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美术馆》 第一章 都说人在重压之下会爆发难以想象的潜能,但在许诗看来,这次为迎接高三进行的压力测试,并没有让她的成绩爆发,依然在年级二十名左右徘徊。而她所在的高二一班是理科精品班,年级前二十绝大多数出自她的班级。 此时,班主任蔡锡力站在讲台上慷慨陈词。 “这次考试,从难度上来说只能算作中等,但题目几乎覆盖了高一高二所有重要的知识点。你们的成绩呢,基本符合老师的预期。但是——” 蔡锡力突然提高音量,眼见这突如其来的转折引起了台下学生的兴趣,他才继续说道,“你们还没有资格志得意满,要知道你们前面还拦着两座大山!” 班主任所谓的两座大山,是指海棠市两所老牌中学,海棠一中和海师大附中。不论师资力量还是生源质量都比许诗就读的海棠四中要高出许多。 “咱们学校这两年可是卯足了劲儿要跟两大巨头杠到底啊,可苦了我们这些学生。”蔡一真小声对同桌的许诗说道。 哪个学校不希望本科上线率和一本率高?说到底还是双赢的事情。 许诗翻着数学卷子不甚在意地说道:“没办法,给的名额就那么多,竞争太激烈,除非你不想考好大学。” 蔡一真不置可否,家里人已经在考虑送她出国的事,她转了个话题说道,“放学去网吧吗?今天《圣战》更新版本。” 所谓“大考大耍,小考小耍。” 以往考完试许诗和蔡一真总会去网吧玩玩游戏权当放松,只是这次许诗很干脆地拒绝了。 “今天不行,爷爷来家里了。” 蔡一真惊讶:“你爷爷不是一直在你大伯家吗?” “嗯,之前是,昨晚大伯母说他们全家要出去旅游,让我照顾一段时间。” 见许诗一脸平静的表情,蔡一真气不打一处来:“你们家叔叔伯伯那么多,怎么就让你一个高中生来照顾,他们还有脸吗?” 许诗家的情况她是知道的,父亲过世,母亲再嫁,就她一个人孤零零地守着一套老房子,更别说家里还有一堆奇葩亲戚时不时出来膈应人。 “他们有没有脸不重要,看架势都不想照顾爷爷,可我总不能不管吧?” 以前她爸还在的时候,爷爷是一直住在她家的,后来……就是几个叔伯轮流照顾,直到爷爷把名下的一个小套一给了大伯,才在大伯家长住下来。 “那你一个人能行吗?” 许诗整理试卷的手一顿,低声回了句:“不行也得行。” *——* 放学后,许诗一个人坐公交回家。 这个时间车厢里有很多学生和家长,许诗拉着扶手站着,听旁边的母亲教训小学生。 “看看你数学又不及格,语文别人都能考100分,你呢?给我考87,还有脸让我给你玩手机!” 小孩默不作声,在老母亲看不到的地方一个劲翻白眼。 许诗忍住没笑,她想起了以前。 也没过去多久,大概是刚上高二那会儿。 不知怎么突然叛逆起来,上课不认真听讲,下课跑网吧打游戏,期中考试成绩落下一大截,被老师请了家长。 回到家后许诗一个人关在卧室里反省,没多久许爸站在门口象征性地敲敲门问:“要谈谈吗?” 许诗故作为难地反问:“是先走流程还是直接开始呀?” 许爸不明所以, “先说说走流程是怎么回事。” “我这回之所以没考好,都是因为平时贪玩好耍不够努力,现在我深刻意识到这样下去只会毁掉我美好的前程,所以我决定今天开始巴拉巴拉,争取以后巴拉巴拉!” 许诗绘声绘色地说了一通,然后看着许爸全程挂在眼尾的褶子,眨了眨眼,“这就是流程模板,感觉怎么样呀?” 许爸笑意更浓,“我们家诗诗以后去学相声好了,挺有天赋的。” 许诗乐道:“好极好极,隔壁班有个学霸很会说相声,单口的,我找机会跟他交流下心得。” “那你的直接开始又是什么?” “家长听到我们考得不好,通常不管三七二十一先进行灵魂拷问,什么‘考这么差,学习很难吗?’或者‘是不是早恋了影响学习啊’再或者‘是不是心里压力大承受不了’之类的。” “那么老爸你准备从哪儿开始?” 许爸拿起英语试卷,看到上面密密麻麻的备注,沉吟片刻后说道:“诗诗,其实你自己远比我更在意考试成绩。” “我相信,这次考完后你已经认真分析过利弊得失。爸爸只希望你愿意和我分享一些开心的或者不开心的事情。” “爸爸能做的不多,但只要你需要,我总会在你身边支持你。” 那时许诗还不知道她爸的身体每况愈下,只是觉得不被家长逼着考高分的生活太过惬意。 她们班有个成绩特别好的男生,那次考试跟她一样栽了,班主任公布成绩的时候男生直接在教室里哭了出来。 后来听班上跟他关系好的同学说,男生家里给的压力太大,天天学到凌晨不说,只要考不到前五,回家就会被骂。 她把这事跟许爸说了之后,许爸说道:“同为父母,可以理解他们的心情。不过我不认同这个做法。作为父母可以基于自己的人生经验,给孩子提供一些建议,但不能不尊重孩子的意愿,甚至将自己的想法强加给孩子,完全阻断和孩子的平等沟通。” “所以,我应该表扬一下爸爸的。” “人都是自私的,我这么做,其实是害怕未来有一天你会指责我,在你还不能成熟做决定的时候,没有对你的行为进行引导和干涉。” “行吧……感觉今天又是被许老师喂饱了鸡汤的一天呢!” 许爸乐道:“那你觉得味道怎么样?” 许诗哼了一声:“一般般吧,没有小时候喝起来香。” “那是因为你自己有了判断力。”许爸装作痛心地说道,“小孩子长大了就不好忽悠了啊。” 把她当小孩子忽悠的人还有很多,只是最温柔的那个已经不在了。 许诗在校服上蹭了把脸,转头和哭鼻子的小学生打了个照面。她有些尴尬地移到后门位置,准备下车。 *——* 刚到单元门口许诗就接到了大伯母的电话,说是马上就到,她没急着上楼,等在原地。 过了几分钟,一辆polo停在面前,开车的是她堂哥许浩,大伯母周巧芝坐在副驾上。 许诗上前和他们打了声招呼,然后打开后座车门,对老人乖巧一笑,“爷爷。” 老人气色看起来还不错,精神头也挺好。许诗略微放心,搀扶着老人下车。 周巧芝跟着上了楼,卧室客厅挨个看了遍后满意地说道:“那套楠木家具得有十多年了吧?居然保养得这么好。” 许诗“嗯”了一声,扶着老人在沙发上坐下,又倒了两杯水放在茶几上。 周巧芝见许诗不搭理她,心里有些不痛快,端起杯子抿了一口,又嫌弃地放下。 “诗诗啊,大伯母想跟你商量个事。” 许诗早有所料,她这个大伯母是无利不起早的,不会无缘无故跟着堂哥一起过来。 “好的,大伯母请讲。” “都是一家人,说话不用这么客气。”周巧芝脸上扬起亲热的笑容说道,“是这样的,你堂哥不是快结婚了吗?他先前买房花光了积蓄,我们呢东拼西凑的给他装修完,结果还差一套家具。屋里空荡荡的就结婚,不是白白让新娘子家看不起吗?” 周巧芝说完,用期待的眼神看着许诗。话都说地这么直白了,这小丫头怎么还闷头闷脑的呢? 许诗给自己的先见之明点了个赞,这一年争房子争遗产,争得她心力交瘁的同时,也对这一家子的亲情看淡了不少。真心对她好的,她自然真心相待,对她不好的,不好意思,有多远滚多远。 正要开口赶人,她爷爷发话了。 “巧芝啊,你家里差的不是家具,是良心。”老人说话速度慢,但咬字很重,“你二弟过身才多久,就惦记他女儿的东西了,你不要脸,许浩还要呢!” 周巧芝笑容凝起来,脸色眼可见地黑了下去,她连忙解释道:“哎哟,老爷子您这话说的,我不就是想借来用一用吗?婚礼完了就给送回来的。” 许诗想起以前家里有两个梅瓶,也是被“借来用用”,然后到现在都没还回来。 “说得好听,你借了她家多少东西,你心里没数,我可都给你记下来了!”老人指着客厅里的行李袋对许诗说道,“诗诗,爷爷包里有个红色的本子,你拿出来翻翻看,上面都是你大伯母借的东西,让她先还了再说这一次的。” 许诗憋着笑,应了声“好”,刚起身就被周巧芝一把拉住了。 “哎呀,不麻烦了不麻烦了,亲戚家家的,这样多伤和气啊。老爷子,我也就开个玩笑,您何必呢。” 老人轻哼了一声,闭着眼睛不再搭理她。 许诗这才出声:“大伯母平时就喜欢开玩笑,爷爷您别当真呀。” 祖孙俩这一唱一和的,让周巧芝不得不暂时打消念头,她匆匆告辞离开了许诗家。 等周巧芝一走,许诗长舒了口气,瘫在沙发上,对老人说道:“爷爷,您是如来佛啊,什么妖魔鬼怪都翻不出您的手掌心。” 老人睁开眼睛,叹道:“一个两个都惦记着我的房产证呢。你大伯人是孝顺的,就是太懦弱,被你大伯母拿捏的死死的。我若是不先拿一套房填住她的嘴,她肯让我一直住着?” 许诗走到老人跟前蹲了下来,握住老人瘦骨嶙峋的手,“爷爷,以后您就跟我一起过吧。” 老人轻轻拍了拍她的手,笑着说道:“你呀,明年要高考了,不要为我这个老头子费心。考一个好大学,以后有个好前程,爷爷和你爸就放心了。” 许诗点头:“我知道了。爷爷,我去做晚饭。” 老人爱吃软和的,许诗就紧着冰箱里的番茄、莴苣和两根排骨炖了一锅汤。祖孙俩吃过晚饭后,许老坐在客厅里看电视,许诗替老人收拾好东西后,回到自己卧室写作业。 时针指向21点,许诗甩了甩手腕,顺手去拿桌上还在充电的手机。 触摸到手机的那一瞬,指尖像被电了一样,麻麻的。她赶紧收回手,将插座电源断掉。 以前也出现过这种情况,她没太在意,再次拿起手机,却发现首页除了日历和天气外,多了一个app——山海美术馆。 她怎么不记得下载过这个软件? 许诗好奇地点了进去。 第二章 山海美术馆的主界面是水墨风格,最上方 banner部分约占页面的五分之一,用橙色隶体上书“山海美术馆”字样。下方是一个长条形的搜索栏,再往下则是默认推荐的词条。 到现在为止,页面上都没有跳出奇奇怪怪的广告,许诗觉得应该不是钓鱼软件。她顺着推荐词条挨个看下去—— 一、规则说明 用户装备万能笔后可以在任意画布上创作,作品完成后由美术馆后台规则自动进行评估。用户每次创作均可获得一定积分,累积一定数额的积分后可以在商城兑换等值物品。 二、积分获取方式 积分包括经验、声望、金币三种类型。 经验:每幅作品均可获得数额不等的经验值(110)。 声望:由后台自动评估每幅作品声望值(010)。 金币:作品被美术馆收藏可获得金币,数量由后台自动评估(0x)。 三、积分兑换规则 普通物品:用户当前经验值大于5,兑换时扣除一定的经验或金币。 贵重物品:用户当前经验值大于20,兑换时扣除一定的经验和金币。 稀缺物品:用户当前经验值大于100,且声望达到20,兑换时扣除一定的经验和金币。 四、商城一览表 普通物品:详见积分商城。 贵重物品:详见积分商城。 稀缺物品:详见积分商城。 五、违规处罚条例 1、所有作品必须为用户原创,违规者将受到处罚。(处罚方式:积分清零) 2、用户首次登入后默认与美术馆签署保密协议,若在协议期间泄露信息将受到处罚。(处罚方式:雷劈、电击、神经毒素感染等) 3、用户每月积分须达到20分及以上,未达标则会受到处罚。(处罚方式:雷劈、电击、神经毒素感染等) 六、其他 1、本项目最终解释权归山海美术馆所有。 2、用户无法自行解除合约。 这哪是游戏软件!惩罚玩家居然还带电击的? 许诗脑子里一团浆糊,她看到首页旁边还有个商城的页签,于是点了一下。 商城页面与首页有所不同。最上方有一个用户信息栏,上面显示了她的名字,还有三个能量球形状的图标。从左往右依次是经验值、声望、金币,目前的数值都是0。 用户信息栏下方的区域被切割成许多储物格,里面放着包裹好物品,都是置灰的状态,看不出到底是什么。 唯一高亮的是左上角第一格,那里放着一支笔。 联想到之前看的指南,莫非就是要用它来画画? 许诗点了一下笔,屏幕上立即弹出了对话框,上面写着: 是否装备万能笔(初级)? (是,否) 她点了否,对话框关闭。 重复之前的动作,这次她选了是。 这时右手食指尖上传来针扎一样的痛感,她缩了缩手。拇指和食指捻了捻,没有察觉到伤口。 许诗觉得有些邪门儿,她退出软件,拇指长按图标,可手机好像完全没有反应。 怎么删不掉呢? 半晌,重新打开软件,只见万能笔的格子上有一个锁的符号,备注显示“已装备”。 许诗意有所感,从抽屉里拿出速写本,思考了两秒后开始动笔。 很快,速写本上出现了一个惟妙惟肖的苹果。 她看了看能量球,经验值的数字已经变成“1”,而旁边的声望和金币依然为“0”。 陆续又画了五张图,有橙子、葡萄、草莓、西瓜、菠萝,经验值已经变成“6”,声望和金币依然没有变化。 想到经验值大于“5”就可以兑换普通物品,许诗连忙看了看储物格。 第二个格子高亮! 许诗心跳有些加速,这种感觉有点像在游戏里开宝箱时,不知是忐忑还是兴奋。 她像点击万能笔那样,轻轻触碰了一下包裹,旁边出现气泡样的对话框,上面写着: 物品名称:皋苏 物品功效:缓解疲劳 生长周期:一周 种植要点:无 看着最下方询问是否取用物品时,她毫不犹豫地点了是。 变化就在一瞬间,手机屏幕突然闪了一道强光,许诗条件反射地闭上眼,与此同时她感觉到右手似乎突然多出一样东西。 光线暗下来后,许诗睁眼一看,右手掌心出现一个麻质的布袋。 这、这也太不科学了吧? 她小心翼翼地解开抽绳,口袋里装着三颗扁长的种子,像枣核。 拿起一粒种子,在灯光下反复观察,又闻了闻味道,没瞧出什么特别之处。 将种子放回口袋后,许诗呆呆地坐在书桌前。 这些光怪陆离的事怎么就发生在她身上了呢? 不知道过了多久,许老见孙女一直没出房门,有些担心地走过去敲了敲门。 “诗诗,都快十点了,你还在写作业吗?” 许诗一个激灵回过神来,应声:“爷爷,我刚写完。” 一边说一边起身跑去开门。 “爷爷,电视剧演完了吗?您老还不睡。” “马上就去睡了。我就是看看你,不要熬太晚。” 许诗小鸡啄米似地点点头,“嗯嗯,我知道的,爷爷放心。” 一夜无梦。 翌日。 天光未亮时,生物钟已经先于闹钟醒了过来。 老式居民楼隔音效果差,小孩啼哭声、狗叫声传到耳朵里。 许诗有些不情愿地伸出手,朝床头柜的方向摸去,拧开床头灯。 5点50分。 洗漱完毕后,许诗进到厨房忙活早餐。 今天是周六,难得没有补课,可以带老爷子出去转转。 她守着豆浆机,琢磨着怎么打发时间。 “诗诗,你今天放假,怎么不多睡一会儿?”许老在厨房门口负手而立,问道。 “爷爷,我们学校6点50早自习,我平时5点半就起床了,这生物钟一旦养成了就不好改。再说,早睡早起身体好,对吧?” 许诗一边将豆浆倒进杯子,一边笑眯眯地对许老说道,“您先坐着,早饭我马上端过来。” 许老看着孙女忙活的身影叹息,心里有些发酸,又觉得欣慰。 要是老二还在,她这孙女大概还是泡在蜜糖罐子里的孩子。 从许诗手里接过剥了壳的鸡蛋,许老好奇地问道:“周末打算怎么过啊?” 许诗咽下一口豆浆,满足地说道:“爷爷有没有想去的地方?我跟您一起去。” 许老连忙拒绝:“我不跟你们年轻人一起,一会儿就在小区里跟老年人聊聊天,四处转转。” 许诗考虑了一下也没再劝。她这个小区老年人挺多,下棋的、遛鸟的、钓鱼的都有,说不定爷爷很快就交到新朋友。 早餐后,许老拒绝了许诗的陪同,独自出门了。 许诗收拾好餐具,又将屋子打扫一遍,这才坐到写字台前。 她从布袋里倒出种子,一粒一粒放在桌上码好,眼睛就这么一错不错地盯着,似乎这样就能看出一朵花来。 过了几分钟,她到厨房拿了一个洗菜用的搪瓷盆和一个豁了口的铲子,蹬蹬蹬跑下楼,从花坛里挖了两坨泥巴。 邻居李婆婆看到,笑着问她:“小诗,你这是干嘛呢?” 许诗抱着盆,有些不好意地笑了笑说:“栽点葱。” 李婆婆嘴上夸着许诗会持家,又从菜篮子里摸出两块生姜递过去,“这个也可以种的,而且还要开花。姜花见过吗?一大片可漂亮了。” 谢过热心肠的李婆婆,许诗带着战利品回来。 她以前没种过东西,对松土松到什么程度,什么时候施肥,或者浇多少水都没概念。 反正介绍里面没有说种植要点,说不定这东西很好活呢? 她在盆里刨了两个坑,分别放了一粒种子,填好土。 想了想又挖了个坑,放一块生姜,掩好。 做完这些后,许诗将盆端到阳台防护栏上放好,这里阳光充足,应该会促进植物生长。 许诗心里没底,不光是因为自己没有经验,更主要的还是到现在为止,她仍然不太敢相信眼前所见。 假如,这些种子真长出那个什么果,到时再从长计议吧。 她看着光秃秃的泥盆发呆。 嗡地一声伴随着口袋的震动让许诗回过神来,她掏出手机一看,是蔡一真发来的微信。 画里真真:我今天听到一个八卦。赵皓庭你还记得吧? 许诗飞快地在脑海里过了一遍这个名字,是有这个印象。 不过为什么跟她八卦这个人呢? 许诗发了个疑问过去。 很快消息又回了过来。 画里真真:据说他跟高文婷在一起了。 高文婷是他们这个年级文科精品班的班长,因在同一层楼,彼此经常见到,但许诗和她的交集仅有高一迎新晚会合作那次。 而赵皓庭呢,说起来还颇有些渊源。 那是高二上学期,有一次化学晚自习,老师坐在讲台上评讲月考卷子。 蔡一真回头看了眼和她隔了两排座位的许诗,将手里的小纸条递给后桌的人让她传给许诗。 四中有规定,学生上课前要将手机统一存放,下课后才能使用。所以传纸条这一传统的通讯工具至今仍肩负着重要使命。 许诗把化学卷子覆在数学辅导书上认真地刷题,偶尔听一耳朵。正为一道函数计算题挠头搔耳时,听到有同学小声叫她的名字。她抬头一看,前桌的李淑扔了个纸团过来。 台上,化学老师站起身在黑板上写板书。许诗打开纸条,认出是蔡一真的字迹。 “晚自习后陪我去趟操场。” 九点半下课已经比较晚了,还跑去操场? 她本来想拒绝,但蔡一真不由分说拉着她就往操场去。 来到篮球场时,一个穿着球衣的高大男生正在打球。 许诗不知怎的有些紧张起来。 男生似乎注意到她们,抱着篮球走过来。 许诗这才看清楚是隔壁二班的。 蔡一真轻轻撞了下她的肩膀,小声说道:“我是接受委托的,有什么事情你们谈,我先到旁边玩会儿单杠。” 她脑子有点转不过来,直到男生开口说话,才渐渐清醒。 “你好,我叫赵皓庭,是你们隔壁班的。不知道你认不认识我,但我关注你很久了。” 许诗还是第一次遇到当面表白的,手心微微冒汗,她甚至不知道说些什么。 气氛有些冷场。 赵皓庭觉得有些尴尬,不得不再次开口:“不好意思,这么晚了还耽误你时间。” 许诗这才出声:“恩,确实有点晚。有事改天再说?” 赵皓庭没有料到她会这么说,脸上闪过一丝诧异的表情。但很快又恢复平静,礼貌地跟她告别。 许诗放松下来,等蔡一真回来后,心里的火气再也藏不住,她从来没想过蔡一真会这么没头没脑地帮人做牵线搭桥的事。 “真真,我不 第三章 蔡一真是许诗高中认识的第一个朋友,和第一件礼物、第一次画的画一样,对许诗来说都有些特别的意义。 那时刚上高一,她卯足了劲要在第一次月考中考进前三,于是每个课余时间几乎都在刷题中度过。 或许是这个状态引起了蔡一真的兴趣,她打趣道:“你不是被学霸魂穿了吗?怎么还这么努力。” 许诗笑了笑:“没呢,我离学霸还差一道天雷。” 插科打诨的对话,让两人亲近起来。 接触渐多,许诗发现蔡一真这人优点很多,比如仗义、热心肠,当然缺点也特别明显,说话太直,容易让人下不来台。 许诗是切身体会过的。 有一次她没注意到亲戚来访,等察觉到不妥准备去处理一下时,蔡一真用很大声音提醒她裤子脏了。 当时教室里大概有十来个同学,听到后几乎都把目光投向她。 许诗气得脑袋跟充了血似的。 就在这时,蔡一真拿着自己的校服外套围在她腰上,又对在场的同学说道:“嗨呀!生理期有什么奇怪的,没上过生理课吗?散了!散了!” 这样的朋友,打也不是骂也不是,只能自己学会调节情绪。 而她因为许赵皓庭的事大发雷霆,也让蔡一真难得地反省起来,“第一次见你这样,我都不知道说什么了。要是我有什么做得不对,你就直接告诉我,我尽量控制。要是连我放个屁你都觉得香,那咱俩还做什么朋友。” 话糙理不糙,经过两年的磨合,俩人总算摸索出让彼此感觉舒适的相处方式。 现在事情已经过去快一年,蔡一真为什么重新提起赵皓庭呢? 许诗抱着手机陷入沉思。 兴许是很长时间没有回复,蔡一真发来一条长录音。 “你别多想啊,我就是气昏头了,赵皓庭这个渣男!你之前不是拒绝他了吗,他后来时不时的跟我朋友说心里惦记你,上上个星期还说过这话呢,现在就找了女朋友。你说我当初是不是特别的有眼无珠?” 赵皓庭渣不渣其实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不过小蔡因为当时帮忙牵线的关系,现在估计有点下不来台。 她回复:你不说,我都还想不起来。放心吧,雨你我无瓜。对了,你下午出来吗?” 蔡一真回地很快:爽约的人是狗! 许诗摸了摸鼻子,她不过爽约了一次,犯不着记得这么清楚吧? 吃过午饭,许老准备先睡个午觉,再去找隔壁李老头下棋,听到许诗要和朋友逛街,他很开心地将孙女赶出家门。 “读书那么辛苦了,放假就要好好玩。钱够不够用?爷爷再给你拿点。”说着说着就准备回屋拿钱。 许诗拉住老爷子,笑着说:“够用的,爷爷您放心好了。” 爸爸很早就存了笔钱给她,足够维持到大学毕业。 *——* 海棠市是南方一个二线城市,人口密度大,尤其到了周末,市中心繁华地段可谓人潮涌动、比肩继踵。 和蔡一真约在泰达广场碰面,许诗早到了二十多分钟。 周围都是结伴而行的人,只有她孤零零地杵在那儿,背景是一水儿的国际品牌旗舰店。 高文婷从女装品牌店走出来时,一眼就看到许诗。 女孩儿一米七的身高在这个南方城市还是比较引人注目的。 见高文婷站着不动,钟选觉得有些奇怪,顺着她眼神的方向一瞧,一个高挑清瘦的女孩儿笔直地站在前方。 “你看什么呢?” 高文婷收回目光,对身边吊儿郎当的男孩儿说道:“你觉得那个女生跟我比起来怎么样?” 钟选咂摸了下嘴巴,右手虎口一张一合,对着前面的女生比划了几下。 “腿没你长,胸没你大。” 高文婷脸上笑成一朵花,正要说话,又听见男生说道:“不过脸比你好看些。” 这人要不是她哥,绝壁马上打残! 见高文婷脸上颜色变换,钟选语带惋惜地说道:“前任和现任相遇是一个悲伤的故事。” 高文婷:“……” 这是什么第六感,一来就戳中她的心事。 当然,许诗不能算作前任,她只是赵皓庭一厢情愿的爱慕对象。 一想到自己男友居然是别人不要的,她心里其实有些膈应。 早知道就不当福尔摩斯了,没事给自己找不痛快。 她瞅了瞅自己表哥,明明一副人模狗样,却是又怂又懒又嘴贱的性格,心里平衡了些,好歹赵皓庭成绩还不错。 钟选察觉到有人目光不善地看着自己,怒道:“你这黄鼠狼给鸡拜年的表情怎么回事?” 高文婷笑着,一把挽住钟选的手臂说道:“走,跟美女打招呼去。” 等人是一件非常需要耐心的事情,许诗又一次为自己没掐准时间而懊恼。就在刚刚,磨蹭大王蔡一真告诉她还堵在路上。 “许诗!” 她转头,看见高文婷时有些惊讶,“好巧,你也逛街?” 目光移到她身边的陌生男孩儿时,她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 近看许诗,钟选不由地眼神一亮。面前的女生长相不是高文婷那种甜美挂的,线条分明的脸部轮廓,眼波灵动的凤眼,小巧圆润的鼻尖,还有花瓣一样的嘴唇。 好纯! 高文婷没有注意到钟选的表情,见许诗毫无芥蒂的模样,莫名觉得安心。 “恩,随便逛逛,你等人?” “对,等我朋友。” 不太熟的人碰面,寒暄两句后各自离开。 许诗忍不住给蔡一真打了个电话咆哮:“大姐,你能准时一回吗?” 蔡一真在步行街入口下了出租,一路小跑着赶过去,总算在许诗要求的时限内和她汇合。 两人来到泰达负一楼的甜品店。这里相对来说客流量少些,也不会很嘈杂。 两杯饮料、两块蛋糕,慢悠悠地吃完,一个下午就混过去了。 许诗想起刚刚遇到高文婷的事,犹豫了一下跟蔡一真确认:“你说高文婷真的和赵皓庭在一起了吗?” 蔡一真点头:“我朋友跟赵皓庭关系很好,他们圈子里的人都这样说了,十有八九是真的。” 那刚才的男生是谁?两人看起来挺亲密的样子。 许诗心里闪过一丝疑惑,但没有告诉蔡一真,最后她换了个话题。 “这次的夏令营有多少人报名啊?文科班是单独报,还是跟我们一起?” 海棠四中每个学期都会举办夏令营或冬令营,相当于集中补习班,年级前100名的学生可以报名参加。 今年夏令营的选址在距海棠市一百二十公里外的堆玉山。那里四时风光宜人,温泉、氧吧、森林、湖泊,是有名的度假场所。 海棠市很多公司或者机构都会选择在这里做团建或培训,相应的配套设施也比较完善。 “这次是在堆玉山啊,能去的肯定都会去。估计是跟文科班一起,今年就两个班级,再分开报名有些浪费资源啊。” 蔡一真喝了口奶茶,继续说道:“一中和附中好像也选在那儿,啧啧,修罗场没跑了。” 上一次出现这样的盛况还是三年前。三所中学的夏令营带队老师,亲自安排了一场学业竞赛。四中很不幸地沦为炮灰,打那之后,四中的夏令营再没有和两大巨头不期而遇。 想要赢怕是只有开挂了。 许诗突然想起之前莫名出现的app,也不知道里面有没有让人变成天才的东西。 她摇摇头,把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赶出脑海。 *——* 傍晚回家时,许诗顺道去农贸市场买了些菜。 到家见许老在削土豆,许诗赶紧接过来自己动手,“爷爷,我来我来,您去客厅坐着。” “煮饭这种活我还能做,再说你要上晚自习的,我总不能等你回来再吃饭啊。” 许诗手上一顿,她完全忘记这茬了。 “那您想吃什么,我一会儿多买些放冰箱囤着。” 许老摆摆手:“菜市场离得近,我到时候走过去买。” “不行!您一个人我不放心。” 许老摘了两根青椒放到案板上,听到孙女声音有些急,笑着说:“我到时跟隔壁李老头一起,总可以吧?” 许诗叹了口气,她知道爷爷是不想给她添麻烦。 “那好吧,不过您一定要注意安全,身体哪儿不舒服就马上打电话给我,或者打120。” 回头还是要请李大爷他们帮忙照看着点。 晚饭后,许诗想起上午撒的种子,也不知道会不会有变化。她跑到阳台上,端起瓷盆进屋。 灯光下,黢黑的泥土里绿色非常显眼,两根又短又细的苗破土而出,像豆芽一样。 这个生长速度着实让许诗有些目瞪口呆。 七天后真能长成? 第四章 距离高二结束还有不到两个星期,刚结束压力测试,大伙儿还没来得及恢复元气,又陷入期末考试的愁云惨雾里。 周一一大早,许诗准点起床,先把包子鸡蛋蒸上,再去洗脸收拾。 半个小时后,她背着书包,拿着包子出门。 走进教室,扑面而来的不是知识的芬芳,而是一众同学萎靡的精神力。 许诗走到座位上,把书包放进桌肚后,使劲敲了两下蔡一真的桌子。 蔡一真眯着眼睛抬头,右脸颊上压了几道清晰的印子,她哑着声音说道:“让我再睡会儿,昨晚打副本到两点。” 这难道就是报复性熬夜? 许诗有些无奈,拿出英语书准备早读。 打铃后,没看见英语老师的影子,反倒是班主任踩着铃声走进来。 同学们自觉地安静下来,好奇地看着蔡锡力。 许诗拉了拉蔡一真的裤子,把人叫醒。 讲台上,蔡锡力拿出一叠a4纸,说道:“同学们早,今天占用大家早读课的时间,讲一下我手里这份表格。” 他将资料递给第一排的学生依次往后传,“我说明一下,这是今年夏令营的申请单,请各位同学认真填写,上面标注了五角星的为必填内容。” 许诗拿到表单一看,除了个人信息外,还要填写两个紧急联系人的信息。 “紧急联络人的信息必须是真实有效的,需要有他们的签名。另外,你们还要准备两张身份证复印件,用来办保险和入住手续,资料最晚星期三交到我这里。” 教室里已经叽叽喳喳议论起来,蔡锡力没有约束大伙儿讨论,只是高声提醒,“本次夏令营的活动内容、时间安排以及费用这些,在微信公众号和官网上都可以看,记得让你们家长了解清楚。” 蔡一真抖了抖报名表,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真是想躲都躲不过啊。” 夏令营原则上是自愿,奈何她爸是正是蔡锡力同志。 她瞧了瞧许诗,试探着问道:“你这紧急联络人怎么填啊?” 许诗鼓了鼓腮帮,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这有什么,我爷爷签一个,自己签一个不就行了。” *——* 远离四中大半个城区的少陵路附近有一片别墅区,属于海棠市最早开发的高档社区,差不多有二十年历史。 小区内绿植繁茂,跟原始森林似的。 这是钟选进来后的第一感觉。 草石路两旁种的小叶榕,树冠葱茏,从底下穿行而过,只觉得湿冷。 钟选坐在副驾上打了个哆嗦,升起车窗,对身旁的人说道:“这里怎么阴嗖嗖的,该不会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吧?” 钟云玲握着方向盘往左打了小半圈,拐进别墅c区的岔道。 听到钟选神叨叨的话,她忍不住笑起来,“你们政治课不是要求贯彻唯物主义思想吗?” 钟选没吭声,盯着手机屏幕,眼皮都不带动一下,手指舞得飞快。 钟云玲瞟了一眼:得,玩儿游戏呢。 直到屏幕上出现“game over”提示后,钟选才咕哝道:“一学期下来我书上就写了俩字,你可别为难我了。” 钟云玲倒吸一口气,她是听说这侄子不太喜欢学习,但没想到能懒到这种程度。 “学生还是要以学业为重。”钟云玲苦口婆心劝导,“阿选,你以前学习很好,说明你不笨的,只要肯用心,高三再努力一年,上个好学校不是问题。” 钟选“嗤”了一声:“您说的以前是小学吧,这都过去多少年了?”他双手交叠垫在后脑勺,往座椅上一靠,一副优哉游哉的模样,“您也不用太操心,反正老钟已经答应送我出国了。” 钟云玲脑海里立马浮现出她哥教育孩子的日常,凡是能用钱解决的问题,花起钱来一点也不含糊。 好在钟选除了懒惰一点、散漫一点外,没有沾染什么恶习。 出国念书也算是个出路,不过她仍有些顾虑,“你语言过关吗?” 钟选愣了一下,下意识说道:“这不还有一年吗?到时候出去自然而然就会了嘛。” 他心里想的是,能够应付日常生活就可以,又不是去念语言专业,不需要学精,更何况翻译软件已经够智能了。 现在困扰他的是,作为出国的交换条件,他得规规矩矩念完高中,拿到毕业证。老钟那一辈人对文凭的执念简直让他无法理解。 “不是姑姑说你,在国外求学也不容易。语言是一层,种族差异、社会文化差异,这些你都做好准备去适应吗?” “去了再说呗,不喜欢再回来。”钟选无所谓地说道,眼珠子滴溜溜转了圈,神神秘秘地说道,“姑,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眼见着钟玉玲脸色一瞬间变得铁青,他脸上扬起得逞的笑容。 姑侄俩一路说话,很快就在一栋别墅门口停下来。 钟选关上车门,飞快地扫了一眼周围的环境。 这是老钟发家后买的第一栋别墅,他六岁之前都住这儿,是幼儿园里最牛逼的小朋友。 曾经的富丽堂皇已经被破败萧索取代,围墙上的石膏鼓起剥落,斑斑驳驳一片,上面还有雨水蜿蜒留下的灰色痕迹。铁门上锈迹斑斑,锁眼附近都是褚红色,不知道还能不能打开。 放眼望去,两层高的房子几乎被翠竹高树给淹没,蝉鸣鸟叫不时传来,很有隐居避世的意境。 不过对于钟选来说,此时灵魂深处回荡着的却是—— “日哦,一个人住这儿怕不是要被吓出精神病。”他只是个胆子不算大的男子汉。 锁果然非常难开,钥匙插|进去后根本转不动。 钟玉玲从工具箱里找来润|滑油滴了两滴进去,慢慢地左右小幅度转动钥匙,让润|滑油充分浸润锁芯。 钟选在一边看得干着急,指挥着他姑酱酿操作。 钟玉玲被他烦得不行,攥紧钥匙使劲晃了两下,然后听到“哒”的一声。 “看,我就说要使劲吧。”钟选得意地说道。 钟玉玲:“……” 还好不是她儿子。 第五章 钟选看了房子后完全不考虑住在这里。 一来距离四中太远,以后上学差不多得穿城而过;二来他刚刚路过主卧时,恰好撞见一只体型巨大的黑鸟站在阳台栏杆上,心里不免有些发怵。 不过他心里另有一番计较。别墅里外翻修一遍,周末就可以和新朋友过来bbq通宵游戏,想想都觉得爽歪歪。 只是不知道老钟有没有安排好装修的事情。 “姑,我爸跟你提过这里要重新装修吗?” 钟玉玲没察觉到侄子的小心思,翻修别墅是个大工程,一个暑假哪儿来得及弄好。 “来我这儿住就行了,翻修干嘛?你们几年不回来一趟的。” 想到钟选告诉她的秘密,钟玉玲又忍不住提醒,“以后你跟婷婷要相互监督,最后一年该收心了。” 钟选没想到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讪讪地说道:“知道。不过这房子空着也是浪费,我过来添点人气,毕竟是小时候住的地方,感情可深了。” 钟玉玲无法,只好说道:“我问问你爸爸。” 重新装修也不是很麻烦,不过得按钟选的喜好来办,“你先想好要弄成什么风格,你爸要是同意,我就找人来做。” 远在南非挖矿的老钟一听宝贝儿子想住老房子,立马给钟玉玲打了款,并嘱咐“孩子想怎么弄就怎么弄”。 有些父母,表达爱意的方式就是如此简单粗暴。就连钟玉玲也非常好奇,钟选怎么就没被惯成败家子呢? 再看看自己女儿,原以为是个乖乖牌,结果居然早恋! 这边钟玉玲打起精神,准备和高考路上最让家长惧怕的拦路虎肉搏。另一边,钟选在转学手续以及别墅翻修的事情敲定后,就飞回了梧桐市,等待他的是高二最后的期末大考以及若干望穿秋水的兄弟。 —— 与钟选小鸟一样无拘无束、自在飞翔的期末生活不同,许诗这些天深陷在复习资料和积累本里难以自拔,几乎每晚都是凌晨1点左右才睡觉。 许老心疼孙女,加上这几日气温徒然升高,身体不太爽利,于是在大儿子一家旅行回来后,立即让人过来接。 “爷爷,您就住这儿呀,我们下周考完就放假了。” 许老摇摇头,态度非常坚决:“小孩子不要操心这些事,本来就该你大伯他们尽孝的。”说完又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张银行卡递给许诗,“这里有点零花钱,你不是要参加夏令营吗?给自己买点好东西。” 许诗咬紧下唇,双手背在身后。 “听话!”许老拉着她的手臂,将卡塞进她手里说道,“爷爷给你的,不要拒绝。我也没有几年好日子了,不要让爷爷伤心。” 许诗鼻子一酸。生老病死,人之常情,可这轻飘飘的一句话却常常压地她喘不过气来。 她垂下头,手里握住卡片,哽咽应声。 隔天,许浩过来接人,顺便给许诗带了些旅游地的特产,这次大伯母周巧芝没有一起来。 榴莲糖、椰子糖、烤鱼片、鱿鱼干。 许浩一一给许诗展示塑料袋里的东西,“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我就每样都带了些过来。下次你想要什么跟我讲,哥哥给你买。” “好呀,谢谢哥。”许诗边说边将零食放进茶几抽屉里。 因为周巧芝的关系,许浩对这个堂妹谈不上非常亲近,但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怜惜。 在他的观念里,人员众多的大家庭发生矛盾和摩擦在所难免,但兄弟姐妹之间没有隔夜仇,吵吵闹闹最终还不是血浓于水。 他母亲周巧芝的某些行为确实很不讲道理,可她只是个小学文化的农村妇女,不明白大是大非,怎么看都是情有可原的。因此,他才希望这个妹妹不要对母亲心存芥蒂。 “哥哥跟你说些心里话,如果让你不高兴,你别往心里去。”趁老爷子去隔壁道别时,许浩拉着许诗小声说道。 让她不高兴的话? 许诗条件反射似地联想到大伯母,脸上却不动声色,“什么事啊,哥?” “你大伯母很多时候说话做事有些想当然,这个毛病有可能她自己都没意识到。”许浩观察了一下许诗的反应,见她面无表情地抠着手指头,有些拿不准许诗的想法。不过他好歹年长了十多岁,有些道理讲给许诗听也合情合理。 “你大伯母在农村呆了半辈子,眼界只有老家的一亩三分地那么大。而你不同,你学习成绩好,明年如果考上985或者211那就是光耀门楣的事。所以啊,不要因为你大伯母的事情影响了情绪。” 她倒是不想理会,奈何总被这些人和事纠缠。 考大学是为了给许家光耀门楣吗?许爸可从来没有这样教育过她。 许诗想马上结束这次谈话,于是点点头说道:“恩,你说的对。” 许浩见堂妹颇为受用的样子,满意地点点头。再次开口时,语气里不免带着某些成年人自以为是的优越感,“你在象牙塔里呆久了,思想和三观都是书本里学到的那些刻板东西。等你以后踏入社会就会明白,人情世故才是一门真正需要认真钻研的学问。在外打拼,离不开家人的支持和帮助。” 许诗听着听着只觉得耳朵痒,抬手摸了摸耳垂,可有可无的“嗯”了一声。 许浩还想说话,老爷子这时候踏进家门,乐呵呵地对许诗说道:“刚刚跟你李奶奶闲聊,她夸你勤俭持家,问你葱长得怎么样。我就纳闷儿了,你那盆不是韭菜么,怎么变成葱了?” 许诗拍了拍脑门,“哎呀”了一声:“口误口误,那是韭菜,我喜欢吃韭菜。” 其实,她早把那盆奇怪的植物忘得一干二净了。 等到许老离开后,许诗把瓷盆端到屋里,仔细观察起来。 原先刨的三个坑里,生姜堪堪只冒出短短的一小节芽儿,另外两个分别长出了三根扁长的叶子,像韭菜也像蒜苗,目测有三十厘米高。 叶子的脉络不是很明显,通体碧绿,叶片有些透光,看起来像是带着荧光一样。 许诗凑近叶片使劲嗅了嗅,有股淡淡的薄荷味道,没有刺激性。 因熬夜而紧绷的神经似乎放松起来,她一下子觉得神清气爽。 许诗打开软件,手指移到物品栏一看。 物品名称:皋苏 物品功效:缓解疲劳 似乎真的拥有一个了不得的东西? 经验值现在只剩下一点,如果想继续兑换皋苏种子就得多画几幅画。而且还有那么多储物格没有解锁,也不知道还有什么神奇的物品。 考虑了一番后,许诗心里有了计较。 先画几幅色彩和构图复杂些的水粉画,看看经验值、声望和金币的情况,如果有能够治病或者强健体魄的东西就优先兑换。 她伸手掐掉一株皋苏,从厨房里拿了根筷子,又摸出丝线,将叶子扎扎实实地绑在筷子上,挂到阳台的晾衣杆准备晒干做成香包。 留下一株是为了观察生长周期,要是能结籽就再好不过了。 做完这些后许诗回到卧室,拿出画具开始画画。 良久,两只梅花鹿在溪边饮水的场景跃然纸上。许诗左看右看,眼里带着掩藏不住的欢喜。 高二以后画画的时间变少,但每次提笔都让她整个人开始放空,仿佛远离世事喧嚣。不用为每次考试分数心惊胆战,不用为看不见的未来而茫然无措。 山海美术馆里,许诗的经验值已经变成11,声望加了2点,金币加了50。 与此同时,第三格、第四格的物品已经解锁,等待她去发现。 第六章 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皋苏草确有提神醒脑的功效,许诗一直复习到深夜两点也不觉得疲惫。 看着那盆荧绿的植物,她隐隐有些担心,长此以往会不会让身体吃不消? 窗外,汽车驶过的噪音在深夜显得特别突兀。 许诗收拾好课本和文具,躺在床上酝酿睡意。 闭上眼睛,感官似乎变得敏锐起来,先前隐隐的担忧,此刻像一根弦不停在心里撩拨,甚至连手指头也蠢蠢欲动起来。 良久,她吁了口气,伸手朝床头柜探去。 拿到手机后,许诗径直打开山海美术馆的app。 新的物品已经解锁,她先点了第三个格子的物品。 气泡框里显示物品信息: 物品名称:无条 物品功能:可驱除蛇虫鼠蚁。 生长周期:一天 种植要点:背光 兑换此物需要耗费2点经验值,看起来实用性也不强,许诗不打算兑换。她关掉气泡框,又点了第四格的物品。 是否进入山海梦境? (是,否) 嗯?竟然不是实物吗? 她有些犹豫要不要选是,毕竟不知道点了之后会发生什么。 指尖一下一下地敲击着手机壳,速度越来越快。 有些人嘛,总会有意无意地找些理由来印证自己满足好奇心的选择是正确的。 比如许诗,她觉得既然离奇的事情已经够多了,多一件少一件也无所谓。 不过,在选择之前,她先切换到首页。那里可是有搜索栏的,不知道会不会找到线索。 和她想的一样,输入“山海梦境”后出来了一个词条。 许诗点了一下词条,马上就有浮窗弹出来,是关于山海梦境的详细介绍。 “《山海梦境》是本馆的隐藏任务项目,触发的前提是用户的绘画作品被后台系统判定具有“灵光一闪”的资质。 用户如果选择进入山海梦境,则会在深度睡眠状态进入山海梦境的任意位置。完成梦境发布的任务即可离开,同时获得一定奖励。若未完成任务,则在下次深度睡眠状态继续开启传送通道,直至用户完成任务。” 看到这里,许诗有些目瞪口呆,这个美术馆究竟是怎样一个存在? 反正她现在已经不怎么害怕了,内心深处反而有些蠢蠢欲动。 她集中注意力继续看下去—— “本馆建议用户尽量一次性完成任务,多次在深度睡眠状态开启任务通道,可能会对身体造成不可逆的伤害,请慎重对待每次任务。” “山海梦境中的奖励不同于本馆商城物品,不消耗用户的经验、声望和金币。任务结束后,用户可以直接携带奖励离开任务地。” “为了最大限度地服务用户,我们另外开发了识图功能,用于鉴别奖励物品的属性,用户可在设置中开启此功能。” “对于创作者来说,‘灵光一闪’难能可贵,因此本馆建议用户不要轻易放弃。当然,放弃也是用户的权利,本馆无权干涉。” 看完说明,许诗觉得心脏扑通直跳,有些紧张又有些兴奋。 她切回商城页,看着第四格的包裹,食指仿佛被牵引了似的移上去。 没有再多犹豫,她闭上眼睛,指尖重重一点。 除了感觉身体粘在床上动不了外,没有其他异常。 之后,她感觉意识渐渐模糊,直到再也感觉不到。 不知过了多久,耳朵里传来“咴咴”的叫声。 许诗缓缓睁开眼,视线内是湛蓝澄澈的天空,上面飘着几朵团团如棉花的云朵。 她站起身,发现自己置身于草丛里。 说是草丛,其实也不太恰当。因为那草比她还高,叶片肥厚,像芦荟叶子。 她刚刚躺着的地方,是草丛的一条小径,上面铺满她叫不出名字的野草。 视线被遮挡的厉害,许诗不清楚自己现在所处的环境是在山上、平地、峡谷还是河滩。 她身上穿着的还是睡衣,右侧裤兜有沉甸甸的感觉。 伸手一摸,居然是手机。 许诗连忙掏出来划开,运营商那儿显示的“无服务”,电量还有78%,时间是凌晨2点38分,差不多和她临睡前一样。 她点开美术馆app,乍看之下有些吃惊。 原来的界面已经改头换面,什么搜索栏、信息栏、首页还有商城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精简到只有一条任务信息的页面,跟手机备忘录差不多,不同的是文字下方还画了一株植物。 “欢迎来到山海梦境,您现在所在位置是鹊山。您的任务是采集二十株祝余草交给狌狌。” 看到这里,许诗终于反应过来,所谓的“山海梦境”应该就是《山海经》里描述的世界,而她之前种植的皋苏应该也是这个世界的物种。 问题是她只听说过,并没有仔细研究过《山海经》,现下只能硬着头皮做完这个任务。 许诗看了眼左右没什么区别的小径,打开手机计步器,往左边方向走去,每一步尽量保持50厘米的跨度。 要是有资料就好了。 许诗边走边想,当然也要下载一个pdf在手机里预备着。 此时,太阳高悬在头顶,如果按照现实世界的规律来判断这里应该是正午。 小径平坦而蜿蜒,走了一会儿,前方依然是高高的草叶,沿路既没有发现祝余草,也没有发现动物的踪迹,只有两只蓝绿色的鸟从头顶飞过。 许诗停下来抹了抹额头上的汗珠,这个运动量也太真实了,就算她有800米考试满分的成绩,这样走下去怕也得累死、渴死。 计步器上显示有11736步,虽然有误差,但也差不了多少。如此算下来,她已经走了五公里左右。 没办法,还是只有前进。 又走了百多步,一丛开着白色小花的灌木横亘在小径前。 许诗感觉身体流失的能量瞬间又聚集起来,她不禁加快了脚步。 越靠近,桂花的甜香味越浓郁,视线也渐渐开阔起来。 许诗站在灌木从里俯瞰前方,即便被白雾笼罩,但隐隐约约还是可以见到沙地和湖泊的一角。 新的发现让她高度紧绷的肌肉有了些许放松,她顺势靠着灌木丛,坐在地上修整片刻。 眼前的这些花枝既像桂花,但又有所不同。花形如吊钟,通体雪白,差不多花生米大小,叶子边缘没有锯齿,更像茶花的叶子。 这花并不单单只有一丛,而是长在沙地和草地的连接处,将两块区域分割开来。 太阳不知不觉已经藏在云层后面,一阵凉风吹过,夹带着湖水的腥味和湿气扑面而来,许诗感觉汗湿的后背有些发凉。 第七章 许诗感觉体力稍稍恢复后,便继续往湖泊方向前行。 随着时间推移,她心里的疑惑更深。 刚刚穿行而过的那片草地,除了长得像芦荟的不知名草叶外,只有紧紧贴在泥地上的爬地草,一只动物或者昆虫的踪迹都没见到。 生物种类太少,是受到草叶的某些特性影响,还是人为的改造? 也不怪许诗会这么猜测,毕竟她没有办法证实自己是唯一可以进到山海梦境的人。 脚下这一截都是下坡路,走起来并不松快。 许诗尽量保持重心后移,免得栽跟头。 踏上沙地时,雾气变得稀薄起来,像一条条银色丝带,脚下是大片蓝色的花海,半空悬浮着粉色的 “水母”。 左手边一丈远的地方,有一只半米高的鸟类,长着两个脑袋、四条腿,眼睛有鸡蛋般大小。 许诗无声地后退几步,慢慢往右边方向挪。 确定看不见这只怪鸟后,她才长长地舒了口气。 在这个虚拟的世界,她会感觉到热、会口渴,说明五感六识和现实世界一样。她可不想莫名其妙受伤,体验一回皮开肉绽的痛苦。 远处的湖面上,一簇橙红如焰的光束破开薄雾,映入许诗眼中。 蓝花、光焰、粉色的水母、银色的雾带构成一副梦幻的景象。 她看得有些入迷。 直到一股凉意从右脚腕上传来,许诗低头一看—— 一条拇指粗、尾巴泛着绿光的黑蛇从她脚背上爬过。 许诗忍不住打了个冷颤,浑身血液仿佛凝固一般,站在原地无法动弹。 好在黑蛇只是“路过”没有打算和她过多纠缠。 许诗伸手捂住胸口,急促地喘了几口气,等待剧烈跳动的心脏慢慢平复。 她这辈子最怕的应该就是这种生物了。 小时候,每逢寒暑假她都会去农村老家玩。村里的小孩儿胆子大,经常组织探险游戏,专门挑一些荒草丛生的地方满足猎奇心理。 有一回,他们在一处河滩的芦苇地探险,恰好遇到一条在岸上晒“日光浴”的水蛇。团里的女孩子包括许诗在内,全都吓得惊声尖叫起来。 那是许诗人生中第一次近距离接触这种生物,很不幸地留下了严重的心理阴影。 许诗叹了口气,任务没有头绪就罢了,大不了明天继续。她只希望永远也不要看到这个生物! 整理好情绪后,许诗继续往湖边走去,她不再四处张望,专注地看着眼前下脚的区域。 一阵风轻轻拂过草地,传来叶片摩擦的沙沙声。 身后有鸟“咕”了一声,扑棱着翅膀飞远。 许诗耳尖微动,四肢肌肉骤然绷起。 这时,窸窸窣窣的声音从后方传来,她心里一紧,担心又是一条蛇。 正要回头,一股大力从背后扑来。 许诗脑子里出现短暂的空茫。眼见着草地越来越近,她下意识地曲起双臂护在胸前。 “噗——” 身体砸在厚厚的草皮上发出声响。 许诗意识到压在背上的不可能是自己厌恶的动物,她稍稍缓了口气,手臂用力撑起。 突然,一只毛茸茸的爪子搭在她肩膀上,五根指头在长毛中微微弯曲,指甲尖锐,轻而易举就能刺破皮肉的样子。 许诗停下手上的动作。 良久,背后的东西“吱”了一声,还蹬了两下腿,许诗立时觉得钝痛,忍不住闷哼出声。 一双手掌轻轻的抱住她的脖子,在一阵“哼唧”声中,一团毛茸茸的脑袋朝她靠了过来。 许诗又惧又痒,她偏了偏头,用余光瞟了瞟毛团。 只一眼,她瞳孔倏地一缩。 橙色的光线下,一张猩猩脸无比清晰。 对视了几息,猩猩似乎对许诗的反应并不满意,呲了呲嘴。 许诗从恐惧中抽离出来,至少到目前为止,她还没有察觉到这只猩猩身上的敌意。 意识到这点后,许诗挣扎着翻身坐起。 小猩猩扔保持着前肢抱着她脖子,后肢夹着她腰的动作。 她调动脸部的肌肉和神经,卖力地展示出纯良无害的表情。 猩猩瞪圆的双眼里是满满的纯真,就在许诗以为她已经取得猩猩的信任时,那小东西突然把脸埋进她的胸口狂蹭。 这、这是被揩油了?还是一只猩猩? “停停停!别这样!”许诗一把将毛脑袋从胸前拨开。 猩猩似乎听懂了她的话,脸上浮现委屈的表情,哼唧了两声。 许诗看在眼里,心里冒出一个诡异的想法。 从猩猩表情和行为来看,应该是被人驯养过的。 所以,山海梦境里很可能有其他人存在,这些人比她更早进到这里。 他们会不会跟她一样也有一个山海美术馆的软件? “啊——” 许诗的突然沉默让猩猩躁动地叫了一声,她回神尝试着和它沟通。 “家,回、家。”许诗双手合拢放在脸侧,做了个睡觉的动作。 猩猩打了个喷嚏,还是一脸懵懂的样子。 许诗叹了口气,又做了个吃饭的动作,“饭、饭。” 猩猩一动不动。 看来她还是想得太简单了,许诗有些泄气,决定最后再试一次。 她拿出手机,点开任务界面,将祝余草放大了凑到猩猩眼前。 只见猩猩歪着脑袋,眼睛盯着屏幕,嘴里发出叽叽咕咕的声音。 许诗已经放弃理智,直觉这只猩猩可以带她完成这个任务。 她指着屏幕说道:“找。” 猩猩不知是真的听懂,还是厌倦了和许诗交流,从她身上跳下来掉头就走。 许诗:“……” 她是得罪这小东西了么? 猩猩走了几步又停下来,转身看着许诗。 许诗福至灵心地理解为小东西在质疑,为什么不一起。 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草屑,她赶紧跟了过去。 这是往刚才见到双头鸟的方向走的,许诗有些担心。 而她旁边的猩猩却是大摇大摆的样子,完全没有危险在附近的警觉。 或者,她认为危险的东西对猩猩来说其实不值一提? 很快,她的胡乱猜测就得到了证实。 双头鸟还在原地,被她和猩猩的走动惊扰后,竟然没有发起攻击,两颗头深深地埋进花草堆里。 许诗看着高度只到她腰部的“毛孩子”,赞许地拍了拍它的脑袋。 走了大概两里路,视野里出现一座木屋。 许诗目瞪口呆地看着,难以置信地指着木屋喃喃道:“真的有人?!” 猩猩没有理会许诗,吱吱地叫着朝木屋走去,很快就甩开了许诗。 许诗定了定神追上去。 木屋四周划了几块地,整齐地种着一畦畦植物。有的已经长出枝叶花果,有的还在育苗。 绝大多数许诗都不认得,唯有一垄形似韭菜的植物吸引了她的注意。 她已经观摩图片无数次,绝对不会认错——那就是她要找的祝余! 许诗按下心里的激动,朝木屋走去。 看这情形,这些植物应该是木屋主人种植的,她得先问问木屋主人的意愿。 小猩猩已经先于她打开了木屋门,许诗跟着进去。 屋里的陈设非常简单,几块方形的石头、一堆平铺的干草,日常生活用具一样都没有,不像是供人居住的。 她看了看木头的衔接处,都是榫卯结构,没有发现胶水或者钉子的踪迹。 她有些拿不准,木屋主人是原住民还是和她一样的外来人士。 任务迫在眉睫,而木屋主人尚不知在何处,许诗决定先完成任务,以后再回来向屋主致谢。 她揉了揉猩猩的脑袋,笑着说道:“乖孩子,你家主人不在,我可以要点祝余么?如果不回答,我就默认你答应喽。” 说完,她起身走到田垄,飞快地择了二十株祝余草。 打开手机一看—— 任务没完成! 还要交给狌狌! 许诗懊恼地拍了拍额头,找个草都这么波折,她去哪里找狌狌? 沮丧地回到木屋,坐在石头上。 小猩猩在她身边绕来绕去,蹦跶地很是欢快。 许诗没有心情搭理它,手里握着祝余草一下一下扫在地上。 猩猩一把扑了上去,将祝余草抱在怀里,张嘴就咬。 “啊呀,你这个熊孩子,不能吃。”许诗扯着草的一头往后拉,猩猩卯足了劲要抢。 由于力量悬殊,许诗败了下来,有些烦躁地看着大快朵颐的猩猩。 她不是舍不得这草,只是希望落空之后无处发泄,只能迁怒于无辜。 二十株草很快被猩猩吃完,许诗看着它意犹未尽地砸吧嘴,笑了起来。 算了,还是等下次吧。 就在她准备放弃时,手机传来“叮”的一声。 许诗一看,愣住了。 页面显示任务已完成,获得奖励“狌狌的好感度”。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蹲坐在脚边的小猩猩。 原来你丫就是狌狌啊! —— 任务完成后,许诗睁开眼。 房间里光线强烈,一点也不像清晨的样子。 她拿起手机一看—— 蔡一真的十七个来电,班主任的三个来电,还有爷爷、大伯的来电! 14:17 她这一觉居然睡了这么久? 许诗顾不得其他,先给许老爷子回了个电话,理由是吃了感冒药睡过去了。接着又是跟班主任解释和请假,最后给蔡一真发了条消息。 电话那头的关心和训斥她一一领受并诚恳道歉。 做完这些后,许诗坐在床上发起呆来。 —— 另一边,木屋主人回来后,发现藏在石头下的狗头金不见了,指着狌狌的鼻子吼道:“你这个败家子,知道狗头金卖多少人民币吗?你就给我送出去了?” 狌狌藏在木门后,一脸委屈地哼唧着。 第八章 逗留在山海梦境里的时间,似乎无法人为自由控制,否则她也不会在任务完成后才醒过来。 可是,规则里明明说的是任务可以分多次进行。 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许诗一个人想得出神,没有注意到蔡一真已经观察她很久了。 左手支着脑袋,眼神直勾勾地盯着课本,右手握着笔一动不动。 完全就是上课走神的标配。 这是单相思了? 蔡一真饶有兴味地想着。 好不容易挨到打铃,物理老师也不是爱拖堂的,她急吼吼地拉着许诗奔出教室。 “去哪儿啊?”许诗问。 这会儿上下楼梯的学生挺多,两人差点在拐角处撞到人。 “去食堂补充点能量啊。”蔡一真干笑两声打了个哈哈说道。 许诗心头一跳,似曾相识的被坑的感觉浮上来。 蔡一真笑容里面的八卦意味实在太过明显,要知道女生在某些方面,特别能够相互理解。 她小声地“哦”了一句。 —— 四中的食堂除了早中晚餐供应外,也会在两餐之间为学生准备小食补充能量。 蔡一真要了一盒藕饼,付完钱后从人群中挤出来,“妈耶,分分钟卖完的节奏。还好出来得早,都只剩两份了。” 她打开纸盒递给许诗,说道:“以后毕业了,我最舍不得的肯定是食堂的饼饼。” “我还以为你最舍不得我呢。” 许诗拿起一块藕饼戏谑道。 刚炸出来的藕饼放进嘴里,一口咬下去齿颊生香,就是有些烫嘴。 “现在说离愁别绪什么的是不是有点早啊?”蔡一真说着咬了一大口,“咝~卧槽好烫!” 许诗见状乐不可支,“这是冥冥之中在提醒你谨言慎行。” 蔡一真翻了个白眼,“我还不是关心你。” “那谢谢您了。” 蔡一真突然凑过来,小声问道:“你跟我说实话,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这是哪儿跟哪儿? 许诗瞪了一眼,“你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 蔡一真一听,心里条件反射地“槽”了一句,她恐怕又猜错了。 “哦,我看你上课发呆,以为你怎么了呢,就随便猜的。这次我可什么都没干啊,先问问你。” 不得不说,蔡一真这两年最大的变化就是收敛了口无遮拦的毛病。要是换成高一那会儿,她直接在教室里就问了。 “想多了吧。”许诗笑了笑,“我情窦还没发芽,恋什么爱?” “那你干嘛发呆?家里有事?” “有事想事,没事才发呆啊。”许诗停下脚步,疑惑地看着蔡一真,“你今天怎么了?问题这么多?” 蔡一真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顾左右而言他,“哎,你看那是不是高文婷和赵皓庭。” 许诗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是高赵两人在玩相互喂食的情侣游戏。 她想起上次在市中心见到高文婷的场景,那时候她还挽着一个高个男生。 只不过,挽手也说明不了什么吧? 这也是她没有跟蔡一真分享的秘密之一。 “那两位自从在一起后,出现在咱们面前的次数都多了起来,膈应谁呢?”蔡一真说着,白眼已经快翻上天。 每次赵皓庭的出现,都在提醒她曾经多么眼瞎,就他?给许诗提鞋都不配。 许诗觉得好笑,小蔡同志的心眼大概全留给了赵皓庭。 “只有自己不在意,才不会被别人膈应到啊。” —— 许诗和蔡一真走到教学楼时,正好遇到班主任拿着一沓卷子过来。 两人乖巧地打了个招呼。 蔡锡力嫌弃地瞟了眼蔡一真嘴角的油渍说道:“你先上去,我跟许诗说两句话。” 蔡一真自觉地留了个好自为之的表情就溜了。 “蔡老师,有什么事情吗?”许诗不解地问道。 她是属于相对稳定的一本选手,很少被老师单独叫来问话。 蔡锡力打量了一下许诗的脸色,确定没有病恹恹的样子后说道:“你自己要注意劳逸结合,马上高三了,身体可不能出岔子。” 原来是因为昨天请假的事情,许诗笑着应道:“让老师担心了,以后我会注意的。” “是这样的,老师有个建议,你可以考虑下。” 据他了解到的情况,许诗这大半年大部分时间都是一个人住。 一个未成年人独居,安全就是很大的问题。加上出了昨天的事情,蔡锡力觉得自己有责任提醒一下许诗。 “你一个人在家,老师和同学都很为你担心。希望你可以考虑下高三住校,毕竟高三的晚自习上完已经十点半,没有家人来接,学校也很不放心。” 班主任的提议,许诗其实之前有过打算。以前是因为从来没有住过学校,害怕不习惯,后来就是单纯地想呆在家里。 “我也觉得住校挺好的,谢谢老师关心。” 了却一桩心事后,蔡锡力挥手让许诗回教室。 看着学生的背影,他心里叹息: 听话的学生就是好,什么时候他家蔡一真也像许诗这样就好了。 —— 期末考试安排在周四和周五,还有两天时间。 精品班的学生复习的专注程度明显高于大部分普通班的学生。 除了学习的自觉性,和老师的严格约束密切相关。 普通班自然也有认真专注的学生,只不过两极分化太严重,好的可以和精品班媲美,差的也差得各有千秋。 “各有千秋”的说法来自高二十八班的魏从理。 他是老师眼里的问题学生,同学眼里惹不起的刺头。 虽然学科成绩日常吊车尾,但他体育好,是国家二级运动员。 正是如此,他愣是在一众扶不起的“烂泥”中脱颖而出。 此时,他坐在十八班最后排角落的位置,悄悄地发微信。 赵钱捅了捅他的手臂好奇道:“虫哥,别跟你女朋友腻歪了,校霸看你几次了。” 校霸不是指某个日|天日|地的学生,而是高二物理教研组的老大,任谁见了都要敬三分的大佬,他们班的班主任。 “谁女朋友?”魏从理瞪了赵钱一眼,“乱说什么呢,这我哥们儿,十八班未来的老大。” 赵钱悻悻地点点头,“厉害吗?” “能当老大的人不厉害吗?” 赵钱心里喝了一声,料想是个身手厉害的,谁知魏从理说道,“谁钱多谁是老大。” 十八班可是他们这届有名的纨绔班,随便拎一个出来都是小有家底的。也正是因为大多数人高三结束后就出国,所以上课就跟混日子一样。 “新老大家里是干什么的?” 魏从理嘴角扯出一个嘲讽的角度,“打听这个干什么,反正不是你们比得了的。” 他这哥们小学之后就一直呆在梧桐市,只有放假才回来找他们玩儿几天。乍听说他要回来念高三,魏从理着实吃了一惊。 不过他倒是乐见其成,这哥们儿吃喝玩乐有一手,高三的生活肯定会很有意思。 “阿嚏!” 被人惦记着的钟选打了个喷嚏,从纸巾盒里抽了张纸,继续跟电话里的人聊天。 “妈,我没事,空调吹多了而已,不严重。” “你要是放假了,就早点去你姑姑那儿,有她盯着,我才真正放心。”邱敏叮嘱。 “哦。”钟选翻着浏览器,专注地看着上面的内容,声音不自觉地敷衍起来。 “妈妈跟你说话呢,你怎么不认真听?教你的礼貌呢?”邱女士的语速一下子快起来。 钟选喉咙动了动,最后还是换了个语气,“好的,女王大人。我正在订机票,明天一早准时出现在姑姑家门口。好了哇?” 邱女士又嘀嘀咕咕了半天,直到手机烫得耳朵疼才依依不舍的放下。她推了推坐在身旁的钟父抱怨:“都怪你,想一出是一出,好好的跑非洲来干嘛。” 钟父抿紧嘴巴一动不动,眼神飘向车顶繁复的花纹。 昨天是谁在美滋滋地选钻石? —— 梧桐实验中学的期末考试比海棠市这边早一个星期。 钟选考完试后和实中的朋友出去疯玩了几天,已经喝得全身浮肿的他因为一些特别的事情,在家里关了两天。 接到老妈邱女士电话时,他刚联系到人帮忙找东西。 心情一好,他也不介意早一点去他姑姑家,于是定了周四中午的机票。 想起之前他表妹气急败坏的样子,钟选笑得有些幸灾乐祸。 早恋嘛,老师和家长三令五申的,她还偏偏要在准高三这么重要的时候踩红线。 作为表哥,他自然有监督和举报的义务。 想到这里,他给高文婷发了条消息。 ——表妹,你的亲亲表哥来啦。 收到消息时,高文婷正和赵皓庭坐在学校外面的餐馆里等餐。 俩人腻乎乎地挤在一起玩手游,赵皓庭握着高文婷的手,不小心点开了微信消息。 见到消息内容,他瞳孔缩了缩,手上的力道松了下来。 高文婷没有察觉,见到魔头的消息,心态瞬间爆炸。 她挣脱许皓庭的手,坐直身体,气鼓鼓地回复。 ——混蛋等着受死吧。 ——活该你母胎单身十八年。 ——男人中的极品说的就是你,只有瞎了眼的女人才看得上你! ——槽!打小报告的就不是男人。 …… 消息接二连三地发过来,钟选目不斜视地看完,淡定地回了一个字。 ——哦。 第九章 高文婷对着微信发泄一通后,见赵皓庭疑惑地看着自己,笑着解释:“跟我表哥日常互怼。” 赵皓庭“哦”了一声,对话内容他看得一清二楚,不过心里还是有点在意,“他知道我们的事?” “对啊,怎么了?”高文婷诧异。 “你怎么不跟我说一声呢?” 听出他语气里似乎有些不大高兴,高文婷蹙了蹙眉尖,“知道就知道呗,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赵皓庭添了碗米饭放到高文婷面前,接着说道,“我就是觉得,你家人知道后肯定会看紧你,以后接你上学或者出去玩都不方便了。” 菜已经上齐,小方桌上摆了三菜一汤,都是她平时爱吃的。 只不过现在,她忽然觉得没什么胃口了。 他都不关心一下她有没有挨骂、受委屈什么的? 看着赵皓庭一筷一筷地给她夹菜,高文婷有些恍神。 随着两人关系的日渐亲密,赵皓庭的大男子主义也日益显露出来。 不管她做了什么或者计划做什么,但凡没有提前知会,他知道了肯定会兴师问罪或者阴阳怪气一番。 她承认刚开始的时候觉得这样的男生很有气概,让她觉得安全可靠,发自内心地想当一个小鸟依人的乖巧女朋友。 然而时间一长,她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变成了赵皓庭的一件所有物。 足球场、台球馆、网咖,凡是男生争强斗胜的场合,他总会带她出场。 最让她受不了的是,别人夸一句“女朋友真漂亮”,他总是面上带着得意,嘴上却说着:“这有什么,一般般吧。” “啪!” 赵皓庭莫名其妙地看着放下碗筷的高文婷,“又怎么啦?” “犯恶心,不吃了,我先回去休息。” “严不严重?要不要去医务室看看?” 嘴上这么说,屁股都不挪一下,你倒是做个样子啊? 高文婷嘴角微抽,忍住想吵架冲动,“不用,你吃吧,不要浪费了。” 说起来,赵皓庭对她的吸引力很大程度上来自于新鲜感。 长相阳光帅气,是校足球队的前锋,拿过全市中学生足球比赛冠军,成绩也不差,还拿过全国物理竞赛三等奖。 以上这些单独拎出来不会让她动心,但在四中,组合到一个人身上就显得比较出挑了。 她不是自命不凡、眼高于顶的人,感觉到位,谈段纯情的恋爱未尝不可。 只不过新鲜感过后,情侣之间磨合期爆发出来的性格和三观上的差异就很让人疲于应付。 也许该考虑好聚好散了。 高文婷一路反思着,沿着主干道往教学区走。 在饭点上,往来教学楼和食堂的路上人很多。 路过操场时,听到有人喊她的名字。 高文婷转头一看,是十八班的樊新越,一边运球一边往她这里走来。 两人隔着栏杆对望了几秒,高文婷问道:“有什么事吗?” 她跟樊新越从小学到高中都是校友,只是两人脾气不太合,做不成朋友。 “我听魏从理说钟选要转过来,是真的吗?” 高文婷点点头:“是,你直接问他不就知道了?” 樊新越脸上带着无奈的笑意说道:“他去年就把我拉黑了,换了几个手机下场都一样。” 明月和沟渠,古往今来都是悲情故事。 不过她觉得樊新越好像挺乐在其中? 樊新越喜欢钟选,一直是让她感觉非常意外的事。 毕竟钟选在千里之外的梧桐市,很少会有交集的两个人怎么萌生出爱意? 她此前也问过钟选,和樊新越是怎么搅和到一起的。 谁知那混蛋一脸懵逼地反问,樊新越是谁? “你都吃过饭了?”同样的语言表达,换个对象估计就邀约着去食堂、饮料铺什么的,不过面对樊新越,她明显是表达“我想走了”的意思。 这样的机封打了很多次,樊新越心领神会地说道:“吃了,一起打球?” “不了,我回去复习,再见。” 