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王的殿下》 第1章 他也叫顾云凡 顾云凡觉得自己头都要炸了,无数的声音灌进他耳朵里。 ”呦,这是带不走了吧。“ “哇!这个小哥哥好帅哦,可惜了啊。” “和城少交不了差了,会被打死吧。” “温医生不是说24小时内就会苏醒吗?” “检查结果一切正常,这人到是命大,那么严重的车祸,一起出事儿的人都凉透了,他竟然就擦破点皮。” “别瞎说,被人听到小心了你。” 叽叽喳喳,嘁嘁嚓嚓,各种声音充斥着他的大脑。 顾云凡听的莫名其妙,什么乱七八糟的。我在哪?我怎么了?这些都是他妈什么人? 唔……头好痛,一股钻心般疼痛直击大脑。 “啊……”紧接着一声怒吼,他猛地坐了起来。右手按住脑门,低垂着头,五官痛苦的纠结在了一起,还没等他缓过劲儿来,便听到咣当一声,好像托盘瓶子之类的掉到地上的声音,他皱着眉抬眼望去,两个穿着白色衣服的护士正保持着端托盘的姿势,目瞪口呆的看着他。 “顾少爷,您,您醒了?” 顾少爷?顾云凡一愣,叫谁?我???感觉那股像要炸裂般的头疼缓解了一些,他转眼看向四周,这才注意到周围的环境。 这是一间非常豪华的病房,生活设施一应俱全,没有医院冰冷的气息,也没有药水味,布置的像一个起居室,他长这么大从来没住过这么好的房间,连病床都是两米宽的松软大床。 病床前站着两个小护士,地上一堆纱布棉花和洒了的碘伏药粉之类的,目测是给他换药用的。 环顾完四周,他又望向窗外。窗外是一片花圃,地上闪着暖黄色的灯光,一把秋千吊椅轻轻晃动着,银白色的月光照射下来,给人一种恬静又温暖的感觉。 温暖,这是一个多么奢侈的词汇,自从他懂事以来就没有体会过,十四岁离开孤儿院后就更没有了。 顾云凡贪婪的看着四处的景象,沉浸其中,没有注意到对面两个护士正一脸懵逼的看着他那一张仿佛土老冒进城啥也没见过的脸。 有人见过昏迷时突然嗷一声坐起来,两个眼珠子四处撒摸,上下左右屋里屋外的看个没完并露出诡异笑容的病人么? 答案是有,此人就在眼前。 “顾少爷?您,您醒了?”其中一个护士上前又问了一句。另一个护士仿佛刚缓过神儿来,转身跑了出去。 “我不是醒了难道还睡着?”他转头看向护士,随口回了一句。 他这人一向如此,虽然没什么大能耐,但嘴上不吃亏。沙哑的嗓音让他有些难受,可能是昏迷的时间有些长,太久没说话了。 他轻咳两声,调整了下坐姿,弓起一条腿,胳膊搭在膝盖上,微偏过头问道:“我在这住多久了?是谁把我送到这来的?是肇事司机么?” 他隐约记得自己在过马路时被一辆卡车撞飞了,还摔到了一个人身上,除了记得嗵一声,其他都不记得了。 “您说,您不记得在这住了多久?”小护士一脸震惊的问。 “嗯,我头很疼,请问这是哪里?”他又问了一句。 “您说您,不知道这是哪?”小护士震惊加一。 顾云凡强压住翻白眼的冲动,这特么什么护士,这是复读机吧,还能不能愉快的交流了。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跑动声,随即几个医生涌了进来。小护士连忙上前低语了几句,随后退到了一边。 走在最前面的医生是一位看上去三十岁左右的男子,鼻梁上架了一副金边眼镜,貌似不解的皱了一下眉,转瞬便微笑着看向他。 “你好,顾少爷,我是你的主治医师温强,之前给您做了全身检查,结果显示您的身体并无异样,只有些轻微的擦伤,但……。”温强看了护士一眼,然后问道:“您不记得这是哪儿了么?您可有哪里不舒服?” 顾云凡此刻有点懵,这些人行为举止非常自然,叫他少爷也叫的理所应当。怎么回事?难道他的亲生父母找到他了?他没有冒然回答温强的话,微低下头,一脸的若有所思。 目光扫到自己的手,这是一双白皙细腻的手,手指修长,指甲圆润光滑,修剪的很整齐,他握了握手,慢慢的张开,这不是他的手。 顾云凡此刻的震惊仿佛有一百架轰炸机俯冲下来直接轰向他的大脑,吓得数百上千只草泥马四处逃窜。魂穿了?夺舍了?还是自己死了变成鬼上了别人身了? “顾少爷?”温强打断了他的震惊。 “啊,是,对,额……那个……我醒来后有些事情都不记得了,总感觉头晕乎乎的,可能是撞到了头吧。”在没弄清怎么回事之前,他不敢贸然说什么,万一把他拉去做科学研究呢。言多必失,不明所以需静观其变,这个道理他还是懂的。 “这是哪?”顾云凡再次问出他一直想知道的问题。 “这是您家,这里是您的卧室,您有哪里不舒服吗?”温强问道。 靠,怪不得环境这么好呢,原来根本不是医院,是他家,他在心里腹诽了一句。 “除了头有点疼,没有哪里不舒服,我是撞击引发的短暂性失忆吗?静养一段时间就能恢复了吧?”顾云凡几句话就给温强搭了一条很好的台阶。 温强扶了扶眼镜,看了他一眼,无奈的笑了笑,仿佛在看个无理取闹的小孩儿。 翻开手里的病例本。“按照检查的结果,您身体并无大碍,毕竟您没有被车撞到,而是被死者撞倒了。剧烈的撞击是会产生短暂的昏迷,一般醒来就没事了。但凡事无绝对,剧烈的撞击造成大脑晕厥也有可能引发短暂的失忆,静养一段时间应该就可以恢复了,检查结果显示您的身体很,健,康。”温强顺着他的话回道 。 顾云凡故作镇定的点了点头,“这段时间辛苦温医生了,我自己静养一段时日便可,众位请回吧,若有不舒服我会随时联系你。” 送走了这帮医生,他再也按耐不住的跑到镜子前,迫不及待的想看看自己现在是个什么鬼样子。 镜子里是一张略显青涩的脸,目测十七八岁左右,白皙细嫩的皮肤,黑白分明的眼睛明亮的宛若繁星,长长的睫毛像把小刷子,高挺的鼻梁,微薄的嘴唇,配上棱角分明的脸,简直帅爆了。和他以前的面容有几分相似,但皮肤比他白,五官也更为精致。 “妈呀,这也太帅了吧?”顾云凡对着镜子嘀咕一句。 “噗”一声闷笑从他身后响起。 “谁?”他猛地转过身,没有人。 房间里只有他自己。幻听了?他打开房门走了出去。这是座二层独栋别墅,外面自带个庭院,他里外走了一圈也没看到半个人影,真是见了鬼了。 回到卧室,随手拿起桌上的手包翻了翻,里面有一部手机,一把门钥匙,一把车钥匙和一个钱夹。 他打开钱夹,里边有一打钞票,一张银行卡,一张身份证和一张驾驶证。他拿出身份证看了看,顾云凡,男,十八岁。和他同岁,竟然也叫顾云凡。 又看了眼生日,七月十五,也是鬼节那天出生的,丧都丧的这么巧。也许就是因为他们同年同月同日生,才会穿越到他身上吧,温强说他只是被人撞倒了,难道是自己把顾云凡的魂魄撞了出去,霸占了他的身体?想想还真是牛逼啊。 一个孤儿一夜之间改头换面变成了富二代,这也太匪夷所思了吧,难道天上真的会掉馅饼,还砸在了他头上。 他放下手包,拉开抽屉,里面有一本日记本和一支笔。嗯?什么年代了,这人还写日记?他拿起日记本,走到沙发前坐下,打算仔细的看看内容,说不定能给他一些信息,毕竟他对这个身体一无所知。 打开日记本,里面并没有什么具体内容,只是简单的记述着保姆哪天来清扫房间,学校几号开学,哪个影片要上映……。往后翻了几篇,都是空白。 他随手把日记扔在了桌子上,一张照片滑了出来。他拿起照片,男人的头被人用红色笔画了个叉。旁边的女人很漂亮,和顾云凡长的很像,应该是他的父母。翻开照片背面,在右下角写了一行字“妈妈忌日二月十四”竟然是情人节那天。 顾云凡把照片**日记里,放回了抽屉。然后拿起手机回到沙发上,用指纹解了锁。这是一部非常干净的手机,相册里只有两张学校的照片,通讯录里只有三个人,爸爸,保姆,老师。 打开微信,只有爸爸的几条留言“二月十四日我结婚,你阿姨让你来参加。”“你知不知道现在国外是几点?有事留言。”“这次婚礼你要是不来,以后别指望我管你。” 二月十四?那不是他妈妈的祭日吗?在前妻祭日那天结婚还让儿子参加?呵呵,这个父亲也是挺有意思。 顾云凡放下手机,搓了搓脸,又揉了揉太阳穴。目前可以确定的是这个顾云凡还在上学,母亲去世了,父亲再婚,和新婚妻子住在国外,他和他父亲的关系并不好,会有保姆定期过来收拾房子,应该是一个人独自居住,貌似很孤僻,没什么社交。这点不错,至少魂穿的事暂时不会露馅儿。 除了最初的震惊,他对自己穿到另一个人身上并没有太多的排斥和不能接受,任何一个正常家庭的孩子都比他这个孤儿过的好。 他有时会幻想自己变成了另一个人,有了新的人生。甚至幻想着能穿越时空,到了一个新的世界。他深深吸了口气,如今老天爷够意思,给了他一个新身份。 一场车祸让他阴错阳差的从一个穷小子变成了富二代,有车有房还英俊多金,但不管他以什么样的姿态活着,他终究是活着,而且会越活越好。 顾云凡透过窗户望向天空,上苍还是没有弃了他。 第2章 明星高中 顾云凡坐在沙发上缕着思路。叮,手机响了一声,叮,随即又响了一声。他拿起手机,是短信和微信提醒。 他先点开微信,是“爸爸”发过来的一条语音。“温医生说你检查结果一切正常,就是失忆了?别特么再和老子整幺蛾子,你就是死了,学校也得去。”冷酷又无情。 他又打开信息,是银行的短信提醒,他数了数余额,八位数?!我靠,一个学生这么有钱?他揉了揉眼睛又数了一遍,还是八位。顿时觉得这个父亲温暖又伟大。 顾云凡给他“父亲”回了一条微信“好的”。等了一会没有任何回复,看来是不愿意搭理他这个儿子。 把手机放回桌上,他打算洗个澡睡觉,既来之则安之,多年的孤儿生活造就了他非凡的适应能力和坚韧的性格。十四岁被赶出孤儿院,在下大雪的冬天,身无分文,如果没有强大的内心他是活不到现在的。 第二天一早起来,顾云凡就去银行把密码改了,然后去对面的肯德基吃了一顿早餐并打包了一份。以前看别的小孩儿吃他特别羡慕,但太贵了,他舍不得钱,一顿饭够他一个月的水电费了。 吃完早餐,他直接打车去了自己的出租屋,那是他以前租的房子,很小的一间平房,加上院子也就三十多平,但好在房租便宜,房东人也很好。 这次回去主要是把自己的东西拿回来,再把房子退掉,虽然他“死”了,但也不愿意落人话柄。 出租屋还是老样子,床上放着他来不及收拾的衣服。他的生活一向自律,东西都摆放的很整齐,从来不会乱丢乱放,毕竟他要为生计奔波,没有那么多时间收拾,而他又生**干净,所以就尽量不弄乱。 但出事儿那天,也不知道怎么了,衣服扔了一床,匆匆忙忙就出门了。老话讲“你忙死去啊”,这话还真是不假,这不就应验在他身上了么。 顾云凡把衣物和日常用品收拾一番装进背包,虽然都不值钱,但贴身的东西他不愿意被人随意处理。 随后把出租屋打扫干净,并以顾云凡朋友的身份给房东打了个电话,告诉他房子退掉,东西拿走了,然后给房东转了五千块钱。 要放以前,他是死活不会这么做的,五千块对他来说是一年的房租,那是一笔不小的数目,但如今不同了,他银行卡里有八位数了。不是三位数,不是四位数,不是五位数,更不是六位数,是,八,位,数。 这几年房东对他颇为照顾,房价一直涨,但房租却没给他涨,得知他是孤儿,还把房租从一年六千降成了五千。 事情处理妥当,他把打包的早餐放在了小院子里,以前总有小野猫来,如今也给他们改善一下伙食。 离开出租屋后,他直接打车去了学校,以前孤儿院有个私塾先生,经常给他们这些孤儿讲课,他每次都是去的最早的。过些天要开学了,他想去看看环境,提前熟悉一下,免得到时蒙圈让人看出端倪。 上了出租车,他点开手机相册,“师傅,麻烦去这里。” “呦,明星高中,你在那上学?”出租车司机看了眼照片说。 “嗯,离这远吗?”顾云凡问道。 “不近,快出市区了。”出租车司机看了他一眼说。 明星高中?看来是个贵族学校了。顾云凡坐在后座,看着车外的风景,缓缓抬起手放在了胸口处,唉……五千块。 到了学校,看着门口明星高中四个大字,顿时一头黑线。这是一所普通高中,他之前一直以为是私立高中呢,怪不得顾云凡他爹说就算他死了也得来,估计是顾云凡本人不愿意和他父亲闹过了。 学校看着不大,在门口就能看全教学楼和操场,因为放假大门锁着进不去,他只能在门口看看,认认门儿。 在学校附近转了一圈,吃饭地方还挺多,各种小吃和饭店。他随便找了家面馆吃了点面。 吃完饭出来,看到不远处有个公交车站,他走过去看了看站点,突然意识到一件事,他不知道顾云凡的家庭住址,于是掏出手机,点开叫车软件,填了身份证地址,叫了一辆车。 回到家天都快黑了,学校离家大约四十分钟车程,还挺远的。打开院门,穿过花圃和地灯,暖黄色的院子怡然幽静,秋千吊椅轻轻的晃着。 他打开房门,屋里很黑很静,给人一种空落落的感觉,一股强烈的孤独感由心而生。以前住的地方小没什么感觉,如今二层小楼只有他一个人,莫名的有些寂寞。 “要是有一个人在家里等我,进门就有饭菜吃该多好。”顾云凡自言自语的感叹了一句。 “呵。”一声轻笑在他耳边响起。 “谁?”他猛地一惊,一把拍开了灯。屋里一个人也没有。他甩了甩手,刚才被惊到了,没控制好力度,这一巴掌属实劲儿有点大。 “嘶!”仿佛有人替他疼一般,这声嘶顾云凡听的真真切切,他后退两步靠在门上,头皮从后脑一路麻到头顶,他咽了咽口水,眼睛迅速的左右看了两下。手慢慢摸到鞋柜边,拿起根鞋拔子。 “这个世界是没有鬼的”,“没有,没有”,“阿弥陀佛,阿弥陀佛”,“观音菩萨保佑”,“如来佛祖护我”,“二郎神君赐我力量”……顾云凡在心里不停的给自己壮胆打气,念了十多位神仙名字求保佑后,心情平复了一些。 但一想到自己的遭遇,刚平复下去的心情又跌宕起伏波涛汹涌了。 “是谁在装神弄鬼?出来?”他拿着鞋拔子往前挪了两步。 “嘶。”他猛地回头看向门口,“嘶嘶!”,“喵!喵喵!”几声猫叫从门口传来。顾云凡拍了拍胸口,原来是猫。 打开房门,一只白色的小猫在门口的花圃里挣扎,貌似被什么东西缠住了。他长长的呼出一口气,吓死我了。他走过去,看见白猫的腿**灌木丛里了,他把灌木丛扒开,把白猫抱了出来。 白猫很小,比他手掌大一点,软软的,肉肉的,脑袋有点大,圆圆的特别可爱,额头处有一撮金色的毛,眼睛是蓝色的,也不知道是什么品种,或是串的。 “小家伙,你怎么跑这来啦?”顾云凡把小白猫捧到眼前看着它问。 他很喜欢猫,以前出租屋总有流浪猫,他经常把饭留出来一些喂它们。但都是小野猫,这么可爱的小白猫他还是第一次见。 “喵。”,小白猫用头在他掌心蹭了蹭。抬头蹬着它的大眼睛,可怜兮兮的看着他。 “找不到家了?”他又问。小白猫摇了摇头。 “和主人走散了?”话说这附近路上一个人也没有,住别墅就这点好,独门独院又安静。小白猫又摇了摇头。 “嗯?????你能听懂我说话?”顾云凡惊奇的看着它,这猫也太有灵性了吧。 “喵。”,小白猫舔了舔他的手指,貌似得意的看了他一眼,仿佛再说那是当然。 顾云凡欣喜万分,摸了摸白猫的头,“你要是没地方去就和我回家吧。” 第一眼看到这只小白猫他就喜欢的不得了,仿佛冥冥之中就有主仆缘分,也好似丢失已久的爱宠回到了他身边,反正就是有种亲近熟悉的感觉,而且小白猫的一举一动他都能领会它的意思,这就更神奇了,心有灵犀? 白猫慵懒的打了个哈欠,细微的喵了一声,团缩在他手掌,闭上了眼睛。顾云凡立马看懂了,白猫这是同意了,于是高兴的抱着它回了房间。 他一直是一个人,以前还有灵灵陪着他,自从几年前……,他轻轻叹了口气,随即又笑了起来,如果能有个这么有灵性的白猫陪着,也是件幸事。 墙外一颗大树上隐着两个人。一个身着黑色锦袍的男子与黑夜融为一体。 “丘城,他就是那个天选者?”黑袍男子轻启薄唇,冰冷的声音幽幽响起,声音低沉,语速缓慢,一字一句给人一种敬畏又沁骨的寒意。 “是的,天罗镜显示,瑬淬金光在他出车祸时闪现过,而且他能听到鬼魅之音,白麟也允许他近身,应该不会错。”丘城俯首站在他身侧回道,“但……。” “嗯?”黑袍男子微偏过头,一侧眉尾轻挑,幽深的眼睛扫了他一眼。丘城忙上前一步,在他耳侧低语了几句。 “哦?”黑袍男子嘴角微扬,“不能抽离?天选者竟然功德不够?呵呵,有点意思。”黑袍男子饶有兴趣的说。“这事儿交给我了,你回城吧。看管好你的子民,城少。”语毕,化作一缕轻烟消失了。 丘城看了眼顾云凡的房子,轻轻叹了口气,瑬淬金光现世,不知是盛世太平,还是人间炼狱。随后化作一缕轻烟离开了。 房间内,顾云凡正坐在床上,和小白猫大眼对小眼的互瞪着,床上地上乱七八糟的洒了一堆纸片,他把纸片捡起来放回床上。 “小白,咪咪,喵喵,豆宝,馒头,铃铛,你都不同意,你到底想叫啥?”顾云凡气汹汹的瞪着白猫说,“起了十多个名字,你都不满意,不管,这些名字里你挑一个。” 真是操了,起一个名字它撇一个,一共起了十多个,脑细胞都死了好几万,结果这个猫祖宗一个满意的都没有。 小白猫一跃而起,用尾巴一通乱扫,把名字全都扫到了地上,傲娇的扬着脖子,仿佛再说,“这些都是什么鬼名字,老子不选。” “嘿……我这暴脾气。”他揪起猫脖子,把它提溜起来。 “喵……”小白猫蹬着它那双大眼睛,可怜兮兮的望着他,软糯的叫了一声。 他顿时心软的一塌糊涂,改把它抱在怀里,抓了抓它的毛。 “好吧,你想叫什么自己选吧。” 小白猫从他怀里跳出来,在纸片里扒拉来扒拉去,又撕又咬,最后把两块纸推到他面前,白铃。 佛法有云“万物皆有灵性”,顾云凡就没见过这么有灵性的猫,除了不会说话,都快成精了。他之前只是习惯性的把名字写在纸上,没想到它竟然能看懂。 以前看视频有人晒自己家的狗能取快递,能倒垃圾,能算算数,甚至还能看孩子,就觉得已经很了不起了,如今和白铃一比,简直弱爆了好么。 商讨完名字,他让白铃自己找地方睡觉去了。虽然很 第3章 初遇 顾云凡从衣柜里拿了件浴袍,今晚打算好好泡个澡。虽然接受了自己的新身份,但巨大的匪夷所思的无法解释的人生变革还是让他有些心力交瘁。 泡在浴缸里,他闭上眼睛,舒展开四肢静静的靠着,直到水有点凉了才站起来披上浴袍。 双手撑着洗手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别说,还真是帅。白皙紧实的肌肤,干净明亮的眼睛,棱角分明的下颌线,喉结,锁骨,人鱼线,腹肌……。 “嗯?”突然他的目光凝滯了,伸手拉开衣领,看到了心口处那块月牙胎记。 老天爷,这块胎记怎么也穿越过来了。是的,他就是那么肯定这就是他的胎记。 小时候每当有人来认养孤儿时,他都会故意露出来,希望能通过胎记找到他的亲生父母,但每次都失望,不仅没找到亲生父母,一个愿意认养他的人都没有。也许是他年龄大了,记事儿了,不好摆弄了。 后来有一个算命先生看到他的胎记还给他算了一卦,说他命运多舛,父母缘散,苦尽酸来,多灾多难。气的他把算命摊子踢了,从那以后再也不露出来了。 如今看到这个胎记,怎能不震惊,原来这是刻在他灵魂里的东西,即使换付皮囊,也会随他而至。 顾云凡伸手在胸口摸了摸,那是一块硬币大小的月牙胎记,缺口处有几块粉色的斑痕,半月落花。 据说胎记是一个人上辈子留下的印记,是那一世最刻骨铭心的经历。也许是最挚爱的人,也许是最难忘的事,即使轮回几世,也会如影随形。 是执念么?那他这算什么,纪念上辈子被穿心而死? 他收回思绪,最近太多愁善感了,像个娘炮是的,有什么大不了的,他不是还活着么。 而且明天他还有很重要的事要做,车祸的事警方已经调查的差不多了,所以他要去医院把自己的“尸体”认领出来,然后选个风水宝地,妥善安葬了,地点都想好了。 所以今晚,他要早点休息。啊,美妙的两米大床,舒坦。 第二天,顾云凡早早就起来了,简单给自己和白铃做了点吃的。吃完饭已经九点了,便给温强打了个电话。 得知他的“尸体”已经被火化处理了,连骨灰都没留,心里顿时堵的难受。那种无法排解的压抑,委屈,落寞,悲凉,可笑,冰冷等难受的情愫充斥着他整个胸腔。 “因为是孤儿,无人认领,便送到殡仪馆自行处理了。”温强的话仿佛还回响在他耳边,那种自然的,随意的,习以为常的,仿佛再说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的语气,让他心里一凉到底。 是啊,一个亲人都没有,谁会管你死活,难道还指望有哪个好心人为你收尸不成?呵呵,别天真了,这个世界从来不缺冷漠。如果他没有穿越到顾云凡身上,如今已经人死灯灭,尸骨无存,连渣儿都不剩了吧。 十多年的孤儿生活,让他尝尽人间冷暖,被排挤,抵触,嘲笑,指责,辱骂,欺凌。所有种种造就了他凉薄的性格和强韧的内心。 如今他活着不是么,活着才有希望,而且他答应过灵灵,要好好的活着的。 这一天他哪里都没去,一个人窝在床上玩手机,心情不好,他不想动,只想在一个安静的地方蜷着,默默的,静静的。 白铃出奇的有眼色,没来打搅他,自己跑出去玩了。 房间里静悄悄的,顾云凡窝在床上,漫无目地的扒拉着手机,随手点开了新闻。 最近的报道真是五花八门,据说前不久有一个人走着走着,突然摔了一跤就死了。据说有一个大学生跳楼了,跳楼前还抱着洋娃娃,一脸慈爱。又据说有个一向低调的高官突然打骂路人,被热搜后落马入狱了。又据说加一,某个富家子弟出门约酒,一夜未归,最后在一公里外的湖里找到了他的尸体。 新闻太可怕了。 他把手机扔在一边,看向窗外,今天天气不错,夕阳余晖下的院子里,秋千吊椅轻轻的摇晃着。还有几天就开学了,虽然离家有点远,但他心里还是很期待的。 不知道坐什么公交车能过去,对了,他貌似有台车,他可以开车去啊。顾云凡恍然大悟,一拱身爬起来,去了车库。 他以前是会开车的,但是没有驾照,多数都是晚上送货时偷偷开,如今能光明正大了。 打开车库门,一辆黑色双门跑车停在里面,也不知道这个顾云凡什么癖好,衣服裤子大多都是黑色,手机电脑也是黑色,连跑车都是黑的。 坐在车上,顾云凡一脸懵逼,这和他开过的不一样啊不一样,话说钥匙插哪?档呢?豪华的内饰他完全看不懂好么。 坐在车里想了想,他决定回房间喝点酒,顾云凡存了很多酒。虽然他自己从不喝酒,但特事特例嘛。点开手机叫了个代驾,十几分钟后,代驾到了。 “先生您好,是您叫的代驾吗?”代驾穿着一身黑色西装,看着比他像富二代。 “嗯。”顾云凡故作高冷的回了一声,一扬手把钥匙扔了过去,“随便出去走走。”这个逼装的,他给自己打了个满分。 论气质这块,他就没输过,也许是比同龄人经历的多吧,虽然是个穷小子,但气质确实好。 那种由内而发的青春阳光又冷静淡然,青涩纯净又成熟自立,看似矛盾却融合的恰到好处的气质中又隐隐藏着一丝高贵,只要站在那里,便能吸引旁人的目光,配上一米八多的个子,还真有点霸道总裁范儿。 在市内转了好几圈,也没找到适合练车的地方。 “去慕云山吧。”他记得慕云山腰有一片观景台,天色渐晚,黑夜来临,这个时候基本没什么人了,正好适合他练车。 到了以后,就打发代驾去后边的亭子休息去了,美其名曰他想静静。 代驾离开后,顾云凡立马上了车,他已经知道怎么操作了,就是没开过跑车,前后距离都看不准,而且以前开车的机会也不多,所以他得练习练习,还要熟悉熟悉车况。 来回开了几圈,看到后边有两棵树,左右距离和车库差不多,他决定把车倒进俩树中间。熟练的打了几次方向盘,慢慢往后倒,总感觉要蹭树上了。 “倒。”一声低沉的声音传来。顾云凡一愣,这个时候还有人在? “倒……。”那人拉长声音,透着丝慵懒的又说了一句,听声音此人离他挺近的。顾云凡没做他想,按着声音的指示又往后倒了一点 “倒……吧。”此人轻笑了一声,“再倒就……”还没等他把话说完,便听到咣一声,车屁股撞树上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此人大笑出来,并且笑的非常愉快。“我刚要提醒你再倒就撞树上了,哈哈哈哈哈,你也太心急了吧,哈哈哈哈哈哈。” 顾云凡一脸黑线,这人是不是特么有病,大晚上不睡觉坑人玩,也太恶趣味了吧。 他推开车门下了车,抬眼便看到被撞的那颗树上坐着一个男人。他心里一惊,“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君颜倾于世,不曾赋昭华。” 这是怎样一张脸啊,眉眼如画,美如冠玉,面庞白皙,俊美非凡,浓眉入鬓,鼻梁高挺,唇形绝美。 此人身着一件及膝的白色丝质掛袍,下配白色阔腿长裤,身形颀长,一头长发随意的束成马尾,慵懒随意的靠在树枝上,宛若一翩翩浊世家公子,风姿卓然,周身隐约透着一股王族贵气。 在他怔愣之时,此人从树上跳下来,走到他面前,歪着头往前探了一点与他对视,一双桃花眼玩味的看着他,一侧嘴角勾起,“看上我啦?” 他回过神来,忙往后退了一步。“谁看上你了,我可是男的。”真是醉了,自己竟然看个男人看直眼了,丢人啊丢人。 “呦,巧了,我也是。”此人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仿佛再说别掩饰了,看上我就直说。 “我真没看上你,我不喜欢男的,谢谢。”顾云凡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和他在这个话题上废话。 “是么?但是,我喜欢。”此人玩味的上下打量着他。一双丹凤眼煞是勾人。 他猛地一惊,又往后退了两步,眼睛顿时瞪大了一圈,双手条件反射似的交叉在胸口。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一声狂笑爆发出来。 顾云凡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他已经确定这人就是有病,还病的不轻。亏他刚才还惊艳了一把,什么翩翩公子,这完全就是个花花大少,捉弄人上瘾了是吧。顾云凡双手抱着胳膊,看他前仰后合的笑个不停,越看越气。 “笑够了没?”他冷冷的问。 “哈哈哈哈哈,你,你刚才的样子,实,实在是太蠢了,哈哈哈哈哈。”那人继续笑着说。 顾云凡抬手在他下巴上搂了一把,试图把他嘴合上。“笑够了赔钱。”靠,车灯都给我撞坏了。 此人身体一僵,轻抬眼睑看了他一眼,冰冷至极。随即转瞬即逝,又恢复回了吊儿郎当的模样。 “赔钱?赔什么钱?又不是我开车撞的。”那人笑着说。 “你不瞎指挥我能撞吗?”顾云凡气呼呼的问。 “我让你倒你就倒?这么听我的话?”那人啧了一声,笑着说。 “你?我不管,反正你得赔。”顾云凡耍无赖的说,反正这人也不正经,对待这种人,讲道理根本就行不通。 “钱我是没有,赔人行不行?”那人继续不正经的说。 他深吸一口气,一脸假笑的说,“好啊,我家正好缺个打扫阿姨,要不你来干一个月,就当抵债了。” 此人一看就是富家子弟,让他做打扫阿姨就意在羞辱他了。顾云凡心里偷乐,略带挑衅的扬了扬下巴。 “干,一个月啊?!”那人手指揉搓着下颌,语带轻挑的重复了一句,一脸若有所思的模样。顾云凡简直快一口老血喷出来了。 “哈哈哈哈哈哈。”那人大笑起来。“好,就干一个月,以身抵债。”说完便笑着从他身旁走过去,打开车门上了车。 顾云凡站在原地深吸了几口气,我忍。然后走到车旁,打开车门。 “不用你抵债了,你走吧。” “那可不行,我都答应你了,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这岂不是让我失信于人,说一个月就是一个月。” 最后在此人百般无赖,顾云凡无计可施中,此人眉开眼笑,顾云凡内伤憋屈中一起回了家。 到家后他才想起代驾还在山上,于是给代驾打了个电话,让他自己回去,并保证给他五星好评外加一百元小费后结束了通话。 唉,一百元。 第4章 顺利入住 顾云凡从不相信什么巧合,他十分确定以及肯定,这个人就是冲他来的。不管今日如何,他都会住进自己家里。 本来他是不愿意的,但直觉告诉他,此人不会害他,至少同住的这段期间不会。如果想要他的命,刚才在山上一刀就能把他了结了。他缠上自己应该是想得到些什么。 难道顾云凡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还是家里藏了什么宝贝?无论是什么,把此人放在自己眼皮底下,总比藏在暗处要好。 进屋后,顾云凡坐在沙发上和他对视了一会儿,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冷七,你呢?”冷七很自然的坐到对面,懒懒的靠在沙发扶手和靠背之间。 “呵呵,我叫什么你会不知道么?费这么大劲儿来到这,你究竟有什么目的?”顾云凡死死地盯着冷七,不放过他脸上的任何表情。 冷七目光幽然的看着他,片刻后莞尔一笑。“听说你失忆了,看来是真不记得了,连我都忘了?” 顾云凡心里一惊,我靠,难道他不是来找自己的?是来找顾云凡的?他俩以前认识?什么关系?哥们?朋友?知己?发小?亲戚?闺……密??他稳住心神,不能慌,不能冲动,万一这人是诈他呢。 “是……又如何?”说完他抿紧唇线一言不发,定定的看着冷七,这是一场博弈,看谁先憋不住露出破绽。 冷七也看着他,片刻后,轻扯嘴角笑了笑,落寞中带着点委屈的说,“原来真不记得了……相爱这么多年,竟然说忘就忘了!” “咳,咳咳……。”顾云凡差点没被口水呛死。我的个妈呀,这是什么节奏,顾云凡是……?额……还有男朋友?人家还找上了门。不会是这几天没联系他,才找来的吧。 他忽感一阵恶寒,觉得自己额头都出汗了,憋了老半天愣是没憋出一句话。大哥,如果我说我夺舍了,你信不? 他看着冷七,脸色忽白忽绿,目光闪烁,他眨了眨眼,嘴角**几下,还是没憋出一句话。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冷七爆笑出声,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小凡凡,你的表情好可爱呦。” 顾云凡真想过去踹他两脚,但一是不知道他刚才说的是真是假,二是不知道顾云凡以前和他是怎么相处的,更不知道他说的恋人关系是不是诓他。 这人一身不正经,真真假假让人猜不透,但万一呢,万一是真的,那他对顾云凡必然是很了解的,如果被他察觉到眼前的人被换了内芯,岂不是要出大事儿了。 他皱着眉头看着冷七,假装自己在回想过去,但实际上大脑在飞快的旋转。要不……分手得了。 “别想和我分手。”冷七瞟了他一眼说。 我靠,是会读心术还是太好猜了?顾云凡心想。 “看你这样儿就知道你在想什么。”冷七给他解了惑。 顾云凡心里渐渐的凉了,冷七从他的神情中就能看出他所想,这要是多么熟悉的人才有的感知啊。看来恋人关系是**不离十了,即使不是,也是很亲近的人了。 “我没有。”他否定道。 “哼,最好没有,否则你知道后果。”冷七有点生气的说。 顾云凡深吸口气,今天这事儿太突然了,他需要时间消化。他还是个雏儿,不想交什么男朋友。他是高富帅,大批女朋友在排队等着他,他不能栽在这个妖孽手里。 “冷七。”他清了清嗓子。 “叫七哥哥。”冷七暧昧的说。 顾云凡把脸埋进手里,用力搓了搓,真特么想踢他啊。他是不吃亏的性格,以前被人欺负了他都会打回去,也算是身经百战了。“我和你说正经的呢。” “呀,小凡凡要做正经的小朋友啦?这失忆了,连性格都变了。”冷七意味深长的说。 顾云凡心里一沉,冷七太敏感了,他有一种分分钟要被拆穿了的赶脚。“冷七,你应该知道我出了车祸失去了记忆,有些事我……。” “撒谎喽!”一个戏谑的声音从他耳边响起,仿佛有人贴着耳朵在和他说悄悄话。他猛的转过头,什么都没有。 心脏砰砰砰砰的狂跳起来,头皮从后脖梗一路麻到天灵盖,这一次他听的真真切切,不是幻听,也不是冷七说的,他一直看着冷七,他根本没说话。 “怎么了?”冷七疑惑的站起身坐到他旁边,“怎么突然脸色这么白?哪里不舒服么?”说着往四周看了看,然后又凑近到他面前,“你别告诉我你有心脏病啊。” 顾云凡心有余悸没有说话,他深吸了口气,试图平缓自己狂跳的心脏,这一次是真的见了鬼了。 “云凡?”冷七微微皱眉唤了他一声,抬手搭在了他的肩上。 刚刚的惊吓突然就平息了。他转头看了眼肩膀上的手,冷七一个举动就能让他安心,可见顾云凡对他的信任和依赖,而此刻,他竟然有点想要留住这份安心。不会这么快就被掰弯了吧?这才几分钟?老天爷啊,一道大雷劈了我吧。老天爷当然不会听到他的哀嚎,但冷七注意到了。 他拿开手,重新坐回到对面。那种安心的踏实的感觉也随之消失了。 “云凡,我知道你有些事情不记得了,让你立刻接受我有点难,但我相信你总有一天会想起来的。”说着伸手拍了拍他的腿,那种安心的感觉又回来了。 他撤回手,那种安心的感觉又瞬间消失了。 他往前探了探身体,看着顾云凡的眼睛,“这段时间让我留下来陪着你吧。顾叔叔回不来,你一个人在家,又是这种情况……你……刚刚那个样子我真的很担心。”冷七一脸担忧的看着他,要多真诚有多真诚。 顾云凡安静的看着他,没有说话,刚才属实把他吓坏了,那种突如其来的,没有预兆的,直击心脏的惊恐让他犹豫了,他其实很怕黑也很怕鬼的。 冷七起身又坐回他身边,摸了摸他的背,那种踏实的感觉又回来了,这么多年都没有过的踏实。反复几次的精神折磨,他的心理防线彻底崩了,想起刚刚的那个声音,他点了点头,今晚他真的不想一个人呆在这里。 话说某人顺利的住进了顾家,但怎么睡呢?顾云凡心里开始犯合计,不会是一起睡吧。 “我睡你隔壁的客房,有事叫我。”冷七体贴的说,“你刚刚真的是把我吓坏了。” 听到这句话,顾云凡心里最后那点疑虑也烟消云散了,总比和鬼住一起强。 各自回到房间。他的手机响了一声,“晚安,别怕,有我在。”他心里一暖,弯起嘴角笑了笑,这还是他第一次收到晚安呢。盯着屏幕看了一会,他回了句“晚安。” 顾云凡决定暂时不去想冷七的事了,先这么着吧,以后有机会再和他提分手,到时是做回哥们儿还是做陌生人,都随他好了。 被打击了一天他也实在累了,洗完澡后倒床没多久就睡着了。 午夜时分,一道黑影飘进他的房间,此人一身黑衣,包裹在一片薄雾之中,倏一抬手,一道黑线袭向顾云凡。 黑线围绕着他周身转了一圈,直奔眉心而去,随即被一股大力弹了出来。黑线重新凝聚成一团黑雾,冲向他的心脏,一道金光射出,黑雾瞬间被击散了。 瑬淬金光。 还真是不能抽离。黑衣人又一挥手,顾云凡的头顶出现了一个蓝色光圈,里面写着一个数字,1186。 还真是缺了大德了。就连一个普通人都至少7000功德,天选者竟然德失惨重,天道老儿真是越来越随意了,这要何时才能累积到百万功德。 第二天一早,顾云凡便被一阵饭香勾醒了。睁开眼就看到一张俊美绝伦的脸怼在他眼前。他被吓了一跳,一把推开冷七。 “人吓人会吓死人的你知道么?”他伸手拍拍胸口,以前都是一个人睡,哪经历过这种场面。 冷七笑了笑,“醒了就起吧,洗洗漱吃饭了。”说完转身下楼了。 吃饭?顾云凡一愣,冷七做早饭啦?今天有早餐?他迅速的爬下床,匆匆洗漱完毕,换了件衣服便跑下了楼。 餐桌上摆放着米饭,小菜,面包,牛奶和汤品,看着还挺丰盛,旁边放了个花瓶,五颜六色的鲜花让人心情愉悦。冷七站在餐桌旁,眉眼含笑的看着他。晨光从窗户照**来,暖暖的映在他那张绝美的笑脸上,以至于此刻,顾云凡竟然有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这是他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吃到别人给他做的早餐,以前和灵灵在一起时,都是他起来做饭,灵灵离开后,他就没正经吃过早饭了。 鼻子突然一阵发酸。小顾同学,请控制你的情绪,小冷同学已经在得意的看着你了,决不能在他面前掉眼泪,会被耻笑的,而且是哈哈哈停不下来那种。顾云凡努力的压下情绪,走到饭桌旁。 “这就感动啦?以前给你做了那么多早饭也没见你感动啊。”冷七笑着说,“看来还是失忆好,能看到小凡凡不同的一面。” 顾云凡翻了个白眼,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不要叫我小凡凡,肉不肉麻啊。” “呀!这不是当初你求我叫的么?”冷七一脸惊讶的说。 “我?求,你?”顾云凡都气乐了。 “是啊。啊,对,你失忆了,不记得了。”冷七笃定的说,“要不要我帮你回忆回忆?”他嘴角透着坏笑,“当年,你依偎在……。” “行行行,行了。”顾云凡伸出尔康手打断了他,“我,我想起来了,不用说了。” “哦?”冷七憋着笑看着他,随后,“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顾云凡无语的看着他,知道自己又被捉弄了。不过看他笑的那么开心,忍不住也跟着笑了起来。 冷七做饭意外的好吃,看他的样子也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人,没想到还会做饭。 这顿饭吃的很舒心,冷七是个情商极高的人,什么场合做什么事他把握的非常到位。而且他的用餐礼仪非常好,一举一动都透着一股高贵。 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顾云凡甩了甩头,把脑袋里的探究甩了出去。 “怎么了?不合胃口?”冷七问。 “没,很好吃。”顾云凡说。 冷七笑了笑,“吃完你刷碗。” 顾云凡点了点头,“好。” 和谐的气氛一直延续到白铃回来。伴随着一声尖锐的猫叫,和谐被打破了。 “白铃?”顾云凡被吓了一跳。白铃仿佛受到了巨大的惊吓,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窜到了离他们八百米远的桌子底下。 “你养的猫?”冷七扫了白猫一眼,问道。 “嗯,我收养的,这只白猫特别有灵性。”说着朝白铃走了过去。白铃死死的抱着桌腿不松手,他拉了两下都没拉开。 “过来。”冷七冷冷的说。 顾云凡刚要起身,便看到白铃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向冷七走去。一步两步,每一步都走的颤颤巍巍。 “要我过去请你吗?”冷七声音一沉。 白铃身体一抖,连毛都要炸开了。 顾云凡实在看不过去了,把它抱了起来。“你吓到它了。”白铃立刻缩进他怀里,露出个小脑袋偷偷瞄着冷七,仿佛再说我的个天老爷,这个杀神怎么来了。 “你认识白铃?”顾云凡问,冷七刚刚沉下的脸让他有些陌生。 “嗯。”冷七又恢复回原来的样子,点点头继续道。 “最近馋猫肉了。” 白铃一哆嗦。 “你爱吃清蒸的还是红烧的?” 白铃又是一抖。 “还不下来?”冷七喝了一声。 抖成筛子的白铃立刻从顾云凡怀里窜出来,跑到冷七脚边坐下,低垂着头,一副犯了大错的模样。 顾云凡无语的看着白铃,真是人善被人欺,你不是傲娇吗?你之前扔纸片那能耐呢? 冷七看了他一眼,“你喜欢?” “额……是,之前不知道是你的猫,在院子里看到的,我还以为是流浪猫呢,就把它留下了。”顾云凡睁眼说着瞎话,这猫怎么看都不可能流浪好吧。 “你养了很久了吗?” 冷七笑了笑,没有拆穿他。“养了很多年了,你喜欢就送你吧。”白铃一把抱住他的裤脚,仿佛再说不要啊主人。 “好好跟着你的新主人,知道吗?”说完冷七转过脸看向他,“它叫白麟,麒麟的麟。” 第5章 一点功德 冥界,枉死城,丘兰殿。 丘城坐在书桌旁,看着手里的密涵。“锁魂台结界出现一道裂痕,大批怨魂恶鬼冲撞结界,阴守司不知如何处置,呈请城主大人明示。” 锁魂台位于枉死城以北的极寒之地,里面囚禁着大批的厉鬼恶鬼怨灵邪祟,都是些怨念极深,大奸大恶,无法度化之徒。 一旦结界破碎,恶鬼横行,不仅对枉死城,就连地府都会受到威胁。若是不幸逃入人间,那这阴阳两界就乱了套了。 丘城提笔写了几个字,然后把密涵叠好,装进信封里。“蓝翎。” 一只蓝色透明的小鸟飞了进来,“送去。”小鸟叼起信封嗖的一下不见了踪影。 顾云凡打算出去逛逛街,买几件新衣服。他的衣柜里都是黑灰色系的,他不喜欢,他更喜欢带点颜色的,美丽的色彩会让人心情愉悦。 “我出去买点东西,你走时直接把门带上就行了。”顾云凡在门口边穿鞋边说。 “我也去,我不走,就住这。”冷七也过来穿鞋。 “你不会真打算住一个月吧?”顾云凡无奈的说。 “必须的啊。”冷七一脸这不是废话吗的表情说。 “不是……你不回家,你家人不找你吗?” “我爸妈在我十四岁那年就死了。” 顾云凡一愣,想也没想便脱口而出,“你也是孤儿?” “什么叫我也是孤儿,你爹不是还活着么。”冷七笑着说。 顾云凡心里一惊,忙掩饰道,“不是,那个……我的意思是,你这么多年就一个人吗?” “不啊,我不是还有你么。”冷七笑咪咪的说,“我可是很可怜的哦,所以你要很疼很疼我哦,不许欺负我哦,更不许赶我走哦。” 顾云凡被他哦的翻了个白眼,“不要卖萌,这款不适合你,幼不幼稚啊,你多大了?” 这货哪里像可怜?他要是可怜这天底下就没有不可怜的了。 “我啊?记不住了,得有个千八百岁了吧。” 顾云凡懒得搭理他,这货又开始不正经了。但从外表看,他俩年纪应该差不多。都是英俊的少年。 俩人在商场闲逛,看看衣服看看鞋子,也没什么目标,眼瞅要开学了,他还得看看书,高中他没上过,也不知道能不能听懂。以前他也买过高中课本,但有些真的太难了,所以他也是学的绊绊磕磕的。 想到这,他就得吐槽一下孤儿院的私塾先生了。先生有很多藏书,顾云凡从小就爱看书,每次做完活儿把弟弟妹妹们哄睡着了,他都偷偷跑去私塾先生那里看书。有什么不懂的就虚心请教。 刚开始先生很乐意为他解答,但随着顾云凡越长越大,看的书越来越多,问的问题越来越深入,先生的态度就不那么美妙了。 “这些不是你该了解的问题”,“说了你也听不懂,何必白费口舌”,“孺子小儿也敢大言问道”,最后实在被问急眼了,拍着桌子吼了一句,“问问题,不是你想问什么就问什么,而是取决于我能答什么”。 从那以后,就不让顾云凡去看书了,每次看到他都从鼻孔哼气,一副朽木不可雕也为师真的很失望的表情,来彰显确实是顾云凡太笨了,不是他不会。 走到一家奶茶店,一个妙龄女孩突然撞到门框上摔了一跤。顾云凡看了一眼,从她身上迈了过去。 “不扶?”冷七问。 “又不是我撞的,为什么要扶?”顾云凡回。 “美女哎。” “关我屁事。” “你就没有点君子风度?” “那是啥玩意儿?能吃么?” 冷七啧了一声,还真是冷情啊。“你不要那么自私嘛。扶一下怎么了,这也是功德一件啊。”冷七继续劝导道。 “我没从她身上踩过去就已经胜造七级浮屠了,要扶你去扶,来杯奶茶。”连冷七那杯都没要。 “两杯。”冷七立刻伸出两个手指头。 顾云凡斜眼看他。 “好渴。”冷七装出一副可怜相。 “先生,您要一杯还是两杯?”服务员问。 “……两杯。”顾云凡装作不情愿的说。 “不加冰。”冷七在一旁歪着脑袋笑嘻嘻的看着他,一个眼神都没给服务员。 顾云凡被他看的有些不自在,搞得像自己和他撒娇闹脾气似的。奶茶做好后,他接过来丢下一句“结账”就走了。 冷七笑了一声,扔过去一张百元大钞,转身跟了出去,留下店员一脸的目瞪口呆。 走到门口,他瞄了女孩一眼,女孩还保持着摔倒在地的姿势没起来,他大摇大摆的从她身上跨了过去,然后打了个响指。 顾云凡走的不快,几步就追上了。追上后他再次发挥了无赖本色,笑咪咪的把胳膊搭在他肩上,半个身子的重量都挂在了上头,顾云凡顿时被他压的东歪西晃的。 由于走路姿势及不端正,片刻后,他终于撞倒了一个小男孩。 “哇……”小男孩坐在地上哭了起来。 冷七看着他挑了下眉,这回是你撞的,总不能说和你无关了吧。 顾云凡没有动,直到旁边围了几个路人驻足观看才弯腰把小男孩扶了起来,“对不起啊小朋友,有没有摔疼?”说完还啪啪的照他屁股拍了拍根本不存在的灰。 冷七勾起嘴角,看了眼他的头顶,1360。 嗯?扶个小孩就涨了一百多点功德?这要是普通人也就十点八点。为什么他能涨这么多? 他凝神又看了一眼,1296。嗯?????又降了?冷七一直盯着他的头顶,眼看他从1360降到1187。靠,就特么涨了1点。 此刻冷七的内心是暴躁的,他很想揪着顾云凡的脖领子问问他,做点好事为啥就那么不甘愿?能从1360降到1187也是人才。做好事就涨了1点功德你是怎么做到的? 别人做好事内心都是欣喜的,所以功德指数涨上去了就不会降,除非做了坏事。但顾云凡不同,这丫的完全就是自扫门前雪,啥事都和我无关的性格。 虽然是他撞了别人,但如果不是冷七赖着他导致他走不好路,他怎么可能撞到人。所以即使扶起来了,心里也是不愿意的,估计不仅不愿意还把冷七骂个狗血淋头。 在负面的,抵触的,被迫的情绪的充斥下,顾云凡同学光荣的累积到了1点功德。 “元宝,元宝。”小男孩的妈妈找来了。“你怎么跑这来了,妈妈不是告诉你不能乱跑吗?”一边说一边拉着小男孩离开了。 这一下午,顾云凡总共撞倒了十二个人。一共涨了276点功德。每次都是涨完又降。 他的功德指数涨幅完全没有规律,有一次竟然一下子涨了500多,当然那次确实是他自己撞的。要不是他又踢了两脚垃圾桶,功德指数都要上千了。 冷七从没见过功德指数以百倍累积的,也不能说从来没有,当初确实有那么个人可以百倍千倍累积功德,那是个风华绝代之人,是这世间无人能及之人,是世人连提都没有资格提的人。 可……顾云凡为何也可以加倍?难道……?不会的,天选降临之时,梵音锁并未出现异常。 “哎,想什么呢?”顾云凡撞了他胳膊一下,打断了他的思路。 “在想今晚要不要一起睡。”冷七回撞了一下。 “不怕我把你撞到地上?”顾云凡又撞他一下。 “压在地上都不怕。”冷七又撞了回去。 “今天玩得挺开心啊?撞人撞的挺爽啊?” “不懂你在说什么,你可别冤枉我。” 他俩就这样你撞我一下,我撞你一下,一路走回了家。 关上房门,顾云凡双手环胸,盯着冷七。他不是天真的少年,一个饱经风霜的孤儿也不可能天真。他很清楚今天的事是冷七故意所为。 刚开始他以为冷七又在捉弄他,但一连撞了十多个人,他就知道这件事没有那么简单了。可是为什么呢?他实在是想不通。 冷七坐在沙发上,双手交叉,胳膊肘支在腿上,先发制人的说,“说吧,你究竟是谁?” 顾云凡心里仿佛劈了一道大雷,眼神闪躲,不敢看他,他没想到他在怀疑冷七的时候,冷七也在怀疑他,但就算怀疑又如何,他没有证据不是么?毕竟他的身体是顾云凡的,他找不出什么破绽。 不对,他的胎记,想到这里顾云凡脸色变了变,绝对不能让冷七看到他的胎记。 冷七直直的盯着他,“失忆连性情都变了?嗯?” “你什么意思?”顾云凡试探的问道。 “我什么意思你应该清楚。”冷七说。 “神经,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累了,去睡觉了。”顾云凡疯狂的想结束这个话题。转身往楼上走去。 冷七三步并做两步追上来,一把拽住他的胳膊。 顾云凡心里砰砰的狂跳,面无表情的和他对视,这是他的神技之一,不知道如何处理局面的时候,只要面无表情不说话就不会出错了。 冷七真的是绝美的一男子,头发用簪子随意挽了个髻,虽然是长发,却一点也不女气,反而透着股英气,薄唇轻抿,淡粉色的嘴唇很是诱人。 顾云凡思想有点跑偏,耳朵有点发热,他忙集中精力重新看向他的眼睛,冷七的眼睛从明亮的夜空堕入了无边的黑暗,一层层黑雾在他眼中环绕,仿佛要把他拉入深渊。 他抬手抚上他的脸。冷七身体顿时一僵。眼中黑雾散去,又变成了星辰。 顾云凡这才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的手摸着冷七的脸,吓得忙缩了回来。轻咳了几声,又觉得有点故意掩饰的嫌疑,尴尬的杵在那。 “流氓。”冷七丢下两个字后,几步就跑上了楼。 额……这是害羞了?不会吧?这么纯情?不过这一折腾,刚才的话题就被打断了,他松了口气。随后也回了房间。 午夜时分,天边划过一道蓝光,冷七伸出手,一只蓝色的小鸟落在他的掌心上,嘴里叼着一封信。他打开信看了一眼,手指一握将其化为灰烬。 “立即查看梵音锁是否异动,彻查顾云凡前世今生,速报。”一挥手,蓝翎便消失了。 摄魂对顾云凡无用。这天地之间还没有几人能抗得住他的摄魂术。一个凡人竟然可以?这怎么可能。就算他是天选者也不可能没有半丝波动。而顾云凡的表现仿佛对他的摄魂术免疫一般,不仅没受影响,还能想入非非。 冷七承认,他对顾云凡有种熟悉的仿佛很早就认识的感觉,第一眼在慕云山看到他时就有了,这也是他为什么留在他身边的原因之一。 他不排斥他的碰触,和他在一起时甚至有种想要亲近的感觉。数百年来,这种特别也只在当年的雲澜身上出现过。同是功德加倍,又对摄魂免疫……,一股欣喜之情蔓延到他的心里。 他缓缓伸出手按在心脏的位置,多年来这里如一潭死水,荒凉遍野,满目苍痍,自雲澜陨落后,便再无生机。会是他么?想到此,冷七再也按耐不住,化作一缕轻烟离开了。 第6章 惹事儿的白麟 冥界,枉死城,丘兰殿。 丘城正坐在椅子上看着刚刚发回的密涵,这时一阵轻烟飘了进来。 “你怎么回来了?”丘城看清来人,忙起身迎了上去。 “查到了吗?”冷七一改玩世不恭的模样,眉头紧蹙,周身煞气凛然,声音冷若冰霜。 “没有,梵音锁并无异动,顾云凡没有前世可寻,也可能是被抹除了。”丘城毕恭毕敬的回道。 冷七平时总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经常人间地府的四处游荡,到哪都像大少爷一样,对什么事儿都不怎么上心,就连枉死城也很少回来,但只要和雲澜有关,哪怕只有一丝丝的关联,都足以牵动他全身。 雲澜就是冷七的逆鳞,触之必死。 “哦?”冷七皱了皱眉,声音低沉了几分,“查不到前世?”丘城心里一抖,好冷,看来没有得到理想的答案,这位少爷有点不高兴了。 虽然冷七看着纨绔不羁,但丘城知道那些都是假象,他才是真正的冷血杀神。 几百年前那场大战,让所有认识他的人都心惊胆寒。斩魂剑出,漫天血舞,那时的冥界才是人们口中真正的血涂地狱,也正是那一次大战,冥界进行了大换血,冷七也一战成名,成为了在冥界可以横着走的人。 如今这位大少不高兴了,后果很严重啊。 “梵音锁确实没有……任何异动,但……顾云凡……。”丘城不停的在脑海里组织着语言,生怕哪个字或者哪个词没说对,触碰到这位大爷的哪根神经。 “别废话,说重点。”冷七有点不耐烦的说,他不能出来太久,顾云凡太谨慎了,早上起来看不到他定会起疑的。 丘城心里一紧,连忙回道,“顾云凡没有前世,他的灵魂就像凭空出现一般,而且三魂七魄不稳,全靠瑬淬金光护着,一旦强行抽离,轻则损身,重则可能会魂飞魄散。” 而且顾云凡出事那天,天选降临,白麟突然冲出梵音阁,身形俱变,险些现形,仿佛受到了召唤一般,但事后它竟对此事一无所知。 白麟是雲澜的灵宠,一直奉命守着梵音锁里的魂魄,怎么会被一个凡人召唤,丘城想了想,也许是瑬淬金光现世造成的也不无可能,还是先别告诉他了,待查实后再说吧。 “为何他的功德点数会百倍累积?”冷七问道。 “不知。天选者应天意而生,只要瑬淬金光认主便可,而且每个人的功德指数是天定的,没有规律可言,即便百倍累积也不一定就和……有关。”丘城回道。 “为何没有前世?”冷七又问。 “不知,瑬淬金光认主后,他的前世便被抹除了,至于为何如此,无从查证,毕竟这么多年来天道只选了一人。”丘城一五一十的回道。 “但他不惧摄魂。”冷七幽幽的说。 “什么?”丘城一惊,“不惧摄魂?这怎么可能?”天下间只有一人不惧摄魂,就是雲澜。之所以不惧,还是因为身边这位痴情的冷七少,把自己的鬼丹给了他。 “这不可能,这怎么可能?梵音锁并无异动啊,梵音锁决计不会出错,难道天选者……但……也不对,难道……”丘城开启了复读机模式,一个人嘀嘀咕咕的在一旁来回踱步。 “算了,这事儿先放下吧,这段时间你多留意梵音锁的动静,出现任何异常,立刻让蓝翎报我,天快亮了,我得回去做饭了。”说完化作一缕轻烟离开了,留下丘城一脸震惊,仿佛听到了什么惊世骇俗的话。 做?饭??我们伟大的冷酷的让人闻风丧胆的冷大少要做饭???他的世界已凌乱。 从丘兰殿出来,冷七没有回人间,而是转道去了梵音阁。 梵音阁是一座白色雅致的宫殿,四周种满各种颜色品种的玉幽兰,整座大殿里只供奉了一物,梵音锁。这是雲澜百天时天帝天后送给他的长命锁,下面垂着三个金色的小铃铛。 他拿起来,小心翼翼的抚摸着,生怕把它弄坏了一般,“是你么?”梵音锁静静的躺在他的手心,“给我点回应好不好?”他低柔的说,“再不回来我可要喜欢上别人喽。”梵音锁依然安静如常。 梵音锁里锢养着雲澜的神识魂魄,灵识现世,必有异动。如今它安安静静的躺在自己手心里,像睡着了一般。“看来真的不是你。”虽然不是,但就顾云凡有那么多相似之处这一点,就足以让冷七另眼相待了。 接下来的几天里,顾云凡和冷七一直相安无事和平共处,默契的谁也没有再提那天的事。 每天都是冷七做饭,顾云凡刷碗。两个人一起收拾屋子,侍弄院子,一派和谐。顾云凡还给保姆打了电话,告诉她最近不用来了,反正有个免费的劳力在这白吃白住,不用白不用。 自从冷七来了,白麟就不敢造次了。每天天刚亮就跑出去玩,天黑了才回来。但今天,天还没黑,白麟就回来了,一进院门就嗖的一下跳进了顾云凡的怀里,身后还带回了一只快秃了毛的大狗和一个跑的呼哧带喘的男人。 男人看上去四十多岁,膀大腰圆的,金表金戒指金项链,无一不在彰显着他的富有。刚一进门,金项链就指着顾云凡问,“是你养的猫吗?” 顾云凡一愣,看来是白麟惹事儿了啊。 自知理亏,便没有计较他指着自己的事,抱着白麟说,“是我的猫,先生,有什么事吗?什么事我们都可以谈,如果它损坏了您的东西,我可以赔偿。” “谈个屁,老子差你那点钱,你养的这个玩意儿把我狗打了,今天老子要它偿命,你把它给老子。”说着上手就要抢。 冷七在旁边抬腿就是一脚,将富有大汉踹了出去。然后双手环胸,斜靠在门口,盯着金链子男,金链子一股身爬起来就想冲过来,但看到冷七的眼神愣是一动没敢动。 “你说我的猫打了你的狗?你有证据吗?”冷七问。 “我的狗都成这样了还不是证据?而且是我亲眼看见的。”金项链梗着脖子说。 “你说了不算,白麟,是你干的吗?”冷七回头扫了白麟一眼。白麟用力的点了点头,一副骄傲的样子,仿佛再说没错,就是本猫所为。 顾云凡无语的叹了口气,以前看白麟挺聪明的,怎么关键时刻掉链子了。 “哦?它这么小一只,是怎么打的过那么大条狗的呢?”冷七状似不解的说。 白麟一听,立刻从顾云凡怀里跳了出来,对着大狗就冲了过去。大狗嗷的一声撒腿就跑,白麟快如闪电,一把揪住大狗的尾巴,照着屁股就是一脚,把冷七那一脚模仿的惟妙惟肖。 然后揪着尾巴起身一跳,骑在了大狗的脖子上,一顿拳打脚踢。打的大狗嗷嗷直叫,顿时犬吠声一片,本来就所剩无几的毛又被白麟薅下来几撮,简直惨不忍睹。 打完以后,它仰着头,翘着尾巴,迈着猫步,大摇大摆的走回到顾云凡身边,简直欺狗太甚。 “看看,看看,看到没有,你家猫打狗了,这种畜牲就该弄死。今天说什么都不管用,不把这猫弄死,这事儿就没完。”大金链子眼珠子都快气突突了,他可怜的大黄,毛都快没了。 “哼。”冷七冷哼一声,“连只小猫都打不过,还觍着脸来找?我的东西,看谁敢动?” 大金链子气的手都哆嗦了,“我不和你这个小丫头计较,我找你。”随后指着顾云凡说。 “噗。”顾云凡没忍住笑了出来,发觉时机不对又强行憋回去了。冷七顿时黑了脸,一记眼刀射向大金链子,“滚。”然后拽着顾云凡进了屋。金链子站在门口愣是没敢追上去,那一眼射过来时,他的心跳都停了,最后还是骂骂咧咧的走了。 房间里,顾云凡笑的都直不起腰了,虽然冷七是一头长发,而且五官绝美,但这张脸也是棱角分明的,怎么看都是个阳刚帅气的男人,竟然被人叫成了小丫头,还有比这更搞笑的事吗?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小丫头,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顾云凡笑的肚子都疼了,冷七在一旁气呼呼的看着他,最后都被他气乐了,就这么点事儿,你至于乐成这样么。 “行了,你可算捡到个笑。” 顾云凡擦擦笑出来的眼泪,装的一本正经的坐到他身边,手指兜着他的下颌,“这是哪家貌美无双的小娘子,让哥哥我瞧瞧。”冷七翻了个白眼,扒拉开他的手,“你够了啊。” “不够不够,哈哈哈哈哈,让哥哥好好疼疼妹妹。”顾云凡玩上瘾了,还出不了戏了。 冷七邪魅一笑,一把拽住他的手,往自己方向用力一拉,顾云凡没坐稳瞬间被拉了起来,就势趴在了他的胸口上,冷七搂住了他的腰,眉眼含笑的看着他。 调戏不成反被撩。顾云凡顿时气势全无,尴尬的想要起来,但冷七搂着不松手,“不是要疼我么?开始吧。” “谁要疼你了,我开玩笑的,松手。”顾云凡耳尖都红了。长这么大他很少和人有肢体接触,更何况还是这种亲密的甚至有点暧昧的接触,总感觉有点别扭,最让他别扭的是有那么一瞬间他竟然觉得被冷七抱着还挺好的。 冷七看着他一脸别扭的模样,笑了笑松开了手,“玩不起就别玩,下次可没这么好运了。” 顾云凡没了禁锢,立刻和他拉开了距离。手在胳膊上搓了搓,“那个,我回房了。”说完逃也似的跑回了房间。 冷七坐在沙发上没动,脸色渐渐沉了下去。他对顾云凡有着一种莫名熟悉的感觉,总是忍不住想要逗他,相处的时间越久,这种感觉越明显。 有时仿佛能透过他看到另一个人。顾云凡那种骨子里不经意透出来的干净和雲澜太像了。他伸手按住心口,垂下眼眸,低语道,“我都抱别人了你也不回来么。” 第7章 异常的同桌 今天是顾云凡开学第一天,他早早就起来了,拎着书包下楼时,冷七已经把早饭做好了。这些日子以来,他们每日朝夕相处,已经非常熟悉自然了,早已没有了当初的尴尬和别扭。 冷七每天换着样儿的给他做好吃的,这让他很感动,日子越过越舒服,以至于心情愉悦的做点好事都累积了好几千点功德。 “我今天开学,一会儿要去上课了,晚上不知道几点回来,你不用等我,晚上自己吃吧。”顾云凡边吃饭边说。 “你要是自己不爱做,就去外面吃,别糊弄,车钥匙我放在门口了。哦,对了……”他从自己的钥匙扣上拿下来一把钥匙,递给冷七。 “这是房门钥匙,你留一把,我早上来不及刷碗了,你放水池里吧,等我放学回来刷。”顾云凡一边吃一边碎碎念的嘱咐道。 冷七眉眼含笑的听着,最后笑出了声。顾云凡顿时有点不好意思了,搞得像他多放心不下他似的,又不是小孩子了。但他心里确实是在意冷七的,所以也没反驳什么。 这段时间,冷七给他的不只是陪伴那么简单,而是他活了十八年都没有过的暖。 家里再也不是冷清的一个人了,每天早晨起来还有热乎的饭菜吃。 以前他最怕天黑,夜晚是他最难熬的时刻,刚魂穿过来的那几天,他一直不敢睡觉,总害怕再听到哪只鬼和他说话,或者一睁眼就看到一张惨白狰狞的脸贴在他眼前,但自打冷七来了,他就再也没听到奇怪的声音了,即便是分房而睡,他的心里也是踏实的。 吃完饭,顾云凡拎着书包出了门。他记得离家约一站地的地方有个15路公交车能直接到学校,他和冷七晨跑的时候看到的,就车站旁那垃圾桶还是他扶起来的呢。 每次和冷七出门都会遇到点事儿,之前他有过怀疑,总不能次次碰巧吧,也旁敲侧击的问过他,但冷七却说他失忆后性情变了很多,以前遇到这样的事他从来不会坐视不理,而且最看不得谁有困难,每次都会帮一把,还说这也是以前那个顾云凡最吸引他的地方。 虽然半信半疑的,但也不知怎么的,打那以后,他开始有意无意的向顾云凡靠拢了,虽然心里还是不情愿,毕竟他多年的性格就是不管闲事,但还是去做了。 公交车还没来,入秋了,早晨还挺凉的。顾云凡把衣服拉链拉上,双手**兜里,一会儿看看车来的方向,一会儿看眼表。在他第三次看公交车的时候,一辆黑色跑车进入了他的视野。 冷七把车停到他旁边,降下车窗,“上车,我送你去学校。” 顾云凡高兴的上了车,刚把门带上,冷七便栖身压了过来,他身体僵了一下,冷七拉过安全带替他系上,又从旁边拿起一个水杯,“天凉了,别喝矿泉水了,喝点温水对胃口好。”然后发动了车。 顾云凡心里暖暖的,笑着说,“这么体贴?以后谁要能得你相伴一生,可是有福了。” “哈哈,你竟然想这个,还能有谁啊?那个人不就坐在旁边吗。”冷七笑着回了一句。 顾云凡心里一滯,这段时间冷七确实如他所说,给他足够时间和尊重,让他都忘了当初冷七来找他,是因为他好多天没有和男朋友联系,男朋友生气了。 男朋友啊!他往冷七那边瞟了一眼又迅速转了回来。 但一想到他对自己好,完全是因为他把自己当成了以前的顾云凡,如果他知道,这副身体的灵魂早已经换了主人,还会对他这么好吗?会把他当成妖怪吧?会厌恶他吧?会气他欺骗了他吧? 想到这里,他的情绪有些低落,总觉得是自己偷了别人的幸福。 到了学校,顾云凡解开安全带准备下车,“你回去慢点开,注意安全。”刚要打开车门,冷七一把拉住他,他转过头,“嗯?” 冷七蹙着眉头看着他说,“你不高兴,怎么了?” 顾云凡有点心虚,“没,没有啊。” “撒谎。”冷七说。 “……啊,开学了嘛,你看过哪个刚开学的学生高高兴兴的,何况我这学校开学还早,没放几天假就让回学校补课。”顾云凡回道。 冷七笑着安慰道,“没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换个新环境么,适应适应就好了,有人欺负你告诉我,我帮你揍他。”说完还晃了晃拳头。 顾云凡噗嗤一下笑了出来,刚刚低落的心情也一扫而空了。 “我晚上来接你,有事给我打电话。” “嗯。”顾云凡笑着点了点头。 冷七伸手从他胸前穿过,打开了车门,“去吧,好好上课,不可以招蜂引蝶,知道吗。”顾云凡翻了个白眼,下了车。 去教室这一路,他的嘴角都是翘着的。偷就偷吧,反正以前的顾云凡也回不来了。 第一天开学,教室里乱哄哄的,一个假期没见了,同学们三五成群的挤在一起聊的那叫一个风生水起,时不时发出哈哈的大笑声,在走廊里就能听见。 班主任老师把他带进教室的时候声音才戛然而止。因为他是插班生,长的帅还气质好,瞬间吸引了全班女生的目光。 “哇,好帅啊。” “好帅好帅。” “新转来的吗?也太帅了吧。” “校草,绝对的校草。” “坐我旁边坐我旁边。” “哇……” 班里女生疯了。 顾云凡有些不好意思,虽然他确实英俊非凡,气质出众,每次和冷七出去时都备受瞩目,但还真没遇到过这么直白的。 做了自我介绍后,班主任老师把他安排在了最后一排,同桌是个看着挺文静的的女生。 顾云凡坐在座位上,冲她点了点头,女生也腼腆的笑了笑,伸出手,“你好,我叫赵梦菲。”顾云凡和她轻握了下手,“顾云凡。” 四处传来几声嗤笑,还参杂着几声**,绿茶等字样。 第一节是语文课,顾云凡听的很得心应手。第二节是数学课,听起来就有点吃力了。第三节是英语课,他听的就开始蒙圈了。一天课下来还挺累的。 高中课程本来就难,而自己又将面临高考了,所以课程会更紧张一些,还好这个学校是普高,抓的不严,上课说话的,吃东西的,化妆的,玩手机的,什么样的学生都有,否则他非垫底不可。 赵梦菲一直听的挺认真的,坐最后一排还能这么认真,这让他有点刮目相看。 他看了眼手表,还有一节晚自习就要放学了,肚子也咕噜咕噜的叫了起来。 他没上过学,不知道上学该是什么样的。所以大家都去买吃的时候他没去。而且他也不习惯边上课边吃东西,老师在前面讲课,基本的尊重还是要给的。 赵梦菲也没吃东西,不仅没买吃的,她这一天连个厕所都没去,一直坐在座位上。 顾云凡看了她一眼,还真够拼的,脸色都暗了,应该是熬夜熬的。 突然一道黑影从窗外飘了进来,趴在了她的背上,顾云凡吓得瞳孔一缩,倒吸了口凉气,随即耳边响起一声尖叫,黑影消失了。 他转眼看向赵梦菲,她似乎没感受到什么异常一样,低着头不停的和谁发着信息。 顾云凡凝神观察她的脸,脸色暗沉,印堂发黑,唇周泛青,看起来好像很疲惫。应该是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缠上了,刚刚那一团黑影,他可是看的真真切切,就是没看出具体是什么就消失了,太快了。要不是他知道自己有点特殊,还真以为是幻觉呢。 要不要提醒她找个大仙儿给算算?做做法啥的?可关我屁事,这和我有什么关系?而且大仙儿是啥?不就是骗人的神棍吗?找也没有用。但是……以前的顾云凡应该会管吧。 他正在这捉摸呢,一个短头发像大姐大的女生走了过来,敲了敲桌子,“我说赵梦菲,你可算有个同桌啦,这一天都不动地方,一个人把着好么?” “就是,都有对像了还这么犯贱,见到帅哥就想往上舔。”又来一个女生说。 大姐大见赵梦菲没理她,顿时不高兴了,伸手就要去抢她手机,“我到要看看你又在勾搭哪个男人。” 这时顾云凡抬手挡了一下,“要上课了,走开”。 两个女生不但没生气,还一脸兴奋,回座位时他甚至还听到她们说,“他声音好好听啊,好酷啊。”“嗯嗯嗯嗯,有点霸道总裁范儿。” 他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无语的摇摇头,花痴。 在感情方面顾云凡属于迟钝型,他没有谈过恋爱,从小到大和女孩子说话的机会都很少,可能是长期的清心寡欲,以至于对漂亮姑娘也没多大兴趣,相比较外表来说他更愿意看内在美。 赵梦菲感激的看着他,小声地说了句,“谢谢。” 一天的课终于结束了,学校有住宿和走读两种安排,他选择了走读。还没走到大门,就听到前面传来一阵惊呼,紧接着是女生的尖叫声,“哇,好帅啊。”不亚于看到了明星一般。 顾云凡没空搭理发生了什么事,从大门边上挤了出去,向公交车站走去,他饿的都快前胸贴后背了。 身后传来一声口哨声,紧接着又是一阵尖叫。顾云凡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这一眼没把他气死。 冷七这个妖孽靠在一辆跑车旁,嘴里叼着根烟,正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见他回头,还挑了下眉毛,要多撩有多撩。 这还不是让他生气的地方,这丫的前胸竟然敞开了大半,上面几个扣都没系,结实健壮曲线流畅的胸口就那么若隐若现的。撩的这群女生尖叫不断。 顾云凡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冷七面前,双手拽着衣襟往中间一拉,然后把他推进了车里,自己也上了车。“不是你能不能注意点影响,这里是学校。” “……我也没做什么呀。”冷七一脸无辜的说。顾云凡走过来时他就注意到了。8471,上一天学竟然涨了五百多点功德。 “你……。”顾云凡比划了一下他的衣服,“你以后能不能好好穿衣服?” 冷七看着他,嘴角弯起,随后大笑起来,“哈哈哈,你吃醋啦?” “谁吃醋了,真是搞笑。我会吃醋?”顾云凡嘴硬的说。 “啊,不吃醋啊?那看来这碗面你是不能吃了。”说着从后面拿出一个保温盒,打开盒盖,一股香喷喷的牛肉面味儿传来。 顾云凡眼睛一亮,欣喜的就要去接食盒。冷七躲了一下,避开了他的手。“说,吃没吃醋?” 顾云凡没做声,这能说么?这不是打自己脸么?冷七捧着食盒冲他吹了吹气,笑眯眯的说,“说,刚才是不是吃醋啦?” 顾云凡彻底败了,他真是太饿了,一语双关的说道,“行行行,我吃醋,我最爱牛肉面里放醋了。” 冷七得意的笑了笑,把食盒递了过去。 顾云凡接过牛肉面就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一碗牛肉面下肚,他满足的摸了摸肚子,“嗯……好吃好吃好吃好吃好吃。”那娇憨又满足的样子让冷七心里一颤,雲澜也曾以同样的神态说过同样的话,他看着他,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头。 第8章 一团黑影 顾云凡上课的这段时间,冷七每天早晚接送,因为之前被警告过,所以他没有把车停在学校门口,而是停到了学校对面的胡同里。 每次接他放学冷七都会带一份吃的,有时是一碗面,有时是煲的鱼汤,有时是米饭配几个小菜。 有一次他随口说了一句有点想吃市中心那家周记水饺了,晚上冷七便去打包了一份,等他放学时还是热乎的。 顾云凡是个知道感恩的人,虽然他性情冷漠,但谁对他好他都会记在心里,找到机会也会回报回去,自此两不相欠。 可这一次不同,冷七为他做的越多,对他越好,他心里就越慌。冷七就像一束阳光,无孔不入的照**他的世界里。强行的将他劈开,在他心里种下了一颗种子,如今这颗种子生了根发了芽,越扎越深。 有时顾云凡会想上天还是公平的,欠了他那么多年的爱,如今都一点点的还给他了。 从小到大他对男女之情一直很模糊,他生长在乡下的一所孤儿院里,说是孤儿院,其实不过是被好心人收留了而已,他没有过同龄的朋友,都是比他小的弟弟妹妹,每天都要帮孤儿院照顾他们,闲暇时候还要去私塾先生那里看书,睡觉都没时间更别提情窦初开了。 所以当初冷七和他说是恋人时,他除了惊讶以外,也没多少抵触。 冷七对于他们的关系把握的很有分寸,不亲近不疏远,半真半假,若即若离。有时会暧昧的逗逗他,当他脸红心跳的时候,冷七又退了,没有近一步的举动。 顾云凡觉得自己看不透冷七,他对自己非常好,给他足够的时间和尊重,从未越雷池半步,但却少了点恋人之间的亲密。可如果要说是兄弟情,你见过谁三五不时的撩拾兄弟还赖在兄弟家不走的? 虽然他没有谈过恋爱,但也知道恋人之间的相处模式,难道是刚在一起不久他就穿越了?所以还没发展到那一步?想到这里他心里竟冒出了点小小的窃喜。 今天的课他上的有些心不在焉,老师讲什么一句没听懂,总是静不下心。 一是因为明天星期六了,他和冷七约好要去看电影,他从来没去过电影院,还是和冷七一起,心里有点小激动。二是因为赵梦菲身边的鬼影,这一周他都看到三次了。 刚开始他很害怕,后来发现只要他靠近一点,那团鬼影就会立刻消失。而且它每次来都只趴在赵梦菲身后,从来不攻击别人。 次数多了,他渐渐的能看出鬼影的轮廓了,能分辨出头和四肢,看上去小小的。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婴灵? 放学铃响了,赵梦菲急匆匆的走出了教室,她还是不爱说话,但自从上次顾云凡帮了她一次后,她每次出去买吃的都会给他带瓶水。有时看他哪里不会了,还会给他讲讲题。一来二去的,两个人也算熟识了。 收拾完书包,顾云凡趴着窗户往外看,冷七打电话说路上堵车晚点到,他出去太早也没用。 百无聊赖的看着外面,天黑了,学生都走的差不多了,只有几个人在操场上晃荡,应该都是住校的。 忽然看到了赵梦菲东张西望鬼鬼祟祟的跑进了宿舍右侧的小花园。他皱了皱眉,赵梦菲是走读生,这么晚不回家跑那干什么,而且小花园里没有灯,一个女孩子家去那里会不会有危险? 这时一团黑影出现了,也随后飘了进去。顾云凡一惊,是那个鬼影,它怎么又来了?他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决定跟过去看看。 走到小花园外面,顾云凡往里边探了探头,说实话他有点害怕。他以前很怕黑也很怕鬼的,后来因为认识了冷七,胆子才大了一些,就像是有人给他撑腰一样。 顾云凡给自己壮了壮胆儿,他本来不想管闲事的,但是那个鬼影跟进去了,他有点担心,鬼影怕他,所以他想其他的事我不管,只要悄悄靠近点,待它散了我就走。 顺着小路往里走,之前有楼和树叶挡着,走进去发现也不是太黑。刚从一个岔路拐过去,便听到前方有说话声。 他把自己隐在一片小树丛后边,透过树枝看到了赵梦菲。她低着头,肩膀一耸一耸的,像是在哭,对面站着一个带着鸭舌帽的男人,帽沿压的很低,而那个鬼影正附在她脖子后边。 男人点了根烟,深吸了几口,然后又有些不耐烦的掐掉了,随手扔在地上。“赵梦菲,咱俩已经完了,完了你懂吗?你以后别再来找我了,你这样真的让我很烦。” 赵梦菲没有说话,哭的更厉害了。男人貌似已经忍耐到极限了,“赵梦菲,当初是他妈你自己乐意的,分手时我已经和你说的很清楚了,咱俩谁也不欠谁,你还找我做什么?还说那些乱七八糟的,那都是你自己的事,和他妈我有什么关系?”最后一句话,男人吼了出来, 仿佛怕别人听到,又左右看了看,压低了声音,用手指着赵梦菲,“你他妈的别给脸不要脸。” 赵梦菲哭着抬起头,“我知道我们分了,我不应该再打扰你的生活,但是我真的没有办法了,我……”她哭的泣不成声,努力的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哽咽的说,“他一直跟……跟着我,我真的很害怕。”然后她哭着上前一步,双手抱住男人的胳膊,“你就和我去一次吧,我自己去过了,没有用的,他还是不走,我昨天又梦到他了,他身上都是血……” 男人一把甩开赵梦菲的手,“别他妈和老子玩这套,赵梦菲,你知道你来找我会对我造成多大影响吗?而且……”男人身体往前探了探,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赵梦菲惊恐的瞪大眼睛。 身后的鬼影仿佛受到了什么刺激突然膨胀了一倍。这时一阵脚步声传来,鬼影受到了极度的惊吓,唰的一下就不见了。 男人慌张的带上口罩迅速从旁边的小路离开了,留下赵梦菲一个人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 冷七拿着手机走进来时,一眼就看到了站在树后边的顾云凡,和一个慌慌张张逃掉的女孩背影。顾云凡看到他时也是一愣,“你怎么找这来了?” 冷七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我不该来?” “不是,你什么时候到的?怎么没给我打电话呢?”看他冒似有点不高兴,忙迎了上去。 冷七冷哼一声,“我给你打没打电话你都不知道?看来你很忙啊?”说完往女孩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又回头看了他一眼,转身出去了。 顾云凡这才恍然大悟,懊恼的咬了下嘴唇,这叫什么事儿啊,都说不要管闲事儿。他跟了出去,几步追上冷七,一把拉住他的手,这时校园里学生都走没了,他也不必顾忌什么。 “冷七,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听我解释。” 冷七停下脚步,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把手抽了出来,转身继续往校门口走去。 顾云凡僵在原地,心里有点难受仿佛被人揪了一把似的。眼看着冷七越走越远,马上要过马路了,他才跑着追了上去。 “冷七,你别生气,冷七……”顾云凡边追边喊,见他没理自己,于是加快脚步冲到他前面,伸手去拦他。突然冷七一把搂住他的腰,往路边一带,与此同时一辆摩托车从他旁边风一样的开了过去。 “不要命啦?还想再死一次是不是?”冷七怒吼道。顾云凡也被吓了一跳,随后又有点委屈。鼻子一酸,眼睛就红了。 冷七没搭理他,走到车旁,打开车门,看他还站在原地没动,又冲他吼了一句,“还不走?”说完径自上了车。 顾云凡低着头走了过来,默默的打开车门,坐到副驾上。冷七没有发动车,两个人就这样静静的坐在车里,谁都没说话。过了一会,冷七从身后拿了一盒月饼,扔进他怀里,然后发动车离开了。 顾云凡低头看着手里的月饼,好一会儿才转开头看向窗外,抬起手指轻轻擦了擦眼角。要不是看到月饼,他还不知道明天是中秋节了。 以前过中秋节,都是大家围在一起,吃顿好的就算过了,院长也会给大家发一块小小的月饼,但他都偷偷留给灵灵了。后来被赶出孤儿院以后,就没过过中秋节了。 一路无言。到家以后,看到餐桌上摆放的饭菜,鲜花和蜡烛,顾云凡鼻子又是一酸,他飞快的眨了几下眼睛把眼泪泛了回去。 想到冷七今天来晚了,可能不是什么堵车,而是在家给他准备这些,他心里就一阵难受,好像自己真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 冷七从身后环住他的腰,将头埋在了他的颈窝处,“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顾云凡喃喃的带点鼻音的问。 “对不起,我不该吼你,我……”,顾云凡不等他说完,突然转过身,吻住了他的唇。 时间仿佛都静止了,顾云凡的心嗵嗵嗵跳的厉害,脸红的像要滴出血了。冷七更是一脸震惊的看着他。顾云凡尴尬的要死,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别扭了几下,转身跑上了楼,“我去换衣服。一会儿下来。” 冷七看着他消失在拐角,缓缓抬起手抚住了心脏。这里沉寂了几百年,无论什么事都没有掀起过一丝波澜,但今天,就在刚刚,它竟然被触动了,这也太让人震惊了。 要是以往,别说亲他了,就是摸他一下那人都得魂飞魄散了,这么多年,就出现了顾云凡这一个意外。而今天,更是意外中的意外。 一只蓝色的小鸟破窗而入飞到冷七面前,嘴里叼着个信封,他打开密函,里面只有五个字,“梵音锁异动。”他脸色一变,扬手将信件焚毁,化作一缕轻烟离开了。 顾云凡换好衣服走下楼,没看到冷七。他往楼上看了看,心想没听到他上楼的声音啊。 他坐在沙发上,双手捧了捧自己的脸,还是有点热,在房间时他照镜子看了,脸,脖子,耳朵都泛着粉红,平复了好一会他才下楼,丢人,估计冷七看到又要嘲笑他了。 顾云凡有点后悔自己刚才冲动了,但那一刻对他的触动实在太大了,他第一次如此心急的想要解释,第一次那么害怕冷七误会,回来后看到他精心准备的晚餐和那一个拥抱,那句低低的对不起,每一样都冲击着他的心脏,也是那一刻,他才真真切切的明白自己喜欢上他了。 顾云凡走到餐桌旁,把花**花瓶里,点上蜡烛,坐在旁边等冷七,边等边时不时的往楼上看一眼。可是等了好一会儿也没见他下来。 他觉得不对劲儿了,在楼下喊了一声,“冷七。”屋子里静静的没有回音,他心里一紧,几步跑到楼上,敲了敲冷七的房门,“冷七,在吗?”还是没有声音,他推开门,房里空无一人。 他快步跑下楼,有点着急的喊,“冷七,冷七,你在吗?”房间里依旧没有任何回音。他又打开房门跑了出去,外面静静的,整条街上一个人都没有。 顾云凡愣愣的站在路边,心里一阵发慌。他转身又跑回房间,拿起手机给冷七打电话,铃声从门口传来,他猛地回过头,看到冷七的手机放在门口的鞋柜上。 走了?去哪了?为什么没告诉我一声?也许是有事出去了,可是车在车库里,这一片别墅区不开车他能去哪?他是生气了吗?气自己刚刚亲了他?还是因为自己一时冲动捅破了那层窗户纸才……? 他不敢再想下去了,他宁愿相信冷七是有急事。可是等了一晚上,冷七都没回来。桌子上的菜他一点没动,就一直坐在餐桌旁,直到天亮。 第9章 你能看到我吗 周末这两天顾云凡哪都没去,月饼也没吃,一直待在家里等冷七,但依旧是音信全无。 他好久没有这么孤独过了。人就是这样,以前一个人时没觉得多寂寞,但当有一个人闯进了你的生活,带给你很多快乐和温暖后又走了,那种寂寞才是最难捱的。 顾云凡发现他对冷七一点都不了解,他没见过冷七和别人联系,也没听过他谈论自己的生活。 手机他翻过了,除了他的号码,什么都没有。他想找他都无从找起,除了等待,他什么都做不了。 以前他以为冷七就是个纨绔子弟富二代,毕竟和以前的顾云凡是恋人,应该是同一个圈子的,而他又怕被冷七怀疑,所以也没多问。 这一次冷七离开,他想了很多。从他上楼换衣服下来也就几分钟而已,他是怎么走的?他和以前的顾云凡真的是恋人吗?回想他和冷七第一次见面到现在的点点滴滴,得出的结论是无懈可击。 冷七对他家比他自己都熟悉,对他的态度是那么的自然又理所当然。他们每日朝夕相处,冷七没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可这也是他疑惑的,他毕竟不是真正的顾云凡,一个身体,不同的灵魂,不可能会融合的没有破绽,冷七的表现实在太完美了。 这两天顾云凡没睡好,晚上又恢复到了以前的状态。早晨起来头昏沉沉的,他简单洗漱一番便拎着书包出门了,看着空荡荡的街道,心里一阵落寞。 来到公交车站点,没等一会儿车就来了,车上有很多空座,他坐在了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静静的看着一路的景色。到学校那站下了车,他提溜着书包无精打采的走进教室。 赵梦菲已经来了,看上去比他更无精打采。她的印堂有一团黑雾,唇周看上去更青了,双眼没有了这个年纪该有的神采,脸色苍白如纸,黑眼圈也很严重。整个人都失去了生机一般,好似生命力在一点一点的消失。 顾云凡有点烦躁。赵梦菲这个样子绝对和那个鬼影有关,难道真的是婴灵害的?可是赵梦菲才多大?高中生啊。 高中生谈个恋爱很正常,但能谈到打胎的地步也未免太疯狂了。而且赵梦菲的性格一点也不像那种会乱来的女生。 顾云凡不想管,就因为他想帮她把鬼影赶走,才让冷七误会和他发了脾气。但是同桌这么久,赵梦菲对他的善意和帮助,他又无法袖手旁观,何况她的脸真是越来越恐怖了。 唉……真特么烦躁。 “你这几天瘦了?眼眶都凹进去了。没睡好吗?”顾云凡最后还是问了出来。 “没有啊。”赵梦菲笑笑说,“我是易胖体质,特别难瘦。” “看你脸色不太好,生病了吗?”顾云凡看着她说。 “没有啊。”赵梦菲摸了摸自己的脸,笑了笑说,“还好吧,脸色很差吗?可能最近复习得有点晚,我会注意的。”然后小声说,“谢谢呀。” “真的。”他拍拍前桌同学,“你看她是不是脸色很苍白?”前桌回头看了一眼说,“没有啊,我看挺正常的。”他心里一沉,看来只有他能看到了,赵梦菲自己都没意识到。 这一天顾云凡没怎么听课,听不进去,烦躁。 夜幕降临,那团鬼影又飘了进来附在了赵梦菲的脖颈处,他发现这团鬼影长大了很多,也不像以前那么怕他了。 他凝神看着鬼影,原来看不清的面貌已经越来越清晰了,的确是婴灵。而它正趴在赵梦菲的背上,头附在她的脖颈处,像吃奶一样吸食着她的元气。 赵梦菲困顿的打了个哈欠,神色显得更疲惫了,顾云凡想了想,伸手朝她背后挥了一下。婴灵瞬间飘到窗外,在窗口盘旋,并未离开。 他向窗外望去,婴灵吸食了元气后五官越发清楚了,它的四肢有几处很深的疤痕,脸和脖子上有几道没有愈合的伤口。面目狰狞,充满怨恨的瞪着赵梦菲,但似乎又忌惮着他,不敢靠近,一直飘在窗外。 顾云凡心里有点难受,转头看了眼赵梦菲,真是造孽啊。 婴灵突然飘近了一点,顾云凡看着它,一身的伤痕,这是受了多大的罪才会弥留人间迟迟不肯离去。 婴灵仿佛感知到了什么,大着胆子飘了进来。他伸出手,婴灵迟疑了一下轻轻的落在了他的手心。 一股强大的怨念袭来,医生,走廊,病床,剪刀,带血的纱布,无数的画面闪过,他心神一震,随后听到一声尖叫,婴灵消失了。 顾云凡平复心神,往窗外看了看,操场上一个人都没有,只有风吹得树叶沙沙响。他看向赵梦菲,她仿佛对刚才发生的一切无知无觉,他又转头看向班里其他同学,看书的,写作业的,聊天的,转笔的,干什么的都有,和平常一样,谁都没有注意到刚刚发生了什么。 放学铃响了,顾云凡边收拾书包边想,要不要和赵梦菲谈谈,她现在的样子很糟糕,再这么下去一定会出事的,说不定会常年身体虚弱,甚至更严重。 可是怎么谈?难道直接问她是不是打过胎?按之前小花园赵梦菲的话,她应该也感应到了什么,但每天都装的没事人一样说明她不想让别人知道这件事,而自己也无法解释他是怎么知道的,总不能说我能看到鬼吧? 顾云凡叹了口气,算了,也许她有什么办法呢。自己还是别管了,免得好心办坏事。 出了校门,他直接叫了一辆车。虽然银行卡里有八位数了,但是多年的生活习惯是改不了的,他不是富二代,也过不惯那种张扬奢侈的生活。而且他不想成为学校的焦点人物。现在还有女生会偷拍他呢,有时还有外校的学生来偷看他。若他再每天开着跑车上下学,就别想好好上课了。 回到家,打开灯,屋里一如既往的冷清。以前冷七在时,白麟也在。如今冷七走了,白麟也不见了。想想也是,它本来就是冷七的猫,随主人离开也是正常。 顾云凡去厨房烧了点水,煮了两袋方便面。刚吃两口,一个声音从身后响起,“好可怜啊。”他猛地回过头,一个鬼影正站在他身后。那是一个男子,五官看不清楚,只能看出大致轮廓。 “啊……!”顾云凡吓得喊了出来,条件反射的后退一步,胯骨撞到了桌边,方便面汤撒了一桌子。心脏剧烈的狂跳,这是他第一次在家里看到鬼,“你,你是谁?” 男鬼貌似也吓了一跳,“你能看到我了?” “废话,我,我不认识你,我也没做过对不起你的事,你为什么来找,找我?”顾云凡心里抖的厉害,说话都结巴了,这不是婴灵,不是那个小鬼,这是个成年鬼,不知道会不会怕他。 他身体往后靠了靠,“冤有头债有主,谁害你你去找谁啊。” 男鬼歪了下头,貌似不解的说,“你是天选者啊,我不找你玩找谁玩啊?” 顾云凡有点懵,“什么天选者,和我有什么关系,你什么意思?” 男鬼一听这话似乎有点急了,向前迈了一步。 “啊…………!”顾云凡吓得捂住眼睛狂吼出声,喉咙都要吼破了,身体后仰死死地抵着桌边。一声尖叫在他耳边响起,四周瞬间安静了下来。他慢慢分开手指,顺着指缝四处看了看,房里什么都没有,男鬼消失了。 他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胸口剧烈的起伏,他急促的吸了几口气,最后略带颤抖的呼了出来。一滴眼泪掉在手背上,接着一滴两滴噼里啪啦的都砸在他手背上,他伸手胡乱的在脸上抹了几把,根本止不住,最后他把自己团缩在椅子上,双手环抱,将头埋进膝盖里,哽咽的压抑的隐忍的委屈的最后放肆的哭了出来。 冥界,梵音阁。 冷七猛地站起身,几步走到梵音锁旁,锁下的小铃铛正轻轻的颤动着。自从上次梵音锁异动后,他一直守在这里。他伸出手抚在梵音锁上,闭上眼睛,分出一缕神识进入其内。 锁里很黑,他驱动神识四处寻找,最后在一个角落里看到个透明光圈,一个若隐若现的身影正双手环臂蜷缩在里头。他心头一喜刚要过去,一股大力袭来,生生将他弹了出去。 他身形一晃后退了两步,睁开眼睛,梵音锁已恢复了平静。他再次驱动神识,却无法进入了。 冷七心里一沉,雲澜魂魄有损,三魂七魄不全。怎会如此?怪不得他等了这么多年,都等不到他,原来不是沉睡,而是灵魂缺失。 梵音锁沉寂数百年,如今异动,难道和天选者有关?想到这里,他飘身离开去了神龛储。这是一所禁室,枉死城的人都知道。 枉死城有三大禁处,梵音阁,神龛储和云澜沧庭。无论是谁,触之必死。 冷七来到神龛储,单手捏了个诀指向大门,“开。”厚重的大门应声而开,他抬步走了进去,大门随之关闭。 走在大殿里,看着四周熟悉的景象,一排排的书架,雕花梁柱,香炉白毯,轻纱软榻,仿佛有一个干净的白衣少年正斜靠在软榻上,手里捧着书,嘴角噙着笑,看的津津有味。没错,这里就是他为雲澜建造的藏书阁,里面都是他当年的藏书,还有这些年从各处寻来的孤本,当然也有神界的书。 冷七在神龛储待了三天三夜,才找到了一点线索。“为神者,三魂七魄永固,神格湮灭魂魄消散”。也就是说只要找全了缺失的魂魄将他们引入梵音锁,三魂塑灵,七魄结体,雲澜就能回来了。 如今天道降下瑬淬金光,命定了天选者,天选者可谓是天之骄子,必是尊贵不凡之人,降服于世,无非两种结果,造福盛世或生灵涂炭。如今锁魂台结界出现裂痕,冤鬼邪灵横生,无论是枉死城还是地府,都不会给顾云凡第二条路。 顾云凡……会是他吗?功德百倍翻增,不惧摄魂,白麟也亲他,难道雲澜遗失的魂魄在他那里。想到这儿冷七欣喜若狂,化作一缕轻烟离开了。 顾云凡正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一团黑雾飘了进来,他猛地坐起身,“谁?”此人包裹在黑雾中,看不真切,只见他一抬手,顾云凡便失去了知觉,倒在了床上。 黑雾渐渐散去,冷七破雾而出。他走到床边,将梵音锁放在顾云凡的心口处。一道刺眼的金光射出,梵音锁剧烈的晃动起来。顾云凡的身体也随之振动,突然金光大作,他的身体被猛地弹起,一口血喷了出来,随即摔回床上,面色惨白,昏死过去。 冷七心里仿佛被针刺了一下,痛的他一口气差点没缓过来,他捂住心口,强压下那股锥心之痛,凝结神识进入了梵音锁,迅速找到了那道身影。看到他从虚无凝为实体,又从殷实变回飘渺。冷七激动的手轻轻颤抖,他想摸一摸雲澜,还没碰到又被一股大力弹了出来。 梵音锁静静的躺在顾云凡的胸口,而他昏死在床上,面若死灰。 冷七想起丘城曾经说过,顾云凡三魂七魄不稳,全靠瑬淬金光护着,如今又能触发梵音锁与里面的魂魄共鸣,看来雲澜的一半魂魄就在他体内了,可惜时机未到无法抽离。 冷七看着顾云凡,他静静的躺在床上,远远看着就像一片飘在大海上的小舟,孤独又无助,身边还有一摊血迹,刺目的很。他走到床边,收起梵音锁,擦了擦,将它收进怀里。 最后还是没忍住,伸手擦了擦他嘴角的血迹,凝视他片刻,然后化作一缕轻烟离开了。 第10章 葬礼 三天后。 顾云凡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舔他的手,睁开眼便看到白麟趴在他的手边。 他挣扎着坐了起来,靠在床头上,胸口隐隐作痛,撩开衣领往里看了看,粉色的胎记处透着一点淡淡的金。他叹了口气,该来的躲也躲不掉。 你怎么来了?”他摸了摸白麟的头,声音沙哑的都快听不出声儿了,他此刻很虚弱,脸色苍白,嘴唇也看不出血色了。 白麟眨着大大的眼睛看着他,眼睛附近的毛都湿了,应该是哭过了。它抱着他的手臂蹭了蹭,然后大颗大颗的眼泪掉了下来。 顾云凡心里一暖,又摸了摸它的头,“我没事的,休息休息就好了。” 白麟撒开它的手,乖巧的趴在他身边,用头一下下的蹭着他,来表达自己的心疼。 他拿起手机看了眼日期,三天了,他竟然昏睡了三天。手机里除了老师的几个未接电话外,没有人联系过他。他笑了笑,还真是死家里都没人知道啊。 和老师请了几天假,然后又打电话给市内最出名的几家酒店定了营养餐,让他们每天按时送来。有句话不是说人生最痛苦的事是人死了钱没花了么。他不能让自己留下这个遗憾。 白麟一直静静的陪在他身边,这次回来,他发现白麟变了,看他的眼神和以前不一样了,也更亲他了。 床单上的血已经干涸了,顾云凡直接扯下来扔了,然后去浴室洗了个澡,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脸白的像纸,瘦的下颌都尖了,看上去像被摧残的娇花,最难的时候也没虚弱成这个样子。怪不得白麟要哭了,他自己看着都想哭。 营养餐很快就送来了,他付了小费,叫白麟过来一起吃。白麟乖巧的把食物全都摆到他面前。只要顾云凡抬筷它就准确的把菜推到他手边,吃完饭白麟把所有餐盒叼进垃圾桶,然后两个小爪子拿着抹布开始擦桌子,他一伸手白麟就冲他呲牙,不准他动一下。顾云凡鼻子一酸,摸了摸它道,“谢谢你啊。” 收拾完后一人一猫窝在沙发里看电视。他有一下没一下的撸着猫,白麟也享受的趴在他腿上。 “你这段时间是和冷七在一起吗?”顾云凡问。 “哼。喵喵,”白麟貌似生气的瞄了几声。他拿来纸卡,放在它面前,白麟从里边扒拉出两个字“没有。” “你知道他去哪了吗?”他接着问。 白麟又扒拉出两个字“不知。” “你知道他是谁吗?”他继续问道。 白麟犹豫了一会,从里边翻出两个字“鬼使”。 他看着这两个字半天没动,直到白麟舔了舔他的手,他才回过神儿来,笑着摸了摸它的头,“你呢?” 白麟从纸卡里边扒拉好一会,最后翻出四个字“逆天神兽。” 顾云凡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白麟又钻进纸卡里,从里边翻出几张纸片,他拿着纸片反复拼了拼,最后拼出一句话“我永远是你最忠诚的守护。” 他摸着忠诚两个字,喃喃的念道,“忠诚……。”白麟用力的点了点头,眼神里写满坚定。他鼻子一酸,眼圈瞬间红了,他眨了眨眼睛,深吸口气,看着白麟也坚定的说,“我会尽我所能护你周全。” 这几天顾云凡除了吃就是睡,精神养回来一些,白麟寸步不离的跟着他,晚上睡觉都不走,后来听他说它在房间他睡不着才肯出去。 第二天早上起来,白麟一定已经守在他卧室门口了,在此期间,那个男鬼又来了一次,被它一声喵叫赶了回去。 早上,顾云凡要去上学了,养了几天他的身体好了很多。白麟也要跟着去,他笑着说,“我已经好啦,不用天天跟着我,你去玩吧,我去上课,不会有事的。”白麟把头扭向一边,明显的不同意。 他蹲**把它抱起来,“学校不让带宠物,老师看到会给我处分的。”白麟想了想点点头算是同意了。 今天赵梦菲没来,教室里出奇的安静,还有人时不时回头看他,他摸了摸自己的脸,不帅了吗? 这时前桌用椅背磕了磕他桌子,侧着头说,“唉,顾云凡,明天你去不去?” “去哪?”顾云凡被问的莫名其妙。 “当然是去赵梦菲的葬礼了,你没看群里通知么?”前桌说。 “什么??”他猛地站起来,震惊的瞪大眼睛。 前桌被他这一吼吓了一跳,忙拉他坐下。“你真不知道?群里都炸了。” 顾云凡心里的震惊如翻江倒海,“我没加群,什么时候的事啊?车祸吗?” “狗屁车祸,自杀,前天的事儿,从宿舍楼天台跳下去了,死的时候……”前桌向他靠近了一些,压低声音说,“死的时候可吓人了,还穿条红裙子。” 说完回头往门口看了一眼,见老师没来,又继续说道,“警察都来了,这事闹的特别大,主要是太诡异了,赵梦菲死的时候脸上还带着笑呢。班长组织说去送送,毕竟同学一场,你去不去?”说完双手搓了搓手臂,仿佛被自己说的给吓着了。 顾云凡呆愣的点了点头,“去,我也去,明天几点?” “5点,在殡仪馆东门集合。”前桌回道。 “好,好的,太突然了,她之前有没……。”这时老师走进教室,前桌忙转了回去。 第一节课是数学课,数学老师是个三十多岁的男子,个子不高,戴个眼镜。赵梦菲是他的课代表。赵梦菲死后,课代表换成了第三排的一个男生。 这节课讲什么顾云凡一句都没听进去,脑子里乱哄哄的,心里有点难受还有一点愧疚。 这几天赵梦菲到底经历了什么?为什么会自杀?还是以那样的方式。会是婴灵害的吗?还是什么别的事?他早就发现了她的异常但是他没有管,没想到那么文静腼腆的女孩子竟然会以如此刚烈的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 这一整天他的心情都很低落,放学后他没回家,一个人在校园里闲逛,差不多每个角落都走到了,什么都没碰到,最后他去了宿舍楼天台。 天台风挺大的,入秋了有点冷,地上到处是烟头矿泉水瓶纸巾什么的,没有灯,有点黑。 “赵梦菲?你在吗?”周围静静的,“赵梦菲?你要是听到了出来见我。”顾云凡又说了一句,四周除了风声,什么动静都没有。 他待了一会转身准备下楼,突然看到一个黑影闪过,他快步追上去,黑影不见了。他皱了皱眉,会是谁呢? 学校只有这一栋宿舍楼,左右两个门,男女生各走各的。虽然宿舍楼里面不相通,但都能上到天台去。为了不被人发现,他没做停留,快速的下楼离开了。 回到家都十点多了,白麟正窝在沙发上睡觉,他走过去把它抱起来送回房间,白麟睁开眼睛看看他,完好无损,又放心的睡了。 