”明电说到这无奈摊手,“只可惜让他们都给跑了。” 林双儿没想到沉寂了一个多月的长生派竟然又回来了,心头不由一紧,围着叶景云转了两圈检查他有无受伤。 叶景云瞧她紧张地模样心口一暖,按住她的双肩让她不用担心:“我没事。” 林双儿抬手拭去他额上冒出的细汗,但眉头仍旧紧锁没有松开:“他们这样隔三差五的来一遭,实在是防不胜防。” 今天她正巧去了后山避了开来,那明天后天呢? 叶景云听出她语气中的忧心,心疼地揉了揉她的发顶,擒住她的手化作十指相扣:“万事有我。” 所幸长生派这出插曲并未造成太大的影响,彼时落尘因为服了药已经彻底清醒过来,叶景云派人按照落尘所说的地址去将黎安接到九王府中居住,然后命明电拿着梦醒草制成的解药救人,一连三日,黎安终于解毒,从醉朦胧中清醒过来。 但让人万万没想到的是,黎安失忆了。 “你是谁?” 清醒过来的黎安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着落尘,脸上写满了困惑。 这句话让在场三人皆是一愣,林双儿连忙又指了指自己:“你还记得我吗?” 黎安笑了,果断点头:“当然了,你是林双儿,我怎么可能把你忘了?” 明电见状,再次给黎安把脉检查,小脸微微皱着很是困惑,又问了黎安一些基本的问题,例如名字、家境,黎安皆能正确回答。几番确定后,将林双儿和落尘拉到一旁,避开黎安,三人头对着头,小声道:“黎安姐姐可能是忘记了一些不愿面对的事,这也算是对自己的一种保护……”说到这,他小心翼翼看了眼落尘。 黎安什么都记得,却独独忘了落尘,她究竟不愿意面对什么,不言而喻。 身后的黎安催促着,嗔他们背着她说些小秘密。林双儿深深看了眼落尘,并未言语,只转身回到床边神态自若地安抚黎安的小情绪。 “那人到底是谁啊?长得还挺好看的。”黎安悄悄打量着远处的落尘,压低声音问。 但是这话还是没能逃过落尘的耳朵,不待林双儿回答,他已经走到床边,面容之上是客气疏离的笑容:“黎小姐,在下名叫落尘。” 黎安偏着脑袋打量了他一会儿:“我们认识吗?” “一面之缘的路人罢了。” 黎安哦了一声,显然对只有“一面之缘”的落尘并无太多兴趣,很快就转头扯着林双儿问她自己为何会出现在九王府,说她感觉似乎忘记了一些事。 林双儿不着痕迹地看了眼落尘,暗暗叹了口气,既然落尘都自称自己只是与黎安有过一面之缘的路人,就说明他不愿意再与黎安有任何关联,不愿黎安想起过往种种,只能胡乱扯一些阴谋论,说她是遭人暗算喝下毒药,被路过的落尘救下。 黎安闻言笑吟吟冲着落尘抱拳道谢,后者见状轻轻点头,转身离开了房间。 “啧,这人好冷啊。”黎安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撇撇嘴,“长得好看了不起哦~” 不知为何,林双儿听到这句话隐隐觉的口中有些苦涩,只能勉力扯扯嘴角,竟连句附和都难以开口。 毒解后,落尘向叶景云等人道谢后便离开了,黎安也并未在九王府久留,三天后坐上了回清河镇的马车。 在林双儿还在为师傅这段爱情感到难过唏嘘的时候,管家送来一封从清河镇快马加鞭送来的书信,拆开一看,竟是大红色的喜帖。 新娘是黎安,新郎竟是梁才。 叶景云注意到她的情绪有些不对劲,问:“不高兴吗?” 林双儿闷闷点头,合上请柬,有些恹恹地双手支着下巴趴在桌上:“当初黎安为了师傅一直未嫁,现在失忆了,不出一个月就定下婚约,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呢?他日若黎安回想起一切,会不会后悔?我是不是不应该骗她?” 叶景云听她碎碎念着,抬手曲起两指轻轻敲在她的头上:“这小脑瓜每天想这么多做什么?”一面将热汤推到她的手边,催促着她喝下暖暖身子,一面道,“其实一切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糟糕,梁才与黎安从小一块儿长大,是青梅竹马,他也多次向黎家提亲,当初我也听说过一些关于梁才的事,他在清河镇的口碑不错,想来他对黎安的爱并不比落尘少半分。” 黎安特意发了请柬过来,林双儿又身为黎安为数不多的好友之一,自然没有不去的道理,加上清河镇路途遥远,三日后就收拾好行李出发了。此番去清河镇的人不多,除去林双儿与叶景云,还有明电以及落尘。 落尘是在出发前一晚出现在九王府的,希望他们能够带他一起去,叶景云自然不会拒绝。 叶景云的时间掐的很好,等他们到达清河镇时,距离黎安大婚仅两天。 林双儿身为黎安的小姐妹,特意拉着黎安在大婚前在清河镇大肆玩闹,并告诉她这叫“单身派对”,是与自己孑然一人的生活进行道别,黎安表示很是新奇有趣。 叶国民风开放,并没有大婚前新郎新娘不能见面的习俗,所以每每两人玩到太阳下山回黎羽山庄的时候,都能看见梁才站在山庄门口等黎安回家。 晚风吹得他衣袂飘飘,发丝飞扬,但丝毫不能动摇他嘴角那一弯温柔似水的笑容。 每每此时,林双儿总是会一个人跑开,拽着叶景云的手两人赶紧进山庄去,给他们二人留下独处时间。 “我越来越觉得你说的那番话有些道理了。”回去的路上,林双儿念叨。 叶景云挑眉,轻轻反问:“哦?何以见得?” “我发现每每只要黎安在场,梁才的目光一定是追随着她的,他的眼中只有黎安一人。” “你倒是瞧的仔细。” 林双儿忽然缩了缩脖子,搓着自己双臂:“你有没有发觉突然有些凉啊?”不等她说完,叶景云已经甩袖大步往前走,林双儿才后知后觉刚才自己究竟说了什么话,懊恼地打了两下自己嘴巴,“林双儿,要你多嘴!” 紧接着拔腿朝叶景云的背影追去:“喂!叶景云,你等等我啊!” …… 九月十八,良辰吉日,宜嫁娶。 吉时一到,锣鼓喧天,长长的迎亲队伍从街头排到了街尾,黎安穿着鲜艳的大红喜服从上花轿,迎亲队伍一路吹吹打打,好不热闹。 黎家梁家都家大业大,人脉甚广,前来贺喜的人极多,就连贺礼名单都排了整整十张纸之多,为了庆祝此次黎梁两家结亲,特摆三天流水席,欢迎四海八方宾客沾沾喜气。 落尘第一天就选择离开,临行前同林双儿与叶景云道别。 林双儿不舍:“师傅,你就要走吗?不如和我们一起去汣陵吧?” 落尘似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哈了一声:“怎么可能,好不容易没人缠着我了。” “那你接下来会去做什么?” “偷遍四海。” “师傅,我什么时候还能再见到你啊,如果我想找你应该去哪找你啊?”落尘向来来无影去无踪的,两人见面全靠缘分,林双儿觉得很有必要问问师傅的联系方式,家庭住址啥的。 落尘笑笑,抬手拍了拍她的脑袋:“江湖说大不大,有缘自会相见。” 林双儿撇撇嘴:“师傅,你这说了和没说一个样……” 这句话换来落尘仰头大笑,冲叶景云抬了抬下巴:“这丫头就交给你了。” 林双儿满头问号:“怎么好端端的又扯到我身上了?” 但却无人搭理她。 叶景云只看着落尘勾唇一笑:“好。” 落尘得到回复心中也舒坦,不由想起两人第一次见面时大打的那一架,觉得凭借叶景云如此爱吃醋的本事,将林双儿交给他定是能放心的,只可惜咯,一个大男人,竟生的如此闷骚,啧啧啧。 叶景云不知道落尘心中的吐槽,否则怕是要再打上一架才会放他走了。 林双儿看着落尘渐行渐远的身影,大喊:“师傅,你什么时候继续教我本事啊?” 落尘背对着她,扬起右臂挥了挥,朗声道:“下辈子吧!” 林双儿等人离开清河镇则在流水席结束后,三人乘着马车晃晃悠悠往汣陵走。 林双儿靠在叶景云肩头,有些提不起兴致,抓住叶景云的右手,另一手的食指顺着他掌心的伤疤细细抚摸。 良久,才低声道:“我刚才和黎安道别的时候看到黎安正对着一支白玉簪子哭……” “那白玉簪子,是师傅送给她的那支。” “是不是就算忘记了,心还是会感觉到难过呢?” 叶景云握紧她的双手:“其实醉朦胧不会使人失忆。” 林双儿蓦然一惊,抬头看他,睁圆了眼睛:“你的意思是……黎安她……” 叶景云温声安慰着:“每个人都有各自的选择罢了,他们的事我们无权过问,我们过好自己的日子便好。” 林双儿觉得是这个道理,靠在叶景云肩头,看着一侧窗外枫叶红艳似火,问:“叶景云,你说我们会一直在一起吗?” 叶景云吻了吻她的发顶:“会的。” 得到这个回答,林双儿格外开心,于是乎抱紧叶景云的胳膊在他怀中蹭了又蹭:“那我要记你一辈子,跟你一辈子,缠你一辈子!” 叶景云失笑:“呐,这是你自己说的,我都当真了,你可不许再反悔。”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第三百九十一章 那是块邪玉 一行人回到汣陵后日子继续有条不紊地过着,许是耽误了这么长时间的工作,叶景云一回到汣陵就变得格外忙碌,每天都将自己关在书房中,林双儿自知不好打扰,便每天变着法子给他做下午茶点,厨艺平平但好在做了这么长时间的黑暗料理,隐隐有些起色。 林双儿每每和喜鹊一同去书房给叶景云送茶点都会注意到,每至未时都会有家奴提着食篮从后花园出来。 未时根本不是三餐的饭点,那九王府有谁会在这个时辰吃饭呢?不仅需要家奴专门送饭,还是从后花园出来,要知道后花园附近只有孤零零一间小木屋,立于池水之上,那儿夏季凉爽,是专门建给叶景云避暑之用的,不可能有人会住在那…… 那这食篮中的饭菜是被谁吃了呢? 问喜鹊,喜鹊摇头表示不知,问叶景云,他则一口一口地喝着热汤,眼帘都不抬一下,只道:“后花园去的人少,可能是在那偷吃吧,等会你跟管家说一声,让他好好管教便是。” 林双儿哦了一声,没再多说什么,收拾完碗勺离开书房后按照叶景云的吩咐去了找管家,将此事说了说,管家点头躬身表示记下了,定会好好处理。 林双儿以为这事就这么草草结束了,全然如叶景云所说那般下人贪嘴,却没想到又让她撞见一次,只是这次比以往时间更早,且更加小心,走的极快,左顾右盼,像是在躲什么人。 叶景云虽对王府下人要求不算严苛,但下人们不至于在叶景云已经察觉出问题,并出面提醒之后再犯,加上这些日子她经常见不到叶景云,想到这林双儿不由对他的话表示怀疑了。 于是翌日,林双儿早早做好茶点后让喜鹊一人将茶点送去书房,并让喜鹊同叶景云说她想出门逛逛,很快就回来,让他无须担心。 安排好一切,林双儿则偷偷绕到了后花园,蹲在一隐蔽处细细打量,果不其然一至巳时家奴就拎着食篮往后花园走去,她倒要看看究竟是给谁送的饭。 拜在师傅那儿学到的本事所赐,林双儿猫着腰小心翼翼跟在家奴身后,一直没有被家奴发现端倪。 一路左转右转一直走到后花园深处,林双儿的好奇心愈发浓重,眼睛咕噜咕噜打量着这四周茂密的花草,往自己手上轻轻哈了口热气。 心中暗想:啧啧啧,究竟是谁偷吃还跑花园这么里头,不觉得冷吗? 只见那提着食篮的家奴在一座假山前停了下来,林双儿不由凝神闭气,觉得此情此景格外熟悉。 果不其然,就看到家奴熟门熟路地寻到假山上的机关,左看看右看看确定四周的确无人后果断将其按下,然后往两座假山之间的洞穴中走去。两座假山再大也大不过五米,可是家奴走进去后再出来已是半个时辰之后。 待家奴提着食篮走后,林双儿才轻手轻脚从草丛后出来,循着刚才家奴走进去的洞穴往里走,发现不过半米面前就是一道石墙,曲起两指轻轻扣了扣,发现墙竟然是空心的! 退出假山,找到机关按下,再度回到洞穴之中,此刻洞穴已是别有洞天, 一直往里头走,林双儿很快就发现山洞里比外面暖和许多,一点也不觉得冷,而且四壁都燃着蜡,格外亮堂。 看到这她不由有些隐隐生了闷气,她竟然从不知道九王府有这样一块好地方,究竟是谁住在山洞中,竟还有九王府的家丁每日三餐按时送饭,若被她发现是个女子,那叶景云可以给她爬了! 隐隐听见山洞里面的动静,看样子是马上就要走到头了,林双儿不由渐渐加快脚下步伐。 “是谁!” 