等到高文婷走远后,樊新越才转身。 一起打球的人见她一个人回来问:“高校花不打?” 樊新越耸了耸肩膀说道:“人家要复习,精品班跟咱们不一样。” 那人苦着脸说道:“那比赛怎么办啊?去年她可是主力。” “不要强求,有个人我倒是觉得可以。高二一班的蔡一真,身体素质很好。上体育课的时候见过她打球,有两下子。” 苦瓜脸脸色更苦:“理科精品班,那不是更没可能?” “她答应了。”樊新越拍了拍队友肩膀,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高校花只是备胎,我早就对她的态度不爽了。” —— “你要参加篮球集训?不是要夏令营吗?”许诗惊讶地看着蔡一真。 食堂里人声嘈杂,许诗的音量只引起了旁桌的注意。她歉意地朝同学点点头,压低声音继续说道:“老蔡肯定不同意。” “时间上就一两天的冲突,协调好了就没关系。去年我被逼着去上补习班错过了,今年肯定不会缺席。高中嘛,除了学习和考试,总得留下一点鲜活的东西。我不想以后回忆起来只有苦哈哈的学习生活。”蔡一真拨了拨餐盘里的饭粒,坚定地说道。 蔡一真参加的集训是四中女子篮球队组织的,为了迎接即将举行的海棠市高中女子篮球联赛。 集训时间为期一个月,不仅有学校体育组的老师带队,更是邀请了专业的篮球教练,足见学校的重视程度。 “我支持你,不过还是要给你泼冷水。老蔡不同意怎么办?你这一个月半封闭的训练,用他的话来讲简直就是在拿高考开玩笑。” 蔡一真沉默,她有时候虽然不服管束,但父母对她的看法仍然是她的底线。以她对老蔡的了解,想得到他的首肯几乎是不可能的。如果她真的不管不顾,说不定老蔡直接跟他断绝父女关系。 “你帮我想想办法嘛,该怎么跟他说。”蔡一真拖着许诗的手,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 “问题的症结在于,你集训的时候,你心仪大学的竞争者却在拼命做五三,所以,”许诗顿了顿,看着蔡一真的眼睛缓缓道出,“要么你在训练的同时保持高强度的学习,要么你就争取拿冠军获得加分。” “好像难度都挺高。” 许诗拖着下巴,眨了眨眼:“你以为呢?鱼和熊掌不可兼得,若想兼得,那你就得付出双倍以上的努力。” “我有点后悔加樊新越微信了。” 许诗盈盈一笑:“刚才不是还说不希望回忆中的高中生活只有苦哈哈吗?” 蔡一真旋即表演了什么是当场失忆,“一天不写卷子,宝宝就觉得心里苦。” 许诗赠送她一个“我就静静看你装逼”的表情。 “去年咱们学校成绩怎么样?” 蔡一真想了想,回答:“亚军,惜败海师大附中。”接着她又啊了一声,“高文婷去年是参加了比赛的。” 许诗脑海里浮现出高文婷娇娇俏俏的模样,实在无法跟篮球运动员联系起来。 “那她挺厉害的,完全看不出来。” 蔡一真点点头表示赞同:“精品班里不全是满口公式定理的书呆子,文科班里也不尽是文文弱弱的书生。” “唉,优秀的人实在太多了。每每想到别人十八般武艺上阵,我就觉得自卑。” 明明是沮丧的话,却被她说出了“你们厉害就厉害吧,我一点都不羡慕,不要带我玩”的味道。 许诗忍不住笑起来:“你靠一张嘴就能赢,这才是真正的王者。” “也是,靠嘴也能投进三分球,普天之下除了我,再也找不到其他人了。” 许诗闻言瞪大眼睛,“怎么进的?” “吹啊。” 许诗:“……” 嘴强王者,不外如是。 —— 临近考试的前两天,学校不再安排晚自习。 最后一堂化学课,被硬生生地拖了半小时才结束。 打铃之后,蔡一真一边收拾书包,一边叮嘱许诗:“你以后千万千万不要把手机静音,声音调成最大!什么震动啊之类的也都开启。那天联系不到你,我都要疯了。本来都跟老蔡说了去你家看看,结果看你发了消息我才没去。” 许诗翘着嘴角,重重点了两下头,“好哒,以后不会了。” 这次山海梦境的任务结束,短时间内即便她又有了灵光一闪的作品,她也不会马上再开启。 那次任务除了留下时间不可控的难题,也给了她一份颇为贵重的奖励——狗头金。 一种天然的富金矿,由自然金、矿物质和杂质构成,非常难得。 她用体重秤大概秤了一下,有两公斤重。 不久前,国内有拍卖行拍出了一块不足两公斤的狗头金,成交价是四百八十万。 她不太清楚自己这块的品相能否卖出这样的高价,但毫无疑问,这是一笔意外之财。 许诗暂时没有变现的打算,拍了几张照片后就将狗头金放进了许爸房间的柜子里锁好。 放在阳台上风干的皋苏已经变得金黄,她取来了,折了小小一截放进水杯里。 如果泡的水喝了能够消除疲劳,那么就多种一些给许老还有蔡一真预备着。 ※※※※※※※※※※※※※※※※※※※※ 新人新文,小天使们如果 第十章 皋苏冲泡出的水带着浅金色,闻着没有特别的气味,舌尖轻触,却有股淡淡的甘甜。 许诗大胆抿了一口,这才尝出微甜中夹带的一丝涩味。 总体来说,口感不是特别好,但也喝得下去。 一口气喝下去半杯,原本有些干涩的眼睛水润清亮起来,肩颈和手腕的酸痛感也缓解了许多。 缓解疲劳的效果似乎比闻气味来得立竿见影,也不是某些功能性饮料可比的。 想到这里,许诗心里存了个心眼,考完试后要尽快找一家检测机构做成分分析。 不过她又有些担心,假如在水中发现了未知成分,届时她如何应对? 盆里剩下的那株皋苏已经长出两根细长的花茎,花茎上又分别结出四个果荚,正常成熟后应该能够收获二十多粒种子。 她盘算着将这些种子全部种下,多储存些草干以备日常所需。 从淘宝上买了二十个花盆和两袋营养土后,一阶段种植项目正式启动。 做完这些,许诗又在桌上支起画架。 从山海梦境里出来后,那些目之所及的风景、怪兽还有狌狌,一直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几乎不需要构思,提起笔就知道要怎么画。 时针不知不觉指向二十三点,许诗落下最后一笔。仰起头,扭了扭脖子,关节“咔咔”响动的声音传到耳朵里,她这才意识到已经坐了很长时间。 水粉纸上,钴蓝的天幕布上银白的星轨,蓝色花朵身姿摇曳地向上浮起,和半空中的粉色水母交叠,氤氲出迷幻的紫雾。 如玻璃般晶亮的湖面,反射出橙红光团,长发女孩儿和狌狌手拉手站在光团里,仿佛随时会被流光湮灭。 许诗看着画,心里突如其来地被抓了一下。 在过去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她只能通宵开着灯才能睡着。 时间久了,心里的害怕磨没了,取而代之的便是蚀骨挠心的孤独感。 她慌忙拿出手机,翻到蔡一真的电话拨出去。 接到许诗电话时,蔡一真还抱着错题本勾勾划划。 她语气轻快地说道:“哈罗,干嘛呀?” 许诗嘴唇动了动,想说的明明很多,但不知道从哪里开始。就这么几秒钟的停顿,让蔡一真收敛了嬉笑的语气,“发生什么事了吗?” 听到蔡一真严肃起来,许诗连忙说道:“没事没事,就是突然觉得家里有些冷清,想找你聊聊天。” 蔡一真合上本子,从椅子挪到床上后叹了一声,“你要是想聊天,我什么时候都有空啊。” 事实上,“孤独”很难在相同的时间维度里感同身受。 就好比此刻的蔡一真,无法在当下的情境中感受到孤独的情绪,但许诗一说家里冷清,她却不由自主地联想到医院粉白的墙壁和消毒水气味,心口也泛起酸酸软软的感觉。 许爸病重的那段时间,许诗一个人在医院里陪护、办各种手续、和医生交流治疗方案,甚至翻墙去查最新的靶向药。 当他们去医院探望时,许诗总是很平静地告诉大伙儿,许爸病情相对稳定。 后来她才知道,这个相对是和最差的情况对比。在医院熬了一个多月后,许爸还是走了。 她当时在上课,不清楚许诗当时是什么样的状态。在殡仪馆再次见到许诗时,她瘦得脸颊突出,眼睛里布满了血丝,仿佛风一吹就会倒下。 “一定是我太闲了。”许诗自嘲的话打断了蔡一真的思绪,一时间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如果两人现在在一起,她肯定二话不说给许诗一个紧紧的拥抱。 最后蔡一真郑重地说道:“我们是最好的朋友,你永远不会一个人。” 这样熨帖的话让许诗鼻头微酸。 她的经历,就像是在自然刻画的生命轨迹里,野蛮延伸出的枝节。 比之蜉蝣的朝生夕死,人生的不确定性让她潜意识里怀着绵密的恐惧和焦虑。 她深吸了口气,微笑着说:“好。” 蔡一真不擅长这样悲悲戚戚的交流,挠了挠头说道:“你卷子做完了?错题分析完了?六科全部复习完了?如果都没有,那你不是太闲,而是太浪费时间。” 许诗心领神会,不再过多关注低落的情绪,“恩,你说的都对,不过我复习地差不多了。” 蔡一真默了一遍自己的学习进度,真情实感地慕了,“你为什么这么快?” “专注啊,我上课还有复习的时候注意力很集中的好吧。” 蔡一真啧啧了两声,酸溜溜地说道:“你一定有什么特殊的学习方法没有告诉我。” “那倒是。”许诗轻笑出声。 “快快交出来。” 等到电话那头的蔡一真尾巴快摇断了,许诗这才说道,“靠吹啊,你不是也很擅长?” 蔡一真:“……” —— 海棠四中高二年级的期末考试安排在六月的最后两天进行。 考场和座位早已在教学系统排好,许诗和蔡一真没在一个教室。 距离语文考试开始还有半个多小时,她俩坐在教学楼公告栏旁边的长椅上抽背诗词。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这些才子真了不起,随随便便做首诗就有美女前仆后继。” 蔡一真嘴角一撇,啧了一声。 许诗笑道:“那你争取证明哥德巴赫猜想,说不定也会有帅哥对你前仆后继。” “啊不,我是独身主义者。”蔡一真疯狂摇头,“我就是觉得,女人不能太恋爱脑,不然太吃亏了。” “那男生可以恋爱脑咯?” “这个嘛,具体问题具体分析,我是站在女生的立场来说的。” 许诗点点头表示理解:“我知道,你双标嘛。” 蔡一真立马被杠精激起了辩论热情,拉着许诗要来一场嘴炮。 许诗见状连忙收拾好书包,“考试重要考试重要,祝你作文满分。” wtf? 作文满分对她来说,跟证明哥德巴赫猜想一样,都是穷尽一生都无法达成的成就好不好。 —— 下午三点四十分,四中大门口逗留了不少人,有接学生的家长,有其他学校过来等人的学生。 这些人中,有个样貌俊逸的少年,笑起来时,眉宇间尽是阳光。美中不足的是吃相不太好看。 “阿选,这就是四中美食一条街的扛把子?”骆海洋咬了一大口鱿鱼,囫囵吞下后质疑道。 钟选嚼了两下嘴里的孜然鱿鱼,眉毛拧成弓字。左右瞅了瞅,没找到垃圾桶,只好硬着头皮咽下。 他将手里剩下的烤串一股脑塞给骆海洋,“是啊,这么好吃,你多吃点。” 骆海洋:“……” 全是孜然、没有盐味,还好吃?你是什么味觉怪? 看着钟选的细胳膊细腿,骆海洋暗暗发誓:一定要带他选哥尝遍海棠市大街小巷的美食。 钟选抬起左手看了看时间问:“提前交卷的是不是该出来了?” 骆海洋瞪圆了眼睛,诧异道:“虫子竟然是学霸啊?” 钟选嫌弃地看着骆海洋,“你对学霸有什么误解?” “你不是说他提前交卷吗?” 钟选:“……” 学霸的提前交卷和学渣的提前交卷是一个概念吗? 骆海洋正待说话,已经有人高声喊道:“阿选——” 从人群中看过去,魏从理常年做体能训练的优势特别明显,穿着紧身t恤,肱二头肌和胸肌特别“辣”。 考个试,要不要穿得如此风|骚?骆海洋脑子里一瞬间冒出一个能吓飞自己灵魂的猜想。 钟选高举右手,食指指天,左右摆动。 魏从理快步走过来,一拳敲在钟选胸口,爽朗一笑,“欢迎回来,兄弟。” 钟选回了他一拳,“好兄弟。” 一旁的骆海洋哼唧道:“还有我。” 这几人以前是海棠机关三幼西瓜班的三剑客,虽然钟选后来去了外地,但平日里哥几个总约着一起排位,寒暑假也会聚在一起,因而见面都不会觉得生份。 越来越多学生从校园里出来,骆海洋东瞅西顾没找到高文婷的影子,于是多了一嘴,“咱妹妹呢” 刚说完后脑勺就挨了钟选一巴掌,“打听那丫头干嘛?” 骆海洋心里小算盘打地啪啪响,气势上却怂了一截,“没、没干嘛。” 魏从理好笑地看了眼骆海洋,对钟选说道:“你妹有对象了,你知道不?” 钟选心有沟壑,面不改色:“知道,铁定久不了。” 骆海洋眉梢一动,眼见喜色:“怎么说?怎么说?” 钟选又一巴掌按在他脑门儿上,“八卦,跟你有什么关系?” 骆海洋哀怨地看了眼钟选,闭紧嘴巴不再出声。 —— 数学考试向来是蔡一真的强项,她提前了二十分钟交卷。等到许诗交卷出来后,两人便相约着去逛超市。 这个时间,学生都急着往校门口冲,两人慢吞吞地被人群裹挟着前进。 “早知道走西门了。”排队刷卡的时候,蔡一真抱怨了一句。 “两边估计差不多,没事,反正还早。”许诗一边说着一边将校园卡放进书包口袋,结果拉拉链时没注意,把卡套绳子卡进了拉锁里。 “哎,等等我包卡住了。”她说着往人少的地方退。 蔡一真扯了扯她的袖子,小声说道:“卧槽,你看看那边——” 第十一章 许诗顺着蔡一真的眼神看过去,隔了几丈远的地方有三个男生,她奇怪地问道:“怎么了?” “山寨‘申记鱿鱼’又出摊啦,”蔡一真悲愤地说道,“好特么不要脸。” 许诗愣了两秒,这才反应过来‘申记鱿鱼’是他们四中美食街鼎鼎有名的小吃。摊主是芙蓉省那边的,做的孜然鱿鱼麻辣鲜香,非常受欢迎。 目光穿过人群扫了眼三轮车上挂的招牌——‘由记鱿鱼’。 还真是…… “你说这家吧,只山寨到人家的名字,好歹把味道也山寨一下啊。” 耳边是蔡一真叭叭叭的吐槽,许诗正准备收回视线,不经意间和前面的男生眼神对上了。 那个男生就是之前逛街时和高文婷一起的,许诗记性很好,一眼就记住了。 钟选见女生眼神交错后低下头摆弄书包,脑子里还在回忆—— 这女有点面熟,是谁来着? 很快他的疑惑就被骆海洋问了出来。 “wow~虫子,你们学校的女生颜值不错嘛,那俩高个儿是谁啊?” 魏从理转身一瞧,那不是他们年级五朵金花之二嘛。 男生对女生的评价,除了脸要看得过去,身材和气质也是占比非常大的评分项。他们这届男生高一进校后就偷偷给整个年级的女生做了个排名。 第一名,文科精品班的高文婷,长相乖巧甜美、身材火|辣,女神一样的人物。 第二名,他们班的樊新越,高鼻深眼的混血美女,妥妥的异域风情。 第三名,理科精品班的许诗,有三分之二的男生评价其初恋脸,气质里带着邻家女孩儿的清纯。 第四名,高二九班的谢婉莹,艺术女神。 第五名,理科精品班的蔡一真,上榜理由是数学教研组组长、理科精品班班主任,诨号“蔡犀利”的掌上明珠。 “你们这个第五名有注水的嫌疑啊。”骆海洋听完介绍后说道,“不过第一名和第三名还是符合的。” 说到高文婷的时候,钟选才想起来,那个‘初恋脸’可不就是他表妹的情敌么。 他脑海里浮现出赵那谁的照片,完全想不通凭那副尊容,怎么就引得两位美女争风吃醋起来了。 “选哥,你回来念高三,那你女朋友怎么办?”骆海洋八卦。 “带过来。” 嗬! 这特么就是男友力吧。 骆海洋有些羡慕,有这样一个表哥在身边做参照,女神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看到他。 魏从理开始还奇怪,怎么从来没听钟选说起过女朋友的事,瞄了眼他的手机后灵机一动,这女朋友不会是手游里面养的那个角色吧。 于是打趣:“选哥,你不是才换了老婆吗?” 骆海洋:“!!!” 钟选收了手机,丢下一句,“你的智力值真的加错地方了。” 抬脚就往巷子口的方向走去。 —— 琳琅超市离四中不远,从校门口出来右转,沿着探花街走十分钟就到了。 许诗从货架上拿了一袋酸萝卜老鸭汤的底料放进购物车。里面已经放了五六袋膨化食品,全是蔡一真的。 “你拿这么多?当饭吃啊?”许诗问道。 蔡一真又拿了十包一扎的小火鸡干脆面丢进去,理所当然地说道:“缓解压力缓解压力。” “你喜欢就好。” 许诗不喜欢吃零食,她是知道的,不过一直没有问过原因。这会儿临时想起来了,她就顺口一问。 “你为什么不喜欢零食啊?” 许诗推车的手一紧,迟疑了一下才说道:“保持身材,保持健康。你看看你那些零食热量多高?” 蔡一真上下打量了许诗几眼,不赞同地说道:“你瘦得快跟麻杆一样了,还保持什么身材?再说了,吃零食真滴让人快落。” 许诗拿了一包红枣在手里晃了晃,“我吃这个。” 刚说完,嘈杂的背景音乐中,响起一阵似有若无的手机铃声,两人互看一眼都以为是对方的电话。 “你的!”最后蔡一真指着许诗的裤兜说道。 许诗拿出手机一看,是许浩的来电。 “哥,有什么事吗?” 那边,许浩在绿园酒楼的卫生间里说道:“今天三叔过生日请全家吃饭,你放学就过来啊。” 生日宴早一个月前就订好了,玩了一整天大伙儿都快入席了,才有人想起来许诗没在。 一家人当场一合计,让他来打这个电话。 许浩吸了口烟,心里有些烦躁。 今天这事,三叔家做的有些不地道,还好老爷子身体不舒服没来,否则指不定闹成什么样子。 “哥,我们要上晚自习啊,放学都九点半了。”许诗看着蔡一真一脸目瞪口呆的表情,语气特别自然地说道。 “哦,这样啊,那我跟三叔他们说一声。对了,别忘了给三叔发句祝福语啊。” 许诗含含糊糊应了两句,挂断电话后对蔡一真解释,“亲戚今天过生日,临到开席了才通知我过去吃饭。” 即便知道许诗家的一些事,但蔡一真每次还是会被震撼到。 “我觉得他们应该是故意恶心你来着,有必要吗?” 一开始会觉得寒心,但久而久之,除了血脉上有关联,情感上的联系早就断了。 所以面对这样的情况,她已经很淡定,“我就希望大家老死不相往来,不要再惦记着老许家还有个无依无靠的未成年人。” “就是要这样!等高考结束,我去写一本《在线打脸极品亲戚》投稿,最好拍成三百集电视连续剧。” “笔,你倒是有了,不过语文老师同意吗?” —— 另一边,钟选三人离开四中后,打车去了市中心的君越酒店。 在顶楼的泰式餐厅落座后,骆海洋瘫在沙发上,发出幸福的感叹,“还是选哥回来了好哇,要是被我妈知道我拿零花钱来这里吃饭,绝对马上给我减半。” 预定的座位是八人大桌,魏从理选了单人座的沙发坐下,瞧了一眼还在发微信的钟选问道,“还有谁要来啊?” 钟选踢了踢骆海洋的小腿,示意他让路,在最里面的位置落座后方才说道,“童二、齐昼,好像还有樊新越吧。” “童嘉易回国了?”魏从理问。 “对啊,放寒假嘛,说是在那边都吃瘦了,回来补一补。” 骆海洋拍了拍大腿,笑道:“神特么补一补,他那一六五的身高就不该出国,估计是被金发美女嘲笑了,这才灰溜溜的跑回来找安慰。” 话题从金发美女开始就有些一发不可收拾了,最后骆海洋问钟选,“选哥,你明年不也出国吗?到时候有外国女人追你,你得守住底线啊,毕竟你都是有女朋友的人了。” 这话一出,魏从理“噗”地一声把刚喝进嘴里的水喷了出来。 钟选乜了一眼骆海洋,“你特么是不是——” 话还没说完就被一个脆生生的女声打断。 “钟选——” 站在面前的樊新越脚踩着5厘米的细高跟,原本一七几的身高愣是拉到一八零以上。 身上穿着大红色的v领连衣裙,露出雪白的脖子和胸口,脸上画着浓妆,眼尾微微勾起,嘴唇殷红,说话时一张一翕像刚饮完鲜血。 钟选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好久不见,随便坐啊。” 所以,这个阿姨是来干什么的? 樊新越又和魏从理、骆海洋熟络地打过招呼,走到钟选对面的位置上坐下。 今天最后一场数学考试,她写完选择题、判断题就交卷了,前后只在教室里坐了四十分钟。 之后又马不停蹄地到隔壁班女生寝室换了衣服、化好妆,这才急匆匆地赶来。 不过,为了久别重逢的第一次见面,郑重些也是应该的。 樊新越双肘支在大理石桌面上,十指交叠垫着下巴,眼睛一错不错地看着对面的钟选。 都说板寸露额头是检验帅哥的硬性指标,恰好钟选回来就剔了个过于清爽的寸头。 她看得痴迷,钟选却有些毛骨悚然。 樊新越前后跟他表白过三次,最后一次甚至还专程跑到梧桐市来。 而他从一开始就已经明确地表示拒绝,没成想她竟然这样锲而不舍。 图啥啊? 他不说话,樊新越只顾着看他,也不说话。 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 魏从理和骆海洋对视了一眼,最后骆海洋小心翼翼地开口,“那个,童二他们还要多久?我都饿得不行了。” “到停车场了,先点菜吧。” 钟选按了呼叫,很快就有应侍生过来服务。 骆海洋不假思索报菜名:“我要牛油果芙蓉虾、酥炸鲈鱼、柠檬鱼、咖喱羊腿。” “你怎么尽点小吃,”魏从理嫌弃地说道,“一个泰式火锅套餐,大份的,再来个冬阴功汤。” 他又看了看身边的女生,想着这些大鱼大肉对她的吸引力可能不大,“樊新越,你要什么?” 哪知樊新越直接说:“这些都挺好啊。” 说完反应过来,她是不是该淑女一点? “额,怎么都是肉?不健康啊,来点沙拉吧。” 说起来,连樊新越自己也不信,无肉不欢的她,居然还有点沙拉的一天。 不过,在 第十二章 等菜上齐后,齐昼和童嘉易也到了。 两人一起出现时,完美演绎了什么是最萌身高差。 童嘉易的脑袋堪堪只到齐昼的肩膀,脸小身材也小,看着像老父亲带着儿子出来应酬。 钟选伸手量了量,笑道:“儿子,半年不见,你怎么还没长高啊?” 童嘉易一听,嘴里喊着“你给劳资找死”,挤开骆海洋就往钟选身上扑。 钟选侧身往里躲,“诶,你注意点形象,没看见这里有美女在吗?” 樊新越闻言抿嘴一笑,“新朋友你好。” 童嘉易整个人愣住,盯了樊新越几秒,顺势坐在钟选身边,喃喃说道:“嫂子好、嫂子好!” 樊新越眉眼笑得更开心,“辜负你一番好意了,我还在面试阶段,等面上了你再叫。” 知道自己弄出个乌龙,童嘉易自觉地道了个歉,又偷瞄了眼钟选,得到一记眼神警告。 钟选没理会童嘉易闹出的误会,和齐昼打了个招呼,“齐帅放假了?” 齐昼落座后一直不言不语,一双黑亮的眼睛藏在无框眼镜后,表情淡漠地看着众人。 听到钟选这么一问,他才摆出一副‘明知故问’的表情,“不然怎么出得来?” “就是,选哥你不知道他们师大附中有多变态,全员住校,军事化管理,一个月就三天假,家长去看孩子就跟探监似的。”骆海洋解释。 这几人算是穿开裆裤的时候就认识的,后来出国的出国,去外地的去外地,难得今年人到齐。 有女生在的场合,话题难免正紧了许多。 聊天的内容也从nba到欧冠,再到电竞游戏,聊篮球时樊新越还能跟上话题,到后来自知插不上话,就安安静静地边吃边听,时不时看一眼钟选。 童嘉易看在眼里,暗自点点头,这样颜值在线、又不任性的女孩子当女朋友不正好吗? 他偷偷翻了个白眼给钟选,只觉得这人狗屎运太好。 “那等虫子考完试,咱们去哪儿度假?” 魏从理喝了口酒,不紧不慢地说道:“明天就考完啊,哪儿都可以。” “那我想去大溪地。”童嘉易提议。 骆海洋有些为难:“我得先问问我妈,跑那远,她估计不放心。” “哟,我们洋洋果然还是只宝宝。”钟选咧嘴,笑地有些不怀好意。 这时,齐昼突然说道:“我来不了。” 众人一脸惊诧。 童嘉易咬着筷子,含糊问道:“为什么啊?” “夏令营。” 在座的除了他几乎都是学渣,对夏令营什么的不是很清楚。 不过有人脑子转得快,几乎立马就改变了出行计划。 “你们夏令营安排在哪儿?” 齐昼看着钟选,很快猜出他的意图:“堆玉山。怎么你想去?” 钟选想了想,对这个地名不太有印像。 魏从理倒是接过话,“我们学校今年好像也是去那儿。” “那要不我们也一起去?”骆海洋拍了拍桌子,“回去就跟我妈说师大附中要去堆玉山搞培训班,我跟着朋友去蹭课,她一准儿同意。” 齐昼嘴唇动了动,最后还是没开口。反正堆玉山那么大,随便他们怎么玩。 定下出行地点后,几个人又开始胡天海地聊起了游戏装备。 趁着樊新越去洗手间的空档,童嘉易扯了扯钟选裤子,“这美女挺好的啊,你俩到底有没有戏?” 扯人裤子是什么臭毛病?钟选挥手拍掉那只不规矩的爪子,“你喜欢你上。反正我没有,我不喜欢她。” 童嘉易眼睛一转,心里有了计较。 吃过饭,原本童嘉易提议去牡丹亭唱歌,结果被全票否决。 没办法,那就只有各回各家。 不过对他来说,能够送美女回家也算是happy ending了。 钟选回到住的地方时,已经晚上九点半了。 他姑钟玉玲女士和姑丈高盛华先生坐在客厅里看电视。 听到关门声,钟玉玲从沙发上起身,看着进门方向,“阿选回来了?” “嗯,晚上好啊,美女。”走到玄关时,正好和他姑丈打了个照面,钟选立即换了副口气,规规矩矩说道,“姑丈好。” 钟玉玲见状,忍不住笑起来,全家上下也就老高能制住钟选这皮猴。 她走到钟选身边,不料被一股浓烈的酒味给熏了一鼻子,忍不住皱了皱眉,“你这是喝了多少啊?” “真没多少,东南亚那边的特色酒,闻着味儿重,但酒精含量不高。”钟选张口就来。 钟玉玲掐了一把钟选的手臂,一脸的不相信,“你诓小学生啊?” 钟选脸上闪过迟疑的神色,“姑,你的硕士文凭原来是买的啊?”说完就往楼上跑去,也不管身后钟玉玲是如何气急败坏。 路过高文婷房间时,钟选停下脚步,抬手准备敲门,纠结了一秒又放下。 这时,门从里面打开。 高文婷见到杵在门口的钟选,吓了一大跳,“你有病啊,站在我房间门口干嘛?” 钟选被她的尖叫声刺激的鼓膜疼,条件反射地捂住耳朵,语带嫌弃地说道:“大姐,你是尖叫鸡附体吗?” 高文婷双臂抱在胸前,抬起下巴睨了眼钟选,“那你承认你是黄鼠狼咯?” 黄鼠狼给鸡拜年? 你们学文科的都是这么解读歇后语的? 钟选抱拳,“服气服气。”说完开溜。 打开隔壁房间的门后,又对高文婷说道,“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过两天也去堆玉山玩,到时候给你带好吃的,高不高兴啊?” “砰”的一声,门关上了。 高文婷胸口起伏,半眯着眼睛,咬牙切齿。 怎么摊上这样一个表哥! 说起来,她和钟选年纪只相差几个月。 都还是萝卜丁的时候,他还穿过她的小裙子。两人一起出门时,都以为他们是一对漂亮姐妹。 也不知道梧桐市的风水怎么回事,他哥自从去到那边就越长越歪。 钟选回到房间后,先去冲了个澡。 花洒直直落下的水,从头顶沿着脸颊弧度一线一线落下,顺走满身酒气。 他换上一身干净的t恤短裤,从浴室走出来。随意往沙发上一躺,处理手机里未读的消息。 ——阿选,上次你让我盯的事情还没有眉目,估计人家直接收藏了。 钟选看着消息内容,左手拇指一下一下在屏幕上点着,脸上没有平日里吊儿郎当、嘻嘻哈哈的表情。 考虑了一会儿,他才回复。 ——谢谢李叔。还要麻烦您继续帮我留意了。 第十三章 七月的第一天,天光明媚。 阳光透过纱帘,在橡木写字台上投射出一朵朵虞美人图案。 许诗伏在桌前手执碳素笔专注地勾勒着线条,雪白的素描纸上出现猩猩的大致样貌。 距离夏令营开营还有几天时间,她得抓紧时间多画几幅画。 美术馆的要求是每个月必须积累20积分,这个指标其实很好达成。她之所以这么卖力,说到底还是因为商城的物品。 上次,她根据山海梦境里看到的景象创作的作品,获得了5点声望和80金币,加上之前的余额,目前累计了21点经验值,7点声望值以及130个金币。 除此之外,还解锁了三个储物格。里面除了两种植物种子外,另有一枚水玉。 不论是山海美术馆还是山海梦境,都与《山海经》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她在网上找了些资料,里面介绍的动植物基本都与她之前见到的吻合。 只不过也有例外。 新解锁的两种植物,一种叫植楮,吃了之后不做噩梦;另一种叫落葵,服用后可解百毒。 落葵在《山海经》里没有记载,但却是现实中南方常见的一种植物,和商城介绍的功效完全不同。 同名只是巧合吗? 不得不说,在山海美术馆这件事情上,她完全找不到头绪进行理性判断。 玄学或者是躲在玄学背后等待被发现的科学,以她现在的知识水平,完全没有能力解开这个疑团。 正想得出神,屏幕上弹出微信消息将她拉回现实。 画里真真:将将将酱,快来给姐姐开门,我到你们单元楼下了。 许诗回了个好,然后按掉手机走到门口,打开防盗门。 蔡一真背着双肩包,手里还拎着一袋葡萄,笑意盈盈地出现在楼梯口。 “我今天要蹭两顿饭!” 许诗笑着接过水果,“行,看在你暑假生活如此凄惨的份上,想吃什么随便点。” 蔡一真参加篮球集训的事情,已经和蔡锡力达成共识。付出的代价就是必须完成蔡锡力布置的学习任务。 除了几十套试卷要写完,还要保质保量地学完数学竞赛的辅导资料。 蔡一真一个葛优躺瘫在沙发上,看着许诗给她拿饮料。 她可是有备而来的,书包里背着的十五套试卷,必须今天写完。 “美人儿,你在家都不开空调么?今天三十二度啊!”蔡一真用手扇了扇风,坐下来感觉更热。 许诗把瓶身上凝着水珠的美年达递给蔡一真,“我觉得还好啊,室外温度本来就要高些。” 她看了看蔡一真微微发红的脸颊,问道:“要不给你开风扇?” 蔡一真惯了两口冰水下去,感觉舒服了许多,见许诗还穿着长袖睡裙,摇了摇头,“现在感觉凉快些了,下午再开吧。” 离午饭时间还早,两人决定先写一个半小时的作业再做午饭。 “真真,你把餐桌收拾一下,东西就放茶几上,我进屋拿东西。” 蔡一真应了声,很快将桌面清空。 餐桌靠近阳台,坐下后,她看到阳台地上和防护栏上整整齐齐地摆了好几个花盆,好奇地问:“诗诗妹,你在家搞园艺呢?” 许诗一手拿着闹钟,一手搂着书本、试卷、笔袋出来,“嗯,算是吧。” 蔡一真啧啧了两声,“你居然还有闲心,我一个人怕是连自己都照顾不好。” 许诗坐下,摊开数学试卷,又从笔袋里摸了支中性笔递给蔡一真,“生活技能比你打六星副本简单,你要是肯学,一天就能自立自强了。” 蔡一真接过笔后习惯性地转起来,脸上带着一副“你说什么我听不懂”的表情。 又看了看桌上的闹钟,不解:“拿闹钟干嘛?” 许诗已经开始做选择题,头也不抬地说道:“约定了一个半小时,一分钟也不能少。手机在旁边容易分心。” 蔡一真无语地翻了个白眼,埋头开始做题。 窗外,梧桐树叶在微风中轻轻摆动、相互摩挲,不时传来夏蝉的长鸣;屋内,笔尖在纸面上划过的抑扬顿挫和闹钟“滴答”走秒的节奏融合在一起。 蔡一真甩了甩右手,抬眼看了下许诗。 卧槽,这都已经开始做计算题了? 再看自己的进度,现在还卡在填空题的第二题。 深吸了口气,又充满斗志。 “滴滴滴滴……” 听到闹钟声音,许诗加快了写字速度,在最后一个步骤完成后,按停了铃声。 抬头见蔡一真张大嘴巴惊讶地看着自己,许诗淡定说道:“留半个小时检查,完美。” 蔡一真嗫喏了两下后说道:“写作业而已,至于吗?” “有啊,对于提高思考效率、训练专注度等等,还是挺有用的。其实我以前做题更快,不过我爸说,弦崩得太紧易折。如果多花半个小时能保证第一遍有足够高的正确率是最好的。做题一个小时,检查一个小时效果其实并不明显,因为越到交卷时,情绪越容易紧张,明明回答正确也可能会改错。” 蔡一真从善如流,“有道理,不过也不是所有人都这样吧。” “肯定不会普适所有人啊,看自己的情况吧。反正我之前总结第一遍的正确率时,发现了这个规律,至少对我来说是有用的。” 许诗说完之后,看了看时间,已经十一点半。 于是又对蔡一真说道:“你继续,我先去做饭,中午吃辣椒炒肉、南瓜汤、鸡蛋羹怎么样?” “嘿嘿,我都喜欢。” 许诗做饭手脚麻利,先是淘好米放进电饭锅按下快煮,等二十分钟就好。接着又把早上起来解冻的肉放进锅里焯,血水煮出来后,换上净水继续煮。之后将南瓜切片另起一锅煮上,上面放个蒸格,将鸡蛋打散撒上盐和香油加上水蒸上去就行。 蔡一真写完试卷后,站在厨房门口围观。 作为同龄人的她,甚至连煮饭的水位都控制不好,不是太稀就是太干。 其实这些家务不难,只不过已经被她妈妈大包大揽,根本就没她插得上手的地方。 想到这里,蔡一真有些艰难地开口:“诗诗,要帮忙吗?” 许诗正在炒菜,没功夫理会蔡一真,顺手指着脚边那格橱柜说道:“你摆好碗筷,冰箱里还有凉茶、可乐,要喝自己拿。” 蔡一真“哦”了一声,打开柜门一看,又愣住了。 和她家一个柜子都装不满的碗盘杯碟相比,许诗家吃饭的用具未免太少了些。 一个鱼盘、两个25厘米口径的盘子、上面叠了四个小口径的盘子,盘子旁边堆了四个碗,以及两个倒放的玻璃单耳杯。 她拿出两个碗,又从墙上的筷笼里抽了两双筷子,一言不发地离开了厨房。 吃饭时,许诗见蔡一真沉默地有些诡异,疑惑道:“不合口味吗?” 往常吃饭的时候,这姑娘可是有说不完的八卦。 “好吃啊,就是——”她停顿了一下又说道,“刚刚那套卷子写得我心里不痛快,我好想骂人。” 许诗眨了眨眼睛,以她对蔡一真的了解,后面那句肯定是拿来打马虎眼的,是什么让她生气了? “哈哈,应该是太简单了,像你这种竞赛选手就不该做我们这套题,回头我跟蔡老师报告一声,蔡真真同学要求增加难度。” 蔡一真苦着脸对她笑了笑,“您可真是人美心善。” 许诗正要怼回去,正好一阵敲门声传来,她笑着说道,“我去看看。” 透过防盗门的猫眼一瞧,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她大伯母周巧芝。 许诗回头朝蔡一真扁了扁嘴,然后打开门喊了声—— “大伯母。” 第十四章 周巧芝满脸堆着笑走进门,看到坐在餐桌前的蔡一真时愣了一下,不过很快又热情起来,“小诗,你有朋友在呢?” 许诗“嗯”了一声关上门,对周巧芝说道:“大伯母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自打进门后,许诗一没有请她坐下喝水,二没有问她有没有吃饭,一点待客的规矩都不讲,完全把她晾在一边。 周巧芝心里有气,将来这儿的目的忘在脑后,说话也刻薄起来:“小诗啊,我好歹是你的长辈,你这是个什么态度?对大伯母有什么不满吗?” 说起来,她这么多年受的气都还没消下去呢。 许家四兄弟,老爷子从来最偏心老二。当年分房子的时候,明明这套市中心的学区房是该给老大的,结果因为老二是大学生,就将房子分给了老二家,他们家只得了一个二环外的套三。 最近她听说这一片小区很有可能会拆迁,到时候赔的钱可不是一笔小数目,而这些原本该是他们家的! 房子是争不了了,毕竟儿子说房产证上写的是这丫头的名字,但气总还是要争一口的。 想到这里,周巧芝压下不满,转了个语气说道:“伯母以前如果有做的不好的地方你也别跟我计较,毕竟你是有文化的,今天伯母来主要是有个事情想跟你商量。” 戏唱足了,终于进入正题。 “我听老爷子说你要去夏令营?如果需要准备什么东西,你不方便的话就直接跟大伯母讲一声。” “咳、咳咳。”蔡一真一口饭还没咽下去,差点被呛死。接过许诗递过来的水喝下去,这才不阴不阳地说道,“哟,阿姨,您真要帮忙啊?我们是去学习的,您是能搬来名师给我们上课呢,还是搬一台自动答题机帮我们写作业啊?” 周巧芝脸上的笑容险些挂不住,她又不能直接骂回去,心里盘算着先把账记下,以后再慢慢算。 “嗨呀,亲戚之间,能帮的忙我绝对不会找借口推脱,这不是没那个能力嘛。对吧小诗?” 好坏歹话都让你给说完了。 许诗不吭声,蔡一真抱着碗专注吃饭,房间里只听到风扇呼呼转动的声音以及饮水机里“咕咕”下水的声音。 周巧芝收起脸上的笑容,“你们要是忙的话,我就长话短说了。过几天我娘家的大哥带着她女儿来城里玩几天,你知道大伯母家也就是个套三,你爷爷住了一间,你浩哥跟你嫂子三天两头回家里住,所以啊这房间不太够,伯母就想——” “大伯母,”许诗打断周巧芝的话,“你是想让你那边的亲戚住在我家?” “我娘家的亲戚也是你亲戚啊,反正家里有房子,总不能让亲戚住旅馆吧?”周巧芝自觉说得很有道理,许诗肯定找不到理由拒绝,“你放心,伯母等他们一走,立马帮你里外打扫干净。” 许诗和蔡一真互看一眼,眼神里清清楚楚写着“不可理喻”四字。 “大伯母,有个情况我得跟你说清楚,”见周巧芝疑惑地啊了一声,她继续说道,“这里就我一个人住,为了安全考虑,房间的各个角落我都安了针孔摄像头。你亲戚过来住,如果被拍到什么不太好的画面……” “把那个什么摄像头关了不就行了?” 许诗摇了摇头,语气有些遗憾,“问题是我不太记得哪些地方安了呀。” “这……”周巧芝有些犹豫,她那侄女儿手脚不太干净,万一做什么被拍到就不好说了。 只是,要让她花钱请他们去住旅馆,又觉得肉疼,左右都是为难。 许诗将她的表情看在眼里,心里觉得好笑,嘴上却说:“伯母我们吃完饭马上要开始学习了,一会儿可能没时间,你要是觉得无聊,可以看电视。” 这是在下逐客令了,周巧芝气急败坏,离开时咕哝了一句“没娘养的”。 蔡一真气得扔下碗准备追出去,却被许诗拦下。 “别去,你跟她吵,她又不会觉得丢人。” “那就放任她这样骂你啊?” “我本来就没娘养啊,她这话倒是没说错。诶,你别又拿那种同情的眼光看我,我没在乎的好不好?” 她揉了揉蔡一真的短发,笑着说道:“我内心超强大的,未来还有大几十年等着我,与其浪费时间和精力应付这些我不喜欢的人和事,还不如努力一点,考到千万里外的地方去。” 蔡一真沉吟了一会儿后说道:“那她就这样善罢甘休?” “对我应该是半信半疑,她主要是信不过她那些亲戚。” 蔡一真不解:“怎么说?” “手脚不干净。” 小时候去大伯家里玩,她在卧房门口看到那女孩儿在翻大伯母的梳妆台。因为翻过的痕迹太明显,被大伯母发现了,两家人后来还闹了好一会儿。 “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蔡一真评价。 许诗皱眉:“我觉得你在隐射什么。” 蔡一真麻溜地岔开话题:“不要你觉得,要我觉得,你听我说安摄像头真的挺有用,主要你们这个小区太老了,没什么安保措施,很容易遭小偷。” 其实许诗是有过这个打算,不过事情太多,一来二去就忘记了。现在有了这么一出,她立马就下了单。 —— 周巧芝回到家,看到许建强鼾声震天地躺在床上睡午觉,气更不打一出来。 她使劲拍了两下许建强的大腿,嘴里骂骂咧咧:“睡睡睡,就知道睡,我瞧你哪天睡死过去,给老娘起来。” 周巧芝一出声儿,许建强就打了个激灵,一把翻身起来,见她凶神恶煞的模样,心里有些发憷,“怎、怎么了这是?” 周巧芝一把揪住许建强耳朵,“你们家老二是个心眼儿多的,仗着念了什么大学就把咱家最好的房子弄到手,他女儿也不是个省心的,天天气我,我怎么就嫁给你这个傻不愣登的二百五?” 许建强被数落也不敢吭声,一脸木讷地盯着床单。 周巧芝见状无名火烧地更旺,总觉得找不到发|泄之处,她想也不想地吼道:“你管老爷子要到许诗家的钥匙,等我哥和侄女过来,就让他们过去住。” 许建强一听,脸上这才浮起一丝着急:“这怎么成?” 周巧芝嫌恶地看了一眼许建强,不耐烦地说道:“有什么成不成的,都是亲戚,住两天怎么了?” “可是——”话还没说完就被周巧芝打断,“哪来那么多可是,你这婆婆妈妈的毛病什么时候改?我都快被你给气死,你是成心的吧?像个爷们儿成不?” 许建强咽了口唾沫,尽管心里觉得不妥,但周巧芝强势惯了,无条件服从已经成了他的条件反射。最后,他只能自暴自弃地叹口气。 —— 第二天,许诗下单的摄像头就送到了。家里没有电钻,她跑到门卫王大爷那里借。 王大爷从工具箱里拿出手持电钻,乐呵呵地问道:“这次又要装什么东西啊?” 许诗接过来,跟王大爷道谢:“谢谢王爷爷,我想在家里安几个摄像头,这样安全点。” “早该安了,我帮你弄?” 许诗惊喜地说道:“那太好了,不耽误您时间吧?” “不防事,安这个快得很。” 王大爷没说错,四个摄像头一一安装好,只用了半个小时。 许诗从她房间里找出一包烟,双手递给王大爷,“这烟我爷爷常抽,您也试试。” 王大爷笑着接过,“我知道,上回他过来还给了我一包。” “虽然你们都不爱听,不过我还是得提醒,烟要少抽,对身体不好。” 王大爷“哼”了一声转身就走。 送走王大爷后,许诗打扫干净屋子。这才拿出说明书,调试好摄像头。这款摄像头连接手机app,只要有网,即便在外面她也可以将屋里的情况看得清清楚楚。 家里除了大件的家具,已经没有值钱的摆件。银行卡和存折,她考虑了一下还是带在身上。 至于之前意外得到的那块狗头金,她决定留在衣柜里。 重要的物品安排妥当后,她又开始考虑随身带的生活用品。 夏令营为期两周,换洗的衣物肯定要带足。堆玉山最高海拔在四千米以上,考虑到后续可能有活动安排,她带了一件加厚冲锋衣以备不时之需。 当然,出门在外常用药也得准备。像感冒药、退烧药、百多邦这些用处比较大、也方便携带的药品,一样也不能落下。 作为5a风景区,这些东西应该很好买到。但这一次去的学生很多,保不准有缺货的情况,所以能尽量自己准备一些最好。 看着三十公斤的大号箱子逐渐堆满,许诗脑子里做的清单已经基本完成。 她想了想,还是用保鲜袋装了一点皋苏草干放进小药箱。虽然这东西不能让她获得智力加成,不过在三校battle中,她能靠耐力取胜想想也挺美的。 叹了口气,许诗拿出手机,点进山海美术馆app,想了好几天,又犹豫了半晌,最后还是用20点经验值、100金币兑换了水玉。 名称:水玉 属性:贵重物品 功效:温养元气、避灾。 第十五章 周六一早,许诗拖着行李箱打车去学校。 夏令营的集合点在四中校门口,学生统一乘坐学校安排的大巴车出发。 虽是放假,送学生到校的私家车却已将学府路堵死,许诗只好在路口下车。 从下车点到校门口大概有五百米,步行道上拼嵌的花砖早已松动,对行李箱十分不友好。许诗专注地看着地面,避开沿途翘起的砖块。 高文婷玩了会儿手机后,百无聊赖地瞅着车窗外,正好看到许诗拖着行李箱走过。 学校统一印发的文化衫套在她身上显得十分空荡,双腿包裹在黑色的长裤里显得笔直修长,头发绑在脑后随着她的脚步一晃一晃。 印象中的许诗,从高一开始一直就这样清清淡淡,像一幅水墨画。 和赵皓庭分手后,她想了很多。 以前在面对许诗时,她多少是带着一丝敌意的。争强好胜很大程度上是为了证明自己更配得上赵皓庭。 现在,撇去了少女心事那层朦胧的薄纱,她为自己当初的想法感到羞愧。努力变得优秀是因为她想成为更好的人,而不仅仅为了吸引异性的目光。 ——— 距离发车时间还有半个小时,四中校门口已经挤满了学生和家长。 许诗看了眼乌泱泱的人群,终于在清一色的白色文化衫中找到了蔡一真。她站在班主任旁边,手里拿着一个签到本。 许诗挤过去打了个招呼:“蔡老师早。” 蔡锡力笑着回道:“早啊,许诗。带这么大的箱子,重不重啊?” “不重,里面东西不多的。” “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就跟我说,你先去真真那里签个到。” 过来咨询问题的家长挺多,蔡锡力匆匆和许诗交代两句就走开了。 许诗从蔡一真手里接过签到本,“你今天被抓壮丁了?” 蔡一真打了个呵欠,精神萎靡地说道:“可不嘛,本来可以多睡一个小时的。” 见她眼底青黑一片,许诗以为她又学到很晚,忍不住出言提醒:“你还是要注意休息啊,昨晚做题到几点?” 蔡一真有些心虚,她其实是玩了通宵游戏,然而实话不能讲,只能嗯嗯啊啊含糊过去。 八点整,载着夏令营师生的大巴朝目的地驶去。 全程都是高速路,十点半时,一行人已经抵达堆玉山风景区入口。 这里海拔一千多米,虽是七月,但空气中仍带着些许凉意。 下车后,许诗打了个冷颤,周围有受不住凉的同学已经穿上了外套。她见蔡一真缩着脖子,便问道:“你没拿外套吗?” 蔡一真摇了摇头:“在箱子里懒得翻,我还刚得住,暂时用不着。” 许诗好笑地看着她,忍不住说道:“那行,我带了感冒药,你需要的话记得找我要。” 不远处,蔡锡力正卖力地挥动着手里的绿色三角旗,大声喊着:“集合、集合。” 两人相视一笑,拖着箱子慢吞吞走过去。 空寂的停车场因为这群学生的到来顿时变得热闹,原本停在香樟树上歇脚的麻雀闻声飞远。 后勤老师拿着小蜜蜂,大声宣导住宿流程和注意事项,另外两位老师则将门卡分发给三个临时班长。 预定的房间都是三人床位的标准间,蔡一真难得享受到的一次特权就是让蔡锡力将她和许诗安排在一个房间。 而与她们同住的另一个女生是文科班的,好巧不巧正是高文婷。 “老蔡该不会是故意整我的吧?”蔡一真小声嘀咕。 许诗失笑:“都过去这么久了你怎么还在意呢?” 蔡一真欲言又止,倒也不是她小肚鸡肠,就是替许诗抱不平罢了。 许诗对别人私下议论她的话可能不太清楚,但她却实打实听过不少。 有的说许诗对赵皓庭不是不喜欢,而是采取欲拒还迎的策略,好让赵皓庭对她死心塌地。说话的人信誓旦旦,比她这个正牌闺蜜还清楚。 也有人说许诗原本自视甚高,结果校花一出手就截胡成功,许诗心里气不过,私底下又去招惹赵皓庭。 这些言论拿女孩子的人品来做消遣,已经远远超出玩笑的范畴。 流言的最初版本也许是某个人轻描淡写的一句抱怨,但每一次传播都加上传播人的主观判断,久而久之就演变成了现在的样子。作为始作俑者的他们从来没有出面为许诗解释过什么,那她为什么要对他们假以辞色? 不止蔡一真,高文婷其实对房间分配也颇为苦恼。 饭粘子和白月光同处一室,她自认是饭粘子,那必然是尴尬的一方。更何况还有一个莫名其妙对她怀有敌意的蔡一真。 她拿着房卡,正犹豫要不要和其他人换,冷不防被人戳了一下后背。她转身一瞧,眉梢微挑很是惊讶:“你在这儿干嘛?” 来人正是钟选。 “少管哥哥的事,红叶山庄又不是你家开的,人家敞开门做生意,我自然就能来。”钟选带着墨镜遮住大半张脸,殷红的嘴吧嗒吧嗒说个没完。 高文婷最不耐烦他这模样,“离我远点儿,遇到你,我就尽倒霉。” 钟选嘴角牵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毕竟好运都在我这儿,这可是大师金口玉言证实过的。” 怎么不把你脑子也开个光! 高文婷暴躁地握住推杆掉头就走。 钟选朝她的背影挥了挥手,然后环顾了一下四周,看到统一着装的四中师生时,忍不住啧啧感叹:“文化衫真是历史悠久的文物。” “噗—”耳边传来一阵轻笑,钟选扭头一看,原来是魏从理、骆海洋还有樊新越几人。 “手续都办好了?” 魏从理晃了晃手里的钥匙,“当然。” 红叶山庄除了酒店式客房外,还有出租给游客的别墅。虽然价格偏高,但设施和服务都挺不错。 他们租住的别墅离客房区较近,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故意为之。 行李搬进各自房间后,樊新越站在钟选房间门口,敲门问道:“中午吃饭要叫高文婷吗?” 钟选看了眼樊新越,低头继续玩儿手机,语气随意地说道:“问我就是随便,问骆海洋就是带。你这是不想她来?” “对啊,去年在篮球队的时候我就跟她不合。”樊新越脸上笑容娇媚,可惜钟选看不到。 钟选有些惊讶于她的直白:“难怪你们去年只拿了亚军。”他假装叹息,“你们这些人就是没有集体荣誉感,再怎么样也要以大局为重对吧。” 钟选很多时候说话让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换句话说就是思路跳跃,让人猝不及防。 她不太能分清楚,钟选是针对她一个人,还是对所有人都这样。如果是针对她,难过之余她又觉得这样一种区别对待是不是意味着她对钟选来说是不同的? 这样一种患得患失的情绪是樊新越从前没有体验过的,那种从微酸中抠出一点糖来,就能甜一整天的感觉,甚至比赢下球赛还让她快乐。 尬聊了许久,樊新越已经不太能接过话,最后只能讪讪离开。 骆海洋从拐角处偷偷探出脑袋,确认樊新越已经走远后,才摸进钟选房间。 他一个飞身落到床上,“选哥。” 钟选猝不及防被他惊了一头,抬脚将骆海洋踢下床。 “你妈的,发什么神经?” 骆海洋嘿嘿干笑了两声,“中午叫婷婷一起吃饭呗,学校安排的伙食肯定不好。” “劳资又不是你爹,你想干嘛干嘛,跟我说有什么用?” 能撮合他跟高文婷的就是爹,“爹,不是,选哥。你好歹是未来的大舅哥啊,不靠你靠谁?” 钟选收敛起表情,冷笑一声:“你才屁大点,还未来?她要是考不上华大,你猜我姑会怎么教训她?” 骆海洋不吭声,他不是没想过,只不过控制不住要去想啊。 “我说,你们是不是觉得我看上去很闲?我不是你们的情感咨询师,麻溜儿给我滚。” 可你真的很闲啊,不是看上去的那种。骆海洋腹诽,却也识趣地走开了。 钟选被烦的没心情玩儿游戏,拿起钥匙准备出去逛逛。 红叶山庄占地面积颇大,从导览图上看,山庄有专门的宴会厅,既可以承接大规模的筵席,也给散客提供餐食服务。 此外,山庄游乐设施也颇多,网球场、篮球场这种,东南西北四个方向都有,甚至还有音乐厅和影院。 钟选沿着主干道漫无目的地游荡,看看周围的风景。 山间天气变幻无常,刚来时还有阳光透过云层照下来,这会儿远处的翠绿山林间已经飘起了浓雾。 钟选忽然打了个激灵,一股异样的感觉在心头浮现。他搓了搓手臂,借此获得些许温热。 身后有女孩儿嬉笑的声音传来,将这空旷之地衬托地更加静谧。钟选转身,见到来人时忍不住笑了起来。 许诗也没料到出来散个步,又双叒遇到了那个神秘男生。 海棠一中和海师大附中的人过两天才到,意味着这个男生不太可能是这两个学校的,而她也从来没在四中见过这个人。 那么,他到底是谁? 第十六章 接二连三的偶遇,让钟选觉得出于礼貌应该和许诗正式地打个招呼。 然而当两人距离越来越近时,钟选身体上的不适也越来越明显。 起初是身体不受控制的颤抖,伴随着太阳穴突突的疼痛,紧接着痛感越来越明显,由头部蔓延到四肢百骸。 他不受控制地半跪在地,双手握拳抵在水泥地上支撑着身体。在意识越来越模糊时,他看到许诗在一片赤红中走来…… 钟选的突然倒地让许诗和蔡一真大惊失色,她们迅速跑过去查看情况。此时,钟选已经昏迷,脸色苍白,冷汗连连。 这种情况只能想到的是突发疾病,“真真,你去宾馆找医生,快!” “好!”话音未落,蔡一真已经朝宾馆方向奔去。与此同时,许诗拨通120电话—— “散步时遇到患者突然倒地,年龄大概十八岁。” “什么症状吗?”许诗跟随急救医生的指示查看钟选的情况:“没有外伤,没有出血,呼吸平缓,脸色苍白,出汗很多,也没有抽搐……” “地点在堆玉山风景区红叶山庄,出宾馆往右主干道步行10分钟的位置。” “对,这里有医疗站,已经去找医生了。” “就打我手机189xxxxxxxx。” 报完急救,许诗坐在钟选旁边,时刻观察他的情况。 红叶山庄有紧急医疗站,顺利的话蔡一真很快就能找到医生过来。当然不排除有意外,比如医生正好出诊这种,保险起见,她还是打了120。假如钟选情况危急,医疗站处理不了,那她至少为他争取到一些救护时间。 等待的时间特别漫长,许诗已经看了不下十次手机,似曾相识的场景,勾起了掩埋在她内心深处的恐惧和焦虑。 医生怎么还没到? 她应该做些什么? 要怎么救他? 救他! 许诗突然睁大双眼,出发前她将水玉和转运珠绑在一起作为饰品随身带着。 她怎么把水玉给忘了呢? 想到这里,许诗解下项链。放在手里时,却感觉掌心被烫了一下。 明明之前都是正常的呀! 她看了看钟选,想起水玉的功效之一是避灾,会不会跟他的情况有关? 有了这个猜测之后,许诗便蹲下|身,将水玉贴在钟选额头上,只见浅碧色的玉身上出现一丝金色的纹路。 “不管你是什么,只求你救他一命。”许诗近乎本能地说道。 然而,她期望的事情没有发生,钟选依然没有苏醒,甚至连玉身上的纹路也消失了。 许诗握着已经变得冰凉的水玉,怔怔地坐在地上。 蔡一真飞奔到宾馆时,嘴里大喊着“医生”,她没有像无头苍蝇似的到处去问,而是径直跑去前台,一边让前台打急救站办公电话,一边问值班医生的手机。 停留在大厅里的同学看到她一脸着急的样子,纷纷过来询问。 “怎么了?发生意外了吗?” “该不会是许诗吧,我看她们俩一起出去的。” “我去!那需要我帮什么忙吗?” …… 蔡一真扯着嗓门喊道:“不是许诗,有个路人突然发病,已经通知医生了。” 不一会儿,急救站的医生背着药箱出现,蔡一真简单描述了一下情况后,带着医生去往事发地点。 刘大宏是堆玉山第二医疗站的常驻医生,接诊过不少在景区里出事的病人。他仔细检查后初步判断钟选是突发性晕厥,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不过还是需送去设备齐全的医院做更详细检查。 “他的家人朋友联系上了吗?”刘医生问道。 许诗摇了摇头:“当时情况紧急,没想到这茬。” 刘医生表示理解:“你们这样处置已经不错了,我之前遇到过不少病人家属,打120时连最基本的地点也不说清楚,这不是在耽误时间,而是在耽误病人的生命!” 他一边说着,一边从钟选裤兜里摸出一部手机。 “有十几个未接,我念念名字,你们看有没有认识的。‘虫子’、‘讨债鬼’、‘水厂’、”刘医生小声嘀咕了一句“这都什么绰号”,接着念道,“樊新越!” “这个我们学校的,”蔡一真出声,“我有她电话。”说完,她立马拨了个电话给樊新越。 聚集在周围的路人越来越多,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人报告给了蔡锡力。刚挂上电话,他就出现在视线里。 “这不是咱们学校的吧?” 蔡一真摇头:“不是,不过我们学校有人认识他,我刚才打电话叫她过来了。” 蔡锡力又跟刘医生了解了一下情况,得知病人没有生病危险后,稍稍放下心。 等了不到十分钟,高文婷、樊新越、魏从理还有骆海洋四人也都跑了过来。 高文婷一眼就看到躺在地上钟选,脸色一变,喘了口气粗气问道:“我哥怎么样了?” 许诗闻言,心里一惊。完全没想到,这男生是高文婷哥哥。 耳朵里传来樊新越和蔡锡力的对话—— “老师,这位同学下学期就转来我们学校了。” ※※※※※※※※※※※※※※※※※※※※ 很抱歉,因为给母上大人庆祝生日,所以更晚啦~明天会多更一些哒。 第十七章 从刘医生处得知钟选并无生命危险,高文婷这才松了口气。谢过刘医生后,她又打了个电话给钟玉玲让她不要担心。 没多久救护车也赶到现场,钟选被抬上车后,高文婷向蔡锡力请了个假,随车前往二十公里外的人民医院。 樊新越脸上带着担忧的神色说道:“我们也跟过去看看吧。” 他们本来就是自驾出来的,现在出了事,自然不可能干等。 三人准备去停车场时,被蔡锡力喊住了。 “你们开车来的?有驾照吗?” 面对蔡锡力严肃的表情,一向强势的魏从理也不禁弱了几分。见两个男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蔡锡力怎么会不明白。 这几个学生简直胆大包天,居然无证驾驶跑到这么远的地方来! “你们简直胡来!出了事情怎么办?有没有替你们家长考虑过。” 骆海洋不敢吱声,樊新越也吶吶不敢言,最后魏从理硬着头皮说道:“老师,我十四岁就摸方向盘了,老司机技术没有问题,就是差个证而已。” 听到这学生无所谓的态度,蔡锡力气不打一处来:“什么叫差个证而已?你这是违法的!被交警逮住留下案底怎么办?” 谁知魏从理不甚在意地笑着说道:“老师不用担心,就算被逮了也不会对我有影响的。” 这话摆明了就是说上面有人,就算受到行政处罚也不会留下记录,甚至可能连处罚也不会有。 蔡锡力作为教育行业的从业者,对人情社会的那些事了解不少。但他为人正直,了解不代表认可。 他也不多说教训的话,直截了当地告诉魏从理,“今天我在这儿你就别想开车走人。” 魏从理本来就心焦气躁,被蔡锡力当着这么多同龄人的面数落,面子上更过去,脸红脖子粗地呛道:“你管老子!” 眼见着事态有些一发不可收拾,周围的人也纷纷出来劝说。 “老蔡,你别激动!” “蔡老师!” 许诗和蔡一真一左一右立在蔡锡力旁边,随时准备拉人。 骆海洋也抱住魏从理的腰,生怕他一冲动做出什么事情来。 这时,许诗开口说道:“蔡老师,他们现在应该都挺着急的,您看要不要先送他们去医院,其他的事情之后再说啊?” 樊新越也适时出声:“对对对,蔡老师我们就是因为太担心钟选才这样顶撞您,非常对不起,之后您要怎么处罚都行,但是能不能麻烦您送我们过去?” 听到她们这么一说,蔡锡力刚刚被激起的怒火,逐渐平息下来。 “我送你们过去。” 见没了热闹可看,路人纷纷散去,只留下许诗和蔡一真呆在原地。 蔡一真双手叉腰,这才有空和许诗议论刚才发生的一连串事情。 “这样的情况以前顶多在新闻里看到,没想到现实中被我们遇到了。” 许诗握紧手里的水玉,脸上神色莫辨,“应该是意外吧。” “那肯定啊,”蔡一真没察觉到她话里的不对劲,“难道你觉得他在碰瓷?” 见蔡一真曲解了自己的意思,许诗没有打算解释,当然也解释不清楚。 她只是有种预感,水玉的变化是遇到钟选之后开始的,很难说两者没有关系。 至于其中的关窍,也只有等钟选清醒后再去打探了。 不是说他要转学过来吗?那么以后应该有接触的机会。 此时,人民医院的普通病房里,医生正在向高文婷提醒注意事项。 “从检查结果来看,病人身体的各项指标都很正常。年轻人喜欢熬夜、通宵,情绪大起大落不稳定,都有可能造成这种突发性的晕厥,建议还是要注意休息,加强体育锻炼。一会儿病人醒过来就可以出院了。” 高文婷道了谢,又将医生送出病房。折回来时,钟选已经睁开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天花板。 很奇怪的感觉。 这是她和钟选对视之后冒出的第一个念头。在她的认知里,钟选向来是一个性格跳脱、心无城府的人,从眼神里就能直白地感受到的情绪。 然而刚刚钟选的眼睛却像一口幽深的古井,让人一望之下生出不寒而栗的感觉。 她踌躇了片刻后走到病床前问道:“哥,你感觉怎么样?” 钟选定定地看着高文婷没有应声,不知道是没听清楚,还是不愿意回答。 高文婷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按照钟选以往的德性,势必会借生病坑她一把。 想到这里,高文婷瞪大眼睛,恶狠狠地看着钟选:“身体不好就不要玩花招啊,给我消停点,不然我告诉舅妈!” 钟选脸上闪过一丝犹豫,喉结上下动了动,这才低声应道:“好。” 高文婷一瞬间有些风中凌乱,她哥该不会是脑子坏掉了吧?居然这么好说话? 正欲开口,魏从理等人按她说的房间号找了过来。 见钟选已经在床上坐了起来,骆海洋嚎着哭腔扑过去,“我们选哥怎么如此命苦哇。” 他本想活跃气氛,不想一抬头正对上钟选森然的目光。 “嗝——”他连忙捂住嘴,可不能被女神发现自己被吓到。 “选哥没事吧?”魏从理没察觉到有什么不同,自顾自地说着被蔡锡力抓包的事情,“事情就是这样,等开学你就能见识到四中鼎鼎大名的四大金刚了。作为十八班未来的扛把子,你的任务还是很艰巨的。” 说了这么多钟选终于有了反应,不过问的却是另外一件事:“我们什么时候回红叶山庄?” 魏从理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倒是樊新越有些疑惑:“你都这样了还回红叶山庄干嘛?” 站在一旁的高文婷撇了撇嘴侧过脸,就差把不耐烦直接写到脸上。 钟选似乎有点疲倦,闭了闭眼,“我自己回去就行。” 话已至此,众人不再劝说,医生已经明确表示钟选身体并无大碍,只需要多加休息,那么回到红叶山庄也没什么关系。 不过高文婷想到一个问题:“不是说蔡老师送你们来的吗,那他人呢?” 骆海洋抢着回答:“刚刚上来的时候遇到一个腿折了的哥们,你们老师陪他去上厕所了。” 钟选自从清醒后,一直无法准确地操控身体的动作,直到现在才有行动自如的感觉。 他扭了扭脖子,动了动手腕关节,然后在屋里众人惊讶的目光中起身下床。 “哥,你再躺会儿啊。” “选哥牛逼啊,刚刚躺地上像具尸体,现在又活蹦乱跳啦。”骆海洋被女神睨了一眼,声音越来越微弱。 蔡锡力刚到门口就看到生病的那个学生已经精神抖擞地站了起来,悬着的心终于落下。 “已经好了?” 钟选“嗯”一声算是回答,高文婷有些尴尬:“医生说没事了,谢谢老师关心。” 蔡锡力倒不在意钟选的态度,笑着摆手,“谢什么,不过现在你们要考虑下是请家长来接还是找个代驾。老师们都走不开,不能送你们回去。” “老师,我们决定在这边玩几天,到时候跟你们一起回去。” 蔡锡力沉默片刻,问高文婷:“你们家长知道吗?” 这个家长自然是指钟选的家长。 “家里人原本要赶过来,不过后来医生说没有大碍,再加上我哥想在这边休养几天,所以就跟他们说不用过来了。” 既然如此,他也没理由不让人家回去。 这一出插曲在经历了胆战心惊后终于在一片平静中画上休止符。然而对许诗来说,平静之后的暗流涌动却让她内心无法安定下来。 “喂!诗诗妹,你坐在那儿已经十分钟了,想什么呢?” 许诗回神朝蔡一真眨了眨眼:“什么都想。” “你这是思虑过重,”蔡一真大喇喇地坐在许诗旁边,“你这种状态,我都不敢想象以后你要是恋爱了会变成什么样子。” 许诗啼笑皆非:“以后不就知道了。你这样说我,反思过你自己吗?” 蔡一真坦白:“明天就让你见识一下。” 这是什么情况? 许诗惊讶:“你说的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要不然呢?” 这突如其来的粉红色炸弹让许诗一下子回不过神,只听到蔡一真在旁边略带娇羞地说道,“哎呀,其实很早前就想跟你提一句的,只不过那会儿我还不太确定。” “你刚说明天就能见到他,一中还是海师大附中?” “附中。” 传说海师大附中,高三每个班有90%的人能上一本,剩下的10%则被国外名校全奖录取。 能参加夏令营的极有可能是附中精英中的精英,许诗忍不住咋舌,俩人怎么认识? 疑问一出,蔡一真摸了摸鼻子,连她自己也觉得很不可思议。 谁能想到附中的学神居然是网瘾少年呢? 许诗眯了眯双眼,语气凉凉:“所以你昨晚不是做作业而是跟学神打了通宵游戏喽?” “我去拿点吃的,你等着。”蔡一真见势不妙,找了个借口跑开。 许诗看着她的背影,最后无奈地笑了笑。 逃避是绝对不可能的。 ※※※※※※※※※※※※※※※※※※※※ 祝小天使们中秋快乐~ 第十八章 海棠四中夏令营是由知名培训机构“中才”为其量身打造的项目。之所以称之为量身,是因为培训机构对四中老师的教学方法和学生的学习成果做系统分析后提出了改进方案。此次夏令营的主要目的就是对改进方案进行验收。 下午两点,开营仪式在红叶山庄的会议厅举行。 许诗和蔡一真到达会场时只有稀稀拉拉几个人,她俩选了中间的位置坐下。 “你说今天请到的神秘嘉宾是谁啊?” 夏令营的宣传资料上提到会邀请国内著名的学科大拿来做演讲嘉宾,至于是哪几位神秘人物,同学之间不乏诸多猜测。 “这怎么猜得到,大拿的时间应该很宝贵,能接受邀请过来,要不然是跟中才关系深厚,要不然就是四中的荣誉校友。”许诗一边说着一边打开监控管理软件。 “我就等着喝鸡汤呢。”蔡一真瞄了一眼许诗手机,上面显示了一个九宫格的黑白画面,“监控?” “嗯。”许诗挨个切换成大屏检查,“怎么样,特清楚吧?” “还行,你这速度有点快啊,说装就装上了。” “等着看戏啊。” 蔡一真见许诗脸上露出狡黠的笑容,好奇道:“你大伯母该不会真的把她那些亲戚弄进来住吧?” “有可能,不过我们事先已经打过招呼了。如果真做了什么出格的事情,就不要怪我不顾念亲情了。” 蔡一真感叹:“有些人就是没下限,你纵容一次,他们就得寸进尺,非得打痛了才知道收敛。不过就算拍到他们进屋有什么用呢?万一他们说是经过你同意的,怎么办?” 如果只是住进来,最多闹到居委会协调。但是如果涉及盗窃呢?价值几百万的东西,会判多久? 她没有把狗头金藏起来,就是确定她大伯母会让手脚不干净的亲戚住到家里来。 “你说的对,很多细节我没怎么考虑好。” 许诗又将想法告诉蔡一真,两人小声讨论起来。 “我能坐这儿吗?”高文婷抱着笔记本站在旁边的座位上笑意盈盈地问道。 蔡一真不出声自顾自地看手机,许诗冲她笑了笑,“可以啊,这里没人。” 高文婷在许诗旁边坐下后,扭捏了一下,做了个深呼吸后说道:“今天谢谢你。” 原来是因为钟选的事情。 “不用谢,应该的。你哥哥情况怎么样?” “没有大碍,已经回来了。” 听她这么一说,许诗越发肯定钟选的状况跟水玉有关系。