顾云凡觉得自己可能心脏不太好,最近发生的事总让他心惊发慌,完全静不下来。所以他今晚决定在床上打坐,静心凝神。调好闹钟,闭上眼睛,双手放在膝盖上,打坐开始,没一会儿功夫就倒床上睡着了。 一团黑雾飘了进来,冷七破雾而出,看到顾云凡这番模样,一身冰寒渐渐褪去,嘴角微勾,略显无奈的摇了摇头,走过去帮他把腿伸直,盖上了被子。 这时一团白影嗖的窜了进来,落在顾云凡身边,小小的身影隔在他们中间,一双眼睛警惕的盯着冷七,是白麟。 冷七单挑下眉,“哦?这么快就认了新主人了?”白麟寸步不让,怒视着他。仿佛再说不准你再伤害他。 冷七冷哼一声,“是应该护着,你主人的一半魂魄在他体内,梵音锁已经验实了。”白麟一愣,一半?怎么可能,当日顾云凡心神受损,触动了元神,白麟也受到了波及,那是它与主人的舍身血契舍灵。这么多年它一直没放弃寻找主人,就是因为它还活着。 冷七看了它一眼,“这段期间你去守着梵音锁,寸步不得离开,若有异动立刻神识传送于我。”白麟犹豫了一下,梵音锁异动,只有它和冷七可以探知,但想起前几天顾云凡受伤的样子,还是横在他们中间一动没动。 “我不会伤害他。”冷七又说,白麟依然坚定不移,盯着冷七,一动未动。 “我,保,证。”冷七看着它,薄唇轻启,声音低沉了几分,一个字一个字的说。白麟犹豫了一下,回头看了看顾云凡,又看了看冷七,最后点了点头。冷七少的保证轻易不给人,给了便没人敢不信。 白麟离开后,冷七走到床前看着顾云凡,他的脸色还有些苍白,眉宇间透着些疲惫。 他伸手搭在他的脉搏上,神识受损,元气溃散,他皱了皱眉,怎会如此?梵音锁并不会伤到他,即使吐了口血也只是因为灵魂碰撞,不会伤及根本。为何他……?他单手捏了个诀,直点顾云凡的眉心,一缕神识从指尖注入,试探着向心口滑去,随后被一股大力弹了出来。元神护体。 冷七心里猛然一惊,他怎么会有元神?立刻伸手去拉他的衣领,一道金光射出将他的手弹开了,无法靠近。 他不信邪再次伸手去拉,突然被一双手握住了他的手腕,顾云凡缓缓的睁开眼睛,冷七心里一沉,他第一次看到他这样的眼神,平静如水,没有一丝波澜。 冷七顾不得其他,急切的问道,“你心口处可有一枚胎记?” “没有。”顾云凡平静的说。 “当真?”冷七又问。 “自然。”顾云凡回道。 冷七狐疑的看着他,伸手又要去拉他胸口的衣领。一道极其刺眼的金光射出,顾云凡一把将他推开,一口血吐在了地上。 冷七猛地捂住胸口,那种锥心般疼痛再次袭来。他刚要去扶他,白麟传来讯息“梵音锁异动,速回。”冷七顾不得其他瞬间化作一团黑雾离去,留下跌在地上昏死过去的顾云凡。 第11章 那可是鬼丹啊 冥界,梵音阁。 冷七化作一缕轻烟直接飘了进来,厉声问道,“出什么事了?” 白麟立刻跳上供台,他几步跟过去,梵音锁不停的震动,锁面上出现了一道裂纹。 他凝聚神识瞬间进入锁内,直奔雲澜而去。那团影子比之前淡了一些,仿佛不经意间就会消散。冷七大惊失色,怎会如此? 白麟也跟了进来,驱动神识道,“刚刚梵音锁突然震动起来,铃声大作,然后出现了一道裂纹,我进来时主人就这样了。” 冷七的脸如千年冰霜,周身寒气四溢,声音冰冷的能冻死人。“雲澜不能再等了,必须快速让顾云凡来枉死城。” 白麟沉默片刻,说道,“有些事还没有定论,这样冒然让他来……” 冷七声音寒了几分,打断它道,“梵音锁乃空间法器,留世千年可曾出过错?当年是我亲自将他收进梵音锁的,这件事你是知道的。”幽冷的声音响起,宛如来自地狱最深处的神灵。 白麟点点头,这也是它想不通的地方,犹豫片刻回道,“但……上次顾云凡受伤,触动了……”突然一股大力猛地袭来,将他们弹了出去,梵音锁重新恢复平静。 冷七平复心神,问道,“你刚说什么?”白麟皱了皱眉,用手比划了一下,离开梵音锁后它无法神识传音。 正犹豫如何表达时,突然看到了冷七袖口上的血迹。它尖锐的叫了一声,全身毛都要炸起来了,哼哧哼哧的喘着粗气,双眼愤怒的瞪视着他。 然后转身飞出梵音阁,冷七随后跟了出来,抬手寄出一道黑线将它虏回,白麟拼命的挣扎。 他又寄出一道黑线,将它禁锢住。白麟浮在空中急切的怒视着他,向他发出愤怒的嘶吼,它不知道顾云凡现在伤成什么样了,他还是个凡人,短短时间内便两次受伤,他会承受不住的。 冷七抬手一挥,将白麟送回梵音阁内,“我去照顾他,你守在这儿。” 白麟充耳不闻,失去束缚后,立刻向门外奔去。冷七又抛出一团黑雾将它禁锢在里面,“顾云凡身上有没有胎记?” 白麟像没听见一样,两只爪子拼命的又抓又挠,可挠了半天还是出不去,它转过头向他发出一声吼叫,凄厉又焦急。 “有没有?”他又厉声问了一遍。白麟看了他一会,摇了摇头。一股失落涌进心头,他真是疯了,这么荒唐的事也能想的出来,如今白麟也证实没有,那便是真的了。 他撤回禁锢,冰冷的说,“你留下,我去。”白麟理都没理他,飞速的窜了出去。 他叹口气紧随其后。也不知道它怎么就这么认顾云凡,自从上次他受伤,它就越来越不听话了,真想把它炖了。但白麟是雲澜的灵宠,他不敢,万一他回来了,管他要怎么办。 白麟风一样的来到顾云凡的房间,一眼就看见了倒在地上的他,它快速的奔了过去,用爪子拍了拍他的脸,一滴眼泪落在了他脸上,它抬爪抹了把眼睛,然后将头埋在他胸口上,他的心跳很薄弱,魂魄飘忽不定,如果不是瑬淬金光护着,此时就散了。 白麟扒开顾云凡的衣领,露出胎记。这是它晚上来看他时无意中看到的,那是他主人的半月落花,看到胎记那一刻它都惊呆了。 顾云凡是它的主人,可梵音锁里的影子也是它的主人,他们各自拥有一半魂魄,两个的灵魂终究要回归一体,界时必有一人要陨落,但无论将来如何,此时此刻,它只认顾云凡这一个与它拥有血契的主人,即使容貌有异也无妨,舍灵不异主,血契系终生。 白麟用指甲在身上划开个口子,取出一滴灵兽血,滴在胎记上,看着它融了进去。 这时冷七飘身而落,它迅速拉上他的衣领。冷七明显一心扑在梵音锁上,对他好也是因为他体内那一半魂魄,如果能抽离,它怕他会毫不犹豫的杀了顾云凡。所以它没敢冒然告诉他胎记的事,以免惹来麻烦。 冷七走过来,弯腰把顾云凡抱起来放到床上。他是那么的柔弱,轻薄,苍白,和昔日的快乐阳光判若两人。他伸手摸了摸他的脸,真的瘦了好多,心里突然一阵难受,说不上什么滋味。 白麟一脸戒备的守在顾云凡身边,冷七斜眼看了它一眼,轻叹口气。 他轻轻捏开他的嘴,低头覆在他的嘴唇上方,将自己的内丹渡入他口中。白麟震惊的瞪大眼睛,那可是内丹啊。内丹又称鬼丹,是鬼魅的立魂之本,内丹碎了,就真的魂飞魄散了。 “这回放心了?”冷七转头看向它。白麟收回震惊,没吱声。 “去吧,我把内丹都给他了,还会杀他不成?”白麟犹豫了一下,不舍的摸了摸顾云凡的脸,又用头蹭了蹭他,然后转身离开了。 冷七若能护他,确实比它在强。 第二天闹钟一响,顾云凡就醒了,没有像上次一样昏睡,身体也没有上次虚弱,胸口感觉暖暖的,他拉开衣领看了看,胎记四周的金色又多了一些。 起来后他简单收拾了一番,便准备出门了,刚到楼下,就看到一桌子的饭菜,冷七正拿着勺子盛汤。他冷漠的看了一眼,便朝门口走去 。 冷七几步追过来,拉住他的胳膊,“吃完饭再去。” 顾云凡一把甩开他,伸手去开门。冷七按住门,挡在他面前,“先吃饭,一会儿我陪你去。” “不必了。”说着去推他的手,被冷七反手握住,“你现在身体虚弱,心神动荡,殡仪馆阴气甚重,你受不住的。”顾云凡冷笑了一声,看着他没说话。 “我陪你去,有我在,他们不敢靠近的。” 冷七的话相当于直接爆了真身了,不过顾云凡已经不在乎了。 看到他一脸漠然,眼神里没有了昔日的光亮,冷七心里有点失落,握着他的手紧了紧,“有些事不是一句两句能说清的,先吃饭吧,你最近瘦太多了,等回来了我再和你细说。”说完见他没动,硬拉着他往餐厅走去。 顾云凡一直没说话,看到冷七那一刻,他心里五味具杂,也理不清是伤心还是赌气还是什么别的。 冷七做的饭和以前一样好吃,比他这几天吃的外卖强多了。他端起汤喝了一口,“你什么时候走?” “嗯?我?去哪?”冷七也喝了口汤回道。 “去你该去的地方。”顾云凡说。 冷七笑了笑,“我该去的地方?阴曹地府吗?” 顾云凡拿着筷子的手顿了顿。冷七接着说,“我哪里都不去,就在这陪你。” 他放下筷子,抬头看他,冷七还是那个样子,玩世不恭的,头发简单的束起,五官还是那么绝美,和之前并无差别,但总有什么是不同了。 “白麟被派去做事了,这段期间由我保护你的安危。”他放下碗筷,“吃完了吗?吃完我们走吧。” 冷七开车带他来到殡仪馆,下车前给他披了件外套,他的脸色还是挺苍白的,冷七皱了皱眉,忍不住摸了摸他的脸,“今天你不要单独走,有不舒服一定要告诉我。” 顾云凡往后仰了仰头,避开了他的手。冷七心里顿时一阵烦燥,他伸出双手捧住他的脸,将他拉向自己,霸道的说“不准躲我。” 他挣扎了一下,冷七双手施力不让他动,逼着他直视自己,“不准躲我。” 顾云凡嗤笑一声,仿佛听到了很可笑的话,抬手就要去推他,被他抓住手腕按在了靠背上。 他的手劲非常大,几番挣扎都无济于事,顾云凡愤怒的瞪着他,冷七抬手遮住他的眼睛,倾身过来抱住他,头靠在他耳边低柔的说,“别气了好不好?你想知道什么,等事情结束了我都告诉你好吗?” 突如其来的温柔和亲近,让他的心不受控制的跳了起来,真是没出息啊,顾云凡在心里唾弃自己,人们都说先爱先输,这不就应验了么。一句话就让他弃甲投降了,他放弃了抵抗,闷闷不乐的说,“这可是你说的。” “嗯。”冷七应了一声,松开他,面对面的凝视着他的脸,这段时间他好像长开了些,细看和雲澜还真有几分相似,想到他体内的魂魄,倾身上前在他额头上吻了一下。 他们来到东门时很多同学都到了,还来了几个老师,每个人身前都戴着朵白花。 “顾云凡。”前桌男生看到他喊了一声,顾云凡回过头冲他挥了挥手,“张志铎。”他也是昨天老师点名才知道前桌叫什么。 他平时不和同学说话,上课这么久班里同学除了脸熟点儿他能叫出的名字的就三个,前桌张志铎,班长罗娟,还有同桌赵梦菲。 张志铎走过来,递给他一朵白花,看到旁边的冷七,愣了一下,然后也给了他一朵。 冷七去接顾云凡手里的白花,“不用,我自己来。”他躲了一下就要戴在胸前。冷七自顾自的把白花拿了过去,一下下的抛着玩,明显不让他戴。 “一会儿怎么安排的?”顾云凡有点尴尬的问。 张志铎戴好白花说,“一会我们直接去墓地,赵梦菲早上四点多就火化完了,一会儿下葬我们直接跟过去。”顾云凡点点头。 赵梦菲家里就来了两个人,她的叔叔和姑姑。看上去也没有多悲伤。据说她是被奶奶带大的,老人家年岁大了,没敢告诉她,现在还不知道赵梦菲出事了。 一群人来到赵梦菲的墓前,如花的年纪就这么凋零了,周围有同学轻轻哭了起来。 一阵风吹过,顾云凡心里一动,这时冷七把手搭在他肩上,那个触动瞬间就消失了,风也停了。他侧头看了眼冷七,冷七冲他挑了下眉。 赵梦菲的葬礼很简单也很顺利。结束后,大家讨论一起去吃饭,冷七以吃过了为由拉着他就走了。 “我今天还要上课。”顾云凡非常不高兴,在车上他就发现方向不对,和冷七说了好几次要去学校,他就和没听见是的,硬是把他带回了家。 “上什么课,你身体不好,要休息。”冷七不容拒绝的说。 “我没事儿了。”顾云凡说。 冷七走过来把他打横抱起来,往楼上走去,边走边说,“我有事。” 顾云凡有些不好意思了,他还是第一次被人这样抱着,挣扎着要下来,冷七手臂紧了紧,“再动小心摔了。” 来到卧室,冷七直接把他扔在了床上,顾云凡被摔的七荤八素的坐了起来,这几天的压抑一下子就爆发了,生气的瞪着他吼道,“你特么是不是有病?你凭什么给我做决定?你有什么权利管我?你是我谁啊?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还把我打吐血……。” “停。”冷七忙伸出手打断他,“我可没打你。” 顾云凡一听更来气了,“你敢说昨天扒我衣服的不是你?” “是我。”冷七大方的承认了,“我就扒了一下你的衣领,没打你啊。” 顾云凡迟疑了一下,好像是没打,但他不管,他不想讲理,就想吵架。“你没打我我怎么会吐血?家里就你一个人。” 冷七一听,双手抱臂,歪着头看他,突然伸手拉了下他衣领。他忙捂住衣服,“干嘛?” “咦?你怎么没吐血?”冷七装作一脸不解的问道。 他深吸几口气,指着门说,“你出去,我不想看到你。” 冷七哦了一声,然后转身出去了。 第12章 同居,坦白交待 顾云凡愣愣的站在原地。这就走了?一点诚意都没有。他转身上床,把被子盖上,今天起的太早了,他要补个回笼觉。 刚躺下,门吱嘎一声开了。冷七抱着枕头被子走了进来。 “你干嘛?”他坐起来问道。 “睡觉啊,以后咱俩睡一个房间。”冷七很自然的把枕头被子放在床上,然后抬了抬下巴,示意他往里挪挪。 “谁让你睡我这了?”顾云凡盯着他没动。 “我自己让的啊。”冷七径自上床,把他的枕头被子往里边推了推。 “你经过我同意了吗?”顾云凡又问。 “还需要你同意吗?”冷七理直气壮的说。 “你在这我睡不着。” “不睡睡怎么知道睡不着。” 顾云凡伸手去扯他的被子,冷七就势扑了上去,把他压在身下。他刚要说话,冷七快速的捂住了他的嘴。“你如今伤了元气,不能再被阴灵震动心神了。听话,有我在,谁都不敢冒犯你。” 顾云凡拿开他的手,把他推开,不屑的哼了一声,“说的好像你很牛逼一样。”没有再做反抗,也算是默认了。 冷七笑了一声,“必须牛啊,要不怎么保护你。” “花言巧语。”顾云凡看着他把被子铺好,明目张胆的占了他一半的床。“说说吧,你到底是谁?” 冷七靠着床头,看着他,“我要说了,你会怕吗?” 顾云凡抬手比了比他俩目前的状态。回道,“你说呢?” 冷七笑出了声,慵懒的往枕头上一靠,说,“想知道什么,问吧。” 他正了正身,问道,“你是人是鬼?” “算鬼吧。”冷七回道。 顾云凡沉默下来,静静的看着他,心想鬼都长这么好看的吗? “问完了?”冷七单挑下眉说,“问完了睡吧。”说着就要躺下,顾云凡一把拉住他,“还没呢,那个……你是什么人……鬼?为什么来找我?” 冷七起身盘腿坐直了,和他面对面的说,“我来自枉死城,算是个官儿鬼吧,呆着无聊,来找你玩儿。” “我在和你说正经的事情。”顾云凡沉下脸一字一顿的说。 冷七呵呵笑了几声,说,“我说的也是真的,枉死城里有个锁魂台,囚禁着恶鬼邪灵,如今结界破裂了,需要天选者帮忙修复,但是这个天选者啊,自私小气又缺德,动不动就发脾气闹别扭,别人对他的好他不记得,有一点做的不好他就要赶人家走,吃着人家做的饭还不给好脸色……。” 顾云凡的脸已经黑成锅底灰了,这货是鬼?鬼要都这样是不是得把人都气死。 “你指桑骂槐颠倒黑白的本事挺炉火纯青啊?”他咬牙切齿的说,说完还不解气,拿起枕头去打他。 冷七接过枕头抱在怀里,笑了起来,看到他气鼓鼓的两腮,忍不住又笑了一会儿。“哎呦,不行了,笑的我肚子疼。” 顾云凡突然伸手捧住他的脸,两手往中间一挤,得意的说,“哼,让你笑,看你怎么笑。” 冷七一愣,随后爆发出一声狂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顾云凡看他又美又滑稽的样子,忍不住也和他一起笑了起来。 笑了好一会儿,冷七停下来,继续说,“真的,你就是那个天选者,能与冥界通灵。但是功德不够,我是来帮助你累积功德的。” 顾云凡想起之前和他出去的情景,确实做了很多好事。难道就是因为要帮他累积功德? “那……为什么……天选者会是我?”他不解的继续问。 “谁知道呢,老天瞎了吧。”冷七不在意的说。 顾云凡深吸口气,安慰自己道不生气不生气,“那……我还差多少功德啊?” “哼,差远了。”说到这冷七来劲儿了,“你说你怎么年纪轻轻就那么缺德?”顾云凡脸黑的要滴出墨了。冷七像没看见似的接着说,“天选者必须是大功德之人,功德圆满才能修补结界,你知道你多少吗?” “多少?”顾云凡拉着脸问。 冷七扫了他头顶一眼, “8716。”接着又说,“你知道功德圆满是多少吗?” “多少?”他冷冷的问。 “百十万点。”冷七盯着他说,“你说你差多少?” 顾云凡想了想,吃惊的说“还差九万多啊?” 冷七难得的翻了个白眼,用手指敲了下他的额头,“是九十多万,心眼儿不好使,算数也不好。” “你!”顾云凡指着他,“你再敲我一下试试?” “敲你怎么了?”冷七又抬手敲了一下,“就敲你了。” 这特么的不能忍了,顾云凡拿起枕头照着他就砸过去,冷七迅速躲开,就这样,两个人在房间里,你追我打的闹了起来。之前的疏离感,就这么被闹散了。 俩人一起坐回到床上,靠着床头,顾云凡皱着眉头说,“既然我功德不够,那你们不能找别人吗?或者有没有其他办法啊?” “没有。只能是你。”冷七斜睨了他一眼,似乎已经看透了他的小心思。 “可我功德不够啊,等我积够了功德,说不定你们那什么结界早碎了。”顾云凡继续说,“而且我也不想当什么天选者,我是被迫的,这事和我也没关系啊。” 冷七都无语了,“结界破裂,恶鬼横生,为祸人间,你说和你有没有关系?” “没有。”顾云凡如实回道。 “你忍心世间万物因你遭受灾难吗?”冷七问。 “忍心。”顾云凡点点头。 这回轮到冷七脸黑了,他早该明白和他讲这些是没用的,一个做好事只积一点功德的人能指望他有大爱吗? “结界一旦破裂,你,也会死。”冷七看着他,严肃的说。 “死就死呗,人总要死的。”顾云凡无所谓的道。 冷七深吸几口气,盯着他,“是所有人都要死,阴,阳,大,乱。” “哦。”顾云凡一脸无辜的看着他,满脸的写着知道啦。怎么啦?关我什么事?干嘛这么看着我? 对视一会儿,冷七转身背对着他躺下,把被子一拉,“睡觉。”然后就没动静了。 顾云凡看着他的背影,嘴角上扬,眉眼弯弯,强憋着笑也躺下了。 冷七突然转过身,伸手去搔他痒,“气我你很开心啊,看我完不成任务你是不是特别快乐啊。” 顾云凡最怕痒了,笑的左躲右闪,眼泪都乐出来了,“哈哈哈哈哈哈,别闹,哈哈哈哈哈,太痒啦。” 最后在他各种求饶并给了无数个承诺后,冷七才停手。顾云凡平躺在床上,长长的输口气,长这么大,他很少有这么开怀大笑的时候。他微侧过头,看着冷七,心里觉得满满的,不像前段时间做什么都是空落落的,这种感觉真好。 冷七眼睛翘了个缝,笑了笑,伸手把他搂进怀里,手摸了摸他的头,然后又拍了拍说,“睡吧,困了。” 顾云凡靠在他胸前,没有挣扎,就这样吧。然后笑着闭上了眼睛,安心的睡了。 绵长的呼吸传来,冷七睁开眼睛。抽回胳膊坐了起来。伸出两根手指,点在他的额头,一道银白色光芒缓缓注入,给他输送了十万功德。顾云凡脸色渐渐红润起来,也没有了以前的病气。 冷七轻咳了几声,闭上眼睛开始打坐。没有了内丹,他不能在人间呆太久。必须尽快帮助他累积功德,把他带回枉死城。即便不能累积百万,五十万数也好。若能百万功德护体,他受到的伤害便会少很多。 一觉睡到了天黑,醒来时冷七已经不在旁边了,他猛地坐起身喊了一声,“冷七。” 冷七从门口进来,“醒啦。” 一颗心落了地,刚刚看冷七不在他一阵心慌。按理说如今他也知道了,冷七和顾云凡根本不是什么恋人,都是冷七为了接近他瞎编的。可谁知他随口编织的梦竟成了顾云凡的梦魇。明知是假的却迟迟醒不过来。 他自嘲的笑了笑,唱戏的人没入戏,看戏的却入戏了,想想也是有意思。 冷七走过来,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说,“干嘛呐?坐这里发呆,起来吃饭了。” 他回过神,笑着摸了摸肚子说,“都饿瘪啦。”然后起身下床,随他一起下了楼。 “我今天要回去一趟。”冷七边吃饭边说。 “回哪?”顾云凡放下碗筷,看着他。 “枉死城。”冷七回道。 “哦。”顾云凡看似不介意的应了一声,然后用筷子一下一下的怼着饭。 冷七笑了一声,“舍不得我啊?” 他冷哼一声,还是一下下的怼着碗里的饭,还说什么一直陪着我,屁吧。 冷七伸手扶开他的手,“不要这样怼饭。” 他放下筷子,若无其事似的说,“我吃饱了,你什么时候走啊?” 冷七扫他一眼,笑了笑,边吃边说,“最晚明天回来。” 顾云凡心里安定了一些,口是心非的说,“谁问你啥时候回来了。” 冷七没理他,继续说,“城里出了点事,我得回去处理,快的话明天早上就回来了,还能赶上送你去学校。” 他点了点头,心里踏实了一些。 晚上顾云凡失眠了,也不知是白天睡太多了,还是因为冷七走了。他靠在窗前,发呆是的看向外面,今晚的月亮很圆,也很亮。他静静的看着,没发现不远处两团黑影也正注视着他。 看了看时间,快两点了,他拉上窗帘,准备回床睡觉。 刚转身,便看到一个红衣女鬼,披散着头发,周身冒着绿光,直直的站在离他三米远的地方。 “啊…………………啊……………。”顾云凡吓得惨叫出来。窗外那团黑影,猛地往前迈了一步,又硬生生的顿住了。唇线紧抿,手握成拳。丘城站在身后,叹了口气,能让冷七紧张的除了雲澜也就是他了。 “你来找我干嘛?”冷七有点气急败坏的说。 丘城无语片刻,道,“不是你叫我来的吗?” 冷七烦躁的挥挥手,“你回去吧。” 丘城一脑门子黑线,枉死城那么多事儿,你急匆匆的把我叫来,就因为顾云凡啊一声,就没事了?他看着冷七的背影,上前一步说,“你找我什么事?这么急?”丘城刻意的在急上加了重音。 冷七反应过来,有点尴尬的轻了轻嗓子说,“你最近再查一查,我总觉得顾云凡没那么简单,地府那边也去查一下,查出结果让蓝翎速速报我。”然后冷七挥手幻化出一段影像,“找一找枉死城有没有这个人,再安排 ……他过来。” “之前有查过,顾云凡……”丘城说。 冷七打断他道,“再查,查百年前的资料。” 丘城站直身体,俯首回道,“是。”随后化作黑烟离开了。 第13章 官儿瘾 与此同时,房间内。 顾云凡心脏病都要吓出来了。他双手捂住眼睛,边喊边后退,后腰撞倒了旁边的桌子,花瓶碎了一地。心脏简直受到了一百万点暴击伤害,待突如其来的惊吓和视觉冲击稍微缓解一些后,他平复心神,敛声屏气,顺着手指缝儿往外看,红衣女鬼已经恢复了正常的样子,呆呆的站在那,貌似也吓屁了,身体不停的抖。 他定睛看了眼女鬼,“赵梦菲?”说完上前一步。 女鬼迅速后退,颤抖着说,“你不要过来,你是天选者,我,我是新鬼,承受不住,会,会散的。” 他顿住脚步,说,“你刚才真是吓死我了,你没事冒什么绿光啊?” “我怕你不知道我是鬼。”赵梦菲小声说。“我……听到你在天台叫我了。” 顾云凡翻了个白眼,心想我都参加完你葬礼了还能不知道你是鬼,随后又有点尴尬,丢人啊,他堂堂天选者被吓得都喊破音了,还是当着熟鬼的面儿。 “那个,坐。”顾云凡轻咳一声,努力的表现出泰然自若的风范,假装自己一点也不怕,他示意赵梦菲坐沙发上,自己就势坐在了床边。“真没想到你会……你这么年轻怎么就想不开了要走这条路呢?” 赵梦菲低着头,开始掉眼泪。哭半天一句话没说出来。 顾云凡接着说道,“是因为婴灵吗?” 赵梦菲摇摇头,然后又点点头。 “还有那个男人?”他又试探的问道。赵梦菲忽地抬起头惊讶的瞪大眼睛,他心里了然,这是殉情了? 赵梦菲最初的震惊后,又低下头,紧张无措的两只手互相扣啊扣的。 等了一会,见她又改成拧手了,他有点没耐心的说,“你再不说我就睡觉了。” 赵梦菲慌乱的挥了挥手说,“我说我说,我,我找你是想请你替我报仇,帮我杀了他。” 顾云凡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这么劲爆吗? 赵梦菲又低下头,自顾自的说,“他不死,我怨气不散,这辈子只能做孤魂野鬼了,地府不收的。” 顾云凡虽然有点可怜她,但也不能答应她这种要求,毕竟这是他们的私人恩怨,本就与他无关,而且现在是法治社会,杀人偿命,分分钟一副银手镯,这死活都不能干啊。 他在脑海里组织了一下语言,委婉的说道,“那个……你知道杀人是要坐牢的,而且我只是个学生,也没能力杀人。” “不不不不不,不是的。”赵梦菲忙摆手说,“我有证据,你帮我交给警察就可以了,警察局……我进不去。”说完扑通一声跪到顾云凡面前,“我求您了,大人,我真的没办法了,他答应我只要我把自己给他,就安排我出国留学的,可是,那一次后我怀孕了,发现时已经三个多月了,是他让我把孩子打掉的,可是它不肯走啊,它天天缠着我。”赵梦菲哭的撕心裂肺的。“我真的没有办法了,我约他出来,想让他和我一起去寺庙,但他不肯,他不承认。”赵梦菲不停的抽咽,边哭边说。“是他约我去天台的,骗我说穿红色裙子就可以超度,是他害我的。大人,我知道是我自己造的孽,可是,可是……。”赵梦菲匍匐在地,肩膀不停的耸动,哭的说不出话了。 看她哭成这样,顾云凡动了恻隐之心,如果他当初关心一下赵梦菲,也许就不会变成这副局面,她也只是个单纯的高中生,阅历少,一时糊涂犯下大错,如今幡然醒悟却为时已晚还陷入如此境地。 他叹了口气,刚要开口,突然赵梦菲惊恐的瞪大双眼看向他身后,随后一声尖叫,唰的消失了。顾云凡吓了一跳,转身一看,冷七正脸色不好的站在身后。 “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顾云凡问。冷七脸色一沉。 “你回来怎么不告诉一声?把赵梦菲都吓跑了。”他埋怨道。真是的,话都没说完,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看到她。 冷七脸色又一黑,“你要找她?” “嗯嗯嗯。”顾云凡点了几下头,然后眼睛一亮,“你有办法?” 冷七斜了他一眼,“……嗯。” “那你让她出来,我俩还没说完话呢。”顾云凡理所当然的指使他说。 冷七没吱声,明摆着一脸的不高兴。 顾云凡压根没看见,催促他说,“快点快点,趁她还没走远。” 冷七脸阴下来,喝了一声,“还不出来。” 只见一个红衣女鬼连滚带爬的出现,直接跪着俯在地上,头都不敢抬,身上一直抖,明显是吓坏了。 顾云凡见到赵梦菲这副情景,转头对冷七说,“你出去吧,你在这,我们都没法说话了。” “呦,你们这是要单独相处了?什么话我不能听啊?”冷七哼了一声,怪声怪气的说。 “看你把她吓的,你在这她能发出声来吗?”他指了指赵梦菲说。 冷七扫了一眼说,“快点儿。”然后转身出去了。 赵梦菲如蒙大赦,但牙齿和手指还在抖,明显没缓过来。 冷七在外面等了半个多小时,顾云凡也没出来,心里有点烦躁,略一思索还是决定上楼去看看。 他收了威压,推门而入,只见顾云凡正坐在沙发上百无聊赖的扣着手,赵梦菲跪在离他三步远的距离还没抖完。听到开门声,他抬眼看了一下,冷哼一声,又继续低头扣手。冷七知道他这是不高兴了。走到沙发旁坐下,朝赵梦菲挥了挥衣袖,撤了她身上的束缚。 赵梦菲没了威压,立刻俯首头磕在地,毕恭毕敬的说,“参见大人。” 冷七挥了挥手,有些不耐烦的说,“有事快说。” 顾云凡不赞同的看了他一眼,接过话温和的说,“你不要怕他,没事的,你刚说的证据在哪?” 赵梦菲头都不敢抬,说,“在天台,我藏在楼梯边的墙缝里了。” 他点点头,随后又问,“那个男人呢?是谁?” “是,是赵老师。”赵梦菲回道。 “赵老师?”他惊讶的站起来,“赵旭刚?赵老师?”赵梦菲点了点头,然后又开始掉眼泪。 冷七拉他坐下,对赵梦菲说,“赵梦菲,你可知婴灵为何缠着你?” 赵梦菲摇摇头,抽泣着说,“我不知道,明明那么多人都没事的,我……。” 冷七打断她冷冷的说,“你错在未早做决定,拖至胎儿成形,若普通胎灵到无甚大碍,但它不同,它是百年恶灵,投胎五次才转世为人,如今被你剥夺了生命岂能不怨不恨?” 赵梦菲震惊的僵在原地,显然没想到会是这样,眼泪哗哗的掉,满是愧疚忏悔。也不怪她震惊,这种事百万分无一,多少年不遇一个,谁又能想到偏偏摊在了她身上。 “恶灵不得入世,你把它扼杀腹中,也算是功德一件,除了报仇之外,你还有什么事?”冷七问道。 赵梦菲一惊,哆哆嗦嗦半天最后小声的说,“我,我想求天选者,帮,帮我……。” “行了,说话这么费劲。”冷七打断她道。“你去枉死城吧。”然后扔给她一个黑木令牌,“拿着它,自会有人收容你。” 赵梦菲连忙跪趴几步,捡起令牌,上面写着她的姓名生辰和死亡信息。这就相当于她的身份卡了。以后她就是枉死城的居民了。 赵梦菲激动的连续磕了好几个头,“谢谢大人,谢谢大人。” “不必谢我,谢他吧。若不是他想帮你,我定不会收你入城,去吧。”说完也没问顾云凡有没有事,挥挥手就把她送走了。 顾云凡官儿隐还没过够,就被这个人喧宾夺主了。此人还气质非凡,沉稳贵气,举止投足泰然自若,凛凛生威,往那一坐就有一种君临九天的气势。再回想他刚才……往事不堪回首。 “出去吃宵夜吧。”冷七看了他一眼。这一会涨了3万多点功德。看来赵梦菲生前做了不少善事,而且能去枉死城不用作孤魂野鬼是她毕生所求了。 想想也是,赵梦菲年纪尚轻,父母恩情未报,养育之恩未还,阳寿未尽便自残了却余生,此乃大不孝,无处收容,若不是遇到顾云凡也只能做个孤魂野鬼了。 “不去。”顾云凡赌气的说。 冷七嘴角噙着笑说,“那行,你在家睡觉吧,我自己去。”边说边站起身往外走,“吃点什么呢?烤肉?火锅?自助?听说城西新开了一家老菜馆不错……。” 他刚下楼,顾云凡立刻起身拿了件外套跟了出去,天大地大,饿肚子最大。 一路下来,两个人没有过多交谈。冷七发现自从他上次不声不响的离开后,顾云凡对他的态度就变了。不如以前紧张他了,也不像之前容易脸红害羞了。 这要是让顾云凡听到一定会说害羞个屁啊,以前以为是情侣,现在知道不是了,心态自然就摆正了,自作多情一次就够了。而且当你把他当成哥们儿,他说什么做什么都没有了明确的指示,你也不会多想了。即使有什么想法,他也不会表现出来,他有他的骄傲,他会把这份感情放在心里最深的地方,藏起来。 第14章 新朋友,赵庆 两个人开车在街上闲逛,本来想吃的东西很多,但晃了一圈又不知道要吃什么了。最后他们去超市买了一堆关东煮,麻辣串,小零食什么的,然后把车开去了慕云山。 入夜了,慕云山上幽静又清冷,顾云凡和冷七靠着车门并排站着,边吃东西边看着山下的夜景。 城市的夜色很美,整座城市都萦绕在暖黄色的灯光下,莹莹点点的,宛若银河下的流光。 月光照射下来,映的四周一片银白,风轻轻的吹着,甚是惬意,顾云凡低下头,只见一个影子孤零零的躺在地上。 他看着那道细长的单薄的影子,心里一阵酸楚,他突然想抱抱冷七,但是他不敢。最后忍不住侧过身揽住他的肩,用力握了一下,又松开了,随后轻声道,“冷七。” “嗯?”冷七侧头看向他,绝美的容颜在月光的照射下多了一份仙逸。 “和我说说,枉死城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吧。”顾云凡看着他认真的说。这一刻,他真的很想了解他身边的这个人,想知道他生活在什么样的地方。 冷七笑了一声,伸手给他拉了拉外套,低声道,“怎么突然想问这个?” “我想知道你……” 顾云凡把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装作随意的说,“啊,就……好奇嘛。” “呵。”冷七又笑了一声,转头看向山下,随意的回了一句,“关死人的地方有什么好奇的,总有你去的时候。” 顾云凡细思极恐,这话听着怎么那么不对劲,虽然冷七的意思应该是他要帮助修补结界,自然要去那里了,但想想又觉得浑身别扭,他才十八岁好吧,怎么就有他去的了。在这件事情上,冷七明显不想多谈,那他就不问了,反正总有去的时候。 冷七注意到他的异样,问道,“怎么了?” “哦,没什么。”顾云凡笑笑说。 冷七拉过他的手,皱了皱眉,“这么凉,走吧,回家吧,别冻着了。”然后打开车门,扶他坐下,开车带他下山了。刚刚的话题也就这么赫然而止谁都没有继续下去。 赵梦菲说的证据,冷七取回来了。是一个小小的储存卡。里边有几段录音和影像,都是赵旭刚哄骗女学生的证据和受害者的阐述。虽然不太清楚但也足够他入刑的。 话说这个赵老师,在学校是出了名的优秀教师,四十多岁,据说早年因为一场车祸致使他无法生育,难怪他不相信赵梦菲的话。 被捕后,他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还道出了赵梦菲的死亡真相,因为她威胁他要把证据公之于众,让他身败名裂,致使两人发生了争执,慌乱之中将她推下了天台,证据确凿就等判了。 这件事在学校引起了很大的轰动,大家在震惊赵老师的同时,纷纷猜测是谁把证据交给警方的,简直是为民除害。 顾云凡隐在人群中,有一种大隐隐于市的感觉,听着别人的议论,心里美滋滋的,没错,就是我,这个英俊不凡,善良正义的少年。 接下来的这段时日,顾云凡按部就班的上学,冷七每天接送,两个人又恢复回了以前的样子。不同的是,经历了赵梦菲的事,顾云凡不像以前那么冷漠了,以至于功德指数涨了几万点。 有一次,因为做了件好事,一路从几百点涨到了几千点,冷七也是无语,这人功德指数的涨幅还受心情影响,不高兴会降,高兴了还能递增,也是够奇葩。 早上起来,外面下起了雪,顾云凡从被窝里爬起来赤着脚跑到窗边。他最喜欢下雪了,喜欢看一片片的雪花洗白万物,仿佛世界都变的纯净了。 冷七被他吵醒了,起身走到顾云凡身边,给他披上一件外衣,又弯腰给他穿上拖鞋,站在他身侧说道,“下雪了,今天旷课吧。” 顾云凡翻了个白眼,这人一点好作用不起,之前还建议他退学,说趁他年轻身体好,应该多出去走走。今天又让他旷课,马上就期末考了,开学又要面临高考,他耽误不起时间了。 “对了”,他忽然想起一件事,“今天下午开家长会,你去吧。” “嗯?”冷七歪头看他,“什么会?” “家,长,会。”他一字一字的说,“要高考了,老师给家长动员一下吧,我又没有家长,就只能你去了。” 冷七顿时无语了,额头流下三条黑线,想他堂堂冷七少坐在小书桌旁,规规矩矩的看着别人指指点点,搞不好还要举手发言,是不是逗他玩?丢死人了好么?再说谁敢给他开会?活腻了吧。 “冷七,你说我要不要补补课啊?”顾云凡有点担忧的说,“我之前没上过学,没有基础,语文还好,数学差太多了。” 冷七冷哼一声,“你补课也没用,即使补课了,你也听不懂。” 顾云凡气鼓鼓的瞪了他一眼,说的真对。 “你很想上大学吗?”冷七问。 “对啊,我小时候的梦想就是能去学校上学,然后考个好大学,找份好工作,结婚生子。”顾云凡笑眯眯的说,眼睛亮亮的,仿佛看到了美好的未来。 冷七一愣,问道,“你想结婚生子?” “对啊,这不是很正常么,大家都是这么过的啊。”他回道。 冷七啧了一声,没再说话,顾云凡垂下眼帘,眼睛沿着眼底迅速扫了他一眼,没看出什么异样,心里顿时有点失落。 吃完早饭,顾云凡就去上学了,今天他没让冷七送他,说是和同学约好了一起去。冷七皱了皱眉,什么时候结交的新朋友,他怎么不知道。 刚来到车站点,一个瘦高的男孩子已经等在了那里。看到他开心的挥起双手喊道,“早啊,顾云凡。”然后呵呵呵的笑了起来。 他掏了掏耳朵,无奈的说,“赵庆啊,咱俩离这么近就不用喊了吧?你以后能不能把嗓门儿收一收。” “嗯嗯,嘘。”赵庆忙伸出两根食指竖在唇边嘘了一下。然后用手挡着嘴,往他旁边靠了靠,压低声音小声说,“我以为你不来了呢,都过去两辆公交车了,你再不来我就走了。”说完还不忘和他挑下眉,一副我够意思吧的表情。 顾云凡翻了个白眼,是的,这就是他新结识的朋友,一个逗逼青年。“赵庆啊,车站点就咱俩,你不用这么小声,正常说话就行了。” “那你刚刚说不让大声说,现在又说不能小声说,到底要人家怎样说?”赵庆扭了一**子,一副你真是事儿太多了的表情说道。 顾云凡叹了口气,这个赵庆是一天他晨跑时遇到的,完全的自来熟,除了有点娘炮和中二外,基本没其他毛病。陪他跑了五百米就累不行了,还不让他跑,非拉他坐路边话家常,就这么一来二去强行熟悉上了。 赵庆是个很单纯的人,说话从来不过脑子,直来直去的性格,和他在一起没有负担,所以也就半推半就接纳了这个新朋友。 “你找我来什么事啊?还非得大早上约。”顾云凡没搭理他的小情绪,问道。 “今天下雪了。”赵庆略带神秘的说。 顾云凡看了眼天空,又用手比了一下四周,“很显然,是的。”然后等他继续说。 赵庆有点不好意思的说,“那个,今天是我的生日,人家想和你一起过。”说完用手捂着嘴笑起来,笑几声又改成捂脸了,一副娇羞的小媳妇儿模样。没等他回话,又说,“这是我第一次和别人表白。” 顾云凡嘴角抽了抽,“表,表白??” “对啊。我在和你表白。”赵庆点点头说,然后又不好意思的捂脸扭向了一边。 顾云凡整个人都蒙圈了,就算他能接受男人也不可能喜欢这个二货啊。于是他决定快刀斩乱麻,直接拒绝他,毕竟赵庆这样的人,婉转的话他听不懂。 “赵庆啊,你我都是男人,是不能谈恋爱的,而且我也不喜欢你。不能答应你的追求,对不起啊。”他直截了当的说。 这回轮到赵庆震惊了,震惊中还有点生气的说,“你说什么呢?谁要和你谈恋爱啊,我可是个正常的爷们儿。” 顾云凡一脑门子问号,“你刚才不说和我表白吗?” “对啊,我不是告诉你了今天是我生日吗?”赵庆也是一脸的莫名其妙。 顾云凡瞬间懂了,这二货小学没毕业吧,这叫表白吗?最多只能叫坦白吧。 这时公交车来了,“车来了,先上车再说。” 赵庆奇怪的说,“上车?我不陪你坐了,我得走了。” “你不坐公交车?”顾云凡问。 “不啊。”赵庆说。 “那你为什么约我来公交车站啊?” “表白啊。”赵庆说完又左右看了一眼,神秘的说,“今天,今天我生日。” 他深吸口气,强忍住一脚蹬死他的冲动,这时车也到站停了,没给他反悔的机会。然后他自己上了车,上车前还皮笑肉不笑的说了句,“生日快乐。” 赵庆高兴的就差蹦起来了,拼命的点头,笑的眼睛都没缝了,车都走远了他还在那挥手告别。 顾云凡顺着车窗看过去,还真是傻,随后咧开嘴角也笑了起来。 第15章 退学 今天放学早,顾云凡直接去了超市,买了些羊肉,牛肉,海鲜,蔬菜之类的,打算晚上吃火锅。 这是他第一次开家长会,还是冷七去的,想想就觉得好笑,家长啊,他会怎么介绍自己呢?估计……会说是他哥哥吧。所以要做一顿好吃的慰劳一下他。 这几个月,他一直享受着冷七对他的好,看上去理所当然,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心里是害怕的,他怕自己沉沦深陷,却又不想逃出生天。 顾云凡一边哼着歌一边准备着食材,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声喊声,“顾云凡!” 嗓门之大把他吓一激灵,不用看都知道是赵庆这货。明明都住在别墅区,偏偏让他喊出了前后村的感觉。 他把手里的菜放在桌子上,齐活儿,就等冷七回来了。他擦了擦手,从书包里拿出了一个巴掌大的小蛋糕和一个小礼品盒,打开门走了出去。 赵庆是为数不多的他愿意接触的人,可能是因为他单纯又真实吧,整天无忧无虑的傻乐,而这些,他没有。 出门后发现天已经黑了,暖黄的路灯下,赵庆正扒着他家的院门,探着脖子往里头瞅,见顾云凡开门出来立刻挥了挥手,喊到,“顾云凡,顾云凡。”兴奋的不得了。 早上他就答应赵庆说晚上要给他一个礼物的,毕竟过生日嘛,很重要的。 “我的生日礼物呢?那个是给我的吗?”赵庆指了指他手里的礼盒,迫不及待的问。 他笑着点点头,打开院门放赵庆进来。他没有请他进房间,万一他要留下吃晚饭呢,所以直接带去了花房。 说是花房,其实就是几平米的小玻璃房,这是他和冷七一起盖的用来冬天放花的。里边有一个小桌子和一个小沙发。 顾云凡点开灯,请赵庆坐下,把蛋糕打开,插上几根蜡烛,边点边说,“没买那么多,就点几根意思一下吧,蛋糕有点小,但也是我的一份心意。” 自顾自的说了几句,话痨赵庆竟然一句话没说,他疑惑的抬头看了他一眼,这一看不要紧,赵庆竟然在偷偷的抹眼泪。 顾云凡有点心酸,这种感觉他是懂的,据赵庆说,从他记事起就是一个人,只有婆婆陪着他,这让他有一种同命相怜的感触,所以才会想着给他过个生日。 顾云凡一时词穷不知如何安慰他,这时赵庆抬起头指了指他手里的盒子,说,“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他笑着把礼盒递给他,说“送给你的礼物,生日快乐。” 一听这话赵庆又忍不住吸了吸鼻子,他小心翼翼的接过礼盒,轻轻的放在桌子上,一点点打开,如视珍宝。里边是一个漂亮的五角星勋章,中间写了两个字“快乐”。 “这是我送给你的快乐勋章,希望你每天都快快乐乐。”顾云凡说。 赵庆拿着勋章看了好一会,突然一把抱住他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他顿时不知所措,抱也不是推开也不是,就伸着胳膊直愣愣的杵在那。 这时门口传了一声拍掌声,接着啪啪啪又是几声。顾云凡猛地回过头,正看到冷七倚在门口,饶有兴致的看着他俩。 顾云凡心里一慌一把推开赵庆,突如其来的推搡让他没站住差点摔倒,他又手疾眼快的拉了一把,把赵庆拉了回来。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又立刻放开了手,手足无措的站在原地心虚的看着冷七。虽然他也不知道心虚什么,但看到冷七那一刻就是怂了。 赵庆莫名其妙的被推来拉去,等他反应过来时正好看到冷七在门口,双手环臂的看着他,周身气场至少两米八。 赵庆内心一惊,腿一软就要跪下,被冷七一个眼神制止了。然后强行站直后唯唯诺诺的说了句,“叔叔好。” 冷七瞬间黑了脸,顾云凡差点没笑出来,但强行忍住了,这个时候笑简直就是太岁头上动土。 顾云凡轻咳一声把笑憋回去,看着冷七说,“这是我新认识的朋友,叫赵庆。” “好朋友。”赵庆在旁边接了一句。 “今天他来家里做客……” “我生日今天。”没等他说完,赵庆又接了一句。 “啊,对,就……生日,简单的过一个……” “不不不,不简单。”赵庆忙接过话说,“有礼物。”说完还和冷七显摆了一下勋章,“还有蛋糕,还祝我生日快乐呢。哈哈哈。”赵庆高兴的笑起来。“今天早上我和他表……” 顾云凡一把捂住他的嘴,这个小学没毕业的二货,你可别说了。一股脑的把礼物和蛋糕塞进他手里,连推带怼的把他推出花房,一路送到大门口,“生日快乐啊赵庆,家里有事我就不留你了。拜拜。” 赵庆仿佛没有意识到自己被扫地出门了,一直沉浸在生日快乐的喜悦里。不停的点头,嘴丫子都裂到了耳朵根儿。 顾云凡也顾不得他了,反正他是个少根筋的欢乐少年,虽然冷七面上没表现出什么,但他就是觉得他不高兴了。 其实明眼人一看赵庆就知道这是百分之一万纯度的纯友谊,根本不会想偏,但顾云凡就是害怕,他怕他像上次一样,怕等他跑回花房冷七就不见了。 回到花房,里面果然没人。他呆愣了片刻,转身跑回了房间。冷七正在餐桌旁调酱料。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他整理下刚刚焦急的情绪,状似平常的说,“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晚啊?家长会开很久吗?” 冷七冷着脸没说话。顾云凡心里没谱,想了想解释到,“我和赵庆只是朋友,我们真的没什么,刚刚就是……。” “你不必向我解释,这是你自己的事。”冷七打断他道。 顾云凡顿时一噎,一种自作多情的羞辱感涌上心头,他明明知道冷七和他在一起是因为什么,但却总是不由自主的徘徊在深渊边界,还要自欺欺人的对自己说我不跳下去,我就看一眼。 他没在继续话题,沉默的站在旁边,像个犯错的小学生。要是以往,冷七一定会注意到的,但今天,他就像一个冷漠的陌生人,甚至连旁观者都算不上。 顾云凡站了一会,重新开口说,“今天家长会还顺利吗?”冷七还是没理他,继续调酱料。 “批评我了?还是为难你了?”他又问,冷七依旧没说话。 顾云凡受不住了,一把按住他的手。这时冷七才抬起头,面无表情的看向他。 “怎么了?生我气了?我以后不让你去了好不好?或者我不和赵庆接触了,我,我道歉好不好,你别……。”他急切的说。 “我没去开家长会。”冷七打断他说。 “……那你。”顾云凡蹙了蹙眉。 冷七看了他一眼,一边弄着火锅底料一边不在意的说,“我今天给你办了退学,你以后不用去上课了。” 顾云凡顿时愣住了,“你,你说什么?”冷七放下手里的活儿,刚要说话,便听他喊道,“你凭什么给我退学?谁让你这么做的?你问过我了吗?你凭什么自作主张?”此时的他悲愤交集,胸口快速的起伏,眼圈都气红了,“你知道我多渴望上学吗?你知道我从小看到别人背着小书包是多么羡慕吗?你凭什么连招呼都不打就直接给我做了决定?”此时的他心里难受极了,控制不住的想发脾气,想要质问他。 冷七的脸瞬间黑了下来,敢这么冲他喊的人这些年还真没有,顿时也来了气,沉声道,“你别忘了自己的身份,天选者的使命就是修补结界,上天给你荣华富贵可不是让你去上学的,你的时间不多了,尽快修满功德去枉死城,别不识好歹。” 这是冷七第一次这么冰冷不带任何感情的和他说话,陌生的仿佛从来不认识他,顾云凡心里一痛,一股特别难受的情绪逐渐扩散至整个胸腔,堵的他快要喘不上气了。他指尖缩了缩,嘴唇微抖的说,“如果我不愿意呢?” 冷七嗤笑一声,“这可由不得你。” “如果我死都不愿意呢?”他继续说。 “死?你认为你死的了吗?”冷七冷笑一声。 是啊,死了也是去他们那里,继续受着牵制,那时的他只会是俎上鱼肉,想死?死的了么。 顾云凡一点点握紧拳头,不错眼睛的盯着冷七,做着最后的挣扎。“我心若不去,你又待如何?”难道还能控制住他的意识强迫他行为不成? 冷七向前走了一步,站在他面前,一字一字的说,“你若不去,冥界会抽精摄魄,打入忘川幽冥地狱,万鬼蚕食,永不超生。” 顾云凡脸色一点点变的惨白,眼角抖了一下,拳头紧紧的攥着,指甲扣进肉里,血顺着指缝流出来,任由一股傲气顶着,一动不动的看着他。 冷七双眼微眯,一道冰冷无情宛若千年寒霜般的目光直射他的双目,“世间万事万物,本就不能随心所欲,你既命定天选,岂容你说不?你未免太过天真,别说枉死城,就是地府也容你不得,你最好能认得清,否则……。” 一滴眼泪从顾云凡的眼角滑落,但他依然倔强的抿紧双唇,坚定的直视着他。 冷七看着他这个明明害怕的要死却又强行镇定的样子突然就说不下去了。他转过身,走回到餐桌旁,把一碗酱料放到对面,不欲再谈,说道,“吃饭。” 顾云凡还是盯着他,一动未动。 “吃饭,还用我请你吗?”冷七有点烦躁的说。 他今天回了趟枉死城,结界的裂纹又大了一些,不仅如此,最重要的是不知为何雲澜的影子又淡了一些,据白麟说,这段时间梵音锁一直很安静,但雲澜的影子却越来越淡了,飘忽不定,仿佛随时都会散了似的,这让他又着急又害怕,所以才会控制不住的说了狠话。但更让他烦躁的是,看到顾云凡掉眼泪他竟然心慌了。 顾云凡凝视他片刻,面无表情的转身出去了,随后传来一阵汽车声,片刻便消失在了夜色里。 冷七站在房里,一拳砸在了餐桌上,没有注意到一道黑影,尾随而去。 第16章 车祸,业火焚尸 顾云凡开车一路向西郊驶去,他的车速很快,脑袋很乱,没有看到一个黑影正契而不舍的追着他,最后被他甩开变成个黑点不见了。 这一路他开的非常快,思绪很乱,冷七的一举一动,他傲然的姿态,他无情的眼神,他看自己时冷笑的样子,他说的每个字都在脑子里盘旋。 其实冷七不说他也明白,既然上天选定了他就不允许他退缩,在他重生的那一刻,他的命运就不在自己的手里了。 但他害怕,他只是个比别人经历的多,比别人早熟自立的少年,他不知道他将来要面对什么,他不知道枉死城是个什么样的地方,他不知道那些恶鬼邪灵是何番景象,他不知道修补结界后他是人是鬼,使命完成后他又该何去何从。 所以他像把着救命稻草一样把着冷七,贪婪的享受这世界最后的时光,冷七带给他的温暖是他不曾拥有过的,他是他的依赖,亦是他心中所爱。 顾云凡思绪万千,手死死地握着方向盘,脚下的油门一踩再踩,薄唇紧抿,牙关紧咬,视线越来越模糊,但仍旧倔强的不让眼泪掉下来。 这一刻,他不得不承认他爱上冷七了,比他想像的要深得多,他脆弱的受不得一点冷遇。 冷七和他本就是不同世界的人,他们不仅同为男子,更是人鬼殊途,喜欢上他就相当于逼自己走上一条不归路,放眼望去,四海八荒,皆是深渊,他不想跌进深渊,但冷七在深渊里。 西郊这边荒地多,最近两年才开垦,有的地方建了厂房,有的地方还是个大坑,地基都没搭完。四周都是枯草和树林子,赶上入冬了天冷又黑的早,路上基本看不到人了。 顾云凡一路狂飙,突然前方出现了一道人影,他心里一惊,猛踩刹车,一把方向盘错了过去,车身剧烈晃动,失去了控制,冲进了路边的树丛里,连翻了几个回合,最后卡在了一棵大树旁。 安全气囊弹出来打的他头晕目眩的,他废了好大劲才把安全带解开,右腿湿乎乎的,他伸手摸了一下,都是血。 手机已经不知道甩哪去了,他费力的把腿抽出来,除了疼完全使不上力,估计是断了。 他奋力的扒开破碎的车窗,一滴血从额头滑进眼睛里,他胡乱抹了一把,这个时间这个地点这么冷的天,他除了自救别无选择,他可不想死在这儿。 从车里爬出来后,他四处看了看,在一个草堆旁隐约看到根棍子,他拖着腿挪过去,拄着棍子一点点站了起来。 西郊这边虽然人迹稀少,但是是出市的道路之一,运气好的话就能看到车了。 他一瘸一拐的往公路挪去,隐隐约约看到个人影站在路边,他心里一喜,冲那人喊了一声,那人没动,他又喊了两声,那人依然没动,路上影影绰绰的有几个人影晃动,顾云凡心想可能太黑了看不清情况人家不敢轻易回应吧。于是他拄着棍子加快脚步向路边走去。 到了马路上,很多人站在那里看着他,有老有少,有男有女,路两旁摆放着各式各样的物件,所有人都停下了手里的活儿,木然的面无表情的阴森的盯着他,身后渐渐莹出淡淡的绿光。顾云凡头皮发麻,心里猛地一惊,鬼市。 他竟然遇到了鬼市,第一次看到这么多的鬼,他的心脏剧烈的跳动起来,震如雷锤,在这夜深人静的时候异常刺耳。他拄着棍子惊恐的一步步往后退,那些鬼也随着他一步步的逼近。 “不要过来。”顾云凡边退边喊,“不要过来,我没有恶意,不要过来。”那些鬼像听不懂一般,越聚越多,向他靠拢过来。 他吓得挥舞起手里的棍子,撕心裂肺的喊到,“走开,走开,不要过来。”没有了棍子的支撑,他摔倒在地,两只手支着地连摔带滚的向后退去,地上拖出一条长长的血迹,这时那些鬼仿佛受到了什么刺激,突然一齐向他扑来。 “啊…………!”顾云凡吓得嘶吼出声,一股剧烈的恐惧感直击心脏,心口处泛起一道金光,中间呈暗红色如透着血滴一般直射出来,顿时激起一片血雾,伴随着各种历声尖叫,所有鬼魂消散殆尽,四周安静了下来。 业火焚尸。 顾云凡颤抖着想要爬起来,他的神志已经不清,模模糊糊中看到一道黑影从远处追来,一把接住他摔倒的身体,焦急的喊着,“顾云凡,顾云凡。”他扯了扯嘴角,是赵庆啊,眼睛费力的翘起一条缝,还没看清楚人,便一口血喷了出来,昏死过去。 赵庆手足无措的抱着顾云凡,拍了几下他的脸,然后哇的一声哭出来,“顾云凡,你醒醒,你不要死啊,死一点都不好玩,你醒一醒,你不要死。”一声声哭喊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无望又悲怆。 冷七坐在沙发上,突然心口一滯,那股钻心之痛再次传来,比以往更猛烈更急迫,这时蓝翎飞了进来,“雲澜不见,速回。”冷七瞬间脸色惨白如纸,惊的他顾不得细想,化作一缕黑烟直奔枉死城而去。 枉死城,梵音阁。 冷七蹙着眉头看着白麟,“你说雲澜的影子有一瞬间突然消失了?” 白麟点点头,神情凝重。冷七看着这道影子,比之前殷实了些,并无异样。一人一猫陷入沉默,影子消失便是魂归九天了,断无消失又重现的道理,实属匪夷所思。 沉默片刻,白麟开口说,“顾云凡还好吗?”它想他了,不知为什么,自从他无意间启动了血契,它对面前这个主人便没有了通识。可惜它呆在梵音锁里,感受不到顾云凡此刻正面临的危险。 听到顾云凡这三个字,冷七心里一阵烦躁,刚刚来的太急了,也没去理会他的情况,如今白麟问起来,他心里又开始烦躁不安起来,“出去说吧。”这是第一次他主动出去,而不是被大力弹出。 刚一出来,白麟喵的惨叫一声,眼睛嘴角耳朵渗出血来,它一把抓住冷七的锦袍。冷七也是一惊,问道,“顾云凡出事了?”白麟费力的点点头。 他瞬间化作烟雾离开了,手里还提溜着白麟,都忘了把它留在梵音阁了。顾云凡体内有他的内丹,找起来不难。待他找到他时,他正在医院里抢救。 急救室亮着灯,走廊里空无一人,赵庆蹲在墙边仰着头盯着急救室的门,他在等门打开。他双手合十,嘴里念念叨叨不停的祈祷,不要门没开顾云凡就出来了,他要他好好活着。 冷七赶到医院时,手术室的灯正好灭了,医生走了出来,摘下口罩面露悲色的说,“对不起,我们尽力了。” 赵庆一股身跃起来,哭着说,“不可能,他都没出来,不可能死,你们骗人。” “病人失血过多,送来时心跳就很微弱了,我们真的尽力了,请节哀顺便。”医生拍了拍赵庆的胳膊说。 赵庆一把推开医生就要冲进去,医生和护士们见状一起拦着他,趁着场面混乱不堪,白麟和冷七隐了身形潜了进去。 顾云凡躺在手术台上,身上盖着一块白布。冷七一把将刺眼的白布掀开,他像睡着了一般躺在那里,面色柔和,安详宁静。眉心处一团黑雾盘旋,还未散去。 冷七伸出两根手指直点眉心,一道黑线注入进去。那团黑雾瞬间逃窜,黑线紧追不舍,最后将黑雾牢牢缠住。黑雾化出原形凝结成一只黑色的眼睛。 他一挥手,将这只鬼眼握在手中,“地府还真是下了血本,竟然动用了鬼眼青瞳,就不怕血本无归么?”他冷哼一声,五指弯曲,五根指头各分出一道黑线,将鬼眼囚禁在掌心。 鬼眼拼命的挣扎,眼神如一条毒蛇狰狞邪恶的挑衅着他,冷七邪肆一笑,“你以为我不敢吗?”随后五指收拢,数十条黑线射出,将鬼眼团团勒住,勒痕处渗出淡淡的血迹,鬼眼露出惊悚恐惧的神情不敢造次。 他抬起手,将鬼眼放到自己眼前,弑杀之意表露无疑。白麟一惊一把拉住他,鬼眼青瞳是地府冥官最小也最宠的儿子,可万万杀不得啊。冷七微眯双眼斜挑了白麟一眼,双眼黝黑宛若黑夜漩涡一旦卷入便能将人绞成齑粉。冷七动了杀心。 白麟急切的指了指顾云凡,冷七微侧过头看了一眼。片刻后转过头凝视着鬼眼,嘴角微勾,薄唇轻启,“今日我饶你不死,如若再犯,我定送你入幽冥。” 随后他手指收拢,“告诉你老子,顾云凡不是你们能碰的。”语毕他用力一握,鬼眼瞬间化为血雾,散了。 白麟一屁股坐在地上,完了完了,顾云凡摊上大事了,地府不会放过他的。 冷七扫了它一眼,嗤笑一声,“分出的替身罢了,死不了。” 白麟忙爬起来,还好还好,替身碎了只会元气大伤,不会危及性命。如今冷七放了话,这段时间没人敢动他了。 外面的喧闹声逐渐平息,走廊里只剩下赵庆忽大忽小的哭声。紧接着传来一阵脚步声,冷七和白麟对视一眼,隐了身形。 医生和护士走了进来,领头的医生看到顾云凡顿时嘶了一声,“布怎么被掀开了?有人进来过吗?”其他人也是一愣,面面相窥,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这时顾云凡手指动了动,轻咳一声,紧接着又咳嗽了几声,缓缓的睁开眼睛。 医生们愣在原地看着他,然后又互相看了看,明显没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情况,心跳都没了,这人怎么活了? 顾云凡皱了皱眉,刚刚苏醒的他脑袋还有点没转过来,哑着嗓子问,“这是哪?” 这时领头的大夫才如梦初醒般的上前,“顾先生,您……您醒了。”然后给旁边大夫使了个眼色,示意他把白布拿走。人没死白布先蒙上了,这事传出去怎么都不好听啊。 顾云凡轻微的点了下头,他的头很晕,浑身像被车碾过一样,哪哪都疼,此刻的他很虚弱,像被人抽光了精气神一样,他试图坐起来,却发现连抬手的力气都没了,右腿疼的不能动弹,手上也包扎了。挣扎了几下后,便闭上眼睛又睡了过去。 医生看他又不动了,忙上前检查,各种仪器插上后,发现所有指标完全正常。除了腿上的外伤外,其他屁事儿没有。 这不对啊,这不科学啊,这简直是医学史的奇迹啊。刚刚所有人都在场,确实没有了心跳,怎么一会儿功夫又全部正常了?医生们百思不得其解,最后大家一致决定不能放他走,必须留院观察。就这样,顾云凡住进了康复病房。 第17章 你是谁 住院第一天,温强医生来看过他一次,这段时间他休假了,听说顾云凡出事了连忙买了最近的一班飞机赶了回来,又亲自对他进行了全面的检查,腿没有骨折,只是外伤,虽然缝了几十针但养一养便能恢复,手和额头都是擦伤,问题不大,只是他原本就瘦弱,这次失血过多又受了惊吓,所以看上去要严重一些。 温强把他调到了高档病房,并安排两个护士全程护理,所有用品一应俱全。别人不知道,但他知道,这少爷可惹不起,他可是这间医院的少东家啊。 虽然顾总长居国外,看似对他不闻不问的,但温强知道顾总对他还是很重视的,毕竟他是顾家的一根独苗儿,第二根苗儿目前还没生出来,他若出事了,他们的好日子就都没了。 这一天除了配合检查外,顾云凡一直在睡觉,他觉得特别累,甚至连喘气都累,浑身没劲,扶着康复器械走一会儿就喘,所以大部分时间都躺在病床上静养。 昏昏沉沉中仿佛听到有人在叫他,他仔细听了听,还真有人在喊他的名字,他缓缓的睁开眼睛,赵庆的一张大脸正杵在他面前,见他醒来,欣喜万分,眼睛都快笑没了,大着嗓门儿喊到,“顾云凡,顾云凡,你终于醒了,太好了,太好了。”说完又开始哭了起来,“吓死我了,你身上都是血,我以为你死了呢,呜呜呜。”哭着哭着又笑了,一把握住他的手说,“你没死太好了,你不要死,你要好好活着,你答应我,你好好活着好不好?” 顾云凡被他又哭又笑手足无措的傻样儿闹的红了眼圈,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有人在意他的生死啊,还是个只认识几天的人。 他眨了眨眼睛将眼泪泛了回去,强压下心里的感动,吸了吸鼻子说,“哪那么容易死啊,想死阎王爷都不收的,我没事儿,都是皮外伤,养一养就好了。”然后他挣扎着坐起身,靠着床头略带谦意的说,“对不起啊赵庆,吓到你了。” 赵庆连忙摇头,“我不怕,我就怕你死,你答应我,你不要死。”他笑了笑没说话,这世间,谁能不死呢。赵庆见他不说话,瘪着嘴,眼泪直在眼圈里转,固执的盯着他,非要他给个答案。 最后顾云凡无奈的点点头,语气像哄小孩子似的说,“好,我答应你,只要能活着,绝不求死。这总行了吧? ”赵庆得到了承诺,心理安慰了,顿时又眉开眼笑了。 门吱一声开了,冷七拎着餐盒走了进来。赵庆见冷七来了,立马规规矩矩的站起来,唯唯诺诺的喊了声,“叔叔好。” 顾云凡就不明白了,冷七看着和他们年纪差不多,大也大不了几岁,怎么就成叔叔了,赵庆这脑回路是怎么论的辈分。 冷七扫了他一眼,又看了眼门,赵庆看了看他,也随他看了眼门,然后一屁股坐下了,笑嘻嘻的左看看顾云凡,右看看冷七,完全摸不清状况的样子。 冷七把餐盒放在床边的柜子上,指着赵庆又指了指门说,“你,出去。” 赵庆明显不乐意,但又不敢不从,最后磨磨蹭蹭的往门口走去,边走边回头用口型说,“我明天再来看你啊。”顾云凡勾勾嘴角点了点头。这个时候赵庆确实不适合呆在这里,他和冷七之间还有些事需要解决的。 冷七走到床边,看了他一眼,顾云凡安静的坐在病床上,低垂眼眸,连一个眼神都没给他,他轻叹口气,他还是把他伤了。 冷七把餐盒放在旁边的桌子上,边打开边说,“白麟来过了,待你无事后它才离开。”停顿几秒后又说,“你想见它吗?我可以让它过来。” 顾云凡靠着床头,眼睛看着身上的被子,没有说话。 冷七看着他这副模样,心里揪成一团,也分不清是愧疚还是心疼,反正就是难受。他很想抱抱他,想把他搂在怀里告诉他不要怕,不会再有人伤害你了,但是他没有资格,因为伤害他的人正是他自己。 他没想到地府会派了鬼眼青瞳过来。鬼眼是地府唯一的嫡子,擅长吸食人的精元魂魄,一旦他的眼睛由黑色变成青色,那么被吸食的人便无力回天了。 但是他也不是谁都能吸食的,正常的阳气旺盛的凡人他是侵害不了的,毕竟人鬼殊途,各界有各界的规则。 可为何能侵害顾云凡?他不仅是个凡人更是天选者,有瑬淬金光护体,一般鬼怪无法近身,但他不仅能被近身,还能和鬼玩的很嗨皮。 “对不起。”冷七在一旁诚恳的说。这要是让他的属下知道,肯定惊掉下巴了。 顾云凡冷笑一声,没有说话,此刻他突然想起了那句 ,对不起有用要警察干嘛。随后又笑了两声,然后把头转向窗外,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笑。 冷七看着他沉默了片刻,继续着手准备餐食,准备好后,他拿了个床桌,放在了病床上,把餐食一个一个摆在他面前。 顾云凡看着面前的饭菜,一股无名之火瞬间烧了起来,他猛的扬手就要将饭菜掀翻,冷七仿佛早看出了他的意图,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他抬眼瞪着冷七,冷漠平淡又没有感情,眼睛深处藏着伤心和失望。冷七心头一紧,顾云凡从来没用过这种眼神看过他。 他压下心头的慌乱道,“你被吸食了精元,不及时补回来,以后身体会很差的。”见他还在瞪着自己,又自顾自的说道,“这汤里我放了很多珍贵的药材,对你身体恢复有好处。” 顾云凡至始至终一句话没说,就这么一动不动的看着他。 冷七心里一慌,抬手把床桌推到床尾,再也控制不住一把将他揽进怀里。 顾云凡没有挣扎也没顺从,就那么直挺挺的坐着,任由冷七抱着他。 这一刻冷七心里的难受达到了顶点,他轻轻推开他,头抵着他的额头上,双手捧住他的脸,低声说道,“对不起……对不起。” 顾云凡依旧没有给他任何回应,冷七看着他的眼睛,这个眼神似曾相识,像一根针扎进了他心里,他微侧过头吻上了他的唇。 如蜻蜓点水般沾之即退,像亲到了又像是没亲到,冷七心里一惊,我这是在做什么?怎么会对他有了这种冲动,一种心虚的情愫鞭斥着他,仿佛在谴责他的背叛,他连忙推开了顾云凡,神色复杂的看着他。 顾云凡明显是个菜鸟,完全没搞明白状况,冷七突如出其来的一吻,瞬间把他的心搅的七荤八素,他呆愣在那,冷七吻他了?这是他第一次主动亲自己,难道说他心里其实是有他的?想到这儿,心里那些恼怒气愤伤心等种种情绪突然就舒缓了很多。 他抬眼看向冷七,只见他长发松散,俊美绝伦,这一眼,注定误了他一生。 冷七决定带顾云凡回一趟枉死城,让他自己去看一看,把选择权交给他,不再一味的逼他了。 这次的事足以让他心悸,如果他晚来一步,顾云凡可能已经出事了。而且他体内有一半雲澜的魂魄,不得相融致使魂魄不稳,他若出事,雲澜也会陨落,就算是为了锁魂台结界,为了保护雲澜的魂魄不散,顾云凡他都得护着。 去枉死城的事和他商量后,两人决定等身体恢复了,他们便起身回去。 这几天,冷七要忙着处理去枉死城的事,毕竟他是个凡人,还要在那里住一段时间。同时给丘城发了密函,让他去查为何地府会插手,按理说他的事没人敢插手。此次,地府冒着得罪他的风险也要掺和进来,必定有所图。 赵庆每天晚上都来陪顾云凡两个小时,今天也不例外,照样准时来报道了。 一进门,赵庆就高兴的跑到窗边,指着外面说,“顾云凡你快看,下雪了。”然后一脸希翼的看着他。 他点了点头说,“是啊,又下雪了,快过年了呢。” 赵庆看他没啥表示又强调了一遍说,“下雪了哦。” “是啊,下雪了,还挺大的。” 他附和着说。 赵庆顿时不高兴了,“你对我一点也不好。” 顾云凡被说的莫名其妙,“这是怎么了?我咋对你不好了?” 赵庆撅着嘴一脸不高兴的说,“我和你说过,下雪天是我生日,你都给忘啦。”说完还哼了一声转过头去,完美的向顾云凡传递了必须哄我才能原谅你的讯息。 顾云凡一头黑线,原来这货只要下雪天就过生日啊。稍微犹豫了一下,问道,“那个,赵庆,你生日到底是几月几号啊?” 赵庆情绪有点低落的说,“我不知道,婆婆说,我是下雪天出生的,所以下雪天就是我的生日。”说着瘪瘪嘴又要掉眼泪了,“我的家乡没有雪,我从小到大都没过过生日呢,上次是我第一次过生日。”说完摸了摸眼睛,笑了笑说,“过生日真好啊,我以前在书里看过,有蛋糕有蜡烛还有人会祝你生日快乐。” 顾云凡眼睛一酸,赵庆也是个可怜人,他虽然是孤儿,但也知道自己的生日时辰,每年不管多忙,都会给自己过个生日。 他拍了拍赵庆的肩膀,说,“赵庆,生日快乐。” 赵庆高兴的蹦起来,抱着他开心的说,“谢谢,顾云凡你最好了。” 顾云凡被他抱着蹦的东倒西歪的,一不小心把身后的水杯打碎了。手杵在上面刮了个口子,他抬手一看,都渗出血了。 “嘶……”赵庆看到他手出血吓了一跳,仿佛替他疼一般。 顾云凡心里赫然一惊,僵硬的转过头,震惊的看向赵庆,这一声“嘶”他记得太真切了,多少个夜晚他都因此害怕的睡不踏实。 他僵着身子,问道,“你是谁?” 第18章 花小智 赵庆一愣,“我是赵庆啊。” “那我换个问法,你是人是鬼?” “我……”赵庆有点慌了。 顾云凡沉下了脸,审视着赵庆。看来他早就徘徊在自己身边了。他究竟有什么目的?为何结了实体来和他接触?冷七知不知道? 赵庆像个犯错的孩子,不敢看他,犹豫片刻后,周身泛起淡淡的粉色光芒。 他蹙了蹙眉,粉光?他以前看的鬼都是绿光,为何他是粉色?难道鬼也是分级别的?不同级别散出的光也不相同?按照他的经验,绿光应该是最低级别,那么粉光又是什么? 顾云凡想不通,决定直接问他,“为何你散出的是粉光?你究竟是什么来头?” 赵庆一听这话,顿时有点扭捏了,不好意思的说,“我……我喜欢粉色。” 顾云凡下巴都要惊掉了,我靠,这玩意儿还能选色?又回想了下认识赵庆这段时间他的二货表现,搞不好还真是真的。 见他没说话,赵庆又继续道,“我喜欢粉色,我想下辈子投生做女孩。”然后像献宝是的说,“我名字都想好了,就叫赵倩。”然后一脸期待的看着他,“你说好不好?” 顾云凡嘴角抽了抽。没等他回答,赵庆又继续问道,“对了,你们人间不是有句话叫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吗?你说我叫赵倩好?还是叫赵窈窕好?”说完还一手拖着腮,陷入了沉思,好像在两个名字之间难以取舍。 顾云凡被雷的外焦里嫩,都不知该怎么接话了。赵庆又催了一句,“问你呢?哪个好?” 他叹了口气,“赵庆啊,你先告诉我,你为什么下辈子要当女孩啊,做男生不好吗?” 赵庆低下头,这一次情绪是真的低落了,他学着顾云凡也叹了口气说,“我原来的父母不喜欢我,在我小的时候就被他们打死了,我觉得可能因为我是男孩的缘故,如果我是女孩就不会打我了,就喜欢我了。” 顾云凡伸手摸了摸他的后背,安慰道,“都过去了,你以后一定会遇到一个很爱你的父母的。”犹豫了一下又试探的问道,“你是几岁去的枉死城?” “七岁。”赵庆笑笑说。 “那……就你一个人生活吗?”顾云凡心里有点心疼他了,七岁啊,多么狠心的父母能把七岁的孩子活活打死,让他无法投胎,一个人在枉死城独自生活。 “不啊。”赵庆摇了摇头说,“婆婆会来看我啊,而且叔叔也很照顾我们,像我这样的孩子枉死城有很多的,叔叔都会安排人来照顾的。” “叔叔?”顾云凡皱了皱眉。 “对啊。城主叔叔。”赵庆说,说完又神秘的说,“你千万不要告诉别人啊,枉死城的事不让说的。” 他点点头,又问道,“你们枉死城的人可以随便来人间吗?” “当然不能了,管的可严了。但是呢……”说到这还故意的卖个关子,一脸的快问我快问我。 顾云凡忍着笑,很识时务的追问一句,“但是什么?” “但是我中奖了,哈哈哈哈哈哈,可以实现一个愿望。”赵庆开心的说。 顾云凡被他逗笑了,接着说,“所以你的愿望就是来人间?” “嗯。” 他点了点头说,“我没见过雪,也许以前见过,但都不记得了,我想看看下雪天是什么样的。”他看向窗外,笑着说,“下雪真美啊。” 顾云凡有些哽咽,他平复了一下情绪,走到赵庆身边,并排和他一起看雪。笑着说了句,“生日快乐,赵庆。”听到这句话,赵庆又眉开眼笑了。 冷七进来时正好看到这一幕,他走过去,把他俩扒拉开,对赵庆说,“外边有个小孩在堆雪人,你去和他玩吧。”赵庆眼睛一亮?堆雪人?听起来很好玩的样子,然后欣喜的转头看向顾云凡。 “他不去,你自己去。”说完一挥手把赵庆送走了。“赵庆是个可怜的孩子,虽然有点蠢但心肠不坏,来枉死城时迷路了,去错了地方才变成这个样子,如果你觉得他烦,我可以把他送回去。” 顾云凡摇摇头,“他很好,就让他多留一些时日吧。” 冷七拿条毛毯搭在他身上,从身后搂住他,下巴垫在他肩膀上,和他一起看向窗外。 窗外传来一阵阵笑声,一大一小两个孩子正忙乎着滚雪球,赵庆还摔了一跤,沾了一身雪,旁边有个小不点,棉衣外面套着病号服,戴着帽子,拍手哈哈的又蹦又笑。顾云凡有点羡慕,这么单纯的时光,从他记事起就没有了,不管是人是鬼,快乐总是一样的。 冷七蹭了蹭他的脖颈,安抚他说,“你还有我。” 顾云凡转过身,双手环住他的腰,把头埋在他心口处,没有心跳,空无一物。他轻轻的闭上眼睛,心里暗暗想道,再信他一次,就一次。 和赵庆一起玩的小朋友叫肖智,大家都叫他小智。是医院里的小明星了,很多医生护士都认识他。 自从认识了这个小智,赵庆就找到了志同道合的小伙伴了,每天都赖在医院里。一边是顾云凡,一边是小智,简直过的不要太快乐。 本来赵庆的时间到了该回枉死城了,但顾云凡和冷七求了情,让他在这里再呆一段时间,到时和他们一起回去,这次回去后,赵庆就回不来了。 这段时间冷七每天都给他做各种汤品,也不知道里边都放了什么药,简直恢复的不要太好。每隔几天冷七就给他传送十万功德,把顾云凡的气色体质都养回来了。要不是外力传送功德对修补结界无用,他早就功德圆满了。 这段时间小智也和他混熟了,和赵庆一样每天晚上都要在他这赖几个小时,今天一开门,他发现小智不一样了,帽子上竟然别了一个小花发卡。 “顾云凡,顾云凡,你看,小智变女孩了。”赵庆抢先说。 “谁变女孩了,我是男孩子。”小智气鼓鼓的把小花拿下来,攥在手里,有点不好意思的瞄了眼顾云凡。 顾云凡没忍住笑了,他以前就有很多弟弟妹妹,所以很会哄小孩儿。他过去把小智抱起来,又轻了一些,认识小智的这段时间,他好像一直在瘦。 “来,让哥哥看看我们小智。”顾云凡假装打量着他,“面色红润,气色也好了,我再看看头顶。”说着拍了拍他的头,“头顶上有好多粉红泡泡哦,我们小智是不是认识女孩子啦?” 赵庆在一旁又羡慕又好奇的跟着凑热闹,伸手摸了摸小智的发卡,“你认识女孩子啦?” 小智顿时不好意思了,扭捏着要从顾云凡身上下来,赵庆忙把小智接过去放在地上,“你不要在他身上乱动,他伤还没好呢。”说完有点紧张的打量着他。 自从顾云凡替他求了情,赵庆对他的崇拜简直五体投地了,他废了好大劲儿才能来人间,没想到顾云凡一句话就给他延长了,赵庆虽然性格像个小孩,但是可比孩子聪明多了,这大粗腿不抱白不抱啊。 顾云凡伸手也抱抱他,“哪那么娇气,我早好利索了。”刚才他还是看出了赵庆那一瞬间的失落。赵庆是个很单纯的人,对人的区分只有好和不好,喜欢和不喜欢。 他渴望亲情,渴望朋友,他渴望世间一切的美好,即使是被打死的他也没有怨恨人间,还希望着以后能投生个好人家。如果换作顾云凡,恐怕早成了冤魂厉鬼了。 得到了一个抱抱,赵庆的眼圈瞬间就红了,他努力的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趁别人没看他拼命的眨眼睛。 “云凡哥哥,这是小秋给我的,让我帮她保管好,等她能看到了我还要还给她呢。”小智稚嫩的声音打断了赵庆的伤感。 “小秋?是个瞎子啊?”赵庆问。 小智点点头,“嗯,她出车祸了,眼睛看不到了。” “那要换眼睛吗?”赵庆又问。 “不用……吧……。”小智不确定的说。然后两个人一起转头看向顾云凡。 “额……不用换眼睛,应该是换个眼角薄膜吧。”顾云凡也不确定的说。 “眼角薄膜是啥?”俩人不约而同的问。 “……就是眼睛里的一个薄膜吧。”顾云凡含含糊糊的说。 “哦!”俩人一起点点头。 “我看你眼睛有没有。”赵庆伸手去扒小智的眼睛。小智把眼睛瞪的大大的,“有吗?有吗?” 赵庆看了一会摇摇头,“没有啊,你看我有没有。”然后自己把两个眼睛扒开,小智都快趴上去了,左瞧瞧右瞧瞧,“没有呀。” 顾云凡在一旁笑着说,“这么看当然看不出来了,得用医院的仪器才行的。” 两人这才结束了看眼角薄膜活动,小智拿个椅子坐在床边,两个小手托着下巴,看着他问道,“哥哥,你知道人死了会去哪么?” 顾云凡一愣,“你一个小孩,问这个干嘛?” “我隔壁床的王小亮死了。他妈妈说他去了天堂,我死了也会去吗?”小智瞪着自己的大眼睛,一眨一眨的看着他。他还小,不懂得什么叫死亡,只是单纯的好奇。 顾云凡摸摸他的头,“你不会死的,我们小智会长命百岁的。” “哥哥你手机能拍照片吗?”小智继续托着下巴问。 “可以啊,你要拍吗?”说着拿出手机点开拍照。“你把小花戴上,我给你拍一张花小智好不好?” 小智高兴的拍拍手,“好啊,好啊。”他摘下帽子,捋了捋头发,把小花别在了中间。 这是顾云凡第一次看到小智摘帽子,认识他这么久还没问过他什么病呢,今天看到他稀稀拉拉没剩多少的头发,和帽子上沾着的头发,想到他越来越瘦的样子,他心里一沉,基本有了答案。 小智戴好发卡又拉了拉衣服,靠墙站着,笑嘻嘻的说,“在这里照可以吗?”顾云凡点点头,冲他竖起大拇指,赵庆也学着他的样子竖了竖大拇指。 顾云凡举起手机,“我数一二三就要照喽,一,二……。”数到三时小智一歪头,比了个剪刀手。相机里的小智笑的明媚又纯净,带着这个年纪特有的纯真,很难想象这样的孩子却身患重病。 赵庆和小智一起凑过来看手机,“小智你拍的真好呀。”赵庆高兴的说。 “是哥哥拍的好。”小智也高兴的说,“哥哥我要是死了,你要把这张照片放在我的墓碑上啊。”说完还和赵庆讨论小花是不是不好,要不要再拍一张。但赵庆觉得小花特别棒,这张最好了。 冷七来了以后,赵庆和小智就走了。顾云凡心里堵的难受,小智的病出乎他的意料,为了保险起见他打电话问了温强,确定了小智得的是白血病,目前还没有找到匹配的骨髓移植。 第19章 命数到了 小智的病拖的太久了,高额的医药费让他的父母放弃了他,据说知道自己被遗弃后,他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呆了一天,第二天就和没事人一样了。大家都说不愧是小孩子,有吃有玩就行,不懂得伤心。但顾云凡觉得其实他什么都懂,只不过是一夜之间长大了,知道了隐藏。 医院有个爱卫会,主要是给那些治不起病又想活着的人设立的,可以给他们免费治病,说白了就是试药,小智就是其中一员。 温医生说,小智是个坚强的孩子,他的求生意识非常强,每次治疗无论多痛就不喊不叫,坚强的让人心疼,于是给他开了特权,可以在医院随意行走,都是苦命的孩子,能快乐几天是几天吧。 冷七见他心事重重的,从身后搂过他,语气带点哀怨的说,“在想什么?我来了这么久都没看我一眼。” 顾云凡往后靠了靠,“冷七,小智得的是血癌,还没有找到骨髓移植。”沉默了一会儿后,他转头看向冷七,“他会去你那里吗?” 冷七看着他突然就笑了,“以前觉得你冷漠又无情,现在我发现你呀,心里热着呢。” 顾云凡叹了口气,“我也不想啊,但是就是心里难受,特别难受。”说完他转身抱住冷七,“冷七,我有点害怕,我想回家。” 冷七回手搂住他,“好,收拾东西,我们回家。” 顾云凡轻轻放开他,摇了摇头,“现在不能走,小智这种情况……我想去做个检查,看看能不能帮得上他。” 冷七看着他,沉默了一会说,“小智命数如此,他寿命到了。” “怎么可能,他那么小,怎么就命数到了。”顾云凡推开他,鼻子发酸,他其实早就看到了小智眉心的黑云,但他不愿相信。 看到顾云凡这副模样,冷七心里疼了一下,他重新把他搂过来,轻轻拍了拍他的背,生死自有命数,他不知该如何安慰他才好。 “我想去做骨髓配型,万一配上了呢,事在人为,说不定小智会好起来的。” 这是他第一次打心底想要救一个人。 冷七张了张嘴,最后还是点点头。虽然小智已经病入晚期,争无可争了,但他不想顾云凡留有遗憾,如果配比合格但他却没有救小智,他会后悔一辈子的,别看顾云凡平时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但他知道,他的内心其实很柔软,否则也不会一次次的原谅自己了。 和温强商量好时间,顾云凡便做了检查,抽血,采集干细胞,几天后结果出来了,配型成功。 拿到结果的那一刻,顾云凡激动的不得了,高兴的就差蹦起来了,他拿给冷七看,“冷七,你看,真的配型成功了,我说事在人为吧,这回小智有救了。”说完他拿着结果看了看,然后把纸捂在胸口,然后又拿起来看了看,珍惜的不得了,他高兴的抱住冷七,开心的像个孩子一样,头顶在他胸口点了两下,然后抬起头看着他,笑意盈盈。 冷七被他逗笑了,“你幼不幼稚啊。”掐了掐他的脸,又吻了吻他的额头,然后把他抱进怀里。在顾云凡看不到的地方,冷七恢复了原有的表情,轻蹙眉头,转头看向窗外,事在人为么? 枉死城,丘兰殿 冷七正大刀阔斧的坐在主位上,丘城在一旁苦口婆心的劝着他。 “这不合规矩啊,地府那边都有记录在册,若是强行修改,要涉及幽冥十三司,十三司那群蠢货一旦纠缠起来,定会咬着不放。”见冷七不以为然,又劝道,“上次鬼眼青瞳让你捏碎了替身,如今正找机会找回场子呢。” “让他来。”冷七嗤笑一声,及为不屑的说,“一只鬼眼我还不放在眼里。”然后轻撩眼睑斜了丘城一眼,“丘城主胆怯了?是不是城里生活太好了?” 丘城面上有点挂不住了,梗了梗脖子说,“谁怕啦?开玩笑,我丘城活了几百年我怕过谁?” 冷七笑了一声,戏谑的道,“哦?当真?” “自然。”丘城脸色渐沉,“别的我不管,若胆敢犯到了我的地盘,我管他鬼眼青瞳还是鬼眼蓝瞳。”随后又放低姿态道,“但……地府和枉死城向来井水不犯河水,这次能越过我们去动顾云凡,此事定有蹊跷,顾云凡毕竟是凡人,万一……” “他,敢。”冷七微眯了下眼睛,慢悠悠的轻吐出口。 丘城心里一紧,冷七这人平时看似吊儿郎当,玩世不恭,但只要他露出这副神态,便是不能招惹了。 “我让你查的事查的怎么样?”冷七又恢复回纨绔大少的模样,斜靠在座椅上,双**叠,边摆弄自己的手边问。最近顾云凡多了个摆弄手的毛病,真不懂这手有什么好摆的。 丘城正了正身体,“鬼眼青瞳是为鬼市而去,据说前些天的鬼市是鬼眼的第一次任务,结果……”他抬头看了冷七一眼,继续道,“被顾云凡业火焚尸,杀了个干净。” “嗯?”冷七略为一惊,“业火焚尸?” “是的。”丘城点点头,“当天顾云凡出了车祸,不知触碰了什么禁忌,惨遭众鬼袭击,于是瑬淬金光破体而出,本应是将众鬼驱散,结果却是魂飞魄散杀了个精光,地府得到消息,才派鬼眼去查看。” “哼,杀的好,天选者岂是一群低等鬼怪能染指的。”冷七怒道。 丘城叹了口气,看来这位爷只听到了顾云凡被恶鬼袭击的事了,于是又强调道,“顾云凡能发动业火焚尸,这不是很奇怪吗?” “有什么奇怪的。”冷七不以为意,“我把内丹给他了。” “什么?”丘城震惊的吼了出来,“你把内丹给他了?”说着上前迈一大步,“他一个凡人,如何能运转你的内丹?” 丘城恨不得揍冷七一顿,几百年前为了保护雲澜不被冥界戕害,把内丹给了雲澜。如今又因为他的一半魂魄在顾云凡体内又把内丹给了顾云凡。那可是内丹啊,碎了便是魂飞魄散了,一旦顾云凡有了异心或被地府察觉,那冷七就危险了,这相当于把身家性命交到了别人手里。 内丹是鬼的立魂之本,多少人藏都来不及,他可到好,说给人就给人了。丘城恨不得抓着冷七的衣领摇醒他,又恨铁不成钢的摇头叹气,夜家在冥界叱咤风云这么多年怎么就偏偏出了一个情种,这才认识顾云凡几天,看来这个顾云凡也是个祸害,比那个雲澜有过之而无不及。 “夜玄。”丘城焦急又担忧的喊了他一声。 冷七一愣,夜玄?好久没听过这个名字了。他转过头,看向丘城,敢叫他这个名字的也只有他了。他皱了皱眉,声音低沉,“叫我冷七。” 丘城深吸口气,“好,冷七,你把内丹拿回来,我把我内丹给他行不行?” “想的美。”冷七白了他一眼,一想到顾云凡体内运转着别人的内丹,他就心里不舒服。“顾云凡来了,你离他远点。” 丘城一脸吃屎的表情站在原地。有气都发不出来了。 “说刚才的事儿,肖智还有几天寿命。”冷七拉着脸坐在主位上,明显心情不好了。 丘城叹了口气,这段时间他叹了多少口气都记不住了,“今日午时。” “这么快?”冷七皱了皱眉,“延后,无论如何要拖到顾云凡捐献骨髓之后。” “肖智命数已尽,且本性善良即便命殒也会投生个好人家,为何多此一举?”丘城不解的问。 这回轮到冷七叹气了,“顾云凡骨髓配对成,功,了。” “那又如何?”丘城问道。 冷七像看白痴似的看了他一眼,“你说如何,他明明能救却没救,心里多难过。”说罢摆摆手,“好了就这么定了,我得赶紧回去了。”说完起身要走。 丘城伸手拦了一下,“冷七,你是爱上顾云凡了吗?”丘城直视他的眼睛问道。 冷七避开目光,“他是天选者,锁魂台没他不行,而且雲澜的一半魂魄在他体内。”语毕化作一缕轻烟离开了。丘城看着他离去的方向,蹙眉深思,希望如此吧。 犹记当年,冷七从弑武道杀出来,浑身是血,周身多处经脉尽断,他用了多少好药才把他救回来,好不容易熬到今天,冷七不能再出事了。 顾云凡一个人坐在病床上,马上就要骨髓移植了,冷七还没有回来。这段时间,小智受了很多苦,前期的准备工作,各种化学药物和放射线治疗让小智幼小的身体虚弱不堪,但他依然坚强的挺着,他想活,非常想。 有时他单单看着都要放弃了,但小智都挺过来了。他问过小智,如果死后去的地方有人照顾他,没有痛苦,不用吃很苦的药,也不用打很痛的针,你愿意去吗?小智没有说话,沉默,也是拒绝。 赵庆说,小智说过他想健健康康的去见他的父母。顾云凡听了心里发酸,他从小就是孤儿,从记事起就不知道父母是谁,但小智不同,他有过完整的家庭,有父母疼爱,他享受过温暖,如今被遗弃了他的痛苦要比自己小时候多的多。 时间越临近顾云凡心里越发慌,他总是不踏实,小智在手术室里等着自己,但他却很难迈出一步。冷七一阵轻烟飘了进来,顾云凡一愣,随后扑进他的怀里。 “怎么了?”冷七接住他,急切的问道。 顾云凡摇摇头,死死地抱着他。冷七顿时急了,“谁欺负你了?” 顾云凡慢慢推开他,“没人欺负我,我……”他抬起头,“冷七,我心里很慌,总觉得会出事。小智他会不会有事?” 冷七身体一僵,瞬间又恢复回原来的状态,伸手抱住他,“别怕,有我在。” 顾云凡已经有了阴阳预判,对生死有了感知,天选者的能力正在觉醒。 这段时间他的功德点数涨了好多,小智对他的感激之情,一直源源不断的为他累积功德。而且前些天他以个人的名义捐赠了八十万给爱卫会,用来改善病人的伙食,也收获了不少功德点数,当初顾云凡和他提起这个事的时候他还属实惊讶了一把,这个小财迷竟然会出血破财,这几天的太阳是不是打西边出来的。 目前顾云凡的功德指数已经五十余万了,功德越大天选者的能力就越强,待他累积百万功德,便可修补结界了。 温强在门口咳嗽了两声,顾云凡忙推开冷七,尴尬的说,“温医生。” “准备好了。”温强自然的笑笑,仿佛对他们的举动一点都不奇怪。 “哦,好,我马上过去,小智他还好吗?”顾云凡问道。 “他的状态很好,目前一切顺利。”温强回道。 顾云凡心里踏实了一些,会好的,小智一定会好的。冷七陪着他一起去了手术室。因为他的少爷身份,小智得到了最好的照顾和治疗,所有检查治疗一路绿灯。 骨髓移植手术很成功,这让他更安定了一些,只要小智能熬过排异反应……他一定可以的,他是那么坚强的孩子。他还要去找他的父母呢,他要健健康康的站到他们面前。 第20章 接人 这两天顾云凡在医院里恢复的很好,小智的情况也很稳定,这让他踏实了不少。 晚上夜幕降临,病房的门突然打开了,赵庆垂头丧脑的走了进来。 “你这几天去哪了?都没看到你。”顾云凡笑着说,见他情绪不太好,起身从床上下来,走了过去。 “我去接人了。”赵庆低落的说。 “接人?”顾云凡不解的问,赵庆是鬼吧,他能接谁啊。 赵庆点点头,看了看顾云凡,又看了眼门,“进来吧。” 小智飘飘悠悠的走了进来,他的身影有点虚,周身散着淡淡的绿光。 顾云凡猛地上前一步,震惊的喊道,“小智?” 小智身体抖了起来,忙后退几步,“云凡哥哥你别过来。” 顾云凡这才意识到小智怕他,连忙后退几步,他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他一直期待着小智来见他,但不是以这副形态。 他嘴唇轻抖,眼睛一酸,眼泪就掉了下来,“怎么会这样?不是都成功了么?不是说机率很大么?” 见顾云凡哭了,小智焦急的在原地跺着脚不敢上前,“云凡哥哥你别哭,不是你的错,这是我的命。” 听到小智的话他的眼泪掉的更凶了,哽咽着说,“对不起小智,对不起,我没有早点做配型,我没能救你,太晚了,对不起。” 小智摇摇头,笑着说,“哥哥,不怪你,真的,是我的命数到了。” 顾云凡慢慢的向小智走近,眼泪顺着眼角一直流。神奇的是小智并没有害怕魂魄也没有溃散,直到他走到他面前蹲了下来。 小智伸出手摸摸他的脸,崇拜的说,“哥哥,原来你是天选者啊,你好酷啊。” 顾云凡也摸摸小智的脸,强忍着眼泪问道,“你来找我可是有心愿未了,要我帮你?” 小智点点头,“赵庆说你们要一起回冥界,我可不可以和你们一起走?” 赵庆一脸期待的看着他,“小智害怕,可以和我们一起走吗?” 他迟疑了一下,“我要问问冷七,我也没去过,不知道怎么带你过去。” 小智点点头,犹豫了一下,瞪着大大的眼睛小声问道, “哥哥,那你以后会去看我吗?” 顾云凡点点头,“我一定会去看小智。” “好棒哦。”小智笑着蹦起来,“那我会第一个跑出来,跑的好快好快,站到第一个,这样你就能第一眼看到我了。” 顾云凡眼泪掉下来,“好,就算小智站在最后面,哥哥也会一眼就认出你的。” 小智的身影越来越淡了,他不知道怎么办好,他很怕小智散掉,但他仿佛没有感觉到自己的变化,赵庆也没有露出什么惊讶的表情,仿佛一切都理所当然。 冷七进来时,就看到顾云凡蹲在地上哭,他心里一紧,刚要过来,就看到小智模糊的身影站在对面。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该来的还是来了。他一挥手,一道黑雾注入,小智的影子渐渐清晰。 “肖智。”小智瘦小的身体抖了起来,看到冷七,忙跪到地上,“参见大人。” “肖智,你此生命数如此,怨不得别人,你可有遗愿未了。”冷七声音低沉的问。 “没有。”小智低着头说。 冷七扔了块令牌过去,“拿着这块令牌去投生吧,没人敢为难你。” 这时顾云凡拦了一下,“冷七,小智想和我们一起回去,他一个小孩子,我也不放心,可以带他一起走吗?” 冷七蹙了蹙眉,小智不属于枉死城,带他回去可是干了地府的活。 他看了看顾云凡,眼泪还没干,抬手擦了擦他眼角的泪痕道,“好。” 小智七天内必须去投生了,为了不让他魂魄散掉,冷七将他收进了封魂袋里。 次日一早,顾云凡便和冷七回家了,他一天都不想呆在医院里,要不是为了小智他早就回来了。 冷七发现他自从退学后就很少像以前那样开怀大笑了。接触的人也很少,生活又回到了最初的闭塞。 但对于顾云凡来说,这并没有什么,毕竟他以前也是一个人生活,一个人打工,一个人做饭,有时他能几天不和人说话。别人的好坏生死都与他无关,他没感受过人间的温暖,也不想把温暖给别人。 但最近发生了太多事,赵梦菲,小智,鬼市,每一件都拉扯着他的感情心绪。 冷七的出现把他内心深处的柔软挖了出来,像一束阳光照亮了他晦暗的人生。 这种改变让他既享受又难受,想要抗拒又贪婪的不舍放手,想要回到事不关己的状态,却发现越来越难做到了。 回不去了吗? 当晚,冷七和顾云凡细致的讲解了如何驱鬼,如何弑杀,如何锁魂固魂等问题。 就刚刚他要是晚来一会儿,小智这新魂就得散掉,刚入冥界的小鬼根本承受不住天选者体内的瑬淬金光。 “你说靠意念驱动瑬淬金光激发驱邪之力,是不是就是心口一痛的感觉?”顾云凡一副敏而好学的样子问道。 冷七无奈的看着顾云凡,这也就是他,要是换了别人早被他捏碎了,这一个小时,他问了二十多个问题。 “谁驱动神识会心口疼啊?那不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吗?你问问题前动动脑子行不行?”冷七无语的说。 “可是我每次都心口疼啊,严重时还吐血了。”顾云凡撅着嘴回道,也不知道是谁说的不懂就问,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没有他不知道的,这才问几个问题就不耐烦了。 冷七翻了个白眼,几百年没听过谁驱动体内神识会心口疼,难道他是被反噬了,不应该啊。 他伸手去拉他衣领,“你哪疼?疼过后会有黑青色的花纹痕迹吗?” 顾云凡挡开他的手,“别拉拉扯扯的占便宜。” 冷七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哈哈哈哈哈哈,呦,羞涩了啊?也不知道是谁,晚上睡觉不老实,紧着往别人怀里……” 顾云凡耳尖泛红一把捂住他的嘴,“闭嘴,不许说。” 他确实体寒,睡觉也有抱被子的习惯,所以有时睡着了就不自觉的贴了过去。冷七被捂着嘴闷声的笑了起来。 这时一只蓝色的小鸟飞了进来,它没有立刻飞到冷七身边,而是停在了顾云凡面前。 顾云凡眼睛一亮,好漂亮的小鸟,他伸出手,蓝翎落在了他掌心。歪着脑袋好奇的看着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把他主子治服啦?这得好好看看。 冷七抬手接过密函,看着他伸出一根手指对着蓝翎,捅捅这,摸摸那,那新奇的小样儿懵懂又可爱,莫名觉得好笑。 打开密函,他嘴角的笑意渐渐收拢。 顾云凡察觉到他的异样,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冷七把密函递给他,上面只有一句话,“锁魂台结界出现第二道裂纹,众鬼昼夜嘶鸣。” 顾云凡皱了皱眉,“昼夜嘶鸣是什么意思?” “蓄力,也是庆祝。”冷七解释到,“冤鬼邪灵通过嘶吼的方式来激发自身的怨气,从而获得更多的力量,短短时间击破出第二道裂纹,这件事让他们很兴奋。” “那怎么办?”顾云凡紧张的问,“会被击碎吗?” “你说呢?”冷七斜了他一眼,然后看向窗外,面色阴鸷的道,“地府这群蠢货,真当我是死的了。” 当年建造锁魂台时曾用先帝的神杵做了佛光加固。 如今短短时日便出现两道裂痕,没有外界干预,是决计做不到的。 除了地府,他想不到第二人选。这些年他游离在人冥两界,几乎不再参与冥界事务,这些健忘的人又蹦哒起来了。 “那我们快点回去吧。”顾云凡面露愧色,要不是他功德不够,帮不上忙,冷七也不会为难了。 当年怎么没做点好事,就当给自己积德也好。也不至于…… “想什么呢?”冷七打断他。 “没想什么。”顾云凡回道。 “呵,撒谎。”冷七笑了一下。 蓝翎顿时瞪大眼睛,妈妈呀,主子会笑啊。 他收了笑容,扫了它一眼,“告诉丘城,我会尽快回去。”想了想又道,“让他把云澜沧庭收拾出来。” 蓝翎震惊的无以复加,那是云澜沧庭啊。 意识到此事重大,它坚定的点了点头,化作一道蓝光快如离弦之箭般飞走了。 顾云凡皱了皱眉,云澜?沧庭?好熟悉的名字。他好像在哪里听过。 冷七伸手捧住他的脸,把他脑袋转过来面向自己,霸道的说,“不许想别的,只准想我。” 刚刚顾云凡那一瞬间的愧色他还是扑捉到了,他不希望他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这也不是他该承担的。 退学的事冷七心里多少有点后悔,还是冲动了,这次无论如何都要护他周全。 顾云凡提议明日便出发去枉死城,他怕冷七耽误久了会有麻烦,但冷七以他没恢复好为由拒绝了。 他看看自己光滑的大腿,也不知道冷七用的什么药,竟然一点疤痕都没留,嗯,没好利索,呵呵。 顾云凡没问原由,这么没眼色的事他不会干,反正他不急,自己随着就是了。 而且此次去往异世,他多少也是有点担心的,不知那里是何番景象,更不知此番一去何日才能回来。 第21章 去往冥界 冷七决定带顾云凡去滑雪,他预订了一片雪场,就他们两个人一起玩两天放松放松。 赵庆知道这件事后死活要跟着,雪场啊,那岂不是到处都是雪,简直太开心了。 顾云凡被他磨的实在没法了,不顾冷七黑脸,同意了带他也去,可把他高兴坏了。 冷七把赵庆装进封魂袋里扔进了后备箱,然后把装备和食物等物品一并扔了进去。 “赵庆压在下边没事么?”他仿佛听到了他的哀嚎声。 “死不了。”冷七脸色不好的说。 顾云凡过去抱住他,自从上次谈开了他就很少这么主动了。虽然是孤儿但骨子里却是傲气的,他不需要怜悯也不想委曲求全。 真正爱一个人不会在意对方是男是女是人是鬼,但会非常在意对方是否在乎自己,在乎到什么程度。 冷七虽然没有明说喜欢他爱他之类的话,但却在实际行动上给了他暗示。 他们每天同吃同住,朝夕相处,冷七对他的好更是无微不至,枉死城的事也不再避讳他,这让顾云凡很感动。 “还生气呐?”他抱着冷七晃了晃,撒娇卖好的说。 “哼。”冷七冷哼一声,嘴角刚要勾起又迅速拉平。 “对不起,我知道你想和我过二人世界,但赵庆是我唯一的朋友,他求我说回枉死城以后再也看不到雪了,就……也挺可怜的。要不我们到了雪场,让他自己去一边玩不打扰我们好不好?”顾云凡放低姿态哄着说。 冷七眼含戏谑的轻挑下眉,“谁要和你过二人世界了?你脑袋里能不能想点纯洁的事,还是你想和我……” 他笑着逼近一步,慢慢的贴近他,顾云凡顿时不好意思了,他往后退了几步,直到身体抵在了车门上。 他最近思想确实总是跑偏,有时半夜醒了看着冷七的睡颜他总是不由自主的看到入神,有几次甚至偷偷亲了几口。 这时突然传来一声喊叫,“顾云凡。”赵庆不合时宜的大喊出声,“怎么还没走啊,再不走天黑了。” 暧昧的气愤被破坏的淋漓尽致,冷七咬牙切齿的盯了后备箱一眼,“闭嘴,再出声现在就送你回枉死城。”赵庆顿时音信全无。 顾云凡没憋住闷笑出声,冷七用食指捅了他腰一下,“你还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他大笑起来,边笑边躲,冷七缠着他左右开弓的搔他痒,直到笑的眼泪都出来了才罢手。 “好了好了,不行了。”顾云凡捂着肚子笑着说。 冷七笑着擦了擦他眼角的眼泪,“像个孩子一样。” 我才十八岁,叔叔。”说完没忍住又笑了起来。 赵庆管他叫叔叔,有一次还当着他面说,他俩是哥们儿,他也应该管他叫叔叔才对。 冷七当即就黑了脸,把赵庆困在一片黑雾里,任由他鬼哭狼嚎的置之不理,也不知道赵庆在里边遭受了什么,从那以后见冷七都不敢正眼看他了。 “你还来劲了是吧。”冷七继续搔他痒,“说,叫我什么?” “叔……叔,哈哈哈哈哈哈。”顾云凡边躲边嘴硬的说。 