许是脚步声在这空荡的山洞中显得有些明显,很快就被发现了。 林双儿闻言丝毫没有被抓到的窘迫,放在萦绕在心口的惴惴不安也消散了大半,不为别的,只是说这话的是个男人。 声音沙哑,像是干枯的老树皮。 想来年纪不小了。 林双儿没有回话,只继续往里头走,金属撞击的叮铃声响起,那个男人说话的声音愈发激动起来:“究竟是谁!有本事就报上名来,看我不揍得你满地找牙!” 她脚步一顿,不由觉得这道声音格外耳熟,小跑了几步拐过最后一个拐角,还未看清说话的男人竟是何模样,脸上忽的感觉到刺痛,疼得她生生撇过了脸。 那人又说话了,笑盈盈的格外开怀:“嘿嘿,中计了吧,让你不说话!” 林双儿抬手用指腹轻轻碰了碰自己的脸,疼得她倒吸了一口凉气,指腹上沾有鲜血。 “我靠。”林双儿万万没想到自己就这么遭人暗算了,果真是好奇心害死猫啊!转头看向偷袭她的人,粗话本来都滚到嘴边了却被她的惊讶直接压下,瞪圆了眼睛看着面前被铁链束缚住双手双脚的男人,只道,“是你?!” 男人撩起挡在面前的枯草一般蓬松杂乱的头发,定定看着面前的女子,也颇有些惊讶:“丫头?”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曾经和林双儿一同关在周家地牢的怪人,白礼。 “你、你怎么在这里啊?” 上次一别是在周家大火之时,那个时候在地牢见到白礼时,她还和叶景云吵了一架,因为误会了叶景云以为周家七十多条人命都是他害的,之后倒是将白礼给忘了,万万没想到他竟然会出现在九王府。 “丫头,我倒要问问你,你又怎么在这?”白礼说着吐掉了嘴中的枯草杆,他方才就是用这个偷袭了林双儿,将她的脸划破的,“幸亏我手下留情,不然你的小命就没咯!” 他不提还没事,一提林双儿又觉得脸疼了,跑去一旁水桶处用水当镜子照了照,左侧脸颊被枯草杆划了一道三指宽的伤口,撇了撇嘴:“你等着,我明天就让人克扣你的饭菜。” 白礼哼了哼盘腿席地而坐,根本不受她的威胁:“看你这样子,你是偷偷进来的吧?” 林双儿边在洞穴中四处踱步打量,边摇头:“怎么可能,我可是光明正大来的。” “丫头,就你那点花花肠子还能瞒得过我?你若不是偷偷来的,你会不知道是我被关在这?”白礼看着她,“而且九王爷会将我的事告诉你?” 林双儿听到他这笃定的语气有些不服气了,合着叶景云和白礼一直有事瞒着她,而且还是从周府大火就开始瞒起了。 于是扬起讪笑,问:“那你倒是告诉我你们之间藏了什么小秘密呗?” “你若想知道,大可去问问九王爷。” “你就告诉我嘛,你看你还把我的脸给划破了,这要是被叶景云知道了,有的你好受的!”林双儿指了指自己的脸,那语气实打实的狐假虎威。 但白礼似乎真的十分忌惮她身后的那只虎,听到这话皱起了眉,又将整张脸藏在乱糟糟的头发之后,看不清他的神情,就在林双儿以为他睡着了的时候,白礼沙哑的声音传入她耳中:“你和九王爷什么关系?” “啊?”林双儿没想到他竟然一开口是打听她和叶景云的关系,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愣了愣才道,“就、就那样呗……” 语气有些发闷,带着点难以察觉的无奈。 其实林双儿自己也不知她和叶景云到底什么关系,两人虽夜夜同床共枕,但这次从临江县回来,叶景云并未提过一言半句要娶她为妃之事,虽然王府中人人都称她一声“王妃娘娘”,但是两人终归没有成亲拜堂,不能作数。 白礼听出了她的迟疑,索性换了个法子问:“那九王府现在可还有其他女子?我记得有个楚姓的小姐很喜欢王爷?” 林双儿一听就不乐意了,一巴掌拍在膝盖上:“他敢!他要是敢有别的女人,我就敢一把火烧了他的九王府!” 此话说的张扬嚣张,但白礼觉得她还真敢这么做,想起在周家地牢,叶景云见到林双儿时的神情,或许此事能与她说上一说…… 想到这,他低低沉沉地开了嗓:“丫头,你可知道九王爷的生母,元英娘娘?” 林双儿点点头,连眉头都不带动地答:“知道啊,不仅知道,我们还见过面呢。” 白礼有些震惊,有些着急,不由向她靠近两步:“你们见过?” 白礼的造型就像是一只狮子,此刻双眼睁圆的模样让林双儿觉得有些骇人,下意识缩了缩脖子:“对、对啊……” “那你可知九王爷的玉佩,娘娘送给王爷的玉佩?” 林双儿小心翼翼咽了咽口水,试探性地问:“你说的可是那块……麒麟玉?千、千年神玉?” “放屁!”白礼听到这话整个人直接暴怒了,整个人蹭的一下往前蹿了一大步,若不是铁链束缚住了他的手脚,怕是直接扑到林双儿脸上了,“什么神玉,那就是块邪玉!邪玉!!” 嘶吼的声音让山洞颤了颤,似要震塌山洞。 第三百九十二章 娘娘当心! 初冬天暗的早,等林双儿从山洞中出来的时候,太阳早就落山了。 月光从树叶交织间洒下,为后花园添了几分凄冷,但是林双儿一点儿也不觉得冷,她嘴角噙着笑容,满脑子都是迫不及待要去见叶景云,有些话她想当面问问他。 如此想着脚下不由加快,但是渐渐跑出深藏花径时,眉头反倒越蹙越紧—— 前方传来了热闹的打斗声。 莫非长生派又来了? 想到这,林双儿不由躬下腰身借着后花园植物茂盛之势以作遮掩,悄悄往打斗的声源靠近。 这时,几声“王爷”传入她的耳中,焦急又担忧的语气让她心猛地跳动两下,莫不是叶景云受伤了? 此刻九王府已经点上了灯笼,暖橘色的光让整个王府亮堂了不少,林双儿赶紧往前跑去要看看叶景云的情况究竟如何,匆忙赶路间一个绛紫色身影直接从她面前划过。 突如其来的人影根本没给林双儿时间反应,又是一道藏青身影从面前闪过,这次速度更快,一晃而过只余下一抹残影。 林双儿愣了愣,还未抬步追上去瞧个明白,就见一大拨人从方才两道身影来的方向往这边赶,其中还有不少人嘴里喊着“王爷”“王爷住手”之类的话,甚至隐隐约约听到还有人喊“娘娘”的,弄得她云里雾里,好端端的找她作甚? 瞧见走在人群当中的管家,林双儿从灌木丛后面冒出了头,伸手拽住管家的袖摆,管家回头提起手中灯笼照着林双儿的脸,看清楚人后老泪纵横,对着林双儿又是点头又是弯腰的:“娘娘,您终于出现了,大伙儿可都在找您啊!” 林双儿偏头指了指自己:“你们找我做什么?” “娘娘,王爷一直找不到您发了脾气,后来不知怎的竟拔剑伤人,好几个侍卫都因此受了重伤啊!” 林双儿听到这番话张大了嘴,她从未见过叶景云无缘无故冲着下人发脾气的,这会儿竟然还拔剑伤人。 说话间,一个花白胡子的老头跑到她面前,扬起双手一脸激动:“丫头,快去看看,前面有人在打架啊!” “鬼医?你怎么来了?” 眼前的老头儿可不就是鬼医吗? 林双儿看到他这架势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大家都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他倒好激动地不得了,这是急着去看戏呢? “哎呀,别说那么多了,臭小子疯了!”不等说完就拽着林双儿的袖摆往前冲。 时间紧迫根本容不得她细想,只得赶紧跟着鬼医往方才两道人影离去的方向赶,路上林双儿从鬼医的话中得知,原来刚才那两道身影,其一就是叶景云。 渐渐近了就看见侍卫们扎了堆的站在一片空地上,他们手中持着剑,想冲上前去阻挠但是都有些忌惮,就见一紫一蓝两道身影在前方交战,兵器的碰撞声清晰刺耳,林双儿眯了眯眼总算看清与叶景云对打之人究竟是谁,下意识喊出了她的名字:“魅爷?!” 魅爷显然听到她的声音朝她这边看来,舞剑的手有一瞬间的迟疑,但此刻叶景云已经失了理智,眼神冰冷无情隐隐发红,出手毫不留情,眨眼一瞬在他眼中都是一个极大的破绽,一手化掌凝气直接击向魅爷胸膛。 这一招打得魅爷毫无招架之力,想以剑抵挡,剑身却生生断成两截,她整个人直接被击飞出数米远,若不是侍卫们眼疾手快将魅爷扶住,只怕就要撞上不远处的假山,直接被锋利的山棱穿透腹部。 不给任何人喘丨息的时间,叶景云握紧赤云剑,脚尖一蹬整个人腾空跃起,暖色烛光映在他的脸上,丝毫不能温暖他脸上的线条,眼中除了令人望而生畏的寒气,别无其他。 剑锋朝着魅爷径直刺去,不夹任何犹豫,剑势凌厉带破风之声,无人敢上前阻挡。 周围响起倒吸凉气声,有些胆子小的甚至直接捂住了眼睛不敢看,鬼医直接大呼一声:“哎呀!!” 千钧一发之际,一声急切的女声在不远处响起,“叶景云”三个字清晰却又不失急切。 这个声音传入叶景云耳中像是直接掐住了他的七寸,赤云剑猛然停下竟离魅爷仅差三寸,剑气难以收回,震得剑端前方一片人被一道无形的内力掀地向后翻,但是相比起一箭穿心好太多了。 在大家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却不成想众人倒地声再度吸引了叶景云的注意力,方才闪过一瞬间清明的双眸再度变了样。 林双儿再顾不得三七二十一,冲上前去张开双臂,奋不顾身挡在剑前,有人注意到她这一举措,纷纷不由喊出一声:“娘娘当心!” 目光直视叶景云,不知为何,那一刻她竟有种没来由的笃定,笃定叶景云定不会伤她。 就见薄而锋利的剑刃在她颈间停下,剑端已经刺到她白皙纤细的脖子,一滴殷红血珠从剑端流了下来,顺着脖子往下滑,落在衣领上晕染开来。 那血竟和剑穗上的红豆出奇的相似。 叶景云看着垂挂在剑柄上的红豆剑穗,还在半空中左右轻晃,再看到挡在面前的女子,双眸恢复清明,溃散的理智终于回了笼,触电一般收回手,哐当一声把剑扔到一旁。 众人如释重负深深舒了一口气,就连魅爷都不由拍了拍自己的胸膛,安抚其中跳的跟兔子似的小心脏。 林双儿也一喜,知道自己没有赌错,但这喜悦仅仅维持了一秒就被担忧所取代,刚开口要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他方才会跟着了魔似的,却还不待她开嗓,叶景云直接甩袖阔步离开。 “诶诶,这臭小子,怎么能丢下媳妇儿跑了呢!”鬼医指着叶景云的背影训斥着,满脸都写着恨铁不成钢。 林双儿想追上去但想到魅爷还在场,纠结了两秒还是先去查看魅爷的伤势。 “并无大碍。”魅爷理了理自己的衣服与发髻,道。 鬼医给魅爷把了把脉,肯定了她的话。 “方才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他怎么会对魅爷你动手?” “我们也不知道啊,我和大哥刚来没多久,景云就派人去找你,谁知道一直都找不到,然后一生气就成这样了。”魅爷说着扭了两圈脖子,疲惫道,“这儿就我最抗打,溜了他大半个九王府,真是累死老娘了。” 林双儿愧疚地咬着唇,没想到自己撒了个小谎竟然牵扯出了这么多事端。 鬼医见状将她往叶景云离开的方向推了一把,摆手道:“丫头,这儿没你的事儿了,快去看看那臭小子吧。” 这回她没再犹豫,同管家交代了一声安顿好魅爷与鬼医两人后就跑去追叶景云了。 叶景云已经回到赤麟阁,阁中书房内亮着烛光,林双儿没敲门直接推门而入,轻而易举看到站在窗前的男子。 轻手轻脚将门关上,走到他的身后。 “叶……” 想说的话还未开头,叶景云就蓦然转身将她抱了个满怀,下巴搁在林双儿肩上,双手将她环抱的严严实实:“你今天去哪儿了?我一直找不到你。” 林双儿回抱着他,手在他身后有一下没一下的安抚着,像是在给一只大型犬顺毛:“我又不会跑,你担心什么,我既然答应这次和你一起回来,就说明我已经下定决心要和你一同面对接下来的所有了。” 纵使林双儿说的情真意切,叶景云这回却耍起了小性子,不是很愿意买账,还是牢牢抱着她不愿撒手。 林双儿轻笑一声,她本就没有打算瞒着叶景云,于是缓缓将自己今天跟踪家奴找到后花园密穴一事全盘托出,叶景云听到后没多大反应,林双儿仰起头笑吟吟看着他:“你不生气?” “没什么好生气的,不知道最好,知道了也无妨。”