水玉有避灾的作用,那么钟选是引起灾祸的人,还是被保护的人呢? 见许诗不说话,高文婷觉得有些尴尬。心结已经解开,再加上这两个星期都要住在一起,她觉得有必要做些什么来改善同学关系。 “许诗——” “嗯?什么?”听到高文婷喊她名字,许诗回过神。 “之前,有些事情给你带来困扰,我觉得非常抱歉,对不起。” 许诗挑眉,有些惊讶于高文婷的坦然。 “我没有觉得困扰,但如果道歉才能让你安心的话,我接受你的道歉。” 听到这里,蔡一真忍不住说道:“怎么一开始不出来澄清?现在道歉不觉得晚了吗?打一巴掌再说对不起、问人家痛不痛,换做是我可没脸乞讨原谅。” 高文婷脸上青一阵白一阵,这么不留情面的呛声让她觉得异常难堪。 她自以为态度很真诚,也想象过道歉之后,她们以后会相处地很融洽,却没有设想过如果别人不接受她的道歉,她如何自处? “是我太自以为是了,以为大家都会把流言当成耳旁风,就没有放在心上。”高文婷说话时声音有些颤抖,不知道因为是紧张还是拘谨。 “嗯,你说得对。我不在意,不代表别人不在意。”许诗有感而发,她如果主动去澄清,或许可以更早破除流言。 礼堂里人越来越多,四中的老师和培训机构的负责人在主席台上核对流程。 许诗看着高文婷笑着说道,“都是睡在一个屋的人了,这些小事就让它过去吧。” 说完又主动加了高文婷的电话和微信。 周围有欢呼声传来,蔡一真扯了扯许诗衣服,激动地喊道:“快看,那不是周光明教授吗?” 学过生物的学生对周光明这个名字不会陌生,国内著名生物学家,原花大生命科学院院长。 周教授的出现点燃了在场理科生的热情,他们无不为这位德高望重的老先生起立鼓掌。 “妈耶,居然请得来这位大牛,咱们四中这么牛啤的吗?” “我要是早几年高考就好了,说不定能成为周教授最后一届弟子。” “拉倒吧,周大大只带博士的好吗?” 随着嘉宾的入座,开营仪式正式启动。先是由四中的学生代表上台致辞,这代表不是别人正是文科班雷打不动的第一名,四中著名的“单口相声演员”。 模式化的演讲稿经由才子之口,变得生动而幽默。 蔡一真听地目瞪口呆:“妈耶,这男子好生油菜花。” “噗呲——”高文婷闻言忍不住笑道,“这可是文科班的宝贝,轻易不拿出来显摆的。” 蔡一真翻了记白眼,指着许诗说道:“我们班也有的好吧。” 许诗不为所动:“是有个活宝。” …… 简短的学生致辞后,蔡锡力代表四中教学组发言,表达了对此次夏令营的期望和要求。 他说话太过一板一眼,缺乏煽动情绪的魔力。 蔡一真忍不出吐槽:“我真服了老蔡,这种活也敢接,也不掂量下自己几斤几两。” “我猜他们是抓阄,谁抓到谁上。” “那他这手气也太背了点儿。” 台上,蔡锡力高举起右手,激动地喊出最后一句:“同学们,光明的未来等着你们,冲鸭!” “槽!这谁写的稿子,故意的吧,哈哈哈哈。” “熏疼犀利哥……” “哈哈哈哈,虽然老蔡平时严厉了些,但是今天还是有点可爱的,然而我并不能原谅他给我多留十套卷子。” 平日里被高压政策压迫惯了的理科班学生,众口一词地吐槽着。毕竟反差萌难得,以后毕业了,回忆这三年,除了老师的严厉,他们还会记得他偶尔委屈自己给学生带来的欢笑。 第十九章 蔡锡力长篇大论地铺垫了许久,终于在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成功调动了现场活跃的气氛。 听着台下议论的声音,他挥了挥手,示意学生保持安静。 “同学们,接下来让我们用最热烈的掌声欢迎周光明教授为大家讲话。” 许诗和同学一起鼓起掌来,周围也听不到交谈的声音,大家齐齐地注视着台上鹤发童颜的老先生。 周教授年近七旬,身材微微发福,脸上一直挂着微笑,像弥勒佛一样慈眉善目。 他从蔡锡力手中接过话筒,回头看了眼投影,似乎在确认什么,而后笑着解释:“我教书的时候有个习惯,总会在上课前先看一眼课件有没有准备好,这么多年了,习惯还是没改掉。当然,我们今天不讲课,我想做一回老学长和各位同学分享一下我在求学路上的些许感受。” 周教授向前走了几步,灯光打在他脸上有种别样的光彩。 “我想,在座的各位可能曾经都有过这样的疑惑,我这么拼命努力去考大学的意义是什么?” “其实我也有过类似的困惑。那时我刚上大学,懵懵懂懂地念了生物系。最喜欢和同学在学校后山里乱晃,一学期下来认识了百多种植物。渐渐的,我发现班上的同学越来越少,这才知道还有转专业这个说法。然而我依然懵懵懂懂,选择a或者b似乎区别并不大,所以我留了下来。” 底下有学生轻声笑起来,周教授也跟着笑:“后来当我开窍了以后,回过头来看,并非不是我无法选择,而是我的潜意识里已经替我做出了选择。可能有的同学会好奇,为什么会这样呢?” “其实理由很简单。就拿运动来打比方,如果我们追求比赛名次,那么我们会制定一系列的训练方案,考察阶段性训练成果,及时调整策略,所有的这些举措都是为了获得名次。而如果我们喜欢的是运动本身,那么我们可能更多的关注运动时躯体的姿态、感觉激素变化给我们带来的生理和心理上的愉悦感。” “而我恰好是第二种,每一次宏观观察给我带来的愉悦感以及微观观察给我带来的新奇感,促成了我的最终选择。” “也许有的同学会说,那我就是要追求名次呢?在我看来完全没有问题,因为这不是在做事实判断,最终的选择权永远在你手里。” 蔡一真转头看了眼身旁的许诗,悄声问道:“什么是事实判断?” “你的左手有五根指头。” “这题我会,事实判断是哲学的一种判断类型。”高文婷兴致勃勃地说道,“周教授这里应该说的是努力与否以及考试的目标应该是每个人做的价值判断,你要是觉得值得就可以。” 就你懂! 蔡一真翻了个白眼,留了个浑圆的后脑勺给高文婷。 高文婷讪讪地看了眼许诗,得到一个安抚性的微笑。 台上,周教授讲到: “我们已知的物质在宇宙中大约只占4%,剩下的96%还是未知。人类从古至今对未知世界的探索,就如盲人摸象一般。“象”是客观存在的,我们“摸”得着,只是不知道摸到的是大腿、肚皮还是后背。我们一直走在不断拓展认知的道路上,未来也将有更多人前仆后继踏上这条道路,人类认知的极限等着你们勇敢去探索。” …… 周教授的讲话结束后,礼堂里响起连绵不绝的掌声。 开营仪式的最后一个环节是现场提问,将选择五名学生向周教授提出疑问。 有的问题非常硬核,比如如何利用合成生物学来促进新药的研发以及治疗肿瘤;有的问题相对风趣,比如学动物学的时候会不会当堂宰杀鸡鸭等等。 最后一个问题,许诗被抽中了。 她攥紧的拳头里濡湿一片,舔了舔微干的嘴唇,她声音颤抖地问道:“教授您好,想请教您一个问题,假如有大量新物种的出现,对这个世界来说意味着什么?” 第二十章 人是一种既普通而又特殊的生物,特殊之处在于我们能够意识到自我,能够赋予事物诸多意义。 我们可以将生存的痕迹记录下来流传百代,而对于没有自我意识的动物和植物来说,它们只能努力活成化石,等待后世之人去发掘。 在漫长的时光里,曾经出现过一些生命,它们太过孱弱,以至于难以形成化石,彻底地湮灭在沧海桑田的变化中。 许诗在想,也许《山海经》里记录的动物和植物曾经也真实地存在过,它们的种子因为某种机缘得以保留。现在她有幸得到了其中的一些,是否可以让这些种子在这片土地上重获生命呢? 她目光殷切地看着周教授,怀着忐忑和期望。 许诗的问题相比之下显得稀疏平常,然而周光明却在那双异常明亮的眼眸里看到了似曾相识的光芒。 他思考了一会儿后才说道:“事实上,到目前为止还有超过百分之九十的动植物尚待发掘和研究,它们之中有的仅被赋予了一个名字和一句简单的介绍。” 他顿了顿,稍微提高了些音量:“我们不妨把这个星球上的生命看作是一张交通网,每个物种都是其中纵横交错的节点。节点消失代表物种的灭绝,造成的后果也许是交通的阻断;反之,当一个物种被发现,意味着这张交通网的某个节点被点亮,由这个节点辐射到其他节点的通路就会变得顺畅许多。而新诞生的物种,无疑为我们扩展了交通图的边界,让我们在认识和研究未知这条道路上能够走得更远。我想,这就是它们给世界带来的意义。” …… 话题到后面已经有了一丝沉重的意味,有的同学皱着眉头陷入沉思,有的则埋头看不清表情。 许诗听着周教授的回答,鸡皮疙瘩起了一身,感觉浑身的热血马上快要沸腾起来。 她脑海中冒出许多关于未来的设想,等不及一一捋顺,开营仪式便在一片欢乐的氛围中结束了。 —— 考虑到第一天舟车劳顿,组委会没有安排其他的活动项目,学生可以在红叶山庄内自由活动。 蔡一真早已经迫不及待了,刚宣布散会她就拉着许诗朝电影院赶去,坚决不给蔡锡力逮着她的机会。 夏令营啊,能玩的时候千万不能浪费一分钟。 然而,到了之后两人才发现与想象中出入有点大。所谓的影院根本就是个普普通通的放映室,只能容纳二十人左右。墙壁上挂着六十寸的投影幕布,与一台主机相连,想看什么影片直接在电脑上搜索。 “我擦,这波挂羊皮卖狗肉我大写的服,还好不收钱,不然血亏。”蔡一真万般嫌弃地吐槽一波,见许诗脸上带着兴奋的笑容,有些疑惑,“你这是肾上腺激素分泌失调了?” 许诗确实还处于大脑皮层活跃的状态,她乐道:“或许吧,我现在就想做十套卷子!” “有病吧,”蔡一真翻了个白眼,挽着许诗的手臂把人拖走,“去网吧,明天竞技场排名就更新了,我得冲下积分。” 她现在满脑子的头绪,得趁机理一理,因此很干脆地拒绝了蔡一真,“我想回去休息一会儿。” “嗯?不舒服吗?” “嗯,脑袋疼,大概兴奋过头了。我回去睡一觉,等你回来一起吃饭。”许诗不得已跟蔡一真散了个谎。 和蔡一真分开后,她特意找了一条比较绕的路走回宾馆。正想着未来的种植计划时,她冷不防被人从后面拉了一把。 “谁——”许诗慌乱地喊了一声,使劲晃了晃手企图摆脱钳制,这时拉他的人转过身,一把掐住她的脖子按到墙上。 她瞪大了眼睛看着面前的人—— 钟选! 怎么会这样? 许诗脸庞涨得通红,眼眶里蓄着泪水,她双手抓住钟选的手腕,使劲往下拽,又伸腿朝钟选下半丨身踢过去。 钟选的动作非常灵活,躲过了她的踢打,而摁在她脖子上的右手一使劲,她就已经浑身脱力。 看着在自己手下挣扎的人,钟选眼睛里俱是寒霜,“你是谁?” 手上的力道随时有可能扭断她的脖子,许诗心里害怕,但越是害怕她就越要说服自己冷静下来。她小心翼翼地吸了口气存在肺里,勉强在喉咙里憋出两个音节。 “诗……诗……” 钟选迟疑地松了松手,却没有彻底放开钳制,见到许诗脖子上露出的项链时,他眼睛微微一眯。 许诗靠在墙上难受地咳嗽起来,正想趁机挣脱,不料脖子被使劲勒了一下。她惊惧地抬眸,只见钟选目光如炬地看着项链上的水玉,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这个从哪里来的?” 眼前这人明显来者不善,即便没有美术馆的保密条款,她也不能就这么告诉他实情。 “我……捡的。”许诗哑着嗓子说道。 钟选挑了挑眉,半信半疑:“哪里捡的?” “咳……咳……小、小时候,一个有很多蓝花的地方。” “你还找得到那个地方?” “记得不是很清楚了,咳……我小时候爱画画,去了很多地方写生,咳、咳咳……也许以前画的画里有线索。”许诗说完,无力地看了眼钟选,试图从他的眼神里看到信任。 然而钟选的眼睛里依然只有冷漠,仿佛被他拿捏在手里的只是一件死物,而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许诗垂下眼眸,避开令人胆颤的视线。 钟选放下右手,后退了半米问道:“你不好奇我是谁?” 许诗喘息了两口说道:“好奇,但你不说,我不问。” “为什么?” “刀俎和鱼肉。” 她不清楚这样的示弱对钟选来说会不会有效,然而两人实力悬殊,此刻别无他法。 钟选和水玉必然有某种关系。 对于一件宝物而言,也许有守护者,也许有掠夺者。如果钟选是守护者,他为什么不清楚水玉从何而来? 假如钟选是掠夺者,那么他想知道水玉的来历以便获取更多宝物,这样解释似乎更说得过去? …… 许诗不断在脑海里提出假设又推翻,正想得入神,冷不防被钟选的话吓了一跳。 “我去,我怎么在这儿?” ※※※※※※※※※※※※※※※※※※※※ 甜文的硬核打开方式→_→ 第二十一章 同一个人,前一秒还是凶狠暴戾的样子,下一刻就换上一副茫然而略带惊讶的表情。 许诗死死盯着钟选,见他有些恍惚地站在原地后,深吸了口气朝大路方向飞奔而去。 钟选的反应让她回想起以前看过的一部电影,主角患有分离障碍,产生了几十种截然不同的人格状态,有正义的、邪恶的、甚至反社会的。不同的人格控制身体后,人会表现出不同的认知和行为表现,比如迥异的性别、年龄、职业、文化等等。 她判断不了钟选只是为了伪装才会出现前后不一致的行为,还是说他本身患有这种精神障碍,恰好被她撞见。 水玉的事情,即便她有心打探也只能另做打算,这个时候和钟选保持距离才是最安全的做法。 跑了几分钟来到主道后,许诗回头看了一眼,确认钟选没有追过来后才停下脚步。 有同学路过见她弯腰撑着膝盖大口大口喘气,急忙过来问道:“许诗,你怎么啦?” 应不应该让其他人知道钟选的情况,让她犹豫了一下,就这么短短一瞬间的功夫,她脱口而出:“刚刚跑了会儿步,有点喘。” “你太自律了吧,出来都还要锻炼身体。诶,不过你脖子怎么回事,怎么有一圈儿红的?” 许诗伸手摸了摸,“估计是过敏,回去擦点青草膏就好了。” 这事还是先告诉老师,看看老师怎么说吧。 和同学道别后,许诗一边给高文婷发了条微信,一边往宾馆走去。 另一边,钟选对许诗急慌慌地跑开也非常不解。当然更让他觉得莫名其妙的事情是,他明明离开别墅到外面散步去了,紧接着半路闹头疼,刚刚清醒过来却发现自己还在别墅区。 他这是梦游还是遇到鬼打墙了? 这么一想,钟选不由地瑟缩了一下。 正准备打道回府,脑子里冷不丁冒出一个清冷的男声。 “你清醒得倒是很快。” 钟选:“……”这他妈是幻觉? “呵——你到过一个叫山海梦境的地方,我没说错吧?” 冷冰冰的声音又冒出来,内容还直指他隐藏最深的秘密,钟选有些害怕又觉得刺激。 “你怎么知道的?” 问题一出没有得到对方的即时回应,钟选迟疑道:“怎么不说话?” “你好像不怕我?”男人的声音不像刚才那样冷淡,然而也多了些寂寥。 钟选的情绪受到影响,不知不觉就变得认真起来:“一开始是有受到惊吓,不过后来我想象不出让我恐惧的画面,单单是你的声音不会让我害怕。” 脑海里响起一串低沉的笑声后,男声又说道:“那你害怕什么?” “死亡。”钟选说着,突然意识到自己还傻不愣登地站在原地,于是连忙去找住的那栋房子。 “那你不怕我吗?” 钟选翻了个白眼,我连你是谁都不知道为什么要怕? “我觉得吧,你现在就是我,你难道能让我杀了我?”见男声没有反驳,钟选心下稍安,“所以,我们彼此坦诚些,既然你知道我最大的秘密,那么礼尚往来,你是谁还有你的目的可以告诉我了吧?” “我是山海境曾经的主人。” 钟选“嘶”地一声倒吸了口气,这是什么玩意儿?曾经的主人?难道他的地盘被人占了,他要搞“复辟”那套? 钟选显然还没意识到,脑海里的那个男声可以洞察他的想法。 “我怀疑你去的山海梦境和我的山海境有某种关系。” 这…… 怎么可能? 他生而携带一个好运系统,顾名思义会给他和身边亲近的人带来好运,老钟做生意顺风顺水和这个buff不无关系。 然而天下也没有白吃的午餐,这个好运buff会消耗系统的好运值,如果不做任务,任由其自然消耗那系统的宿主只能等着天降霉运了。 他的任务在去年的时候突然被系统升级到终极任务,只要完成就能获得足够一辈子受用的好运。相反,如果完不成,他和周围亲近的人都会遇到灭顶之灾。 所谓的终极任务是重建山海梦境。怎么重建呢?根据过去一年的经验来看,无非就是在山海境的各个山头种种植物、养养动物之类的。 就这么个任务场所,跟玩儿游戏似的,怎么还有前主人的说法了? 他的这句质疑似乎也让男人困惑起来,“在我的时代,山海境内入目皆是仙树琼林,异兽奇珍,我的子民——” “我不关注你的子民,”男人的描述让钟选觉得自己在听一部冗长而枯燥的纪录片,他忍不住出声打断,“叨叨了这么久,能告诉我你究竟是谁么?” “句芒。” 如果钟选了解一些神话传说的话,兴许会对这个名字有所耳闻。 句芒——鸟身人面,乘两龙,是为春神。 然而…… “不好意思啊,我不了解。不过,我很好奇你为什么会出现在我脑海里?你一直没有实体?” “用唯物主义是无法解释的,你可以理解为我其实是一种信仰。”句芒说道。 你连唯物主义都知道还谈什么信仰? 句芒没有在意钟选的腹诽,将自己的目的和盘托出:“在山海境消亡的时候,我将春神之力寄托于草木间,它们有的在山海变换中消亡,而有的还顽强存在于这世间,如果能找到这些草木,我便可以恢复神力。” 钟选听明白了,这是让他帮忙找这些植物呢,可为什么偏偏是他? “也许是你母亲孕育你的时候食用了某种植物,我才存在于你的身体里,只不过获得的神力微薄,我一直无法苏醒,直到——” “直到什么?” “你遇到的那个女孩子,她身上有一枚水玉,是我曾经佩戴之物。”句芒说道。 “你的意思是,在那枚水玉的刺激下你就苏醒了?” “是。” 好他妈刺激!不过—— “那女生都有你的水玉了,你干嘛不直接找她帮你做事?” “我了解你。” 钟选:“……” 这算什么理由?! 钟选正要拒绝,不巧手机铃声响起。看着来电显示“高黑丑”,他撇了撇嘴接起:“有事说事,胡搅蛮缠挂了啊。” 高文婷在电话那头气得跳脚,无奈蔡锡力在一边看着,她只好压下火气,“我们夏令营的蔡老师有事想找你聊一聊,你赶紧到宾馆302房来。” “我还没正式报道呢,怎么就要见老师了,不去。” “蔡老师真有事,骗你我就给你当牛做马一个星期?” 钟选打小喜欢跟这表妹拌嘴,没成想她今天居然信誓旦旦起来。他只好收起玩笑之心,不过嘴上还是不依不饶:“行,一言为定啊,我马上就来。” 等他来到302房间后,才发现只有蔡锡力和那个四中女生在场。 他心里有些疑惑,这是哪儿跟哪儿啊? 从钟选进到房间后,蔡锡力便一直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 这个男生又高又瘦,皮肤偏白,但看起来气色不错,重点是眼睛里没有他以为的懵懂和混乱,相反,眼瞳清澈透亮,用俗话来说就是看起来很聪明的样子。 再看他的行为,进门前轻轻敲了三下门,得到允许后才进来,然后非常有礼貌地和他打招呼,全程没有一处不妥帖。 这和许诗刚刚描述的情况有些出入呀。可凭借他对许诗的了解,她不可能说谎,而且是这么拙劣的谎话。 会不会有什么误会? 蔡锡力心里微微叹了口气,对钟选说道:“随便坐。” 房间里有两张单人沙发,许诗已经坐了一个,钟选没得挑,坐在许诗对面。 “老师,您找我是有什么事吗?”钟选开门见山说道。 “是这样的,许诗——就是你旁边这个同学,今天下午来找我,说你们发生了一点摩擦,想找我来做一下调解。为了客观了解事情的原委,所以把你找来了解一下当时的情况。” 从蔡锡力严肃的表情上,钟选意识到事情似乎不简单。要命的是,什么摩擦他完全不知道啊。 这时,句芒的声音在脑海里响起:“我刚苏醒的时候,没有控制好你的身体,让这个女孩受伤了。” 钟选:“……” 要命哦,什么破事都被他给遇到了。钟选很想说,句芒惹的事情与他无关,可这话说出去,无异于告诉众人:我他妈是个神经病,来送我去医院。 总而言之,人就是他弄伤的。 钟选看了眼蔡锡力,最后把目光移到许诗脖子上,上面的红痕似乎在提醒他,这就是你做的混蛋事。 “许诗同学,非常对不起,我最近常常感到头疼,大概是吃的药会引起轻微的幻觉,把你当成某种危险的东西了。”钟选说完,直直地看进许诗眼睛,特别诚恳。 眼神里的内容如果可以翻译的话,他是想对许诗传达:朋友,有个重要的事情我想和你商量,快来找我啊。 然而,许诗在她说完后就埋下头,一声不吭。 钟选急了,对蔡锡力说道:“老师,我真不是故意的。” 蔡锡力觉得钟选不像在说谎,只不过他这一出不论谁遇到都会被吓得不轻。 “许诗同学当时吓坏了,她来找我主要是担心你的情况而不是告你的状。如果被更多人看到或遇到,对你的声誉来说影响很大。开学你就高三了,老师希望你慎重地对待自己的身体,回去做一个身体和心理的详细检查,不要再出现今天这样半路晕倒的情况了。” 钟选郑重地说道:“老师放心,等我回去做全面检查后,会将检查报告和转学资料一并交给学校。” 他听懂蔡锡力的言外之意是担心他有什么心理或者精神疾病。如果检查能减少一些不必要的麻烦,他倒是不介意。 ※※※※※※※※※※※※※※※※※※※※ 虽然木有评论了,但还是非常感谢小可爱们看文~ 第二十二章 从蔡锡力房间出来后,许诗打算直接回自己的客房。 “等等——”钟选追出来喊住许诗。尽管当着蔡锡力的面,许诗同意与他和解,但他总觉得对方的表情看上去有些奇怪。 许诗听到后没有停下,反而越走越快,钟选见状冲上去挡住许诗的去路。 “一分钟,”钟选伸出食指比划,“给我一分钟,真的有非常重要的事情。” 或许是他的表情格外认真,许诗沉默片刻之后点点头:“行。” 酒店大堂靠近落地窗的区域设计成了卡座,坐在那里可以眺望不远处的别墅区以及后面的果岭。 许诗一手支着下巴偏过头看远处的风景,脸上一派平和,看不出什么情绪。而坐在她对面的钟选却有些不太淡定。 “姐姐,我说了这么多你都没反应,可或者不可总要给我一个明示吧?” 钟选所指的是希望许诗将水玉转卖给他的事情,然而不管他怎么说,许诗的态度始终模棱两可。 “你只说给你一分钟,从楼上到大厅也不止这个时间了。至于其他的事情,不在我回应的范围之内。”许诗说。 “你难道不好奇我刚刚为什么那样对你?”钟选伸手扼住自己的脖子,半开玩笑地说道,“说不定我是超级赛亚人,这个玉就是用来镇住我的。” “你不是跟蔡老师解释过了吗?”许诗像看脑残一样看着他强调,“服药过量的后遗症。” 钟选拿不准她是信以为真还是在跟自己打马虎眼。句芒的一着不慎留下不大不小的把柄,让他不敢轻易露出底牌。更何况许诗说那枚水玉是小时候捡到的,这个说法本身都还有待验证。 他从裤兜里摸出水玉和项链,一手拿起水玉,另一只手将项链递到许诗面前。 “玉就当借给我可以吧?” 许诗盯着项链端详一会儿后接过来,“除了超级赛亚人这个理由,你需要再告诉我一个理由来解释为什么对它这么执着。” “其实我是上古的某个神,这个是我的神器。” “上古是哪个时期?” 钟选眼睛一亮,似有所感脱口而出:“《山海经》。” 说完他目光灼灼地看着许诗,有些话不能直接说,但暗示总可以吧? 然而许诗“哦”了一声就没再追问了。 钟选觉得自己的情绪像是木偶一样被人操纵着,有些不甘又有一点无奈。 “唉……要不然这样,只要你答应把这个玉借给我一段时间,你想要什么我都满足你。” 谈判的时候,给出的砝码越多,说明想要争取的东西对他来说越重要。如果只是普通的玉,就算价值再贵重似乎也不值得他许下这样的承诺。除非,他知道这个玉不太一般。 而她之所以一直模棱两可,也是为了探一探钟选的底线,这个水玉对他来说重要到什么程度。结合他主动提到《山海经》的话,许诗猜测他很有可能知道水玉背后的事情,因此她决定观察一段时间。 “既然你这么诚恳,那就依你说的。不过,我希望你记住自己的承诺,不要食言。” “当然!”钟选以手指天信誓旦旦道。心里的石头暂时落下后,他这才想起似乎还没有正式和许诗认识。 “不好意思,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钟选,十七岁,开学就会转到海棠四中念高三,理科生,成绩不太好,很高兴认识你。”说完他伸出右手。 许诗发现面前的这个男生似乎挺会抓重点,她笑了一下,也伸出自己的右手象征性地跟钟选握了下。 “我叫许诗,跟你同级,希望以后可以友好相处。” 钟选愣了愣反应过来,尴尬地说道:“真的不会像今天那样了,我保证。” 事情谈妥,两人各有所得。 许诗离开后,钟选坐在沙发上发呆,当然,只是外表看起来像,他其实是在跟句芒说话。“神仙诶,您惹的事还得我来收拾烂摊子,行行好,安安分分当你的‘信仰’可以吗?不要出来吓人。” 句芒全程旁听了两人对话,那女孩比他想象中要聪明,可惜不能进到她的识海,不然事情就好办多了。好在水玉是要了过来,他可以借助水玉保存的力量慢慢吸纳游离于天地间的微弱神力。 “你什么时候做任务?我想再去一次山海梦境。” “再?”你不是刚苏醒吗? “你的意识和记忆会共享给我。”句芒偷换了一下概念,谁知钟选听到后炸毛了。 “你是说不管我之前做了什么、说了什么或是看了什么,你都一清二楚?”人权呢? “但凡你有的记忆我都清楚。”句芒说。以及,神仙不讲人权。 “那我看岛国纪录片呢?”钟选不怀好意地问。 句芒作为上古之神,身处蛮荒时代,对动物本能怀着包容甚至鼓励的心态。 “你要付诸行动。” 钟选:“……” 哥们,你这是在马赛克的边缘疯狂试探啊! 不对—— “你能不能从我脑海里出来?你这样我太没安全感了。” 句芒轻笑:“我可以到水玉里,只要你握着就可以跟我交流。不过,我要先提醒你,不管我在哪里,随时都能回到你身体。”还有一句他没说,只要在感应范围内,钟选不论做了什么、说了什么他也能知道。 钟选考虑了两秒说道:“那就这样,你先去水玉里,有什么问题我们再沟通。” 第二十三章 许诗回到房间时,高文婷正捧着手机躺在床上。听到门响后,她耳朵动了动,但没出声儿。 这时,许诗主动打了个招呼:“你没出去玩儿吗?” “啊?噢——逛了一圈儿觉得没意思就回来了。”高文婷说着,眼神一路跟着许诗从门口到沙发,看着她从背包里拿出半瓶水,拧开。 一股很微妙的感觉突然冒出来,她是不是对许诗有点过于关注了? 想了想,她将这种状态归结于前一阵子养成的习惯,为了缓解尴尬,她开始寻找话题,“那个,你知道蔡老师为什么找我哥吗?” 通常来说,女生之间可以谈论的话题,从学习到八卦到追星甚至美妆护肤都可以。然而她觉得和许诗谈论这些会显得很突兀,权衡之下,围绕钟选展开话题好像更适宜些,毕竟许诗今天救了钟选,应该对他印象深刻。 许诗喝了两口水润了润嗓子,听到高文婷这么问,她便轻描淡写地说道:“大概是担心他的身体吧。” “害,不用担心!我哥从小国|防体质,几年难得感冒一次,我估摸着他肯定是昨天熬通宵了。” “偶尔一次应该不会这么严重吧?”许诗说。 见许诗有兴趣和自己聊下去,高文婷有些开心,顺着话题将钟选从小到大的糗事吐槽了一遍。 当然,她挑的都是些无伤大雅的事情,什么小时候尿裤子、被人当成女孩儿之类的。这些糗事可能大部分人小时候都遇到过,说出来既显得亲切,又不会给人留下不好的印象。 至少她是这么认为的。 许诗听得认真,偶尔也附和几句,除了高文婷提到他哥从小到大运气贼好外,没有发现什么有用的线索。 运气这个东西她以前没有特别在意过,可自从她有了美术馆软件后,也不得不承认,确实有那么一些以现在的科学理论无法解释的东西。 “我倒是知道有些人运气特别好,之前看新闻有人中了一亿彩票。” 高文婷不赞同地说道:“彩票什么的背后很容易搞小动作。我跟你说,真正的好运气是你考试头一天随便看的内容,第二天考试全中,我哥每次考试都这样!”说到激动处,她脸颊晕红,“你还记得两年前堆玉山发生的塌方事故吧?原本我舅舅一家要去度假的,结果我哥临时起意改去了别处,就躲过那一劫。像这种事情不知道出现过多少次,后来我舅专程去问了一个高人,人家说我哥天生福运绵长,一辈子走好运的命。” 说到最后,她自己都觉得玄乎其玄,难以让人信服,只好笑着止住话头,“我就随便说说,你听过就算了啊。” 许诗笑了笑,不置可否。 巧合太多,让她觉得事情越来越有意思。 第二天,集训正式开始。语数外三门属于文理科共同的科目,所以都是合上的大课。上午安排的语文,在宾馆七楼的综合培训室进行。 许诗、蔡一真还有勉强被捎带上的高文婷一进到教室就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虽然都很面熟,但传闻中的五朵金花有三人并肩出现,还是挺让人惊艳的。 有同学远远地朝高文婷招了招手,她犹豫了一下说道:“我们班同学叫我,我先过去了。” “好的,我们坐这边。”许诗指了指身边的座位。 培训老师姓范,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太太,据说退休以前是全国特级教师。她很时髦地在课前放了音乐,不过曲子却是颇有年代感的《一枝梅》。 距离开课还有十五分钟,教室里陆陆续续坐满了人。许诗今天借了高文婷的粉底来遮盖脖子上的红痕,也就没有同学再来询问。 这会儿他们讨论比较多的是两大名校今天入住的事情。 海棠一中和海师大附中,素来有联合举办‘竞业’大赛的传统。所谓‘竞业’就是指学业竞赛,不单单考察考试成绩,还有学生的学习、动手和思辨能力。 几年下来,这样的联合夏令营在海棠市引起了极大的关注和认可,虽然不断有学校和机构效仿这样的模式,但顶尖中学的实力摆在那里,站在高山之上的人自然也看得更远。 “我今天能见到海棠市的最强大脑齐昼哥哥吗?” “滚!不要随便cue我未来老公。” “我咋听说齐昼小哥哥是基呢?” “卧槽……不是吧?” “哈哈哈哈,太好了!虽然是我得不到的男人,但也不能便宜了小姐妹们。齐昼哥哥注定是国家的人。” …… 许诗似笑非笑地看着蔡一真,难道她之前说的人就是齐昼?那个从高一开始,一直占据全市第一位置的学霸? “别问,问就是不知道。” 话虽这么说,但你耳朵尖发红是怎么回事? …… 第一堂课的内容是现代文阅读,这一块许诗不太擅长,每次考试总会失分,导致她的语文分数从来没有考到130以上。 “散文呢,是一种非常能够表达作者情感的文学体裁……” 范老师的声音甜糯,说起话来非常有吸引力。她从散文的基本概念引入,逐一分析这种文体的特点、分类以及鉴赏方法。 “写作有基本法,但作者的情感却能跳出这些框框架架。作者往往是想借由文字来表达自己的情感和思想。这里,我给大家讲一讲情绪共鸣法……” 时间在专注中不知不觉流逝掉,转眼就到了课间休息时间。有同学早早地跑到范老师那儿争分夺秒咨询问题,人太多,许诗他们就没去凑热闹。 “我觉得一堂课下来,我更茫然了,语文啊,我的毕生之敌!”蔡一真下巴搁在桌子上,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 许诗也挺苦,虽然让另外五门学科的分数把语文丢的分拉起来也不是很难,但只要想到有一科拖后腿,她还是觉得心有不甘。 “我觉得可能是我们刷题太少了,以后每天额外再做十篇阅读题好了,相互监督!” “老师说的基本法也要掌握啊,不能只做题,刚开始要把分析的过程全部清清楚楚地罗列出来,养成惯性思维。” …… 综上所述,针对语文困难户的扶贫计划依然任重而道远。 ※※※※※※※※※※※※※※※※※※※※ 嘤~向走过路过的小天使求个收藏,救救孩子=_= 第二十四章 山里的夏天即便有明晃晃的太阳照在身上,体感温度仍是舒适宜人。 钟选站在阳台上极目望向远方皑皑的山巅,脸上带着缺乏睡眠的疲惫感。 这一觉他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却因为整夜杂乱无章的梦而倍觉恍惚。 梦里有摩天大楼那么高的双生树,玻璃一样透明的花草,也有人面蛇身、人面鸟身之类的怪物。种类繁多、不胜枚举,都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 他不是哲学家,不习惯思考这样的梦是想给他什么样的启示。当然,如果弗洛伊德愿意讲,他也乐意听一听。 他也不是科学狂热分子,对自己亲身经历的某些神秘现象,不会抱以强烈的好奇心去探究和解密。 他有足够的财富和年轻的身体,可以去往世界各地游历甚至飞上天过一把太空旅行的瘾。眼前的花花世界里有太多值得他浪费精力的事情,凭什么他要来顾虑这些不着边际的东西? 钟选暴躁的捋了捋头发,听到有敲门声,语气不善地问道:“谁?” “是我。” 樊新越? 她来做什么? 钟选随意抹了把脸,打开门透过一条细缝问:“什么事?” 樊新越举起食品袋晃了晃:“你早饭也没吃,现在都中午了,我就去餐厅给你打包了点吃的。” “我不饿,谢谢。” “那怎么行,你这样对胃不好。” 钟选咧了咧嘴:“你知道你这样像谁吗?”原本想说像他老妈,不过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改口道:“搁客厅里吧,我等会儿出来。” 当谢谢两个字伴随着关门声传到耳朵里,樊新越有点儿气不顺,咬牙愣是盯着门板看了一分钟才悻悻地走开。 回到客厅时,魏从理和骆海洋坐在地上在打游戏,笑得一脸没心没肺,她忍不住吼了一句:“别玩儿了!” 魏从理没理她,骆海洋头也不抬问道:“哪个不长眼睛的惹大小姐你生气啊——虫子你踢我干嘛?” 魏从理使了个眼神,示意他闭嘴,又停下手上的动作看着樊新越,“阿选起来没?” “不知道!吃的放这里,等他过来你们提醒他,我出去一趟。” “你去哪儿啊?” 樊新越没说话,掉头就走。骆海洋看着她的背影,嘴里喃喃道:“刚才吃饭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吗?” “在阿选那里吃闭门羹了呗!”魏从理扔掉游戏手柄,伸了个懒腰,懒洋洋地说道。 骆海洋使劲点了几下头:“你还别说,就大小姐这个脾气,能忍着选哥这么多次无视,我都不得不服。” 魏从理哂笑:“就这?”他一手搭在骆海洋肩上循循善诱,“洋洋啊,你这样难怪找不到女朋友。男人这种生物,不会对上赶着送上门的女人感兴趣,知道不?” “不对她好,怎么追得到?” “你得讲究方法啊,她进的时候你要退,她退的时候就要主动拉近距离,萝卜钓驴懂吗?” 两人嘀嘀咕咕说得起劲,没注意到钟选走到背后,冷不防后脑勺挨了两下。 说的都是些什么狗屁东西? “警告你啊骆海洋,你要是敢这么对高黑丑,小心我骟了你!” “不敢啊选哥,我们随便说说的。”骆海洋一个骨碌站起来,嬉皮笑脸道。 钟选没接话,瞥了一眼桌上的餐盒,不动声色地坐下来。 “你们上午干嘛呢?”直到现在他才发觉,大好的假期跑这荒山野岭来,实在不是个明智的选择。 “打了会儿球。对了,齐帅中午就到,下午找他一起进山?” 钟选草草应了句,顺手发了条微信给高文婷。 ——把许诗微信推给我。 收到消息时,高文婷正和同学吃饭,冷不丁被呛了口。她放下筷子飞快打字: ——为什么? ——道谢啊!你管那么多干嘛? 高文婷盯着屏幕上显示的那排汉字,心里觉得古怪。道谢只用微信吗?都不带上大礼? ——救命之恩啊,你打算只动动嘴皮子?也太没诚意了吧。 消息发出去后没立即收到回复,在她以为钟选又是脑袋一热时,对方直接打钱过来。 ——速度! 高文婷点开一看,一万块!这……也不是不可以,她美滋滋地吹了一波: ——这波操作可以,以后就照现在这样来! 名片发过去后,她有些心虚地点开联系人跟许诗提醒了一句,没想到等了一个多小时才收到回复。 ——已加。 瞌睡的时候就有人递枕头,还有比这更舒心的事吗?虽然在许诗看来,钟选主动联系她也算意料之中的事。 如果他想知道水玉的来历,必然会想方设法来套话。 果不其然,寒暄客套后,钟选发了个疑问过来: ——我之前不是告诉你我是个学渣么?今天突然有个让我茶饭不思的问题想请教一下你,生物学上有没有什么理论可以解释人出现幻觉的情况,比如我觉得身体里面住着另一个人这种?只是假设啊,我是正常的人! 许诗有些意外,忍不出笑出声,他这是在明示什么了吧? 正想回复,身旁的蔡一真戳了戳她的手,“跟谁聊天呢,笑成这样?” 哪样? 蔡一真举起手机对着她,屏幕上可不就是她眉眼弯弯的样子么? 略一思索后她说道:“刚刚看了个段子,感觉有点好笑,你要听吗?” “有个人一直觉得自己耳边有其他人在说话,以为出现幻听了,于是跑去看医生。医生就问他什么时候会出现这个情况,那人回答说打电话的时候。” ※※※※※※※※※※※※※※※※※※※※ 文中角色说的话都是人物设定的一部分,但不代表作者本人的观点【求生欲.jpg】 祝大家周末愉快,明天见! 第二十五章 许诗讲了一个不冷不热的笑话,没把蔡一真逗笑,自己反倒乐不可支起来。 笑过之后又觉得,不能这么直接排除掉钟选脑子不太正常这个可能性,所以她将编辑了一半的消息内容删掉,重新输入了一段回过去。 “身体的行为都是由大脑神经元控制的,神经元受到损害,身体的某些活动肯定会受到影响。就好比一款软件在一套既定的代码运行下输出a结果,但你改了代码输出的有可能就是b了。这些应该属于认知神经科学方面的知识,我只了解一点浅显的科普内容,建议你还是去做一个功能性磁共振成像。” 作为一名曾经受到马克思主义哲学洗礼的高中生,还是要以科学的世界观来看待问题。 至于钟选,看到这条消息时会有什么反应呢?她有些期待。 在这场‘猫捉老鼠’的游戏里,猫鼠双方浑然不觉地快乐游戏着,而旁观者们多少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 比如骆海洋,作为钟选的好哥们,在他的记忆中压根没有出现过他选哥守着手机等消息的画面。今日则不同,平均算下来,他每分钟切换到微信聊天界面的频率竟达到□□次之多! 趁钟选看微信时他好奇地偷偷瞄了一眼——诶?是个女生的名字。 电光火石间,他想起来,这女生不就是之前在四中校门口看到的那个大长腿吗? 骆海洋觉得自己似乎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心里难掩激动,不过联想到以往因为冒失而犯错的经历,他很自觉地保持了缄默,心里却暗自盘算起来。 选哥追女生应该是无往不利的,这点不用他操心。那么其他的干扰因素,比如樊新越这种,就由他们几个负责看住就好了。 “选哥?” 钟选恍若未觉,他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许诗的那条回复上。 本来等了十多分钟已经让他有些焦躁了,这中规中矩的消息内容,更是让他感觉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难道对许诗来说那就是一块普通的玉? 他猜错了? “选哥,你去哪儿?”见钟选往外走,骆海洋赶紧问道。 钟选回了一句“随便走走”就离开了。 从别墅出来后,钟选还是有些不淡定,他终于意识到,围绕句芒和许诗的疑团不解开,他的生活无法回归宁静。 走到宾馆前,抬头看了眼这栋十六层的建筑,从一楼数到七楼时,钟选眼神停驻了几秒,然后拿出手机重新给许诗发了条消息。 ——有空吗?我在一楼等你,有事。 这会儿正是课间,许诗收到消息后跟蔡一真说了声就溜了。 再次见到钟选,他站在宾馆门外,似乎没有进来的打算。许诗走过去,站在离钟选一米开外的地方笑道:“在这儿说?” “不好意思又来打扰你,会耽误你上课吗?”他从高文婷那里旁敲侧击知道夏令营的一些事情。 许诗看了看时间,说道:“十分钟没问题。” 两人从门口出发,沿着宾馆绕弯。走到一处七里香花廊时,钟选停下脚步。 算起来他统共和许诗见过三次面,却始终不太记得请她的样子。 现在,两人前后隔着半臂远,可以从许诗眼眸中看到自己的影子,他也发现原来许诗右眼下方有一颗小小的泪痣。 许诗被盯得有些不自在,稍稍偏了偏头躲过钟选的视线。 “说吧。” “我昨晚做了一整夜梦,到现在都还有点精神不济……” 他将梦里看到的景象尽可能细致地描绘给许诗听,从她平静无波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变化,好奇、惊讶、戏谑等等都没有。 从昨天到现在,他想了一整天,终于找到一个让人迷惑的点。面对他说的某些话,表现出的某些行为,许诗出人意料的淡定,就好像一切都在她意料之中? 理性判断的结果是不确定,但直觉却告诉他这是解开疑问的线索。 “所以呢?为什么告诉我这些?”许诗抬头看着钟选,阳光直直地照在脸上,让她不由地眯起双眼。 “我查了一些资料,在一本书里可以找到和我描述相近的这些东西。”舌尖打了个转儿,最后停了下来。 在他沉默的时间里,许诗将后面的话补齐:“《山海经》。” “对。”钟选笑得坦荡,“如果可以,希望你能帮助我。” “我不明白,你的梦和我帮你似乎是两件没有关联的事情。”许诗说。 “在《山海经》的描述里,有一种玉服下后可以吐纳六气、升降九天——就是成仙的意思,这玉就叫水玉。”钟选说。 “也许是巧合?” 钟选耸耸肩:“谁知道呢!也有传言说水玉其实是春神句芒的神器。” “你这思想有点危险啊,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背熟了吗?”许诗忍不住笑起来,本以为钟选会说点什么来反驳,没想到他一脸认真的表情。 “我相信这个传言。” 许诗愣了,这让她说什么? 钟选继续说道:“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告诉我水玉是在哪里发现的,这对我来说挺重要。” 许诗垂下眼睑没有回答,她原本以为钟选至少会试探一段时间,没想到这么快就抛出这个问题。 这个情况让她有些措手不及,然而山海美术馆的秘密是无论如何不能泄露的。 “我之前说过,那块玉是小时候出去写生捡到的,具体地点我记不清了,抱歉。” 钟选的表情里有显而易见的失落,那种感觉就像是荒野里和同伴失散后,不得不一个人面对长途跋涉的艰难旅程。 她心里萌生出一丝不忍,联想到美术馆规则里的那些惩罚手段,她觉得钟选会不会遇到相似的情况? “除了水玉的来历我真的帮不了你,以后如果你有什么麻烦,我能帮的不会推辞。”许诗叹了口气说道。 钟选眸子里闪过一丝笑意,脸上却是不动声色:“会不会让你为难?” 话都说出去了,还能怎么办? “放心,我只做能力范围内的事……” 还没说完就被一个声音打断—— “你们在做什么?” 声源在后方,许诗转头一瞧,只见樊新越站在几步外,双眼和鼻尖通红,像哭过的样子。 钟选对许诗说道:“你先回去吧,回头再联系,有需要我帮忙的也不要客气,我答应过的。” 许诗点点头,看了一眼樊新越后小跑着往宾馆去,直到再也看不到她的身影,钟选才转身,对樊新越说道:“有事?” ※※※※※※※※※※※※※※※※※※※※ 明天见! 第二十六章 “你为什么会跟许诗在一起?”樊新越说话的语气里带着浓浓的不甘,她咬住下嘴唇,直勾勾地看着钟选。 “我每天接触的人少则几个多则上百个,有人可能叫许诗,也有人叫李诗、杨诗、王诗,都要向你解释吗?你以什么立场来问这个问题?”他的耐心已经在这两天遇到的事情上消磨殆尽。 “我以为喜欢的前提应该是对那个人有一定了解,那么你了解我吗?还是说仅仅因为我身上某个点激发了你无穷的想象力,就把我脑补成一个你心目中喜欢人的样子。但我希望你能明白,那不是真实的我。不要被你的幻想绑架,更不要用这种由脑补产生的感觉反过来影响我的生活,言尽于此。” 钟选说完转身就走,身后传来樊新越的声音,“那你至少要给我了解你的机会,你不是没有女朋友吗?为什么不能给我一个机会?” “不想。” 是nba不好看还是游戏不好玩,为什么非要找女朋友来霸占自己的时间? 钟选对自己想要什么一直都很清楚。 他从小到大没有经历过波折,精神和物质两方面很容易得到满足,这种情况下想要对他产生吸引力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 樊新越的事很快被他抛在脑后,他走到一片空旷的草地上盘腿坐下,拿出水玉和句芒交流起来。 “神仙,我觉得那位小姐姐应该就是偶然捡到这块玉的,您要不想想其他法子找到你的山海境?或者干脆不找了,就在这片土地上找一块人杰地灵的地方安顿下来?” 从水玉里发出一阵笑声,怎么看都觉得诡异,钟选忍住想要扔掉它的冲动,等待句芒回应。 “安顿下来?你的意思是让我彻底占据你的识海,用你的身体在这里存在下去?” “不——”钟选下意识地拒绝。 “要知道,当我占据你的识海,你就是我,你将成为天地间唯一存在的神明,你将继承我的神力掌握万物生机。” 钟选沉吟片刻后说道:“听起来不错,那么能展示一下你的神力吗?至少让我看看值不值我做这笔交易。” “你把水玉放在草坪上。” 脚下这片草皮似乎刚修剪没多久,露出半截青黄的茎干,钟选照着句芒的指示将水玉放置在草地上。 就在这眨眼的一瞬间,以水玉位置为中心向外延伸一米的范围内,肉眼可见草叶在疯狂生长,足足比周围高出了一指长。 这简直…… 钟选目瞪口呆到说不出话来。 良久,他捡起水玉,掌心里传来温润的触感,玉身在太阳下散发着莹莹的光泽。 “看到了吗?”句芒问。 “确实很有诱人。”就在句芒以为他已经做出决定时,他却话锋一转,“不过,我对现在的生活状态非常满意。当人有什么不好呢?我有属于人类的自由意志,其实那一瞬间的震撼过后,我突然意识到亲眼看到你用神力让草地生长,和我脑补中你用神力让草生长其实没有区别。” 句芒问:“为什么?” “眼睛看到的信息传到我的大脑加工后我才会有震撼的感觉,但其实想象给到我的刺激感受也是一样,你看这就是人类的神奇之处。当然,我还是会帮你找到山海境,因为好奇。” 他打算回去后,找个合适的机会再次进到山海梦境,这次有句芒一起,相信很多谜团会被解开。 至于许诗那边,知道内情与否都是百分之五十的概率,他现在姑且认为她不知情,等探访山海梦境之后再从长计议。 不得不说,遇到麻烦的时候,听之任之显然不是个好选择,现在他捋顺思路做出选择后,整个人都感觉轻松起来,也终于有精力骚扰他的死党们。 “齐帅!你到没有?” 收到钟选消息时,齐昼正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大巴车司机是个狠人,在山路上差点玩起漂移,刹车几秒钟点一次,已经有几个学生受不住吐了起来。 他只瞟了一下消息提示,又重新合上眼睛。 —— 下午的课程安排的是数学。培训机构的方案里针对数学的提升计划是补充学习一部分高数内容。 对于尖子生而言,高中数学基础知识已经掌握得非常扎实,想通过这部分拉开明显差距很难。从历年的高考试题来看,最后一道压轴题采用高等数学的某些知识点往往可以迎刃而解,比如柯西中值定理、积分式放缩、琴生不等式等等。 许诗听得很认真,在老师停顿的时候,飞快地在本子上记下要点。她之前买了一本《高等数学》提前学习,但总感觉看不懂,直到刚才老师隐晦的提到,她才明白原来是高中数学和高等数学的知识跨度太大。 培训老师花了两堂课的时间详细讲述了积分的历史,从为什么发明极限,以及用它来解决什么问题,再回到极限的精确定义时,书上空洞的概念就变得清晰明了起来。 这种醍醐灌顶的感觉让许诗整个人处于兴奋状态,大脑像是一块永远吸不饱水的海绵,将这些知识吸收、加工、转化和储存下来。 教室里绝大多数人和许诗的状态相近,这让蔡一真觉得有些心虚,她刚刚可是开了一阵小差的。 下课后,许诗抱着笔记本准备去问问题,被蔡一真拉住了。 “晚上我不跟你吃饭哦。”蔡一真说。 许诗脸上露出不解的神色,周围叽叽喳喳的声音传进耳朵,她准确地捕获到一条: “附中的人已经到啦!” 她似笑非笑地看了眼蔡一真说道:“知道了。” …… 晚饭时,许诗一个人去了餐厅。三校齐聚后,大堂里的人明显多出许多。 她从消毒柜里拿出餐盘,排在蜿蜒的队伍后面。 红叶山庄由于大多承接学校和机构培训,所以餐厅的形式仿照的是学校食堂那种,既有大锅饭也有单锅小炒。 单锅小炒在餐厅二楼,从往来楼梯的人数来看,应该也非常火爆。许诗在人群中看到蔡一真的身影,而她旁边则是一个戴着眼镜的高个男生,还没来得及看清长相,就被后面的人挡住了。 “许诗同学!”冷不丁被叫到名字,许诗吓了一跳,转头一看,原来是钟选。 “你好。”她只想安安静静吃顿饭,千万不要再找她聊那些灵神怪异的话题了! “你一个人吗?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吃饭?”钟选笑着指了指二楼。 “不用了,我一会儿还有事。”许诗说。 钟选“噢”了一声没有再劝,简单说了两句就离开了,走出两步后甚至还回头朝她灿烂地笑了笑。 许诗觉得头皮发麻,心里有些纳闷,钟选的状态似乎跟之前见到时大不相同,好像突然就一扫阴郁明快起来。 另一边,钟选来到餐厅二楼,视线逡巡一圈后,找到魏从理他们。入座后,骆海洋神秘兮兮地说道:“选哥,你知道为啥齐帅不跟我们吃饭么?” 钟选翻着菜单,不甚在意道:“说人话。” “齐帅在你的十一点钟方向,背对着那个。”骆海洋说。 钟选抬头,要知道在茫茫人海中,找一个毫无特点的背影和后脑勺还是有些困难的。 这时魏从理补了一句:“跟一女的吃饭呢。” 哦——嗯? 那个被他们一致认为“注孤生”的齐昼,居然跟女生吃饭? 关键是什么样的女生能攻克得了齐昼这座碉堡? “谁啊?” 魏从理说:“我们学校理科重点班的蔡一真。” “怎么认识的啊?”骆海洋急切地问。 “你问齐帅本人啊,我哪知道。” 钟选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说道:“老树开花怎么也得庆祝一下,一会儿搬箱酒回去。” 第二十七章 弦月皎皎,银汉迢迢。 少女们挤在窗前看着星罗棋布的天空窃窃私语。 盛夏的夜晚是一个瑰丽的梦,也是一个纯天然的粉色泡泡制造机,让荷尔蒙的甜味四处弥散。 当这份甜蜜遇到酒精后,味道却变得有些一言难尽了。 在红叶山庄别墅的后院里,几个十七八岁的男孩儿围坐在长桌前喝酒闲聊。 钟选坐在藤椅上,拿着酒瓶的手支着椅子扶手一晃一晃。他盯着身旁面无表情的齐昼,心里一痒脱口而出问道:“什么时候让我们见见嫂子啊?” 齐昼掀起眼皮凉凉地看了眼钟选,警告的意味不言而喻。他灌了口酒方才说道:“看她愿不愿意。” 骆海洋早竖起耳朵,听到齐昼这么一说,立马接过话:“一个电话的事儿,要不现在就打?” 齐昼没有答话。 钟选将手里的纸巾揉成团,一把扔到骆海洋脸上。 “尊重懂吗?你以为那是谁啊,随传随到?” 骆海洋躲过纸团袭击,抿紧嘴巴直摇头,对面的魏从理吸了口烟说道:“啧!没想到我们这些人里头只有齐昼找到了女朋友。” “得了吧,你自己数数都换过几任了?”钟选说完又看向齐昼,“齐帅,你这副‘六亲不认’的样子,怎么把人家小姑娘骗到手的?我实在是好奇,女孩子不都喜欢温柔体贴的吗?你说说你占了哪样?” “没有统计数据支持你的结论,我可以不回答。”齐昼说。 钟选:“……” 魏从理:“……” 骆海洋:“……” 显然,想从齐昼口中撬出点什么有些天方夜谭。钟选叹了口气,不得不换个话题。 “你们夏令营都做些什么呢?” “学科竞赛、讲座、考试。”齐昼说。 魏从理和骆海洋对这个话题不感兴趣,已经埋头玩起了手游。钟选拿起酒瓶示意齐昼,玻璃瓶在空中碰到,发出清脆的声响。 灌了一大口啤酒进肚,钟选发出舒服的喟叹,“这样才叫生活。你们学校也真是,连假期都要压榨。” 齐昼看着他万事不上心的模样,话到嘴边又咽下。不管怎么说,每个人都有权利选择如何度过自己的人生。 “你们都没有安排什么有趣的活动?”钟选问。 齐昼迅速回顾了一下日程表说道:“周日晚上和一中有联谊。” 话音刚落,骆海洋就扔下手游,摩拳擦掌起来:“联谊啊,那我们作为家属应该可以参加吧,蹲在这里两天我都快变成蘑菇了。” “哪种形式的联谊?”魏从理问。 “篝火晚会。” 齐昼说完就听到骆海洋嗷嗷的吼道:“我要跟漂亮小姐姐在篝火旁边转圈圈!” “再说一遍,你想跟哪个小姐姐转圈圈?”钟选抬起下巴睥睨地看了他一眼,骆海洋硬着头皮接话,“当、当然是你妹。” 钟选换了个大马金刀的姿势坐着,眉峰蹙起,看向骆海洋的眼神格外凝重,“你这恋爱脑是没法治了。” “噗——”魏从理没憋住笑,一口酒喷了满桌,“我提议明天就回去,不能让他再这么下去了。” 骆海洋急了:“诶,你俩能不能别这样,我就是开个玩笑而已嘛,再说明天不是还要去露营吗?” 钟选远远地伸手从桌上捞了一包泡椒凤爪,“你不是跟你妈说来蹭课的吗?怎么是露营了?” “选哥你这就不懂了,”骆海洋抓了一把瓜子儿嗑起来,“露营嘛,肯定要掌握一点野外生存技巧,噗,回头我就写一篇蹭课心得,全篇用野外生存遇到的困难来比喻高考路上的艰辛,肯定既深刻又感人。连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决胜高考之绝地求生》。” “你不如直接回去跟你妈杠。”钟选笑骂了一句,顿时院子里又热闹起来。 …… 酒精有一点好处,那就是一夜无梦到天明。 樊新越昨日下午已经回到海棠市,而齐昼他们不允许外宿,昨晚没有住在别墅里。 钟选三人放肆地睡到中午才起,吃过早午饭,收拾好露营的用具后,一人背着一个大包朝山庄门口走去。在那儿,每半小时就有一趟去往露营地的小客车。 等了十来分钟车来了,十人座的小车厢里,除了钟选他们外,还有一对大学生情侣。 都是年轻人,三五两句就聊到一块儿。 “你们怎么会跑这么远来露营啊?”跨几个省过来露个营,这得是多狂热。 男大学生说:“以前听我们老师讲这里有一个生态保护区,这次正好来海棠市旅游,就顺道过来看一看。” 女大学生说:“我们打听到就在骆驼山营区附近,但这里老乡描述地有些不太清楚,我们找了好几处都没有找到,你们听过吗?” 钟选摇了摇头,他对这里也是半生不熟的,哪会知道这些。魏从理、骆海洋也说不知道。 男大学生叫谢乐,女大学生叫邱小然,两人都在海城大学念环境保护专业,也难怪会对生态保护区感兴趣。 “那就一起呗,我们反正也挺闲。”这种事钟选非常感兴趣,一听立刻就拍板,“不过,你们说是生态保护区,怎么旅游导览那些资料里都没看到过呢?是吧虫子。” 谢乐说:“应该是没有对外开放的。” 钟选挑眉,没对外开放怎么进去? 或许是看出钟选等人的疑问,谢乐脸上浮起一抹质朴的笑容,“我们这个专业经常出去考察,没对外开放一般是针对普通群众,如果是有科研任务的,一般会通融一二。” 既然谢乐都这么说了,钟选也不再追问。 汽车沿着起伏的环山公路颠簸而行,从地图上看,露营的那片山区位于红叶山庄的西北方向,大概有二十多公里路程。 半个小时后,车子在终点站停下,钟选一行五个人下车后,换了三个返程的背包客上车。 进山还要买票,售票处门口立着一块易拉宝,上面写着门票120元。山门两侧都是户外用品店和餐饮补给店,算得上门可罗雀。钟选看了一圈,算上他们五个总共也就十来个人。 魏从理和骆海洋买好门票朝他们招手:“进山喽!” ※※※※※※※※※※※※※※※※※※※※ 忙碌的周一,工作狗哭唧唧。 工作日更新时间都是22点左右哦,谢谢小天使们支持,明天见! 最后再弱弱地求一求收藏,让我续一波狗命吧~ 第二十八章 进山之后是一条土路,两旁有茂盛的水杉树林。钟选等人前行了百米,视野里出现一块巨幅公告牌,上面有骆驼山营地的介绍以及徒步线路图。 “原本以为一百二十块的门票已经包含了所有费用,没想到那张票只是让你进个门,居然还要交什么场地费?”虽然是不少风景区的常规操作,但骆海洋还是忍不住抱怨。其他人没有开腔,都盯着介绍和路线图仔细研究。 骆驼山营地主要划分了两处露营区域,一处在主峰上,海拔一千二百米左右,有几十个玻璃房和数顷平坦的草甸,不管是躺在草地上还是玻璃房里,视野都超绝好;另一处露营区在河谷地带,雪水融化之后从山上流出,在骆驼山的谷地汇成一条细流,溪水清澈见底,捉鱼摸虾非常方便。 现在不是汛期,山上这些天也没下雨,如果在河谷露营不用担心水位暴涨引发危险。商议之后,钟选他们决定就在河滩“安营扎寨”。 路上,谢乐对众人提议:“要不一会儿不租炉具之类的,露营还是要原生态一些才好玩。我们之前出去都是自己拾柴取火,下河捉鱼烤着吃,甚至还有一回做了弹弓打麻雀。” 说得倒是很有吸引力,不过钟选估摸了一下,他们三个的动手能力有些堪忧,于是打趣道:“还要钻木取火吗?” 这话一出把大伙儿逗笑了。 谢乐无奈:“还是不了吧,原生态又不等于原始社会。” “原始社会怎么啦,至少可以毫无压力地穿着兽皮草裙出街啊。”邱小然故意拆台,提醒男友说话不要太一板一眼。偶尔露拙或者小幽默,是迅速融入新团体的好方法,这是她近两年外出历练所得。 效果也很明显,骆海洋一脸敬仰地看着她说道:“然姐好奔放,要不再给我们讲讲你们户外遇到的趣事?” 邱小然神秘一笑:“你们胆子够大的话,我晚上给你们讲睡前故事。” …… 一路上说说笑笑,很快就到营地管理处。 填单缴费后,管理员提醒:“虽然我们有安全员二十四小时巡场,但总会遇到一些不守规则的游客。所以我再强调一下,活动区域千万不要超出警戒线,否则我们无法保证你们的人身安全。以及,使用明火时先确认周围有没有易燃易爆物品,避免引起森林火灾。安全高于一切,希望各位牢记,有什么需要可以打缴费单上的电话……” 到达目的地时,河滩上已经搭起零星几个帐篷,看上去似乎是同行的,清一色都带着小屁孩。如此,即便还有空位,钟选也不是很想呆在这儿了。 谢乐他们已经把背包卸下来,时刻准备开干,听到钟选说换地方时,他下意识地以为是换到山上去,正想出言相劝,邱小然抢先一步说道:“别看现在河滩上人少,到了下午想去玩水捉鱼的人肯定很多,我觉得在附近找一个偏僻点的营地好些。” 邱小然说的在理,他们便放弃河滩,沿着河溪朝上游走,最后在靠近山崖的位置找到了独一无二的空营地。 虽然背靠山壁,但附近没有岩石滚落的迹象,使劲一敲,石头非常坚硬,一点风化的痕迹也没有。谢乐查看四周,确认营地安全后,魏从理便将收费单挂在标号上,代表这块营地正式被他们占据。 谢乐户外经验丰富,主动承担起分工的职责,原本的计划是他带魏从理和骆海洋搭帐篷,而邱小然带钟选去拾柴火。 不过最后钟选却主动要求留下来,原因是搭帐篷操作简单,就算没有经验也容易上手,他和小然出去探路更合适。 “那就这么定了,我们出去找一找附近好玩的地方,有什么不清楚的就联系我们。” 等他们走后,钟选坐在石头上打开手机,信号只有一格,不过也够用了。他随手拍了几张风景照发到朋友圈,又单独cue了一下高文婷。最后想了想,也给许诗发了一条过去。 无论如何,对待新朋友还是要热情一些才是。 很快,他收到一条回复,来自于高黑丑: ——祝你晚上被熊叼走。 钟选嗤笑一声,回复: ——幼稚,你就嫉妒吧。 不得不说,高文婷只要遇到他就会降智,这是什么神奇的buff?钟选不禁为他表妹的高三生涯担忧起来。 和高文婷的反应有所不同,许诗收到钟选的信息时,又惊讶又疑惑,生怕他又冒出什么神神叨叨的问题。 点开一看,是三张风景照,这下她放心了。 不过,新的问题又来了,他发这些图干嘛? 许诗的朋友里,几乎都是有事说事单刀直入的。比如:给我讲道题?帮个什么忙?再不然就是蔡一真那种象声词爱好者,喵喵嘎嘎之类的习惯了也知道是什么意思。 钟选这种莫名其妙只发图的,她还真是头一回遇到。 想了一会儿,她回了一个问号过去。 意思应该很明显了吧。 发完消息后,许诗收起手机,不动声色地抬头看着讲台上的生物老师。余光瞄到蔡一真的脸,她转头奇怪道:“看我干嘛?” 蔡一真八卦:“神棍是哪位?” “之前半路救过的那个人啊,高文婷表哥。”许诗说。 加微信的操作蔡一真可以理解,不过许诗这备注就有些让她困惑了。 “那为什么叫神棍?” “他自己说的,可能很喜欢这个职业吧。”许诗道。 “呵呵,看来那位同学对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学习还不够深刻。”蔡一真笑起来,信你才怪! …… 收到许诗回复时,钟选的手机躺在裤兜里,他和魏从理、骆海洋正为搭帐篷忙的不亦乐乎。 临近水源,湿气较多,他们先在平地上放一张地席,避免第二天防潮垫上都是水珠,再往上依次铺上防潮垫、地面垫和内帐。 下一步是搭帐篷支柱,虽然说明书上有写步骤,但实际操作起来却有些麻烦。几人捣鼓了半天,好不容易才搭好一顶。 骆海洋拉好最后一根防风绳,敲下地钉固定好之后,一下子瘫坐在地上。 “累死了,我这细皮嫩肉的手都快磨出血泡了。” 魏从理扔了根烟到他怀里,耻笑道:“你这身娇气病早该磨一磨了,跟哥哥一起考体院吧,以后出来你就是拥有八块腹肌人鱼线的酷盖了。” 说到考试,骆海洋肩膀就垮下来,“我妈已经把要求降到本科线了,我寻思着似乎也挺有难度。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上课、作业、补习班我哪样都没缺,怎么成绩就是上不去呢?” 对于这个问题,钟选和魏从理都没有心得,只能面面相觑。最后,还是骆海洋自己振作起来。 “一定是因为我缺一个好老师!”说完,囧囧有神地看着钟选,“咱妹是学霸啊,让她来辅导,我肯定能提高!” 钟选:“……” 说来说去就是为了套路高黑丑? 钟选拿起榔头做势一敲—— “你们干嘛呢?”身后传来谢乐的声音。 钟选扔掉工具,站起来说道:“刚搭好一个帐篷,休息一会儿。这么快就回来了?” 邱小然说:“管理处定期都会清理林区,哪里还找得到枯枝,只能去营地外的山上捡了。” “我们还发现一处特别……”谢乐话没说完就被邱小然截住,“附近有一个猎场,养了山鸡和兔子,两百一个小时,打到的猎物可以直接拎走,不额外算钱。” 骆海洋欢呼起来,连魏从理也是跃跃欲试的样子。打猎这种活动,还真是能够激起人的征服欲。 钟选没有出声,对比死党们的粗线条,他注意到谢乐话里想表达的意思和邱小然的说法有些不一致。 他们是发现了什么特别的地方,又不方便告诉别人? 蓦然间,他想起谢乐二人来骆驼山的意图。 会是那个生态保护区吗? 钟选心里存了疑惑,再看谢乐二人时变得警觉起来。 营地建好后,已经接近傍晚了。谢乐在河边组装烧烤架,魏从理和骆海洋去外面买食材,邱小然说头疼,已经睡了将近一个小时。 钟选坐在谢乐旁边,在时好时坏的网络里冲浪。 许诗小姐姐回消息了,一个硕大的问号显示在屏幕里。 他思考了将近十分钟才回复: ——这里露营挺好玩的,你来过吗? 消息发出去后,他有些懊恼,说的都是些什么屁话! 赶紧点了撤回。 略带烦躁地去给谢乐打下手。 晚上的骆驼山,一丝云雾都看不到,漫天都是繁星,没有辜负满怀期待的人。 山峰和谷地的营区热闹非凡,一直持续到夜深时才渐渐消停下来,剩下虫鸣和营帐里的鼾声此起彼伏。 天麻麻亮时,钟选迷迷糊糊听到隔壁的帐篷里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传出来。 他顿时清醒过来,竖起耳朵监听,直到再也听不到响动,才迅速披上外衣走出来。 谢乐和邱小然的背影在微弱的天光下,几不可见。 钟选没有迟疑,顿时叫醒了魏从理和骆海洋。 “嘘——小声点,快点穿好衣服跟我走。” ※※※※※※※※※※※※※※※※※※※※ 钟选或许有沙雕的潜质吧…… 明天见! 第二十九章 凌晨的骆驼山笼罩在黢黑的树影中,置身其间难免让人后背发凉。 钟选叫醒同伴后,三人沿着谢乐和邱小然离开的方向前行。虽然看不到踪影,但是往山壁方向去的,要么淌过溪流去到对岸,要么就是绕过山壁去往骆驼山深处的密林。 下午谢邱二人探路回来时脚未沾湿,可见不是淌了水的,于是他带头往密林方向走去。 草木丛杂的林间,风摇影动,钟选一行人穿行而过时,惊起枝上栖息的鸟类,“咕咕”的鸣叫声和翅膀扑棱声在幽暗之中显得格外骇人。 骆海洋原本迷迷糊糊地跟在钟选后面,直到进|入密林后,对陌生和未知的本能警觉迅速让他清醒,“选哥,我们这是去哪儿啊?” “跟着谢乐他们。”钟选打着手电筒走在前面,冷静地观察周围的环境。越往深处走,路越不平坦,杂草也越来越多,一不留神就容易绊倒,“注意脚下。” 