这回冷七发了狠了,任由他求饶都不好用了,直到他笑的上气不接下气了才停手,“再给你一次机会,好好说。” 顾云凡长长的舒口气,试探着说,“嗯……冷七?” 冷七抬起左手。 “不不不,帅哥?”顾云凡忙改口说。 冷七又抬起右手。 “啊啊啊,我知道了,亲爱的?”冷七双手往前伸了伸。“宝贝?哈尼?七哥哥!”最后在顾云凡喊出七八个爱称后他才肯罢休。 出发前,冷七拿了条毯子盖在他腿上,给他调好舒服的座椅,还拿了一袋零食给他,顾云凡打开一看,都是他爱吃的,心里又暖又甜,嘴角抑制不住的上扬。 冷七笑着摸摸他的头,“真是容易满足啊。” 顾云凡拉过他的手,在手背上亲了一下,然后攥在手里,感叹道,“有你真好,长这么大从来没有人对我这么好过,我这一生能有你陪伴便死而无憾了。” 冷七身体一僵手指微滯,顾云凡抬头看向他,“怎么了?” 冷七用力的握了他手一下,又抬手敲了下他额头,“傻瓜。”敲完后又揉了揉。 顾云凡笑了起来,傲娇的说,“我乐意。” 冷七也笑了,抬手揽住他的脖子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然后发动车子,“走啦,七哥哥带你去玩。” 雪场并不是太远,开车一个半小时就到了,中途冷七还停车休息了一会儿,让顾云凡散散步,活动活动筋骨。 雪场建在一片山上,很美也很大,有几处陡坡,大多是专业些的滑雪爱好者来玩,所以附近很少见到人。 赵庆早已经按耐不住了,冷七把他放出来后,他瞪大眼睛哇了一声,人就消失了,估计能把自己埋雪堆里,到晚上都看不到他了。 两人穿戴好滑雪装备,冷七给他拉了拉围巾和帽子,“冷吗?” 顾云凡摇摇头,他第一次来滑雪,和赵庆一样有点兴奋。 他也给冷七往下拉了拉帽子盖住耳朵,在雪光的映射下,冷七俊美到发光。 长发披散到肩下,长眉入鬓,鼻梁高挺,薄唇轻启,一双深邃又温柔的眼睛注视着他,让人不由的心跳加速。 顾云凡手滑下来抚摸上冷七的脸,目光停留在他的唇上,直到冷七笑了一声才反应过来,忙避开目光,有点懊恼自己竟然在寒冷的雪山上有了非分之想。 冷七没有给他躲闪的机会,一手揽住他的腰,把他抱进怀里,顾云凡将头埋在他的脖颈间。 他向来情冷欲淡,一直想要的都是与他思想契合的灵魂伴侣,但自从爱上冷七后,他总有一种把持不住的倾向。 就拿现在来说,他明显感觉到了万恶之源隐隐有要造反的趋势,要不是时间地点不合适他真的想躲起来解决一下。 这样忽扬忽降的影响他生理健康,毕竟他是个情窦初开精力旺盛的少年。 但每次冷七都是适可而止,不越雷池,他也不好意思主动要求什么,搞得像他多**似的,还好他穿的厚,要不然可糗大了。 冷七温柔的扶开他,低头在他额头上轻轻一吻,声音略微沙哑低沉又性感的说,“走。” “嗯?”没等顾云凡反应过来,身体便被腾空抱起,唰的一下从山上滑了下去。 “啊……”顾云凡惊呼出声,一把抱住冷七的脖子。是的,又是抱着,自从认识了冷七,顾云凡就没有了腿。 冷七豪迈的大笑起来,抱着他一遍遍飞跃滑驰,整个山谷都回荡着他们愉悦畅快的笑声。顾云凡依偎在他的怀里,无论如何跃起旋转飞驰,他都安定踏实,吾心安处是吾家,古人诚不欺我。 天已入夜,冷七带着他在一块均较为平坦的大石头上放置好帐篷,引了火给他取暖。又从帐篷里拿出一条毛毯,披在他腿上。 “喝点热水暖暖胃。”冷七递给他一个保温杯,然后又拿出一个暖手宝递给他,“手好凉,暖暖。” 顾云凡把头枕在他肩上,与他十指相扣,看着漫天繁星。多希望永远停留在这一刻,爱人在怀,一生相伴,情之所至,岁月静好。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吧。 “据说这里午夜能看到银河。”冷七捏了捏他的手说。 “嗯,我要看银河。”说完抬头看向他,“你陪我。” 冷七看着他笑了笑,宠溺的说,“好。” 顾云凡心里感动,眼睛微微发酸,喉咙有些哽咽,他稳住情绪,这么美好的时刻不适合流泪。 以前闲聊时他和冷七说过,他从小最喜欢看星星了。 孤儿院顶层是一个废弃的阁楼,他和院长申请住在了那里,虽然很破旧,冬天也比别的房间冷,但是能看到很多星星。 他喜欢星空,总觉得很亲切,心情不好时和星星说说话,心里就会很踏实。 后来他离开了孤儿院来到这座城市,就很少看到星星了。 没想到他随口说的事,冷七却记在了心里,推迟了回枉死城的时间就为了带他来看银河,这样的冷七,让他如何不感动又如何不爱。 夜晚的星空寂静又神秘,一条星河将夜空拉出一道银白,漫天繁星闪烁,撕开世间的黑暗,将一束束光投射到人间,这是夜晚给予人类最大的温柔。 顾云凡靠在冷七身旁,紧了紧握在一起的手,心中暗暗起誓,“你若不负我,我必生死相随,无论人间地狱,定不负君意。” 赵庆从远处回来了,这一次难得的没有大喊大叫,估计是被冷七吓住了。 “赵庆,过来坐。”顾云凡冲他招招手。赵庆没有应他,面色略微严肃,褪去了以往的贪玩幼稚的模样。他皱了下眉,这是怎么了,我们没带他玩生气了? 冷七偏头看了一眼,赵庆冲他恭敬的点了点头。他转过头看向顾云凡,“我们一会儿就出发去枉死城,怕吗?” 顾云凡坚定的看着他的眼睛,回道,“不怕。” 冷七嘴角勾起,“走吧。” 顾云凡站起身,看了看四周,“这些东西怎么办?车还在下边存着。” “车就存那吧,这些东西不要了。”说完一挥手,所有物品化为灰烬。 冷七把他搂在怀里,“闭上眼睛,抱紧我,无论听到什么都不要睁开。顾云凡点点头,闭上眼睛,环住他的腰,将头埋在他胸口上。 冷七周身散出浓浓黑雾,将二人包围。赵庆站到冷七身旁,也隐在了黑雾中,消失在夜空里。 顾云凡觉得自己飞了起来,四周安静的都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突然冷七抱着他的手臂猛地收紧,一股大力袭来,顾云凡感到一股巨大的压力袭向他的头顶,瞬间又被击散。 四周响起骏马的嘶鸣声,兵器相撞的声音,砰砰的攻击声,烈火焚烧声。他紧紧的搂住冷七,看来有人不想他来。 冷七紧了紧抱他的手臂,另一只手扣住他的后脑,挡住了他眸前透进的光亮。周身黑雾越发浓郁。将顾云凡死死地护在其中。 他面色阴鸷,目光寒厉,嘴角勾起不屑的冷笑,看着眼前的景象轻启薄唇,幽森的缓慢的低沉的吐出几个字,“杀,一个不留。” 击杀声瞬间爆起,四周响起声声嘶鸣,一团团黑影幻化出七匹骏马,载着只露出黑蓝眼眸的黑衣骑士冲杀出去。 赵庆向前迈了一步,冷七斜了他一眼,随后又看向前方,赵庆退身到冷七身后,恭敬的低垂下头。 厮杀声渐渐平息,周围安静下来,赵庆上前打开封魂袋,将鬼尸残魂收入袋中。 冷七冷哼一声,这些都是地府的死士,共计三十六人,也不知是太瞧得起他,还是瞧不起他。 “喂他们食了吧。”冷七捏了个诀,将一道银光注入袋中,片刻后,赵庆打开封魂袋,一片黑雾散出向黑骑飘去。 黑骑将其吸食入体,然后纷纷下马单膝跪在冷七面前。 冷七漫不经心的挥了挥手,所有黑骑士起身,化为黑雾消散了。 第22章 入梦 冥界,地府。 () 鬼眼青瞳面色铁青目光狰狞的坐在主位上,地上遍布瓷器碎片,倒地的花瓶,砸碎的椅子,一片狼藉。 “三十六名一级死士竟然奈何不了他一个顾云凡,真是奇耻大辱。” 鬼眼青瞳怒吼道,睚眦俱裂,拿起茶碗摔在了地上。 阴司长哆哆嗦嗦的跪在地上,“顾云凡有冷七护着,又是天选者,他们也不敢贸然近身,而且冷七调出了七名尸傀黑骑……” “你还有脸说?”鬼眼青瞳上前抬腿将阴司长踹倒在地,“三十六对七竟然无一生还,你是怎么训练的?” 说完由不解恨又照他胸口踹了两脚,怒吼道:“这就是你训练的一级死士?” 阴司长从地上爬起来,“顾云凡也不一定就是……” “不是什么?”鬼眼青瞳打断他的话,“怎么人刚没了天选就降下来了?我找遍整个冥界都找不着他,哪有这么巧合的事?” 鬼眼阴冷的笑道:“不管他是不是,宁可错杀不可放过,这个道理你不懂吗?” () 阴司长忙低头附和,“是,是,是属下愚钝,冥主所言甚是。” 鬼眼青瞳坐回到主位上,冥主两个字让他心情愉悦些许。 “顾云凡进了枉死城,想再杀他就难了。你有什么办法?” “这……”阴司长汗都下来了,心道这个祖宗不好惹,那个冷七更不好惹啊。 还有那个丘城,平时一副笑面虎的样子,阴狠起来也是够人一呛,这可如何是好。 “给枉死城下张请帖,就说地府宴请天选者,为其接风。”鬼眼青瞳狞笑着说:“暗的不行就来明的,总有落到我手里的一天。” 阴司长连连点头,“是,是,冥主英明,属下这就去办。”说完捂着胸口退出了大殿。 () () 枉死城,云澜沧庭。 冷七带着顾云凡刚刚飘落院中,便看到丘城一脸笑意的站在庭院中间。 () 顾云凡睁开眼睛刚要推开他,冷七又把他眼睛挡住了,“等一下再睁开。”然后转头看向丘城,“你怎么在这?” 丘城笑眯眯的说,“当然是恭迎天选者了,总是要见的。” () 言外之意你挡他眼睛也没用,总不能天天遮着吧。 冷七冷哼了一声,松开顾云凡的眼睛。 枉死城的天空是灰白色的,比人间稍稍暗了一些。所处庭院花草树木假山凉亭无一不全,非常明亮精致。 () 一个和冷七年龄相仿的少年,身着一身青色锦袍笑眯眯的站在中间。 此人给人印象非常亲和,像是邻家哥哥一样,文质彬彬有如世家公子。 () “欢迎来到枉死城,我叫丘城。”不等冷七介绍,丘城主动和顾云凡打起了招呼。 “你好,我是顾云凡。”顾云凡礼貌的冲他点下头。 “早已久仰大名,一直无缘相见,如今见到了,天选者果然器宇非凡。”丘城笑呵呵的说。 顾云凡有些不好意思,一想到自己就是来溜达的,目前根本帮不上忙,又有点尴尬。 “过奖了。” 丘城笑了一下,“这段时间,你就住在云澜沧庭吧,不知你是否喜欢,有什么需要尽管和我提,我会尽力办到的。” “谢谢,我很喜欢,辛苦你了。”顾云凡也笑笑说。 冷七看着他俩笑呵呵的你一句我一句的聊着,怎么看都觉得不是味儿。 丘城一直很受女孩子喜欢,顾云凡一个爷们儿怎么也和他聊的这么欢快。 要不是知道丘城只喜欢女孩,他都怀疑他是来撬墙角的。 “没别的事了,你回去吧。”冷七打断他们的虚假寒暄,对丘城说。 () “谁说我没事了?”丘城笑着说,“地府要给天选者接风设宴,请帖都下了,在我那呢。” () “让他滚。”冷七沉着脸说。 “已经让他们滚了。”然后转向顾云凡,“你休息一会儿,稍后我带你去城里逛逛,有一家新开的饭馆非常不错,届时我带你去尝尝。” “好,多谢。”顾云凡笑着应道。 () 冷七脸更黑了,扫了丘城一眼,“快滚。” 丘城没搭理他,继续和顾云凡说,“一会我来找你。” 冷七抬腿去踹他,被他灵活一闪躲过去了,然后和顾云凡摆了摆手笑着离开了。 冷七拉着他进了房间,这里和原来没有什么变化,只是换了新的被褥和茶盏。 衣柜里放了几件月牙白锦袍,顾云凡发现这里偏古色,丘城穿的也是古代的男子锦袍。冷七也一直是长发装扮。 “可有不舒服不适应?”冷七问。 按理说他体内有自己的内丹,应该很适应这里才对。 有了内丹便有了鬼气,这里的食物衣物他都可以用,别人分辨不出他是人是鬼,在这里可以自由出入。 “没有,和在人间状态一样。”顾云凡笑着说。 () 其实他还是有点不适应,这不是出来旅游,这是跨界了,一想到会看到很多身冒绿光,穷凶极恶的鬼怪,他就有点害怕。 天选者怕鬼,这上哪儿说理去。 “这段时间我不能天天陪着你,有事就去找丘城,他可以信任。”冷七叮嘱道:“目前不要让人知道你是天选者,也不要动用瑬淬金光,一切等我安排。” 顾云凡点点头,“你要走吗?” 冷七抱了他一下,“今日地府劫杀之事,我需要去处理。你睡一会儿吧,一夜没睡了。” “好,我也累了,你去忙吧。”顾云凡笑着说。 () 他心里有点失落,刚来冥界冷七就走了。 在这极度陌生的地方,他唯一能依靠的只有他,但是冷七回到了属于他的世界,总不能像在人间一样一直围着他转。 () 他一个男人又不会像个姑娘似的缠着男朋友,这也不是他的风格。 冷七看出了他的不安,笑着摸摸他的头说,“等我回来。” 他不能留下,顾云凡来枉死城的时间是他最近才决定的,知道的人不多,这说明地府已经有探子进来了,而且目标就是他。 () 顾云凡作为天选者修补结界,对地府乃至整个冥界都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 结界一旦破裂,恶鬼冤魂横生,为祸无间,地府也不会幸免于难。 按理说他们不会动他才对,但这次,却派了三十六名死士直接下了杀手,要不是丘城的那封密函,他未必会对此行设防,更不会动用尸傀黑骑。 () 尸傀黑骑是他手里的王牌,由十三个怨气及深的厉鬼邪灵组成,均为抽了精魄的死士,以吸食战败者残魂供养,吸食的残魂越多武力就越强悍。 他们没有思维,只有服从命令,一声令下所向披靡,令不下则战不止,直到化为齑粉方为休止。 () 每个人都能独当一面,所以又被人称为活尸将军。 冷七走后,顾云凡坐在床边打量着这间房,刚进来时他就有种熟悉感,对这一梁一栋一桌一椅甚至一草一木都很熟悉。 () 但他确实没去过类似这样的地方。怎么会这么熟悉呢? 心口忽然一阵刺痛,他捂着胸口呼吸急促,额头渗出了汗,他强忍着疼痛走到桌边给自己到了杯水,喝完后感觉好了一些。 也许还是不太适应,毕竟他是人,呆在都是死人的地方多少会出点状况,这他之前就预想过了。 但枉死城是冷七生活的地方,他无论如何也要来看看。 顾云凡回到床上躺下,盖上被子,很快便睡着了。 () 这一觉睡得非常沉,仿佛睡了一个世纪那么久,他起身揉揉酸痛的肩膀,发现房间里的陈设变了,嗯?换房间了吗? 他起身下床推开窗户,漫天霞光映照,层层云海铺盖,一片粉白色的花圃,花间萦绕着淡淡的金色光芒,美不胜收。 好美,这是天堂吗?他欣喜的转身向门口走去,刚要开门便听到人叫他。 “云凡。” 顾云凡停住脚步,是冷七的声音。 “云凡,醒醒。” 顾云凡疑惑的皱皱眉,我这不是醒着吗? “云凡,云凡。”冷七的声音越发焦急。 () 顾云凡突然意识到什么,伸手在自己胳膊上掐了一下,不疼,他又掐了两下,还是不疼。 () 是梦,太真实了。 “冷七。”他向四周喊了一声,没有回应。 () “冷七,你听的到吗?”顾云凡急迫的又喊了几声,还是没有回应。 他跑到门口打开门,外面是层层云海。 “云凡,云凡,醒醒,醒过来,顾云凡。” 冷七一声声急切又慌乱的召唤在他耳边响起,但他却怎么都醒不过来,他被困在了梦里。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才能出去。 顾云凡想了想回到床边,抄起个枕头扔了出去,枕头嗵一声掉在云海上。 他心里一沉,掉不下去。 他本想如果枕头能掉下去他就直接跳下去,反正是梦他也摔不死,说不定就吓醒了。 () 思索片刻,他走到床边,重新躺回床上,闭上眼睛,在心里喊,“冷七,冷七,你能听到吗?”还是没有回应。 冷七一直在叫他,这种情况要是想睡着被冷七重新唤醒不太可能。 而且睡着了冷七说的话他一句都听不到,万一冷七找到了唤醒他的办法告诉他,而他却睡着了没听到,岂不是更麻烦。 而且很有可能即使他被唤醒了,醒来还在这里。 顾云凡盘腿坐在床上,试试瑬淬金光,说不定可以。 他静下心来,按照冷七教他的方法,催动神识,淡淡的金光溢出然后越发浓烈,和外面的霞光融为一体。 突然霞光四射,向他涌来,直击心脏,胸口的胎记散出一圈金晕将霞光吸了进去。 顾云凡身体承受着巨大的压力和痛楚,胸口要炸裂了一般,额头脖颈手臂上爆出青筋,眼睛渐渐变的猩红,浑身僵硬连手指都动不了。 他紧咬牙关,奋力的支撑着,身体像被刀子凌迟似的的疼,体内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冲击着,仿佛随时都要暴体一般。 生不如死,也不过如此,而此时除了承受他别无选择。 外面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顾云凡早已浑身湿透,精疲力尽。 他摔倒在床上,眼皮越来越沉,最后熬不住昏死过去。 “云凡,顾云凡。” () 他隐约听到冷七低低的叫他,悠悠转醒,刚睁开眼睛便看到胡子拉碴的冷七,双手握着他的手捧在唇边。 () 见他睁开眼睛,冷七立刻起身,狂喜道:“顾云凡,你可算醒了。” 说完一把抱住他,手臂越收越紧,像失而复得的宝贝。 “我……要……喘不了……气了……”顾云凡被他死死搂着,胸口憋的难受,腰都快断了。 冷七忙松开他,紧张的问:“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 “有点头晕,昏沉沉的。”他坐起来,揉了揉额头,“还……有点饿。” 冷七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然后又笑了。 “你知道你睡多久吗?”没等他回答,又继续说到,“七天,谁睡七天都头疼。” “是啊,你没饿死在床上已是幸运。”丘城在一旁接口道。 () 顾云凡这才看到丘城,不好意思的说,“给你们添麻烦了。” () “不麻烦,就是你再不醒,某人就要发疯了。”丘城笑着回道。 () 顾云凡看向冷七,安抚道,“我没事,你叫我我听到了,可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醒不过来。”丘城在他没有提梦里的事。 冷七皱了一下眉,回头对丘城说,“你去把灶上温着的汤端过来。” 丘城挑了下眉,笑着转身出去了。 () 第23章 脉象全无 冷七给顾云凡身后放了个枕头,让他能靠的舒服点,然后伸手搭上他的手腕,面色渐渐沉了下来。 他凝神看了眼他的头顶,脸色越发沉重,探不到脉搏,功德指数也看不到了。 “你明天回去。”冷七面容肃厉的道,“回人间。” 顾云凡一愣,坐直身体,“为什么?” “你身体有异,不能再呆在这里。”冷七紧张的说。 他不知道为什么顾云凡来到这里会昏睡七天,这七天里他连呼吸都没了,可把他吓得够呛,若不是感应到内丹在运转,还以为顾云凡被冥界吸纳了。 如今醒来后脉象全无,像被什么外力隐匿了一般。 他不敢赌,他需要查实此事,是不是哪里出了纰漏,所以必须送他回去,他怕他被困在这里回不去了。 这时冷七已经顾不得结界破裂的事了,也顾不得最初的计划和大局,他心里非常不踏实,这种紧张的慌乱的情绪他好久没有出现过了,顾云凡必须走。 () 顾云凡感受了一下自己的身体状况,没事啊,非常好,而且他觉得自己更轻盈了,体内仿佛有一种力量在源源不断的供养着他。 看到冷七紧张的样子,他思索片刻,说道:“我身体没事,真的,我觉得比以前还好。” “等出事就晚了。”冷七急躁又生气的吼道,“你知道这是哪里吗?这里是和人间完全不同的世界。” “可是我真的没事啊,我自己的身体还不知道么?反正我不走。” 顾云凡也不高兴了,他好不容易来了,冷七都没问他怎么回事就要送他走,他不想走。 () 冷七猛地站起来,瞪着他,像随时都能揍他一顿似的。 顾云凡伸手拉了他一下,“你坐下,我有事和你说。” 冷七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坐在床边,眼睛依旧瞪着他。 顾云凡无奈的叹口气,冷七有时真的很霸道,脸色一沉气场一开的确挺吓人的。 但想到这都是因为太在乎他了,心里又是开心的。 “我好像做了一个梦。”顾云凡略一思索开口说道。 冷七哼了一声,脸色不好的说:“我这七天什么都没做,就守着你了,你竟然去做梦了?做了什么纸醉金迷的梦,让你流连忘返不愿醒来啊?” 顾云凡一听他这阴阳怪调的话也来了脾气,“是啊,梦到一群美女围着我,个个娇艳欲滴诱人无比,还醒个屁。”说完便躺下了用后背对着冷七。 他这几天虽然在梦里但却感同身受真实无比,那剧烈的要被金光撑爆般的疼痛,回想起来都心有余悸,要不是为了冷七,他不一定熬的过来。 结果好不容易醒来了,说的话一句都不爱听,话不投机半句多,这还说什么。 () 丘城端着托盘走进来便看到他俩在冷战。他玩味的笑了笑,呦,生气啦。 他把托盘放在桌上,“云凡,过来吃点东西。” 顾云凡一股身爬起来,越过冷七走到餐桌旁,看都没看他一眼。 他是真的饿了,又被他气了一回,这会儿感觉胃都揪揪了。 () 冷七看他自然的接过丘城递给他的汤碗,若无其事的喝着鸡汤,脸都黑了。 突然顾云凡捂住胃转身对着垃圾桶呕了出来。 冷七起身向前迈了一步,看到丘城饶有兴味的看着他,又坐了回去,假装若无其事的时不时往他那边瞄一眼。 () 顾云凡把喝的汤都吐出来了,感觉舒服了一些,他转回身不好意思的和丘城说了句抱歉。 好几天没吃东西了,突然喝了鸡汤就有点反胃。 他重新端起汤碗,这时冷七起身走过来,按住了他的手。 “去把粥端过来。”他对丘城说。 () 这家伙绝对是故意的,有粥不拿偏拿了又油又腻的鸡汤。 () 丘城带着一副好戏没看完意犹未尽真难受的表情转身出去了,一会端了碗白粥进来。 () 顾云凡接过粥碗,对丘城笑笑,端起来便喝了一口,暖暖的软软的白粥进肚,胃口舒服了很多。 冷七见他至始至终都没搭理自己,心里有些烦躁。 他发现顾云凡有项技能就是能憋,一生气就不吱声,他要是打定主意不和你说话,只要你不主动求和他就能憋住。 冷七看了眼在旁边等着看热闹的丘城,不耐烦的道:“你怎么还不走?你没有事做吗?你这么闲要不要把城西那块地犁了?” “怎么不忙,这不是为了迎接天选者特意腾出一天时间么,不管怎么说我都要尽尽地主之谊嘛。”丘城笑着说。 () “这里不用你了。” 冷七脸色不好看的说。 这时顾云凡插了一句话,“丘城这个粥是谁熬的,太好吃了。” 冷七脸色瞬间阴云密布。 丘城一看大事不妙,立马说:“当然是冷七亲手做的了,那个,我还有事,就不打扰你们了,你多休息,告辞。”说完转身快步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室内重新陷入了安静,冷七咳嗽了一声,看了眼顾云凡,见他没理自己又咳嗽了两声。 顾云凡起身向他走过来,冷七绷着脸,一副老子很生气你哄也没用的神态在顾云凡绕过他回到床上时彻底崩裂了。 真是不识好歹,我冷七什么时候这么低声下气过,让你回去还不是为了你好。 越想越来气刚要发火,便听到顾云凡说:“你要不要一起睡一会儿。” 火气瞬间熄灭,冷七屁颠屁颠的走到床边,一副这是你求我我才来的样子,脱鞋上了床。 顾云凡往里边挪了挪,给他腾出个地方,刚躺下他便搂了过来,低低的说:“对不起。” 冷七嘴硬的说:“对不起什么?你哪有错啊,你都对。” 顾云凡长舒口气说:“我真的没事,我只是……做了个梦。其实你说话我都能听见就是醒不过来。” “你做了什么梦这么霸道?”冷七坐起来问道。 什么梦能把人困住,难道又是地府搞得鬼? 顾云凡也跟着坐了起来,含糊其辞的说:“就是在梦里你叫我我能听到,具体的有点记不清了。” 本来他是想和冷七说一说这个事的,毕竟太真实了,虽然是梦但那些光是真的进入他身体了,他也确实感到身轻体健,充满力量。 但现在他又不敢说了,他怕冷七听到这么奇怪的事会立刻送他走。 () “我不想走,来了以后我还哪里都没去过呢。”顾云凡看着他说,“就让我留下吧。” 冷七看了他一会,最后叹了口气说:“那你有不舒服一定要告诉我,不可以瞒我。” “是,遵命。”顾云凡开心的用力点了下头。 () 冷七看他这可爱的样子忍不住掐了下他的脸,宠溺又无奈的笑了。 “对了,小智怎么样了?去投生了吗?”顾云凡问道。 “嗯,你昏迷太久了,他本来想再见你一面,但阳寿尽了不能再拖了,否则会错过最好的投生时机。我就命人送他走了。”说着从抽屉里拿出一封信,“这是他留给你的。” 他接过信打开,看着一笔一划最后还是写的歪歪扭扭的字笑了出来。 “云凡哥哥,我走了。”看到第一句顾云凡鼻子一酸,“我要去找新的爸爸妈妈了,你不要难过,也不要想我,嗯……可以悄悄的想一下哦。冷七叔叔说新的爸爸妈妈很好的,我相信他,他是个好人。” 顾云凡抬头看了他一眼,冷七挑了下眉。 “臭屁。”顾云凡笑着说了一句, 然后继续往下看,“离开前我想见你一面,但是你有事回人间了,我等不了了,但我会想你的。” 顾云凡疑惑的皱了下眉。 “我告诉他的。”冷七说。 他点了点头,的确比告诉他他昏迷了要好,小智是个感情细腻的孩子,会走的不安心的。 “云凡哥哥,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小智都知道的,我都记在心里了,那是我最快乐的时光,连打针都不痛了。等我长大了我会报答你的,你要记得去找我哦,拉勾勾。” () 顾云凡眼睛湿润了,眼圈里噙着泪。 冷七接过信,“你真是……。” “怎么?”他带着鼻音说。 () “娘炮。”冷七笑着抬手敲了一下他额头,“你就说你这段时间哭多少次了。” “嘶。”顾云凡揉着额头说:“你下手能不能轻点?都让你敲坏了。” 这段时日属实把这十多年攒的眼泪都流尽了,认识冷七后他的心柔软了很多。 “你刚才不还说身体很好吗?”冷七收了笑意问道。 顾云凡以为他还是不放心在套他话,忙说:“当然了,我现在真是身体倍棒,不信我现在就能给你跑个五公里,要不我给你做一百个俯卧撑看看。” 冷七笑了一声,“俯卧撑啊?好,如你所愿。” 说完把顾云凡推倒在床上,倾身附了上去。 () 枉死城的建筑很古朴,像是古代的城池,有很多楼阁商铺都是木质的,看上去很有年代感。 这里的居民也延续了古代的衣着,大多都是锦袍短衫,要不是有人还蓄着短发基本看不到现代的影子。 顾云凡穿着一身白色锦袍,和冷七并排走在街上。 天色已晚,商铺都点起了灯,五颜六色的煞是好看,大部分商铺把商品都搬了出来,琳琅满目什么都有,很是繁荣。 枉死城的生活大多聚集在夜晚,所以夜晚的时间要比白天长一些,也比白天更热闹。 顾云凡新奇的左顾右盼,这就是冷七生活的地方啊。 走到一个卖酥饼的摊铺旁,冷七出钱买了几个酥饼递给他,“这个人生前是个有名的面点师,做的酥饼非常好吃,你尝尝。” 顾云凡接过来尝了一口外酥内软,不甜不腻,还热乎乎的确很好吃。 “枉死城城主把这里建设的很好。”他边吃边说,“定是个大爱之人。” () “哦?何以见得?”冷七笑着问了一句。 “来之前我以为枉死城是个晦暗,阴冷,到处都是冤魂恶鬼的地方,没想到是这番景象。他们阳寿未尽便身死魂归,终身囚禁于此,已经很可怜了,不该再过着阶下囚的犯人生活。” () 顾云凡把最后一口酥饼吃完,擦擦手说:“像这样给他们一些事做,各自经营自给自足真的很好。也能减轻他们的怨气和痛苦。如果不是心存善念怎么会想到为他们做这些?” 冷七目光怀念的看着顾云凡,仿佛透过他看到了另一个人。 “他们阳寿未尽便身死魂归,终身囚禁于此,已经很可怜了,不该再过着阶下囚的犯人生活。”当年的雲澜也说过的。 顾云凡在他眼前挥了挥手,“想什么呢?我说错了?” () 冷七回过神来,拉过他的手,温柔的说:“没有,你说的很对,他的确是个纯善高洁的大爱之人。” () 第24章 八百年前 八百年前。 () 三界初分,冥界从天庭分立出来,分廷执政,独治一方。 天帝发下神旨,冥界每百年换届一次,新晋冥君入天庭神殿洗礼参拜。 设幽冥十三司,相互制肘不得越政,立七百条戒令约束德行,违令者囚于忘川幽冥地狱。 鬼魅不得擅入人间,划西方十八城为冥界都府,赐名阎罗域。 自此众鬼有了归宿之地,可入轮回转世投生,大批鬼魅来到天门楼下叩首跪谢天帝大爱众生。 但因管制严苛暗地里也遭到了很多冥官的不满和怨怼,认为天界明为弃权实为揽权,说是划界自立,但冥官依然受天界管制,低人一等。 因此私下里也是众说纷纭,各怀鬼胎。 与此同时,天帝唯一的子嗣降生。 () 星云交替,璀璨夺目的星空突然霞光四射,星月隐匿,层层云海翻腾映红了大半边天,宛如十里红妆铺设,美不胜收。 () 九只凤凰从天边鸣声飞来,绕着天宫飞了十三圈。 () 此事震惊了整个神界,众神纷纷道贺,言此乃上神祥瑞之兆,生而为上神实属天命所归,是天庭之福。 () 四方云涌,恭贺声不断。 此事甚得冥界忌惮,后得知天帝喜得一女,诞下的是位公主,方才放下戒心。 公主满月之日在众人高声恭贺之时,有一小仙当众提出质疑。 他言自古以来星辰隐匿,昼夜颠倒实为大凶之兆,古往今来无一例外,按天律应送公主于神殿洗礼,除却尘浮,以匡天界安泰。 天帝闻言大怒,将其怒斥,言公主圣体启容他人窥视,以辱灭上神之罪将其贬至冥界驻守忘川幽冥地狱五百年。 () 天帝立于大殿之中对众神言道,吾儿乃天命所归,星月恭隐,皆因山河错落,吾儿便是人间星辰。 语毕,满天霞光褪却,星辰闪现,漫天无际的星光划出一道银河,照亮了整个夜空。 天帝大喜,放声大笑,当众为公主赐名曰九凤雲澜。 无人知晓此时公主的心口多了一个月牙胎记,半月落花。 雲澜十八岁生辰那年,天帝设宴为他筹办成人礼,冥君也在邀请之列。 “殿下,殿下。”长安找遍了整座大殿也没找到人,急出了一脑门子汗。宴席马上要开始了,这可如何是好。 在大殿的房梁上,一个修长的身影躺在那里,双手枕着头,一条腿撑着梁柱,一条腿垂下来,悠哉悠哉的晃着。 “九凤。”宫门外传来一声温柔的喊声。雲澜叹了口气,从房梁上跳了下来。门被推开,一位温婉高贵的女子走了进来,后面跟着垂着脑袋的长安。 雲澜走上前,托起双手,“儿臣雲澜,拜见母后。” “皇儿,免礼。”天后笑着拉过他的手,“待会儿在外人面前可不得自称雲澜,知道吗?更不可如此执礼。” 说完对身后的长安说,“殿下的服饰可准备好了?” 长安连忙应是,把一个托盘端了过来。 雲澜看着面前层层叠叠的罗裙,叹了口气,唉,穿吧。 穿戴完毕,天后左瞧右看,啧啧称道,“吾儿若是女子,定迷煞世间万千公子。” 是的,除了天帝天后和近身侍从,无人知道天后当年诞下的实为一男婴。 三界初分,天帝夜观天象,得知自己即将魂归星海。 但当时冥界刚刚划分开来,时局未定,冥官表面上归顺服从但鬼魅无心,怨念难平,更有野心勃勃之人伺机而动意图激起冥界对天界的怨怼,制造混乱从中牟利。 为保太子平安,天帝只能出此下策,掩盖太子身份,暗中培养,同时肃清冥界毒瘤,扶太子上位,真正做到三界分治,互不侵犯。 雲澜懒散的站着任由长安为他着装,一副任人摆布的架势。天后无奈的摇摇头,温柔的说,“今日冥君的小公子也会来参加宴会,你切不可如此形态,辱了你父皇的脸面。” 雲澜慢吞吞的站好,他抖了抖长裙,扶了扶发髻,屈膝福礼,柔声说道,“儿臣知道了。” 长安在一旁憋着笑,见太子看他忙低下头。 太子殿下自出生起便着女装,从小就被打扮成粉红娃娃,按理说举止应该更柔美一些,但天性就是天性,男孩子怎么可能和女孩一样。 三岁起太子便暴露了本性,上树下水,翻墙走壁,爱跑爱跳,淘的不行。 天帝天后也因此遣退了一众侍女,只留长安几人服侍。 太子殿下长大一些后对性别有了初步的认识,开始抗拒女装,还因此和天帝大闹了一次,后来被天帝关进了藏书阁,也不知道经历了什么,三天后出来便规矩了很多。 “今日冥君的小公子若是有何言行冒犯之处,你不可和他计较。”天后嘱咐道。 “为什么?”雲澜不服气的说,“凭什么?” 天后笑了笑说,“据说冥君这次带来的小公子,是他最小的儿子,是个实打实的小魔头,你是天子,如何能与他一般见识。” 雲澜撇了撇嘴,没说话,算是应允了。 () 宴席设在金銮大殿上,只有天帝天后寿辰才设在这里,可见帝后对雲澜的重视。 () 宴席开始,百官聚首,恭贺声不断,无一不夸赞公主美貌才情,把所有赞美的词汇都使了出来,甚至还有人站出来说,世间无一男子能配得上公主。 冷七歪着身体靠在座位上,手里摆弄着茶杯,不屑的看着这群人拍马屁,蒙着面纱呢,也不知道这群人是怎么看出来美的。 () 雲澜正襟端坐在天帝下首,看到他此番模样冷哼一声,还真是个小魔王,一点规矩都没有。 这时冷七突然抬头看向他,仿佛听见了他的笑声,眯缝了一下眼睛,然后又挑衅似的挑了下眉。似乎再说不服憋着。 雲澜不服气的回瞪过去,嗤笑一声,一副完全不把他放在眼里的架势,乳臭未干,不足为惧。 冷七坐直身体,目露寒光,争强好胜之意表露无遗,不服单挑。 雲澜优雅的抬起手,轻执茶杯,放在唇边抿了一口,拿起手帕擦拭完嘴角看了冷七一眼,羞辱对比之意淋漓尽致。 二人你来我往,无声无息的战了几个回合后,这梁子便结下了。 宴会结束后,雲澜先行告退了。他和长安绕过花园,选择了一条人迹稀少的道路,准备回寝宫,这身衣服穿的他非常难受,头饰重死了。 () 雲澜正提着裙子大步流星的走着,突然一颗石子打在了他的鞋上。 他抬头望去,冷七正坐在一棵大树上,手里抛着石子笑着看他。 “都说九凤公主美貌无双,仪态端庄,乃天下女子之典范,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嘛。” 雲澜优雅的放下裙摆,挺直腰身,仪态端庄的道,“听闻冥君的幼子英俊非凡,有名仕之范,如今看来确是一见不如百闻。” 冷七饶有兴致的看了他一眼,这个公主和他印象中那些娇娇弱弱的女子确是不同,不羞不恼,大方得体,眉眼间还透着股英气。 “彼此彼此,适才见公主形色匆匆,急于离席,可是才子有约啊?”冷七这句话放在寻常女子身上都有侮辱之意,更何况暗示天界公主私会男子。 长安气愤的上前一步刚要理论,被雲澜拉了一下。大大方方的从头到脚打量冷七一遍。 () “有无才子本公主不知,但登徒浪子倒是有一个。”说完转身离开,这种登不上台面的小鬼王,懒得和他多费口舌。 这时一颗石子飞来,雲澜闪身躲过,刚要训斥另一颗石子飞来啪的一下打在了他的发簪上,长发飘散下来,随风飞舞。 冷七目光一滯,随后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九凤公主,注意仪态啊,都说女子只能在夫君面前散发,你这么主动让我很为难啊。” 雲澜压下胸口的怒气,冷笑一声,“就凭你也配。” “哦?难道你还不知?”冷七玩味的说。 “知什么?知你不知礼数,毫无君子之风吗?那本公主知之甚深。”雲澜有些生气的道,要不是他堵在这,他早回寑殿了。 () “哦?看来是真不知了,自己的终身大事都被蒙在鼓里,不过也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就等着待嫁便可。”冷七笑着说道。 () 雲澜皱了皱眉,什么乱七八糟的,待嫁?媒妁?你是不是在逗我玩? 随后嗤笑一声,不以为意,没搭理冷七,转身坐在旁边的石凳上,把发簪递给长安,让他绾发,他可不能这样回去。 冷七见他如此落落大方,不卑不亢的姿态,心里的排斥之感稍稍消了一些。 () 前几日父王和他谈及与天庭联姻的事,他还烦的要死,今日就为了来整整她,否则根本不会参加什么宴会,见什么公主。 但今日一见,这个公主还有点意思。 绾好发,雲澜起身准备离去,他不想和他纠缠,万一露出端倪就不好了。 一枝花飞来插在他发间,随后传来冷七的大笑声。 () 雲澜深吸口气,他的涵养要崩了,不愧是小魔王,还真是讨厌。 他转过身,沉着脸道,“你有完没完?有事说,我没空陪你玩。” “呦,生气啦?”生气好啊,冷七笑着从树上跳下来,走到他面前,“好,我长话短说,如果你要嫁与我,不能亏待我的二十八个小妾,也不能过问我的私事。” () 雲澜震惊的瞪大眼睛,“二十八个小妾?” () 冷七嚣张的点点头,等着看雲澜气的哭鼻子。 雲澜冲他点点头,竖起大拇指,“厉害厉害。” 他才多大?看着和自己差不多吧,就有小妾了?还二十八个?冥君真是疼他啊,也不怕他精尽人亡。 () 话说这冥界还真是骄奢淫逸,混乱不堪啊,怪不得父王操心了。 这回轮到冷七惊讶了,这九凤公主不得了啊,这都能忍,看来棋逢对手了,二十八个小妾都吓不到她。 难道说少了?都怪这个丘城,说什么二十八啊,不如说四十八了,这要是娶回去,不得被她作威作福啊,他还没玩够呢,可不想成什么家。 “对了,你叫什么来着?夜玄?”雲澜问道,如果让他修改史籍,他定要把此事写进去。 “夜玄冷,你可以叫我冷七。或者叫我七哥哥。”冷七暧昧的说。 雲澜一阵恶寒,推脱道,“不必了,本公主现在就能给你答复,你我无夫妻缘分,我会回禀父皇推了此事。” 然后上前拍了拍他的肩,一脸同情的说,“珍重。”说完转身离开了。 冷七没有再做纠缠,皱着眉愣在原地,虽然达成了目的但又感觉有什么不对。 他侧头看了眼肩膀,公主手劲还不小,看来也是个习武之人了。 () 第25章 开山收徒 冷七随冥君回来后,便被直接带去了书房。 “玄儿,你今日可见到了九凤公主殿下?”冥君问。 “见到啦。”冷七斜靠在座椅上,腿搭在扶手上说。 “公主对你印象如何?”冥君问道。 “很好啊,相谈甚欢。”冷七说。 “你可有和她提及父王交代你的事?”冥君追问道。 “提啦,我把冥界的诚意都和她说了。”冷七一本正经的回道。 “那她是何态度?”冥君问。 “非常高兴啊。”冷七说。 冥君蹙了蹙眉,在房间里来回踱步,自言自语道,“不应该啊。” 冷七闻言抬头问了一句,“怎么了?” 冥君停下脚步,“今日我与天帝提及联姻之事,也是献出了诚意,这时公主进殿说……” “她说什么?”冷七立马坐直身体问道。 “唉!”冥君叹了口气,“公主说她年纪还小,婚姻之事尚早,还未尽孝,想要在帝君身边多陪几年。” “确实有点早,天庭几百岁没嫁出去的不是也有吗?就让她陪帝君几百年呗。”冷七撇撇嘴说,身体又歪了回去。 “你呀,休得胡言。”冥君嗔怪道,“天帝乃旷古明君,如今冥界被划分出来此乃大爱之举,我们作为神官必须表明立场和态度,让天帝知道冥界为天庭马首是瞻,同时也能压制下边那些心怀鬼胎的冥官们。” “那天帝怎么说?”冷七问。 “天帝自然不会拒绝拂了我的面子,说可以先订下婚约,等过几年在议婚事。” “哦?”冷七颇为意外的挑了下眉。 “但是又被公主拒绝了。”冥君叹了口气,“玄儿,你与父王说实话,公主真的对你青睐有加?” “当然了,何止青睐,还当着我面绾发呢。”冷七道。 冥君面露喜色,“当真?” “千真万确。”冷七肯定的说。 冥君点点头,“那就好,那就好。” 然后坐回主位上道:“玄儿,你虽排行最小,却品性纯善,心思通透,比你那些哥哥们都强,但是配九凤公主却着实有些高攀了。” “什么?”冷七闻言立马站起来,几步走到冥君面前,“我高攀她?我哪里高攀她?就因为她是天庭公主吗?” 冷七冷哼一声,不屑的道:“她也不过如此,就是长的好看点罢了。” “你见到九凤公主的真容了?”冥君惊喜的问。 无人见过公主真容,今日宴会本以为能得以一见,结果公主戴了面纱出席,但未出阁的女子带面纱也实属正常不过。 “当然了,她自己摘的。”冷七回道,反正他没摘。 冥君大喜,看来九凤公主对玄儿十分满意啊。 忙拿过纸笔高兴的道:“玄儿,来来来,你来画出公主画像,让父王也见见公主真容。” 冷七接过笔道:“没问题。” 然后刷刷几笔便描绘出了一个大体轮廓,在收笔前还在嘴角处点了颗痣。 冥君越看面色越复杂,这画像上的女子确有几分像帝后,五官也算精美,就是合起来有点不太协调,特别是这个痣,甚是独特啊。 “这……是九凤公主?”冥君疑惑的问。 冷七坚定的点点头,“就是她。” “公主威仪啊。”冥君道,“吾儿俊朗非凡,世间难寻,与公主正是般配。” 冷七笑了一声,“我配她满来好么。” 冥君也笑了起来,起初还担心高攀了天帝,毕竟公主身份尊贵,还好玄儿争气,从颜值上找了回来,怪不得天帝迟疑公主推却,看来也是有所顾忌啊。 冷七从书房出来,丘城便来找他了,看热闹不怕事大的问道:“冷七,怎么样?那娇公主被你气的哭鼻子没?” “哭个屁啊。”冷七有点烦躁的说,“二十八个根本不够,人家都没当回事,你说你出的这是什么破主意。” “不应该啊。”丘城疑惑的说。 “难道我还骗你不成?”冷七拔高声音道。 丘城见他貌似心情不太好,忙转移话题说,“好了好了,管他什么公主,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到我们冥界,就得随我们冷大公子。”然后一胳膊搂在冷七肩上,“走走走,喝酒去。” 冷七随丘城来到城中最大的酒馆,点了一坛上好的酒,坐在了靠窗边的位置。 “这酒烈的很,但口感绝佳。”丘城给他倒了一杯说。 冷七端着酒杯看着窗外,不远处阴史正拿着鞭子抽打着新入冥界的犯人,他们阳寿未尽便冤死早逝,因此要被关押在此,囚禁到原有寿命终结为止。 幸运的可以投生转世,不幸的就会像他们一样,成为冥界官员的玩物。 丘城也随他看过去,“最近组织了一场围猎比赛,叫捕魂射尸,得胜者可领一壶夜飘香。” 冷七冷笑一声,就为了一壶酒。 “谁组织的?” 丘城看了他一眼,“能有谁啊,你二哥呗。” 冷七皱了皱眉,他虽排行第七,却是家中唯一的嫡子,父王被封冥神,乃天帝下首最大的神官,嫡出一脉皆为神,他出生后便入了神殿,这也是那些兄弟看不上他的主要原因。 这时楼下突然喧闹起来,冷七烦躁的皱紧眉头,不悦的道:“怎么回事?” 丘城往楼下看了一眼,“好像是寿山老人今年开山收徒,三界皆可入门,这群人正议论呢。” “哦?那老头儿想开啦?”冷七问道。 丘城忍不住笑了起来,“是啊,不守着他那身本事长毛了。”说完给冷七到了点酒。 “据说今年有两个名额可直派与寿山老人名下,关门弟子啊。”边说边笑着看冷七。 “看我干什么?我可不去。”冷七身体往下躺了躺,头枕在椅背上说。 “你猜天庭会派谁去?”丘城好事儿的问。 “爱谁去谁去呗。”冷七不在意的说。 “我猜会派哪个将领或者高官的子弟去,如果寿山老人收女弟子,那一定是九凤公主莫属了。”丘城饶有兴致的猜到。 “寿山老人有上千岁了吧,你见他收过女弟子吗?”冷七问。 “没有。”丘城如实回答。 冷七拿起酒杯和他碰了一下,“是吧?几凤都没用,不够你操心的,喝酒。”说完举杯一饮而尽。 天庭。 雲澜震惊的瞪大眼睛,“你说什么?寿山老人开山收徒了?” “是啊。”长安回道,“这次开山,据说有两个名额可直拜寿山老人名下,成为他老人家的关门弟子。算起来他老人家已经有七百年没收过入门弟子了。” 雲澜欣喜的来回踱步,高兴的说:“我要去求见父皇,求他准我去拜师。” “可是,寿山老人他不收女弟子啊。”长安小声的回道。 “不收不收呗,我又不是去相亲。”雲澜不在意的说。 “可……殿下你……就是女子啊。”长安小声嘀咕道。 “嗯?”雲澜身体一滞,怔愣片刻才回过神来,失落的垂下头。 “是啊,这可怎么办?” 不能暴露身份就意味着不能冒名顶替了,求父皇也没用了。 “九凤。”天后进来便看到雲澜垂头丧气的模样,忙快走两步,声色肃厉的道:“这是怎么了?谁惹殿下不高兴了?” “母后,不关他人的事,是我自己心情不好。”雲澜上前扶着天后坐下。 “吾儿有心事了?”天后关心的问道。 雲澜叹了口气说:“是儿臣想去寿山老人那里拜师,可惜他不收女弟子。” 天后一听便笑了起来,“原来是此事,母后今日来也是和你商量此事的。” 雲澜闻言眼睛一亮,欣喜的问道:“母后的意思是……可有回转余地?” 天后宠溺的笑笑,“你以为寿山老人今年为何开山收徒?” 雲澜欣喜若狂,“这么说我可以去拜师了?儿臣谢母后,儿臣这就去叩谢父皇。”说完便要转身出去。 天后拉住他的手,轻轻拍了拍,眼含深意的道:“不急于一时,你此一去,便不知何时能回来了,让母后好好看看你。” 雲澜闻言坐到天后身边,安慰道:“母后莫要伤感,儿臣定会早日学成归来的。到时儿臣学了一身本事,就不必顾忌冥界那些人了,也能为父皇解忧了,这是好事,母后自当高兴才是。” 天后笑着摸了摸雲澜的脸,目光留恋的说:“母后不求你学多大本事,只希望你这一生能平安顺遂,不被人所迫,不违本心。” 雲澜闻言抱住天后的胳膊,头靠着天后的肩膀上蹭了蹭,“母后,儿臣又不是不回来了,你不要伤感了,否则儿臣即便去了寿山老人那里也静不下心,定会挂念母后的。” 天后擦了擦眼角的眼泪,笑着说:“都多大了,还和母后撒娇。” “儿臣多大都是母后的孩儿。”雲澜卖乖的说。 天后摸了摸他的头,最后轻叹口气,温柔的说:“好啦,快去休息吧,明日一早你父皇便要召见你了,我也要回去了。”说完站起身来。 雲澜送天后出寑殿,天后拉着他的手左看右看,万分不舍,几次欲言又止最后什么都没说。 见天后这番模样,雲澜鼻子一酸,忧心的问道:“母后,你……?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有我和你父皇在,能出什么事?母后就是舍不得你,吾儿这还是第一次出门呢。”天后安抚的说,“好啦,回去吧。堂堂太子殿下,可不能哭鼻子。” 雲澜不好意思的笑笑,“那儿臣明早去给母后请安,陪母后用早膳。” 天后笑着点点头,轻声说:“我的澜儿长大了。” 雲澜一愣,这是他第一次听母后唤他澜儿。“母后你……” “好啦,快进去吧,不要着凉了。”说完带着侍从离开了。 雲澜站在殿外蹙了蹙眉,“长安,你有没有觉得母后今日怪怪的?” “天后是舍不得殿下吧。”长安回道,“我也舍不得殿下。” 雲澜笑笑,无奈的摇摇头,他都十八岁了母后还把他当小孩子一样。 虽然他也舍不得父皇母后,但成大事者不拘小节,男儿应志在四方,等他学成归来,天界定会是另一番景象了。 第26章 第一关,入山 次日一早,天帝便召见雲澜,把他带到了神殿。 也不知在里面说了什么,出来后都没来得及拜见天后,便送他出了天庭,直奔寿山而去。 寿山属三界之外,乃是妖兽所囚之地,又名万兽山,妖山。 数百年前,神妖人三界共处于世。 但因妖族野性难驯,本性难渡,时常侵犯人间,最后竟演化到滥杀无辜,生食幼子的地步,致使人间生灵涂炭。 神界降下神旨,下令镇压妖族还人间清净太平。 但妖族人数太多了,繁衍又快,这批没死完下批又生出来了,且手段卑劣,无所不用其极,全无章法可言。 而神界几百年都难出一子,敌众我寡,猛虎难敌群狼,一波波妖兽反扑厮杀,使的神界在几次大战中节节败退陨落了不少神官。 天帝整日愁眉不展,下属官员均无计可施。 就在此时,一位神仙道骨的隐世山人求见,言他有办法镇压妖兽,此人便是寿山老人。 寿山老人挥舞拂尘驱散妖兽,吟唱大道梵音,净化了妖兽的灵魂。同时寄出一朵红莲,将众妖兽收纳其中,镇压在寿山山体之中,并在山上设下结界,将寿山划出三界之外。 他挽拒了天庭的招纳之意,镇守山中数百年。从此后天下太平,长治久安。 寿山老人就是传说般的人物,被世人推崇膜拜。 多年后,他老人家突然开山收徒,引得世人更加狂热,能成为寿山老人门下弟子简直是上天垂怜,几百辈子修来的福气。 据说寿山老人对徒弟的挑选非常严苛,无论是筋骨悟性,还是品行才学,都有极高的要求。 以至于这几百年来,能成为他老人家关门弟子的只有一个,出师后也留在了寿山,无人见过真容。 雲澜来到寿山时,门外已经聚集了很多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三界皆有人来拜师。 此次是寿山老人第一次收女弟子,因此来的女子也很多。 有像侠女的,有像道姑的,有带帘幕遮面的,还打扮的花枝招展的。 雲澜垂眸看了眼自己的面纱,还好,附和大众潮流。 他避开人群走到一棵桃树下,打算稍后排在人群后面进山。 这时从远处传来一个嬉笑的声音。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佳人倾慕,笑嫣如花,上午好啊,九凤公主。” 雲澜忍不住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这个煞神怎么也来了。 他侧过身,装出一副完全没听到的样子看着山门前的人群,抬步准备靠过去。 “哎,九凤公主,别不理人啊。” 冷七笑嘻嘻的上前一步拦在他身前,斜着肩膀歪着头,眉眼含笑戏谑的看着他。 雲澜懒得理他,往左一步打算绕过他,冷七也往左一步拦在他面前,他转身往右,冷七也往右。 他强压下一脚踹过去的冲动,深吸口气说:“这位公子怕是认错人了,我不是九凤公主。” 本公子是太子殿下。 “哦?不是九凤?失礼失礼。”冷七笑着说,侧身让开了一条路。 雲澜心里一喜,快步走了过去,赶紧走赶紧走,藏进人群里,他可不想和他纠缠。 夜玄此人行事太过张狂随性,接触多了会很麻烦,可是没走几步,冷七的声音又传来了。 “十凤公主,上午好啊。” 雲澜顿住脚步,后槽牙都要咬碎了,冷七悠哉悠哉的踱步到他身旁,又是一脸欠揍的模样拦在他身前。 “你有完没完?”雲澜压低声音咬牙切齿的问道。 “没有呀。”冷七状似无辜的说。 “你到底要干什么?”雲澜气恼的问道。 “联络一下感情嘛,毕竟以后你我同门,总不要太生分了。”说完还补了一句,“对吧?师妹!” 雲澜就纳了闷了,他怎么惹到这个妖孽了?貌似就见过一面吧,怎么就处处针对他。 有二十八个小妾的人,应该看不上他这种“女子”才对。 “山门开了,山门开了。” 突然人群里有人大喊了一声,大家纷纷抬头望去,随后便兴奋的惊呼起来。 “山门开了,可以入山了。” “太好了太好了,终于能拜师了。” “怎么没有人出来接我们呢?” “这是让大家自己进去吗?” “当然了,山门开了岂不就是让大家进去么。” 冷七在一旁冷笑一声,“一群蠢货。” 雲澜附和的点点头,意识到自己刚才无意中的举动,侧开一步和冷七保持距离。 “冷七。”有人从后边喊了一声。 “我就知道你肯定会来。”丘城气喘吁吁的跑过来。 “你怎么来了?你不是不来吗?”冷七问。 “你不也说不来么。”丘城说,“我老爹……” 他叹了口气,“要给我议亲呢,吓得我赶紧跑来了,还好赶的及,与其娶妻我宁愿呆着山里。” 冷七笑了一声,一胳膊搭在他肩膀上,丘城这才注意到冷七身边的女子。 “这位是……”丘城用眼神示意冷七,不是会那位吧? 冷七眯缝了一下眼睛,必须是了。 丘城忙直起身准备见礼,冷七胳膊用力一压,又把他压回去了。 丘城抬眼看他,不用见礼?公主诶? 冷七扫了他一眼,见个屁礼,来了寿山你我皆同门。 丘城心领神会,有理。 前方的人群刚涌进山门便被弹了出来,山门间幻化出一个屏幕,写着收徒规则。 拜师需过七重山,相当于七道关卡,每道山门都设了结界,每关都有规则和提示,必须严格遵守,违反者会受到严厉的惩罚。 而且越往高处越凶险,好多人连人影都没见一个,便身死途中了,这让很多人望而却步。 他们是来拜师学艺的,可不想丢了性命。一旦进了这个门便没有回头路了。 拜师考核的第一关,便是“入山”。 除了这两个字没有任何提示。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他,都是一头雾水,这怎么进?不是说有规则和提示吗? 有个胆大的人犹豫一下,上前一步伸手探了探结界门。 “伸进去了,手伸进去了,可以进了。”有人在旁边兴奋的喊到。 那个人又往前走了一步,瞬间便被吸了进去。 “他进山了。” 又有人狂喜的大喊出来,众人高兴不已,一拥而上都朝山门而去。 但有的人进去了,有的人却被弹了出来,还有人不仅被弹出来,还被结界幻化出的手掌扇了两个耳光。 被挤在后边的人懵了,谁都不敢轻举妄动,这结界咋还打人呢。 冷七站在一旁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有点意思。”然后转头看向雲澜,“八凤,请吧。” 雲澜原本也看出了些许名堂,一听冷七的话,脸色一沉。 “冷七公子,我郑重的自我介绍一下,我叫九凤雲澜。你可以叫我九凤,也可以叫我雲澜,我的父……母只有我一子,除了九凤,几,凤,都,没,有。” 冷七一愣,然后大笑起来,“好好好,就叫九凤,早承认不就完了,我叫夜玄冷,家中排行第七,你可以叫我冷七。”说完又指了指丘城,“我兄弟,丘城。” 这便算正式的介绍结识了。 雲澜和丘城点了下头,丘城也回了一礼。他迟疑片刻,说道:“你们也可以叫我雲澜。” “好的,九凤公主。”冷七笑着说。 雲澜知道冷七就是故意气他,没搭理他,转身对丘城说:“入了山门,我们都是拜师求艺的学子,就别称公主了,直接唤我名字便可。” 丘城礼貌的点点头。 “好了好了,别寒暄了,一会天都黑了,走吧,凤凰。”冷七说完大步朝山门走去。 丘城快走几步追了上去,低声说:“人家公主怎么惹着你了,我看她挺好的啊,和咱们冥界的姑娘都不一样。”说完还往后瞄了一眼。 “我就是看不惯她那趾高气昂的样儿。”冷七冷哼一声说。 走到山门前,冷七回头看了雲澜一眼,勾起嘴角,抬步走了进去。 丘城冲他点了下头也随后跟了进去。 雲澜站在门前,稍等了片刻,猜想冷七他们应该走远了,于是摘下面纱,也抬步迈了进去。 刚一进门,便听到冷七说:“慢死了,你怎么不睡一觉再进来。” 雲澜一愣,忙转身带上面纱,这个瘟神怎么还没走。 冷七走过去,一把扯了下来,“别遮了,就咱俩,天天带个这玩意儿,你也不闲闷。”说完把面纱揣进了怀里。 雲澜这才注意到周围的环境,这是一座丛林,四周除了他们站着的这块空地,连条路都没有。 他皱了皱眉,他们这是被分散了?“丘城呢?” “怎么,你很想他在吗?”冷七靠着树干回了一句,“丘城看不上你。” 雲澜一脸黑线,我也看不上他好么。 “丘城喜欢身姿卓绝的女子。”冷七上下打量了他一下,那眼神和雲澜当初打量他时如出一辙。“你太平了。” 雲澜没搭理他,转身环顾四周,心道,我不平才坏了呢。 冷七轻挑下眉,饶有兴致的打量着雲澜,不愧是天界的公主,这胸襟气度属实不一般。 身形颀长,身姿挺拔,腿也很直,腰也细,手指纤细修长,肤如凝脂,明眸皓齿,鼻梁挺拔,点绛薄唇,除了胸小点,还真是美艳绝伦。 再配上周身的气质,不像是娇滴滴的公主,倒像是英姿飒爽的女将军。 再看这身装扮,头发用白玉簪子挽了个简单的发髻,余下的发丝披散下来,垂在胸前,脖颈处系了条轻纱。 一身白色裙袍外面配了件蓝色纱罩,既不女气,也不男相,恰到好处的介在雌雄莫辩之间。 “看够了么?”雲澜转头说道,“看够了走吧。” “去哪?”冷七问。 “你说呢?冷大公子。”雲澜斜了他一眼。 冷七是第一个被送来这里的人,他来之后一直没有出现过任何规则提示。 这说明什么?说明冷七已经率先拿到了。 若不知晓规则,他怎会知道还有人要来?怎会在此等候?当然也不会嫌自己来晚了。 冷七笑了一下,难得的没有和他拌嘴,走过他身旁,向西北方向走去。 第27章 迷惑亲吻 这片丛林不算茂密,杂草也不多,走起来并不费力。阳光穿过树叶照射下来,映的地上树影斑驳。 雲澜走在冷七身侧,想问问他规则是什么?但看他一副大少爷的架势,又不想先开这个口。 可如果他不主动,冷七是绝对不会说的,这家伙明显在拿娇等着他呢。 正犹豫不决时,突然脚下一空。冷七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他的胳膊,带着他飞身而起,飘身落在了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上。 刚刚走过的地面塌陷下去,漏出了一个数米宽的大坑,深不见底。 雲澜蹙了蹙眉,转头看向冷七,冷七扫了他一眼,“西北方。”然后又盯向了那个深坑。 “什么?”雲澜不解的问。 “规则。”冷七道。 “就……三个字?”他惊讶的问。 “嗯。”冷七点点头。 雲澜眉头逐渐锁紧,这时坑里传出了嗑嗑嗤嗤的声音。 越来越大,越来越嘈杂,低吼声,嘶鸣声,啃食声,翻掘声,骨头碎裂声,皮肉撕扯声,甚至还有从喉咙底部发出的咕嘟咕嘟的口水声,声声入耳,摄人心魄。 “怕么?”冷七低声问。雲澜没有说话一直盯着那个深坑。 “怕就躲我身后。”说完,侧身往前挡了一下。雲澜挑眉看了他一眼,呀,不容易啊,还有点君子之风。 突然一只粗野狰狞的爪子从坑里伸了出来,扣进了坑边的土里,毛上还有血迹,显然是经过了一场厮杀。 “不跑吗?” 雲澜往冷七身旁靠了靠,他自小生于天庭,被保护的密不透风,从未遇到过这么恐怖的事,不免心里发怵。 冷七阴寒的低笑一声,“跑的了吗?” 是啊,跑去哪里?丛林是野兽的天下,下去了岂不是送死,在树上还能安全一点。 “它们不是被镇压了吗?怎么会……”雲澜不解的问道。 “自然是有人放出来的。”冷七盯着深坑回道。 突然一把揽住雲澜的腰把他抱进怀里,往后退了两步隐进树枝后面。 雲澜遂不及防的被抱个满怀,刚要挣脱,冷七手臂猛地收紧侧头附在他耳边道,“别动,屏息。” 雲澜缓过神来屏息敛声,眼睛慢慢的转向深坑。 一个狰狞的鼻孔喘着粗气,目光猩红,呲着的尖牙上挂着没吃完的肉丝,血和着口水顺着嘴边滑落的怪兽探出头来,双爪用力扣进土里,纵身一跃窜了出来。 它抖了抖身上被撕咬的残缺不全的毛,仰头狂吼,一声声的吼叫仿佛在宣示着它的胜利。 雲澜不由自主的往冷七身上靠了靠,这才发现只有这一块地方枝叶茂密,能把他俩都挡上。好在冷七反应快,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这时坑下又传来一阵骚动,一个赤身裸体的女子爬了出来。 她一边脸上附着着残缺不全的鳞片,眼尾上挑,媚眼如丝,双手指甲如勾子一般,猩红的舌头甩了出来,足有两米多长,眼神勾人魅惑的在那里活动着柔软的腰肢。 雲澜转过头,非礼勿视。恰巧看到冷七正一动不动目不转睛的看着她。 雲澜见状在他后腰上掐了一把,冷七转过目光看向他。他面色轻浮的挑了下眉,随后肆无忌惮的打量起了他。 雲澜皱了下眉,冷七虽然纨绔随性处事乖张,但出生后便受神殿洗礼,拥有神格,绝不会是淫逸好色之人,缘何露出如此神态? 突然冷七向前探了下头,没等雲澜躲开便吻上了他的唇,雲澜内心一惊,咬紧牙关,想要推开他却又怕惊动树下的妖兽。 冷七手臂紧紧的扣住他的腰身,另一只手去扯他的腰带就要摸进去,眼看着有控制不住的趋势。 他一狠心张开口,冷七的舌尖顺势而入,席卷他口中汁液迫不及待的与他纠缠在一起,雲澜用力的一口咬下去,剧烈的疼痛和血腥味让冷七瞬间清醒。 看着眼前的雲澜,和没有分开的唇舌,一股电流麻遍了全身,心脏砰砰的跳了起来,越跳越快。 雲澜见他清醒过来后立刻推开了他,眉头紧锁,环顾四周。 此刻的雲澜非常尴尬,他俩现在还搂抱在一起。 本来自己的初吻被个男人夺了是件及其羞辱又气愤的事,但冷七腰下日见复苏的生机又让他有点愧疚。 他是男人对冷七自然毫无感觉,但冷七不知道啊,在他眼里他可是个活脱脱的美人啊,这种姿态下任何男人都会有他现在的反应,实在是感同身受,但又不能直白的告诉他真相。 雲澜心里叹了口气,真是造孽啊。 冷七轻咳一声,松开搂住雲澜的手,装作若无其事实际异常尴尬的说,“是幻境。” 雲澜故作淡定的点点头,“这一关应是考核胆量和心志了。” 若不是看到冷七的神态,他还未必会想到幻境。 雲澜出生便待在天庭,每天读书练武品茶赏花,身边的人就那么几个,生活环境干净单纯,对男女之情自然也懵懵懂懂,所以未受迷惑或者说根本没反应过来。 但冷七不同,他生于冥界长于地府,阴暗血腥,混乱奢淫之事比比皆是,虽然他自己不曾参与但却早已明了情爱之事。 而这一关就是要考核拜师者的心志,心志不坚难成器。不过能制造出双重幻境又能瞬间迷惑人的心智也实属厉害。 寿山果然不简单。 “接下来怎么办?”雲澜问道。 冷七笑了笑,“自然是西北方了。”说完揽着雲澜,飞身跃了出去。 雲澜很想告诉他其实我也会飞,为神者,飞身走壁是最基本的好么。 冷七带着他几个起落后,飘身落在了一条河边。 “你怎么知道这里有河?”雲澜惊喜的问道。 “这边有湿气。”冷七走到河边,捧起水洗了把脸。雲澜也走过来,低头洗了洗脸。 “天要黑了,你……要梳洗一下吗?我可以回避。”冷七目光闪躲的说。 “嗯?”雲澜一愣,然后低头看了一眼,腰带松了,衣领也扯开了点,他冲河里看了一下,发丝也乱了些。于是就手冲着河里的倒影整理起来。 冷七站在一旁,看着他大方坦荡不拘礼节的举止,完全没有当下女子的矫揉造作,眸中透了股欣赏,眼神也柔和了一些。 雲澜收拾完转过头,便看到冷七一脸痴汉相,他叹了口气,想着如何和冷七解释清楚这件事,想了几个理由都觉得说不通。 冷七见他轻蹙眉头,面色迟疑,抬步走到他面前,“那个……刚刚的事对不起,你放心,我轻薄了你,我会负责的。” 雲澜嘴角抽了抽,“此事日后不必再提,事急从权,我无需你负责,就此揭过吧。” 冷七一听,顿时有些生气。“为何无需我负责?难道你都不在意贞洁的吗?” 雲澜无语的额头滴汗,想了想说,“我可容不下你那二十八个小妾,我的伴侣必须洁身自好,神魂纯净。” 言外之意便是你不符合要求,配不上我。 冷七面露赧色有点尴尬的说,“那个,都是丘城瞎出的主意,我至今未曾被女子近身,你是第一个,而且……而且刚刚也是我的初吻。” 说完眼神便胡乱的四处乱瞟就是不敢看他。 雲澜眼皮跳了跳,内心已经万马奔腾了,这可如何是好,冷七不比别人,要是知道自己被戏弄了,不得杀上天啊。 见雲澜不说话,冷七看向他的眼睛,认真的说,“我说负责便一定会负责,等学成后我便去天庭求亲。” 说完转身往丛林走去,“你休息一下,我去拾点柴,我们今晚就住这里。” 雲澜看着冷七的背影,深深的叹了口气,以后找机会再说吧,到时说开了就好了,如今他和冷七刚刚熟识,有些事他不能说,也不敢冒这个险。 片刻后,冷七慌张的从里边跑了出来,急切的拉住他的手腕,“快跑。” 说着拉着他往另一边的丛林跑了过去。 雲澜一惊,快速的跟着跑了起来,“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冷七没有回话,紧紧的拉着他眼看就要进丛林了,雲澜目光一凛,脚底一偏摔倒在地,“不行了不行了,我跑不动了,我脚扭了。” “你怎么这么蠢?” 冷七暴躁的说。 雲澜低着头揉着自己的脚,面色隐入暗处,不是冷七,手上的力度不对,而且冷七绝不会露出如此惊慌失措的表情。 他这个人越危险紧迫,越冷酷沉稳,虽然他们接触时间不长,但他就是莫名的毫无理由的坚定,他不是冷七。 “你好没好?”那人不耐烦的说,见雲澜没理他,伸手就要来抓他。 雲澜眼疾手快一把将他翻倒在地,拾起旁边的石头照头就砸了过去,那人瞬间暴怒,目露凶光,五指成爪直击他的心脏。 雲澜侧身一躲,翻了个跟头滚到一边,那人没了束缚站了起来,雲澜也抽出腰间的软剑绫云,目光凛冽的逼视着他。 那人喉咙发出阵阵低吼,面露狰狞,突然身体一拱爆冲过来。 雲澜舞动绫云刚要格挡,突然眼前一片血雾散出,一道身影闪过,冷七手持短剑从他身后飞身跃了过来,拉着他迅速后退几步。 “他若过来直接击杀,不要留手。”说完便冲了过去。 冷七的动作极度灵敏,几个起落便把他引了过去,雲澜观察片刻也加入了战斗,此人力大无穷,皮肤坚硬,一剑下去只有一道划痕。 “注入灵力。”冷七喊道。 他立刻驱动灵力,一剑刺了过去,莹白的剑光配上他的身姿招数,无端的透着些许美感。 几个回合后,冷七退到他旁边,“你去河边站着,他不敢靠近那里。” 说完一把夺了他的软剑,招招致命每一剑都直击要害,几个回合后终于一剑穿心,将其击杀。 冷七拎着剑走到河边,用河水洗了洗,又用衣袍擦干递给雲澜,面色沉重。 “是针对我吗?”雲澜低沉的开口道。 “是我们,有人想我们死在这里。”冷七道。说完抬步走了过去,雲澜也快步跟了上去。 冷七蹲在那人身前,看了片刻突然抬手从他脸上撕下一张面具。 “千面鬼蛊。”他面色阴寒的嗤笑了一声,然后一把撕开那人胸前的衣服。 “天丝甲?”雲澜震惊的喊到,“这……”天丝甲乃是天庭之物,为何会在他身上,怪不得刀都划不破。 冷七扯下天丝甲,站起身,面色凝重的看着他。 “这个你拿着,从现在起,你要时刻跟在我身边。”说完看向丛林深处,“除了我,谁都不要信。遇到危险,直接击杀,万万不可像刚才一样留有余地。这里怕是不只是幻境,还有很多人鬼蛇神。” 雲澜凝重的点了点头,他自小习武,造诣颇深,但从未参加过实战,这是他第一次应敌,难免心有余悸施展不开。 但看到了冥界的千面鬼盅和神界的天丝甲,他也隐约察觉到天冥两界怕是出事了。 第28章 同床 冷七把拾好的干柴堆成山形,右手捏了个引火诀把柴点燃,又把自己的衣服铺在地上。 “你晚上睡这吧,我守夜。” 雲澜站着没动,突如其来的关爱让他有点烦躁。 他内心清楚的知道应该和冷七保持距离,或者一盆水浇灭他的热情。 但是刚刚的事情把他和冷七捆在了一起,而且规则也是两个人共同协作,这让他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怎么了?”冷七走到他身边问了一句。 雲澜后退了两步和他拉开距离。 冷七挑了下眉,有些好笑的说:“你不会担心我晚上对你图谋不轨吧?” 见他没吱声,冷哼了一声又继续道:“九凤公主,我对你没有兴趣,若不是一时大意着了道,我才不会娶你,你大可不必如此作态。” 说完回到火堆旁盘腿坐下,闭目养神。 雲澜恨恨的咬了咬牙,有口难言,思绪万千也没捋出个办法。 最后干脆破罐子破摔,不管了,大不了让他揍一顿,反正自己没引诱他,是他自愿贴上来的。 抱歉啊,冷七兄。 接下来的行程里,他们很少交流,也没遇到危险,一路甚是平静,除了中间冷七打了两只兔子给他吃外一直对他待答不理。 雲澜心下窃喜,保持住啊,冷七兄。 直到太阳快落山了,才看到另一座山门,门前有块石台,上面摆了两个玉珏。 雲澜看了冷七一眼,冷七没搭理他,他撇了撇嘴,小气。 他抬步走近石台伸手把玉珏拿了起来,山门前幻化出一个屏幕。 这两块玉珏是一个保命符,遇到危险可直接将其捏碎,玉珏碎裂后此人便会被送出山门,不至于丢了性命,但自此便与拜师无缘了。 雲澜回头冲冷七递了个眼神,示意他过来。 冷七这才傲娇的踱步上前,拿起另一块玉珏,屏幕转变,幻化出两个字,厨农。 “厨农?”雲澜看向他,“什么意思?” 冷七抬步迈了进去,“去了不就知道了。” 第二重山门里是一片农田,农田边上有一户农院,院子里还栓了一头老黄牛。 雲澜嘴角抽了抽,他貌似明白什么是厨农了。 这个寿山老人是个什么脾气? 入门要好看的,长的丑的不要,丑到爆的还被扇耳光,现在又要务农锄作,之前的徒弟不会就这么被留下的吧。 走进农户,里边还算干净整洁,被子床铺竟然是新的,但只有一张床,炉灶也是新的,里面用品还挺齐全,但只有一副碗筷。 设置了一张床,一副碗筷,一头牛,一片耕地,却要安排两个人进来。 看到屋里的情况,冷七嘴角抽了抽。 雲澜看了他一眼,嘴角微微勾起,突然觉得做公主挺好,至少不用睡地上了。 对不住啊,冷七兄。 冷七在房前屋外的巡视一圈没有发现任何异常,端看晚上了,说不定会有什么猫腻。 结果天黑了,繁星满天,农田蛙叫,一片平静。 他们坐在桌子旁盯着烛台同时皱起了眉,这第二关完全让人摸不到头脑,考核心智能理解,这务农是考什么?体力吗? 接下来的几天除了吃住农作什么都没有发生,平静的就像在过日子。 冷七和雲澜把四周都查遍了,就差去河对面的山上了,但答案依然是什么异常都没有。 “不会真要在这里种田隐居吧?”雲澜边吃饭边问。 这几天都是冷七做饭,打扫,犁地,他只负责吃饭,睡觉,纳凉。 谁叫他是公主呢,冷七没有吩咐他做事,他就装傻充愣的什么也不做。 公主怎么能干那种粗活。而且好不容易有一个压榨他的机会,岂能错过。 冷七给他夹了一块鱼肉,“你最近瘦了,是不是吃的不合胃口?” 雲澜眼角抽了抽,他每天除了吃就是睡,从哪看出来瘦的? 冷七做饭意外的非常好吃,雲澜自小便吃的清淡,第一次吃如此浓香味美的饭菜,对比之下自己这么多年吃的简直是清汤寡水,因此食量比以前也大了一些,结果冷七说他瘦了。 “瘦了一斤,我昨天拉你手腕都圈到这了。”冷七拇指在中指指腹处比了一下。 “想家了吗?着急了?”他放下碗筷,看着他问道。 雲澜一愣,他没想到冷七连这么细微的变化都察觉到了。 他确实想家了,不知道天庭是否出了什么事,也不知道要困在这里多久,更不知道怎样才算通关。 如果说要等收成之日,那未免太儿戏了,也没有意义。 可是他们把附近都走遍了,也没有发现任何线索和端倪,这让他有些慌乱没底,心里总是落不到实处,做什么都提不起兴致。 他一直觉得自己掩饰的很好,没想到早被冷七看穿了。 这么多天以来,冷七一直对他照顾有加,他外表看着纨绔不羁,实际上心思最是敏感细腻。 冷七和他一般大,都是刚涉事的少年,同样被困在这里他却从未考虑过他的感受,还一直捉弄他让他干活。 雲澜突然有些愧疚,但又觉得很温暖,心里仿佛有一个地方塌了一块。 冷七见他没吱声,低柔的说:“九凤,有天帝在,天庭不会有事的。我们现在最主要的就是保护好自己,做好我们要做的事。” 雲澜看着他点点头,他也知道即便是着急也无用,父皇对他的交待,他还没有完成,那才是他应该做的。 即便是初次离开天庭又如何,堂堂太子殿下,这么一点挫折就慌了。 再看冷七,成熟稳重,目标坚定,在这一点上,他比冷七差多了。 “怎么不高兴了?”冷七往前探了探身子问道。 “没,没事。”雲澜压下心里的失落回道。 “你……” “嗯?什么?” “你不会想哭吧?”冷七试探的问道。 “谁想哭了?我堂堂太……”雲澜顿了一下,把脱口而出的太子咽了回去,“……太美的公主我会哭?” “哈哈哈哈哈,还夸自己太美,不知羞。”冷七大笑道。 “怎么?我不美吗?”雲澜梗着脖子憋着笑问。 “哈哈哈哈哈,那我可要仔细看看。”冷七把脸凑到他面前,一脸笑意的看着他的脸。 从上往下,眉毛,眼睛,鼻子,嘴唇,嘴唇,嘴唇…… 冷七觉得有点渴,脸有点热,再看雲澜,眼神闪躲,耳尖和脖子有点红。 他忙靠后拉开距离,轻咳两声掩饰彼此的尴尬。 “那个……我去把碗刷了。”冷七站起身开始收拾碗筷。 “今天我来吧,以后碗我来刷。” 雲澜也连忙站起来去接他手里的碗,不经意间碰到了他的手。 冷七一把握住他的手,转眸看着他,雲澜尴尬的想抽回来,却被他紧紧的攥着。 时间如静止了一般,雲澜仿佛听到了冷七砰砰的有力的急切的心跳和自己惊慌的燥热的不知所措的心跳声混在了一起。 冷七慢慢的靠近他,脸越贴越近。 雲澜觉得自己都不能动了,僵硬的站在那里,直到冷七松开手在他眼底摸了一下。 “都有黑眼圈了,去床上休息吧,我来就好。”说完快速的端起碗筷,逃也似的去了厨房。 雲澜站在原地深深地吸了口气,又长长的舒了出来,仿佛这样就能把心里那点失落感呼出去。 他拍了拍脸颊,这是怎么了?难道是禁欲太久了,所以才……? 冷七靠过来那一刻,他竟然没有任何反感和抵触,这不对啊,这太不对了。 此时的冷七,正对着炉灶念着清心咒。 他扯了扯裤子,哎,真是年少轻浮啊,他清心寡欲坐怀不乱这么久竟然败在了天庭公主的手里。 他对男欢女爱一向没多大兴致,在冥界看多了**慌乱之事,让他一度认为男女之事简直肮脏不堪。 本想着孤独终老也无妨,没成想此次出来便遇到了他生命中的劫数。 冷七收拾完厨房回到卧室,雲澜已经把床铺好了,而自己则躺在了地铺上。 冷七一怔,“你这是做什么?” “以后咱俩一替一天吧,你不要总睡在地上。”雲澜说。 冷七走过来,沉声道:“起来,去床上。” 雲澜轻叹口气,看着他,“冷七,我们在这里不知道要住多久,你不能总睡在地上,这样你身体会受不住的,地上……” 他摸了摸地铺,“还挺凉的。” “知道凉还不起来?你一个女儿家怎么能受凉。”冷七伸手便要拉他起来。“我是男人,这点凉算什么。” “冷七。”雲澜躲开他,有点急切的喊了一声,“我真的没事,我,我自小习武,阳气旺盛,真的不碍事的。” 刚刚冷七拉他的手真的很凉。 冷七蹲**,放柔声音道:“九凤,别闹了,听话,去床上睡。” “谁闹了,我不去,我今天就要这么睡。”雲澜有点急躁的说。 冷七温暖的目光和低柔的声音扫的他心里乱七八糟的。 冷七看着他沉默片刻,低低的道:“你确定?” “自然。”雲澜想也不想的回道。 “好,如你所愿。” 冷七弯腰把他打横抱起来放在床上,自己顺势躺了上去,扯过被子,挥手熄了灯,把他搂进怀里,整套动作行云流水,“睡吧。” 雲澜僵着身子,“谁,谁要和你一起睡了?” “你啊,你不是说就这么睡么?”冷七闭上眼睛道,还是身边有个人暖和。 “我什么时候说了?”雲澜不自在的扭了扭身体问。 冷七眯缝着眼睛说,“地铺是我的地方,你占着不走,非要睡那里,岂不是暗示想要和我一起睡。” “不是,我不是……”雲澜挣扎着要解释。 “别动了。”冷七打断他,声音略带沙哑的说。 雲澜顿时一动不敢动了,就这么僵着身体躺着,都是男人,他懂。 耳边传来冷七平缓绵长的呼吸声,他的心里渐渐的踏实下来,听着听着也睡着了。 冷七缓缓的睁开眼,看着枕在自己胳膊上的雲澜,勾起嘴角在他唇上亲了一下。 分开时看到他脖颈处的轻纱,皱了皱眉,天天戴这个不难受么。伸手刚要去解它,雲澜不舒服的嘟哝一声,然后往他怀里拱了拱。 冷七轻笑出来,把他揽进怀里闭上眼睛一同睡去。 第29章 神之泪 清晨,雲澜侧过身睁开眼便看到冷七的睡颜。 这是他第一次近距离的打量冷七,小时候就听说冥君的小公子俊美无双,天下男子无人能与之媲美。 听闻此事后,他让长安拿了他的画像偷偷对比过,觉得也不过如此。 冷七的美和他不同,他是高洁清俊,冷七是冷艳邪媚。 睡着的他褪去了平日的张狂凌厉,看上去安静而纯美,这时的他才像是一个少年。 冷七睫毛颤动一下,看似要醒了。 雲澜立刻翻身平躺,装作一副若无其事,刚刚睡醒,睡眼朦胧,还分不清状况的样子,突然仿佛意识到了什么,又一翻身趴在了床上。 冷七轻笑一声,“早啊,九凤公主。” “早。”雲澜把头蒙在枕头里闷闷的说。 冷七又笑了一声,这是害羞啦。 他起身坐起来,“你再睡一会,我去做早饭。” 雲澜蒙在枕头里听着冷七悉悉索索的穿戴衣服,然后抬步走了出去,直到声音渐渐的消失。 他轻叹口气,伸手扯了扯裤子,怎么把这茬儿忘了,同为男人,和他同床共枕真是太容易暴露了。 雲澜平复了一会,待清晨的冲动降了下去才起身。 冷七端着饭菜进来时,他已经坐在餐桌旁等着了。 看他乖巧的坐在那里等着吃饭,忍不住又笑了起来,调侃道:“你也太自然了吧,就等着吃吗?去把厨房的粥端过来。” “哦,好。”雲澜站起身要出去。 冷七一把拉住他,眉眼宠溺的说:“逗你的,坐着吧,我去拿。” 说完转身出去了。 雲澜坐在餐桌旁,看着满桌的饭菜,有荤有素还有汤,一阵阵饭香飘过来,忍不住伸出食指沾了点汤放进口中嘬了一下。 一抬眼便看到冷七端着粥笑眯眯的看着他,见他抬头还挑了一下眉。 雲澜尴尬的僵在那,保持着嘬手指的姿势,一脸懊恼的样子。 身为天界太子,竟然做了这么不合礼数的事,还被冷七撞破了,真是丢人啊。 冷七忍着笑给他盛了一碗汤,“饿了吧,吃吧。” “想笑就笑,别憋坏了。”雲澜接过汤碗说。 “哈哈哈哈哈哈哈。”冷七不客气的大笑出来,“九凤,你太可爱了。” 雲澜瞬间沉下了脸,用筷子一下一下的搅着汤。 九凤,就知道叫九凤,九凤你大爷九凤。 冷七见他不高兴了,轻咳了一声,本想安慰他道个歉,女儿家面子薄,但看到他撅着小嘴恨恨的搅和汤的样子没忍住又笑了起来。 雲澜放下筷子,两只手捧住他的脸用力往中间一挤,得意的说:“哼哼,让你笑,看你这回怎么笑出来。” 冷七一愣,“哈哈哈哈哈哈。” 笑的眼泪都出来了,看他这副滑稽的样子,雲澜也跟着笑了起来。 吃过早饭,他主动提出和冷七一起去犁地,以后钓鱼做饭打猎他都一起分担。 冷七笑着拍拍他的头,“今天不犁地了,你去准备一下,我们去对面山上,今晚不回来了。” “去山上?”雲澜愣愣的问道,“你不是说山上黑云缭绕定有妖邪之物不能去吗?” “附近我们都走遍了,若想通关只能去山上了。”冷七说,“总不能一直呆在这里,这里不是出路。” 雲澜点点头,和冷七相处的这段时间,不知不觉的便以他为中心了,多数时侯都随着他的想法走。 只要他在身边,他心里就踏实。 收拾好东西出来,便看到冷七在拉着木筏去河里。 “你什么时候扎的?” “前几天。” 冷七看他一眼,嘴角噙着笑说:“就你愣神那几天。” 雲澜尴尬的笑笑,伸手去拉木筏。 冷七拦了一下,“你去旁边等着吧,这种粗活不是你女儿家做的。” 雲澜心里莫名的烦躁起来,冷七对他的好都源于他的公主身份,如果他知道自己是男儿身,一直骗着他会不会…… 他心里一慌脱口道:“冷七,其实我……” “嗯?你什么?”冷七打断他,把木筏拉进河里,走上岸。 “别和我争这个,虽然你自小习武,但毕竟是公主,从小锦衣玉食的哪里能做这等粗活。” 雲澜惊出一身冷汗,沉默了没说话,他怎么了,刚刚他差一点就说出来了,他从来不会如此冲动的。 冷七把他的包裹放在竹筏上,冲他伸出手,雲澜迟疑片刻,把手放在他手上,借力上了木筏。 “飞不过去吗?还要木筏?” “是飞不起来。这条河被人设了法,就像一道结界,半面桃源半面凶。” 冷七看着他的眼睛柔和的笑笑,“怕吗?” 雲澜摇摇头,看向远山,“自然是不怕的。” 然后运转灵力,试着飞身跃起,但脚下就像被一股力量牢牢的牵住一般. “还真是飞不起来。” 冷七笑了一声,“要能飞我们早走了,何故在这里耽误时间,最近犁地犁的我手都糙了。” 说完抬手给他看手心,确实长了点手茧。 雲澜伸手摸了摸,心里越发的愧疚。 “对不起,我应该帮你分担的,我……” 冷七顺势握住他的手,嘴角勾起,心里有点小得意,也不知道究竟在得意什么。 他看着木筏前进的方向,不在意的道,“对不起什么,你不必对我说这个,以后都不必说。” 雲澜没有抽回手,冷七的手很暖。 “我们就这样顺着河水走吗?不用竹竿撑吗?” “没用的,河水会带我们去它要我们去的地方。” 冷七侧头看他,“这里看似平常,实际处处透着古怪,米缸里的米永远不会空,每次钓的鱼都是同一条,每犁一次地就多一份力量,这条河无论你如何调整方向都会按一个方向走。” 冷七紧了紧握着的手,“今日的米空了,我们必须离开。” 雲澜意识到事态有变,坚定的点点头。和他并排站在一起,看着木筏前进的方向。 木筏带着他们一路漂泊,在太阳快落山时把他们送进了一个洞口。 冷七率先跳上岸,回头伸出手,雲澜看了一眼笑了一下,径自跳上了岸。 冷七挑了下眉,轻声吹了声口哨,“走吧,九凤公主。” “你以后唤我雲澜便好。”雲澜纠正道。 “雲澜像男孩子的名字,没有九凤柔美。”冷七说。 山洞非常的高,也很暗,一眼望不到顶,四周都是大块的岩石,脚下是细碎的石子,连条完整的路都没有,是个封死的石洞。 “我去看看石壁,你在这不要动。”冷七说。 “一起,你去那边我在这边。” 见冷七蹙眉,他安抚的冲他笑笑,“说好一起分担的,我无事的。” “那你多加小心。”冷七叮嘱一句,便向对面走去。 这片石壁很粗糙,大大小小的岩石遍布在上头,有的岩石已经裂开了. 他观察了一会,没发现什么异常,伸手摸了摸石壁,竟沾了一手水渍。 冷七抬眼望去整片石壁坚硬无比并无水渗出的痕迹,怎么会摸到水? 他走到另一片光滑的看上去很干燥的石壁前,伸手摸了摸,又是一手的水渍。 他蹙眉犹豫片刻,伸出双手在石壁上胡乱的摸了一通,满手的水渍渐渐变成了红色,像血一样。 冷七一惊,猛地回过头,“九凤。” 山洞里空空如也,只剩下他一个人,雲澜不见了。 “九凤,九凤。”冷七焦急的四下寻找,慌乱的嘶喊道,“九凤,你听得到吗?” 他没有听到水声,九凤一定还在这山洞里。难道是谁设了障眼法吗? 冷七跑到对面,用力的拍打石壁,除了坚固无比没有任何异样. 他又回到洞中间,运转灵力对着地面蓄力一击,地面被巨大的力量打出一个深坑,整个山洞都为之震了震,稀碎的石头滑下来,噼里啪啦掉在地上。 冷七心里一沉,不是幻境,这里是真的石洞。 此刻的他内心无比焦灼,懊恼焦急后悔自责种种情绪在他胸口翻腾,随着时间的推移一股股恐惧从心底冒了出来。 冷七慌了。 就在此时,一声细小的声音传来,“冷七。” 冷七猛地转身,没有人。 “冷七,救我。” 冷七又猛地转回来,还是没有人。 “冷七。”又是一声凄怨的呼唤传来。 这一次他听的真切,是雲澜在叫他。 “九凤,你听得到吗?”他冲着空旷的山洞大喊道,“你在哪?九凤,九凤。” 冷七急的像无头苍蝇一样在山洞里四处寻找,除了一声声呼唤什么都没有。 “冷七,救我。”一声哀怨低泣婉转哀求的声音传来。 冷七心里一惊,他深吸口气,强行让自己镇静下来,不对,不是九凤,至少语气不是。他不能因为着急而乱了阵脚。 这时一滴水滴在了他手上,他低头看了一眼,晶莹剔透的水珠四周泛着金光,是神之泪。 冷七瞳孔骤然缩紧,凌厉的目光如利剑射出。 他静立于洞中,双眸环顾四周,面色阴沉如海,目光越发阴鸷,他勾唇冷笑,运转灵力,一道道黑雾散出,幻化出一个个虚幻的影子。 “去。”冷七爆喝一声。 无数条黑影散去,片刻后四周响起一阵阵厉泣哀嚎,惊人心魄,响彻整个山洞。 “二哥还真是按耐不住啊,连神都敢冒犯了。”冷七幽幽的说。 “告诉你的主子,厉鬼噬魂术不是他能玩的,冥界还轮不到他做主。”冷七怒喝道。 随后一挥手,“放他走。” 一道残缺的身影窜出山洞,瞬间消失在夜色里。 天界修行以度化安抚大爱众生为主,可众鬼皆可渡又岂会厉鬼成形?对付厉鬼度化不行,只能以恶制恶,看谁最邪。 须臾,哀嚎声低了下去,最后恢复了平静,一道身影从高空坠下。 冷七飞身跃起,揽住雲澜的腰,稳稳的接住了他。 这时的雲澜已经神志不清,眉心处笼罩着一层黑雾。 冷七伸手搭在他的脉上,眉头微拢,他体内竟有一处封印,怪不得会中了冥界的术法。 但被成千上万的厉鬼袭击,还能保持姿容端正,也是有史以来第一人了。 他看着他紧闭的眉眼,须臾,低头吻住了他的唇,将自己的内丹渡入他口中。 缠绵片刻,冷七恋恋不舍的分开唇瓣,目光温柔的看着他,他的脸色已经恢复如常,气息平稳。 他抬手轻轻摸了摸他的脸,指尖竟然有些颤抖。 神之泪出,百凶无吉,不到生死攸关之时是不会落下的。到现在他依然心有余悸,一阵后怕。 冷七轻轻抚摸着雲澜的眉眼,鼻梁,嘴唇,最后低头在上面轻轻一吻,“有了我的内丹,冥界便再也动不了你。” 第30章 出路 雲澜醒来时已是午夜,身下铺着外袍,冷七坐在他身旁,烤着火望着洞外。 听到身后有动静他转过头,见他醒了,欣喜的挪到他身旁,“你醒了?可有不舒服?头晕吗?饿了吗?要不要喝水?” 雲澜笑着就要坐起来,“你一次问我这么多让我回答哪个?” 冷七连忙欠身去扶他,被他扶手挡了一下,“我无事,几时了。” 见冷七疑惑的看着他,“怎么了?” “你的声音……?”雲澜心里一惊,忘了掩声了。 他假装难受的扶了扶喉咙,咳嗽几声,略掩声线道,“可能……有点着凉了吧。” 好在他平时声音趋于清脆而不是柔美,如今稍微有些磁性也好糊弄。 冷七并未多想,只是有些担心的抬手在他额头碰了一下,又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还好没发热。” 雲澜凝视着他,心里一暖,某一个角落又塌了一块。虽然他陷入了昏迷状态但还是有意识的。 当时他走向石壁,伸手触碰并未发现异样,突然石壁中透出了一双猩红的眼睛,凶狠狰狞。 他心神一震,数百道怨灵借此时机从石壁四方迅速聚集到他手心处瞬间进入了他的身体,妄图缠住他的神魂。 他立刻运作灵力护体,将自己固封起来,把余下怨灵阻挡在外,内观入体,在体内进行了一场厮杀。 随后他听到冷七焦急的如疯了一般的呼喊声,和“自己”的呼救声。 他心头一紧,生怕冷七中计,万分着急,但被恶灵缠身,内外加持无法脱身,最后他自损经脉滴下一滴神之泪,不出片刻身上的压力束缚突然就退了,而他也真正的陷入了昏迷。 他运转灵力试着调息经脉,还好不严重,只要不大动武力,修养一段时日便可。 “你回去了吗?”雲澜问。 “回哪?”冷七一边调整火堆一边问。 “回河对岸啊,我们家。”雲澜顺嘴说道。 冷七勾起嘴角,心里美滋滋的,我们家这三个字让他心情愉悦,是啊,他和九凤朝夕相处那么久,同吃同住,还真有一种小夫妻过日子的感觉。 “没回家。”冷七笑笑说,特意加重了家字。 “那这些柴……?” “我把木筏拆了,还剩点,堆那边了。”冷七指了指墙角,又道,“留着也没用,回不去了,还不如让它发挥应有的作用。” 说完笑眯眯的看着雲澜揶揄道,“能为九凤公主取暖是它的荣幸。” 雲澜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货褪去了冷酷张狂的外表变的越发油腔滑调没个正经了。 而这一眼在冷七眼里却变了味道,解读成了娇嗔和撒娇。 看着他映在火光下的俊美容颜,冷七目光一滯,心跳越来越快,思想有点跑偏甚至有了一发不可收拾的趋势。 他连忙转移视线望向洞口掩饰自己的尴尬,将心里那点跑偏的小心思拉回来,就在刚刚他竟然有了想要他的冲动,这可是亵渎神明啊,罪过罪过。 突然河面粼光一闪,冷七倏地站了起来走到洞口,目光幽深的凝视河面。 “怎么了?”雲澜也跟着站起身走了过来。 “你看那是什么?”冷七指向河中心的位置。 雲澜看了看,除了月亮的倒影什么都没有。“并未见异常啊。” 冷七疑惑的又看了一会,的确什么都没有。难道刚才看错了。 “回去吧,洞口凉。”冷七拉着他回到火堆旁刚要坐下,突然河面粼光大射,雲澜猛地站起来,粼光瞬间消失了。 “冷七,你看到了吗?”雲澜惊奇的问。 “看到了,这应该就是我们要找的东西了。”冷七严肃的说。 “可……怎么又不见了。”雲澜拧着眉不解的道。 冷七在一旁蹙眉沉思片刻,走回洞里拿了根火把出来,在洞口照了照,河面平静无波。他往后退了退,河面依然静怡安然。 “会不会是搞错了?不是光线问题。”雲澜问道。 “你拿着试试。”冷七把火把递给他。他愣愣的接过火把四处晃了晃,心想谁拿不一样。 “别动。”冷七大声道,雲澜立刻停住脚步,“快看河面。”河面波光点点,刹那间无数的粼光连成一片,越聚越多,如一条银河,铺满了整条河面。 “河里有东西。”雲澜道。 “你也感应到了?”冷七转头看他。 “嗯。”雲澜点点头,“我感到好像有东西在召唤我,但又感觉不到危险,你也如此?” 冷七看着他嘴角勾起,真是心有灵犀,连感知都一样。“看来要下去看看了,怕吗?” 雲澜傲娇的仰起头,“自然是不怕的。” “那你可要抱紧我。”冷七凑到他耳边说,没等他反应过来,一把搂住他的腰飞身而起。 河面的波光瞬间消失,迅速的缩成一个点,冷七如离弦之箭,在最后的一点粼光消失前,穿了进去。 河底深处仿佛进入了另一个空间,脚下是一条长长的河道,尽头通向一个巨大的山洞,像似一片寒潭。 甫一进来,冰寒刺骨仿佛骨头缝里都扎进了凉气。他们迅速运转灵力御寒,冷七把外袍脱下披在他身上。 “我不用,你穿好。”雲澜挣扎着要脱下来,冷七冻的嘴唇都变色了还顾着他。 “听话,你一个女儿家不能受寒,落下病怎么办。”冷七烊怒的说。 雲澜心头一滞,眼神飘忽,心虚的不敢看他。忽然身体一轻被打横抱了起来,冷七抱着他走到岸边,把他轻轻放下,盯着他问,“怎么了?” “没,没怎么啊。”雲澜假笑两声道,目光闪躲不敢看他,冷七太敏感了。 “撒谎。”冷七哼了一声,坐在旁边,沉下了脸,心情莫名的不爽,而且是非常极其特别的不爽。 雲澜见他真的生气了,心里有点着急,还有点慌张,心虚,烦躁,反正各种乱七八糟的情绪涌进心口,让他莫名的紧张起来。 他伸手拉了拉冷七的衣袖,被他一把甩开了,他又凑过去拉了拉冷七的胳膊,又被推开了。 见冷七不理他,雲澜木木的坐在岸边,不知道怎么解释好。 其实他不止一次想坦白自己的身份,但总找不到合适的机会,越拖越久,越久越不敢开口。 冷七对他的心思他不是不懂,但那都源于他的公主身份,如果他知道自己本是男子,会作何感想,会厌恶他吧?或者是憎恨他。 那么高傲的人被他骗的团团转,任何一个男子都无法释怀,更何况冷七? 所以他不敢贸然说出来,他怕自己伤了他,更怕看到他后悔鄙夷厌恶唾弃自己的样子。 而且天庭公主摇变太子,这是多么惊骇天下的事,当年父皇瞒了三界撒下弥天大谎,只为保他周全,为天界争取时间。 如今他刚成年,学无所成,一旦身份暴露,冥界的那些被发派下界的怨恨之人必按耐不住动乱反扑,可想而知他会遭遇多少暗杀,有多少人想除了他这个神之后裔。 毕竟公主和太子对天界来说有着完全不同的意义,可谓是天壤之别。 届时天冥两界必有一战,冥界众鬼无数,但神界数百年无出,人间对神明的信仰之力日渐衰退,神官相继陨落,他不能冒险,不能因为个人的私心辜负父皇的苦心,让三界大乱。 可是冷七这个样子他不说点什么又不行,冷七明显是气他有事瞒他。 也对,别人对他掏心掏肺的好,还救了他一命,他却支支吾吾的回避敷衍,搁谁身上都会不爽。 “冷七。”他再次拉了拉他的衣袖,这回没被甩开。“对不起。” 冷七猛地转过身,“我对你说的话你都不记得吗?” 雲澜一愣,“什么话?” 冷七气不打一处来,伸出一根手指点了好几下,最后深吸一口气,气怒的道。 “我说过,你我之间不必说对不起,你对不起我什么?对不起我你不喜欢我?还是对不起你厌恶我?还是你明知我的心意却处处回避我?还是我们经历这么多你还要对我设防隐瞒?你对不起我什么?” 冷七逼视他的眼睛,他忙躲开目光。 “看着我。”冷七喝道。 雲澜心里慌了,他站起身想躲开他,冷七一把拉住他的手。 “九凤,今天这个时间地点我本不该与你说,但择日不如撞日,既然说到这了,我也不躲避了。” 雲澜心里一惊,如雷鼔般咚咚跳着,冷七接下来要说什么呼之欲出了,可他还没做好应对的准备。 焦急之下他甩开他的手脱口而出,“你不要说,我不想听。” 冷七明显身体一僵,心里沉了下来,看着他的目光渐渐的暗了下去,最后变成一片死灰。 雲澜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他,心脏像被人抓紧揉捏般难受,他上前拉住冷七的手。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我只是……” “你喜欢我吗?”冷七问道,直白的不留任何余地。 雲澜看着他,嘴角轻扯几下,鼻子突然发酸眼眶发热,他扭过头,快速的眨了几下眼睛,冷冷的说,“不喜欢。” “你撒谎。” “我没有。”雲澜转过头看他,“我不喜……唔……”冷七突然低头吻住他,把他的话堵了回去。 他用力的推拒挣扎,却被他用术法压住,只能任由他攻城掠地的入侵。 这个吻炽烈又疯狂,他能感受到冷七的心痛失望和不顾一切的决绝,还有自己心中的万般纠葛。 “喜不喜欢我。”冷七贴着他的唇又问道。 “不……唔。”冷七复又吻了上来,这一次更为疯狂,他一把扯开雲澜的腰带,衣袍松散开,雲澜心头一震,猛然惊醒,摧动灵力猛地冲开他的束缚。 冷七没有任何防备被大力弹了出去,撞到了岸边的石头上,一口血喷了出来。 “冷七。”雲澜飞奔过去,一把扶起他,伸手搭在他脉上,指尖都在颤抖,见他脉象紊乱立刻给他输送灵力,“冷七,你……你怎么样?” 冷七推开他的手,目光沉静如海,满眼失望没有一丝波澜,“对不起,九凤公主,夜玄冷冒犯了。” 冷七的反应如一记重拳砸在了雲澜的心口,他瞬间红了眼圈,低垂下头。 “我们是不可能的,天冥两界不会同意的,也为世人所不容。你我注定不能在一起,没有结局的,既然如此又何必开始。” 冷七蹙紧眉头,不解的问,“为何?就因为你是神我是魔?我也有神格,我们并非人鬼殊途。” “不是。”雲澜抬头看他,一副豁出去的架势,“我确实有事瞒你,这是天界的秘密,恕我不能告知,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有意隐瞒,也不是愚弄你,戏耍你,反正什么都不是,我真的不想伤害你,如果有一天真相大白于天下,你不要怨我可好?” 雲澜盯着他的眼睛,轻声道,“你信我可好?” 冷七眉头紧锁,不解中透着迷茫,“你……你是有了婚约?” “不曾。”雲澜摇摇头。 “那你……。” “你信我可好?”雲澜又道,声音中透着一丝哀求。“我不求别的,如果真相大白于世,你给我个解释的机会可好?” 冷七盯着他,沉默许久,最终点点头,郑重的道,“好,我信你,夜玄冷信九凤雲澜。” 第31章 妖神 第32章 激战 次日,雲澜和冷七各守着一方,分头拔剑。 手刚握上剑柄一道红光散出“壁上”。 握住第二把剑一道黄光散出“沉昏”。 第三把,一道绿光散出“碧柔”。 第四把,一道紫光散出“紫霞”。 第五把,一道红光散出“关山灞”。 第六把,一道蓝光散出“幽兰至下”。 第七把,一道银光散出“破伤”。 第八把,…… 第九把,…… 先后拔了几百柄,每握住一柄剑都会闪出一个名字,但每把都拔不出来。 “真的要每把都拔一遍吗?这要拔到哪年啊?” 雲澜一屁股坐在地上垂头丧气的说:“要是都拔过了却还是一把都拔不出来怎么办?” 冷七坐到他身旁,看着满天的剑柄也有点泄气了。 这个办法确实有点蠢,可是又想不出更好的策略。 雲澜昏睡这段时间他试了很多办法,无一能行的通,就连挖个地洞爬出去他都想到了,可是这地硬的抠个坑都难。 “你说这寿山老人是不是有病?行就行,不行就不行,整出这么一堆幺蛾子,我们要是这么厉害还用他教吗?真把七关闯遍了,我特么早就出师了,还拜他个屁。” 冷七气急败坏的说,越想越来气,越来气越暴躁。 雲澜在一旁连连点头,他也想骂娘,但九凤公主的身份不允许啊。 他非常理解冷七此刻的心情,呆在这个封闭的空间里,看不到外界,也看不到希望。 就把一个正常人锁在房里几天他都会烦闷,更何况他们还好几天没吃饭了。 他和冷七都修过辟谷,又有灵力护体,一段时间不吃饭还可以,但是长久下来身体还是会变的虚弱,而且他们也没正经学。 谁能想到天庭太子和冥界鬼王会沦落到吃不上饭饿死的地步啊。 “再出不去我们会不会饿死啊?你辟谷修到几阶了?”雲澜没精打采的问。 “六阶,你呢?” “四阶。” “哎,还能再挺几天。”冷七叹了口气,“真想见见寿山老人,踹他一脚,什么脑子的老头……” 突然头顶一声嗡鸣,一道银光闪过,一柄细长的银剑直刺过来,正是那把破伤。 冷七反应极快,身体后仰,闪身躲过。 银剑一击未中,调转剑头又向他刺来,冷七一脚踢向剑柄,破伤被踢转了方向,在空中飞旋一圈继续向他刺来。 冷七再次闪身躲过,破伤一副不依不饶必要决一胜负的架势与他缠斗在了一起。 雲澜紧张的看着冷七与破伤缠斗,见他未落下风甚至还游刃有余,打斗中还能抽空冲他抛个眼神得瑟一把,心里便踏实了一些。 站在一旁静观其变,看着看着,他发现破伤并不是一味的抵挡冷七的攻击,而是在舞动一套剑法。 每一招一式都像是在照本宣科的完成剑法招式。 这套剑法甚为精绝,配上破伤的剑灵,即能把招式呈现又能恰到好处的抵挡攻击。 但就目前的局势来看,不出十招破伤便会败了。 果不其然,在第七招时破伤被击落在地,败下阵来。 只见它剑柄朝上垂立在冷七面前,剑柄轻点执了一礼,然后周身剑芒消散,跌落在了地上。 片刻后,数百柄剑脱离结界一起跌落在地。 雲澜震惊的看向冷七,“什么意思?这是……” 冷七走了过来,“我之前在一本古籍上看过,这里应该是布了一个剑阵,地上这些都是它的手下败将,它败了,其他的剑也就弃战了。刚刚我们可能触怒了它,于是出来邀战。这些剑灵都非常高傲,如若臣服便会听你调遣为你所用,若不愿跟随与你,则会散了剑灵,也就是说宁愿做一柄普通的剑也不愿屈居人下。” “所以呢……?” “嗯?什么?” “所以拔剑是无用的对吗?”雲澜满脑门子黑线的说,“你为什么不早说?你要早说我们也不至于拔那么久。” “啊,我……也是刚想起来。”