叶景云说着,原本平静的语气终是起了些波澜,目光落在她左侧脸上的伤痕处,“这是怎么弄得?” “不小心被树枝刮了一下。”林双儿眼睛都不眨一下地扯了个谎,完全没必要因为这点小伤让叶景云与白礼之间再生嫌隙。 叶景云也不知道信还是没信,只牵着林双儿带着她回到房间,从柜中取了个瓷罐子出来,林双儿起初并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直到叶景云将瓷盖揭开闻到熟悉的香味:“玉露膏?!” 叶景云不置可否,净了手,然后用食指指腹取了一些玉露膏抹在她的脸和脖子上:“我不是有意伤你的。” “你今天究竟怎么了?真的没事吗?”叶景云担心她她能够理解,可是今天的场面着实惊险,如果她没出现后果难以预料。叶景云何时会做出无故伤侍卫、剑指朋友这样的反常之事。 “放心,我没事。”叶景云揉揉她的发顶,“倒是你,见到白礼之后他同你说了什么吗?” 问到这,林双儿瞬间想起了被她抛在脑后的问题,点头巴巴地看着他:“你不让我练武,是为了保护我,对吗?” 第三百九十三章 当年真相 “你不让我习武,是为了保护我,对吗?” 叶景云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而是道:“这是白礼同你说的?” 林双儿也没有隐瞒,诚实点头。 “他还同你说了什么?” “麒麟玉的事,他都说了。”林双儿打量了一下叶景云的神情,见他没有任何的不悦才小声补充了一句,“还有你娘亲的事……” 叶景云对此并不意外,将玉露膏收好后坐在她的身侧,勾唇点头:“对,你确实不能习武,他和你说的都是真的。” 林双儿听到这个回答虽有喜悦,但还是缩了缩脖子,不由忐忑:“那你……和你娘……” “这就是为什么她会离开九王府住下了的原因了。”叶景云的语气淡淡,听起来一点也不像在谈论自己的事,林双儿不知道他究竟用了多久才说服自己接受这个残酷的真相的。 当初两国交战结束,林双儿为了不牵累叶景云毅然决然只身一人离开军营,叶景云则选择一面派人四处找林双儿,一面先跟着大军回到汣陵,将家中琐事处理干净——白如英私自定下的他与楚清辞的婚约。 回到汣陵第一天是例行的犒赏三军,等到第二天叶景云决定将事情摊开来好好问个清楚的时候,没想到叶皇竟然会来。 之后叶景云才知道,原来那块麒麟玉虽能够让人长生不老,但其实长生是有代价的。 事实上,早在二十多年前,叶皇与白如英是真正的爱过彼此,以至于白如英起了与叶皇长相厮守的念头,但是后宫之中向来不缺美人,哪怕那个美人是倾国倾城的白如英。在这片花园中,她不过是一朵比旁的更加艳丽娇嫩一点儿的花罢了。 为了在后宫之中保住自己的地位,为了继续维持自己的花容月貌,白如英还是选择牺牲了自己的孩子,也就是年幼的叶景云。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这一邪术几年后终是被叶皇发现,只是发现时为时已晚,一切都无法逆转,叶景云成了其生母白如英长生的工具,经过血液浸淬的麒麟玉会用叶景云年轻鲜活的生命去延续白如英的命。 叶皇对白如英格外失望,但到底还是爱着她,爱着孩子,不愿毁了孩子心目中的慈母形象,于是答应白如英用假死的法子永远消失在叶景云面前,这么一来便有了皇宫的那场大火。 那时的叶景云已经有了记忆,但到底是个孩子不明事实真相,看到娘亲被大火吞噬便将所有的怨恨都发泄在叶皇身上,这一恨就是二十年。 叶皇一直认为自己虽身为九五之尊的皇上,却连自己的孩子都无法保护,只能眼睁睁看着叶景云的寿命以比常人更快一倍的速度凋零,就觉得愧疚心疼难耐。所以不论叶景云再如何胡闹,再如何任性,他总能给予他最大的包容与偏爱,这也是为什么文武百官都说叶景云是最得宠的皇子。 而白礼就是当初白如英宫中的太监总管,是她的心腹,对当年发生的事几乎了如指掌。一场大火带走了白如英,年幼的叶景云心中都是怨恨,甚至将白礼的一根手指头给削了下来。不久后白礼就如同人间蒸发一般忽然消失不见。 至于习武,这一点是叶景云自己发现的。当初叶皇派了许多太师来教习叶景云四书五经,琴棋书画,但偏偏不教习骑射等武学。起初叶景云以为这一切都是叶皇的故意刁难,而他想与大家一样能够舞刀弄枪,能够跨上马背征战沙场,所以常常违背圣命习武。但后来他渐渐发现,随着他体内内力越高越深厚,每至月圆他的痛苦就会增加一分,从最初的嗜睡到后来的浑身疼痛,空有一身内力无法施展,让他意识到或许叶皇是别有用心…… 大火过后未找到娘亲的尸骨、白礼的失踪、以及每至十五的旧疾,这一桩桩一件件让叶景云渐渐意识到事情似乎与他想象中的有些出入,但这一切都只是猜测,直到遇到林双儿。 她的出现让他身上的旧疾奇迹般消失,但取而代之的是她开始出现嗜睡的症状,那嗜睡发作的模样让叶景云由衷觉得像极了年幼时的自己,不由怀疑是不是身上的病症悉数转移到她的身上,这也就是为什么他一直不许林双儿习武了,只是唯恐她会如他从前那样遭受更加严峻的痛苦。 再后来得知她竟然要找那块麒麟玉,让他开始意识到那块玉或许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简单。林双儿被周华关入地牢却误打误撞发现失踪多年的白礼,虽然白礼一直咬死不说白如英的下落,甚至直言白如英已经死了,但叶景云听得出来,白礼一定是在隐瞒什么,这让他的猜测终于出现了一丝苗头。 后来的事,比如白如英与长生派关系密切,比如麒麟玉玉长生有关,又比如已有百年的墓室中三口木棺内的女子,竟然有着和白如英一模一样面容的人皮面具……这些都让叶景云不得不往更大的阴谋论去猜测。 直至魅爷将白如英的事向叶景云透露了一二,他才知道原来自己真的从头至尾都是被利用的,但是许是血缘关系作祟,许是童年的记忆对他而言是支撑着他走下去的坚定信念,他还是无法相信记忆中那位善良仁慈的女子竟然会做出这等阴毒之事。 他心中存有一丝侥幸,一直等着母子重逢之日,面对面将一切都说开。 大战得胜归来就是这样一个绝好的契机,而这一切的真相都是他在叶皇与白如英的谈话中梳理出来的—— 白如英已经亲口承认她所做的一切。 叶皇大怒,没想到二十年过去了,白如英竟然仍不知悔改,要将她打入大牢,让其余下的漫长一生都饱受牢狱之苦,还是叶景云及时求饶才免去了白如英的罪责,但也因此被逐出九王府,只能住在西街府邸,婚事就这么不了了之。 林双儿听到这抱紧了叶景云,虽然这些事大部分都听白礼说了,但此刻从叶景云口中讲出来,更让她为之心疼。万万没想到,叶景云苦苦寻找了十多载的母亲,竟然为了私利彻头彻尾都在利用他,而他恨了二十年的父亲才是从始至终爱着自己的人,多么讽刺啊。 叶景云将五指穿入她的指缝,十指相扣,脸上渐渐扬起满足的笑容:“白礼可曾与你说过那块麒麟玉还能寻找有缘之人?” 林双儿惯不懂什么叫害羞,听到这句话反倒扬起大大的笑,一双杏眸完成月牙,忙不迭的点头:“说了说了!” 白礼说,这块玉虽然是邪玉,以命续命,但它还有个用处便是寻找有缘之人,林双儿便是叶景云的有缘人。 叶景云被她的喜悦感染,看着她粉嫩的两片唇瓣,忍不住低下头亲了亲:“其实长生之术有破解之法,只是时隔千年破解之法已经失传。不过你别担心,我和父皇已经派人去寻了,长生派对长生了解极深,定知道些什么。” 就在林双儿以为一切终于明朗的时候,却让她隐隐发现了一些不对劲之处,这一切还要归结于一次夜里,她无意中打翻了药汁说起。 那日夜,叶景云因为有事缠身回来较晚,便派人传话让林双儿先睡下,喜鹊端来了林双儿每日都要喝的药汁,却被林双儿不小心摔碎了,喜鹊本打算再让后厨重新熬一碗,但是这么一来一去需要耗费不长时间,林双儿想着反正是补药,少喝一次影响不大加上她本来就不喜欢喝这些,索性算了。 睡下没多久叶景云就回来了,两人同往常一样和衣而眠,但今夜不知是何原因,林双儿睡到半夜就昏昏沉沉醒了过来,这才发现身侧的位置已经空了,伸手探了探床垫发现一片冰凉,想来出门有段时间了。 担心叶景云是不是遇到了什么棘手的事有些睡不着了,便起身想在赤麟阁走走,这才发现书房内的烛灯是亮着的。并未多想,直接抬步往书房的方向走,想去看看叶景云,不曾想鬼医的声音竟然从书房内传了出来。 “这不是一个长久法子,总有一天会被那丫头发现的啊。” 林双儿迟疑,不知道他们究竟在讨论什么,等她再靠近一步想听仔细些的时候却已经被屋内的魅爷发现。 “谁!” 林双儿脚步一顿,不等她回话,房门已经被魅爷从里面打开,偷听被抓包的林双儿只能尴尬地朝她招了招手:“hi~?” “双儿?你怎么在这里?”魅爷有些诧异,扬高了声调。 “睡不着出来走走。”林双儿说着已经跑到了书房门口,魅爷根本阻拦不及,结果就被她看见叶景云正在……穿衣服? 她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没什么,鬼医在检查我后背的伤势。”叶景云已经将寝衣穿好,走到林双儿身边揉了揉她的发顶,声音温温道,“睡不着?” “嗯。” “今晚的药喝了没?”正是因为之前她夜晚常做噩梦才给她开了安神的药。 林双儿如实摇头:“不小心把药打翻了,就算了。” 叶景云闻言喉咙中发出一声无奈的笑,摇了摇头,但并未多说什么,只回头看着魅爷与鬼医二人道了声谢,又叮嘱两声便带着林双儿离开了。 这一夜,闻着熟悉的檀香,林双儿却再难安睡。 第三百九十四章 叶景云,你混蛋! 翌日,林双儿命喜鹊去后厨取了她每日喝药的药渣,然后寻了个借口出府去了。 出了府就直奔汣陵一家有名的医馆,命喜鹊在医馆外等候一个人进去了,来到柜前取出一直放在袖兜中的手绢,里面包着的正是药渣。 大夫将这些药渣一一仔细辨认了一番,捻了捻自己的小胡子,啧啧叹道:“小姐,此药可是上好的补方啊,尤其是对女子,既补血益气,又美容养颜,若此药是给小姐所服,想必小姐定不是普通人家吧?” 这药对身体好林双儿自然知道,而且听大夫的语气这些药应该都是千金难求的药材吧。 林双儿莞尔一笑,没有回答大夫这个问题,只道:“那大夫能否帮我看看,为何我每每喝了这药都觉得犯困呢?” “此方中还加了许多安神的药,感觉到困倦那是自然的。”大夫指出几种药材给林双儿看,瞧见她神色有些异常笑着安慰道,“小姐大可放心,这写方子的大夫医术精湛,远在鄙人之上,安神药的药量掌握的极好,只能助眠,加上其中有许多补药,绝对有益无害,不会伤害小姐身子。” 其实大夫猜错了,林双儿并不是担心这个:“大夫,那你有什么方法可以提神吗?” 大夫有些为难了:“此药助眠,小姐又要提神……这是何必呢?” “情况特殊无法细说,还请大夫给个法子。” 既然对方不愿解释,身为大夫的他只管按照顾客的要求去办就行了,于是没再多问,取了一小瓶药丸:“此药睡前服用一粒,可以有效驱赶睡意。” 大抵就和现代的咖啡一样了,林双儿欣然接下。 回去的途中买了些街上的小点心,并且叮嘱喜鹊勿将此次来医馆的事告诉任何人这才回府。 一连几个晚上,林双儿都会吃一粒大夫给的药丸,确实有效,平时都是头一挨到枕头就会睡着,一觉睡到大天亮,就怕夜里地震了她都不带动弹的,现在夜里稍有动静就容易醒,也正是如此她才发现每天晚上叶景云都会出门,直到天快亮才回来。 联想起前段时间发生的种种,魅爷和鬼医的到来,叶景云的突然失控,以及他们上次竟然大半夜看伤?林双儿不得不怀疑叶景云是不是瞒了她什么事。 想到这她再也按捺不住,在叶景云又一次夜里偷偷出门后约半个时辰她也悄悄起了床,在众人毫无防备之时直奔书房一把推开了书房大门。 就看到叶景云端坐在座椅上,上衣大敞露出后背,而他的背上满满的全是银针。 大家对林双儿的到来显然是震惊的,没想到她在这个时候竟然会醒过来。 “你有什么要对我说的?”林双儿看着叶景云,“你为什么要瞒着我?” “都是一些小伤。” “小伤需要半夜偷偷摸摸去治吗?!