骆海洋扯了扯魏从理的袖子,悄声问道:“天还没亮,小然姐他们会去哪儿?” “我哪知道,”魏从理说,“阿选?” “可能去晨练吧。”钟选漫不经心说道。 此前,谢乐他们提到生态保护区时,更多的是探究的口吻,也就是说他们也不确定目标是生态保护区或者是其他什么地方。 考虑到他们的专业,钟选分别用生态、生物、植物、动物、微生物等作为关键词搜索了一下骆驼山当地的资讯。过滤掉旅游资讯后,只剩下几条相关的新闻,发布在堆玉山所在地区的政|务服务网上。 这些信息概括起来就是:海城大学某个生态科学研究组和一家生物科技公司与当地有关部门洽谈合作项目。 至于项目内容和落地情况,全部没有后续报道。 谢乐和邱小然就是海城大学的,如此多的巧合,让钟选不得不考虑二者的关联。 这也是他跟踪谢邱两人的主要原因。 不知过了多久,手电筒的光线范围内出现一片高至肩膀的芭茅草。 一张细铁丝编成的铁网堪堪将密林分隔开来,光线逡巡而过,铁网上每隔一段距离就反射出荧光,仔细辨认后发现荧光的来源是警示牌。 这应该就是营区管理员所说的警戒线了。 魏从理有心玩笑道:“这铁丝网一拦,就跟捕鱼网差不多。” 钟选接话:“人是沙丁鱼,大自然是网,说的很贴切了。” “你们在说什么?”骆海洋疑惑。 钟选和魏从理相视一笑。 “过去吗?”魏从理问。 此时,钟选也不确定谢乐他们是用什么方法过去还是已经打道回府。他想着既然走到这里,怎么样也要尝试一下,于是对另外两人说道:“先看看有没有通道可以过去,这样,你俩去左边,我往另一边。” 三人分开行动,钟选往右沿着铁丝网前行,茅草叶子时不时拂过外露的皮肤,痒得他不停挠手。 走了十多分钟后,脚下突然一个趔趄,钟选及时揪住一把茅草才避免跌倒。 惊了一下后,钟选发现自己似乎踩到一个浅坑,有多浅呢?差不多是一个人平躺下来的高度。 平躺?! 钟选突然意识到什么,拨开铁丝网附近的草丛一看——只见铁网下部后地面之间出现一个缝隙,身形偏瘦的人可以平躺着慢慢挪过去。 从草丛的生长情况来看,这条缝隙应该是很早以前弄出来的,没有被踩踏过,说明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人通过这条缝隙去到网对面。 这个发现让钟选有些激动,拿出手机准备联系魏从理他们,无奈信号时断时续,一直拨不通。等了几分钟还是不行,就在他决定独自穿过铁网时,远远飘来骆海洋的声音。 “选哥!有发现!” “嘘——你小声点!” 钟选问:“发现什么了?” 骆海洋压低了嗓门说道:“我们在那边看到铁网对面立了个公司名牌,应该是承包出去的地吧,什么长天生物科技有限公司,听上去像卖保健品的,不知道为什么会来这里。” 钟选没有理会骆海洋的嘟囔,他的注意力被长天生物四字吸引,这个名称不就是他之前搜到的,与本地部门有合作的那家公司吗? “阿选,既然是人家公司的地盘,咱们还过去吗?”魏从理问。 说到底谢乐、邱小然打探生态保护区的目的,和他们没什么关系。在不知前情往事、来龙去脉的情况下,他们没有必要也不适合牵扯进去。 好奇心有时候会给自己带来麻烦。 考虑片刻后,钟选说道:“那就不去了,回吧。” …… 返回营地时,天空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钟选远远看到有家长带着小孩在河边尿尿,忍不住眉角一抽,清晨的凉风似乎也夹带着某些不美好的气味。 时间将近六点半,谢乐、邱小然还没回来。 魏从理和骆海洋已经躺回帐篷里补觉,钟选睡不着,坐在溪边的大石头上等待朝阳升起。 小屁孩放水归来,蹬蹬蹬跑到钟选面前,好奇道:“叔叔在干嘛?” 钟选:…… 劳资有这么沧桑? 他咧嘴一笑,一张脸在熹微的晨光中显得有些青面獠牙。 “听说这条小溪里有专门吃小孩的怪物,哥哥在这儿等它出来呢。” 小屁孩愣愣地盯着钟选,很快“呜哇”的一声哭着跑开。 捉弄了小鬼头后,钟选面不改色地掏出手机拨了个电话出去,差不多快自动挂断时,对方接了起来,钟选笑着说了句“没事”然后挂断。 另一边,宾馆321房间的人都被一阵锲而不舍的铃声吵醒。 高文婷一脸郁卒地藏进被子里,低吼了一句:“钟选你大爷的!” 蔡一真翻了个身,即便大脑已经清醒,眼睛却还是倔强地不愿睁开。 许诗从床上坐起来,看了看时间,比平时早起了半个小时。她扭了扭脖子,缓解酸痛感。认床的人总要习惯一段时间才能睡好觉。 她点开微信,第一条还是昨晚和钟选的聊天记录,正准备删除,不料收到一条新消息。 ——我妹是不是在骂我? 许诗看了眼隔壁床上鼓起的小山包,回复: ——挺有自知之明,不过你算漏了,是三个人在骂你。 ※※※※※※※※※※※※※※※※※※※※ 小天使们明天见呀~ 第三十章 三个人骂他? 看到许诗的回复,钟选脸上笑意更浓。食指在手机后盖敲了几下后才回: ——那我应该很有成就感? 许诗嘴角微微一抽,这位钟姓同学脸皮未免太厚了些。 手上没有丝毫犹豫,删掉记录。 过了很久也没等到回复,钟选摸了摸下巴,开始琢磨怎么和许诗套近乎。比起一开始横冲直撞的交流,还是要采取迂回策略取得信任才好说其他。 谢乐、邱小然回来时,恰好看到钟选一脸若有所思的表情。 两人相视一眼,都在对方眼睛里看到疑惑和担忧。最后还是邱小然先打了个招呼:“钟学弟!” 循声看过去,谢邱两人正朝他走过来。 “你平常都这么早起床吗?”邱小然问。 “平时不会啊,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睡不着。”钟选一边说着,一边打量起面前的人。 冲锋衣上没有粘上草屑,也看不出污渍,登山鞋上倒是有少量泥土,不过晨间湿气重,随便在土路上走一圈也会粘上。若说特别的,倒是邱小然背包右下方有一小搓黄色粉末。 钟选的一番话在邱小然听起来颇有些深意,她心里咯噔了一下,脸上却扬起笑容打趣:“你难道还认床?” 钟选不说话,露出微赧的表情,引得邱小然大笑起来。 和邱小然相比,谢乐的表情有些不自然,比如钟选说话时,他的眼睛会下意识地看向地面,避开钟选视线。 “小然姐你们也起这么早啊?”钟选问。 “习惯这样啦。对了给你们带了点早饭。”邱小然朝谢乐努努嘴,后者会意,将手里的塑料袋递给钟选,“有包子、油条和豆浆,品种不多,味道马马虎虎,将就着吃吧。” 钟选接过袋子:“我们不挑,谢谢乐哥、然姐。” “客气了,那我先去收拾一下。”邱小然说完回到帐篷里。 趁她不在的当口,钟选拉着谢乐说起话来。 “乐哥,等会儿一起去你们昨天说的猎场?” “上午吗?可能去不了啊,有些事情要处理。”谢乐说道。 “你们不是出来玩的吗?竟然还有工作?”钟选惊讶,“我还以为上了大学就可以天天玩儿了呢。” 他拿出包子咬了一口,竟是大葱豆腐馅儿的。简直——咽也不是,吐也不是。 虽然小然叮嘱过不要跟陌生人过多暴露个人信息,但谢乐却有些不以为意,专业上的东西,也不是随便什么人一听就明白的,何况钟选他们只是高中生。 “大学生活不像高中那样千篇一律,你可以过得清闲,也可以过得忙碌充实。”谢乐说,“我跟小然算是幸运的,被老师选中参与了几个项目,要学的东西很多,就比较忙。” “那也是因为乐哥然姐实力过硬才会老师看重啊。”钟选露出佩服的表情,“我现在都还不知道以后要念什么专业呢!对了乐哥,你们这个环保专业好吗?” “确切的说,我们念的是环境生态工程,你说的好不好,是从哪些方面来评价?如果是就业率或者平均工资水平的话,那你可能要失望了。大部分毕业生能去的地方无非是研究所、环保公司或者环保部门。 不过换个思路想想,我们做的是自然保护、野生动植物、生物多样性研究,还有湿地保护荒漠治理这些,对可持续发展来说意义就深远了。” 说起自己的专长,谢乐就滔滔不绝起来,他眼睛里迸发出的赤诚和热爱,让钟选有些触动。 能找到让他长久保持兴趣和热爱的事情吗? “你们到这边也是为了做研究吗?”钟选问。 谢乐沉默了片刻,就在钟选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说道:“抑郁症你听过吧?” 钟选点点头。 “抑郁症的产生不是简单的心理问题,而是大脑发生了病理性的改变。现在主流的抗抑郁药物主要通过提高5羟色胺、多巴胺等单胺递质的浓度来缓解症状,然而起效非常慢,也不是针对所有抑郁病人有效……” 平心而论,谢乐不是一个很好的交谈对象,面对一个和他有专业壁垒的普通高中生,他使用了太多专业术语。 钟选听得头大,他用贫瘠的词汇概括了一下谢乐的中心思想:有一份关于新型抗抑郁药物的论文即将发表。 不过—— “你们不是学生态保护的吗?”钟选疑惑道。 新型药物跟你们有什么关系? 谢乐摇了摇头,没有回答钟选的提问。 “好啦,跟你说这些,其实是因为我心里太激动了。” 至于为什么激动,钟选不得而知。直到后来某天,他看到新闻热搜,才窥探到一些端倪,然而一切都晚了。 …… 夏令营已经进行到第四天,四中学生的精神状态保持良好,很多人都表示学到了新方法,对高三充满信心和期待。 四中的培训场地主要在宾馆七楼,和一中、附中完美错开,这就导致许诗到目前为止只见到过传闻中学霸的后脑勺和镜框,当然照片和视频除外。 好在蔡一真贴心,很快就安排了一场会晤。 “和齐昼吃饭?”许诗眨了眨眼,看着面色绯红的蔡一真确认道。 “对啊,有问题吗?” “吃饭没有问题,但有其他问题。” “嗯?” “老蔡的耳目众多,你就不怕被人看到啊?” 蔡一真眉头舒展:“这么重要的问题我会漏掉吗?放心好啦,我们不是去餐厅。齐昼他朋友在这边玩,他们租了栋别墅,我们去那里吃饭。” “有很多人?”许诗问,和齐昼吃饭她觉得还行,但如果不认识的人太多,就怕场面尴尬。 蔡一真了解闺蜜的担忧,宽慰道:“不用担心,他朋友你也认识的,就是高文婷的表哥。” 许诗:“……” 这是什么孽缘?! …… 第一次会晤定在钟选他们露营回来的当晚。由于某种连带关系,高文婷也出现在别墅中,和许诗、蔡一真突然打了个照面。 “你们……”怎么在这里? 高文婷惊讶地看着夏令营室友,一时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 蔡一真撇了撇嘴:“你不也在这里。”自从知道齐昼和高文婷表哥是哥们后,她就预想到会有这样的场景,唯一让她觉得安慰的是,高文婷显然还在状况外,那么在知晓内情方面,她算是领先一筹的。 经过几天的相处,蔡一真和高文婷之间‘短兵相接’的关系缓和了不少。三人坐在客厅里玩游戏的玩游戏、刷微博的刷微博,偶尔看到一个感兴趣的热搜就讨论起来。 钟选站在旋转楼梯上远远看着,齐昼的女朋友长相不算惊艳,不过看起来挺聪明的样子,人也闹腾,和齐昼应该挺互补? 至于高文婷,没什么好看的。 目光移向许诗,这位姐姐今天穿着一件蓝白相间的条纹t恤衫,搭配一条铅笔裤,有一股子法式风情的味道。前几次见到时,她都扎了一个大马尾,今儿头发放下来,脸蛋更显得小巧玲珑。 品头论足一番后,钟选准备跟女士打招呼,冷不防和许诗四目相对。 许诗坐下后,总感觉有人在附近窥视,但蔡一真却说其他人都出去准备食物了,别墅里只有她们三个在。 这会儿看到钟选,她有些惊讶,直到他站在面前说道:“同学们好,大家上课辛苦了。” 蔡一真扑哧一声笑了起来:“哥们,你这是在表演什么节目?” 钟选笑容不改:“让女士们高兴的喜剧。” 高文婷脸黑了,他哥怕是世界上脸皮最厚的人了吧。 “你!怎么没有出去?” “我为什么要出去?” “齐昼、魏从理、骆海洋他们都出去了啊。” “他们出去是他们的事,我又没说我要出去。” …… “你们好幼稚。”蔡一真笑不可迭,她完全没想到高文婷还有这样一副面孔,比往常傲娇孔雀的模样顺眼多了。 许诗含蓄地在一旁看戏,没有出声儿。 钟选见状心里难免又蠢蠢欲|动起来:“小姐姐,一起杀雕啊。” ※※※※※※※※※※※※※※※※※※※※ 明天见! 第三十一章 许诗被钟选突然转变画风整得有点发蒙,没明白他这唱的又是哪一出。 不过她很快回过神来,对钟选说道:“这是你的solo舞台,我就不参与了。我们三个看你沙雕就行。加油哦,你是最棒的。” 高文婷“哈哈”大笑起来,摇头晃脑地挑衅:“你也有今天啊!加油哦,沙雕!” “请立刻马上原地表演!”蔡一真起哄。 钟选惊了,他说的是杀高文婷那只雕啊,怎么变成他是沙雕了?情况有点急转直下,他总不能指着许诗和齐昼女朋友的鼻子说“你们才是沙雕”吧?这样未免也太跌份了! 没想到许诗小姐姐嘴巴这么毒,钟选顿时感觉攻克这座碉堡的难度系数有点大。 “诶,不如我们聊聊人生。” 神特么聊人生,蔡一真翻了个白眼悄悄给齐昼发了条信息。 ——你哥们是个逗比吧? 收到微信时,齐昼还在餐厅点餐,他怔了一下后回复: ——表演型人格,理解一下。 其实只要钟选愿意,他可以打进任何圈子。看起来万事不上心,可偏偏最心细的也是他。 这些话齐昼没有告诉蔡一真,一个人是什么样,应该从日常相处中了解,而不是通过其他人只言片语的形容草率得出结论。 齐昼做东,钟选攒局,点的都是红叶山庄最贵的菜,大包小包拎回来时,香味飘了一路。 骆海洋敞开嗓门儿招呼大伙儿入座。 “选哥,你太心机了吧,居然撇下我们跟美女们聊天。” 钟选挤开高文婷坐到许诗旁边,“给你机会了。” 但凡高文婷在的场合,骆海洋的gps总能准确定位到她,不用钟选提醒,他迅速抢占了高文婷右手边的位置。 蔡一真自然和齐昼坐一块,剩下魏从理坐在齐昼和骆海洋中间。圆桌满满当当摆上了菜肴,虽然没有参翅鲍,但河鲜和野味非常具有当地特色,味道也很好。魏从理拿起醒酒器给大伙儿添上酒,蔡一真笑着问道:“这难道就是传说中八二年的拉菲?” “这是阿选家祖传下来,准备在他娶媳妇的时候才开的罗曼尼康帝。” 高文婷呛了一口菜,今天这几人聚在一起是发生了什么神奇的化学反应吗?怎么一个两个都放飞自我起来。 钟选晃了晃高脚杯,四两拨千斤:“看看你的左右两边,不觉得自己挺多余吗?” 同性相斥?不存在的,“我男女通吃不可以哦?” 彩虹旗已经高高飘起,谁敢说句不可以。 “逗闷子时间结束了啊,别忘了今天的主角是齐帅和嫂子,来让我们用热烈掌声请出二位发表脱单感言。” 蔡一真两眼眯成一条线,险些招架不住。齐昼不动声色递了个眼锋警告钟选,然后面无表情地说着不当人的话:“没什么好说的,你们准备好红包转账给我就行。” 钟 选:“?” 魏从理:“?” 骆海洋:“?” 蔡一真也凑热闹:“诗诗那份就不用了,高文婷你记得发我微信红包啊。” 这顿饭虽然吃得闹腾,不过总算满足了诸多好奇心。 原来,齐昼和蔡一真是打游戏认识的,和众多网恋的套路相似,不太一样的是两人非但没有见光死,相反各自沉醉在对方的人格魅力中难以自拔,自然而然发展到现实。 至于人格魅力这一说,各人有各人的理解。总的说来,大伙儿对第一次会晤的情况非常满意,甚至已经在撺掇钟选攒下一次的局。 “等你们夏令营结束回到市里,咱们再约,这次吃饭唱歌蹦迪一条龙走起,你们没听过选哥唱歌吧,那简直——我都能想象四中的妹子到时候会有多疯狂!”骆海洋吹得起劲,被钟选隔空扔了一脑门纸团。 “滚吧,要劳资唱歌,你跳段钢管|舞先。” “哈哈,虽然我很想,不过只能遗憾地告诉各位,我还要去参加篮球集训,估计去不了啊。”蔡一真惋惜道。 “嫂子还打篮球?牛啤哦!” “拉拉队还缺人吗?会劈叉的那种。” 蔡一真瞪圆了眼睛上下打量骆海洋:“您这样劈得下去?” “洋子小时候可是练过芭蕾的,只不过从天鹅慢慢长成了胖鹅。” 钟选一边说着,一边将水果盘换到许诗面前。 高文婷就坐在钟选旁边,将他的这些小动作无一例外的纳入眼中。他哥这是准备祸祸许诗了? 钟选浑然不觉误会大了,一个劲儿地找话题跟许诗聊,无奈铁板踢多了,不光脚疼,嗓子也疼。 许诗则认为,面对钟选最好的防御就是缩进壳子里,管你吹得天花乱坠,我自岿然不动就万事大吉。 饭局散的时候,女士们脸颊上带着薄红,醉是不可能醉的,毕竟一两不到的红酒,更多的是受聊天氛围的影响。 齐昼本人话不多,但他那群哥们却是非常能聊的。 溜回房间后,蔡一真亲昵地靠在许诗肩膀上,低声说道:“我感觉小心脏到现在还在扑通扑通直跳,好刺激的感觉。” 许诗笑起来:“那不是很正常吗?多巴胺分泌太强烈。” 蔡一真嘟了嘟嘴,“虽然你说的对,但这样太没意思了啊。” 随即捧着许诗脸庞,神情专注地看着她,用略带蛊惑的声音说道:“等你谈恋爱就知道啦。” “你这是酒精过敏了?”许诗抻开蔡一真的手,无奈地笑了。 啪啪拍了两下脸蛋,明明就很清醒啊。 蔡一真反身瘫倒在床上,叹道:“好开心啊~” 许诗起身走到窗前,今晚多云,见不到星空,晚风徐徐拂过,让躁动的神经平静下来。 十七岁的年纪,能够许诺些什么,承担起什么责任呢?如果一年后各奔东西,相恋的人如何自处?如果能够预见未来会分手,现在还要全情投入吗? …… 她好像有些杞人忧天了。 第三十二章 这次聚会后,蔡一真和齐昼适当地保持了一段距离,基本没有再约过。参加夏令营的这一波人马兢兢业业地上课听讲座,而钟选那一拨纯粹过来旅游的,也差不多将堆玉山景区游览了一遍,最后实在是熬不下去决定返回海棠市。 因为之前有蔡锡力的耳提面命,他们最后还是出高价请了代驾。临走时钟选特意拍了个代驾的订单截图发给蔡锡力,言辞恳切地表达了对无证驾驶这个错误行为的深刻认识,同时也对蔡锡力的关怀和照顾表示深切的感激。 收到短信时,蔡锡力正和另外两个老师整理夏令营的学习资料,见钟选这么有礼貌而且听从教导,好感度蹭蹭蹭往上涨,打定主意回去之后要跟十八班的班主任好好提一下这个学生的优点,说不定他以后就一心向学了呢。 距离夏令营结束还剩五天时,许诗收到了来自她大伯的微信,言简意赅地表达了要借她房子给他大舅哥住的意图。 许诗虽然在家里安装了摄像头,但不会每天都看监控。要是没有这条微信,她恐怕早就忘记这茬。 大伯许建强比他爸年长了八岁,原本在他爸之前还有个长姐,却在那个贫穷的年代不幸早夭。 以前听许爸讲,她大伯年轻的时候当过村里的会计,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被人陷害,活计丢了不说,还整天担心被抓起来吃牢饭,时间一长就有些神叨叨的,性子也变得唯唯诺诺起来。 许诗不太相信这条信息是她大伯心甘情愿发的,大伯母周巧芝一定没少撺掇。叹了口气,许诗有些无奈地回复: ——“大伯,没有经过我的同意就进我房子,这是违法的你知道吗?” 以她大伯的脾性,看到违法两个字肯定战战兢兢起来,说不定会阻止周巧芝。 不过,许诗的想法过于天真了,周巧芝在看到信息后非但没有收敛,反而对这样的警告嗤之以鼻。 “什么违法不违法,那小丫头唬你的。这房子是老爷子的,她不过就是暂住在那里,房子以后归谁还不一定呢!” 她不知道的是,房子早就过户给了许诗。 “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我之前已经跟她打过招呼,你还偏要发!你咋就这么怂呢?告诉你啊,一会儿我哥他们来了,你可不要唧唧歪歪给我丢脸啊。” 恰在此时,电话响起来,周巧芝接起。 “喂,哥啊,你们已经到了?” “去接你们?不行啊,浩子在上班,要不你们自己过去,我把地址发给慧慧。” …… 挂上电话后,周巧芝斜眼看了看窝在沙发上的许建强,眼底的嫌弃丝毫不作掩饰。 “我去那边了,晚上跟慧慧他们吃饭,你自己看着办吧。” 随着铁门“砰”地一声关上,许建强再也忍不住抹了抹眼泪,又给许诗发了条消息。 ——小诗,对不住,我劝不动你大伯母。 许诗放下手机,一手托着下巴,一手握着签字笔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面。 蔡一真将她这副模样看在眼里,悄声问道:“怎么啦?” “家里的事。” 就这几个字,蔡一真立马就懂什么意思,见许诗似乎没有吐槽的打算,她悄悄拉了个群。 没一会儿功夫,陆陆续续就有人在群里发言。 魏从理:在线吐槽群?什么情况? 骆海洋:嫂子怎么啦? 骆海洋:有人欺负嫂子吗?大家快出来,保护我方嫂子! 齐昼:? 她本来没有拉高文婷,只不过有骆海洋在,没几秒钟就提示高文婷加入群聊。 蔡一真:…… 蔡一真:我就是看了一部魔幻现实家庭伦理剧,忍不住想找大伙儿出来吐槽一下。说来话长…… 等她磨磨唧唧打完字,众人终于知道一个大概。 蔡一真:所以,你们说说如果真的遇到这样不要脸的人怎么办? 魏从理:简单啊,打一顿再扔出去。 骆海洋:+1 高文婷:这……我还没见过这样的人啊,不过赶出去我是赞同的,不能给脸不要脸。 蔡一真:打不过怎么办?再说斗殴不好吧? 钟选最后一个看到群消息,彼时他正和句芒商量着进到山海梦境的事。 “等会儿,我看看手机啊。” 擦,一百多条! 来不及一一细看,他抓着蔡一真的问题直接在群里回道: ——你们跟谁打架? 高文婷:眼瘸吗?自己不会看! 钟 选:嗬!什么仇什么怨?小心我截图发给你妈。 日常爱打小报告的人惹不起! 骆海洋:开玩笑开玩笑。选哥,我们在说遇到极品亲戚不经过你的允许占你家房子怎么办! 钟 选:哦……我家没这种亲戚,有的话早就断绝关系了,不然留给子孙后代当遗产吗?是吧表妹? 钟 选:所以你们现在在讨论怎么处理这种亲戚? 钟选一看群里少了哪些人就猜到多半跟许诗有关,他啧啧了两声,没想到她身边还有这样的人。 魏从理:简单粗暴点,让他们长长教训以后就不敢了。 骆海洋:+1 高文婷:+1 蔡一真:万一力量悬殊,打不过怎么办? 魏从理:不会找帮手吗?太怂了吧! 看到魏从理的发言,蔡一真气有些不顺,怂你妹! 许诗奇怪地盯了她一眼,说道:“怎么了?” “没事没事。” 蔡一真:大哥,暴力是解决问题的根本办法吗? 钟 选:有些问题的本源如果涉及人性,那就是无解的。 蔡一真:好像有一点道理,那么请问这位大哲学家,你有什么好办法? 钟 选:对待无耻的人你就要比他更无耻,不就是鸠占鹊巢吗?鹊就在巢外面一哭二闹三上吊控诉鸠占了自己的窝不就行了?闹得街坊邻居人尽皆知,他还住得下去吗?不怕被人戳脊梁骨吗?再无耻的人也绷不了多久。 魏从理:好像有点道理。 骆海洋:+1 高文婷:也就你这么不要脸才做得出来了。 蔡一真:好难。 钟选不怀好意地笑起来,他故意那么说,其实也就是在脑子里幻想一下,一向风轻云淡的许诗小姐姐突然变成泼妇样子,应该也蛮有趣?当然,他也只是调侃而已。 钟 选:打蛇打七寸,抓住死穴或者把柄,这样的人也就不难拿捏了。 其实,钟选的这个建议与许诗的设想有些不谋而合。 她之所有故意留下狗头金也是因为周巧芝那个侄女手脚不干净,除了四个显眼的摄像头外,她在衣柜里也安了针孔摄像头,轻易发现不了。只要打开衣柜,自动感应灯就会亮起,摸了什么拿了什么都会被录下来,监控视频就是她拿捏那家子的证据。 当然,如果没有顺走狗头金的话,这次只能暂且忍下,徐徐图之。不然离这么远,她只能在电话里跟他们吵架,对周巧芝那伙人起不到什么实质性的威慑效果。 世人都爱说亲戚家家的什么仇什么怨,非得闹到这种地步呢? 当家里好不容易出了个大学生,分配到一个还算不错的工作时,他们恨不得吸干他的血,今天叫帮忙给谁安排一个工作,明天又嫌安排的工作不够体面,甚至怀恨在心悄悄给上级写投诉举报信,把背后捅刀子这档子事做到极致。 还有看着你家里夫妻关系不和谐,看热闹不嫌事多不说,还专门挑拨离间,等到人家夫妻关系彻底破裂,就胳膊肘往外拐,替外人争取更多财产分配,这是人干的事? 至于对家里老人不孝,在兄弟病重的时候不闻不问都算是小事了。 许诗曾经问过许爸为什么忍得下这些极品亲戚,许爸告诉她,当年家里穷,只能供一个人读书,她爷爷不顾其他人的意愿,送他去念书,所以他为这个家里承担一些是应该的。至于背后捅刀子的事,其实影响微乎其微,他的工作环境本来就尔虞我诈,最多只是觉得心寒罢了。 别看她爷爷偏爱他们家,其实心里对其他几个儿子多少有亏欠的感觉,所以他也不愿意让老人家心里难受。 许诗一直觉得他爸太过软弱,他的包容和善良,其实变相地纵容了这些亲戚的行为。 后来她站在她爸的立场来看,心里的亏欠感应该是他没有办法彻底和那些兄弟斩断关系的根源。 …… 周巧芝赶到许诗住的小区时,周大伟和侄女周慧慧已经等在了门口,正准备领人进去时,被门卫王大爷喊住了。 “你们找谁?” 周巧芝讨好地笑着说:“找二单元西户的许诗,我是她伯母。” “哦,小诗啊,她不是去夏令营了吗?家里没人。” “诶我晓得,她走之前我打过招呼的,让亲戚过来住几天,”周巧芝扬了扬手上的钥匙,“你瞧,钥匙都给我了。” 王大爷看到钥匙后,便没有再多言,眼神来来回回打量了周大伟和周慧慧几次。老的那个长得獐头鼠目,小的眼神滴溜溜直转,一看就是心眼多的。他留了个心,对周巧芝说道:“咱们小区有规定,外来人员甭管是亲戚还是来找人的,一律都要留身份证和名字,你看——” “可以,应该的。”现在住个旅馆也要登记,所以周巧芝不疑有他一口应承下来,给周大伟、周慧慧使了个眼色,“按规矩办啊,这几天你们住这儿,还要劳烦王叔多多关照哩。” ※※※※※※※※※※※※※※※※※※※※ 小天使们,明天见呀~ 第三十三章 自从得知许诗亲戚又出来作妖后,蔡一真便上了心,将群里讨论的办法一一转述给她听,不过怎么看许诗都像是无动于衷的样子,她有些急了。 “你觉得怎么样啊?” “相隔百多公里,等我回去人家都走了,还怎么撵出去?”许诗一边说着一边打开app里储存的视频递过去。 蔡一真接过手机一看,视频里清晰地出现了三个人的影像画面。中年妇女先进的门,随后跟着一个中年男人和年轻女孩儿。 中年妇女是她见过的许诗大伯母周巧芝,她先是领着另外两人去看了卧室,然后又在厨房、卫生间门口晃了一圈,最后坐到沙发上。 中年男人从塑料编织袋中拿出一包一包东西放在茶几上,女孩儿打开其中一个捧到中年妇女面前,之后三人嗑起了瓜子,扔得满地都是。 起先他们没察觉到有监控,后来是女孩突然抬头看到了天花板角落处的摄像头。之后中年男人从厨房里拿了张帕子将客厅里的摄像头遮了起来。 “遮住了怎么办?”卧房和阳台上的摄像头也陆陆续续被发现然后遮住,蔡一真有些着急。 “有这些就够了。”许诗不甚在意地说道,“我以为他们会暴力拆除呢,看来还是挺温柔了。” 这句话听得出来是在嘲讽,蔡一真不知道许诗有什么打算,好奇地问:“这些视频有什么用?” 说实在的,许诗自己也没有考虑好是先留着这些视频不发,等到周巧芝他们又冒什么坏水时,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还是说现在就利用视频来警告他们。 正犹豫不定时,钟选发了条消息过来。 ——养猪不宰,留着过年? 许诗眯了眯眼,这厮怎么知道的? 蔡一真换了身t恤睡裙从卫生间里出来,冷不防被许诗叫住。 “你把我的事告诉齐昼钟选他们了?” 蔡一真怔忪了一下,顺口反驳:“怎么可能?” 你的表情要是不那么心虚我就信你了。 许诗叹了口气,“别这样啊姐姐,我自己的事情,我会搞定。” “你放心,我给你打了码的,他们都以为我在说电视剧。” 许诗噎了一下,事已至此再纠结也没用。 “我出去一下。” “诶你去哪儿啊?要陪你一起吗?” 回应她的是关门声。 许诗乘电梯来到宾馆一楼,大厅里空荡荡的,除了前台小姐没有其他人。 她走到落地窗附近,拨了一个电话。 “您好,我要报警……” …… 再说周大伟和周慧慧爷俩,和周巧芝吃过晚饭后就各自回去了。 周慧慧一脸不高兴地对周大伟说道:“爸,小姑这是嫌弃咱们呢,才把咱们打发到这儿来。” 周大伟对自己妹子什么德行非常清楚,既爱面子又是一毛不拔的铁公鸡,也不知道她怎么跟人借的房子。 “有你住的就闭嘴吧,你还指望你姑给你安排宾馆酒店?做梦!” 无端被训了两句,周慧慧暗自撇了撇嘴,回到许诗房间后,先是确认摄像头遮得好好的,这才躺在床上摆了个大字。 盯着雪白的天花板看了一阵后,她翻坐在床沿,顺手打开床头柜。里面除了几根扎头发的橡皮筋、一个发箍和两本书外,没有其他东西。 走到衣柜前握住把手一拉,衣柜门却纹丝不动,看到锁眼后周慧慧明白这是上了锁,她暴躁地踢了下柜门,又来到写字台前,发现两个抽屉也都被锁了。 低声骂了两句后,她走出卧室,看到卫生间的门已经关上,里面传来哗啦啦的水声。悄悄摸到另外一间卧室,床头柜里也没有特别的东西,她盯着衣柜看了一会儿,最后还是走过去。 出乎意料的是衣柜没有锁,轻轻一拉就打开了,里面的感应灯同时亮起来,衣柜里的东西一览无遗地出现在眼前。 里面除了几件男人的衣物外没有太多东西,忽然一个枣红色的木盒映入眼帘引起她的注意。 周慧慧心下一喜,立马拨开盒子上的铜扣。盒盖打开的一瞬间,她惊讶地合不拢嘴。 里面金灿灿的一大块是黄金吗? 妈呀,这么大! 这得值多少钱啊! 咽了咽口水,周慧慧将“黄金”从盒子里取出来,又合上盖子扣好。关上衣柜后,她将“黄金”抱在怀里,鬼鬼祟祟地在卧室门口探了探头,见卫生间的门还关着,于是蹭地一下跑回自己房间。 平复了一下狂跳的心脏后,她激动地扑倒床上滚了几圈。 发财了!发财了!发财了! 周大伟洗完澡出来,喊了两声“慧慧”,半天没听到人应声。见女儿房门紧闭,他敲了一下门又喊道:“慧儿,你在干嘛?” 刚说完,大门口传来敲门声。周大伟有些狐疑走过去。 大晚上的谁会上门啊? 打开门一看,他傻眼了。 两个身穿警察制服的年轻人出现在眼前。 “同、同志,这是怎么了?” “我们接到报警说有人私闯民宅,请二位跟我们回派出所一趟。” “诶,怎么可能呢,是不是弄错了?这是我妹子她侄女儿家啊。”周大伟哆哆嗦嗦地说完,见民|警面带怀疑又说道,“我们在门卫那儿登记过,门卫知道的!” 门卫王大爷从民警背后探出头来说道:“我联系了屋主,人家压根儿不知道!” 周大伟愣了愣,有些难以置信。 “不可能!等我打个电话,我妹子还有钥匙呢,屋主怎么可能不知道!” 周巧芝完全没有料到许诗会报警,安抚了周大伟后,她先是拨了几通电话给许诗,但一次也没有打通,没办法只能自己赶过去处理。 周慧慧在房间里听了个全须全尾,她舔了舔嘴唇,心里一横将金块藏进了行李袋,然后打开房门,怯生生地喊了句:“爸,出啥事儿了?” 周大伟朝闺女招了招手:“慧儿过来,你跟警|察叔叔说一下,是不是你姑让咱们过来住的。” 看到两位年纪比她大不了多少的小伙儿,周慧慧硬着头皮说道:“两位小哥哥,我爸说的都是真的,我姑姑听说我们要来城里玩几天,就主动要求帮我们张罗衣食住行,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啊。” “你说的情况我们清楚了,等你们亲属过来再做详细了解。” 周大伟一听连忙将两位民|警邀进门,王大爷也没走,站在门口和听到动静出来看热闹的邻居大致讲了一下情况。 过了一会儿,周巧芝总算赶到,看到王大爷时,她挤出一个尴尬的笑容,“唉,让各位见笑了,您说这算什么事儿啊,误会大了去了。” 王大爷和邻居们不清楚内情,尤其还牵扯到许诗,更不会轻信周巧芝的话。 周大伟见到周巧芝,连忙走了过去:“妹子,这、这究竟怎么一回事?” 周巧芝没有解释,笑着走过去对民|警说道:“两位同志,都是误会都是误会。” “是这样的,我们接到小区住户报警说看到有面生的人进到房子里,而屋主已经外出很多天了。你能说一下什么情况吗?” 听这语气,好像不是许诗报的警? “那就对了,肯定是不知情的邻居以为家里进贼了。这可真是冤枉了,屋主人是我侄女,去外地参加夏令营了,临走前已经跟她打了招呼说有亲戚过来住两天。” “能联系屋主本人吗?我们需要跟她核实一下。” “有的有的,”周巧芝忙不迭地说道,“我来之前还联系过呢,不过她那边电话一直打不通,我再试试?” 电话还没拨,许诗的微信先发了过来,点开一看是一个视频。 时长只有15秒,播放完后周巧芝脸上的笑容凝固起来。 周大伟不安地问了句:“妹子?” “怎么会这样?”周巧芝喃喃道。 “周女士?” 民|警的话惊醒了周巧芝,她定了定神,脸上扬起不自然的笑,“稍等,我去打电话。” …… 看到周巧芝的来电,许诗轻笑了一声,不疾不徐地接起来说道:“大伯母,有事吗?” 话还没说完,耳朵里就传来各种国骂,许诗将手机撤开了些距离,等对方咆哮完后,才说道:“我一开始没提醒吗?你想想看,如果今天换成真小偷,我又没装监控,这不是让不法分子逍遥法外吗?” “就因为是亲戚,我才先发给你呀……” 许诗的话让周巧芝气得浑身发抖,“你到底想干嘛!” “第一,不要再打我家的歪主意,不管是人还是东西;第二,好好照顾爷爷,但凡有一丁点让他老人家不顺意,我都不会客气;第三,让你侄女把东西放回原地。暂时想到这些,以后想到再说,只要你没让我不开心,我就不会把这些视频传出去,这些要求不过分吧?” 周巧芝胸膛剧烈起伏,血液全部往脑袋里冲,然而她只能先安抚好许诗那边,不然民|警就在这儿,保不准那小疯子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应下之后,许诗让她把电话交给民|警。 ※※※※※※※※※※※※※※※※※※※※ 求收藏呀t t 第三十四章 面对警察时怎么个说辞也要注意,之前王大爷问许诗的时候,她很明确地说了不知道。那么在跟警察解释时肯定不能反口,因此许诗在电话那头说道: “警察同志您好,是这样的,一个星期前我就去参加夏令营了,压根儿没想到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会发生这种事情。因为我是一个人住,邻居们平常很关注和照顾我,看到陌生人出入我们家肯定很警觉,虽然不太清楚我大伯母怎么拿到钥匙的,但毕竟是亲戚,我也不好追究了,因为家务事劳烦你们走一趟,实在不好意思。” 和许诗通话的民警在听完她的解释后,对整个事件也有了清晰的了解和判断。屋主外出不在家,她亲戚就想着房子空着也是空着,于是擅自搞了一把钥匙,悄悄带家人住进来,结果被小区热心肠的邻居误以为遭小偷这才报了警。 这个解释倒是和其他人讲述的吻合,不过还有一个疑问。 “你怎么有人家里的钥匙?” 被民警这么一问,周巧芝只好老实回答:“钥匙是老爷子给的,就是许诗她亲爷爷。”她肯定不会讲是偷偷配的,否则更开脱不了。把问题推到老爷子身上,许诗总不可能去找老爷子对峙。 这种涉及家庭纠纷的事情,他们处理起来也棘手。不管吧,要是真出了什么事就不好了,要管吧,家长里短的一时间也争不出你对我错。因此,两位民警批评教育了几句后便离开了。 等围观的邻居也各自回家后,周巧芝关上门,长长的吐了一口恶气。转身看向周大伟和周慧慧时,脸上尽是毫不掩饰的嫌恶。 “人活脸,树活皮!住进来安分一点,啥事儿都不会有!”周巧芝说完狠狠剜了一眼周慧慧。 周慧慧有些心虚,她姑这是知道什么了?不,不可能啊,监控都被遮完了,她怎么可能知道! 周大伟被自家妹子如此训斥,心中难免不忿:“周巧芝!怎么说话的?你自己装大尾巴狼被人戳穿还赖我们,有你这么没皮没脸的吗?” “你!”周巧芝一口闷气郁结在胸,做了几次深呼吸后才冷笑一声,“我要是不管,你们就等着吃牢饭吧。”说完掉头就往门口走。 周大伟听她说话有些不对味,立马喊住周巧芝:“给我回来!把话说清楚,什么叫吃牢饭?” “问你那宝贝女儿啊,她什么德性你还不知道?” 周大伟倒吸一口凉气,视线转向周慧慧沉声道:“给我老实交代!” “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 见周慧慧一脸茫然的表情,周大伟立马选择相信自己女儿,“你看,慧慧都说了不知道。” 周巧芝嘴角一抽,难怪这侄女儿变成现在这个样子,都是他给惯的。 许诗发来的视频是不能给这两人看的,万一他们要求删掉怎么办?握在手里总会有派得上用场的时候。心里这么一合计,周巧芝脸上恢复了笑容。 “行了行了,闹腾了一晚上,之后两天你们还是安安心心住下。我跟慧慧也好久没见了,姑侄俩说会儿体己话。”说完朝周慧慧使了个眼神。 姑侄二人回到卧室,将房门关上。周巧芝挨着床坐下,双手抱在胸前,一副万事了然于胸的表情说道:“你从隔壁屋拿的东西呢?” 周慧慧正要反驳,却发现周巧芝一个劲儿地盯着写字台下的行李袋瞧。她心里一惊,显然来不及过去遮挡。 周巧芝弯腰提起行李袋放在桌上,拉链划开的声音在周慧慧听起来异常刺耳。她忍不住尖声吼道:“姑,你不能碰我的东西。” 周巧芝又怎会听她的,掀开最上层的几件衣物后,一块黄澄澄的东西出现在眼前。她先是愣了愣,嘴角不可抑制地上翘,随即捧起金块在灯光下仔仔细细地观摩起来。 周慧慧见状咬紧下唇,怨毒地看着周巧芝。煮熟的鸭子就这么飞了,着实让她心有不甘,然而她还没弄明白周巧芝是怎么发现的。 金块肯定不是周巧芝的,独吞也不可能,那如果两人一起吃下呢?周慧慧心思转地飞快。 对于周巧芝来说,激动过后她也开始思索起来。以前可从来没听老二说过有这么个宝贝,难道是老爷子偷偷摸摸给的? 想要直接动它大约是不可能的,毕竟许诗那里还有视频呢,不过…… 自觉想了个好办法的周巧芝抱着金块对周慧慧说道:“东西呢我一会儿就放回去,你要是再打什么歪主意,小心我保不住你!” 周慧慧急了:“姑,反正这上面又没有写名字,是谁的还不一定呢!要不咱们卖了它分钱?” “你咋这么蠢呢?”周巧芝骂完,不再理会周慧慧,找了个由头将周大伟支开后,按许诗说的从床头柜里拿出钥匙,重新将金块放进木盒里锁好。 做完这些后,她发了条消息给许诗,态度比以往亲热了不少。 在她离开后,周大伟找到女儿,将满脑袋问号一一抛出去。周慧慧现编了一套说法,将周大伟安抚下来,只不过留在心里对周巧芝的不满也日益加重。 周巧芝回到家时,已经快十二点了。她摇醒鼾声震天的许建强小声问道:“老二他什么时候得了块金子?” 许建强迷迷糊糊的以为她又在发什么疯,敷衍着嘟囔:“老二那清水衙门你又不是不知道。” 这么一来更加坐实了老爷子偏心的可能性,周巧芝愤愤地磨了磨后槽牙,拿起手机发了条消息。 ——弟妹,好久没联系了,你现在哪儿呢?什么时候有空,咱们好好聊一聊,我今天得知一个事情,跟老二有关的,你肯定感兴趣。 …… 许诗在收到周巧芝的微信后没有特意去调监控确认,已经有把柄在身,她应该不会再出什么幺蛾子。 对她来说,现在要考虑的是如何处理狗头金的事了。 原本没曝光前,她或许可以冒着风险拿去委托拍卖,可现在已经被虎视眈眈的人知晓,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若是继续持有恐怕会给自己带来数不清的麻烦,如此一来,上交国家才是最好的选择。 主意已定,许诗这才感到轻松起来,她从网上查了查资料,最后选择将狗头金捐献给地质大学的博物馆。 关于鉴定或者接收手续等等细节,许诗不太了解,于是按照博物馆的邮件地址发了封电邮。 处理完后,许诗又去查看收件箱里的十多封未读邮件。除了培训机构的广告和图书的推送消息外,有一封发件人为长天生物研究所的邮件吸引了她的注意。 点进去一看,许诗才想起,期末考试结束后她将皋苏水的样本送去检测了。现在结果已经出来,她迫不及待地打开pdf。 略过大段成分分析后,眼神落到最终的评估结果栏,上面显示全部合格。 也就是说喝了皋苏水不会对身体造成危害。 这个结果让许诗特别高兴,她立马从行李箱中翻出皋苏草干泡上。 蔡一真回来时,看到许诗不怀好意的微笑,怯怯地说道:“你要干嘛?” 许诗端着水杯走上前:“真正的快乐肥宅水,你值得拥有。” 蔡一真被逼着喝完一整杯,摸了摸嘴角溢出的水渍,狐疑地问道:“这是什么?” “清热解暑的神药。” 蔡一真不疑有他,等到晚上睡觉的时候,她才发觉自己好像与以往有些不同。 特别精神! 跟熬夜时喝红牛或者咖啡之后完全不一样,头脑非常清晰,神经一点也不紧绷,眼皮也不是强撑着睁开,跟睡好之后精神饱满的状态一模一样! 她这是怎么了? 看着旁边两位睡地死死的室友,蔡一真悲哀地想这该不会是猝死前的回光返照吧? 本着同甘共苦的良好品德,她果断发了条消息到百集家庭伦理剧的讨论群里。 ——歪?还有人肝《圣战》手游吗?没有的话,我过十分钟再来问。 很快就有人出来冒泡。 骆海洋:大嫂,我来。 魏从理:我们都在江山如画区,你呢? 蔡一真:西八!你们怎么也没睡觉? 魏从理:…… 骆海洋:大嫂你就这样玩弄我们这些小弟的感情吗?我要告诉选哥,让他推翻齐帅的暴|政! 蔡一真:…… 蔡一真:你们真会玩……我没号。 魏从理:阿选有号,我发给你。 蔡一真:他居然睡了?那怎么行,把他叫起来嗨! …… 此刻钟选躺在柔软的床上,手机不知何时蹬落在地板上,不时有微信提示音传来,在寂静的夜晚显得格外清脆,然而躺在床上的人却毫不觉察。 山海梦境的木屋内。 钟选抱着小狌狌坐在石头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抚摸着它的软毛。小东西舒服得直哼哼,钟选笑起来佯叱:“你这个败家子,狗头金的事都还没找你算账呢。” “其他人也可以进来?”说话的人是句芒,这一次他回到钟选的意识被带进了所谓的山海梦境。 “对啊,我也是百思不得其解。等会儿出去晃一圈,你仔细看看是不是你要找的地方。” ※※※※※※※※※※※※※※※※※※※※ 祝小天使们国庆节快乐呀~ 第三十五章 “这不是山海境。” 钟选站在悬崖上,纵目望向远处的丘陵、河流、湖泊和高山,他眼里所见即是句芒所见。 他可以体会到句芒说话的语气里带着的几分落寞和释然,这种举重若轻的感情也影响到钟选本人的情绪,就像看了一部煽情电影一样眼睛不由地发酸。 “为什么这么讲?”钟选问。 “就像你玩的游戏,本质上只是一堆数据,而我要找的山海境和你生存的空间其实是一样的。” 钟选很快明白过来:“你的意思是山海梦境其实是一个类似游戏的虚拟环境?可是我感觉跟现实中没什么区别啊,热了会出汗,渴了喉咙会干涩想喝水,甚至出血疼痛这些都跟平时一样。” 句芒沉默了片刻后说道:“你试着感受一下这样的场景,现在有一把锋利的刀出现在你眼前,然后慢慢靠近你的左手腕,刀刃一点一点逼近你的皮肤,现在你感受到刀刃的冰凉质感——” “等一下。”钟选打断句芒的话,“这似乎是心理暗示,所以其实这些都是我的幻想?” 句芒不置可否,他确实无法解释这个现象,唯一能确定的是这并非真实的山海境。 钟选又问道:“那为什么其他人可以进到这里?”这么一来,钟选不得不排除幻觉这个可能性。 追溯到过去,他之所以会进到山海梦境,正是因为好运系统发布的终极任务,那么两者之间会不会有什么关联? 想到这里,钟选调出任务页面,上面显示的完成进度才31%。目前进行中的分支任务是对鹊山进行生态环境改造,种植招摇之桂、祝余、迷谷等植物,促进狌狌、敞浮等品种的繁育。 不得不说,真的很像游戏。 “我有个猜测,你要不要听听?”钟选说。 句芒:“……”就算你不说我现在也能知道啊。 钟选的猜测是好运系统和山海梦境其实是一个代码世界,而他的意识通过编码写到这两个系统里面,因此他才会有这些“真实”的体验。 人类社会的科技水平已经达到这种程度了吗? 钟选不敢再往深层次方面去想。 “啊,脑袋要爆了,我为什么要去考虑这些问题!”钟选说完,按下退出任务的按钮,结束了山海梦境之旅。 句芒轻笑两声:“问题是你不想它们就不存在吗?” 钟选没有回答,他睁开眼拧开床头灯。昏黄的灯光下,周遭的事物让他产生了一种不真实感。他眨了眨眼睛,从床上坐起来。 “想也没用,我觉得还是要先找到那个跟我同命相连人。你能用你的神力帮我找吗?”钟选调侃道。 “不能。” “你不是神仙?” “我的神力只对草木有用。” “哦,特殊肥料。” 句芒被噎了一句无奈道:“你非要这么讲那我也认了。” “现在确认山海梦境不是你要找的地方,那你怎么打算的?”钟选问。 “再建一个山海境。” “喂,现在土地都归国家所有了,您想怎么重建啊?”钟选以为句芒是想圈一块地,按山海梦境里面的格局改造山水,同时把那些长相怪异的动物植物培育出来。 要真是这样,那可就惊世骇俗了。 他连忙劝道:“现实世界有它运行的基本规则,要真按您想的来实现,怕是会引起动荡啊。不过,养养花草树木或者没有攻击性、长相正常的动物也不是不可以,我可以给您承包一片农场。” 像是担心句芒会拒绝,他又开解道:“您也别嫌弃,就算山海境曾经是真实存在的,但沧海桑田,时移世易,您就当这里是新世代的山海境吧。过去,您的存在是为了让生命保以生机,延续一代一代的繁盛,那么在这里,您也可以实现您存在的价值。” 钟选说完后句芒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对他而言,从来没有实现价值的说法,他的存在本身就是意义和价值。 然而…… 见句芒没有回答,钟选也将这些问题抛在脑后,他俯身拾起地上的手机。 03:42分,不早不晚的时间。 看到一连串消息提醒,他摇摇头一一点开。 除了魏从理他们在群里瞎扯淡,还有童嘉易约他一起去看樊新越训练。 钟选先是回绝了童嘉易的邀约,然后发了条消息到群里。 ——都还健在吗? 过了几分钟蔡一真率先回复。 ——嗬哟,你这是早起还是晚睡啊? 钟选略过这个问题回复: ——你们寝室其他人呢?跟你一样不睡觉? 蔡一真以为她在问高文婷,从被子里探出脑袋,点开相机拍了张照片发过去。 ——喏,你表妹睡得跟猪一样,还打呼噜呢。 钟选嘴角上扬,无声地笑起来。 ——嗯,她就是猪精本精。 发完消息后,钟选放大照片一看,从被子团起来的样子就知道哪个是他表妹。 对比之下,许诗小姐姐的睡相好多了。钟选心念一转,将照片另存起来。 …… 第二天一早,许诗甫一睁眼就看到蔡一真放大的五官。她惊了一下,一个激灵坐起来。 “大姐你这样很吓人的好不好。” 蔡一真精神抖擞地说道:“你猜猜我睡了多久?” 许诗回忆了一下自己喝皋苏水后的状态,试探着说道:“三个小时?” 蔡一真摇摇头:“啧啧,三个小时属于正常范围,再猜。” “你该不会没睡吧?” “是不是一点也不像?”蔡一真眉飞色舞道,“我跟你讲我熬夜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简直太神奇了。我跟魏从理他们玩了通宵游戏,到五点他们都扛不住去睡了,只有我到现在还不困。” “大概是你之前睡够了。”许诗说完走到卫生间洗漱。 蔡一真靠在门上疑惑道:“会不会跟你给我喝的水有关啊?” 许诗刷牙的手一顿,将泡沫吐出来,“你以为是兴奋剂啊?怎么可能。” “也对,我到现在都还精神饱满,完全没有熬夜的感觉,兴奋剂的效果能持续到现在才怪了。”蔡一真没有再纠结这个问题,想到夏令营明天就要结束,她又问道,“夏令营之后你怎么安排呢?要不要来看我训练呀?” 做作业、复习、画画、种植……好像要做的事情还挺多,不过偶尔去看看蔡一真训练也不会耽误太多时间,顺便还可以观察一下皋苏水的持续效果。 于是她应道:“我有空就去看你。” ※※※※※※※※※※※※※※※※※※※※ 即将开启新副本。 第三十六章 钟选的动作很快,自从承诺帮句芒承包农场后便立即着手选址的事情。句芒回到水玉里后一直很安静,对钟选的所作所为没有提出异议,只不过钟选觉得句芒情绪不太高,好像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 难道是因为找不到山海境了? 神仙也会对故土有这么深刻的眷恋吗?钟选握着手里面貌一新的水玉陷入沉思。 从堆玉山回来后,钟选就自作主张找人给水玉定制了新的样式,一枚小巧玲珑的镶钻吊坠。毕竟是从许诗小姐姐那里借来的,以后还的时候怎么着也要表示一下,女孩子不都喜欢那种亮晶晶的么。 “那是我的玉。”句芒幽幽的说道。 “嗯?是又怎么样?”钟选苦口婆心道,“那是陈年往事了,被许诗小姐姐捡到那就是她的了,否则你还能醒过来?春神同志你的思想觉悟还有待提高啊。” “一学期下来政治课本上只留了一个名字的人好意思这么说吗?”句芒反问。 钟选道:“虽然你说的是事实,但是……等等,你怎么知道我只写了名字?你不是才苏醒吗?” 句芒说:“你这么聪明还需要我解释吗?” 钟选抿了抿嘴,要么就是句芒有能力读取到他过往的所有记忆,要么就是他和句芒共享对外界的所有认知,包括听说读写看等等。不管哪一种,听起来都有点可怕。 这些是以前句芒和他意识共存的情况下发生的,那么现在句芒在水玉里,也会这样吗? “你在水玉里也知道我想的什么吗?”钟选问。 既然被问到这个问题,句芒也不打算继续隐瞒:“只有在你的意识里我才知道你想的什么,不过我能听到、闻到、看到。” 钟选平静地点了点头,相比而言,脑子里的想法被人随时探查到才是要命的事情。 “有个事情我想跟你商量一下。”钟选说。 “什么?” “你知道我马上要高三了,学习任务特别繁重,没什么时间跑去农场,直接把水玉放在那儿我也不放心,万一丢了怎么对得起许诗小姐姐。所以你看能不能附在其他人身上?最好是农场工人,这样你就可以天天施展你的种植神力,多棒啊。” 听着钟选的忽悠越跑越偏,句芒忍不住笑起来。 “别笑啊,我是认真的,何况我以后还要出国,几万公里外,更不可能随时回来。” 这下句芒不笑了,欲言又止的没讲出个所以然来。 钟选灵光一闪道:“莫非你有什么难言之隐?” 钟选所谓的难言之隐对句芒来说其实并不算难度系数大的事,只要他稍稍抛弃一下高贵的神格。 他说得含糊,人精一样的钟选却很快get到其中的精髓,他不可抑制地笑起来。 “大神啊,没想到您还挑三拣四的。对神来说不应该是众生平等吗?所以不管是附到人身上还是动物身上没什么区别啊。说实在的,动物有时候比某些人类可爱多了。” 钟选说完从手机里找出几张猫猫狗狗的照片仔细研究起来,还不时地征求句芒的意见:“我觉得二哈不错,你看那皮毛油光水滑,那四肢健壮有力,尤其是那眼神,多么聪明机警。” 句芒:“……” 见句芒没有反应,钟选收起调笑的表情。 “开个玩笑啦,其实我刚刚突然想到一个计划……” 按照钟选所说,句芒可以附在一只可爱的小动物身上再送给许诗,这样就可以很方便地调查许诗和水玉的关系。 这下句芒也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钟选道:“不过,咱们得约法三章,你要是成功赢得小姐姐欢心,可不能乘机占人家便宜,不能偷看人家洗澡换衣服,遇到危险的时候还要第一时间保护她,最重要的一点,有什么情况要及时跟我沟通。” 句芒:“……” 春神大人觉得自己不仅被动的降低了神格,甚至连智商也快被忽悠瘸了。 呵,便宜都被你占光了,有这么好的事? “那我们也来约法三章吧。”句芒说。 钟选心里忽然生出警惕:“什么?” “其一,我们既然是盟友,那么你的聪明才智不能荒废了,好好学习,考上双一流大学,跟我一起造福你热爱的这个世界; 其二,和我缔定生死之契,如果我神力消散你的生命也就此枯竭,如果我永葆神力,那么你也将获得永生;其三……” “别!你这第二条就已经够绝了,怎么还有第三条,我不同意,我不想永生,更不想猝死。” 句芒沉默了一下后说道:“你们人类不都希望永生吗?最出名的秦始皇,” 钟选再一次打断句芒的话:“大神,他们是他们,不能代表我的意愿。对我来说,安安稳稳过一辈子就好,所以第二条我绝对不接受。” 句芒道:“这是你第二次拒绝我了。” 你这略带小委屈的语气是怎么回事?钟选轻咳了一声,他还是有原则的:“类似这种问题再来多少次,我也是这样回答,以后不必再提。” 谈话的最后以钟选答应第一条约定而告终。之后,他兴匆匆地给许诗发了条消息,顺带几张图片。 收到消息时,许诗正在家里打扫卫生。 从堆玉山结束夏令营回家时,周巧芝的大哥和侄女已经仓促地搬出去了,留下一堆垃圾等着她收拾。 打开所有窗户,将屋里那股子咸菜味散去,又仔仔细细的擦了家具和沙发,然后将垫在床垫上的棉絮抱到楼顶上曝晒,夏天日头大,晒一下午就蓬松松的。 做完这些用了两个多小时,都没来得及做午饭。许诗泡了碗方便面将就着吃起来,一边吸溜面条,一边看手机。 钟选:小姐姐,你喜欢哪个小可爱啊? 后面跟着五六张图片,都是猫狗兔子之类的小动物。许诗没懂他想干嘛,回了个问号过去。 钟选:我送人的,想参考一下女孩子们的普遍喜好,就好比高文婷喜欢二哈,你也喜欢吗? 许诗咂了一下嘴,估摸着钟选应该是想讨某个女孩子欢心,于是善意劝道:“建议你最好先确认一下对方会不会对动物毛发过敏。” 钟选一拍脑门,他完全忘记这茬,要是许诗过敏那计划不就泡汤了? 钟选:这种过敏很普遍吗?我们家里人都不会,你呢? 要说过敏源,每个人可能都不一样,就拿许诗来说,她是对花生过敏。 许诗:我不会啊,小时候还养过猫。 钟选:我觉得猫挺可爱的。 许诗:哦。 吃完面,许诗又开始洗洗刷刷,直到太阳西斜,总算将房间收拾成自己满意的样子。 她从衣柜里拿出木盒,周巧芝放在王大爷那里的钥匙也拿回来了。她打开盒子,狗头金好好的装在里面。 说来也奇怪,从网上流传的图片来看,那些狗头金几乎都含有肉眼可见的杂质,可她这块外表非常光滑,颜色也纯正,线条流畅像人工打磨过似的,形状整体看上去像只贝壳。 许诗之前发给博物馆的邮件已经得到回复,和工作人员约定后天到郊区的博物馆面谈。总而言之,能够成功交付出去就再好不过了。 “你呀,居然还是个麻烦。”许诗喃喃自语。 半晌后,她将盒子放回原处,来到阳台上查看临走前种下的那些皋苏草。 由于皋苏成长周期短,夏令营结束回来正好可以赶上结果。 然而迎接许诗的不是想象中丰收的景象,十多盆皋苏果荚全部被摘下扔在花盆里,不用想也知道是周慧慧他们干的事。 许诗将果荚一一收集起来,虽然没有到自然成熟的程度,但如果像发豆芽那样让它重新生长或许也可以? 有了这个想法后,许诗马上行动起来,将原来盆里的皋苏叶子割掉,又重新翻了土。 果荚的成熟度不太一样,特别生嫩的只能炒着吃了,相对饱满的就剥开取出果仁,放到碗里浸泡起来,等发芽后就可以种豆芽了。 许诗用嫩荚炒了一盘肉片,卖相看上去跟荷兰豆差不多,味道清脆爽口,带着一点点甜,总而言之很下饭。干了一天活,许诗饿得不行,吃了两碗米饭才餍足。 吃过饭,她也没休息,将割下来的叶子放到簸箕里码好,搁阳台上晾晒。等彻底闲下来已经快晚上十点半了,她坐在沙发上,一边看电视一边玩手机。 暑期档的电视剧不是仙侠古装就是都市甜宠,许诗也不挑,随意转到都市剧频道津津有味地看起来,顺手还给蔡一真发了条微信问她在做什么。 蔡一真没回消息,直接把许诗拉到群里。 蔡一真:新人进群,大家热烈鼓掌! 骆海洋:哇哦,是许诗小妹妹呀。 刚发完消息,骆海洋就发现自己被踢出了群,他一脸茫然地看了看钟选和魏从理。 “管理是谁啊?居然把我给踢出来了。” 魏从理指了指钟选:“大嫂和阿选。” 骆海洋哦了一声:“那肯定是大嫂了,选哥你把我加回去。” 钟选半掀眼皮睨了一眼骆海洋,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做梦。” ※※※※※※※※※※※※※※※※※※※※ 明天见! 第三十七章 到了约定日期,许诗一早就带着狗头金乘地铁去了郊区的地质博物馆。正值暑假,来博物馆参观的人很多,许诗在门口给工作人员打了个电话,不一会儿就有人过来领她到办公室。 接待她的是一个四十多岁的研究员,也是博物馆副馆长。当许诗打开盒子展示出狗头金时,她一脸惊喜,连连称赞。 “你这块可真漂亮,馆里也有一块比这稍微大一点的,表面没有这么光滑,含金量也不太高。” 副馆长将狗头金交给同事去做鉴定,又和许诗聊起捡到狗头金的经历。 许诗早就准备好说辞,告诉副馆长是以前到南疆地区旅游时偶然捡到的。南疆盛产金矿,国内大部分狗头金都出自该地区。因此副馆长没有怀疑,频频感叹她运气爆表。 等了将近一个小时,鉴定结果出来了,这块狗头金含金量高达96%,可以说是目前世界上发现含金量最高的。 副馆长征求许诗的意见是否需要举行正式的捐赠仪式,被许诗笑着拒绝了,只说她还是学生,不想过多引起关注,按普通流程走完就行。 签好协议后,副馆长拿出新鲜出炉的证书颁发给许诗,还一起合了影。之后博物馆官微发布了一则热心市民捐赠珍贵狗头金的微博,在小范围内引起了热烈讨论。 不过许诗对此一无所知。从博物馆回来后,她便一头扎进题海里。入伏之后,一天比一天热,立式风扇在背后吹地呼啦啦响,却没有带来一丝凉意。 许诗放下笔,理了理汗湿的裙子,抬眸看了一眼挂在墙上当摆设的空调,决定等太阳不大了再出去找人维修。 她将书本卷子搬到餐桌上,打开客厅里的空调,正准备关窗户时,发现窗台上蹲着一只暹罗猫。 “喵~”猫咪软软地跟许诗打了个招呼。 许诗伸手摸了摸猫咪脑袋,柔声说道:“小朋友,你是哪家的呀?”这个小区的小动物她都很熟,而这只暹罗猫却是第一次见到,也知道是从外面跑进来的,还是哪家新养的宠物。 猫咪自然不会回答许诗的问题,它避开许诗的手从窗台上跳下来,慢悠悠地到客厅里巡视了一圈,然后趴在餐椅上一动不动。 许诗惊讶地看着一点也不不认生的猫咪,蹲下来对它说道:“你这样跑出来,主人会着急的哦,回去吧。” 猫咪偏过头,那模样像在表达拒绝。许诗好笑的揉了揉它的毛脑袋,决定先做会儿作业,到时候如果它还没走,再送它回家。 许诗认真起来很少被外界干扰,她没有留意到猫咪已经盯着她看了足足一个小时。做完卷子已经下午四点过,见到猫咪还趴在椅子上,她有些惊讶。 这只猫好像特别安静? 许诗试探着将猫咪抱在怀里,小东西乖得不得了,一点也没有挣扎。 “乖乖,我带你找主人哦。”猫咪喵了一声以示回应。 许诗抱着猫来到门卫处,如果是小区住户养的猫,门卫肯定清楚。 王大爷左右瞅了瞅,告诉许诗没见哪家养过这种脸盘黑不溜丢的猫。 “这么丑的猫哪会招人喜欢?该不会是从别处跑过来的吧。”王大爷说。 “王爷爷,这猫叫暹罗猫,这个品种都长这样,很有特色。”许诗说着握着猫爪做了个招财猫摇手的动作。 王大爷一乐:“我看这猫跟你亲得很,找不到主人你就养了吧。” 许诗笑着应下,让王大爷帮忙问问附近有没有人家丢了猫。 这一等就是两天,不仅没有猫咪主人的任何消息,连猫咪自己也完全没有回家的意思。除了睡觉、洗澡、上卫生间,它都寸步不离地跟着许诗。 许诗没办法只能先帮忙养着,先带猫咪去了宠物医院做体检、打疫苗,又买了一批猫粮、猫砂和猫舍回来。 “既然你都跟着我了,那就不要一声不吭地离开。来,笑一个。”许诗抱着喵咪,举起手机拍了张照片。 虽然是无心地说了句,但当照片里的小猫弯着眼睛时,许诗惊讶地发现它竟然真的会笑,她连忙将这张照片发给蔡一真。 蔡一真结束训练已经是下午六点了,她先冲了个冷水澡,换好衣服后才打开半天没有看过的手机。 ——你有时间养宠物为什么不来看我训练? ——哦,挺可爱的,不过我又不喜欢猫。 蔡一真的两条回复里,每一个标点符号都带着柠檬味。许诗笑着回道: ——周六去。 经过几天的曝晒,皋苏草已经干透。许诗准备切成小段,留下一部分给爷爷带过去,剩下的全部给蔡一真。 不过,她发现猫咪似乎对皋苏叶子特别感兴趣,每天都会望着这些叶子看一会儿,甚至跳到簸箕里闻了又闻。 许诗揪了一块放到猫咪嘴巴前,却见它嫌弃的扭过脸。 “你个笨蛋,这是好东西啊。”说着将草干扔到自己嘴里开心地嚼起来。 自从炒了盘皋苏种子发的“豆芽”后,许诗已经将这植物纳入可随意食用的安全范畴,甚至盘算着等到规模量产后直接割叶子来炒菜。 想到之前解锁的新植物,许诗咬咬牙翻出画布和颜料开始挣积分和金币。 猫咪全程蹲在许诗脚边看她作画,一双浅蓝色的眸子里闪动着异常明亮的光芒。 许久之后,画布上出现一只神气活现的暹罗猫,许诗弯腰将猫咪抱在怀里,指着画布说道:“看看这个小可爱是谁?” 猫咪窝在许诗怀里懒懒地喵了一声,许诗轻笑起来,摩挲着手里的软毛,一手拿出手机查看积分情况。 加上刚才获得的积分,到目前为止,她还有9点经验值,8点声望值,以及70个金币。 新解锁的植物叫羊桃,是一种水果,味道甜美,成长周期为一个星期,没有注明有什么特别的功效。最重要的是,这东西不消耗金币,只用1点经验值就能兑换。 许诗担心兑换时手机冒出的强光会吓坏猫咪,于是她捂住猫咪的眼睛,快速兑换了一份羊桃种子。 和之前几次一样,一道强光过后,她的手心里出现了三粒桃心状的种子。许诗松开捂住猫咪的手,将它放到地上,起身去往阳台种下两粒种子,剩下的一枚和之前收集的种子一起放在收纳盒里保存。 猫咪远远地观察着许诗的一举一动,趁她不注意的时候从收纳盒里取出一枚种子衔在嘴里。等到许诗熟睡后,猫咪悄悄从窗户出去,隐没在夜色中。 ※※※※※※※※※※※※※※※※※※※※ 不好意思今天回来比较晚。 明天见哦~ 第三十八章 第二天一早,许诗醒来就发现猫咪窝在她床上睡得正香,被子上还有几个新鲜的泥爪印。虽然猫很可爱,但不意味着喜欢它跑到床上来,因此许诗在考虑要不要教猫咪学规矩。 起床的动作虽然轻,但还是把猫给弄醒了。许诗给它顺了顺毛,嘴上却说道:“以后不能跑到床上来,明白吗?” “喵!” 许诗觉得这只暹罗应该是被主人训练过的,很容易听懂指令。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只猫像认准了要住在她家一样。 不过,她很快将这样的疑惑丢在脑后,做好早饭吃完就出门了。 路过门卫室时,王大爷和许诗打招呼:“小诗这么早去哪儿啊?” 许诗笑着回道:“去看我爷爷。对了王爷爷,这几天有人来找猫吗?” “没呢,估计老远跑过来的。怎么,猫自己不回家吗?” 许诗摇摇头:“一直呆在我那儿,昨晚应该跑出去过,不过又回来了。” “那你就先养着呗,我帮你继续留意着。” 许诗跟王大爷道了谢,走出小区后拐去了旁边的农贸市场,挑了些新鲜水灵的苹果、橙子和山竹,这些都是老爷子爱吃的水果。 坐了二十来分钟车到达富龙小区门口,许诗先给许老爷子打了个电话,得知大伯一家也都在后,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硬着头皮走过去。 来开门的是堂嫂李月梅,在医院当护士,见了许诗后笑着欢迎:“我都好久没见你了,快进来。” 许诗回了一个微笑道:“嫂嫂好。” 许老爷子坐在客厅里,见到许诗进门就站起来说道:“小诗快过来坐。” 许诗将水果袋交给李月梅,走过去挨着许老爷子坐下。祖孙俩将近一个月没见面,都很关心对方的生活。 人一旦上了年纪就容易寂寞,许诗担心老爷子平日里找不到人聊天,但凡有空就会跟他视频说一说学校里的事。这回她挑了夏令营里的趣事绘声绘色地给老爷子讲起来,逗得老人红光满面。 许诗从包里拿出装有皋苏草干的封口袋放到许老手里说道:“爷爷,这是我们老师推荐的一种泡水喝的草,提神醒脑的效果非常好。我已经喝了一段时间,感觉还不错,您平时喝水时就泡上一根试试怎么样。” 许老接过封口袋说道:“我一个老头子困了累了就休息,喝这些做什么,你自个儿留着,不要浪费钱。” “又花不了什么钱,我那儿还有很多您就收下吧。” 许老没再推辞,祖孙俩又开始聊起学习。这时周巧芝从房间里出来,皮笑肉不笑地跟许诗打了个招呼,准备朝厨房走去,突然她像想起了什么似的,转身回到客厅坐在许诗对面。 周巧芝:“许诗啊,你有多久没跟你妈妈联系了?” 骤然听到“妈妈”这个称呼,许诗的表情有一瞬间凝固,她没想到周巧芝会突然提起那个女人。 正要说话,许老爷子先出声,语气非常不好:“没事你提她做什么!” 周巧芝呼吸一窒,脸上出现一丝慌乱:“这……这不是突然想起来了嘛。” 许老爷子正欲发作,见许诗摇头,便哼了一声没再出声。 “看来大伯母和她关系挺好的。”许诗道。 “呵呵,没什么,就是闲聊着,她突然提了一句。”周巧芝说话的时候眼神不忘观察许诗,见她反应平淡忍不住出言,“不要怪大伯母多嘴,好歹母女连心,有什么误会解不开呢?