冷七心虚的呵笑几声,“在对战时你有没有发现它在舞动剑法?” “看出来了。”雲澜点头应是,“甚是优美。” “屁吧,它那是浪的好吗?”冷七不屑的说。 “没你浪。”雲澜瞥了他一眼,随后又叹了口气,“啊……感觉自己好蠢啊,我们一共拔了多少柄剑?有两千吗?” “不只,我自己还拔了很多。” 想到冷七说自己昏睡时,他一直拔剑的事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接下来怎么办?” “接下来啊……”冷七邪魅一笑,“当然是激战了。” 他环顾一圈,从露出的剑柄辨别是哪种类型的剑,实际就是猜测自己打不打的过。 然后便是激战了,之前是他辱骂了寿山老人,激的破伤出来砍他,看得出它极为崇仰寿山老人,交战之后这一招便不灵了。 所以如何揣测剑意激其出战便是此关的难点了。 无剑应战就只能耗在这里,若激出个雄兵利器上古神剑啥的,那就没法玩了,只能投降。 毕竟剑阵只在书中记载过,谁也没有真正的战过一次,大家都是摸着石头过河,当然要先挑软柿子捏了。 冷七正若有所思的反复斟酌,只见雲澜走到一柄剑前,用手指点了它一下。 “你,出来和我对战。” 那剑纹丝未动。 冷七摇摇头笑着说,“这些可都是神兵利器,岂能被你一两句话轻易激出。” 换句话说,这就好比学士大夫,皇室夫子,岂是你一个平民能使唤的了的,人家根本不吊你好吗。 雲澜冷哼一声,“懦夫。” 转身欲走。 突然身后传来一道锋利的剑鸣,尖锐悠长又刺耳,冷七仿佛听到了它在说卧槽谁特么懦夫不服来干一般。 他嘴角抽了抽,这么沉不住气吗? 此时的雲澜已经与它战作一团,他舞动绫云,姿态优美,行云流水,一挥一舞之间,宛如一副漂亮的水墨画。 冷七看了片刻,雲澜的武功修为极为高深,一看就知功夫底蕴非常扎实,只是缺少实战罢了,几番交战下来动作越发流畅了。 再看这柄剑,果然沉不住气,几个回合便气急败坏了。 冷七心道用不了一柱香便……。只听叮的一声,那剑被击落在地。 冷七叹了口气,一柱香都抬举它了。 雲澜收回灵力,望向剑池,四周安静无比。 他隐约间好似明白了什么,嘴角微抽,怪不得这么快就应战了,原来它就是最弱的那个。 一番打斗下来就解决了一把剑,这让他有些情绪低落也有点没面子。 他又走到另一把剑前,伸手一指,“你,出来和我对战。” 那剑纹丝未动。 “缩头乌龟。” 突然身后一声沉重的剑鸣,那剑把自己从结界里拔了出来。 是的,是拔了出来,别人都是嗖的一下飞出来,就它,还在一点点的往外鼔拥。 刚刚脱离界壁便吧嗒的一声掉在了地上,败了。 雲澜吃惊的张大嘴巴,剑哥,要不要这么侮辱人。真的不试一下吗? 冷七再一旁已经笑的前仰后合了,“这个,这个是倒数第二名,哈哈哈哈哈,九凤你真是太厉害了,不战而屈人之兵,哈哈哈哈哈。” 雲澜一脸黑雾的看着冷七,他也是个正值青春狂妄争强好胜的少年,自然想要一较高下。 冷七敛了笑,走到他面前,“这么多剑呢,有你战的时候,而且这个剑池年头太久了,难免有些劣器残兵,如若都如这般,我们到省了力气了。” 雲澜也知此理,他们现在不仅要收服剑池,更要保存体力,拖的久了反而对他们不利。 他再次走到中央,目光略略一扫,“你,长的最丑的那个,出来。” 他伸手一指,被他指到的剑瞬间脱壁而出,直指他命门而来。 雲澜也被激起了战意,隐含激动的迎剑而上,稳稳的接下了这招。 再看冷七那边,依旧风骚有余,一边斗剑一边偷学剑法,时不时的还气剑灵几句。 几轮交战下来,两人均倍感疲惫,但脸上都洋溢着畅快的笑容和对彼此的欣赏,地上是一片败剑。 冷七归拢出一片空地,“今日到此为此,休息。” 雲澜点点头,他属实累了,没有食物补充,就要尽量节省体力,养精蓄锐,明天还有一番饿斗。 冷七坐下,抬手搭上他的手腕,给他输送灵力。 雲澜体内有他的内丹,就在刚刚他灵力暴涨发出最后一击时,他的内丹被触动了,他必须将它压制下去,否则一旦两个内丹同时运转他怕他身体会受不住。 毕竟二人修的功法不同,不能强行合并,如若出了差错轻则功力尽失,重则走火入魔。 但是冥界派了探子进来,他又不放心,先这样吧,待他能独挡一面时再拿回来好了。 “你给我输送灵力做什么,我无事的。”雲澜推开他。 冷七的举动让他很感动,这些时日以来,他第一个想到的照顾的都是他。 “我灵力多啊。”冷七没有松手。 见他又要躲开,“真的,我辟谷比你修的高,在农舍锄地那段时间也累蓄了很多力量,我把它们压制了,现在还没释放出来,这些败剑不过是这剑池微不足道的一部分,真正的神兵并未出世,接下来还有很多杖要打,必须相辅相持,我们两个缺一不可的,你就不要和我计较了,我心里有数。” 雲澜犹豫片刻,他确实有点累了,体力也消耗很大,他需要调息静养,于是点了点头。 冷七的灵力非常雄厚,输进身体暖暖的,身体的疲疺缓解不少,雲澜享受极了,晕乎乎的便睡着了。 第33章 分离 这一夜雲澜睡的很熟,醒来后看到冷七在一旁包扎伤口,地上是一片败剑,目测有数千柄。 雲澜心里一急,几步快速的走到冷七面前,托起他的手臂,布条缠的乱七八糟,上面还渗出了血,看着伤口颇深。 “怎么受伤了?” 他接过冷七手里的布条,重新为他包扎,看的心里一抽一抽的说不出什么滋味。 冷七笑笑,“小伤,无碍。”然后像献宝似的,“给你看看这个。” 说完从身旁拿过一把玄铁黑剑,他拔剑出鞘,一道黑光随之散出,幻化出一条黑色巨龙,那是它的剑灵。 雲澜一愣,这是收服了? “怎么样?”冷七得意的挑了下眉。 “厉害啊,怎么收服的?能修出神龙剑灵的是上古神兵了吧?” “不知道算不算得上神兵……” 这时黑剑突然颤动起来,在剑鞘里晃的乒乒响,仿佛在说放屁,老子就是神兵。冷七目光凌厉的看了它一眼,这才消停了。 “但绝对是把上好的雄兵利器。而且他可以吞噬低阶剑灵,就是脾气不太好,容易暴躁,偶尔还有点……贱。” “哦?它的剑灵修出灵识了?太厉害了吧。”雲澜惊讶的说,“你这是什么神仙运气啊?” 说完伸手摸了摸剑柄,黑剑立刻在他手里蹭了蹭,一副讨好的样子。 “你叫什么名字啊?”雲澜笑着用指尖点了剑柄一下。 一道黑色光芒散出,“斩魂”。 “斩魂?好霸气的名字啊。” 斩魂仿佛受到了极大的肯定,愉快的在原地转起了圈圈。 雲澜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真是啥人配啥剑,斩魂和冷七都是一个德行,得顺毛摸,不知道他俩在一起会不会打起来。 “我也很无奈啊,可惜它吸了我的血就自动契约了。”冷七指了指自己的伤口说,“激出一把剑它打败一把,然后就把人家剑灵给吞了,要是太低级了它还吐出来追着去揍人家,地上这一半的剑都是他打败的。” 雲澜随手捡起一把中间凹了的短剑。 “喏,这个就是它给踹的。”冷七看了一眼说,“剑灵太低。” 雲澜嘴角抽了抽,这也太匪夷所思了。 “今日试试斩魂能不能劈开结界?还是你再试试?” “我……再试试吧。”看到冷七契约了一柄神兵,他确是羡慕了。 他自小修习剑道,酷爱收集名剑,在他的寑宫里有一个兵器库,里面全是各种宝剑和上古神剑的画像。那是他最心爱的地方了。 雲澜走到中间挺直腰身,他眉目清厉,双眸如辰,抬手指了指头顶斜上方的宝剑,“你,可敢与我交战?” 那柄剑纹丝未动。 “哈哈哈,九凤,你也太低估自己了,你乃天帝之子,它哪有资格和你交战啊,它给你提鞋都不配。”冷七在一旁刺激道。 话音刚落一股大力袭来,将他弹撞到身后的石壁上,他重重的摔在上头,然后又跌落在地,猛的喷出了一口血。 他抬头望去,只见结界突然缩成了一个小的光球,雲澜被禁锢在了里面,而他被隔离在外。 地上的败剑都消失了,只有斩魂竖立在侧。冷七一惊,爬起来就冲了过去。 本以为只是简单的激战,万万没想到惹到了上古太岁,不仅自己被它抽了出来,还把雲澜折在了里面。 “九凤。”冷七惊恐的吼道,他用力的拍打光罩,“九凤,九凤。” 雲澜也吓了一跳,他快速的跑过来,隔着结界大声的和他说话,但彼此却一句都听不见。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了,谁都没想到一直无法脱离的结界就这么把冷七送了出去,而只有他被困在了里面。 随之头顶传来一阵嗡鸣声,如一头沉睡的巨兽苏醒发出的低吼。 刚刚他指过的那柄剑从石壁里慢慢的脱离出来,刚露出一点剑光,便震的雲澜心神一晃。 这绝对是把身经百战的神兵,剑气极为霸道,冷七刚刚的羞辱激怒了它,剑身所露之处渗出凛凛杀气。 冷七仿佛也感受到了此剑的威压,深知大事不妙。 这样的剑灵就算他和九凤斩魂三者合力也未必能胜的过,更何况只有他一人。 眼看它要脱离界壁了,情急之下冷七掏出玉珏,不停的拍打界壁,示意雲澜将它捏碎。 什么拜师不拜师的,保命要紧啊。 雲澜也意识到自己的差距,此战必败无疑。 他犹豫片刻,虽然心有不甘,但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是莽夫所为,天下间那么多条路可走,为何要选一条死路? 而且……他看了冷七一眼,冷七眼睛通红,急的眼泪都出来,他立刻拿出玉珏,用力捏碎。 一下,两下,三下,嗯?这么硬吗? 神剑离界壁只剩一个剑头的距离了,雲澜顾不得其他,摧动灵力全力一按,一道玉光散出,“拜师未果,不能捏碎。” “卧靠!”冷七和雲澜同时骂了句,有这么坑爹吗? 这寿山是不是和他有仇,这时候了你告诉我不能捏碎?不能捏碎你发个屁啊。 此时神剑已经完全脱离出来,竖立于前,发出阵阵嗡鸣,像是在怒吼宣泄又像在庆祝自己的苏醒。 雲澜借机和冷七大声说着什么,但他一句也没听懂,这一刻他已经慌了,以至于看口型怎么看怎么像在交代遗言。 突然一股大力袭来,冷七瞬间被传送了出去。 眼前是熟悉的那道山门,门前幻化出两个字“聚首”。还未待他反应过来便被吸了进去。 雲澜见冷七消失了,心里反而踏实下来,至少他是无事的。 他转身直视那柄神剑,已知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已经没有退路了,除了殊死一战别无选择。 他一手背后,另一只手做了个请的手势,单脚后移,运转灵力,做好了应对的准备。 神兵不愧为神兵,几轮下来,雲澜已被剑气划了几处伤口。 他再次捏指成诀数百道灵力射出缠住神剑,将它紧紧的包裹起来。 几番交战他已经摸出了规律,硬拼只有死路一条,只有迂回出奇才有一战的可能。 而且这柄剑呆在这里实在太久了,安逸惯了,以至于体力不行,数十回合交手,它的速度明显降低了许多。 这是它唯一的弱点,也是雲澜仅有的机会。 神剑被完全包裹住,雲澜又开始了新一轮的飞驰。 他身手敏捷,围绕结界四处躲避,神剑在他身后奋起直追,一副非要把他斩于剑下的架势。 渐渐的它的速度又慢了下去,雲澜借机一脚踢向剑柄,双手合十,一道强劲的灵力幻出,凝结成一把刀劈向神剑。 神剑被劈落下去,快到地面时它扭转剑身重新立了起来,直冲雲澜而来。 这是他最接近胜利的一次,也是神剑最愤怒的一次。 它剑气四射,冲破了灵力包裹,雲澜被剑气伤及撞向界壁,一口血喷了出来,洒在了身侧的一块锈迹斑斑的剑柄上。 神剑已经随之而至,直击心脏,意在一剑击杀。 他看着近在咫尺的神剑,就这么结束了吗?这次真的无力回天了。 父皇母后儿臣不孝不能尽忠了,冷七……对不起,好想光明正大的穿一次男装啊。 雲澜放弃了抵挡,闭上了眼睛,无用了。 突然一声响彻云霄的凤鸣传来,一道凤凰形状的金光乍现,映亮了头顶的整片结界。 四周顿时被金色的光芒覆盖,雲澜猛地睁开眼睛,胸口的胎记射出道道金光,与凤影融为一体,直击神剑。 神剑像受到了巨大的惊吓,落荒而逃,凤影随行而去,三招便将它击落在地,剑灵瞬间散了。 一击斩杀。 两股金光随之分开,凤影没入身侧的剑柄里,数道金光收回到他心口之处。 事发太过突然,都没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此战就结束了。 他手指微抖,低头拉开衣领,一朵红莲盘旋在胎记之中,如昙花一现,刹那间便消散了。 所有的剑从结界壁上弹了出来,跌落在地,是弃战也是臣服。 他缓缓抬起手,颤抖着触碰了一下剑柄,一道金光散出,“凤舞”。 他心头一颤,激动的无以复加,竟然是凤舞剑,上古神剑榜排名第二的凤舞剑。 凤舞一出,谁与争锋。 当年天帝手持凤舞大开杀戒,血涂八百里山河,凤舞一出,三界皆闻风丧胆。 他试着拔了一下,拔不出来。 他退后两步,双手执于胸前,虔诚又恭敬的对着凤舞剑行了三拜。有生以来能目睹凤舞神姿,已三生有幸。 一道凤鸣随之传来,这一礼算是受了。 雲澜心情愉悦至极,像被自己崇仰已久的长辈肯定夸赞一般,说不出的骄傲。 此时一阵大力传来,他也被传送了出去。眼前是一道山门,门前幻化出两个字,“授师。” “授师?”雲澜不解的自语道。 “是。”山门又幻化出一个字。 “嗯?”雲澜一愣,“你是在回答我的话吗?”他问道。 “废话。”山门再次幻化出两个字。 “你是……何人?”山门还会对话?这……,几番遭遇让他不得不心存戒备。 “我是谁是你能问的吗?”山门竟然生气了。 雲澜懒得理它,一屁股坐在山门口,这次险些死在里头,现在还心有余悸,他什么都不想管了,仿佛已看淡生死。 最主要的是保命玉珏竟然在关键时刻不能捏碎,这操蛋的操作让他很生气。 他严重怀疑来寿山拜师是不是太草率了,毕竟寿山老人只在几百年前现身过一次,从那以后皆是传说,谁也没真正的领教过他的功法实力。 山门见他不理自己,幻化出一只手去拉他。 雲澜甩开它,“去去去,一边去,烦着呢。” 又饿又累又有伤,还被一个山门给怼了,换谁都不高兴。 山门见状幻化出两只手,一把将他举起,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便被扔了进去。 是的,是扔。山门太有脾气了。 第34章 师兄,代师收徒 雲澜被摔的七荤八素,他爬起来甩甩头,缓解了一下,抬眼望去,这是一间正殿的大堂,大堂中间的主位上端坐着一位年轻俊美的白衣道人,正笑咪咪的看着他,只见他手执一柄拂尘,长眉入鬓,身姿卓然,一阵风吹过,煞是道骨仙风。 要不是他表情管理的不太好,完全没掩饰住兴奋异常,还隐隐透着人来疯般的双眼,雲澜都怀疑他就是寿山老人了。 “阁下是……?”雲澜起身执了一礼。 “你猜?”白衣道人一脸高深莫测的说。 雲澜嘴角抽了抽,凝视思索片刻心中已有了想法,他再次鞠躬执了一礼。 “九凤雲澜,拜见师兄。” 白衣道人飘身而落,几步走到他身前,极有兴致的问道,“你是如何得知?” 雲澜假装没看到他那双臭美的,兴奋的,快要冒出泡泡的双眼里写着我这么有名吗?配合着道,“论寿山中能有如此功法造诣,天资卓绝的青年才俊,除了师兄,雲澜猜不出第二人。” 白衣道人嘴唇轻轻的抖动,强忍着最后还是没忍住大笑出来,“哈哈哈哈哈,好好好,不愧是天帝之子,有眼光,我看好你,今日我就替师傅作主收你为徒了,你以后唤我苍亭师兄便好,哈哈哈哈哈。对了,既然入了师门,你便有了靠山了,日后如有人欺负你,尽管来找师兄,师兄为你摆平一切。我是谁?我乃是寿山老人的关门大弟子。哈哈哈哈哈。” 雲澜额角滴汗,他只听闻寿山老人的大弟子年轻有为,天赋异禀,是世间罕见的武学奇才,白衣入世惑众生,一柄拂尘行天下,说的就是他。 所以配合着记载和他手里的拂尘懵着猜的,没想到还猜对了,也难怪寿山老人要把他留在山中了,这性格出去了绝对为祸一方,有辱师门啊。 “哎,澜澜啊,你和师兄说说,外界现在如何啊?”苍亭师兄拉着他亲切的说。 雲澜尴尬的笑笑,澜澜?他母后都不曾如此唤过他,“外界俗事纷杂,师兄想知道什么尽可问我,我便与你讲讲。” 半个时辰过去了,一个时辰过去了,雲澜已经口干舌燥,苍亭师兄仍旧不依不饶说个没完。他无奈的叹了口气,这是憋成啥样了,见到个人就像蚊子见血一般,盯住就不放了。 “澜澜啊,你是有所不知,师兄我苦啊,这么多年被困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师傅自小身体不好,如今又常年闭关,我又不放心把他老人家一个人扔在这里,如今好了,你入了师门,我就有伴儿了,不过你放心,师兄我啊……”说着一手揽住他的肩,“最爱护同门了,绝对不会让你干活,每天都给你做饭吃。保证让你乐不思蜀。” 雲澜无语的扒开他的手,这些话他说了三遍了,生怕他不拜师不留下似的,“师兄,男女授受不亲。” 苍亭师兄甩手照他肩膀就是一巴掌,“少来,我是谁?我可是寿山老人的关门大弟子,谁不知道你就是个爷们儿。” “嗯?”雲澜闻言一惊,“你是怎么知道的?” “师傅说的啊。”苍亭师兄已经话痨附体,完全没有把门的,“师傅说你入了师门就直接换回男装,以后谁也不知道你是谁了,你就留在寿山陪我,等师傅坐骨了,咱们师兄弟就封山,下山祸害……不不,造福人世。睡遍他青楼花魁,哈哈哈哈哈。” 雲澜心里一沉,然后又嘴角一抽,不解的又问道,“师傅是如何得知?” “当然是天帝嘱托……”苍亭师兄突然嘎然而止,双手捂住嘴巴,眼睛滴溜溜乱转,一副完蛋了说漏了的表情。 雲澜面色阴沉下来,“到底怎么回事?受我父皇嘱托?我父皇为何要把我禁锢于此?” 苍亭师兄深知自己惹了祸,喊了句,“小澜澜,我是胡说八道的,你可千万不能告诉师傅啊,你还是去闯关吧。”然后化作一道轻烟离开了。 雲澜看着苍亭离开的方向,师兄?不行拜师礼就能入师门?既然入了师门竟还要闯关?寿山老人突然开山收徒,受父皇嘱托,母后送他离开时说的话,多年身世隐瞒,再想到苍亭说的换回男装就谁也不认识他了……。 雲澜心里一阵阵发凉。父皇瞒了他什么?天庭到底怎么了?真是收徒还是只为了将他排除在危险之外? 他不能再想下去了,心里慌的如翻江倒海,眼看要刮起台风将他整个心海都掀翻了,他不停的说服安抚自己,也许只是出了点小事,也许是他身份暴露了才需要躲一躲,也许父皇要肃清异己,冥界不是一直心怀异心欲摆脱天庭掣肘拥兵自立吗? 这时他的太子身份一旦暴露出来,逼他验明正身,父皇必然前后受掣无法服众,那时他的威信必将受到重创,又如何治理冥界那些蠢蠢欲动野心勃勃的冥官怨灵。 冥界分立,再世轮回,是天帝给人类最大的善意,也是亡灵最好的出路。 雲澜心里稍微踏实了一些,他不能慌,他是太子殿下,他应该相信父皇,这一定是最好的安排,他不能一意孤行搅了父皇的布局。 天色渐晚,既然来了,这一关还是要闯的,既然是给他布的局,不闯肯定是出不去了。 他走出大堂,往山下走去,走了几步他回过头,那座大殿消失了,他勾唇一笑,果然是幻境。 雲澜深一脚浅一脚的走了快两个时辰了,连个兔子影都没看到,此时他已经饥寒交迫了,突然听到前面树丛里传来了嗤嗤声,他心头一喜,管他什么能吃就行。 他穿过树丛,四处寻找,最后在一个树根底下的杂草旁发现了一个白绒绒的小猫,额头有一撮金色的毛,甚是可爱。 雲澜快步走了过去,一把将它提溜起来,就你了。虽然你萌萌的,但是谁叫这附近没有兔子山鸡之类的呢,认命吧。 他拎着小白猫找到一片空地,捡了点枯树枝,随手捏了个诀点了火。 小白猫仿佛意识到自己要被吃了,拼命的挣扎,但依然难逃魔掌,它又各种卖萌讨好,但雲澜看都不看它一眼,它开始掉眼泪,用它那水灵灵的大眼睛望着他,感化他,一副我见犹怜的样子。 雲澜看了它一眼,叹了口气,一边拨弄火一边说,“白猫啊白猫,你就不要白费力气了,认命吧,我也不想吃你啊,是我肚子不争气,再不吃东西,我就要成为这世界上唯一一个被饿死的神了,能为神裹腹,也是你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说完开始拔毛。 白猫急了,拼了命的挣扎,但都无济于事,见雲澜铁了心的要吃它了,它一口咬住了他的手指,吸了他的血。一道灵光散出,如一道闪电窜进了他的身体。 舍灵,强行契约。 舍灵顾名思义,把自己的灵魂舍了出去,和他绑在了一起,它死主伤,主死它随,除非它心甘情愿舍命否则主人就会受到反噬。也就是说雲澜一旦吃了它自己也会受到重创,这算是拼死一博了。 雲澜一手抓着一撮金毛,一手提着白猫的脖颈,目瞪口呆的看着它?这么决绝吗? 这货竟然是个灵宠?强行契约?这是个什么东西?竟然越过了他的神格和他单方面契约了?我的天啊,看来这个小东西不容小觑啊。 白猫挣脱开他的束缚,挑衅的给了他一个凶狠的眼神,迈着猫步优雅的走到火堆旁,坐在那里梳理起残缺不全的毛。 “我记得就在这附近啊,怎么不见了?”不远处传来几个女子的声音。 “是不是你记错了,我记得好像是在东边。”另一个女子说。 “怎么可能嘛,明明就是这边,你看这棵树,我记得清清楚楚的。” “那怎么办?找了这么久都找不到,回去怎么交代啊。” “还不都是你,非要把它藏起来,这回好了不但没引起他注意,反而惹怒了他。” “不就是一只猫嘛,有什么大不了,不知道他为什么那么生气。” “是啊,冷七生气真的好吓人。” “对啊对啊,我刚刚也被他的眼神吓到了。” 雲澜坐在火堆旁挑了下眉,冷七?猫?他看了白猫一眼,身上的毛已经所剩无几,额……应该认不出来了吧。 这时几名女子已经朝他走了过来,“喂,道姑,你看到一只白猫吗?” 雲澜嘴角一抽,道姑?再看这几位的姿容,也未免太平庸了些。他点点头,指了指白猫,“在这。” “它?”带头的女子惊讶的道,“太丑了吧,是个很漂亮的白猫,额头有一撮金毛。” “对啊,就是它。”雲澜又指了指白猫。 带头女子又看了一眼,“哪有金毛啊?我告诉你,找不到白猫你可吃不了兜着走。” “对啊,那可是冷七少爷的猫,若找不到冷七少爷可不会放过你。” “就是,快把白猫交出来。” “对,肯定就是你私藏了。” “对,交出来,交出来。”众女子附和道。 雲澜额头滴汗,真是无语,这关他什么事,三句两句就诬赖给他了,再看众位女子对他上下打量,抵触和摒弃的神情,心中了然,嫉妒果然使人丑陋。 这时,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听声音至少有四五个人,为首的还是熟人,正是有一面之缘的丘城。 丘城看到他也很惊讶,虽然没看过他的真容 ,但是从衣着和身形已经猜出个大概了,“你是……?” “不是。”雲澜无情的否决了他。 丘城不但没有生气,反而了然的笑笑,要说之前是猜疑现在就是确定了。 他上前一步,问道 ,“怎么回事?白麟找到了吗?” “找到了,就是被她藏起来了。”领头的女子指着他说。 “对,就是她,我们怎么要都不给。”其他女子附和道。 丘城饶有兴趣的看了他一眼,“哦?”雲澜无辜的摊了下双手。 丘城笑了一声,“走吧,正找你呢。”说完转身向来时的方向走去。 雲澜笑了笑,他正愁如何找冷七呢,这就送上门了,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他一挥衣袖把火灭了,抱起白猫跟在其后,留下了一群懵圈的众人。 第35章 交心,重建冥界 冷七站在一片空地上,负手而立,眺望夜空,身后有几堆篝火,几个人围坐在火堆旁,噤若寒蝉不敢出声。 好多天了一直没有九凤的消息,除了知道他还活着外一无所知,这一刻他无比庆幸把内丹给了他,否则就真的音讯全无,生死不知了。 这次分离,他才真正的体会到什么是相思成疾,什么是牵肠挂肚,寝食难安,什么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冷七。”丘城从身后喊了一声。 冷七没搭理他,他悻悻然的冲雲澜做了个口型,“又在发呆了,魂不守舍好多天了。”说完还冲他递了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雲澜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示意丘城去休息,然后一步一步走向冷七,直到站在他身后。 “找到了吗?”冷七无精打采的说,那个白猫一看就不一般,有灵性的很,他本打算等九凤回来送给她的,结果让它跑了。 雲澜看着他的背影笑了一下没说话,他真的想他了。他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冷七扶手推开他,“一边去,烦着呢。” 雲澜假装失望的叹了口气,“好吧,那我走了。” 冷七闻言猛地转过身,只见雲澜正歪着头一脸笑意的看着他,眼睛里映出他的身影,满眼都是他。 冷七内心狂跳起来,激动的要跳出胸口了。这段时日的担心纠葛在这一个笑容里支离破碎,取而代之的是要溢出来的狂喜。 他一把抱住雲澜,“九凤。”手臂一紧再紧,像要把他揉进骨子里。“真的是你吗?真的是你吗九凤。” 雲澜也激动万分,想念,亲近,羞怯,惊喜,踏实等种种情愫充斥着他的心,他紧紧的回抱住冷七,将头埋在他的脖颈之间。 冷七轻轻松开他,双手捧着他的脸,不给他任何反应的机会低头含住了他的唇。 这个吻炽烈又疯狂,深入又缠绵,让他感觉好似飘在了云端,整个人晕乎乎的,仿佛在不停的旋转,四周万物俱灭,听不到一丝声响,他轻轻探出舌尖,给了冷七回应,和他深情的吻在一起。 不知道过了多久,两个人吻的快要缺氧了才恋恋不舍的分开,冷七抵着他的额头,喘着粗气,满目含春的看着他。 但这时的雲澜却不那么舒坦了,万恶之源已经开始作乱了。在他感受到冷七的欲望时便悄悄的拉开了彼此距离,所以此时冷七什么样他不知,反正他是没脸见人了,这要是让丘城他们看到那还得了。 丘城?雲澜心里一滞,想到自己大庭广众与人拥吻竟然还被围观了,瞬间红了脸颊,丢死人了。 但丘城是谁,八面玲珑的笑面虎,早在冷七抱住他时就率领众人背过身去,面壁静坐背诵清心咒去了。 冷七也意识到自己过于孟浪了,但他毕竟是男子,总要说些什么打破这尴尬的局面,“那个,他们没看到,就看到我抱你了,没看到咱俩亲……吻。”还不如不说。 雲澜耳朵尖都红了,他一个连**图都没看过的少年,一来就是这种大场面,多少有些不好意思。但冷七相比就好多了,毕竟冥界这种大场面比比皆是。 冷七拉着他走到火堆旁坐下,几道嫉妒怨恨的目光传来,雲澜不由得打了个冷战,冷七脱下外袍披在他身上。 “我不冷,你自己穿着。”雲澜说着就要脱下来。 “夜晚凉,听话。”冷七霸道的说,然后给他紧了紧衣口。 “你是如何出来的?何时出来的?可遇到什么危险?可有受伤?”说着抬手搭上了他的脉。 “我一直在找你,这座山都快走遍了,当日我被送出结界后就来到了这儿,得知所有人都被送到了这里便开始找寻你的下落,但一直杳无音讯,要不是知道你还活着,我……真怕你出事了。”冷七低低的道。 雲澜心里动容,反手握住他的手,“你怎知我还活着?万一找不到,岂不是……” “你体内有我的内丹,只要它还在运转,你就一定活着。”冷七打断他坚定的说。 本来他不想告诉雲澜这件事的,但是他的脉象很混乱,体内有两股灵力运作并隐隐有冲撞之势,他必须教他如何压制鬼丹。 “什么?”雲澜震惊的猛地站了起来,见周围人看向他们这边,又坐下了。“你说什么?什么内丹?”不会是他理解的那个意思吧。 那是内丹啊,是所有灵修的根本,是鬼界立魂之本,他竟然给了自己?虽然冷七受过神殿洗礼有了神格,但他长期居于冥界没有鬼丹怎么行。 “你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我并未感觉到啊。” 冷七无所谓的笑笑,“我把它压制了,而且现在又不在冥界,没事的。之前你沾了点不好的东西,有它在那些脏东西就近不了你的身了。” 雲澜眼眶一热,他强忍住内心的动容和坍塌,略带哽咽的说,“不行的,你这样不行的,我现在就还给你。”没等冷七拒绝,便侧头吻上了他,摧动灵力,将内丹渡入他体内。 “咳,咳咳。”丘城在不远处端着一只烤山鸡,假意的咳嗽几声,调侃道,“唉,没眼看啊没眼看,看来你们不饿。” “快滚。”冷七笑着说了一句,丘城刚要转身,“山鸡留下。”冷七道。丘城没回头随手扔了过来,冷七一把接住,“好了,滚吧。”丘城背着身摆摆手,哈哈笑着走了。 “不用搭理他,他天生就这副德行。”冷七拽下一只鸡腿递给他。“吃吧,饿坏了吧。” 雲澜眼睛都要饿绿了,他接过鸡腿,不顾形象的大口的吃了起来,看的冷七心里一阵心疼。 “我们以后都不要分开吧,没了内丹我便感应不到你了。”冷七垂下眼睑低声说。 雲澜看了他一眼,把鸡腿放到一边,从脖子上取下一个长命锁递给冷七。“这个给你。” 冷七伸手接过,翻来覆去看了一下。 “这个叫梵音锁,是我百天时父皇送给我的。”雲澜解释道。 “这就是梵音锁?”冷七震惊的问。梵音锁乃一上古空间法器,千百年前便不知去向,他只在书中看过,不曾想竟在天帝手里。 “嗯。”雲澜点点头,“日后你若要找我,只要摇动它,我就会来见你了,多远都来。” 冷七看着他,嘴角勾起,最后愉悦的笑了起来。 这一夜二人出奇的精神,互相讲述彼此的遭遇。分开这段时间冷七遭遇了一次冥界劫杀,而雲澜也把自己对天庭的担忧和揣测全盘告诉了他。 “你见到了师兄?”冷七惊讶的说,“他不是久不出世吗?” “不知道,反正他说师傅常年闭关,所以我猜测这个闯关收徒是他设置的。” 雲澜决定找个合适的时机和冷七摊牌,他不想再隐瞒他了,而且就目前局势而言,他的身份也瞒不了多久了。 如果他们想在一起,靠他一个人是不行的。他看了冷七一眼,他会是什么反应,应该会很生气吧,到时可要好好哄哄他了。 “你真应该去冥界看看,”冷七道,“去了就知道为什么那些冥官会心有不甘了,本来大家都是天庭的神,结果被发派下界整日与恶鬼冤魂打交道,遮天蔽日,哪有天庭光亮,而且冥界啊,肮脏的很。” “肮脏的不是冥界,是人心。”雲澜道,“父皇挑选冥官下界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他们的灵法属阴,可以引渡亡灵,也可镇住怨灵,若是换成其他灵法为阳的神官,那些魂魄会被击散,根本承受不住的。亡灵超度,再世轮回,人类才能繁衍生息,这是大爱,对冥官来说也是无上功德。” “我知道啊,父王也知道,但大爱之人又有多少?人都是自私的。”冷七叹气道。“能做乐为何受苦,所以才有今日这番景象,我父王子女众多,暗地里的争权夺位,冥官又人心不齐,各怀鬼胎,靠我父王一人之力总有监管不到的地方,反正麻烦的很。” 雲澜也叹了口气,“命数到了才可入轮回,有些人阳寿未尽便身死魂归,其实已经很可怜了,不该再过着阶下囚的犯人生活。” “那又能怎么样,这就是他们的命,除了囚禁,还能做什么。”冷七道。 “也是。”雲澜沉默下来,过了一会儿,他突然眼睛一亮,看向冷七道,“你有没有想过给他们一些事做,就像人间那样,劳作耕种各司其职,即可以减轻你们的负担,也能减少他们的怨气和痛苦。” 冷七闻言略为吃惊的看着他,从未有人提过这等建议,让鬼干活当官做生意?简直天方夜谭一般。 雲澜越想越觉得可行,略带兴奋的说,“父王当年划阎罗域为冥界属地,应该就预料到了这点,阎罗域地质平坦适合耕种修建,他们生前从事各行各业,为何不发挥他们所长造福冥界呢?” 冷七看着他,思索片刻后,紧蹙的眉头渐渐舒展,灵窍顿开,这对冥界来说确实是一条非常好的出路。虽然听着匪夷所思,但若真如雲澜所说这般,冥界便是另一番光景了。他突然觉得也许这才是天帝的初衷。 “即便冥界暗腐甚多,但事在人为,不铁马何以霸四方,我们试试可好?”雲澜眼含希翼的看着他,隐隐有些激动。 冷七也被激起了斗志,被雲澜一语点化通体清明,他重重的点了点头,“好一个不铁马何以霸四方,你说的对,人不轻狂枉少年,不战言败岂非男儿本色,出了这座山门,我们便试一试,大不了掀了它幽冥暗府。”然后畅快的大笑起来,雲澜也随他一起,笑声一片。 接下来这几天,雲澜和冷七简直捆绑在了一起,一有空儿就规划布局,绘制图纸,完全沉浸在了二人世界里,惹得几名女修甚为不满,时常投射出几道怨毒的目光,有几次她们把他支开试图引诱冷七,结果可想而知。 雲澜看了看冷七那张妖孽的脸,哎,真是男色害人啊。 “这个图纸放你那里吧。”冷七把图纸折好递给他,“我一会找丘城,和他谈谈重建冥界的事。” “好。”雲澜把图纸收好,“你去吧,等回了天庭,我就和父皇申请去冥界协助于你,父皇有一柄神杵,到时我拿过去,把锁魂台结界加固一下。” “好,到时必定十里锦红相迎。”冷七笑着说。 雲澜笑了笑,小声说,“我们在这里耗着真的好吗?不要去闯关吗?” 最近其他人都怨声载道,本来结伴就是为了闯关能顺利些,结果他来了以后,他们便改变了行程,每天钓钓鱼,打打猎,悠哉的过起了小日子,前天他路过西山那边还听到几个女修说他是狐狸精呢。 他当时都震了,真想问问她们见过这么英俊挺拔的狐狸精吗?但看到她们对冷七如痴如狂的花痴样,他选择明哲保身,毕竟换回男装的他也是不逊于冷七的俊美太子啊。 “你不是说这些关卡是那位师兄设计的么,按照你的描述,我估计他很快就憋不住了。”冷七坏笑的道。 “我也是猜测。” “我觉得你猜的非常准。”冷七笑着说。 丘城在不远处翻了个白眼,自从找到这个九凤公主,冷七的嘴就没有了别的形状,整天笑眯眯的一副痴汉脸,天天围着公主屁股后面转。看不出他还有当妻奴的潜质,说找他谈事,他都来了半天了,他连瞟都没瞟他一眼。 “冷七。”丘城喊了一声。 “快去吧,丘城等急了。”雲澜轻轻推了他一把。 “催什么催,来了。”冷七回喊了一句,然后看向雲澜,“我去了,晚些回来。” 雲澜摆了摆手,冷七笑着走到丘城身边。 “呦。”丘城调侃戏谑的说。 冷七一胳膊搂住他的脖子,将他脖子用力压低,“呦屁啊。” 丘城抬腿踹他一脚,“有了公主还不让呦啊。” 冷七闪身躲开了,随后从背后撩起一脚兜在了丘城的屁股上,丘城也回手一胳膊肘怼在了他的腰上,两个人连打带闹的向丛林深处走去。 第36章 妖神出世 雲澜坐在火堆旁看着天上的星星,出来好久了,他有些想家了,不知道母后怎么样了,父皇应该很忙吧,这回说服冷七共建冥界,也算是为父皇解忧了。 到时冥界建成,有了功劳,他也好和父皇母后谈他和冷七的事,无论如何都要争得他们同意,接纳冷七。 想想也是神奇,以前他万般排斥回避,但情之一字最难解,不知所起不知所终,他都不知道自己从什么时候起接受他爱上他的。想到冷七,雲澜不自觉的笑了起来。 “喂。”一个看着很腼腆胆小的女子喊了他一声。 “有事?”雲澜起身问道。 “有人托我给你带封信。”女子低着头不敢看他。 “给我的信?”雲澜疑惑的说。 “是,他说他是你师兄,让我把信给你。” “我师兄?” “……啊对,他……他有一柄拂尘。”女子说。 雲澜接过信,疑惑的看了她一眼,难道真是苍亭师兄?这么快就憋不住了?还真应了冷七所言。 “多谢。”雲澜道。 “不,不必客气。”说完她便转身跑开了。 雲澜打开信,心里猛地一惊,他合上信,往冷七他们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犹豫片刻,往东山密林走去。走之前拜托一位同僚,待冷七回来告诉他,他有事去去就回。 “这样真的不会出事吗?”刚刚传信的那名女子哆哆嗦嗦的说。 “能出什么事?吓吓她罢了,我早看不惯她的狐媚样了。”之前带头的女子说。 “可,可她毕竟是女子。”因为爆了真容,除了冷七和丘城,无人知道他的身份。 “不过是几个野兽而已,如果连几个野兽都摆不平,还来拜什么师,凭白的丢人现眼。”带头女子刻薄的说。 “可……” “可什么可,你担心你也去啊。”带头女子一把推开她,“管好你的嘴,我们什么都没听到,知道吗?信可是你送的,说漏了你也吃不了兜着走。”说完旁若无事的走开了。 雲澜越走越疑惑,这片密林杂草丛生,师兄怎么会约他到这里来。他停下脚步,想了想信中的内容,不像师兄的风格,太正式了。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转身迅速往回走。 最近一直忧心天庭的事,看到的信又和师兄说的话不谋而合,以至于他没细想就出来赴约了,真是常年打燕被燕啄了眼,怎么没想到是她们诓他,一定是他和冷七说话被她们听到了。 他顾不得其他,飞身而起,他要快点回去,否则冷七一定会担心他的。 这时,四周传来阵阵低吼,丛林里亮起了无数双绿油油的眼睛。地上树上草里到处都是。雲澜飘身落地,警惕的望向四周,缓缓的抽出了绫云。 无数双绿眼睛向他越靠越近,借着月色终于看清了它们的模样,雲澜心里猛的一沉,竟然是齿魅。 齿魅的攻击力并不强,但却是最为无耻难缠的一类妖兽,他们身形如狐狸般大小,通体黝黑,尖型的嘴露出两颗獠牙像极了谄媚的佞臣。 每次都是成群结队的出来,擅长群攻,一旦落单立刻跪地求饶,如果你放过了它,待它找到同伴,便会带着它们耀武扬威的找你寻仇。 这还不可怕,最可怕的是他们的牙齿里含有魅毒,是一种浓度极高的情毒,一旦被咬中,除了阴阳**无药可解,咬一次**一个女子,如果被它咬了十来口,那真是睡遍京中花魁了。 魅毒得解便会伤了根基无法人道,不得解,只有情火焚身死路一条。所以齿魅也是灵修者最不愿碰到的妖兽之一。 雲澜迅速提起十二分戒备,必须快攻,速战速决,否则它们一旦扑上来后果不堪设想。 他提起绫云,如一道闪电直冲过去,剑若飞花,所到之处漫天血舞,每一剑都快准狠不留一丝余地,生生杀出一条血路。 这时齿魅仿佛刚回过神,迅速围攻上来,并发出阵阵吼叫召唤附近的同伴。 密林中闪过数百道黑影,他们身着夜行衣,手持银勾,头带黑色面罩,只露出一双无法聚焦没有神识的双眼,随齿魅一起发出声声低吼,雲澜心里一寒到底,沉入深渊,是冥尸傀儡。 冷七正漫无目地的四下寻找,东山这片密林太大了,杂草繁多,完全看不出有人行过的痕迹,虽然以九凤的武力不至于出什么大事,但他还是坐不住的出来寻她了。这么晚了,他不放心。 走着走着,他忽然停下脚步,真是蠢啊,怎么把它忘了,他从怀里掏出梵音锁,刚要摇晃。突然西北方闪出一道红光直冲云霄,这道红光极为霸道,刹那间染红了大半边天,稍纵即逝,瞬间又收了回去。 大地动了起来,震震轰鸣,一声声兽吼贯穿整座寿山,片刻后,吼声沉匿下去,所有妖兽朝着西北方垂首膜拜。 妖神出世,万兽臣服。 冷七心头一震,急切的飞身而起,快速向西北方冲去,九凤出事了,而且是出大事了,妖神出世,说明她一定遇到了极为凶险的事情,以至于在击杀中灵力暴涨冲破了封印,他必须快速找到她,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冷七心慌到颤抖,他将灵力催至极限,不久后便看到远处一片极大的空地,飘身而落。 四周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地上一片狼藉。齿魅尸横遍野,还有数百具冥尸傀儡。冷七面色阴沉如地狱最深处的幽灵,他第一次动了杀心,二哥你等我出去。 冷七顺着斑驳的血迹在一个山洞里找到了雲澜,他靠坐在里头,紧闭双眼,面色潮红,发丝凌乱,额头布满汗珠,胸口快速的起伏,急促的喘息着,手臂大腿处布满细小的剑痕,血顺着伤口缓缓溢出。 “九凤。”冷七惊恐的喊了出来,吓得音都破了,他几步飞奔过去,跪在雲澜身旁,手抖的厉害,他身上伤口太多了,不知从何着手,深怕弄疼了他。 雲澜慢慢睁开眼睛,看着冷七,他苍白的笑了一下,安抚道,“我无事,只……只是中了毒,逼出来……就好了。” 随后一波热浪袭来,他低吟出声,迅速运转妖神之力抵抗,汩汩血珠渗出,若不是封印解除了他断然逼不出魅毒,一世英名定断送于此了,终生蒙耻。 一波波热浪再次袭来,雲澜一遍遍的压制,整个人处在水深火热,情火焚身,天人交战的境地。直到天际划出一道银白,才彻底逼出魅毒。 此刻的他浑身已经被汗水浸透,混着血迹,显得狼狈又凄怜。冷七一直守在他身边为他护法,直到他累的倒进了他的怀里。 冷七剥开他额前的头发,用衣袖给他擦了擦脸,犹豫片刻,把他轻轻的放在地上。 “嗯?”雲澜气若游丝的皱了下眉。 “你先躺一下,我给你包扎一下伤口。”说着便去解他的衣带和颈间的轻纱。 “不,不要,冷七。”雲澜一慌猛地睁开眼睛,想要阻止但已经晚了。 冷七震惊的僵在原地,瞪大双眼盯着他颈处的喉结,突出其来的冲击如十道天雷轰顶,他不敢置信的看着雲澜,怎么会有喉结,不,不会的,不会是他想的那样的。 “冷七,冷七你听我解释。”雲澜挣扎着爬起来,伸手去拉他,被他愤怒的一把甩开摔倒在一旁。 他再次爬起来,伸手去拉他。哽咽着说,“冷七,你听我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不是的。” “不是我想的那样,那是哪样?”冷七怒吼出来,他额头颈间青筋暴露,眼睛赤红布满血丝,熊熊怒火燃烧遍整个胸腔,把他的理智烧的灰飞烟灭。 天庭的九凤公主竟是男儿身,天帝乃九五至尊竟撒下如此弥天大谎,蒙蔽三界,诓骗世人。 “你耍我耍的很高兴吗?骗我骗的很开心吗?看我对你痴迷倾心是不是特别有成就感啊?”冷七继续怒吼道。 “不是的,冷七,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不知如何对你说,对不起,是我不好,我本来想找时机和你挑明身份的,可,可我……,冷七,你相信我。”雲澜拉着冷七的衣角,眼泪顺着眼角滑落。 他万万没想到在这种情形下让冷七发现了他的身份,他确实决定最近就和他挑明,他相信冷七会接纳他的,毕竟冥界交际混杂,在日常的交谈中他也表现出一副无所谓的态度,对龙阳之好也没有表现出鄙夷排斥。 但绝不是在这种状况下,主动坦白和被他发现的结果是完全不同的。 冷七一把揪住雲澜的衣领,怪不得他总是对自己若即若离,总是和他划清界限,不越雷池半步,他还以为九凤公主洁身自好,原来真正的原因在这里。 被蒙蔽,被欺骗的耻辱感,男人的自尊骄傲被随意践踏,他的真心被扔在地上踩成肉泥。 人一旦有了最初的认定,便会顺着这条线一直想下去一发不可收拾,什么话都听不进去,完全没有理智可言。 他双眼猩红死死的盯着雲澜这张脸,咬紧牙关,嘴唇颤动几下才发出声音,低沉沙哑中透着浓浓的失望。 “好一个九凤雲澜,好一个天庭太子,好一个欲情故纵,我冷七瞎了眼竟被你玩弄于股掌之中,不愧是天帝的儿子,这筹谋,这心计,我冷七佩服。” 雲澜眼泪刷的掉了下来,他用力的摇头,虚弱的面色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哭着说,“不是的,你听我解释,我真的没有愚弄你,这段时日我对你皆是真心,冷七,我心悦你,我真的爱上你了。” 冷七看着他冷笑出来,随后狂笑不止,笑的眼泪都出来了,腰都直不起来了,他眼里噙着泪却咬着牙不准它掉下来,“你爱我?堂堂天界太子竟是断袖?偏爱龙阳之好?”他一点点的靠近雲澜,直到和他的脸快贴在了一起,一字一顿的说,“你真让我恶心。” 雲澜脸色瞬间惨白如纸,不敢置信的僵在原地,缓缓松开了拉着他衣角的手,他就那样的看着冷七,眼中的神采一点点消失殆尽,从震惊,到屈辱,到失望,绝望,最后变成一片死灰,所有的光亮被焚烧殆尽,满目苍痍。 冷七一把推开他,逃也似的跑出山洞,他不敢再看雲澜一眼,他的眼神如千刀万剐般把他的心凌迟殆尽。 他一路跑到半山之间,一拳打在树上,紧接着一拳接一拳疯了一般的击打在树上,打折一棵就换另一棵继续打,打的满手是血也浑然不觉,雲澜最后的眼神就像一把尖刀扎在他心上,挥之不去。 而他不知往后多少个午夜梦回,这一眼如刻进他灵魂一般,成了他的梦魇,夜夜相随。 “啊……!”冷七仰头怒喊出来。他双膝跪地,低垂着头,两只手死死地扣进土里,眼泪一颗颗的滴在地上。 “为什么骗我?我就那么不值得你信任吗?这么久的朝夕相处怎么就不能说?我要如何做才能打动你?我对你的好都他妈喂狗了吗?” 冷七沉浸在自己的悲恸中,更让他无法接受的是看到雲澜眼神那一刻,他竟然心疼的要死。 突然天空金光四射,遍布天际,随后从遥远的天边传来一道沉重的钟声。 “嗡。”接着又是两声,“嗡,嗡。” 冷七猛地站起来,震惊的看向天边,这是众神之巅神陨殿的钟声。 天帝,崩了。 天帝怎么会陨落?这怎么可能?外界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突然回过神来,惊恐的睁大双眼,“不好,雲澜。”他转身往山上跑去,此刻的他已经顾不得之前的羞辱和气愤了,他疯了一样往回跑,跑了几步飞身而起,如离弦之箭向山洞奔去。 洞口洒着一滩血迹,一直延伸进洞里,他仿佛看到雲澜一步一血的追他出来,他颤抖着手顺着血迹跑了进去,地上只有一条轻纱和满是血迹的绫云,雲澜不见了。 第37章 游枉死城 冷七带着顾云凡把枉死城主要街区逛了个遍,每到一个地方都会给他介绍,“这里是银铺,和人间的银行差不多。这里是商院,他们想要做生意都要来这里登记。” 顾云凡边看边点头,这里真的和他想像中的差距太大了。 “顾云凡。”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他回头看去,是赵庆。 “你怎么在这?”顾云凡笑着说。 “我来办手续啊。”赵庆挥了挥手里的木牌高兴的说,“办好了,明天开业你也一起来吧,就在城东边。” “开业?你要做生意吗?”顾云凡略为吃惊的问,赵庆做生意?他打量了他一下,这智商能干啥?想到这没忍住笑了一声。 “哈哈哈哈,你也觉得很开心吧。”赵庆没心没肺的笑了起来。 顾云凡被他这么一打岔,也跟着笑了,越笑越想笑,仿佛把心里那些阴霾都笑散了,赵庆真是一剂良药。 过了一会,他敛了笑,“说真的,你……做生意?” “谁说我做生意啦?我是帮人办手续的。”赵庆打断他,然后又神秘兮兮的说,“你猜是谁?” “哦?看来是认识的喽。”顾云凡笑着说。 “嗯嗯嗯。”赵庆像捣蒜一样狂点头,两个眼睛亮晶晶的,眼看就要憋不住说出来了。 顾云凡略一思索,又笑了起来,“赵梦菲。” 赵庆惊讶的张大嘴巴,“你怎么猜到的?顾云凡你太厉害啦。”说着就要去抱他,估计抱到了还能蹦两下。 冷七在一旁抬起腿,抵在他俩中间,冷冷的说,“靠后。” 赵庆忙利利索索的站好,“叔叔好。” 顾云凡憋着笑,把头转向一边。冷七瞥了他一眼,然后看向赵庆,“快滚。” 赵庆如蒙大赦,转身就跑了,边跑边喊,“顾云凡你一定要去啊。” 他笑着喊了句好,然后挑眉看向冷七,调侃意味十足。 冷七伸手在他腰间掐了一下,他一扭身躲开了,笑着往前跑了几步,看到一个窗口遮着五彩纱幔的建筑,和其他店铺甚是不同,好奇的指着说,“这是什么地方?” “青楼。”冷七几步跟了上来。 “嗯?”顾云凡震惊的睁大眼睛,“青楼?你这还有这玩意儿?” “当然,哪里没有青楼,哪朝哪代都有,有什么好稀奇的,不过是供冥官享乐的地方。”冷七无所谓的说。 “哦,那……”他看了冷七一眼欲言又止的说。 冷七瞥了他一眼,“我没去过。”看他那样子就知道他心里想什么,“你也不许去。” “切,谁要去了。”顾云凡心里隐隐有些喜悦。“我是有精神洁癖的,入不了这种地方,我追求的是一生一世一双人,相爱白首不相离。”说着快速扫了冷七一样,见他目视前方,无所谓似的悠哉的走着,心里那点小喜悦突然又没了。 “你对赵庆挺好的。”顾云凡没话找话的说,“他什么时候投生啊?” “他投不了生。”冷七看了他一眼,然后意味深长的看向路的前方,“他是故人的后人,和别人不太一样,出生时家门口围了数百头野兽,把村民吓坏了,认为他是不详之人,按当地的习俗处以杖刑,他父母也阻挡不了。” “不是被父母打死的?”顾云凡吃惊的问,有野兽围着就要打死?也太草率残暴了。他记得赵庆说是被父母打死的。 “也是被父母打死的。”冷七道。 顾云凡疑惑的皱皱眉,冷七抬手抚平他的眉头,然后边走边道,“他们的杖刑是所有村民一人一棍,直到打死为止,他父亲看不下去孩子受苦,一棍子把他打死了。”说完转头看向他,“父母无不爱子女,能护他到七岁已经是极限了。” “不能报警吗?法治社会没人管吗?”顾云凡心里揪的难受,这个世界还有如此愚昧的人,七岁啊,怎么下得去手,就因为他们的恐惧吗? 人有时就是这样,一旦认定他不详,以后遇到的所有倒霉事都会推到他身上,可这又关他什么事呢,顾云凡真的有点心疼赵庆了,刚出生就被认定是扫把星,这辈子都无翻身之力了。 “赵庆死的时候还不是什么法治社会,穷乡僻壤的地方,没人管。”冷七道,“他死的早。” 顾云凡有些低落,心里憋的慌,“你明天去吗?就……赵梦菲开业。” “不去。”冷七想都没想回道,也是,他是什么身份,赵梦菲什么身份,一个小鬼开业哪配的上他去恭贺。“你想去我明天派车送你过去。” “哦,好。”顾云凡蔫蔫的说。 冷七看了他一眼,以为他是因为自己没陪他才不高兴,“不高兴了?这种事我不适合去,而且之前堆了太多事要处理,要不……我安排丘城陪你去?” 顾云凡一愣,忙摆手道,“不用不用,我不是……唉!”他叹了口气,“就是觉得赵庆好可怜,心里有点难受。” “各人有各命吧,积福自有福报,作孽必遭天谴,都是因果。”冷七揉揉他的手指,“天晚了,手这么凉,回去吧。” 次日一早,顾云凡坐车去了城东,出门时他还愣了一下,冷七说的车竟然是马车。 四匹白色骏马,车厢是淡淡的天空蓝配着白金交错的飘带,里面铺了厚厚的白色毛皮坐垫,里面茶点一应俱全,坐在里头让他想起了灰姑娘的南瓜车。 顾云凡心里一阵暖,他最喜欢的就是蓝色,像天空一样,纯净清透。 枉死城没有电,也没有现代的交通和通讯设备,所有的一切都延续着古代的样子。城池也相对老旧古朴,有着深深的历史感,仿佛多年前建造后一直没有翻新一般。 冷七坐在书桌旁,看着手里的密函,一封封的调查都是无果,无果,无果,查无此人,前世皆空。 顾云凡一切成谜。 谁也不知道他的来历,连这一世的父母都是假的,他不过是他们从山里捡来的,最后养不起,弃了。 冷七揉了揉额头,随手把密函丢在了桌子上。他需要捋一捋心绪,为何对他如此不同,那种想要亲近亲密,担心焦急的感觉是骗不了人的。 这么多年只在雲澜身上出现过的情愫,为何会一样的发生在他的身上,难道真的只是因为他的身体里有一半雲澜的魂魄吗? 锁魂台结界修补后,灵魂便可抽离,届时梵音锁开启便可将他吞噬……。想到这儿冷七烦躁的抓起密函揉吧揉吧扔进了垃圾桶里,抬步走了出去。 “冷七。”丘城喊了他一声,一看就是外出办事刚回来,一副急匆匆的样子。 “什么事?急急忙忙的?”冷七蹙了蹙眉。 “密报,地府传来的,进去说。”丘城一脸严肃的说。 冷七随他回了书房,“怎么了?天塌了?这副样子。” 丘城把密函递给他,“地府一直在找人,有个犯人逃狱了。”说着坐下拿起茶壶倒了杯茶。 冷七打开密函,皱了皱眉,“幽冥地狱?” “对。”丘城端着茶说,“你这茶怎么是凉的,味道也不正。” “哦,好几天了。”冷七边看密函边说。 丘城无语的放下茶杯。“幽冥地狱都是无法投胎的重犯,十恶不赦的邪灵。这次逃逸竟然悄无声息没有为害作乱,你说怪不怪?” 冷七闻言蹙了下眉,他放下密函,看着他问道,“你想说什么?” “幽冥地狱邪灵叛逃乃是大事,地府应下通缉令张贴十三司,但这次,地府给压下来了。”丘城道,“而且据报鬼眼青瞳收到密报后才去的鬼市。鬼市任务的前两天他还去了青楼,也就是说,他本来不在意鬼市任务的好坏的,但因为中间发生了某些事他才后赶去的。” 冷七脸色沉下来,丘城看了他一眼,继续道,“入幽冥地狱,前世功德尽消,受业火炼魂之苦,终身囚禁,永世不得超生。”顿了顿接着道,“顾云凡没有前世,鬼市后鬼眼青瞳去找过他,回来后,地府便把此事压了下来,而且顾云凡来冥界后,鬼眼的近身侍从都死了,换了一批新的,谁也不敢提此事,幽冥地狱那个犯人就此销声匿迹了。” “你想说什么,直说。”冷七面色阴沉,语气冰寒的说。 丘城犹豫片刻,说道,“你说,顾云凡会不会是地府派来的人?” “不可能。”冷七直接否决了。“鬼眼青瞳上次是奔着要他命去的,我若晚到片刻他就出事了。” “若是演戏给你看呢?幽冥地狱的邪灵想掩人耳目并不难。” “即便如此,为何他不惧摄魂?为何会功德翻倍?白麟为何会认他为主?”冷七道,“而且我的直觉告诉我,他不是。” 丘城思索片刻,“也对,这也只是猜测,白麟是契了血誓的……”说到此他忽地抬头看向冷七。 “叫白麟过来。”冷七沉下脸,低沉的说。 “是。”丘城立刻起身出去了,不出片刻就回来了,“白麟不见了。” “再查。”冷七低垂下眼眸,幽幽的说,“查地府。” 丘城愣了一下,“查地府?那……顾云凡呢?” 冷七抬头看了他一眼,“他留在我身边,我看着他。” “冷七。”丘城着急的喊了一声,万一顾云凡真是地府派出来的,冷七又对他…… “我会留意的。”冷七安抚道,见他看着自己,一脸担忧的样子,笑了笑,起身走到窗边,看着窗外沉默了一会儿。 “丘城,你知道么?我一直有种感觉。”冷七淡淡的说,就像自言自语的轻声诉说心事一般。他转回头看向丘城,“我觉得顾云凡和雲澜之间,不只是一半魂魄那么简单。” 丘城一愣,“你怎么会有这种感觉?那梵音锁又如何解释?” “我也不知道。”冷七苍白一笑说,“顾云凡不能动,没有查明真相前,谁都不能动他。”冷七迟疑了一下,轻声道,“我等了那么多年,是真的怕了。” 屋内陷入了安静,静的掉根针都能听到,沉默了许久,丘城打破了沉静,“如果,我是说如果,他真是地府派来的呢?” “如果真是如此,我会亲手抽了他的魂魄。”冷七低沉幽冷的道。 “他会死的。你……不在意吗?我觉得你对他……。”丘城试探的问道。 “我说了,他体内有一半雲澜的魂魄,仅此而已。”冷七有点烦燥的道。 丘城看了他一会儿,欲言又止,最后轻叹口气出去了,希望如此吧。 第38章 遇见故友 云澜沧庭。 冷七离挺远就听到房间里的笑声了,刚一进来,便看到顾云凡正和白麟玩的不亦乐乎,看起来心情不错。 看到冷七进来,他起身迎了过去,笑着说,“忙完了?刚才去书房找你,听你和丘城在谈事情,还以为你要很晚才回来呢。” “你去书房找我了?”冷七心里咯噔一下,突然紧张起来,他竟然完全没有察觉到。 “是啊,我不知道那是书房,去了才知道,听你和丘城讨论什么抽离抽魂的我就没敲门。”然后拿起旁边的一盆花捧到他面前,粲然一笑,“好不好看?赵梦菲店里的,她竟然开了个花店,虽然都是绢花,但生意还挺好的。” 冷七看了眼白麟,转眼笑看着他说,“还以为你能多玩一会儿,要知道你这么早回来就去接你了。” “她店里人太多了,我在那也帮不上忙,而且白麟去找我了,我就回来了。”他今天心情很好,在冥界看到了自己的同学,总有一种亲近的感觉,就像在异乡漂泊的人看到老乡一样。 “这几天有什么安排吗?”顾云凡放下花,拉着冷七坐下,笑着问。 “没有,最近积压了些事要处理,怎么了?”冷七握着他的手说。 “要是最近没什么事我就去赵梦菲店里帮忙了。” 冷七皱了下眉,明显不悦的道,“你去她店里帮什么?她一个普通居民有什么资格让你帮忙。” “毕竟是我同学嘛,在这里,除了她我也不认识谁了,而且有好多需要搬运的活儿,她一个女孩做起来也吃力,又没人帮她,反正我也没事就去打打下手儿呗。”顾云凡无所谓的道。 “我怕你累到,之前昏睡那么久还没养过来,要不……你明天……。”冷七犹豫了一下。 “没事儿,我好着呢。”顾云凡打断他笑了笑说,“我不跟着你了,你们那些抽人抽魂的事想想就可怕。”说着还做出一副害怕的样子,“我明天去赵梦菲店里了,你忙完去找我吧。” 冷七心里募的一紧,一种烦躁的理不清的情绪袭上心头,他神情复杂的看着顾云凡,握着他的手紧了紧。 丘城说的话还是影响到了他,虽然这是计划中的事,但真的提起来又迟疑了,心里总是悬着的,落不到实地。他一时语塞,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怎么了?”顾云凡歪头看着他。这时白麟突然跳到他怀里,他低头摸了摸它的毛。 “哦,没事。”冷七笑了一下,然后轻声道,“就是突然觉得有点对不起你。” 顾云凡笑了起来,“没事儿啊,我又不是小孩,出行都有人跟着的,放心吧,你在人间那么久积压的事多,我都理解。” 晚上,冷七陪他吃过晚饭,白麟还是腻在他房间不肯走,他发现这次过来白麟特别黏人。 冷七各种眼神暗示,它就像没看见一样,再也不是第一次偷跑出去看到他时那哆哆嗦嗦的熊样儿了,胆子肥的很。 “算了,让它留下吧。”顾云凡求情道。白麟立刻换成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仿佛在说主人,我好可怜不要赶我走。看的他心软的一塌糊涂,而且他也想白麟了。 “你看它多可怜,这么晚了让它去哪呢。”顾云凡拉了拉他的衣袖,软软的说。 冷七收回了寒冬腊月脸,他最受不得他这副样子,要是和他硬对硬还好,但只要顾云凡一软下来,低低柔柔的说话,他就不忍心拒绝了,所以也让他得逞了很多次。 冷七抬手照他脑门儿弹了一下,“你就是吃定我了是吧?” 顾云凡笑着歪头躲了一下,拉着他的手晃了晃,“你最好喽。” “别撒娇。”冷七佯装着抽了抽手,“我和它只能选一个。” “啊?”顾云凡一愣,“你也要住这啊?”冷七瞬间黑了脸。 “不是,我的意思是你以后都住这?还是就今晚住这?”顾云凡忙解释了一遍,但看到他的冷脸又觉得不如不解释。 他是真没想过冷七会和他住一起,毕竟回到他的地盘了,都是他的部下,多少也要注意点吧。 “这是我家,我想住哪就住哪。”冷七佯怒道,这丫的竟然压根就没想过这问题,以前在人间都是住一起,来这还给分开了,而且自从他昏睡之后,身体就发生了古怪,一个活人来到死人呆的地方,也不想想他会不会放心。 “那……它怎么办?要不让它……?”顾云凡试探着问。 冷七斜了他一眼,没等他说完抓起白麟,顺手就扔在了旁边的软榻上。“它住那。” 顾云凡同情的看了它一眼,抱歉,我也爱莫能助啊。 入夜,白麟看着床上熟睡的二人,转头望向窗外,主人来了几天竟然没有人告诉它,若不是感应到了,如今它还守在梵音锁里。这让它有了很不好的预感,所以它跑出来守在了他身边。 接下来的几天冷七一直很忙,他们除了吃饭睡觉平时在一起的时间少了很多,有时他都睡了冷七才回来,有时直接睡在了书房。 顾云凡每天例行去赵梦菲店里帮忙,说是帮忙但实际上更多的是坐在那里聊天看她忙活,几次要伸手都被赵梦菲回绝了,说他是天选者又是冥界的贵客,她小小居民不敢劳烦。 今日也是一样,顾云凡抱着白麟坐在靠椅上,地上堆满了绢花,还有灯笼。“你怎么又做灯笼了?一个人能忙得过来吗?” 赵梦菲笑笑说,“这不是马上就到花灯节了嘛,每家店铺都要挂花灯的,而且每年都有评选,前三名还有奖品呢。城里花店少,最近又赶上过节,订花的人太多了,都没好好招待你。” 顾云凡无所谓的摆摆手,“和我就不要客气了吧,我也是闲着无聊来你这打发时间的。” 多年的习惯性格是改变不了的,他一向独来独往,不喜欢热闹,只是和冷七在一起才会变副模样。 如今冷七不在,他也没什么兴趣去城里闲逛,也不想呆在城主府里,与其一个人呆在陌生的地方,他更愿意来赵梦菲的店里,这里虽然不大但到处都是花,也很干净,让他觉得很放松。“对了,你刚说的花灯节是什么?” “你不知道吗?”赵梦菲略一吃惊,“我还以为你是特意来过花灯节的呢。” “不知道。”顾云凡摇摇头。“是很大的节日吗?” “对啊。”赵梦菲放下手里的花,“花灯节是咱们城举办的最大的节日了,据说到时地府和十三司都会来人,满城的花灯,特别漂亮,而且所有的店铺都要营业,各种吃的玩的,众鬼狂欢要一直闹到天亮呢。” “啊,这么热闹啊?还有几天过节啊?”顾云凡感兴趣的问。 “快了,还有三天。“赵梦菲意味深长的笑着说,“你就当不知道好了。” “嗯?为什么?”顾云凡不解的问。 “城主大人没有告诉你,肯定是要给你个惊喜了。” “哪有什么惊喜。”顾云凡靠回到椅子上,“你误会了,我和他其实并不熟。” “是吗?”赵梦菲略为疑惑的说,“我还以为城主大人是特意带你来参加花灯节的呢,而且早早就通知了,说今年比往年要更盛大,让大家用心准备。” 顾云凡闻言,眉头轻拧,“你说的……城主大人是?” 赵梦菲看到他的神情磕磕巴巴的说,“就,就是给我令牌的城主大人啊,我也是刚知道的,他不怎么管城里的事,都是丘副城主在管。” 顾云凡心头一凛,是冷七,原来他是枉死城的城主,可他为什么没有告诉自己,为什么要隐瞒身份呢。 赵梦菲见他眉头紧锁,意识到是自己多嘴犯了口舌,咚的一声跪在地上,“对不起大人,是我不对,我不该多嘴多舌,是我……” 顾云凡见状一把将她拉起来,沉声道,“你这是做什么?你也是实话实说,我岂会怪你不成?” 赵梦菲站起来,“是我逾越了,城主大人在这里是禁忌,谁都不敢轻易提及的,若是让城主大人知道……我……。”说着眼泪就掉下来了。 顾云凡拍了拍她的肩安慰道,“没事的,我又不会说出去,放心吧,而且他也没那么可怕。以后有事说事,别动不动就跪,你要是这样,我就不来了。” 赵梦菲擦了擦眼泪,冲他腼腆一笑,“谢谢。礼不可废,你是官我是民,不能逾越的。” 顾云凡无奈的摇了摇头,这里阶级观念很深,对冥官的敬畏和惧怕已经深入骨髓,扎进了灵魂里,是他一人之力扭转不了的。 “你最近做了好多花啊,这么多能卖出去吗?”顾云凡说,“我看后边仓库里都快堆满了。” “这些花都是别人订的,还差一点没做完呢,明天一早就要来取的,到时就可以把这些花灯收进库里了。” “什么人啊,订这么多花。”顾云凡拿起一枝看看,别说这些绢花还真挺好看的,颜色搭配也好,做工精致逼真,没想到她还有这种手艺。 “城西的张公子订的,他明晚娶亲。”赵梦菲边做边说。“都娶好几房了。” “娶亲?”顾云凡一愣,“你们这里还能结婚啊?还是……一夫多妻制?” 赵梦菲点点头,“可以的,也不全是一夫多妻,就他娶的多。” “为什么?” “好像是地府那边的什么人的后人,反正是我们平民惹不起的人。” “哦。”顾云凡放下花,看着赵梦菲,“你有没有喜欢的人啊?有没有想过也找一个?有个人帮你也能轻松些。” “我……”赵梦菲看了他一眼,又慌张的移开目光,尴尬的笑笑说,“我……配不上他,能看着就已经很好了,感情的事强求不得。” “也是,强扭的瓜不甜,如果不能两情相悦,能看着也是挺幸福的。”顾云凡往后靠了靠,他一直都知道,感情的事强求不得,不能相爱又何妨,余生能陪在身边已经很好了。 第39章 打架 是夜,当晚冷七没有回来,顾云凡吃了晚饭后躺在床上捉摸着赵梦菲说的话,又回想了一遍和冷七相处的这段时间,发现他真是严谨啊,说的话怎么想都有理。 比如他问过冷七的身份,他怎么说的?他说他是个鬼官。你看看,枉死城城主可不就是个鬼官么,只不过此官非彼官。想质问他都没有理由。 所以城主的事顾云凡没有提,花灯节的事他也索性不问了。既然冷七没有告诉他,自然有他的考量,他服从安排就是了。 次日一早,顾云凡便出门了。自从第一次坐马车出巡,街道两旁跪了两排鬼夹道恭迎之后,他就再也没坐过了。 后来知道那辆马车叫腾云撵,比城主座驾还高级,但凡不敬,处神魂俱灭永世不得超生之刑,太吓人了。 当时他静坐一个多小时回想有没有弄脏弄乱,有没有坐出褶子,真正是如坐针毡啊。也不知道是冷七安排的还是属下私自安排的,无论如何也不过是他天选者的身份罢了,与他本人无关。 丘城站在街角看着顾云凡离去的方向,“他最近可有什么异常?可有与他人接触?” “没有。”一个全身包裹在黑衣里只露出两只眼睛的人回道。“他每天只去花店,有时会四处逛逛,并未与他人接触。” “地府那边是什么情况?”丘城问。 “人已经放进来了。”黑衣人道。“住在城西张家。” 丘城冷笑一声,看着顾云凡离去的方向,“张家安排别人去监视,这段时间你来保护他,隐蔽些,不到必不得已不要现身。” “是。”黑衣人道,然后化为一团黑雾追随而去。 赵梦菲的店铺离城主府不远,就隔了一条街。顾云凡来的时候门口已经停了几辆马车,车厢上刻着张字。 张府来收货了?这么早?本来想早点过来帮赵梦菲搬搬货,那个仓库他看了,东西属实不少。 他顺着马车往前走,突然前边传来一阵谩骂声,“臭娘们儿,信不信老子把这破店给你砸了?”随后传来一阵打砸声和赵梦菲的哭喊声。 顾云凡脸色一变,撒腿就往店里跑去,有人来闹事了,不是来取货吗?怎么打起来了?她那种性格肯定不会主动和人起冲突,估计是被欺负了。 跑到门口一群人堵在那里,好多看热闹的邻居和路人,围了能有三四层,都挤在门口踮着脚往里看。 门口旁停了一辆豪华的马车,四周遮着帘幕看不到里边。待他走近,帘幕突然被风吹开了一片,马车里坐着一个年轻的男子,顾云凡转眼望去时正好与他对视上,男子冲他微笑的点点头,他也莫名其妙的点点头,然后顾不得其他往门里挤去。 “让一下,让一下,麻烦让我进去。”顾云凡边喊边往里挤。 “放开我,你们这群流氓,强盗。”赵梦菲边哭边喊。 “流氓?爷看上你是你几辈子修来的福气,臭娘们装什么,你他妈来的时候就不干净了,在这跟爷装清纯,你不是说爷是流氓吗?爷今天就流氓给你看。”说着上前就去撕赵梦菲的衣服。 顾云凡挤进来的时候正好看到这一幕,赵梦菲衣衫不整的半躺在地上,前面一个中年男子正撕扯着她胸前的衣服,她两只手紧紧的攥着,还有些随从围在一旁狞笑。 他顿时怒火中烧,冲过去就是一脚,那人没想到有人敢冲进来打他,毕竟张家在这里也是有头有脸的大户人家,被踹了个正着,踉跄几步险些摔倒,顾云凡紧接着又是一拳,正中他鼻梁,两条血顺着鼻子淌了出来。 “我操?谁他妈敢打老子?”那人摸了一把鼻血吼道。 顾云凡没理他,转身脱掉外袍裹在赵梦菲身上,轻声说,“没事了,别怕。” “她没事?老子有事。”那人冲过来,指着顾云凡骂骂咧咧的说,“你他妈是哪里窜出来的杂碎,敢管老子的事?你是活的不耐烦了吧?” 顾云凡站起来,慢慢的转过身,目光森寒的看着他,“这里确实有个杂碎,他也的确在找死。”刚刚他看到了,赵梦菲不仅脸上红肿,身上还有抓痕和淤青,这让他的愤怒达到了顶点。 那人一惊,往后退了一步,“你,你是什么人?”在城里多数都是普通人,有他这样气质和气场的非常少,不是达官显贵也是哪个大户人家的贵公子了。所以没敢贸然动手。 “你猜呢?”顾云凡向前走了一步,声音低沉的说。 “有种报上名来。”那人梗着脖子瞪着眼睛说。 顾云凡冷笑一声,没等他反应过来这声冷笑的含义,抬手就甩了他一耳光,这一巴掌抽的非常用力,腰肩背都使了劲了。只见那人轰的一声摔倒在地,头直接砸在了地板上,半天没起来。 “三爷,三爷。”几名随从见状立刻扑了上去,七手八脚的把他扶了起来,张三爷被打了一头血,也不知道磕哪了,腮帮子肿了老高,指着顾云凡吼道,“都给我上,打他,给我往死里打。” 随从们得到命令一拥而上,和顾云凡打成一团,双拳难敌四手,他再能打也架不住一群人围攻啊。 赵梦菲见状也冲了过来,对着随从们又抓又喊,“住手,你们都住手,别打了,别打了,你们知道他是谁吗?放开他。” 顾云凡一把拉过赵梦菲,将她护在怀里,硬生生的扛了几拳,“你躲到后院去,不要出来,如果后门没人看着,你就去城主府,说我让你去的,他们不会为难你。” “不,我不走。”赵梦菲哭着说,她从来没有被人如此护过,这一刻她无论如何也做不到扔下他自己跑了。 “你在这只会拖累我。”顾云凡低声喝道,“听话”。 赵梦菲看着他,眼泪唰的流了下来,顾云凡把她挡在身后,对着张三爷的随从们回手轮了几拳,又踹了几脚,趁他们躲闪之时把她推进门里去。 赵梦菲的花店有个侧门,侧门打开是个小院子,打理的很干净,卧房厨房厕所都在后院,只有花店和仓库临路边,据说是城里特别拨给她的。 闲暇时间,他就在小院里纳凉喝茶,有时赵梦菲也把花挪到院子里,边陪他说话边做绢花。 赵梦菲走后,顾云凡松了口气,今日这顿打估计是逃不掉了,而且他也不能逃,总要给赵梦菲拖延点时间。 况且他隐约感觉到体内的瑬淬金光有压不住的趋势,并且来势凶猛,和以前完全不同,仿佛有无数的能量在充盈着他,这让他十分焦急。 冷七交代了绝对不能暴露他的身份也不能动用瑬淬金光,一旦破体而出,门里门外的这些鬼根本受不住,甚至可能殃及他人。所以必须速战速决,还好那些随从也是些憨货,估计是欺霸惯了,冷不防遇到这么能打的都有点畏惧,你看我我看你的,都不敢第一个上。 “你们他妈的上啊,给老子继续打。”张三爷躲在后边吼道。 顾云凡顿时提高警惕起来,边观察对方动静边四下寻找武器,有点棍子啥的总比赤手空拳打强,他手都疼了。 这时一道白影窜了进来,横在了顾云凡面前,他定睛一看,“白麟?” 白麟小小的身躯挡在他面前,双眼怒视着这群随从们,口中传来阵阵低吼,它一跃而起,飞快的冲向对面,紧接着便是一阵阵哀嚎声。 还没等他看清,白麟已经回到了他身边。只见地上横七竖八躺了六七个人,脸上身上都是抓痕,他们痛苦的在地上翻滚发出汩汩的声音,他们的喉骨已被捏碎,身上的抓痕处冒着一缕白烟并开始腐烂。 顾云凡万分惊诧,白麟这么厉害吗?这看上去像是被硫酸淋了。所有人都不敢出声,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直到这些人化成了一摊血水。 顾云凡和别人一样,震惊失色,他从来没看过这副场面,心惊胆战的同时还有些想吐,这个味道像腐尸一样又腥又臭,让他一阵恶心。 白麟抬着高傲的头,一步一步的向张三爷和余下的随从走去,一群凡夫俗子也敢动它主人,他们都该死。 张三爷都要吓尿了,他也就是没事调戏一下良家妇女,鱼肉一下普通百姓,虽然是张家的旁系但和张公子蛇鼠一窝又臭气相投,所以才有了今日的随从和地位。 原本赌博输了一宿就气不顺,一大早又被安排来取货,调戏一下赵梦菲还被她奋力反抗让他在众人面前丢了面子,这才有了今天这出事儿。 本以为一个新来的丫头片子没什么背景,没想到竟遇到了硬茬子。张三爷不傻,就白麟这气势,他就知道惹错人了。 他扑嗵一声跪在地上,吓的脸色惨白,“小人有眼不识泰山,求公子饶命。”说着便磕起了头。 “公子饶命,公子您大人不计小人过,我再也不敢了,我保证以后再也不来这条街了,不不不,我以后看着她都绕路走。”说着又给了自己几耳光,“小人该死,小人该死,公子看在张家的面子上饶我一命吧。” 顾云凡蹙了下眉,他不知道这个张家是什么来路,之前被气昏了头,太冲动了,这回白麟杀了这么多人,不知道会不会给冷七带来麻烦。 “白麟,算了。”顾云凡踌躇片刻说。 白麟转头看了他一眼,转过头继续向前走去,张三爷吓得连连后退。 “白麟,回来。”顾云凡喊了一声。 白麟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他片刻,转身向他走来。 顾云凡蹲**把它抱起来,看向张三爷,“今天就饶你一命,这些货你拉走,钱留下,屋子必须恢复原样,否则……。” 白麟非常配合的低吼一声,把张三爷吓了个半死,忙道,“是是是,小人遵命。”说完便号召剩下的已经吓尿了的随从们一起收拾起来。 顾云凡抱着白麟推门走进后院,赵梦菲已经走了,他松了口气,突然眉头一皱扶着墙哗的一声吐了出来,实在憋不住了,太恶心了,能撑到现在没当众吐出来已经是他的极限了。直到胃酸都快吐出来了,才觉得舒服了一些。 “白麟啊,你真是挑战我的极限啊。”顾云凡擦了擦嘴说,“你到底是什么动物……灵兽啊?” 白麟不知道从哪弄了杯水递给他,他蹲下接过来漱了漱口。冲他竖起大拇指,“太厉害了。” 白麟得到主人的夸奖顿时巧若倩兮了,乖乖的走到他身旁,用头蹭了蹭他。 张三爷把花店收拾好后,留了一打儿钱离开了。 顾云凡在店里等了一会儿,也没见赵梦菲回来,他皱了皱眉,不应该啊,按理说花店和城主府挺近的,这个时间她早就该到了,一旦她把事情说出来,冷七肯定会来的,就算他不在府里丘城也会派人来啊。但这么久过去了竟然什么动静都没有。 他隐约有了不好的预感,起身往城主府走去。 第40章 魔空镜 回到城主府,冷七和丘城都不在,据说一早就出去了。问了守卫得知赵梦菲根本没来过,顾云凡心里一沉,她没有认识的人,会去哪里?难道被张家人抓走了?除了张家她也没得罪谁了。 枉死城他不熟,张家他更不熟。冷七不在,他不能贸然的去张家要人,况且这也只是他的猜测而已,万一不在张家呢。 思索片刻后,他决定按兵不动,交代了守卫冷七回来了立刻通知他,他有事找他后便回了房间。 这一整天他都在房里等冷七,期间派白麟去了趟张家,并没有找到赵梦菲,这让他有些担心。 直到深夜冷七才回来,回府后听到守卫禀告便急匆匆的赶来了。 推开门,看到顾云凡一个人坐在窗边的软榻上,头靠着窗户睡着了。 房间里很静,没有点灯,他的头发长长了些,遮住了眼睛,只露出嘴唇和下颌,在月光的映照下显得倔强又孤寂。 他的身上只穿了件睡袍,看样子是一直坐在这里等他,等的太久睡着了,冷七微蹙眉头,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 梵音锁出了异常,让他无暇顾及其他,那是雲澜的本命锁也是他数百年来唯一的寄托。 以前他想雲澜了就会去梵音阁,握着锁摇一摇,听着它发出悦耳的铃声,就像雲澜和他说话一样。 但自从顾云凡住进云澜沧庭,梵音锁便没有动静了,无论他怎么摇晃,铃铛都不响了,像沉睡了又像生气了。 他不知道以什么样的心情来看待顾云凡,所以一向不管事儿的他最近管了好多闲事儿,搞得丘城连连惊叹,有一次还建议他去看看医生是不是生病了,毕竟一个数百年不管事儿每天游手好闲的人突然转了性子,不仅勤快了,还开始拿笔写字批改公文了,这是多么的精神异常啊。 冷七走到窗边,轻轻拍了拍他,“云凡,醒醒,去床上睡。” “嗯?”顾云凡应了一声,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醒醒,去床上睡,窗口这儿冷,小心着凉了。”说着伸手去拉他。 突然,他手一滯,一把拉开他的衣领,脖子侧面一条长约十厘米左右的划痕露了出来,边缘渗出的血迹干涸在伤口上。 他眸光一缩,“你脖子怎么弄的?” “啊?”顾云凡彻底醒了,见到冷七的喜悦被些许慌张取代。 “不小心刮的吧。”他拉了拉衣领,起身点亮了灯。 冷七沉着脸走到他面前看着他一会儿,然后抬手撩开他的头发,他躲了一下,被冷七一把拉住,额头处有一块淤青,“这是怎么回事?别告诉我也是刮的?” “这个……不小心磕到了。”顾云凡呵呵的假笑两声说。 冷七侧过身,往下扯了扯他的衣袍,在看到肩背上的两块淤青后彻底黑了脸,气怒的大声道,“怎么回事?说。” “对不起。”顾云凡低下头,语带自责的说,“我今天给你惹事儿了。” 冷七坐在椅子上,满脸阴云密布的看着他,顾云凡一副小学生犯错的样子规规矩矩的站在他面前,一五一十的把事情交代了出来。 “对不起我太冲动了,也不知道这张家什么来头,但是我没有动用瑬淬金光,也没让他们发现我的身份。”怕冷七不信又强调了一遍,“我说的都是真的。” 见他满脸阴云的看着他,小心翼翼的说,“我……是不是给你惹了很大的麻烦?对不起。” 冷七肺都要气炸了,看着他可怜兮兮的样儿,打也不是骂也不是,最后他愤恨的一拍桌子起身走了出去。 顾云凡心里一沉,看来是捅大娄子了,否则冷七不会这么气愤,他记得赵梦菲说过张家是地府的什么后人,看来是个地位非凡的人物了。 这时外面传来一声爆喝,“白麟,出来。” 他心里一慌,急忙套上外袍跑了出去,“冷七,不关白麟的事,是我让它干的,都是我的错,你要罚就罚我,要打要骂都随你,你别迁怒白麟。” 白麟来的时候正好看到它主人这副没出息样儿,它不屑的看了他一眼,然后站到冷七面前,高傲的昂起头,一副就是老子干的怎么着的样子。 冷七抬起手一缕黑线散出,白麟一声尖叫飞身逃窜,黑线紧随而至瞬间把它捆住,越来越多的黑线变成一团黑雾将它紧紧锁在里面,除了凄惨的叫声什么都看不到。 顾云凡万分焦急,白麟的惨叫让他非常心疼,他不知道冷七要怎么处罚它,虽不至于要了它的命,但里边绝对不会舒服。 “冷七,住手,你放了白麟,有事儿冲我来。”顾云凡急切的喊道。 冷七对他置若罔闻,他收拢手指,黑雾越收越紧,缩成了拳头般大小,看不到里边的情况,连声音都没了。 顾云凡心急如焚,他用力的去拉冷七的手,无法撼动,冷七真的气狠了,最后他豁出去了,摧动体内的瑬淬金光抬手照着黑雾打了过去,突然霞光暴涨直冲云霄,映红了大半边天。 冷七震惊的看向他,然后立刻转手对向他,黑雾瞬间膨胀数倍,将他的金光挡回了体内。 丘城同样万分震惊,听到白麟的惨叫他就跑来了,没想到看到了这一幕。 魔空镜,竟然有人在枉死城设了魔空镜。 而顾云凡,他……竟然功德圆满了?这怎么可能。 冷七脸黑如墨,他轻撩眼睑看了眼四周,幽幽的说,“云澜沧庭,所有人,一个不留。” 丘城看了他一眼,恭敬的道,“是。”然后转身出去了。 魔空镜就像人间的定位一样,可以把他要找的人掌控在镜子里,他的行踪轨迹都会被放大无数倍,一旦触发,便能第一时间找到此人。 但前提是必须有此人身体上的东西才行,如头发,指甲,唾液,血液,甚至是器官。不是他近身之人是拿不到的,所以不管如何,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顾云凡身份暴露了,这一大片金光城内多数人都会看到,地府那边也瞒不住了。 本来计划的好好的,结果也不知道冷七着了什么魔,护他护的像眼珠子似的,如今又赶上花灯节,地府一旦犯难,搞不好又是一番腥风血雨。 “白麟。”冷七缓慢低沉的说。 白麟身体一抖,天啊,杀神。它遗传了主人的没出息样儿,垂头丧脑的走到他面前。 “天亮之前,我不想看到张三爷一脉。”白麟立刻神情凝重的点点头。“再有下次,你知道后果,去吧。” 白麟化为一道白影窜了出去,留下完全搞不清楚状况的顾云凡。 怎么回事?他偷瞄了冷七一眼,这货气场太强大了,他有点犯怂。 听他的意思好像不是生气白麟杀了人,而是气它没杀光?太冷血了,不愧叫冷七,真是人如其名。 冷七扫了他一眼,“愣着干什么?不冷啊,进来。”说着转身进了房间。 “你知道自己错在哪了吗?”冷七问。 顾云凡重新做回了小学生。低着头说,“知道。” “错哪了?”冷七提高声音问。 “我不该和张三爷打架,也不该让白麟杀人,不该惹事儿。”顾云凡认错道。 只听咔嚓一声,冷七手里的杯子被捏碎了,他走到顾云凡面前,逼着他直视自己,一字一字的道,“这个世界上,只有我能欺负你,除了我,谁都不行。” 顾云凡怔愣的看着他,突然鼻子一酸,眼圈就红了。 冷七看着他,“你错有三,第一,出门不带护卫,第二,阻止白麟杀人,第三,被打了还不动用瑬淬金光,这是你唯一的护身之物,你竟然为了什么狗屁的身份宁可挨打也不反击,你说我气不气?” “对不起。我怕给你添麻烦,我……。”他略带哽咽的说。 “麻烦?哼,你现在才是真的麻烦了。”说着拉着他坐在了椅子上,去柜子里拿了瓶药酒。“把衣服脱了。” 顾云凡低头去解衣带,“我怎么麻烦了?” 冷七拿着药酒站在一旁说,“你功德圆满了。而且被魔空镜捕捉到了,地府那边应该知道了你的身份。最近锁魂台出现了第三道裂痕,这几天我一直在处理此事,如今你功德圆满……。”他顿住手,“你为何会功德圆满?你可有事瞒我?” “我也不知道。”顾云凡蹙眉思索,然后眼睛一亮,“难道是那些霞光?” “霞光?”冷七疑惑的问。 “对,我刚来的时候不是昏迷了么,然后做了一个梦,梦到好多霞光进到了我的身体里。” “什么样的霞光?”冷七问。 “我也说不好,我醒来时在一个寑殿里,门外都是云彩,还有一片花,天空都是五颜六色的霞光,远处好像还有个金色的柱子,当时你叫我我醒不过来,就想着试试瑬淬金光,结果那些霞光突然冲进了我的身体里,所以才昏睡那么久。” 手里的药酒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他直直的看着顾云凡,神殒殿,他竟然去了神殒殿。 冷七震惊万分,他颤抖着手拉开他的衣领,一个粉色的月牙胎记露了出来。 半月落花。 他一把抱住他,紧紧的,死死地,恨不得把他揉进骨头里,头埋在他的脖颈间,低声的,颤抖着声音一遍遍唤着,“雲澜,雲澜,雲澜。” 顾云凡一愣,雲澜?他皱起眉头,心里一股酸气翻腾,他用力一把推开冷七,“你叫谁?谁是雲澜?” 冷七后退几步,然后又狂喜的迎了上来,双手握住他的肩膀,激动的看着他,满目欢喜又小心翼翼的说,“雲澜,你不记得我了吗。我是冷七,我是夜玄冷啊。” 顾云凡心里一阵难受,气愤的挣脱开他,“你认错人了,看清楚,我是顾云凡,不是你说的什么雲澜。” 如一盆冰水淋了下来,冷七愣在原地看着他,眼中的光亮一点点消失,心中的狂喜也平复了下去。 刚刚看到胎记时他确实被惊喜冲昏了头,毕竟这是数百年来第一次看到雲澜身体上的印记,让他乱了头绪慌了心神,他垂下眼睑,失望之情全数写在了脸上,如一根针扎进了顾云凡眼里。 “你早点休息吧,赵梦菲的事我会派人去找。花灯节要到了,这两天就不要出去了。”然后转身推门离开了。 第41章 花灯节 梵音阁。 冷七拿着梵音锁,轻轻的抚摸着,喃喃自语,“是你回来了吗?”他摇了摇铃铛,“给我个回应好不好?”一滴眼泪滑落,“好久了,雲澜你该醒了,不能再睡了,几百年真的很难熬,你心疼我一次好不好……。” 这一夜他握着梵音锁,轻轻的抚摸,亲吻,低柔的和它说着话。 顾云凡一夜未睡,他坐在桌边,看着昏黄的烛光,眼泪顺着眼角滑了下来。 他从来没见过冷七那副神情,像情窦初开的少年见到朝思暮想的恋人一般,认清他后那失望落寞瞬间失去神采的眼神,像一把刀子扎在他的心上,从心口处蔓延开来直到全身。 他伸手抚上胸口,还在跳,他苍凉一笑,还活着。人鬼殊途。 次日,顾云凡被移出了云澜沧庭,住进了离此不远的别院里。 丘城怕他误会,和他解释了原因,他的身份暴露了,住在那里不安全,待事情查清了再安排他回去,他笑了笑欣然接受。 丘城是个办事稳妥又细心的人,别院虽然没有云澜沧庭华美奢雅,但贵在精致,所用物品一应俱全。 花灯节前一晚,冷七来了一趟,和他一起吃了晚饭,交代了一些明日晚宴的事,两个人默契的没有提那天的事。 白麟没有找到张三爷,去的时候已经被人捷足先登了,所有人都死了。为此张家还派人来讨过说法,结果门都没进来,被丘城当街就杀了,尸体扔在了张家大门前,从那以后张家便闭门不出掩了音讯。 听闻此事顾云凡着实惊了一把,没想到平时总是笑眯眯的举止文雅做事圆滑的丘城竟然有如此狠厉的一面。 今日是花灯节,一大早白麟便跑来了,在他面前又蹦又跳,示意他出去。 顾云凡简单收拾了一番,抱着它出了门,外面非常热闹,这次出门他带了两个侍卫,是冷七特别拨给他的,他不喜欢有人跟着,一个人独立惯了,突然多了两个人跟着总有一种被监视的感觉,很不自在,但还是笑笑接受了。 刚一出门,就看到门口一个身影探头探脑的往里瞅,他定睛一看,竟然是赵庆。 “赵庆。”他喊了一声。 赵庆看到他,立马笑逐颜开,挥着手喊,“顾云凡,顾云凡。” 他抠了抠耳朵,几步走过来,笑着说,“赵庆啊,离这么近就不用喊了吧。”看到赵庆,他非常高兴,露出了这几天第一个真心实意的笑。 “你怎么这么晚才出来啊,我都等你好久了。”赵庆抱怨道。 “你几点来的?等我好久。”他笑着说。 “天刚亮我就来了啊。”赵庆说。 “这么早?”顾云凡一愣,“你来这么早干嘛?来了怎么不进去?” “早上要去赵梦菲店里挂花灯啊,挂完花灯我就来了,我不想进去,你真是起太晚了。” 顾云凡神色黯然,还没有找到赵梦菲,她做了那么多花灯还期待着能得奖呢,没想到一夜之间便物是人非了。 “你怎么知道她不在店里啊?”顾云凡问。 “叔叔说的。”赵庆边说边拉着他走,“他让我去给她挂灯,今天我的任务就是陪你玩,哈哈哈哈哈,今天我请客,你想吃什么玩什么随便你点,我有好多好多钱。” 顾云凡被他逗乐了,“你多有钱啊?赵富豪?” 赵庆从身后的小包里掏出一打钱,看着得有五六万那么厚了,“多不多?” 说着另一只手又掏出一打,“多不多?” 然后胯骨顶了顶小包大着嗓门说,“还有呢,哈哈哈。”笑的眼睛都没了。周围路人侧目惊羡,引得赵庆更加得意了。 顾云凡也笑了,“收好了,小心着贼了。” 赵庆立刻把钱收起来,警惕的看了看四周,然后把小包抱在胸前。 “没看出来啊,赵庆,存款不少,这不会是你所有的家当吧?”顾云凡见他紧张的小样儿好笑的问。 “当然不是了,我怎么可能花自己的钱,叔叔给的。” “叔叔?冷七?”顾云凡问。 “对啊,除了他谁会对你这么好。”他一边往兜里装钱一边说。 顾云凡笑了笑没说话,平心而论,冷七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对他好的人了,他应该知足。 “顾云凡,你为什么不高兴啊?是想家了吗?”赵庆好奇的问。 “嗯?”顾云凡一愣,“你听谁说我不高兴了?没有啊,挺好的。” “叔叔说的,他说你不开心,让我今天好好陪陪你。”然后左右看了看小声说,“给了我好多钱。”说完不过瘾又看了眼四周眉开眼笑的用口型又说了句“好……多……钱。” 顾云凡被他逗乐了,“没看出来你还是个财迷,以后你再去人间,我给你钱,我也有好多钱没花呢。” 赵庆愣了一下,看了他一眼没接话。 “我们第一站去哪啊?福布斯赵。”一番闹腾下来心情好了很多,他边问边四处看。 枉死城很大,他们住在主城区,还有分城区和锁魂台,锁魂台最远,去那要坐几天的马车。 整个城池充满着节日的气息,热闹又喜庆,像人间的春节一样。家家都挂了花灯,每家门口或窗户都系了红绸,好多商贩都出来了,玲琅满目的什么都有。 “好美,这么多红绸,不知道的还以为天子娶亲呢。”顾云凡笑着说。 “不是娶亲,是迎神。”赵庆解释说,“好像是几百年前吧,反正很远了,天上是有神仙的,传说天界太子第一次出巡冥界时,为了恭迎他,当时的城主下令十里锦红相迎,一夜之间铺满整座城池,厉不厉害?枉死城那么大,这得花多少钱?但他就做到了,这就是著名的一夜红绸。” “确实厉害。”顾云凡惊叹道,“那这些灯呢?也是一夜之间挂上去的?” “不是,好像就因为太子说了句挂些花灯就更好看了,然后就挂了。后来就把太子出巡那天定为了花灯节,年年挂红绸和花灯。”赵庆说。 顾云凡笑了笑,还真是哪里都有传说,挺有意思。 路过一家茶馆,赵庆拉了拉他,“咱们去喝点茶吧。” “喝茶?”顾云凡抬头看了眼店铺招牌,上面写着四个字“喝点茶吧。”他嘴角抽了抽,真有文采,通俗易懂还揽客。“大早上喝茶?” “哎呀,他家不只有茶还有别的。”说着拉着他就往里边走。 “先生,几位?”一个店小二模样的男子迎了上来。 “两位。”赵庆一本正经的说,“找个包厢给我们,我们要听书。” “呦,两位,真不巧,包厢没了,您看坐窗边行吗?那位置也挺好的,还能看街景。”店小二说。 赵庆看向顾云凡,“行吗?” “行。”他点点头,“我坐哪都行。” 坐下后,他们点了些甜点和茶水,白麟用爪子沾了点水,在桌子上写了个“玩”字,顾云凡笑着摸了摸它的毛,“去吧,玩够了直接回去不用找我了,我和赵庆溜达完就回去了。”白麟点了点头,跑了出去。 茶点很快上齐了,他边打量四周边好奇的问,“这里的人为什么都穿古装啊,长发长衫的,我看好多短头发的都带着帽子,建筑也很古朴,这应该很多年了吧,太陈旧了,你们不翻新吗?也太不与时俱进了。” “嘘。”赵庆紧张的看看四周,“你小声点,别让人听到了,会被抓起来的。” “嗯?”他一愣,我靠,还不言论自由?这是旧社会吧,看冷七丘城不像这么顽固守旧的人啊。 “唉!”赵庆叹了口气,“没办法,叔叔不让。” “又是冷七?”顾云凡这回是真惊了,他是不是有什么情结怪癖自己没发现啊。 来的人都要蓄发穿长袍?头发短没长起来的还得戴帽子?住在木头房子里还不让翻新?交通靠走?通讯靠吼?不对啊,他在人间时车开的挺溜的,手机玩的也不错啊。怎么自己的地盘却这么固守陈规呢? “没让大家背古诗说文言文就不错了。”赵庆说,“来到枉死城的人在入城前就学了规矩,这里传说好像是什么名师大家或是战死沙场的将军啥的设计的,反正谁也不能说不好。” 这时楼下传来一阵吵杂声,赵庆顿时兴奋起来,“来了来了。” “谁来了?”顾云凡往楼下看去。 “说书的来了。”赵庆高兴的说,“听说他讲故事讲的可好了。” “你来就是为了听故事?”顾云凡看他一眼。 “对啊。这不是……给钱了嘛。”赵庆拍了拍小包说,“他说书可贵了,我以前都不舍得,今天第一次来。” 楼下那人已经摆好了台子,坐在桌子后面还真挺像那么回事,“今天来了很多新朋友啊,我给大家讲个城里著名的典故,一夜红绸。” 顾云凡噗呲一乐,花钱来听故事竟然是刚才给他讲过的。 赵庆顿时急了,冲着楼下喊道,“不行不行,都听过了,换一个。” “你听过别人没听过啊。”说书人回了一句。 “别人也听过,反正不能讲,换一个,不换就退钱。”赵庆一听不干了。 “谁听过?你能找出三个人,我就换一个。”那人冷哼一声,一大早就来找事儿。 “他听过。”赵庆指着顾云凡说,“你告诉他你是不是听过。” “对,听过了,换一个。”顾云凡很配合的说,赵庆立刻眉开眼笑了,从下面对他竖起了大拇指,太够意思了。 “你听过?”那人抬眼看向他,正好和他对视上了,此人眼眸黝黑深不见底,突然黑色翻卷如狂风暴起激起一片黑浪。 赵庆拉了顾云凡一把,挡在他面前指着那人说,“看什么看?是你能看的吗?再看眼珠子给你抠出来,快点换一个,听完我们还要去玩呢。” 那人垂下眼睑,脸色略为苍白,额头渗出一层密汗。“我说了,必须三个人。” “好,我就不信了。”赵庆指着一个女子问,“你听没听过?” 那女子摇摇头,他又指了指右边一个男子问,“你听没听过?” 那男子摇摇头,“没听过。” “店小二。”他喊了一声,“你总会听过吧?” “对不起先生,我也是刚来的也没听过。”店小二说。 “什么破小二。”赵庆嘀咕一句,一连问了七八个都没听过。 这时二楼包厢里传出一道声音,“我听过。”包厢门打开,露出一张年轻男子的脸,顾云凡一愣,是他? 年轻男子微笑着冲他颔首,算是打了个招呼,顾云凡出于礼貌对他也点了下头。 男子转头看向说书先生,“换一个。”然后关上了门。 “你认识他?”赵庆问。 “不认识,见过一面。”顾云凡说。 “真是扫兴,我们走吧。去别地儿玩去。”赵庆说。 “你不是钱都交了吗?怎么又不听了?” “听书也要有心情嘛,好好的一个早上,被这个说书的搅和了,我现在不想听了,你等我一会儿,我去管他要钱。”说着就要起身过去。 顾云凡一把拉住他,无奈的摇摇头,真是小孩子心性,“算了算了,大过节的别坏了心情,而且是你自己不想听的,又不是人家不讲了。”见赵庆一副不服气的样子,拉着他出了茶馆。 第42章 青楼 顾云凡和赵庆在街上闲逛,这个摊位看看,那个摊位买点儿,一会儿功夫就买了一大包。走着走着闻到了一阵香气,他抬头一看,这不是那个青楼么。 青楼,从来没去过,不知道和电视里演的是否一样,好奇心像泉眼一样咕嘟咕嘟冒了出来,他心里默念道看一眼什么样我就出来。 “走,进去看看。”顾云凡抬步往里走去。 赵庆一把拉住他,“你,你要去这?” “是啊。” “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青楼啊。” “知道你还进?”赵庆惊讶的问。 “那不是没见过嘛,而且……”他指了指赵庆的小包,“这不是给钱了嘛。”说完抬腿走了进去。 刚一进去,一个穿戴妖媚的女子迎了上来。 “帅哥,有预订吗?” “没有。”顾云凡摇了摇头。 “那是听曲儿还是找姑娘?我们这里的姑娘活儿都好,各种花样,包你爽到爆,要不要给你介绍一个?”妖媚女子眼看要贴上来了。 顾云凡尴尬的后退几步,我靠,这么直白吗?他有点接受无能,“我不要姑娘。” “小伙儿也有啊,你喜欢什么样的?是柔弱书生型?还是威猛强悍型?” “我,我也不要小伙儿,我就是随便看看。”顾云凡一头冷汗,对一个恋爱都没谈过的人来说有点太劲爆了。 “哦,随便看看啊。”妖媚女子瞬间换了副面孔,上下打量他一番翻了个白眼道,“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这是男人找乐子的地方,不知道干什么的也敢进,你可真是够随便的。” 顾云凡被她如此直白的鄙视伤了自尊,有点没面子,他回手从赵庆包里拿出一打儿钱,“一个包厢配茶点,够不够?” 妖媚女子眼睛都瞪亮了,立刻热情的说,“够够够,公子就是敞亮,您放心,媚娘我一定给您安排的妥妥当当的包您满意。”说着亲自把他领上了二楼包厢。 顾云凡笑了,这就成公子了,还您?走到二楼看到了一个门牌写着“雅诗居”的包厢,“就这吧。”这个名字很风雅,看着不像是青楼,倒像是诗画墨坊。 “这间房名字起的不错。”他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随口夸了一句。 “那是当然了,雅诗居,压着压着就湿了,然后就住在了一起,这可是颠鸾倒凤阴阳**之意,公子有眼光。”媚娘夸赞道。 顾云凡一口茶喷了出来,咳嗽了好几声才缓过来,压湿?真是呛死本公子了。 媚娘奉承了几句就退出去了,房里只剩下他和赵庆,赵庆反常的一路无话,默默的低着头坐在那。 “哎,怎么了?”顾云凡在下边踢了他鞋一下,“不就是花你点钱吗?至于这么悲怆吗?” “我要死了。”赵庆悲怆的说,“魂飞魄散。”说完哀怨的看着他,“死无全灰。” 顾云凡心里咯噔一下,担心的问,“怎么了?你……” “叔叔要知道你来了这种地方,会杀了我的。”赵庆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说。 顾云凡提起的心落了地,微抿薄唇笑了一下,垂下眼睑,“他不会介意的,我在他心里没那么重要,而且我们也没干什么,就喝了点茶,吃了点……” 话没说完,门被推开了,一群男男女女走了进来,房间充满了香气,呛的他打了好几个喷嚏,这些人粉也太厚了,而且什么年龄段的都有,后边那大姐得有四十了吧。 “公子。”媚娘笑的嘴都合不拢了,“公子您看看我们这些姑娘小伙儿们,哪个和您口味,我可是谁都没给,紧着您先挑的。”说着看了眼赵庆的钱袋,笑的越发花枝乱颤了。 突然她笑容一僵,瞪大眼睛看向他身后,仿佛受到了巨大惊吓一般,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身后的妓子也都跪了下来,头埋在地上,瑟瑟发抖。 顾云凡被突如其来的跪拜吓了一跳,他猛地回过头,冷七正靠在窗户边,饶有兴致的看着他,见他回头,冲他挑了下眉道,“选啊,过去选去啊。” 顾云凡心头一紧,“你怎么来了?” “怎么?碍着你事儿了?我不来你还不一定惹出多大事儿呢。”说着他收了威压,走了过来。 所有人如释重负,齐声道,“参见大人。” 冷七看都没看,挥了挥手,“滚。”跪地上的人吓得连滚带爬的滚出去了。 冷七看了眼赵庆,“你也滚出去。” 赵庆立刻跑到门边,打开门,回头问了一句,“还用滚回来吗?”冷七一记眼刀射过去,赵庆立马消失了。 房间里只剩下冷七和顾云凡两个人。他走到顾云凡面前,微侧过头眯着眼睛看着他,“想女人了?花样还不少?男女通吃?口味这么重?” “我没有,是她擅作主张带来的。”顾云凡辩解道。 “你不给她钱,她能擅作主张吗?你不来这,会给你带人吗?”冷七提高了音量明显是生气了,冲他吼道,“谁准你来青楼的?