叶景云你当我是三岁的孩子呢?” 面对林双儿的质问,叶景云给她的回答只有沉默。 魅爷和鬼医赶紧上前哄林双儿:“丫头你就放心吧,他这病虽然不轻但老夫这不是在给他治了吗?” “对啊,景云这么做也是为了你好,他就是怕你知道后担心才让我们都瞒着你的。” 林双儿听着他们二人的劝慰,目光却从未挪开叶景云的脸,面对后者回避的目光,她苦笑着:“对,我什么都不会做,我只会瞎担心给你添乱,就当我从没来过。” 魅爷看着林双儿气冲冲将自己关到房间里去了,无奈看向叶景云。 叶景云自然也看见了,半敛眼帘:“让她去吧。” 魅爷皱着眉,十分为难:“景云,其实这件事双儿早晚都会发现,你还是天亮后找个时间和她好好说说吧?” “再让我想想吧。” 却不料这一想就是好几日,林双儿与叶景云自那夜之事起就再也没有见过面。上次负气跑走甩下了一些气话,事后林双儿后悔不已想找叶景云好好说清楚,想看看她能不能帮得上忙,谁知叶景云竟直接避开她搬出了赤麟阁,此举直接将林双儿欲道歉讲和的想法拦腰掐断。 期间林双儿尝试过从其他人口中打探一些消息,但是这次叶景云的保密工作做的极好,甚至连明电都被蒙在鼓中,魅爷与鬼医对此事闭口不言,害得她多次碰壁后事情仍然毫无进展。 为了此事,林双儿又是懊恼又是担忧的,整整几日脸上都毫无笑容。喜鹊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好说歹说半天才劝动林双儿带她出府散心去了。 却不成想刚出门没多久,林双儿就被迎面冲来的一个衣衫褴褛的小姑娘狠狠撞了一下,因为一直神不守舍,根本没注意到,两人直接摔成一团。喜鹊吓了一跳连忙将林双儿扶起检查她的情况:“娘娘,您没事吧?” 林双儿摆了摆手,还未说话,方才直接扑倒在她身上的小姑娘倒是喊了一声:“双儿姐?!” 闻言林双儿动作一顿,这才仔细瞧起面前的小姑娘,不太确定的说出一个名字:“蓝朵儿?” 蓝朵儿听到对方竟然认出了自己,一个劲儿点头。 “你怎么在这?又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当初陈国灭亡,蓝朵儿不知所踪,林双儿没有多想以为她只是去找蛊王或是回苗疆去了,却没想到竟然会在汣陵遇见她,而且此刻的蓝朵儿日子绝对称不上好,全身上下都是脏兮兮的,都看不出她原本衣服的颜色。 蓝朵儿见到林双儿如见亲人一般,直接扑到她的怀中嗷嗷大哭了起来,哪里顾得上解释。林双儿对这个小妹妹心疼不已,赶紧带着她和喜鹊一同打道回府,并且命下人赶紧准备好热水衣物给蓝朵儿沐浴。 期间蓝朵儿告诉她,当初将用来对付陈皇的毒药交给林双儿后她就已经做好了逃跑的准备,叶军攻入陈国行宫,她就直接跟着宫女太监们一同趁乱逃跑了。 陈国灭了后,她本想四处打听蛊王的下落,却无意之中露了财,竟被小偷偷走了所有银两,若不是她身上有最后一两只蛊虫,让她小赚了一些银子,不然她也不会一直撑到现在。 来汣陵完全就是碰运气,蓝朵儿知道叶景云身为王爷就在汣陵,而叶景云又认识林双儿,想来只要找到叶景云就能顺利找到林双儿。放眼整个中原,她只有林双儿这么一个朋友。 没想到今日竟然就让她遇见了。 蓝朵儿跟着喜鹊去沐浴后,林双儿独自一人坐在房中等着蓝朵儿回来,却没想到多日未见的叶景云竟然来了。 林双儿一直希望两人能好好坐在一起聊一聊,现在叶景云来了她倒一时间不知道该开口说些什么,还是叶景云和往常一样坐在她身边:“听下人们说你最近没好好吃饭?” “嗯,没什么胃口。” “其实没什么好担心的,我不告诉你只是单纯的不希望你再担心,到时候你若再将这一切都归结在自己身上,又离家出走,那我不是白忙活了?”叶景云双手扯着她的脸颊,硬是在她脸上扯出了一抹笑容,只是这笑奇丑无比,反倒逗笑了叶景云自己。 林双儿气呼呼地拍掉他的两只手,双臂抱怀看着他:“那你现在过来是想通了?” “都过去这么多天了,我若再想不通把你一个人丢在赤麟阁,那我岂不是太亏了?”叶景云理所当然道,然后抬了抬下巴,“双儿,去把麒麟玉拿来吧。” “好端端的拿麒麟玉做什么?这件事和那块玉有关系吗?”林双儿不解,但还是乖乖起身将存放在锦盒中的麒麟玉拿了过来。 “先喝点水,等会儿你就知道了。”叶景云卖了个关子,倒了杯水递到林双儿手边。 林双儿不明所以,接过茶杯正要喝下,耳边平地惊雷响起一声呼喊:“不要喝!”还不待她反应过来,一个人影就从门外迅速冲了进来,一把将林双儿手上的茶杯打翻在地。 林双儿惊愕,疑惑看向方才打翻茶杯的蓝朵儿,在询问她究竟怎么了。 蓝朵儿已经沐浴完身上带着胰子的清香,一张白净的小脸显露出来,很是好看,但两条眉紧紧拧着,看着叶景云目光如炬。蓝朵儿不由分说将林双儿从位置上拉起来护在身后,冲着叶景云开口就是一句“你这个臭男人!” 叶景云坐在座椅上纹丝不动,双目如潭,深不见底。 林双儿问:“朵儿,你是不是弄错什么了?” “双儿姐,你不知道,这臭男人在水里加了断情散!”蓝朵儿食指指向叶景云,“你这卑鄙无耻的小人,竟然因为双儿姐不喜欢你,就暗地里使这种下三滥的伎俩想骗取双儿姐的感情!我告诉你,你做梦!”说完双臂一扫将桌上的茶壶扫下地。 蓝朵儿会说出这番话不是没有道理,在陈国行宫,林双儿骗蓝朵儿说叶景云是一个脚踩三条船的渣男,当时关于蛊王的误会解除后她并未急着解释这件事,所以蓝朵儿才会这么心切的保护她。 但是蓝朵儿误会了以为叶景云要用断情散骗感情不代表林双儿也会误会,她听到水中竟然加了断情散,震惊萦绕在心头久久不退。 “是真的吗?”林双儿还是想听听他的回答,只要叶景云说一个“不”字,她都愿意将此事揭过,当做从未发生。 可叶景云让她失望了,与她对视,语气平淡无澜:“是。” “双儿姐你听!这个臭男人承认了!”蓝朵儿以为他是承认了要骗取林双儿的感情,又喜又怒,喜是因为及时揭穿此人阴谋,怒却是倘若今天自己没来,那是不是一切都不一样了,于是气呼呼的一脚踹翻了圆凳,发出“嘭”的巨响。 目之所及桌上的麒麟玉,蓝朵儿赶紧将玉抢了回来塞到林双儿手中:“好你个叶景云,果真骗财骗色,就连双儿姐的传家宝都要觊觎!” 林双儿苦笑,真没想到当初撒的谎竟然在此刻阴差阳错之下牵扯出了这么多事。 “是因为你的病吗?” 叶景云缄口不答。 “在你眼里我就这么不配替你分忧,只能处处得你保护吗?!” “你知道那么多有什么用,到那时整天愁眉苦脸的摆给我看吗?”叶景云看着她,“到时候我又要想方设法的来哄你开心?” 他嘴角挂着讥笑,像一把利剑直接刺向林双儿的心脏,鲜血淋淋,一招致命。 “叶景云,你混蛋!” 冰凉的麒麟玉在空中化作一道弧线直接砸向叶景云,他没躲闪亦没有去接,直挺挺坐在那被麒麟玉砸红了额头。 玉落地之声伴随着林双儿的尾音一同落下。 “我走,我现在就走!希望这次九王爷记住今天所发生的之事,不要再求着我回来!” 听着越来越远的脚步声,暗红色的血顺着叶景云的嘴角流下,显得他的脸色愈发苍白。 第三百九十五章 长生派老巢 “双儿姐,你刚才和叶景云到底怎么回事呀……”蓝朵儿呼哧呼哧追上林双儿的脚步,有些不知所措。 怎么方才听到双儿姐和叶景云的那番话,两人的关系好像和她想象中的有些……不一样啊…… 两人此刻已经出了九王府,站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林双儿渐渐放慢了脚步,面对蓝朵儿的疑惑她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而是将自己身上的首饰都取了下来去当铺换银子,出当铺的时候不由摇头暗恨自己没好好打扮一番,就不至于全身上下没什么值钱的宝贝了。 “双儿姐,你这是做什么?”蓝朵儿不明所以,跟在她身后住进了一家普通客栈,“我们今天住在这里吗?” “对。” 此时的林双儿早就没了怒气,只剩下平静,其实她深知叶景云这么做都是为了自己好,不然他大可不必要拿走麒麟玉,更不会偷偷在她水中下断情散。但是只消稍微一想想叶景云宁愿什么事都自己咬牙扛着,她心中就格外不痛快,可除了顺着他的想法先离开似乎没有别的法子。 现在一切的起因都源于叶景云的病症,可是究竟是什么病竟然连鬼医都束手无策呢…… 蓝朵儿不知道林双儿心中所想,见她有些魂不守舍只当她是对断情散心有余悸,直到几天后传来消息九王府叶景云即将娶楚清辞为九王妃,而且大婚就定在三日后,林双儿失手将一杯热茶打翻在地,蓝朵儿这才意识到或许真的不是自己多想了,他们二人的关系远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双儿姐,你和叶景云……” “我要去找他问清楚。”林双儿说完欲起身去九王府,哪知一拉开门一个高大的身姿直接挡在了门口,“易名?你怎么来了?” 眼前这一袭白衣,戴着银白面具的男子可不正是易名。 “当来是来找你的。”易名见她一副急匆匆要出门的架势,挑了挑眉,“双儿,你这是要去找他?” 林双儿抿唇没有说话,但不答已是默认。 “叶景云如今命不久矣,你现在过去反而让他为难。” 易名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让她瞳孔骤缩:“命不久矣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易名走进屋内,“他一直都知道你就在汣陵,可是你又没有喝下断情散,大抵是为了让你死心,他才答应了白如英娶楚清辞为妻吧。” “可是有鬼医在,怎么可能会出事呢……” “据我所知,他是在陈宫大火那日中了慕容逸的诡计,被种了心蛊。”易名耸了耸肩,“别说鬼医了,就连大罗神仙来了都救不了。” 林双儿闻言不由脚下一软踉跄了几步,她以为只是疑难杂症,痊愈的可能性只是小了些,但假以时日叶景云定会好起来,却不曾想竟然是心蛊。难怪那夜叶景云忽然持剑要取了魅爷的性命,原来那时的他就是被心蛊控制住了。 相比起林双儿的难过,蓝朵儿则是愤怒,一掌拍在桌上咬牙道:“心蛊是我爹爹的独门秘技,慕容逸果然抓了我爹爹!”她看着林双儿微白的小脸,连忙安慰,“双儿姐,你别担心,心蛊有解!” 这一席话将两人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 对啊,蓝朵儿可是蛊王的亲生女儿,哪怕江湖上再怎么传言心蛊的可怖之处,但那都是传言,既然蓝朵儿都说此蛊有解那必定是比传言可靠万倍的! “心蛊是用我爹爹的血养成,破蛊之法就是我爹爹的血。” 林双儿听到这紧锁的眉头舒展开来了:“那我们现在只要找到蛊王就好了。” 蓝朵儿点点头,可随即又沮丧地压下嘴角:“可是这些时日我处处打听长生派的下落,却什么都没有打听到,也不知道我爹爹情况究竟怎么样了。” 易名从蓝朵儿方才那番话中猜到了她竟然是蛊王的女儿,温声安慰道:“放心,蛊王还活着,我知道蛊王在哪。” 林双儿知道易名与慕容逸关系密切,却没想到易名竟然连长生派的巢穴都知道的一清二楚,当他拿出一块刻有“长生”二字的令牌之时,面色怪异地看了易名一眼:“慕容逸要是知道你这么帮我,会不会伤心欲绝啊?” 易名闻言抬手敲了一下她的脑袋:“我和他就是关系好一些的朋友罢了。” 林双儿努了努嘴,不置可否。 当天三人坐在一起商量了一下进入长生派营救蛊王的法子,第二日就准备好所有用物进山了,当林双儿看到这熟悉的山路之时顿时想起自己初来异世那夜发生的种种,万万没想到原来长生派的老巢就在这片深山老林当中。 两个女子体力较弱,为了养足精力能够顺利救出蛊王,三人决定在林中休息一晚。 当林双儿说起她曾经来过这里时,易名说:“其实以前长生派并不在这。”