你现在还小,大人的事你不懂,以后等你嫁了人就知道当妈的难处了。” 许诗道:“哦,我没太明白什么意思。我和她之间有什么误会吗?我怎么不记得,正好今天家里人多,大伯母如果知道的话,不妨说出来让大伙儿听听。” 周巧芝自知失言,悻悻地躲到厨房去了。 等周巧芝离开后,许老爷子关切地对许诗说道:“你那个妈有没有来骚扰你?” “她巴不得跟我断得干干净净怎么可能来骚扰我?”许诗道。 “那你大伯母刚刚为什么那么说?她会不会是后悔了,想借你大伯母来探一探你的口风?” 许诗回忆了一下最近发生的事情,有两件和周巧芝有关,一个是借房子,一个是狗头金。这么一想,准是周巧芝把狗头金的事告诉给她那个妈了。不过已经捐出去了,就算她以后怎么闹也翻不出什么浪花来。 许诗道:“爷爷您放心,我心里有数。” 陪老爷子聊会儿天后,许诗就和往常一样告辞离开,许老爷子知道她不愿意留下来吃饭,也没强求,叮嘱许诗好好照顾自己。 回去的车上,许诗想起还缺一本复习资料,于是在市中心站下车,准备到书店逛一圈儿。 这时手机铃声响起,许诗拿起来一看,是本地的陌生号码。电话接通听到对方的声音后,许诗眼睛里闪过一丝诧异。 怎么是钟选? 在许诗的催促下钟选说出了来电意图,原来他准备当面将水玉还给许诗,两人约在书店一楼的咖啡厅见面。 许诗还没吃午饭,到咖啡厅后先点了份甜品垫肚子。樱桃黑森林甜而不腻,许诗很快就吃完了一份,还在犹豫要不要再来一份时,钟选到了。 “小姐姐,好久不见。”钟选嬉皮笑脸地坐在许诗对面。 “你好。”许诗不咸不淡地应道,突然钟选倾身上前朝她伸出手,许诗下意识地往后靠。 钟选的手指停在面前不动了,轻笑一声道:“你躲什么啊?我就是提醒你嘴角上有东西。” 许诗闻言探出舌尖舔了舔嘴角,又从包里掏出纸巾轻轻擦拭。 “好了吗?”许诗问。 钟选愣了愣说道:“好、好了。” 许诗正色道:“你确定不需要项链了?” “这毕竟是你的东西,能借给我这么长时间已经非常厚道了,我怎么好意思一直霸占你的东西。” 这场面话说的!许诗觉得面前的钟选就像一条滑不溜丢的泥鳅,看起来好抓,稍不留神就溜走了。 钟选从包里摸出一个丝绒首饰盒,打开递到许诗面前说道:“为了表示感谢,我请人重新设计了一下款式,不过你放心,转运珠和水玉分毫没动过。” 许诗取出项链置于手心,水玉周围镶嵌着一圈碎钻,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很漂亮,但这太贵重了,我受之有愧。”许诗真诚地说道。 钟选道:“你应该知道这玉的不凡之处,相比之下钻石真算不上什么,再说那玩意儿想要多少有多少,水玉可只有这一枚。” 见钟选这么坚持,许诗只好无奈收下。正准备道别,又听他说道:“小姐姐一会儿有什么安排?要不一起看个电影?” 许诗原本认为她和钟选还没有熟到一起看电影的程度,可刚刚才收了他的重礼,许诗不好意思拒绝,“可以,你吃午饭了吗?” 钟选是在家里吃了饭出来的,不过看着桌上空了的瓷碟,他摇了摇头:“睡到中午才起,还没来得及吃。” 许诗松了口气,笑着说道:“那你有没有想吃的,我请你。” “我刚回来,对这些不太清楚,你定就好,我不挑。”钟选道。 在征求了钟选的意见后,许诗选择了附近一家网红中餐厅。两人点了糖醋排骨、水煮鱼、黄瓜拌核桃还有青菜钵,分量虽然小,但好在味道确实不错,吃到最后也没剩下多少。 午餐的事情解决后,许诗和钟选来到电影院。暑期档竞争激烈,既有雄心勃勃的国产动画,也有虎视眈眈的国外大制作,最后两人不约而同选择了动画片。 距离下一场开始还有半个小时,许诗和钟选坐在影院大厅等待。就这么干坐着,许诗觉得尴尬极了,又不好意思玩手机,只好悄悄地抠起手指。 钟选没有错过许诗的小动作,脸上扬起一抹微笑说道:“你喜欢什么类型的电影?” 许诗停下手上的动作,转头看向钟选:“除了恐怖片,其他不怎么挑。不过,我很少来电影院看。” 钟选眉峰一挑:“为什么啊?电影院氛围多好。” 许诗道:“还好吧,可能因为我比较宅。” “蔡一真可不像宅得住的。” “所以我出来看电影都是因为她。” …… 闲聊中时间过得很快,等许诗他们进到放映厅后才发现周围都是小朋友。除了小朋友时不时的踢凳子或哭闹声会影响观影体验,电影本身还是非常精彩的。 看完电影,钟选原本还想再约许诗吃晚饭,不过被许诗拒绝了。 “最近家里来了个小朋友,我得回去看看它有没有好好吃饭。” 钟选摸了摸鼻子,不太敢看许诗的眼睛,甚至连说话的语调也弱了几分:“小朋友?你亲戚吗?” 许诗笑道:“是一只暹罗猫。” “那它会不会偷看你换衣服啊?” 许诗:“……”哥们,你关注的点好像有些奇怪啊。 钟选也觉得自己的问题有点煞笔,于是尴尬地跟许诗解释:“既然是小朋友,还是要给它营造一个积极健康的成长环境。” 许诗憋住笑,点点头:“你说的对。”沙雕的脑回路果然清奇。 第三十九章 夏天天气多变,前一刻还是烈阳高照,后一秒就暴雨倾盆。 长天生物研究所检测中心。 刘蔚然守在电脑前,眼睛频频看向窗外,脸上尽是焦急的神色。 雨水飞快地冲刷着玻璃,形成透明的帘幕,让窗外景色格外模糊。 坐在办公桌对面的同事瞥见刘蔚然的表情,关切地问道:“刘姐,您这是怎么啦?” 刘蔚收回目光说道:“我儿子今天上补习班,快下课了,可这雨一时半会儿停不了,让他一个人回家我不太放心。” 同事哦了一声:“要不您跟主任请个假,反正今天也没什么事儿。” 刘蔚然叹了口气:“可我这儿还等着接收一份资料。” “嗨没事儿,我帮你收呗。” “这……”毕竟那份资料和他们的工作内容关联不大,刘蔚然担心同事看到后会追问太多,可是儿子那边她实在不放心,迟疑片刻后还是接受了同事的提议,“那行,等资料传过来,麻烦你帮我把资料和这个月的检测报告一起打包发给海城大学那边,明天请你吃饭。” 同事笑着说好,在刘蔚然走后不久,古生物研究所发来一份压缩文件,她粗略看了一下,大多是关于神话故事中动植物研究的论文。 这资料用来干嘛? 尽管心中有些疑惑,但她没有深究,按照刘蔚然说的打包好资料发到海城大学分子细胞实验室。 …… 许诗出门的时候没有带伞,还有两站路下车时恰好赶上这场大雨,虽然公交站离他们小区就两三百米远,无奈雨势太大,到家后已经浑身湿透了。 一进门就接到钟选电话,问她有没有淋雨之类的,许诗扯了个慌说自己带了伞,两人又寒暄了几句这才挂了电话。 许诗抖了抖身上的水,刚换上拖鞋,猫咪就从阳台跑过来围着她转了一圈,然后乖巧地蹲在一旁望着她。 这场景仿佛是经历了漫长的等待,终于等到亲人归家,许诗心里不由地一暖。她蹲下来笑眯眯地看着猫咪的眼睛说道:“不知道你主人还会不会把你找回去,这段时间我就暂时叫你多多吧,许多多。” 喵咪挪了两步走到许诗跟前,在她手背上蹭了蹭。许诗又一次惊叹于猫咪的乖巧听话,这关系融洽得简直跟从小养到大一样。 和猫咪玩了一会儿后,许诗回到卧室拿出干净衣服,准备冲个热水澡。这时有敲门声传来,她放下衣服走到门口。 “谁呀?”打开门一看,是邻居李老大,“是李婆婆呀,您快进来坐。” 李老太双手托着花盆冲许诗摇摇头:“不了不了,我就是过来给你送盆草莓,这是你李大爷今天去乡下买的,叫什么巧克力草莓,纯天然没打过农药,最多一个星期就全熟了,你数数得有七八个果吧?” 许诗笑着接过花盆,左看看右看看,嘴里称赞道:“长得真好,那我就等着它成熟啦,谢谢李婆婆。” “不客气,瞧你这一身湿的,赶紧去换身衣服,我回去了。” 送走李婆婆后,许诗顺手将草莓放到餐桌上,再不换衣服一会儿准得感冒。 等她洗完澡出来,雨也停了。 许诗将衣服放进洗衣机,又洗了个苹果咔嚓咔嚓啃起来,正准备看会儿电视,突然瞧见餐桌上的草莓。 拿过来的时候有这么红吗?许诗有些怀疑自己的眼睛是不是出现了问题。 原本李婆婆送给许诗的草莓都还是青色的果子,然而洗个澡的功夫就全变成红色的了,个头也比之前大了一倍。 因为之前的经历,许诗惊讶了一会儿后便冷静下来,说不定是李婆婆偶然买到了特殊品种的草莓。当然,也不排除是卖草莓的不道德,打了过多激素将草莓催熟。 多多看了眼神游中的许诗,跃到餐桌上,挑了颗最大的草莓一口吞下,速度快得让许诗完全来不及反应。 “你这熊孩子怎么逮着东西就吃!吃出病来怎么办?”许诗将猫咪抱在怀里,试图将它吃进去的草莓抠出来。 “喵~”多多叫了一声,从许诗身上跳下来,优雅地走了几步,那模样像是在告诉许诗“我没事”。 许诗不知道这种感觉从何而来,虽然猫现在看着没事,谁知道晚点会不会有问题,因此她决定带多多去宠物医院看一看。 宠物医院离小区不远,走个二十分钟就到了。 医生跟许诗了解了一下情况后就带着多多去做检查,过了一会儿结果出来,各项指标都很正常。 草莓或许是没问题的,那么问题出在哪儿了呢?许诗提着宠物箱边走边想。 回到家中,许诗自己摘了颗草莓,放到盐水里泡了泡,在多多的注视下放进嘴里。果肉咬开后,属于草莓独特的香味在齿颊间蔓延,果肉细嫩,饱满多汁,九分甜一分酸恰到好处的满足味蕾需求。 一盆草莓就七个果,已经全部成熟。许诗把它们都摘了下来,猫咪不能多吃,她挑了颗最红的喂给多多,剩下的自己吃掉。 口腹之欲无法满足,但能吃到这么好吃的草莓,至少精神上是餍足的。许诗抱着多多窝在沙发上,一边给猫咪顺毛,一边发出舒服的喟叹。 第四十章 周六一早趁着太阳还没出来时,许诗就到阳台上给花花草草浇水,多多则乖巧地蹲在种了羊桃的花盆前。 不得不说,多多来到许诗家后最喜欢的地方并不是她的卧房,而是阳台和餐桌。 许诗浇完水,看着多多就那么蹲坐着,像一帧静止了的画,不由地笑起来挨着猫咪蹲下,查看羊桃的生长情况。 从美术馆商城里兑换了种子后,许诗也上网搜了一下关于羊桃的资料。有的说法是羊桃就是现如今的猕猴桃,不过山海经里的东西种出来到底是个什么模样,许诗心里也没底。 经历了两天三晚,羊桃种子已经发出了十厘米高的树苗,对于七天的生长周期来说,才长这么一点着实有些缓慢了,也不知道后面几天会不会疯长。 目前为止,许诗也就只种了皋苏和羊桃两种植物,商城里没有显示这两种植物的种植要点,许诗就自动理解为随便种都可以养活,至于养得好不好,对功效有没有影响都不在她的考虑范畴,毕竟这些植物要如何浇水施肥,如何防治病虫害完全没有经验可循。幸运的是迄今为止,还没有遇到过这些问题。 许诗拨了拨猫咪耳朵笑道:“多多崽,你这么喜欢花花草草,那就好好看着呀,不要被其他小动物给祸祸了。” 或许是因为有了多多,许诗觉得自己的话也多了起来。虽然这个小伙伴听不懂,但这种无声的陪伴同样带给她安全感。 由于下午要去四中看蔡一真训练,许诗便计划利用上午的时间做完两套英语周报。伺弄完花草后,她先给多多准备好猫粮和水,这才去洗漱做早饭。 一个人住的好处就是吃什么都很随意,她用昨晚剩下的辣椒炒肉做臊子,下了碗龙须面。猪肉切得很薄,下锅熬了之后非常有劲道,越嚼越香,二荆条的辣味充分渗透到肉片里,再放点糖和豆瓣提味,辣中带了点甜丝丝的味道,非常刺激食欲。 吃面的时候,多多蹲在旁边的椅子上眼巴巴地瞧着,许诗几次想投食却还是忍住了,这种重口的东西给猫吃下去很可能会拉肚子,还是等有时间单独给它做点肉糜。 吃过早饭,许诗便回卧室专心写作业。日头渐高,阳光穿过楼宇照射到阳台上,那些娇嫩的茎干和叶片仿佛吸足了天地间最丰厚的养料,卯足了劲地生长,一派欣欣向荣的样子。 时针指向11点,许诗收拾好文具,换了身衣服准备出门和蔡一真汇合。考虑到多多的安全,她把家里的窗户全关了,只留了卫生间最上方的透气窗,这个高度猫咪根本上不去。 去关阳台门时,许诗被眼前的景象惊到了,原本疏落的三角梅变得枝繁叶茂,花枝已经快探出防护栏了,而挂在雨棚上的几盆吊兰原本还没走茎,这会儿已经长出十多个小植株,还有绿萝、红掌、薄荷草、栀子花这些小盆栽也变得繁盛起来。 从昨天突然熟透的草莓到今天阳台上疯狂生长的植物,许诗无法再说服自己这是一种偶然现象。 事情的发展总有铺垫和苗头,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一阵手机铃声拉回了许诗的思绪,是蔡一真来电催促她赶紧出发,许诗只好带着满脑子疑惑出门赴约。到饭馆时,蔡一真已经等在门口,见许诗精神似乎不太好担忧道:“你身体不舒服吗?脸色这么差。” 许诗道:“大概是昨天淋了雨有些感冒。” “那你还是吃点药,小病不能拖。”蔡一真说道,“想吃什么?老规矩?” “清淡点的吧。” 这家饭馆在四中饮食一条街非常有名,已经开了二十多年,味道好,分量足,价格也实惠,虽然现在是暑假,但店里也陆陆续续坐满了人。许诗两人喊了一盅清炖肉丸子、一份藤椒鸡块、一碟素菜三拼还有两碗绿豆粥。 两人边吃边聊,蔡一真讲了这几天训练的事,据说请来的教练外号“周扒皮”,训练强度大到让众队员怀疑人生,一天下来就掉了一层皮。 许诗喝了口粥,笑道:“夏令营通宵那晚你还记得吗?” 蔡一真眨了眨眼,没明白许诗为什么突然提起这茬,“记得啊,怎么啦?” “那晚我不是给你泡了杯水嘛,我回去问了老家的亲戚,那泡水的草干能让人快速恢复体力,他们庄稼人都喝这个。” 蔡一真又惊又喜:“要是真的我就瑞思拜了,那晚简直让我终身难忘,比一百罐红牛加起来的效果都强。” 许诗从包里翻出一包草干递给蔡一真,又叮嘱她不要贪多,每天只泡一根就好。 吃完饭离训练开始还有一个小时,许诗和蔡一真就在学校林荫道上遛弯。还有两个星期高三就要提前来学校补课,日复一日的高温和绵绵不绝的虫鸣,会让枯燥的学习时间更加难捱。 蔡一真吁了口气感叹:“好日子就要到头了。” 许诗道:“也就一年,等到了大学你又会感叹,这才是真正的好日子。” 两人说着话,迎面遇到蔡一真的队友,除了樊新越外许诗都不认识,点点头就算是打招呼了。 “许诗吗?你也来打球?”说话的是樊新越,许诗和她四目相对时,总感觉她眼神里多了些耐人寻味的东西。 她摇头道:“我不会,来看看蔡一真训练。” 谁知樊新越不咸不淡地说道:“封闭训练可不是随随便便让人看的。” 蔡一真皱了皱眉道:“教练没说过有这个规矩啊。” 樊新越道:“约定俗成啊,我们去年集训也是这样。” 这话一出许诗和蔡一真都明白过来,摆明了是樊新越不乐意让许诗来看她们训练。 蔡一真正要呛回去,不料有人先开口了。 “樊新越,你不是一直想让我们过来看你们训练吗?”说话的人是钟选,这无异于当着许诗下她面子,樊新越的脸色立马就不好看了。而她的队友们也眼观鼻、鼻观心,借口先去餐厅点菜匆匆离开了。 和钟选一道过来的还有魏从理和童嘉易,钟选跟许诗、蔡一真打过招呼,童嘉易指着许诗怪叫一声:“这就是大嫂啊?” 钟选一听照着他脑袋就是一下:“你眼瘸?” 魏从理道:“旁边这位才是,小心齐帅知道了揍你啊。” 樊新越见自己完全是多余的,忍不住提高音量说道:“阿选你们今天来得正好,下午我有3v3对抗。” 钟选道:“噢,我们是来给大嫂训练加油的。” 第四十一章 “噢,我们是来给大嫂加油的。”钟选说话的语气非常理所当然,脸上甚至还带着笑容,不过仔细一瞧这笑又未达眼底。 许诗看了眼钟选又移开视线,脸上不显心里却颇为惊讶,她原本以为钟选和樊新越应该是很好的朋友,可没想到今天他居然为这么件小事替她们出头。 这时,蔡一真拍了拍钟选的肩膀道:“大兄dei还是你有眼光,等会儿我要是赢了就请你们吃饭。” “大嫂,吃什么随便挑吗?”魏从理说。 蔡一真:“那肯定的,地方我定,吃什么你们随意。” 钟选:“……” 童嘉易:“那、那大嫂可一定要赢啊。” 话题顺势就转到到“吃”上了,樊新越眼见着钟选他们和许诗、蔡一真打成一片,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她都努力了那么久,钟选到现在还对她爱答不理,就连他那几个朋友,除了魏从理,也对她不冷不热。刚刚听说蔡一真是齐昼女朋友时她也没太在意,可现在看钟选的态度,似乎对蔡一真颇为关照。 樊新越的视线不断在许诗和蔡一真脸上来回打量,最后想了想决定顺着钟选的意思来,因此她扬起嘴角大声地说:“你们晚上的聚餐我可以参加吗?” 她似乎忘记了刚刚拒绝许诗的事,不过蔡一真可不健忘,“不知道你是脸皮厚呢,还是脸上的粉底厚,晚上是我请客,你也好意思来?” “你!”樊新越觉得脸上烧得慌,跟被人扇了一巴掌似的,她潜意识里有种危机感,这种危机感在上次见到钟选和许诗独处后日渐加深,可这样死皮赖脸又让她自己觉得没有尊严,两种情绪不断在脑海中碰撞,最后她咬咬牙强笑着离开了,反正来日方长,只要钟选一天没女朋友她就还有机会。 许诗看着樊新越的背影觉得有些奇怪,她们两个平时没什么交集,为什么她觉得樊新越走的时候瞪了自己一眼呢? “总算走了,这女的今天不知道抽的哪门子疯。”蔡一真撇了撇嘴,看着钟选他们说道,“你们怎么过来啦?” “是我要来,就拉他们一起了。”童嘉易趴在魏从理肩膀上,好奇地看着蔡一真。没想到齐昼喜欢这种类型的女生,齐耳短发,高是高,可比海棠机场还平啊,他还以为齐昼喜欢男孩儿呢,不过这位大嫂的模样跟男孩儿也差不多了。 童嘉易顶着一头黄毛,笑起来露出两颗虎牙,看起来人畜无害,蔡一真朝他伸出右手,“初次见面,意思一下呗。” 童嘉易愣愣地伸出手,没想到齐昼女朋友会来这么一出。 …… 放假期间,学校很多地方都落了锁,许诗他们只能慢吞吞地踱步到体育馆。童嘉易是个能说的,和蔡一真意外地合得来,交谈几个来回就称兄道弟了。许诗站在旁边听着,偶尔插话,渐渐地和蔡一真错开一个身位。 “怎么没见你戴项链?”不知不觉钟选就和许诗并肩走着,自打从句芒那里知道了许诗的秘密,他就忍不住想亲自探究。 “怕丢。”许诗说的是真心话,水玉虽然珍贵,毕竟只是她画画换来的,就算丢了最多觉得惋惜,可钟选拿去镶了那么多钻,如果弄丢就是让钟选蒙了损失。 谁知钟选一脸笃定地说道:“肯定丢不了。” 句芒大神的东西那是轻易能丢的吗?更何况有他的好运加持,更不可能出现许诗说的情况。 见许诗没有放在心上,钟选也不再解释。他和句芒都认为许诗的隐瞒是迫于无奈,因此只能由他们想办法制造一些巧合,让许诗明白他们是一条路上的伙伴。 说起句芒,钟选就觉得好笑。想象中神氐应该是威严不可冒犯的样子,可当句芒附到猫身上和他说话时,他竟然一点都不觉得违和,就连句芒自己也适应良好,撒娇打滚卖萌信手拈来。 钟选觉得匪夷所思,句芒对此的解释是,他附身到动物或者人身上时会耗费大量神力,因此短时间内无法抵抗住动物或者人的本能。 一群人说说笑笑,不知不觉就到了体育馆。 蔡一真领着大伙儿进去,一边走一边提醒:“我们教练很好说话,不过领队老师就不好说了。” “怎么个不好说?”从更衣室里探出一个年轻人的脑袋,正是四中体育老师张耀。 许诗几人干巴巴地喊了声“老师好”。 蔡一真嘴唇抖了一下,还好没把后面的话说出来,不然就不好圆了,她打了个哈哈,“张老师的好太多了,我嘴笨表达不出来,不过心里知道您就是四中最好的老师。” 张耀干笑了两声,他年龄比这些高中生大不了多少,聊天开玩笑什么的也不拘着。见蔡一真带朋友过来就戏谑道:“今天带了朋友来助威,你可别输得太惨啊。” 蔡一真哼了声:“走着瞧。” 一群人来到休息区的长凳排排坐,不一会儿童嘉易就坐不住了,拉着魏从理出去给大伙儿买奶茶,剩下许诗、蔡一真还有钟选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集训队员和教练吃完饭后陆陆续续返回场馆,听蔡一真说带朋友过来玩儿,大家都没意见。 最后回来的是樊新越那拨人,她老远就看到钟选和许诗坐在一起,脸色黑得快要滴出墨来。和樊新越一起回来的刘露遥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八字眉都快惊得竖起来了:“越越,那是你男朋友么?” 樊新越没吭声,冷着脸走过去,伸手擦过许诗头顶从后面的板子上拿毛巾。许诗没躲过,原本梳得服服帖帖的头发被樊新越蹭乱。 “蹭到你了吗?不好意思呀,我拿毛巾没注意到你。”樊新越笑着对许诗说道。 “我们三个人坐在这儿,你好意思说没注意到谁?有病吧你!”蔡一真还没意识到樊新越是专门找许诗的茬,她以为樊新越的敌意主要来源于两人在集训时的矛盾。 樊新越这人虽然技术顶尖,但在球场上过于个人英雄主义,两人经常为此发生争执。 听到蔡一真骂自己,樊新越脸上笑容越大:“我这病还不是被你咬的么,打了疫苗也没用,你说怎么办呢?” 樊新越居然骂她是狗? 蔡一真气得满脸通红,张口就怼回去:“狗都不如的东西,打疫苗有屁用!”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地吵起来,许诗一直在旁边劝,可情绪上头的人怎么可能听得进去。 场馆里的教练和其他队员看到两人剑拔弩张的样子也都走过来。 就在这时,一个篮球又快又猛地砸到离人群最近的地板上,“砰”的一声巨响以及高高弹起的篮球让队员们条件反射地做出躲避动作,吵闹的人群霎时安静下来。 啪、啪、啪 篮球不断弹落,最后滚到了远处。 场馆里众人回过神,目光看向球场中央的男孩,只见他抿了抿嘴满脸遗憾地说道:“不好意思啊,我想投个三分的,没想到准头不好,没砸到大伙儿吧?” 热闹的声音又响起,不同于吵架,众篮球女将见钟选一副瘦高瘦高、弱不禁风样子,纷纷调侃起来。 樊新越和蔡一真就算再不待见彼此,经过刚才这个插曲后,高涨的情绪也趋于平静,吵不起来了。樊新越带着人回到场中,蔡一真则立在许诗身边轻轻啐了一口,“神经病,害得我现在口干舌燥的。” 许诗拧开一瓶水递给蔡一真,听蔡一真的语气就知道她现在已经不生气了,便笑着道:“小蔡今天也很神勇呢。” 蔡一真咕噜噜灌了几口水,不甚在意地说:“那是姐姐我现在注意素质了,换以前不得当场把她挤兑哭。” 是是是,您老当年的“风采”我是亲自体验过的,许诗心说。又安抚了蔡一真几句,这才看向被几个篮球队员围在球场上的钟选。 刚刚他的那一手着实让许诗刮目相看,回过神后她就明白了,钟选是为了结束这张争执故意扔的球,不是投三分球打偏什么的。 吵架的时候,人在一定程度上会处于应激状态,通过篮球砸到地面发出的巨大声响可以吸引她们的注意力,从而达到调节激素水平的目的。 从效率上来说,这种方法显然比她们又劝又拉效果更好。 钟选被几个据说投篮命中率最高的队员调侃着手把手指导,应付了半天才脱身。见许诗看着这边,他下意识地朝她走去。 “发什么愣呢?”钟选问。 许诗摇摇头笑着道:“我觉得我们两个水平应该旗鼓相当。”她说着做了个投篮的动作。 钟选轻嗤一声:“你啊?摸过篮球吗?”许诗太瘦,手腕细得一拧就断似的,一看就不爱运动。 “还是等你这身板结实些再比划吧。” 许诗无言,怎么都嫌她瘦呢?瘦是瘦,有肌肉啊!没看到她那薄薄一层肌肉吗? 钟选好笑地看着许诗气鼓鼓的样子道:“那先比其他的?” 许诗抬眸,疑惑地看着钟选:“嗯?” “比吃啊。” ※※※※※※※※※※※※※※※※※※※※ 小天使们明天见嗷! 第四十二章 到了训练时间,教练带着集训队员们先做热身运动,场下就只剩许诗和钟选坐在板凳上。 钟选拿出手机准备拍几张照片发给齐昼,作为哥们,他自然要成全齐昼没有宣之于口的念想。 就在这时,钟选察觉有一道探究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他嘴角牵起一抹微笑,心里了然,这道目光毫无疑问来自于身旁的许诗。于是他转身将镜头对准许诗,又快又稳地捕捉到她的表情。 许诗被钟选突如其来的操作吓了一跳:“你干嘛?” “我正想问你看我干嘛呢?”钟选似笑非笑地说。 许诗有些心虚,她刚才是想事情想得太入神了,没料到被钟选抓了个现行。 从堆玉山回来后,钟选的态度较之前实在大不一样,两次碰面都没有问她奇奇怪怪的问题,甚至还把水玉还给她。许诗相信,人不会无缘无故发生改变,那么钟选是遇到了什么事? 联想到家里那些狂野生长的植物,一个念头忽然在她脑海里浮现,异象突生该不会是水玉的缘故吧? 想到这里,许诗状似无意地说道:“你之前不是说水玉对你而言很重要么,我就特别好奇,可它到底有什么用啊?我戴了那么久都没发现有什么特别之处。” “还记得我告诉你的那些光怪陆离的梦吗?”钟选顿了顿,见许诗没有回应,宛如叹息一般小声说道,“我跟你解释过,可你都不相信。” 许诗挑眉看向钟选,后面那句无疑暴露了某人戏精的本质。 “不相信才是正常人的反应。要不然等会儿你也跟蔡一真他们讲讲你遇到的鬼神精怪,看他们会是什么反应。我保证他们听了会马上去五医院帮你预约床位。” 五医院是海棠市一家公立精神病医院,钟选小时候经常听到大人拿五医院来吓唬小孩儿。 这么一琢磨,钟选到觉得许诗的话大有欲盖弥彰的嫌疑。他心念一转,眼神真挚地凝视着许诗:“我不会骗你。” 钟选的眼睛是大大的杏仁眼,黑白分明的眼眸泛着清亮的水光,非常有灵气。被这样一双眼睛盯着,许诗心跳没来由地漏掉一拍,她赶紧侧过脸,避开钟选的视线,脑子也在飞速运转,思考如何摆脱这样的被动局面。 就在这时,球场中央飞来一个篮球,眼看着就要打中许诗后脑勺,场馆里响起起此彼伏的喊叫声。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钟选伸手一挡,将篮球险险地拨离了原来的方向。 这一幕被在场所有人看在眼里,大家不约而同松了口气,甚至有几个爱开玩笑的队员冲钟选齐齐喊了句“断的漂亮!” 许诗反应过来的时候只觉得一个红棕色的影子从眼皮底下飞过,她轻轻吁了口气,指了指钟选的手问道:“谢谢,多亏你反应快,手没事吧?” “没事。”钟选说完害怕许诗不相信,还舞了舞手指头。 教练走过来关心了一下钟选的情况,确认他和许诗都没有受伤后就放心了,顺势让队员们休息十分钟。 “哇钟选,你刚刚那一下简直就是神反应啊。”蔡一真走过来拍了拍钟选肩膀,“救我诗诗妹,以后我敬你为哥。” “好说,都是朋友。” 蔡一真又吹了通彩虹屁,这才中气十足地喊了句:“刚刚谁扔的球?”刚才队员们在做一对一的接传球练习,场上有些乱,她没注意到是谁扔的球。 想到许诗被砸,蔡一真下意识地看向不远处的樊新越。 难道又是她? 刘露遥听到蔡一真在寻人,小心翼翼地看了眼樊新越,想征求她的意见:“你说,我要不要过去?”与其等别人把她拎出来,不如自己大大方方道歉,就不会有人怀疑她是故意的。 “随便你啊。”樊新越淡淡地说。 刘露遥撇嘴,刚刚撺掇她帮忙的时候,可不是这样说的哦。不过这些话她还是咽了下去,见樊新越还愣在原地,她抬脚朝蔡一真那边走去。 “不好意思啊,刚刚手太滑,球出手后就偏了,你们没事吧?” 听到刘露遥道歉,蔡一真不免有些意外,她原本以为是樊新越搞的鬼。 “你这偏的也太离谱了吧?好巧不巧照着人脑袋去,万一有个好歹怎么办?” 刘露遥闻言只能赔笑道:“要不请你们喝东西?” 许诗摆摆手拒绝了刘露遥的请客,只是告诉她意外在所难免,以后注意就行。不久之后,当刘露遥差点被高空坠物砸中时,她才对这句话有了深刻的认识。 不过,那都是后话了。 至于先前出去买饮料的魏从理和童嘉易,一直到3v3比赛开始后才回来。 许诗从童嘉易手里接过奶茶,道了声“谢谢”,插上吸管抿了一小口。 好甜…… 转动纸杯一看,果然是全糖。许诗有些发愁,齁甜的味道让她觉得不舒服,竟然还是超大杯,怎么解决? 见许诗喝了口奶茶后就皱起眉头,钟选小声问道:“怎么了?”这家网红奶茶味道还不错,难道是不合口味? 许诗为难地做了个口型。 哦,太甜啊。 钟选看了看自己的三分糖,果断将许诗手里的奶茶拿过来,又把自己的塞给她。 许诗瞪他:“我喝过了的!” 钟选将纸杯里的吸管取出换上新的,在许诗惊讶的注视下喝了一大口全糖奶茶。 艹! 简直要了亲命! 童嘉易坐在钟选旁边,用余光瞄到换奶茶的整个过程,感觉灵魂都被震飞了。 他、他家钟选该不会那个窦初开了吧? 而魏从理的注意力更多放在篮球场上,没有察觉到朋友们的异常。 比赛结束,蔡一真所在的队伍战胜了樊新越的队伍,一扫今天被樊新越多次挑衅的阴霾。 “哟,大嫂厉害啊,绝对的mvp啊。”魏从理赞道。 “大嫂,齐帅也在给你加油哦。”说话的是童嘉易。 蔡一真正喝水呢,听童嘉易这么一说,硬生生呛了好大一口。 “说!你们当中谁是齐昼的耳报神。” 魏从理和童嘉易齐齐指向钟选。 “走了,吃饭去。”钟选说完抬脚就往外走,根本不管蔡一真在那儿如何跺脚。 许诗拍了拍蔡一真的脑袋笑道:“别害羞,齐昼表示你最英姿飒爽了。” …… 等蔡一真换好衣服,一群人才出校门准备去落花胡同的老牌串串店撸串。许诗担心回来太晚多多会饿肚子,便告诉蔡一真先回家给猫咪投食后,再赶过去同他们汇合。 “那多麻烦,我们开车来的,就先去你那儿,等你收拾好再一起过去吧。”钟选提议道。 其他人都在附和,许诗便不再推拒。 车是童嘉易的,体型庞大的suv看起来和他略显娇小的身材有些不搭调。 蔡一真嘿嘿笑了两声:“小童子,你买这车该不会是补偿心理作祟吧。” 童嘉易从后视镜里看了看蔡一真,笑着说:“大嫂,你这直肠子简直太对我胃口了,要不你抛弃齐哥收了我吧?” 蔡一真故作苦恼的模样道:“我们这样是不是不太好?要不然你先穿上品如的衣服,我再考虑看看?” 许诗捂脸,颇为无奈地打开微信,将群里的语音放出来。 “麻蛋,钟选你个混蛋,居然暗戳戳录音!” 车厢顿时变成“出|轨”未遂还翻车的第一现场。 过了一会儿,车子开到许诗家小区门口,钟选等人非常自觉地跟着许诗下车。 王大爷见许诗带了几个新朋友回来,有些惊讶:“小诗,你今天要在家里办招待么?” “没有,这几位是同学,我们晚上出去吃饭,他们送我回来喂猫猫,一会儿就走。” “噢,那你回来注意安全,要不然麻烦同学送你回来,最近听说附近的巷子里经常有陌生人鬼鬼祟祟的。”王大爷叮嘱道。 许诗笑着应了声好。 蔡一真听到王大爷说的话,有些担忧地对许诗说:“你们这个小区感觉安全漏洞很多啊,围墙上的电网已经锈成那样了,也不知道还起不起作用,要不你到我家去住一段时间?” 许诗倒不觉得有什么,前几年有小偷爬进来,最后还是被抓住了,除此之外也没有发生过什么危险的事情。 钟选听他们七嘴八舌地议论着,也不出声,若有所思地环顾小区四周。 到许诗家后,大伙儿也没客气,东瞅瞅西看看。 多多“喵”了一声从许诗卧室里跑出来,正准备跳到许诗怀里,却在发现钟选后瞬间静止在原地。 许诗弯腰抱起多多,对众人说道:“喏,这个就是跑到我家来就不走了的猫咪,乖吗?” 暹罗猫不像布偶、波斯猫那样属于普遍意义上乖巧美貌的猫咪,甚至有人觉得暹罗猫看起来丑丑的,可许诗就是觉得多多很合眼缘。 蔡一真扁了扁嘴:“你口味挺独特的。” 童嘉易:“我觉得大嫂说的对。” 魏从理:“你们说的都对。” 许诗摸了摸多多脑袋,哄道:“你是最乖的,不跟他们一般见识。” 钟选走近,盯着多多的眼睛说道:“可以给我抱一下吗?” 许诗有种错觉,钟选说完话后多多的背脊好像有一丝丝僵硬。她没有多想,将多多交到钟选手里。 第四十三章 猫是到手了,但猫大爷看起来并不买账,在许诗怀里时明明还是一副乖顺模样,可到了钟选那儿就开始扑棱小爪子。 钟选直觉这套动作应该是句芒大神在强行挽尊,只可惜动物形态看起来有些滑稽。想到这里他挑衅地盯着猫咪,脸上是一派温柔笑意,说出来的话却格外残忍:“不听话就送你一刀哦。” 多多是只男猫,送它一刀的意思不言而喻。只可惜句芒对猫身有绝对的控制力,钟选的威胁还不如毛毛雨。它后退一蹬,蹦到地上优雅地蹲坐着。 这一幕被童嘉易看到,忍不住开麦嘲讽:“哈哈选哥你也有被嫌弃的时候啊,看我的,我向来有动物缘。” 说着说着童嘉易就蹲下来朝猫咪伸出手,嘴里多多多多叫个不停。谁知,多多根本不理睬他,尾巴一甩,傲娇地踩着猫步走回卧室去了。 钟选见状轻嗤一声,句芒大神哪是你轻易摸得到的。 许诗端了个茶盘从厨房里出来,没见到多多便问钟选:“猫呢?” “跑到房间里去了。”钟选接过茶盘往茶几上一放,顺势坐在沙发上。 “哦,估计是第一次在家里看到这么多人有点害怕。”许诗将茶杯放到钟选面前略带歉意地说道,“饮料没了,只能请你们喝白开水啦。” 钟选说了句客气,端起水杯饮了一口,胃里的甜腻瞬间冲淡了许多。他正想问问猫咪的情况,这时蔡一真在阳台门口喊了声“许诗”。 许诗走过去,被蔡一真一把揽住肩膀:“诗诗妹你也太能干了吧,居然把这儿弄得这么漂亮。”上回她来许诗家时,阳台上还是光秃秃一片。 其他人听到蔡一真这么说也都附和起来。都是寻常花草,但看起来就是比他们印象中的同类品种更好。叶片油亮青翠欲滴不说,没有一片叶子有被虫咬的痕迹,那些白的红的黄的花朵,个个都开得灿烂。 许诗瞧了一眼,心里松了口气,原本她还担心出去一趟后,阳台就直接变成原始森林了,现在看起来至少还算正常。 “我也没做什么,大概是因为品种比较好?”许诗道。 听到许诗睁眼说瞎话,钟选笑了笑,等她知道是句芒的杰作后不知道会不会惊掉下巴? 蔡一真指着一盆小树好奇道:“这是什么啊?好像没见到过。” 短短一个下午的时间,羊桃就从十多厘米的树苗长成了将近半米高的小树,巴掌大的叶子像海星一样,枝桠间还有星星点点的花苞。 许诗硬着头皮介绍:“我也没见过,是邻居送给我的,听说叫什么羊桃,是一种水果。” 说话间,许诗挽着蔡一真不着痕迹地将众人引回到客厅。看看时间,她不敢再耽误,招呼大伙儿喝水后就赶紧去给猫咪准备猫粮和水。 童嘉易从进门开始就有种奇怪的感觉,现在看到许诗一个人忙前忙后,才反应过来这种奇怪的感觉是什么。 许诗家里除了她自己,竟然没有其他人在这里生活的痕迹。 “小姐姐,你没跟爸妈一起住么?”不怪童嘉易会这么问,他打小就去了国外,常年和父母长辈两地相隔,在他看来不跟爸妈住是很正常的事情,可他国内的朋友们几乎都是和父母住的,所以许诗这样就显得有些与众不同。 蔡一真脸色一变,是她疏忽了。好歹之前她在群里敲过边鼓,魏从理和钟选应该有所察觉,可童嘉易对许诗的情况却是一点都不了解,早知道来之前她就先提醒一下了。 话已经出口,蔡一真也不能把时间往回拨,她有些紧张地盯着许诗,生怕在她脸上看到一丝难过的情绪。 不过许诗看上去似乎并不太在意,半垂着眼睑缓缓说道:“没有,我一个人住。” 听到许诗这么说,童嘉易仿佛找到知己一般,顿时来了精神:“来来来我们好好交流一下独居心得。” “你算什么独居,天天都有阿姨来照顾饮食起居。”魏从理毫不留情的戳破他的真面目。 童嘉易在他们这波人里属于年纪最大,也最小孩儿心性。换个说法呢,就叫缺心眼儿,他可一点都没注意到气氛已经发生了微妙变化,自顾自地跟魏从理拌起嘴来。 钟选歉意地看着许诗道:“不好意思冒犯了,这小子就是有点缺心少肺。” 谈到家庭问题时,许诗已经习惯了各式各样的目光和语言,所以童嘉易的话她没有放在心上。 “没事,咱们出发吧,时间也不早了。” 等的就是许诗这话。 六点一刻,一行人开车直往落花胡同始去。 紫园串串香是十多年的老店了,在海棠市非常有名,不找关系提前预定的话,这个点去怕是要等到午夜才上得了桌。 红彤彤的辣椒在沸腾的汤锅里翻腾,一把一把的肉签放进去又被拿出,包间里气氛热闹非凡,人人脸上洋溢着笑容,不好的情绪在美食面前简直不堪一击。 许诗嘴巴辣得通红,吃几串儿就灌一口凉茶。 “难得今天这么高兴,第二场走起?”童嘉易作为唯一拥有驾照的司机自然不被允许喝酒,不过两听可乐下去竟然也有些飘飘然了。 钟选看了看许诗,又对蔡一真说道:“大嫂觉得呢?” 蔡一真猛地摇头:“想什么呢,我明天还要训练。”最重要的是她和老蔡早就约法三章,吃完饭就得回去赶作业。 魏从理:哦豁。 童嘉易略有些失望地扁了扁嘴,又说自己都快走了,好不容易遇到聊得来的朋友都没好好聚过几次就要分开。 钟选一听就知道他在故意卖惨,不过今天肯定是不行的,便承诺等齐昼回来后再攒局。 萍水相逢的缘分往往会因为天时地利人和的缘故变得情深谊长。 包厢里灯光昏暗,这顿饭吃得餍足,每个人的面容上都带着一股懒洋洋的惬意。 许诗身在其间听着其他人侃侃而谈。 这些人的生活经历和她大不相同,都有各自人生中的酸甜苦辣,他们谈话间飞扬的神采,尽管迷惘却依然自信和从容,无一不在她的心中激起层层水波。 饭局散时已经晚上九点过了,国际惯例先送女士回家。钟选想起门卫的话,在许诗下车时又叮嘱了几句。 许诗领了这份好意,冲钟选感激地笑笑,转身进了小区。 多多照例等在门口,许诗抱起猫咪,想起他爸还在那会儿,也是这样等着她下晚自习回家。埋在心里的诸多情绪,就这么丝丝缕缕被勾起,许诗不由地鼻尖一酸。 多多“呼噜”叫了一声,似乎在用自己的喜欢安慰许诗。 许诗深吸了口气,喃喃道:“放下吧,都会好起来的。” …… 后半夜,月色隐匿在云层中。在巷子里藏了大半宿的人影,偷偷摸摸爬上围墙,不知用了什么工具,将墙上的铁丝网硬生生剪出一道口子,人影穿过口子翻进了小区。 凌晨两三点往往是人睡得最熟的时候,小区里除了虫鸣,再无其他声响。 多多,确切的说是句芒,此刻正蹲守在阳台上,而他旁边那株三角梅,经过春神之力的异化,探出手臂一样粗壮的枝条,静静等候猎物的到来。 第四十四章 三伏天的晚上气温高得可以把人热醒好几次,即便开了风扇吹出来的也是热熏熏的风。好在卧室里的空调已经修好,许诗这会儿拥着薄薄的凉被睡得正香。 咚~咚~咚 一阵缓慢而规律的闷响传到耳朵里,许诗迷迷糊糊地想,又是附近哪家店铺开张请来了锣鼓队?不对啊,天都还没亮。 翻个身,继续睡。 “大晚上敲个锤子,还让不让人睡觉!” “哪个缺心眼儿的在发酒疯?” “我敲你妈啊。” …… 响声还没停,夹着几句骂骂咧咧的声音。 许诗认命地睁开惺忪睡眼,打算去看看是哪家的人才,大晚上在可劲儿折腾。 就在这时,楼下传来王大爷的喊叫声。 “抓贼啊!” “快来人,抓小偷!” 许诗一个激灵彻底醒转,趿着拖鞋趴在窗户上往楼下瞧。 小区里的路灯到晚上12点就熄了,这会儿黑漆麻拱的看不太分明,不过可以确定的是不在她卧室的方向。 王大爷的声音并着几个男人的声音传来,楼下顿时变成闹哄哄的一团。 许诗走出房门,顺手打开客厅灯,循着声音往阳台方向走去。 让她意外的是多多竟然蹲在防护栏上。 许诗心里突然萌生出一股怪异的感觉:多多好像跟其他猫不太一样。 家里以前养的猫刚来时非常认生,哪像多多这样一来就和她亲近。而且,不知道是巧合还是她的错觉,自打多多来了以后,家里的植物也开始不正常了。 许诗摁下心里的疑惑走过去,只见三角梅的花和叶子落得满地都是。她瞪大眼睛,眸子里难掩惊讶的神色。 就算遭了小偷,也不至于糟蹋这些花花草草吧? 楼下,王大爷和几个壮汉一起将小偷团团围住,手电筒的光打在小偷脸上,只见小偷暴瞠着双眼,嘴巴微微颤抖。 看样子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从楼上摔下来了,王大爷简单下了个定论。他心里可是搓了好大团火,他一个老年人原本就苦夏,这一苦夏就睡不好,好不容易睡着了,偏偏又遇上偷儿。 几个壮汉急忙慌地跑出来抓贼,一个个都打着赤膊,更有人穿了条平角底裤就跑了出来。 这会儿两栋楼里陆陆续续有窗户亮起灯,其中一个壮汉遮了遮底裤对王大爷说道:“叔,我已经打了幺幺零,警察估计很快就过来,内个,我先回去了。” 王大爷自然没说什么,这偷儿跌下来的时候估计吓晕了,现在还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有两三个人在完全足够了。 不一会儿派出所的人赶到,看到地上咸鱼躺的人便问道:“怎么回事啊?” 王大爷一抬手,光线聚焦在偷儿脸上,“晚上我在值班室睡觉呢,就听到小区里有动静,像是什么砸在雨棚上,我赶紧跑出来一看,诶,他就这么躺在那儿。” 民警从王大爷手中接过手电筒,仔细探了探地上那人的情况,除了几处磕伤和擦伤,没有其他较明显的伤口。不过从楼上跌下来的话,保不齐会有什么脑震荡或者内出血之类的伤吧。 民警:“打幺贰零了吗?” 王大爷摇头:“没呢,我瞧着不像是昏迷了,刚才眼皮子、嘴巴都还在动呢。” 民警狐疑地瞟了眼地上的人,恰好看到他虚睁开眼又马上闭紧的样子。民警心下了然,也不废话,直接掏出玫瑰金镯子就往那人手上扣。 地上的人一个咸鱼打挺,涕泪泗流地哭诉:“警察同志我冤啊,我也不知道怎么就到这儿来了。” 民警咧嘴一笑:“现在不知道没关系,跟我回派出所一趟你就想起来了。” …… 赵大勇满脸郁卒地坐在派出所的椅子上,向民警一五一十地交代自己的作案过程,心里默默地将周慧慧问候了千八百遍。要不是这女的在他耳朵边吹枕头风,说她亲戚家里藏了个宝贝,他怎么会心痒难耐,最后落得现在这个下场。 辛辛苦苦谋划了好几天,又是踩点又是准备工具,最后等待自己的却不是什么宝物而是…… 赵大勇舔了舔嘴唇,磕磕巴巴地说道:“同志,我、我想汇报一个事情。” 民警正在记录口供,听到赵大勇这么一说,手里一顿,头也不抬地让他说下去。 两个月前赵大勇和刚刚职高毕业的周慧慧谈起了恋爱,前几天前周慧慧突然告诉她,亲戚家里有个宝贝,撺掇他想想办法拿过来把玩把玩,于是他就鬼迷了心窍开始准备工具。 就在今晚,他偷偷摸进了银杏小区,刚爬上二楼就遇到怪事了。 赵大勇说到“怪事”时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早几年他也当过摸金校尉,古墓洞穴之类的地方常进常出,什么样的凶险都遇到过,唯独传言中骇人听闻的灵异现象一次都没碰到,从那以后他就是坚定的无神论者,直到今天。 当他爬上二楼,刚刚剪断一根防护栏还没来不及翻进阳台,怪物就朝他伸出了触手,将他的双手双脚缠住,甚至连嘴巴也被箍地死紧。之后怪物捆着他一下一下地砸在一楼的雨棚上,皮肉撞击的疼痛和精神上的极度恐惧差点让他当场断气。 说到激动之处,赵大勇情绪非常亢奋,直接站起来给民警表演所谓“惊险”的一幕,只见他双手放在脖子上抓着空气,脸上憋成猪肝色,太阳穴和颈侧青筋暴起,嘴里发出呜呜呜的哀鸣。 民警:“……”赵大勇虽然有案底,可干的都是些偷鸡摸狗的事,难道他还吸|毒了?民警心里不由地产生了怀疑,刚刚赵大勇的精神状态委实太像致幻剂吸入过量的样子。 …… 许诗以为自己幻听了。 在她目睹了小偷被民警带走准备回屋继续睡觉时,忽然听到有人在喊她的名字,清泠泠的声音如同山间的清泉,沁人心脾。 许诗回头一看,除了多多再无他人。她心有所感,却不敢去深究,强迫自己不要去想。 句芒可不会轻易放过今天这个机会,他筹谋了许久,制造了无数破绽,怎么可能让许诗在窗户纸即将戳破时临阵脱逃。 他轻盈地从防护栏上跳下来,朝许诗步步逼近:“许诗,不要逃避。草莓是我弄的,阳台也是我弄的。” 听到句芒这么一说,许诗心脏都快跳到嗓子眼了,她不断在脑海里进行自我安慰。 连山海美术馆都见识过了,一只会说话的猫又有什么好怕的呢。再说了,多多来到家里后,根本就没做过对她不利的事情。 许诗做了个深呼吸后转身,声音压在喉咙里,“你是谁?” 句芒又走近了两步说道:“句芒。” 句芒在古代神话故事里是掌管草木和生命生长的神氐,在《山海经·海外东经》里对句芒的描述是“东方句芒,鸟身人面,乘两龙”。 许诗从山海梦境里出来后就找了很多资料来看,对句芒这位神明她也有所了解。 只是,眼前的那只猫会是传说中的春神吗? 许诗蹲下来,看着猫咪的眼睛问道:“你为什么会找到我?” 如果句芒是真的,她还有很多很多问题要问,比如“你是不是真的鸟身人面乘两龙?”或者“你们神明是怎么修炼怎么施法的?”,等等。然而话到嘴边,自然而然就变成了刚才那句。 “我想回到我的世界,而你或许可以帮我找到线索。”句芒说。 ※※※※※※※※※※※※※※※※※※※※ 明天见~ 第四十五章 “我想回到我的世界,而你或许可以帮我找到线索。” 句芒说完这句后就直直地盯着许诗,看她从一开始的惊惧到后来的疑惑沉思,在这短短的几分钟内就镇定下来。这点倒是和钟选颇为相似。 而在句芒评估着许诗的时候,许诗也在考虑句芒的问题。 眼前就有几个活生生的例子,她不得不相信世界上的确有科学理论无法证明的东西。面对句芒时她是警惕多于质疑,她不清楚这样的特殊情况发生了一次之后还会不会接二连三的出现,既然有了神明,那或许还会出现恶鬼妖邪,这些她招惹得起吗? “能跟我讲讲你的世界吗?” 这注定是一个冗长的故事,句芒看了看许诗微微汗湿的额发,站起来往卧室走去。 许诗愣在原地。 “你不热吗?”句芒疑惑地问。 原来是怕她中暑啊,许诗突然觉得放松起来,跟着句芒回到房间。 随着句芒的描述,他所在的世界在许诗脑海中逐渐清晰起来。 那个世界的地理环境如同远古时期的华夏本土,有山川河流、动物植物、金玉矿产等丰富的自然资源,也有人种之分和部族争斗,社会形态非常接近于原始时期的人类社会,既有世系风俗、祭祀神巫,也有医药天文等诸多文明。 “那三头一目的人是真的吗?”许诗好奇地问。 “有,像你说的三头人,他们只生活在服常树上,生来是为了伺养旁边的琅轩树,琅轩树结的果子是凤凰最喜欢的食物,有趣的是果子如果没有摘下,最后会变成一颗颗火红色的晶石。” 在句芒所描绘的景象中,怪异和真实缠绕在一起,让许诗无法想象也无法全盘否定。她只能安慰自己,或许在另一个时空,确实存在这些外部形态怪异的动植物和离奇的自然现象。 许诗知道这个问题是无解的,她不应该再纠结下去。 “你说我能帮到你,可我不知道怎么帮你,或者你是怎么找上我的呢?”她隐约觉得或许跟兑换的那些种子有关,可是句芒所在的时代神巫术法盛行,和高科技完全搭不上边,山海美术馆怎么可能是那个时代的产物? “你放在盒子里的那些种子。”句芒淡淡地说了一句。 原本和钟选计划的是扮成一只猫来打探许诗得到水玉的真相,可因缘际会下,居然让他发现了许诗保存的种子。作为山海境所有生命的掌管者,那些种子对他而言自然是无比熟悉。 在句芒最后的意识里,山海境经历了一场毁天灭地的灾难,山川倾覆,海水倒流,神族、妖族、人族,全部消亡于那场灾难中。 但是这些种子的出现,又让他重新燃起寻找山海境的希望。 句芒的话印证了许诗的猜想,不过她不打算马上告诉句芒事情的原委。和句芒一样成谜的是山海美术馆这个软件,她得想办法调查一下其背后的秘密。 如果这个软件只是突然出现在手机里,或许可以假设为某个人通过植入代码的方式,把软件下载到她手机上。然而商场里虚拟的物品却能凭空出现在她手中,这怎么解释呢? 斟酌了很久,许诗这才出声:“我有不得已的苦衷,很多事情不论是你还是我,现在都没办法解释,所以我想不如暂时先这样走一步看一步,也许之后会有新的线索出来。” 现在她只有多画画,尽量解锁更多的东西,说不定会有意外的收获。 句芒点点头,对许诗提的建议表示认同。 已经将近凌晨四点,许诗却毫无睡意,她想起刚刚发生在小区里的事情便问句芒:“那小偷是爬到我们家来了吗?” 句芒:“对。”其实是钟选下午的时候提醒他最近要注意许诗的安全,要不要把钟选的事情告诉许诗呢? 句芒正踌躇着,许诗惊呼了一声:“那他掉下去是你弄的?阳台上那些叶子是怎么回事?” “我在三角梅上用了点春神之力,所以,就这样了。” 句芒说话的腔调实在太理所当然,许诗噎了一下,“他现在被抓到派出所了,万一跟警察说我家里有妖怪怎么办?我怎么解释。” 句芒不以为意:“谁会相信呢?” 许诗:“……” 只能说现在无神论者更多,只要不是亲眼所见,大概不会有人相信真有神明的存在。句芒应该也是考虑到这个情况,所以才如此肆无忌惮。 不过许诗觉得还是有必要提醒一下:“那你以后还是尽量注意一下,千万不要用这种方法,万一有人相信怎么办?” 而且她还要琢磨一下,万一警察上门来探查寻访,到时候怎么解释。 一人一猫在床上相对而坐,聊了很多话题,直到天色渐渐亮起来。 许诗熬了大半宿,虽然没有觉得特别困,但太阳穴却绷着不舒服。她起身去洗漱,又泡了杯皋苏水喝下,这才感觉精神起来。 许诗晃了晃手里的水杯对句芒说道:“你要喝吗?” 句芒摇摇头,皋苏对他而言只是再寻常不过的低等植物,远远不如人类的食物新奇有趣。 “我想吃泡面。” “噗——”许诗一口水喷出来,“你再说一遍?” 句芒没有理会许诗一脸震惊的表情,将心里罗列了很久的美食清单一一说给许诗听。 许诗完全没想到句芒突然给她来这么一手,“你是神明啊,吃泡面是几个意思?”更何况你现在还是只猫,猫咪的身体能让你这么折腾吗? 句芒解释了一番,虽然他现在附在猫咪身上,可春神之力能够对猫咪的身体机能进行改造,完全适应人类的饮食,不会对身体造成负担或损伤。 许诗听了之后啧啧称奇,开玩笑地说道:“那我想当超人,你也给我改造一下?” 谁知句芒语气非常认真地回道:“当然可以,不过我现在的力量还很微弱,等积蓄一段时间应该没问题。” 许诗无奈,这简直就是bug一样的存在嘛。 家里是没有泡面的,在征求了句芒的意见后,许诗准备做一顿手擀面。 面粉是现成的,许诗舀了一大碗放进盆里,一手拿着小碗往盆里一点一点加水,一手不停地搓揉面粉,直到面粉渐渐变成絮状,再揉成团,盖上湿布发酵十分钟左右。 句芒蹲在厨房门口看许诗忙活,心里却想起钟选,既然现在已经确认许诗可以帮到他,而他也已经适应了猫的身体,应该不需要再联系钟选了。不过,他好像忘记了什么事情。 到底是什么呢? “吃面了。” 许诗端着两碗汤面放到餐桌上,句芒随即跟过去坐在椅子上,一人一猫开始享用美味的早餐。 自己揉的面非常有筋道,切成小小的一块后慢慢扯开,放进开水里煮熟出锅,淋上自制的辣椒油,再放点糖、醋、生抽、蒜末、芝麻调味,一碗麻辣鲜香的干拌面就做好了。 许诗特意将句芒吃的那碗面剪成小段小段的,方便他食用。这会儿看到猫咪小口小口地吃着面,姿势相当文雅,许诗忍不住笑起来。 好像没什么可怕的。 至于以后还会出现什么,她好像也有点期待了。 ※※※※※※※※※※※※※※※※※※※※ 晚上再更一章~ 第四十六章 许诗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 那天早上警察过来做了调查,赵大勇“指认”有怪物出现的阳台,除了几盆长势极好的花草外并没有任何异常。与此同时,许诗也积极提供了阳台监控录像配合调查,监控上面显示,一根细长的铁丝抻着一块布慢慢挡住了摄像头,视频到后面全部都是黑的,即便有什么“怪物”,也找不到证据佐证赵大勇的说法。 之后的事情许诗就没有再关注了,反正对她来说没有什么影响。倒是大伯母周巧芝打电话来兴师问罪了一番,说她侄女儿被派出所的带去调查,言下之意是指责许诗不守信用,明明之前答应不报警,现在却出尔反尔。 “你侄女儿为什么被抓该去派出所问啊,我要是想报警,还用等到现在?”许诗一手握着手机说话,一手拿着水壶给羊桃浇水。句芒说了羊桃喜湿,水要浇透了才长得好。 之前从警察那儿得知,赵大勇是被女朋友教唆着来她家偷东西的,他女朋友就是周巧芝的侄女周慧慧,上次见到狗头金后就惦记上了。 只能说自作孽不可活。 另一边,周巧芝听到许诗的话后第一反应是不相信,这丫头对家里人,特别是几个伯母心里存着恨呢,好不容易逮着一个把柄,怎么可能轻易就算了,肯定会搞点事情出来才高兴,慧慧的事铁定跟她脱不了干系! 不过许诗向来狡猾,周巧芝以前吃了不少亏,所以这次不打算跟她在明面上对峙。 “小诗啊,我上回听于宁说要回来看你,她回来过吗?”周巧芝换了一副慈爱的腔调对许诗说道。 于宁是许诗生物学意义上的妈妈,在她初中毕业的那个暑假和许爸离婚了,然后跟相识了一年的情人去了外地,从此音讯全无。 说好听的是回来看她,可许诗猜到肯定和狗头金的事有关,想必她那个妈妈以为狗头金也是夫妻共同财产,想来分一杯羹?也不想想当初家里能分的都分了,能卖的都卖了,什么时候出现过狗头金的影子。 许诗冷笑一声:“你转告她不要来找我,否则我不会给她脸。”说完挂断电话。 句芒蹲在一边问道:“要我帮忙吗?” 许诗低下头看着猫咪模样的句芒突然不可抑制地笑起来,搞得句芒一头雾水,半晌她才摸了摸眼角说道:“你帮什么呀,管这种腌臜事白白降低你的神格。” 句芒本来想问过去发生了什么,不过从许诗的语气里听出了些许烦躁和生气,只好换了个问法:“你妈妈她很不好吗?” 许诗拧起眉头若有所思,过了很久才说道:“好和不好太主观了,我不需要从别人那里得到理解或者认同。” 以前有人对她说:“天哪,你妈这样简直坏透了,不过她始终是你妈,血缘是斩断不了的。” 是啊,总不能剔骨剜肉还给她。 也有人劝她:“你妈这样对你肯定是有原因的,我就见过比她还坏的,母女哪有隔夜仇。” 不管是什么原因,坏事在本质上还是坏事啊。 对许诗来讲,从小到大“妈妈”都是一个可有可无的角色。小时候,许爸去做田野调查,一走就是好几个月。于宁有时候会带陌生男人回来,有时候也几天不着家,还威胁许诗保守秘密,不然就让人贩子把她卖到深山老林里,一辈子见不到许爸。 后来长大了些,许爸因为工作调动不需要长期呆在野外,于宁没有再带人回来,但经常和许爸吵架,一吵架就离家出走几天,钱花完了再回来。 许爸提离婚,于宁就做势要割腕喝农药,甚至和她外婆一起到许爸单位里又哭又闹。 于宁的意思,要离婚可以,但许爸必须给她一套房产或者一百万现金。 从那之后,许诗觉得她爸越来越忙,甚至连周末和寒暑假也不再带她出去到处走走。后来就是中考结束后,许爸在单位突然晕倒,去医院做检查做穿刺,最后确诊淋巴癌晚期。 第二天,于宁就背着所有人拿着离婚协议书到医院,等许诗知道时,协议书上已经有他爸的签名。 于宁得到了他们家原来住的房子和大部分现金,而她和许爸搬到现在这个小区,从此再没联系过。 许诗说话的时候语气很平淡,感觉像在讲述别人的故事。句芒有些唏嘘,但也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不管是山海境还是如今这个世界,像于宁这样的人太多了,你骂她自私,你指责她没有道德,然而有什么用呢,他们这样的人不会在意。 “不管是她主动来找,还是你凑上前去骂,都是在让她刷存在感。最好永远不往来,不给她机会在你面前蹦跶。” 许诗:“我知道。” 不过,造化弄人,说什么就来什么。 那天,许诗正在洗衣服,隐隐约约听到敲门声传来。她走过去问,半天都没人应声,便以为是敲错门了。等她回到卫生间时,敲门声又响起来。 “谁啊?”许诗打开门。 于宁右手停在空中,尴尬地冲许诗笑了笑:“诗诗,好久不见。” 许诗“砰”地一声关上门。 于宁碰了一鼻子灰,脸上的笑容顿时掉了下来。她脸盘清瘦,颧骨高高突起,紧闭的嘴角微微下垂,一副刻薄的模样。 原本就没想过许诗会给她好脸色,然而连一句话都不跟她说,就让于宁有些不悦了。怎么说许诗也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居然对生身母亲这个态度,简直是不孝! 于宁常年在外跑,虽然不是什么正经地方,但见识还是比周巧芝要多些,她知道用什么法子对付许诗这样的小丫头。 于宁转了转无名指上的钻戒,怨毒地看了眼紧闭的铁门。 不就是多读了几本书么,跟她那个死鬼爹一样清高。 等于宁走后,句芒跑到卫生间门口,还没开口就被许诗嘲笑一通。 “神仙诶,我觉得你越来越不像猫了。你应该高冷傲娇,而不是像狗一样粘着你的猫奴啊。” 句芒:“……”他难道要说,第一次扮猫没有经验,以后再接再厉?应该没有以后了,等到能化出人形,谁要当猫。 嗨,瞎操心,也不知道猴年马月的事了。 许诗不清楚句芒心里的想法,见他呆呆地蹲在门口,便团了团泡泡堆在他毛脑袋上。 句芒伸出爪子扒拉了两下毛,颇为严肃地说道:“于宁应该会找你麻烦。” 许诗不解:“你刚不在屋里嘛,怎么知道的?” 句芒:“她的怨气太重,我在门口闻到了。” 这…… 还有这种操作? “嗯,她应该是从周巧芝那里知道我有一块狗头金,想据为己有吧。不过她的如意计划要落空了,我早就把狗头金捐出去了。” 句芒觉得狗头金这个词有些耳熟,一时想不起来在哪儿听过,不过既然许诗这么说了,那应该不会让于宁得逞。 只是于宁这人,句芒觉得还是要提防些为好。于是下午他趁许诗写卷子的当口,跑到钟选那儿,准备把这个事情给钟选通个气。 结果钟选不在家,给他开门的是高文婷。 “呀,你这小东西还知道回来呀,这都跑出去几天了。”高文婷一把抱起猫咪关上门。 这只暹罗猫是钟选买的,刚刚抱回来的时候她还嫌丑,后来发现这只猫特别聪明,跑出去几天还知道回来,甚至知道敲门,这才喜欢上。 “饿不饿呀,我给你拿好吃的。”高文婷舍不得放下猫咪,一手搂着猫,一手伸到到柜子里取出猫粮。 “宝贝你可别再跑了,你哥今天去别墅那边看装修进度,等他回来不知道会怎么教训你呢。” 句芒:“……” 猫咪蹬了两下后腿示意高文婷松手,然后跳到地上一溜烟跑到钟选房间。 高文婷皱了皱鼻子,自言自语:“怎么皮的样子都跟钟选这么像。” ※※※※※※※※※※※※※※※※※※※※ 明天见 第四十七章 童嘉易站在一栋白色房子外,透过敞开的大门,可以看到装修工人忙碌的样子。屋子里漫天飘散的木屑和墙灰让他忍不住鼻子发痒,再瞅瞅立在一旁的钟选,似乎也没有要进去的意思。 “阿选,看过就走了呗,虫子他们已经到网咖了,就等我们过去开黑。” 钟选点头:“走吧。” 装修工程已经动工一段时间了,钟选这才想起过来看一眼。还别说,他姑找的装修公司挺靠谱,不仅出图快,设计也很符合他的品味。 以后他也可以像许诗小姐姐那样有独立的生活空间了,想起来还是挺美滋滋的。 车子出了别墅区后就往市中心的方向开去,不过半道上钟选接了个电话就准备下车。 童嘉易急了:“你干嘛去啊,不跟我们一起啊?” 钟选关上车门,冲他咧了咧嘴,“有事,改天出来吃饭。”说完就自己打车离开了。 回到家,高文婷正趴在地板上做瑜伽,钟选见状眉毛挑得老高,“你这是拜入欧阳锋门下,开始学□□功了?” 高文婷:“……”不能生气,不能暴躁,练瑜伽就是为了修身养性。 见高文婷干脆闭上眼睛不搭理自己,钟选惊讶极了。 “今天转性儿了?”往常这么一说,高文婷肯定炸毛,可现在平白无故被剥夺了斗嘴的乐趣,钟选顿时觉得遗憾不已,“好好练,争取早日练成一代蛤神。” 钟选上楼后没有立马进到房间,而是站在门口停留了一会儿,过了一分钟左右隐约听到楼下传来擂鼓一样的声音,不用看也知道是高文婷在捶地板。 钟选笑起来,哼着小曲儿推开门。 他的房间是浅灰色的工业风,家具几乎都是黑色和原木色的混搭,没有太多装饰品,简洁中透着一股生人勿进的冷硬。 不过,一只猫的出现打破了这样的气场。 钟选走到沙发前坐下,顺手给猫梳了梳毛,“大神,你终于想起冷宫里的钟妃了吗?” 句芒挪开两步,远离钟选无处安放的手。 “有事跟你说。”在之后的几分钟里,句芒将发生在许诗身边的事言简意赅地告诉了钟选。 钟选掏了掏耳朵,有些难以置信,“难怪小姐姐看起来冷冷淡淡的,原来是因为生活中有这么多糟心事啊。” 句芒:“她不需要你的同情。” “我这不是在跟你说话嘛,当着她的面肯定不会这么说。”钟选道,他可不觉得同情心是个多好的东西,同情之后怎么做才是关键。对于许诗小姐姐,顺手帮她解决点生活上的小麻烦,让她专注于学习才是重要的。 想到这里,钟选拿出电话,查一个人的信息对他来说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叫于宁对吧?”钟选问道,不过他有一点疑惑,“她既然消失了那么久,怎么会突然跑来骚扰许诗呢?” 句芒:“据说是因为一块狗头金,不过许诗已经捐出去了。” “狗头金?”钟选惊讶道,先是水玉,现在又是狗头金,怎么会有这样凑巧的事情! 看到钟选这个反应,句芒突然想起来,之前和钟选一起去山海梦境时听他提起过狗头金,难怪觉得耳熟。 钟选表情突然严肃起来,“她说捐出去了?” “嗯。” 得到句芒肯定的答复后,钟选立马上网搜索起来。既然捐出去,不可能一点消息也没有,他要确认一下许诗捐出去的那块是不是自己在山海梦境里捡到的那块。 过了一会儿,钟选终于在地质博物馆的微博里找到了他眼熟的那块狗头金。 “小姐姐真是大气,竟然就这么给捐了。”钟选啧啧了两声,一点都不痛心的样子。 句芒凑近屏幕一看,“这块金石很不纯净。” “这叫物以稀为贵。”钟选说完摁下锁屏,从沙发上站起来抻了个懒腰,低头对句芒说道,“我送你回去。” 句芒捋了捋胡须,猫儿眼中闪过一道精光。 —— 假期只剩下一个星期,许诗紧赶慢赶总算把暑假作业写完,看看时间该也做晚饭了。 打开冰箱,除了一包白菜、两个西红柿外没什么其他菜色。想到之前句芒报的菜单,许诗忍不住扶额,算了,还是去趟菜市场吧。 “句芒——” 许诗喊了两声后才发现句芒没在家,自从知道句芒的身份后,她其实不太担心句芒会走丢或者被人偷走。 不过他会去哪儿? 正疑惑间,手机铃声响起。许诗拿过来一看,是钟选。 “你好。”许诗接起来说道。 “小姐姐,我刚才逛街的时候看到一只猫跟你家多多很像,但又不太确定,我一会儿开个视频你看看?” 句芒窝在钟选臂弯里,闻言抖了抖胡须,忍住没说什么。在视频点开后对另一边的许诗喵了一声。 确认是多多后,钟选主动提出送猫上门,许诗心存感激自然没有拒绝。 “要不我们在巷子口碰面,我正好要去买菜,晚上在家请你吃饭吧。”许诗说道,倒不是她抠门不愿意请钟选吃好的,只不过家附近都是苍蝇馆子,她怕钟选吃不惯。 钟选一听,冲句芒挤了挤眼睛说道:“那真是麻烦了,我正愁晚饭没着落呢。” 敲定之后,许诗拿着钱包出门,在巷子口等了几分钟,就看到身穿纯白t恤和深蓝色牛仔裤的钟选抱着句芒缓缓朝她走来。 许诗垂下眼眸,看着地上的影子被夕阳拉得又细又长。 “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钟选笑起来轻声说道。 待他走近后,许诗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清爽味道,像是从海洋、从森林里吹来的风,让人感觉心旷神怡。 许诗抬眸瞧了一眼钟选的脸庞,很快又将视线移到句芒身上,她抿了抿嘴唇,淡淡地说了句:“没事,走吧。” 晚上的菜市场同样热闹,只不过蔬菜不如早市的新鲜,看上去水灵灵,其实是商贩喷的水。逛了一圈后,两人买了些排骨、鸡中翅、胡萝卜和油麦菜。 许诗抱着猫,钟选拎着菜,满载而归。 虽然是许诗做饭,不过钟选很有帮厨的自觉,一会儿帮忙择菜,一会儿帮忙弄葱姜蒜。两人合作了将近一个小时,一碗红烧排骨、一盘可乐鸡翅、一盘蒜蓉油麦菜,一碗番茄白菜汤摆上了餐桌。 钟选坐在餐桌前,拍了下大腿感叹道:“自己做饭太有成就感了,可惜没有酒。” 许诗夹了两块鸡翅放到碟子里摆在句芒面前,这才似笑非笑地看着钟选:“铲子递给你,下次你来?” 钟选:“……” 他干嘛多这一句嘴呢,吃就完事儿了。 ※※※※※※※※※※※※※※※※※※※※ 明天见~ 第四十八章 钟选去找许诗自然不单纯是为了送猫或者蹭一顿饭。长久以来困扰于心的问题,一夕之间有了答案,让他激动的同时又有种难以言喻的情绪,必须要见一见许诗才能平复下来。 原来许诗可以进到山海梦境,原来狌狌把狗头金送给了许诗,甚至连句芒和水玉的事情也有了一点眉目。线索一一在面前铺陈开,如何将它们排列组合成最合理的推测呢? 钟选凝视着茶几上的水杯陷入沉思。 句芒看了眼还在厨房里收拾碗筷的许诗,确认她在短时间内不会出来,这才小声对钟选说道:“你想把你知道的事情都告诉许诗?” 钟选扬眉,“难道不可以?” “劝你暂时不要,”句芒换了个姿势趴在沙发上懒洋洋地说道,“你不能因为好奇心,就非要把人家拉到一条战线上。” 钟选微微一哂,有时候他无比希望句芒就是只普通的猫,否则时不时像现在这样扔一个洞察你心的技能,简直让他没有隐私可言,好气。 “话是这么说,但许诗未必不愿意啊。” 钟选推测,许诗极有可能也是某个任务系统的宿主。如此一来,许诗在他前几次的试探中表现出来的态度就不难解释了。 