你能耐了是吧?” 顾云凡一听也来了脾气,“我来青楼怎么了?我一个老爷们逛个青楼还需要你批准吗?你是我谁啊?” 这两天积压的火气这会儿都冒出来了,不管不顾的冲他吼道,“我是个正常的男人,我有我的需求,我爱找男找女关你屁事,我又没去恶心你。” 冷七气的额头青筋暴露,一把拉住他的衣领,咬牙切齿的说,“你胆子很大,你再说一遍?” 顾云凡也不退缩,直视他道,“我爱找谁就找谁,不关你的事,你没有资格来管我,我可不是你的雲澜。” 冷七五指收拢,把他拉到自己眼前,威胁道,“你找死?” 顾云凡冷笑一声,“是啊,正好不用回去了,省事儿了。”完全不把他的吓唬当回事。 冷七瞪着他,打不得又骂不得,拿他没有了办法,最后一狠心,猛地低头吻上了他的唇。 顾云凡一惊,伸手去推他,“你……”冷七舌尖顺势而入,搂在他腰间的手臂收拢,紧紧的将他扣进怀里 ,辗转反侧,沉浸其中,这一吻炽烈又疯狂,带着些许的愤怒和发泄,也带着一丝柔情和留恋。 顾云凡微愣过后也迅速的给了他回应,这是他心底心心念念的人啊,怎能招架的住如此温柔攻势。 直到快不能呼吸了,冷七才放开他,他大口大口的喘着气,面色潮红,心跳的厉害,像刚被**浸染了一般,目光微躲,害羞的不敢看冷七。 冷七平复片刻把他搂进怀里,低声说,“以后不准来这种地方,你的灵魂不容玷污。”然后紧了紧手臂,“你是我的。” 顾云凡瞬间红了眼眶,有点委屈,又有些感动,这是冷七第一次吻他,也是第一次对他说情话。 他把头埋在冷七脖颈间,回抱住他,吸了吸鼻子,小声说,“我也没想来,就是没见过么,就想见识见识,你不来我也会走的。” “哦?见识见识?”冷七轻轻推开他,轻挑眉尾,调侃道,“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你这么有求知欲啊?” “真的,以前都是在电视上看的,没见过真的。对了,我们来时电视机坏了,等回去了去买个大的吧。” 冷七笑了出来,“别转移话题,你转移话题的手段很低劣。” 见自己被拆穿了,顾云凡有点不好意思,“是真的坏了啊,等我把结界修补了,我们回人间后你陪我去买吧。” 冷七看着他没说话,凝视片刻,抬手温柔的替他拢了拢头发,低声说,“好。” 和冷七出来时,正好看到赵庆背对着门口站着。 “你没走啊。”顾云凡笑着问。 听到他的声音,赵庆忽地转过身,几步走到他面前上下打量他一番,嗯,红光满面,看样子没被揍,毕竟没有谁被揍了还这么高兴的。 他看了看顾云凡,又看了看冷七,伸出一根手指,“……你们?这么久没出来,是不是在里面把点心都吃啦?”顾云凡额头滴汗,还以为被他看出了破绽,不愧是赵庆。 “这里不用你了。”冷七若无其事的说。 顾云凡转身看向他,“你不用陪我了,你去忙吧,听说今天事情很多的,别耽误你正事儿。” “我的正事儿就是陪你,免得一眼看不到就逛青楼,我得亲自看着。”说着拉着他走了。 顾云凡低头看了眼紧握着的手,心里满是欢喜,嘴角勾起,眼睛里噙着笑。 “这么高兴?”冷七歪头看着他说。 “嗯,很开心。”这次他没有闪躲,大大方方的承认了。 冷七看了他片刻,突然就笑了。抬手搭上他的肩把他搂进怀里。 顾云凡略一僵滯,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两个男子如此相拥,引得很多人侧目而视,他迅速的左右看了眼有些不好意思,“好多人在看着。” “管他呢。”冷七另一只手揽住他的腰,往自己怀里紧了紧,“让我抱抱,就一会儿。” 顾云凡放松身体,回抱住他,不管了,这一刻太美好了,他不想推开,他把头埋在冷七脖颈间,轻轻蹭了蹭,又亲了一下。低声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为什么这么问?”冷七道。 “感觉你今天怪怪的,不像你的风格。” “你不喜欢?” 顾云凡沉默片刻,柔声道,“喜欢,顾云凡喜欢夜玄冷。” 冷七身体一僵,稍纵即逝,他紧紧的抱住顾云凡,在他耳边说了个字,“乖。” 第43章 拍卖会 有了冷七的陪伴,顾云凡逛街的兴致高涨,原本无趣的闲逛也变得有意思多了。 二人走到一个摊位前,里面挂满了各种形状的灯笼,色彩炫丽煞是好看,每只灯笼上都写着字,他好奇的拿起一只念道,“猜灯谜?” “公子可是要猜灯?”一个看上去文质彬彬的年轻男子微笑着走了过来,“这个灯展是珍宝轩举办的,奖品丰厚,如果幸运爆灯了,还能获得一次参加竟拍的机会。” 说着又拿过来两个花灯,“还有猜曲名,猜地名,里面还有很多种类,但一次只能选一个,全凭运气,公子要不要试试?” 顾云凡一听来了兴致,“多少钱猜一次啊?” 年轻男子看了冷七一眼,笑着说,“今日过节图个喜庆,公子猜灯不要钱。” 顾云凡笑着瞄了冷七一眼,心道这也能走后门儿?怪不得那么多人都争着当官揽权呢。 冷七看向他,“丘城的产业,你想去我带你进去便可。” 他尴尬的笑笑,“猜灯谜吧,碰碰运气,说不定是我带你进去呢。” 冷七莞尔一笑,歪头做了个请的手势,“请。” 顾云凡在灯展里左顾右盼,最后选了一个星星形状的花灯,“就它了。” 年轻男子接过花灯,把拴在下面的纸筒拆了下来,从里边拿出一张纸条,打开看了一眼,笑着递给他,“公子请。” 他接过来看了一眼,笑着给冷七看,“运气不错。圆寂,打一成语。”他把纸条递给年轻男子,“坐以待毙。” “恭喜公子,答对了,您可以点灯了。”说着递给他一个火引。 他接过来对着花灯上面的引信点了一下,花灯瞬间幻化成无数星星升到空中,星星点点煞是美丽,随后砰的一声,又变成无数光斑落了下来,仿佛下了一场七彩星雨。 “好美。”顾云凡看着漫天星雨惊叹道。 “恭喜公子,您是今天第一个爆灯的客人,运气太好了。”说着鼓起了掌。 四周围观的人也跟风似的跟着鼓掌,不断传来太幸运了,爆灯了,运气真好的声音。顾云凡得意的看了眼冷七。冷七对他竖起了大拇指。 年轻男子递给他一张木牌,“这是珍宝轩的入门手牌,您去了自然有人接待您。” “奖品呢?不是说奖品丰厚吗?”顾云凡接过木牌问。 男子笑了笑,“爆灯的客人奖品都由珍宝轩提供,我这摊位里的奖品可入不了公子的眼。” “哦?看来非去不可了?”顾云凡掂了掂手里的木牌,看向冷七,“去看看?” 冷七勾唇一笑,“好。”然后拉着他的手向珍宝轩走去。 “珍宝轩真的是丘城的产业?” 顾云凡边走边低声问。 “嗯。”冷七点点头,“但他不怎么来,都是交给别人管理的。” “今天这事儿……有点怪啊,怎么那么准随便拿个就爆灯了,感觉像个圈套。” 冷七笑了一声,抬手照他脑门弹了一下,“还不蠢。” “要不别去了吧?”顾云凡迟疑道,“有种送羊入虎口的感觉,明知道有问题还去,是不是有点傻?” “怕了?” “谁怕了?我不是怕给你惹麻烦么。” “该来的躲不掉,这次不去还有下次。”说着摸了摸他的头,“你该高兴今日有我在。” 顾云凡拉开他的手,“别弄乱我发型。” 刚开始他真的只想玩一玩,但从不要钱那一刻开始他就迟疑了,直到爆灯,他才确定这是针对他来的。 不管他选哪个都会爆灯,有人要他去,即便今日躲过去了,还有明日后日,而且确实如冷七所说,因为有他在他才决定去,没有这座靠山他是不会贸然前往的。 珍宝轩很大,有四层楼那么高,黑色的外墙雕着麒麟和祥云浮雕,气派宽阔的大门敞开着,进门处立着一面华丽的屏风,从门口看不到里面的情景。 顾云凡在门前迟疑着要不要进去,这一路他总有种不详的预感,走进这个门一定会发生他不想看到的事情,但又好奇是谁如此布局引他来此,想从他身上得到什么? “既来之则安之。”冷七紧了紧握着他的手,安抚道,“有我在,怕什么。” 顾云凡回握住他,“总觉得会有不好的事发生。” “那……回去?”冷七道。 顾云凡犹豫片刻,“不,进去看看。” 冷七笑了笑,“想打打,想杀杀,无需憋着。”语毕拉着他走了进去。 甫一进去,便有人迎了上来,也没问手牌,恭敬的把他们带到了三楼右侧的一间包厢。 珍宝轩非常华美,一楼是展示区,中间是一座约一米多高的方形展台。二楼三楼是竞拍层,呈环形围绕于四周,居高临下的设计更便于看清展品,四楼是交易层,只有交易成功者才有资格步入。 每个踏入四楼的人都三缄其口,神秘至极,所以能踏入四楼也是身份的彰显,在冥界也会高人一等。 他们的这间包厢很大,顾云凡在房里走了一圈,一应用品应有尽有,还有内室可以休息。他蹙了蹙眉,这里越看越眼熟,好像来过一般。 冷七注意到他的异样,走过来关切的问,“怎么了?还在担心?” “不是,你相信前世的记忆吗?”顾云凡半开玩笑的说,“我上辈子喝的孟婆汤可能兑水了,总觉得好像来过似的。” “你对这里有印象?”冷七心里一紧,问道。 “没有。”顾云凡道,“就是觉得熟悉,但我不记得去过类似的地方。也许上辈子去过,其实好多人有这种感觉,有时做什么事总像是以前发生过。”随后调侃道,“你们这的孟婆汤质量不行啊。” 冷七笑了笑。“每个来到冥界的亡魂都有执念,有些人看开了放弃了,但有些人的执念太深放不开,所以即便喝了孟婆汤也会有残碎的记忆。” “是吗?那他们岂不是太可悲了?”顾云凡道。 “哦?此话怎讲?”冷七问。 “无论是多么难忘的人或事都已经堕入轮回碎成沙砾,既然重获新生还死守着那点执念做什么?记不起忘不净,才最痛苦不是么?”顾云凡看着冷七,“往事如尘埃,放弃羁绊,让一切都随风去了不好么?” 冷七看着他没说话,顾云凡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怎么了?我说的不对吗?” “如果有一天你记起了前尘往事,每一件都曾经刻入骨髓,你会选择放弃还是沉沦?”冷七看着他认真的道。 “沉沦。”顾云凡不假思索的说。 “为何?你刚不是说……。”冷七不解的问。 “我傻呗。”顾云凡笑着说。 此时,楼下传来一声钟响,嗡的一声贯穿了整座楼阁。接着二楼传来了些许骚动,片刻后又沉了下去。 “怎么了?”顾云凡不解的问。 “竞拍开始了。”冷七道。 钟声散去,一片幕帘落下,随后哗的一声三楼的窗户全部打开。二楼是散台,所有座位一目了然,三楼是包厢,窗户都遮着帘幕,看不到里面的情景,却能隔着帘幕清楚的看到外面。每个包厢前升起一盏琉璃灯,啪的一声同时点燃。 “好先进啊,是有机关吗?为什么要点灯啊?”顾云凡惊奇的问。 冷七看他那好奇的模样笑了起来,解释道,“三层包厢几乎都是达官显贵,他们大多不会以真容露面。如果要见其他包厢的人可以灭掉他门口的琉璃灯,被灭灯的客人若不能重新燃灯,便必须撩开帘幕真容相见。” “要是对方不肯呢?”顾云凡问。 “那以后便再也不能踏入珍宝轩。” “灭灯就能见?怎么灭?” 冷七伸出三根手指搓了搓,“出钱。” 顾云凡翻了个白眼,“就是比谁钱多呗?丘城真黑,这买卖稳赚不赔。” 这时楼下的展台四周点起了数十盏琉璃灯,整个展厅瞬间亮如白昼。台子中间放着一个桌子,上面是个四方的罩子用红布盖着,一个年轻男子走上展台,四周立刻就嘈杂起来,还有人站起身来。 顾云凡随之看去,惊讶道,“是他?”正是先前让他猜灯的那名男子,他回头看向冷七。 “有意思了。”冷七玩味的勾起嘴角,眯缝着眼睛冲他轻挑下眉尾,顾云凡轻咳一声转过头,这货又在散发性感了,那一眼撩的他心跳快了些。 年轻男子走到台前,抬手示意大家安静。待四周静了下去,才缓缓开口,他的声音磁性悠然,仿佛带着一股魔力把所有人的目光都牵引到他那里。 “各位来宾,今日是枉死城一年一度的花灯节,为了不影响大家赏灯狂欢,本次竞拍只出三件展品,拍完即止,望各位把握好机会。” 四周顿时传来了失望的议论声,还有个别的谩骂声。年轻男子向上望了一眼,便有人上了二楼,将那位谩骂之人带离出去,四周瞬间安静下来。 “他叫什么名字?”顾云凡问。 “朗允。”冷七道。“珍宝轩大总管,是丘城花重金请来的。” “你认识他?”刚刚在摊位时他们可没表现出来认识。 “我是城主,你说呢?”冷七状似无语的看了他一眼,仿佛他说了句废话。 顾云凡笑了笑没言语,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冷七看似坦然的表明了身份,但实际上有很多事都在有意无意的避讳他。 之前他觉得自己不过是枉死城的一个过客,修补完结界就要回人间了,所以对于冷七的态度他并不在意,毕竟是人家地盘的事务,与他无关。 至于他是城主也好,不是也好,都没关系,他喜欢的是冷七这个人,无关乎他的身份。但是在这里呆的越久他就越发困惑,仿佛铺天盖地的洒了一张大网,而他就在网中央。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仿佛他的到来都是安排好的,他正按照别人的设计一步一步走着,此行未必只有修补结界那么简单。 他想到那只灯谜,坐以待毙。心里渐渐沉了下来。 “想什么呢?”冷七问道。 “没什么,不知道第一件展品会是什么稀世珍宝。”顾云凡笑笑说。 冷七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拉过他的手握在手里,随他一同看向楼下。 第44章 燃灯,赴宴 竞拍已经开始了,朗允简单介绍几句后便一手掀了遮帘,非常干脆利落。 第一件展品是一块玉枕。出价十万。 “十万?啥枕头这么贵?”顾云凡吃惊的问。 那么个硬邦邦的枕头也就手掌那么大,买回去有什么用?当装饰品吗?枕头?摆哪? 谁花那么多钱买个玉枕是不是脑袋有包,有钱人的世界他果真还是不懂。 楼下纷纷叫价,短短时间便把价格抬到了三十六万。 “三十六万一次。”朗允喊道。 “三十六万两次。” “三十六万……。” 还没说完,只听三楼左侧包厢里传出一个声音。 “八十万。” 四周顿时惊呼声一片,随后便是各种议论声此起彼伏,朗允抬手示意大家安静,场内顿时静了下来。 “这个朗允挺厉害的啊。”顾云凡嘀咕了一句。 “他哪厉害?”冷七问道。 “嗯?”顾云凡转头疑惑的看了他一眼。怎么听到一股酸味。 这时楼下已经成交了,他又转回头继续看过去,只见一个男子走上展台在朗允耳边低语了几句。 朗允点点头,看向三楼,正好和他对视上了。然后面带笑意的冲他点了下头。 顾云凡看着他皱了下眉,这一眼怎么看都有一种兴灾乐祸的味道。 突然包厢门前的灯灭了。 “嗯?”顾云凡吃了一惊,他看向冷七,“有人要见我们?” 冷七嘴角勾起,冲他勾勾手,“过来抱抱。” 顾云凡无语的看着他,这个时候他还有闲心闹。 “怎么办?要……见吗?” “不见。”说着挥手一弹,灯被点燃了。 朗允收回视线笑了笑,“刚刚这件拍品获得者已经将它送给了三楼七号包厢的顾公子,待竞拍结束后,请顾公子去四楼办理手续。” 语毕,朝一旁挥了下手,便有人立刻将第二件展品抬了上来。 顾云凡震惊的张大嘴巴,“七号?是我们吗?” “准确的说,是你。”冷七冷哼一声。 “我?”他疑惑的皱紧眉头,转头看向冷七。 冷七正面无表情的看着台下,完全没有和他交流的意思。 他往冷七身旁挪了挪,看了他几眼,欲言又止,但冷七连个眼神都没给他。 这里他认识的人少之又少,谁会送他东西呢?他可不可以不要?珍宝轩什么规矩?应该可以拒绝吧? 他想不明白,心里顿时烦躁起来,犹豫片刻后他又看向冷七。 “你有钱吗?借我点。” “借钱做什么?”冷七问,依旧没看他。 “我想看看那人是谁。”顾云凡说。 “没有。” “我会还给你的。” “怎么还?”冷七问。 “等回……人间了……”顾云凡支支吾吾的,声音小的不能再小的说,“给你……烧点儿。” “什么?”冷七明显没听清。 “就……烧……”顾云凡心虚的眼神飘忽。 他真的不知道怎么还,也就是那么一说,但真的要还的话,除了烧点钱他也想不出别的办法了。 毕竟他的观念里逢年过节祭奠哀思不都是找个十字路口烧些纸钱吗?人间的钱在这也不流通啊。 冷七脸都黑了,微眯着眼睛,浑身散发出危险的气息,像只见到幼鹿的猎豹般盯着他。 “再给你一次机会。” 顾云凡心里一哆嗦。“那你说怎么还?” 他眼神闪躲不敢看他,冷七的气场太强大了,而且他也意识到自己说秃噜嘴了,当鬼王面说这话,这不是找死么。 “你说怎么还就……就怎么还。” “当真?”冷七看着他那副坐立不安的囧样眼含笑意的问。 “真,千真万确。”顾云凡还是不敢看他,连忙附和道。 “好,那就如此还吧。”说着起身把他抱了起来,向内室走去。 顾云凡惊呼一声,“干嘛?” “还债。” “我还没借呢。” “先还后借,冥界的规矩。” 冷七把他放在床上,栖身压了下来,没给他反应的机会,低头吻住了他的唇。 顾云凡闭上眼睛,双手攀上冷七的脖子回吻他。这一次他放弃了所有的矜傲,沉浸其中。 房间里很静,静的能清楚的听到他的心跳声和喘息声。他伸手扯了几下冷七的衣袍没扯开,于是转了方向。 冷七一把握住他的手腕,将他两只手压在耳朵两侧。低声暗哑的道,“小坏蛋,你要做什么?” 顾云凡这才反应过来,瞬间红了脸,才亲吻两次,他竟然……属实孟浪了些。 传统的思想和单纯的成长环境让他在情爱方面保守很多。 以前在孤儿院,他偷偷看过一本**图,据说是私塾先生的藏品。当时没看太懂翻了翻就放回去了。这一刻他才发现自己的记忆力是如此的好。 一个吻可以让他放掉原则,两个吻便可以赴汤蹈火了。 一番温存下来,外面的天黑透了,拍卖会也结束了。 “拍卖会结束了,不知道今天都拍了啥?”顾云凡趴在床上,支着胳膊说。 “管他呢。”冷七伸手把他搂进怀里,无所谓的说。 “那个枕头……” 顾云凡虽然被吻的晕头转向,但还记得八十万枕头的事。 “你想要?” 冷七挑了下眉斜了他一眼,威胁意味十足。 “不想。” 顾云凡脑袋摇成了拨浪鼓,这时候想也不敢说啊,况且他真的不想要。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事出反常必有妖。这道理他懂。 “为什么要送给我?在这里我也不认识谁啊。”顾云凡抬头看着他问。 “我自会处理,不必烦心,你负责玩就行。”冷七吻了下他的额头。“晚宴要开始了,你想去吗?” “去吧,毕竟你回来了,都扔给丘城管也不太好吧。” “你今天要全程跟着我,不可以单独行动知道吗?”冷七嘱咐道。 “嗯。”顾云凡点点头。 刚才被冷七亲晕了,现在回想起来,也许他是不想让自己参加拍卖会才会不分场合的与他温存缱绻。 以他对冷七的了解,他不是那种把持不住的人,看来今夜注定不太平。 冷七揽着他飘身落在了云澜沧庭。拉着他进了房间,从衣柜里拿出一套衣服递给他。 “今晚穿这套衣服。” 顾云凡接了过来,看了看,不是新的? 他抬头看了冷七一眼,见他站在窗边看着天空,不甚在意的耸下肩,转身走进内室。 换好衣服后,他照镜子看了看,真帅。 来到冥界这段时间他的长相有了些许的变化,貌似长开了。眉眼更清透,五官更精致了,浑身隐隐透着一股贵气,特别是头发长长了些后。 他看着镜子笑了笑,镜子里的人也对他笑了笑。他看了一会儿笑了起来,满目甜蜜,一脸幸福。 顾云凡从内室走出来,站到离冷七身后几步远的地方,双手张开,笑着问,“好看吗?” 冷七转过头,瞬间屏住呼吸睁大了眼睛,太像了。 他是临时决定的,没想到他穿上这身衣服与雲澜竟是如此神似,如寿山初缝时的样子,阳光清透浑身散发着少年独有的朝气。 他一步步走到他面前,缓缓伸出手抚摸上他的脸颊,目光深处满是留恋。 顾云凡轻咳一声,不好意思的拿开他的手。 “现在过去吗?” 冷七的目光太过火热炙烈,看的他心跳又加快了。难道是到年纪了?青春期发育?总有一种要擦枪走火的感觉。 冷七仿佛猛然惊醒,他收回手,“走吧,开始了,丘城他们都过去了。” 走了几步他停了下来,“你想住在这里吗?” “不想。”顾云凡干脆的回道,“住别院挺好的。” 他自尊心很强,可能从小是孤儿的缘故,他不能接受别人的施舍,既然搬出去了他就不会回来。 冷七看了他片刻,轻叹口气。“云澜沧庭已然不……” “走吧,迟到了不好。”顾云凡打断他,抬步走了出去。 宴会厅设在议事大殿里。他们来的时候已经坐满了人,仿佛就等他们来开宴了。 冷七带着他大摇大摆的走到主位坐下,顾云凡和丘城分别坐在他的右侧下首。 宴厅共设了三个阶层,主位在上,临下有四个座位,他和丘城并排坐在一起,对面分别坐着一位长者和一名年轻男子。 年长男子看似威严凶悍,年轻男子低垂着头看不清真容,但从席位安排来看定是身居高位之人。 三阶坐着十二位男子,一边各六位,其余宾客就坐于大殿两旁。 他刚坐下,四周便响起了细微的议论声。 他隐约听到了他是谁?凭什么……平起平坐……毛头小子之类的话,嘁嘁嚓嚓的听不真切。 “无需理会。”丘城微笑着说。 顾云凡回以微笑。这时主位传来一声咳嗽,四周顿时安静下来。 丘城立刻坐直身体,双手垂放在膝,郑重的冲冷七点了下头,示意他一切安排妥当,可以开始了。 枉死城举办的花灯节是整个冥界最重要也最盛大的节日,不亚于鬼节。 因此不管冷七游离至何处,都会在花灯节前赶回来主持大局。 今年因为结界破裂和天选者诞生,此次节日比往年都为盛大。他昨天给冷七写发言稿就写到了后半夜。 毕竟他常年不管城内事物,有些事还需要他威慑提点,有些人也需要他这位城主大人来点拨一二。 免得他们忘乎所以忘了这尊杀神。 大殿内的所有人,正襟危坐,恭敬的望向他,敬待城主大人讲话。 冷七慵懒的半靠在主位上,目光在大殿内扫了一遍,然后抬手一挥,高声道,“开宴。” 丘城险些一口老血喷出来,瞪大眼睛看向他,各种眼神示意。 哥?亲哥?发言稿是忘背了吗? 大殿下面的官员更是你看我我看你的分不清状况,有些人还交头接耳起来,猜不透城主大人是何用意。 只有顾云凡一脸茫然不知所以。 第45章 捧杀 琴音回荡,轻歌曼舞。 舞姬们翩翩起舞,腰肢扭转,玉步纤纤。侍从们陆陆续续的端上菜品,看似喜庆欢腾,实则场面一度陷入诡异。 “开宴”两个字后便沉默无言,也不知道这位城主大人要搞什么名堂。 酒菜上齐后,大家都默契的不曾动筷,等待城主大人讲话。 丘城也没搞清楚冷七的用意,和所有人一起静待他的下一步动作。 歌舞退去,只见他向台下扫视一圈,缓缓举起酒杯,“欢迎幽冥十三司参加枉死城花灯节,夜玄冷在此敬诸位。” 语毕,一饮而尽。然后放下酒杯,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大家可以开吃了。 所有人都蒙圈了,隐晦的互相看了看,这……就吃宴了?都犹疑着没有轻意动筷。 顾云凡拿着筷子吃了起来。吃了几口,发现四周非常安静,他抬眼望去,无数双眼睛都在盯着他。 “不可以吃吗?”他目光迟缓又略带疑惑的转向丘城,小声问道。折腾了一天,他属实饿了。 “呵。”对面传来一声轻笑。 他转眼望去,“是他?”顾云凡小声说了一句,此人正是茶楼的那位男子。 丘城眉峰微动看了他一眼,随后换成了一如既往的笑脸。 此时,年轻男子端起酒杯站了起来,“谢城主大人。”然后看向顾云凡,“敬,天选者。” 语毕,仰头一饮而尽。 四周轰的一声炸开了锅,年轻男子的一句话如一记天雷劈进了人群里。 众人俱是一惊,紧接着议论声一片,大殿顿时嘈杂起来。 显然大家并不知道他的身份,也不知道天选者已经离开了人间。 顾云凡尴尬的僵在那,他从来没遇到过这种事,不知该如何是好。是接了这杯酒?还是漠视过去?登时有些坐立不安。 他稍显慌张的抬头看向冷七,只见他正慵懒的靠在主位上,眼神微眯的看着席下。 见冷七没理他,他又转头看向丘城,丘城端着酒杯微笑着低垂着眼眸,一副事不关已的样子。 没人管他了?心里突然有些委屈。 这时,年轻男子信步走了过来,站到桌前,端起他面前的酒杯。 “此酒名朝寒,性寒凉,不适合你。” 说完一饮而尽。然后放下酒杯,冲他笑笑,转身回了座席。 有了开头的,就有跟风的。三阶席位的几桌人也纷纷端着酒杯站了起来。 “我等敬天选者。” “恭迎天选者莅临冥界。” “结界修补有望了,此事要仰仗顾公子了。” “不知天选者何时修补?” “自然是尽快了,哈哈哈哈。” “天选者舍身修补结界乃我冥界之福啊。” “不愧是天选者,顾公子高义。” 几句话便把他推倒了风口浪尖,这就是传说中的捧杀了。 “诸位莫要把他吓到了,今日过节,即便是修补结界也不急于一时吧。”年轻男子解围道。 “鬼眼大人言之有理,锁魂台结界关乎冥界安危,是我等心急了。”众人附和道。 此年轻男子正是鬼眼青瞳。 顾云凡坐在席位上淡定的看着四周,一动未动。准确的说他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甚至连该说些什么都不知道,反正冷七丘城未动,他随着就好。 当不知如何处理的时候,沉默是最好的处理办法。 其实此刻他的心里是有些生气的,或者是委屈。 他摸不清冷七到底是什么意思,就算他有什么计划也应该提前告诉他一声,让他有个准备。 如今这种局面,让他觉得自己就像个傻子一样。 被指点,被围观,被议论,这是多年来他最讨厌也最害怕的事。 主位上传来叮的一声轻响,正是冷七把酒杯放在身前的桌子上发出的。 他站起身,悠哉悠哉的几步走到顾云凡面前柔声道,“可是合胃口?” 此话一出,四周瞬间安静下来。这?这是城主大人?一向行踪不定,虚无缥缈,仿佛活在传说里的人?给当年所有人留下噩梦的人? 顾云凡点点头,“还好。” “可是吃好了?”冷七继续问。 顾云凡很想说我才吃了几口菜?能饱?但还是微笑着点点头,“吃好了。” 冷七笑了一声,伸手拉过他,边往外走边道,“吃好了,去赏灯吧。” 语毕,一手揽住他的腰飞身跃起,离开了。留下了一群目瞪口呆的众人。 丘城笑着站起身,走到主位坐下。 “诸位请入座吧,城主大人能来已是给足了各位面子。” 随后压低声音缓慢的道,“城主大人的脾气,在座的各位应该了解,即便是新上任的几位大人也应多少有些耳闻,各位……”他笑了笑,“用餐吧。” 原本高谈阔论的那几位大人,如一拳打在了棉花里,悻悻然的坐下了。 本打算在此对天选者施压,迫使城主大人出面定下修补结界的时间。 结果他们说的起劲儿,这位冷大少却只关心人家吃没吃饱,连个眼神都没给他们,更别提理会了。 一群人像小丑一样唱空城,简直就是当着所有人的面生生打他们的脸一样。 丘城看着他们的脸从白到红,又从红到黑,心里乐的不行,冷七这一手四两拨千斤用的绝。 对于这种人最好的回击便是无视,纵使你千军万马兵临城下,我却连个眼神都不屑与你。 想到此,丘城笑了起来,这么多年过去了,冷七还是那个冷七。 他端起酒杯,微笑着像个旁观者睥睨着众生,突然他眉尾微挑,鬼眼青瞳不见了。 夜晚的街道非常的美,四处飘着红绸,五颜六色的花灯把枉死城点缀的仿佛有了生机。 顾云凡和冷七坐在一座山坡上,这里是城里视野最好的地方,可以看到整座城的景象。 “真美,好似在人间。”顾云凡看着下面说。 “想家了?”冷七侧过头问,“最近总听你提人间。” “有点。”顾云凡笑笑说,“其实我是个很恋家的人,我喜欢那种归宿感,喜欢回家的踏实。以前我就一直幻想,能有个自己的房子,养一只猫,找个爱的人,两个人携手终老,我觉得这是人生最幸福的事了。” “你之前还说要娶妻生子,现在又不想生了?”冷七笑着道。 “我对孩子没有执念,一点都没有。” 顾云凡转过头认真的看着他,“真的,我不在乎子嗣,我本就是个孤儿,一个人来,一个人走,挺好。但我想要和爱的人在一起,这一生何其漫长,一个人……太孤单了。” 冷七看着他,神色如常,内心却波涛汹涌的翻腾着,若你知道修补结界会面临什么,可会怪我?若回不去了……可会……。 “怎么了?”顾云凡微微蹙眉,“怎么这副神情?” “啊,没什么,就是觉得挺对不起你的。”冷七连忙敛了神色,看着他说。 顾云凡一听,乐了,“那你可要好好补偿我。毕竟你对不起我了。” “嗯。”冷七点点头,“想要什么补偿?我都依你。” “哈哈哈,那我可要好好想想,要个贵的。”顾云凡笑了起来,“要点什么呢……?” 想着想着,他的思想有些跑偏,而且偏的离谱,他竟然想到了一些有伤大雅的词汇,如轻解罗衫,衣不蔽体,赤诚相见,顿时红了脸。 “嗯?”冷七疑惑的嗯了一声,随后大笑起来,“脸怎么……?” 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冰冷的声音,“急报。” 他们转过头,一个浑身裹在黑衣里的男人,正伫立在身后。 顾云凡吓了一跳,这人什么时候来的啊。 冷七立即站起身,面色肃厉,声音冰寒,“说。” “锁魂台结界出现第四道裂痕,众鬼昼夜嘶鸣,蚕食蓄力,恐不保。”黑衣人道。 顾云凡一惊,猛地看向冷七,张了张嘴。冷七给了他一个眼神,到嘴边的话又憋回去了。 “知道了,退下吧。”冷七挥了挥手,黑衣人化为黑烟消失了。 见黑衣人走了,顾云凡急忙上前一步。 “我去修补结界吧,不是说功德圆满了吗?我可以去了吧?都出现四道了,碎了怎么办?” “修补结界并不像你想的那么简单。”冷七道。 “那你教我,你教我怎么做,我学。”顾云凡立刻道。 冷七轻叹口气,双手握住他的肩和他对视,“你先别急。” 顾云凡看着他的眼睛,稍许后垂下眼眸。“我想帮你,我觉得自己特别没用,来了这里后一直在玩,什么忙都没帮上。” 他转头看着城里的夜色,“我想保住城里的繁华,让这些冤死之人魂有所宿。” 说完他看向冷七,“我听说了,结界一旦破裂,邪灵恶鬼横行,不仅是枉死城,连人间都可能遭到殃及,我想……和你回人间。” 冷七看着他,突然鼻子有点发酸,他抬手揉揉他的头发。 “修补结界很苦的。” “我不怕苦。” “锁魂台在北部极寒之地,距其十里,便能受到寒潮波及。”冷七犹豫一下道,“你身体会吃不消的。” “总有人要去做不是吗?而这个人只能是天选者,只能是我,对吗?如果你可以做你早就去了。” 说着拉起他的手,“我不怕,我最能吃苦了,小时候孤儿院穷,每到冬天棉被都不够,经常被冻醒,有时吃不饱饭,还要照顾弟弟妹妹,冬天水里都冻冰了,我还要给他们洗衣服,我能吃苦的。” 见冷七看着他没言语,他拉着他的手摇了摇,“冷七,你让我去吧。” 冷七握紧他的手,“我再想一想,不急于一时。” 见顾云凡又要说话,接着道,“即便去,也有很多事要安排的,也不是说走就走,乖,我会安排。” 顾云凡点点头,然后扑进冷七怀里,紧紧的抱着他。 不知道为什么,他有点心慌,刚才大话说的爽,如今有眉目了,怎么突然有点怕呢,怂啊。 冷七安抚的摸了摸他的后背,轻轻推开他,低头吻住他的唇。 微风轻抚,红绸飘散,在一片七彩花灯的衬托下,两个绝美少年深情相拥,唇舌交缠,忘我的沉浸在这个吻里。 远处的一片树木后,一个身影正紧紧的握着拳,目光妒恨的看着这一切。 第46章 赴约 次日,丘城坐在院子里喝着茶,见他二人回来,扫了他们一眼。 “回来啦?这一宿去哪浪了?都找不到你俩。” 随后笑眯眯的看着顾云凡,“春风得意啊。”害的他顿时不好意思了。 冷七瞪了他一眼,转过身对顾云凡说,“你去休息一下吧,我和丘城谈点事,昨天累坏了,回去先睡一会儿。” 顾云凡点点头,和丘城示意一下,便回了别院。 他是真累了,昨日冷七带他去了好多地方赏灯,美不胜收,他感叹着不愧是最大的花灯节。 四处都是诗情花意,配上这古朴的建筑,让他有一种穿越了的错觉,特别是有冷七陪伴在侧,在他心里种下了无数的美好。 丘城一脸八卦的表情上下打量着冷七,“呦,一宿啊?还累坏了?” 随后又啧啧两声,“你也太不怜香惜玉了吧,顾云凡没谈过恋爱吧?定是未经人事,你这么折腾人家……。” 不待他说完,冷七飞来就是一脚,丘城灵活的闪过了,嘴上还不忘欠欠的说,“恼羞成怒了?” 冷七追着他又是一脚,又被他灵闪躲过,“敢做不让说啊?” “说个屁,我们昨晚去赏灯了。” “不信。” 丘城见他没在追着自己踹,笑眯眯的说,“你俩真没那个?良辰美景啊。” 见冷七没搭理他,凑过去问,“真没有?” 冷七懒得理他,急匆匆给他叫回来说什么有急事,其实就为了问八卦满足他的好奇心。 他就不说,非憋死他不可,这么多年他太了解他了。 丘城被他搞得心痒痒的,眼睛叽里咕噜的乱转,一看就知道又在想什么名堂。 “你急匆匆叫我回来就这事?”冷七问。 “当然不是了。”丘城见没瓜可吃了,一屁股坐在冷七对面,“鬼眼再找顾云凡。” “拍卖会的也是他吧?”冷七问。 “对,赵梦菲出事那天他也在。” “朗允是你安排的。”冷七肯定的问道。 “是。”丘城点点头,“我已经安排朗允接触他了。” 冷七眉头一点点皱了起来,明显是不赞成。 “朗允可以保护他。”也可以杀他。这话丘城没说。 “云凡……不喜欢有人跟着,他不习惯。” “呦,这就云凡啦?还说昨晚什么都没做?”丘城笑眯眯的说。 冷七白了他一眼,“赵梦菲可有消息?” “在地府。” 冷七挑眉看了他一眼。 丘城叹了口气,“夜玄,我知道顾云凡对你来说非同一般,他体内是雲澜的魂魄,可以说他就是失去记忆的雲澜。但是两个灵魂终究要合为一体,是一定要魂弑一人的,你可决定好了?” 见冷七没说话,他又继续道,“顾云凡此人定有异。你信他,我不信,鬼眼青瞳像疯了一样的找他,究竟为何?锁魂台已经刻不容缓了,幽冥十三司昨天晚宴结束后一直揪着此事不放,不出意外这几天城里要闹起来了。你决定什么时候带他去了吗?” “此事容后再说,我自有考量。地府那边不用给他们脸。”冷七沉声道。 “顾云凡呢?你打算如何对待?是留是舍?”丘城追问道。 冷七沉默着没有说话。或者说他也无从决断。顾云凡……他真的舍不得,但雲澜,必须回来。 “冷七。”丘城打断他的沉默,“是谁有区别吗?不就是一副皮囊吗?你没发现他们越长越像了吗?” “丘城,你不懂。”冷七深吸口气,闭上眼睛,片刻后他睁开眼,看着丘城。 “我要的是完完整整的九凤雲澜,是那个承载了无数记忆和回忆的雲澜。我不要他忘记我们的过往,我不准。” 丘城看了他片刻,嘴角抖了抖,没有说话。 他太了解冷七了,这数百年来,他是如何熬过来的他比谁都清楚,如果没有梵音锁里的那一缕魂魄,他恐怕早就去了。 那是他数百年的寄托,岂能说舍就舍? 他清晰的记得他行如走尸的那段时日,清晰的记得当知道雲澜的魂魄还在世时,他抱着梵音锁哭的像个孩子。 他拍拍冷七的肩,叹了口气,“这么多年过去了,你又怎知他还记得?他毕竟魂魄缺失,万一出了差错散了呢?” 冷七身体一僵,这也是他最害怕的事情,这么多年,他像抱着救命稻草一样游走在两界之间,寻求万无一失的方法,但终究没能寻到。 谁都无法体会他看到顾云凡时的惊喜,知道他体内有一半雲澜的魂魄的刹那,他内心的翻江倒海和狂风巨浪。 这么多日夜朝夕相处同床而眠,他又有多少次把他认作雲澜。 “总会有办法的,一定能找到两全其美的方法的。” “若是没有呢?” “此事……再议吧。” “再议再议,你能拖得几时?夜玄,你必须早下决断,锁魂台等不了了,顾云凡是天选者,无论如何,他终究要走上这条路,你能护他几时?老天……” 丘城激动的站了起来,手指着天空大声道,“让他活着就是为了……。” “丘,城。”冷七低沉幽寒的轻声出口,打断了他的话。双眼如一汪黑海的看着他。 丘城自知触犯了他的底线,转过头去不再言语。四周陷入了沉寂。 “丘城。”冷七恢复了神色,“我近期便会安排他去锁魂台,这件事关乎两界安危,我心里有数。” “还以为你被爱情冲昏了头脑。”丘城哼了一声。 冷七站起身走到他身旁,抬手搂住他的肩,然后拍了拍,转身出去了。 多年的兄弟情义,有些话不必多说。 冷七来到顾云凡的房间,房里没有人。桌子上放着一张纸条,他拿起来看了一眼,微微蹙起眉头。 顾云凡的字迹略为潦草,看得出写的很急,大致意思是他有急事去珍宝轩了。 珍宝轩有朗允在,到是不会出事,丘城在这一点上还是靠谱的。 即使他怀疑顾云凡,试探他,调查他,但不会伤害他,至少没经过他的允许,不会动他。 冷七放下纸条,走了出去。修补结界在即,他有很多事要提前准备。 顾云凡毕竟是凡人,这件事不能都靠他一个人来做,他的身体会吃不消的。 其实以他和丘城的法力,修补结界是没问题的,但是当年锁魂台用神杵做了佛光加固,没有天选者的瑬淬金光,是撬不开这扇屏障的。 它就像一把钥匙,只有打开最外层的光圈,才能进入到内部,修补裂痕不难,难就难在这层佛光。 他会把一切外力弹出去,但瑬淬金光是天降之物,可以融入其中,撤掉这道壁垒。 顾云凡风风火火的赶去珍宝轩,这一路他都是跑着去的。 本来累了一天,想要好好休息,但是不知道谁给他留了一封信,让他独自来珍宝轩不可以告诉任何人。 而此人有足够的信心断定只要他看了信,就一定会来。虽然如此,他还是给冷七留了字条。 来到珍宝轩,他掏出上次朗允给他的木牌,还好没用,否则门都进不去了。 侍从接过木牌看了一眼,然后带他来到三楼东侧的一间包厢。 顾云凡在门口深吸了口气,调整了一下呼吸,一路跑过来他有点喘,待自己平复一些后,他敲了下门。 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了,一个年轻男子站在他面前。 “怎么是你?”顾云凡惊讶的道。 “呵,这可奇了怪了,我的地盘不是我是谁?”开门的年轻男子,正是朗允。 “是你约我来的?”顾云凡问。 “我咋那么稀罕你呢?”朗允回到房间坐在椅子上,递给他一杯水,“喝口水吧,一路跑来的吧。” “谢谢。”顾云凡接过来一饮而尽。他确实渴了。 “你怎么知道我跑来的?”他自认为调整的很好,就是不想让约他的人看出他的急切。 “从窗户看到的啊。跑成那副姿容也没谁能做到了。” 朗允像看白痴一样看了他一眼,他这才注意到这间包厢的窗子是临街的。 顾云凡心里一阵烦躁,本来他就着急,朗允还说一句怼一句,这让他有些不耐烦,语气不免冲了些。 “你把我叫这来干嘛?约我的人呢?” “你怎么知道不是我约的你?” “你刚说的。” 朗允笑了一声,“约你的人叫鬼眼青瞳,是地府府官的小儿子。” 顾云凡皱起眉头,地府?小儿子? “你怎么认识他的?”朗允直截了当的问。 “我不认识他。”顾云凡如实的回道。 “不认识?”朗允打量他一番,“不认识送你八十万枕头?顾公子还真是魅力无边。” 顾云凡一听也来了气,他本来就非常着急,那人给他的信还配了一副画,是一个小女孩,目光呆滞,四肢被铁链锁着,虽然是个侧面,但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那是灵灵,是他多年前死去的妹妹。 “我没空与你废话,我今日有急事,你若不告诉我,我就一间间的去找。” 朗允嗤笑了一声,“脾气还挺大。” 顾云凡瞪了他片刻,然后气呼呼的转身向门口走去,这人就是特么有病。 “人早走了。”在他要开门时,朗允慢悠悠的说了一句。 “去哪了?”顾云凡转过头问道。 “去哪了我还替你看着啊?”朗允又怼了一句。 我靠!顾云凡在心里把朗允骂了个遍,这人啊,还真是不可貌相。 那日竞拍,看着温文儒雅干脆利落的,谁能想到他这样? “我劝你别找了。”朗允给他倒了杯茶,示意他过来喝。 “为什么?”顾云凡站在门口没动。 “等他找你啊,他竟然约你来,一次不成定会约第二次。”朗允道。 顾云凡思索片刻,觉得也是这么个理。犹豫一下走了回来,刚要端起茶杯,被朗允拦过去,顺势把茶到了。 他脸一黑,“什么意思?” “凉,了。”朗允看着他像蹦字儿似的说。 他长出口气,我忍,指着茶壶道,“给我再倒一杯。” 朗允拿起茶壶晃了晃,“没,了。” 顾云凡脑门都要气冒烟了,他今天出门一定没看黄历,一拍桌子,起身开门出去了。 身后传来朗允一阵狂笑声。 被朗允气了一番,心里的焦躁急切反而平复了下来。 他今日还是冲动了,不明所以就贸然跑了过来。如今沉下心来,才发现有众多疑点。 灵灵怎么会变成这副样子?她没投生吗?是谁把画放到他房间的?那人又是如何得知她是他的妹妹的?他要做什么?找自己所为何事? 约他的人很聪明,直接掐中了他的软肋。虽然灵灵和他没有血缘关系,但却是唯一陪伴他童年的人。 因此,即使知道这是个圈套,他也得跳。 顾云凡在城里晃荡了一圈,最后朝赵梦菲的店里走去,他不想回城主府,他现在脑子很乱,他想一个人待会儿。 来到店门口,他拿出钥匙,**钥匙孔里,轻轻一拧门就开了。 嗯?没锁?他打开房门走了进去,房间里落了尘,一看就是许久没人来了,和上次离开时一样。 他拿了块抹布,把房间里简单擦拭了一遍,擦到以往常坐的摇椅时无意中扫到了一旁的桌子。 嗯?那是什么?他转身走了过去,灯台下压了一张纸,他拿起来看了一眼。 “若想见你妹妹,天黑后独自来符灵山,再告诉他人,后果自负。”下面还附了一张地图。 顾云凡皱了皱眉,此人是怎么知道他给冷七留言的?难道城主府里有奸细?还知道他对地形不熟,贴心的画了地图? 他拿起来看了一眼,突然眼前一晕,纸上的地图消失了,变成了“灵灵”两个字,他心神一晃,凝神再次看向这张图,又什么都没有了。 他前后翻看一遍,确实只是一个简单的画而已。出现幻觉了? 他拿着信纸犹豫片刻,最后决定按上面的要求去做,不告诉冷七了,独自前往。 第47章 灵灵,蚩奴 夜晚,顾云凡来到符灵山,到了才知道,这不就是冷七带他来的那座山么。 他一个人站在山顶,想起那日和冷七在此观看花灯的场景,嘴角微微勾起。 没注意到不远处,一个身影正贪婪的盯着他。 等了许久也不见约他的人来。正准备离开,这时一道脚步声传来,他回过头,一个年轻男子正信步朝他走来。 “是你?”顾云凡惊讶道,此人正是夜宴时向他敬酒的男子,鬼眼青瞳。 鬼眼看着他,笑了笑,“好久不见,九凤殿下。” 顾云凡一愣,什么乱七八糟的?九凤?还是殿下?那是谁?而且他和他不熟,用不上好久不见这个词吧。 “我想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你说的那个九凤殿下。” 鬼眼笑了笑,然后又貌似了然的说,“哦对,你失忆了,现在是天选者了。” 顾云凡听的糊里糊涂的,但此刻他也没空去细想了,他现在只想知道灵灵的情况。 “你究竟是何人?约我来此到底有什么目的?灵灵在哪?你把她怎么样了?”顾云凡略为急切的问道。 鬼眼嘴角微勾,挑了下眉,“哦?这就是你求人的态度?” 顾云凡嘴角抽了抽,同样的动作冷七做起来就那么撩人,从他身上看到怎么觉得有点猥琐。 鬼眼继续道,“在这里她可不叫灵灵,她叫蚩奴,位于恶灵榜第十二,被囚于锁魂台。” 他心里一惊,灵灵怎么会落到入如此境地。她生性善良,怎么会成了恶灵? 来枉死城这么久他从来没想过灵灵的事,毕竟她离开好些年了,他以为她早就转世了,没想到是被囚禁了。 当他看到灵灵四肢被铁链绑着,像动物一样被对待的时候,他就无法冷静了。 他看向鬼眼青瞳,声音低沉了几分,“你是如何得知她是我妹妹?为何故意告诉我她的信息?你意欲何为?” 鬼眼勾唇一笑,没有说话,眼神如一条毒蛇般的缠着他,目光里都是贪恋。 顾云凡觉得身上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这个鬼眼是什么毛病,为何一直这样看自己,像看着囊中猎物一般。 此人的眼神是那么具有侵略性,这让他觉得浑身不自在,心里有些排斥,他蹙了蹙眉,微微提起了警惕。 这时从远处传来一声嗤笑,“你这些话问的真是愚蠢。” 顾云凡眉头皱的更紧了,他怎么也来了。 来人正是朗允,只见他手里拿着个酒坛,慢悠悠的走了过来。 边走边道,“他能约你来,还搞得这么神秘,怎么可能轻易的告诉你,哎,天选者蠢成你这样也不知是怎么被选上的?” 他抬头看了眼天空,状似不解的问着苍天。 “你闭嘴。” 顾云凡气急败坏的说,他本来就很焦急,朗允还来添乱。 朗允看了他一眼,没搭理他。转头看向鬼眼青瞳。 笑着说,“夜色正美,本想独自饮酒醉赏夜色,不成想撞破了二人的好事,我呢,本无意打扰二位叙旧的,但既然遇到了……鬼眼大人欠我的钱是不是该还了?” 鬼眼青瞳顿时目露凶光,随后又掩了,竟然在顾云凡面前管他要钱,这个朗允着实带恨。 朗允无视他的样子,继续道,“你要是还不起也行,就拿顾云凡抵债吧。” 顾云凡一愣,关我屁事啊,怎么扯上我了。 “你们之间的恩怨与我无关。我和他不熟,我没钱。”顾云凡立刻撇清关系道。 朗允哈哈一笑,眯逢着眼睛看向鬼眼,耻笑意味实足。 此时的鬼眼恨不得将他抽筋扒皮,他的好形象都被他破坏了,之前逛青楼从他那拿了点钱,他早不要晚不要偏偏这个时候要。 “朗总管,你我相识也非一日了,难道还会拖欠你不成?今日我与旧友相约,还望朗总管行个方便。” 最后一句话简直要从牙缝里挤出来了,要不是顾云凡在,他必须保持温文尔雅的形象,恐怕此刻要打起来了。 朗允了然一笑,“是我不识时务了,影响了鬼眼大人和佳人……约会,朗允就此告辞。” 说完转身离开了,大约走了五十米后,他停了下来,盘腿坐在了山顶上,悠哉的看起了风景。 朗允摆明了要留在这儿不走了,他们的对话也就进行不下去了。 毕竟鬼眼两次三番找机会约他出来,又拿灵灵来引诱就是为了单独见他。 鬼眼目光狠毒的看着朗允,这个该死的朗允竟坏他的好事,拍卖会里也是他。 此时在顾云凡面前他又不好发作,于是只能憋屈的压下心里的怒火。 他收回了目光,转过头看向顾云凡,“既然今日有不速之客,我们便改日再叙。” 说着上前一步,顾云凡顿时戒备起来,在体内运转起瑬淬金光。 鬼眼低语了一句便退了回来,笑着说,“天选大人,来日方长,就此告辞。”然后化为一道青烟离开了。 顾云凡看着鬼眼离开的方向若有所思,没注意到朗允走了过来。 “别看了,他那点本事谁都会。”朗允又来拆台了。 顾云凡收回思索看向他,“你为什么跟踪我?” 刚刚他被灵灵的事牵扯了精力,现在静下来,有些事也想明白了。 朗允在阻止他们见面。 “哈,现在又精明了?”朗允不屑的笑了一声,“我跟踪你?你长的很美吗?” “我从不相信巧合。”顾云凡双臂环胸的看着他。 “嗯。”朗允点点头,“也确实不是巧合,但我找的不是你,是他。你是天选者,是城主大人的红人,谁敢跟踪你啊。我们这枉死城还等着你修补结界呢,是吧,天选大人。” 说完他哈哈一笑,拎着酒坛,一身肆意洒脱的下了山。 顾云凡深吸了几口气,他今天一定是犯了太岁。 回到城主府,他第一时间就去找冷七,见冷七不在,他又去了丘兰殿。 丘城正在院子里喝茶,手里拿着张纸,若有所思的看着。 见顾云凡来了,他把纸收了起来,笑呵呵的说,“今天是什么风啊,怎么把你吹来了?坐。” 然后给他倒了杯茶,见他面藏愁云,问道,“找我有事?” 顾云凡坐下后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轻叹口气道,“你知道冷七去哪了吗?我找不到他,问了侍从他们也不知道。” “呦,这才一天不见就受不住了?”丘城笑着调侃道。 “我是找他有事,正经事。”顾云凡没心思理会他的调侃。 丘城看了他一会儿,笑着道,“看来是很重要的事了。” 顾云凡点点头,“对我来说很重要。” “说来听听,看我能不能帮上忙。”丘城笑着说。 顾云凡和他简单讲述了事情的经过。 丘城听完后,思索了片刻道,“灵灵?枉死城没有此人,应该直接去了地府,这么多年按理说早就投生了,至于锁魂台……这个需要查实一下才能知晓,她是你什么人?”丘城问。 “她是我妹妹。”顾云凡说。 “妹妹?“丘城惊讶的道,”我以为你是独子。” “不是亲妹妹,是以前孤儿院的妹妹,你能帮我查查吗?”顾云凡问。 “可以啊,没问题。”丘城爽快的答应了,“你找冷七就是为了这件事?” 顾云凡点点头,”他去哪了?什么时候回来?” “他去锁魂台了,过些天才能回来。” 丘城端起茶杯,遮住眼中神色,喝了口茶道。 “嗯?”顾云凡一愣,“锁魂台?他为什么去那啊?” 不是说一起过去吗,他怎么自己去了,为什么没带他呢。 丘城端着茶杯的手顿了一下,眼神飘忽,欲言又止的看了他一眼,然后转了目光,笑了笑说,“他……有事吧。” “不是,冷七他自己去锁魂台了?”顾云凡一眼就看出了丘城的隐瞒,没办法,掩饰的太明显了。 “出什么事了?”顾云凡有点着急的说。 丘城看着他片刻,叹了口气,一副完蛋了说漏嘴了的表情说,“冷七不让我告诉你,你就不要问了吧。他也是为了你好。” 听他这么一说,顾云凡更坐不住了,他站起来皱着眉头,焦急的问,“怎么回事儿?” 见丘城没说话,又催了一句,“说啊。” 丘城叹了口气,拉他坐下说,“锁魂台结界裂开了,万鬼冲撞裂痕,眼看要破了,冷七赶去处理了。” “他去处理?他能修?”顾云凡疑惑道。 “自然是不能了。”丘城说,“但是冷七说他先去处理一下,把恶灵压制住了再让你过去,他担心你害怕,毕竟锁魂台和枉死城不一样。” 然后又忧心忡忡的说,“他如今没了内丹,锁魂台又是这种情况,城里事情多,我又走不开,哎……属实是……”然后摆摆手说,“是我多嘴了,冷七若是知道我和你说了这些定会迁怒于我了。” “内丹没了?什么意思?”顾云凡一惊,猛的站了起来,心急如焚的问道。 内丹他之前是知道的,那可是鬼丹啊,是鬼的立魂之本,一旦碎了便是魂飞魄散无法回天了。 丘城目光复杂的看着他,最后仿佛下了很大决定一般,直接了当的道,“因为他把内丹给你了。” “给……我了?”顾云凡一愣,震惊的僵在原地。 丘城皱着眉头面目严肃的说,“有些事冷七是不会说的,既然如此,就由我来说,你知道你为何能安然无恙的待在冥界?为何能吃这里的食物?为何能不受任何掣肘吗?不只因为你是天选者,还因为他把自己的内丹给你了。没有了鬼丹,他的法力就会下降,如今恶灵横生,也不知他此刻是何处境。” 说完他拍了拍顾云凡的肩道,“以后别总和他闹脾气了,让着他点吧。” 顾云凡此刻心里如翻江倒海,他完全不知道这些事,也没想过那么多。 他心里感动极了,原来冷七为他做了这么多。 他拉住丘城,“内丹可以还给他吗?” “可以到是可以,但是这样的话,你修补结界会辛苦很多,冷七是不会同意的。”丘城说。 “那……偷偷还给他呢?不让他知道。”顾云凡忧心的问。 在人间那么安稳的地方冷七都能把内丹给他,如今来到了众鬼横生的冥界,他怎么可能拿回去。 但是他不能那么自私,他不能让冷七冒险,他毕竟是鬼,没有了内丹怎么行。 丘城蹙眉思索片刻道,“行到是行,但是……” 见丘城踌躇不定,他又说道,“我不怕辛苦,丘城你让我去吧,冷七现在一定很危险的,锁魂台那么凶险万分的地方,他如今又没有了内丹怎么行呢?你也不想他出事吧?”顾云凡焦急的说。 他心里隐隐不安,总感觉要发生什么不好的事,他害怕冷七出事,恨不得现在就飞到他身边。 丘城没有说话,他皱着眉头,一副为难的样子,仿佛在天人交战,难以抉择。 顾云凡见他犹豫不决又道,“有什么事我扛着,冷七若怪罪下来我来担”。 丘城叹了口气,随即又笑了出来,“你是不知道冷七的脾气,我是真的不敢违背啊,到时你可一定要救我。” 达成共识后,两人就势坐下来一起商讨去锁魂台的事。 锁魂台在枉死城极北之地,寒气逼人,结界一旦开启便不能停下,直至修补完毕为止。 因此此行一去,一时半会儿便回不来了,需要准备的东西很多。 丘城提议半个月后再启程过去,但被顾云凡否决了,半个月太久了,路上再耽搁几天,他等不了那么久。 最后两人达成共识,决定三天后启程,先由顾云凡带着日常物品过去,待其他物品准备齐全后再派人送过去。 事情定下来后,顾云凡便离开了。 丘城看着他消失的背影,勾唇一笑,该来的总是要来的,不是么。 他从怀里掏出了之前那张纸,看着上面的字,微眯了下眼睛,轻声道,“九凤……殿下?” 他盯着这四个字看了很长时间,联想起最近地府的举动,他蹙起眉头,沉思片刻后他一挥手,一个黑色身影现了出来。 “让你的人彻查地府,每个角落都不要放过。发现问题速速报我,不得迟疑。” “是。” 黑影应了一声后又消失了。 第48章 出发 当晚顾云凡失眠了,他心里一直担心着冷七,辗转反侧怎么都睡不着,于是他起身披上衣服,开门走了出去。 别院不大,不如云澜沧庭奢华,但也算精致舒适。 他在别院散步走了一会儿,最后坐在门口的台阶上,默默的看着天,灰蒙蒙的,没有一丝光亮。 他突然有点想家了,想念漫天的繁星,皎白的月亮,遍地的霓虹。 顾云凡一个人在门口愣神儿,没有注意到远处两个影子飘身离去。 二人刚进入书房,冷七便皱着眉头问,“你怎么和他说的?” “我说你去锁魂台了。”丘城说。 见冷七没说话,他又道,“你要提前过去吗?他三日后就出发了。” 冷七沉默了一会儿,“鬼眼为何找他,查出来了吗?” “没有。”丘城回道,“我派人去查地府了。” 说着递给他一张纸。“从鬼眼的举动来看,他们应该早就认识,只不过顾云凡忘了,或者假装忘了。” 冷七接过纸看了一眼,最后目光定在了“九凤殿下”四个字上。喃喃道,“九凤?” 丘城点点头,“这也是令人疑惑的地方,不过顾云凡确实越来越像雲澜殿下了,认错了也实属正常。” “这一路派人保护好他,不能有任何闪失。”说完又补充道,“他之前腿受伤了,你给他多带条毯子盖腿上。” 丘城点点头,“好。那你呢?” “我明日一早出发去锁魂台,这里就交给你了。”冷七道。 丘城看着他,“你……如今没了内丹,凡事要多加小心,地府那边估计还会有动作。” “无妨。”冷七摆了摆手道,“地府那群跳梁小丑,不足为惧。” “要不……把内丹拿回来吧。”丘城试探的说。 “不必,锁魂台所处之地冰寒入骨,顾云凡又魂魄不稳,他毕竟是凡人,一旦出事后果不堪设想,有内丹护着会更稳妥一些。”冷七未曾犹豫直接拒绝了,“没别的事我先走了。” 丘城看着他很想问你呢?你把内丹给他了?你怎么办?但终究没有问出口。 他低下头,掩去眼中的神色,你不拿回来,我来拿。 冷七看出了他的担心,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 丘城也笑了笑,“你此去一路小心。” 冷七点点头,转身离开了。他没有回房间,也没有去看顾云凡,而是直接去了神龛储。 厚重的大门被打开,冷七抬步走了进去,大门又随之关闭了,他站在门口看着房里的一切,无数回忆涌上心头。 “上午好啊,九凤公主?” “这位公子怕是认错人了。” “十凤?” “……” “八凤?” “冷七公子,我郑重的自我介绍一下,我叫九凤雲澜,父母只有我一子。除了九凤,几凤都没有。” 冷七的手在软榻,书桌,座椅,书架上一一抚摸过去,满眼留恋,最后停在了一个书架旁。 上面摆放着一个精雕木箱,这个箱子他曾经打开过无数次,也曾经一度连看都不敢看一眼。 他打开木箱,看着里面的物品出了神。 里面放着一把软剑,一条白色轻纱,和一个捏碎了的玉珏。 当年他满山遍野的都找不到雲澜,最后捏碎了这块玉珏,回到冥界后才知道他已经回到了天庭。 次日,顾云凡早早便起来了,丘城教他的功法他要练习一下,以免去了锁魂台现学现卖乱了手脚。 这几天他除了吃饭,没离开房间半步,三天下来已经融会贯通了,身体仿佛也轻盈许多。 今日便是出发去锁魂台的日子,他简单收拾了几件衣服和日用品,等着丘城来通知他。 没等一会儿丘城就来了,只听他在门外问道,“天选大人可是醒了?” 侍从回道,“不知,房间里并无声响。” 顾云凡闻言打开房门,“丘城,我起来了,都收拾好了,随时能出发了。” 丘城笑了笑,“还以为你在休息,不着急,这么久都等了不差这一时半会儿的。” 说完安排侍从把早餐端过来。 “我今天准备了早餐,算是为你践行了,这一路我都安排好了,你不必担心。” 顾云凡笑笑,他没什么可担心的,或者说他根本没空想这些,他只想以最快的速度赶去锁魂台,去冷七身边,他要和他并肩作战。 吃完早饭,丘城把他送到门口,和他交代了这一路要注意的事情。 他已经安排了死士暗中保护,不管遇到什么危险都不要贸然现身,会有人出来解决。 顾云凡一路听一路点头,直到走到大门口,看到了门口的仗势后,才目瞪口呆的僵在原地。 一辆豪华的马车停在府门口,身后跟着几辆马车上面装满了物品,护卫随从足有上百人。 看着这副场面他嘴角抽了抽,不是说他先过去,物品随后送到吗? 他还以为顶多一辆马车跟几个人呢,这场面也太大了吧,搞得像太子出巡似的,不是担心路上有危险吗?这是活靶子吧。 “这是……?”顾云凡指着这批人马看着丘城疑惑的问。 丘城笑了笑,“这些都是随护人员,全部是一级精卫,冷七交代了,必须把你毫发无伤的送到他身边。” 一听是冷七交代的顾云凡顿时没有了疑虑。和丘城告辞后,便抬步上了车。 刚一上车就被吓了一跳,一个男子正斜靠在座位上看着书。 “怎么又是你?”顾云凡惊讶的道,此人正是朗允。 朗允靠在座椅上抬头瞟了他一眼,又抬腿踢了踢脚下的箱子。 顾云凡疑惑的看了一眼,顿时瞪大了眼睛,“你还是医生?” “是神医。”朗允纠正道。 顾云凡翻了个白眼,往他腿上踢了两下,“往里边点儿。” 朗允往里边挪了挪。 顾云凡坐下后,队伍就启程了。他拿了个抱枕靠在车厢上,透过纱帘看向外面。 马车很大,布置的像个小起居室,甜品茶点小零食应有尽有。 座位上铺着厚厚的毛毯,虽然是马车走起来一点都不颠簸。 眼看着要出城门了,这是他第一次离开枉死城,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景象,他轻轻撩起帘幕向外看去,入目之处皆是荒芜。 这时朗允扔过来一条毯子,啪一声打在了他腿上。 “干嘛?”顾云凡拿起来看了他一眼。 “盖上。”朗允依然看着书头都没抬的说。 顾云凡没搭理他,把毯子扔到一边,他不冷不想盖着。 “城主大人交代的。”朗允又说了句。 他又把毯子拿了回来,盖在了腿上。 自从上次车祸伤了腿,冷七就一直很注意,天凉了起风了,都会给他盖着些,想到这里他勾起嘴角笑了笑。 这一路朗允一直在看书,一会儿皱眉思索,一会儿恍然大悟。 顾云凡觉得奇怪,看什么看的这么入神?他歪头看了一会儿,脸色渐渐就变了。 他惊讶的指着朗允,“你竟然一直看这种书?”还以为他是看医书。 “这种书怎么了?人体学,也是一门学科。”朗允不在意的说,然后又看了他一眼,“别告诉我你没看过?” 见顾云凡没言语,他笑了一下,“还挺纯情。”然后合上书,递给他,“送你了。” 顾云凡连忙摆摆手,“我不要,你自己留着看吧。” 这要是让冷七看到,真是一百张嘴都说不清了。 “学习学习嘛。”朗允又道。 “我不用学,你自己学吧。”顾云凡说。 “不用学?这么说本来就会了?” “我不会,我也不学。” “不要钱,白送,也不要?” “不要。” “到时不会可别求我。” “你滚开。”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拌着嘴,这一路也算有了消遣,否则他总是胡思乱想。 第一天,一路平静。 第二天,一路平静。 第三天,一路平静。 直到第四天,队伍整修的时候,才在路旁的树林里发现了一些尸体痕迹。 顾云凡皱了皱眉,看来是有人先一步替他们摆平了路上的埋伏。 朗允走到痕迹旁边看了一会儿,道,“是黑骑使大人的手笔。” “黑骑使?”顾云凡疑惑的问道。 朗允点点头,“上车说。” 回到车上,朗允道,“黑骑使大人,是尸傀黑骑的统领,神出鬼没,没有人见过真容,是城主大人的得力干将,只归他一人调派。” 说着看了他一眼,“城主大人对你很在意啊,连黑骑使都派出来了,这一路我就不必操心了。”然后斜着躺在了座椅上。 越靠近锁魂台,天气越发寒冷,朗允早早就给他拿出了棉袍和披风。 外面的天越发阴沉了,路边已经能看到些许积雪了。 据说销魂台四处都是厚厚的积雪,千百年不化,冰寒入骨。 他拉了拉披风,心里很感动,原来这一路冷七都在护着他,即便他现在很忙也没有不管他。 “还有多久能到啊?”顾云凡问道。 他们都走四天了,他骨头都快**,结果连锁魂台的影子都没看到。 丘城撩开帘幕看了一下, “还有三天路程吧。” “什么?还有三天?”顾云凡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瘫在座椅上问道,“你们每次去都要这么久吗?” “当然不,这不是迁就你么,天选大人身姿娇贵受不得颠簸。”朗允怪声怪气的道。 顾云凡一愣,这还成我拖累大家了? 但想了想觉得还真可能都是为了迁就他。顿时有些不好意思了。 “那……你们正常过去需要几天啊?” 朗允扫了他一眼道,“那要看谁去了,反正都比你快。” 说完又补充一句,“毕竟我们都是爷们儿,没你那么娇贵。” 顾云凡被他怼的颜面全无,最后在自尊心的驱使下,主动要求加快行程,按他们的速度来,他完全能扛得住。 朗允目光一亮,仿佛就在等他这句话,立刻下令加速前进。 整个队伍迅速飞奔了起来,颠的他左摇右晃的,为了不让朗允看笑话,他也只能硬生生的忍了。 就这样,他们在一天半后顺利的到达了锁魂台。 第49章 见面 锁魂台位于两处悬崖之间,占地非常庞大,深不见底,四周笼罩着幽森荧绿的鬼火。 离很远便能听到鬼怪的嘶嚎声,阴守司的斥骂声,还有鞭子抽打声和烈火焚烧声,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让人不由得毛骨悚然。 到达锁魂台后,他们直接去了冷七驻扎的营地。 站在营帐里,顾云凡转头四处看了看,这里是主营,是议事办公的地方。 据侍从说冷七有事出去了,晚上才能回来。走之前交代了对他们的安排。 朗允单独住在离冷七不远的营帐里,其他护卫和侍从分**现有的营帐中,和原有的护卫们合并在一起。 安顿好后,侍从表示舟车劳顿,不打扰他们休息了,便准备退出去了。 顾云凡拦住他问道,“等一下,那我呢?我住哪?” 安排了一圈也没有提他,不会是冷七不知道他来,没给他安排住处吧。 侍从恭敬的低垂下头,“禀告天选大人,城主大人并没有交代您的住处。” “他知道我来了吗?”顾云凡不解的问。 “城主大人知道。”侍从恭敬的回道。 “那他……”他刚要追问,被朗允拦了一下。 他转身对侍从道,“你下去吧,这里没你的事了。” 侍从连忙退了出去。 “你别难为他了,问也没用,大不了睡我那。”朗允道。 “你那有地方吗?”顾云凡问。 “看看不就知道了。”说着抬步走了出去,见他没跟上,又催了一句,“走啊,难道还要用轿子抬你不成。” 顾云凡恨恨的盯了他一眼,随后跟了过去。 这一路相处下来,两人已经彻底熟悉了,每天都在打嘴仗,朗允嘴欠爱怼人,顾云凡又不是受屈的主儿,一路吵吵闹闹下来到也算和谐。 朗允的营帐挺大的,还是个三居室,浴室卧房客厅都被隔开了,看着还挺舒适。 他们走进卧房,里面是一张能容下三人的大床,朗允笑了笑,还记得我喜欢睡大床,不错。 他回头看向顾云凡,得意的说,“怎么样?够住吧。” 顾云凡点点头,在营帐里四处看了一圈,就一张床,看来只能睡一起了。 “累了就休息一会儿吧。”朗允把床简单铺了一下,发现被子不够,又道,“我去问侍从要两床被子,你先呆在这吧。”说完便转身出去了。 顾云凡在房间里寻摸了一圈,生活用品还挺齐全,他伸了伸胳膊,又揉了揉腰,这一路真是折腾死他了。 马车赶得像飞起来了似的,他几次想开口说让马车慢点儿,但看到朗允那一副藐视的看好戏的表情,到嘴边的话都活生生的咽下去了。 这时候他无比的思念自己的那辆跑车。 他活动了一下筋骨后,转身去了浴室,身上太脏了,这一路奔波下来衣服上都是灰。 而且一直赶路他也没时间洗澡,这让他非常难受,他可以不吃饭但不可以不洗澡啊。 意外的是浴桶里竟然有水,他伸手摸了摸,还挺热的,这里的侍从办事果然面面俱到,不愧是冷七训练出来的属下。 他三下五除二的快速脱掉衣服,抬腿踏了进去,热水包裹住他的身体,他长长的舒了口气,太舒服了。 几天的奔波他着实累了,不一会儿就靠在浴桶上睡着了。 朦朦胧胧中感觉有人在往他身上淋水,他皱了皱眉,又有人用手指在他心口处描画,他倏地睁开眼睛,只见冷七正目光柔静的看着他, 顾云凡一喜,“冷七?你什么时候来的?” 他高兴的刚要起身,突然意识到自己还在浴桶里,又迅速缩了回去。 冷七笑了一下,“回来有一会儿了。听说你在朗允这,我就过来了。” 顾云凡尴尬的笑了笑,冷七穿戴整齐的靠在浴桶边,袖子挽了起来,手上的水还没干。而他正身无寸缕的躺在浴桶里,这副画面怎么看怎么香艳。 他耳朵有点热,眼神微微闪躲,有点不好意思的说,“那个……你先出去一下,我先把衣服穿上。” 冷七看着他没动。 “你帮我拿套新衣服过来。”他又说,冷七还是看着他没动。 顾云凡被他看的脸都发烫了,冷七的眼神太过炽热,他隐隐感觉到了生命在崛起。 正不知所措的时候,冷七突然站了起来,去旁边给他拿了套衣服。 “起来吧,水要凉了。”说完转身出去了。 顾云凡懊恼的用手锤了几下头,丢人啊。 一个人在浴桶里平静半天才把生命压下去。穿上衣服走了出来。 冷七悠哉的坐在椅子上喝茶,朗允不在房间。 “朗允呢?”顾云凡问道。外面天都黑了,这么晚他去哪了。 冷七抬眼扫了他一眼没言语。 顾云凡疑惑的看向他,这是怎么了?怪里怪气的。这么多天没看到了,见到他就是这样?一点也不热情。 冷七没搭理他的小情绪,叫侍从把饭菜端了上来。 顾云凡一听吃饭,顿时眼睛都亮了。他属实是饿了,没想到这一觉睡到了天黑,肚子都饿扁了。 侍从很快把饭菜端了上来,一共四个菜,都是素的,而且都是绿叶菜。 他看了冷七一眼,“你吃了吗?” “嗯。”冷七应了一声。 顾云凡不明所以,这是怎么了?不管了,饿死了,先吃吧。 他夹了一筷子菜塞进嘴里,刚嚼了两口顿时变了脸色,酸酸酸酸酸,太酸了,都酸到他毛孔里去了。 他含着菜到处找垃圾桶,吐出来后还是满嘴的酸味,他又连忙给自己到了杯茶灌了进去这才好一些,而冷七至始至终都没看他一眼。 顾云凡回到桌旁,把那道菜扒拉到一边,又夹了另外一道菜,刚入口便吐了出来,太咸了,这简直就是在吃咸盐。 他又夹了第三道菜,试探着舔了一下,不酸也不咸,于是夹了一筷子,刚咽下去便辣的咳嗽起来,脸都辣红了。 顾云凡放下筷子瞪着冷七,他再蠢也能看出是谁干的了。 他黑着脸问道,“你什么意思?” 冷七漫不经心的回了句,“你不是要和朗允住一起么,提前帮你熟悉熟悉他的口味。” 顾云凡盯着他,脸更黑了。 “朗允口重,而且偏爱酸辣口味的食物,你不适应适应怎么同吃同住啊。”冷七道。 顾云凡突然有点委屈,他为了他冒着被马车颠死的危险赶来了,他不给他安排住处也就罢了,还不让他吃东西。 他这几天担心他,急的吃不好睡不好,好不容易到他身边了,他可到好,一句暖心话都没有,还在这吃飞醋。 顾云凡盯着他,越想越憋屈,放下筷子一句话没说转身往房间走去,冷七立刻起身,一把拉住他的手。 “放开。”顾云凡生气的说。 见冷七没松手,他用力的甩开他,继续朝卧房走去。 冷七紧跟两步一把拉住他,用力一拉把他带回到自己身前,不给他反应的机会,一手揽住他的腰,低头含住了他的唇。 顾云凡顿时懵了,正在他愣神儿的功夫,冷七长驱直入,与他唇舌交缠在一起。 这个吻炽热又温情,每一次亲吻,试探,纠缠都透着浓浓的思念。 顾云凡也顾不得其他了,攀上他的脖子回吻他,他太想念他了,仿佛怎么吻他都不够。 许久后,两人才喘息着分开,冷七头抵着他的额头,低柔的说,“我好想你。” 顾云凡眼圈一红,直接扑进了冷七的怀里,紧紧的抱着他,略带鼻音的说,“我也很想你,特别特别想。” 冷七笑着搂住他,在他头顶亲了一下,又在他后背摸了摸,两人就这样抱在一起,安静的享受这一刻,直到顾云凡肚子叫了。 他轻轻推开冷七,笑着摸摸肚子说,“我饿了,还有饭吗?不酸不辣的饭。” 冷七也笑了一声,然后吩咐侍从把饭菜端上来。 这次的饭菜非常丰盛,有鱼有肉,还有他爱喝的莲藕汤,顾云凡吃的一脸满足。 这时一个侍从走了进来,唯唯诺诺的说,“禀告城主大人,朗大人要冲破禁锢了。” 顾云凡一愣,“朗允?他怎么了?” “死不了。”冷七语气不好的说。 这时一道声音传来,“师兄真是无情啊。” 来人正是朗允,只见他衣袍有些许褶皱,头发略为松散,整体看上去还算整齐,不见狼狈。 顾云凡又是一愣,师兄? 这时朗允已经走了进来,看了他一眼,无奈的翻了个白眼,一把抢过他的碗筷,就要坐下吃饭。 突然冷七抬起手数道黑线射出,朗允连忙放下碗筷闪躲。 边应对边喊,“你至于吗?我不就是让顾云凡和我一起住吗?你应该感谢我,要不是我收留他,他就要露宿街头了。” 冷七发了狠了,数十道黑线射出,将他团团缠住。 朗允顿时被捆成了粽子,嘴上还不忘了邀功。 “顾云凡,我对你多好啊,这一路我们情投意合的你都忘了吗?你不能见死不救啊。” 顾云凡咬了咬牙,他算是看懂了,他是被朗允坑了,都这会儿了还在挑拨离间。 他无语的摇摇头,端起碗继续吃饭,就该让冷七好好治治他。 朗允被捆在黑雾里动弹不得,顿时换成了一副可怜的样子,看着冷七哀怨的道,“师兄……” 顾云凡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放下碗筷,笑眯眯的看着朗允,“哈哈哈哈,你也有今天,真是苍天有眼。” 冷七见他放下碗筷,问道,“可是吃好了?” “吃好了,特别好吃啊。”顾云凡故意的说。 “吃好了我们回去吧。”冷七起身走了出去。 “师兄,师兄。”朗允喊道,“你给我解开啊,这样我怎么睡啊。” 这时顾云凡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假装一脸同情的说,“多行不义必自毙,节哀吧。” 说完大笑的走了出去。留下朗允一人独自悲伤。 第50章 一处封印 冷七带着顾云凡回到营帐,他四处看了看,营帐很大,布置的也很雅致舒适,但只有一张床。 他犹豫一下道,“咱俩住一起吗?这不好吧?要不你给我安排个营帐吧。” 冷七看了他一眼,笑了一下说,“有什么不好的?” “这里都是你的下属,我们在一起同吃同住会不会被他们讲闲话?” 他自己到是无所谓,或者说他很乐意和冷七住在一起,但是这毕竟不是在城主府里,他担心影响了冷七的威望。 冷七闻言又笑了一声,“放心吧,无人敢废话。” 说完后想了想又补了一句,“除了朗允。” 提到朗允顾云凡想起了他们刚才的对话,惊讶的问,“朗允管你叫师兄?” “嗯。”冷七点点头,“他曾经跟着师父学过一段时间医术。” 顾云凡了然,又问道,“他医术很厉害吗?” “无人能出其右。”冷七道,“这次来锁魂台,他会随时给你检查身体,你有什么不舒服一定要告诉他。” 顾云凡点点头,没想到朗允这么牛啊,真是人不可貌相。 晚上,他们早早便休息了,这一夜他睡得非常沉,可能太累了,也可能是见到冷七心态放松了,躺在他怀里,心里特别的踏实。 一觉睡到大天亮,直到朗允进来把他被子掀了才醒了。 “你是来修补结界的还是来度假的?”朗允非常不客气的冲他喊道。 顾云凡从床上坐起来,揉揉眼睛,“冷七说让我等他的安排。” “等安排?”朗允嗤笑一声,“这就是你赖床的理由?你知道怎么修吗?让你去了,你立刻就能做到吗?”朗允一副大义凛然的姿态问道。 顾云凡斜眼看了他一眼,黑眼圈都出来了,看来昨天被折腾够呛,不敢去找冷七,来他这撒气找痛快来了。 他没搭理他,起身穿上衣服,下床去洗漱。 见朗允还站在那等他回答,随口问了一句,“你有事?”没等他回话又说道,“没事快滚。” 朗允愣了一下,哟呵,真是有人撑腰了,连说话都硬气了。 “三天后,你就要去锁魂台了,结界一旦修补就不能停,你要一直呆在那,直到修补完毕为止。这些你知道吗?”朗允问道。 “知道啊,丘城和我说了。”顾云凡擦了擦脸上的水说。“而且修补结界的功法我也练了,不信你看。” 说着他运转体内的瑬淬金光,抬手一挥一道金色的光芒射出,直奔朗允而去,朗允立刻闪身躲过。 顾云凡又一挥手,金光再次袭向他,朗允又躲了过去,他紧随其后,逼的朗允狼狈的左躲右闪。 他医术高超,但是功法不行,几个回合下来就开始喘了。 他气急败坏的喊道,“顾云凡,你住手,你够了啊,我可是医生,你还要指望我医治呢,你掂量清楚,得罪了我是什么后果。” 顾云凡一听,哎呀,这个时候了还敢威胁他,他再次摧动体内的瑬淬金光打向朗允,突然金光膨胀数倍,直击朗允而去。 朗允猛地一惊,顾云凡亦是一惊,怎么膨胀了? 这一掌下去朗允定会受伤的,但他已经收不回来。 就在这关键时刻冷七出现了,他一掌劈开金光,同时飞奔向顾云凡速度极快的带他飞出了营帐。 只听砰的一声,营帐塌了。 顾云凡愣愣的站在原地,惹事了。 他愧疚的看向冷七,“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冷七微蹙眉头,目光悠然的看着他,没有说话。 顾云凡更愧疚了,他真的不知道为何金光会突然爆起,虽然他才练了三天,但那三天一直很平稳顺利,从来没出现过异常。 朗允难得的没挤兑他,也和冷七一样蹙眉沉思。 虽然只有一瞬间,但他还是看到了,那不只是瑬淬金光。 顾云凡见朗允也不说话,知道自己这次闹大了。 他走到朗允面前,真诚的道,“对不起,是我没控制好,险些伤了你。” 听他这么说朗允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毕竟他们很少这样一本正经的说话。 他无所谓的摆摆手,“哎,算了,你也不是故意的,是吧,师兄。” 冷七思绪被拉了回来,他走到顾云凡身边,安抚到,“别往心里去,你没事就好。” 朗允闻言在旁边翻了个白眼,师兄你就没在师弟和男色面前有过挣扎吗?这也太护短了吧。 他看了看塌了的营帐,突然就笑了,“看来这次,你们不分开睡也不行了,哈哈哈哈。” 他幸灾乐祸的抬步朝自己的营帐走去,边走边嘴欠的道,“顾云凡,我的床永远有你一半呦。” 当日,顾云凡被安排到了离朗允较近的小营帐里,冷七则住进了议事大营。 第一天,他哪都没去。一个人呆在营帐里研究瑬淬金光。 冷七一早就去了锁魂台,三天后,他和朗允也会过去。所以这两天他要再练一练丘城教他的功法。 自从上次他发动了功法后,他心口的胎记中间就多了一个红色的点,但他并没有感觉到有什么不适。 第二天,他坐在床上打坐,再一次运转功法,催动体内的瑬淬金光,发现那个红点大了一些,它竟然在长?这太匪夷所思了。 他想了想决定去找朗允,他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还是问一问稳妥,万一在修补结界时出了纰漏就不好了。 来到朗允的营帐,他把这个事如实的和他说了。 “我也是上次才发现的,以前没有,你是神医,你帮我看看,会不会影响到修补结界。” 朗允蹙了蹙眉,也认真起来。 他让顾云凡坐在桌边,抬手搭在了他的脉上,深沉入海,无波无澜,按理说这种脉象就是离死不远了。 他摧动灵力往更深处探去,如跌入万丈深渊,探不到底。 朗允皱了皱眉,从一旁的医用箱里拿出了一个布包,把布包展开,从里面抽出一根金针。 他摧动灵力,针身瞬间映出一层莹白色光芒,他快速的扎在顾云凡的手腕上,一连扎了三针,才探到了他的脉搏。 他的脉极为雄厚,身体有一股巨大的力量在最深处翻涌,却被一只大手无情的压在了深渊。 难道顾云凡被封印了? 朗允眉头越皱越紧,看的顾云凡提心吊胆的,他不会得了什么不治之症了吧,怎么这副神态啊。 “那个……很严重吗?”他忧心的问。 朗允回过神来,看着他摇了摇头,还真有种神医范儿。 过了一会儿,他拔掉金针,将它们重新放回布袋里。 收拾妥当后才开口道,“你体内貌似有一处封印,之前发动瑬淬金光时触动了它。” “封印?”顾云凡吃惊的问。 朗允点了点头,“封印被强行冲开,定会受到反噬,轻则伤身,重则伤魂。” 随后他低声说,“修补结界很苦的,单是冰寒刺骨便难以承受了,你若感觉身体有异一定不能强行为之,知道吗?” 顾云凡点点头。修补结界是他的使命,不是他想退就能退的。 次日一早,他们便启程赶往锁魂台了。 顾云凡换上了厚些的棉袍,还披了一件狐毛大氅,并且有瑬淬金光护体,到也不冷。 越靠近锁魂台越发冰寒,他运转起体内金光,心想着内丹还没还给冷七呢,他都这么冷了,冷七该有多么难熬。 “再走半个小时就到了,剩下的路马车上不去,要我们自己走上去。”朗允掀开帘幕向外看了一眼对他说。 “好。”顾云凡应道。 越靠近锁魂台他心里越是没底,不知道那些恶鬼都是何番模样,他还是有点怕的。 要不是冷七这股力量顶着他,估计他此刻定然无法淡定的坐在马车上,肯定会抖腿搓手,焦躁不安了。 马车停了下来。一个侍从在外面禀道,“大人,到了。” 朗允率先下了车,顾云凡紧跟其后也下了车,外面一片银白,四处都是山石和积雪,荒芜一片。 他突然想到赵庆说过他的家乡没有雪,真应该带他来看看。 朗允站在山下看着前方,一直没有说话,顾云凡奇怪的问,“不上去吗?” “你能爬上去吗?”朗允头都没回说道,“让你爬不得爬三天啊。” “那怎么上去?”总不能一直在下面呆着吧。 “等着。”朗允说。 “等着就能上去?”顾云凡问。 朗允像看白痴似的看了他一眼,“等师兄下来接你。” 说着天边划过一道黑影,片刻后冷七飘身而落,只见他一身黑色锦袍身上披着一件黑色披风,在雪光的映照下俊美非凡。 “师兄。”朗允上前一步喊道。 “嗯。”冷七点点头,“他身体如何?” “没问题。”朗允道。 冷七绕过他走到顾云凡身前,拉起他的手,“冷不冷?” “还好,穿的多。” 这一路他看了,就他穿的最多,连在外面赶路的侍从都没穿这么多。 可能他们久居在此习惯了,他毕竟是凡人,肉眼凡胎,多少会有些受不住。 冷七紧了紧握着的手,“那走吧。” 说完揽住他的腰飞身而起,顾云凡顿时被吓了一跳,惊呼出声。 冷七听到后笑了一声,“别怕,有我在,摔不了你。” 顾云凡抱着他,刚刚的惊吓缓和下来,被惊奇取代。 他飞起来了,这就是电视里演的轻功吧,他看向冷七身后,朗允正跟在后面。 原来朗允也会轻功啊,看着还很厉害的样子,但那日为何表现的手忙脚乱还险些被自己打伤?看来他藏的很深啊。 这里的人都不简单,唯一简单的也只有他了。 冷七带着他直接来到了锁魂台,数名阴守司正挥舞着铁链,一鞭鞭的抽打着结界。 每一鞭下去便是一阵鬼哭狼嚎,各种嘶吼,尖鸣震荡着整个悬崖。 突然一个极为狰狞的似人非人似兽非兽的面孔出现在界壁上,呲着獠牙冲他吼叫。 阴守司一鞭子挥过去,将它抽了回去,顾云凡心里一惊,不由得后退了一步。 冷七揽住了他,“别怕,出不来。” 顾云凡扯了扯嘴角,冲冷七笑了笑。即便他想过很多次锁魂台的情景,也没有此时亲眼所见震人心魄。 “可以开始了吗?”朗允看着结界说道。 已经出现了四道裂痕,虽然冷七把裂痕封住了,但还是越早修补越好,一旦裂痕崩开,修补起来就难了。 冷七看了看顾云凡,转头对朗允道,“你再给他把脉看看。” 朗允翻了个白眼,“真是个宝贝疙瘩啊。” 说着边把脉边看向顾云凡,“你不知道吧,就这三天,师兄给我发了六封信,问你的身体状况。” 顾云凡心里一暖,冷七如此对他,他又有何所惧。 朗允收回手,“身体非常棒。” 他没有告诉冷七封印的事,一是封印不是那么容易冲开的,再者即便冲开了,顾云凡也得上,没有退路可言。 第51章 修补结界 冷七带着顾云凡走到悬崖边,从腰间摸出一块玄铁令牌,他挥手一扬,令牌幻化成一座六角平台悬浮在深渊的上方。 地面上画了一片图案看不清具体是什么,每个角上立着一根柱子,上面画着各种样式的符文,每根柱子上都拴着一根铁链,散发着层层黑雾直垂到悬崖深处,看不见底。 恶鬼邪灵仿佛受到了巨大的刺激,嘶嚎声一波波从涯底传来,突然六条铁链挥舞起来,一鞭鞭的抽打在结界上,片刻后,嘶嚎声被压制下去。 这才是真正的锁魂台。 冷七转过头,看着他道,“这里只能你自己上去了。” 顾云凡看着他坚定的点点头。 冷七低头解开他的披风,“我在外面给你护法,不要怕。” 他把披风递给侍从,“上了锁魂台便不能轻易下来了,只有铁链变成金色才可以,否则便前功尽弃了。” 顾云凡点点头,这些丘城都和他说了,他的任务就是撬开佛光壁垒,这是第一步,也是最难的。 他笑着抱了抱冷七,“放心吧,相信我,我一定可以的。” 说完他坚定的看了冷七一眼,然后转过身朝悬崖边走去。 冷七见他一步步走向深渊,突然有点后悔了,他想上前把他拉回来,但是不行,结界已经出现了四道裂痕到了刻不容缓的地步。 顾云凡走到悬崖边,面前是幽森的鬼火和声嘶力竭的尖鸣。 他转头看了冷七一眼,然后收回目光,飞身而起,冷七猛地向前迈了一步,又立刻刹住了脚步。 顾云凡被一股大力吸进了锁魂台,他飘身而落,走到中心位置,盘腿坐在了中间的圆盘上,闭上眼睛摧动法力运转起瑬淬金光。 他的周身渐渐散发出一层银白色的光晕,光晕越聚越浓,越扩越大,最后罩在了锁魂台上空。 他缓缓的睁开眼睛,抬起头新奇的看了看自己封住的结界,然后转头看向冷七,挑了下眉,得意的给他展示自己的成果。 只见冷七负手站在悬崖边上,发丝被风吹起,薄唇紧抿,轻蹙眉头,正目光幽深的看着他。 见他看过来,冷七勾唇一笑,给他竖起了拇指,顾云凡看着他笑了起来。 这时朗允走了过来,扬手给了他一个飞吻,然后还挑了几下双眉,要多欠有多欠。 顾云凡翻了个白眼,然后又笑了,心里的那点焦灼也平复了下去。 一回生二回熟,这一次顾云凡得心应手多了,他驱动体内的瑬淬金光,一波波力量源源不断的散发出来,直到把整个结界壁变成了金色。 他再一次驱动法力,头顶的金色一点点褪去,向铁链延伸,只要把这些金光注入到六根铁链上,铁链齐舞便可以撬开佛光壁垒,届时再修补结界就容易多了。 冷七蹙了蹙眉,顾云凡有点急于求成了,他的爆发很容易受到反噬,这些丘城应该告诉过他。 他转头看向朗允,“他这样身体能受的住吗?” 朗允站在他身边看了一会儿,说道,“目前没问题。” 顾云凡觉得自己身体有一股强大的力量在蠢蠢欲动,但他运转不了,它们仿佛被封住了,他打不开那扇大门,难道这就是朗允说的封印。 金光沿着铁链向下延伸,这让他看到了希望,他闭上眼睛,集中精力,不停的摧动法力。 他的额头渗出了汗,嘴唇也少了些许血色,但他一直坚定的坐在那里,摧动,运转,不曾停歇。 突然一道清脆的鞭声响起,抽响了整个夜空,一条金色的铁链如一条被囚困的长龙翱翔九天,响彻天际。 成功了,顾云凡收回法力,缓缓的睁开眼睛。 锁魂台的结界散了,这条金色的铁鞭垂到悬崖底部,顿时鬼哭狼嚎,嘶鸣声一片。 冷七飞身而起,飘身落在了他身边,紧张的问,“可还好?” 顾云凡笑着点点头,他有些虚弱,也很累,但是为了不让冷七担心,他强打精神的说,“很好,没问题。” 然后像小孩子邀功似的说,“冷七你看,变成金色了,我棒不棒?” 冷七笑了起来,“你棒极了,棒棒哒。” 顾云凡一听他这哄小孩子般的话也跟着笑了起来,“我就说我可以帮你吧。” 冷七笑着捏了捏他的脸,然后打横将他抱起,飞身回到了悬崖上。 朗允走过来,伸手搭在了他的脉上,除了虚弱点并无其他,冲冷七点了点头。 回到营帐后,顾云凡才知道已经过去三天了。 “这么久?我没觉得时间有这么长啊。”他惊讶的道。 冷七看着他,“你以为多简单?这才是一条铁链,越往后时间越长,你休息一下,待身体恢复了再回去。” “那不会耽搁时间吗?”顾云凡问,“会不会影响你的事?” “无妨。”冷七说,“我让朗允煎些汤药,给你补一补。” 顾云凡一听吃药,脸立马垮了下来,“可以不吃吗?” “不可以。”冷七说,“听话。” 晚上顾云凡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他头枕在胳膊上侧过身看着冷七。 他睡得很安稳,熟睡的冷七看着很温柔,他伸手摸了摸他的脸,又摸了摸他的鼻子,嘴角翘起笑了起来,原来爱一个人单单是看着就很幸福了。 次日一早,朗允又来给他把了次脉,“你的脉象不同常人,有些脉隐的很深,若是有不舒服一定要告诉我。”说着端给他一碗汤药。 “还喝?”顾云凡皱着眉头问,也不知这是什么药,味道又苦又涩,喝完以后舌根都木了,他都怀疑是朗允故意整他,实在是太苦了。 朗允点点头 “喝三天。” 见顾云凡看他,又补充道,“师兄交代的。” 顾云凡咬咬牙,捏着鼻子仰头喝了。喝完后他吐了吐舌头说道,“好苦啊,有糖吗?” “有啊。”朗允道,然后从兜里拿出一块糖。 顾云凡一喜,刚要伸手去接,便见朗允扒开糖纸,把糖放进了自己的嘴里,“你不能吃,解药性。” 然后笑呵呵的端着碗走了。出门前还嘀咕一句,“真甜,糖真好吃。” 顾云凡咬牙切齿的在心里骂了他一百遍。 三天一晃就过去了,又到了去锁魂台的时候了。 这几天冷七都在陪着他,把事务全搬进了营帐里,这让他很感动。 这一次上锁魂台,他的压力比第一次大了许多,时间也更长了。 顾云凡盘腿坐在中间,不断的摧动法力,整整用了七天,第二条铁链才变成金色。 他没有退出,借着劲头再一次摧动瑬淬金光,金色的光芒又向第三条铁链延伸过去。 冷七站在悬崖边,紧张的看着他,这时悬崖下方传来众鬼的嘶鸣声,尖锐又刺耳。 突然一条铁链应声而起,直接向锁魂台抽来,冷七运转灵力,一道黑雾射出,将铁链挡了回去。 随后又一条铁链应声而起,冷七一挥衣袖又把它挡了回去。 阴守司走到悬崖边,挥舞起铁鞭照着深渊抽打起来,顿时鬼嚎声四起。 第三条铁链仅用了四天就变成了金色,顾云凡撤掉头顶的结界,脸色苍白,额头渗出的汗珠把头发都浸湿了。 结界刚撤掉,冷七便飞身而来,迅速抱起他飞回悬崖边,快步向营帐走去,边走边高声喊道,“朗允,跟上。” 冷七把他放在床上后,朗允连忙上前把脉,脉象很弱,跳的也很慢。 他皱了下眉,拿出随身的金针,封住了他周身三处大穴,然后又在脉搏上下了三根针,轻轻一弹,针尾快速的抖了起来。 稍等片刻,他拔掉金针,重新搭在脉上,顾云凡的脉搏显了出来。 元气溃散,内腹空虚。他撤回手,把他身上的金针拔掉了。 “如何?”冷七担忧的问道。 “无妨。透支太过,养一养就好了。”说完看向顾云凡,“凡事不能太急,你若伤了,剩下的事谁来做?这种事不是急就有用的,你应该明白。” 顾云凡点点头,他也知道这次是他操之过急了。 他太想尽快帮助冷七了,所以忽略了自己的承受能力,他毕竟是个凡人。 这一次,顾云凡喝了整整七天汤药。 现在他听到汤药两个字就会起鸡皮疙瘩,都喝出阴影了。 冷七的事务更忙了,待他把瑬淬金光注入到六条铁链后,接下来便是他的事了,所以要提前做些安排。 最近丘城给冷七来了一封密函,言在地府发现了一间密室,重兵把守,但里面却只放了几个人形雕像,没有雕刻五官面貌,但从穿着来看,是一男子,他已经派人去查证了。 顾云凡这几天觉得自己越来越冷了,总是手脚发凉,有时晚上睡了好久,被窝都没有热乎气儿。于是他命人给营帐里点了火炉子。 这一日,冷七去营帐议事了,只有他一人守着火炉子看书。 朗允进来时便看到他眉目温柔,嘴角含笑,看的津津有味。 他轻叹口气,走了过来。 顾云凡放下书,“你怎么来了?我汤药不是喝完了吗?” 朗允白了他一眼,“不给你喝药我就不能来了是吧?”然后不客气的坐在火炉旁,眼含深意的看着他,“说说吧。” 顾云凡一愣,“说什么?” “说说你的身体。”朗允道。 “我的身体?”顾云凡眼神微闪,“我很好啊。” 朗允看着他,“我是神医,你瞒不过我的。” 顾云凡垂下眼睑,给他倒了杯茶,“真挺好的,就是有点冷,这冰天雪地的地方,真想早点回去。” 朗允看着他,仿佛在衡量他此话的真假,最后认真的说道,“这次去锁魂台,万万不可操之过急,你自己的身体,你应该比谁都清楚,不是所有人死后都能来枉死城的,有些人只能去地府,甚至魂飞魄散不入幽冥。”说完顿了顿,“你也不想再也见不到师兄了吧。” 顾云凡抬眼看着他,朗允的话让他心里一惊,再也……见不到了吗? 他点点头,“我知道了,放心吧,有事我会和你说的。” 朗允看了他一会儿,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出去了。 第52章 送别 顾云凡坐在锁魂台上,这已经是第七天了,第四条铁链还没有被金光注满。 他一狠心,猛地摧动法力,以爆冲的形式击发出来。 头顶的金光瞬间光芒四射,罩在了整个悬崖上方,一闪过后立刻注入到了铁链里,铁链变成了金色,挥舞起来,抽的悬崖上空轰轰作响。 顾云凡收回法力,他已经疲惫不堪,这一次他的压力非常大,他忧心的想着这才四条铁链他就要扛不住了,还有两条可如何是好。 冷七把他抱回营帐后,他就睡过去了,等他醒来已经是三天后。 营帐里没有人,他慢慢的坐起身,隐约听到外面有人在争吵,他坐在床上听了一会儿,是冷七和朗允。 他叹了口气,起身走了出去。 “我向你保证,肯定把他完好的送回你身边行不行?”朗允高声道。 “师兄,这件事你必须回去。如今这种情况,地府又……"这时他看到了站在门口的顾云凡,没有继续说下去。 冷七见他出来连忙迎了上去,惊喜的说,“你醒了?可有哪里不适?怎么出来了?醒了叫我一声就好了,也不披件衣服,快回去床上躺着。” 顾云凡笑了笑,“没事,就是太累了,睡这么久,胳膊腿都睡**,正好下床活动活动。” 冷七不赞同的看着他,然后拉着他往房里走去,在门口时他给朗允递了个眼色,朗允便转身出去了。 冷七扶着他坐在床上,用被子给他包了起来。 顾云凡被他逗乐了,“我真的没有那么虚弱。” 这时侍从端了白粥过来,冷七接过来,舀起一勺吹了吹,递到他嘴边。 “先喝点粥吧,让胃先暖暖,否则要胃疼了。这碗粥我放了很多珍贵的药材,对你身体恢复有好处。” 顾云凡鼻子发酸,张嘴喝了一口,一滴眼泪顺着眼角滑了下来,他看着冷七,好舍不得他啊。 “怎么哭了?”冷七把碗放到一边,担心的给他擦了擦眼泪。 顾云凡扑进他怀里,一把抱住他,哽咽的道,“抱抱我吧。” 冷七把他抱在怀里,一下下摸着他的背,心疼极了,他很少有这样主动的时候,也没有这样脆弱的时候,此时的他就像溺水的孩子急需他这根浮木一般,这让他如何离开。 过了一会儿,顾云凡推开他,“我去洗把脸。” 冷七按住他,起身去拿了条浸湿的毛巾过来,温柔的把他脸上的泪痕擦掉了。 顾云凡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伸手抹了抹他的衣服,“把你衣服弄脏了。” 冷七握住他的手,“无妨。” “刚刚,你和朗允的对话我听到了。”顾云凡说。 “你回去吧,枉死城一定是出了大事了,要不然丘城不会让你回去的。我这里没事,有朗允这个神医在,你还不放心吗?而且我自己的身体我知道,没什么大事,就是太累了,休息休息就养回来。” 见冷七蹙着眉头没吱声,他又继续道,“若是因为我耽误了你的正事,我会不安心的,会愧疚的,你也不想我背负骂名吧。” 冷七叹了口气,丘城发了三封加急密函催他回去,说在地府发现了重大的事情,同时又给朗允发了密信,恐怕真的出事了。 但是锁魂台的事也很重要,而且顾云凡还在昏睡他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一走了之的,如今他醒了……冷七看着他又叹了口气。 顾云凡突然就乐了,原来冷七也舍不得他。 他上前在他嘴唇上亲了一下,“你先走,等我回去找你。” 冷七看着他许久,最后点了点头。 这一夜顾云凡失眠了,他没想到醒来后就要分开了,他侧着身看着冷七,丘城给的药很好用,他睡的很沉。 顾云凡摸了摸他的脸,看了好久,俊美的眉眼,高挺的鼻梁,最后视线落在了他的嘴唇上,他起身吻了上去,运转起体内的瑬淬金光,将内丹渡入他口中。 丘城教了他一套功法,可以暂时隐匿住内丹的运转,待他发现时也已经离他很远了。 顾云凡看着冷七熟睡的脸,满眼不舍和留恋,世间怎么会有如此美的人。 突然他觉得鼻子一痒,好像有什么东西流了出来,他抬手擦了擦,是血。 他笑了笑,还好把内丹还给他了。 次日吃过早饭,冷七便要出发回去了。 这一早上他不停的碎碎念,嘱咐他这嘱咐他那,能想到的事情都和他说了一遍。 要是以往,顾云凡一定会嫌他烦了,但这次他就像个乖宝宝一样,一边听一边点头。 冷七这次回去带的人不多,只有六个黑骑,已经列队完毕在等他出发了。 他安排黑骑使留下来为顾云凡护法,待结界修补完毕后护送他安全的回到枉死城。 顾云凡给他系好披风,摸了摸他胸前的锦袍,笑着说,“真好看。” “人好看还是衣服好看?”冷七打趣道。 “人好看,衣服也好看。”顾云凡道。 冷七笑了一下,伸手抱了抱他。 “好了,出发吧,别耽搁时间了,早点走也早点到,要不然到枉死城就天黑了。”顾云凡说。 把冷七送出营帐,他心里的不舍才像岩浆一样涌了出来,烧的他心里万分难受。 冷七看了眼等待他的黑骑,转过身道,“回去吧,外面冷。” “你走了我在回去。”顾云凡说,然后推了推冷七,“走吧,注意安全。到了给我送封信。” “好,放心吧。”冷七用力的抱了他一下,“修补结界不可操之过急,要量力而行,如果身体不适,就不要做了,记住啦。” 顾云凡无奈的笑了一声,“你都说了八百遍了。” 这时朗允走了过来,“你俩到底要道别到什么时候?师兄你还能不能走出去了?还有我说顾云凡你是不是有点太粘人了。” 他顿时有点不好意思了,这么多人等着确实不太好。 冷七瞪了朗允一眼道,“他,我就交给你了。” “是……,师兄,遵……命……,师兄。”朗允拉着长音无奈的回道。 这人啊一旦碰触了感情,就能让一个男人变的娘们儿唧唧的。 师兄是多么铁血的人啊,当年的杀神,谁不闻风丧胆,现在可到好,怪不得丘城说顾云凡是祸水了。 冷七翻身上马,“我走了,你多保重。” 顾云凡点点头,“一路平安。” 冷七勾唇一笑,轻喝一声便朝山下奔去,六名黑骑紧随其后,片刻功夫便走远了。 顾云凡见冷七走了,不由自主的跟着跑了几步,直到他们变成了几个黑点,最后消失不见了。 他抬手抹了一下眼角的眼泪,努力的调整着自己的情绪,不让自己当众哭出来。 “没想到,你对师兄用情还挺深啊。”朗允在一旁说道。 “我爱他。”顾云凡没有反驳,大方的承认了。 朗允嗤笑了一声,“爱?你才多大就知道爱了?你能爱多久?别把自己太当回事了。” 顾云凡看着他,认真的说,“我虽然年纪不大,也没经历过感情之事,但我可以确定我爱他,比你想的要深的多,久的多。” “有多久?你是人,他是鬼,你总有老去的一天,你以为你成了老头子师兄还会理你吗?” 顾云凡心头一颤,“那我就在还没有老的时候过来陪他。” 朗允一怔,“你若死了,也是要去地府投生,喝了孟婆汤,前尘往事尽忘。但师兄不同,他会一直生活在这里,你可有想过他会如何,你的爱未免太过自私。” 顾云凡冷笑一声,“我是天选者,命运如何还未可知,如果真到了那一步,做个孤魂野鬼也无妨。” “即便受炼狱之苦,永世不得超生?”朗允微眯双眼逼问道。 顾云凡坦荡的看着他,“对,只要能和他在一起,即便打下忘川幽冥地狱,永世不得超生,也无妨。”语毕抬腿向营帐走去。 朗允站在原地,目光复杂的看着他离去的身影,傻子,值得么。 接下来的几天朗允调着样的给他做药膳,每天早晨把脉一次,睡前针灸一次。 “怎么这么多天了气色还没养回来。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朗允边收拾金针边说,“讳疾忌医可不行。” 顾云凡笑了一下,“我能有什么隐瞒的,我挺好的,只是把内丹还给冷七了,才会看着气色不好,都是表象。” 朗允停下手,坐在桌边给自己倒了杯茶,嘀咕了一句,“也不知道你是蠢还是痴情。” “本来就是他的东西,而且有没有内丹对我也没什么影响不是么。”顾云凡道,“我们什么时候去锁魂台,我最近经常听到阴守司的鞭子声。” “过两日吧,我给你的药膳是有疗程的,喝完再过去。”朗允看着他,“这一次万万不可求成,知道吗?大不了我们再多呆一段时间。” “哎呀。”