三人围着篝火烤鱼吃,火光映照在易名的面具上,削弱了几分面具的冰凉,“这儿是在陈国亡国后才搬来的。” “如果慕容逸知道了自己的好兄弟竟然背叛他,你有没有想好应该怎么办?”说到底林双儿还是担忧的,她不想因为此事牵扯到旁人。 易名轻笑出声:“放心,他不敢拿我怎么样。” 林双儿不知道他究竟何来的自信,但不可否认听到这句话内心的担忧减轻不少。 天亮后,三人继续向密林进发,在林中绕了大半天终于来到了长生派的老穴。这是一个隐蔽在密林中的山洞,洞口有两个黑衣人站岗。蓝朵儿直接亮出事先易名交给她的令牌,黑衣人自然不会拦下她。而易名呢,长生派中人人都知他与慕容逸关系匪浅,更不会阻拦。 倒是看到林双儿,目露不善:“令牌!” 林双儿睨着对面二人,不屑道:“慕容逸不是每天都想抓我吗?怎么,现在我来了反倒不让进了?” 黑衣人面面相觑,他们知道慕容逸派出了不少兄弟为的就是抓一个女子,难不成就是眼前这人? 将求救的目光投向易名,易名在长生派的一举一动都是得到了慕容逸的特许,眼下问他是最好不过的了。 易名从善如流点头:“她就是你们一直在找的人。” 话刚落音,一左一右两名黑衣人立即躬身让出一条路,拿出了十成十的诚意。看在三人眼中都不由露出“孺子可教也”的神色。 其实进了长生派后一切都方便许多,易名直接派人带路往蛊王被关押的地方去,大家看到是易名发话并未起疑心,毕恭毕敬地带路。 长生派虽然藏匿于山洞中,但洞内内藏乾坤,跟蜂窝煤似的一个洞穴连着好几个洞穴,如果没人带路极有可能在错综复杂的地段直接迷路。 当他们终于来到关押蛊王的地牢时,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一声“爹爹”脱口而出。 此刻的蛊王被人缚住双手双脚绑在木架上,动弹不得,浑身上下无一块好肉。林双儿看到这一幕想起她在行宫之时遭受到的酷刑,寒气从脚底往上钻,很快遍布四肢百骸。 易名下令:“把他带出来。” 黑衣人们闻言一时不知该如何办才好:“易大人,掌门还没回来,如果私自将他放出来,恐怕……” 易名语气不容置疑:“一切后果由我一人承担,放出来。” 话已至此,容不得黑衣人们再多说什么,乖乖将打开地牢大门将人从里面带出来。 蛊王听到那声“爹爹”有些溃散的神智回笼大半,定睛不可思议地看向蓝朵儿。 蓝朵儿一个箭步冲上去扶住蛊王,晶莹剔透的眼泪立即夺眶而出,她无法想象这段时间里面爹爹究竟遭受到了多少痛苦。 “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赶紧离开吧。”易名低声提醒着。 大家没有异议,林双儿与蓝朵儿一左一右搀扶着蛊王跟在他身后一齐往洞外走。 这一路格外顺利,许是易名的话不敢黑衣人们违背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将蛊王带走,却不成想,快出洞穴的时候易名忽然脚下一个趔趄,还是他及时扶住石壁才稳住了身形。 林双儿赶紧上前去查看易名的情况:“你没事吧?” 易名戴着面具根本看不出他此刻的状态如何,但是从他颤抖的嗓音中能够听出来状态并算不得好:“别管我,快……快走!” 林双儿语气略显焦急:“易名,你到底怎么了?” 蓝朵儿与蛊王此刻视易名为恩人,发现了他的异常自然不会对他不管不顾。 蓝朵儿道:“双儿姐,爹爹就交给我,你快带着他一起出去吧。” 林双儿点点头,扶着易名的一条胳膊就往外走,但没走出几步就被易名反拽住手臂。 面具下,阴恻恻的声音响起:“都别走了。” “易名?”林双儿疑惑看去,就见易名低垂着头,另一只手覆上了脸上的面具,林双儿下意识不想看他面具之下究竟是何容貌,但是根本不容她阻止,一张熟悉的脸出现在她的面前。 林双儿不止一次觉得易名给她的感觉有些熟悉,可是当事实摆在她面前的时候她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慕容逸……” “小双儿,好久不见啊。”慕容逸说着手臂发力将林双儿拉入了怀,“想我了没?” “你和易名……” “你不是猜到了吗?无非是第二个我罢了,这一觉睡得有些长,没想到就让他钻了空子。” 林双儿张了张口,却根本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曾经的一切都似乎渐渐明朗起来了,原来在行宫牢狱内,那个叫她“双儿”,让她离开行宫的慕容逸正是易名…… 蓝朵儿与蛊王也很快认出了慕容逸,两人都是格外震惊,万万没想到帮他们的人竟然转瞬见就化作仇人,但容不得他们细想,只以为这一切又是慕容逸的诡计,蓝朵儿直接招呼上蛊虫朝慕容逸袭去。 慕容逸见状,直接扯过林双儿挡在自己身前,蓝朵儿见状迅速收了手并暗骂一句“卑鄙”。 正在双方僵持不下的时候,守在洞口外的两个黑衣人突然发出痛苦的哀嚎声,众人看过去,就见身着一身大红喜服的叶景云竟然出现在了洞口。 第三百九十六章 大婚 洞穴之中伸展不开,慕容逸根本不加犹豫地跑出洞穴,随意提起地上两把剑朝叶景云迎了上去。 黑衣人们在得知易名就是慕容逸后也是格外震惊,现在看到慕容逸和叶景云对打他们自然不会闲着,赶紧上去将林双儿与蓝朵儿蛊王他们团团围住。 蛊王身受重伤,原本实力最强的他此时此刻成了林双儿与蓝朵儿需要分神兼顾的对象,打得算不得轻松。 就在三人以为今天怕是走不出长生派之际,一道绛紫身影踏风而来,轻松落在林双儿等人身前,广袖一甩白色粉末随着她的动作从手中洒出,瞬间放倒了面前一大批黑衣人。 林双儿与蓝朵儿默契对视,迅速将剩下的漏网之鱼一网打尽。 “魅爷!”解决完燃眉之急,林双儿看向来人喊了一声眼中闪着惊喜,万万没想到魅爷竟然会来。 魅爷点点头没说什么,但是目光扫过蓝朵儿与蛊王时似乎闪过一丝异样的情绪,但当时时间紧迫林双儿并未深究。 此处是长生派的巢穴,林双儿他们人单力薄,持久战定占不了便宜,就见一波又一波的黑衣人再次将他们团团围住。四人奋力抵抗,但终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这边慕容逸落于下风,其中一柄剑已经不知道被挑飞到哪里,招招被叶景云压制着让他额角已经渗出冷汗,目光一转毫不犹豫奔向一旁疲于对敌的林双儿。 叶景云第一时间识破他的意图,脚下用力一蹬迅速落在林双儿身边,长臂一捞再赤云剑横在身前。 说时迟那是块,慕容逸的剑锋正好落在赤云剑宽阔的剑身之上,叶景云将林双儿严严实实护在了怀里,一路后退,两剑相碰,火星四射。 林双儿什么都看不见,只能听到耳边似有高速移动带动的风声。 “叶景云,你输了。”慕容逸直视叶景云的双眼,唇角勾出一抹奸计得逞的笑意,无声地说出这六字。 待叶景云反应过来慕容逸究竟要做什么之时为时已晚,就见慕容逸横扫一剑顺利甩开他之后,广袖一甩,数枚飞镖从他袖中飞出,目标直指蛊王那一块方向。 飞镖密密麻麻一大片,几乎是此招一出,那一片的人绝无生还,但慕容逸当初研制这招的时候就从未想过要让人活下去。 蛊王之血是心蛊唯一的解药,只要蛊王死,叶景云就绝无活路。 而其他人,刚好陪葬。 林双儿回过头看到的就是魅爷迅速将身畔的蓝朵儿拉扯入怀的一幕,她背对飞镖,只为护蓝朵儿周全。 “魅爷!” 谁料刚刚喊出声,方才一直行动不便的蛊王竟然以极快的速度跑到了魅爷面前,以一人之躯挡住射向魅爷的飞镖,几乎眨眼功夫,他的后背就落满了飞镖。 “爹爹!”蓝朵儿的目光从魅爷肩膀上方落到蛊王身上,看着细密如雨的飞镖都落在爹爹一人身上,声音是撕心裂肺的疼。 魅爷听到她的呼喊,脊背明显一僵,似是不敢置信一般缓缓回头,呆滞的面容上竟挂着两行清泪。 叶景云将林双儿放下迅速提剑朝慕容逸攻去,与此同时魅爷与蓝朵儿已经跪坐在蛊王身边,魅爷迅速点了蛊王几处穴位,但止血效果微乎甚微。蓝朵儿的泪已经如同决堤一般,大滴大滴往下落,似要在蛊王心口烫下一个又一个窟窿。 “爹爹!爹爹!” 蛊王艰难地将目光转向她,嗓音沙哑,每说一句都有大口鲜血从嘴角流出,触命惊心的鲜血让人心一揪一揪的疼:“朵儿,以后……爹不在了……你要……好好的……” 蓝朵儿紧咬着唇一个劲摇头,却说不出一个挽留的字。 继而蛊王缓缓抬头看向抱着自己的魅爷,抬手覆在她的手上,魅爷竟出奇的没有将手抽回:“阿魅……这次能……能原谅我吗……” 泪水顺着魅爷的脸庞一直滑到嘴中,苦涩瞬间侵占了整个口腔,她缓缓闭上眼,在蛊王期待的目光中重重点头。 蛊王见状,嘴角终于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像是心愿得到了满足,再无牵挂,握着魅爷的手,缓缓道:“阿魅……蛊后之位……从来都只有你……” 尾音落下,他终是再支撑不住身体的疲倦,长眠在最爱的女子怀中,面容是那样平静。 “爹爹?爹爹——!” 蓝朵儿的哭声响彻在静寂的山林中,久久不得消散。 等众人回到九王府的时候已经是深夜,管家见叶景云回来了赶紧迎了上来,告诉他楚清辞楚小姐在叶景云策马扬鞭离开之后就回平乐了,因为新郎新娘双双缺席,来参加婚宴的宾客在好好招待与道歉过后都早早归家,只余下元英娘娘在府中大发雷霆,但又碍于麒麟玉的秘密暴露,她的好娘亲人设早已不再,不敢再来打扰。 叶景云点点头示意知道了,然后帮着魅爷与蓝朵儿处理蛊王的后事。 苗疆没有中原那么多讲究,蓝朵儿选择了火葬,用一个黑釉瓷瓶将骨灰收集起来紧紧抱在怀中。刚经历失去亲人的哀痛,蓝朵儿毫无睡意,在魅爷的陪伴下睁眼坐到天亮。 叶景云则带着林双儿回了赤麟阁,刚回到房间关上屋门,叶景云就将林双儿抵在门上封住了她的唇,带着明显的怒意,最后一拳打在林双儿耳侧,恨铁不成钢:“跟着我有什么好,我根本没法保护你,甚至会一不小心就害了你。” 上一次在后花园,险些失手取了她的性命已经为两人的关系敲响警钟。 林双儿双眸含泪,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直接踮起脚尖主动吻了上去,千言万语道不尽,绵绵情意皆融入这份温情当中。 既已相爱,便义无反顾。 翌日,魅爷与蓝朵儿就决定离开叶国回苗疆了,无人劝留,只道路途遥远一定要注意安全,有缘还能再见。 事后鬼医简单告诉了他们原来魅爷与蛊王早在十多年前便相识相爱,这就是为何魅爷也会蛊术而且擅长破解蛊王蛊术的原因。两人在一起不久就生下了一个漂亮的女娃,取名朵儿。只是蛊王身份特殊,历代蛊王妻妾成群,魅爷跟着蛊王回到苗疆后发现蛊王竟然已经有了三个小妾,受不了欺骗的她一气之下抛下还在襁褓中的蓝朵儿离开苗疆,再见就是在叶陈两国交战之时,和好却已是阴阳相隔。 蛊王已死,心蛊再无解,但是鬼医却不愿放弃,每天都在努力研究出新的解蛊方法。 许是两人都知在一起的时日不多,几乎每天都腻在一起,鬼医一心研究解蛊,毫不客气地将施针任务交给了明电,小孩乖乖每日按时给叶景云扎针企图延缓他体内心蛊的发作。 几日后,叶景云忽然提议要带林双儿去苏城,林双儿没有异议,仿佛只要能在他身边其余一切都变得无足轻重了。 马车匆匆行了整一日终于停了下来,林双儿想撩起车帘看看到了哪儿,却被叶景云按住手,疑惑地看向他,不明所以。 叶景云眉眼弯弯,似漾着一江春丨水:“闭上眼睛,带你看个好东西。” 林双儿乖顺地阖上双眼,随着叶景云的脚步走出车厢,然后被他直接抱下马车,甚至还不松手,一路抱着往前走去,直至将林双儿放在一块平地上,才温声道:“好了。” 他弯腰侧身,桃花眼紧紧胶着在她的脸上,没有错过她任何细微的动作。看着她长而卷的睫毛轻颤两下后微微睁开,如蝶振翅,看着她明亮清澈的杏眸在看到这装点好一切的婚房时亮了亮,如缀有星辰时露出会心一笑。 