身为宿主,会受到保密协议的约束,不允许泄露系统信息,因此许诗即便已经明白他的暗示,也只能假痴不癫,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不过关于保密的问题还有一处让他觉得疑惑,那就是系统约束条件似乎对句芒无效,这就让钟选萌生了借助句芒之口将他知道的事情转述给许诗的念头。 再者,钟选还有更深一层的考虑,在句芒告诉他山海梦境是个虚拟世界时产生的想法。 如果许诗是宿主的推测成立,那么他可以推断山海梦境是多个系统共用的一个任务环境,那么山海梦境及这些系统背后是什么? 如果这些系统能将人类的意识进行编码再传输到任务环境,那么反过来,人类对现实世界的体验和感知会不会都是经过编码的呢? 问题到最后就演变成了对真实和虚无的猜想。 …… 许诗收拾好厨房出来就看到钟选眉峰紧蹙的样子,似乎是遇到了天大的麻烦。她有些惊讶,走过去在离钟选半米远的位置坐下,“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钟选回神,对许诗歉意地一笑,“没事,刚刚突然想到一个问题,有些魔怔了,你想听吗?” 许诗看了看天色,晚八点,天光还未暗淡,咬了咬唇说道:“什么问题?” 钟选没有错过许诗的小动作和眼神里的犹豫,不过他觉得女孩子有这样的警惕心是好的。 “从小到大身边的人都在夸我运气好,所以我时不时会思考一下关于运气的问题。” 许诗想起夏令营时高文婷提到过这茬,于是戏谑道:“比如盲狙考试题目那种吗?” 钟选不知道高文婷已经把他卖了个底朝天,大笑两声说:“这你都能猜到,可以可以,虽然命中率高,不过我每次只做选择题,就不清楚盲狙的天花板在哪里。” 只做选择题? 许诗讶然:“每次都能猜中考题会让你觉得在作弊吗?”所以你才不答完…… 钟选愣了愣,显然没想到许诗会这么说。他在好运系统的照顾下确实享受到诸多人生红利,可那是迫不得已而为之,如果不保持好运值的平衡,就会给身边的人带来厄运。然而就像考试,每次都能猜中题,会让他产生了一种“到底是我的实力,还是我的运气让我考到高分”这种困惑。 家人对他的成绩一直没有太多要求,老师只会关心他忽高忽低的分数,而知道他猜题准的同学每次考试前都会来请教。 许诗大概是第一个这么问他的人,想到这里钟选叹了一口气,“唉,这个不是重点。” 许诗:“什么?” “我想说的是,我研究了一下所谓的好运其实没有那么玄学。你不妨想象一下,也许人类的大脑里存在一台超级精密的计算机,比人脑更复杂的那种,强大到能够计算出某个事件在未来发生的概率,然后通过潜意识告诉大脑做出有利选择。” 钟选说完,炯炯有神地看着许诗,眼神里都是期待。 许诗看在眼里,尽管不明觉厉,但还是小心翼翼地说道:“我以为你是在夸自己聪明,但又找不到证据。” 得,又装傻了。 钟选无奈:“小姐姐,你这是在逗我玩儿呢。” “呵呵~” 钟选投降:“算了,聊点其他的吧。” “要不改天?今天太晚了,我还要给猫猫洗澡呢。”许诗挤出营业式的微笑。 洗澡?“这是公猫吧?” 许诗:“对啊,有什么问题吗?” 钟选磨了磨后槽牙,皮笑肉不笑:“据说做绝育对猫咪身体有好处。” 许诗:“……” 不敢,那是句芒大神。 钟选到最后还是没能争取到和许诗再聊一会儿的福利,只能遗憾地离开。 许诗站在阳台上,看着钟选离开的背影,对句芒喃喃道:“他应该不会无缘无故跟我说这些,你觉得呢?” 句芒:“他不会伤害你。” 许诗不置可否,人的善意和恶意她怎么会察觉不到,钟选要是心思不纯,她就不可能让他进门。 不过—— “你能不能帮我查一下钟选遇到什么麻烦?” 句芒抬头望天,他这是变成双面胶了? “好……” 句芒虽然答应了,但其实他有自己的私心。从他的角度来说希望许诗能专注于帮他找到山海境的线索,而不是去帮钟选满足他的好奇心。 因此拖了几天句芒才告诉许诗,钟选那儿什么事情都没有,说些奇奇怪怪的话应该只是青春期男生的普遍烦恼,无须放在心上。 事情就这么轻飘飘地揭过,临近开学许诗也忙碌起来,准备住校的生活用品。不过,还有一个头疼的问题就是句芒生活不能自理。 虽然句芒表示他可以照顾自己吃喝拉撒,但万一被人发现就糟了,保险起见还是得请熟人照看。 然而和她交好的同学都在住校,蔡一真虽然住在教师公寓,但她不喜欢猫,熟悉的邻居不行,都是老头老太太,麻烦人家不合适。 想了一圈后,许诗咬牙拨通了钟选电话,问他能不能帮忙照顾猫咪。 “可以呀,我们家人都喜欢猫,那我过来接它?”钟选将手里的牌扔出去,对魏从理、童嘉易等人摇了摇头。 挂断电话后,他摊了摊手说道:“我现在有事儿,你们三缺一?” 魏从理张了张嘴没出声,脸上一副“随你便”的表情。 骆海洋咬着大拇指若有所思。 童嘉易一把扑上去,对钟选上下其手,“把劳资的钱还来。” 钟选耻笑道:“出息。”说完摸出钱包扔了张卡到桌上。 待钟选走后,童嘉易握住卡片,一脸难以置信:“阿选这是怎么了?” 魏从理吸了口烟,悠悠地说道:“男大不中留。” 骆海洋:“???”被老妈关禁闭这段时间他错过了什么? ※※※※※※※※※※※※※※※※※※※※ 明天见~ 第四十九章 钟选来到北苑小区时,门口的树荫下支起了一张小方桌,几个老头儿老太太正围坐着打叶子牌。 两个星期的时间里,钟选来了三次,王大爷已经记住这个英俊的男孩儿是许诗的同学。他拿牌的姿势没变,眼神越过鼻梁上的老花镜看向钟选,“哟,小伙子,又来找许诗?” 钟选咧嘴一笑:“王爷爷下午好啊,这不是要开学了吗,许诗顾不上家里那只猫,正好我妹妹眼馋,就领回家养一阵子。” 王大爷点点头,握着纸牌挥了挥手,“去吧,去吧。” 待钟选走开后,同桌老太太好奇道:“这是许诗男朋友?” 另一老太太:“不能吧,许诗还在念书的哇。” “嗨,难说。”一老头儿抖了抖烟灰,“我瞧着这男同学长得挺精神,跟小诗还蛮般配的。” 王大爷哼了声:“瞎说什么呢,来来来,出牌出牌。” …… 钟选过来敲门时,许诗正准备将洗好的被单拿到顶楼晾晒。一开门见钟选眼神飘忽不定,像做了什么亏心事的样子。 “你怎么啦?” 钟选进来,顺手带上门,否认道:“没怎么啊,你们小区老太太实在是热情,我有些招架不住。” 许诗笑了笑:“习惯就好,小区的爷爷奶奶们都很活泼。” 钟选含糊应了两声。可不就是活泼过头了么,逮着什么都能聊出花来。 许诗指了指钟选耳朵道:“你耳朵怎么这么红?” 钟选叹了口气无奈道:“热的。” 瞥见放在地上的塑料盆,岔开话题,“在洗衣服吗?需不需要帮忙?” 顶楼上架了几根专门晾晒衣物的铁杆子,许诗拿着抹布和衣架子跟在钟选后面,见他抻开床单作势就要往杆子上晾,连忙出声拦下,“等等,我擦一擦。” 钟选老老实实举起床单立在一旁,一阵风吹来,床单轻轻碰到鼻尖,钟选闻到一股薰衣草的味道,还别说,香味儿挺浓。 “你举那么高干嘛,手不酸吗?” “又不重,我怕拖到地上弄脏了。”钟选说完将床单往杆子上一抛,在许诗的指挥下拉平褶皱。 下午的太阳正烈,许诗和钟选两人晒好床单被套后,已经热得满头大汗。回到家,许诗打开空调,又从冰箱里拿出一个果盘。透明的玻璃盘上堆满橙红色的果子,个头和葡萄一般大。 钟选拿起一颗捏在指尖,好奇地问道:“这是小番茄还是葡萄啊?” 许诗拿了一颗喂到猫咪嘴边,看句芒小口小口吃起来,又拿起一颗丢进嘴里,咕哝道:“乡下买的小果树,听说叫羊桃。” 一口咬下去,羊桃的果肉在嘴里爆开,清甜爽口的汁水让人欲罢不能。 “太好吃了。”钟选一口一个,完全停不下来,贵的、稀罕的水果他吃过不少,但这种味道他还是第一次吃到,每一颗的甜度都恰到好处,完全吃不腻。 羊桃树第一批结了三十八颗果子,许诗心满意足地全都摘了下来,分了十颗给隔壁李婆婆家,给蔡一真留了十颗,剩下的都在盘子里。 句芒说羊桃树被她养坏了,正常情况下能结百多颗果子。 谁知道呢,美术馆也没给她出一个种植指南之类的。 吹着空调吃着水果,很快就感觉凉爽起来。许诗拿出句芒的“行李”放到钟选脚边,又将一张写满了注意事项的a4纸交给钟选。 “我们多多很好养,需要注意的点我都备注清楚了,有什么问题到时候你直接跟我说就行。” 钟选接过纸条,迅速浏览了一遍,几乎都是猫奴的日常注意事项,若说特别的地方,大概就是许诗小姐姐的手写字真好看。 “没问题,肯定给你照顾好了。”说着将纸条折好放进裤兜里,“对了,开学的时候需要帮你搬东西吗?” 许诗摇头:“不用,我从家里带过去的东西不多,一个人完全没问题。” 所以到了开学日,同学们都是由父母十里相送,唯独许诗一个人哼哧哼哧提溜着行李来报道。 开学后,学府街日常拥挤,钟选坐在后座上难耐地看着窗外,高文婷坐在副驾上抱怨:“我就说晚点来嘛,早上人最多你偏不信。” 钟云玲:“这才堵了几分钟,你就没耐心啦,看看你哥多淡定。” 高文婷嘟了嘟嘴,放软了声音撒娇:“妈,你别老是说我,我哥经常欺负我就算了,连你也说我。” 钟选揉了揉耳朵,对钟云玲说道:“姑,也没多远了,我下车走过去。” 说完看了看周围的车况,趁着前后纹丝不动火速开门下车。 到了校门口,往来都是扛着行李口袋的学生和家长。钟选瞅了一圈没发现许诗的影子,又给魏从理打了个电话,得知他还在家里磨叽后,果断挂了电话,琢磨着要不要联系许诗。 他这算是初来乍到,许诗小姐姐作为同窗,带他熟悉校园环境也是理所当然的嘛。 和周围忙忙碌碌的人相比,钟选闲庭信步的样子显得有些突兀,一路上收获了不少学生和家长的注目。 宿舍区紧邻办公区,钟选左右踱了两步,最后还是去了办公大楼,然而当他看到财务室和教务处门口黑压压的一片人影时,立马掉头。 还是去宿舍看看吧。 宿舍楼只有四层高,高三学生被安排在底楼,方便出入。快到门口时,钟选瞧见许诗正和一个虎背熊腰的男生说话,他双手插兜,停在原地。 许诗从班长手中接过表格,听他转达蔡锡力布置的任务,交代完毕闲聊了两句就看到钟选站在不远处。 和班长匆匆道别,快步走到钟选面前,诧异道:“你怎么在这儿啊?” 钟选耸了耸肩,颇为无奈地说:“我不知道在哪儿办手续,魏从理还没来,周围也没熟人带我,难啊。” 许诗本想说高文婷不也今天报道嘛,不过既然钟选没提,那肯定是有原因的。心念一转,她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对钟选说道:“要不你等我几分钟,我回去放好东西再带你去办手续?” “那给你添麻烦了。” 钟选说完,笑得那叫一个灿烂。 ※※※※※※※※※※※※※※※※※※※※ 不好意思今天加班,更新晚了。小天使们明天见~ 第五十章 海棠四中位于寸土寸金的市中心地段,附近都是年代久远的老式居民楼,轻易不能拆除,是以几十年来学校都没有向外扩建,教学楼、办公楼、学生宿舍、食堂、操场、体育馆鳞次栉比,如果走马观花看过去,不到一小时就能逛完。 钟选对新环境似乎很感兴趣,参观的时候连车棚、开水房这些旮旯角落也不放过。许诗和他并肩走着,但凡遇到认识的同学,打招呼时免不了问及身边的男孩儿,这时钟选就带着亲和力十足的微笑和对方问好,一路上收获了不少好感。 两人闲闲散散地走到宿舍后院,钟选指着面前一堵墙,跟许诗比划了一下翻墙技巧。 “说的好像你翻过似的。”许诗打趣着说道,微微挑起眼帘,目光落在钟选清隽的侧脸上,在他即将转过头时,又迅速别开脸。 钟选单手撑在墙上,假装没有察觉到许诗的目光,眼神里裹着一抹狡黠,“说的好像你很了解我似的。” 说完,见许诗微微扯了扯嘴角,连忙纠正:“开个玩笑。我初中住校那会儿游戏瘾特别大,寝室熄灯后就跟室友们偷偷翻墙出去玩通宵。” “宿管老师没发现么?”许诗问。 钟选低低笑了两声:“怎么可能没发现,掩饰得再好,也防不住有人打小报告啊,反正逮到过几次,被老师批评一通,再写个检讨,这事就算过去了。” 许诗听完,也跟着笑起来。怎么说呢,之前就听蔡一真八卦过钟选,知道他家境优渥,但对钟选的性格或者过往经历一无所知,再加上堆玉山发生的那些事,让她在潜意识里对钟选多少存了成见。随着接触渐多,越发觉得钟选其实是个礼貌周道,细致入微的人,更没有盛气凌人不可一世的臭脾气。 正出神间,钟选的手机铃响起来。许诗耷拉着眼皮盯着小白鞋上的蝴蝶结,耳朵里听到钟选和对方说了三两句话。 “嗯。” “宿舍这边。” “我过来找你。” 电话挂断,钟选歉意地说道:“不好意思,魏从理找我一起办入学手续。” 许诗:“额,没事,你先去忙吧。” “中午一起吃饭吗?” 许诗摇头:“不了,我回寝室收拾东西。” 钟选嗯了一声,将许诗送回女生宿舍后,才往办公楼走去。 四中宿舍是一个二带一的套间,进门正中是学习间,除却一张宽大的书桌和几把椅子外,再无多余的家具。学习间两侧各有一道门,进去便是卧室。两边卧室布局一样,两张上下铺的双层木床,两组铁皮衣柜,每间寝室各带卫生间和洗漱台。 许诗回到宿舍时,室友们都在忙忙碌碌搬东西,收拾整理,她们中大部分人都是从高一开始就住校,升到高三就要从其他楼层搬到一楼来。 许诗拿了张抹布准备收拾卫生,被宋之怡拉着坐在床边。 “刚刚我看到你跟一个帅哥走在一起哦。”宋之怡一脸八卦地问道。 许诗戳了戳宋之怡嘴角旁边的酒窝,好笑地说道:“瞎说什么呢,纯粹是认识不久的朋友,他刚转学过来,什么都不熟,我就带他四处转转。” 宋之怡平常和她关系挺好,所以许诗并不介意她这么问。 许诗既然这么说了,那就代表真没有什么,宋之怡眼睛骨碌碌转了转,又将话题引到钟选身上。 “那个帅哥是几班的?为什么高三转过来啊?有没有女朋友……” 问题层出不穷,许诗听得头大,因为很多她也不知道啊。 见宋之怡一副“你们是朋友怎么可能不知道”的表情,许诗有些为难,“我也不是做人口普查的,没认识多久呢,怎么可能知道地那么详细。” 宋之怡点点头,人品这个东西还是要相处久了才能感受到。想到这里,她左右看了看,压低了声音道:“我听说赵皓庭在追求十八班的班花。” 赵皓庭? 许诗眯了眯眼,想起这位就是高文婷的前男友。她对这些八卦不感兴趣,正想找借口遁走,不料被宋之怡抢了话茬。 “你不知道吧,十八班的班花就是樊新越,高一的时候高文婷和樊新越在校队里闹得挺不愉快,所以——”宋之怡眼神示意许诗,这下你该懂了吧。 许诗和高文婷同宿了两个星期,接触下来觉得她还挺好相处,虽然跟蔡一真有过误会,但她能主动把话说开,一言一行都很得体,是个有气量的女孩儿。再看樊新越,见过几次,但次次都没怎么给许诗好眼色,至于个中缘由,许诗完全一头雾水。 许诗叹了口气,“别瞎猜,高三了没人会在意这些事情。” 短暂且珍贵的八卦时刻被许诗无情终结,寝室洒扫小姐妹,抹灰的抹灰,拖地的拖地,忍受着闷热的空气吭哧吭哧打扫卫生。 空调?不存在的。 能安两台壁扇已经是多年争取下来的成果。按学校的说法,宿舍楼电路老化严重,使用功率大的电器容易引发安全事故。 蔡一真抱着西瓜进来时,寝室已经窗明几净焕然一新了。班里两个住校的女生已经坐在学习间里看书,蔡一真掂了掂手里的瓜嚷嚷道:“吃瓜了吃瓜了。” 谁不会一句双关呢,俩同学齐齐笑道:“谁的瓜?” 蔡一真:“卖瓜人的瓜。好了,不影响你们学习了,一会儿我切好了给你们送过来,许诗在哪儿呢?” “这儿。”许诗戴着橡胶手套出来,看到蔡一真手里的西瓜眼睛一亮,“冰镇过吗?没有?那你这服务不到位,差评。” 蔡一真把西瓜撂到桌上,点了点许诗眉心,“没良心啊,大热天的,巴巴给你送西瓜,你就这样对我,小心哪天你会失去我哦。” 许诗呵呵笑了两声没接话。 西瓜口感很好,咬下去又甜又沙,大热天里来那么一块,五脏六腑都感觉清凉起来。一时间寝室里都是瓜果的香味,蔡一真环顾一圈儿,觉得这间寝室还是有些空落落的,忍不住担心起许诗。 “诗诗,你这是头一次住校吧,会不会不习惯啊?可不要偷偷藏在被子里哭鼻子哦。” 许诗擦干净嘴巴,起身收拾果皮水渍,对蔡一真连一个眼神也欠奉。 ※※※※※※※※※※※※※※※※※※※※ 明天见e=(?o`*))) 第五十一章 许诗住校的第一个晚上是在兴奋中度过的。和室友们一起开卧谈会,聊不久之后的高考志愿,聊娱乐圈最近势头正盛的新墙头,以及学校里男生女生的那些事,将近凌晨一点才睡下。 第二天早上五点四十五分,起床铃声响起。 许诗迷迷糊糊起床,还没反应过来就一头磕在上铺床沿上。 嘶—— 许诗痛的泪花儿都出来了,宋之怡看到很不厚道地笑起来,“哈哈,这是见面礼啊,我刚住校的时候也经常碰到,习惯就好,习惯就好。” 郑娇醒得最晚,她飞快地从上铺爬下来,嘴里催促着大伙儿:“赶紧的赶紧的,迟到要扣分的啊。” 住校生六点得去操场出操,留给他们收拾洗漱的时间不多了。 一阵儿乒乒乓乓手忙脚乱地收拾,等她们冲到操场时,生活老师已经拿着小本本站在跑道上了。许诗她们来得不算晚,但还是迟了几分钟,一零二寝室的一众姐妹在生活老师的“死亡凝视”中战战兢兢地签了到。 女生八百米,男生一千米,也就是两圈和两圈半的事。 许诗耐力还行,上学期八百米考试拿了满分,所以两圈跑下来一点也不喘,唯一让她觉得不舒服的是,一大早就出了身汗。看看时间,离早读课还有半个小时,许诗让宋之怡帮忙带早饭,自己先回寝室冲了个澡。 六点五十,钟选踩着铃声走进教室。 语文老师是个六十多岁的胖老头,透过老花镜从头到脚将钟选打量了一遍。 “新同学?” 钟选上前两步,站直了身体说道:“江老师好,我叫钟选,是新来的转学生。” 教室里闹哄哄的背书声随着钟选说话的声音渐渐稀落起来,大家纷纷看向讲台的地方。开学日的班会上,钟选已经做了自我介绍,把称呼一换,说辞就和刚才的一模一样。 对于新同学的好奇,大致上可以总结为:性格好不好、长相怎么样、兴趣爱好如何,诸如此类。 对十八班女生来说,最关注的自然是钟选的颜值。四中不乏帅哥,但新来的帅哥到底多了层神秘面纱,因此格外引人注目。 一女生说:“好盐系的帅哥啊,气质也好好。” 另一个说:“站姿也好挺,笑起来眼睛里都是星星。” 刘露遥听了两耳朵周围女生的议论,心里觉得好笑,她们要是知道樊新越喜欢钟选,不知道还会不会这么明目张胆地评头论足。想到这里,她回头看了眼樊新越,却见她垂着眼眸根本没看讲台那边。 想到集训时樊新越撺掇她将篮球扔向许诗的事,刘露遥心里滑过一丝快意,任你樊新越平时眼高于顶,到头来还不是入不了钟选的眼。不过,就算她心里多有不满,也不会和樊新越撕破脸,毕竟各取所需。 刘露遥伸手从桌肚里摸出一个小巧的丝绒首饰盒,这小玩意儿是赵皓庭早上悄悄塞给她让带给樊新越的。 上上一个许诗,前任高文婷,现在又轮到樊新越,姓赵的大概以自诩情圣而沾沾自喜,殊不知已经在四中女生口中沦为渣男典范。 想到这里,刘露遥侧身敲了敲樊新越的桌子,眼神示意她往下看。 樊新越从她手里接过盒子,漫不经心地问道:“什么东西?” 刘露遥:“有人送你的。” 樊新越打开首饰盒,看了一眼又合上,“不要,还回去。”万一传出点什么风言风语让钟选听到岂不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在明眼人看来,赵皓庭怎么样也是不能和钟选相提并论的。 虽然钟选和她同班,但这也意味着他和许诗有很多接触的机会,如果不抓紧时间做些什么,许诗可能就捷足先登了。 钟选坐在座位上,总觉得有人一直在盯着他,抬头正好就和樊新越四目相对。钟选皱了皱眉,很快移开视线。 怎么忘记樊新越也在十八班了?钟选有些懊恼地想。 早读课后有十分钟的休息时间,钟选和魏从理还有刚认识的几个男同学一起去放水。刚走到门口,恰好听到几个男生在聊天。 “老赵你可以啊,再努力一把本年级的五朵金花都要被你摘完了。” “王俊,你他妈这句话听起来好鸡儿酸。” “羡慕羡慕而已。不过话说回来,高班花和樊班花真是不分伯仲。至于许诗那朵高岭之花,嘿嘿,更合我胃口,要是能摸到……” 王俊话还没说完,冷不防右脸挨了一拳,脚下一个趔趄,险些栽到在地。 “草,谁他妈打老子!”他捂着脸回头一看,门口站着魏从理和十八班的几个男生,站在前头的还是个眼生的。 很显然,刚刚就是这个眼生的在出手。 王俊挥起拳头,做势要打回去,却被一旁的赵皓庭等人拉住。 “不要冲动,小心被教务处的人逮到。” 教务主任最喜欢在早读课后巡场,迟到的,跑厕所里躲早读课的,溜去食堂吃早饭的,一抓一个准。 见王俊收手,赵皓庭上前和钟选说道:“新来的同学?有点狂啊,不过四中可不是你的地盘。”说完,眼神掠过钟选看向魏从理,似乎在问:你带来的人不懂规矩啊。 魏从理伸手搭在钟选肩上,“这是我选哥,他想干嘛就代表我们十八班男生想干嘛。” 赵皓庭闻言,心里又惊又疑。魏从理在四中属于逞凶斗狠不好惹的角色,没想到突然冒出一个让他俯首甘当小弟的人。看来,今天只能先吃掉这个闷亏。 “那可能是个误会,改天一起吃饭联络联络感情。”赵皓庭说完转向同伴,“走。” “诶,他们凭什么打我啊,你们别拽我啊。” 说话间,教务主任踱步到近前,厉声问道:“你们吵吵嚷嚷干嘛呢,谁打谁啊?” 王俊捂着脸,指着厕所里的几人哭嚎道:“我们在上厕所呢,十八班这几个进来就打我,我也没招惹他们啊,简直,简直就是校园霸凌嘛。” 徐慧娟一听到校园霸凌这词,忍不住眉毛拧成弓形,语气也变得格外严肃:“你们所有人,跟我去教务处。” ※※※※※※※※※※※※※※※※※※※※ 谢谢大家,晚点还有一章。 第五十二章 七八个男生将教务主任的办公室挤得满满当当。 徐慧娟坐在办公桌前,眼神犀利地从面前这些男生脸上扫过,“说吧,怎么回事儿?” 这几个学生是她办公室里的常客了,交过来的检讨书摞起来差不多有一指节厚。指控十八班男生校园霸凌的王俊也是个惯犯,抽烟、打架、迟到、旷课外加作弊,堪称“五毒”俱全。 当然,作为学校领导,她需要对所有同学一视同仁,不能因为学生以前表现不好,就不分青红皂白先入为主地给今天的事情下结论。 徐慧娟指了指钟选道:“你就是那个从梧桐实中转来的吧?怎么一来就参与打架斗殴?” 钟选面容一整,郑重地说道:“徐老师您好,我叫钟选。今天的事情是这样的,您也知道我刚来对学校不熟,我们班同学就陪我到班级附近走一走,介绍一下学校的各个功能区域。走到厕所门口时,不巧听到这几位同学在里面高声交谈,我们这才走进去看看发生了事。” 说到这里钟选停了下来,前因描述得很详细,得等一等让人消化消化。他的这段话基本是站在客观角度来描述,没有掺杂个人主观意见和看法,摆事实是讲道理的前提,老师惯会用这么一套。 果然,在钟选停下来后,徐慧娟疑惑道:“他们说了什么?” 钟选马上回答:“他们在谈论高三的几个女生,我不知道名字,但他们说好像什么五朵金花之类的,然后说了一些话……” 到后来钟选的声音越来越低,徐慧娟急了,“到底说了什么,你不要遮遮掩掩的,有什么说不出口的吗?” 钟选看了眼徐慧娟,很快又半垂下眼帘,语气有些不忿又有些嗫喏,“说什么又摘又摸的,男生都不好说出口,更不要说女生听到会如何,反正我一时气不过他们这么说女同学就上去制止。” 徐慧娟做了多年学生工作,这么一听哪有不明白的,胸腔里腾起一股怒气,手指着王俊喊道:“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王俊梗着脖子矢口否认:“我没有。”他才不傻呢,又没有录音,这种嘴上说说的事情谁有证据? 徐慧娟鼻腔里哼了一声:“这个同学你今天之前见过吗?” 王俊:“没,没有。” “那他无缘无故打你干嘛?” “这……我也不知道啊。” 这时钟选出声道:“徐老师,照王俊同学的逻辑,事情其实已经很清楚了。他不知道我为什么无缘无语打他,但明明一开始我就说了原因,所以不算无缘无故,那么等同于他知道我是什么原因打他,只是他嘴上不承认罢了。” 王俊:“……”我他妈招你惹你了,说这么一堆有的没的。 魏从理:“……”还能这样狡辩?果然是选哥。 赵皓庭:“?”他在说啥? 其他人:“……”第一节课好像快结束了,爽歪歪。 徐慧娟不悦道:“暴力是解决问题的办法吗?王俊就算有错,那你也不能打人,校纪校规制定出来是当摆设的吗?” 钟选点头:“徐老师说的对,我这就回去检讨。” 徐慧娟满意地“嗯”了声,做错事情就要有担当,钟选这样让她觉得这学生再盯紧些就能踏实地走上正路。 目光逡巡一圈后,徐慧娟对办公室里的其他人说:“但凡参与了今天这事的同学,回去都检讨一下自己的言行,明天交一份八百字的检讨书给我。王俊,你准备一篇一千五百字的,周三年级大会的时候当着女同学的面深刻反省一下自己的错误。好了,都回去上课。” 事情到此就算了结,不过十八班和六班的人可不会这么轻易算了。从徐慧娟办公室出来后,两拨人马泾渭分明地站着,无声的挑衅在空气中激烈碰撞。 最后钟选大手一挥,率先迈步朝教室走出,“走了,回去写检讨。” 魏从理:“阿选还是你能啊,第一天就抽到教务主任的卡,是叔叔阿姨在非洲给你的运气吗?” 钟选似笑非笑:“这种事情就不要靠运气了吧,再说,我怎么觉得徐老师很和气呢。” 魏从理:“你看起来好像是挺高兴,八百字的检讨诶,你忘了?” 钟选只笑不吭声儿。 还有不到十分钟就下课,十八班的几个男生决定在楼梯间等下课铃。 钟选拿出手机给高文婷发了条消息。 ——帮我写八百字检讨,主旨是…… 想了想又编辑了一条消息发给许诗。 ——开学第一天就被请去教务主任的办公室参观,委屈qaq 许诗一二节都是数学课,当她看到钟选微信时已经是大课间的时候了。 做完课间操,她和蔡一真挽着手在操场上散步。蔡一真拿着手机,乐不可支地递到许诗面前,“瞧瞧钟选他们,这才第一天呢就被教务主任请到办公室喝茶。” 许诗道:“怎么啦?” “你看群里,艾玛笑死我了,钟选还让高文婷帮她写检讨哈哈哈,凑表脸的。” 许诗点开微信,一眼就看到钟选的消息,点开一看,笑了,qaq这个表情是认真的吗? 她连忙回复:“qwq能去徐老师办公室参观的都是人才,大概率会被徐老师一直专注,你太幸福了。” 很快,钟选回消息过来:“你在哪儿,我刚买了关东煮,要吃吗?” 许诗心里咚地猛跳了一下,看了眼蔡一真后慌忙回道:“不啦,我不饿,谢谢你。” 收起手机放进裤兜,若无其事地跟蔡一真说起话来:“我们回教室吧。” 蔡一真看时间还早就提议去食堂买点零食,被许诗断然拒绝,“现在食堂人多,等下去肯定要迟到。” “还好吧,超市里人又不多。” 许诗:“那你去,我回去上厕所。” 看着急忙慌跑开的许诗,蔡一真心里纳闷,这是来大姨妈了? 想着要帮她带点热乎的东西,蔡一真打算去买点关东煮,在去食堂的路上和钟选他们打了个照面。 “哟,检讨写完啦?”蔡一真冲钟选点了个赞,“你妹可是文科班才女,检讨书交给她来写,绝壁一句一婉转,两行涕泪流。” 钟选笑道:“大嫂也是有急智的,我以后还要多多向你学习,争取……” 蔡一真好奇:“争取什么?” “争取……没事,大嫂想吃什么?”钟选道。 蔡一真性子急,最怕别人话说一半,钟选这样分明就是故意的! 她咬牙切齿道:“你皮痒了啊,今天不刷爆你的校园卡,我就不信蔡。” 刷爆是不可能的,当蔡一真每月往校园卡充五百时,钟选已经是她的十倍以上了。食堂里的东西再贵又能贵到哪儿去呢,最后她提着一袋子零食和大碗关东煮悄悄摸回教室。 许诗看到桌上突然冒出的关东煮,开心笑道:“今天怎么买这么多?” “那当然是因为有土豪付钱啊。”蔡一真抽了双竹筷,摩擦几下弄掉灰,夹了颗虎皮蛋咬上一口,“好吃好吃。” 许诗戳了戳豆腐,心不在焉地想,该不会是钟选吧? ※※※※※※※※※※※※※※※※※※※※ 高文婷:凭什么你们都有吃的,而我一个人要写检讨! 钟选:有大才能的人注定要比别人承受更多…… 许诗:呵、呵呵。 第五十三章 第五十四章 听到周考的消息,钟选露出一副见鬼的表情。 许诗见状忍不住笑起来,毕竟不久前钟选还提到盲狙考题的光辉事迹,“你要不要预测一下题目啊?” 对于许诗的调侃,钟选故意摆出为难的神色,语带迟疑地问道:“咦,没想到你居然还想走捷径啊。” 许诗理所当然地点头:“有捷径不走,那不是傻子干的事吗?” 钟选两眼微眯,“怎么感觉你是在内涵我。” 既然有心情开玩笑了,那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钟选此刻竟也有种心上大石落下的轻松感,眼睛扫过许诗手里的卷子,想到她刚才说道一阶段复习什么的,便又开口道:“对了,我想请你帮个忙,不知道方不方便?” “你先说说看。” 钟选的意思是想借许诗高一高二的课堂笔记复印一份,这种举手之劳的事情许诗自然不会拒绝,不过有些资料她放在家中,得周末回家才能带过来。 钟选借资料是有其他用途,自然是越快越好,反正周末也要送句芒过去,他便说自己过来拿。 许诗倒没什么意见,想到钟选帮忙照顾句芒,她就在考虑如何表示感谢。 原本准备封红包给钟选作为代养的费用,不过被他拒绝了。后来又想过送东西,可她想了半天也想不出送什么合适,请吃饭似乎又差了点意思。思来想去,许诗决定先好好把笔记整理一番再给钟选,至于其他的,只能容后再考虑。 两人在走廊上说了一会儿话,差不多要打铃时才各自回到教室。许诗将化学试卷发下去,前脚刚坐下,后脚蔡一真就凑了过来。 “刚刚有什么好事发生吗?” 明明许诗一早过来的时候还一副乌云罩顶的样子,去了一趟办公室回来就雨过天晴了,也难怪蔡一真会好奇。 许诗眨了眨眼,茫然地看着她:“没有啊,期末化学考了满分算吗?” 蔡一真翻了个白眼哼哼。 “这是课代表的基操,不算。”然后话锋一转又说道,“那你早上怎么了,眼神带刀的样子有点吓人。” 听到蔡一真突然这么问,许诗默然,手指轻轻在纸上滑动。 今天一早收到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点开一看,许诗顿时明白发信人是她妈于宁。短信内容字字血泪地讲述了于宁这些年来忍受道德审判的心路历程,着重强调放弃许诗后有多么后悔和不甘,同时也表达了想要弥补错误的强烈意愿。 许诗原本以为在面对于宁时已经可以做到无动于衷,可这条短信还是让她有些心神不宁。两个小人在脑海里打架,一个记恨着于宁曾经给许爸和她带来的伤害,言辞犀利地将于宁的所作所为批判了一番,甚至直言她这么做必有所求;而另一个完全是可笑的道德感在充烂好人,劝她说人都有做错事的时候,如果真的幡然醒悟了,不给人家改过自新的机会说不过去。 这场架因为钟选的突然介入而中断,到现在许诗已经冷静下来。仔细一想,于宁上次突然出现以及这条短信发来的时机太过巧合,都是在周巧芝知道狗头金的事情以后,因此她不得不将这几件事联系起来。 于宁如果想从许诗这里得到狗头金,显然不可能明抢,只能用迂回的法子,比如打打亲情牌,她恐怕是料定许诗因为多年缺乏母爱,内心深处对母亲的孺慕会让她盲目而失去判断力,这样许诗就可能在稀里糊涂的情况下将狗头金交给她。 要真是这样,那于宁的如意算盘早晚要落空。心中一定,许诗便对蔡一真笑道:“可能是生理期快到了,脾气就变差了,没事的,过两天就好,你放心。” 这些事情还是暂时不要告知蔡一真好了,等等再说吧。 翌日,离早读课开始还有几分钟,英语老师miss刘跟隔壁班老师站在走廊上聊天,许诗和室友们从后门溜进教室。 一进去就明显感觉到班里气氛异常活跃,大家交头接耳不知在议论什么。 宋之怡凑到李倩旁边悄声问道:“这是有什么爆炸新闻吗?”以过去两年的经验来看,住校生的消息往往比走读生滞后许多,尤其是学生间流传的那些小道消息,往往她们是最后才知道的。 李倩点开四中贴吧递到宋之怡面前,“记得控制好表情,不要笑喷了。” 宋之怡狐疑地接过手机,拉着许诗一起看。 灌水楼里实时热度最高的一篇帖子,标题很让人疑惑——《今天你ed了吗》。 宋之怡问:“ed什么意思?” 许诗摇头,李倩压低了声音说:“erectile dysfunction,男生的某种隐疾。” 生理课不是白上的,经她这么一提醒,许诗和宋之怡顿时明白过来。两人颇有些尴尬地对视一眼,最后宋之怡语气有些不自然地问道:“这种帖子发出来干嘛啊?” 李倩抽回手机,“谁知道呢。不过帖子刚发出来一楼大哥就破案了,你们猜ed说的是谁?” 许诗二人齐齐摇头,李倩说了三个字。 “陆皓庭。” 宋之怡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对不起,虽然这样不太好,但我真的好想笑,这是有人恶作剧吧?”不然这么隐私的事情怎么会爆出来。 “所以嘛,看个热闹罢辽。散了散了,我要背单词了。” 这时,miss刘也正好走进教室,见底下闹哄哄的一片,立马拿出大杀器。不爱背单词是吧?成!听力题走起。 被bbc新闻磋磨了四十分钟后,终于到了课间休息时间。一班的学生很默契地没再大规模讨论帖子的事情,至于私底下,谁知道学霸们到底是在八卦还是默记公式定理呢。 —— 许诗以为不回复短信,于宁就会善罢甘休,却没想到之后的几天里,她都收到了来自陌生号码的短信,早中晚每个时段都会来一条,关心她有没有好好吃饭,叮嘱她天气炎热小心避暑等等。 许诗一概没有理会。 白天上课,晚上回寝室后还要给钟选整理课堂笔记,忙得昏天暗地,压根就没把这事放在心上。 时间一晃就到了周六,下午上完两节课就放周末,许诗收拾好包包和蔡一真在校门口分开,准备坐公交回家。 刚离开学校不远,就有人拍她肩膀,许诗转头惊讶道:“是你呀。” 钟选手里拿着一杯奶茶,在许诗转头的一刹,贴到许诗脸颊上。 “唔,好冰。”许诗偏头躲开,在钟选的示意下接过奶茶,习惯性地要去看标签,这时耳朵边响起钟选的笑声。 “三分甜。” 许诗扬起一抹礼貌而又不失尴尬的微笑说道:“谢谢,下次我请你喝。” “好啊。”钟选应道,眼神落在许诗脸上,几颗晶莹的水珠挂在上面,手指动了动想伸过去擦拭掉,不过最后还是理智占了上风,指头乖乖蜷在手心。 钟选轻咳了一声道:“你回家吗?” “对呀,你呢?” 钟选本想说跟魏从理他们去网吧,不过话到嘴边又生生改口,“我也回家。” 两人就这么一起走到站台,许诗问钟选坐几路车,钟选将路线牌翻来覆去看了两遍也没找到能回家的那一路。 这时,许诗的五路车到了,钟选只好对她说道:“我的还早,你先走吧。” 等车走远后,他才怏怏地给魏从理回了个电话,说家里有事先回了。 —— 许诗到家后,先是将屋子里外打扫了一遍,做完清洁都已经六点过了,肚子饿的不行,简单下了碗素面填饱肚子。 阳台上的植物因为有句芒神力的护持,不需要她特别照料,而深受钟选、蔡一真喜欢的羊桃也开始第二轮结果了。 她拿出画板架在阳台上,准备抓紧时间挣点积分。 从晚照烟霞到皓月当空,一幅被许诗命名为《神迹》的水粉画跃然纸上。 生命本就是这个星球上最动人心弦的“神迹”。 画作完成后,许诗点开美术馆软件,这一次她获得了10点经验值,10点声望和120枚金币。她至今也没有参透评价标准,但依稀觉得寄托的情感色彩越丰富,往往获得的经验值也更多。 再看商城里新解锁的物品,除了瑶草种子外,还有一枚蛋。 瑶草是《山海经》里天帝之女瑶姬死后所化,有医白骨、活死人的功效。不过,当许诗看到种植要点后就打消了兑换的念头。 以血喂养。 还是问问句芒意见吧,这么血腥的事情她可不敢轻易尝试。 而另一颗蛋也是奇怪,名称、属性等等都是未知,大概是颗潘多拉的蛋?美术馆的介绍是解锁瑶草后附赠的礼物,因而兑换不需要消耗经验值。 许诗当机立断点了兑换,反正有句芒在,不管孵出一个什么生物来也没在怕的。 一阵强光闪过后,许诗手心里多了一枚奶黄色的蛋,大小和鸽子蛋差不多,壳上泛着莹莹的光。许诗盯着看了半晌也没摸到一点门道,只好拿了只碗将蛋放进去,等明天悄悄问一问句芒。 夜里,许诗躺在床上好眠,而被她安置在碗里的那枚蛋却突然出现两道裂纹,有金光从缝隙中冒出,在黑暗中一闪而过。 第五十五章 周日,许诗同往常一样早起。 想起昨晚兑换的那枚蛋,她连忙冲进厨房。不过当她看到碗里只剩下蛋壳和几根绒毛后,不由地呼吸一窒。 这蛋自己孵出来了? 那白色的绒毛极有可能来自于禽类,可厨房里压根没有这类动物的影子。许诗又在每个房间找了一圈,同样一无所获。 该不会飞走了吧? 许诗叹了口气,毕竟是她第一次从山海美术馆里解锁某种动物,结果就只摸到几根羽毛。怀着遗憾的心情,她回到厨房准备早餐,打开橱柜后发现米桶里似乎有什么东西。 米桶是半翻盖的,许诗掀开一看,一只头顶雪白绒毛,腹部青黄,背上湖蓝,尾翎雪白的鸟儿僵直地躺在米堆上。 许诗脸色一变,这鸟该不会闷死了吧?她伸手一探,感觉到指尖的温度后,顿时松了口气,还是活的。 小心翼翼地将鸟儿捧在手里,拂去羽毛上沾着的白色粉末。 这么一通动作下来,鸟儿居然完全没有反应,许诗没辙,只好先拿一块崭新的软毛巾团成团,将鸟儿放在上面。 只能等句芒来看看是什么情况了。 吃过早饭,许诗出门买菜。关门声响起后,躺在毛巾上的鸟儿睁开眼睛,“咪啾”叫了两声,又扑棱着翅膀飞到厨房里,掀开橱柜门,重新扑到米桶里欢快地啄起米来。 半晌过后,吃饱了的鸟儿飞出米桶,长喙一别将米桶盖上,翅膀一扇关上橱柜门,然后心满意足地飞到阳台上,抱着一颗即将成熟的羊桃啄起来。 许诗回来后,鸟儿依然一动不动地躺在毛巾上,她只轻轻扫了一眼,没有发现鸟儿头顶的白毛上沾了点橙色的羊桃果肉。 和钟选约好的时间是下午一点,许诗将整理好的笔记装进手提袋里,又开了一个西瓜切好放进冰箱。准备妥当后,许诗抽了张卷子往餐桌上一坐,开始刷题。 不过今天她的注意力明显不够集中,差不多写两道题就看一眼时间。已经快两点了,还不见钟选过来,而晚上六点他们就要返校上晚自习。心底浮起的那抹焦躁再也按捺不住,许诗索性停下笔,看着外面的景色发呆。 对于钟选来说,迟到并非他的本意。将将出门的时候,他妈妈就拨了个视频过来。 六个小时的时差,钟母那边才刚起床。母子俩聊了聊生活琐事,最后又说到钟选的校园生活。像是在新学校有没有不习惯,学习进度跟不跟得上,同学之间是不是互助友爱等等。即便钟母知道自家孩子适应能力极强,但作为母亲,她还是忍不住念叨几句。 “我好着呢,姑姑、姑父、表妹也都很好,你们放心啊。” 钟母见儿子气色红润、精神十足,满意地点点头,“继续保持,我跟你爸也一切顺利,你甭担心,对了儿子,我给你联系了几所学校,资料打包发到你邮箱了,你看没看?怎么都不吱一声儿呢。” 钟选犹豫了几秒,说道:“妈,我想过了,还是先在国内念完本科再考虑出国的事。” 钟母惊讶道:“你之前不是决定出去念大学么?怎么这会儿改主意了?” 钟选有一搭没一搭的抚着句芒后背上的毛,将深思熟虑后的想法告诉钟母,“出去也不知道念什么,还不如呆在国内尝试一些有趣的事情。” 真要出国,句芒那边可就不好办了,而且已经开始筹备农场的事情,他肯定不能一走了之。 “哦?是什么有趣的事把你拴住了?”钟母玩心大起揶揄道,“难道你在海棠市找到初恋了?” 钟选无奈,“你不要这么八卦好不好,我是真的有事情要做。” 钟母:“开个玩笑啦。我知道,听你李叔叔说了,你要开个农场是吧?” 钟选遂将农场项目的概况跟钟母做了个简单介绍,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起来,结束通话时已经快下午三点了,他赶紧给许诗去了通电话,带着句芒匆匆赶过去。 到了许诗家,钟选将句芒从宠物箱中抱出来,歉意地对许诗说道:“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我中午有事耽搁了一会儿。” 许诗笑着表示没关系,从钟选手中接过猫咪,“好像重了一点啊,谢谢你帮我把他养得这么好。你先坐,我切了西瓜,很甜的。” 钟选依言坐下,看着许诗走进厨房。 句芒自打进了屋之后就感应到一股熟悉的力量,他从许诗怀里跳下来,循着那股力量的方向走去。 而在句芒靠近后,躺在毛巾上“挺尸”的鸟儿几不可察地抖了抖翅膀。句芒见状挥起爪子,准备吓它一吓,冷不防听到许诗呵斥地喊了声“多多!”。 句芒收回爪子,眼前这小东西最大的本事就是装死,他不过想逗弄一番,毕竟这也算是“他乡遇故知”了。 句芒心里微微叹息一声,一边叼住许诗投喂过来的冰镇西瓜慢悠悠地吃起来,一边用只有鸟儿能够感应到的声音说道: “小青耕,见到本神还要装死么?” ※※※※※※※※※※※※※※※※※※※※ 短小君提示小天使们,降温啦,大家注意保暖哟。 第五十六章 刚刚苏醒过来的青耕鸟显然对周遭环境缺乏敏锐的感知,于是她在许诗和钟选目瞪口呆的注视下,颤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刚刚好像是句芒大神在说话? 青耕起初有些惊讶,不过很快心里的些许惊讶就被莫大的欢喜所掩盖。 原本以为大神已经消亡于天地间,没想到竟然…… 青耕激动地用翅膀捂住长喙,大脑已经无法加工和处理这些信息,要不先尖叫一声以示敬意? 脑子跟不上本能的后果就是—— “唧唧~”大神! 啊啊啊啊! 她动人的靓嗓怎么变成鸡叫了?! 青耕难以置信地看了看翅膀,小心翼翼试探着发了个音节:“啾——” 呜……这好像就是她的本体,居然又在句芒大神面前暴露了自己的蠢样子! 青耕悲愤地哭倒在地。 屋子里的异状自然没有逃过许诗和钟选的眼睛。鸟啼声响起后,两人就看到一只巴掌大的鸟立在餐桌上。 那鸟长得煞是好看,背上一片湖蓝色的羽毛,像披了件华贵的披风,尾羽雪白飘逸,像白孔雀的翎羽,最特别的是头顶上那一撮绒毛,远远看上去像一团雪白绒球,可爱中透着一股傻气。 自从知道句芒的存在后,钟选在某些方面相当有想象力,比如刚才,他就觉得这只鸟的动作非常拟人化。 不过,它为什么会出现在许诗家里呢? 钟选转头看了看许诗,果然见她微微蹙起眉头,脑海里一个念头闪过,他好奇地问道:“你家里还养了鸟啊?” 许诗心里“咯噔”一下,撒一个慌就要用无数个慌来圆,可她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否认:“不是家里养的。” 如果承认跟自己有关,万一钟选问她是什么品种,哪里买的怎么办,到头来很有可能查无此鸟。 于是许诗又说道:“早上在阳台上浇水时发现的,这小东西大概是受伤了才落在我家。” 钟选轻轻嗯了声,语气莫测:“我还没见过这么可爱的鸟,这模样,该不会是保护动物吧?” 许诗干笑,果然怕什么来什么,“或许吧,回头我问问王大爷,他见多识广,说不定知道呢。” 钟选见好就收,没有再为难许诗,转了个话题说道:“时间也不早了,你是不是还要准备带去宿舍的东西?” 许诗如蒙大赦一般松了口气,将资料递给钟选,顺便给他讲了讲大致内容。 她和钟选对知识的掌握情况不尽相同,原始版本的笔记对钟选来说可能不太适用,所以她花了几天时间,将所有笔记重新整理,梳理知识结构,在原来的基础上补充了一些概念定理和例题。 “你先看看,有什么问题随时找我。” 钟选道谢,随手翻了几页,结果越看越惊讶。六门学科每个单元章节的知识点、考试重点、常见错误都被许诗一一提拎出来,连易混淆的概念也做了知识对比。逻辑清晰、阐释明了,标准化的笔记格式为他之后做加工减少了许多麻烦。 许诗小姐姐不知道花了多少心思,想到这里,钟选目光灼灼地看着许诗,“突然觉得,不好好复习都对不起你的这份心意了。” 这份,心意? 许诗蓦地脸上一热,有些不自然地别开脸,“有用就好,一起加油吧。”她不过是顺手为之,什么心意不心意的…… 钟选默念了几次许诗的话,越发无法忽视心尖上传来的酥麻感,嘴角忍不住高高扬起。 “好,一起加油。” 蹲在椅子上的句芒,来回打量许诗和钟选二人,眼中闪过了然的神色。大概过不了多久,他就不用这样来回奔波了? 至于青耕,这鸟儿着实不太聪明,如果不盯着指不定惹出什么祸端。 “咪啾!咪啾!”大神,你这吃人的眼神怎么回事?青耕没做错事呀。 想她之前忝为春神座下的一方小神,司职御疫,免除了多少生灵遭受疫病之苦,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春神大人要不要这么无情! 句芒:“……”你脑子一天到晚想的都是些什么东西? 因他盯着鸟儿的时间太长,钟选忍不住挑眉:“这只猫好像对鸟很感兴趣啊,你打算怎么处理?” 许诗垂下眼眸,波澜不惊道:“烤了吧,反正没人看到。” 句芒:“喵!”这是我的下属,不能吃啊。 青耕:“啾咪呀~”我我我,我好怕,大神救我~ 钟选忍不住笑出声,“撒点孜然和盐,味道应该挺不错的。” 青耕一听,眼睛一闭直挺挺地栽倒。 许诗和钟选俱是一愣,都在对方眼睛里看到大写的问号。许诗走过去摸了摸鸟儿,和早上的情况一样,身体僵直却有温度。 联想到以前在动物世界里看到过的,某些动物在感知到危险时会通过假死来迷惑天敌,所以鸟儿大概也是这样的操作? 许诗把这想法一说,便得到了钟选的认同。他咂了咂嘴,遗憾地对许诗说道:“看来吃不成了。” 许诗若有所思地看着钟选,要不要戳破这层窗户纸呢?犹豫了一会儿,她小声问道:“那只猫是句芒吧?” 第五十七章 对于句芒掉马的事情,钟选起初还有些惊讶,不过他在短暂的恍神后,很快又冷静下来。要么是句芒大神故意暴露,要么许诗通过蛛丝马迹做此猜测,毕竟他曾一度迫切地想去证实许诗和大神玉佩的关联,期间难免会因考虑不周留下疑点。 钟选看了看句芒,在他点头之后,又将目光转向许诗,她说完那句话后就走过去将鸟儿捧在手里,温柔地抚摸鸟儿后背上的羽毛,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钟选忍不住说道:“你怎么知道呢?” 许诗手上的动作没停,抬头轻轻瞥了一眼钟选,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钟选的反应直接印证了自己的猜测,他和句芒是认识的。 “大神自己说的,只不过——”许诗顿了顿方才说道,“刚刚才确认你早就认识句芒了。” 钟选一窒,好吧,连自己也暴露了,轻轻咳了一声说道,“我本来是想找个好点的机会告诉你的,不过既然你猜到了,那我们开诚布公地谈一谈吧。” 句芒跟着许诗坐在沙发上,与钟选隔了一段距离。钟选哭笑不得,还没怎么样呢,就要划分界限了? 许诗告诉钟选,从句芒告诉她真实身份开始,心里就开始怀疑了。真正的猫咪第一次看到陌生人时难免会有警惕、害怕等等反应,而句芒附身的这只暹罗猫却丝毫不怕生人,还有后来钟选说半路遇到句芒送他回来,一个巧合她不会多想,可接二连三的巧合却让她不得不往深处考虑。 钟选闻言难得的感觉耳根一热,他居然想出这么拙劣的“骗术”,也不知道许诗会怎么看他笑话。 或许是钟选懊恼的表情太显而易见,许诗也不愿让他觉得难堪,便将话题转移到句芒身上。 钟选反应过来,他现在这么狼狈都是因为大神背着他主动曝马,至于其中的原因,大神这么解释:“让许诗一个人蒙在鼓里我良心难安,所以才告诉她内情。” 钟选乜了一眼句芒,满满都是控诉,你其实是看我没有什么利用价值才不告诉我的吧…… 句芒假装看不懂钟选眼神的含义,对许诗说道:“现在我们已经把所有事情告诉你了,原本我是打算找到真实的山海境,然而就像钟选说的,时移世易,所以我采纳他的建议,准备在你们这里重建一个山海境。” 许诗点点头,“如果你说的山海境和那本神话故事里的一模一样,实现难度很高,甚至可以说几乎不可能。” 钟选:“我知道你的顾虑,那些长相怪异的动植物对人类来说确实太过魔幻,这点我也跟大神提起过,所以我的建议是先搞一些外形普通的动植物来养,逐步让人们适应特殊物种的出现。实不相瞒,我已经在筹备农场,等物种丰富后慢慢做成生态园。” 许诗沉吟了一下,“那怎么解释这些物种的出现呢?” “我查过资料,生物界一直都有专家在对这种神话里出现的动植物做研究,几十万年的时间里,物种不断在演化,那么其中会不会有些物种以某种方式保留到现在继而被偶然发现呢?” 许诗点点头,不过这里面又牵扯到一个问题,“那这些物种是谁发现的呢?”理智上,她提供种子应该由她来承担这样的角色,然而情感上,她不愿意将自己曝露到公众面前,因为这意味着她可能会无休止地去应付各种有利益关系的人,这种境况让她烦不胜烦。 钟选略一思索,“我父母常年在国外,非洲、南美洲算是常驻的地方,通过当地人获取到这些种子也不足为奇。” 许诗朝钟选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这件事情如果能办成,一方面可以帮句芒达成心愿,另一方面,那些植物都是具有特殊功效的,如果能被专家研究,提取到有药用价值的成分,也算是弥补了自己心里的遗憾。如果早一点遇到这样的机缘,说不定爸爸的病就能治愈了。 想到这里,许诗深吸了口气,从善如流地说道:“好的,如果有合适的种子我会交给你。” 钟选和句芒很默契地没有问许诗种子的来历。 许诗看了眼还在“挺尸”的鸟儿,好奇地问道:“大神,这只鸟是怎么回事?” “这是青耕,以前是我的手下,负责处理疫病。” 许诗将鸟儿送到他跟前,“那他这样是病了吗?” 句芒后退两步,声音里透着一股浓浓的不屑,“一言不合就装死,习惯就好。” 等到后来许诗才明白,句芒说的一言不合是什么,青耕这只鸟精,兴奋、害羞、害怕、生气、伤心、郁闷等等情况下,都会做出“假死”动作,而据她解释,这属于正常的应激反应。 不过许诗现在最关心的却是另一件事,“我肯定养不了他,要不你领回去?” 钟选正想答应,不料句芒先开了腔:“这只鸟你还是带在身边吧,她可以变大变小,让她变小后装死呆在你衣服口袋里就行。” 许诗纳闷:“一定要带上她吗?” 句芒点点头:“她灵力稀薄,如果不尽快补充很容易死掉。” 似乎看出许诗的困惑,句芒继续说道:“我现在的力量不足以帮她恢复灵力,她跟着你可以吸纳水玉里的神力。” 提到水玉,那可是句芒的东西,却被她据为己有,即便句芒已经表示将水玉送给她,但许诗还是觉得有些尴尬。 现在有了这么一个用处,许诗一口应承下来:“我会照顾好他的。” 青耕躺在许诗手里,偷偷睁开一只眼,好奇地打量视线里的这个女人。唔,看起来是个温柔的人呢。眼珠一转,又望向不远处的大猫,惊讶,难道这就是春神大人的本体?要知道在原来的山海境可从来没有听闻过春神大人的本体,现在竟然被她见到了?!青耕顿时觉得要幸福地晕过去了,然而她已经是“假死”状态,并不能晕过去,只好躺在原地体验目眩神迷的蜜汁刺激。 ※※※※※※※※※※※※※※※※※※※※ 句芒:想看我的本体?梦里什么都有。 青耕:嘤~我死了 第五十八章 自从句芒发话让许诗照顾青耕后,她就带着鸟儿一起去了学校。鸟食很好解决,五谷杂粮都是青耕喜欢的,闻知水玉可以帮助青耕恢复灵力,她也毫不介意地将水玉项链缠在鸟儿脖子上,考虑到这根项链是钟选找人设计的款式,她还特意叮嘱了青耕一番,叫她小心保管不要弄丢了。 青耕自然知道水玉的贵重之处,那可是句芒大神的玉佩呢,像她这种基层鸟以前连大神的衣角都摸不到,现在居然可以成天抱着大神的玉佩,简直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所以她志气满满地昂着鸟头,伸出翅膀拍了拍胸口,开玩笑,命丢了这东西都不能丢的好嘛! 虽然将青耕带去了学校,但许诗也不是走哪儿都带着她,都是让青耕自己到处去玩儿,晚上再回到宿舍,她是开了灵智的,一般来说很难遇到危险。如此,许诗也能放下心来专注于学习。 这天许诗在教室里和蔡一真一起讨论数学题,突然听到宋之怡叫她的名字。 “许小诗,外面又有人找。”又字的音节咬得极重。 许诗抬头疑惑地问道:“谁呀?” 宋之怡一边疯狂眨眼,一边努力压抑着内心熊熊燃烧的八卦之火,“就是上次还有上上次的那位啊。” 许诗眼角一抽,假装听不懂宋之怡语气里的调侃意味,她转头对蔡一真说道:“我出去看看,最后那道大题等我回来再说啊。” 蔡一真挥了挥手作势将她往外赶,等许诗走远后,她才拉着宋之怡坐下,“又是钟选吗?” 宋之怡双手握拳激动地说:“是啊是啊,这个星期都来三次了!妈耶,小许这是要老树开花,啊呸,枯木逢春了呀。” 蔡一真转笔的手一顿,一手托腮陷入沉思。要说许诗喜欢上钟选,她是万万不相信的,多半是钟选那厮单箭头。高三这么重要的时刻,只希望钟选不要整出什么骚操作才好,考虑之后,她决定找齐昼打听打听钟选的情况。 另一边,许诗走出教室后,一眼就看到靠在阳台走廊上和自己班上男同学谈笑自如的钟选。也不知他说了什么,让周围的同学大笑起来,看上去一派和谐友爱的景象。 钟选越过人群看到许诗杵在门口,于是跟一班几个男生打了个招呼后朝许诗走过去。 “我来还卷子的。” 许诗惊讶道:“这么快就看完啦?”这可是她前两年所有考试的卷子啊,钟选才借过去两天,居然全部看完了?许诗有些难以置信。 “没有,我全扫描到电脑上了,留着慢慢看。想着你万一需要呢,所以就先还给你。” 许诗接过试卷,想说这些卷子暂时还用不上,然而话到嘴巴又咽下,还都还了说这些干什么呢。 她轻轻嗯了声,又说道:“还有事吗?没事的话我先回教室了。” 钟选:“呃,青耕怎么样了?” “挺、挺好的吧。”有了水玉,青耕的灵力得到极大的恢复,现在已经会说话了。她也才发现原来青耕竟是个妹子,唯一让许诗感觉无奈的是这妹子有些话痨,三句不离句芒,吹的还都是彩虹屁,粉丝滤镜厚到令人发指。 不咸不淡地聊了几句后,两人各自回到教室。 见许诗抱着一沓卷子回来,蔡一真明知故问道:“这是什么呀?” “试卷,钟选想了解一下四中出题的风格和难度就问我借卷子来看。” 许诗这么一解释,蔡一真心里更觉怪异,历来考试的卷子在校网上都能找到,何必问别人去借呢?心里呵呵哒,脸上却笑嘻嘻,“没想到钟选居然这么热爱学习哦。” 许诗听出她话里有话,下意识反驳道:“都高三了,勤奋起来也是正常的嘛。” 蔡一真哼哼唧唧了半天,许诗才听明白她想表达的中心思想。原来蔡一真从齐昼哪里听说钟选打算高中念完后就出国,所以平常对学习啊考试什么的也不太上心,学不学或者分数高不高,全凭心情。 学不学看心情倒也说得通,不过成绩好不好还能凭心情可以说很狂了,要么本身学习能力特强或是智商高,稍加努力就能取得好成绩,要么就是扮猪吃老虎。 许诗在听到出国两个字眼时,怔忡了一下,后面蔡一真喋喋不休的那些话她基本没听进去,等到蔡一真不满地点她额头时,她才笑着说道:“别人怎么样都是他们的选择,我们做好自己应该做的就行。来来来,讲讲最后一题的思路。” …… 过了两天,钟选再次找上许诗,这次他交给许诗一个移动硬盘。 许诗见他眼下青黑精神不济的样子,有些担心道:“你这是通宵了?就算是应付周考也大可不必这样吧。”高考打的是持久战,身体好才是本钱。 钟选捂着嘴打了个呵欠,眼角溢出点点泪花,说了句没事。 许诗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要不你赶紧回去补补觉?” 钟选晃了晃脑袋,让自己保持清醒,“没事,正事说完。硬盘里有个名为poetry的程序,你可以下载到手机或者电脑上运行。”见许诗眼里疑惑不减又接着说道,“这是一个查资料的工具,安装和使用都挺简单,里面有个操作手册,按上面写的来操作就行。放心,不是什么木马程序。” 虽然许诗很想问一问这个程序有什么特殊用途,但看到钟选困倦的样子,只好将疑问咽下,反正安装好就知道了,也不急于一时,“好,谢谢你。我回头试试,有什么问题再联系你,你先回教室休息一下吧。” 等许诗拿着东西回去后,蔡一真凑了上来,许诗将钟选的话给她复述了一遍。 “查资料?”蔡一真满脑子都是问号,“有万度那些都不够吗?干嘛巴巴给你送这个过来?” 蔡一真猛锤一拳,是了,还能有什么,肯定是钟选这厮用迂回手段追人了。“你想想自己是不是被他坑了什么?” 蔡一真的想法其实不难理解,在她看来,作为许诗最好的朋友,有义务关心和爱护许诗,但凡对许诗抱有什么目的的人都在她的警惕范围之内。而钟选恰恰就像盯着自家小白兔的狼崽子,属于重点监控对象。虽然吧,他是齐昼好哥们,可人心隔肚皮,万一齐昼也有看走眼的时候呢。 许诗也很纳闷,不过等她去蔡锡力办公室借电脑将程序拷到手机上后,就彻底傻眼了。 第五十九章 钟选给许诗的小程序其实并非资料查询软件,而是基于许诗的学习情况开发的知识结构和考试分析工具。 高考复习的一个难点是知识量非常庞大,正如许诗所说一阶段复习工程浩大,需要花费大量精力来夯实基础知识,搭建知识体系就是一个非常有用的提高复习效率的方法。 钟选将每个科目的知识点做成“知识地图”。以数学为例,函数、集合、概率、几何等几个大的知识点作为“地图”的组成模块,类似行政区域地图上的苏省、粤省、鲁省、晋省。点击“地图”上的函数模块后,将会显示函数所属层级下所有的知识点及其思维导图,展示的内容涵盖了知识点的定义、公式、范例及考试出题率、正确率等等。 许诗点了几个知识点出来仔细查看,发现这些知识的颗粒度切割的很细,对查漏补缺非常适用,而知识点与知识点之间的关联也进行了标注,特别是列举了这些关联知识在高考真题中的应用。 再看出题率和正确率,可以分为全国高考真题、诊断性考试以及本校考试等多个维度来筛选,这样可以更系统地了解她在过去两年内对知识的掌握程度。 当然还有对试卷的数据分析、知识难度评级等功能,许诗还没来得及细看,仅知识地图就已经让她迫不及待想用起来了。 虽然不清楚钟选哪里找来的软件,但想到之前他来借笔记和试卷,再把这些资料整理上传到程序里,许诗就忍不住心头狂跳,脑袋里的神经回路已经搅成一团毛线。 所以,当许诗清醒过来发现自己快要走到十八班教室时,心里一会儿忐忑,一会儿雀跃,一会儿又打起了退堂鼓,总之五味杂陈,难以言表。 恰在此时上课铃响起,许诗松了口气,莫名的又有点失落,最后她看了眼十八班的铭牌,转身往一班的方向小跑过去。 …… 课桌上的书本垒成一座座小山,躲在后面补瞌睡再合适不过。钟选正睡得迷糊,察觉到有人锲而不舍地戳他的肩膀,于是惺忪着双眼抬头。 魏从理在他后桌提醒道:“高校霸的课你可别睡,不然会死的很惨。” 钟选扭了扭脖子,脑子还不是很澄明,想了半天才记起来,高校霸是他班主任,正想问一问怎么个惨法,又听到魏从理说刚刚在教室门口看到许诗。 嗯? 钟选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跟魏从理又确认了一遍,得到肯定答复后,忍不住懊恼,“你怎么不叫醒我呢。” 魏从理倒是没有留意到钟选的表情,“这不是打铃了吗?我还来不及问呢她就回去了,话说,她来找咱们的?” 钟选下意识地认为“们”字应该去掉,他瞧了瞧魏从理费劲深思的样儿,好气又好笑地反问:“来找你干嘛?” 说到这里,魏从理总算咂摸出一点味儿来,他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钟选,半晌说不出话来,最后泄气地龟缩在座位上。 …… 到了中饭时间,准点下课的同学可以免于排队的烦恼,许诗、蔡一真还有宋之怡打好饭后,窗口前逐渐排起长龙。 饭吃到一半,钟选、魏从理两人端着餐盘和她们拼桌。四中还没有严苛到不允许男女学生同桌吃饭,所以钟选他们这样看起来并不惹眼。 当然,这里不包括樊新越在内。 她坐在和许诗他们隔了三张长桌的位置,从钟选过去和他们同桌吃饭开始,她就一直盯着那个方向,眼睛几乎快要淬出火来。 刘露遥顺着樊新越的眼神看过去,见钟选那一桌不知聊了什么话题,全都笑得一脸灿烂,再瞥一眼樊新越黑地跟碳似的脸,故意刺激道:“钟选和许诗这是在一起了?” 话音刚落,樊新越手里的汤匙在餐盘上划了一下,金属摩擦的刺啦声让刘露遥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樊新越嘴角扯出一抹嘲讽的笑,“哪有这么容易的事。” 她努力了两年还没做成的事,许诗这才多久? 事实上樊新越至今也不明白,她都那么努力去追求了,也没做什么出格的事,再是铁石心肠也得被捂热了吧,可钟选为什么一点回应都没有呢?送出去的礼物被他悉数拒收,连时不时的嘘寒问暖,也只换来他一次又一次的拉黑。 她总想,只要钟选还没找女朋友,她还是有机会的,直到看见钟选对许诗和对她截然不同的态度,她才真的慌了。论家世外貌,她哪样都不差,凭什么许诗就能轻易靠近钟选? 眼见着樊新越脸上神色变化,一阵幽怨,一阵愤怒,一阵不甘,刘露遥若有所思,她刚刚不过是想让樊新越心里不舒服罢了,但樊新越的反应好像比以往更大。她对许诗的敌意早就暴露出来,现在该不会变本加厉了吧? 想到这里,刘露遥直觉不能再掺和进去,于是默不作声专心吃饭。 大锅饭的味道算不上多好,而且重油,不过许诗几人倒是心无旁骛地吃起来。宋之怡看了看许诗又看了看钟选,忍不住叹气,“好羡慕你们吃不胖的体质,这才吃了几顿食堂,我都长四斤了!” 蔡一真扒拉了一口米饭,“谁让你心宽呢。” 大伙儿纷纷笑起来,心宽体胖嘛…… 钟选挑了个空档,小声问许诗有没有安装程序,好不好用什么的,许诗自然一通好夸,两人就这么讨论起来。 蔡一真见许诗越说越红,憋不住插话:“什么程序啊?” 许诗不知道怎么说,看了看钟选,他心理神会地笑着解释:“一个辅助复习的工具。” 蔡一真眉头一跳,轻哼了一声:“什么工具这么好用呀,为什么不跟我们大家分享呢?” 其他人也都这样附和,钟选丝毫不介意,“都是同学嘛,好说,把邮箱给我,回头发你们。” 嚯!给许诗的时候怎么不发邮件,给我们倒是走邮件了? 蔡一真正准备出声,钟选又说道,“对了,现在这个版本录进去的数据都是根据许诗的笔记和试卷来的,你们要想个性化的话就要自己扫描进去哈。” 蔡一真:“……”哼,果然狼子野心。 其他人:“……”说好都是同学,怎么不能一视同仁呢? 不过,当蔡一真按照操作手册传了一部分资料上去后,惊讶地发现这个程序真特么好用。于是她一边吐槽钟选居心叵测,一边把程序发给齐昼。 然后齐昼回了一个消息,让蔡一真立场登时不坚定起来。 他说:“好用。阿选做的?” “他从初中开始就喜欢捣鼓一些小游戏来祸害我们,现在能做到这种程度一点也不意外。” 哪种程度呢,据齐昼讲如果发到github上应该能引起极大反响。 虽然蔡一真对写代码之类的不太了解,不过对自己男朋友却是很信赖,既然齐哥都说好了,那肯定是好的。 试问,要是有个男生为你专门开发了一个程序,这是什么神仙爱情呢?反正蔡一真是服气了,不过她还是有些纠结,看样子许诗应该是不知情的,要不要告诉她呢? 矛盾了半天,蔡一真还是决定咬紧牙关不松口,这种事还是等许诗自己去发现好了。 第六十章 一晃眼又到周六,高三照例在下午上完两节课后放周末。 于宁站在离校门口不远的地方探头探脑地看着不断走出来的学生,脸色蜡黄又缺乏光泽,看上去病恹恹的。 单从外貌来看,于宁和不久前出现在许诗家门口时妆容精致的模样判若两人,唯一不变的还是她盯着人看时那飘忽不定的奸猾眼神。 等了一会儿也没见到许诗人影,于宁几乎快要按捺不住心里的烦躁。 原本她来找许诗的目的就是弄到钱,可上门被拒之门外,发短信拉近关系也都石沉大海。眼看催债的人已经将她逼得走投无路,如果再弄不到钱,说不定就会打断她的腿发卖到山里去,一辈子都逃不出来。 她也打听过,卖到山里去的女人哪个有好下场?性子刚烈的,被那些男人折磨到发疯然后等死;顺从的,日子倒是好过些,除了一个接一个生孩子,时不时挨打,好歹命是能保住的。可她于宁怎么可能去过这种日子? 好在是天无绝人之路,在她两眼一抓瞎的时候,居然有人愿意帮她还债,唯一的条件就是让老师和同学们认清许诗的真面目。 什么真面目? 当然是冷漠自私,对母不孝。 原本于宁还以为是许诗找人来试探她,不过当对方问到许诗有没有做过什么恶劣的事情时,她一下就懂了,这人跟许诗有矛盾。于是她编了一套说辞告诉那人,那人果然愉快地答应帮她还债! 在于宁的认知里,她对这个跟她长得完全不像的女儿,从来生不出喜欢的情绪。都说孩子是母亲身上掉下来的肉,天然会有喜爱和护犊之心,可从怀孕开始,她就一天一天厌烦这个孩子。 