顾云凡无语的笑了起来,“你和冷七真不愧是师兄弟,一样的墨迹。都说了多少遍了,我知道了。” 朗允冷哼一声,“就像我愿意管你是的。” 这时一只蓝色的小鸟飞了进来,是蓝翎。 它飞到顾云凡面前,把嘴里的信放到他手边,然后歪着头看他。 顾云凡见是蓝翎,心头一喜,他连忙接过信封,打开看了起来。 “师兄来的信?”朗允问道。顾云凡点点头。 “一路平安吧?应该早就到了吧?”朗允又问。 顾云凡嗯了一声,眼睛都没抬一下。 朗允翻了个白眼,“哎,没眼看啊。你自己陶醉吧,我走了。” 朗允走后,顾云凡看着信,嘴角一直翘着,虽然只有几句话,但他还是高兴的不得了。 这是他第一次收到信呢。看完后,他一个字一个字的又重新看了一遍,冷七的字真好,洒脱大气。 他伸出食指一笔一划的描绘着冷七的名字,突然一滴血滴在了上头,紧接着一滴两滴……,他连忙抑起头,把信放在一边,拿着毛巾给自己清理。 清理好后,他坐在桌子旁,信纸上的血迹已经干了,他可惜的摸了摸,仔细的把信叠好,装回了信封里。然后提笔给冷七回信。 他没写过信,也不知道该写些什么,就把自己这几天的事一一汇报了,结果越写越多,也不知道怎么有那么多话要说。 直到蓝翎哀怨的飞了过来落在了信纸上,仿佛再说已经够多了,再写下去我就叼不动了。 他这才收起了笔,他摸了摸蓝翎的头,“要辛苦你了。” 蓝翎在他手心蹭了蹭,然后叼起信封飞了出去,消失在了夜空里。 顾云凡看着蓝翎离去的方向,想象着冷七收到信的样子,开心的笑了起来。 他回到桌边,拿起冷七的信,左右看了看,放哪里呢,最后把信放在了枕头下面,心情甚好的枕在上面,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此刻的冷七,正在书房里怒火冲天,他一拳砸在桌案上,咬牙切齿的说道,“鬼眼青瞳,你在找死。” 丘城在地府找到的是一打画像,画像里的男子,正是九凤雲澜。 丘城站在一旁,见冷七发怒的样子,不敢言语,冷七看了他一眼,“所有的都在这吗?” “是的。”丘城连忙回道,“是我亲自去的,连草稿都拿回来了。” 冷七盯着雲澜的画像,有坐在桌边看书的,有靠着床头小憩的,有穿睡袍的,甚至有半裸后背的。 他一点点的握紧拳头,捏出咔咔的响声。 “冷七,你冷静冷静。”丘城道,“你不觉得奇怪吗?鬼眼怎么会有这些画?而且神态还画的如此传神,竟如他亲眼所见一般。” 冷七脸色阴寒狠戾,如万年寒冰,他幽幽的道,“你什么意思?” “忘川幽冥地狱跑了一个恶灵,正好和天选吻合,而且鬼眼在找顾云凡,几次和他碰面但并不伤他,据朗允说,他们是旧识。我总觉得这其中必有关联。”丘城猜测道。 “会不会是地府按照雲澜殿下的画像设了什么法,否则顾云凡的容貌为何与殿下如此相像?” 冷七沉默片刻,“顾云凡不会是地府的人。” “为何你如此肯定他不是?”丘城问道。 “直觉。”冷七道,“他不会害我。” 他收起画像,“丘城,顾云凡是个单纯的人,我信他,就如我信你一样。最近城里的事都放下,让你的人直查地府,拿着我的令牌去,如若遇人阻拦,直接杀了。” “是。”丘城神色肃敬的点点头,转身出去了。 第53章 被困住了 顾云凡站在锁魂台上看着四周。悬崖里的鬼火越发浓郁了,整个悬崖上方遍布着绿色的粼光。 一道道阴悚噬魄的鬼嚎声从悬崖底传出来,让人听了不由得心头发颤。 锁魂台上的四条金色铁链四处挥舞,阴守司一鞭鞭的抽打着恶鬼邪灵,以至于方圆几里都能听到众鬼的哀嚎声。 朗允负手站在悬崖边上蹙眉看着他,他身旁站着一个黑衣人,全身包裹在黑色里,周身散出淡淡的黑雾,正是尸傀黑骑的统领,黑骑使大人。 顾云凡转头冲朗允笑了一下,然后走到锁魂台中间,盘腿坐在了那里,闭上了眼睛。 他摧动体内的瑬淬金光,心口顿时隐隐作痛,他忽略掉那点微不足道的痛处苦笑了一下,该来的还是来了。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命中注定吗? 一波波疼痛顺着他的经脉在身体游走,他觉得自己体内的能量在一点点消失,像要被抽空了似的,他再也感觉不到能量的翻腾。 那种支撑他的力量在逐渐衰退,就像要耗掉他的生机,而他只能不停的摧动,运转,坚持。 十天过去了,第五条铁链还没有注满金光,他有些体力不支了,他能清楚的感受到自己的身体在颤抖,神情开始恍惚了。 要放弃吗?可是好不甘心啊,就剩一点就成功了,他咬了咬牙,冷七还在等我,他在等我回去。 想到这里他猛地催动法力,一道金光爆出直冲上顶部,整个结界壁被金色罩住,由内而外散发出层层金芒。 顾云凡一口血喷了出来,昏死在了锁魂台里。 朗允猛地向前一步,声嘶力竭的吼道,“顾云凡。” 一旁的黑骑使瞬间飞身而起,附在了结界壁上,一道道金芒撕扯着他的身体,他散发出浓浓黑雾与之抵抗,一只手把着结界,一只手幻化出一柄弯刀,一刀劈在了结界上。 顾云凡的身体抖了一下。他接着又是一刀,顾云凡的身体又抖了一下。 他接着运转起周身黑雾,弯刀散发出黑红色的光芒,像血一样,他挥舞弯刀再次用力的劈在了结界上。 顾云凡的身体被弹了起来,又吐出了一口血,此时结界壁上出现了一道裂纹。 他虚弱的睁开眼睛,强撑着身体坐了起来,不远处的界壁上一个人正急切惊恐的看着他,是黑骑使大人啊。 他抬头看了眼结界,为何没碎呢?他运转起瑬淬金光,周身散出金色光芒,刚一显现就消散了。他再次运转法力,金光依旧是稍纵即逝。 他站起身,踉跄的走到结界边缘,拍了拍结界壁,没有任何动静,他被困在了里面。 黑骑使已经回到了悬崖边,他的衣服被瑬淬金光侵蚀了,手掌也被灼伤了。 但看到顾云凡在拍打结界,他又飞身而起,挥舞弯刀一刀劈了上去,未做停留又立刻返回到了悬崖边。 他再次飞身而起,对着结界又是一刀,往复数十次,结界出现了第二道裂纹。 朗允亦是焦急万分,顾云凡被困在了里面,这可如何和师兄交代。 顾云凡不解的站在那里,他不知道为何第五条铁链注满后结界没有消失,反而把他困在了里面。 他沿着锁魂台四处看去,突然在第六根铁链上看到了一缕金光闪过,他走了过去,蹲在铁链前,凝视着它,不出片刻,又一道金光闪过。 他心下了然,原来他法力爆起那一刻不仅灌注了就五条铁链,这最后一条也被金光波及染了链体。 结界一旦开始修补,便不能停下,如今除了把最后一根完成已然别无他法。 可是他现在的情况是决然做不到的,怎么办? 他转头看向朗允,他正焦急的冲他喊着,可说什么一点都听不到。 他又看向结界,黑骑使大人还在拼命的用弯刀砍着界壁,大家如此对他,他又何谈放弃。 顾云凡重新回到锁魂台中间,他另辟蹊径,平息调气,让自己处于静止的状态,慢慢的诱引金光出体,许久后,一层淡淡的金色溢体而出把他包裹起来。 他继续催动法力,源源不断的激发体内的瑬淬金光,越来越多的金光将他紧紧包裹住。他重新引光入体,将金光重新收回体内。 胸口传来一阵刺痛,他紧蹙眉头,咬牙挺着,待这股疼痛缓和一些后,他的身体也有了一点力量,他心头一喜,这个方法有效。 他再次摧动体内的金光,反复几次后,他的经脉被修复了一些。他将自己沉匿在功法中,不断的修复蓄力,只为最后一击。 顾云凡如入定了一般,时间万物都被他隔离在外,他不知道朗允已经几日没合眼了,也不知道黑骑使大人没日没夜的砍着结界,只为救他出来。 时间混沌他已魂游两界之外,他觉得自己飞了起来,头上是层云跌宕,脚下是万顷山河。 他仿佛看到了一个白衣少年,意气风发的坐在金銮大殿上,一个白衣道人正慵懒的靠在一旁。 他又仿佛看到了一座青山,薄雾萦绕,一对少年正在山间奔跑嬉闹,笑声响彻整片山谷。 突然他身体一沉,一个细小的声音传来,“哥哥。” 他心头一震,灵灵?他寻声而去,一片悬崖的上空笼罩着阴森的绿光,“哥哥,救我。” 一声声哀求在他耳边响起,他迫不及待的穿进了悬崖底部,“灵灵,你在哪?”灵灵果然囚禁在此,他要把妹妹救出来。 突然无数双猩红狰狞的眼睛亮起,将他团团围住。 “哥哥,哥哥。”各种嬉笑,调戏,阴沉,惊悚的声音传来,“呵呵,哥哥,嘿嘿,哥哥,啊……哥哥救我……。” 顾云凡的额头渗出汗珠,他努力的抵抗,想要挣脱开,但被众鬼包围,他逃脱不掉了。 他的身体已被汗水浸湿,脸色惨白如纸,脖颈,手臂爆起青筋,胸口的胎记一闪一闪的发出微弱的光。 他的神志开始模糊,要死了吗?不甘心啊,他还要去找冷七呢,他答应他了,他还要回到人间去,他想家了。 恍惚之间,他仿佛听到了一个声音在叫他,这个声音很远又仿佛很近,叫的很急,一声声的唤着他,他仔细的听了许久才听清楚,那个声音说的是“殿下。” 顾云凡胸口的胎记仿佛受到了刺激,突然射出一道红光,他感觉自己突然法力激增,清醒了过来。 借此时机,他运转瑬淬金光,直接暴击出来,最后一条铁链瞬间被注满了。 六条金色的铁链如六条金龙,漫天挥舞,一遍遍抽打在结界上,响彻云霄。 他费力的睁开眼睛,只看到一点光亮闪过便昏死过去。 结界消失了,朗允和黑骑使风一般的飞入锁魂台,朗允挥手数十枚金针飞出,封住顾云凡周身大小多处穴位。 他颤抖着手按在他的脉搏上,脉象全无,他手一抖慢慢的探向他的鼻下,呼吸也没有了。 冷七正坐在书房看着密函,突然他心口一痛一口血喷了出来。他急促的喘息着。 这时丘城惊慌的跑了进来,见他捂着胸口,地下一摊血迹,吓得惊呼出声,“冷七。” 冷七强忍着心口的疼痛,他深吸了几口气,“出什么事了?” “你怎么吐血了?心口又疼了?”丘城焦急的问道。 “出什么事了?”冷七大声问道。 丘城看着他,犹豫片刻道,“梵音锁,不见了。” 冷七猛然一惊,他一把拉住丘城的胳膊,颤抖着声音,不敢置信的问,“什……什么?你说什么?” 丘城看着他,有些不忍心的道,“就在刚刚,梵音锁出现异动,梵音阁突然爆出一道金光,我赶过去时,它就不见了。” “白麟呢?”冷七焦急惊怒的抓着他问道,“白麟不是一直守着吗?” “白麟,也不见了,应该也是去寻了。”丘城道,“我已经派人把枉死城各个出口都封住了,不管是谁都逃不出去,肯定能找到的。” 冷七紧蹙眉头,他强忍着心口一阵阵的疼痛,问道,“顾云凡怎么样了?可有消息?” 丘城点点头,“朗允之前传回消息,锁魂台一切顺利。” 然后担忧的说,“你最近怎么总是心口疼,待朗允回来了再给你看看吧。” 冷七摆了摆手,“无妨,可能是陈年的旧疾犯了,没事的。告诉朗允一切以顾云凡身体为重,锁魂台切不可操之过急。这边就先交给你了,我去找白麟和梵音锁。” “你亲自去?”丘城不赞同的说,“如今地府那边动作频频,你最近又旧疾复发,要不我去吧,我保证把梵音锁找回来。” 冷七摆摆手拒绝了,“梵音锁异动,只有我和白麟能感知,如今失窃,也许正是为了引我前去,毕竟在这整个冥界,无人不知梵音阁。” 然后他看向丘城,“之前府内排查的如何了?到底是谁把信放在顾云凡房间引他去见鬼眼的,可是查到了?” 丘城眼神闪躲,回道,“没有。” “这么久还没查出来?”冷七不悦的问。 “不是没查到,是府内没有奸细。”丘城说,“都是府里的老人,他们的忠诚不必怀疑,而且……都是为了你好。” 冷七抬头看了丘城一会儿,丘城见冷七盯着他,心虚的笑了一下,问,“你看着我干嘛?” 冷七微眯双眼,“你莫不是有事瞒我?” 丘城道,“我能瞒你什么?我不过就是在调查顾云凡,这不是提前和你报备了吗?” 冷七轻叹口气,“丘城,你知道为何我相信顾云凡,还会允许你查他吗?” 丘城看着他,片刻后问道,“为何?” “因为我希望你能没有任何芥蒂的接纳他,就像你对雲澜一样。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但是我不希望你伤害到他,他是凡人,与你我不同,他体内是雲澜的魂魄,就如你所言,他们实为一人。这段时间我一直在找寻灵魂合并的办法,已经有了眉目,不需要魂弑,不需要取舍,雲澜也能回来。”说完他顿了顿,“我想他活着,你懂吗?” 丘城低垂下头,沉默着,没有说话。 “丘城。”冷七叹了口气,看向窗外,声音低沉的说,“最后一次。” 丘城看着他,最后点点头,“我明白了。” 冷七转回头,拍了拍他的肩,“放心吧,他不会害我的。地府邪灵的事你继续去查吧,就当了份心思。”说完化作一缕轻烟离开了。 第54章 苏醒 顾云凡面无血色,气息全无的躺在床上,他的衣服已被褪去,只留了一条底裤,身上扎了数十枚金针,针尾在快速的颤动着。 朗允坐在一旁为他诊治,黑骑使大人站在他的身后,紧张担忧的看着他。 朗允把手搭在他的脉上,蹙着眉头,目光炯然,陷入了沉思,他依旧脉象全无,没有呼吸。若不是身体是热的,也许他们就放弃了。 “你留在这里,这些针不要动,我去看看药煎好了没有。”朗允说。 黑骑使点了点头。 最近所有照顾和诊治的事情,都是朗允亲自做的,没有让任何人着手,就连煎药都是他全程看着的,顾云凡危在旦夕,容不得任何差池。 朗允出去后,黑骑使大人走到顾云凡的床前,看着他安静的躺在床上。 他站在旁边看了一会儿,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脸,低声道,“顾云凡,醒来吧,别睡了,死一点也不好玩的。” 过了一会儿,朗允端着药走了进来,“你去休息吧,这里交给我了。” 黑骑使深深的看了顾云凡一眼,转身出去了。 黑骑使走后,朗允坐在床边安静的看着他,他最近瘦了很多,脸色白的像纸一样,嘴唇没有了血色,柔弱单薄,如今静静的躺在这里,看着孤独又可怜。 他叹了口气,轻声道,“你说你傻不傻?值得吗?” 过了一会儿,朗允拿起药碗摸了摸,温度正好,他端起来,沿着金针的尾端倒了上去。 每根金针都淋上药后,他站起身,运转灵力,片刻后一个银白色的光球出现在他手中。 光球越聚越大,突然银光闪了一下,他立刻将光球从顾云凡的头顶灌入进去。 光球瞬间变成数百道银色的线,钻进他的身体里四处游走,洗灵。 突然,金针颤抖起来,一缕缕黑雾从针尾散出,朗允面色一沉,竟然是厉鬼噬魂术。 这种术法几百年前便被禁了。如今重归于世,没想到第一个便用在了顾云凡身上。 实施厉鬼噬魂术,需要一个契机,只有被下术者神魂动荡之时才能趁机介入。 朗允皱起眉头,他是何时被人下了咒术的?究竟是谁这么狠,对一个凡人下如此杀手,万鬼噬魂,他能活着,已经是奇迹了。 他拔掉金针,收了起来。然后起身走到一旁的洗漱台把毛巾浸湿,又走回到他身旁,把他身上的药渍擦掉,然后给他盖上了被子。 过了一会儿,他从布包里拿出金针,它们已被净化完毕,他拿起来一根扎在自己的手指上,一条血丝顺着金针爬了上来,片刻后,金针变成了红色,他拔下来刺入顾云凡的双眉之间。 接着他又拿起了第二根,扎在自己的手指上,直到他的身体各大穴位都布满红色的金针后,才停了手。 手上已经遍布针眼,他不甚在意的简单包了一下,然后坐在了床边。 金针的血色一点点褪去,顾云凡的面色逐渐恢复了过来。 朗允抬手搭在他的脉搏上,一点极为虚弱的脉搏在最深处轻轻的跳着,他长长的舒了口气,还好,救回来了。 接下来的几天,朗允每天都来给顾云凡行针,喂药。 黑骑使大人一直守在这里,劝他回去,他就像听不懂一样,无动于衷。日夜守护,寸步不离。 直到第七天早晨,顾云凡才醒了过来。 “你可终于醒了。”朗允高兴的说。 顾云凡费力的看了他一眼,又转动眼睛向四周看了看,然后又闭上了。 黑骑使见状紧张的向前迈了一步,过了一会儿,他又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他现在非常虚弱,连睁眼就觉得是负担。他想抬起手,但连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 朗允见状,连忙握住他的手,安抚道,“你不要着急,你身体太虚弱了,耗损太过,这都是正常的,养一养就能恢复了。” 顾云凡抿唇笑了一下,结果刚扯了下嘴角,嘴唇就渗出了血丝,干裂的发疼。 清醒片刻后他觉得精神了一些,对朗允说,“我想坐起来。” 说完他心里猛的一惊,没有声音,他说不出来话了。他惊恐的看向朗允。 看到他惊慌失措的样子,朗允轻叹了口气,安抚道,“你魂魄缺失,又中了厉鬼噬魂术,受了创伤,暂时无法言语,不过你放心,我会治好你的。” 说完他紧了紧握着的手,“别害怕。我去把药和补汤给你拿过来,你最近先不要吃东西,这两天先喝点营养汤吧。” 顾云凡看着他,眨了眨眼睛。 朗允笑了一下,“对,以后就这么说。”说完站起身出去了。 朗允走后,顾云凡垂下眼睑,一滴眼泪顺着眼尾滑落,黑骑使站在一旁看着他,犹豫片刻后,伸手替他擦掉了眼泪。 顾云凡抬眼看向他,眨了两下眼睛,仿佛在说谢谢。 黑骑使看他一眼,握了握拳,转身出去了。出了门后,他没有离开,而是站在门口,双拳紧握,低垂下头,不知在想着什么。 接下来的几天,在朗允的医治和照顾下,顾云凡恢复了很多,可以吃东西了,也可以坐起来了,有时还能在房间里走走,但还是说不出来话。 “我觉得还是应该告诉师兄。”朗允说。 顾云凡摇了摇头,在纸上写到,“告诉他干嘛呢?他那么忙,知道了会担心的。” 见朗允一副不赞同的样子,他又写到,“等我好一些的吧,至少能说话的。” 朗允看了纸上的字一眼,目光游移,要等到能说话吗? 顾云凡魂魄缺失,锁魂台上他遭受重创,神魂动荡,才会导致他失了声。想要恢复,难如登天。但这些话他是不会和他说的。 顾云凡端着药碗,眉头拧到了一起,他哀怨的看着朗允,写到,“可不可以不喝?我觉得自己好多了。” 最近他又恢复了很多,能够行动自如了,虽然还是虚弱,经常觉得冷,但是可比前些天强太多了。 朗允不愧为神医,一手金针出神入化,能在这么短的时间让他恢复至此,简直是化腐朽为神奇了。 朗允摇了摇头,伸出三根手指道,“还有三天。” 顾云凡一喜,写到,“还有三天就不必喝了吗?” 朗允又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还有三天换药。” 顾云凡垮下了脸,从什么时候起,自己成了药罐子了。 朗允看着他一脸愁云的样儿,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糖,“听话,喝完奖励你颗糖吃。” 顾云凡一愣,写到,“你不是说吃糖解药性吗?” 朗允眼神飘忽,“那个,不解这个药。” 顾云凡眯着眼睛疑惑的看着他。 “哎呀,你到底吃不吃?不吃我拿走了。”朗允心虚的说。 顾云凡嗤笑一声,仿佛已看穿一切。 他接过糖,捏着鼻子把药喝了,然后把糖放进嘴里,冲着朗允笑了笑,在纸上写到,“这算不算苦尽甘来?” 朗允神情复杂的看着这四个字,苦尽甘来,希望如此吧。 “冷七最近来信了吗?有他的消息吗?”顾云凡问。 “没有,你又不同意告诉师兄。”朗允道,“我一直有给他传信,说了一切都好,他目前还不知道你出事了。” 顾云凡点点头,心里有点失落。虽然这是他要求的,但真的这么做了,他又有些委屈。这是他们分开时间最长的一次。 锁魂台的佛光壁垒解除了,据朗允说,黑骑使大人最近一直在修补裂痕。过些天丘城也会过来。那么冷七呢?他会来吗? 见顾云凡低垂着头不说话,朗允有点于心不忍了,这段时间他是怎么熬过来的,他比谁都清楚。 “怎么了?要不我给师兄写封信?让他过来?” 顾云凡摇摇头,写到,“算了吧,别折腾他了。” “要不……我们启程回枉死城吧?”朗允又说道,“反正这里也不需要我们了。” 他习惯了和他斗嘴的顾云凡,突然变的这么沉默柔弱,让他心里有些难过。 顾云凡眼睛一亮,忙在纸上写到,“可以吗?你不是说我身体不能赶路吗?” 朗允想了一下道,“你现在恢复了很多,如果我们慢点走,然后马车铺的厚一些,问题应该不大。但是……”他想了一下说,“你还是会折腾些,毕竟马车里没有营帐暖和舒适。” 顾云凡笑着摇摇头,写到,“没事,不辛苦,我觉得现在身体挺好的,我可以赶路。” 朗允看着笑了一声,调侃道,“哎,归心似箭啊。到了枉死城可不要太缠着师兄,毕竟他最近事多要保存体力,而你也不适合剧烈运动。” 顾云凡耳根一红,写到,“我才没有那么**。” “万一师兄有呢。”朗允笑着道,“我那有本藏书,你看不看?” 顾云凡疑惑的挑下眉。 朗允神神秘秘的说,“就是那本人体学。” 顾云凡翻了个白眼,把手里那张写满字的纸团成个球,打在他身上。 朗允躲了一下,然后大笑着走了出去。 最后,朗允决定,明日便启程回枉死城。 晚上来告诉他的时候,他着实惊讶了一把,没想到这么快就出发了。 当夜顾云凡辗转反侧睡不着觉,可能是前段时间睡太多了,也可能是明天要回去了,兴奋的。 他坐起身,从枕头下拿出冷七给他的那封信,上面的血迹已经干涸了,有两个字被盖住了,他看着冷七的字许久未动。 突然一滴血滴在了信纸上,他连忙抬起头,下床找了条毛巾捂在鼻子上,最近偶尔就会流鼻血,不知道是不是喝的药,药性太烈了。 处理完后,他把毛巾洗干净,重新回到床上,他拿着信,懊恼的摸了摸,又弄脏了,真是太不小心了。 他重新把信叠好,珍惜的放在枕头旁,免得明天忘记落下了。 他的使命已经完成了,待冷七他们修补完裂痕,不忙了,就可以和他一起回人间了,想到此,他咧开嘴角笑了起来。 朗允回到房间后,一直坐在桌边愣神儿,他脑子里在天人交战,要不要给师兄写信告诉他顾云凡的情况,可是写了又能如何,不过是徒增悲伤罢了。 直到天快亮了,他才下了决定,提笔给冷七写了一封加急信。 命令八百里加急,送了出去。 第55章 白麟出逃 次日一早,顾云凡就起来了,他早早就把随身带的行李收拾好了,只要朗允来叫他,他立马就可以走。 冷七的信,他没有放在行李里,而是贴身带着了,一切准备就绪,他坐在桌子旁,时不时的往门口看一眼。 朗允来的时候就看到他端坐在椅子上,旁边放了个包和一张纸。 见他进来,他立刻站起来拿起纸,眼睛亮晶晶的笑着展示给他看,“可以走了吗?” 朗允翻了个白眼,这是多着急,连字都写好了。 “你不吃饭啊?不喝药啊?” 见他还站在那,又无奈的道:“急什么,都商定好回去了,还能反悔不成。” 顾云凡仿佛被看透了心思,有些不好意思,他把行李拿到一旁,又重新坐回了椅子上。 朗允吩咐人把饭菜端过来,都是些素菜,还有一碗补汤,顾云凡还在吃药,不能吃太油腻。 前些天他抱怨说自己都要吃成兔子了,从那以后朗允每次都会给他做一份补汤。 饭菜上齐后,二人便坐下来一起用早餐。 “今天就我们两个回去,黑骑使大人要修补结界裂痕,不和我们一起走了。等丘城来了,他再追过来。”朗允边吃饭边道。 顾云凡点点头,两个人正安静的用着餐,突然他放下碗筷,捂住了鼻子,血顺着指缝渗了出来,他仰着头连忙拿了条毛巾堵住了,以免越流越多。 朗允见状几步走了过来,扬手一枚金针扎在了他的头上,片刻后鼻血止住了。 朗允拔掉金针,眼神复杂的看着他,“你这种情况多久了?” 顾云凡洗洗手,想了想又顺带洗了把脸,然后回到餐桌旁坐下,拿起笔不在意的写到,“有几次吧,不总流,一会儿就止住了。” 朗允看着他没接话,片刻后垂下眼睑,吃饭的速度明显慢了下去。 吃完饭,二人便出门了。 门口的护卫和随从们早已经等在那里,整装待发,就等他们二人了。 顾云凡走过来撩开帘子,率先上了马车,朗允在外面和随从嘱咐了几句后,也随后上来了。 他们带的行李不多,多数都是药材被褥食物之类的。 马车很大,里面也很宽敝,足够他躺着了,车上铺的很厚,里头还点了个火炉子。 一切准备就绪,他们便启程出发了。 顾云凡盖着被子斜靠在车厢上,他把帘子拉开条缝,看了眼外面。 随从护卫他们本来只要带走一半的,但被黑骑使大人拒绝了,说他不需要,都给他们带回来了。因此浩浩荡荡的队伍看着也挺长。 马车一路行驶,顾云凡靠在车厢上看着书,很快便走远了。 出了锁魂台这一块地界,天就没有那么冷了,顾云凡放下手里的书,斜躺在马车上,往上拉了拉被子。 “我睡一会儿,有些困了。”他递给朗允一张纸。 这一路上他写了好多个纸片,把常用的话都写了下来,免得总写麻烦。 朗允靠在一旁也看着书,还是他的那本人体学,他扫了眼纸上的字,头都没抬的回了句,“你睡吧,到吃药时间我叫你。” 顾云凡无语的看了他一眼,这人对这本书有着不一样的执着。 平时不看,就赶路看,也不知道是什么嗜好,他也不怕自己憋的难受。 天快黑了,朗允下令原地休息。 顾云凡下了马车,坐一天了,他骨头都**,要下来活动活动。 朗允走了过来,“还挺的住吗?” 顾云凡点点头。 “去那边走一走吧。”朗允提议道。 顾云凡又点了点头。 他们沿着小路慢悠悠的散步走着,每次停车休息时,朗允都会带他出来走走。 今天天气很好,没有风,顾云凡拉了拉披风。 “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朗允问道。 顾云凡指了指自己的嗓子,意思是这种话题他没法回答。话太多,他不想写。 朗允见状笑了笑,两个人就这样静静的走着,一路无言。 许久后,朗允转头看向他,低声道:“后悔吗?” 顾云凡摇摇头。 “如果回不去了……,也不后悔吗?”朗允又问道。 顾云凡歪着脑袋疑惑的看着他。 “我是说假如。”朗允移开目光补充道。 顾云凡笑着摇摇头,在手上写到,“回不去了正好留下来陪冷七。” 然后好像想到了什么,又写到,“我还有好多钱没花呢。好可惜。” 朗允突然鼻子一酸。傻子。 简单散步一会儿后,朗允就把他带回来了。 夜晚还是有些凉,而且他又畏寒,就走这一会儿手就冰凉了,即使穿了两件棉衣又披了厚披风,但还是觉得冷。 回到马车上后,他第一时间便是把手伸到火炉子旁烤火暖手,这时他无比的怀念家里的空调和电热宝。 朗允把药煎好给他端过来,顾云凡接过来一仰头就喝光了。 见他喝完后,朗允把手握拳伸到他面前,然后张开,手心里放着一块糖。 顾云凡笑了一下,自从上次苦尽甘来后,每次吃完药朗允都给他一块糖。 “会不会病好了,得糖尿病啊?”他边吃糖边写了一句。 朗允翻了个白眼,“那你吐出来别吃。” 顾云凡闻言笑了起来。 朗允端着碗转身下了马车,他回头看了一眼紧闭的帘幕,收起了笑容。他低垂下头,掩了神色,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两天他又给师兄去了一封加急信,希望他能快点赶来,也希望顾云凡能争点气吧。 接下来几天,一路平安,他们离锁魂台越来越远了,离枉死城越来越近了。 顾云凡这时才感觉到什么是归心似箭,他好想快点回去,但是不行。 这两天朗允又下令放慢了速度,休息的次数也比以前多了。 最近顾云凡特别爱睡觉,一天有大半天都窝在马车里睡觉。 “你说我是不是要胖了,每天吃了睡,睡了吃的。” 朗允看着他凹进去的眼睛,沉默了一会儿,笑着说:“我给师兄去信了,让他来接你,你很快就能见到他了。” 顾云凡一愣,忙拿起笔写到,“你让他来干嘛,都快到了,我还想给他个惊喜呢。” 朗允笑了笑,“看你归心似箭都恨不得飞回去了,而且若是不告诉师兄,你没事,我不行啊,他会收拾我的。” 顾云凡想到刚去锁魂台时,朗允被冷七收拾了,笑了起来。 他提笔在纸上写到,“来了也好,免得我撑不到枉死城,连最后一面都看不到了。” 朗允正笑着,看到他写的字,笑容顿时疆在了脸上,“胡说八道什么,你是不是瞧不起我们神医啊,小心我给你下药。” 顾云凡一听笑了起来。写到,“你给我下点情药吧,不,下给冷七,要不亏的慌。” 朗允翻了个白眼,“你可真是不知羞,我看你应该好好看看书。学习学习。” 然后把他的那本人体学扔给了顾云凡,“送你了,就当我随礼了,祝你们百年好合。” 顾云凡接过书,非常大方自然的把书放进随身的行李里,笑着说,“多谢。” 朗允伸出一根手指指着他,“你完了,你学坏了。” 然后一副深怕被他传染的表情,一把掀开帘子,走了出去。 离开马车后他敛了神情,然后眨了眨眼睛,深吸了口气又缓缓的呼了出来,把心里的那股酸楚压了下去。 他抬头往枉死城的方向看了一会儿,师兄应该收到信了吧,要快啊。 而此时的冷七正在快马加鞭的向他们奔来,前面一道白影,如一道闪电快速的奔逃着。 它穿山越林,哪里路不好走,它往哪里跑,试图甩开冷七的追赶。 这个白影正是白麟,它嘴里叼着的也正是梵音锁。 顾云凡昏死之时,白麟也受到了波及,它感应到了主人危在旦夕,犹豫许久,最后决定拼死一搏,叼起梵音锁逃出了枉死城。 没想到它躲开了明防暗哨,竟然还是被冷七追踪到了。 它拼命的逃窜,边逃边不停的摇动梵音锁,但还是一点声音都没有。 白麟急的不行,冷七追上来一定会把梵音锁抢回去的,但是主人挺不住了,他没时间了。 它的生机在流逝,一天比一天快,这让它明白,主人定然无力回天了。 他魂魄缺失,一旦死了,不入轮回,会魂飞魄散的。 梵音锁里养着的是主人的一半魂魄,只有魂魄合体,才有一线生机。 如今已经顾不得其他,只能冒险一试,死马当成活马医了。 它快速的穿梭在丛林里,向密林深处逃去。 那里杂草繁多,视线幽暗,易于隐藏,眼看着和冷七距离越来越远了。它回头看了一眼,然后快速的窜进一个树洞里,隐了气息。 不出片刻,冷七追了上来,在此停留一会儿后又向前方追了过去。 白麟待在树洞里不敢动弹,过了好久,冷七从一棵树上飞身而落。 “白麟,我知道你在这里,交出梵音锁,我饶你不死。” 白麟紧咬牙关,屏住呼吸,把自己的气息掩到极致。这时它反而庆幸生机的流逝,否则断然无法逃过冷七的神识追捕。 冷七环顾四周,凝神巡视,难道是自己判断错了,过了一会儿,他收回神识,继续向前方追去。 待冷七走后,白麟从树洞里爬了出来,往来时的方向飞奔回去。 除了白麟以外,同样飞奔的还有丘城,他收到了朗允的信后,便日夜兼程的来追冷七了。 朗允的信很简单,只有几个字,“魂魄残缺,筋脉尽损,厉鬼噬魂,无力回天,已返程。” 随后又收到一封特急信,“活不过七日,命不过午时。” 丘城一鞭子狠狠的抽在马上,心急如焚,他必须快速追上冷七,把信给他。 顾云凡捂着嘴咳嗽的脸都红了,好不容易缓过气来,他拿开手,看着掌心里的血苍凉的笑了一下,他拿起毛巾擦了擦。 然后拿过笔和纸,沉默了许久,最后抬起笔写了两个字,遗书。 突然他胸口锥心一痛,他一把按住心口,深呼吸了几口气,待疼痛缓解一些后,他拉开衣领往里看了一眼。 胎记上那个红点一直在闪,看着比以前又大了一些,这到底是什么? 他伸手摸了摸,是长在里面的,像活的一样。 这时朗允撩开帘幕钻进马车。 “刚刚收到密报,鬼眼青瞳出城了,往我们这个方向来了,看来我们要改变路线了……” 话刚说一半,便看到顾云凡面前那张纸上的字。 朗允一把拿起来,生气的说,“你这是做什么?” 顾云凡笑了笑,把纸接了过来,写到,“我自己的身体我知道,你不用瞒我了。” 朗允站在对面盯着他,没有说话,他很想安慰他,但是魂魄缺失,即便是他有起死回生之能,也无施展之地了。 顾云凡看着他这副样子,又笑了笑,写到,“人总是要死的,有的人轻于鸿毛,有的人重于泰山,你说我算不算重于泰山?” 朗允鼻子一酸,哽咽的说:“你不是泰山,你是大爱,你拯救了苍生。” 顾云凡闻言笑了起来,写到,“其实我是个自私的人,我只想帮他罢了。” 顿了顿,他又写到,“魂飞魄散,对吗?” 朗允瞬间红了眼圈,他转过头,深吸了几口气,又眨了眨眼睛,把眼泪和那股难受的情绪压了下去。 马车里陷入了沉静,许久后,他转过头看向顾云凡,开口问道:“你可还有什么心愿未了?” 顾云凡沉默一会儿,点点头,写到,“我想见冷七一面。” 朗允看了一眼纸上的字,转身出去了,他不能在顾云凡面前掉眼泪。 第56章 聚灵术 车队行驶到分岔路时,朗允下令改变了路线。 鬼眼青瞳离开地府,奔着锁魂台的方向来了,除了顾云凡,他真的想不出第二个缘由。 毕竟之前锁魂台结界破裂,地府是置身事外的。 他就不明白了,顾云凡一个凡人,又是天选者,对冥界怎么说都是有利无害的,是怎么招惹他们了,鬼眼为什么就盯着他不放。 据顾云凡所言,他和鬼眼并不认识。而以他对他的了解,他相信他说的话。 “我们换了路线,会不会和冷七错过?”顾云凡写到。 “不会的,我们分两批走,一批走大路,我们走小路。”朗允道,“我给师兄留讯号了,他看到了会追过来的,我们慢点走,不会落太远。” 顾云凡点点头,然后拢了拢身上的被子,靠在了车厢上。 “还冷吗?要不要再给你拿床被子?”朗允问道。 顾云凡摇摇头,没用的,血液里的冷是暖不了的。 冷七追了许久也没追上白麟,他愤怒的拉紧缰绳,停了下来。 此时他已经意识到自己被骗了,白麟应该还在那里,但现在即便追回去也无济于事了,它一定逃很远了。 他万万没想到盗走梵音锁的会是白麟,它为何突然叛逃了?又是如何躲过他的神识追捕的。 梵音锁一旦被触动,他便能感知到,所以目前一定是安全的,只能等待了,否则这样追下去真是毫无头绪。 他看了眼路的方向,这里离锁魂台不远,思索片刻,他决定去看看顾云凡。 虽然朗允每隔两天都会给他报告事情的进展和顾云凡的身体状况,但他心里总是不落底,如今结界修补完了,正好去把他接回来。 于是他打马调转方向,向锁魂台奔去。 此时的白麟已经要急疯了,它的生机流失的越来越快,嘴角和耳朵甚至都渗出了血。 它边跑边不停的摇动梵音锁,突然一个小铃铛发出了一个细小的叮铃声。 它心头一喜,飞速的穿过丛林,跋山涉水直奔顾云凡而去。 哪里近它往哪里走,爪子都划伤出血了也浑然不顾。 越是靠近,梵音锁的铃铛越响,最后所有的铃铛都响了,锁身也跟着剧烈的震动了起来。 锁里凝聚出一团金色的光球,一闪一闪的像人的心跳一样。 而此时的顾云凡,正在遭受着前所未有的折磨。 他捂着胸口,坐在地上,面前是一滩血迹,嘴角胸前都是血。 他双目赤红,一道道青筋遍布额头,脖颈和手臂,头像被无数人撕扯着一般,疼的他青筋爆起。 眼前不断闪过无数画面,无数的声音灌进他的耳朵里,胸口如烈火焚烧,心脏都要炸了似的。 周身经脉仿佛在翻天覆地的一根根重组,剧烈的疼痛迫使他又一口血喷了出来。 朗允已经将灵力催到极致,一根根金针带着银白色光芒扎进顾云凡的全身各处穴位。 一道道金光沿着针尾缓缓散出,朗允再一次驱动灵力,将金光逼回锁进他的身体里。 顾云凡得到了些许缓解,眼睛费力的睁开一条缝儿,他浑身已经被汗水湿透,虚弱不堪,胸前的衣襟上都是血迹。 脸色苍白的没有半丝血色,他张了张嘴,想阻止朗允,劝他不要白费力气了,生死有命,却连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时远处传来一声狂笑,“哈哈哈哈,看来我来的正是时候。顾云凡,真是老天都不帮你。” 来人正是鬼眼青瞳,而身后带着的正是地府的一级死士。 所有护卫见状,如临大敌,立刻把朗允他们围了起来,挡在前面,拔出刀剑,时刻准备厮杀。 朗允看到他带来的一级死士,目测得有上百人,顿时神情一凌,随后又心里一沉,看来今日难逃一战了。 “鬼眼青瞳,你这是要做什么?”朗允问道。 虽然他的目的已经人尽皆知了,但他还想拖延一下时间,希望师兄能赶过来。 “我?”鬼眼青瞳狰狞的笑了出来,“我自然是来接他回家的了。” 他的眼睛如一条毒蛇一样缠上顾云凡,满眼都是占有欲。 “你把他交给我,我放你一条生路如何?”他对朗允低声诱惑道。 朗允一边给顾云凡行针一边道:“顾云凡是枉死城的贵客,你若敢动他,不怕我师兄找你报仇吗?” 鬼眼闻言一愣,随后又是一阵狂笑,仿佛听到什么超级好笑的话一样,停都停不下来。 朗允心想,笑吧,笑的越久才是越好。 鬼眼收了笑,轻蔑的说:“夜玄冷吗?他又算个什么东西?你们怕他我可不怕,而且他啊,正骑马去锁魂台呢,哈哈哈哈哈。” 鬼眼青瞳狞相毕露的嗤笑道:“你说他是不是很蠢啊?啊,对了,这算不算天助我也?” 朗允心里一寒到底,看来大路的兵马已经折在路上了,并且被鬼眼青瞳处理干净了,否则师兄不会去锁魂台的。 而他全然不知,冷七根本没有看到他的急涵,也没有走那条大路。 “鬼眼青瞳,顾云凡哪里得罪你了?让你非要置他于死地不可?” 朗允抱着顾云凡,目光凌然的问道,此时的他已经陷入了昏迷。 “你想知道吗?那我就好心的告诉你吧,反正你们都要死。” 鬼眼青瞳目光阴鸷的看着顾云凡,如看着嚢中的猎物一般。 “他啊,不听话,竟然逃了出去,想要离开我。” 他的目光邪佞的从顾云凡身上扫过,从眉眼看到全身,目光**阴翳的仿佛要把他生吞活剥似的,极尽侮辱占有之意。 “他是我的宝贝儿,是我的独宠,我对他那么好,但是他还是不知足,竟然背着我想别的男人,你说他是不是该死?”鬼眼道。 朗允被鬼眼的这个目光刺激的怒火中烧,他厉声喝道:“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就凭你也配?你这个恶心肮脏的阉货。” 这句话直接戳中了鬼眼的痛处,这世间没有几个人知道他的秘密,知道的都死了。 正因为无法人道,他的性格才会如此扭曲,滥杀成性,这在地府是禁忌,无人敢言,今日竟被朗允在众人面前骂了出来。 鬼眼双眼赤红,表情凶残的切齿道:“既然你也想死,那我就成全你。让你也尝尝阉人的滋味。” 说完他双手成爪,手指处幻出浓浓青雾,直接对着朗允的心脏掏来。 朗允一根金针飞出,直奔鬼眼死穴而去,紧接着又是几枚金针射出。 他的手法极快,针针弑命,几番下来竟将鬼眼活生生的逼了回去。 他立刻一声令下,所有护卫提剑冲了上去,将他们留在战斗圈之外。 鬼眼对顾云凡是势在必得,今日必是殊死一战了。 而他绝不能把顾云凡交给他,哪怕是死,哪怕……是一起死。 双方激烈的打斗起来,鬼眼被几个护卫团团围住。 还好这次师兄给带的都是一等护卫,而此时他也庆幸他们把护卫都带回来了。 所以即便对方是死士,也能抵挡些许时间。 他趁机抱起顾云凡,飞身上马,一针射断了缰绳,挥舞起马鞭,一鞭子抽在马屁股上。 爆喝一声,“拦住鬼眼。”,然后带着顾云凡纵马离去。 所有护卫听到命令一拥而上,将鬼眼他们死死困住。 鬼眼青瞳竟没有安排死士追杀,而是带着他们与护卫拼杀了起来,意在一定要亲手置顾云凡于死地了。 朗允带着顾云凡疯狂逃离,他已经分不清方向了,哪怕冲进丛山密林也无从在意,只要能躲开鬼眼和死士追击就行。 此时的顾云凡身体滚烫的快要烧着了一般,神魂动荡,消失的生机仿佛在复苏。 魂魄不在虚无,反而越发强劲了起来,仿佛有一股力量注入到他的身体里,眼看要把他撑爆了。 血从毛孔里渗了出来,胸口的胎记不停的闪着金光,那个红点越来越大,越来越深,最后凝聚成了一个水滴的模样。 突然他的鼻子,眼睛,耳朵都开始渗出了血,朗允一惊,顾云凡挺不住了,他会爆体而亡的。 朗允顾不得被追赶了,拉住缰绳,飞身跳了下来,他把顾云凡安置在一颗大树旁,让他平躺在地。 他盘膝而坐,驱动神识,凝神入体,运转起周身灵力。 数十枚金针悬浮起来,漂浮在他们的头顶和四周,最后竟摆成了一个灵阵,而他们正处在阵眼之上。 一道道银白的灵雾从四面八方而来,凝聚进他的身体里。 他运转灵力将灵雾缓缓散出,把顾云凡包裹在里面。 他划开手臂,一道血雾喷出,金针顿时发出阵阵嗡鸣声,将所有血雾吸食殆尽,然后冲破灵雾,刺进顾云凡的周身穴脉之中。 朗允双手快速的捏了个咒决,灵雾瞬间消散凝聚在金针之上,一缕缕沿着金针缓缓的注入到顾云凡的穴位之中。 这便是失传已久的聚灵术。 金针誓血,聚万物生灵。 也是入师门后师傅唯一教给他的针术,可将世间万物的灵力为他所用。 以血为盟,金针渡之,可聚灵塑体,起死回生。 他以为生平永远也用不上了,没想到今日用在了顾云凡身上。 如果聚灵术都不管用,那真的是回天无力了。 这时一道白影窜出,飘身落在了顾云凡身边,正是白麟。 此时的朗允已经神识入体,双目紧闭如入定般坐在那里,周身被灵雾包围着。 顾云凡躺在旁边,无声无息,身上布满金针,混着血迹,显得狼狈不堪又凄惨悲凉。 白麟看到顾云凡,眼泪唰的掉了下来,它的主人竟落得了如此境地。 它连忙把梵音锁放在了他的胸口上。突然锁身剧烈的振动起来,铃声大作,像被召唤了一般。 它不停的抖动,仿佛再辩识召唤的来源,又状似无法确定,一直剧烈的颤抖着,寻找着。 白麟见状,用爪子刮破心口,取了一滴灵兽血滴在了上头。 当初冷七用梵音锁在顾云凡身上找到了雲澜遗失的魂魄,几番触动下来,阴错阳差的唤醒了里面的灵魂。 后来的多次试探致使顾云凡神识受创,以至于触动了它和主人的血契,引得他元神护体。 当时它就是滴了一滴灵兽血才稳住了主人的神识魂魄。 梵音锁也因此出现了一道裂痕,与他灵魂共鸣。 灵兽血瞬间被吸食进去,无数道金光从裂痕中射出,在空中飘散片刻后,突然像找到了主人似的,瞬间冲进了顾云凡体内。 所有金光消失殆尽,铃声停了。 四周安静下来,锁面裂开了数道裂痕。 梵音锁,碎了。 第57章 忠心护主 朗允周身的灵雾渐渐散去,变成数百条银线顺着针尾注入到金针之中,所有金针发出数道嗡鸣声,针尾剧烈的颤动起来。 灵雾顺着金针注入顾云凡体内后,他身体上的潮红渐渐的退了下去。 灵雾散去,所有金针坠落到了地上,周围陷入了安静,朗允也倒在了一旁,晕死过去。 就在此时,鬼眼青瞳追了上来,身后还跟着数十名死士。 见到朗允和顾云凡此时的状态,他阴邪一笑,抬步便向顾云凡走了过来。 这时白麟迎了上去,横在了他们中间。 “你以为你一个畜牲能拦的住我吗?”鬼眼阴森的说道,“既然你这么护主,我就成全你。” 他的眼睛已经全部变成了黑色,幽寒的绿光在眼底深处若隐若现。 白麟死死地盯着他,它呲着牙,从喉咙底处传来声声愤怒的低吼。 它的爪子一点点变大,如锋利的勾子深深的扣进泥土里,它的牙齿渐渐的变长,两颗獠牙顺着嘴角长了出来。 它的身体慢慢拱了起来,越发庞大,背脊上的毛发变成了银白色的鳞片,额头处的金毛,变成了金色的犄角,宛若一顶皇冠。 它怒视着鬼眼,突然仰天长啸,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兽吼声,响彻了整片山林。 白麟变身了。 鬼眼青瞳眯起双眼,后退了几步,警惕的看着它,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它竟然变身了? 白麟呲着獠牙,向他走来,喉咙底处发出呼呼的低吼,每走一步地上便是一个脚印。 鬼眼心头一惊,立刻退到了死士身后,随后他一声令下,所有死士向着白麟围攻过来。 白麟一跃而起,迎面扑了上去,与他们厮杀在了一起。 冷七御马走到一半,突然胸口一痛一口血喷了出来,梵音锁异动,牵动了他的神识。 突然他的心脏像被刀挖了一般,痛的他无法呼吸。 他强忍着疼痛,弃马飞身而起,摧动灵力飞速的向着异动的方向奔去。 此时的白麟已经与鬼眼等人战作一团,庞大的身躯,横在他们中间,它的身上多了几处伤口,血顺着伤口流出来,把它的毛都染红了。 它哼哧哼哧的喘着粗气,腿和爪子都在颤抖,但它依然挺直背脊,死死的守在顾云凡身前,寸步不让。 这时,顾云凡缓缓的睁开眼睛,醒了过来,朗允昏死在他的身旁。 他挣扎着坐了起来,瞪大眼睛看着眼前这只巨大的灵兽,这是什么? 他的身体还很虚弱,头发混着汗水贴在脸上,衣服上都是血迹。 趁着前方打斗之时,他爬到朗允身旁,快速的在他身上扫视一遍,没有伤口,他又拍了拍他的脸。 “朗允。”顾云凡一怔,他能说话了? 他又拍了拍他的脸,喊了几声,朗允依旧无声无息。 他趴在他胸口听了一会儿,还好,还有心跳,虽然很薄弱,但至少还活着。 他心里一松,又觉得自己好傻,竟然去听心跳。 突然他像反应过来什么一样,猛地一惊,他诧异的看向朗允,他为何有心跳?难道他也是凡人? 这时鬼眼冲破了白麟的防守,冲着顾云凡扑了过来。 他双目猩红,恨不得要把他生吞活剥了似的。 白麟突破重围冲了回来,一巴掌拍向鬼眼,把他逼退,它再次横在顾云凡面前。 它呲着獠牙,目光凶狠的怒视着鬼眼,发出了一声低吼,涎液混着血水顺着它的嘴角滴下,一旁十余具死士已经化成了一滩血水。 顾云凡震惊的看着眼前这似曾相识的一幕,他颤抖着声音,喃喃的道:“……白麟?” “白麟。”他喊了一声,白麟转过头看向他,真的是它。 他缓缓的站了起来,突然一个画面闪过,他侧了下头,抬手捂住了头。 “顾云凡。”鬼眼站在白麟对面,双眼痴狂的看着他。 顾云凡抬头看去,凝视他片刻,突然又几个画面闪过,小窗,茶杯,一双白皙的手……。 “啊……!”他头痛欲裂,双手抱住了头,跌跪在地上,痛苦的喊了出来。 白麟见状,对着鬼眼发出一声凄厉的嘶吼,它冲了过去,一爪子拍向鬼眼,恨不得将他撕碎。 顾云凡的苏醒,给了鬼眼极大的刺激,他兴奋又疯狂的带领剩下的死士,进行反扑。 一个个死士被白麟杀死,它的生机也已经所剩无几,它跌倒在地,几次想要爬起来都无济于事。 顾云凡连滚带爬的来到白麟身边,哽咽的喊道,“白麟,白麟。” 他的眼泪唰唰的掉了下来,“白麟你不要死。” 白麟听到了主人的召唤,再一次勉强的站了起来,它用头拱起顾云凡,把他甩在背上,带着他向丛林逃去。 鬼眼奋起直追,不出片刻便拦住了他们,白麟驮着顾云凡,目光凶狠的与鬼眼对峙。 顾云凡趴在它身上,头贴近它耳边,低声道,“白麟,一会儿我拖住他,你逃出去不要管我。” 丛林是野兽的天下,他相信没有他的拖累,白麟一定能逃出去的。 白麟摇摇头,发出了一声低低的兽吼,是拒绝。 “听话。”顾云凡的眼泪滴在白麟身上。 “这是命令。”他抽泣着说,“白麟,你不听主人的话了吗?一会儿我拖住他,你逃出去。知道吗?” 白麟转过头,看着顾云凡,许久后,坚定的摇了摇头。 鬼眼在一旁拍起了巴掌,“真是主仆情深啊,我都感动了。” 说完他双眼阴毒的看着顾云凡,“我劝你别白费力气了,今日遇到我,都得死。不过我会给你们留个全尸的。” 顾云凡看着鬼眼,在体内悄然的运转起瑬淬金光,他从白麟身上下来,走向他。 离他几步远处,停了下来,“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非要置我于死地?” 鬼眼像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一样突然狂笑起来。 “顾云凡确实与我无冤无仇,但是九凤殿下却与我纠葛颇深啊。你以为你换个身份,我便认不出你了吗?”他讥讽道,“九凤殿下,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那么天真。” 鬼眼向前走了一步,“我对你不好吗?你要什么我都能满足你,可你为什么就是不知足?” 他愤怒的吼道:“那个冷七有什么好?这数百年来,你为他守身如玉,不让人近身三尺,他可曾管过你啊?如今,你都要死了,他可来救你啊?” 最后一句话,鬼眼睚眦俱裂的冲他吼了出来。 “我给你个机会,你若放弃抵抗,与我回去,以后日夜与我厮守,我便饶你不死。如何?”鬼眼盯着他引诱道。 顾云凡被他的眼神和话语恶心到了,他冷笑一声,“就凭你也配,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和冷七相提并论。” 鬼眼被这句话刺激的暴怒道,“我哪里不如他?我比他强一万倍。” 顾云凡嗤笑一声,“冷七是我心中的明月,而你只是阴沟里的蛆虫。” 鬼眼凶光毕露,他几步走到顾云凡面前,一把抓住他的衣领,从齿缝里恨恨的挤出几个字。 “你找死,我就成全你。既然得不到,那就毁了吧,反正我也从未得到过你,与其只能看着,还不如杀了,这样你就永远都是我的了。” 突然顾云凡金光爆出,一掌打向他,鬼眼措不及防,被打的飞出几米撞在了身后的大树上,他猛地喷出一口血,胸口处被打出了一个空窿,血顺着里面流了一地。 这是顾云凡的拼死一击了,他所有的瑬淬金光被耗之殆尽。 他虚弱的后退几步,跌倒在地,他看向白麟,冲着它焦急的吼道:“快跑,白麟,快跑。” 鬼眼挣扎着站了起来,他对着死士一挥手。 “都给我上,杀了他们。” 死士们得到命令,蜂拥而上,白麟奋力的从他身后冲了出来,又一次挡在了他面前。 眼看它已经到了强弩之末了,顾云凡哭着喊道,“别打了,白麟,不要管我了,你跑啊。” 白麟充耳不闻,仍旧挡在他身前,它的生机已经耗尽,几次摔倒在地。 它的身体变的透明虚无,它看向顾云凡,满目留恋。 主人,白麟不能陪在你身边了。 它用尽全力,奋力的站了起来,仰起头,对着天空,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兽吼声,震得大地都在颤动。 最后它慢慢的转过头,看了顾云凡一眼,庞大的身体,轰然倒地。 即便是死,也要震动山河。 “白……麟……!”顾云凡悲怆的喊了出来,他手脚并用的爬过去抱着它痛哭失声。 这时一道身影飘身而落,他周身杀气凛然,衣角沾染了血迹,一看便知经历了几番厮杀。 他运转灵力,倏一挥手,数十道黑雾幻化出数十柄利剑,刺向对面的死士,几个回合下来,所有死士被击杀殆尽。 来人正是冷七。 他急迫的来到顾云凡身边,一把抱住他要倒下的身体,惊恐万分的喊道,“云凡,云凡。” 顾云凡费力的睁开眼睛看向冷七,他轻扯嘴角,一滴眼泪滑落,昏死过去。 冷七颤抖着手抚上他的脉搏,片刻后,他轻轻舒了口气,还活着。 还好赶来了,当他遇到三波死士劫杀时,就知道顾云凡定然九死一生了。 他把顾云凡轻轻的放在一旁,缓缓的站起身看向鬼眼,目光冰冷的如万年寒冰。 他一步一步的走向他,周身威压散出,压的鬼眼双眼凸起,青筋爆露。 他走到鬼眼面前,俯视着他,像一个神者睥睨着众生。 他轻启薄唇,幽幽的低沉的没有任何感情的,一字一字的道,“鬼眼青瞳,我曾说过,你若再动顾云凡,我定送你入幽冥。你是忘了吗?” 鬼眼被这副神情刺激的魂魄欲裂,他狞笑一声,“你若杀我,我父王和十三司的人绝对不会放过你。” “父王?”冷七轻挑眉尾,目光阴鸷的冷笑道:“在我面前,无人敢称王。” 他对着鬼眼抬起手,五指弯曲,鬼眼瞬间被一股大力吸了过去。 他跪在冷七面前,双眼阴森的瞪着他,双手死死的抓着他的手腕,血顺着眼睛鼻子嘴角流出。 冷七一点点的收紧五指,仿佛在看一只蝼蚁。 鬼眼扯动嘴角冷笑了起来,血顺着嘴角流在了地上。 “你以为你赢了是吗?你和我一样都是失败者,你永远都得不到九凤殿下了,他再也回不来了。” 冷七闻言蹙了一下眉。鬼眼见此神情,笑了出来。 “你不过是个小丑罢了,你真以为梵音锁里固养的是九凤殿下的魂魄吗?” 冷七眯起双眼,目光阴寒,他掐着鬼眼的脖子,把他提了起来,咬紧牙关道,“你说什么?” 鬼眼对视着他,“梵音锁里根本就没有九凤殿下一半的魂魄。” 他阴森的笑了出来,“那锁里,不过是一魂一魄罢了,那不过是他怕你死,留给你的念想而已。” 冷七目光一凛,震惊的睁大了眼睛,鬼眼仿佛看到了报复的快感。 他继续道:“即便你再养他千年也无用,你永远都得不到他。” 说完他阴鸷的笑了出来,“你知道他这些年都在哪里吗?” 他压低声音,一字一字的说,“他和我在一起。” 说完他阴冷的笑了起来。 冷七收紧手指,看着他寒声道,“我会查明此事,若真如你所言,地府将不复存在。” “你敢?”鬼眼惊恐的睁大眼睛,“你不怕遭天谴吗?” 冷七冷笑一声,他缓缓抬起另一只手,一团黑雾从掌心溢出,幻化出一个黑金令牌。 幽冥君主令。 第58章 幽冥君主令 鬼眼看到令牌,惊恐至极的瞪大双眼,喉咙底处发出汩汩的闷吼声,他拼命的扭动身体,试图挣脱开冷七的掣肘。 令牌缓缓升入空中,突然光芒四射,覆盖住丛林的整片天空。 这时一道急促的声音传来,“城主大人,手下留人。” 来人正是地府府官,身后跟着十三司的几名官员,还有一批护卫。 看到君主令,他猛然一惊,瞬间脸色惨白,然后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求情道,“犬子无状,冲撞了城主大人,还请看在老夫的面子上,高抬贵手,饶犬子一命吧。” 这时丘城也带着护卫赶来了,他看到悬浮在空中的幽冥君主令,惊诧万分。 君主令怎么出来了? 他连忙率领护卫们齐齐跪地叩拜,高呼道:“丘城,拜见冥君。” “拜见冥君。”所有人全部跪在地上,叩首参拜。 冷七看向地府府官,沉声道,“幽冥君主令,你可还认识?” 地府府官跪在地上,身体微微的颤抖,片刻后,恭敬的回道,“臣,认识。” 冷七看了他一眼,又转眼扫向十三司的官员们,“你们可都认识?” 所有人跪拜在地,头都不敢抬的一起回道:“臣等,认识。” 冷七语气冰寒的道:“若再有人胆敢求情,死。” 众人皆不敢言语,地府府官嘴角动了动,也没敢出声。 幽冥君主令下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也不敢不从。 冷七微转过头,看向鬼眼,轻启薄唇。 “第二代冥君,夜玄冷在此于天地下令,处鬼眼青瞳,烈火焚身,赤鞭炼魂之刑,囚于锁魂台,受万鬼侵噬之苦,终生囚禁,永世不得超生。” 丘城猛地抬起头,这鬼眼到底做了什么? 这种刑罚简直是生不如死,惨绝人寰啊,这可是自有君主令起最重的刑罚了。 地府府官瞬间瘫坐在地上,低垂下头,在无人看到之处,阴狠的握紧了双拳。 令牌得冥君指令,散出一道刺眼的光芒,伴随着鬼眼的一声尖叫,瞬间将他收进了令牌里,传送至锁魂台,接受刑罚。 光芒消失后,冷七收回令牌,看都没看地府众官员一眼。径直的走到顾云凡身旁,俯身把他温柔的抱了起来。 丘城见此情形也立刻跑了过去,这时白麟已经变回了原来的样子,若隐若现的眼看要散了。 他连忙用封魂袋把它收了起来,带着护卫们随着冷七离开了。 冷七抱着顾云凡回到之前的车队处,朗允已经被救回来了,安置在马车里,但还没有醒过来,由护卫看顾着。 他把顾云凡轻轻放在朗允身旁,看着他问道,“他怎么样了?” “还活着,身体无大碍,只是耗损太过,估计要昏迷几天了。”丘城道。 冷七点点头,看向丘城,问道,“你怎么来了?” 丘城看着他迟疑片刻,从怀里拿出两封信,递给了他。 他接过信,疑惑的看了丘城一眼,然后打开了信。 第一封信,里面只有一行字,“魂魄残缺,筋脉尽损,厉鬼噬魂,无力回天,已返程。” 冷七盯着这行字,心头一颤,凝视了许久,然后又打开了第二封。 第二封信里面只有十个字,字迹略为潦草,看的出写的很急。 他看着这几个字,心里如被人用力的揪了一把似的,手指不停的抖了起来,声音轻颤的念道:“活不过七日,命不过午时。” 丘城看着他的样子,鼻子一酸,瞬间红了眼圈,他深吸口气,转身出去了,这个时候让他们独处更好一些。 出了马车,他快速的整顿队伍,片刻后,队伍行驶起来,向枉死城走去。 冷七坐在一旁看着顾云凡,他是如此瘦弱,脸色苍白,眼睛都凹进去了。 身上的衣袍沾着血迹和尘土,无声无息的躺在这里,狼狈又可怜。 他到底经历了什么? 这段时间他一直忙于查地府的事,忽略了对他的关心。 朗允每次来的信都是一切顺利,万事均好。 虽然他知道修补结界会对他造成什么,但有朗允在,而他又对黑骑使下了死命令,誓死护顾云凡周全,所以看到报平安的书信后,竟也没有深究。 他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心疼至极,一股愧疚又自责的情愫涌进他的胸口,他喃喃的道:“终究是我对不起你。” 马车继续行驶着,预计天黑后便能回城了。 冷七坐在一旁,给他盖了盖被子,转身时无意间扫到了一叠纸,这是什么? 他拿起来翻了翻,都是些日常用语,他皱了皱眉,为什么要写下来? 他又往后翻了翻,顿时凝住了目光,“遗书”,“我只想帮他”,“魂飞魄散对吗?”。 最后目光落在了那句“我想见冷七一面”上,久久未能离开。 他看着这些字,视线渐渐模糊了,他深吸了口气,将眼泪泛了回去。 他当时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写下这几个字的? 那时的他都已经到了如此绝然的地步了吗? 冷七突然感到一阵阵后怕,心头颤的厉害,他险些就失去他了。 他看着顾云凡,缓缓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脸,轻声道:“何止是对不起你。” 回到城主府,冷七直接把顾云凡抱进了云澜沧庭,朗允则住进了他以前住的别院里。 冷七把他轻轻的放在床上,他依然昏睡着没有醒来。 看着他一身的狼狈,冷七想了一下,命人打了热水,然后把他抱进了浴室,褪去他身上带血的衣服后,把他抱进了浴桶中,轻轻的给他清洗起来。 突然他目光一滯,落在了顾云凡心口的胎记上,那上面多了一个小小的红色的水滴型印记。 他震惊的僵在那里,睁大眼睛看着这枚印记,心中如翻江倒海万马奔腾,惊撼到狂喜。 他颤抖着手摸上那个红色印记,眼泪顺着眼角掉了下来,滴进了浴桶里。 这个印记怎么会在他这里?怎么会这样? 这个印记他太熟悉了,那是他的心头血,是他给雲澜养魂的心头血。 怪不得每次顾云凡出事他都会心口疼,原来他的心头血在他这里。而他却一直以为在梵音锁里。 他狂喜的一把抱住顾云凡,紧紧的,死死的,如视珍宝。 他嘴角轻颤,一遍遍的唤着,“雲澜,雲澜,我的雲澜还活着。” 不知过了多久,待他回过神来时,已经是泪流满面。 他看着顾云凡的脸,从眉眼到鼻梁,失而复得的惊喜涌上心头,他再也控制不住,低头吻上了他的唇。 几天后,顾云凡醒了。 此时,他正静静的靠在床上,朗允在他一旁给他把脉。 云澜沧庭被封了,四处都有护卫把守着,宛如铜墙铁壁,没有城主大人的命令,不准任何人进入,也不准他出去。 违令者,格杀勿论。 朗允比顾云凡提前两天醒的,醒来后不仅没有受到优待嘉奖,反而被冷七收拾了一顿。 原因是他隐瞒了顾云凡的真实状况,险些让师兄连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丘城还在一旁添油加醋,以至于他如何求饶都没有用。 最后还是看在他舍命救了顾云凡的份上,才饶过了他。 这让他心里十分憋屈,为了报复冷七,他告诉他顾云凡在修补结界时遭受重创,已经不能说话了,药石无用,他也治不好。 看到冷七震惊痛苦的神情,他心里暗爽,哼哼,这就是欺负神医的下场。 抱歉了师兄,你就愧疚懊悔去吧。 顾云凡坐在床上异常的沉默,自打醒来后,他经常这样坐着,一坐就是一天。 “你的身体已经没有大碍了,只是气血亏空,养一养就好了。”朗允道。 顾云凡点了点头。 朗允看着他叹了口气,这人醒来后就这样了,也不知道怎么了。 要不是他对自己的医术深有信心,还以为给他治傻了。 他看着他犹豫片刻道:“师兄这几天一直守着你,看你醒了他才离开。” 顾云凡低垂着头没有说话。 朗允见他这副样子,又叹了口气,安慰道:“别难过了,我会想办法医好你的嗓子的。” 顾云凡还是低垂着头没有说话。 朗允坐在他面前,伸手在他眼前摆了摆,“不会嗓子哑了,眼睛也瞎了吧?” 顾云凡抬头看了他一眼,朗允戒备的后退一步,“你这么看我作什么,我可没得罪你啊。” 见他又低下了头,朗允又重重的叹了口气,“你这样真是让人担心,若是师兄在,一定心疼坏了,还是会说话的时候好,至少不这么闷。” 这时丘城走了进来,他看了朗允一眼道:“你先出去,我有话和他说。” 朗允看了丘城一眼,又看了看顾云凡,犹豫片刻,起身出去了。 朗允走后,丘城走到窗前,目光没有任何目地的看着外面。 过了许久后,他轻声说道:“你知道吗?有那么一刻,我是想杀了你的,但是,冷七不让。” 丘城仿佛并没想他回答什么,一个人自言自语的说:“我策划了很多事,但被冷七察觉到了,最终都没有实施。” 他沉默了片刻,沉声说:“梵音锁碎了,白麟死了。” 顾云凡坐在床上低垂着头,他手指动了动,抿紧了唇线。 “这么多年,冷七一直在等雲澜醒过来,他守了梵音锁数百年,那是他唯一的寄托,如今梵音锁碎了,他的希望也没了。所以不管他做什么,希望你能理解他。” 沉默了一会儿,他又道,“冷七他,很苦的。” 丘城转过身看向顾云凡,“赵梦菲在地府,我安排她做了内应。你不能说话的事,冷七已经知道了,他很愧疚,不敢来见你,给他点时间吧。” 见他没有反应,丘城继续说:“云澜沧庭很安全,你留在这里,身体没养好之前,就不要出去了。有什么事吩咐侍从去做,或者告诉我和朗允都行。” 说完他轻叹了口气,“鬼眼青瞳被冷七打入了锁魂台,此事地府绝不会善罢甘休,你自己多加小心。这冥界的天怕是要变了。”说完转身出去了。 晚上,朗允过来陪他一起吃的晚饭,见他一直这副低沉的模样,也不知如何安慰他才好,最后摇摇头离开了。 顾云凡一个人坐在桌子旁,房间里点上了灯,昏黄的灯光下,一个身影孤单的坐在那里。 窗外,冷七躲在暗处注视着他,直到深夜,房间里的人熄了灯,他才离开。 自从顾云凡醒来后,他每天晚上都来看他,他是如此的思念他,却又不敢见他。 或者说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姿态见他,他不知道顾云凡记不记得雲澜的那些回忆,如果没有他又该如何。 顾云凡熄了灯后,一直沉默的坐在床上,一滴眼泪落了下来。 白麟……还是死了。 他回想起今日丘城说过的话,嘴角微扯,苦笑了一下,薄唇轻启,喃喃的低声出口。 “苦吗?谁又不是呢。” 第59章 八百年前,天庭 八百年前,天庭。 雲澜坐在庭院里的桌子旁,一手撑着头,一手翻着奏折,白麟眯着眼睛懒洋洋的趴在一旁。 这时长安走了过来,“殿下。” “什么事?”雲澜头也没抬,无精打采的问。 最近各种奏折铺天盖地的砸来,摞了能有一人高,看的他眼睛都疼了,无一例外,都是参奏冷七的。 “苍亭师兄,把宰府大人养的金蛇烤了。”长安道,“宰府大人和他打起来了,就在天门外。” “哦,知道了。”雲澜坐起身不甚在意的道,“打就打吧,师兄不会输。” 那日,天边传来神陨殿的钟声,父皇驾崩了。 他伤痛欲绝,昏死在洞口,是师兄找到了他,把他带走了。 醒来后,他跪在师傅闭关修炼的府门前整整七天七夜,求他老人家放他出山。 师傅隔着府门说,自此一去,便再也脱不开凡尘,回不了寿山了,问他是否还要离开。 但他心意已决。 后来他回了天庭,师兄也随他一起回来了。不久后,听闻冷七回到了冥界。 自寿山一别,他们再也没有见过。 长安站在一旁犹豫不定,欲言又止。 雲澜看了他一眼,“怎么了?还有什么事?” “苍亭师兄,还把洛嫣儿给打了。”长安如实回道。 “嗯?”雲澜一愣,洛嫣儿?宰府大人的女儿? “为何?”他看着长安不解的问。 “苍亭师兄说她配不上你,还说她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长安愤愤的道,语气里满是赞同之意。 雲澜笑着摇摇头,又问道,“然后呢?” “还说她痴心妄想,俗子想摘星。”长安继续道。 “然……后……呢?”雲澜拉着长音继续问道。 “然后就把她气哭了,苍亭师兄说,他最烦女人哭,就把她打了。”长安回禀道。 雲澜皱了皱眉,“洛嫣儿可是得罪了师兄?” “那到是不知,只知道他和宰府大人打了起来,洛嫣儿来了以后好像说了什么,惹得他不高兴了。”长安道。 这时苍亭师兄晃晃荡荡的走了进来,笑眯眯的说,“小澜澜,我来啦,有没有想师兄啊?” 雲澜闻言翻了个白眼,自从师兄来了以后,这天庭便无宁日了。 但凡哪个神官养了个宠物,他都馋,不是偷摸抓来烤了,就是架锅煮水炖了。吓得大家都躲着他走。 即使这样,他还整天抱怨说天庭的伙食过于清淡。 苍亭师兄笑呵呵的走了过来,一屁股坐在雲澜旁边,随手拿起一本奏折,翻了起来。 “听说你和宰府大人打架了?”雲澜看着他问道。 “嘿,你这个小长安。”苍亭师兄一听这话,立马放下奏折站起来,伸手揪起长安的耳朵,“是不是又是你告的状啊?” 长安被揪的耳朵都红了,泪眼汪汪的看向雲澜,“殿下,殿下救我。” “好啦,师兄。这也是他的职责,他不说我也会知道的。”雲澜伸手拦了一下道。 苍亭师兄冷哼了一声,收回手,重新坐了回去。 长安没了束缚,立马捂着耳朵躲到了雲澜身后。 雲澜无奈的笑笑,继续问道:“怎么回事?听说你还把洛嫣儿给打了?”。 “洛嫣儿?你说那个丑八怪?”苍亭师兄眼睛一瞪,嗤之以鼻的说,“长那么丑,还好意思说自己是未来的太子妃,不打她打谁。” 然后一副完全不在意的样子,斜靠在椅子上继续看奏折。 雲澜无奈的摇摇头,劝说道:“师兄,洛嫣儿毕竟是女子。” “那又如何?”苍亭师兄梗着脖子,斜了他一眼问道,“女子不能打吗?” 雲澜无语的叹了口气,师兄长年隐居在寿山,随心所欲惯了,完全不在意处世之道。 在他眼里根本没有男女之分,只有人和兽之分。 来到天庭后,因看不惯神官们的做派,打了几场架,无一败绩,自此后,师兄便在天庭横着走了。 神官们敢怒不敢言,谁叫武力不如人呢,于是纷纷上奏,参了他一本。 结果这事儿不知怎么就被他知道了,于是他找上门去,又把人家揍了一顿。 从那以后,师兄便多了一个小本本,每天都随身带着。 每次看他批奏折,都过来翻一翻,但凡看到有人参奏他,就记在小本本上,然后再逐一报复回去。 今天就因为宰府大人说他德行有失,有辱天庭颜面,便把人家养了三百年的金蛇给吃了。 思及至此,雲澜又叹了口气,算了,随他去吧。 苍亭师兄翻了一会儿奏折,然后掏出了他的小本本,在上面写了两个字。 雲澜扫了一眼,上面写的竟然是“冷七”。 他一愣,脱口问道,“他没参你吧?” 冷七怎么可能参他,冷七连奏折都没有,完全是音讯全无,寿山一别,他们再无交集。 苍亭师兄闻言笑了起来,颇感兴趣的说:“这小子对我胃口,这些都是参他的,哈哈哈,比我还多,有机会我定要见见他。” 然后拿起一本奏折,啧啧的道,“连自己亲哥都杀了,竟然还闯了弑武道,这冥界被他搅和的血雨腥风啊。” 雲澜看了一眼奏折,没有说话。 虽然他们没有再见过,但是他的消息一点都不少,全是神官参奏上来的。 就这件事,就连参了十六本,但都被他压下去了。 天帝魂归星海后不久,冥君也陨落了。 冥界落在了冥君的第二子夜昌手里。 冷七回去后,召集君臣,当众与夜昌对峙,言他是冥君嫡子,自古以来都是嫡子继位,庶子辅政。 并拿出冥君留书,上面清楚的言明由七子夜玄冷继位,结果受到了夜昌一脉的强烈反抗。 他带领部下和投靠他的官员们进行激烈的反扑,并意图撕毁冥君留书。 兄弟二人当庭反目成仇。 冷七二话不说,手持斩魂,与他打了起来。 他手段凌厉,杀伐果断,几番交战下来,夜昌节节败退,最后带领残余部下逃了出去,躲了起来。 本以为此事就这么不了了之了,没想到冷七不依不饶,翻遍整个冥界,最后在弑武道找到了他。 弑武道是历届冥官的亡魂所居之地,无人敢冒犯不敬。 而冷七竟冒天下之大不韪,不顾群臣阻拦,带人冲了进去。 弑武道里竟然隐藏着夜昌暗中培养的一批精兵死士,蓄谋找寻时机重夺君位。没想到被冷七找到了。 弑武道一战,远近闻名,冷七率领丘城和心腹护卫,与夜昌余孽大战了七天七夜,最后将他斩于剑下。 然后以铁血手腕,清理了夜昌的所有旧部,冥界也在此时进行了一次空前的大换血。 冷七因此一战成名,有了杀神的称号,自此后,在冥界一人独大。 冷七不是滥杀之人,既然做了,自有他的道理。 因此冥界的事,他一概不管,惹得神官们对他众多看法,怨怼颇深。 “啧啧啧,你看这个。”师兄递给他一封奏折道,“终于有个神官说了句人话。” 雲澜抬头看了一眼,突然目光一滞,手指微微抖了一下。 这是一位文相大人的奏折,言冥君弑武道一战,身受重伤,建议天庭应该给予帮助。 雲澜看着这几个字,心里一紧,受了重伤吗?是有多严重? 他看着这几个字沉默片刻,说道,“长安,你去把父皇留下的那株血灵芝给文相大人送去,让他送到冥界交给丘城。” “血灵芝?”长安惊讶的说,“是那株凤血灵芝吗?全送过去?” 雲澜点点头,“你去取出来,送过去吧。” 长安看着他木然的点点头,那可是凤血灵芝啊,千百年只出了一株。 平时从上面刮下来一点都足治百病了,对于练武之人更是可以塑筋换骨,使其灵力翻倍,功法大增,殿下竟然要都送给冥君。 “殿下不以太子殿的名义送吗?”长安不解的说,“那么贵重的药材,平白的让他领了功劳。” “不必,送到了就行了。” 雲澜道,“而且我也不便出面,以免惹来麻烦。” 长安意识到殿下的处境,连忙点头应是,转身去办事了。 长安走后,雲澜沉默了下来,低垂着头坐在一旁,也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你说这小子,冥界都是他的了,还盖城池做什么?”苍亭师兄打破了沉静,边翻奏折边道。 雲澜回过神来,看了一眼他手中的奏折道,“冥界暗腐众多,怎么可能是他一个人的,他不过除掉了夜昌一脉而已,还有很多蠢蠢欲动的毒瘤。” “这事儿你也不管吗?”苍亭师兄看着他问。 “管什么?我自己都自身难保,随他去吧。”雲澜不在意的道。 苍亭师兄把奏折扔在一边,双手撑着下巴,若有所思的看着他。一会儿皱眉,一会儿摇头的。 雲澜看着他这副纠结的样子笑了一下,“师兄有什么不解的,问了便是。” “你说你当初死活要回来,回来以后又什么都不做,那你回来是为什么呢?”苍亭师兄道,“起初我以为你是为了继承天帝之位,可是如今看着又不像。” 雲澜无奈的看了他一眼,“我也想继承啊,但是神杵不在我手里,过不了神殿认证,我有什么办法。” “宰府这个老贼。”苍亭师兄闻言愤恨的骂道。 随后又眼前一亮,“小澜澜,要不我们把神杵偷出来?” “你知道在哪吗?”雲澜问道。 “不知道。” “是啊,找遍了都没有。” “那……我帮你把宰府那老头杀了吧。”苍亭师兄道,“我今天与他交手,也不过如此。” “师兄,此事万万不可。你若把他杀了,我们这辈子都拿不到神杵了。”雲澜正色道,“神杵关乎天界灵运,一旦有失,我也无法幸免无难。” 见苍亭师兄一副不服气的样子,他放缓语气道,“宰府此人,心机颇深。他正是拿定了我们不敢动他才会如此作派,你以后还是不要招惹他为好。” 师兄的武力在天庭的这些神官里无人能敌,也正是因为有师兄在身后震慑着,他才能稳坐太子之位。 当初天帝夜观天相,已知自己命数已尽,发下神旨,传位于太子九凤雲澜,宰府辅政,辅佐太子治理天庭。 同时下了一份罪己诏。将隐瞒太子身份一事,昭告天下。 这封神旨一直交由长安秘密保管,无人知晓,也是隐约有堤防宰府之意。 天帝交代他若太子殿下回到天庭,便发下召书,扶他上位,若他留在寿山,此诏书便永不流世。 天帝为他铺好了退路,留在寿山,有师傅师兄护着,即便天庭覆灭,他还是可以在寿山自在的生活。 若回到天庭,便将其太子身份昭告天下,太子继位名正言顺。 即便会轰动三界,但天帝血脉在此,神旨已下,除了太子,无人能执掌神杵,运转天界灵气。 因此,即便有再多非议,也能有他的一席之地。 也许父皇是想他留在寿山的吧。但他最终还是执意回到了天庭。 回来后才得知母后在父皇魂归星海之时一同随他去了。 他一个人跪在帝后的神位前,不吃不喝,伤痛欲绝,母后如此决绝,难道就舍得孩儿吗? 后来长安告诉他,天后嘱托若有不解,便去藏书阁。 他在藏书阁待了整整三个月,出来后便变了副模样,也正是那段时日让他明白了所有的一切,得知了那个惊天的秘密。 “殿下。”长安走了回来,看他这副神情担忧的唤了一声。 “嗯?”雲澜收回思绪,见长安一脸担心的看着他,安抚的笑了笑,“东西可是送过去了?” “是的,文相大人接到殿下旨意,便亲自去往冥界了。回来后会来太子殿亲自回禀殿下。”长安恭敬的道。 雲澜点点头,心里松了口气。 这时苍亭师兄难得的叹了口气,“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难道真要娶那个什么洛嫣儿?” 雲澜嗤笑一声,“再说吧。” 神杵是天庭之物,是历届天帝的执杖,如今却成了宰府大人给女儿的陪嫁,也是有意思。 “宰府这个老头,真是打了一副好算盘,当不了天帝,就当天帝的岳丈大人,就他那个女儿,哪里配的上我家小澜澜。”苍亭师兄气怒的说,“要不我把洛嫣儿杀了吧?” 雲澜闻言笑了起来,师兄这脾气,怪不得神官都顾忌他几分。 “没有了洛嫣儿,还有洛兰儿,洛梦儿,宰府大人想当岳丈,总会变出女儿的。” 雲澜冷笑道,“不过是想挟天子以令诸侯罢了,随他去吧。” 苍亭师兄摇了摇头,“哎,弄不懂你们这些乱遭事,我还是去睡觉了。”说完起身离开了。 长安站在一旁,情绪低落的问,“殿下,你真的会娶洛嫣儿吗?” 雲澜看着他,“长安不喜欢她做太子妃吗?” 长安点点头,“她配不上殿下。” 雲澜笑了笑,在长安眼里,谁都配不上他家殿下。 第60章 殿前逼婚 雲澜站在寑殿里,头戴金冠,身着太子朝服,长安在一旁给他整理腰带。 今日是例行朝事。虽然不用他决策什么,但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 “殿下瘦了。”长安忧心的道。 自从殿下从藏书阁出来,便对什么事都一副不上心的样子,和刚回来时判若两人。 “还好吧,我没觉得瘦。”雲澜道。 “殿下那是不在意自己的身体,这腰带都改了两次了,如今又松了。”长安道,“殿下可是有心事?” “没有啊,为何这么问。”雲澜有一搭无一搭的说。 长安从小和他一起长大,没有外人时,他们说话都很随意,小时候他有什么烦恼都和长安说,他总是安静的听着,也算是他的知心人了。 “长安觉得殿下有心事,殿下不开心。”他不知道殿下经历了什么,从寿山回来后就一直郁郁寡欢,没有了往日的朝气。 雲澜轻叹口气,“父皇和母后不在了,总是要成长的,长大了就不会一直开心了。” 沉默片刻,他轻声道,“开心啊,是小孩子的事。” 长安整理完腰带,安慰他说,“天帝和天后伉俪情深,殿下应该欣慰才是,别太难过了,如果天帝天后知道殿下如此郁郁不乐,定会挂念殿下的。”说完也轻叹口气,“长安也想念天帝天后,但是日子总要过的不是吗?” “是啊。”雲澜看向窗外,沉默良久,“日子总要过的,没了谁不行呢。” 金銮大殿上,雲澜坐在龙椅前方的座椅上,平安站在他身后。 这是宰府大人临时给他加设的座位,并言明这是天界的规矩,没有登基,太子不能坐在龙椅上。 宰府大人则坐在雲澜右手位,与他平起平坐。隐约有压制太子之嫌。 众人皆知,当日天帝魂归星海,传位于太子殿下是下了神旨的,除了太子无人能执掌神杵,运转天界灵气不衰。 登基与否又如何,除了他,谁都坐不上那个位子。 但谁叫太子年幼呢,之前又一直以女儿身教养,导致神官对他的能力颇有微词,甚至有一部分人认为,太子无法担负天庭重任,应全权交由宰府大人决策执政。 有反对就有支持,太子乃天帝血脉,继位登基理所当然,并拿出历届天帝功绩作为佐证,力挺太子执掌天庭。 但最后都被宰府大人压了下来,没个结果。 如今宰府大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又受天帝所托辅佐太子,所以众神官即便认为不妥,也不敢明目张胆的指责非议。 雲澜坐在椅子上都要睡着了,神官们参奏的无非就是那些。 什么信仰之力衰退,神像庙宇稀少,冥界混乱不堪,师兄搅乱天庭。 每次参奏的事都差不多,又拿不出好的解决办法。 他心里冷笑一声,一双眼睛睥睨悲悯的看着众人。 这时,一位神官走了出来,“臣有奏。” “准。”宰府大人高声说道。 长安看了他一眼,又低下了头,略有不甘。 “前些日,史书官陨落了,最近已经连续陨落了三位神官,臣提议,天庭应增添喜事,以旷气运。”那位神官禀道。 “如何添加喜事?可有提议?”宰府大人明知故问道。 “人间有言,男子成家立业。如今太子殿下已然到了娶妻的年纪,臣提议,呈请太子殿下成亲立妃以喜染天庭,太子生而为上神,成婚后,心性安定,定能匡扶天庭之大业。”那位神官振振有词道。 “臣附议。”一名神官站了出来。 “臣也附议。”另一名神官也站了出来。 接着一连站出来十多位神官赞同太子议婚,喜染天庭气运。 雲澜扫了一眼这些神官,无疑都是宰府大人的亲信。 看来今日是来逼宫了,只不过别人是要命,他是要娶妻。 “臣有奏。”一名神官站了出来。 宰府大人一挥手,“准”。 雲澜蹙了下眉,这气派,真把自己当天帝了吗。 “臣以为宰府大人之女洛嫣儿,德行兼备,才貌双全,可配太子殿下。”那名神官道,“天帝天后当初也甚是喜爱洛嫣儿,若与太子殿下结为连理,定是千古佳话。” 这时又一名神官站了出来,“臣附议,洛嫣儿秀外慧中,端庄高贵,正是太子妃的不二人选。” “臣附议。”又是一群神官站了出来。 雲澜垂下眼睑,觉得甚是可笑,他的婚姻大事竟然被一群低阶神官做主了,父皇若是知道会很失望吧。 “殿下。”宰府大人看向雲澜,微一俯礼,问道,“神官的提议,殿下意欲如何?” “宰府大人以为如何?”雲澜问道。 “此事,涉及小女嫣儿,臣不便直言,还请殿下定夺。”宰府大人推脱道。 雲澜叹了口气,一副为难的样子说,“此事容后再议吧。” 这时一名神官站了出来,略带愤慨的说,“此事有关天庭气运,也是喜事一桩,太子殿下既已到了适婚年纪,为何推拒?难道宰府大人的女儿还配不上太子殿下不成?” 一句话便把雲澜推上了风口浪尖。 众神官纷纷进言,话里话外皆有指责不满之意,暗指太子殿下为了一己私欲,不识大局,不顾天界安危。 长安抬起头心疼的看了眼雲澜,殿下自小纯善仁贤,天帝天后更是疼爱至极,如今却被这群人欺负逼婚。 他咬了咬牙,犹豫片刻,转身出去了。过了一会儿,才回到雲澜身后。 雲澜微蹙眉头,状似两难的叹了口气,“洛嫣儿自小生在天庭,深得父皇母后喜爱,与我也算是青梅竹马了。我是真的不想亏待于她。” 众神官闻言略为不解。“既然太子殿下也钟意洛嫣儿,又何来亏待一说?” 雲澜目光悠然的看了一圈殿下的群臣,问道:“敢问众位,历届天帝都是登基时,或者登基后才娶妻,各位可知原由?” 众神官互相看了看,并未听过天帝成婚有什么讲法啊。 “请太子殿下明示。” 雲澜站起身,身姿卓绝,气势凛然的走到大殿中央。 他轻撩眼睑,沉声道,“天帝成婚,娶妻立后。此事是入了神谱的,众位应当知晓。” 众神官互相看了看,然后点了点头,但皆不明所以,这与太子成婚有何关系。 这时一名老臣站了出来,“殿下可是有何疑虑?” 雲澜点点头,“众位有所不知,太子成婚,娶妻皆为妾,只有继位天帝后,才可封后。如今我并未继承神杵,未入神殿,若是娶了嫣儿……” 雲澜停顿了一下,看了众神官一眼,然后叹了口气,“此事容后再议吧。” 众人闻言皆是一惊,若是把宰府大人的女儿纳成了妾,这可真是弄巧成拙,拍到了马蹄子上了。 宰府大人在一旁也未发一言,仿佛在琢磨他此言的真假,若是真如太子所言,嫣儿成了妾室,那他还如何当岳丈大人执政天庭。 日后太子登基,他也没有立场再嫁一女了,若是如此,真是为他人做嫁衣了。 其他神官也并未言语,毕竟神殿只有天帝一人进出运转,所以神殿内的事情大家并不了解,若真是如此,洛嫣儿不能写入神谱,怕是得罪了宰府大人。 殿内陷入了沉默,这时一名侍从跑了进来,打破了沉静,“启禀……。” 宰府大人见状厉声喝道,“何事如此慌张。” 侍从吓出一身冷汗,哆哆嗦嗦的跪在地上,回禀道,“苍,苍亭大人,把洛嫣儿打,打了。额头都出血了,怕是毁容了。” “什么?”宰府大人猛地上前一步,“他们在何处?” “就在大殿外。”侍从回道。 这时,殿门被踹开了,苍亭师兄晃晃悠悠的走了进来。 “小澜澜,我来啦,有没有想师兄啊。” 雲澜勾起嘴角笑了一下,然后又迅速抿成直线,蹙起眉头。 状似无奈又无计可施的道,“师兄。我与你说了多少次了,你没有官职,金銮殿是不能随便进的。” 众神官闻言俱是愤愤然,但又领教过苍亭的手段,不敢冒然进言。 此人不拘礼数,不惧流言,不讲道理,随心所欲,可谓是油盐不进,软硬不吃,最主要的是武力高深,无人能敌。 雲澜刚回到天庭之时,有一批神官完全不把他放在眼里,虽然不至于违抗天帝遗命,但却对太子孤立排挤。 最后竟然恃强凌弱,趁他在神位前为天帝天后守孝,伤痛欲绝之时,封了他的寑殿,不得随意进出,意在囚禁于此了。 结果这个苍亭师兄,提着一把烧火棍冲了出去,把所有参与此事的神官都打了一顿。 拆了领头神官的殿宇,犹不解恨,还把所有参与此事的神官的灵宠都烤了吃了。 众神官打不过又骂不过,于是找太子发难,堵在殿门口要太子殿下给个说法。 讨伐声不断,提议将苍亭师兄赶出天庭,永世不得入界。 雲澜闻言走了出来,他目光凌厉,风姿卓然,厉声喝道是哪个神官斗胆封了他的寑殿? 这时一个神官大摇大摆的走了出来,一副居高临下的姿态,完全没把他放在眼里。 雲澜看了他一眼,冷笑一声,三招便将其斩杀在殿门前。 随后又把站出来抗议指责的神官们打成了残废,手段凌厉,果断决绝。 神官们这才意识到,太子殿下虽然年幼但毕竟是上神血脉,并不是那么好拿捏的。 从那以后,再也无人敢登门造次。只在暗中施压,辅佐宰府大人,明争暗斗。 好在雲澜从藏书阁出来后,便一蹶不振了。 每天赏花饮茶,不问政事,由得苍亭师兄胡作非为,置之不理,引得拥护太子一脉的神官失望至极。 时而久之,便也沉溺下去了,放弃了抵抗。使得朝政再次掌握在了宰府大人手里。 苍亭师兄穿过大殿走到了雲澜面前,一把拉过宰府大人的座椅,挨着他坐下了。 他斜靠在椅子上,貌似无赖的道,“没有官职你给我封一个不就得了。” 然后目光在众神官面前扫了一圈,最后落在了宰府大人身上。 “我觉得宰府这个职位就不错,以后我就当宰府啦。” 众神官闻言俱是一惊,随后又愤怒至极,有神官没憋住站了出来,“宰府大人德高望重,岂是你能取而代之的?” 苍亭闻言,无所谓的道,“那就再封一个宰府不就行了,他是左宰府,我是右宰府。”说完一拍座椅,“就这么定了。” 长安低头笑了笑,有苍亭师兄在,看他们还怎么欺负殿下。 这时一名侍从又跑了进来,“启禀太子殿下,启禀宰府大人,冥界特使求见。” 雲澜身形一顿,蹙了下眉。 冥界?冷七? 第61章 自成一界 天庭,金銮殿上。 殿门被打开,一个身着冥界官服,气宇非凡,头戴玉冠的男子走了进来。 此人穿过大殿,目不旁视,直接走到雲澜面前,一掀衣摆,双膝跪地行了个叩拜大礼。 “冥界特使,丘城,拜见太子殿下。” 众神官皆是一惊,叩拜大礼?这冥界是要换主了吗? 宰府大人顿时黑下了脸,这世上谁人不知他的辅臣地位,此人竟然看都没看他一眼,进殿后,便直接对太子殿下参拜,也未免太不把他放在眼里。 雲澜见是丘城,立刻站起身走了下来,弯腰亲自把他扶了起来。 “丘城,快快请起。”然后高声道:“来人,赐座。” “谢,太子殿下。” 丘城高声道,然后恭敬的站起身来。 侍从连忙搬了把椅子过来,待他落座后,雲澜也坐回到了椅子上。 宰府大人在一旁咳了一声,姿态高傲的说道:“丘特使,未经传唤,私自登上天庭所谓何事啊?” 此话便把冥界贬了一级,言语之中隐有压他一头的意思。 丘城仿佛这才看到他似的,他微皱下眉,状似不解的看向雲澜,“这位是……?” “哈哈哈哈哈。”旁边传来一声狂笑,正是苍亭师兄。 丘城见状,立刻站起身执了一礼,“丘城,拜见苍亭师兄,寿山一别,师兄可是安好?” 苍亭师兄笑着点点头,“自然,有我家小澜澜陪着,好着呢。” 丘城笑着点点头,二人你来我往的在大殿上寒暄了几句。 此时的宰府大人脸都黑出墨了,他目光凌厉的看向雲澜。 雲澜看了他一眼,也知该适可而止了,否则师兄还不一定说出什么呢。 他转过头笑着对苍亭师兄道:“师兄,几日没看到白麟了,你帮我去找找好吗?” 苍亭师兄看了他一眼,雲澜给了他一个眼色。 他点点头,“好吧,我去找找,顺便看看还有哪位大人家里养了宠物,最近嘴里都淡出鸟了。” 说着起身站了起来,刚走几步,好像想起什么似的,回头指着宰府大人道:“我告诉你,成亲的事,我不同意,你的那个女儿太丑了,配不上我家澜澜。”然后大摇大摆的走了出去。 丘城闻言垂下眼睑,作壁上观。不成想天庭竟然还有这么一出。 太子成亲?怪不得城池还没修建完,冷七就急匆匆的派他来天庭了。 苍亭师兄走后,雲澜看向丘城,介绍道:“这位是宰府大人,想必你也有所耳闻。” 丘城这才恍然大悟般站了起来,对着宰府大人微执一礼,笑着说:“原来是宰府大人,久仰久仰,早就听闻宰府大人年轻有为,是神官之典范,丘城真是仰慕已久啊。” 宰府大人脸更黑了,他女儿都要嫁给太子了,竟然夸他年轻有为?但毕竟是寒暄夸赞之词,他也说不出什么。 没给他回话的机会,丘城便一屁股坐了下来,未再看他第二眼。 他笑着看向雲澜,“寿山一别,殿下可是安好?” 雲澜笑笑,“挺好的,你呢?” 丘城语含双意道:“都挺好的,只是冥界事情多,没来的及拜见殿下,但心里一直挂念着。” 雲澜仿佛没听出来他的言外之意,笑了笑,问道:“你此次前来所谓何事?” 丘城闻言摆正坐姿,面色恭敬的道:“我此次前来,是受冥君所托,来宣布一件事。” “宣……布?”雲澜一愣,不解的问。 众神官闻言纷纷小声议论起来,宰府大人也皱起了眉头。 丘城笑着看了一圈,然后站起身,面向大殿,高声道:“我受新任冥君夜玄冷所托,在此敬报太子殿下及众位神官,冥界决定自今日起拨离出去,自成一界,自此后不再受天庭管制。” 大殿轰的一声炸开了,如一道惊雷劈进了人群,震惊万分,众神哗然。 宰府大人也是一惊,他上前一步,怒斥道:“尔等大胆,是谁给你的权利,让你们自成一界?” 丘城笑了笑,他微眯双眼看向他,一副完全不把他放在眼里的架势。 “宰府大人,我乃冥界特使,奏禀的是天庭太子殿下。如今我与殿下说话,你是何等身份竟敢越俎代庖?” 然后他冷笑了一声,继续道:“此事,我本不应理会于你,但你竟然问了,那我便看在太子殿下的面子上,与你说说。” 他转身负手面相宰府大人,身姿挺拔,神情高傲的说:“冥君有言,他要自成一界,便自成一界。不必经谁同意,更无需看人脸色,天庭只能同意,否则后果自负。” 说完他顿了顿,笑着说:“我主的脾气想必各位应有所耳闻。”,说完抬起手往殿门口处比了比,“不信,你听。” 不出片刻,外面便嘈杂起来,还有乒乒乓乓的兵器声。 这时一个侍从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启禀宰府大人,冥界攻上天庭了。” “什么?”宰府大人心头一震,转头看向丘城,目光凌厉的怒喝道:“你们这是什么意思?冥界要造反不成?” 丘城笑了笑,“宰府大人多虑了。有殿下在,丘城自是不敢冒犯的。” 然后他看向雲澜,放低姿态,低声道:“殿下莫怪,我也是为了自保而已,毕竟还要回去和我家冥主交差。” 这时又一个侍从跑了进来,“启禀宰府大人,苍亭大人和冥界的精兵打起来了。” 雲澜闻言叹了口气,师兄最近憋坏了。如今看到这么多冥界精兵,不切磋切磋,不是他的风格。 他站起身道:“宰府大人,我们出去看看吧。”然后抬步走了出去。 丘城立刻起身跟在身侧,神官们互相看了看,也随后走了出去。 大殿外面已经打的热火朝天了,只见苍亭师兄一人,手持一柄拂尘,独战群雄,以寡敌众,还隐隐有着压制之势。 “师兄功法武力,当真一绝,无人能出其右。”丘城看着这副场面,由衷的赞叹道。 他此次带出来的都是他一手训练出来的精兵,共一百人。 以百敌一,却连苍亭师兄的衣角都没碰到。 雲澜笑着点点头,“师兄武学造诣极高,在天庭战了几次,均无人能敌。” 丘城闻言笑了出来,“略有耳闻,有师兄在……就放心了。” 两个人一边观战,一边话起了家常。引得一些神官颇为不满。 冥界打上天庭,对天界来说简直就是耻辱,而他们的太子殿下竟然无动于衷,还和人家套近乎,攀交情,真是软弱无能至极。 这时苍亭师兄已经打兴奋了,越打越起劲,只见他猛地摧动灵力,拂尘散出一道白光,雲澜心头一惊,喊道:“师兄且慢。” 这一招下去,这些冥兵便折在此了,眼见苍亭师兄隐约有收不住的趋势,他突然飞身而起,一道灵力射出,意在拦下这一招。 丘城猛地上前一步,惊恐的喊道:“太子殿下。” 苍亭师兄见雲澜冲了过来,立刻调转拂尘打向他。 丘城吓得脸都白了,太子殿下若出事了,他们都不用回去了。 众神俱是一惊,宰府大人也吓了一跳,他随后飞身而起,对着苍亭便打了过去。 这一掌用了全力了,丘城见状也加入进来,拦下了宰府大人的招数。 双方混战在一起。 拂尘以迅雷之势打向雲澜,在他面前时突然停住了,然后轻轻的抚上他的肩,挂在他的脖子上,一下一下的晃着,貌似撒娇卖好一般。 “你给我下来。”苍亭师兄喊道。 拂尘像没听见是的,又缠住了他的腰。 “好啦,若灵,下来吧,乖。”雲澜哄着道。 这时若灵才从他身上下来,缩回拂尘,回到了师兄手里。 “你跑过来干什么?打到你怎么办?”师兄埋怨道。 这时丘城那边也停了手,紧张的快步走向他,他担忧的上下打量雲澜一番,紧张的问:“殿下可有受伤啊?” “无事。”雲澜笑笑说,“若灵不会攻击我。” 丘城见他确实无恙,这才松了一口气。 切磋之事告一段落,苍亭师兄便离开了。 众人回到大殿里,宰府大人坐在一旁沉默了下来。 太子殿下的那一击,他看的真切,虽然未用全力,但他依旧抵挡不了。 他没想到太子殿下武学竟如此高深,心里略微有了忌惮。 这时,丘城站起身,恭敬的呈给雲澜一封邀请函。 “这是?”雲澜接过来,迟疑的问。 “下月十五,冥君登基,诚请太子殿下为我主授衔。”丘城极具诚意的道。 雲澜看着邀请函沉默了下来,给冷七授衔? 见雲澜没言语,丘城接着道:“我主说了,当初在寿山,太子殿下答应他用神杵加固锁魂台,下月授衔之日,可不要忘记带过去。” 说完他停顿了一下,目光在大殿内扫了一圈,语带威胁的说:“否则他便要亲自来取。” 众神闻言都看向宰府大人,等他给个说法,毕竟神杵在他手里。 天庭神官相继陨落,就剩他们这么多了,天兵的实力也在衰退。 冥界目前大胜,冥兵的实力刚刚众人也均有目共睹。 如今冥界又大兴城池,扩军练兵,若真是攻上天庭,他们哪有一战之力。 而那个冷七,完全是油盐不进,自己的亲哥都杀了,又岂会在意他们的死活。 “宰府大人以为如何?”雲澜看向他问道。 “既然太子殿下当初答应了,自然不能食言。”宰府大人略为恭敬的回道。 雲澜挑眉看了他一眼,没想到他这么痛快就答应了。 他转回头对丘城道:“请回禀冥君,届时我会带着神杵,参加他的授衔大礼。” 和丘城商谈完毕后,他便率兵离开了。 宰府大人把雲澜带到了书房,直到天黑才出来。 也不知道二人在里边说了什么,次日,雲澜便下旨宣布,下月初七,太子登基,同时举办大婚之礼,迎娶宰府大人之女,洛嫣儿。 太子寝宫。 雲澜躺在院子里的摇椅上闭目养神,长安在一旁给他扇扇子。 “殿下真的要娶洛嫣儿吗?” “旨意都下了,岂能有假。”雲澜道。 “太子殿下是为了登基才答应娶她吗?” “算是吧。” 长安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雲澜听到了抽泣声,他睁开眼睛,见到长安竟然在抹眼泪。 “怎么说着说着就哭了?” 雲澜坐起身问道。 长安闻言哭的更厉害了,“长安心疼殿下,殿下受苦了。” 雲澜闻言笑了笑,又躺了回去,“也不算什么苦吧,不过是娶个妻子罢了。” “可是殿下不喜欢她,这一生如何与不爱之人共度余生?” 雲澜叹了口气,“我这一生都不会爱上任何人了。娶谁都一样。” 长安疑惑的问道:“殿下为何如此说?” 雲澜笑笑,“没什么,神杵在宰府大人手里,我必须拿回来。” “神杵真的那么重要吗?”长安问。以前天帝也没用过几次,都是放在神殿的啊。 “现在对我来说,非常的重要。”雲澜目光坚定的说:“而且没有时间了。” 长安不解的看向雲澜,殿下的事他不懂,但他会一直守着殿下的。 冥界。 冷七看着奏折许久未动,初七,大婚? 他轻启薄唇,低语道:“那可要恭喜你了。” 第62章 大婚将至 雲澜靠在软榻上看着书,这时长安抱着个盒子走了进来,欣喜的说:“殿下,冥界又送贺礼来了,这次是一对极品玉如意,说是送给殿下装点新房。” 雲澜放下书,无精打采的看了一眼,“哦,知道了,放库房吧。” 自太子殿下宣布大婚后,冥界便三天两头的往天庭送贺礼。 大到家具,小到茶碗,还有很多小饰品之类的,前些天还送了一株血珊瑚,说是能镇宅。 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淘来的,都快把库房堆满了。 长安把东西放好后,笑着说:“冥界这次真的是太有诚意了,送的东西都是上品,珍贵的紧。” 雲澜闻言垂下眼睑,没有说话。 长安继续道:“听说这几天宰府大人的门槛都快被踩破了,都是送贺礼的,这些神官真会见风使舵,都去巴结宰府大人了,他们送的贺礼我看到几个,比冥君送的差远了。” 见雲澜没说话,他走过来问道:“殿下你听说了吗?” “听说什么?”雲澜随口问道。 “洛嫣儿定制了一双特别高的喜鞋,穿上都和殿下一齐高了,还说什么这叫情比金肩。真是太过分了,明摆着要和殿下平起平坐,这嫁过来还得了吗?”长安愤愤不平的说。 自从他公布大婚后,长安就成了话痨。 所有大婚的事情都是他一手操办的。经常能听到他抱怨洛嫣儿,话里话外都是配不上他。 雲澜笑了笑,安抚道:“随她去吧,不必计较那些。” “殿下真是太不上心了,自古男尊女卑,她嫁过来自然要依附殿下,哪有还没嫁人就要高人一等的道理。现在又弄得人尽皆知。”长安生气的说。 雲澜把书放到一旁,“你也说人尽皆知了,如今她如此做派我也不好说什么了,说了反倒徒生是非。” 然后又嘱咐道:“你以后也不要再提此事,洛嫣儿自小娇惯跋扈,免得惹她不快为难与你。” 长安哼了一声,“有殿下护着我才不怕她,而且我是殿下的人,关她什么事。” 雲澜笑了一声,“总有我顾不到的时候,你不要掉以轻心,她嫁过来以后,你尽量少和她接触。” “是,知道了。”长安听话的点点头。 雲澜向外看了看,一天都没看到白麟了,也不知道跑哪里玩去了。 “师兄呢?一天没看到他了。” 雲澜问道。 “不知道,苍亭师兄一早就带着白麟走了。这一整日都没看到他。”长安回道。 雲澜点点头,师兄一向神龙见首不见尾,不受拘束,洒脱惯了。 这次陪他回到天庭,也是难为他了,还好有白麟陪他玩,不愧是寿山出来的灵兽,和师兄很是亲近。 夜已深,昏黄的灯光下,雲澜靠在软榻上,低垂着头,手里的书许久也没翻一页。 这是他最近常有的状态,愣神儿。 今日冥界又送来很多贺礼,他一直静静的坐在一旁,看着长安带着侍从们殿里殿外的忙活。也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他转眼看向殿外,大婚在即,一切事宜都准备的差不多了,明日殿里就要挂红绸了,这太子殿再也回不到最初了。 “殿下。”长安走了过来,“夜深了,早点休息吧。” “好,我也困了。”他起身向内室走去,边走边说,“我去睡了,谁都不要来打扰我。” “是,殿下。”长安替他关上房门,转身退了出去。 冥界。 雲澜穿着夜行衣走在街道上,这里的夜晚很安静,路上没有人,周围建筑基本都盖好了,只有个别地方还在修缮。 他一个人漫无目地的走着,看着,虽然冥界建成后,他第一次来,却每个角落都无比的熟悉。 这里和当初设计的图纸几乎如出一辙,每一处细节都考虑到了。 他转过一条街,走到一个黑色的建筑旁,上面写着“珍宝轩”三个字。 他站在门前,看着这三个字出了神。 “到时我去人间多搜刮些珍品,给你把玩,若是不喜欢了就拿到珍宝轩去卖。” 他轻扯嘴角,轻声道,“原来真有珍宝轩啊。” 雲澜转到另一条街,把自己隐在街角的暗处,对面便是城主府,他看着黑色的大门,踌躇着要不要去看看,可是去了又能如何呢。 正在他犹豫不决之时,大门突然打开了。他立刻侧身把自己隐进了黑暗里。 