林双儿又惊又喜,被满目的红色直接激出泪,捂着嘴不可置信:“你这是什么时候准备的?” “你猜?”叶景云卖着关子,拉过她的手带她走过宅邸的一处又一处,激动地同她介绍着,“这是我们住的院子,院子前种了一大片海棠,来年开春我们就能坐在这儿一起下棋赏花。” “这片池塘到了夏天会开满荷花,到那时你每天都能吃到新鲜的莲子。” “这里还有……” 林双儿一直跟在他身后跑着,听到他兴奋的介绍,深知这些细致入微的设计绝不是一日两日就可以都想到的。 万万没想到当初他们不过随口聊得几句,竟被他一一牢牢记在心头,并都变成了现实。 被他的兴奋感染,也为他的认真所感动,林双儿直接勾出他的脖子蹦到他的怀里,双腿盘着他的劲腰,胡乱吻着。 十月二十,是一个顶好的日子,林双儿终于如愿以偿穿上大红喜服。 真红对襟大袖衫加身,袖口上绣着国色天香的牡丹,再配上金灿灿的凤冠与用金丝勾出祥云的霞帔,尽显王妃之雍容。 弯眉如柳,杏眼似星,薄唇若樱,美的如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数十里红妆从街头排到街尾,马车浩浩荡荡行走在苏城主道上,井然有序,路旁皆是维持秩序的士兵,涌动的人群络绎不绝,人人都在传九王爷与九王妃的爱情佳话。 叶景恒、苏荧、叶景枫都来了苏城送上贺礼,还有往日他们的朋友,柳依依、黎安、阿达、县令赵生,没能到来的朋友也不远万里派人送来了礼物,有落尘的、也有魅爷蓝朵儿的,还有楚清辞的,甚至连叶皇都便服来到苏城为的就是喝上这杯儿媳茶。 但最最让林双儿震惊的还是叶景云竟然将林家一家请了过来,看到坐在高堂之上的林傲,若不是叶景云及时将她扶着她险些连站都站不稳。 入夜,宾客们都醉倒大片,就连向来酒量极好的叶景云都不由多喝了两杯,眼中微染醉意。 秤杆挑起红盖头,终于如愿以偿看到自己心心念念一天的人儿,叶景云不由抱着她在她颈窝处多蹭了两下。 喝下合卺酒,扫去床上的各种果仁,将人儿抱上喜床,小心翼翼拆下她头上的凤冠,便再也等不及地倾身上去,将所有爱意说与她听。 红烛轻颤,一夜旖旎。 第三百九十七章 长生之相 大婚后,汣陵王府派人快马加鞭传来消息,早晨去偏苑给白如英送饭的丫鬟发现,白如英已经死了,死相极其惨烈可怖,仿佛整个人老了几十岁,形如枯槁。 林双儿与叶景云听到这个消息不约而同对视一眼,双方眼中几乎都传达着同一个意思——长生术破了。 后知后觉才恍然大悟,难怪白如英多次想要取了林双儿的性命,原来破解长生之法的关键在于麒麟玉选择的有缘人在一起。 想通这一点,叶景云又开始不正经,抱着林双儿让她根本没法做其他事,耳鬓厮磨着:“看,你若早些从了我,那事情该简单多少啊?” 林双儿捂着自己的老腰,没好气道:“滚!” 新婚过后两人的小日子如同蜜里调油,叶景云当初辞去了一切官务来到苏城,这会儿有的是大把大把的时间陪着林双儿。柳依依知道他们要长居在苏城,乐此不疲地往府邸这边跑,此时的柳依依早就嫁为人丨妻。 当林双儿好奇她的夫君是谁的时候,柳依依脸上立即写满了幸福之色,笑吟吟地将她与唐书的故事说与林双儿听。 两个小女人之间似乎有说不完的话题,尤其是当她们聊到男人,午膳都准备好了两个人还叽叽喳喳聊得没完没了,索性将柳依依留下来一起吃饭,下午还能约着去街上逛逛,柳依依欣然同意,却不料刚靠近膳厅闻到浓郁香醇的菜香时,脸色一变,赶紧捂着嘴转身跑到一旁,弯腰吐了起来。 叶景云立即派人将鬼医请来,林双儿则拍着柳依依的后背,待她反胃之势好些了就将她带到屋子里休息,端上一杯温水。 鬼医行色匆匆赶来,却在给柳依依搭完脉后悠哉哉捋起胡子,笑道:“柳小姐,你这是有两个月身孕了。” 柳依依闻言捂着嘴,不可置信。 唐书来到府邸的时候已是气喘吁吁,额冒热汗,一看就知道跑来的时候格外心急,看到柳依依的时候扶着她的肩膀将她左右好生打量一番,确认没有出现任何意外后又伸手摸向她的小腹,声音激动到发颤:“依依,我们有孩子了?” 柳依依忙不迭点头,笑嘻嘻竖起两根手指,宛若炫耀一般朗声道:“已经两个月啦!” 唐书听到自己竟然要做爹了,一时之间都不知该说什么好,毛手毛脚一阵才道:“让我听听孩子的声音。”说着要将耳朵贴在柳依依的小腹。 柳依依霎时间羞红了脸,佯怒着拍了一下唐书,让他淡定些,这儿还有许多人看着呢。 唐书这才回了些神对叶景云等人连声道谢。 之后鬼医给柳依依开了个安胎的方子让她静心调养,许诺来年定能抱上一个白白胖胖的娃娃。 柳依依与唐书离开后,屋内的气氛立即冷了几度,鬼医看着这对新婚小夫妻心中虽有许多意不平,但又无可奈何,只能打了个哈哈就回去继续钻研如何破解心蛊。 鬼医一走,屋内就彻底只剩下林双儿与叶景云二人,林双儿也察觉到气氛的异常,鬼医走后拉着叶景云的手左右晃着撒娇:“现在柳依依需要静养,下午就没人陪我去买好吃的了。” 叶景云自是知晓她的心意,不再想其他,捏了捏她的脸催促她赶紧去吃饭,午睡过后就带她去逛逛并给她买她最爱的糕点。 林双儿听到又可以吃糕点,笑着蹦到叶景云的怀里,双臂勾住他的脖子,双腿缠住他的腰,指挥他向膳厅进发。 待到两人去买点心的时候,林双儿被糕点铺子对面的面人吸引了去,看到那些栩栩如生的小面人便让捏面人的老爷爷按照她与叶景云的样子捏两个面人。 看的出神之际,不远处响起叮叮当当的铃铛声,循声看去发现一个道士,他一手握着约巴掌大的黄铜色的铃铛,一手竖起一面幡旗。 一般道士在旗子上写的都是“半仙”“算命”之类的字眼,他倒好旗上毫不客气的写着“大仙本仙”四个大字,也真是敢吹。 对算命的道士林双儿一直都是不信的,至于桓斐只是个意外,于是不再好奇,继续将目光放在面人上,此时小林双儿面人已经在老爷爷灵巧的手中捏出了形,隐约能看出几分她的模样。 叶景云买完糕点过来,还未开口就被一道惊讶的声音打断:“啧啧啧,长生之相啊!” 经过这么多事,他们对“长生”二字简直起了生理反应,听到这两个字就觉得格外烦闷,此刻就是如此,不约而同皱眉转头看去。 不知何时,那不可一世自称大仙本仙的道士竟然已经走到了他们身侧,手中铃铛叮叮作响,故弄玄虚地晃了两圈脑袋:“这位公子,可否要算上一卦?” “不……” 道士根本不等他拒绝,上下嘴皮一碰,噼里啪啦跟放鞭炮似的说:“贫道觉得,公子您生的就是传说中的长生之相啊,将来定能长生不老,与天同寿!” 林双儿听到这话有种没来由的厌烦,此情此景道士专门找上叶景云说出这样番话,有一种说不出的巧合。她虽不希望叶景云早早离她而去,可她更不希望叶景云与漫无尽头的长生作伴,于是情绪不免激动了一些:“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什么长生不长生的,你再乱说我可报官了!” 叶景云听出林双儿的抵触情绪,于是对道士更冷眼相待。 道士见状一面整理他的旗子,一面啧啧摇头,像是在喃喃自语,但更像是在对林双儿说什么:“这世间之都是注定好的,躲不掉啊躲不掉……” 然后晃着他的铃铛,悠悠与叶景云林双儿擦肩而过,不紧不慢的声音随着清脆铃声徐徐传来:“这世间之路都是似路非路,看似不寻常走不通的,才是真正的生路啊……” 疯疯癫癫的道士走后,林双儿转身扑进了叶景云的怀里,叶景云自然而然抬起双臂环抱着她,两人沉默无言,各有所思。 苏城河灯最最受百姓们的喜爱,许愿爱情保佑平安的比比皆是,哪怕眼下早已过了河灯节,但街上卖河灯的并不在少数,尤其是到了晚上。 月上中天,临河的老妪会摆出各式各样的河灯来卖,两人就是在河灯节那夜对彼此的感情有了新的认识,许是因为这个所以他们对河灯有着不一样的执著。 这不,这会儿见到河灯叶景云二话不说买了一个,红烛四周以细木为骨架镶以绢纱,烛光透过半透明的绢纱给河灯平添了一抹柔色。 老妪很快就认出来了面前两人是前些日子刚举行大婚的九王爷与他的王妃,热情地介绍起苏城河灯的故事:“老祖宗们都说,倘若是有情人一齐放河灯,那这灯能够带着放灯人的愿望顺着河流一路向下,漂到天界,说给天上的神仙听。王爷与王妃情投意合伉俪情深,天上的神仙一定会保佑王爷与王妃白头相守的!” 此话一出,林双儿立即想到了什么,故作懵懂问老妪:“难道不是放河灯的人越多,许下的愿望就越容易成真吗?” 老妪摆手,笃定道:“我都在苏城生活了一辈子了,这传说是什么模样我会不知道?这河灯啊,得要真心相爱的有缘人放才有用!” 林双儿恍然,揶揄地看向一旁面露尴尬的叶景云,拉长了语调:“哦~真心相爱的有缘人呐~是吧,九王爷?” 说完林双儿就后悔了,她就不应该指望她能调戏到厚颜无耻的叶景云,话刚落音叶景云就执起她的手与她十指相握,似是迎合她的话点头道:“爱妃与本王不正是有缘人吗?” 叶景云丝毫不避讳,看的老妪笑意愈浓,夸赞道:“王爷与王妃的感情果然好啊!” 林双儿扯了扯嘴角,赶紧带着叶景云跑了。 两人再次来到上回放河灯的偏僻一角,叶景云看着幽静的河水忽然想到了什么,捏了捏林双儿的手:“双儿,当初你的愿望是什么?” 林双儿被他问的一愣,随即偏头想了想,在叶景云期待的目光中讪笑:“嘿嘿,我忘了……” 叶景云抬手敲了一下她的脑袋,力道不重,倒像是逗趣。 “忘了就罢了,不过想来应该已经实现了吧?” 林双儿纳闷:“你怎么知道实现了?” 叶景云握着她的手,抬起至她的眼前,林双儿看着两人紧扣在一起的手,耳边传来叶景云温温的语调,含着满足又得意的笑:“因为我的愿望实现了。” 两人蹲在河岸边一齐将河灯放在河面上,缓缓闭上眼,林双儿却心乱如麻,一时间不知道自己究竟该许什么愿。 半晌她才睁开眼,叶景云早就许完了愿望,正静静地看着她,似是想要将她所有模样,将她的一举一动都深深刻在脑海中。 看着河灯顺着水流稳稳飘向下游,小小的烛光在一个拐角后消失在他们视线中,林双儿想顺着水流追下去看看,却被叶景云抓住了手腕,但这次她没有回头,只顿住脚步站在原地。 “双儿,这次你许了什么愿?” 第三百九十八章 入墓 林双儿哽了哽,生硬扯了个谎:“……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叶景云不强求,只道:“双儿,我希望我能一直陪着你。” 林双儿脊背瞬间僵直,嗓音有些喑哑,强行打着哈哈:“你现在不是正陪着我吗?” 叶景云走到她身后,从背后抱着她,下巴搁在她的颈窝处:“双儿,我也想有个属于我们的孩子,我想看着孩子长大后叫我爹叫你娘,我还想陪着你一起走更多的山川河海。” “如果独留你一人,我不放心。” 林双儿缓缓摇头:“你有没有想过,长生的代价是什么?” 叶景云语噎,林双儿的眼却已经模糊了,她说:“到那时你会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一个离你远去,为了我一个不值得。” “值得。”叶景云说,“双儿,正如那道士说的,注定之事躲不掉。” 林双儿挣开他的怀抱:“让我好好想想。”说罢不愿再在此处停留,闷头跑回了府邸。 当下人看到王妃与王爷竟然一前一后回府,第一时间意识到气氛的不对头,纷纷低头闷不做声专心做自己的事。 这一夜两人同枕而眠却同床异梦,林双儿是再度被梦魇吓醒,梦中的她被人狠狠掐住了脖子,就像是一尾脱离了水的鱼,感觉到了死一般的窒息,挣扎着从梦魇中睁开眼,却被眼前一幕震地瞳孔不住放大—— 是叶景云。 不,准确说是被心蛊控制的叶景云。 此时此刻的他双眼呆滞无神,双手却用尽全力掐住她的脖子,原来一直以来的梦魇都是因为他…… 许是挣扎的声音太大,直接惊动了守在院中的暗卫,他们看到王爷竟再度失控要掐死王妃纷纷上前拼尽全力将两人拉扯开来。 叶景云被人制止住动作,直接转移了进攻对象,朝其中一个暗卫袭去。暗卫虽人多势众功夫不弱,但失控中的叶景云功力大增,加上下手好无轻重可言,他们招架不了多时。 