都是因为许诗,她才皮肤松弛、身材走样,连以前喜欢的漂亮衣服都穿不了;都是因为许诗,许建文的工资一分一文都不给她花,让她受尽朋友嘲笑不说还欠下一屁股债。 于宁越想越觉得许诗生下来就是克她,给她带来霉运的!所以,当她终于在人群中看到许诗背着书包出来时,脸上忍不住露出一丝恨意。 许诗本来和蔡一真约好逛会儿街再回去,没想到临走时她被蔡锡力捉去帮忙改试卷,许诗只好带着青耕回家。让她意外的是,于宁竟然找到学校来了。 许诗心里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紧了紧书包带子,准备换个方向避开于宁。 就在这时,于宁飞快地拨开人群扑倒在地,死死抱住许诗的腿。 许诗错愕地僵在原地,虽是大热天却还是感到后背发凉。 此时于宁已经不顾形象地号哭起来:“诗诗,你不能这么对妈妈啊,妈妈好不容易把你拉扯大,不求你如何回报,但求你成为一个善良孝顺,以后能为社会做贡献的人。妈妈现在遇到困难,你不能因为这就不认妈妈,对妈妈不理不睬见死不救啊!” 周围的同学慢慢聚拢上来,他们中大多数人对许诗颇有印象,有人觉得许诗成绩好人品肯定没问题,有人觉得平日里许诗看起来就挺清高,说不定就是这么冷漠。 “我听她说什么见死不救,许诗不是她女儿吗,怎么可能这样呢?” “有些外表看上去无害的人实际上最歹毒了,人心隔肚皮嘛。” “诶诶诶,现在前因后果都不清楚,不好随便下结论好不好!” “嘁,言论自由,我还不能发表自己的看法了?” …… 讨论的声音越来越多,于宁见状嚎地更起劲。 “你爸爸留的那些钱,对你来说可能不多,但对妈妈来说那都是救命的钱!求求你还给妈妈好不好,那是妈妈的救命钱呀!” 许诗气得发抖,于宁字里行间都在指责她把家里的钱藏起来,可明明她和爸爸已经做了财产分割,这些钱是她的教育金,打官司也抢不去的。于宁就是认定同学们不知道内情,这一出闹剧不管她怎么回应,都会让这些同学或多或少地拿有色眼镜看她。 可是,她没有做错什么,为什么要在意别人怎么看! 许诗深吸了几口气,拼命让自己冷静下来,不就是把自己家那些破烂事情说出来吗,没什么大不了的…… 就在许诗正要开口时,钟选拨开人群挤了过来。 “哟,阿姨好久不见了,你传销骗的钱都还了吗?没有的话还是赶紧想想办法,那么大一个窟窿,许诗那点教育金够你填?” 钟选说话时脸上还带着笑,不过说话的内容却让于宁恨得牙痒痒,这小子怎么知道的?明明连许诗都不知道。 于宁心里有点发虚,但还是做出义正辞严的模样说道:“同学,你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人就不要替人瞎出头!这是我们的家事,乱造谣小心我告你。” 许诗正要反驳,却被钟选拍了拍肩膀,不等她做出反应,钟选说道:“阿姨,你卖的产品是艾乐葆,我说的没错吧?被你带进这个传销窝里的还有你的邻居张阿姨、刘大爷、陈太婆,我这儿有名单,要不你看看齐不齐全?” 钟选报出产品名称和其他人的名字,让他说的事可信度大大提高,原本议论许诗的同学,因为得到新的信息,也重新开始评估自己的结论。 “我站这个同学,你没看到许诗她妈气势一下子就弱了吗?” “居然还带剧情反转的,不行,我还是安静吃瓜,不予评价了。” “我站许诗妈妈,哪有妈妈会这样坑女儿的,我不信。” …… 于宁见势不妙,立马急了,“就算我搞过传销又怎么样?我那也是被骗了!我没有文化被人骗了不行吗?呜呜呜呜,谁没有犯错的时候,为什么一杆子打死我,她的教育金现在又用不着,先解决我的困难,我以后再还给她不可以吗?” 钟选依然是一副云淡风轻的口吻:“阿姨,你这忘性还真是大,我刚不是说你那是个大窟窿么?传销的事情上个月披露出来,那些邻居就跟你要钱,你大概怕这些人把事情闹大,就去借了高利贷先还给他们。哦对了,你还借了很多小贷,已经全面逾期,征信早就花的不成样子,只能借高利贷了,你跑回海棠市想必也是为了躲债吧?” “你胡说——” 于宁下意识反驳,却被钟选打断,“别急着否认,这些又不是查不到。关于借了高利贷之后的事情还要我帮你回忆吗?我怕我们这些极具正义感的同学会马上报警哦。” 极具正义感一词,让在场个别同学羞愧地离开了,剩下的人听到钟选的讲述,再看看许诗咬着嘴唇,眼眶通红的样子,不约而同地泛起同情,如果真的摊上这个妈也是够惨的。 当然,其中也有人敏锐地察觉到关键问题。 “这位同学,我有个疑问。虽然许诗妈有做错的地方,但她们是一家人,家人遇到困难不应该一起先解决困难,再说其他的吗?” “嗯,这个问题问的太好了!”钟选鼓了鼓掌,“这背后有一个时间跨度长达十多年的故事,简单概括起来呢就是这位妈妈自从生下许诗后就不闻不问不管,俗话说的只管生不管养。 后来在许诗爸爸病重的时候,她干脆利落的跟人离婚,分走了大半家产。要知道那些都是救命的钱啊!许诗是跟着爸爸生活的,这么小的女孩子又要照顾病重的爸爸,还要兼顾学习,这里面得付出多少努力?如此困难的时候,这位妈妈还在澳城的赌桌上呢。” 这一大段说完,钟选适时地停了下来,周围的同学都发出指责的声音。 “哇,我一个爆哭,这特么是什么极品妈妈,简直刷新了我三观的下限。” “我只想拥抱一下许诗,可惜我是个男的,替她出头的男生该不会是她男朋友吧?” “这个场合还是不要乱开这种玩笑吧。” “我想说,肯定会有圣母表认为虽然许诗他妈可恨,但血浓于水,总不能见死不救啊。” “如果圣母出现,请第一个通知我,我打爆他的狗头。想到我妈多爱我,我就越心疼许诗!” …… 钟选见讨论的内容差不多达到预期,接着说道:“谢谢同学们对许诗同学的支持和维护。至于阿姨,你的债务问题可以跟贷款公司协商慢慢还,那些非法的高利贷,建议还是报警处理。” 于宁早已愣在原地,周围人说话的声音她完全听不清。脑子里不断回响的一句话是:还好那人先支付了一半费用,不然她这趟就白瞎忙活了…… 想到这里,她迅速站起来,小声地说了句“对不起”就忙慌慌地跑开了。 戏已经散场,大伙儿纷纷跟许诗说了几句鼓励的话后各自散去。 钟选看到许诗伤心欲绝的脸,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内心的无措和疼惜。他靠过去,想伸手抚一抚许诗微红的眼睛,却还是克制住这个念头,轻声叹了口气道:“对不起。” 第六十一章 “对不起。” 钟选的道歉既是因为没有经过许诗的同意擅自调查于宁,又觉得是自己的疏忽让许诗陷入这样的境地。 “之前句芒提醒过我,于宁可能会找你麻烦,所以我请人帮忙查了一下她的情况。不论如何,我都应该告诉你的。” 许诗怔了一下,随即摇摇头。一开始她以为钟选是现编了套说辞来替她解围,可当于宁的气势一节一节弱下去后,她才明白过来,钟选说的全是真的。 “谢谢你,我没事。”迟疑了几秒后许诗又说道,“你等会儿有安排吗?我请你吃饭吧。” 钟选用关切的眼神默默地注视着许诗,见她脸色恢复如常,不似刚才那样悲戚,于是温柔笑道:“好。上回吃过你的做菜,我就一直想着什么时候还有这个荣幸,看来今天是有口福了。” 许诗脸颊微微发烫,心跳如鼓。做饭是没什么问题,不过她很清楚自己的水平,哪有钟选说的那么夸张。 看着钟选笑意盈盈的样子,许诗心里越发慌乱,顺口说道:“那,那先去逛逛市场,我再叫上蔡一真,人多热闹。” 钟选反复咀嚼着“人多热闹”几个字,嘴角忍不住越翘越高。这是,害羞了? …… 于宁匆匆离开后并未走远。计划好的那出戏因为钟选的出现而以失败告终,不过对她来说,戏既然演完了,该得的酬劳一分都不能少。于是她拨通电话,要求对方马上支付剩余金额。 对方气急败坏地拒绝了于宁的要求,理由竟然是没有达到预期目的,剩下的报酬一分都不会再给。 于宁一听,眼神中闪过一抹狠厉,“事情我按你说的做了,谁知道会有人冒出来给许诗出头。我劝你乖乖把钱转过来,否则不要怪我不客气!” 那人道:“威胁我?告诉你,我可都听见了,你欠了债,还搞传销,信不信报警抓你?” 想到逼债的人,于宁语气又凶狠了几分,“你去报警啊,你报警我就马上跑到你们学校门口去闹,让你那些同学老师都知道,今天下午那出戏都是你安排我做的!反正鱼死网破!” 于宁说完,听筒里传来吭哧吭哧的呼吸声,她紧张地咽了口唾沫,等待那人的答复。过了一会儿,听到那人用咬牙切齿地声音说道:“转了!警告你不要乱说话,拿着钱有多远滚多远,不准再出现在海棠市。” 于宁嗯嗯啊啊应付了几声,挂断电话后,得意地笑起来。今天这事不仅白得了十万,还多了一个提款机,怎么样都是划算的。 …… 问过钟选和蔡一真后,晚餐的菜色定下来,清蒸鲈鱼、樱桃肉、麻小、酸辣土豆丝、青菜豆腐汤,无一不是家常。 许诗一面削着土豆皮,一面时不时瞄几眼刷小龙虾的钟选。围着蓝底细条纹围裙,手上套着粉色橡胶手套,眼神专注地看着手里的小龙虾,仿佛精心伺候宠物一般给小龙虾洗澡…… 许诗心里一暖,微微扬起唇角,眼睛里满是笑意。 钟选察觉到身旁的视线,百忙之中抬眸盯着许诗,挑眉,“看我干嘛?” 许诗眨了眨眼睛,“监督你,看你洗的干不干净。” 钟选随手拈了只小龙虾伸到许诗面前道:“米其林三星的洗虾水准。” 许诗拿起土豆掂了两下,笑道:“那我的厨艺可配不上你的虾哦。” 钟选将洗好的虾装到簸箕里,小声嘀咕:“我的胃配得上你的厨艺就不错了。” 尽管声音小,但两人站的近,许诗听到后耳尖通红,她不出声,削土豆的动作更加麻利了。 “诗诗,我想吃肉肉呀。”勤耕飞到厨房,立在许诗肩膀上,头上的呆毛晃呀晃的,非常可爱。 许诗偏头看着青耕,“生肉你能吃吗?” 青耕长喙微微张开,一丝似有若无的银色丝线掉了下来。青耕“嘤”了一声,伸出翅膀在长喙上一抹,“生肉好吃的,青耕喜欢。” 许诗笑了笑,“那明天给你买三文鱼。” 钟选点了点青耕的脑袋,这鸟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样子,当真是春神的手下? “你这人好不君子,怎么可以随便摸女孩子?”青耕尖声呵斥。钟选哭笑不得,连忙赔不是:“对不起啊,我忘了你是小淑女。” 青耕突然的插科打诨,让厨房里暧昧的气氛瞬间消散,许诗终于可以静下心来做饭。 蔡一真到的时候,许诗已经在做最后一个汤了。她见钟选过来开门,一点也不意外。下午在校门口发生的事情,她已经通过贴吧、班级群以及各种学校八卦团体了解到。 鉴于钟选的挺身而出,她也就不在意他来蹭一顿饭了。 “今天多谢你啊。”蔡一真说道。 “应该的,恰好遇上了。” 恰好?她看了视频,钟选说的话她可听得一清二楚,了解地那么详细怎么都像是很早就准备过的。 饭桌大概是最适合聊天谈事情的地方。 不论许诗还是蔡一真都有满肚子疑问想跟钟选确认,吃了点东西垫肚子后,蔡一真率先开口。 “你是不是查过许诗她妈啊?” 蔡一真是不知道句芒的,所以肯定不能说是句芒提醒他注意这个人。于是钟选不紧不慢地剥了只虾放进嘴里,咽下后方才说道:“我听许诗说前不久于宁突然找上门来,就想着无事不登三宝殿,她可能是有所求,就顺手查了查。不过,我当时也没想到她会跑到学校门口来闹。” 早知道,就先绝了她想来找许诗的念头。 许诗皱眉道:“她之前一直给我发短信,嘘寒问暖应该也是为了缓和关系弄到钱吧?” 她对这个母亲失望了太久,突然感受到她的“母爱”,除了如鲠在喉的别扭外,情绪多少还是受到了影响,有些不知所措。 现在确认于宁只是逢场作戏,压在许诗心头的那块石头也落了下来。 “那肯定的,所以咱们现在还是不能放松警惕。”蔡一真笃定地说道。 钟选若有所思,于宁今天说的话像是精心编排过的,三两句就给许诗打上了偷钱、叛逆的标签。 在大多数亲子关系中,父母处在强势地位,而孩子则相对弱势。人们往往因为千百年传承下来的固有观念,下意识地认为孩子大多是调皮的、爱撒谎的,而对父母的印象则多是停留在母爱无私,父爱如山等字眼上,从而忽略了基于真实和客观才是评价一个人处事正确与否的前提。 老师和同学对许诗的家庭情况并不十分了解,单从于宁的叙述,因为刻板印象作祟,潜意识里会倾向于给于宁正面评价,如果许诗的辩解没有实锤来印证,那么迎接她的将是越来越多空穴来风的猜测和谣言。 钟选越是分析,越是觉得心惊。于宁这一手来得太阴损,但从她的“履历”来看,不像是能想出这么一套话术的人。 许诗见钟选沉默了很久,不知在想什么,又见蔡一真朝自己使眼色,于是问道:“想到什么了?” 钟选托着下巴问:“你们家没有得罪什么人吧?我觉得应该不是你妈妈一个人策划的。” 听完钟选的解释,许诗和蔡一真相视一眼,最后许诗摇头道:“虽然我们家跟几个亲戚家多有不合,但从受益者的角度来讲,这么做对他们来说吃力不讨好,所以我觉得不会是他们。至于其他人,我确实不清楚。” 蔡一真弱弱地提议:“要不,问问你妈?虽然……但是,她也有责任吧。” 钟选微微一窒,这是大嫂,不能打。 “不了,看看她还会不会有下一步动作吧。”许诗道。 第六十二章 对许诗而言,于宁是一个能将她拉进无底深渊的人。 她的自私从来不曾遮掩,也从不加以控制,因此即便帮了于宁这次,依然会有下一次,下下一次。许诗不敢将自己的未来和这样的人捆绑在一起,即便那人是她的母亲。 “她欠了多少债?”许诗问。 “六十多万。” 钟选说完后注视着许诗的眼睛,从那双清澈如水的眼眸里没有看到浓烈的情绪。他知道许诗内心的纠结和挣扎。父母亲情不同于朋友同学之间的感情,如果三观不合或者侵害自己的利益,可以干脆割袍断义。但亲情不同,因为一层血缘关系,想要干干脆脆地斩断,必定会经历非常痛苦的内心抗争。 在钟选看来,维系人和人之间关系的是爱,而非血缘。然而这样的观点在当前的环境中有可能会被一部分人认为是极端。而许诗显然受这样的环境影响,所以他也不能用这种说法去安慰许诗。 “天呐,这么大一窟窿……”蔡一真倒吸一口凉气,她要是拼命赖着许诗让她帮忙还债怎么办? 蔡一真一把握住许诗肩膀晃悠,“姐妹,你一定要保持清醒!千儿八百的给出去就当做善事,这么多钱你别傻乎乎的帮人贴钱,还特么是高利贷,利滚利不知道会滚成多少!” 许诗“嗯”了一声,抻开蔡一真的手,“我知道,谢谢你们。” 她心里清楚,只要留在海棠市,于宁早晚会找到她,要想彻底摆脱,只有断了所有联系去到一个谁也不知道的地方。 许诗把想法说出来,钟选试探着问道:“出国?” 蔡一真拍了拍桌子激动地附和:“那一起出国呗,本来我妈是极力主张我出国的,但我爸一直不同意,要是有你一起,说不准他就点头了。” 许诗笑了笑:“留学费用不是我现在负担得起的,我打算考海城大学,如果有机会再考虑出国的事。” “啊?你这么早就定下考哪里了呀?”蔡一真有些始料未及,“你都没跟我说过。” “我是想从事生物学方面的工作,海城大学有排名第一的生物专业,我肯定优先考虑。” 钟选好奇道:“为什么想学生物?” 许诗:“去年有了这个念头的吧,我爸生病那事给我的触动挺大的,而且冥冥之中似有机缘,如果从事这方面的研究能为攻克某些疑难杂症提供帮助,也算是弥补了一个遗憾。” 钟选听懂了许诗的弦外之音,是那些不知道从何而来的种子,促使她下了这个决定。 “我原本也打算出国的,不过现在又改主意了,国内大好河山我还没走遍,也不用急着跑去环游世界。” 听到钟选这么一说,许诗没来由地一阵心悸,她故作镇定地问道:“那你准备考哪个学校,念什么专业?” 蔡一真:“我猜肯定是计算机,毕竟你那么会编程,不去学多浪费?” 钟选看了眼许诗,说道:“这就说不准了,得看我考什么样的分数啊。” 海城大学虽说不是数一数二的综合性大学,但作为“双一流”,分数线只高不低。单看四中,加上理科重点班在内,钟选最近一次的周考成绩排在年级两百左右,更别提放到整个海棠市参与排名了。 返校之后,又得收心专注于学习。然而于宁在校门口大闹的事情并非雁过无痕,有担心安慰许诗的,也有单纯想八卦的,许诗一一应付过去。 过了两天,四中贴吧里出现了一篇帖子,尽管打了码,但字里行间描述的事情跟前两天学校里疯传的事情完全吻合。 帖子指出,有个学生跟家人相处不好,甚至将家庭矛盾摆到学校门口,严重影响了学校声誉。虽然有人证明该同学在某些事情上确实无辜,但苍蝇不叮无缝的蛋,指责家长过错的同时,也希望某某同学反思一下自己是不是品行不良。 节奏一起,跟风者自然众多,在很短的时间内,跟帖数量就突破四位数。 四中学生的八卦聚集地除了微博外就数贴吧了,如此热议的话题很快传到许诗耳朵里。 “草!哪个憨批发的贴,要是被我逮住,揍死他!”蔡一真气得牙痒痒,“我去找吧主删帖。” “刚钟选告诉我,吧主拒绝删帖,理由是对方没有指名道姓,也没有说任何不恰当的语言,不能因为‘你觉得在议论你’就干涉别人发帖的自由。” 蔡一真难以置信道:“神他妈发帖的自由,这是损害你的名誉啊,吧主不是七班那个陈小桐吗,我去找她!” “等等,先听我说。”许诗一把拉住蔡一真道,“之前我们不是怀疑于宁的事有同伙嘛,现在突然冒出这么有针对性的帖子,你不觉得奇怪吗?” 蔡一真仔细一想,觉得许诗说的有道理,“那怎么办?” “发帖的人自己站出来主动澄清是最好的办法,不过他显然是冲着我来的,不可能出来澄清。你没觉得他的论点成为主流是因为请了水军吗?上课期间学校有那么多时间玩手机的毕竟是少数。”许诗道。 “你的意思是咱们也雇水军?”蔡一真问。 “不是,把水军的账号找出来,这不就是有人带节奏的证据吗?他没有我做坏事的证据,但我有他故意找人来造谣的证据,只要让其他同学对他的动机产生怀疑,于我而言就是有利的。” 蔡一真惊喜道:“对啊!这个办法好,那怎么证明那些人是水军呢?” 许诗的想法是从这些账号的关注和发帖情况来判断,一般来说回帖多,但是关注为0是很少见的情况;其次,这些账号回帖的时间相对集中,并且观点相似。不过,照这么一个个找下去,不知道得花费多长时间。 突然,许诗想到ip的问题,四中贴吧活跃的用户大多是本校生,如果出现大量异地ip或者国外的ip地址,不就很好分辨了吗? 许诗当即给钟选去了个电话,把这个事情跟他商量了一番,钟选让她安心等结果。 这期间,许诗以路人的口吻发了个回帖,质疑有人为了黑某某人,请了大量水军。帖子发出后,许诗就没有再关注。 到了下一个课间,钟选就将筛查出的ip地址和发言内容发给了许诗,原本他还想替许诗发帖,不过斟酌之后还是放弃了。 许诗点开表格,发现这些回帖的内容果然很相似,她惊喜地跟钟选道了谢,然后将表格内容复制到新创建的帖子中。 之前的质疑贴,经过短时间的发酵已有大量水军发起攻击,反咬一口称她才是为某某洗地的水军,尽管有少量支持她的言论,但很快淹没在水军刷屏一样的回复中。 许诗发的新帖以针对水军造谣为主题,将自己提出疑问、如何分析求证以及得出的结论一一描述出来,标准的三段式结构,有理有据容易让人信服。与此同时,她也将水军的证据发给吧主,让其尽快核实处理。 到第二天,许诗的帖子已经成为理智吃瓜学生群体和专业水军争论的修罗场。水军反扑越激烈,四中学生挺“证据哥”的态度就越强硬。 你说“证据哥”是来替某某区洗地的,可我们质疑的是你们这些水军是谁请来的?为什么对某某的事这么关注?如果某某的事是真的,那你们也像“证据哥”那样摆事实讲依据嘛。拿不出来?不好意思,那你们就是专门来抹黑四中学生的司马造谣党! 如此,贴吧里大部分真正的学生已经站在“证据哥”这边,如果这时候再适时提出质疑,雇水军来黑某某的幕后黑手是谁,那么舆论的风向将彻底扭转过来。 许诗虽然想到这一层,不过她还没来得及发帖,就已经有人先她提出了疑问。很快,众人便讨论起幕后黑手。有人说是某某的亲人做的,有人说是学校里跟许诗有龃龉的同学做的,还有的阴谋论说是外校的人为了影响四中这届高三的高考成绩而策划的…… 至于某某是谁和某某品行的讨论,差不多偃旗息鼓。贴吧的这场闹剧,足足热闹了两天,随着吧主将作为□□的那篇贴子删除而落下帷幕。 傍晚的天空分外瑰丽,斑斓的晚霞伴着点点星子挂在天边。许诗和钟选漫步在操场上,微笑地看着远处的风景。 “贴吧的事,谢谢你的帮忙呀。”许诗说话时心潮翻涌,一股甜滋滋的味道自心底升腾起来,熏得她脸颊发烫。 钟选扭头,瞬间迷失在她水汪汪的眼神里。周围嘈杂的噪音全都消失了,只听得他心跳扑通扑通的声响。 这种情绪应该,就是喜欢吧。 “许诗,”钟选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突然出现的蔡一真打断。 “选哥诶,你那个程序是不是出bug了?为什么我有张试卷老是扫描不上去呢?”蔡一真从两人身后窜出来说道。 钟选:“……” 第六十三章 有些话只能在特定场合下才能宣之于口,蔡一真不合时宜的出现,生生让钟选将酝酿出的情思压下。 心里尽管有些无奈,不过,还是等来日方长吧。 由于目前只有蔡一真出现扫描不上去的情况,而且问题并没有复现,所以暂时不能判定是bug还是操作问题,钟选便让她们继续留意,如果多人或者反复出现问题就及时告诉他。 离晚自习开始还有半个多小时,三人沿着跑道边走边聊。想到贴吧事件,蔡一真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现在话题压下去了,可咱们怎么找到买水军的人呢?” 钟选和许诗齐齐沉默。 ip好查,但是通过哪个渠道买水军进而查到幕后之人,却如同大海捞针般困难。何况幕后之人也不一定是买水军之人。 “于宁和幕后之人的目的不尽相同,前者是求财,后者是冲着我来的。他们能搭上线肯定达成了某种协议。”许诗思忖后说道。 钟选点头:“于宁缺钱,如果那人给了她一笔钱,让她来校门口演戏完全有可能。而于宁能答应,说明那笔钱数额不小,能轻松拿出这笔钱的人,四中里面会有多少呢?” “对对对,我觉得肯定是学生,成年人哪会这样去对付一个学生嘛。” 许诗和钟选笑起来,范围已经缩小,只是用什么法子揪出这个人呢? 他们不约而同想到了句芒。 晚上回家后,钟选将想法告诉句芒,谁知句芒告诉他,办法是有,但需要做准备。 原来,山海境内有一种动物叫豹貘,以梦为食,可以放出豹貘去采集人的梦境。只是,这个术法要到月圆之夜才能使用,现在才初九,还得等上几天。 钟选当即给许诗打了个电话告知此事。 许诗笑着道谢,挂电话后青耕不知从哪里飞出来,歪着头问:“梦貘也出现了吗?” “没有,应该是大神用了什么法子复制出了相同的功能吧。”她这会儿站在宿舍区外面的小花园里,担心被路过的同学听出什么,用词就很谨慎。 青耕有些沮丧地嘤咛了一声,许诗扬眉好奇道:“怎么不开心了?” 青耕耷拉着脑袋,蔫蔫地说道:“我想看大神召唤梦貘。” 许诗心下觉得青耕对句芒的崇拜,大概已经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了,看着她沮丧的样子,说道:“到时候你跟钟选一起回家,不就可以看到了吗?” 青耕抬头,惊喜道:“我可以吗?” “当然。你又不是我的所有物,我只是帮忙照顾你而已,你想去哪里都可以。不过,前提是安全。”许诗说。 青耕“啾啾”叫了好几声,高兴极了。 …… 到了十五这日,钟选带着青耕回到家中。从书包里出来后,青耕就躲到了茶几腿后。句芒探了一下她的灵力,得知她恢复情况良好,便放下心来。不过这青耕鸟怎么回事?每次见到他都是一副怕惨了的样子。 “她怎么跟过来了?”句芒蹲坐在沙发上问钟选。 青耕一如既往地不敢吱声,小爪子踩在地毯上飞快地挪了两步,整只鸟都快贴在茶几腿上了。 钟选挨着句芒坐下,这才看到茶几上竟然写着字。不过都是象形文字那种,他完全看不懂,只能猜测是咒语经文之类的。 “应该是听说你要召唤豹貘,所以好奇想过来看看吧。” 句芒:“哦。”如此简单的召唤术,有什么好看的? 说是召唤术,但其实并非直接召唤豹貘,毕竟这神兽还在不在都另说,句芒只是复制了豹貘食梦的术法。 “时间到了。” 随着句芒的声音落下,房间里的灯光倏地暗下,与此同时,茶几上那几行字突然闪过几道金光,之后月华从窗外倾泻而入,房间里顿时被一层“薄雾”笼罩。紧接着,钟选看到银光点点的“雾气”中慢慢出现一只动物的影子,长着大象鼻子,犀牛的眼睛,老虎的四肢和牛的尾巴,这便是传说中的豹貘,因其食梦,也被称为梦貘。 在豹貘完全成形后,句芒一声令下,它便化为一道银色的光芒破窗而去。 若不是亲眼所见,钟选必定认为自己闯进了一个虚拟和现实叠加的空间里。 他回过神,问道:“大概多久可以收集齐呢?” 句芒:“后半夜吧,等人睡了之后才取得到。” 豹貘这次的目标是于宁,但如果她还没睡觉或者不做梦怎么办呢? 对于钟选的疑问,句芒解释道:“取的是意识海里的记忆,跟做不做梦没有关系。” 这个说法倒是与钟选之前理解的有所偏差,兴许是他的疑问直白地写在了脸上,句芒继续解释:“豹貘确实只食梦,不过我是借用豹貘取梦的术法来取记忆。” 钟选无言地比了个大拇指,眼神扫到激动落泪的青耕时,愣了一下,怎么感觉这只鸟挺花痴的? “喂,小淑女,你这么激动,难道以前都没见识过大神的实力吗?” 突然被点到名的青耕傻乎乎地歪头回望钟选,这动作在钟选看来就是没听懂他说什么。 果然是只不太聪明的鸟,钟选心道。 “青耕。”句芒幽幽地喊了一声。 青耕一个激灵,微微垂下头,翅膀紧紧贴在身体两侧,听春神大人的训示。 那乖乖的模样,反倒是让句芒狠不下心来教训了。反正不是在山海境,不需要展示神界员工的精神风貌,让她顺从本心便罢。 钟选见状,抿紧嘴唇憋笑。 过了半晌也没等到大神的训话,青耕小心翼翼地抬起头,只见大神已经蜷在沙发上闭目养神起来,她轻轻地“唧”了声,没明白为什么大神不说话了。 鸟儿情绪低落起来,头都快要埋到地毯里了。钟选收敛了笑意,拿出手机,点开一款名叫《疯之鸟》的小游戏递到青耕面前。 对青耕来说,手机游戏是个新鲜玩意儿,看到屏幕上长相可爱的鸟,她有些难以置信地问道:“这么小的匣子就能把鸟儿困在里面?” 钟选不认为自己能给她解释清楚这个问题,顺着青耕的话道:“当然,不过你可以把它们救出来。” 至于怎么救,当然是游戏通关。 对人来说难度不值一提,但对青耕来说……难度大概比修炼到大神的程度还大。 直到青耕被自己气哭八次后,钟选已经没有耐心再教下去,他把手机留给青耕让她自己慢慢摸索,他则躺到床上打盹儿去了。 凌晨三点左右,钟选房间的窗玻璃上闪过一道银光,黑暗的房间里光点慢慢聚集在一起,凝出豹貘的模样。和出去之前相比,豹貘的体型已经大了一倍,它朝句芒摇了摇尾巴后,趴在空中瞌睡起来。 句芒跳到钟选床上,瞥见青耕抱着手机呼啦呼啦睡得正香,他抖了抖胡须,绕过青耕将钟选叫醒。 钟选一睁眼就看到悬浮在空中的神兽幻象,他坐起身好奇地问道:“怎么看?” 句芒吹了口气,豹貘的象鼻子里便吹出了一个泡泡,像放电视剧一样将于宁的记忆播放出来。 钟选对句芒抱了抱拳,果然大神才是真技术帝,ar技术在术法面前完全不值一提。 通过于宁的记忆,钟选知道她现在住在城东某个棚户区的出租屋里,每天不是跟她同样游手好闲的人打牌,就是在房间里睡觉,偶尔出去也是到附近的苍蝇馆子吃东西。后来,她开始接到催债电话,便琢磨着如何从许诗身上榨点钱,从发短信,到时不时跑到四中附近徘徊,直到那天她看到从学校里走出来的一名学生。 “同学,你认识许诗不?” …… 后来的发展同许诗钟选他们猜测的八九不离十,唯一没想到的是,于宁居然反咬一口,逼得那个学生时不时就给她转钱,完全沦为于宁的移动提款机。 看清楚那学生的长相后,钟选握紧了拳头。不用多想也知道她对许诗产生敌意的原因。 是他小瞧樊新越了。 “还要去采集那女孩儿的记忆吗?”句芒问。 钟选吁了口气,“不用,我知道怎么处理了。” 幕后黑手是樊新越的事情,钟选第二天就告诉了许诗。解铃还须系铃人,事情是因他而起,自然也应由他来解决。 他联系了樊新越,一开始她死活不认,然而随着钟选将于宁和她的交易完完整整地罗列出来,包括她们一起策划给许诗泼脏水的事情详细复述出来后,樊新越再无力反驳,全部承认了。 钟选要求她给许诗当面道歉,同时在贴吧里为先前发帖买水军的事道歉。 樊新越一一答应下来。 说白了,她对钟选的喜欢从无数次被拒绝后,慢慢转变为一种“必须追到钟选”的执念,这种执念和喜不喜欢早已无关。她不清楚,自己还要多久才能放下执念,但把柄再别人手上,她别无选择。 许诗被樊新越约出去的时候丝毫没有意外,从头到尾,樊新越只说了两句话。 “对不起。” “以后我不会针对你了。” 第六十四章 第一次月考结束,高三学生好不容易迎来一月一次的双休假期。恰好钟选家装修完毕,他攒了个局邀请好友们到家里聚一聚。 许诗和蔡一真也收到邀请。 放学后两人特意跑了趟花鸟市场,挑选礼物送给钟选。最后,她们选了一盆蝴蝶兰,漂亮又好养,作为乔迁之礼非常合适。 蔡一真见许诗小心翼翼地抱着花盒,感叹道:“你们俩是什么情况啊。” 许诗不解地看着她。 “就你跟钟选啊,你没什么感觉?”蔡一真急道,“我们都看出来,钟选喜欢你好不好。” 许诗窘地说不出话来,她不是全然没有感觉,只要和钟选对视,她总能看到他眼睛里不加掩饰的专注和喜悦,内心也会因此悸动不已。然而她还没有去想之后的事,或者说脑子里萌生过的那些念头都被她锁起来,以待来日。 过了一会儿许诗才含糊说道:“或许吧。”害怕蔡一真继续追问,她又补了一句“顺其自然”。 万金油话术的作用就是在你不知道怎么回答,或者不想回答时,都能用它来搪塞对方。蔡一真有一万句金玉良言,可惜全被许诗堵了回去,只能无奈地转了个话茬,“你明天有没有空啊,陪我逛街买衣服吧。” 许诗摇了摇头:“明天去大伯父家,提前给爷爷过生日。”老人的生日她还在学校上课,请假是不可能的,老爷子就定在周日那天提前过。 …… 周六,钟选起了个大早。 这是他回到阔别已久的海棠市后,在自家度过的第一个清晨。洗漱后,摸了摸有些扎手的下巴,拿出剃须膏抹在长胡茬的部位,一边刮,一边哼着欢快的调调。 这时门铃声响起来,钟选接起,对方说是花店的人。不用猜也知道肯定是齐昼魏从理那帮人干的好事。 钟选飞起眉毛站在门口,一言难尽地看着花店小哥鱼贯而入,将一束束鲜切花搬进屋。 送花就算了,还是粉色系的花束,当他这是乔迁还是订婚呢? 准备送去卧室的花被钟选拦下来,在厨房和卫生间各放了一束,其余的全堆在了客厅里。 句芒领着青耕回来时,送花的工人已经离开了。青耕耐不住浓郁的花香,一个劲儿打喷嚏。 句芒抖了抖胡须,使了个术法驱散屋子里的香味,又给花朵灌注了一些春神之力。那些玫瑰、桔梗、百合、郁金香,肉眼可见地变大变娇艳,香味也更舒服。 青耕的感受尤其明显,从进屋后被熏得不敢呼吸,到现在完全闻不够,很不得马上旋转升天。 鸟儿眼神迷离的模样,和猫闻到猫薄荷时的样子如出一辙,钟选不由地想到句芒,也不知大神闻到猫薄荷后会是怎样的表情。 摆好果盘、饮料和零食后,第一批客人也到了。骆海洋炸呼呼地到处乱窜,找到游戏室后,立马拉着魏从理一起投入到游戏中。 钟选和齐昼则坐在客厅里闲聊。 “最近在忙什么呢,微信也不回。” 齐昼脸上还是一如既往地没什么表情,他剥了个山竹递给钟选,不疾不徐道:“竞赛、考试。” “国外的?” “嗯。” 钟选想到了蔡一真。 从现在了解到的情况来看,蔡一真和齐昼的成绩差距挺大的,当同龄人还在为高考焦虑时,国内最顶尖的大学已经向齐昼抛去了橄榄枝。他很好奇,如果未来面临感情和学业的选择,齐昼会怎么做? “顺其自然。”齐昼回道。 钟选对这个模棱两可的回答简直没辙,哪怕直说‘没想好’或者‘不知道’也比顺其自然强吧。 齐昼瞥见钟选偷偷翻了个白眼,嘴角几不可察地翘了翘,“你还养了宠物?” 说的是暹罗猫和一只鸟,齐昼第一次见到那种鸟,有些好奇。 钟选完全不担心齐昼猜到什么,毕竟再博学的人总有知识盲区。他不甚在意地说道:“也算是吧,那只鸟你认识吗?有一天落到许诗家阳台上,我们用识图工具都没找到跟它长得像的。” 齐昼点头,“也许是没有被发现的种类,自然界有很多。” 连齐昼这样心思细腻的人都见疑不疑,那么其他人大概也不会对青耕起疑,最多当个稀罕鸟类感叹几句罢了。 钟选放下心来。 闲聊中,许诗和蔡一真姗姗来迟。 钟选从许诗手里接过盒子,满心满眼都是喜悦,“多谢你们的礼物。”说着将盒子放在桌上,打开一看,是一盆雅致的白色蝴蝶兰。 钟选当即表示了喜欢,毕竟,花似人娇。 蔡一真动了动鼻子,眼神在客厅里逡巡了一圈,见到四处摆放的花束,惊讶道:“钟选,这你买的花?没看出来你居然这么少女心。” 钟选耸了耸肩,将锅扔给齐昼,“齐哥他们送的呗。” 蔡一真眼珠一转,三步并作两步跑到齐昼身边,俯首耳语了几句,随后对许诗说道:“我们到处参观一下。”说完,拉着齐昼往楼上去。 客厅里只留下钟选和许诗。 “这次考得怎么样?”钟选率先开口,顺手给许诗倒了杯鲜榨果汁。 “托你的福,还不错。”这次月考涉及的知识点很细,钟选做的程序让她复习起来事半功倍。想到这里,许诗脸一红,问道:“你呢?” “数学和物理应该是满分,其他科目有些题没做完,我就没算分。”钟选有些漫不经心地说道。 许诗看得出来,钟选对考试的态度已经不像上一次谈话时那样排斥。本来么,学习的过程就是将知识内化吸收的过程,只是押中题目,而不去深入学习,根本没用。 聊了学习,又聊到兴趣爱好,有钟选在,似乎永远不会冷场。他博闻强识,说话也幽默,许诗即便说的像白开水一样,他也能接过去讲出新花样。 不知不觉快到晌午,许诗提议开始准备午饭。 钟选的计划原本是直接叫饭店里的外卖,不过被众人否决了。无他,那群人美名其曰要享受自力更生的生活乐趣。 不过,为了口腹之欲着想,许诗和蔡一真主动承担起了烹饪的主要任务,其他人则负责将食材清洗干净备用。 为避免男生们在厨房里添乱,煎炸烹炒的时候,许诗和蔡一真就把他们赶出去了。 钟选布置好餐桌来到厨房,兴致勃勃地看许诗炒菜。油锅烧热后,放下葱姜蒜爆香,再放虾仁进去快速翻炒,油烟翻腾,爆炒虾仁的香味瞬间弥漫开来。 蔡一真在一旁拌海蜇丝,见钟选赖着不走,便打趣道:“我们家诗诗是不是很贤惠啊?” 哪知钟选摇头道:“贤惠哪能概括她的优点,简直就是十项全能,你我都要好好学学才行。” 想拿他和许诗开涮,大嫂你还是嫩了点。 第六十五章 吃过午饭,男生们负责刷碗和打扫卫生,许诗来到二楼书房,准备将句芒吃过的餐盘端下来。刚推开门就看到句芒以一个怪异的姿势敲键盘,许诗走过去好奇地盯着屏幕,发现句芒竟然浏览的是著名的学术网站。 许诗诧异地问道:“大神,你怎么对这些感兴趣?” 句芒收回爪子,颇为理所当然地答道:“挺新奇的,毕竟这是一个和山海境完全不同的世界,了解它运行的规则,才能更好的适应这里的生活。” 许诗对大神的思想觉悟佩服得五体投地,接连吹了几句彩虹屁。换做平时,她肯定淡定自若,不过今天竟然有种上头的感觉,不知不觉间开起了句芒的玩笑。 坐了一会儿,许诗才发现漏了什么,青耕竟然不在书房里。句芒告诉许诗,别墅区的环境非常适合青耕养灵气,就让她自己出去玩儿了。 许诗有些担心青耕的安全,不过句芒说鸟儿的灵智相当于人类十岁的孩童,轻易不会出事。 既然句芒这么说了,许诗也放下心来,起身端起餐盘下楼。其他五人已经合力将厨房、餐厅收拾妥当,见许诗下来,钟选便提议玩桌游。 蔡一真信誓旦旦地立下flag说她和齐昼配合默契,绝对秒杀在场其他人,可惜打脸来得不要太快。许诗是个游戏黑洞,活不过两轮,还没回过神呢,钟选就赢了。 第二局继续走起,气氛欢乐活跃。 正热闹的时候,门铃声又响起,大家纷纷用疑惑地眼神看着钟选。 这个时间还有谁来? “该不会是咱妹吧?”骆海洋说的是高文婷,不过她老早就约了下午看牙医,这个时间肯定不会出现在这里。 钟选也觉得奇怪,除了屋子里那几人,他没邀请其他人,而姑姑、姑父更不会不打招呼就过来。他走到门厅处,可视里出现一个长着八字胡的中年男人,手里抱着一个长条木盒,笔直地站在门外。 钟选打开门,探究地问道:“您找哪位?” 中年人脸上带着职业化的微笑,说话也是礼貌客气的,“先生您好,冒昧打扰。我是隔壁主家的管事,我家先生听说您搬过来,特意让我带上礼物,恭贺您的乔迁之喜。”中年人说完将木盒双手递过去。 这是礼节,钟选没有拒绝,道谢后接过木盒,笑着对管事说道:“劳烦请问主家贵姓?” 管事说:“我家先生姓唐。” 钟选点点头:“改天一定登门拜访。” 管事离开后,钟选带着木盒回到客厅,在众人不解的注视中打开木盒。 一瓶波尔多红酒,不算昂贵,但送邻居却是恰到好处的。 骆海洋哇了一声说道:“选哥,你们这些大户人家都这么将就的吗?” 钟选啼笑皆非,又听蔡一真语气严肃地说:“我突然想起以前听过的一个故事。” 她顿了顿,吊足了胃口后接着说道:“有个人搬到新居的当天就有自称邻居的人上门问候,谁知他是专程来打探的,确定新住户是独居后,半夜就带着菜刀上门把人给剁了。” 许诗瞪了她一眼,无声地责备蔡一真口不择言;而其他人也没想到她突然会讲这么一个恐怖故事,怔了一会儿后才纷纷鼓掌叫好。 许诗瞥了一眼坐在旁边的钟选,伸手揪住他的一小片衣袖,凑近了问道:“你一个人住这儿?” 这是明晃晃的担心了,钟选大脑差点宕机,好在他自制力不错,很快回过神来笑着告诉许诗,他还是住姑姑家,只在周末偶尔过来看一看。 经过这个插曲,大伙儿重新投入到桌游中,玩到太阳落山才停下来准备晚餐。 这天,许诗回到家时已经快晚上九点了,她准备好第二天要送给老爷子的生日礼物,躺在床上后才想起,没把青耕带回来。 算了,肯定是跟着大神回钟选家了,许诗迷迷糊糊地想。 第二天,许诗带着礼物乘车去到大伯家。上楼后,发现大伯家防盗门大开着,屋里传来女人大声说话的声音。许诗停下脚步,听了两句便知是两个婶婶到了。 这两个婶婶以前没少和于宁吵架、打架,连带着对许诗的态度也很恶劣。见到许诗时,常常不避讳地说一句“有其母必有其女”。 许诗听得多了,也不太在意,能不出席的家庭聚会,她总会找理由缺席。可今天是爷爷生日,她不能不来。 紧了紧手里的礼物袋,她走了进去。房间里嬉笑的声音有一瞬间停滞,许诗趁机打了个招呼。 两个婶婶没有吱声,埋头嗑瓜子,大伯母周巧芝神态有些不自然地回应了一句,又指了指房间说老爷子在卧室里休息。 等许诗走开后,客厅里才恢复热闹。 三婶冲着许诗的背影狠狠唾了一口,“瞧她那样儿,跟谁撂脸子呢,跟她妈一样的德性!” “可不,有那样一个妈,长大了也不是个好的。跟你们说,千万告诉浩子、妍儿还有小曦,多长个心眼,别被她忽悠了。你们不知道吧,我听说她在外地搞传销,欠了好多钱呢。”四婶幸灾乐祸道。 “传销?这不是犯法的吗?天呐,她是不是被抓起来了?” “应该没有,估计是跑了。” 两个妯娌你一句我一句聊得热火朝天,只有周巧芝愣愣地坐在那儿,耳朵里嗡嗡作响。 于宁搞的是传销? 她跟着投了那么多钱,居然,是传销? 周巧芝完全消化不了这个消息。怎么可能呢?明明之前每个月还收到于宁转过来的分成啊!虽然只有千儿八百的,但每个月确实都在转! 除了上个月,于宁跟她说财务还没关账,跟这个月的一起发,这个月……周巧芝瞪大眼睛,满脸不敢相信,她拿起手机冲出门,一口气跑到楼顶上,拨通于宁电话。 “对不起,您拨打的号码已停机……” 甜美的客服音机械地重复着,周巧芝腿一软,跌坐在地上崩溃地哭起来。 “我的钱啊——” 第六十六章 许老爷子常年烟不离手,是十多年的老肺气肿了。这两年身体被折腾得够呛,这才狠下心来把烟瘾戒掉。不过,肺上的毛病依然时好时坏。 许诗进屋的时候,老爷子坐在摇椅上闭目养神,屋子里一股清清淡淡的盘香味道。许诗将礼物放在桌上,轻手轻脚地走过去。 老人已经须发皆白,脸上布满深一道浅一道的褶子和浅褐色的老年斑。察觉到有人靠近,许老爷子慢悠悠地睁开眼,看到多日未见的孙女,他脸上扬起慈眉善目的笑容,“诗诗来啦。” 许诗以前差不多每个星期都会过来一趟,升到高三后假期变少了,已经将近一个月没来。虽然隔三差五会给老人打电话或者视频,但许诗总感觉没尽到心意。 “爷爷,您身体怎么样?”老人为了不让晚辈们担心,常常是报喜不报忧的。许诗瞧着老人精神似乎不是很好,心里很是担忧。 “没事儿。”许老爷子双手撑在扶手上起身,许诗见状连忙搭了把手。 “年纪大了,做什么都有些力不从心,没别的毛病。”说着又指了指堆在墙脚的一摞礼品盒,“这个保健品说是可以预防老年痴呆,还能提高记忆力,前阵子我吃了两盒,感觉效果还蛮好的,老爱忘事儿的毛病一下子好了不少。” 许诗心中一凛,媒体经常曝出老年人倾家荡产买保健品的新闻,钱倒是其次,可如果老人吃了这些保健品身体出现问题怎么办呢?拿起盒子一看——艾乐葆,这名字很耳熟啊!电光火石间,她想起之前钟选提到于宁做传销的商品好像就叫这个名字! “爷爷,您从哪儿买的呀?是医生推荐的吗?” “不是,你大伯母说这是现在卖得最好的保健品,她有个朋友在医药公司上班,就给我送了一盒过来,我吃了感觉效果不错,就让你大伯母在朋友那儿多买了几盒,比市面上便宜两层呢。” 老人絮絮叨叨地讲起购买保健品的经历,许诗听完,心里更有数了。这家传销公司果然是骗子公司,通过组织免费讲座、义诊等活动,先是将老年群体普遍的病症玄乎其玄地编造一通,再将产品功效大吹特吹一番,最后请上几个老顾客“现身说法”,如此达到哄骗老人购买保健品的目的。 老人越说越精神:“我也不是随随便便就相信他们说的,确实是效果好才买了这么多。吃完头一盒的时候,他们做了个什么测试,给了一首唐诗让我念,这首诗我从来没听过,结果念一遍之后,我马上就能背出来了,你说这效果有多好!” 许诗听着越来越心惊胆战,人的记忆力大概从二十多岁开始衰退,年纪越大的人和记忆相关的海马体萎缩也越严重,什么样的药能让老年人瞬间恢复到记忆力最佳的状态呢?她简直不敢想象。 看到老人乐呵呵的模样,许诗心情越发沉重起来,“爷爷,您上一次体检是什么时候啊?我记得医生让您每半年体检一次哦。” 爷爷吞吞吐吐说忘记了,许诗心里明白老人家是觉得体检很浪费钱。可为了身体着想,体检是必不可少的。 老人架不住许诗劝,答应下个星期和许诗一起去医院。 至于那些保健品,肯定是不能再吃的,许诗就以体检要求不能吃这些保健品为由,成功说服老爷子先停一周。 “爷爷,这个是我托人在山里买的灵芝,特别好,等您体检完就每天切一小块来泡水。”这灵芝原本是人工培育的普通灵芝,但许诗拜托句芒注入了一些春神之力,将灵芝的功效强化。只不过现在她想确认一下艾乐葆对身体和大脑的影响,所以灵芝也要暂缓服用了。 ※※※※※※※※※※※※※※※※※※※※ 今天有事回家晚了,所以和小天使们见面的是短小君,明天争取换粗、长君来。 第六十七章 三婶程红娟看到许诗搀着老爷子出来,和马燕交换了一个眼神,马燕会意,脸上挽起一抹热络的笑容说道:“爸,我就说嘛,这些孙子辈里就数许诗最有孝心了。明明高三学习这么忙,放假了还起这么早过来看望您,这份孝心简直了,早知道我就不让我们家妍妍去上什么补习班。” 程红娟也附和着说:“我们小曦也是不像话,昨晚上做作业差点熬了个通宵,他要是有小诗这个成绩,至于这样么?气得我差点打他一顿。” 这两家的孩子都没来给许老祝寿,一个老早就跟朋友出去玩儿了,另一个赖床死活不肯过来。两人就这么一唱一和的将自家孩子没来的原因合理化,至于真是去补习、熬夜写作业,还是出去玩儿、通宵打游戏,老爷子难道还会较真么?都怪许诗,表现得那么积极,给谁看呢。 许老爷子往沙发上一坐,没理会两个儿媳妇自说自话,谁是真孝顺,谁是假把式,他又不瞎,心里跟明镜似的。 “好了,虚头巴脑的话少说两句。我也不怕你们说我一碗水端不平,反正话就先搁在这儿了,谁有出息,我的钱和房子就给谁,你们啊各凭本事吧。”许老叶子老神在在地说道。 程红娟当下就愣了,他儿子从小就不是读书的料,要真按老爷子说的办,那她家小曦连空气都捞不到!不行,得赶紧劝老爷子打消这个念头。 “爸!瞧您说的,您身体还硬朗着呢,提这些干嘛。” “三嫂说的对,爸,儿孙自有儿孙福,您每天健健康康乐乐呵呵的,我们这些晚辈就心满意足了。” 两人像是商量好了似的,一个劲儿地给老爷子灌迷魂汤,你家孩子以后要给爷爷买大别墅是吧?我家孩子还说要给爷爷买私人飞机呢! 许诗面无表情地坐在许老旁边,耳朵里只听到嗡嗡嗡的声音,跟苍蝇似的。 这时,周巧芝带着一脸失魂落魄的表情走进来。 马燕偷偷和程红娟交换了一个幸灾乐祸的眼神,最早周巧芝还撺掇过她一起去卖那个保健品,还好当时家里没什么闲钱,不然就亏惨了。她故作惊讶地问道:“呀,大嫂这是怎么啦?今天是爸的好日子,你怎么哭丧着脸呐。” 周巧芝现在哪有心情理会她们的冷嘲热讽,她浑浑噩噩地看了眼许老爷子,目光瞥到坐在沙发上的许诗。 就这么轻飘飘的一眼立马刺激到周巧芝脆弱的神经,就是许诗她妈把她害惨了! 周巧芝忍不住冲过去,一把将许诗推到在沙发上,“你妈是个害人精,你也是个害人精!让你们来坑害我让你们来坑害我!” 周巧芝一边尖叫着,一边张牙舞爪地伸手去抓许诗的脸和头发。 屋子里顿时乱作一团。 许老爷子一边喊她住手,一边死死拉住周巧芝的手。而程红娟和马燕虽然嘴上说着劝人的话,人却一动不动地杵在旁边。 还好许诗反应够快,在周巧芝冲上来的时候将她一脚踹开,这才避免了脸被挠花的下场。 许老爷子胸口起起伏伏,显然气得不轻,“周巧芝!你这又是犯的什么病,我还没死呢,你就当着我的面欺负许诗了,以后我要是不在,你们还容得下她?” 周巧芝趴在沙发上,早已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爸,你不知道啊……于宁她骗了我的钱,也骗了你的钱,十多万呐就这么打了水漂,以后我们家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许老爷子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半晌后说道:“你先起来,好好说话,什么骗了你的钱我的钱,于宁不是早就去外地了吗?” 许诗扶着老爷子坐下,周巧芝抽抽搭搭地爬起来,将于宁如何跟自己搭上线,又哄骗自己加入保健品推销的事情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于宁和老二离婚后确实去了外地,周巧芝虽然没有删除她的联系方式,但两人基本没什么往来。直到那次她知道许诗家里有块金子,以为是老二背着于宁偷偷藏起来的,她又羡慕又嫉妒,舍不得让许诗白白得了这么一个好处,所以脑子一发晕,就把这事跟于宁说了。 两人就这么恢复联络,后来于宁又给她介绍了艾乐葆,说是现在科技含量最高的保健品,非常有市场前景,让周巧芝跟着她一起做销售。 自古财帛动人心,周巧芝轻易就被于宁的话蒙蔽了,不仅自己前后投进去十多万,甚至诓骗许老爷子买了好几万的艾乐葆。 起初于宁就和约定好的那样,每月返还小千块钱的利息给周巧芝,这算下来,年利率打到百分之十,比她存银行买理财高了不少。周巧芝也动了发展下线的心思,私底下游说过程红娟和马燕,不过两人虽然动心,手上却没钱投资。因为这,周巧芝没少在两人面前炫耀。 今天听到马燕阴阳怪气地说于宁在搞传销,周巧芝又急又怕又恨,面子里子都没了。 她现在只顾着倒苦水,根本没有意识到已经将觊觎许诗家狗头金的事讲了出来。 程红娟和马燕也有些傻眼,都没想到周巧芝居然狠得下心来投这么一大笔钱,甚至连老爷子也敢骗。 这下,有她好果子吃了! 听了这么多内情,许诗对周巧芝一点也同情不起来。原本她担心爷爷知道买的是传销产品后,情绪会受影响,所以没敢提,只想着确认艾乐葆会不会有副作用。现在既然摊开说了,她只想马上送爷爷去做检查。 周巧芝说话的时候,许老爷子一直沉默,最后许诗冷着脸说道:“大伯母,我就不明白了,拉你做传销的是于宁,您不找她,反而把气撒在我头上。法治社会,没有子承母债的说法了。您要是想把钱追回来,赶紧报案还有希望。” 不等周巧芝撒泼,许诗继续说道:“您瞒着家里人哄爷爷吃了这么多药,谁知道这药对身体有没有什么副作用,如果爷爷的身体因此遭受损伤,这又怎么算?” 周巧芝怔在那儿,一时间六神无主,最后在许老的催促下,她才赶紧打了个电话报案。 艾乐葆的事情已经曝出来两个星期,产品的成分调查已出,都是普通的维生素,也没有人站出来说服用艾乐葆后出现副作用,因此这件事在媒体上激起的水花并不大。 但如果真是普通的维生素,为什么爷爷的记忆力会在短时间里骤然提高那么多? 经历这么一出,许老爷子也没有过生日的心情了,由许诗和许浩陪同着去了医院。 在许诗的坚持下,许老做了个功能性磁共振成像,结果没有发现异常,身体的其他指标较最近一次体检结果没有特别大的变化。 也就说,从体检结果无法推断艾乐葆会对身体造成不良影响。 可是她该放心了吗? 许诗心里有些拿不定主意,想了很久,她还是拨通了钟选电话,将家里发生的事情一股脑儿说给钟选听。 此前,钟选只是查到于宁在做传销,但对艾乐葆产品本身没有做太多了解。既然许诗有这个担心,他很快联系上熟人着重对艾乐葆的研发和生产环节进行调查。 “既然体检结果是好的,你也别太担心,我这边查到结果会第一时间告诉你的。”钟选柔声安慰。 许诗轻轻应了声,浮躁不安的心就这么安定下来。这一刻,她不知为何,非常确信,承诺过她的事,钟选一定会全力以赴去做。 第六十八章 网上曝出的消息已经很多,钟选没花多长时间就把艾乐葆公司查了个底朝天。 所谓的保健品公司其实就是一个空壳皮包公司,在工商局都没有备案的。老板李广财在郊区租了几间铺面充作厂房,以小作坊形式生产他们口中科技含量最高的营养粉。 这些营养粉的生产方式也很简单粗暴,李广财低价回收了很多过期的维生素片,再用磨粉机将这些维生素片打成粉末,最后通过产品外观包装成高大上的保健品。 成本只有几毛钱的东西,最后的售价却高达好几百元,获利之巨让人瞠目结舌。 当然艾乐葆之所以能骗到人,除了包装外,更主要的还是推销策略。 他们选择的目标客户就是老年群体,一来是因为老年人大多缺少家人子女的长时间陪伴,孤独感让他们更容易接纳对他们极尽热情和讨好之姿的推销员;其次老年人喜欢抱团,如果攻克了其中一小撮,那么其他人也容易受其影响;当然,最重要的是他们利用老年人对疾病的恐惧,大肆宣扬艾乐葆是基于国外科学家最新研究成果而研发的新药,让那些连英文字母都不太认得全的老人近乎本能的趋之若鹜。 “你确定没有人因为吃了艾乐葆出现不良反应?”许诗听完钟选的讲述,仍是放心不下。 钟选点头:“确实没有,从李广财交代的情况来看,他们只用了维生素作为原材料。至于为什么吃了之后记忆会瞬间提高,连李广财自己也不清楚。” 原本他们找了抢手去到宣讲会上“现身说法”,但后来越来越多买了产品的老人跟推销员反应,刚吃了药记忆就提高了,虽然持续的时间不长,但还是让这些老人对药效深信不疑。 李广财对自己卖的什么东西心里有数,肯定不会有提高记忆力的功效。至于老年人说的有效,他倒觉得应该是推销的话术,让老年人产生了保健品有效的错觉。 “我查了一下这个李广财,他原来是长天生物科技下属某个制药厂的工人。”钟选说道。 许诗诧异地看着钟选,“这里面有什么问题吗?”要知道长天生物科技可是国内药物研发的龙头企业,再怎么样也不会和传销团伙搅到一起吧? “只是觉得有些巧合罢了。” 听到长天生物时,钟选不可避免地想起当时在骆驼山露营时遇到的那两个大学生,以及长天生物在深山里圈起的那块地。当初他便察觉到其中有异,但毕竟和自己关系不大,所以没有深究下去。现在既然出了这样的事情,那么或许应该去查一查了。 见许诗还是眉头不展的样子,钟选伸手弹了一下她的额头,“你这眉头皱的,都能夹死蚊子了。好好学习,其他的事情有我呢。” 许诗飞快地挡住额头,没什么杀伤力的睨了钟选一眼,“那你先表演一个夹死蚊子。” 钟选完全没料到这姑娘会用撒娇的语气跟自己说话,傻不愣登地怔了半天,才嬉皮笑脸地说道:“没问题啊,你说什么都可以。” 许诗:…… 她怎么觉得钟选脸皮有那么一丢丢厚呢? 钟选盯着许诗看了好一会儿,没听到她吱声儿,不知道她是害羞了还是觉得自己说话有些孟浪吓到了。 直接挑明吧,又害怕把人给吓跑,总之,百爪挠心啊。 “吃饭去吧。”过了一会儿人许诗开口道,两人是打了个时间差,利用午餐时间碰面的,这会儿大都吃完饭回来了,免不了会有人跑到天台上来。 下楼的时候果然遇到了几个其他班的男生,见到许诗和钟选时,脸上不加掩饰地带着暧昧的笑。 许诗头皮发麻地跑下楼,像只被踩了尾巴的兔子。钟选不紧不慢地跟在后头,眼睛里尽是宠溺。 —— 对时间流逝反应最明显的是校园里渐渐变黄的银杏叶,随之而来的是期中考试的临近。不说高三,连高一高二也都陷入备考的紧张时刻。走读生还好,回家想复习到几点都可以。辛苦的是住校生,晚上十一点半就熄灯了,想多复习一会儿,只能用充电台灯,学习间里的气氛与鬼片场景相比也不遑多让。 许诗专注地在草稿纸上埋头苦算,放在裤兜里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她没有理会,直到算出答案后才拿出手机。 是钟选发来的,说是对软件做了优化,让她更新版本。 许诗按他说的打开许久未登陆的邮箱,里面邮件不多,最新的便是钟选发过来的jar包,不过许诗没有着急着更新,她的注意力被另一封邮件所吸引。 发件人:liuweiran@changtiantech.com.cn 主题:关于水质监测报告的疑问 许诗瞬间就想起来,之前把皋苏水送去监测的机构就是changtiantech,长天生物科技公司下属的检测中心。 检测报告她早就收到了,可这突如其来的一封邮件又是什么意思呢? 带着满腹狐疑,许诗点开邮件。 “您好,我是长天生物研究所检测中心的研究员刘蔚然,上次您送检的样本因工作人员操作失误,检测结果与二次送检的结果有较大偏差。为了给您一个准确的结果,希望您能重新提供一份样本,我们将免费为您重新检测。如有必要,您可以联系我的手机189xxxxxxxx。” 重新检测? 许诗倒不至于天真的以为他们真是为了重新检测,很有可能是皋苏水里面含有什么特殊的物质被发现了。 她从来没有把皋苏据为己有的想法,甚至曾经考虑通过一种恰当的方式让皋苏草能够被专家发现进行深入研究。 然而,这个时间提前了太多,她甚至还没准备好如何解释皋苏草的来历。虽然之前钟选说可以推到他爸妈身上,说是他们在国外得到的种子,但因为这事带来的风险无法预测,许诗不是很愿意把钟选家牵扯进来。思来想去,她决定不回复邮件。 不过,这也提醒了她,有些事情要提前做准备了。 考完试,照例放了两天假,许诗约了钟选到家里,说是有事情商量。 阳台上的羊桃因为气温降低,已经不再结果,甚至连叶子都快掉秃了。钟选颇有些遗憾,羊桃的味道实在太好,如果一年四季都能吃到那才叫一个爽,可惜句芒说羊桃只在夏天结果,即使用春神让它开花结果,但滋味总是比自然生长要差一些。 许诗泡了两杯花果茶出来,见钟选眼巴巴地盯着羊桃树瞧,笑着打趣道:“没想到还有让你眼馋的。” 钟选幽怨地回望许诗,“眼馋的东西还挺多的。” 许诗没理他,兀自坐在沙发上,慢条斯理地品茶。 钟选摸了摸鼻子,最近许诗对他的态度和以往有所不同。以前吧,许诗待人亲和礼貌,和他那些哥们相处得也挺不错,不过钟选总感觉两人之间隔着一层若有似无的屏障,他能看清楚许诗,了解她的想法,但总是“触碰”不到真实的人。可不知道什么原因,这道屏障突然就没了,他眼里的许诗更加生动,更有鲜活气。 “你脑子里在想些什么东西?”许诗突然出声,无他,钟选的眼神存在感太强,跟激光似的烧的她耳朵疼。 钟选连忙收敛了神色,一本正经道:“我在思考你说的问题。” 索要样本的是长天生物科技下属的检测机构,因为此前种种,钟选对这家公司有些警惕起来。如果他们想做研究,未尝不可,毕竟他可以借此进一步打探些东西。但皋苏不能就这样“横空出世”,必须要一个经得起推敲的说辞。 “那你有什么建议吗?” 钟选思索了一下说道:“我之前不是说我爸妈都在国外吗,就说是他们无意间找到的。” 许诗追问:“如果追问在哪里找到的呢?” 钟选叹了口气:“我知道你的顾虑,但其实你的理由编得再万无一失,多疑的人总会怀疑它的真实性,即便铁证如山。你尽管去做,有什么问题我们一起解决。” 许诗沉默片刻,然后轻飘飘地“哦”了一声。 钟选挑眉,什么意思?默认了? 设想过许诗会拒绝,所以他事先还准备了plan abcd等众多说辞,现在满心满腹的话全堵在嗓子眼儿,憋死了。 眼角余光扫到蹲在一旁看戏的句芒,钟选一把抱到腿上,咬牙切齿地说,“大神,你有什么想法吗?” 句芒不理钟选,尾巴在钟选脸上扫了两下,“他说的有道理,没有算无遗漏的计策。据我所知,原始森林里陆陆续续有新发现的植物,所以我们能发现一些也并不稀奇。先在农场里开种一些吧,到时候你就说是在农场里买的,把他们的目标引导农场那边,有我在总不会出现什么问题。” 钟选为句芒投资的山海农场已经规划完毕,只等着开耕播种。既然已经是箭在弦上,句芒便提议尽快去一趟农场。 经过前段时间不间断的种植,许诗已经储备了大约一公斤皋苏种子,这个数量在农场里可能还种不到一畦,但只要有句芒在,相信很快整个农场就会长满皋苏草了。 第六十九章 第二天一早,许诗提着半口袋皋苏种子出门,钟选喊的车已经停在小区外,看到许诗走过来,他从后座上探出脑袋,朝许诗招了招手。 钟选承包的农场位于海棠市郊二十里外的清溪镇,坐车过去不到半小时。许诗刚坐上车,就听见钟选打了个喷嚏,“你感冒了?” “嗯!”钟选可怜巴巴看了眼许诗,说话的声音听上去瓮声瓮气的。 许诗蹙眉,“没有发烧吧?” 嘴上虽然这么问,却一点儿也没有伸手去探体温的意思。 钟选有些郁闷,这时又听到许诗说,“你身体还挺虚的,要多运动才行哦,下学期压力更大。” 语气和他妈训话时一模一样,说得钟选一点脾气都没了,连连点头应是。 许诗见状笑起来,“要不你以后早点来学校跟我们跑操好了。” 明知许诗在开玩笑,钟选竟还是顺着她的话说:“可以啊,正好下学期我也打算住校。” “你认真的?那猫和鸟怎么办?” 钟选脸上带着苦恼的表情问:“就是啊,怎么办呢?要不我带去学校养?” 宿舍准养宠物才怪了,许诗哑然,反应过来钟选只是开个玩笑。 网约车沿着平坦的水泥公路行驶,司机时不时通过后视镜看一眼后车厢的年轻人,都是俊男靓女,也不知道为什么跑到乡下地方来。两人聊得很热络,司机竖起耳朵听了一阵,又是学校又是考试的,不免想起了自己的花季雨季,心里唏嘘了一阵儿,打开播放器,狭小的车厢里顿时响起柔肠百结的《山丘》。 因这突如其来的歌声,许诗和钟选双双沉默起来。许诗扭头看着窗外快速后退的农田和屋舍,忽然生出“人生天地间,忽如远行客”的惆怅来。 如果明年考去了外地,她怕是很少再回来家乡了。从此以后,岁岁年年,和海棠市有关的一切回忆,都会被新的记忆层层覆盖,直至她再也回想不起。 许诗在看风景的时候,钟选也在看她。 音乐响起后,他便察觉出许诗的情绪突然有了改变。接触久了,不难看出许诗和朋友相处时总会小心翼翼地掩饰自己敏感的心思,尽量不给周围的人带来麻烦,尤其是对他。有时候钟选觉得许诗已经对他敞开了心扉,只要他再进一步,两人的关系自然就会明朗,而有的时候,譬如此刻,他觉得和许诗之间又隔着一堵无形的墙,能看到彼此却始终触碰不到真实的对方。 静默间,车子已经抵达目的地。 钟选提着宠物箱率先下车,许诗嘴角挂着一抹淡淡的笑,深吸两口来自田园的新鲜空气。 司机打了个方向盘离开,许诗看着车子渐行渐远,有些担心回程不方便,“等会儿怎么回去呢?” “晚点有人来接我们。”钟选说着将宠物箱打开,句芒钻出来看了眼四周的环境,满意地颔首,“这里环境挺不错的。” 青耕一出“笼子”立马欢快地飞到空中盘旋了一圈,惊呼:“我太喜欢这里啦!” 在钢筋混凝土的世界里待久了,人都会觉得压抑,更何况青耕这样的天地灵物。 许诗和钟选并肩走在绿道上,行了数百步后到达山海农场门口。 如今新农村建设不仅限于提高农业产值,许多乡镇也将发展的目光聚焦到旅游产业上,以本地自然资源为依托,打造独一无二的名片,吸引客流创收。清溪镇因打造森林小镇的需要,将原先几处环评不合格的养殖场迁移到了其他地方,腾挪出来的土地都被钟选承包下来做生态种植园。 看到钟选后,守门人兼管理员老张热情地打开门。 “小钟来啦。”钟选之前和家里人一起来过,老张自然是认识他的。 钟选笑着打了声招呼:“张叔麻烦您周末还过来一趟,我们随便看看,您不用陪着,去打牌吧。” 老张也没推辞,将钥匙递给钟选后离开了。 种植园面积约有百余亩,现在除了园区边界处种了一圈香樟树林,其余的土地还空置着。 许诗望着光秃秃的园区,有些摸不准钟选的想法。这么大一片土地,该不会全是留着种那些神奇植物的吧? 像是看出许诗的疑问,钟选解释道:“我的想法是把这里打造成植物园,以后可以作为景点开放。目前已经完成了规划设计,全部打造好,得等到明年年中了。” 钟选说着从包里拿出图纸,摊开。 看到效果图,许诗忍不住啧啧称赞。园区用地被分为五块,北部为山林植物区,南部为水上植物区,西部为观赏植物区,东部为药用植物区,正中则是科研植物区,各个区域又以观景栈道相连。 “这是你设计的吗?”许诗忍不住问道。 钟选轻笑一声:“怎么可能,我对这些可不在行。”打造这么一个植物园耗资上亿,他写了一个正规的策划案,递到老钟面前,后续的工作都是老钟安排人来接手的。 听到钟选这么说,许诗便不再多问,反正里面的弯弯绕绕她也不懂,只管好好画画,解锁更多植物就可以了。 以她现在的时间和精力只能保证每月达到最低积分要求,新解锁的植物种子只有薜荔和薰草两种。 薜荔是一种香草,三月开花,五月结果,花朵是碧绿色的,边缘带紫,有治疗心烦咳喘气逆的功效。 而薰草则相反,红花黑果,还带臭味,观赏性不足,唯一的优点就是能预防传染病,具体哪些传染病,句芒也说不准,毕竟山海境里不会对疾病做详细分类。 “那这些种子撒在哪里呀?”许诗没忘记今天的主要任务。 “跟我去试验田。” 光秃秃的田野,视野非常开阔,远远的,许诗就看到一个塑料大棚,里面种了萝卜、莴笋等应季蔬菜。 钟选指着两畦空地道:“种这儿吧?我让老张特意留的。” “他会不会怀疑啊?”许诗还是一如既往地小心。 钟选失笑:“那倒不用担心,反正是种植园,种什么都不稀奇。何况单从外观来看,跟普通的草没什么区别,谁会怀疑?” “行,那咱们开工吧。”许诗挽起袖子准备干活。 “大神和青耕呢?”刚刚和许诗聊得太投入,都没发现句芒和青耕早已不见踪影。 许诗摇头表示没注意,钟选无奈地跟着下田,原本他还想让青耕拿着袋子飞个来回播种呢。 坑已经请人挖好了,许诗和钟选只需要把种子放进去,再掩上一层薄薄的土就行。两人哼哧哼哧干了一会儿,钟选扶着腰站直,没想到干活这么累。 许诗闷头干活,动作非常麻利,一点都没有停下来的意思,钟选便提醒她休息一会儿。 “我还好。”许诗说道,“我小学是在农村里念的,那时候就会干一些简单的农活,割草、点豆子什么的都做过。” 钟选和许诗的生活经历完全不同,听到许诗说这些,只觉得她过得很辛苦,犹豫了一下说道:“以后会越来越好的。” 许诗手上的动作停滞了两三秒,忽然“噗嗤”一声笑起来,她听出来了,钟选这是把她想成从小过苦日子的小可怜了。 “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有些怀念以前在农村的日子。每到傍晚,家家户户炊烟袅袅,还有天边的火烧云,那景象壮观得令我至今难忘。”那时候她爸爸因为工作需要,在农村一呆就是好几年,而她妈于宁则留在城市的家里,对许诗来说,那几年是童年最愉快的时光。 许诗眉飞色舞地讲,钟选认真地听,偶尔问一两句,不知不觉中就把活儿干完了。 钟选打开自动洒水装置,细密的水雾自喷头洒下,浇湿周围的土壤。 