他把身体贴在墙壁上,一动未动,许久后,他轻轻向前探了**,顺着墙角向城主府大门望去。 夜光下,冷七俊美的脸映了出来。 雲澜心头一震,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看到冷七。 这是寿山一别后,他第一次见到他。 夜色下的冷七,身着一身黑色锦袍,头发简单束起,看上去瘦了很多,但依旧掩盖不住他的风华绝代。 过了一会儿,一个待从牵了匹马走了出来,冷七接过马缰,看样子是要外出办事了。这么晚了他要去哪呢? 这时冷七突然抬起头,向雲澜的方向看了过来,他立刻慌张的退了回去,略一思索后,他蒙上面巾,快速的离开了。 不出片刻,背后突然一道疾风袭来,他迅速的闪身躲开了,他回头看了一眼,是冷七,他竟然追上来了。 眼见冷七要追上自己了,他心头一惊,将功法催至极致,快速的逃离而去。 冷七追到一半便停了下来,他看着雲澜离开的方向蹙眉良久,突然勾唇一笑,转身回了城主府。 丘城还在书房忙着,见他走了进来,问道:“你不是说有事出去吗,这么快就回来了?” “嗯,办完了。”冷七眉眼含笑的说。 丘城疑惑的看了他一眼,“这么快?” 见他一脸笑意,讶异的问道:“什么事啊?这么高兴?我可好久没看你笑了,说来听听呗。” 冷七走了过来,低头看了一眼说:“没什么。还有多久能完工?” 丘城看了眼图纸道:“按现在的进度,太子大婚前肯定能完工了。” “嗯,那就好。”冷七点点头。 丘城放下手里的活,看着他:“雲澜殿下大婚,我们真的不参加啊?” “不参加。”冷七头也没抬的回道。 “为什么?” “不想去。” “这样不好吧。”丘城忧心的道:“天庭本来就对冥界顾忌颇多,如今我们又高调的宣布独立,太子大婚再不去,说不过去吧,要不……我去?” “不必。”冷七道。 丘城看着他,问道:“你还在怪他骗了你?” 见冷七没说话,他继续道:“他也是有苦衷的,这种事换谁都不能说吧。而且也没法解释自己的身份,如今宰府大人大权独握,他在天庭的处境也挺难的。” 见冷七没言语,他叹了口气,“你心里根本就放不下他,冤冤相报何时了,何必去记恨呢?” “行了,真是婆妈。”冷七打断他道:“你去休息吧,剩下的这些我来就好。” 丘城见他不想多说,看着他又叹了口气。 雲澜宣布大婚那日,冷七在房里坐了整整一天一夜。 次日便开始往太子殿送东西,也不知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做此事,也许他是想全了自己的心意,为他布置一场婚礼吧。 “那我明日便告诉雲澜殿下,大婚冥界不参加了。”丘城道。 “好。”冷七点点头。 “确定?” “嗯。” “不再……考虑考虑?”丘城又问了一句。 冷七放下手里的事,抬头看向他,“他大婚,你觉得我去合适吗?” 丘城想了想,“也是,毕竟你们……是挺尴尬的。” “是吧?所以以后别总在我面前提他。”冷七道:“你要是闲着没事,把这些活儿干了。” “哎,最近这肩膀和腰好疼,今晚要泡个澡好好睡一觉。” 丘城活动了一下筋骨,边说边快步的走出了书房,赶紧溜了。 冷七看着他的身影,笑了出来。 丘城是他的得力干将,也是和他一起长大的好兄弟。只因为小时候落水被他救了上来,便一心辅佐于他。 为了赶工期,最近已经几个日夜没好好休息了。 他收回思绪,太子大婚将至,他得在这之前尽快完工,让冥界正常的运作起来。 天庭,太子殿。 长安高兴的走了进来,“殿下,你快来看,冥界又送贺礼来了。” 雲澜无精打采的问,“又是什么啊?” 自从上次见到冷七一面后,他越发懒散了,也更容易发呆了。 “你猜。”长安神秘的说。 雲澜看了一眼,桌子上放着一个长方形的盒子,外观甚是精致。 他想了想,“壁画?” 长安摇摇头。 “那是什么?” 长安笑着打开盒子,从里边拿出来一套衣服,当着雲澜的面展开了,房间里顿时流光溢彩,一片红霞。 “是凤鸾锦做的金丝喜服。”长安高兴的说,“殿下,冥君对你真好啊,凤鸾锦何其珍贵,百年才出一匹。而且除了喜服,还有鞋子,腰带,头冠,发簪,全都给殿下置备齐全了。” 长安开心的炫耀着,话里话外对冥君崇拜至极。 然后又不忿的道:“明日殿下穿上这一身,定能压住洛嫣儿,鞋子再高,也盖不过殿下的贵气。” 雲澜闻言眉头微抖,明日了吗? 他转头看向外面,整个太子殿已经遍布红綢,这么快就布置好了? 他起身走了过来,站在喜服前,目光从上而下,细致的看着这件喜服。 红色的金绣锦袍,袖子上面绣着雅致的玉兰花纹,都言君子如玉,而他喜欢玉兰,也算是勉强寓意上了。 衣袍下摆秀着淡淡的祥云图案,衣摆轻摇隐约看到几只金色凤凰若隐若现,竟然是失传已久的影秀。 他提起衣袍晃了晃,一共九只凤凰,九凤雲澜。 他盯着看了许久,直到长安叫他才回过神来。 “收起来吧。”雲澜淡淡的道。 长安见他这副神情不确定的问:“殿下,明日穿吗?” 雲澜沉默片刻,“穿吧。” 既然这是他想看到的,就成全他吧。 “那我挂起来吧。”长安说着便整理起来。 “殿下今日早些休息吧。”长安边整理边说,“明日殿下要早起迎亲,宰府大人会送女儿到金銮殿外,由殿下牵着洛嫣儿进大殿,行过大婚之礼后,还要入神殿继承神杵,完成登基仪式,会累一整天呢。” 见雲澜没说话,长安叹了口气,“殿下,成婚乃人生大事,别不开心了,都会好起来的。” 雲澜闻言笑了笑,“大婚是好事,我哪有不开心。” 说完向外面看了看,“师兄还没回来吗?” “没有,可能有急事回寿山了。”长安回道。 “嗯?”雲澜一愣,“回寿山?” “对啊,听闻出了天庭向寿山方向去了。”长安道,“我觉得苍亭师兄不想参加殿下的婚礼,他不喜欢洛嫣儿,也不同意殿下娶她。” 雲澜轻叹口气,“不参加也好,我也不想他参加。” 过了一会儿,他低低的问道:“冥界也不来人是吗?” “是的,殿下这些天问过三次了。”长安心疼的看着他。 大婚将至,殿下每日都郁郁寡欢,不喜言笑,只是看着便让人心疼。 雲澜看着他笑了笑,“你先下去吧,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是。”长安眼圈一红,转身退了下去。 雲澜一个人坐在房里,面前是他的大婚喜服,他一直坐在那看着,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许久之后,他喃喃自语道:“不来也好。” 第63章 太子大婚 第64章 我才是夫君 二人喝过合卺酒后,冷七拉着他坐在梳妆镜前,镜子里映出一个凤冠霞帔,满头珠钗的男子。 他转头看向雲澜,糯糯的说:“你帮我拆下来,重死了。” 见雲澜没动,他又用他那小免子眼神幽怨的看着他。 片刻后,雲澜叹了口气,这一局算是输了。 他站在冷七身后,抬起手,轻柔的帮他把满头珠钗一支一支的拆了下来。 在他没有注意到的地方,冷七微勾薄唇,狡黠一笑。 他还是那么心软,看似变了,其实一点都没变。思及至此,他悬着的心稍稍踏实了一些。 见雲澜看了镜子一眼,他立刻收回了嘴角,重新变回了小免子。 满头珠钗摘落,一头长发披散了下来,冷七坐在梳妆镜前,看着镜中的自己,一身大红嫁衣。 再看身后的雲澜,一身新郎喜服,腰带,发冠都是他为他准备的。 他还是穿了这身衣服。 冷七心里一阵感动,他站起来,转身一把抱住了他。 雲澜被他突如其来的拥抱撞了一下,后退了一步。 他忙伸手楼住了他的腰,站稳后刚要收回手,被冷七一把按住了。 他声音低哑,又带着一丝哽咽的说:“雲澜,抱抱我吧,我好想你。” 雲澜身体一僵,没有动,他双手垂着,没有抱他,但也没有把他推开。 冷七把头埋进他的脖颈间,想着没有推开他就好,至少他不排斥他的亲近。 “冥界建好了。”冷七自语道,“按照当初的图纸建造的,藏书阁和寑殿还没起名字,等着你去取呢。” 雲澜依旧杵在那,没有回应他。 冷七继续道:“接下来的事,我都交给丘城了,这段时间我就陪着你,你想做什么我就陪你做什么,你想去哪我就陪你去哪。” 说完他顿了顿,语带哀求的低声道:“只要你不离开我,我都听你的。” 冷七抱着他的手臂紧了紧,“雲澜,你知道吗?听到你要大婚的消息,我真的害怕极了,我怕你恨我,怕你真的娶了那个洛嫣儿,怕你不要我了,我太害怕失去你了,我爱你,已经爱入骨髓,没有你如挖骨焚心,所以……求求你,别推开我好不好?” 说着冷七抽泣起来,“雲澜,别不要我,别离开我,求你。” 雲澜一滴眼泪流了下来,顺着脸滑落到了冷七的脸上,紧接着一滴两滴,越流越多。 冷七慌张的抬起头,双手捧着他的脸,目光急切又不知所措的看着他。 “雲澜你怎么哭了,你别哭啊,你打我,骂我都行,你别哭,你一哭我心都碎了。”说着抓起雲澜的手往自己胸口锤去。 锤了几下后,他突然面色一变,推开他剧烈的咳嗽起来。 雲澜一惊,忙一把扶住他,“你……” 冷七摇摇头,“不过是之前清剿夜昌时受了些伤,不碍事的。” 然后万分心疼的抬手擦掉了雲澜脸上的泪痕。 “对不起。是我辜负了你,都是我的错,先天帝……陨落后,我跑回山洞找你,但你没在那里了。” 雲澜沉默了一会,开口道:“是师兄把我带走了。” 冷七摸了摸他的脸,“这段时日,你受苦了,如今冥界分立,大权已掌握在我手中,再信我一次行吗?我定能护你周全。” 见雲澜看着他没说话,他手指微微颤抖起来,小心翼翼的轻声试探道:“一次……也不行吗?” 片刻后,又小声地说了句,“就……一次……好么?” 他双眼怯懦希翼的看着雲澜,呼吸都放慢了,仿佛深怕听不到他的回答,但又害怕听到他的回答似的。 雲澜彻底败了。 他心里毕竟是爱他的,冷七一句句哀求一声声道歉,卑微的求着他,所有种种最终让他土崩瓦解。 他看着他,许久后轻声说道:“就一次。” 冷七顿时僵在原地,然后又狂喜的仿佛不敢置信的看着他,“你……你答应了?” 雲澜看着他,点了点头。既然木已成舟,就这样吧。 冷七高兴的一把将他抱了起来,在原地转了好几个圈,欢呼道:“雲澜原谅我了,雲澜答应我了。”高兴的像个得到糖果的孩子。 雲澜听着他欢快的笑声,最后也跟着笑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他拍拍他道:“你放我下来,我要晕了。” 冷七把他放下来,看着他眉眼含笑的说:“我不是在做梦吧。” 雲澜状似无语的嗔了他一眼,“是啊,在做你的春秋大梦。” 冷七一听就笑了,柔声说:“才不是做梦,我家夫君才不会骗我。” 雲澜闻言心口一颤,夫君?是啊,他们是夫妻了呢。然后抿唇笑了起来。 冷七笑着看着他许久,满眼爱慕,直到把雲澜脸都看红了。 他笑了一声,突然把他打横抱了起来向床边走去。 他把雲澜轻轻的放在了床上,顺势便压了上去。 雲澜略微惊慌的问:“你要做什么?” 冷七坏笑着说:“今日是你我大婚之日,自然是要入洞房,行鸾凤之好。” 说着撩下了纱幔,挡住了床里的风光。 “谁答应和你洞房了?” “大婚之夜都要洞房,否则不吉利。” “谁说的?” “老祖宗留下的规矩,必须得遵守。” “你把手拿开。” “不。” “你不要乱摸。” “就不。” “你下去” “不要。” “我才是夫君。” “我会好好服侍夫君的。” “唔……” “……” 红烛摇曳,两只酒杯在烛光的映照下,影子渐渐拉长,最后交叠在一起,久久未再分开。 纱幔轻荡,缱蜷旖旎,遮住一室春潮。 次日。 雲澜半睡半醒间,觉得有人在用头发搔他的脸,弄的他痒痒的,他嘤咛一声,转过身继续睡。 冷七立刻从身后贴了上来。他往里边蹭了蹭,冷七也往里面蹭了蹭,伸手环上他的腰。 雲澜迷迷糊糊的伸手摸了摸腰上的手,冷七顺势和他十指相扣在一起。 雲澜仿佛这才反应过来,他倏地睁开眼睛回头看了一眼,冷七正一手撑着头的看着他。 见他醒了,笑眯眯的说:“上午好啊,我的殿下。” 雲澜压下心里的悸动,原来昨日的一切都是真的。 冷七倾身在他唇上亲了一下,“中午了,起吗?” 雲澜点点头,“起吧。” 冷七立刻翻身坐起来,拿过一套红色锦袍,“这几天我们都穿红色吧,喜庆。” 见他坐了起来,冷七把衣袍打开,给他穿衣服。 雲澜坐在床上任由他摆布,他慵懒的闭上了眼睛,脑袋靠在冷七身上,这一夜属实累坏了。 冷七看着他这副样子,宠溺的笑了。 “殿下。”长安在外面喊了一声,“殿下是起了吗?” 没等雲澜回话,冷七喊了一句,“起了,进来吧。” 长安一愣,然后推门走了进去,刚步入内室便僵在了门口,震惊的瞪大眼睛,“冥……?冥君?” 冷七一边给雲澜穿衣服,一边看了他一眼,“以后要叫天后了。” “天……?天后?”长安下巴都要惊掉了。 他木然的转眼看向雲澜,“殿下,这……?” “这什么这,我与你家殿下在寿山就已经定情了,如今大婚正是顺应天意,行了,别愣着了,去打水过来给殿下洗漱。”冷七吩咐道,“再把饭菜端过来,殿下饿了。” 说完转过头笑眯眯的看着雲澜,语带撒娇的说:“我饿了。” 长安嘴角抽了抽,这……是冥君?他已经被震的外焦里嫩了,这是怎么回事?洛嫣儿呢?怎么成冥君了? 雲澜眼睛撬开一条缝儿,还是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长安过来。”雲澜道,然后看了冷七一眼,“你先出去,我单独和他说说话。” “什么话我不能听啊?”冷七不满的嘀咕一句,“都是夫妻了还避着……” 见雲澜面色沉静的看着他,立马换了副面孔,“我去给你打水洗漱。” 说完他站起身,眼含警告的看了长安一眼,仿佛再说,你敢乱说话你就死定了。 然后转身出去了,还贴心的给他们关上了门。 长安见冷七出去了,连忙走上前,惊讶的问道:“殿下,为何冥君会在啊?你们真的拜堂了?” 雲澜点点头,“是真的。” 长安张了张嘴,“可……” 雲澜笑笑,“长安,在寿山……我与他便相爱了,只是后来发生些事……分开了。” 他轻叹了口气,“如果……此生要有一人相伴,我宁愿是他。所以昨日他偷梁换柱与我成了婚,我也就……” 长安闻言立刻上前,半跪在他面前,仰着头看着他说:“怪不得殿下回来就一直不高兴,殿下喜欢的,就是长安喜欢的,只要殿下开心就好,我也不喜欢洛嫣儿,这段时间,冥君给殿下送了那么多贺礼,长安就觉得他对殿下是极好的。” 雲澜笑了一下,“只是要辜负父皇和母后了。” 长安闻言立刻摇了摇头,“不会的殿下,天帝天后不会怪你的,他们只希望你能开心的活着,否则也不会送你去寿山了。” 他顿了顿,又说道:“当时天后决定追随天帝而去,是来找过长安的。” 雲澜闻言略为惊讶的看向他。 “天后说,她只希望殿下能快乐的活着,不被世俗所累,嘱咐长安说如果殿下遇到什么困难,郁结于心无从决择,便告诉他人活于世,只要记住八个字,心之所愿,为己所为。” 雲澜闻言,瞬间湿了眼眶,“……母后。” 这时,冷七端着水走了进来,看到他流眼泪,立刻放下水盆快步走了过来。 “怎么哭了?”他心疼的给他擦擦眼泪。 然后转头怒视着长安道:“你是如何招惹殿下的?怎么把殿下弄哭了?” 长安吸吸鼻子站起来,“拜见……天……。” 这称呼也不知怎么叫了,是叫天后还是叫冥君,毕竟他不是娘娘啊,可又嫁给了殿下,长安纠结了。 雲澜笑了一下,“不关他的事。” 然后对长安说:“你叫他冥君就好了,不用叫什么天后。” 冷七闻言一喜,这样最好,他堂堂冥君,毕竟也是个呼风唤雨,让人闻风丧胆的人物,手下众兵繁多,若是唤他天后确实有些没面子。 他笑嘻嘻的撒娇说:“我家夫君真好。” 雲澜假装受不了他似的摇摇头,最后笑了出来。 长安看着这一幕捂着嘴笑了,“我去给殿下准备餐食。” 说完转身退了出去。他好久没见过殿下这样笑了。 长安出去后,冷七趴进雲澜怀里,“我们以后再也不要分开了好不好?我好想你。” 雲澜无语的翻了个白眼,“花言巧语。” 这才多大会儿功夫,就想他了? “才不是。”冷七抬起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们分开这一会儿怎么也有一个月了吧,我都一个月没见你了,心里想的紧。” 雲澜笑了起来,冷七若想缠上谁,真的毫无招架之力。 他完全无所顾忌,卖萌扮乖求可怜,蜜语情话更是信手捏来。 只要能达成目的,没有他干不出的事,这是在抗议他刚才赶他出去呢。 雲澜没搭理他,起身走到梳妆镜前,冷七眼睛转了转,笑嘻嘻的又腻了上来,“我给你束发。” 然后接过雲澜手里的梳子,“以后你的头发都由我来梳。” 不出片刻,头发便束好了,他双手放在雲澜肩上,看着镜子里的他,“真好,你还在我身边。” 雲澜也看着镜子里的人笑了笑,然后仰起头看向他,冷七低头吻上了他的唇。 第65章 预谋已久 雲澜坐在庭院里,一边喝茶一边看着冷七忙活。 这一下午,他忙里忙外的,快把寑殿重新装饰一遍了。 “长安,我送过来的玉如意放在哪了?”冷七喊道。 “回禀冥君,在库房里。”长安回道。 冷七从房间里走了出来,看着长安说:“怎么放库房了?去取过来。” “是,冥君。”长安立刻恭身出去了。 “再把那块紫檀琉璃砚拿书房去。”冷七在他身后喊道。 “是,冥君。”长安回道,然后小跑着去了库房。 冷七擦了擦手走过来,坐到雲澜对面,给自己倒了杯茶,笑着说:“你这个小侍从不错。” 雲澜双手环胸若有所思的看着他,“你是不是预谋已久了?” 怪不得之前天天往他寑殿送东西,这哪是给他送的啊。 冷七笑嘻嘻的往雲澜身边挪了挪,“我们的家当然要好好布置了。” 他喝了口茶继续道:“我都想好了,天庭住够了我们就回冥界,冥界玩够了我们就去人间。” 然后一双眼睛神采奕奕的看着雲澜说:“过些天就是人间的乞巧节了,到时我们一起去玩好不好?” “好。”雲澜笑着点点头,人间,他还没去过呢。 他看着冷七问道:“你什么时候回冥界?” 冷七一愣,转头看向他,“回冥界?” 不等雲澜说话,他立刻换成一副可怜相,拉了拉他的衣袖,“你要赶我走吗?” 雲澜摇摇头,“你不是要登基受冠吗?不用提前回去准备吗?” 冷七顿时松了口气,又恢复回之前的样子,笑着说:“都安排好了,到时我们一起回去便可。” 雲澜无语的看着他,这人变脸比翻书还快,是怎么做到如此灵活转换的。 突然想到什么,他问道,“对了,一直没问你,洛嫣儿你把她怎么样了?” “杀了。”冷七端起茶喝了一口,无所谓的说。 “什么?”雲澜一惊,“杀了?” “对啊,尸体就挂在冥界的城门楼上。”冷七说道。 “什么?”雲澜震惊的僵坐在那,“你当真把她……?” “自然是真的了。”冷七哼了一声道,“她爹欺负你,她又和我抢男人,不杀了难道留着她回来和我抢你吗?” “你……?”雲澜皱起眉头,有点气恼的说:“她也是无辜之人,你哪怕把她关起来也好,为何要杀她?” 冷七见他生气了,连忙抱住他的腰,粘在他身上,哄着说:“你别生气啊。” 见雲澜坐在那不理他,冷七心里一紧,抱着他轻轻的晃了晃。 可怜巴巴的说:“谁让她缠着你呢,而且她准备了春情药打算新婚之夜用在你身上,我得知此事后,一生气,就把她杀了。” 雲澜一怔,不敢置信的看向冷七,“春情?” 洛嫣儿一个未出阁的女儿家怎么会准备这种药。 冷七点点头,面色肃沉下来,“你以为宰府大人真的只想嫁女儿吗?他要的远不止岳丈大人那么简单,斩草不除根,徒留后患。” 见雲澜蹙眉沉思,他又说道:“你别生我气好不好?反正谁也不能和我抢你,你是我的。”说完紧了紧抱着他的手。 雲澜看着冷七这副赖上了他的样子,没忍住笑了出来,“都拜过天地入了神谱了,怎么抢?” “不管,你这么好,我得看住了。”冷七抱着他撒娇道。 长安回来时就看到冷七又在讨好雲澜了,他偷笑了一声,冥君最会哄人,他家殿下啊……,哪里是对手。 长安笑着没打扰他们,把东西拿进了房里摆了起来。 夜晚,冷七在一旁铺床,自成亲后,这些都让他抢来做了。 铺完床后,见雲澜看着窗外不知在想着什么,于是冷七轻声的走了过来。 从背后抱住了他的腰,下巴搭在他肩膀上,“天不早了,我们该休息了。” 雲澜看了看天,还没黑透呢。“这么早休息?” 冷七侧过头含住他的耳唇,轻吮一口,然后又在他脖颈处蹭了蹭,声音沙哑极具诱惑的说:“去洗澡好不好?” 雲澜耳尖微红,躲了一下,轻声说:“别闹了。” 冷七继续在他耳边蹭着,“一起去。” 雲澜脖子也红了,低哑的说:“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不正经。脑子竟想些……” “想些什么?”冷七亲了亲他的脖子,接过话说:“想睡觉,想洗澡,想要鸳……鸯……”冷七贴在他耳边悄声的说了几个字。 雲澜顿时脸红了,不好意思的低下头,不知该如何接话,这种类似调情的话他说不出来。 冷七看着他害羞的脸和脖子都透着粉红,忍不住笑了出来,他最喜欢逗他了。 他轻轻转过雲澜的头,往前探了一点,吻住了他的唇,浅尝辄止,忍俊不禁,最后打横抱起他,向内室走去。 这几日,雲澜每天都睡到日上三竿才起。今日又是如此,任由冷七在一旁捣乱也不起来。 “他以前也这么能睡吗?”冷七坐在一旁,看了长安一眼问道。 “以前还好,就是这几日才睡的久。”长安在一旁回道,“殿下以前经常失眠,有时一坐就是一宿。” 冷七闻言心里一疼,“他……那样有多久?” “好像从寿山回来就一直那样吧,殿下回来后就不开心,有时看书好久都不翻一页,还时常坐着愣神儿,叫他都听不到。” 长安叹了口气道:“我自小跟随殿下,从来没见过他那副样子,像丢了魂一样。” 冷七闻言心里难受极了,他摸了摸雲澜的脸,确实比寿山时瘦了很多。 他想了想对长安道:“以后殿下想睡就由着他,尽量不要打扰他。以后我亲自下厨给他做饭,你们不用单独准备了。” 长安闻言愣了一下,冥君还会做饭?他点点头,“是,冥君。” 然后抱起一旁的床单又问道:“那这些床单……?” 冷七看了一眼,“床单你每天过来收一次,然后再多拿几套新的放柜子里。” “是,冥君。”长安抱着床单退了下去。 直到下午,雲澜才睡醒。 冷七见他醒了,笑眯眯的凑过来,“睡好了?饿不饿?我吩咐人把饭菜给你端上来?还是等一会儿吃?” 雲澜揉揉眼睛,坐起来,“几时了?” “申时了。”冷七说道,“你也太能睡了,再睡下去天又黑了。你最近很累吗?看你总是没精神似的。” “你说呢?”雲澜斜了他一眼,“我累不累你不知道吗?要是分房睡,我肯定早早就起来了。” 冷七一噎,很累吗?他为什么不累,还很精神呢。 他笑着讨好的说:“好啦,是我不好行不行,我才不要分房,哪有新婚夫妻分房睡的道理,我给你揉揉腰好不好?” 雲澜傲娇的哼了一声,然后趴在了床上。冷七坐在一旁给他揉腰。 他闭上眼睛,嘀咕了一句,“若是能永远停留在这一刻该多好啊。” “什么?”冷七没听清,向前探了**问。 “好舒服,继续。”雲澜闭着眼睛,一脸享受的说。 冷七笑了出来,满眼宠溺的看着他,这种情景,之前真是想都不敢想。 吃过饭后,雲澜要去神殿了。 冷七从身后抱住他,“你为何每日都要去神殿啊?每天都要在里面呆那么久。” 雲澜闻言身体一僵。 “嗯?怎么了?”冷七敏感的问。 雲澜掩去眼中神色,抚上他环在腰间的手,身体往后靠在他胸前,解释道:“历届天帝继任,都要去神殿洗礼恭拜,父皇当年也是如此。” “哦,这样啊。”冷七抱着他的手紧了紧,然后又在他耳尖亲了一下。“我今日要回趟冥界。” “嗯?”雲澜转头看向他,“回冥界?” “是啊,明天就是登基大典了,有些事我要再嘱咐一下,免得出了纰漏。”冷七道。 “哦。”雲澜没继续说话,突然心情不好了。 冷七看着他笑了一声,“舍不得我啊?” 雲澜转过身,难得的露出不舍的神情,看着他说:“那你今晚回来吗?” 冷七看着他笑了起来,“回来啊,我怎么舍得让你独守空房。” 说完在他嘴唇上亲了一下,犹不过瘾,又亲了一下,然后抱紧他,便要深入一步。 这时长安在外面喊道:“殿下,不好了。” 冷七闻言皱了皱眉,训斥道:“什么殿下不好了,殿下好着呢。什么事这样慌慌张张的?” 长安被他吓了一跳,冥君黑下脸来真是吓人。 雲澜嗔了冷七一眼,然后看向长安,温和的说:“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长安立刻焦急的说:“宰府大人带着几个神官和大批护卫堵在殿门口,找殿下讨说法来了。” 冷七听后冷笑一声,“还以为什么大不了的事。” 然后转头看向雲澜,立刻换成了一副温柔的笑脸,“这事我去处理,你去神殿吧。我今天可能要晚些回来,你要等我,知道吗?” 雲澜点点头,“你一会儿见到宰府大人……” “放心吧,我有分寸。”冷七打断他说,“去吧。我出去会会他。” 雲澜走后,冷七便大摇大摆的向门口走去。 打开太子殿大门,看到外面的情景,他挑了下眉,人还不少。 众人义愤填膺的堵在门口,见他出来皆是一愣,“……冥君?” 冷七微眯着双眼看向他们,仿佛完全没把他们放在眼里,然后语出惊人的道:“你们找我夫君有何事?” 此言一出,所有人俱是一惊,“夫……?君?” 冷七点点头,大方的承认说:“我已经与雲澜殿下成亲,入了神殿写了神谱,日后便会常居天庭,但我家殿下说了,你们不必唤我天后,还是叫我冥君便可。” 众神官惊诧万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顿时惊呼声一片,都忘了此番来的目的了。 震惊过后,又是讨伐声一片,更有甚者破口大骂,什么罔顾人伦,不配为君,天界之耻,有辱天庭,怎么恶毒怎么说。 最后竟然到了要废帝的地步。 冷七目光阴寒的看着这一幕,内心怒火滔天,雲澜被他们斥责贬低进尘埃,哪有一丝对帝君的敬畏。 “说完了吗?”冷七低沉缓慢的问道。 众神闻言一怔。 “说完该我说了。”冷七冷笑道。 “既然大家都在,我今日便说三件事。”他双手背后,腰背挺直。目光凌然的站在殿门前,不屑的看着他们。 “第一,洛嫣儿是我所杀,也是我下令将她挂在冥界城门楼暴尸七日的,此事殿下全不知情,均是我一人所为。” 冷七目光冰寒的看了众人一眼,接着道:“第二,我与殿下情投意合,真心相爱,龙阳之好自古皆有,无非情关难过而已,无关其他,因此我不想再听到任何反对或不敬之言辞,否则我便带他回冥界,这天界不要也罢,至于天界气运……” 冷七双眼微眯,在人群中扫了一遍,冷笑了一声,威胁意味不言而喻,“……就看你们的运气了。” “第三,刚刚辱骂殿下的那几位大人,你们可以去死了。” 宰府大人闻言上前一步,指着他鼻子怒吼道:“竖子狂妄。” 冷七勾唇一笑,“狂妄吗?那今日便让你们见识见识,何为狂妄。” 他缓缓抬起右手,一团黑雾在掌心溢出,突然一道灵光闪过,一声龙啸冲向九天,黑雾瞬间幻化出一柄玄铁宝剑,周身散发着缕缕黑色的光芒。 正是斩魂。 第66章 斩魂神威 利剑出鞘,发出一道刺耳的嗡鸣声,随即响彻云霄。他仿佛听到了斩魂兴奋的吼声。 冷七阴鸷的勾唇一笑,手腕一抖,提剑便冲着刚才辱骂雲澜的三位大人而去。 人至剑落,不留余地,带着嗜血的剑鸣声,剑身影幻出一道黑雾,随着斩魂的起落,拉出一条黑色的雾带。 这一剑凌厉决绝,意在一击击杀。 三位神官瞬间脸色惨白,他们都是文官,哪里挡的住斩魂的剑势。 千钧一发之时,宰府大人从身后爆冲过来,他运转周身灵力,把功法催至极致,一掌拍向冷七的后背。 冷七垂眸轻扫了一眼,不屑的冷笑一声,随即又掩了神色,站在原地纹丝未动,仿佛没有发现宰俯大人的偷袭,又好似就在等着他出手。 突然斩魂像有所感应一般,调转剑头,奔着冷七飞来。穿过他的耳侧,向他身后刺去。 一道血雾散出,划出了一条猩红的弧线,伴随着一道哀嚎声,一条手臂落在了地上。 斩魂浮在空中,剑身后幻化出一条黑色巨龙,仰天长啸,剑上的血迹瞬间被它吸了进去,周身散出的黑雾中带了点点金光。 吸了神官的血,这让它极度亢奋。 所有人僵在原地,宰府大人也愣住了。 这时一个神官颤抖着声音说,“是……是斩魂。” 众神官闻言俱然一惊,“斩魂?竟然是魔剑之首的斩魂?” 据说斩魂之所以没有被列为上古神剑,皆因它的剑身里有数千年前魔君的一缕残识。 残暴噬血,杀的人越多,它的威力越强。 它的剑灵极为霸道,一旦剑身变成了红色,便无人能够驾驭了。到时必将兴风作乱,为祸世间。 斩魂已经销声匿迹数百年,无人知道它的去处,如今竟然问世了?还为冥君所用。怎能不让人震撼。 冷七见斩魂得瑟完了,伸手一招,将它收回了剑鞘。 “众位大人。”他声音低沉,缓慢的轻声出口,“可还有异议啊?” 所有人都沉默无声,斩魂雄威令他们忌惮,毕竟在此的神官多为文官,哪里是他的对手。 而这位新任冥君更是让他们看不透。 他完全无所顾及,对天庭神官没有一丝敬重,想到他在冥界的种种作为,大家都不敢轻言造次。 冷七的目光在他们身上一一扫过,然后声若寒冰的说:“殿下要回来了,若他听到什么不高兴了……呵。” 冷七冷笑一声,目光警告的看了众人一眼,转身回去了,随后便听到轰的一声,太子殿的大门关上了。 雲澜从神殿出来,便看到冷七笑眯眯的站在门口等他。 他笑着几步走过来,“你怎么来了?” “想你了呗。”冷七迎上去抱着他说。 “油嘴滑舌。”雲澜嗔了他一眼。 冷七笑了一声,“是真的。” 然后拉着他的手说:“走,回家。” 他们漫步走到一处花园,冷七指着对面的那棵大树说:“你还记得这棵树吗?” 雲澜看着笑了起来,这是他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那时他对他百般抵触,觉得这个小魔王真是可恨,没想到如今竟成了夫妻。 “我这一生做的最正确的事,便是和父皇来参加你的成人礼,最幸运的事,就是爱上了你。” 冷七看着他认真又深情的说:“你是我的殿下,是我的明月,亦是我心中最爱。” 雲澜鼻子一酸,心里感动,“我也是。” 冷七伸手摸上他的脸,目光温柔的如冬日春水化尽一腔寒冰,他低柔的说:“我有没有和你说过我爱你。” 雲澜嘴角颤了一下,语带哽咽的点点头,他双手攀上冷七的脖子,侧过头去亲吻他。 快到唇边时,他顿了一下,柔声道:“我也爱你。”然后覆了上去。 二人回到寑殿,长安迎了上来,“冥君,冥界来人了,正在大堂等你。” “知道了。”冷七转头看向雲澜,“应该是明日登基之事,我过去看看。” 雲澜笑着点点头。 冷七走后,他把长安带到书房,“今日宰府大人带人来了,冥君可是解决了?” 长安顿时两个眼睛都亮了,他笑着说:“冥君何止是把事情解决了,冥君险些把几位神官都解决了。” 然后眼含崇拜的说:“冥君今日真是威风霸气,令人钦佩。” 雲澜闻言笑了一声,之前他也是这么说师兄的,在长安眼里,谁对殿下好,他就崇拜谁。 “殿下,今日冥君把宰府大人的手臂都砍下来了,还拔出一把剑,那把剑竟然能幻化出神龙……。” 长安滔滔不绝的和雲澜讲述了今日发生的一切,简直对冷七崇拜的五体投地。 最后他愤愤然的说:“哼,就应该杀杀他们的威风,有冥君护着,看他们以后还敢不敢欺负殿下。” 雲澜没忍住笑了起来,“你这话要让宰府大人知晓了,可没有你好果子吃了。” “我才不怕,我有殿下护着。”长安笑着说。 然后又忧心起来,“冥君今日所为,会不会给殿下带来麻烦?马上又到例行朝事之日了,届时那些大人们可会为难殿下?” 雲澜不在意的笑了笑,“无妨,冥君做事有分寸,随他去吧。” 长安闻言偷笑,殿下竟是偏心,冥君上来就杀人,还说他有分寸。 不过看到殿下和冥君感情如此之好,长安也是非常欣慰的。 “长安,你去磨墨,我要下封旨意,一会你给宰府大人送去。”雲澜说。 “是。”长安拿出圣金纸,铺在桌案上。 雲澜来到桌前,提笔写下了圣旨。 长安在一旁看着,渐渐的变了脸色,他噗通一声跪了下来,“殿下不可。” 长安跪在地上,哭着说:“殿下若是弃政,便是把这天帝之位让出去了,日后想要收回来就难了。殿下乃九五至尊,上神之体,如何能屈居人下,受制于人。” 雲澜停下笔,看向长安,“你先起来。” “求殿下三思。”长安跪在地上继续恳求道。 雲澜轻叹口气,把他拉了起来,“长安,你还记得母后的话吗?” 长安抹了抹眼泪,点点头,“长安不敢忘记。” 雲澜沉思片刻道:“我自小便着女装,被当成公主教养,待在这座宫殿里,所教所学都是天庭己任,直到去了寿山,遇到了冷七,那段时日,是我这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如今我与他夫妻一体,我想为自己活一次。” 长安眼泪唰的掉了下来,殿下的苦他都明白。 “天庭于我,不过是份责任罢了,如今有人替我担负这份责任,我确是求之不得。”雲澜道。 “有那么一刻,我以为和他自此缘散,再无相见了,但得上苍眷顾,全了我的心意,如今冥界已然自立,我也了无牵挂了。我想和他去看朝阳溪海,花落人间。” 这时冷七推门走了进来,目光心疼又感动的看向雲澜。 长安见他进来,抹了把眼泪,起身退了出去。 冷七走到他身边,把他搂进怀里,紧紧的抱着他,低声道:“有那么一刻,我以为永远失去你了,再无缘相爱,但得上苍眷顾,把你还给了我,我此生定不负你,定能全你随心所欲。” 雲澜点点头,在他怀里留下了眼泪。 神旨发下去后,洛嫣儿的事便平息了。 正如冷七所言,宰府大人要的无非是把持朝政,大权在握。 如今雲澜放权弃政,也是成全了他的这份心思。 次日一早,冷七便起了,今日是他登基受冠的日子。 他趴在床上对着雲澜脸颊吹气,小声喊道:“起……床……了。” 见雲澜还在睡,又在他唇上轻啄了一下,“雲……澜……,起床了。” 雲澜依旧闭着眼睛睡着。 他又凑过去,“殿下?”见他还在睡,“夫……君……” 雲澜没忍住笑了出来,其实在冷七起来时他就醒了,只是故意逗他。 冷七把手伸进他被子里,去搔他痒,“睡醒了不起来,你还偷笑。” 雲澜笑着左躲右闪,“痒痒痒,哈哈哈哈,别闹了,喂,你手不要乱摸。” 冷七趴在他身上,暧昧的说:“时间好像也够,要不我们……” 雲澜推开他,“哪里够,就你这么没有节制,不得折腾到晚上。” 然后推了推他,“起了,登基大典,可不能误了吉时。” 冷七气馁的趴在他身上,诱惑道:“要不亲一会吧,亲你不耽误时间,” 雲澜看着他那副纠结的表情又笑了起来,双手捧着他的脸,主动吻上了他的唇。 温存一番后,冷七一脸噬足的从他身上爬了下来。 冥界已经派了神撵来接了。 二人穿戴妥当后,雲澜眉眼含笑的打量着他。 冷七一身黑色冥主君袍,雲澜一身白色天帝皇袍,二人只要站在那里,便已惊艳四方。 “真想把你藏起来。”冷七看着他说。 雲澜笑了一下,自从发下神旨后,他心里就轻松了。他可以尽情的享受和他在一起的时光。 “受冠后,你有什么安排?”雲澜问道。 “先在冥界玩玩,然后我们去人间过乞巧节好不好?”冷七期待的问。 “好,我还没去过人间呢。”雲澜说,“除了寿山,我哪里都没去过。” 说完他轻叹了口气,忧心的道:“也不知道寿山出什么事了,师兄回去好多天了。” 冷七一听突然乐了。 “怎么了?”雲澜看他那副坏笑的表情疑惑的问。 “师兄……”冷七笑着说,“是我把他骗回去的,寿山没事。” “你把他骗回去的?”雲澜睁大眼睛问道,“师兄一直在天庭,你是如何与他联络上的?” 略一思索,他又问道:“是丘城?” 冷七一听大笑了起来,抱住他说:“我的殿下这么聪明怎么办?以后可不好骗了。” “你想要骗我什么?”雲澜挑眉眯着眼睛问。 “骗你……”冷七迈着关子说:“睡觉啊,亲亲啊,鸳鸯浴啊……” 雲澜无语的嗔了他一眼,“你可真是不知羞。” “这羞什么?我们可是夫妻,夫妻之事天经地义。”冷七一脸自豪的说。 雲澜闻言笑了起来。过了一会儿,他敛了笑容道:“师兄对我帮助良多,可惜没能参加我们的大婚。” 冷七紧了紧抱着的手臂,“师兄若是在,我们哪里能大婚?他本就不同意你娶那个女人,定会闹的人仰马翻不得安生,我又如何偷梁换柱与你拜堂。” 突然像想到了什么似的,他在雲澜腰上掐了一下,“你竟然要娶那个洛嫣儿。” “我必须拿回神杵。”雲澜道。 “那我若是不来,你真的就与她大婚?”冷七看着他问。 雲澜点点头,“是啊。” 冷七心里一慌,“你又不喜欢她。” “喜欢与否……已经不重要了。”雲澜低声说。 冷七一把将他搂进怀里,死死地扣住他的身体,心里一阵后怕,“还好我来了。” “我若成婚,你当如何?”雲澜问。 “杀了她,抢回来。”冷七坚定的没有一丝犹豫的说道。 “殿下。”长安在门外喊道,“冥界使官在催了,再不出发,就误了吉时了。” “知道了。”雲澜回道。 冷七低头在他唇上亲了一下,“走吧,带你看看我们创造的冥界。” 雲澜看着他,笑着点点头。 第67章 登基授冠 距离冥界还有数里远便看到一片红色。在这幽暗的地界,煞是独特瞩目。 城门前,丘城带着仪仗队和文武百官,已经等候在那里了。目测得有上千人。 一辆黄金铸造的马车停在前方,由四匹高大健壮的白色骏马拉着,每匹骏马的头上都带着一顶金色的面罩。 马车非常大,淡蓝色的车厢配着白金交错的飘带,豪华又奢雅。 到了城门前,雲澜和冷七飘身而落。 丘城立刻率领文武百官,齐齐跪地参拜。 “恭迎天帝陛下,恭迎冥君回城。” 雲澜看了冷七一眼,冷七没有说话,而是笑着递给他一个眼神。 雲澜嘴角勾起笑了,然后看向百官,高声道:“众位大人,平身。” “谢,天帝陛下。”所有人恭敬的回道,然后站了起来。 冷七拉起雲澜的手,扶他上了马车,自己随后也跟了上去。 丘城一声令下,仪仗队便浩浩荡荡的向城内走去,甚是壮观。 雲澜透过帘幕抬头看了眼城门,枉死城。 “喜欢吗?”冷七柔声说,“这辆马车叫腾云撵。” “喜欢。”雲澜笑着说,“你什么时候造的?” “从寿山回来以后。”冷七道。 雲澜看着他,心里很是触动,寿山初见,他便穿着一袭白蓝相配的裙袍,冷七真是有心了。 冷七伸手抱住他,在他耳垂上轻吮了一下,低声道:“对不起,我会用我的一生来弥补你。” “都过去了。”雲澜把头靠向冷七,和他依偎在一起。 进了枉死城,道路两旁跪满了百姓,齐呼恭迎天帝陛下,声声震耳。 四处挂满了红绸,地上也铺了红布,像一条红毯一直铺到了城主府。 雲澜看着这一幕,瞬间红了眼圈,十里锦红相迎。 他转头看向冷七,他正满眼柔情的看着他。 雲澜倾身靠了过去,侧头吻上了他的唇。 这时外面传来一阵嘈杂声,还有护卫的训斥声,紧接着传来一个孩子的哭喊声。 “我是来看太子殿下的,你们凭什么拦着我,放开我。” 冷七皱了皱眉,脸色立刻阴沉了下来,今天是何等重要的日子,竟然出了这等纰漏。 他气愤的刚要打开马车的帘幕,被雲澜抬手拦了一下。 雲澜冲他摇了摇头,然后拉开帘幕对护卫说道:“住手” 护卫一见是天帝陛下,立刻跪地参拜,“拜见天帝陛下。” 四周百姓闻言,纷纷叩拜高呼,参拜天帝。 只有那个小男孩,一脸崇拜的站在那里看着他。 他的眼睛与常人不同,黝黑的双瞳深处带着一点青色。 穿着打扮看上去家境也是不错,应该是哪家的小少爷,跑来看热闹了。 雲澜冲他温和的笑了笑,那个男孩见他笑了,立刻上前迈了一步。双眼发亮的看着他,一脸崇拜兴奋的喊道:“太子殿下。” “大胆,这是天帝陛下。”一旁的护卫训斥道。 “无防,不要为难他了。” 雲澜道,然后转头看向小男孩,“这里人多,小心挤到你了,快回家去吧。”说完松开了帘幕。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那个小男孩拦在马车前不走,不停的喊着,“你们放开我,我要见太子殿下。” 这时冷七一把掀开帘幕,抬手一挥,一道疾风袭过,将他打到了一边,眼神冰寒的看着他,沉声道:“滚。” 然后啪的一声,放下了帘幕,将外面的一切挡了回去。 队伍再次起程。 无人看到那个小男孩变成青色的眼睛,正愤恨的盯着马车的背影。 冷七坐在马车里,一脸不高兴的说:“你对他到是挺好的,要是我早下令杀了。” “算了,一个小孩子而已,今日的护卫你也不要为难他们。” 雲澜道。 “哼,你就是心太善了。”冷七道。 见雲澜看着他没说话,又笑嘻嘻黏过来,抱着他道:“我家殿下是个大善之人,都听你的,好不好?” 雲澜见他这副讨好的样子,没忍住笑了起来。 到了城主府,时间已经不早了,他们直接去了正殿,举行登基授冠仪式。 雲澜手持神杵,立于大殿之上,身后一个侍从端着冥君金冠站在一旁。 他看着冷七从门口一步一步的走向他,他是那么的意气风发,一身墨色翔龙冥帝君袍,腰间一条紫金宽腰带,面如美玉,绝美萧然。 他腰背挺直,宽肩窄腰,面色柔静,眉眼含情,他就那样不错眼的看着雲澜,一步步走向他。 不像是登基封冠的冥界之主,到像是赴约相会的痴情恋人。 待冷七站到他面前后,礼仪官高呼授冠开始。 冷七突然单膝跪地,微仰着头,双眼痴恋的看向他的殿下。引得百官均倒吸口气。但他全不在意,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雲澜。 雲澜庄重的拿起冥主君冠,为他戴在了头上。 然后拿出一块黑金令牌。他将令牌放在掌心,滴了滴血融了进去。令牌瞬间散发出金色光芒飘在空中。 雲澜拿起神杵指向令牌,庄严肃穆,声音沉稳的说道。 “敬天地之神,引亡魂渡世,第十七代天帝九凤雲澜,祭上神之血,献天帝神权,入令,封夜玄冷为第二代冥君,授上可杀神弑官,下可灭魂碎魄之权,准。” 大殿内所有官员俱是一震,这是何等神权啊。 令牌得令,散发了数道金光,映亮了整片夜空。然后化做一缕金凤进入了冷七体内。 幽冥君主令。 雲澜弯腰双手把冷七扶了起来,看着他笑着说:“恭喜冥君继任。” “恭贺冥君登基继任。”百官这才忽然反应过来,纷纷跪地叩拜。 他们此时已经震惊的无以复加,内心刮起狂风巨浪,个个惊心胆寒,不敢发出任何声响,“杀神弑官,灭魂碎魄之权”,这是何等至高无上的神权啊。 冷七也震撼极了,他没想到雲澜以上神之血授予他无上权利。 他感动万分的看着他,这是他的殿下啊。 登基授冠仪式非常顺利,结束后,冷七便带他离开了。 他们牵着手走在枉死城的街道上,因为刚刚建成,所以夜晚的城池很是安静。 看着这里的一砖一瓦,一梁一栋,每一处都和之前绘制的图纸如出一辙。 雲澜心里一酸,他是怀着怎样的心情来建造这座城池的? 冷七紧了紧拉着他的手说:“目前只建好了枉死城,其他地方还没造好,但我已经等不及要带你来了。” 雲澜停下脚步,抱住他的腰,把头埋在他的脖颈间,说道:“如果我死了,你要守着这座城好好活下去。” 冷七闻言脸色一变,他推开雲澜生气的瞪着他,“你胡说八道什么?” 雲澜看他当真生气了,笑着说:“开个玩笑嘛。” “这种事能拿来开玩笑吗?”冷七依旧沉着脸看着他。 “好啦,我不说了好不好。”雲澜哄道。 “以后不准你再说这样的话。”冷七又凶了他一句。 雲澜看着他渐渐收了笑容。 冷七心里顿时一慌,“我错了。”他抱住雲澜,“我错了,我不该凶你,你别生我气。” 雲澜偷偷笑了起来,还治不了你了。 冷七带着他把主城区走了一遍。“累吗?” “累。” “我抱你回去?” “不要,你背我。”雲澜语带撒娇的说。 “好……!”冷七拉长声音,宠溺的说。 冷七半蹲在地上,回头看着他,拍拍肩膀,“上来。” 雲澜趴了上去,冷七双手兜着他的腿站了起来,“搂住了,小心摔了你。” 雲澜笑了起来,“我这么大了还能被摔到?” “不信?”冷七挑眉问。 “不信。” “那走吧。”冷七背着他假装东倒西歪的跑了起来,“要摔啦,要摔啦。哈哈哈。” 雲澜笑着赶紧搂住他的脖子,“你慢点跑,别闹啦,哈哈哈,我要掉下去了。” “背媳妇儿回家喽。” “谁是你媳妇儿?” “我背上的是我媳妇儿。” “你背上的是你夫君。” “以前是夫君,在我地盘就是媳妇儿。” “……” 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的,整个街道都是他们欢快的笑声。 冷七一路背着他回到了城主府。 回到寑殿,他把雲澜放在床上,顺势压了上去,暧昧的说:“去洗澡好不好?洗完澡睡觉。” 雲澜看着他,不好意思的点点头。 冷七嘴角一点点翘起,笑着抱起他一同去了浴室。 在烛光的映照下,两个影子交叠在一起。冷七抬手挥了一下,熄了灯。 次日,雲澜起来时,已经中午了,他懊恼的锤了下头。第一天住在冥界竟然睡过了头,这让别人怎么看他,毕竟他是天帝啊。 冷七不在房间,他起身穿好衣服,走了出去。 “殿下。”见他出来了,长安连忙走了过来,“殿下要用餐吗?冥君嘱咐要晚一点才回来。” “等冥君一起吧。”雲澜说,“我出去走走,你不用跟着我了,也去城里逛逛吧。” “是,殿下。”长安高兴的说。 他一直在天庭,哪里都没去过,如今随雲澜来了冥界,自然也是新奇的。 雲澜一个人在城主府散步,这里的景色很美,看的出用了很多心思。 走到一座建筑前,他愣了一下,这里竟然设了法。 心里顿生犹疑,按理说冷七的地方,即便是大门敞开的也无人敢进,既然设了法自然是私密之地了。 他站在门前,犹豫了一下,然后捏了个诀,指向大门,“开。” 厚重的大门应声而开。雲澜一喜,这是冷七之前教他的,果然管用。 他推门走了过去,大门又自己关上了。他回头看了一眼,然后向里面走去,这是一座藏书阁。 香薰软榻,烛台书阁,应有尽有,中间放着一张桌子,桌子上都是纸,还有几张掉在了地上,他捡起来看了一眼,竟是他的画像。 他把地上的那几张都捡了起来,全是他。 他拿着画像看了许久,仿佛看到了冷七无数个日夜,把自己关在这里描绘着他的样子。 他心里难受极了,突然特别的心疼冷七,他把画放在桌子上,拿起笔,在旁边的空白处把冷七也画了上去。 他在藏书阁里看了一圈,然后拿了几本民间轶事类的书,靠在软榻上看了起来。 此时,冷七找他已经快找疯了,问了侍从都说没看到天帝陛下出去,但他把城主府都快找遍了也没找到雲澜。 天都黑了,他会去哪里呢? 他来到藏书阁,这是最后一个地方了,若这里也没有,他就要集结兵力全城寻人了。 藏书阁大门被打开,冷七走了进来,一眼就看到了靠在软榻上睡着的雲澜。 他长长的舒了口气,看着他睡的香甜的样子,又宠溺的笑了。 冷七轻声的走了过去,见他睡的安稳,手边还放着看了一半的书。他无奈的笑了笑,伸手给他盖了条薄毯,然后坐在一旁看着他。 雲澜的睫毛很长,鼻梁高挺,棱角分明,唇色比他粉红一些,手指白皙修长,突然他目光微凝,他的手指上竟沾了一点墨迹。 冷七疑惑的皱皱眉,然后起身走到桌前,桌子上整齐的放着一叠画,每张画上都是他和雲澜两个人。 有站着的,有坐着的,有并肩的,也有抱在一起的。 他目光温柔的看着这一张张画,眼圈就红了,他深吸口气,珍惜的把画收了起来,放在了一个檀木盒子里。 他转身走到雲澜身边,脱掉了鞋子,躺在了他身旁,静静的看着他的眉眼。 过了一会儿,他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的摸上他的脸,鼻子,嘴唇,一下下的描绘着。 雲澜睫毛轻颤了一下,然后缓缓的睁开眼睛。 冷七绝美的脸庞映在他眼前,见他醒了,笑嘻嘻的说:“晚上好啊,雲澜殿下。” 雲澜一副睡眼惺忪的样子,“你怎么来了?几时了?” “亥时了。”冷七回道。 “什么?这么晚了。”雲澜一愣,他竟然睡了一天。 冷七笑了一下,“正好晚上不睡了。” 雲澜笑着瞪了他一眼,“想的美。” “我是想带你去城里看夜色,你想什么呢?”冷七戏谑道。 “哼……”雲澜斜眼看他,一副我早已看透了你的样子,然后坐起身,冷七立刻拿过鞋子给他穿上。 “走吧,先去吃饭。”冷七说,“然后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什么好地方?” 雲澜好奇的问。 “你猜。”冷七神秘的说,“保证你喜欢。” 说完,拉着他的手走了出去。 第68章 人间游城 冷七带着雲澜来到了人间,这日是人间的乞巧节,夜晚的城池特别热闹,街上都是信男信女,四处都点上了花灯。 冷七带着他穿梭在各个摊铺之间,他第一次来人间,看什么都新奇,难得的像个孩子一样。 一会儿跑到套圈的摊铺前玩套圈,一会儿跑到卖糖葫芦的摊铺前要买糖葫芦,玩的不亦乐乎。 冷七跟在他身后,看着他开心的笑着,欢快的到处溜达,心里满足极了。 这一路下来,冷七给他买了一堆好吃的,只要雲澜看上的,他就出钱买,各式各样的小吃都给他买了一些,让他挨个都尝尝。 最后甚至只要他看了几眼冷七就买回来,导致他都不敢到处乱看了。 “我帮你拿一些吧。”雲澜道。 “不用,不沉。”见他伸手过来接,冷七侧身躲了一下,宠溺的说,“小心胳膊累酸了。” “听说恒河那边,今晚放灯祈福,我们也去吧。”雲澜兴致勃勃的说。 冷七闻言笑了出来,“他们放灯是为了求神保佑,你求什么?” “我也求神保佑。”雲澜笑着说。 然后他双手交叉握拳放在胸前,假装祈祷的说:“我求冥神保佑,保佑我每天在太阳出来时,就能起床。”说完戏谑的挑眉看了他一眼。 冷七一听笑了起来,“那冥神可保佑不了你。”然后又坏坏的贴近他小声说:“但是你可以求我。” “求你?”雲澜看着他问道。 “求我……也没用。”冷七说完大笑了起来。 雲澜闻言伸手向他腰间掐去,冷七笑着躲开了,雲澜又追了上去,冷七又躲开了。 两个人一路走一路笑的闹了一会儿后,冷七转过身倒退着往前走,他看着雲澜笑着说:“真好啊,以前都不敢想。” “现在可以天天想了。” 雲澜笑着上前跑了两步,和他步调一致的走着,每一步都踩在他的落脚处,冷七看着两人的脚步,满心幸福。 突然雲澜上前快走了两步,一把搂住他的腰,用力的将他带向自己。 冷七措不及防的跌进雲澜怀里,东西散了一地。这时一辆马车从他身后驶了过去。 “有没有撞到?”雲澜紧张的问。 “嗯?”冷七微微一愣,然后立马反应过来,捂着大腿苦着脸说:“啊,好痛。” “撞到腿了?”雲澜属实有点急了。 他心疼的给他揉揉腿,“很疼吗?撞的很重吗?” 他当时只顾着把他拉过来,没注意到是否撞到了。 “是啊,特别疼,不能走路了。”冷七扶着他,单腿蹦到街边人少的地方,可怜兮兮的说:“怎么办?” “要不我背你?”雲澜试探的问,“或者……我们回去?” 冷七双手放在他肩膀上,看着他说:“不用回去,你安慰安慰我就好了。” “怎么安慰?”雲澜明显没明白他的意思。 冷七邪魅一笑,“这样安慰。” 说完双手捧起他的脸,低头含住了他的唇。 眼看冷七有收不住的趋势,雲澜连忙制止了他,这可是在大街上。 他靠在冷七怀里微微喘息着,待他们都平复了一些后,他轻声问道:“还去放灯吗?” “去。”冷七声音略为低哑的说。 来到恒河边,已经有好多人聚集在那里了。 他们挑了一个离人群远一点的地方,把买好的花灯放在一旁。 每个花灯上都有一个纸筒,可以把心愿写好放在里边,然后顺着河流漂走。 好的愿望会被天神看到,不好的事情也会随着河流飘散,寓意着一年都会有喜运。 他们把花灯摆好后,雲澜歪头看向冷七,“我们许什么愿?” 冷七见他一副认真的表情,没忍住笑了起来,他们一个天帝,一个冥君,来人间放灯求保佑,想想就好笑。 雲澜见他笑了才反应过来,也跟着笑了起来。 过了一会,冷七收了笑容,“我们不许什么愿,就……”他想了一下,“就给对方写几句情话吧,把平时不好意思说出来的,写在上面,好不好?” 雲澜眼睛一亮,这个主意好,他赞同的点点头。 商量好后,两个人背过身去,各自写各自的,谁都不能偷看。 雲澜低头思索了一下,勾起唇角,写了起来,冷七偷偷侧过身,抻着脖子在他背后偷瞄。 雲澜刚写完一张,突然看到对面有个影子,正抻着脖子,比他的影子整整高了一个头。 他转过身,一把揪起冷七的耳朵,“你竟然偷看?” 冷七见被发现了,抱着肚子笑的前仰后合的,还真是傻,就自己闷头写。 雲澜看他笑的这么愉悦,也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 闹了一会儿后,他们决定只放河灯,不写字了。 雲澜靠在冷七的怀里,看着满河面的花灯,心里满足极了,他抬头看着冷七,“我有没有说过我爱你?” 冷七心里一颤,看着他没有说话。 “我爱你。”雲澜看着他认真的说,“很爱很爱。” 然后伸出一根食指,指了指自己的心口,“在这里,都要装不下了。” 冷七鼻子一酸,眼圈就红了,他深吸口气,把这股情绪压了下去,认真深情的看着他说道,“我也爱你。” 然后拉起他的手放在自己心口处,“在这里,全是你。” 雲澜满目柔情的看着他,许久后倾身上前吻上了他的唇 。 天快亮的时侯,冷七带雲澜来到了一座山上,在这里可以看到满天繁星,也是看日出最佳的地方。 冷七找了块平坦的地方,然后率先坐在了地上,分开双腿,把衣袍铺在中间,让他坐在衣袍上。 雲澜靠在冷七胸前,冷七从身后抱着他,彼此安静的享受这一刻。 “真美。”雲澜看着漫天繁星说,“和在天庭看到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冷七笑笑道:“就知道你一定喜欢。” 过了一会儿,雲澜闭上眼睛道:“我睡一会儿,出太阳了再叫我。” 冷七脱下外袍披在他身上,柔声说道:“好。” 雲澜调整了下位置,“抱紧点儿。” 冷七笑着收紧手臂,把下颌搭在他头上,然后又吻了一下,“睡吧,我守着你。” 雲澜笑了起来,他窝在冷七怀里,这样彼此依偎着,让他安心又踏实,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待他醒来时天已经亮了,他懊恼的说:“你怎么不叫我啊,都错过了。” 冷七亲了他一下道:“看你睡的熟就没舍得喊你,以后还有机会,你若是喜欢,我经常陪你来好不好。” 雲澜笑容一僵,瞬间又掩盖过去了,他笑着点点头道,“好。” 然后他抱住冷七的腰,在他怀里轻声说:“此生得你相伴,足以。” 冷七摸了摸他的背,“傻瓜,我们会在一起一辈子。” 两个人在人间玩了几天后,便回到了冥界。 雲澜用神杵对锁魂台结界进行了佛光加固,又对冥界其他地方的建设提了些许建议。 完善了一些细节后,冷七把事情全权交给了丘城,随他一同离开了。 接下来的一年里, 冷七很少经手冥界的事,基本都压在了丘城一个人身上。 他带着雲澜去了人间,名山大川,城池村镇,但凡有点名气的地方都玩遍了。玩够了就在冥界和天庭换着住一段时间,生活过的甚为窃意。 但是,近来这段时日,天庭的神官相继陨落了很多,天界的灵气也越发稀薄了,于是雲澜和冷七回到了天庭。 自从他们回到天庭后,丘城便三五不时的跑上来,抱怨自己没有早成亲,又指责冷七色迷心窍,只图闺房之乐,不务正事。 冥界是他的吗?凭什么所有活都推给他,他也想出去玩。 结果冷七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不仅笑眯眯的接纳了,还和丘城显摆了一番自己成婚后的幸福。 丘城去找雲澜理论,结果雲澜也和他显摆了一番,真是夫妻一体啊。气得他直接出了天门回冥界去了。 在此期间,师兄来了一次,把冷七大骂了一顿。指责他阴险狡诈,竟然把他骗回了寿山,害的他被师傅扣下了。 本来让他骂几句这事也就过去了,但冷七是谁,他堂堂冥君岂能受这种委屈。 于是二人几句不和,便在天门口大打出手,最后竟打了个平手。 苍亭师兄兴奋的双眼发光,当场就替师傅做主把冷七收入师门了,不管他乐意不乐意,天天小师弟小师弟的叫他。 苍亭的师弟?那岂不也是雲澜的师弟?这怎么行。气的冷七和他打了好几次,害的雲澜在中间左右为难。 回到天庭后,雲澜每天都要去神殿,除此之外,他就一直和冷七厮守在一起,以至于长安的工作量多了很多。 夜晚,雲澜在天门前夜观天象,这是他每天晚上都要做的事。 冷七从身后环住他的腰,低声问道:“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雲澜一听笑了出来,“我能有什么事瞒你。” 见冷七蹙眉看他,语带安抚的说:“你忙事务的时候我也没怀疑你啊,如今我弃了政务,闲人一个,你倒是怀疑起我了。” “我不是怀疑你。”冷七连忙解释到,“只是有些事有点想不通罢了。” “什么事想不通?”雲澜问。 “你为什么要舍权弃政?”天下间有哪个帝君会把君主大权送出去。 以他对雲澜的了解,他不会做这样的事,而且当初他从寿山回来,就是为了担负起太子的责任,匡扶天界。 如果他真是心无大志之人,早就留在寿山逍遥快活了,但是他偏偏就放弃了。 “还有,你每天去神殿做什么?历届天帝也没听说谁要每天去神殿啊。”冷七不解的继续道。 神殿供奉着神杵,用于供养运转天界灵气。根本用不到天帝作什么,他实在想不明白,他为何每日都要去,而且在里面的时间一日比一日长。 “所以呢?”雲澜看着他渐渐沉下了脸,“所以你就开始怀疑我了是吗?怀疑我有事瞒着你?怀疑我欺骗你?” 冷七见他这副样子顿时就急了,“不是的,雲澜,我不是怀疑你,我就是不太明白。” 雲澜一把推开他,沉着脸向寑殿走去。 冷七从身后追上来,去拉他的手,被他一把甩开了,雲澜生气了。 这是他们成婚后,他第一次生气。 冷七慌了,他快走几步一把从后面抱住雲澜,“对不起,我错了,你别生我气,我应该无条件的相信你,不应该质疑你的事,都是我不对,你别不理我。” 雲澜看着冷七惊慌失措的样子,心里一痛,他故作不高兴的说:“这是你说的,我可没逼你。” “是,都是我自愿的,你不要生我气好不好?”冷七语带哀求的说。 雲澜看着他那副神色慌乱,生怕自己不高兴的样子,心里难受到了极点,对不起冷七,容我不能和你说。 他把那股心疼至极的情愫压了下去,冲他点点头,算是原谅了他。 自此后,冷七再也没有问过这件事。 第69章 身世 雲澜在庭院修剪花枝,最近神官相继陨落,已经所剩无几了,天庭越发的冷清了,不找点事做的话,一天都听不到动静。 冷七端着果盘走过来时,便见到他站在花架前愣神儿了。 他把果盘放下,从身后抱住他,下巴抵在他的肩膀上,轻声道:“你最近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雲澜放下手里的工具,转过身笑着说:“为什么这么问?” “感觉你最近怪怪的,昨天我还看到你一个人在发呆,连我进来都没听到。”他看着雲澜,有些担心的问:“怎么了?” 雲澜叹了口气,忧心的说:“我有些担心师傅,也不知道他老人家现在怎么样了。” “师傅吉人天相,不会有事的,而且师兄不是回去照顾他了吗?”冷七微微蹙眉道:“我觉得你有事瞒我。” 雲澜看着他片刻,笑了出来,他抱住冷七的腰,将头埋在他的脖颈间,蹭了蹭又亲了一下,然后在他耳边轻声说:“我有没有说过我爱你?” 冷七心里一颤,紧了紧抱着他的手臂,这是他最近常说的一句话。 以前听到他都很感动,可是最近神官相继陨落,再听到这句话他的心里却有点怕了。 雲澜在他耳垂上亲了一下,又用鼻子蹭了蹭,继续道:“师傅自小体弱多病,常年闭关,只有师兄一个人照顾他,我实属不放心,而我又不能离开天庭,我想派长安去寿山,替我帮帮师兄,你说好不好?” “好,都听你的,冥界有很多珍贵的药材,到时也让他一并带过去。”冷七附和道。 过了一会儿,见雲澜没说话,他又问道:“你还有什么事要和我说吗?” “嗯?”雲澜抬起头不解的看向他。 冷七看着他,犹豫片刻后,他垂下眼睑,低声说:“雲澜,你知道吗?我最近总是害怕。” “怕什么?”雲澜侧头看着他问。 “这么多神官都陨落了,你会不会……”冷七声音哽咽了,那个字怎么都说不下去了。 雲澜闻言笑了起来,他双手捧起冷七的脸,让他看着自己,好笑的说:“傻瓜,你竟然在想这个,没事自己吓自己。” 见冷七愣愣的看着他,他露出一副无语的表情,仿佛在说真是败给你了。 看着冷七还是一脸迷茫的样子,又噗嗤一声笑了,“我是妖神之体,难道你忘了吗?” 他看着冷七的眼睛,轻叹口气,“我只是有点舍不得天庭,心里有些难过,毕竟我在这里长大。” 冷七微蹙眉头,不解的看着他,“什……么意思啊?” 雲澜看着他难得露出这副迷糊的样子,又笑了出来,然后拉着他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看着他说:“你知道我为什么是妖神之体吗?” 没等冷七回答,他又接着说道:“这是天界最大的秘密,如今天庭这番模样,也没什么可隐瞒的了。” 他看着冷七认真的道:“我生而为妖神,不是什么天意轮回,只因为我母后是妖族公主。” “什么?”冷七震惊的睁大眼睛。妖族公主?先天帝他竟然…… 雲澜紧了紧握着的手说:“我也是从寿山回来后才知道的,当时我悲痛欲绝,在藏书阁待了三个月,才明白了一切。” 他低垂下眼睑,情绪略为低落的说:“母后为了隐瞒她妖族公主的身份,怕我暴露,毅然决然的随父皇去了。如今妖族已然在三界之外,我体内又有妖族血脉,所以我不会死的,只是要离开天庭去他处生活罢了。到时……” “到时我陪你一起。”冷七连忙接过话说,“我们去冥界,去人间,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 看到他坚定的眼神,雲澜笑了起来,“你自然要随我一起了,我们是夫妻啊。待神殿的事情处理好了,我们就离开好不好?” 冷七闻言用力的点点头,看着他笑了,心里也松了口气,踏实了一些。 “天界这种情况,你为何还要每天都去神殿?”冷七把一直疑惑的事情再次问了出来。 “我若不去神殿,这天庭灵气会越来越稀薄。没有灵气运转,神官们挺不了多少时日,我毕竟是天帝,只要还有神官活着,就不能放弃不是吗?”雲澜道。 冷七歪着脑袋想了想,觉得也是这个道理,在其位谋其职,这也确实是雲澜的性格会做的事。思及至此,他心里终于落了底。 雲澜看着他的样子笑了起来,“真傻。” 冷七伸出一根手指在他腰上戳了一下,“说谁傻呢?” 雲澜笑着躲开了,冷七揽手抱住他,一手抬起他的下颌,低头吻上了他的唇。 二人商量妥当去寿山的事情后,雲澜把长安叫了过来。 “让我去寿山?”长安惊讶的说,他去了能做什么? 雲澜点点头,“师傅身体不好,师兄又是那么粗心的人,他一个人我担心照顾不过来,你去寿山帮帮师兄,顺便把师兄落下的东西给他带回去。” “那……殿下你?”长安有点犹豫的说,他走了谁来照顾殿下。 “你就按殿下的安排去办吧,我会照顾他的。”冷七在一旁接过话道。 雲澜看着长安笑了笑,“放心吧,有他在我身边无事的,你这次去还要带些药材过去,师兄那边需要。” 然后他面色担忧的说:“此次一行,任务艰巨。你又是第一次出远门,我实属不放心,但是我身边也没有可以亲信的人了……” 他看着长安略有不放心的问:“你能完成这个任务吗?如果为难的话……我安排别人去也行。” 长安见雲澜这副左右为难的样子,立刻用力的点点头,“我能,殿下,长安可以,我一定把药材平安的送去寿山。” 雲澜欣慰的说:“好长安,你先下去准备吧,此次一去,要在那里住一段时日,把一些常用的物品都带着,别落下了。” 长安点点头,突然鼻子一酸,他情绪低落的看着雲澜,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怎么了?有事?” ,雲澜问道。 长安瞬间红了眼圈,“长安舍不得殿下。” 雲澜闻言笑了起来,长安是个孤儿,比他小几岁,是父皇出巡妖族时捡到的,也正是那次出巡,他遇见了母后并爱上了她,后来把她带回了天庭,封为天后。 长安自小性格孤僻,不爱与旁人说话,对他很是依赖,还记得他刚从寿山回来时,长安见到他,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的。 在长安的心里,雲澜永远是第一位的,不仅是他崇拜的太子殿下,更是他的信仰。 雲澜伸手拍了拍长安的肩膀,安抚道:“过些时日,我和冥君也会去寿山,到时就能见到啦。” 说完他转头看向冷七,“待事情结束,我们先去寿山好不好?” 冷七看着他点点头,柔声说:“好,都听你的。” 雲澜又叮嘱了长安几句后,便吩咐他下去准备了。 冷七罗列了整整一辆马车的珍贵药材让长安带过去,还派了一队护卫随身保护。雲澜也安排了几个贴身侍从,随长安一起前往寿山。 临出发前,他拿来一个长方形的盒子,交给了长安。 “师兄此次走的匆忙,把拂尘落下了,我已经把它封存在盒子里了,你这次去寿山一并给他带过去,这一路千万不能打开,免得到时你们收不住若灵。” 长安小心的接过来,若灵的脾气他是知道的,一旦解了封,他们这些人谁都拿不住它。 事情安排妥当后,长安他们便起程离开了。 雲澜在天门前看着长安他们走远后,才收回了目光,他转过身抱着冷七,低声道:“你抱我回去,我不想走。” 冷七笑着把他打横抱了起来,回到寝殿后,把他轻轻的放在床上,雲澜搂着他的脖子不松开。 冷七轻挑下眉,眼含笑意的看着他。 雲澜邪媚的勾唇一笑,胳膊一用力,把冷七拉向他,微抑起头略显急切的吻上了他的唇,敲开唇齿,与他交缠在一起。 这个吻激烈又热情,贪恋又疯狂,冷七控制不住的顺势压了上去,一手急迫的解开他的衣袍,一手遮下帘幕,锁住了一室春光。 天快亮了,雲澜趴在冷七胸前,食指在他心口处胡乱的描画着,一室静谧,静的能听到两个人的心跳声。 冷七握住他不安分的手,柔声问,“去洗澡吗?” “嗯。”雲澜轻声应了一声,“你抱我去。” 冷七笑了起来,“你呀,真黏人。” 雲澜抬起头看向他,“你喜欢吗?” 冷七眉目含情的说,“喜欢,喜欢的不得了。”说着又翻身压了上去。 雲澜笑着抬手挡了一下,“还去不去洗澡了?” “一会儿去。”冷七低哑的说,然后再一次吻住了他。 长安走后,雲澜便不去神殿了。 最近这几天,他特别的黏冷七,每天都和他腻歪在一起,睡觉要抱着他睡,看书要靠着他看,就连做饭,他都在一旁看着他,缠人的紧。 今日也是一样,见冷七做好了饭,他走过来,伸手抱了抱他。 冷七手里端着菜举了起来,笑着说:“当心洒了。” 雲澜笑着松开了手,把一旁的汤碗端了起来,和冷七一起走出了厨房。 这时天庭的钟声响了,宰府大人陨落了。 雲澜心里一沉,宰府大人在天界,灵力只在他一人之下,之前神官大量陨落之时,他便陷入了沉睡,如今陨落了……。 他叹了口气,这天界已然时日无多了。 冷七听到钟声后,冷哼一声,然后看着雲澜说:“走吧,我们去吃饭。” 雲澜点点头,笑着跟了上去。 这日雲澜靠着冷七和他一起看书,突然一名待从急匆匆的跑了进来,大声喊道:“殿下,不好了,殿下。” “什么殿下不好了,再胡说八道割了你的舌头。”冷七闻言站起身怒声训斥道,他的殿下好着呢。 雲澜见他不高兴了,坐起身拉了他手一下,冷七立刻换成了一副笑脸温柔的看向他。 雲澜站起身走向前,看着这名待从,惊讶的说:“你不是和长安去寿山了吗?” 冷七闻言也看了一眼,还真是随从中的一员。 “是,殿下。”待从跪在地上哆哆嗦嗦的说:“回……回禀殿下,长安他走错了路,误入了灵山,如今被困在里面出不来了。” 冷七闻言蹙了下眉,灵山?那和寿山完全是两个方向啊,难道是在分岔路时走错了?可是灵山有结界封着,长安是怎么进去的? 雲澜闻言一惊,“什么?误入了灵山?他如何进的了灵山?” 冷七闻言,认同的看了他一眼,这也是他疑惑的地方。 灵山是历界神官的魂息之地,四周设了结界,隐匿于世,周围被幻境围绕,世人根本看不到,更何况进去了。 长安他们都是些低阶神待,怎么可能进的去灵山? 待从跪在地上眼神飘乎,磕磕巴巴的说:“属下不知,长安他们走在前面,突然就被一股大力吸了进去,困在了里面,然后……然后他叫我回来禀告殿下。” 然后从身上掏出来一枚玉佩,递给了雲澜,“这是长安让我交给殿下的,求殿下救他。” 雲澜接过来看了一眼,心里一沉,这确实是长安的贴身玉佩。 第70章 灵山寻人 雲澜拿着玉佩,没有说话,皱着眉陷入了沉思。 长安第一次单独出远门,又带了那么多东西,分不清路走错了也是有可能。 冷七看着跪在地上的随从,阴鸷的笑了一声,他慢悠悠的走上前,站在他面前,睥睨着他,语含威慑的道:“是何人指使你来诓骗殿下的?” 随从吓的身体一抖,眼神飘乎,他看了雲澜一眼,又连忙低下了头。 “没有人指使我,我说的都是真的。”说完他手脚并用的爬到雲澜身前,“殿下,长安自小追随与你,你真的就见死不救吗?” 冷七闻言目光一寒,他抬起手,瞬间便把那个随从吸了过来。 他五指收拢,死死的掐住他的脖子,冷笑道:“你当我是傻瓜吗?这么低劣的骗术,你以为骗的了我?” 冷七双眼微眯,极具危险的看着他,“我给你一个活命的机会。” 他盯着随从历声喝道:“说,到底是谁指使你来诓骗殿下的?” 这时随从已经慌了,他吓的双目圆瞪,惊恐的看向雲澜,“殿下,我所言句句属实,长安真的误入了灵山,他马上要死了,就等着殿下去救他了。” 冷七微眯双眼,阴寒的勾起嘴角,手指用力,顿时掐的他面色涨红,双眼凸起,血水顺着眼角滑落,他费力的转动眼珠看向雲澜。 “冷七。”雲澜唤了他一声,“算了,放开他吧。” 冷七疑惑的看了他一眼,没有松手。 雲澜走了过来,抬手拦了一下,冷七松开手,随从解脱了出来,跌落在了地上,捂着脖子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雲澜看向那个随从,沉声道:“你走吧,离开天庭,我不想再看到你。” 随从挣扎着爬起来,跪在地上,冲着他行了个叩拜大礼,“谢,殿下。”然后起身弓着腰出去了。 冷七皱着眉头,若有所思的看着雲澜。 雲澜避开他的目光,转身向床边走去,冷七一把拉住他的手腕,“为何?” 雲澜低垂下头,低声道:“我不想杀生。” 然后他转头看向冷七,“就当给我积福吧,好吗?” 冷七闻言心里一紧,他连忙走过来抱住了他,柔声道:“好,都听你的。” 夜晚,雲澜失眠了,他翻来覆去睡不着。 冷七看着他心事重重的样子,忧心的问:“怎么了?” “我很担心长安。”雲澜闷闷的说:“虽然那个随从说话有些漏洞,但是那个玉佩确实是长安的贴身之物。” 冷七伸手把他搂进怀里,摸了摸他的背,安慰说:“也许是长安不小心掉了,或者是他偷的,一个玉佩也不能证明长安出事了。” “不会的,那是长安来天庭后,第一次过生辰我送给他的,他一直珍贵的保存着,是断然不会弄丢的,长安他定然是出事了。” 雲澜抱着冷七,把头埋在他胸前,愧疚的说:“都是我不好,我不该让他去的,他从来没有单独出过门,如今……” 雲澜哽咽了,他吸吸鼻子,抽泣着说:“长安他肯定出事了。” 冷七一听他的声音哽咽了,立马慌了,他连忙捧起雲澜的脸,见他眼圈通红,眼睛里噙着泪,心疼极了。 他看着他,不知所措的说:“你别哭啊,你别着急,长安带了很多护卫,不会出事的,你……” 他用力的抱了抱他,摸了摸他的后背,又在他的胳膊上搓了搓,然后抬手给他擦了擦眼泪,手忙脚乱的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好了。 “雲澜,你别哭,你别这样,求你了。”冷七见雲澜掉眼泪,急的不行,他都多久没见过他哭了。 雲澜闻言,眼泪掉的更凶了。 冷七看着他泪眼婆娑的样子心疼极了,心急如焚的道:“你别哭,你一哭我心都要碎了,要不……,我们明天去寿山好不好?我们去找长安好不好?” “那天庭怎么办?”雲澜吸了吸鼻子问。 “管他呢。”冷七说,“反正我们迟早都要去寿山,择日不如撞日,明天就去好不好?我们去把长安找回来,只要你别哭。”冷七慌乱无措的安慰他说。 雲澜闻言想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 他看向冷七,见他一脸慌张,乱了手脚的样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冷七见他破涕而笑,这才松了口气,“你真是吓死我了。” 然后给他擦了擦眼角的泪,心疼的说:“眼睛都红了,以后不准哭了。” 雲澜吸了吸鼻子,笑着抱住他,“你对我真好,这一生有你足矣。” 冷七听了笑了起来,“我不对你好,对谁好?好不容易抢回来的,只能宠着,惯着,疼着。” 雲澜闻言笑了,他抱着冷七,把头埋在他的胸口,过了一会儿,他低声说:“我有没有和你说过我爱你。” 冷七一听这话顿时就乐了,“你最近啊,经常说。” 然后看着他深情的说:“我也爱你,夜玄冷爱九凤雲澜。” 雲澜鼻子一酸,仰头吻住了他的唇。 这一夜雲澜格外的热情,他缠着冷七与他欢爱,一遍遍的在他耳边说着我爱你,撩的冷七几次三番的把持不住,与他缠绵悱恻直到天亮。 “睡一会吧。”冷七柔声说。 “嗯。你陪我,不准走。”雲澜闭着眼睛说。 冷七笑了起来,还真是越来越黏人了,不过他喜欢。 二人一觉睡到了中午,醒来时已经午时了。 雲澜迷迷糊糊的坐起来,揉了揉眼睛,“睡过头了。” “也不晚。”冷七笑着说。 他最喜欢看雲澜起床的样子,迷迷糊糊的特别可爱,他在他鼻尖上亲了一下。 “起吗?”冷七问。 “起吧,今天还要去寿山呢。” 雲澜点点头,一副没睡醒的样子看着冷七,语带撒娇的说:“你给我穿衣服。” 冷七笑了起来,拉着长音宠溺的说:“好……。” 冷七给他穿戴好后,雲澜也拿过衣服,执意要给他穿,然后拉着他来到镜子前,给他束发。 他看着镜子里的冷七,他正满目柔情的看着他,两个人对视一会儿,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 二人穿戴整齐后,便出了天门向寿山而去。来到分岔路时他们飘身而落。 雲澜看了眼灵山的方向,“长安应该在这里走错的。” 冷七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这里杂草丛生,只有一条小路延伸进去,马车根本进不去,长安他们怎么会走这条路。 他迟疑的站在路口没有动,这时雲澜已经迈步向前走了。 冷七压下心中的疑惑,心想着既然来了,总要陪他进去看看,否则他又要忧心了。 他紧跟着跑了两步,伸手拉住雲澜的手,把他拉到身后护着。 “你在我身后走,小心有炸。”冷七道。 “嗯。”雲澜乖巧的点点头,紧贴在冷七身后,和他一起向丛林深处走去。 前方已经是尽头了,这里荒无人烟,杂草乱木丛生,一看就是多年未有人至。 冷七看着这副场景觉得好笑,为了让雲澜安心,他竟然陪着他一起胡闹。 这时雲澜在后面喊了他一声,“冷七。” 冷七转过身,雲澜一头扑进了他怀里,紧紧地抱住了他。 冷七被他撞的后退了一步,他一把搂住雲澜的腰,身体站稳后,他疑惑的问:“怎么了?” 雲澜抬起头,用力的紧紧的吻住了他的唇。 冷七被吻愣住了,“怎么了?怎么突然……?” “我爱你。”雲澜分开嘴唇,看着他的眼睛坚定的说。 “雲澜你……?”冷七心里一阵发慌,他的样子太反常了。 雲澜看着他,突然笑了,满眼留恋,情深似海。 突然他用力的一把推开冷七,冷七措不及防的被他大力推开,后退了几步,跌坐在地上。 他一脸慌张的爬了起来,向雲澜冲过去,却被一股大力弹了回去。 四周升起银白的结界,周围的景象全都变了,云雾缭绕,九重灵天,不再是杂草丛生,而是一片凌云仙境。 灵山现世。 冷七见状,猛的冲向结界,他用力的拍打着界壁,声嘶力竭的喊道:“雲澜,雲澜……!” 雲澜站在结界外,微笑的看着他。 冷七真的很美,他的眉眼,他的嘴唇,每一眼都刻入骨髓。 最后他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不顾他疯狂的呼喊,决然的转身离开了。 冷七见雲澜走了,疯狂的冲撞结界,他运转周身灵力,一拳接一拳的打向结界,手指都打出血了,但结界却纹丝未动。 他召唤出斩魂,再次运转灵力,一剑劈了上去,结界震动了一下,出现了一道极为细小的裂纹。 冷七再次运转灵力,又狠狠的劈了一剑,结界上又出现了一道细小的裂纹。 冷七彻底慌了,这要何时才能破界而出。 一股害怕恐惧的情愫占满他的内心。这时他已经明白了,什么长安,什么玉佩,不过是雲澜布的一个局,都是为了引他来此。 他百思不得其解,雲澜为什么要把他锁在灵山。 寿山。 长安等在大殿里已经三个时辰了,苍亭师兄还没出来。怪不得殿下不放心,这苍亭师兄也太不靠谱了。 直到天快黑了,才来了一个小仙徒,双方交接过药材后,把他们一行人安排到了一处庭院里。 天色已晚,小仙徒给他们安排了饭菜,并叮嘱了几句寿山的规矩后,便要离开了。 长安连忙拦住他,问道:“敢问苍亭师兄什么时候来?可有交待?” 小仙徒一愣,“师兄闭关了啊,未曾交待何事。” 长安闻言,疑惑的问道:“他何时闭关的?” “师兄闭关已有月余。”小仙徒回道。 “他可知道殿下安排我们过来?”长安又问道。 小仙徒摇摇头,“那到是不知。” 长安皱了皱眉,苍亭师兄闭关了,谁来照顾寿山老人啊? 想了想他问道,“苍亭师兄闭关了,那寿山老人是何人在照料?” 小仙徒被他问糊涂了,“师父一直在闭关啊。” “一直在闭关?”长安惊讶的问。 “是啊,许久未出关了。”小仙徒如实回道。 小仙徒告退后,长安百思不得其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和殿下说的不一样啊。 这一夜,长安睡的很不踏实,他心里装着事,辗转反侧睡不着觉。 寿山太奇怪了,而且这里看着也不需要他,最后他决定回去天庭,尽快把此事禀告殿下。 次日一早,长安便起来了。 他把小仙徒叫了过来,拿过一个长方形的盒子,交给他并叮嘱道:“苍亭师兄走的匆忙,把拂尘落在天庭了,待他闭关出来后你交给他,我们今日便启程回去,不在此处多作停留了。” 小仙徒疑惑的看着他,“若灵一直在师兄手里啊,并未遗落。” 长安闻言一惊,“什么?若灵在苍亭师兄手里?” “是啊。”小仙徒点点头。 “你确定是若灵?没看错?”长安又追问了一句。 “对啊,师兄只有若灵一柄拂尘。”小仙徒坚定的回道。 小仙徒走后,长安坐在椅子上陷入了沉思,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他看着面前的盒子,想了想,然后抬手掀开了盒盖。 一道金光散出,瞬间映亮了四周,长安看着盒子里的东西,惊呆在了原地,许久后他不可思议的喃喃道:“神……杵?” 与此同时,正在闭关的苍亭师兄,突然睁开了眼睛。 第71章 柱石规 雲澜木然悲怆的向前走着,双眼无神,行如走尸。他嘴里喃喃的念着,冷七对不起,对不起,冷七…… 一滴眼泪掉落,紧接着两滴三滴,直到走出这片地界时,他已经泪流满面,最后他再也坚持不住,跌跪在地上,双手捂着嘴,泣不成声。 雲澜回到了天庭,这里已然了无人烟,清冷异常。 他站在天门外,往冥界方向看了许久,又转过头往寿山方向看了一会儿,然后转身离开了。 他一个人在天庭漫无目地的游荡着,金銮殿,藏书阁,最后来到初见冷七的那座花园。 他抬头看着那棵树,仿佛依稀能见到一个少年慵懒邪肆的靠在树上,手里拋着石子,眉眼含笑的看着他,他站在那里许久,出了神。 他回到寑殿,这里的一草一木,一桌一椅,每一处都有冷七的影子。 他仿佛看到自己靠在躺椅上,冷七坐在一旁给他剥葡萄。 “不吃了。” “再吃一个,这个葡萄特别甜。” 他来到镜子前。 “你给我束发,就用那个白玉发簪,这可是一对儿的。” 他来到餐桌前。 “啊,张嘴,这个绿色菜特别有营养,乖,不能挑食。” 他打开衣柜。 “我不要做太多衣服,不够穿就穿你的,我们都夫妻一体了,衣服也可以互相穿啊。” 他走到床前。 “今夜让我好好服侍夫君,你别往里躲啦,你是躲不掉的,哈哈哈。” 看着这熟悉的寑殿,不知何时,他已经泪流满面。 每一处都是冷七,冷七无处不在。 他一个人坐在寑殿里待了许久,直到天边映出数道红霞,他才起身离开。 雲澜来到神殿,他站在门前看着这扇金色的大门,然后回头看了眼天边的红霞,抬步走了进去。 神殿内的金光日渐淡了下去,他来到诸神墙,满墙的神官的名字都变成了灰色,只有“夜玄冷”和“九凤雲澜”两个名字还闪着金光。 他来“夜玄冷”三个字前,伸手抚摸上他的名字。 这一年多的时间里,他已经把冷七的神格分离了出来,如今就差这最后一步了。 他缓缓的抬起手,一道金光从掌心溢出,越溢越多,最后凝聚成一个光球。 他把它贴近冷七的名字,运转灵力,一缕金光从他的名字中缓缓溢出,溶进了光球里。 许久后,“夜”字变成了灰色。 他再次运转灵力,金光瞬间增强了一倍,他的额头渗出了汗,沿着发际流了下来,但他不断的激发吸纳,不肯放松一分。 又过了许久,“玄”字也变成了灰色。 雲澜心中一喜,再次驱动灵力,时间一分分的过去,那个“冷”字却一点变化也没有,固执的迟迟不肯褪去。 此时,天边的红霞已经染遍了半个天空,他有些急了。 他将灵力催到极致,一遍遍的击发出来,他的额角爆出了青筋,眼睛里布满了血丝。 他的嘴唇越发苍白,他咬紧牙关,不断的运转周身灵力,缕缕金光融入到了光球里,冷七的名字一点点淡了下去。 最后“冷”字也变成了灰色。 他看着这个已然失色的名字,笑了出来。 雲澜举起光球,看着“夜玄冷”这三个字,在里面不停的旋转游离,只要把他们灌入到自己的名字里,冷七就保住了。 他刮破手腕,把血滴在了光球上,眼看着它们融了进去,把冷七的名字包裹了起来,他的血源源不断的沿着球壁渗了进去,金色的光球渐渐变成了红色。 成了,他心头一喜,连忙把这个红色的光球贴在了诸神墙上,眼看着它如血一般的注入到了自己的名字里。 这时,门口突然传来咣的一声巨响,神殿大门被人一脚踹开了。 他猛地回过头,震惊的瞪大了眼睛,“师兄?” 来人正是苍亭师兄。 苍亭师兄见此情形,攸地飞身而起,他瞬间来到雲澜面前,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厉声喝道:“你在做什么?你不要命了吗?” 雲澜用力挣扎,试图挣脱开苍亭师兄的掣肘。但他武力本就不敌师兄,如今又灵力涣散,几经挣扎都无济于事。 他焦急的看向大殿之外,红霞已经染红了大半边天。 他急切惊慌的喊道:“师兄,你放开我。” 苍亭师兄紧紧的扣着他的手腕,愤恨的盯着他,切齿道:“你乃天界一帝,竟然妄图逆天改命,你是不想活了吗?” 雲澜闻言瞬间湿了眼眶,他依旧奋力的挣扎着,“师兄你放开我,来不及了,你放手。” 苍亭师兄见他执迷不悟,一把将他拉了过去,“你现在立刻与我回寿山。” “我不走。”雲澜大吼道。 他看着苍亭师兄,眼泪顺着眼角滑了下来,哽咽的说:“师兄,我不能走,我若走了,他会死的。” 苍亭师兄愤怒的看着他,恨恨的道:“你是天帝,是这天庭之主,你不造福天界,匡扶天庭灵运,却诓骗众人,违反天道,擅用神杵为他一人逆天改命。” 苍亭师兄满眼失望的看着他,沉声吼道:“这一年陨落了多少神官?他们为何陨落的如此之快,难道你自己不知道吗?你太让人失望了,你可对的起你父皇?你可对的起这历代天帝祖训?” 雲澜眼泪唰的掉了下来,他强忍住眼泪,嘴唇轻颤着说:“师兄,难道我不想造福天界吗?难道我不想天界永世不衰吗?难道我想背祖忘义吗?” 他无望的闭上眼睛,片刻后,他睁开眼,满目沧然的看向苍亭师兄,“没用的,师兄,没有用的。” 他抽噎着说:“父皇做了多少努力?冥君又付出了多少代价?他们终其一生,拼尽全力,也才保住了冥界一界。” 雲澜哭着摇了摇头,任由眼泪滴落,双眼绝望的道:“这天界终将要覆灭,这是天意,是天道轮回,谁都扭转不了,这世上将不在有神。” 他紧紧的攥住苍亭师兄的手腕,满脸泪痕的哀求道:“我死也就死了,但是冷七不行,他自小生在冥界,他不该受到牵连,他不能死,这不是他的错。” 苍亭师兄看着他这副样子,眼圈通红的道:“他堂堂冥君,存于冥界,又何须你如此费心” “他有神格。”雲澜哭着冲他喊道,“师兄,他有神格,他也是神啊。” “所以你便弃了苍生,只保他一个吗?”苍亭师兄声音微颤的道,“即便魂飞魄散也无畏吗?” “是。”雲澜看着他坚定的说,“父皇要救苍生,我要救他。” 然后,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强忍着眼泪,声音嘶哑的说:“师兄,师弟从来没有求过你,如今师弟求你,成全我吧。” 苍亭师兄看着跪在他面前,卑微入尘埃的雲澜,眼泪顺着眼角滑了下来,他缓缓的松开了手。 看着雲澜哽咽道:“为了他,师兄你也不要了吗?师傅你也不要了吗?你父皇母后的寄托,你都不要了吗?你会受世人唾骂,为上苍所不容,这些你都不在意了吗?” 雲澜低垂下头道:“我造的孽,我自会承担。我会接受上天的惩罚。但是……” 他深吸口气,抬起头看着苍亭师兄,目光坚定的道:“我必须救他,谁都不能阻止。” 突然,他运转灵力,一掌击向苍亭师兄,他的灵力刹那间暴涨开来,瞬间形成了一个光圈,将苍亭师兄困在了里面。 苍亭师兄遂不及防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他猛地运转灵力,试图冲破禁锢。 这时雲澜哗的吐出了一口血。 苍亭师兄见此情形立刻收回了灵力,他怒火冲天,愤恨的瞪着他,他竟然下了舍命咒。 若他强行击开,雲澜只有死路一条,他是拿自己的命再赌,赌师兄对他的师门情谊。 雲澜见苍亭师兄收了手,借此时机,他快速的来到诸神墙,驱动灵力,把那个红色的光球灌进了“九凤雲澜”里。 他的名字爆出强烈的金光,把整座大殿都映成了金色,然后瞬间又收了回去,一闪一闪的金色中透着一缕红。 天边的红霞眼看要把整个天际都染尽了,他顾不得困在光圈里面的苍亭师兄,飞身而出,直奔神殒殿而去。 神殒殿的中央是一座高高的平台,中间立着一根金色的柱子,名为柱石规。 是天界神官的惩戒之处,只有犯了大错的神官才会被打在柱石规上,接受上天的惩罚。 雲澜一步一步迈上台阶,走向柱石规,看着眼前这根至高无上的碑柱,曾经是他的信仰和戒守,不敢触碰一步,如今却成了他的牢炉。 他走到柱石规前缓缓的抬起手,附了上去。 瞬间一道金光散出,夜玄冷。他看着这三个字笑了出来。紧接着又是一道金光,九凤雲澜。 然后数道金光齐发,变成数条金线,将他捆在了柱石规上。 一道雄厚苍远的声音从天边传来。 “柱石规第一条,不可结交奸佞。” 一道天雷锥从天边飞来,钉在了他的胳膊上。他痛的闷哼了一声。 “柱石规第二条,不可罔顾法纪。” 又一道天雷锥飞来,钉在了他的大腿上,他咬紧牙关生生扛了下来。 “柱石规第三条,不可贪图享乐。” 第三道天雷锥飞来,钉在了他的手上。雲澜双眼血红,咬牙挺着。 “柱石规第四条,不可弃权舍政。” 第四道天雷锥飞来,钉在了他的肩膀上。 “柱石规第五条……” “柱石规第六条……” “……” “柱石规第三十七条,不可诓骗世人。”又一道天雷锥钉在了他的身上。 雲澜低垂着头,浑身是血的绑在柱石规上,血水顺着嘴角滴落,地上是一滩血迹,顺着台阶流了下去。 这时从远处传来一声悲恸惊恐的喊声:“殿下……!” 他费力的抬起头,挣扎的睁开眼睛,是……长安。 第72章 一魂一魄 长安抱着神杵,惊恐的向他跑了过来。 “殿……下。”长安哭着跪到雲澜面前,看着他浑身是血,凄惨无比的样子,痛哭失声。 三十七道天雷锥将他活活的钉在了柱石规上,身上连一块完整的地方都没有了。 “柱石规第三十八条,不可滥杀成性。” 一道天雷锥从天边飞来,长安立刻抱住了雲澜,天雷锥被神杵吸引钉在了长安身上。 “啊……!”长安撕心裂肺的惨叫出来。 雲澜费力的张了张嘴,声若蚊蝇的说,“走……,走……啊。” 长安哭着摇摇头,虚弱的说:“长安不走。” “柱石规第三十九条,不可与鬼魅厮混。” 又一道天雷锥钉在了长安身上,他受不住的一口血喷了出来,但这次他咬紧牙关,未吭一声。 “柱石规第四十条,不可罔顾人伦。” 一道天雷锥钉在长安身上,他最终坚持不住,瘫倒在地。 雲澜痛苦的轻摇着头,眼泪混着血流了下来,“走……啊,长……安……” “柱石规第四十一条,不可逆天改命。” 最后一道天雷锥劈了下来,长安死死地抱着神杵,硬生生的扛了下来。 他费力的睁开眼睛看向雲澜,轻声唤着,“殿下……” 他的身影变的透明虚无,最后化作一缕烟,散了。 “长安……” 雲澜悲痛欲绝,一滴血泪流了下来。 天空已经被完全染成了红色,像血一样,身上的金丝收了回去,他的身体贴着柱石规滑了下去。 这时从远处传来一声惊天动地喊声,“雲澜……。” 他费力的睁开眼睛,血水顺着额头滑进了眼睛里。 只见冷七一身是血,疯了一样的冲他奔来。 他的身形极快,如离弦之箭一般,一双眼睛惊恐万分,悲恸欲绝的看着他。 他从来没见过这样慌乱至极的冷七。 冷七疯狂的飞到雲澜身边,一把接住了他倒下的身体。 他的身体不停的颤抖着,眼泪不受控制的掉了下来,声音哽咽嘶哑的喊道,“雲……澜……” 雲澜看着他,轻扯了下嘴角,他想问问他怎么受伤了,却连一丝声音都发不出来,他看着冷七,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不要……。”冷七惊恐的哭喊着,“雲澜,雲澜,你睁开眼睛,你看看我,你不要睡。” 雲澜的身体变的虚无,最后化为数道金色的羽翼,散了。 “不……!”一道惊天地泣鬼神的悲吼响彻云霄,冷七疯了一样的在地上四处挥舞寻找,嘴里不停的念着,“雲澜,你回来,你说过永远都不会离开我的。” 他声声悲恸,一句句呼喊响遍整座天庭,“你为什么不守承诺,你为什么骗我,什么神殿,什么灵山,都是在骗我。雲澜,你回来,你这个骗子,你回来和我解释清楚。” 突然一道大力袭来,把他弹了出去。这时一朵红莲映在柱石规上空,稍纵即逝,一显而散。 冷七被这股大力弹出了天庭,他运转周身法力,冲上天界,又被一股大力弹了回去,无论他试过多少次都无济于事。 天庭封界了,世间再无神。 丘城是在一处山谷里找到冷七的,等他醒来时,已经是一个月后。 冷七如一具死尸,双目无神,呆呆的躺在床上,已经七天七夜了。 丘城担忧的坐在一旁,无论他怎么唤他,都无用。 雲澜醒来时,在一间干净的卧房里,干净的除了床铺什么都没有。 他的身体很虚无,他低头看了一眼,几近透明。 这时门被推开了,一个男子走了进来,声音冷漠的说:“醒啦?” 雲澜惊讶的张大嘴巴,“师兄?” 苍亭师兄冷哼一声,“你现在还很虚无,过些时日就好了。” “是你救的我?”雲澜问道。他怎么可能还活着,他不应该魂飞魄散了吗? 苍亭师兄看了他一眼,然后垂下眼睑,一副不愿意搭理他的样子说:“是师傅。” “师傅?”雲澜惊讶的说,“师傅他老人家出关了?” “嗯。”苍亭师兄点了点头。 然后递给他一个木牌,“拿着它,去投生吧。” 雲澜愣愣的接过木牌,“投生?” 苍亭师兄看向他,片刻后点了点头。 “你只有七日,可入轮回。去人间吧,拿着这个木牌可保你一世荣华。” 说完转身向门口走去,走到门口时他停住了。 “现在,立刻走,我不想再看到你。”然后推门离开了。 雲澜站在原地,看着师兄离去的身影心里有些难过,师兄怨他,不肯原谅他,而他却连求他的资格都没有。 他拿着木牌出了山,站在山下,他回头看了片刻,然后跪在山门前,敬重的拜了三拜。 雲澜拿着木牌来到了冥界。 他看着轮回之门,手里反复的握着木牌,踌躇不定,迟迟未向前迈一步。 他想去看看冷七,他一身是血的样子一直在他脑海里徘徊。 他在心里对自己说,时间还来的急,去看他一眼吧,就一眼。 雲澜飘身来到枉死城,这里和之前已然大不相同了,处处笼罩着血腥杀戮之气。 所有人都一副小心谨慎的样子,整座枉死城阴沉的吓人。 这是怎么了?枉死城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正在他疑惑之时,一道身影出现在了大街上。 冷七?雲澜欣喜万分,没想到这么顺利就看到他了,他化作一缕清风,悄然的跟了上去。 冷七走在枉死城的街道上,路过一处摊铺前,他抬头看了一眼挂着的招牌,云团。 他阴邪的冷笑出来,云?也是你能叫的。 他目光狠厉,忽一抬手,一把掐住了店家的脖子,双眼嗜血的看着他,生生捏断了他的脖子。 雲澜震惊的捂住了嘴,瞪大眼睛看着这一幕,这是冷七吗? 他飘身随在他身后,远远的跟着。 冷七来到了一片刑场,阴使官正用鞭子凶残的抽打着犯人,他慵懒的坐在主位上,邪肆的看着,一副浑不在意的样子,阴冷至极。 雲澜看着他,眼睛渐渐模糊了,他犹记得冷七当初是如何不屑的说着这样的事,如今他竟把自己活成了他最痛恨的样子。 雲澜四处游走,整个冥界阴云密布,人人自危,连大声说话都不敢,深怕哪个字说错了便是灭顶之灾。 这里阴沉糜烂,生生的变成了一座血涂地狱。 雲澜看着这一幕伤心极了,这样的冷七如行尸走肉,他的双眼嗜血却空洞无物,没有了半分往日的生机。 雲澜随着冷七来到了一处悬崖边,这个地方他知道,是锁魂台。 冷七一个人愣愣的站在那里,不知道在想着什么,雲澜在不远处担忧的看着他,他要做什么? 突然冷七张开双臂,闭上眼睛,向前迈了一步。 雲澜惊恐万分,他飞身而起,一把将他拉了回来。 突然一阵微风袭来,冷七震惊的猛地转过头,没有人。 “雲澜。”他大声喊道。 一定是他,他感觉到了,刚刚拉他的一定是他。 冷七又喜又怕的四处寻找,漫山遍野的喊着他的名字,却一点回应都没有。 他不甘心,再次走到悬崖边,决然的纵身一跃,又一股力量把他拉了回来。 这一次,他万分肯定,就是雲澜。 他惊喜的四处喊着他的名字,这时身边刮起了一道轻风,风吹过后,四周安静了。 冷七站在原地,眼泪顺着眼角落了下来,寿山。 他擦干眼泪,欣喜若狂的向寿山奔去。 此时的雲澜已经在苍亭师兄门前跪了三天三夜了。 夜晚,苍亭师兄走了出来,他看着雲澜,嗤笑一声道:“你还有脸来求我?” 雲澜跪在地上哭着说:“师兄,没有这一魂一魄,他会死的,他活不下去的。” 苍亭师兄闻言一脚踹在他的胸口上,咬牙切齿的冲他低吼道 :“九凤雲澜,你心里除了他,就谁都没有了吗?” 雲澜挣扎着爬了起来,他拉着苍亭师兄的衣摆哀求道:“师兄,求求你,再帮我一次吧。”除了师兄他没人可求了。 苍亭师兄一把拉住他的衣领,他蹲下来,满眼失望的看着他道: “九凤雲澜,你这一生只为他一人而活吗?你可对的起你的母后?可对得起长安?可对的起师傅?你的外公?” 苍亭师兄冲着他怒吼出来,“你除了对得起他夜玄冷,你还对的起谁?” 雲澜跪在地上失声痛哭,师傅为了救他陨落了,那时他才知道原来寿山老人是他的外公。 苍亭师兄看着他这副样子许久,最后他接过那一魂一魄,没有任何感情的寒声道,“你走吧,我会把它交给冷七,不是为你,是为了师傅。从今以后,我再也不想见到你。” 雲澜泣不成声的跪在地上,“师兄……谢谢你……。” 苍亭师兄漠然的看了他一眼,“这句师兄,以后便不必再叫了。” 说完转身离开了,身影决绝,不留一丝余地。 冷七赶到寿山时,苍亭师兄已经等在山门前了,他把封魂袋递给他,“找个东西收着吧,别让他散了。” 说完转身离开了,没给冷七说句话的机会,挥手封了山门。 他怕若再看他一眼,会忍不住杀了他。 冷七小心翼翼的捧着封魂袋,他把脸轻轻的贴在上面,轻声唤道:“雲澜。” 封魂袋突然亮了一下,他颤抖着手摸上它,“雲澜,是你吗?” 封魂袋又亮了一下,冷七瞬间泪如雨下,他把封魂袋抱进怀里,跪在寿山门前,放声痛哭。 整座寿山回荡着他的哭声,久久未能消散。 丘城赶来时,正好见到这一幕,他吓的跑到冷七身边,颤着声音喊道:“冷七。” 冷七慢慢的抬起头,他的眼神再也不是空洞虚无,而是有了一线生机。 他小心的捧起封魂袋,手指微抖,似哭似笑的看着他说:“丘城,雲澜还活着。” 丘城瞬间湿了眼眶,他用力的点点头,附和道:“是啊,雲澜殿下还活着,他怎么舍得扔下你,冷七,你要振作起来,你不能死,若是他回来了,找不到你怎么办?” 冷七闻言突然害怕起来,他双眼惊恐的看向丘城,“我……我现在还好吗?” 他用手胡乱的捋了捋头发,“他看到我这个样子,会不会生气啊?” 丘城哽咽的说:“不会的,我们回去好不好?