林双儿赶紧从枕旁取了针包,从里面抽出三根银针,命令道:“抓住他!” 暗卫得令,不再躲闪,而是直接上前控制住叶景云的手脚,林双儿趁此机会将三根针分别刺入他的三个穴位,多亏了鬼医有先见之明,教了她如何找准穴位控制住叶景云,三根银针下去,叶景云很快就没了动静晕了过去,林双儿则跪坐在一旁,捂着自己的脖子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待叶景云清醒过来天边已经破晓,林双儿看到他眼中渐渐有了神采才舒了一口气,提心吊胆一整夜,就怕他再也醒不过来。 叶景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每每被心蛊控制他都没有任何印象,但是见此刻屋内一片狼藉,再看到林双儿露出的脖子处有红色的勒痕,很快就明白过来了。 “对不起。”叶景云抬手覆上她脖子上的勒痕,“吓着你了。” 林双儿闻言再也忍不住直接扑到了他的怀中,积聚了一夜的泪水在此刻如决堤般落下,很快就打湿了他胸前的衣衫。 叶景云亦是难受不已,回抱着林双儿不忍松开,害怕只要稍一松手,他就再也见不到她了。 良久,林双儿才从他怀中抬起头来,泪眼朦胧的看着他,双手紧紧攥着他腰际的衣服,一脸认真:“我不希望你死。” 一年前,她就曾许愿,希望叶景云一世平安,一世健康。 一年后,在她思绪纷纷扰扰之际,满脑子仍是保佑叶景云能摆脱心蛊。 如果眼下只有长生一条路,她私心希望叶景云能活下来,并且好好活下去。 叶景云看到她眼下的乌青,心疼她定是胆战心惊了一夜才做下这个决定,附在她耳畔喃喃:“我会一直陪着你……” 尾音消失在两人紧贴的唇畔间,抛去一切纷纷扰扰,携手巫山,共赴云雨。 …… 两人在长生之事上达成了共识,接下来的事情都交给叶景云了,因为时间紧迫容不得他们跟无头苍蝇似的慢慢找,只能与慕容逸进行交易。 在密林的那一夜易名就跟林双儿透露过,慕容逸已经找到了当年大宇王朝的墓穴,眼下就差开启墓穴大门去里面找长生不老药,可是大门不是那么容易开的,不仅需要麒麟玉,还需要人血,而以血启门之人除了与麒麟玉有感应的林双儿,目前为止找不出第二人。 所以他们的交易很简单,一方告知墓穴具体位置,一方开启墓室。 很快慕容逸就同意了,并且迫不及待地约他们翌日未时在苏城外的一处山头碰面。 林双儿从锦盒中取出麒麟玉,发现麒麟玉上面赫然就是一条裂缝,是那日她太过生气便用麒麟玉砸向叶景云导致的,万万没想到一砸就砸坏了,重点是这条裂缝与梦境当中的如出一辙。 看到这林双儿不由感受到了寒意,原来一切真的是命中注定。 逃不掉。 未时,林双儿与叶景云到了约定的山头,很快就看到早已候在那儿的慕容逸与他的手下们,此行凶险,叶景云并没带其他人,这么对比下来倒显得他们有些弱势了,不过现下双方相互制约着,他们也不用担心慕容逸会早早耍手段。 虽然约定地点在苏城山头,但是真正的大宇王朝皇陵离山头还有些距离,慕容逸正是担心他们会私下派人来打探情况才故意选择在此处见面。在山上走了大半天,直到太阳下山都没有到达目的地,大家直接在山中升起柴火简单收拾一番就睡下。 叶景云吃了一颗鬼王研制的药丸,说是能暂时压制住体内的心蛊,此药不能多吃对身体伤害极大,但如果此刻心蛊发作那后果更无法想象。 等到达大宇皇陵入口时已经过了整一天,此刻慕容逸带来的手下们展现真正技术的时候到了,人手一把洛阳铲开始挖洞,倒省去了林双儿等人动手,只消优哉游哉坐在一旁等着便是,慕容逸虽看不过去,但却也无可奈何。 待终于挖通了一条墓道,地下传来黑衣人的通报声:“主人,下面是一面墙!” 众人闻言皆是一喜,看来挖到了。 一行人井然有序进了墓道,很快就来到那面防护墙前,慕容逸见到这面墙并不心急,小心翼翼用耳朵贴在墙面上凝神细听,面色慢慢凝重起来,转头看向身边的黑衣人:“小刀。” 听到这,林双儿几乎是下一瞬就知道了——砌墙的石砖内有毒,慕容逸要用小刀将石砖撬松动后将它们取出来,不然石砖内的毒液流出大家都得完蛋。 像是为了印证她的猜测,黑衣人麻溜地从腰间取出一把小巧的短刀递给慕容逸,后者果真按照她想象中的一样,一手细细摸过一块又一块石砖,选中一适宜处就用刀尖一点点的撬。 这一过程很慢,但又不得不慢,慕容逸甚至不敢假手他人,就怕出了意外。 取下第一块石砖后小心翼翼放在一旁后速度加快了许多,忙碌一阵总算是有惊无险开出一个能允许一人通过的洞,大家一个一个依次往里面走,拥挤的墓道渐渐宽阔起来,顺着墓道一直走,眼前竟渐渐出现了火光,迎着光亮的方向走,一块宽阔的圆形空地出现在大家面前。 林双儿看到这下意识倒吸一口凉气,看了叶景云一眼,后者立即心领神会,冲她暗暗摇头。 他们两人都发现了,这大宇皇陵的地形竟然和他们当初下的斗出奇的相像,就比如他们脚下这片阴阳八卦图。 但不同的是,大宇皇陵的阴阳八卦图比上次墓穴中看到的更加雄伟气派。 他们的小动作落在慕容逸眼里,他讥诮地扫来一眼:“你们发现了什么?” 叶景云冷哼一声不予回答,林双儿则打着哈哈:“不过是觉得宇皇有钱没处使罢了。” 她说的没错,此处四壁东西南北四角也有同之前墓室一样的弯曲着身子盘绕成圈的巨蟒,不过这里的蟒蛇竟是金灿灿的黄金打造,而且做工精细到巨蟒身上的鳞片都做的栩栩如生,石壁上还燃着十二盏长明灯,方才他们看见的光亮就是来自长明灯,光是看着一个墓室就难以想象在当年宇皇究竟耗费了多少心血与钱财来打造这座墓,真真是极度雍容奢华。 不愧是大宇王朝。 慕容逸不太相信她这蹩脚的借口,但她不说他也没法逼迫,只甩下一句:“我劝你们有事别藏着掖着,不然到那个时候大家可都出不去了。” 林双儿闻言立即挽上叶景云的胳膊,挑衅地看向慕容逸:“无所谓啊,若出了意外至少我们夫妻俩是葬在了一起,倒是可怜了你一个孤家寡人。” 慕容逸倒是气的不行,不过随便说说而已,他一心沉迷长生才不希望就这么死在了一个墓里,而且死前还要看着其他人双宿双栖?不可能! 一声令下,让手下们赶紧找到出路,叶景云眼睛紧紧盯着四处找路的黑衣人们,意料之内有人走入中间的八卦阵中,迅速拔剑将射向他们这处的箭矢一一截断。 放出的箭不少,此地的黑衣人也不少,目标大,命中率高,有几人防范不及时中了箭,这里的箭比之前墓室的更加阴毒,中箭之人不出三秒就两眼一翻断了气,看得大家心底不由发毛。 这该怎么办才好…… 慕容逸看向叶景云,眯了眯眼:“你早就知道这里有机关?” 第三百九十九章 长生药 “你早就知道这里有机关?” 方才四壁射来箭雨时叶景云淡定从容,胸有成竹,一看就不像第一次面对此情此景的样子。 叶景云回应他的依旧是沉默,他们的交易很简单,一人提供墓穴位置,一人打开大门,除此之外大家就是敌人,甚至自私一些,如若长生派都折在了此处,那长生不老就非叶景云他们莫属,所以他们为何要亮出自己的底牌呢? 慕容逸千算万算也没有算到他们竟然熟悉墓室里的陷阱,后悔没能做更加全面的准备,只能咬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他沉声道:“大家把解药吃了。” 大家迅速从腰间取出一颗药丸咽下肚,想来应该是用来解毒的。 而林双儿与叶景云早在进入墓室之前就趁黑吃下了鬼医给的御毒丸,对墓中的毒并不放在心上。 忽然,慕容逸犀利的目光转向刚才踩了太极八卦图的黑衣人身上,二话不说夺走他险些放入口中的解药,然后一把抓住他的胳膊直接把他扔到巨大的八卦图上。 有人触动了机关,四面八方的箭矢跟不要钱似的往他们的方向射来,摔在八卦图上的黑衣人来不及抵挡眨眼间被万箭穿心,叶景云则迅速带着林双儿腾空跃起,落在墓室顶端的巨大圆盘上,因为这个墓室极大,作为唯一生门的圆盘有意隐匿在黑暗中,若不是他们早就知道这一点,也很难发现。 圆盘上同样有口巨棺,不过因为此前无人来此,棺材仍是被封死的,如果没有猜错里面是一条巨蟒,所以他们都没有主动靠近这口棺材。 随着密如细雨的箭不断袭来,入口正对面的金蟒徐徐上升,露出隐藏在它身后的洞穴,叶景云掐准了时间带着林双儿挡下箭雨往洞穴中去,慕容逸一直注意着他们的动向,第一时间跟了上去,因此也顺利到达洞穴。有些黑衣人反应迅速加上轻功出色,并没有落队,有些则牺牲了同伴为自己挡箭,一路艰难坎坷通过了太极八卦图,但是大部分黑衣人还是死在利箭之下,死不瞑目。 叶景云与林双儿通过陷阱后迅速顺着甬道往里走,慕容逸紧随其后,最后来到断崖前的只剩下不足十人。 有人的身上沾了血,刚来到断崖,水中的嗜血虫就跟打了鸡血似的争先恐后要跳上岸。 叶景云睨着身后人,凉凉开嗓:“这水中有嗜血虫,我劝你们这些身上沾了血的人不要过来。” 话一出口,有几个身上沾血的黑衣人隐隐有了后退的趋势,慕容逸却容不得他们临阵脱逃,两手一手拎起一个黑衣人将他们往断崖下扔去,有新鲜的食物送上门,一只只嗜血虫饿狼扑食一般迅速将黑衣人包裹的严严实实,耳边响起窸窸窣窣噬肉之声,听的人心底发麻。 没想到慕容逸竟然用这样暴力的法子过河,但时局所迫他们已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只能趁此空档赶紧冲出断崖。 等他们穿过断崖回头去看时,水面已经被血染红了一大片,在嗜血虫的相互争抢中,隐约能看到白森森的骨头。 而慕容逸却没有半点留恋,仿佛他们只是没有感情的助他长生的棋子。 看到这林双儿实在无法将他与易名连起来,易名如此温暖体贴的人,怎么会做出这等心狠手辣之事。 慕容逸像是看穿了她的想法,双手一摊,拉长语调慵懒道:“小双儿,易名那家伙正是太善良了才只配被我踩在脚下。” “哼,你这个杀人如麻的小人,你根本不配提他!” 慕容逸对于林双儿的义愤填膺表示毫不意外,只道:“小双儿,适者生存的道理难道你还不明白吗?” 林双儿闻言提高了音调:“你对他做了什么?!” “没什么,他敢做出那样背叛我的事,当然要接受惩罚。”慕容逸轻轻松松收了剑,云淡风轻甩下一句话,“不过是有他没我,有我没他罢了。” 什么?! 易名他…… 林双儿听到这话恨不得冲上去将他撕碎给易名报仇:“你个疯子!你怎么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慕容逸对她的怒火置之不理,还是叶景云拉住了她安慰着:“双儿,事已至此逞强绝不是上策,易名他会那么做一定是有了自己的思量,他是世界上最了解慕容逸的人,他一定已经预料到了这个结局。” 林双儿虽然不想承认,但还是被迫接受这个现实,看向慕容逸的目光染上两分血色。 接下来的路几乎和他们当初去过的墓穴一模一样,只是比那个墓穴更大气更恢弘更富有,穿过放置三口棺材的墓室,他们顺利进入主室,众人瞬间被眼前的场景震撼到。 巨大的主室正前方是一个圆形祭台,台的正中央摆放着一口玉棺,而主室四壁则刻满了壁画,讲的全是大宇王朝当初为了寻求长生的故事。这儿的壁画与当初的大同小异,但画工更加精致,故事更加完整。 看到这林双儿与叶景云都不由好奇百年前白如英是如何知晓这么多事情,并且能够制造出一个几乎一模一样的小型墓穴了。 慕容逸直奔玉棺,确认三巡棺材并无异常后让一旁的黑衣人将其打开,随着低沉的棺盖开启声响起,慕容逸脸上的兴奋之色瞬间凝固,林双儿探头过去看,旋即双臂抱怀不屑道:“嘁,空棺。” “不对,棺材里有幅画!”黑衣人扬声说道,将画卷递到慕容逸面前,后者将其展开,看到上面的画像时怒骂一声:“这是什么破东西!”说罢将画随手放置在玉棺上。 林双儿和叶景云凑上去看,却在看到画像上的男人时皆是一愣—— 他们都没想到,画像上的男人竟然是上次在苏城相见的疯癫的道士?! 画像中的道士拄着骷髅拐杖,和壁画上的法师打扮如出一撤,但是他的脸明明和道士一模一样。 