这时句芒和青耕回来,许诗连忙问道:“你们刚才去哪儿了?” “到附近转了转,这里很适合种植山海境的植物,不过为了避免被其他生物啃食,我在附近加了个屏障。”句芒说。 听起来是个很厉害的术法,钟选疑惑道:“你的神力恢复了?” 句芒轻飘飘地说了句:“要是告诉你我可以化形了,你信吗?” 钟选摇头:“没必要吧,化形不是很耗费灵力吗?再说猫多好,还能掩人耳目。” “我倒是很好奇,神仙会长成什么样。”许诗调侃道。 青耕站在许诗肩膀上,咕叽咕叽地在她耳边说悄悄话:“诗诗,春神大人骗你们呢,他才没有实体。” 句芒假装没有听到,这个属下似乎除了逗闷子,什么也指望不上。 日暮西斜的时候,两个人,一猫一鸟,悠闲地在田间行走,他们身后的影子被夕阳拉得老长。 远处天边,一只黑色的大鸟盘旋了一圈,然后俯冲进树林里,惊飞无数蝙蝠和麻雀。 句芒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大鸟消失的方向,眼睛里闪过一道凌厉的光芒。 另一边,黑鸟飞进树林后,寻到熟悉的气息,在主人抬起手臂时,单爪立在上头。 “‘青耕御疫,跂踵降灾’有趣,有趣。” 第七十章 第七十一章 第七十二章 第七十三章 第七十四章 过完元旦,许诗便要收拾东西返回学校。至于钟选提到的海城大学那两个学生,终究还是没有联系上,据说他们是跟着导师参加国际环保组织举行的活动,去了遥远的美洲大陆,那里通讯设施简陋,失联个把月是常有的事。 眼见着重要线索都断了,最后钟选想了一个办法,好好利用种植园,丰富山海境植物种类,并将其作为诱饵,吸引跂踵主动暴露行踪。 这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只不过难处在于许诗能不能解锁对跂踵有吸引力的植物。跂踵作为疫鸟,自然是喜欢本身带毒的植物,像芒草、无条、苃木等等。 许诗只好利用所剩不多的假期画了十幅画,解锁了文茎、黄雚、芒草三种植物,以及青玉、琈两种玉石。 文茎和黄雚都有极高的药用价值,前者有治疗耳聋的功效,后者用来泡澡可以消除浮肿,治疗疥疮。 芒草生长在山海境的菅山境内,成株后高可达三米,叶片为红色,据说能够毒死整条菅河的鱼类。 许诗对芒草的毒性没有什么具象化的概念,不过句芒说了,这种草或许可以将跂踵引过来,她便老老实实兑换了芒草种子。 其实吧,许诗对两种玉石挺感兴趣,可一看不太充裕的积分余额,顿时什么念头都没了。 商城里的每样物品只能兑换一次,像植物这类,每个包裹只有三粒种子,好在他们有句芒大神,种子在春神之力的作用下,瞬间就能生根发芽,及至成熟留种也不过须臾之间。 就这样如复制粘贴一般,山海农场不到半天时间就长出一垄两尺高的芒草。钟选寻了个借口,将句芒和青耕留在了农场,明面上委托管理员老张帮忙照看,实际是为了方便捕获跂踵。 网已经撒下,就等鱼儿送上门。许诗和钟选暂时放下农场这边的事,重新投入到苦逼的学习生活中。 放假期间都是采用网络授课的形式,因此复课后仍然可以按照正常的教学进度走。不过许诗他们班主任蔡锡力三无不时地在学生面前感叹“时运不济”、“命运多舛”什么的,以此激发弟子们最后一搏的斗志。效果似乎还挺不错,就拿许诗寝室来说,挑灯夜战到凌晨两点已经成了家常便饭。 出门前许诗捎带了一些皋苏草干过来备着,现在倒是派上了大用场,每天晚上冲上一壶,寝室小姐妹一起喝,再也不用担心试卷写到一半就已经瞌睡连连。 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她每次只会放一点,这个用量是句芒提点过的,恰好可以提神,却不会出现持续一整夜那样的奇效。 钟选自然也分到一些皋苏草干,不过他自认好吃好睡精神好,不太需要这些提神醒脑的东西。 许诗不会劝他,不代表别人不会。 复课的第二周,学校里专门组织了一堂主题为“爱脑”、“护脑”、“科学用脑”的专题讲座。 在长达一个半小时的时间里,某个据说在脑科学领域颇有建树的专家,给四中学子们上了一堂大脑保健课。 原本听得津津有味的众学子,到最后才觉出味来,这位专家原来是给某品牌口服液做宣传来的。 “脑清宁”——据专家讲,该口服液中包含多种对大脑有益的营养元素,像维生素、蛋白质、氨基酸、卵磷脂、不饱和脂肪酸,具备消除大脑疲劳、提高记忆力等多种功效。 言下之意,高三了,该补补脑子了。 许诗这么想着,忍不住笑出声来。 蔡一真给了她一肘,好奇道:“在笑什么?” “我在想,往届高三的学长学姐们是不是都会经历这么一遭。”许诗笑眯眯地说道。 蔡一真听后满脸“这你都不知道”的表情。 “这都是好几年的惯例了,不光咱们学校,一中、师大附中也都有这样的宣讲会。之前推荐的补脑,啊呸,抗疲劳产品好像叫‘安神凝气液’,今年才换成那什么‘脑清宁’的。298一盒啊,真是贵的可以,当真以为学生的钱好赚么。”说到后来蔡一真自己都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只谈成分不谈含量的都是耍流氓。 “前几天不有个新闻吗,原来广告里天天说什么深海鱼油能降低心血管疾病和癌症,结果实验证明omega3脂肪酸和安慰剂相比,并没有什么显著效果。老蔡以前买了可多进口鱼油,这算是交智商税了吧。” 许诗听着耳朵边夹杂着幸灾乐祸的絮叨声,随手翻开“脑清宁”的宣传手册,眼神一瞬间被首页上的公司名称吸引。 怎么又是它? 看着烫金的“长天生物科技”几个字,许诗只觉得一阵刺眼。 第七十五章 第七十六章 少陵路的一栋别墅内。 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形容恭敬地立在书房内,屏风后面隐隐约约透出个人影来,他只瞄了一眼便低眉垂目看着地面。 心知对面这位不喜欢废话,罗毅便捡了重要的事情说,“下面的人报告说有个学生跳楼了,时间不巧,就在宣导会之后,您看……” 因拿捏不准这件事的影响,后面的话他没敢说全。书房里一时间静默下来,只有墙上的壁钟哒哒走针。 过了片刻,一道沉如钟磬的声音从屏风后面传来。 “原因。” 罗毅愣了愣,眼珠一转,旋即明白老板的意思,“肯定不会是产品的原因,从警方那边的调查结果来看,比较倾向于他是因为心理问题自杀。” “不过,这里面也有蹊跷。走访过的人都说他看上去再正常不过,一点也不像有心理疾病的样子,原生家庭也好,学校也好,似乎都没有让他受到什么创伤。如果是因为高考压力也不太说得过去,他本身成绩就好,只要保持稳定,上双一流是没有问题的。” 罗毅噼里啪啦说了一通后才反应过来,似乎又说了些无用的。 “这次的安排不允许有任何意外出现,此事必须调查清楚。” “是!”罗毅虚抹了一把汗,老板的决策不容置疑,既然不是产品问题,那么就从尸体下手吧。 罗毅离开后,一只单足的黑鸟从窗户外飞进来。葡萄大的眼珠像是蒙了一层白色的阴影,瞳孔如针细,看上去很是骇人。 “隔壁情况如何?”粗砥的男声复又响起,这回竟是对着黑鸟说话。 黑鸟张开红色的扁喙,发出童稚的声音,“钟选父母已经到家,近日准备操持他的生日宴,山海农场除了皋苏草外,新种了芒草,青耕鸟每天都守在那儿,不过应该没有发现我的行踪。” 跂踵鸟和青耕鸟虽是天敌,但现在那只青耕很弱,如果不是主人特意嘱咐过,他早就将青耕鸟扑杀了。 “那只猫有什么问题?” 跂踵顿了一下,谨慎答道:“看不出来。” 是看不出问题,而不是没有问题。 男人喉咙里发出“嗬嗬”的笑声,故意留这么一个破绽,是想让他忌惮呢。 “钟选也在喝脑清宁?” “买了,但是没喝。” “还挺谨慎。”听上去是在夸赞,不过声音里透着刺骨的冰寒,男人伸出苍白的手,指尖一捻便多出一根黑色的翎羽,“送他一份生日大礼吧。” 说完将翎羽扔到桌上,而就在那一瞬间,羽毛突然变成一指粗细的黑蛇,扭动几下后,从桌面向窗户爬去。 跂踵张开翅膀,跟在黑蛇后面飞了出去。 …… 海棠市西门的某小区,蒋家。 歇斯底里的哭声从卧室里传来,蒋母抱着儿子的遗照伏在床上泣不成声,蒋父坐在一旁,两眼无神地盯着书桌上的课本资料,他至今不敢相信,生龙活虎的孩子已经永远离开这个家。 警察告诉他,孩子可能是因为学习压力过大,一时想不开才选择轻生。可他的孩子从小到大都很有毅力,零下十几度的天气还能坚持跟他出去冬泳,这样坚强的人轻易会被压垮吗? 蒋母发泄似的痛哭后,激动的情绪有了些许平复,她转身看向丈夫,“我想了两天两夜,想到一个可能。” 蒋父迟钝了几秒后才问道:“什么可能?” “十八年前的那件事。” 蒋母的话一下子将尘封在脑海深处的记忆剖开取出。 十八年前琼省慈和医院开展了一个试管婴儿基因筛选项目,据说通过基因筛选,生出来的宝宝将免于恶性肿瘤或者遗传病的困扰,两人对此非常心动,了解了项目背景和专家团队后,果断报名参加,通过层层筛选,最终成为入选的五组家庭之一。 然而,这跟孩子的离开有什么关系呢? 蒋母喃喃道:“一定是他们操作的时候出现什么失误,让孩子精神出问题了。” 蒋父看着妻子恍惚的模样,不禁悲从心来,如果有什么问题,孩子能平安长大十八岁吗?光磊平常连感冒发烧都很少有,一定是孩子妈伤心过度胡思乱想的。 …… 发生学生坠亡的事情,对学校的影响不可谓不大。特别是来自于学生家长的舆论压力,尽管各年级班主任在群里向各位家长报告了警方的调查结果,但仍有不少家长质疑学校监管不严,没有及时发现学生异常行为。 四中对此次事件也非常重视,除了积极配合警方调查,和家长保持密切的沟通,出于人道主义,和蒋家父母签署了一份补偿协议。此外,学校也将心理关怀落到实处,聘请专家定期来学校开展讲座和心理咨询。 只是,这样的伤痛于所有人而言,一时半会儿无法消弥。 高三的第一学期也在这样悲戚的氛围里结束了。 第七十七章 到钟选生日这天,饭店工作人员早早的上门来为今天的餐会做准备。按说十八岁生日应该相当隆重,不过钟选一向不喜欢华而不实的场面,因此他只邀请了几个关系好的朋友过来。 钟父钟母一早就被钟选打发出去了,说是年轻人的场合,中老年在场不太合适。最先过来的是高文婷,给钟选送了一套绝版积木。 “可以啊,铁公鸡终于肯拔毛了?”钟选挑眉说道。 高文婷眼白一翻,瞥见钟选人模狗样的打扮,忍不住讥诮道:“就凭你这张刻薄的嘴巴,许诗就不会喜欢你。” 钟选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刻薄是相对而言的,要看对象是谁。 继高文婷后,魏从理和骆海洋也前后脚过来。 许诗来得不算晚,虽然之前来过几次,可一想到钟选父母在家,她就觉得有些不自在。 过来开门的是骆海洋,一见到许诗就咋咋呼呼地聊起来。 “小姐姐好久不见啦,最近学习生活都好吧?”倒豆子似的说了一通,又看到许诗左手夹着一个方形盒子,便好奇地问:“这是给我们选哥的礼物吗?重不重?要不要我帮你拿?” 许诗摇头笑道:“不麻烦了,我拿就可以。” 这时钟选走了过来,拨开骆海洋圆乎乎的脑袋,冲许诗咧嘴笑,“快进来吧,外边儿冷。” 骆海洋突然有种被忽略的错觉,皱了皱鼻子,在钟选和许诗进门后关上门。 许诗将方盒递给钟选,微笑着说了句“生日快乐”,钟选眼角眉梢都是喜色,像和煦的春风扑面而来。 “现在可以打开看看吗?” 许诗点头:“嗯……” 那天蔡一真提到织围巾,让她突然冒出一个想法,或许她可以给钟选画幅画。毕竟和做手工相比,只有画画稍微可以拿得出手。 钟选小心翼翼地撕开牛皮纸包装,当看到露出的白色纸盒时,又不太想马上拆开了。这种心态就像是小时候得了什么不得了的宝贝,不愿意和其他小朋友分享一样。 魏从理和骆海洋好奇地围过来,见钟选拆到一半就停手,不由急道:“选哥,你倒是快点啊。” 钟选没理他们,好整以暇地收起盒子,对许诗微笑:“我上去一趟。” 骆海洋觑了一眼钟选的背影,嘴里喃喃:“什么宝贝,看一眼都不行?” 这话在当事人面前说出来有些不大讲究,好在许诗对此并不在意,寒暄两句就把话题引开了。 另一边,钟选上楼后到底没忍住,偷偷把盒子打开,里面放着一幅装裱好的水彩人像,画的是谁自不用说,钟选觉得这份礼物特别熨帖,目光在笔触间流连往返,最后停在角落处,那里有一个花体的英文“s”。 钟选隔着玻璃温柔抚摸那处签名,片刻后,突然惊觉,刚才这个行为似乎被叫做“痴汉”? 他讪讪地收回手,下楼。 蔡一真和齐昼是最后赶过来的,两人穿着一红一蓝同款外套,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古红蓝出cp”似的。 这对不分场合撒狗粮的行径引起了众人的一致讨伐:“是时候来一曲分手快乐了!” 曲子还没唱完,外面又来人了。 钟选诧异地看着来人:“这是?” “家主人听说您过生日,特意让我给您送上贺礼。”管家模样的中年人双手捧着礼盒递到钟选面前。 钟选想起刚刚搬过来那次,这位姓唐的邻居就送了一瓶红酒,原本还觉得这位邻居着实客气礼貌,不过,送生日礼物是不是有些过了? “贵主人在家吗?我想亲自登门道谢。”钟选接过礼物,礼貌矜重地说道。 管家微微欠身,“实在不巧,家主人外出不在家。” 钟选含笑道:“那真是太遗憾了。” 送走隔壁管家后,钟选脸上的笑意顿时一扫而空。那个自称管家的中年人不像是受过专门的培训,言谈举止过于刻意,连气质和修养都像是演出来的,让他感觉非常违和。 所以,这个姓唐的先生到底什么来路?三番两次找上门是想干什么呢? 钟选看着手里的礼盒,不禁陷入沉思。 第七十八章 第七十九章 既然礼物不能轻易打开,为什么特意拿到书房里来?许诗心里纳闷,见钟选浑不在意地摩挲着盒子边缘,便问道:“你打算怎么处理它呢?” 钟选停下手上的动作,微微眯起眼睛,嘴角一勾,“等句芒回来吧。” 许诗眸光微闪,刚刚是她大意了,一不留神就把句芒说了出来,现在她越发觉得这个“钟选”处处可疑。如果说之前钟选看她的眼神会让她面红耳赤,那么此刻面前的这人却让她有一种芒刺在背的危机感。 这是钟选第二次展现出这种异常。上一次是在堆玉山,她被钟选掐着脖子差点挂掉,后来才明白,是因为句芒在他的意识海中苏醒,力量肆意冲撞,抢夺了身体的控制权所致。 而现在,许诗不敢断言会不会又是类似的情况。 “你说句芒去了那么久,怎么还是一无所获呢。”许诗叹了口气。 “钟选”不屑道:“春神除了掌管生机,还能干什么。” 许诗心头一跳,严重怀疑面前这位是句芒的死对头,心念一转间,顺着他的话说道:“掌管万物生机,听上去就很厉害啊。” “钟选”嗤笑一声:“管中窥豹,孤陋寡闻罢了。生和死即是相对的,那么不管世间万物如何生生不息,都会有层出不穷的死物。若是小觑了他,指不定哪天就让山海倾覆了。” 话说得极为猖狂,要么是虚张声势,要么就是实力完全不逊于句芒。如果是后者,那么只需要排查山海境里和春神实力差不多的鬼神妖魔即可,对句芒来说应该是轻而易举的事。 许诗点点头:“你这么一说,好像是有些道理。不过句芒说他现在的力量远不如从前了,否则上次的流感,不可能闹得那么严重。” 这回,“钟选”没有接话,只是颇为自得的笑了笑。 许诗心道:果然这人和跂踵是一伙的!那么他们找上门的目的也就不言而喻了。原本应该是冲着青耕来的,现在知道句芒的存在,肯定想通过钟选来试探些什么。还有隔壁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邻居,究竟是什么来历。 “你在想什么?”阴冷的声音在耳畔响起,许诗觉得像是有一条蛇顺着耳廓爬到衣领里,让她头皮发麻,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 “就是觉得我们呆在上面这么长时间会不会不太好?”许诗故作镇定地看着“钟选”近在咫尺的脸庞。 “钟选”眼中闪过一抹疑惑,似乎不太理解许诗为什么会这么想。 许诗试着解释:“我和‘你’在一起时会觉得害羞、喜悦,会对今后的每一天充满期盼,你呢?” “钟选”脸上漠然的表情瞬间龟裂开,阴鸷、奸滑、怨毒、暴虐……无数张恶人脸谱在他脸上飞速翻过。 许诗不禁眼花缭乱,这人对她刚刚说的话反应太过激烈,是因为害羞、喜悦、期盼这样的情绪刺激到他了吗? 几乎同一时间,“钟选”的表情又恢复如常,他探究地盯着许诗,就在刚才,他竟然在许诗身上察觉到和春神之力极为相似,让他难受至极的力量。 果然这样的人类是不能留的,等这个诱饵引到句芒和青耕上钩之后,必须立即除去。 许诗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小命即将不保,好在她可能还有零星一点利用价值,没有被对方直接碾死。 想到这里,她不怕死地提议道:“不如我们出去转一转吧。” “钟选”不置可否,抱着盒子往外走。 许诗惊讶,难道他离不开盒子里的东西?快步跟上去,伸手轻轻拍了拍盒子,调侃笑道:“我以为你多嫌弃呢,结果手都不离。到底里面是什么呀,我越来越好奇了。” “钟选”笑了笑,很快就知道了。 ※※※※※※※※※※※※※※※※※※※※ 这几天有点忙,更的字数有点少,请小天使们见谅呀。 第八十章 冬日的午后不时吹来干冷的风,即便把手揣进兜里,许诗依然觉得冷汗连连。 和她并肩而行的“钟选”则是一声不吭,神色倨傲地扫过林荫道两旁的房子,看上去一点都不在乎会被带到哪里,也或者是他根本不屑于理会许诗,毕竟人类耍什么花招,对他来说只是儿戏。 沿着林荫道走十来分钟便来到少陵别墅区的中心广场。这里地形开阔,足足有半个足球场那么大,然而除了一方圆形水池,再无其他园林景观。 之前钟选带许诗来过这里,当时她还很是好奇地问过钟选,为什么会留出这么一大片空地。钟选告诉她,建造别墅区的时候开发商请了很厉害的风水大师来堪舆,这块地是整个别墅区的聚气之所,能给住户带来源源不断的运气和财气。 是否聚气之所暂且不论,但是句芒过来探查之后,便说这里有上古大神阵法的遗迹,还让青耕在这里休养。 跂踵现世后,句芒一直呆在山海农场,考虑到钟选的安全,他便将此处阵法做了强化,或许不能一击杀敌,但多少能让对方有所忌惮。除了句芒和青耕外,钟选可以滴血为契开启阵法,而许诗也可以用水玉作为春神信物开启阵法。 此时,许诗和“钟选”已经走到水池旁。 “钟选”吊着眉眼看向池子里的锦鲤,声音低哑的说道:“这里风水不错。” 许诗心里一紧,忍不住伸手探到脖颈处,隔着毛衣攥紧水玉。 “钟选”右手托着盒子,慢慢走近许诗,脸上带着邪气的笑容道:“你在害怕?” 语气里毫不掩饰的惊喜让许诗脸色微微一变,那种感觉就像是下一秒钟就会把她拆吞入腹一般。 深吸了口气,让自己的声音尽量保持平稳,“听见你说风水,就有点害怕,我胆子比较小。” “钟选”冷笑一声,闭上双眼,感受来自于四面八方的生机。想到这些生机不久之后将变成死气,他便觉得浑身苏爽。 许诗趁机默念了一句春神之力,随着手里的水玉越来越烫,周围有无数微小的淡绿光点朝她聚拢过来。 “钟选”猛然睁开眼睛,伸手想拧住许诗的脖子,却不料被一道光障隔挡开。他不可置信地看着许诗,暴怒道:“春神之力?你是句芒?” 他故意放出跂踵为饵,就是想把句芒和青耕困在山海农场,没想到句芒竟然出现在这里!难道是句芒故意将计就计? 许诗见他将自己误以为是句芒,也不否认,沉声说道:“看来你苏醒后的力量也不过如此,居然连我的伪装也没有发现。” 这只是句芒推测的话,许诗顺口说出来,没想到正踩中对方的痛点。 话音刚落,“钟选”手中的盒子“砰”地一声爆开,浓黑的烟雾四散开来,将他笼罩其中。 黑雾被春神之力阻挡在外,许诗因此没有受到侵扰。渐渐地,黑雾中亮起一道光芒,许诗下意识伸手挡住眼睛,待到光芒散去,再睁开眼时,面前出现的不再是钟选,而是一个九首蛇身的怪物。 许诗几乎马上就认出来,这个怪物就是《山海经》里著名的凶神相柳。可是书里记载相柳早已被大禹诛杀,怎么会在这里复生呢? “想不到春神之力这般微弱。”相柳盘着蛇身立在许诗面前,九个头颅上都是不同表情的人脸,怨毒的,阴狠的,暴虐的……全都狞笑着看着许诗,蛇身上的鳞片张开,有墨绿色的液体从里面滴下来,落到大理石地面上,传出嗞嗞的声音。 许诗看了一眼被腐蚀得坑坑洼洼的地面,心里尽管害怕,但只能强作镇定地站在原地。水玉越来越烫,许诗几乎快要握不住,随着生机的不断聚拢,布在水池周围的阵法终于慢慢开启。 以水池为中心,广场四角纷纷亮起光柱,汇聚到水池上空。 相柳九张脸上不约而同地露出恐惧的表情,“众帝之台?” 许诗不知道他口中的众帝之台究竟是什么,但能让相柳露出害怕的表情,显然是厉害的阵法,如此,她便更有底气,“我也不是没有准备的。” 眼看着众帝之台即将成型,相柳饶是不甘,也只能暂时避走。要知道,相柳原本就是被大禹用众帝之台诛杀的。 黑雾一瞬间散去,九首蛇身的相柳也随之消失。憋在嗓子眼的一口气终于可以吐出来,许诗双腿一软坐在地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躺在地上的钟选。 数十里外的山海农场,刚刚也经历了一场摧枯拉朽的战斗。跂踵和青耕斗法原本应是势均力敌,然而有句芒坐镇,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重伤了跂踵。只不过让句芒意外的是,这个跂踵只是用术法炼化而来,并非来自山海境。 青耕踢了踢脚边的“战利品”,见春神大人一脸严肃的表情,歪头问道:“大神,这只跂踵怎么处理呢?” 句芒道:“带回去,别墅那边出事了。” 青耕惊恐道:“诗诗该不会有危险吧?” 句芒不答,跳到青耕变大的鸟背上,又使了个障眼法,一猫一鸟以极快的速度往回赶。 众帝之台持续的时间不长,在相柳逃走后便消失了。 钟选人没有大碍,只是昏迷过去。不过倒下的地方因为沾了几滴相柳的毒液,导致手臂被灼伤。 许诗架着钟选的胳膊,将人拖到水池另一边坐下,见钟选还没有苏醒的迹象,她有些犹豫要不要打电话叫救护车。好在这时,句芒和青耕回来了。 “他怎么样?”许诗担忧地看着句芒。 “中了黑蛇毒,没什么大碍。”句芒说着,便让青耕给钟选解毒。 等待钟选苏醒的时候,许诗便将相柳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诉句芒,“钟选中毒和相柳有什么关系呢?” 句芒:“当年相柳被大禹镇压在众帝之台,虽然身死,但应该还有残留的神魂。后来五方神明斗法,山海境也因此遭受毁灭之灾。相柳的神魂大概是因为众帝之台的坍塌才得以逃脱,至于为什么出现在这里,大概和我的情况相似。” “不过,刚刚出现在你面前的应该只是幻术,神魂没有实体,相柳必然附身在实物之上。” 许诗皱了皱眉:“礼物是隔壁邻居送来的,他会不会就是相柳附身之人?”。 句芒不置可否,现在只等钟选醒来,便可以商量后续的事情。 第八十一章 第八十二章 第八十三章 第八十四章 第八十五章 以许诗的个性,做顿饭的功夫也要摸出试卷写一写,假如真的睡不着觉,肯定也会优先选择复习,而不是画画。 除非画画对她来说是非做不可的事情。 许诗被钟选眼神看得有些心虚。画画赚积分用来兑换太岁,本来就是顺手而为,她也没当多大一回事。如果巴巴的跑去跟钟选说“你看哦,我为了帮你治好脑子,天天晚上画到凌晨。”这不就像在邀功一样?反正她心里觉得有点“羞耻”。 “你还没见过太岁吧?走,我带你去瞧瞧。”许诗干笑着说道,揪住钟选衣袖,将他拉起来往阳台走去。 阳台上摆放了五个大小不一的水盆和桶子,全都盛满了清水,每个里面都泡着白白的一团。 “原本只有一块儿,不过太大了,就把它给切开了。”许诗蹲下来,将面前那盆太岁翻了个面,“太岁的修复能力简直就是自然界的bug,你来看看,这会儿已经看不出切面了。” 许诗手里的这块太岁,菌盖呈扁圆形,边缘部分很是圆润,确实没有刀锋剖开的痕迹。 只听许诗又说道:“我一会儿给你装几块带回去吧,让你家人给你炖了吃。” 钟选一窒,我就是想过来蹭汤啊…… 即便是人间美味,连着吃上一个月也会腻的。钟选现在闻着炖菜的味道,胃里就一抽一抽的不舒服。 好在长时间的坚持总算取得一些成效,至少从背诵课文的容易程度可以看出,他的记忆力似乎有所提升。 于是钟选又去医院做了一次检查。 看到一片红色光点中夹杂着绿莹莹的光点,医生惊讶的合不拢嘴。这是海马体成像图,其中红色的光点代表成熟的神经元,而绿色的光点则代表新长出的神经元,而这种情况几乎不可能在成年人脑区出现! 至于为什么不能肯定,是因为行业内对这个情况本身存在争议。 “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医生有些激动地惊呼一句,开始喋喋不休地给钟选做科普,也不管他能不能听懂,“要知道科学界对神经元能不能再生一直存在争议,单单去年关于这个课题的研究就出现了好几次翻转。最近一次发表在《cell》上的论文就是以枫国一个长出新神经元的老太太为研究对象,只不过这项研究后来被人举报存在学术造假。” 钟选平静地听着,直到医生停下来,好奇地打量了他两眼,最后问道:“你做过什么治疗或者服用过什么药物吗?” 钟选摇头,为了避免一些麻烦,肯定不能说是因为吃了太岁的缘故。医学上至今还有很多无法解释的现象,那不如就将他这种情况描述成偶发事件。 听闻钟选只是吃了些富含维生素和卵磷脂的食物,并没有做过针对性治疗,医生觉得有些遗憾,又不死心地询问钟选愿不愿意协助他老师,国内知名的神经科学专家做深入研究。 钟选以自己是高考生为由拒绝了,不过这件事情也给他一些启发,许诗是打定了主意要走生物学的路子,他们已经具备一些得天独厚的条件,那以后可不可以自己做研究,做药呢?而且走研究路线的话很难说以后不会出国,为长远计,他是不是也该做些准备? 野路子出身,要涉足医药行业,最简单粗暴的方式就是收购药企,然后挖人才组实验室,之后就是砸钱砸钱砸钱。想想老钟这些年攒下的家底,钟选忽然有了底气,考上海大,说不准老钟就愿意给他搞一个公司了。 抱着这样的念头,钟选在之后的复习中着实卯足了干劲,而这种状态也间接影响了许诗。 学校里就不说了,周末放假的时候两人大部分时间都在许诗家里一起复习,只偶尔出去看个电影或者去电玩城放放松。 努力的结果就是接下来的二诊三诊考试,许诗和钟选的成绩发生了质的变化。尤其是钟选,一诊时堪堪踩到普通一本线,到三诊时已经可以上到比较好的“双一流”,可惜离海大管理学院还有一小段距离。 不过,只要不是最后的考试,一切都还来得及。 在许诗和钟选紧锣密鼓的备考时,齐昼和蔡一真也已收到国外大学的offer。齐昼自不必说,光是含金量极高国际比赛就拿了好几个金奖,非常顺利地被全球排名第一的藤校全奖录取。 而蔡一真比较可惜,没有去到喜欢的学校,这个喜欢不仅包括心仪的专业排名很高,更重要的是离藤校很近。她的次选则是和藤校东西相隔了五千多公里的杉大,如果去那儿,和齐昼见面势必变得困难。 这些事情蔡一真没有告诉许诗,面对这种可能影响未来人生轨迹的选择时,她不太愿意把自己最好的朋友牵扯进来,后不后悔都应该是自己的事情。 许诗知道的时候,蔡一真已经做出了选择。 “黄金海岸很不错啊,你先去踩好点,等我放假过去找你玩。”许诗笑着说。 蔡一真长长地叹了口气,尘埃落定后心里那股失落感在无所遁形。 许诗握着她的手,安慰道:“没事的,只要有感觉,再远也不过是几个小时航程的事。” 蔡一真苦笑:“异地可不就是慢性死亡么,最怕的是彼此感觉被消磨掉。你想啊,我们每天忙着各自的学业,忙碌和空闲的时间不同步,慢慢的便会从原来共同的圈子中淡出去,然后和身边的人建立新的圈子。渐渐地,和新圈子的人创造的回忆就会替换掉旧人的回忆,长此以往,彼此就成为生命里短暂停留了一段时间的过客。” 许诗一时间不知道该说好朋友太悲观,还是太理智。不论是情侣关系还是朋友关系都需要用心维系,而这个用心仅仅在网络上聊天,或是煲一煲电话粥,还远远不够。 “照你的说法,我们俩这么铁的关系有一天也会淡下去吧,有点扎心啊。” 蔡一真挂在许诗身上,撒娇:“你是不一样的!我跟全世界绝交也不会跟你绝交。” 不得不说,蔡一真嘴上没有把门的时候能气死人,但哄人的时候绝对比抹了蜜还甜。 …… 当教室里的倒计时牌翻到零,高考终于来了。 许诗和钟选分到不同的考场,临出门前,许诗特意打电话提醒钟选带好身份证、准考证和一干文具,她可不想看到自家男朋友上热门话题。 钟选的父母也特地抽空回来陪他考试,和众多家长一样,夫妇俩在校门口殷殷叮嘱。 “宝贝,发挥不好没关系,咱们还可以出国,老爸认识的叔叔阿姨里可有不少名牌大学的荣誉校友,咱不担心没学上哈。”老钟擦了擦鬓角的汗珠,叮嘱道。 邱女士轻捶老钟的肩膀,嗔怪道:“赶紧闭上你的乌鸦嘴吧!咱儿子这两次的成绩还不够看吗?海大肯定是稳的!” 老钟忙不迭点头认错:“是是是,海大肯定稳!”大不了他捐一栋楼嘛。 钟选笑着和父母拥抱,带着自信和笃定步入考场。 熬过了昏天暗地的高三和一丝不苟的两天后,毕业生们终于可以彻底放飞自我。成绩在二十天后才会公布,这段时间他们可以不带任何遗憾和难过情绪度过。 许诗和钟选考完之后对过答案,除了作文实在不好估分数,其他科目大概能估个八九不离十。 许诗的分数保守估下来有700左右,而钟选差不多也有680,虽然肯定存在误差,但也不会超过10分,因此两人都觉得比较满意。 考完当天,他们那群人就约了个饭,这也是自高三之后聚得最齐的一次。 否决了中餐和异国菜后,吃的还是最能带动气氛的火锅。 都是成年人了,推杯换盏必不可少。 许诗是第一次喝酒,虽然是度数不高的啤酒,半杯下去后还是有点上头。伸出手背碰了碰脸颊,果然烫的不行。 钟选见她这样,不由地笑起来,“感觉还好吗?” “有点飘。”许诗小声嘟囔了一句。 瞧着许诗那眼神迷离的模样,钟选心里一痒,伸手捏了捏她的脸蛋。 果然!反应慢了一拍。 钟选颇有些自得其乐,拿走许诗的酒杯,给她换了杯果汁,一点也没顾忌同桌其他人的表情。 众人:…… 是火锅不够好吃吗?为什么要给他们喂狗粮? 明明说好不提考试的,可不知谁先起了头,聊起了高考志愿。 骆海洋一口干掉杯子里的酒,砸了砸嘴,“我反正尽力了,能上二本就上,上不了就念个专科,反正绝对不去复读!” 魏从理拍了拍他肩膀:“高考这条路走不通,那就换一条呗,反正迟早都要出来遭受社会毒打,专科还是本科都一样。” 蔡一真拍桌:“大气!‘高考决定人生’这个口号只适用于给准高三打鸡血用,考完了,就该想想以后想做什么,好多人毕业以后也不会找专业对口的工作。” 骆海洋:“齐哥我知道他念的是物理,大嫂去杉大念什么来着?” 齐昼面无表情的接过话:“材料化学。” 蔡一真嘴角挽起一抹浅浅的笑容,借着仰头喝酒的动作,避开了其他人投来的视线。 许诗只觉得脑袋越来越晕,一手着下巴,看看左手边的钟选,又看看右手边的蔡一真。 钟选揉了揉她的头发,对大伙儿说道:“过几天咱们去堆玉山玩儿吧,之前去露营感觉还不错。” 提议一出很快得到全票通过。 饭局过半,许诗飘飘然走到洗手间,看着镜子中脸蛋通红的女孩儿,一个劲儿傻乐。 镜子里出现钟选的身影,慢慢朝她靠近。 许诗努力让自己眼神清明起来,转过身,歪头冲钟选微笑。 两手自然地搭在许诗肩膀上,将人往自己怀里带了带,钟选微微低下头,声音暗哑,“接吻吗?” 第八十六章 第八十七章 第八十八章 第八十九章 第九十章 山崖西侧有一处凹陷的隘口,大小只能容纳一个成人的身量通过。围拢在屏障周围的疫鸟将句芒和青耕引到这里后,便跟着跂踵有序地越过隘口往里面去了。 青耕撤去屏障,看到近在眼前的通道,不知要不要跟过去,略带迟疑地问句芒:“他们是故意把我们引到这里来的么?” 句芒“嗯”了一声,让青耕跟上去。 这处通往山体内部的通道,四壁都是黝黑而坚硬的玄武岩,表面凹凸起伏,没有人工打磨的痕迹,因此大致可以判断,这是一条天然形成的通道。 前路曲折迂回,越往里走空间越来越宽敞,光线逐渐被石壁阻挡,即便夜视能力极强的猫,此刻也难以捕捉到光亮。 句芒停下脚步,对青耕说道:“羽毛。” 青耕眨了眨眼,没明白大神怎么突然说起羽毛来了? 不给她更多反应时间,左边翅膀突然传来一丢丢刺痛,紧接着黑暗中亮起一团红色的火焰,青耕这才看到光源来自一根燃烧的羽毛。 那那那那不就是她的翎羽么? 没想到大神刚刚竟然拔了她的毛当蜡烛用,简直太过分了!她也是有脾气的好么! 青耕发脾气的后果就是使劲扇了扇翅膀,让那团拳头大小的火焰顿时燃成篮球大小的火球,而句芒在火焰爆燃的一瞬间跳出了灼烧范围。 不到两秒羽毛便燃成灰烬。 青耕:“……”突然想装死。 句芒微微一窒,要不是他动作快,这只猫就被烤熟了。 火焰熄灭后,通道重又陷入黑暗中,一条碗口大的黑蛇扭动着躯干从深处爬了过来,在沿途经过的地方,留下一片粘稠的液体。 被自己的操作吓呆在原地的青耕,直到翅膀上传来黏乎乎的感觉才意识到什么。几乎就在黑蛇从头顶上突袭过来的一瞬间,她便张开爪子迎了上去。 一鸟一蛇在通道中缠斗起来,黑蛇露出四颗尖利的毒牙,照着青耕的脖子猛扑过去。 青耕想到刚刚滴在自己羽毛上的液体,只觉得一阵火大,她这身漂亮的羽毛怎么粘上这么个恶心玩意儿! 别看青耕体型小,但她速度极快,灵巧地避开黑蛇的攻击后,一个急转身朝黑蛇七寸处伸出利爪。 皮肉破裂的声音在黑暗中显得尤为清晰,血腥味瞬间充斥整个甬道。黑蛇发出一声狂吼,挣扎着扭动蛇身,尾巴在空中狂乱摆动,砸在岩壁和地上发出砰砰的巨响。 青耕再接再厉,躲过蛇尾的盘绕,利爪猛地刺入黑蛇腹部,再由腹部划向头部,将黑蛇剖成了两半。 战斗结束,青耕也不顾身上沾染的血迹和粘液,雄赳赳地走到句芒面前,昂着头邀功一般看向句芒。 见此情景,全程站着看戏的句芒也不得不称赞一句:“还不错。” 青耕立马开心起来。 尽管突然冒出黑蛇这么个小插曲,但路还是要继续走下去。原本以为还会有接二连三的意外出现,然而直到他们来到一处开阔的平台,都没有遇到什么危险。 平台下方是一个更加开阔的空间,数个蒸笼一样的锅炉和句芒他们叫不出名字的机器井然有序地摆放着,站在高处俯瞰,俨然就像一个工厂平面图。 青耕飞到下方盘旋了几圈,没有发现人类活动的迹象,这些机器轰隆隆地运作着,每个环节都有机器人在操控。 在这些机器的中心区域,有一个半圆形的玻璃球罩在地上,青耕看不出是什么东西,便返回平台上向句芒汇报。 句芒沉吟了一下,问道:“除了机器和生产线,还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有啊有啊,底下有一个玻璃球就这么放在地上,不知道是用来干嘛的呢。” 句芒闻言,让青耕载着他过去。 青耕口中半圆形的玻璃球直径不过一米,被高大错落的锅炉挡住,难怪在平台上看不到。这会儿近距离观察,玻璃球盖住的地方空无一物,若说特别之处,就是地上有一条根茎状的裂缝。 “好久不见了,春神。” 一个声音从背后传来,句芒转身,抬头看过去,一身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立在跂踵背上,冷冷地注视着他。 句芒几乎立刻就认定此人便是长天生科的董事长唐珪,只不过现在称呼他相柳或许更适合。 “是你强占了人类的意识海,还是他献祭给你的?” 相柳轻蔑地一笑:“你还是跟以前以前惺惺作态,强占如何?献祭又如何?难道你以为还能像从前一样将我置于死地吗?” 不管是句芒还是相柳,强占人类的意识海会让自身力量大幅虚弱,甚至一着不慎就消散于天地间,所以当初句芒才会三番两次问钟选愿不愿意获得长生,如果钟选同意,那么相当于将他的意识海主动献祭给春神,那么春神就能正当地获得实体,同时不会削弱自身力量。 如果相柳得到献祭,那么对付起来自然要更困难些。 不过,现在的重点是弄清楚相柳究竟意欲何为,“你我都清楚,这里不是山海境,从前的事多说无益,如果说说你把我引到这里来是想做什么。” 相柳桀桀一笑,“原本我是没发现你也苏醒了,以为只是一只小青耕,就让跂踵去收拾,没想到居然没讨到一点好处,我就在想,青耕鸟的本事也就那样,更何况是在异界苏醒,我炼化了这么多年的跂踵怎么可能打不过她,然后我就注意到经常跟在她身边的那只猫。” 说道这里,相柳停下来,颇为同情地看了句芒一眼,“没想到堂堂春神居然屈尊附在一只畜生身上。” 青耕一听立马炸毛:“你才是畜生!就算换了个世界,你还是狗改不了吃屎,坏事做尽的邪神!” “好和坏是你们这些自诩正义的神定下的标准,凭什么你们说是好的就是好的,你们是不好的就是不好的?”相柳咬牙切齿地说着,脸上青筋暴起,眼睛里俱是不甘的愤怒。 “所以呢?”句芒仍是淡淡的语气,对相柳的愤怒一点也不为所动。 相柳的愤怒瞬间又变成兴奋:“你一定好奇为什么这座山突然出现地脉之灵对不对?要是我说这地脉之灵是我创造出来的呢?” 第九十一章 句芒虽对地脉之灵有所猜测,但骤然听到相柳如此一说,也不免惊讶起来。上古之神在陨落前耗费了数万年时间也没有参透地脉之灵的玄奥,怎么可能轻易就被创造出来? 如果相柳说的是谎话,那他的目的是什么? 句芒注视着相柳亢奋的表情,压下心头的疑惑,不动声色地说道:“地脉之灵或许也没有那么神秘。” 那语气语调听着就像谈论“日出东方”、“昼夜交替”一样稀疏平常,相柳原本已经高涨到极致的情绪,冷不防被这盆冷水浇地透透的。他冷笑两声,讥讽道:“地脉之灵有多大的能量你不会不知,你敢说没有想过把它据为己有?” 这样看来,相柳的目的倒是很明显了。在这方世界里,目前只有句芒和相柳拥有异能,相柳若是想在这里掀起什么惊涛骇浪,句芒是一个不得不处理的目标。若是硬碰硬地对上,相柳很难从句芒那讨到好处,不如先怀柔拉拢一番。 句芒没有理会相柳言语上的挑衅,仍然是气定神闲的样子,“你既然已经获得唐珪的意识,那你一定知道,没有人会想把空气据为己有。从前在山海境,地脉之灵就像是空气一样的存在,从不独属于某个族群。” 相柳驱策着跂踵飞近了些,停在半球状的玻璃罩上空,目光贪婪地俯视着下方,“引你过来只是想告诉你,这里的地脉之灵已经被我掌控,如果春神肯和我联手,那这地脉之灵必然是你我共享,否则……” “否则如何?” 相柳睥睨地看着句芒,一副志在必得的架势,“我要这世间万物供我驱策,为我当马前卒。” 青耕不合时宜地讥诮道:“你这怪物好自不量力,人类很厉害的,不用异能也可以上天入地,他们怎会愿意供你驱使?” 相柳森冷的目光扫过青耕,令她本能地哆嗦了一下。 就在这时句芒的声音又响起:“你是打算用药物控制人类?” “不愧是春神。”相柳满意地笑道,“不如我们来做一次交易。” 青耕警惕地看了眼相柳,冲句芒摇了摇头,“大人,不要上了他的当。” 句芒怎么会不知道其中必有猫腻,地脉之灵不过是相柳引他过来的诱饵罢了,“交易”才是这背后的真正意图。联想到相柳刚才的话,恐怕他是想借控制人类来要挟他交换什么东西。 至于什么东西,句芒心里也有了个大概。邪神和正神本质上同根同源,都是从地脉之灵中获得力量,只是承载力量的“载体”属性相反。载体为恶,如相柳之辈,那么地脉之灵的力量将被用来为祸世间;而载体为善,如春神一类,则地脉之灵的力量将用以造福世间万物。 不同的载体因为强大而充盈的地脉之灵维系平衡,可一旦地脉之灵微弱,这种平衡就很容易被打破,其后果便是不同载体间可能出现相互掠夺和吞噬的情况。在盘古时代便经历过这样的失衡,上古大神们纷纷陨落,他们的力量被不同的载体抢夺分化,最终形成了山海境时代神、魔、巫、妖、人,多族共生的鼎盛之态。 所以说,相柳的真实意图是想让句芒主动交换出自己的能力! “你恐怕想多了,不管什么交易,我都不会答应。” 相柳脸色一变,显然没有料到句芒竟是问也不问就拒绝了,“换了个世界,春神就暴露本性了。当年共工和我在人族地界御水成泽,却被你们镇压在众帝之台,而如今,你却可以做到视人命如草芥,其他诸神如果也在此界,不知道作何感想?” 句芒没有理会相柳的嘲讽,将神识从猫的身体中脱离出来,不断有绿色的光点从四面八方涌来,慢慢在半空中凝聚。 相柳神色凛然地避开到几丈外,直勾勾地看着鸟身人面、脚踏双龙的春神出现在视野中。 这就是春神之力!如果吞噬掉它,这个世界再也没有能与他抗衡的力量! 相柳贪婪地笑起来,随着他的笑容而放大的五官渐渐发生了异变,从七窍中伸出黑色触须,这些触须迅速变大变长,仔细一看,竟然是一条条黑蛇,还有青绿色的粘液从蛇身上滴落,和青耕先前在甬道中斩杀的那条一模一样。 随后,相柳的双臂也发生了变化,原本被衣袖包裹着的手臂竟然撑破布料,变成两条粗壮的黑蛇,耀武扬威地朝春神吐着信子。 跂踵载着相柳冲向句芒,九条大蛇在空中张开毒牙,滴落下来的粘液将地上的青砖、锅炉、器械尽数腐蚀毁坏,腾起来的白烟到处弥漫。 见相柳攻击过来,青耕飞身护卫在句芒身前,双翅大展,翎羽如利剑一般射向黑蛇。 中招的黑蛇吃痛的发出狂吼,激起更大的怒气,狠狠地朝青耕撞过来。面对九条毒蛇的攻击,任是青耕如何灵巧,也避之不及。眼见着两条黑蛇几乎缠上了青耕的翅膀,句芒脚下的双龙瞬间扑了过去,和黑蛇缠斗起来。 青耕虽然躲过了这次攻击,但黑蛇毒液还是溅了许多到身上,华美的羽毛被腐蚀的斑斑点点,跟斑秃了似的,让青耕恨不得原地消失在句芒面前。 句芒出手后,相柳的攻击目标便集中到句芒身上。黑蛇齐齐朝句芒缠过去,妄图缚住句芒的双翅双足,然而就在相柳以为自己得逞之时,被黑蛇缠住的句芒却又变成无数个绿色的光点分散开来。 相柳大吃一惊,神力只有在获得载体的情况下才能发挥到极致,像句芒这样将神力撕裂为无数细小颗粒,只会它削弱甚至消失,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而让相柳更意想不到的是,那些悬浮在空中的光点飞快地朝他扑过来,源源不断地融进他的身体里。 “你居然想吞噬我?” 相柳的力量从他和唐珪的意识融合后,便只能外向攻击,除非他甘愿自我毁灭,否则奈何不了聚集在身体里的春神之力。 如果自我毁灭,那就意味着他和春神将同归于尽,如果任由春神之力侵入,那么他将被春神吞噬! 相柳不甘地怒吼着,随着聚集在体内的春神之力越来越多,他的恐惧也在不断累积。 不能让春神得逞! 相柳咬牙,宁愿玉石俱焚也绝不能便宜了春神!就在相柳下定决心的那刻开始,九条黑蛇像是失去了生命力一样,直直的垂下来。 很快,相柳浑身被一团旋涡状的黑雾包裹起来,青耕和双龙想靠近漩涡,却被一股强大的力量阻隔在外,唯有绿色的光点靠近后被漩涡吞噬。 第九十二章 第九十三章 如果说眼前的玻璃罩单纯只是一块透明显示屏也不是没有可能,毕竟透明屏现在的应用已经非常广泛了,舞台、商场、展厅比比皆是,当然其中多是为了营造噱头而使用。然而相柳的这个地下实验室完全没有必要使用这样一块噱头大于实用的显示屏,所以可以肯定这个玻璃罩另有蹊跷。 钟选伸手在玻璃上写了几个字,文字只在上面存在了几秒后就消失了,没有任何提示或警告。 许诗压下心里的好奇,提醒道:“大神和相柳在这里打得那么激烈,居然没有其他人过来,怎么想都觉得有些奇怪,你认为呢?” 钟选双手抱臂,抬头看了看四周,这种在山体内部打造地下实验室,不可能只有相柳一个人知道。就算是相柳获得了唐珪全部的意识,拥有一定的科研能力,也不太可能仅凭一个人的力量来完成所有研究,因此这里肯定有其他研究员、后勤和安保人员往来进出。 “也许是相柳用唐珪的身份下达命令,调开实验室里的其他人。”钟选想了想又说道,“这里的情况应该很快就会被人发现,我们得在他们的人赶过来之前搜集点证据。” 地下实验室具体在研究什么东西暂时还判断不了,两人便决定分头行动,由钟选负责找到机房,查看电脑里面的资料,而许诗负责拍照采样。 两头进展都不太顺利,尤其钟选那边虽然找到了机房,但是这种保密程度的实验室,安保也格外严格,机房除了有密码锁,还有生物识别码,钟选手中没有趁手的“工具”根本破解不了密码。 许诗那边将地下实验室的每个角落都拍了下来,包括仪器设备的细节图,除此之外,实验台上并没有可以采集的样本。不过当她看到被相柳粘液腐蚀的青砖时,灵机一动敲了一小块下来。 见钟选过来,许诗问道:“你那边如何?” 钟选摇头:“没工具,打不开机房的门。” 许诗:“这里会不会有监控?” “有,不过应该是关闭了的,否则相柳的身份也会暴露。” 许诗突然想起了一直被他们忽略的相柳,如果相柳吞噬了唐珪的意识,而现在相柳的神识也陨灭了,那么唐珪的身体是什么状态? “我们去看看唐珪。” 青耕将两人带到唐珪躺下的地方,因为跂踵先落地,所以唐珪的身体从半空跌落后没有肉眼可见的损伤。 跂踵是被炼化过的鸟类,已经不是真正的动物,即便摔下来也没有任何血迹,当然也不会有“生机”。 而唐珪生命体征还在,就是不知道能不能醒过来,又或者醒来会是什么反应。如果按照这个世界的理论推测,意识是生命体发出的一连串生物和化学信号,那么相柳所谓的吞噬了唐珪的意识,可以理解为彻底改变了这个身体原本的生物和化学信号,原来所有的记忆,包括对自我和对客观世界的认知都将不复存在。 钟选看了唐珪一眼,叹息道:“他现在的状态应该和婴儿差不多,对外部世界有感知,却不知道这些感知叫做什么,有什么含义。随着时间推移,他会逐渐习得经验和思维方式,最终建立新的认知。呵!这才是彻头彻尾的从新再来。” “你说,他甘心让相柳吞噬掉意识到底图什么啊?如果是被相柳蛊惑说未来可以统治全人类,可即便成功了,那种统治世界的成就感也是属于相柳,而不是他唐珪的啊。” “或许他并不认为‘相柳’是真实存在的,所以也不相信‘相柳’真的可以吞噬掉他的意识。” 钟选挑眉看着许诗:“他以为‘相柳’只是自己分裂出的多重人格。” “嗯哼。走吧,我们把跂踵带走,至于这个实验室,估计我们走后就会清理一波,不过有外面种植园里的那些毒株,也够好好查一查他们了。” …… 青耕将许诗和钟选送回营地后,就抓着跂踵往山海农场飞去。至于拍到的那些照片,钟选请人发给警方处理。 长天生科种植园最隐秘的区域内种植了大量灌木,经过辨认这些灌木是大名鼎鼎的古柯树。从其叶片中分离出来的生物碱就是通常听到□□,一种可以对中枢神经产生强烈刺激的毒品。 以国家对毒品的打击力度,钟选发出去的照片很快得到警方重视,海棠市公安局缉毒大队联合堆玉山派出所对此迅速做出反应,连夜赶往骆驼山,铲除古柯树1261株,拘捕8名责任人。 与此同时,海棠市药监局责令长天生科相关制药厂停止生产,并与警方成立专案调查组,侦查长天生科与艾乐葆保健品、流感疫苗以及地下实验室等一系列事件的关系。 通过调查了解,长天生科自十三年前开始进行精神类药物研究,相关项目均由董事长唐珪一手主导,关键的技术难题也是由唐珪攻克,目前获准上市的精神类药物共有六种,暂未有不良反应报告。 然而这几类药物送去国家药物研究中心检测后却发现,其中一种人工化合物的分子结构发生了微小改变。通过动物实验了解到,改变了分子结构的化合物会对大脑皮层产生刺激,让除了视觉皮层外的很多脑区一起参与到信息加工。 这种药物对人造成的后果就是干扰他们对事物的认知,彻底和真实世界剥离。比如,正常人看到的城市景象是有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川流不息的人群和车辆,以及霓虹闪耀的街灯。但是,服用了药物之后,人看到的城市景象或许是原始森林里奔跑跳跃的动物,各种匪夷所思、形态各异的种族。 至于为什么这么多年没有被发现异常,一来是这种幻觉效果持续的时间相对较短,也不会造成病人生理上的不良反应,二是由于这几类药物只用于精神疾病的治疗,所以即便病人说出或者做出什么有异于常人的举动,也被认为是“正常”。 这个调查结果也让参与了项目的研究人员大为震惊,因为他们对分子结构的改变根本不知情,从所有保存的记录和数据来看,药物研发过程中并未发生分子结构改变的情况。 如果不是研发环节出现问题,那就只有生产过程中可能出现这样的纰漏。至于是人为原因替换了原材料还是工艺问题所致,还需要警方进一步调查。 关于长天生科地下实验室的调查也初步有了眉目。这个实验室最早是被私人买下准备开采煤矿,后来不知因为什么原因转让给了唐珪。几年前,长天生科内部由董事长唐珪发起了生物计算机研究项目,为了最大程度减少辐射干扰,选择将矿井改建为地下实验室。 “生物计算机?”听钟选念完报道内容,许诗撇撇嘴,有些一言难尽“他可真敢想。” 生物计算机是以蛋白质分子作为芯片,计算能力和储存能力比传统电子计算机要高出许多倍,发生故障后还具有一定的自我修复能力,最重要的是,生物计算机发展到一定程度后,可以直接植入人体内部,辅助人脑处理信息。 然而,这样的技术目前还只存在于科幻电影中,现实是我们对脑科学和神经科学的研究还非常有限,生物计算机至今连一个元器件都还没造出来。 钟选抻了个懒腰,“镜花水月,看看罢辽。” 说完一把拉住许诗手,将人带到怀里,捏了捏脸道:“好像长胖了一点,果然懒惰使人发胖。诶对了,明天就能查成绩了,万一我考砸了怎么办?” 狗屁的懒惰使人发胖,有这么评价自己女朋友的男票吗?许诗冷笑一声,狠狠给了钟选一个倒拐,“那可真是普天同庆了。” 和许诗相处久了,钟选不免也开始嘴欠起来,用许诗的话来说,他就是本质杠精罢了,跟人家高文婷丝毫没有关系。 午后的阳光从落地窗中照进来,在地上印出斑斑驳驳的影子。两人坐在地板上,身旁放着茶点、平板和书,这般恬淡美好。 如果一辈子就这么过,她也是愿意的。许诗嘴角牵起满足而幸福的微笑,钟选看得有些痴迷,不知不觉慢慢凑近,等到许诗察觉到温热的呼吸轻轻扫过脸庞时,钟选的吻已经落在了唇角。 许诗心里倏地一紧,后背僵直地挺立着,钟选笑出声,道:“别紧张,慢慢来。” 话虽这么说,可是动作却变本加厉起来。从辗转轻啄,到温柔撕咬,再到攻城略地般侵入。许诗觉得自己像是没了骨头似的,浑身软绵绵,只能依靠钟选掐在腰上的手掌作为支撑。 过了不知多久,等钟选放开她时,许诗依然陷在一种不真实的感觉里,好一会儿才重新找回意识。 钟选撑着脑袋,温柔地注视着她,像看不够似的舍不得眨眼。 “喜欢吗?” 钟选的声音有些暗哑,却最能蛊惑人心,许诗按捺住扑通扑通的心跳,轻咬下唇,坚决不回答这个问题。 “害羞了?看来我还要更加努力啊,毕竟以后这样的场景还有很多。” 许诗脸红的像只煮熟的虾子,忍不住腹诽,他怎么好意思当面说这些。 “你肯定在骂我,为什么说这些。你这样想嘛,咱俩是情侣,我不当你的面这么说,还当着谁说啊。再说了,小情儿之间的甜言蜜语藏在心里多没意思,是吧?” 不得不说,在没皮没脸方面,许诗还真不是钟选对手。 第二天便是高考分数公布的日子,许诗、钟选等人聚在一起查分数。 对于这种公开处刑的方式,骆海洋原本内心是拒绝的,不过想到可以第一时间和高文婷分享喜悦,以及还有魏从理这个菜鸡相伴,心里多少也落得稍许安慰。 一群人围着笔记本团团而坐,一圈剪刀石头布后,由魏从理打头阵。 “487分啊,这个上体院没问题吧?” “差不多,我还有加分,应该是稳的。” 按顺序第二个是高文婷,不过她紧张的不行,就由骆海洋先查了。 “卧槽!选哥选哥,你来看看我输的证件号对不对?”骆海洋一惊一乍地喊道。 钟选凑近一看,嗬!居然过了二本线。 “没错啊,这不就是你?” 骆海洋当即猛虎落泪般嚎啕起来,那些被妈妈批评过的每一次考试,有妈妈陪伴复习的无数个深夜,都在这一刻有了交代。 骆海洋的失控影响了周围的其他人,高文婷深吸了口气,紧张而坚定地输入信息。 众人的目光全都注视着屏幕,页面卡顿好几十秒才刷出来。 673分! 这个分数去竞争海棠市文科状元非常有希望! 大家欢呼雀跃起来,都为高文婷感到开心。不管最后文科状元花落谁家,但这么高的分数去top5的学校完全没有问题。 齐昼和蔡一真没有参加高考,这会儿看到他们又开心又紧张的模样,心里多少有些遗憾,留学申请虽然也很不容易,可是从小到大,他们被灌输的学习目标都是为了高考,没想到在最后一刻还是放弃了。 “诗诗,你预估的分数是多少?”蔡一真笑着问道。 “720左右吧。” 蔡一真搓搓手,对大伙儿说道:“来来来,大家下注啊,猜一猜咱们诗诗最终的成绩是高于这个分数还是低于这个分数,买定离手啊。” 最后下注的结果是一溜的买高。 “我买720,双倍。”钟选笃定道。 “卧槽,选哥阴险啊。输了开心,赢了也不亏。” “诗诗,快查,我等不及要宰他一顿大的了。” 在朋友们的起哄声中,许诗的高考成绩出来了。 “720!!选哥你该不会入侵了人家数据库吧?” 钟选罩着骆海洋的脑袋就是一敲,“瞎说什么呢,这叫心有灵犀。” 许诗对这个分数也挺满意,虽然不一定能竞争状元,但海大生物系应该是妥了。 现在就看钟选的分数了。 在许诗的眼神示意下,钟选将笔记本抱在怀里,飞快地输入个人信息,然后将屏幕转向许诗,“快帮我看看。” 许诗瞪大眼睛看着屏幕,嘴角忍不住翘起来,“哇,我们选哥厉害了!” 众人一听纷纷凑过来。 “我去,这是选哥考出来的?” “我怕是认识了一个假的钟选。” 许诗那一声“选哥”让钟选心里一痒:“多少分?” 许诗笑眯眯道:“697~” 钟选吁了口气:“俗话说上分如喝水,诚不欺我也。” 众人:“……” 第九十四章 高考成绩出来后,总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海棠四中在这届高考中打了个漂亮的翻身仗,理科重点班不负蔡锡力厚望,终于出了一位理科状元。虽然大伙儿都在私底下吐槽是因为一中的齐昼主动“弃权”才让四中有机可乘,不过蔡锡力一点儿也不介意,照样春风得意“马蹄疾”。 许诗和理科状元差了十来分,许老爷子很是为她惋惜,只有许诗知道,有时候看似微末的差距,却是难以跨越的天堑,不知要付出多少努力才能弥合上。何况她原本定下的目标也只是考取海大生物专业,现在手握梦寐以求的通知书,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收到通知书后,许老爷子就开始张罗着给许诗操办“谢师宴”,许诗没敢让他老人家太过劳累,自己先去联系了酒楼,然而托高考的福,有合适价位的差不多都已经约满。 “好不容易花一次大钱,居然这么困难。”许诗打完手里最后一家酒楼的电话,忍不住自嘲。 钟选闻言无奈地笑起来,场地自然是不愁的,只看许诗愿不愿意,不过以许诗的个性,有些话说出去多半只有挨揍的份,于是果断闭上嘴巴,然而心念一转,倒是想到另一个办法。 第二天,许诗接到最中意的那家酒楼来电,说是原来预约婚礼酒席的新人临时撤销预定,现在有位置腾出来,问许诗还需不需要。 这阵及时雨来的恰是时候,正好解了许诗的燃眉之急。挂断电话后,她简直不敢相信常年“非洲人”的自己,居然也“欧气”了一回。 许诗把消息和来龙去脉跟钟选这么一说,得到一个语焉不详的回复。 “也没什么,以后你只会越来越欧。” 这话说的让许诗怀疑他是不是在背后搞了什么鬼,不过她也没去深究,情侣之间最怕掰扯的太清楚,如果钟选不乐意说,那她就当做不知道好了。 整个七月差不多都被密集的筵席填满,熟悉的同学和朋友吃过一圈儿后,总算轮到钟选。他算是四中今年最大的一匹黑马,以中等偏下成绩转学入校,度过了平平无奇的一个学期,到高三下学期突然发力,考上了海大的经济管理专业。 最开心的自然是钟选父母,酒席宴会全部亲自操持。 酒宴定在海棠市最好的酒店举办,许诗是和蔡一真、齐昼他们一起去的。钟选一家在宴会厅入口处迎接宾客,见到许诗过来,钟选小声和父母说了两句。 这是许诗第一次见到钟选爸妈,看上去都是很和善的人。 钟母拉着许诗的手,左看右看,眼睛笑得像是一弯月牙,嘴里不住地说:“诗诗啊,我其实老早就认识你了呢,我们家钟选每次跟我聊天,三句不离的都是你,什么经常牺牲自己复习的时间来给他补习功课呀,在他考试没发挥好的时候鼓励他不要放弃,坚持努力下去呀,这次他能考这么好,一大半都是你的功劳,一会儿你跟阿姨坐一起啊。我给你讲讲他小时候做的蠢事。” 许诗一听人都傻了,她什么时候做了这些事?怎么她这个当事人都不知道? 钟母对许诗也很有一见如故的亲切感,抛开儿子的女朋友这层身份,许诗也是一个容易让人心生喜欢的女孩儿。 仪态端庄淑雅,气质温婉清淡,清泉一样剔透的人;说话时不卑不亢,待人接物礼貌周全,是个有教养的孩子。 越是接触钟母就越是发自内心的喜欢许诗,那天酒宴散场后,她还特意邀请许诗到家里来做客。 这次的邀请在许诗看来比较正式,虽然有预感钟母对她的印象蛮好,可她还是有些紧张和担心。 钟选开着车,余光瞄到许诗扣指甲的小动作,嘴角翘起来说道:“紧张了?怕什么,又不是第一次见面,邱女士喜欢你比喜欢我还多呢。” 许诗舔了舔嘴唇,说道:“你不懂。” 钟选微哂:“丑媳妇怕见公婆?” 许诗翻了个白眼:“你再内涵我丑,小心我不面了。” 钟选:“面、面什么?” “面试。” 能把见家长当成面试来对待,钟选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到了钟选家,许诗小心翼翼地将礼物送给钟母。 那是一枚兰花形状的翡翠胸针,钟母一见,爱不释手地把玩了好一会儿。 “诗诗你来,我们去楼上说会儿悄悄话。” 钟选一点也不担心邱女士会突然扔一张支票给许诗,反而用鼓励的眼神示意许诗赶快同意。邱女士是个开明的母亲,对于儿子早恋,态度非常中立。 “我在你们这个年纪的时候,也有非常喜欢和心动的男生,那会儿我还主动给人家写了小纸条,一页信笺上全是明媚忧伤的句子。”钟母说道这里,忍不住笑起来,“你别笑话我啊,我们那个年代就流行这种。” 许诗也跟着笑:“再过几年,现在的流行也会过时,人在变,时代也在变。” 钟母感慨道:“是啊,人生匆匆几十年,不知不觉日子就过去了。前两年我还时常疑惑呢,我这不还年轻嘛,怎么儿子都谈恋爱了,然后又觉得这么幸福的生活,也没剩多少年了,一旦这么想了,心里又难过又不甘。” 许诗静静听着,在她过往的生命中,似乎从来没有出现过这样一个温柔的女性角色,既是长辈,又像朋友一般,和她倾诉生活里的小困惑,将藏在内心里的那个小女孩介绍给她认识。 一种又酸又暖的感觉充斥在心里,让她觉得陌生却又幸福满满。 “你和钟选未来会不会在一起,谁也不知道,所以我就不说那些遥远的事了。我呢就倚老卖老说一些所谓过来人领悟到的生活经验,既然是经验之谈,你听听就好。任何承诺都不如认真过好每一天来得有意义,阿姨希望你们彼此尊重和信任,在不断的磨合中成长为更棒的自己,希望你们各有一方天地,又能彼此圆融在一起,最重要的是,希望你爱他的时候千万不要忘记爱自己。” 第九十五章 海棠市是个不折不扣的网红城市,隔三岔五的就上一回热搜,最近因为一则短视频又在网络上引起一波热议。 视频拍摄地点是在海棠市郊某个植物园的展馆里,十层楼高的玻璃建筑,从外观上看去并无特别之处,然而跟随镜头来到展馆里面后,每一帧画面都美得让人不舍得跳过。 银白色的花海高可及腰,层层叠叠,如浪一般涌动;高低错落的树木,枝条曲回,叶片如翡翠般折射着珠光,拖着紫色翎羽的雀鸟在树梢窜来窜去,树枝和花叶相互摩挲,侧耳细听,宛如玉石相碰,玎玎作响…… 画面美则美矣,不过很快就有网友出来解读,这样的视频如何经过后期加工,才得到如此姝奇瑰丽的景象。 于是乎,山海植物园阴差阳错的因为这个“造假”视频被网友们骂上了热搜。虽然也有个别网友出来辟谣说视频中的画面绝非作假,海棠市确有这么一个如梦似幻的植物园,尤其是镇园之宝“建木之林”,比视频里还要美上千百倍,不过这样的澄清终究是人少音稀。 至于为什么人少,说来也是因为山海植物园自己制定的奇葩规矩。建木之林每个星期只在周六晚上六点到九点开放参观,不止如此,还对参观人数做了限制,每次仅开放100个名额。 这个规定让外界不少人认为是山海植物园为了拉拢客流想出的噱头,然而当第一批进去参观的游客陆续放出视频和照片后,越来越多人从质疑到猎奇,再到亲眼目睹时瞠目结舌的震撼。 钟选对这个结果丝毫不感到意外,山海植物园如今已开始试营业,开放参观的区域目前只有以建木之林为核心的山地植物区。 建木之林,顾名思义是围绕建木而打造的生态园区,种植了诸如建木、沙棠、蒙木、帝女桑等珍稀植物。 《山海经》里记载,建木青叶黄实,紫茎玄华,是连接仙界和人间界的通道。不过这棵被上古各族祭祀崇拜的神木,如今不过一指粗细,身长还不如三岁幼童,掩隐在花海树荫之中,难辨身影。 这些独一无二的植物都是从山海美术馆里兑换出来的,目前为止,许诗总共解锁了三十余种植物,其中包括像琅轩树、建木、若木等传说中的神木,在他们出发去露营前,句芒已经将琅轩树种下,目前刚刚成苗,由青耕照看着,承载着春神之力的水玉也放在琅轩树旁,用青耕的话来说,凤凰能在琅轩树下涅槃重生,那么春神也可以。 春神句芒,本身代表的是生生不息的信念,是万物对生存的本能渴望。也许须臾片刻,又或者经年累月,春神才能恢复神识,但只要这个世界生机不灭,春神便永在。 除了解锁更多植物外,许诗还获得了两次进入山海梦境的机会。 钟选和她讲述了对于山海梦境的猜想,那是一个虚拟的世界,通过某种技术将人的意识转移到这个虚拟空间里,她看到的那片蓝色花海,如火焰般燃烧的巨树,爬过脚背的蛇,甚至狌狌可能都只是一堆数据而已。 不过即便如此,许诗还是决定再去一次。山海美术馆给她的使用期限是一年,可这都过去一个多月了,app还在手机里照常运行,她没有接到任何消息通知,这些天习以为常的事就是点开手机查看它还在不在手机里。 就在这样一种好奇又夹杂着些许难耐的等待中,许诗开启了山海梦境的通道。 和上次醒来看到的蓝天白云不同,这次她来到的地方更像是一条漆黑狭长的走廊,每走一步,身体两侧就亮起两块光屏,屏幕上显示的内容赫然就是她之前画过的画。 许诗已经记不清楚为了累积经验值她拢共画了多少幅画,只知道现在看到的这些都出自于她手,走过这条“画廊”,许诗心里油然生出走完一生的失落感。 她画的最后一幅画是因句芒的离开心有所感所画的《春归》,画上的草木以一种狂放的姿态,于凋敝的山海间葳蕤而生。 许诗抬手想去触摸那副画,可就在指尖即将碰到画的那一刻,屏幕从身侧飞快闪过,于远处黑暗中汇集成光点。 在许诗还来及做出反应时,光点骤然拉长,变成水波状散开。奇怪的是,许诗竟然明白这些水波传递的信息。 那是一段关于山海境的往事。 在漫无边际的宇宙中,有那么一个星球,因为一种不为人类所知的能量,演化出具备各种能力的生物,这些生物共同构建了一个名为山海境的世界。然而突然某天,另一股能量巨大的宇宙射线扫过这颗星球,和维系这个星球生命的能量发生了毁灭性的碰撞,使其遭受灭顶之灾,物种灭绝,山海倾覆,原本生机勃勃的世界顷刻间归于死寂。 数个宇宙年后,山海美术馆的主人途径这颗星球,意外发现这里竟然有“生命代码”出现的迹象。 所谓“生命代码”用山海美术馆主人的语言来说,是指某种可以演化出生命的能量存在的痕迹。通过这些痕迹,它复制出一部分曾经存活在这里的生物,其中就包括许诗兑换的那些植物种子。 又经过了许多个宇宙年,这颗星球也随着周围宇宙环境的变化而渐渐发生改变,原核生物在这里诞生,经过几十亿年的演化,生物种类不断壮大,直至如今成为许诗目之所及的风景。 这样的变化对于宇宙来说也是奇迹,美术馆主人得知后,便决定将复制的那些生命作为礼物送回去,许诗不过是被随机挑选的中间人。 作为对中间人的回馈,美术馆主人也让许诗了解到这颗星球真正的历史。 波纹渐渐散去,许诗重又置身于黑暗中。直到耳畔响起钟选的声音,她才找回自己的意识。 钟选看着眼神涣散的许诗,焦急喊道:“诗诗!” 许诗眼中噙着水光,虚弱地牵起一抹微笑说道:“我好像做了一个非常美好的梦。” 那个梦,是她对所有未知的好奇和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