原来那个道士就是法师,原来这世界上真的有长生! 有了这个认知,林双儿不由更加卖力找起长生药,直至一个黑衣人高呼一声:“主人,快来看!” 他此时此刻正站在七星棺第四口棺的边上,众人赶去就看见金丝楠木棺中竟是一块石头,石头上有一块凹槽。 慕容逸见到这已经激动不已,眼中迸射出亮光:“把玉放上去!” 叶景云见状将林双儿往自己身边带了带。 林双儿仰着头看慕容逸:“想要麒麟玉?” 慕容逸察觉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你要做什么?” “打自己耳光。”林双儿笑,“打到我满意为止。” “林双儿,麒麟玉是我们事先说好的。” 这会儿慕容逸连最起码的虚伪都不愿意维持了,都不叫她“小双儿”了。 林双儿嘴角笑容渐渐放大:“无所谓啊,你做过的卑鄙的事还少吗?你卑鄙,我也可以卑鄙,反正皇陵的位置我们已经知道了,大不了逃出去后,我们再来,到那时吃亏的究竟是我们还是你呢?” 慕容逸没想到她竟然在这儿给他下套,不由后悔方才为何要用易名挑衅她。 “快点!我可没什么耐心!” 林双儿不耐烦地催促道。 慕容逸目淬阴毒,但为了长生还是抬手开始打自己巴掌。 “啪!” “不够重!” 慕容逸咬牙,加大手中的力道。 “继续!” 就这么连打几十下,慕容逸的脸都被打肿了,嘴角溢出血林双儿才从怀里拿出麒麟玉,在众人紧张又期待的目光中将麒麟玉放入凹槽中,凹槽不大不小,与麒麟玉正好吻合。 一秒。 两秒。 三秒。 三秒过后,墓室内没有任何变化。 “用血!” 慕容逸被打的双颊又肿又红,但那些他全然不在乎,忙道,在他眼里没有什么比长生更重要,颇有种身残志坚的感觉。 林双儿没有犹豫,拔出小刀眼疾手快就往自己手心划了一刀,血立即从伤口中成汩流出,林双儿将手覆在麒麟玉上,下一刻,她掌心下冒出莹莹绿光,紧接着祭台上传来了细微的声音。 慕容逸脚下迅速一蹬飞去祭台,叶景云紧随其后,两人都在第一时间看到供台上打开了一个口子,其间一颗黑色药丸静静躺在其中。 那就是长生药! 两人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冲上去抢,一时间谁也不愿意让谁。 走到现在只剩下两个黑衣人了,他们也纷纷加入了这场混战,林双儿想上去帮忙,叶景云注意到她的动作及时喝止住:“就站在那别动!”说罢,赤云剑一挥,直接让其中一个黑衣人的尸首分离。 就在此刻,慕容逸甩袖,一直藏在袖中的短刀露出了寒芒直指站在战场外的林双儿,嘴角勾出奸计得逞的笑,手腕一转短刀离手,朝林双儿面门刺去。 叶景云担心,一个箭步冲了过去,长臂一扬将飞在半道上的短刀打飞直插在石壁上。 慕容逸则直接夺过长生药。 黑衣人加入长生派就是为了长生,而眼下长生药只有一颗,吃了就没了,他苟活到今日难道还要再看慕容逸的脸色办事?! 心存不甘,当即举剑上去抢,慕容逸眼中寒光一闪,右手执剑轻转手腕,将长剑毫不留情送入黑衣人腹中。 同时迅速将长生药咽下肚。 “不要!”林双儿看着这一幕脸上写满了痛色,要去慕容逸那儿让他将长生药吐出来,却被叶景云眼疾手快拦住,林双儿失神地看着叶景云,泪水大滴大滴落下,“叶景云,药没了,药没了!” 长生药只此一颗,如今再也找不出第二颗了。 第四百章 大结局 相比起林双儿的激动,叶景云却是格外淡定,他眯着眼静静看着慕容逸,就见他原本写满快意的脸上忽然出现痛色,紧接着整个人像是再也承受不住似的直挺挺跪了下来,嘴角开始淌血。整个人如同痉挛一般抽搐着四肢,他艰难痛苦地扭头看向叶景云,从喉咙间挤出几个字:“你……算计……我……” 看到这林双儿不由息声,将疑惑的目光转向叶景云,后者却是先带她赶紧离开主墓,回到那放着三口棺材的耳室。 叶景云一面将肩上的包袱取下来,翻出外伤药洒在林双儿手心的伤口上,并给她包扎好,一面问:“你还记得那个道士说了什么吗?” 林双儿点头:“说你有长生之相。” “还有呢?” “还有……”林双儿想了想,继续道,“说所有事都是注定好的,逃不掉!” 叶景云鼓励地看着她,嘴角弯起笑意:“还有呢?” “还有?” “他说,这世间之路都是似路非路,看似不寻常走不通的,才是真正的生路。”叶景云看着面前的三口棺材,此处是当初那座古墓中摆了三具不朽女尸的地方,这儿是一路走下来唯一一处没有任何机关的地方,事出反常必有妖,“如果我没有猜错真正的长生药应该在这里。” “你早就想到这一点了?” 叶景云点头:“看到画像的时候就猜到了。” 林双儿在心中默默给他点了个赞。 她一向信他,加上回想起慕容逸吃了长生药的模样,说他吃的是夺命追魂的毒药还差不多,如此一来更加觉得叶景云的分析头头是道,赶紧和他一同找起来。 他们将棺盖推开,只是这棺材中并没有人,而是空棺,棺材上也没有任何机关可言,两人不由犯了难。 找了一圈下来林双儿有些累了,寻了个干净些的地方休息,耳室与方才的主室之间的通道是活动的,需要一定的时间机关才会归位,加上慕容逸已经成了那个模样,怕是活不下去了,根本构不成威胁,两人就并肩而坐将所有信息细细梳理。 如若说推测错了,可除了这间耳室之外,他们再也想不到其他特殊的地方。 林双儿一边啃着干粮填肚子,一边偷偷看叶景云,却越看越难过,最后直接扯着嗓子哇哇哭了出来。 “怎么了?” 面对双儿突然哭了,叶景云有些手足无措。 林双儿边哭边说:“如果找不到我们就白来这一趟了……那臭道士也是,为什么……为什么不说明白一点呢……直接告诉我们药藏在哪里不好吗!呜呜呜!” 叶景云哭笑不得,赶紧又哄又抱安抚她的小脾气,林双儿却越想越来气,脚在地上跺的duangduang响。 “双儿,你继续。” “啊?”林双儿一愣,随后哭声更大了,握紧粉拳一下又一下落在叶景云身上,“叶景云,你个大猪蹄子,我都担心死了,你竟然还不快来哄哄我!” 叶景云没有多说,只拉着她的手将她带到另外一面墙前,一根手指竖在唇前示意让她不要说话,耳朵则贴在墙上,林双儿虽然不知道他到底在做什么,但乖乖听话准没错,于是吸了吸鼻子强行憋住了哭声。 叶景云跺了跺脚下的地面,再细细听了一会儿,接着就带着林双儿往后退,抽出赤云剑,转头叮嘱她一声:“小心。” 林双儿点点头,又往后退了三步,复而又点头。 叶景云则对着那面石墙长臂挥舞,赤云剑行云流水在空中留下猩红色的残影,只听见轰隆一声,墙倒了下来掀起厚重的灰尘。 林双儿捂着口鼻,还未细看墙后是什么,耳边已经传来清脆铃铛声,待灰尘散去才发现,墙的后面赫然是个金碧辉煌的宫殿! 大殿顶端全是巴掌大的金色铃铛,竟然和道士那日手中拿的一模一样!而殿堂四周点满了长明灯,大宇皇陵虽在地底,却在无数长明灯的照映下亮如白昼。一条主道直接蔓延至金色的龙椅,他们看到龙椅上就摆放着一个锦盒。 锦盒里面究竟是什么几乎不用明说了。 林双儿被眼前这一幕惊得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你是怎么知道的……” 叶景云俯身亲了她一口,夸奖着:“都是因为你。” 墓室中空气稀微,那些铃铛无法无风自动,但多亏了林双儿放在跺的那几脚与哭声,让里面的铃铛响了起来,虽然微乎其微,但所幸叶景云耳力好听到了。 林双儿没想到竟然会如此巧合,有些不知所措,赶紧跑过去将锦盒取来,叶景云紧随其后。 许是这个墓室才是真正的主室,其中存放着真正的长生药,这儿反倒格外安全,没有设下任何机关,林双儿意识到这一点举起自己受伤的手不由摇头叹息:“唉,那些血都白流了。” 取过锦盒将其打开,果然看见一颗黑色药丸静静躺在锦盒中,隐约还能闻到药丸散发的清香。 然,两人还未来得及高兴,一道病态的声音直接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哈哈哈,想不到竟然让你们找到了!” “慕容逸?!” 来者可不正是脸已经肿成猪头的慕容逸吗? 想不到他竟然还活着。 只见他手执长剑,借助轻功直逼林双儿,叶景云岂容他得逞,立即挡下他的剑,两人一时间在宫殿中打得不可开交。 林双儿握着长生药站在一旁紧张地观察着局势,却渐渐发现了不对劲之处,叶景云出手好像更狠了…… 心蛊竟然在此刻发作。 但许是服了鬼医的药的缘故,叶景云并不像从前那般失控,他好像紧紧抓着自己最后一丝理智与慕容逸负隅抵抗。 但是心蛊与解药两种相冲的药效在他体内抗争着,此时此刻的他内外都承受着成倍的痛苦,眉头紧拧,揪成一团。 生理与精神的折磨让他的体力消耗过度,终是再也支撑不住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慕容逸脸上露出狰狞的笑容,此时此刻,举剑一击。 一声清晰的入肉声在三人耳边响起。 叶景云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女子,感觉耳边除了嗡鸣声什么声音都消失了:“双儿!” 嘶吼一声,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将赤云剑送入慕容逸的胸膛,热血洒了一地,却无人关心。 林双儿在叶景云扶住自己摇摇欲坠的身子之时,将手中的长生药塞到了他的口中,苦涩的药味瞬间在他口腔蔓延开来,但却远远不敌心中的痛苦。 长剑从她后背刺入,心口刺出,剑端滴血,艳的骇人。 林双儿还未来得及说什么就感觉到心口有些发热,缓缓将目光移到心口处,叶景云也发现了不对劲,从她衣襟中取出那闪烁着微光的物什,看到竟是麒麟玉时两人双双一愣。 林双儿看到此时此刻的麒麟玉沾上她的心头血,已经在碧绿的玉身上凝结出了一抹红,不由笑了起来。 原来这就是所谓的逃不掉…… 原来穿越古今的秘密在这里…… 叶景云也发现了事情的不对劲,眼睁睁看着怀中的人儿越来越轻,愈加透明不知所措:“双儿,双儿,你这是怎么了……” “对不起……”林双儿一大口鲜血从口中涌出,叶景云用手去接,可血顺着他的指缝往下落,掉在大理石的地板上,化作殷红的血花,她眼角滴落一滴泪,滚烫地似要在他心口烫出一道伤,“好好活下去……” 叶景云想紧紧抱着她,可她的身体愈发透明,最后竟化作星星点点的荧光直接消失在广阔的宫殿之中。 “双儿!!” 撕心裂肺的低吼声在宫殿中久久回荡…… …… “双儿,双儿?”一只手在她面前晃了半天终是将她的神拉了回来,林双儿转头看着身旁娃娃脸的少年,喃喃:“断、断雷……” “啊?双儿?你说什么断雷啊?”小九莫名其妙,抬头望天,“刚才打雷了吗?” 林双儿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转头看向四周,看到周围的一切都那么熟悉又陌生。 她这是……回来了? 小九不知她心中所想,只连忙拍了拍她的肩膀,一手指着前方昏暗的街巷,催促着:“他来了,他来了!” 林双儿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就看见一个穿着黑色兜帽衫的男人慢悠悠收拾完了所有的东西,正往街口走来。 一时间异世的一幕又一幕再度出现在她的脑海中,那些朝夕相处的画面仿佛就发生在昨天…… 林双儿恨不得跑过去,却发现脚步重如千金,她怕走的太快这一切都不过是一场奇幻诡谲的梦境。 低低冷冷的嗓音传来,与往日一样熟悉。 “收摊了。” 这声音似乎带着某种魔力直接模糊了她的视线,一头扑进他的怀中,闻着熟悉的檀香,泪水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 “叶景云。” “对不起,我来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