我们回枉死城,等雲澜殿下回家。” 冷七仿佛看到了希望,他用力的点点头,抱着封魂袋随丘城一起,离开了寿山。 苍亭师兄站在寿山之颠,看着冷七离去的身影,久久未动。 他抱着白麟,轻轻的抚摸着它的毛,然后把它放在地上,俯视着它,低声道:“去吧,护着他,他才是你的主人。” 白麟深深的看了苍亭师兄一眼,然后转身向冷七离开的方向跑去。 第********** 三个月后。 朗允传来消息,这几天就要过来了。他们要提前做好准备,待朗允给了讯号,他们便直接过去和他汇合。 顾云凡也想早点过去,要不然心里总是不死心,有牵挂。 这段时日,他虽然和冷七每日厮守在一起,但总觉得时间过的太快了,心里隐隐发慌,深怕一觉醒来便已是暮年。 他们彼此深爱,也曾彼此失去,这种失而复得的相守才更是让人留恋不舍。 冷七从身后抱住他,在他脖颈处亲了亲,低声问:“在想什么?” “朗允说哪天到了吗?”顾云凡问。 “明日子时。”冷七说。 “哦。”顾云凡点点头。 冷七见他情绪不太好,关切的问:“怎么了?看着不高兴的样子。” 顾云凡转身抱着他,将头埋在他脖颈间,轻声说:“我有点害怕” 冷七摸摸他的后背道:“不怕,有我在,无论如何,我都永远爱你。” 入夜。 顾云凡和冷七站在窗前看着夜空,冷七给他拉了拉衣袍,柔声道:“冷吗?” “不冷。”顾云凡靠在冷七胸前说。 他们今夜依旧穿着锦袍,他想以雲澜的模样去寿山,也想去拜拜师兄。想到此他突然有些担忧,不知道师兄肯不肯受他一拜。 这时,一朵莲花闪现在夜空。 “是朗允的信号。”顾云凡转头看着冷七道。 “嗯。”冷七点点头,“走吧。” 冷七把顾云凡抱在怀里,周身散发出浓浓黑雾,将他团团包住,然后带着他离开了。 朗允在一座山脚下的草地上,百无聊赖的坐着。这时,冷七带着顾云凡飘身而落,黑雾散去,顾云凡破雾而出。 他四处看了看,这里是一处荒山,荒凉的几乎没有人迹。 朗允见他们来了,拍拍屁股站了起来,笑着说:“来的还挺快。” 然后拿出一个妖络递给他,“戴身上就行。” 冷七伸手接了过来,将它挂在了顾云凡的腰带上。 “好了吗?可以走了吗?”朗允问。 “可以了,走吧。”冷七回道。 朗允拿出一块白玉令牌,顾云凡看到令牌时一愣,这个令牌他也有一块。 朗允扬手将令牌挥到空中,令牌瞬间变成了一座巨大的界碑,落了下来。 界碑中间幻化出两个字“寿山”,然后上面的字迹渐渐淡去,形成了一个漩涡。 朗允回头看了他们一眼,“走吧。”然后抬步迈了进去,瞬间便消失了。 冷七把顾云凡抱进怀里,低声道:“抱紧我,我带你进去。” 这里毕竟是妖族领地,顾云凡如今是凡人之体,他得护着,免得出了差池。 顾云凡点点头,伸手环住了他的腰。冷七揽着他走进了界碑,还好一路顺畅,片刻后便顺利的进入了寿山。 这里是寿山的山顶,头顶是漫天繁星,脚下是云海翻腾,宛如人间仙境。 他们处身于一座庭院之中,顾云凡四处看了看,这里和数百年前已然不同了,庭院翻新了,格局也变了,时过境迁,已经看不到当年的影子了。 冷七留意到他的神情,握住了他的手。 顾云凡转头冲他笑了笑,“没事。” “你们今天就住这里吧。”朗允说,“这里是我的居所,你们在这休息一下,明日,我再带你去藏书阁。” “好。”顾云凡点点头。 “这里没有待从,你们凡事就自便吧。”朗允道。 “好,你走吧,不用操心我们了。”顾云凡说。 朗允嘱咐了几句后就走了,他刚一走,冷七便黏了上来,“怎么了?心里难过了?” 顾云凡点点头,“当年师兄说过,以后不必再唤他师兄了。”说完他自嘲的笑了笑,“可我……还是舔着脸来了,你说他若是知道了,会不会骂我无耻。” 冷七闻言心疼的抱着他说:“师兄只是说气话,他不会怪你的。他要骂也是骂我,都是我不好,若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受这些委屈了,师兄最是疼你了,怎么舍得怪你呢,你别多想了。” 顾云凡点点头,伸手抱着冷七的腰,将头搭在他肩膀上,低落中带点撒娇的说:“抱抱。” 冷七轻轻拍了拍他的背,看着他这副依赖他的样子,笑了出来。 晚上顾云凡失眠了,他辗转反侧的睡不着,心里慌的厉害。 冷七在一旁安抚他,“要不我们去看星星好不好?这里的夜空特别美。” 顾云凡摇了摇头,他躲进冷七怀里,说道:“不知道为什么,来了寿山之后,我一直心慌。” 冷七闻言吓了一跳,“心慌?怎么会心慌呢?朗允不是说和人间一样吗。你现在是什么感觉?不舒服吗?” 顾云凡想了想,“说不清楚,形容不出来,也可能是心虚。” 冷七闻言松了口气,“你就是心思太重了。” 说完在他嘴唇上亲了一下,“还慌吗?” 顾云凡点点头,“还慌。” 冷七又亲了一下,“好点了吗?” 顾云凡抿着嘴唇,忍着笑意的说,“好像不那么慌了。” 冷七笑了一声,又亲了一下,暧昧的说:“现在呢?” 顾云凡笑了出来,“好些了。” 直到亲了十多下,他才彻底不慌了。 冷七看着他笑着说:“你呀,真是磨人。”然后把他搂进了怀里。 次日一早,朗允便来了,待他们吃过饭后,便一起去了藏书阁。 走出大门,顾云凡被眼前的景色震撼到了。 “好美啊。”他感叹道。 “那是,也不看是谁的地盘。”朗允得意的说。 放眼望去,青山碧水,瀑布云霞,真是美不胜收。离这里不远处是一片粉红色花海,中间隐约建了一座白色寝殿。 “那里是?”顾云凡问道。 “那里是师尊的寝殿。”朗允看了一眼说。 “师尊?”顾云凡疑惑的说。 “是啊。”朗允道,然后叹了口气说:“师傅找了半生,都没找到,如今交给我,找了一百多年,也没有下落。” “你师尊不在妖族吗?”顾云凡惊讶的问。苍亭师兄神灭形消后,不应该是师尊主持大局吗? 朗允摇了摇头,“不在,反正我没见过。那里也是师傅后建的。” “那你怎么找?”顾云凡问。 “有画像啊。”朗允道,然后伸手指了指,“前面就是藏书阁了。” 顾云凡拉着冷七,随朗允向藏书阁走去。 藏书阁离师尊寝宫很近,走近才看出来那粉红色花海竟是一片玉兰花。很多不同的品种,种了满满一院子,无一不是他喜欢的。 “这……?”顾云凡微蹙眉头,转头看向冷七。 冷七也露出了犹疑的表情,“要不进去看看?” “那怎么行。”朗允道:“这里是妖族禁区,谁也不能进,而且也进不去。” “为何?”顾云凡问。 “这里被师傅用术法压住了,除非师尊回来了,否则谁都进不去。”朗允道。 顾云凡点点头,想想也是,妖族的师尊,相当于一界之主了,何等尊贵,怎么能让别人随便进呢。 “妖族现在还有人吗?”顾云凡问。 “废话,我不是人吗?”朗允道。 “我的意思是其他人呢?”顾云凡问。 “有的死了,有的被镇压了,还有一些后代在山下的城镇里。”朗允说。 他们来到藏书阁,朗允打开大门,“进来吧。” 顾云凡和冷七随他迈了进去。 藏书阁很大,中间挂着一副画像,此人头戴玉冠,一身白色锦袍,虽没有画五官,但能看出是一名俊朗非凡的男子。 朗允对着画像拜了拜。然后对他们说,“这是我师尊的画像。” 顾云凡闻言嘴角抽了抽,按这副画找, 怪不得一百多年也找不到。他看着这副画,越看越觉得这个身影甚是熟悉。 “冷七,你看这副画……?”顾云凡微蹙眉头迟疑的说。 “身姿像你。”冷七站在他身边接过话道。 顾云凡看着这副画,凝视了一会儿,总感觉它在动,仿佛有一双眼睛在看着他,或者有什么东西在吸引着他,他走上前伸手摸了一下画布。 “不要摸。”朗允连忙阻止道,“对师尊不敬。” 顾云凡被吓了一跳,刚要撤回手,突然被一股力量吸住了,他心里一惊,喊道,“冷七。” 话音刚落,便被吸进了画里。 冷七眼看着顾云凡被吸了进去,惊恐的扑了过去,“顾云凡。” 朗允也吓了一跳,立刻跑过来,画上什么都没有了。 “人呢?怎么进画里了?” 这时外面传来一道急促的铃声,朗允一惊,“不好,有人进了禁地。” 说完拔腿就往禁地跑去,冷七看了眼画布,略一思索,也紧随其后而去。 顾云凡置身在一座寒洞之内,眼前是一片寒潭,中间放着一个圆形的案台,案台之上悬浮着一朵红莲。 花瓣包裹着,像一颗心脏一样,散发出缕缕火红的光芒,延着案台落入寒潭之中,美轮美奂。 他看着红莲,心口剧烈的跳动起来,仿佛受到了召唤一般。 他低头看了一眼,胸前的半月落花发出了淡淡的光芒,一闪一闪的越来越亮,最后竟然变成了一朵莲花。 红莲仿佛被唤醒了,花瓣一片片打开了。 这时朗允和冷七跑了进来,顾云凡听到脚步声转过头,惊喜道:“冷七。” 冷七惊魂未定的一把将他抱在怀里,紧张的说:“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没有。”顾云凡摇了摇头,“只是……胎记变了。” 朗允闻言立刻走了过来,拉开他的衣领看了一眼,随后惊呼道:“业火红莲?” 他震惊的看着他:“你……你究竟是谁?” 这时,寒潭内突然红光大作,红莲全部开放了,慢慢的漂浮在空中,最后化作一道红光进入了顾云凡的身体。 红莲消失了,四周暗了下去。 朗允看着这一切,红莲认主,血脉传承,他看着顾云凡,不可思议的说:“师……师尊?” 顾云凡惊憾极了,他看向朗允,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那是师尊的神格。” 朗允道,“当年师傅只找到了一片,然后把它收了回来,养在了这里,这么多年我一直找寻师尊,就是为了完成师傅遗命,让他回来接管寿山。” “你师尊叫什么名字?”顾云凡声音轻颤的问,心里隐隐的激动起来。 “我师尊叫九凤雲澜。”朗允道。 顾云凡闻言,激动的转过身,一把抱住了冷七,哽咽的道:“冷七,是师兄,师兄他……?” 冷七抱着他点点头,“我就说师兄不会怪你的,他那么疼你,怎么会真的怨你呢。” 顾云凡用力的点点头,眼泪掉了下来,这是他多年的心伤,数百年来在他心里留成了一道疤,不敢碰触。 而今师兄守住了他的妖族血脉,让他重回师门,还把寿山留给了他,师兄终于原谅他了。 顾云凡喜极而泣:“冷七,我们……?” 冷七也惊喜交集,他双眼含泪,声音暗哑的说:“上苍终究没有弃了我们。” 顾云凡眼泪顺着眼角滴落,他用力的点了点头,然后抬脚吻住了他的唇。 朗允把他们带到了师尊寝殿,这里的术法已经破除了。顾云凡抬头望去,一块空白的牌匾挂在上方。 “这是……?”他看向朗允。 “师傅说等你回来,让你自己取。”朗允道。 走进大殿,顾云凡愣住了,这里的布置和当年的太子殿一模一样,他顿时僵在了原地。 冷七看着眼前的一切,伸手揽住了他,轻声道:“这里也叫云澜沧庭,好不好?” 顾云凡看着他,点了点头,亦是他心中所想。 朗允终于找到了师尊,完成了师傅遗命,这本是件幸事,但此时的他却非常纠结。 如今在这寿山之中,顾云凡成了他的师尊,冷七还是他的师叔,一夜之间多了两个长辈,这日子没法过了。 于是他连夜收拾行李,给他们留了封信,便下了山。 楚辞,我来了,你可要收留我啊。 寿山之巅。 顾云凡靠在冷七怀里,一起看着云山云海,感叹道:“真好,我们还在一起。” “是啊。”冷七笑着道:“以后我们便隐居在此吧,若是住够了就去人间,去冥界,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 “好。”顾云凡笑着抑起头,吻上了他。 二人依偎在一起,一阵风吹过,一片片花瓣随风飘落,顾云凡看着这副美景突然来了兴致。 “去把古琴拿来。”顾云凡说。 “你要弹琴给我听吗?”冷七问。 顾云凡笑着点点头,冷七取了把古琴过来,笑着道:“有劳九凤公主了。” 顾云凡闻言畅快的笑了出来。 他盘腿而坐,把琴放在腿上,手指轻拨琴弦,一道悠扬的旋律传来。 冷七坐在一旁,眉眼含情的看着他,听了一会儿,他站起身,扬手幻出斩魂,随歌起武。 顾云凡满眼爱恋的看着他,薄唇轻启,一道清亮的歌声传来。 玉树飞花, 难掩君一身清华。 剑若游龙, 谁与君一生铁马。 何人与君唱轻歌, 何人伴君踏山河。 君心垂眸两相顾, 与君日久且天长。 倚廊拈花抬头望, 那是我的少年郎。 (全文完结) 第73章 隐瞒,试探 枉死城,云澜沧庭。 这些时日,顾云凡的身体和气色被养回来了许多,每天吃饭睡觉看书,基本没离开过房间,过的像个隐世高人。 朗允在一旁劝道:“你就出去走走吧,每天待在房里,憋也憋坏了。” 顾云凡看了他一眼,然后低下头,写道,“不是封着吗?又出不去。” “那可以去院子里走走啊,房间门又没封。”朗允道,“而且你要出去,师兄还能不同意吗?” 顾云凡不感兴趣的摇摇头,提笔写了两个字,“不去。” 朗允气恼的看着他,“你说你怎么这么犟啊,你这是为什么呢?之前拼了命的要回来见师兄,现在回来了又对他待答不理的。” 朗允斜靠在椅子上,手指在扶手上胡乱的敲着,一副烦燥不解的样子。 忽然他好似想到了什么,坐起身,一脸八卦的问道:“难道你在欲情故纵?” 见顾云凡没搭理他,又问道:“还是你和师兄调情的把戏?” 顾云凡无语的放下手里的书,看了他一眼,写道,“你是不是太闲了?你没事出去走走吧,你总看着我干什么?” 朗允看了一眼,轻哼了一声,又靠了回去,“你以为我想看着你啊,师兄收拾地府去了,给我下了命令,让我守着你。” 然后他长叹了口气,“真是倒霉啊,你说我怎么有这么个师兄。” 朗允半靠在椅子上,百无聊赖的,手指在扶手上叮叮的敲着,乱敲中还带着一点节奏。 顾云凡看着他的这个小动作蹙了下眉,以前没在意,今天才发现他竟然在敲打着一首曲子。 他仔细的听了一会儿,突然神情一滞,惊讶的抬头看向朗允。 朗允见他看过来,眼睛一亮,立刻坐起身,问道:“改主意了?出去吗?” 见顾云凡若有所思的看着他没出声,又再次靠了回去,大声喊道:“好无聊啊。” 顾云凡没忍住笑了起来,这段时间他呆在房间里几天,朗允就陪他呆了几天,现在都快憋疯了。 他把书收了起来,写道,“好吧,出去走走。” 朗允立马站了起来,双眼兴奋的说:“走走走,这些天都要憋死了。” 边说边拉着顾云凡往门外走去,深怕他反悔似的。 刚一打开门,便看到一个黑衣人站在门口,看样子站了有一会儿了。 “黑骑使大人?”朗允惊讶的说,“你怎么在这?你什么时候来的?” 黑骑使看了朗允一眼,又转头看向顾云凡,一双眼睛悠然深邃中藏了一丝关切。 顾云凡看着他笑了一下,在手上写道,“我很好,不必担心。” 朗允看了他一眼,又看了黑骑使一眼,疑惑的问:“你是怎么看出来他担心的?” 包的这么严实,能看出来什么? 顾云凡笑了笑,写道,“猜的。” 二人在云澜沧庭漫步闲逛,黑骑使大人在离他们三步远的地方,沉默的跟着。 走了一会儿,顾云凡觉得累了,于是他们在湖边找了个亭子走了进去。 顾去凡坐在椅子上,用手锤了锤腿。然后从桌子的暗格里拿出了一个捶腿棒,一下下的敲着。 心想这人啊真是不能待着,他在床上躺了几天后,走这么一会儿就累了。他才多大? 朗允见他拿出个小锤子一愣,“你从哪掏出来的?” 顾云凡手臂一顿,眼神微闪,又立刻掩盖住了神情,敲了敲桌面。 “桌子里?”朗允问。 顾云凡点了点头。 朗允疑惑的低头左右看了看桌子,并未看出什么特别之处啊。 顾云凡以为他也在找小锤子,便把手里的捶腿棒递给了他。 “我不用。”朗允摇摇头,“我们爷们儿身体好,不像某人,身体那么娇弱。” 顾云凡眯缝下眼睛看着他,然后朝他腿上就是一锤。 “啊……”朗允痛的叫了一声,“你下手太重了吧?” “还娇弱吗?”顾云凡在桌子上写道。 “嘿,你这报复心挺强啊?”朗允边揉腿边说,“真是和师兄越来越像了。” 顾云凡白了他一眼,没搭理他。 朗允见他没言语,凑过去说:“你有没有发现你变了?” 顾云凡看他一眼,写道,“哪变了?” “神情。”朗允道,“说不好,就是觉得好像变了一个人,但又觉得没有变,反正就是和以前不一样了。” 顾云凡心头一紧,垂下眼睑写道,“人总是要成长的。” “那也长的太快了吧。”朗允道,“我觉得你睡了一觉能长好几十岁,眼神都变了。” 朗允看着他的眼睛,随后啧啧的道:“不纯洁了。” 顾云凡斜睨了他一眼。 “对对对,”朗允指着他说,“就是这样。” 见顾云凡不以为意, 他又看向黑骑使,“你有没有觉得他变了?” 黑骑使看了顾云凡一眼,然后冲朗允摇了摇头。 这时,庭院里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顾云凡闻声望去,心头一颤,竟然是冷七。 他看着冷七向他们走过来,突然紧张了起来,手指紧紧的握着小锤子,随着冷七的靠近,心也砰砰的跳了起来,这时才发现他手心竟然出汗了。 冷七走过来时一眼便看到了顾云凡,这个时候他正常应该在午睡。 他本来想去看看他,结果房间里没有人,问了侍从,都说没看到,可把他吓够呛。 冷七大步走了进来,看着他蹙了下眉,“怎么穿这么单薄就出来了?” 见顾云凡没说话,他突然心里一疼,这才想起来他不能说话了。 朗允见状立刻站了起来,“师兄。” 冷七冲他点了下头,然后径直走到顾云凡面前,脱下外袍披在了他身上。 朗允撇了撇嘴,然后给黑骑使大人使了个眼色,二人便离开了。 冷七坐在顾云凡身边,见他手里拿着个小锤子,身体一僵,目光微凝,略为诧异的看了他一眼,随后又敛了神色。 “累了?”冷七柔声问道。 顾云凡低垂着头,没有回应,他此刻百感交集,没想到在这种情况下见到了冷七。 “腿酸了?”冷七又问了句。 顾云凡还是低垂着头没有回话,突如其来的见面让他有点不知所措。 冷七叹了口气,他蹲下来,仰起头看着他。 “对不起。”他摸了摸他的脸,“我会想办法医好你的嗓子的。” 见顾云凡没理他,又接着说:“是我疏忽了,才害的你如今这副模样。对不起,我很后悔,当初不应该离开销魂台,我应该和你在一起。” 冷七伸手握住他的手,放在嘴边亲了一下,“你看看我好不好?你不是想要见我吗?怎么不理我了?” 顾云凡手指微微颤抖起来,冷七感觉到后试探的问:“你……可是记起了什么?” 顾云凡手指顿时一僵,冷七看着他,继续问道:“这个小锤子你是从哪里找到的?” 顾云凡心头一惊,他当时没想那么多,只是习惯性的随手拿了出来,现在却不知该如何解释,冷七太敏感了。 顾云凡低垂着头,神色慌乱飘忽,此刻的他心里乱极了,隐隐的害怕了起来。他突然不敢看冷七了,他怕只要一眼,他就会控制不住的扑进他怀里。 冷七看着他的神色,没看出什么异样,他伸手接过那个小锤子,笑着说:“这个小锤子是我买的,好多年了,都旧了。” 说着顺手把它丢出了亭子,扔在了草地里,“有时间我再给你买个新的。” 顾云凡随着看了过去,那是他亲手做的,上面的花纹还是冷七雕上去了。 那年也是这样散步,他不小心扭了脚,冷七紧张的把他抱进了亭子里,结果发现里面什么应急的东西都没有。 自那以后,便在每个歇息的地方都做了暗格,放置些药酒,棉帕,和一些常用的物品。 这么多年,他一直打理着,维持着,连一点灰尘都没落,现在却又弃之如敝履,说扔就扔了。 这里和几百年前一样,除了古老陈旧一些,没有任何变化,连路边的石头都和当年的一样。可见冷七是何等的用心。 这一路走过来,看着这熟悉的场景,让他心里很是难受。 这些天他想了很多,无数次想冲出去和他相认,但都被他压下去了。 他们分离数百年,冷七熬过了无数个日夜才有了今日这番模样,他又如何舍得把他拉进深渊。 冷七细微的观察着他,不放过他每一个神情,看到他的眼神随着看向草地,他心头微动,渐渐的激动了起来。 “雲澜。”冷七突然唤了一声。 顾云凡睫毛轻颤了一下,然后立刻皱起眉头,换成了一副犹疑的样子看向他。 冷七看着他这个细微的动作,笑了一下说:“那个小锤子是我的一个朋友做的,他叫雲澜。” 朋友?听到这两个字,顾云凡心里突然一阵酸楚,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已经沦为朋友了吗? 冷七接着又说:“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人,扔了就扔了,没什么可惜的,你若是喜欢,我再给你买一个更好的。” 顾云凡闻言脸色微沉,他转头看了冷七一眼,见他目光深邃的看着他,又略显慌乱的低垂下眼眸。 冷七看着他的样子,突然笑了出来。他把手放在他腿上,一下下的捏了起来。 “还酸吗?”冷七笑着问。 顾云凡摇摇头。 冷七停了手,把他抱了起来,顾云凡心里一慌,挣扎着要下来。 “小心摔了。”冷七紧了紧手臂,“我抱你回去。” 顾云凡窝在冷七怀里,此时被他这样抱着,他的心情和以前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紧张,慌乱,渴望,怀念,迷恋,贪婪,种种复杂的感情填进他心里,他强压下心里的悸动,第一次觉得这条路是那么漫长。 冷七把他抱回云澜沧庭,将他放在床上,看着他说,“对不起,没经过你的允许就把你安置在这里了。” 顾云凡不解的看向他,明显没明白他的意思。 冷七接着道:“你之前说过不想住在云澜沧庭,但我还是觉得这里最适合你,你若不喜欢云澜沧庭这个名字,我一会儿安排人把牌匾换掉好不好?” 换掉?顾云凡一怔,突然心情就不好了,这里的字还是他当年提上去的。 犹记得当时冷七把一块空白的牌匾挂在上面,他够不到,可是冷七偏偏不同意摘下来,说什么挂上去的牌匾不能摘,那样不吉利。 后来还是他骑在冷七的脖子上,冷七把他托举起来,才把这四个字写在了上面。如今他竟然说换就换了? 冷七看着他渐渐沉下的脸色,嘴角微勾,然后又拉平了。 他若无其事的走到桌子前,拿起笔在纸上写了几个名字,然后拿到顾云凡面前,笑着说:“你觉得哪个好?” 顾云凡看着上面的几个名字,嘴角抽了抽。 花柳堂?那不是人间那家青楼吗? 他们出去玩的时侯正好赶上花魁抛绣球,还砸在了冷七身上,气的他追打了他一路,他就看着自己笑,说最喜欢看他吃醋的样子。 顾云凡收回思绪,看向了下一个名字。 落云居,他嘴角又抽了抽,这不是洛城张员外女儿的闺房名吗? 当初他说这个名字好听,非要带他去借宿,结果差点被扣下当了上门女婿,这么多年他竟然还记得这个名字? 顾云凡咬了咬牙,又看向第三个。 冷七一直目光幽深的盯着他,不放过任何一丝表情。 这时侍从站在门口禀告道:“城主大人,丘城主请您去趟书房。” “知道了,退下吧。”冷七道。 “是。”侍从退了下去。 冷七收回目光,低柔的说:“我去趟书房,你在这里选一选,如果不喜欢就自己取一个,我去去就回。” 说完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语气坚定的说:“回来我们就把云澜沧庭这个牌匾拆了。”说完便转身出去了。 顾云凡坐在床上,看着手里这些名字,越看越来气,最后他把这张纸团吧团吧,冲着门扔了过去。一个人坐在床上生闷气。 冷七隐在暗处,看着这一幕,片刻后,勾起嘴角笑了出来。 第74章 接手地府 冷七来到书房,丘城正在桌案前忙着,见他进来了,立刻放下手里的活,从旁边拿起一封密涵迎了上去。 “魔修不见了,还带走了一批亲信和死士。”丘城把密涵递给他,面色严肃的说。 冷七闻言蹙了下眉,他接过密涵看了一眼。 鬼眼青瞳被打入锁魂台后,他便下令围了地府,每一处都不放过,而且是丘城亲自带队,按理说他们没有机会逃出去。 地府府官一职在冥界甚为重要,在没查明真相前,他也不会轻易的动他,魔修为什么弃官离府逃走了? “何时逃走的,可查出来了?”冷七问道。 “鬼眼青瞳被打入锁魂台后,他便没有回去,在地府的一直是替身。” 丘城道。 冷七走到桌案前,把密涵放在一旁,问道:“谁发现的?” “赵梦菲。”丘城回道。 冷七闻言抬头看了他一眼。 “放心吧,她藏的很深,没有暴露,目前很安全。”丘城说道。 冷七点点头,“护着她,她不能出事。” “是。”丘城回道,“她身边我安排了个一级死士暗中护着,而且也交待她了,如若发现异常立即撤出来。” 冷七点点头,“如今地府谁管着?” “楚辞。”丘城回道。 冷七沉默片刻,“让他先撤出来,目前地府的情况,他不适合插手。” 他抬眼看向丘城,“你去地府吧,顺便接应赵梦菲,其他的事我派别人接手。” “我?”丘城一愣,不敢置信的问。这是要接收地府了吗? 冷七看着他点点头。 丘城用食指,指了指自己,不确定的又问了一句,“我?你确定?” “不用怀疑,就是你。”冷七坚定的说。 “我不去。”丘城拒绝道,“楚辞管着不挺好吗?他是书史官,对地府了解颇深,我若去了,还要重新接手,麻烦的很。” 地府事务太多了,简直就是个烫手山竽,他若接手了,说不定就被困在里边了,到时想脱身都难。 “那我去吧。”冷七一眼就看出了他的心思。 丘城看着他,片刻后,叹了口气,不情不愿的说:“行行行,我去,我去行了吧?” 冷七笑着拍了拍他的肩,“丘城,这些年,辛苦你了。” 丘城闻言笑了笑,有些不自在的说:“这么多年兄弟,说这个干什么。” 丘城是私生子,六岁时父亲把他接了回来,在家族里倍受欺凌,后来还被所谓的兄弟设计推进了莲花池里,险些淹死。 是冷七救了他,还帮他打跑了欺负他的人。 从那以后,丘城就成了他的小跟班了,而冷七也一直把他当成哥们儿,处处护着他,给了他足够的尊重。 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像亲兄弟一样,若没有冷七,他也活不到现在。 那时他便暗暗发誓,这一生都追随于他,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顾云凡怎么样了?”丘城转移了话题,问道:“还那么消沉吗?他可还记得前尘往事?” 冷七叹了口气,他走到窗边,手按着额头,拇指在太阳穴上揉了揉。 状似苦恼的说:“目前还不确定,应该记起了一些吧。” “给他点时间吧,若是想起来了,他定会与你相认的,这么久都等了,也不急于一时。”丘城安慰道。 冷七苦笑了一声,“我就怕他想起来了,却不肯认我。” 丘城不解的问道:“你为何会有这种想法?你们是夫妻,分开这么久了,如今相聚,不应该抱头痛哭,互诉衷肠吗?” 冷七闻言笑了出来,“你认为雲澜能干出这样的事吗?” 丘城想了想,摇摇头,“他不能。”然后指着冷七道,“你能。” 冷七看着他眯缝下眼睛,见他一副我就是看透了你的样子,抬腿就冲他踹了过去。 丘城笑着躲开了,边躲边捏着嗓子调侃道:“殿下……人家好想你,啊……我的殿下,啊……夫君……” 冷七被他气乐了,追着他又踹上一脚。 丘城闪身躲过了,笑着跑出了书房,喊了一声,“我去地府啦。”就溜远了。 冷七看着他的身影无奈的摇摇头,想了想又笑了出来,夫君?几百年没叫过了。 次日,云澜沧庭便解除了封锁。 但府里的护卫却比平时多了一倍,这还不算暗处的。 朗允得知不用陪着顾云凡后,可把他乐坏了,一大早就出府回珍宝轩了。 顾云凡一个人待在房间里,得知冷七有事出府了,过几日才回来,他想了想出了门。 他绕过一片花圃,来到了神龛储,站在门前,看着这三个字沉默了片刻,然后他抬手捏了个诀,指向大门,“开。” 大门应声而开,他抬步走了进去,大门又嗡的一声关上了。 冷七站在暗处看着这一幕,心里激动了起来,他竟然记得这个咒决。 他看着神龛储的大门,也许顾云凡记起的,要比他想象的多得多。 思及至此,他心里一阵狂喜,片刻后,他慢慢的抬起手捂住了心口。 顾云凡一个人走在神龛储里,这里的一切都没有任何变化。 他来到书架前,在第四排的书架底下敲了两下,封闭的木架突然弹出来一个暗格。 他把手伸了进去,拿出来一块白玉令牌。这是当年苍亭师兄送给他的,他要拿回去。 然后又走到第六排的书架右边,在第二层抽出来一本《罔神论》,从第七排书架左边第三层拿了本《魂舍》,走到了书桌前,翻看起来。 天色渐晚,冷七隐在暗处看着神龛储的大门皱了皱眉。 一天没出来,饭也没吃,不会是睡着了吧? 神龛储里没有水和食物,他这一天……滴水未沾吗? 冷七忧心的想着,却忘了自己在这里守了他一天,也滴水未沾。 天色完全黑了下来,神龛储的大门打开了,冷七连忙把自己隐到暗处,只见顾云凡沉着脸,一脸失望的走了出来。 冷七看着他的身影,怎么这么不高兴啊? 顾云凡回到云澜沧庭,刚一迈进房间便闻到一阵香味,肚子突然咕噜的叫了起来。 这一天他都在查找资料,参阅古籍,待他从书里抬起头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 现在看到满桌子的饭菜,顿时觉得饿了。 他洗完手后,来到餐桌前,拿起筷子安静的吃了起来。 冷七躲在窗外看着他,温柔的笑了。 次日一早,顾云凡又去了神龛储。 刚一进入便闻到了一阵花香。软榻旁的香炉里燃起了玉兰香,榻上多了一个毛毯,水果点心更是一应俱全。 顾云凡看着这一幕,心里猛地一沉。他立刻转身出了神龛储,大门刚打开,便看到冷七站在门前。 顾云凡心里一惊,他不是出门办事几天后才回来吗?他看着冷七略显慌乱的后退了一步。 冷七看着他这番举动,笑了笑,牵起他的手走了进去。 顾云凡没有抗拒,安静的跟在他身后,但心里早已慌乱不已。 冷七把他带到软榻前,柔声道:“你身体刚好,别太累了,饿了就吃些点心,累了就休息一会儿,中午要记得吃饭,知道吗?” 顾云凡突然鼻子一酸,神龛储是禁区,冷七没有问他为什么来这里,也没问他是怎么进来的,更没问他进来做什么,而是叮嘱他别忘了吃饭。 顾云凡心里更慌了,他太害怕冷七的温柔了,这样的冷七会让他舍不得离开。 “你在找医书吗?” 冷七低声问道。 顾云凡略一迟疑,点了点头。 冷七看着他片刻,轻叹了口气,然后伸手把他搂进了怀里。 顾云凡身体僵了一下。冷七感觉到他的不安,便轻轻的把他推开了,突如其来的亲近和分离,让他心里顿感失落。 冷七看着他这副样子,心里满是疼惜。 他摸了摸顾云凡的脸,满眼愧疚,语含懊悔的说:“对不起,若是知道你……”他顿了顿,“我定然不让你去锁魂台。” 顾云凡看向他,对不起是他最近说过的最多的话。 他心里难受极了,冷七哪里对不起他?他从未逼迫过他什么,一切都是他自愿的。 昨日他查遍了所有神界相关的书籍,却是一无所获。 那一刻,他失望极了。仿佛从云端直接跌进了深渊,但他由不死心,于是今日又来了神龛储,却被冷七堵在了门口。 冷七见他沉默着,不知道在想着什么,这种孤立的,凄凉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让他心里绞着般疼。 他再也控制不住,一把抱住了顾云凡,把他紧紧的搂进怀里。 许久后,他低哑的微颤的说道:“你到底在逃避什么?你在害怕什么?你真的不想我吗?” 最后这句话像一根稻草,彻底压垮了顾云凡本就脆弱的心防,他鼻子一酸,眼圈就红了,最后他忍不住紧紧的抱住冷七,在他怀里哭了起来。 冷七任由他抱着,放任他在自己怀里肆意的发泄。 不知过了多久,房间内安静了下来,他们彼此都没有说话,就这样默默的静静的拥抱着。 突然顾云凡身体往下滑了一下,冷七一把抱住他,然后侧头看了他一眼,他竟然睡着了。 冷七看着他安心的样子,微勾唇角,怜爱的笑了。 他把顾云凡轻轻抱起,放在了一旁的软榻上,给他盖上了毛毯,坐在一旁看着他。 他不知道顾云凡究竟想起来多少前尘往事,所以他不敢冒然捅破这层窗纱与他相认。 他可以等,等他全都想起来,等他的雲澜回来。 许久后,他脱掉了鞋子,躺在了顾云凡身旁,把他搂进怀里。 顾云凡不由自主的往他怀里拱了拱。 冷七低头看着他,只见他双手环抱在胸前,双腿弯曲,像只小猫一样把自己团成一团,蜷缩在他怀里。 冷七看着他这副样子心里一阵心疼,这种没有安全感的,自我保护的睡姿,他从来没有见过。 他微微蹙了下眉,是什么让他变的如此谨慎不安。 冷七轻轻起身给他拉了拉毯子,顾云凡身边没了人,不安的皱起眉头嘤咛一声,冷七连忙躺下了,重新把他揽进怀里,仿佛有所感应一般,他又安稳的睡了。 第75章 郁结于心 顾云凡睡醒时已经是中午了,他揉揉眼睛坐了起来,冷七已经不在身边了,毛毯也掉在了地上。 这一夜睡得他头昏脑胀的,突然感觉身上有点冷,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随后又打了个喷嚏。 要感冒了吗?他摸了摸额头,也没发热,可能没睡好吧。 他起身简单收拾了一下,吃了几块点心,喝了一杯凉透的水,又开始在书架前翻查了起来,一天下来,依然是一无所获。 顾云凡坐在桌子前发呆了许久,心里一点点凉了,没有办法了吗? 他摸了摸额头,有点热,鼻子也不通气了,浑身酸软的甚是疲累,他揉了揉肩膀,又锤了锤腰,然后站起身向门口走去。 回到房间,依旧是一桌子的饭菜,他简单吃了几口,便放下了筷子,坐在桌子旁继续发呆,心情不好,没有食欲。 他吸了吸鼻子,已经不通气了,而且憋的有些难受,他抬手揉了两下,头有点疼,眼皮也有些沉,于是他简单洗漱了一番便爬上了床。 这一夜,顾云凡睡的非常不安稳,做了很多乱七八糟的梦,东一头西一头的,没个头绪。直到听到有人叫他,才悠悠转醒。 “你可算醒了。”朗允在一旁长舒了口气,然后看着他道,“你再不醒,师兄就要杀人了。” “嗯?”顾云凡皱了下眉,他还是很难受,嗓子像火烧一样疼。 朗允一愣,然后惊喜的说,“你能发出声音了?” 顾云凡这才反应过来,真是病糊涂了。 他假装试着发了点声音,嗓子沙哑的厉害,发出的声音粗哑又难听,他看着朗允摇了摇头。 朗允却非常高兴,他连忙安慰道:“没关系,能发出声音就是好征兆,这不就看到希望了吗?你千万不要灰心,不要放弃,你要坚强,相信自己一定可以战胜的,总有一天,你会好起来的,会像以前一样说话了。” 顾云凡看着朗允眉眼分飞的样子,觉得像极了诱骗小孩的人贩子,想了想又觉得不恰当,更像是给人洗脑的团伙头子。 他瞥了一眼没搭理他,又重新闭上了眼睛。 这时冷七急匆匆的走了进来,后面还跟着丘城。 见顾云凡闭着眼睛躺在床上,他稍微一愣,看向朗允问道:“不是说醒了吗?” “对啊。”朗允点点头,然后伸出根食指,指了指,“又……睡了。” 顾云凡听见冷七焦急的声音,睁开了眼睛,他转过头看向冷七。只见他憔悴了很多,胡茬都出来了。 冷七见他醒了,面色一喜,立刻上前一步坐在床边,高兴又紧张的说:“你可终于醒了。” 然后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烧退了一些,但还是有些发热。 他拉起顾云凡的手,看着他心疼的说,“你吓死我了,你都睡了三天了,一直发高烧。” 朗允在一旁接着道,“是啊,浑身滚烫的,针灸都无用,全靠师兄给你擦身才降下来些。” “还不是你医术差?”丘城在一旁说道。 “什么?”朗允一听这话立马不干了,“我医术差?我是神医好吗?” “神医治不好感冒发烧?”丘城一副瞧不起他的样子说。 “谁说我治不好感冒发烧了?那种小病,我闭着眼睛都能治好。”朗允不服气的说。 丘城冷哼一声,“那为什么顾云凡会高烧三天?你到底是治不好还是没用心治啊?” 丘城瞬间给朗允挖了个坑。 朗允一时语塞,憋了一会说:“我都说了,他这不是感冒,是心病,是心思过重,郁结于心导致的,如今扛不住爆发出来了。” 他转过头看向顾云凡,“你说你小小年纪,有什么解不开的心结,把自己都憋病了。” 顾云凡沉默片刻,摇了摇头。 “你看,郁结于心吧。”朗允对着丘城道。 “这种情况就是要帮助他解开心结,给他希望。”朗允一边说一边对顾云凡做了个加油的动作。 然后转头看向丘城,“就是这样。” 丘城顿时无语的给了他一个白眼。 冷七坐在一旁,看着顾云凡有口难言的样子,心里难受极了。 他愧疚万分的说:“都是我的错,是我对不起他。” 邱城闻言瞪了朗允一眼,他也意识到说错话了,这个时候确实不应该这么说,惹得大家都难过。 他尴尬的笑笑说:“那个,师兄,你也别太自责了,刚才他已经能发出声音了。” 冷七闻言一喜,“当真?” “对啊,”朗允点点头,“刚醒来时,我说话他都回应我了。” 见大家一副半信半疑的样子,他看向顾云凡道:“来,给大家嗯一声。” 顾云凡瞄了他一眼,没搭理他。他现在很累,不想理会他这种无理要求。 丘城站在一旁,若有所思的看着顾云凡,片刻后垂下了眼睑,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冷七没有在意那些,他给顾云凡拿个靠枕放在身后,扶他坐了起来,又倒了杯水喂他喝了一些,然后坐在床边给他揉腿放松筋骨。 室内渐渐的陷入了沉静,朗允和丘城互相看了眼,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多余了。 丘城给他使了一个眼色,二人便转身出去了。 出了庭院后,丘城随朗允去了别院。 刚一进来,丘城便说道:“你和我具体的说说顾云凡的情况。” “就是那样啊,我不是都说了很多次了。”朗允有些不耐烦的说。 这些事师兄都问了一百八十遍了,如今丘城又来问,他嘴都快说脱皮了。 “你再说一次,细致的说,你也不想你师兄愧疚一辈子吧。”丘城有点急了。 朗允叹了口气,看着他一字一顿的说:“顾云凡魂魄缺失,锁魂台又受了重创,导致他无法言语了,就是这么回事。” “可是他现在已经魂魄完整了啊。”丘城说道。 “那又如何?谁告诉你完整了就可以说话了?”朗允道,“我捅你一刀,长好了就不留疤吗?凡事都有万一,更何况他的脉象一向奇特,异于常人,如今更不像个人了。” “脉象奇特?何意?”丘城看着他问道。 “探不出来。”朗允说,“他的脉隐了。” “以前也是如此吗?”丘城问。 朗允像看白痴似的看了他一眼,“你说呢?他的脉若是一直隐匿我如何救他?”然后继续道,“魂魄完整后才隐的。” 丘城闻言皱了皱眉,“那……送他回人间呢?那里的医疗可以医治他吗?” 朗允一听,顿时就不高兴了,“我说丘城,你什么意思啊,你是不是瞧不起我们神医啊。我若不能救,这世上便无人能救。” 丘城略微急躁的说:“现在不是救不了吗?总要想想办法啊。” 他坐在一旁一脸忧心的道:“顾云凡现在这个样子,就像一根刺扎在冷七心上,他若治不好这嗓子,冷七这一辈子都会活在愧疚之中。” 然后他叹了口气道:“两个人终于拨开云雾了,结果又出了这么一桩事,真是天意弄人。”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总比死了好。”朗允道,“你不知道那段时日,顾云凡是怎么挺过来的,他啊,很苦的。” 丘城闻言垂下了眼睑,这些苦之前早就预料到了,现在这种状况其实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 过了一会儿,他又问道:“他的嗓子你有几分把握?” “三分。”朗允道。 “才三分?你刚刚不是说顾云凡能发出声音了吗?”丘城问。 “是啊,治了这么久,才能说出个嗯。”朗允有点泄气的说,“我探不准他的脉,很难对症下药。” 丘城闻言,也有点灰心了,朗允若是都没有把握,就真的是难如登天了。 房间里,冷七和顾云凡沉默着,相对无言。 “朗允……”冷七打破沉默,“说你郁结于心,可是因为你的嗓子?” 顾云凡垂着眼睑坐在床上,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甚至都没看冷七一眼。 现在的他很纠结也很痛苦,他不敢看冷七。 他怕看到他满眼愧疚的眼神,他怕冷七的温柔让他泥足深陷,他怕他知道自己早已经想起了一切,不肯放他离开,他怕只要多看他一眼,就再也不想放手。 冷七看着他这副样子,又继续道:“你可是怪我没有守护你?置你于危险之地?” 见顾云凡依旧没回应,又继续问道:“你可是伤心白麟?” “你可是想起了什么?” 一连问了十多句,顾云凡都没有回应他。 冷七坐在一旁,看着他把自己闷在一个葫芦里,不与任何人交流的样子,叹了口气,陪着他一起沉默。 许久后,他轻声道:“夜深了,你休息吧。”说完起身离开了。 顾云凡坐在床上,听着冷七越来越远的脚步声,一滴眼泪掉了下来,紧接着两滴,三滴。 最后他把头埋进掌心里,隐忍的压抑的哭了出来,任由泪水顺着指缝滑落。 他是那么思念他,却又不敢靠近他。 冷七熬了数百年,终于把他等了回来。而他,苦等了数百年,终于逃了出来。 即便失去记忆,他们依然相爱,即便跨越数百年,他们依旧属于彼此。 没有他的魂魄,冷七活不到今天。没有冷七的心头血,他也无法逃出生天。 但是命运就是这样的无情,他们八百年后再次重逢,他却不能陪他白首一生。 他突然后悔起来,后悔自己为什么要逃离出来,为什么不甘心做一个囚徒,为什么非要看他一眼,为什么不把所有的爱恋和思念藏在那一笔一划之中。 冷七的每一滴心头血都在牵引着他,是他抵抗不住诱惑,是他太贪心了,贪心的一心想要和他厮守,所以他逃了出来。 可是他忘了,他能陪冷七几年?十年?二十年?还是一百年? 朗允说的没错,如今的他和冷七生活在不同的轨道上,他终究要老去,当他雪鬓霜鬟,暮景残光之时,冷七却依旧风华正茂,俊美绝伦。 他们终究人鬼殊途。再世为人后,他已经配不上他了。 冷七隐在窗外,看着房里的一切,眼泪顺着眼角滑落,他紧紧的握着拳,心如刀割一般。 顾云凡隐忍的哭泣声,如一把刀子扎在他心上,他多想抱抱他,和他倾述衷肠,却又不敢贸然迈出这一步,他是那么的小心翼翼,又是那么的渴望至极。 顾云凡不知道哭了多久,昏昏沉沉中便睡了过去。 冷七站在窗外看着他,突然皱了皱眉。 顾云凡睡的极不安稳,他无意识的把自己缩成了一团,双手抱在胸前,他的呼吸有些急促,眉头时而舒时而紧,貌似被噩梦缠住了一般。 冷七见此情形立刻推门而入,他快步来到顾云凡床前,轻轻拍了拍他,“云凡,醒醒。” 顾云凡更为惊慌了,他双手胡乱的在床上挥舞摸索,仿佛在找着什么,冷七连忙握住了他的手,顾云凡双手死死地抓住他,慢慢的安静了下来。 他额头冒着虚汗,嘴里喃喃的说着什么。 冷七蹙了下眉,靠过去听了一会儿,半天也听不真切,他把耳朵凑到顾云凡唇边,认真的辨别着他的呓语,突然他身形一顿,震惊的看向他。 他说的竟然是“长安”。 第76章 摒弃过往 冷七震惊的僵在原地,不敢置信的看着他 。长安?他竟然说出了长安。 他看着顾云凡,心潮翻涌,一股狂喜从心底如岩浆般烧上心头。 他手指轻颤,满目思恋,不错眼的看着他,深怕移开目光他便消失了似的。 眼前的视线逐渐模糊了,他抬手擦掉眼角的泪水。然后脱掉鞋子上了床,刚一躺下,顾云凡便顺势依偎了过来,像只可怜的小鹿蜷进了他怀里。 冷七看着他,他是如此依赖他却又不肯认他,他到底在抵抗什么? 他把顾云凡温柔的抱在怀里,许久后,低下头吻上了他的唇。如视珍宝,心疼至极,看似轻柔一吻,却又重于八百里山河。 顾云凡醒来时隐约觉得旁边有人,他抬头看了一眼,神色微滞,竟然是冷七,他什么时候来的。 冷七睡得很熟,顾云凡看了他一会儿,然后抬起手抚摸上他的脸,刚要收回被他伸手握住了。 冷七翻了个身,把他往怀里搂了搂,嘟囔了一句,“乖,别闹,再睡一会儿。” 顾云凡愣了一下,他醒着?见冷七没有睁开眼睛,貌似又睡着了。 他往冷七怀里靠了靠,伸手环上了他的腰,目光眷恋不舍的看了他许久,直到外面的天亮了,才凑过去在他唇上印上一吻,心中也有了决定。 二人醒来时已经是下午了。 “起吗?”冷七问道。 顾云凡看着他,点了点头。 冷七起身拿了件外袍,然后给他穿戴起来,所有动作自然而然。 顾云凡没有抗拒,任由冷七为他穿戴。 “你今天还要去神龛储吗?”冷七边给他穿衣服边问。 顾云凡点点头。 “你要是找不到你想要的书,可以去问朗允,他有一些珍世医书,还有一些……妖族藏书。”冷七道。 顾云凡闻言略微惊讶的抬头看了他一眼,妖族?妖族不是灭绝了吗? 冷七给他穿戴好后,笑着看了他一会,语出惊人的道:“朗允是妖族,生于寿山。” 顾云凡顿时震惊的瞪大了眼睛,突然想起来,怪不得朗允有心跳。妖族?师兄? “他……?”顾云凡脱口问了一句,然后心里一惊,略显慌乱的看向冷七。 冷七没有露出任何惊讶的表情,也没有拆穿他,而是笑了笑说,“许久不说话,嗓子会难受的,多喝点水吧。” 然后看着他认真的说:“如果你不愿意和我说话,就和朗允说说吧,他医术超群,也许能帮你找到你想要的东西。” 顾云凡看着他没说话。 冷七轻叹口气,“你想做什么,尽管去做,这枉死城,你想去哪就去哪里,我派黑骑使保护你。” 顾云凡低垂下头,片刻后,他低声说:“我想回人间。” 冷七听到他和自己说话了,突然鼻子一酸,哽咽道:“好,我陪你回人间,你想什么时候走,我们就什么时候走,都听你的。” 顾云凡抬头看向他,目光沉静的说:“我想自己回人间。” 冷七身体一僵,“你自己回人间?那我……?” “你就在枉死城。”顾云凡道。 冷七不敢置信的看着他,“你……什么意思?” “就是你听到的意思。”顾云凡说。 “你……?不要我了吗?”冷七问。 “冷七。”顾云凡看向他,“这么多年过去了,很多事都变了,回不去了,算了吧。” 冷七呆愣的僵在原地,如一道晴天霹雳落在他的心头,他想过很多种他们再次见面的场景,唯独没想过这种。 他声音微颤的道:“你是骗我的,对吗?” 顾云凡转过头,没有说话,他五指紧握,指甲扣进了肉里也浑然不觉。 “看着我。”冷七哽咽道,“你是骗我的对不对?雲澜,你说话,你是骗我的对吗?” 顾云凡深吸一口气,他平复下疼痛不舍的心绪,强做镇定的说:“我不是雲澜,雲澜在八百年前就死了,如今的我是顾云凡。” 冷七惊的倒退了一步,他?这是要摒弃过往了吗? 他上前一步,一把拉住顾云凡的胳膊,霸道的说:“我不准。” 冷七扭过他的脸,逼着他直视自己,他双眼蓄泪,带着颤音又绝然坚定的说:“我不准你离开我,我不准你不要我,我不准你撇开与我的瓜葛,你休想,即便是死,你也要和我死在一起。” 说完,他松开手,不给顾云凡任何反驳的机会,逃也似的转身摔门而去。 顾云凡见冷七走了,下意识的跟着追了几步,追到门口时他顿住了,这不就是他要的吗?他终于把他逼走了。 顾云凡呆呆的站在门口,许久后他低垂着头,转身回到了床上,双手抱着膝盖,把头埋在了膝盖上,如一颗孤星在无际的夜空里闪着微弱的光。 他费尽心思来见他,但真的见到了,他又退却了。 冷七熬过无数岁月才有了今日这番模样,他不敢想象他再次魂飞魄散之时,冷七该当如何。 与其如此,倒不如斩断情丝,有时恨一个人,总比爱一个人要好。 顾云凡能说话的事,第二天大家便都知道了,他没做隐瞒,也没有解释。 毕竟他只是想瞒住冷七一人而已,或者说他不知道第一句话要和他说些什么。 除了最初的惊讶外,大家都很高兴,就连黑骑使大人的眼睛都有光了,唯独朗允,每次看到他都咬牙切齿。 他堂堂神医,竟然被他骗了,玩弄于股掌之中,而他竟然没看出来,这简直是他行医生涯的一大耻辱。以至于每次看到顾云凡都不给他好脸色。 “你至于吗?”顾云凡无语的说,“你都气了三天了。” “你还有脸问?”朗允一听这话,又来气了,“我说顾云凡,你真是狼心狗肺啊,我对你不好吗?你知不知道我为了救你,命都要没了,可是你呢?你能说话了竟然瞒着所有人?看大家为你担心,你是不是觉得特别爽啊?” 说完又冷哼一声,阴阳怪气的说:“我说顾云凡,你这演技可以啊,你和师兄玩情调,看他为你伤心伤肺是你们的事,你怎么能把我们都算计在里边。你扪心自问,你对的起我吗?你对起我的付出吗?你对的起我的一片真心吗?” 见朗允越说越来劲,顾云凡忙打断他,“行了行了,我都说一百遍对不起了,你看丘城就没你那么多事,就你揪着不放。” 朗允一听这话,眼睛立马瞪起来了,“我和他能一样吗?他心里只有师兄,但我不同,我是神医,我心怀天下。” 然后一副不屑与他为伍的样子,斜靠在椅子上,手指在扶手上乱七八糟的敲着。 顾云凡看着他这个小动作,皱了下眉,眼含深意的看了朗允一会儿。 见他还是一副气没消的样子,妥协示好道:“好啦,都是我不对,你就大人不计小人过,别和我计较了,我今日找你真的有正事。” 见朗允没理他,他继续说道:“听说你有一些妖族的藏书,能借给我看看吗?” 自从那日冷七离开后,便再也没来看过他。 他依旧每日都去神龛储,这几日几乎把相关书籍全翻遍了,但仍然一无所获。 “什么?”朗允闻言猛的转过头,震惊的瞪着眼睛喊道:“你怎么知道的?” “你师兄说的。”顾云凡分分钟把冷七卖了,“而且……那**昏过去时,我趴你胸口发现你有心跳。” “你趴我胸口干什么?”朗允一脸戒备的说,“我不喜欢男人。” 顾云凡无语的白了他一眼,“我看你死没死。而且我也不喜欢男人,我只喜欢冷七而已。” “你喜欢他,你还折磨他?”朗允不屑的冷哼一声,“之前疯了似的要回来,现在又对人家待答不理的,你就作吧,好好的日子不过,也不知道你在想些什么?”朗允对他的喜欢一副嗤之以鼻的样子。 “你不懂。”顾云凡叹了口气,“你就说借不借吧?” “不借。”朗允一口回绝了。 “你确定?”顾云凡问。 见朗允没理他,威胁道:“你不借我,我就把你的秘密告诉冷七。” 朗允闻言哼笑了一声,“我的秘密?告诉师兄?你看师兄理你吗?这么多天他都没来看你一眼,说不定早移情别恋了,你就等着被抛弃吧,到时别来我面前哭啊。”朗允一副真希望这一天快点到来的表情说。 “再说,我有什么秘密啊?别以为你能诈的了我,我可不吃你这套。”朗允斜靠在椅子上,一副完全不把他放在眼里的架势。 顾云凡咬了咬牙,这个朗允又原形毕露了,说话还是这么怼人。 他深吸口气,看着朗允语出惊人的道:“你和冷七不是师兄弟吧。” 朗允目光微闪,一副迷茫不解,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的样子看向顾云凡。 “你的师傅是苍亭吧。”顾云凡又扔了一个雷进去。 “什么?”朗允再也绷不住了,腾的一下站了起来,震惊的瞪大眼睛看向顾云凡,“你是怎么知道的?” 说完他立刻捂住了嘴,一副完了,说漏嘴了的表情,然后纠结懊恼了起来。 顾云凡心里稳了下去,他也是猜测,朗允的小动作和师兄如出一辙,连节奏都一样,寿山老人多年未收徒,按时间算也对不上,所以他才有了这个大胆的猜测。 “你应该叫冷七师叔,而不是师兄,你说这算不算个秘密?”顾云凡一脸得意的说。 “什么?”朗允眼睛一瞪,声音瞬间高了八个度的说道:“我叫他师叔?凭什么?我?他……,不是,你……你可别胡说。” 顾云凡看他这副语无伦次的样子,顿时笑了起来,借机要求道:“我要看看妖族的书。” 朗允看着他,一副犹豫不定的样子,没说话。 顾云凡看着他,轻挑下眉,冲着他做了个口型,“师,叔。” 朗允咬牙切齿的看着他,有气无处发,又不能把他怎么样。 最后他深吸口气道:“好,我可以给你看妖族的书,但你必须答应我,不能把这件事告诉冷七。” “好。”顾云凡痛快的点点头。 二人达成一致,朗允垂下眼睑,狡黠一笑,妖族的书都是妖文,能看懂才怪。 朗允的书不在身边,而是在寿山,因顾云凡是凡人,进不去妖族领地,需要做些准备才能过去。 顾云凡闻言一怔,然后点了点头,他没想到朗允的书竟然在寿山,毕竟他在冥界这么多年了。 “你为何不把书带来冥界?”顾云凡问道。 “我又不是不回去了,搬过来做什么,到时再带回去,多麻烦。”朗允道,随后又叹了口气,“都找了好久了,也没找到。” 顾云凡闻言好奇的说:“你在冥界是要找什么东西吗?” “找人。”朗允道,“师傅遗命。” “找人?”顾云凡疑惑的问,“找什么人啊?这么多年没找到,冷七和丘城都帮不上你吗?” 据悉朗允在冥界也有上百年了,找什么人找这么久? “要你管?关你什么事?”朗允白了他一眼说,“这是我们妖族的事,说了你也不懂。” 顾云凡被噎了回去,看着朗允一副老子气没消的样子,无语的摇了摇头,这人还在和他呕气,估计一时半会是完不了了。 朗允走后,顾云凡沉默了下来,是啊,与他无关了,他依稀记得当日师兄决绝的样子, 他早已被逐出师门了。 寿山,他已经没有脸回去了。 第77章 如你所愿 丘城在枉死城找了一天,最后在酒楼的一间包厢里找到了冷七,此时的他已经烂醉如泥。 这些天他没有去看过顾云凡,也没有管过城里的事,每日饮酒独醉,堕落消沉。 “冷七。”丘城拍拍他,“你醒醒。” 冷七醉醺醺的抬起头,微眯双眼看了丘城一会儿,待看清来人后,突然自嘲的笑了起来。 “还以为他会来找我,真是痴心妄想。” 丘城看了眼桌上空着的酒坛,皱了皱眉,“怎么喝成了这个样子,走了,回去了。”说着便伸手去扶他。 冷七推开他的手,“我不回去,他不来找我,我就不回去。” 说完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然后拿起洒坛又倒了一杯。 端起来刚要喝,被丘城一把按住了,冷七醉眼朦胧的看着他,脸色微沉,明显是不高兴了。 丘城没理他,从他手里夺下酒杯,劝道:“冷七,你不能喝了,你喝太多了,你的身体不能喝这么多酒。” “走开,别管我。”冷七伸手去抢丘城手里的酒杯,被他挥手躲开了。 冷七没拿回酒杯,生气的瞪着他道:“他伤我心,你也来欺负我。” 丘城叹了口气,把酒杯放在一边,“到底出什么事了啊?你都多少年不喝酒了,怎么把自己灌成这样。” 他最近一直在地府,要不是发了几封涵报都没有回音,他还不知道冷七变成了这副模样。 “他不要我了。”冷七呆呆的坐在椅子上,目光没有焦距的盯着眼前的桌子,“他什么都想起来了,但他不承认,他还要离开我。” 片刻后,他抬头看向丘城,眼泪顺着眼角滑落,哽咽的说:“怎么办?他不要我了,怎么办?” 丘城看着冷七这副样子,眼圈瞬间就红了,他吸了吸鼻子,安慰道:“是雲澜殿下吗?他怎么会不要你呢?你们吵架了?” 冷七摇了摇头,“没有吵架,他不理我,也不和我说话,他还要回人间,让我一个人待在枉死城。” “让你一个人在枉死城?为什么?你们不是夫妻吗?”丘城吃惊的问,那么深的感情怎么可能说不要就不要了? “他说雲澜死了,如今他是顾云凡。”冷七喃喃的说:“前尘往事尽消,……什么都没了。” 丘城看着他这副样子,心里难受极了,他忍着眼泪,蹲下来看着他道:“冷七,你别这样,我陪你去找他好不好?也许你们有什么误会,也许他只是……。” 丘城看着他这副低迷消沉,仿佛被一招打入谷底散了生机的样子,突然就说不下去了。 “冷七。”丘城唤了他一声,“冷七,你别这样。” 冷七没有说话,他双眼木然,神色哀伤,眼泪顺着眼角不停的往下流。 “冷七。”丘城哽咽着又唤了他几声,冷七依旧那样坐着,没有说话,哀莫大于心死。 丘城看了他片刻,突然猛的站起身,转身推门出去了。 云澜沧庭。 顾云凡坐在床上翻着书,自从上次生病后,他便从神龛储搬了一些书回来,放在房间里看。 这时房门砰的一声,被人一把推开了,一道身影急匆匆的走了进来。 顾云凡吓了一跳,抬眼望去,惊讶道:“丘城?” 丘城看了他一眼,几步走过来,二话不说拉起他就往门外走。 顾云凡被拉下了床,踉跄的跟了几步,问道:“出什么事了?” “你和我去找冷七。”丘城头也不回的说。 顾云凡一听这话,脚步一顿,他甩开丘城的手说道:“我不去。” “你为什么不去?”丘城气愤的瞪着他,“冷七说你什么都想起来了,说你不要他了,是吗?” 顾云凡目光闪躲,转过脸没说话。 丘城上前一步,站在他面前,盯着他道:“为什么?” 见顾云凡不说话,他冲着他吼道:“为什么?你说啊?” 不给他回话的机会,丘城继续盯着他,冲他吼道:“冷七哪里对不起你?你为什么这么对待他?你知道他等了你多少年吗?你知道他这么多年是怎么过的吗?” “一魂一魄……”丘城深吸了口气,眼睛里噙着泪,他颤抖着声音,语带哽咽的说:“一魂一魄啊,他生生用自己的心头血,给你养出了形识,可你却不要他了?” 丘城一滴眼泪滑落,声音嘶哑的冲他喊道:“你知道他有多少次濒临生死边缘吗?你知道他守着梵音锁数百年,就为了等你回来吗?你知道他挖不出来心头血,一把把的吃着凝血丹,吃的吐血吗?” 丘城哭着看着他,不顾一切的冲他怒吼道:“那时候你在哪里?你在哪啊?如今你回来了,一句不要了就想把一切都抹杀,你可知你的这句话对他来说何其残忍?你为什么这么狠心?” 丘城抬手抹了把眼泪,手指微抖的指着门说:“你去找他,你现在就去把他找回来。” 顾云凡死死的咬着下唇,至始至终都没有说话,他强忍着眼泪,任由丘城对他指责斥骂,未对此辩解一句。 丘城见他不发一言,恼恨的一把抓住顾云凡的胳膊,强硬的说:“你今天必须和我走,你去给冷七道歉,你去和他承认错误。你去告诉他,你之前说的都是骗他的。” 顾云凡被拉着走了几步后,用力的挣脱开丘城的手,看着他声音轻颤的说:“丘城,冷七这么多年是怎么熬过来的,你最是清楚。你想他重蹈覆辙吗?” 他深吸了口气,看着丘城决然的道:“如今我与他人鬼殊途,这么多年过去了,回不去了。” 丘城见顾云凡没有动摇,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哭着说:“殿下,丘城求你,你去看看冷七吧,你是冷七的命啊,没有你他活不下去的。你把他带回来吧,他不能喝酒,他身体受不住的。” 顾云凡转过身躲开了一步,没有受他这一跪,他背对着丘城,强忍着眼泪,咬了咬牙狠心道:“你走吧,我不会去的。” 这时,冷七从门外走了进来,他几步过来一把拉起丘城,丘城骄傲一生,宁死不折傲骨,如今为了他跪在地上苦苦哀求,这让他很难受。 他来到顾云凡面前,目光迥然的看着他,声音冰冷的说:“你确定要离开我吗?” 顾云凡心里一颤,他紧紧的握着拳,故作平静的看向冷七,张了张嘴,却怎么也说不出口,最后他点了点头。 “你不后悔?”冷七问道。 顾云凡看着他,迟疑许久,然后点了点头。 “好,我如你所愿。”冷七深深的看了他一眼, 然后转身拉着丘城离开了,头也未回。 顾云凡站在原地,看着冷七绝然的背影,眼泪再也控制不住的掉了下来,最后他蹲在地上,捂着嘴哭了出来,他终究还是伤了他。 冷七把丘城带到丘兰殿,丘城看着他急切的道:“冷七,你真的要放弃吗?” 冷七看着他,苍然一笑,“我怎么可能放弃。但如今他走进了一个怪圈里不肯出来,除非他自己想通了,否则谁都拉不动他。” 次日,一个男宠住进了城主府。 朗允知道此事后,第一时间跑来了云澜沧庭。 “你听说了吗?”朗允大摇大摆的坐在椅子上,一脸八卦的说。 “听说什么?”顾云凡边翻着书边问。 “师兄带回来了一个男宠。”朗允道。 顾云凡闻言手指一顿,略显惊讶的抬头看向他。 朗允见他看过来,幸灾乐祸的说:“作大了吧?师兄不要你了,带回来的男宠我看了,比你乖巧多了,又听话又体贴还会唱曲儿。” 顾云凡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低下头继续看书。 朗允见他没搭茬,又说道:“你要不要去求求师兄?说不定他心软了,也能把你收房了。” 见顾云凡没搭理他,身体往前凑了一点说:“我有一种药,用了以后很是劲爆,你要不要?” 顾云凡叹了口气,看着他问:“我们什么时候去寿山?” 寿山属于妖族之地,他没有妖丹进不去,朗允要给他做个妖珞,挂在身上。 这都好几天了也没个动静。 “再说吧,”朗允靠回椅子上说,“我东西还没做好。” “你什么时候能准备好啊?”顾云凡有些急切的问。 “再过几天吧,你以为那么好做啊?”朗允道。“对了,我今日来找你也是为了此事,你和我去别院一趟,我需要你一滴血。” “我还以为你是专门来气我的呢。”顾云凡说着站起身,“走吧。” 二人边叙话边往别院走去,路过一处凉亭时,突然听到里面传来了一阵豪迈的笑声,他停住脚步看了一眼。 冷七正斜靠在软塌上,一个看上去干干净净一脸纯良的男子坐在他身旁,手里拿着一颗剥好的葡萄,看样子正要喂他吃。 顾云凡看着这一幕,心里一紧,一股酸意顿时涌上心头。 “师兄。”朗允打了个招呼。 顾云凡立刻在一旁拉了他一下,深怕他要进去坐坐。 冷七坐了起来,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问:“这么匆忙要去哪啊?” “回别院。”朗允道。“我们有事先走了。” 顾云凡心里踏实了一些,朗允终于识实务了一次。 冷七笑了笑,冲他们摆了摆手。然后转过头继续和男宠说着什么。至始至终都没看顾云凡一眼。 从朗允那回来后,顾云凡一直待在房里没有出门,冷七和那名男宠的一举一动不断的在他眼前回放,这让他心里非常难受。 虽然听闻了此事,但都没有亲眼所见给他的打击大。 天黑了,他一个人坐在桌边,脑子里控制不住的胡思乱想,他们现在在做什么?已经住在一起了吗?冷七碰他了吗?他们…… 窗外,冷七躲在暗处看着房里的一切,直到深夜,房里熄了灯他才离开。 接下来的两日,顾云凡都没有出门,他把书送回了神龛储,两耳不闻窗外事,整日窝在房里睡觉。 到了晚上,他就一个人坐在床上发呆,也不知道想着什么。 冷七每晚都在窗外看着他,这样的顾云凡让他心疼极了,他看着他那副郁郁不乐的样子,想了想,转身离开了。 第78章 偶遇,正面交锋 次日一早,外面便嘈杂起来,过了一会儿,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顾云凡,你还没起啊?” 顾云凡睁开眼睛坐了起来,果真是赵庆。 “你怎么来了?”他高兴的说。好久没看到赵庆了。 “来找你玩啊。”赵庆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笑呵呵的说:“你吃饭了吗?” 顾云凡被逗乐了,他比了比自己刚起床的样子,笑着问:“你说呢?” “起来吧,我们去外面吃,城里新开了一家阳春面馆,据说特别好吃。”赵庆很有兴致的说。 “你请客吗?”顾云凡起身下床,边穿衣服边说,“我可没有钱。” “我请客。”赵庆大方的说,“你今天想做什么随便你,全都我请客。” 顾云凡闻言笑着看了他一眼,“你发财啦?” “没有。”赵庆说,“但是请你还绰绰有余。” 顾云凡笑了起来,一早上看到赵庆,这让他的心情很好,穿戴好后,赵庆就拉着他出门了。 这是他从锁魂台回来后,第一次出城主府。 再次走在街上,他的心情已经全然不同了,看着这既熟悉又陌生的街道,心里突然复杂了起来,冷七把这里保护的和数百年前一样。 “怎么了?”赵庆察觉到他的异样,歪着头问。 “哦,没事。”顾云凡压下情绪说,“你说的那家阳春面离这里远吗?” “不算远,走着去就行。”赵庆说。 二人绕过一条街来到了一家面馆前,门面不大,里面只有几张桌子。可能是来的早,店里还没有客人。 老板见客人来了,非常热情的把他们迎了进去。 顾云凡选了里面靠窗的位置。 二人坐下后,老板便端上来了一壶水和两碟小菜。 赵庆拿起水壶给他倒了杯水说:“你嗓子不好,多喝点水吧。” 顾云凡一愣,随即笑着说:“你消息挺灵通啊,你怎么知道我嗓子坏了,现在好多了。” 赵庆手一顿,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又垂下了眼睑。 他喝了口水,沉默片刻说:“你没有以前开心了。以前在人间时的你可好了,现在总是有心事的样子。” 顾云凡闻言笑了一声,“你也说在人间了,如今不是没在么。” 赵庆抬头看着他,试探的问:“你……?很想回人间吗?” “是啊。”顾云凡轻叹口气转眼看向窗外,面露落寞的说:“回不去了。” 赵庆看了他一会儿,低垂下头没有说话,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这时一道清亮的声音传来,“店家,来两碗阳春面。” 顾云凡闻言看过去,随之一怔,来人竟然是那个男宠。随后,冷七也跟着走了进来。 “冷七,坐这里。”男宠笑着冲他招招手。 冷七看了顾云凡他们一眼,然后转过头径直走了过去,和男宠并排坐在了一起。 赵庆坐在一旁,出奇的没有说叔叔好,他向冷七那边看了一眼,然后撇撇嘴,冷哼了一声。 这时,店家端着两碗阳春面走了出来。 “店家,这里。”男宠喊道。 赵庆一听就不高兴了,他一拍桌子站了起来,“这是我们的,你要吃,排队。” “哪里写着你们的?”男宠不让腔的说,“你们等一下怎么了?没看到城主大人在吗?” 店家端着两碗面,站在中间顿时左右为难了,按理说应该先来后到,但是城主大人来了,这事就不一定了。 这时,男宠笑着上前一步,一副傲然的样子打量了顾云凡一番,矫揉造作的说:“哥哥,我饿了,你可以让给我们吗?” 顾云凡扫了他一眼,冷漠的说:“不能。” 男宠一愣,没想到他这么直白的回绝了,然后又露出了一副可怜相,指控道:“你这人怎么这样,你就没有仁爱之心吗?” “没有。”顾云凡看着他道。 男宠顿时露出一副柔弱相,他哀怨的看着顾云凡,娇声娇气的说:“哥哥,我真的饿了,你就让让弟弟吧。” 顾云凡一阵恶寒,哥哥?弟弟?怎么听着这么别扭。 他抬起头,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说:“凡事要有先来后到,而且我没有弟弟,我弟弟刚出生就死了。” 冷七闻言嘴角勾起笑了一下,然后又瞬间拉平了。 这时男宠走到冷七身旁,拉着他衣袖撒娇道:“冷七……” 顾云凡看着这一幕,一股无名之火一点点烧了起来,他收回目光,心里堵的难受,突然就不想吃了。 他看向店家道:“给他们吧。” 店家左右看了看,然后连忙把面送到了冷七面前。 赵庆一看面被端走了,一脸不服气的样子说:“凭什么给他们?我们先来的。” “算了。”顾云凡站起来拉了他一把,“不吃了,我们走吧。”说着往门外走去。 赵庆跟了两步,边走边撅着嘴说:“可你还没吃饭呢。” “我不饿。”顾云凡说,“你要是饿了,我回去做给你吃吧。” 赵庆一听这话,惊讶的说:“你还会做饭?” 顾云凡点点头,然后推了他一把,“走吧。” 冷七坐在一旁脸色渐渐沉了下去。做饭?他眼含警告的看了赵庆一眼。 顾云凡离开后,男宠看着冷七,问道:“你既然放不下他,为何还要气他?我见他看你的神情,心里定是有你的。” “关你屁事。”冷七道。 “他刚刚可是伤心了。”男宠说,“你不怕伤了他吗?” 冷七闻言心里一阵烦躁,顾云凡饭都没吃就走了,那一刻他是多想冲过去把他拉回来。 男宠见他没说话,接着问道:“还吃吗?” 冷七扫了他一眼,“不吃了,你回去吧,别让他看到。” “好。”男宠点点头,“晚上还过来吗?” “嗯。”冷七道。 “那地府……?”男宠犹豫了一下问。 “交给丘城。”冷七说,“你最近跟着我,待在枉死城这边。” 男宠点点头,转身出去了。 顾云凡和赵庆没有回城主府,而是来到了赵梦菲的小院。 一进门,赵庆就抱怨说:“叔叔真是太过分了,都不帮我们。” “他现在有了新欢,哪里还顾得上你。”顾云凡一嘴酸气的说。 “他不帮我,也要帮你啊,你们是什么关系。”赵庆愤愤不平的说,“就算有了新欢,也不应该这么对你,真是的,竟然就坐在一旁看热闹。” 顾云凡闻言自嘲的笑了一声,“如今我与他已经没什么关系了,他自然不会管我,也没毛病。” 赵庆闻言猛地看向顾云凡,吃惊的问:“他不要你了?你们分开了?” 顾云凡摇摇头,“说了你也不懂。” 赵庆看着顾云凡,突然上前一把抱住他,哭了起来。 顾云凡一阵心酸,在这幽冥地界,竟然还有个人为自己哭。 他推了推赵庆,赵庆松开他,眼睛都哭红了,他叹了口气,安慰道:“我没事,他也没不要我,你别哭了。” 赵庆闻言眼泪掉的更凶了,“顾云凡,你好可怜,原来你被抛弃了,叔叔有了新欢就不要你了,怪不得你总是心事重重的不开心。” 顾云凡本来想安慰他,一听他这话顿时无语了,赵庆貌似误会了什么,但和他又说不通,算了,随他去吧。 “好啦,别哭了,我饿了。”顾云凡转移话题说,“这里没有菜,想做饭也不成了。” 赵庆吸了吸鼻子,“我去买一些吧。我想吃你做的饭。” “好,你去买吧,我在这里收拾收拾,都落灰了。”顾云凡说。 赵庆点点头,转身出去了。 赵庆走后,顾云凡一个人呆在房间里发呆,今天的事还是触动了他的心弦。 看到冷七他们一起进来,他们的一举一动,男宠的一言一行,还有冷七凉薄的样子,总是在他脑袋里盘旋,这让他很是烦躁。 他甩了甩头,告诉自己不要去想,然后起身去后院打了盆水,把厨房擦了一遍,擦完后又去了客房。 这是当初赵梦菲专门给他准备的,只有一张软榻和一套桌椅,用来临时休息用的。 他把客房收拾了一下,打算今晚就住在这了,他不想回城主府,更不想看到冷七。 如今冷七带了个男宠回来,他的身份在城主府就变的尴尬起来了。 但是朗允没做完妖珞,他又不能离开冥界,想到这他心里一阵烦燥,抬手将抹布甩在了桌子上,开始生闷气。 赵庆回来时,顾云凡已经把饭做好了。见他大包小裹的买了一堆,他嘴角抽了抽。 “你这也太多了吧?”顾云凡说。 “多吃点呗,今天我们做顿大餐。”赵庆豪迈的说。 顾云凡看着他,心里动容,知道赵庆是想对他好一些。 他走过来翻开看了看,种类还挺多,嗯……够吃几天了。 他把自己会做的几样蔬菜拿了出来,赵庆立马有眼色的接了过去。 “我去洗菜。”赵庆说。 顾云凡笑着把菜递给他,然后准备烧火做饭,他四处找了找,发现没有火折子。 这时赵庆端着菜走了进来,见他对着炉灶皱着眉,问道,“怎么了?” “没有火折子,点不了火了。”顾云凡说。 赵庆一听笑了,“这有什么可为难的。” 他把洗好的菜放到一旁,对着炉灶捏了个引火决,把火点燃了。 顾云凡惊讶的看向他,“行啊,赵庆,有两下子啊。” 赵庆闻言目光微闪,笑笑说:“我就会这一个。” 顾云凡没当回事,着手准备做菜。 锅烧热了以后,他倒了些油,然后把菜扔进锅里,翻炒起来。 由于第一次用这种需要烧火的炉灶,难免掌握不好火候,以至于做的菜有些糊。 折腾一番后,总算做出来了四个菜,看着菜色也算说的过去。 二人把饭菜端进房里,赵庆拿出来了一坛酒。 “今天我们喝点酒吧。”赵庆说,“你们人间不是有借酒消愁吗?你喝点酒就不会不开心了。” 顾云凡无语的看着他,想问问他,谁大早上渴酒?但看赵庆一副为他担忧的样子,到嘴边的话又咽下去了。 二人边吃边喝边聊天,时间便拖到了中午。 此时的顾云凡已经醉了,他面色潮红,一身酒气,眼皮越发沉重。 他语无伦次的和赵庆说:“我不行了,这是什么酒啊,后劲这么大,我得去睡一会儿,你走了记得给我关好门。” 赵庆也喝了很多,这次看到顾云凡,让他心情很低落。 他把顾云凡扶到软榻上躺好,又把房间里收拾了一下,然后看了他一眼,轻轻的关上房门,离开了。 第79章 误会吃醋 入夜。 冷七找不到顾云凡,此时都要急疯了。 他没有回来,赵庆也不见了。眼看着到深夜了,他会去哪里?他在这里除了城主府,根本没有地方可去。 冷七心急万分,他把城里能吃能住的地方都找遍了,也没找到他。回到城主府,问了侍从,说顾云凡早上出去后就没回来。 这时,男宠走了进来,看着冷七问道:“还没找到吗?” “没有。”冷七看着他烦躁的说,“你怎么来了?” “不是你让我来的吗?”男宠讶异的说。 冷七白了他一眼,没说话。 “所有地方都找了?”男宠问。 “嗯。”冷七点点头。 “那会去哪呢?”男宠蹙了下眉,纯净的五官透着一丝乖巧,像个未经人事的少年,细看之下神色和雲澜还有几分相像。 “他身上没有钱,定然是无法住店,赵庆居所和珍宝轩又没有。”男宠思索片刻,突然他眼睛一亮,“赵梦菲别院你去了吗?” 冷七看了他一眼,“那里荒废很久了。” “可是城里能住人的地方都找遍了,他总不会露天而居吧,别院虽然许久无人居住,但至少能挡风遮雨,除了赵梦菲那里,他已经无处可去了。”男宠分析道。 见冷七蹙着眉头没动,男宠劝道:“去看看吧。” 冷七想了想,起身出了城主府。 男宠看着他的背影,轻挑下眉,你们两个玩游戏,还要把我搭进来,既然要玩,那就玩点刺激的吧。 不加点戏,不是他风格啊,于是他狡黠一笑,紧随其后跟了上去。 冷七来到赵梦菲的小院,见这里已经打扫干净了,他心里松了口气,果然在这里。 他每个房间找了一遍,最后在一个小的客房里找到了顾云凡。 他蜷缩着腿,双手环抱在胸前,把自己缩成一团,连枕头都没有,孤零零的蜷在软榻上,眉头微锁,睡得很不安稳。 看到这一幕,冷七心疼极了。他立刻脱掉外袍盖在他身上,伸手轻轻的抚平了他的眉头,看了他一会儿,最后躺在他身边把他揽进了怀里。 冷七刚环上顾云凡的腰,他便顺势窝进了他怀里,身体渐渐舒展开了,胳膊也垂了下去,嘴里嘟囔了一句什么。 冷七凑过去听了一会儿,神情微滯,他转眼看向顾云凡,他说的是“不要离开我”。 冷七怜爱的摸了摸他的脸,胳膊用力收了收,把他抱在怀里,轻声道:“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你。” 次日一早,顾云凡便醒来了,这一夜睡得他浑身酸痛,他坐起身,揉了揉肩膀,突然觉得房间有人,他一惊,猛地抬起头,“怎么是你?” 房里的人竟然是冷七的那个男宠。 “你怎么进来的?”顾云凡惊讶的问。 “七哥哥给我的钥匙。”男宠说,“认识一下吧,我叫楚辞。” 是的,他就是地府的书史官,楚辞。 文才八斗,攻于心计,是最优秀的细作,也是冷七的亲信。 潜伏在地府数百年,深得地府府官信任,无形中除掉了十余位心有异念的冥官,无一败绩。 这次冷七把他叫来,也是下了血本。 顾云凡皱着眉头看向他,没有回话。七哥哥?这叫的还真是……恶心。 楚辞笑了一声,然后站起身,目光在房间里看了一圈,自顾自的说:“虽然房间不大,但对你来说也够住了,既然他已经不要你了,搬出来住也算是有自知之明,毕竟以你现在的身份,留在城主府的确是尴尬。” 顾云凡闻言挑了下眉,这是耀武扬威来了? 楚辞看着他笑了笑,然后拿出一个小包,递给了他,“七哥哥让我给你的。” 顾云凡疑惑的接过来,打开看了一眼,是钱。 他看着这些钱,心里翻起滔天怒火,他沉下脸看着楚辞问:“什么意思?” “我也不知道,他让我交给你的。”楚辞道,“毕竟你们有过一段感情,如今你身无分文,吃饭都是问题。” 说着他捂着嘴笑了一下,看着顾云凡说:“他还是会念旧情的。” 顾云凡冷笑一声,扬手就要把钱甩在他身上,他宁可管赵庆借,向朗允要,也不愿意要他们的钱,这是什么意思?可怜他吗? 楚辞仿佛早已看出他的意图,眼疾手快的一把按住他的手,顾云凡试图挣脱开,却发现他用了法力。 他心里一惊,一个男宠竟然会武功? 楚辞看着他,一脸纯良的说:“哥哥不要为难弟弟了,若是你不收下,七哥哥会生我气的。” 顾云凡看着他,抬腿一脚踹了过去。 楚辞立刻闪身躲开了,他勾唇一笑:“七哥哥可不喜欢如此暴躁的情人,他啊,喜欢我的柔情。” 说完他眼含挑衅的看了顾云凡一眼,没给他任何反击的机会,开门离开了。 出了大门,正好碰到了来找顾云凡的赵庆。 “你怎么来了?”赵庆挡在门口,一脸戒备的问道。 “城主大人让我来的。”楚辞面不改色的顺口胡说道。 “他让你来做什么?”赵庆气呼呼的说。 “他啊……”楚辞看着他,气人的说:“让我替他来和顾云凡做个了断。” 赵庆一听顿时愣住了,了断? 楚辞没搭理他,侧身绕过他走了。 赵庆见他走了,这才反应过来,几步跑进了院子里。 顾云凡一个人坐在房里,低垂着头,眼泪一滴滴的落在衣袍上,钱被扔了一地,此时的他除了伤心失落外,还有一种被施舍的耻辱感。 原来在这幽冥地界里,离开了冷七,他连基本的生存都做不到。 赵庆站在门口看着房里的一切,不敢吭声,他双眼通红,看着顾云凡一脸悲伤的样子,紧紧的握住了拳。 枉死城。 冷七在书房里看着密函,这是丘城今早报上来的。 他在地府发现了一处寝殿,被术法封着,而这个术法,竟然是失传已久的“幻天”。 他盯着这两个字看了许久,幻天? 这时楚辞走了进来。冷七抬头看了一眼,冲他招了招手,“你过来。”然后把密函递给他,“你知道这个吗?” 楚辞接过来看了一眼,点点头,“知道,我之前报过。据说里面藏了一个恶灵,囚困数百年,鬼眼青瞳亲自盯着,无人见过。” 楚辞把密函放在一边,继续道,“地府囚困的恶灵中,他是时间最长的,也最为神秘,封在忘川幽冥地狱最深处,连魔修都不得碰触,宝贝的紧。” 冷七眉头紧锁,问道,“你是如何得知?” “鬼眼经常去看他,每次都是在结界外,有时一看就是一天,后来顾云凡来了,他再也没去过,我发觉此事不对,上报给了丘城。”楚辞道。 “在结界外看着?”冷七疑惑的问。 “是的。”楚辞看着他说:“那里设了法,他进不去。” 突然他目光微移,往窗外看了一眼,然后拿起密函,上前一步走到冷七身旁。 “你看这里。”楚辞指着密函的一句话说。 冷七微低下头看了眼,楚辞巧妙的挪了下位置,手放在冷七身侧。 顾云凡来到书房时,就看到了这样一幕,楚辞抱着冷七的腰,微仰着头,而冷七正低着头与他亲吻。 他僵愣在原地,不敢置信的看着这一切,手里的东西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冷七闻声转过头,看到顾云凡脸色苍白的站在门口,见他看过来,他略显慌乱的说:“对……对不起,你们继续。”说完转身就跑了。 冷七看着他惊慌失措的样子,知道他是误会了,心里一惊,立刻追了上去。 “顾云凡。”冷七从他身后喊道,“顾云凡,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听我解释。” 顾云凡拼了命的往城主府大门跑去,他是来还钱的,没想到看到了这一幕。 原本他是不信的,以他对冷七的了解,即便他们分开了,他也不会去找男宠,他不是滥情之人,但没想到这次却是真的。 冷七见他快跑出大门了,攸地飞身而起,拦在了顾云凡面前。 他一把抱着他,焦急的道:“顾云凡,你听我说,不是你看到的那样。” 顾云凡已经被嫉妒冲晕了头,完全失去了理智,他用力的挣扎,边挣脱边喊,“我不听,我不听,你放开我。” “你误会了,不是你想的那样,楚辞他是……” 冷七紧紧的抱着顾云凡,急切的解释着,任由他在怀里拳打脚踢,无论他怎么挣扎就是不放手。 这能放手吗?平时气气他可以,也让他看清自己的内心,但若是让他误会自己与旁人亲吻,那性质就变了,顾云凡绝不会再接纳他了。 顾云凡捂着耳朵一句也不想听,他现在只想离开,一眼也不要见到他。 见冷七抱着他死活不撒手,他气的一口咬在了他肩膀上,冷七倒吸一口气,肩膀上渗出了血。 顾云凡趁此机会脱离了他的掣肘,继续向大门跑去,冷七立刻追了上去,一把拉住他的胳膊,被他用力甩开了。 “滚开,不要碰我。”顾云凡双眼通红,冲着冷七吼道。 他眼睛里噙着泪,急惧悲伤,冰寒又愤怒的看向冷七,却又倔强的不让眼泪掉下来。 这时的顾云凡,醋意已然到了顶点,什么都听不进去,也不想听,他只想离开这里。 这时楚辞走了出来,“哥哥,你误会了,我与城主大人……” “你闭嘴。”顾云凡冲他吼了一句。 楚辞听话的闭上了嘴,饶有兴致的在一旁看戏。 这时一名侍从急匆匆的跑了进来,大声喊道:“急报,丘城主让您立刻去地府。” 然后递给冷七一封密函。 冷七看着顾云凡没接,这时楚辞伸手接了过来,他看了一眼,猛地一惊,“赤火令?” 冷七听到也是一惊,赤火令?冥界是要灭了吗?竟然发了赤火令。 事关重大,楚辞也顾不得看戏了,他上前几步来到冷七身边,把密函递给了他。 冷七一脸严肃的接了过来,动作是那么自然默契。 顾云凡看着这一幕,突然觉得他们挺配的,都是冥界之人,而楚辞也可以陪他一生。 他收回视线,转过身继续向门口跑去,冷七见状放下密函就要去追。 楚辞一把拉住了他,“你快去地府,我去追他。” 眼看着顾云凡跑出大门了,冷七甩开楚辞,再次追了上去。 楚辞紧跟其后,又一把拽住冷七,急迫的说:“赤火令数百年不出,如今现世,地府必定是出大事了,我去追他,我和他解释清楚,我保证把他完好无损的带回来。”说完向顾云凡离开的方向追去。 冷七站在原地,犹豫了片刻,又看了眼手里的赤火令,最后向地府奔去。 顾云凡在大街上一路跑一路哭,没看到一团黑影跟在他身后。 他一口气跑到了符灵山, 四下无人,他停下脚步,蹲在地上哭了起来。 他无法接受冷七有了别人,他做不到大度,更做不到将他拱手于人。 他以为放手了是为他好,但看到他和楚辞在一起,他恨不得杀了他们,此刻他才深切的明白,他根本离不开冷七。 这时一双手搭在他肩膀上,他慢慢转回头,只见一人一身黑衣,全身包裹在黑色里,一双眼睛心疼的看着他。 正是黑骑使大人。 他看着顾云凡片刻,然后弯腰把他扶了起来。 顾云凡擦了擦眼泪,鼻音很重的说:“你怎么来了?是来看我笑话的吗?” 见黑骑使依旧看着他,他转头看向山下,说道:“你不必劝我,我不想回去,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黑骑使闻言,突然上前一步,揽着他飞身而起,带他离开了。 楚辞追来时正好看到了一幕,他心里一沉,随即也追了上去。 黑骑使把顾云凡带到了一处山谷。待他们飘身落地后,递给他一块令牌。 顾云凡疑惑的看着他,伸手接了过来。 这时黑骑使说道:“去吧,回人间。” 说完扬手一挥,山谷幻化出一道黑黝黝的大门,离界之门。 “你……要送我离开?”顾云凡惊讶的问。 黑骑使点了点头。 这时一道狰狞兴奋的声音传来,“离开?也要看我同不同意,顾云凡,老夫在此等你很久了。” 此人正是地府府官,也是鬼眼青瞳的父亲,魔修。 第80章 一处寝殿 冷七来到地府,丘城看到他立刻迎了上去,他双眼通红,一看就是哭过了。 “出什么事了?竟然下了赤火令?”冷七一脸肃厉的问。 “冷七……。”丘城神情复杂的看着他,欲言又止。 “怎么了?”冷七疑惑的看着他,心里隐约有了不好的预感。 丘城张了张嘴,眼睛瞬间又红了,他把头转向一边,深吸了口气,把眼泪泛了回去,然后强作镇定的看向冷七道:“幽冥地狱发现了一处寝殿,你……去看看吧。” 冷七和丘城来到了忘川幽冥地狱,这里的法术已经破除了。 他看着眼前的一幕,心里一惊随后又是一沉, 在这幽暗的地界里,竟然藏了一座金色的寑殿。 寑殿占地不大,但是亭台楼阁,书房居室应有尽有,连院子里的摆设都是稀世珍品,奢华至极。 冷七随丘城来的卧房,他在门口站了许久,手放在门上迟迟没有推开。 他心里慌的厉害,不知为何突然不敢进去了。直到丘城叫了他一声,才一把推开了房门。 “冷七。”丘城拉住他,声音暗哑的说:“你……你有个心理准备。” 冷七沉着脸,目光幽深的看着他,片刻后,抬步迈了进去。 他走进卧房,看着眼前的一切,震惊的怔愣在原地。 这里布置的很简单,只有一张床,一套桌椅和一张软榻。 除此之外,墙上,地上,桌子上,床铺上,密密麻麻的刻满了他的名字,有深,有浅,有旧,有新,有的甚至早已经模糊不清了。 他仿佛看到一个孤寂的身影,在无数个日夜里,一笔一划的雕刻着他的名字,看着,抚摸着,把无数的思念和爱恋都倾注在了这两个字中。 冷七艰难的走到桌子前,指尖颤抖着抚摸上他的名字,一滴眼泪掉了下来,砸在了桌面上。 他又缓慢的走到床铺前,看着满床的名字,刹那间便已泪流满面。 入眼之处,皆是他。 丘城走了过来,低声道:“雲澜殿下在去投生途中,被鬼眼青瞳拦截了,因魂魄残缺,一直囚于此地,无法脱身。” 冷七没有说话,他看着房里的一切,心如刀绞,疼的他好似被万箭穿心,最后再也忍不住痛哭出来。 丘城看着这一幕,也忍不住再次掉下了眼泪。 雲澜殿下如何熬过这无数个孤寂的日夜,他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刻出了满屋的名字,他又是如何靠着回忆和这些名字支撑了数百年,让他最终活着见到了冷七。 这时冷七突然心口一痛,猛地喷出来一口血,他惊恐的转过身看向丘城,丘城也是一惊,“顾云凡出事了?” 冷七点点头,瞬间化作一缕黑雾离开了。 丘城看了眼房间,对下属道:“派兵守着这里,任何人不得进入。”然后紧随其后而去。 离界之门。 黑骑使护着顾云凡,节节败退,他的身上受了伤,血染红了半边衣袍,顾云凡的衣袖也被划破了,渗出了血迹。 魔修带着所有亲信反扑,已经到了疯狂弑杀的地步。 楚辞也受了伤,他不停的念着咒术,控制着死士的行动,若是死士也杀进来,他们就算有三头六臂也难以护住顾云凡。 见他胳膊出血了,楚辞心头一凛,对黑骑使道:“你想办法送他走,我去拦着他们。” 说完再次飞身而起,挡在了他们面前。 “楚,辞。” 魔修咬牙切齿的看着他喝道,“老夫待你不薄,你为何背叛我?” 楚辞冷笑一声,轻蔑的看着他道:“我没有背叛你,我从未归顺于你,我至始至终都是枉死城的人,我的主子只有一个,而你,不配。” 魔修被这句话刺激到了,睚眦俱裂的道:“好一个枉死城的人,老夫今日便成全你的一腔忠勇,杀了你们为我儿报仇。” “呵,”楚辞讥笑一声,“那便试试吧。” 说着便迎了上去,与魔修打了起来。他边打边口念咒术,控制着死士的行动,防止他们一起反扑。 魔修气的肝胆欲裂,当初对他的信任,如今竟变成了对付自己的工具。 顾云凡站在不远处看着楚辞,他已经完全变了副模样,刚毅冷静,杀伐果断,哪还有那日妩媚讨宠的少年相,此时横在他面前到像是一个少年将军。 黑骑使大人看着前方,低声说,“楚辞抵挡不住了,一会儿我把他们引开,你去离界之门,回人间去。” “那你们呢?”顾云凡问。 目前这种没有援兵的情况,就他们三个人,他若走了,他们可能就折在这里了。 “你不要管我们,你保护好自己,好好活着,知道吗?”黑骑使说。 顾云凡看着他,摇了摇头。他们让他走,是心存死志了。 “顾云凡你听话,一会儿我和楚辞拖住他,你趁机去离界之门,回人间去,你不是想回人间吗?他们无法入界,回去了就安全了。” 此时的黑骑使已经退去了伪装,双眼焦急的看着他, 顾云凡看着这双熟悉的眼睛问道,“你……究竟是谁?” 这时楚辞被一脚踹在了胸口上,跌落在地。黑骑使见状用力的推了顾云凡一把,喊道:“快走。”然后幻化出一柄弯刀冲了过去。 顾云凡被他推的后退几步,然后跑到了楚辞身边,把他扶了起来。 楚辞捂着胸口看着他,气息虚弱,嘴角挂着血说:“那日我是故意气你的,我与冷七只是做戏,想让你看清自己的内心罢了,你莫要误会他。” 顾云凡看着他点了点头,问道,“你还能控制死士吗?” “只能做到不攻击。”楚辞道。 “好。”顾云凡道,“你在这里,不要让他们围攻上来,能控制多少是多少。” 说完他捡起楚辞的剑便要过去参战,楚辞惊惧的一把拉住了他,“你要做什么?你不能去,你若出事了,谁都别活了。” 顾云凡看着他,突然勾唇一笑,然后挣脱开他的手冲了过去。 魔修见顾云凡来了,双眼兴奋异常,他突破黑骑使的牵制,挥舞着剑,直奔他而去,意在一剑击杀。 顾云凡直迎而上,稳稳的接下了这一招。他如今虽然没有了灵力,但是功法卓绝,尤其是剑道。 几个招式下来,便把魔修逼了回去。 “去对付死士。”顾云凡冲黑骑使喊道,“这个人我来对付。” 魔修狰狞的大笑出来,“真是狂妄,就凭你一个凡人也想与老夫一战。” 顾云凡冷笑一声,“我可不只是个凡人,今日定取你首级,报我囚困之仇。” 语毕他提剑冲了上去,与魔修拼杀在一起。 他剑若飞花,婉若游龙,身手敏捷,剑法卓然,一招一式之间美感尽显,一舞一动之中暗藏杀机,手起剑落,招招索命。 几番交手后,魔修便有些抵挡不住了,他惊诧的看向顾云凡,问道,“你究竟是何人?” “我是……”顾云凡压低声音,故意迈了个关子,趁魔修分神那一瞬,手起剑至,一剑穿喉。然后鄙夷的看着他阴寒一笑,一字一顿的道:“九凤雲澜。” 魔修猛地睁大双眼,震惊至极,他艰难的转动眼珠,张了张嘴,连句话都没说出来,便倒在了地上,死不瞑目。 黑骑使那边已经与死士打的白热化了,楚辞早已经顶不住了,他倒在地上,但仍然拼命的口吐咒文,试图去控制死士。 顾云凡也已体力不支,他毕竟是凡人之躯,杀了魔修已是他的极限。 这时,天边突然传来一声龙啸,天空被破开了一道光。 一个身影逆光而来,随即一道凌厉的剑势劈下,瞬间震的大地轰鸣作响,四周顿时响起无数的尖叫和嘶吼声,凄厉震耳,声声哀鸣。 片刻后,周围安静了下去。 一把黑色玄铁宝剑,周身散发着缕缕黑雾,以凛冽傲然之姿,立在半空之中。 一剑斩魂。 一道身影飘身而落,一把将顾云凡揽进了怀里,他抬眼望去,正是冷七。 冷七见他受伤了,脸色骤变,抱起他飞身而起,直奔城主府而去。 这时丘城也赶来了,他快速来到楚辞身边,紧张的问:“你怎么样?” 楚辞面色苍白,嘴唇发紫,他看着丘城虚弱的说:“无妨,耗损太过罢了。”然后便晕了过去。 丘城又焦急的看向黑骑使,他拄着弯刀,半跪在地上,冲他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无碍。 丘城见此,悬着的心稍稍落了底。 冷七快步把顾云凡抱进云澜沧庭,将他轻柔的放在床上,然后褪去他的外袍,着手给他清理伤口。 顾云凡看着他惊魂未定的样子,安慰道:“小伤,不碍事。” 他只受了些皮外伤,并不严重,伤的最重的是楚辞和黑骑使。 冷七闻言手指一顿,他抬头看着他,问道:“你今日可是要离开冥界?” 顾云凡略一迟疑,然后点了点头。 “不告诉我一声,就这么走?”冷七声音轻颤的问道。 顾云凡看着他没有说话,不知该如何解释此事。 冷七和他对视了一会儿,然后起身去拿了药箱过来。 “楚辞是我找来故意气你的,他一直潜伏在地府,是我的得力干将。”冷七道,“我和他什么事情都没有,而且他也不喜欢男子。” 顾云凡点点头,“楚辞说了。” 冷七低垂着头没有再说话,他熟练的给他包扎起来,室内一度陷入了沉静。 许久后,冷七轻声道:“你为何不告诉我?” 顾云凡不解的看向他。 冷七缓缓的抬起头,看着他说:“忘川幽冥地狱,藏了一处寝殿。” 顾云凡闻言震惊的瞪大了眼睛,“你……?” 冷七倾身上前一把抱住了他,眼泪唰的落了下来,抽泣着说:“你这么思念我,这么想见我,为何还要推开我?雲澜,求你,别离开我,别不要我,我承受不住的。” 顾云凡再也受不住的抱住冷七,在他怀里肆意的哭了出来, “冷七,我们回不去了,怎么办?我会死的,我不能陪你一生,我找遍了所有的书都没有办法。怎么办?怎么办……?” 冷七轻轻推开他,双手捧着他的脸,看着他道:“雲澜,我们不去想以后好不好?我们只看现在好吗?于生于死,不做强求,可好?” 顾云凡泣不成声的看着他。 冷七给他擦了擦眼泪,“冥界运转我已传授给丘城了,这么多年过去了,即便没有我,也会好的。” 冷七哽咽道,“一个人活着太苦了,如若有那么一日,你让我随你去了可好?” 顾云凡哭着看着冷七,“可……可我会变老,会变的很丑。我……” 冷七抬手抚住了他的嘴唇,低柔的说:“你无论如何,我都爱你。” 顾云凡看着冷七,哭的更凶了,最后用力的点了点头。 冷七伸手给他擦掉眼泪,然后低头吻上了他的唇,顾云凡抱住他的腰,立刻给了他回应。 这个吻炙热又思慕,迫切且深情,数百年的守候与等待,尽在这一吻之中。 第81章 脉象变了 朗允来的时候,便看到两个人拉着手,深情对视,双目含情,一副难舍难分的样子。 “你们和好啦?”朗允不解风情的问。 见没人理他又说道:“顾云凡你不作啦?” 顾云凡闻言白了朗允一眼,顿时不好意思了,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冷七看着他别扭的样子笑了出来,如今两个人没了心结,总算是拨开云雾了。 朗允见他们一副你侬我侬的样子,不屑的撇了撇嘴,然后坐在一旁好奇的问:“顾云凡,没看出来你那么厉害啊?你是怎么把男宠打成那样的?丘城让我去的时候,他身上被刺了好几剑。” 冷七闻言转头看向他,问道:“他可有危险?” 当时回来的太急了,没顾得上其他。 “死不了。”朗允道,然后又挑事儿的说:“师兄这是心疼了?” 冷七看着他眯缝下眼睛,脸色微沉,威胁意味十足。 顾云凡见状捏了他手一下,然后对着朗允道:“别在这挑拨离间了,他叫楚辞,是地府的书史官,不是什么男宠。” “什么?楚辞?”朗允惊讶的说,“不会是写人体学的楚辞吧?” “嗯?”顾云凡一愣,转头看向冷七。 冷七点点头道:“他确实写过一本书,名曰红颜。” 朗允震惊的瞪大眼睛,竟真是他写的,这个楚辞不得了啊,顿时对他刮目相看了。 “你们找我什么事啊?没事的话我去看看楚辞。”朗允说着就要起身出去。 “等一下。”冷七喊住他道,“你过来给他把脉看看。” 朗允站在原地没动,摇了摇头说:“不用把脉了,我看不出来。” “为何?”冷七问。 “不知。”朗允道,“自从上次之事他的脉就隐了。” “你再过来看看。”冷七道。 刚刚他给顾云凡把脉,发现他脉象深处冒似藏了一丝脉跳,这才把朗允叫了过来。 朗允不情不愿的走了过来,手搭在顾云凡的脉上,片刻后,他蹙了蹙眉,“嗯?” 然后拿出一枚金针扎在他手腕上,重新搭在脉上,过了一会儿,他眉头紧锁,“嗯?” 顾云凡被他嗯懵了,他担忧的看向冷七,冷七也皱起了眉头,见他看过来,安抚的冲他笑了笑。 “你的脉怎么变了?”朗允疑惑的看向顾云凡,若有所思的说:“不像人也不像鬼。到像是……” 思及至此,他立刻摇头否定了,自语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顾云凡被他说的更迷糊了,问道:“怎么了?我不会要死了吧?” 冷七闻言立刻伸手在他嘴前挡了一下,“呸呸呸,胡说八道什么,快呸出去。” “哦。”顾云凡随着呸了一下,把不吉利的话吐了出去。 朗允无语的看了冷七一眼,冥界鬼王信这个,上哪说理去。 冷七看向朗允,“到底怎么回事?别在这阴阳怪气的吓唬人。” “哦,不会死,只是……”朗允盯着顾云凡没有说话,一脸的迷惑不解。 “只是什么?”顾云凡被盯的有点发慌,问了一句。 “只是……不像人,也不像鬼,倒像是……妖。”朗允道。 顾云凡嘴角抽了抽,“你才像妖,你全家都是妖。” 这个朗允,又在捉弄人了,他从人间来的好吗? 朗允一听这话,顿时炸毛了,“我说顾云凡,你什么意思啊?你是不是瞧不起我们妖族啊?小心我给你下药。” “下……?药?”冷七坐在一旁,斜睨了他一眼,声音微寒缓慢的低声道。 朗允闻言一哆嗦,怎么把他忘了,这个时候顾云凡就是他的眼珠子,心头肉,在冷七面前说他,真是活腻歪了。 朗允看了冷七一眼,连忙说:“就是挺健康的,没事没事,那个,我去看看楚辞。” 说完转身快步走了出去,顾云凡仿佛看到他走顺拐了。 朗允走后,冷七低垂着眼眸若有所思,妖?怎么可能?血脉并不会随灵魂转世。 “你当初可去了轮回之门?”冷七问道。 “什么轮回之门?”顾云凡不解的问。 “你是如何去的人间?”冷七又问。 “我也记不住了,反正自我记事起便在孤儿院里了。” 顾云凡见冷七看着他不说话,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想起了些事情。”冷七笑着说。 然后眼含春情的向他贴近,声音低哑,极具诱惑的说:“听闻你想让朗允给我下点药?否则……亏的慌?” 顾云凡顿时耳尖就红了,否认道:“没,没有啊。” “哦?”冷七看着他笑着说,“说谎可不是个好习惯。” “不,不是,我,我真没有。”顾云凡心虚的说。 冷七看着他这副窘迫的样子,笑了出来,然后从怀里掏出来一张纸,递到他面前。 顾云凡看了一眼,脸唰的就红了,伸手就要去抢。冷七一抬手快速的避开了。 他立马急了,起身去够冷七手里的那张纸,这种证据能落在他手里吗?真是丢死人了。 冷七边笑边躲,在顾云凡贴在他身上的时候,顺势翻身把他压在了身下,暧昧的说:“不必麻烦朗允 ,我现在就满足你。”说完吻上了他的唇。 两个身影痴情相拥,喘息声,厮磨声,低语声,各种声音混淆在一起,时隔百年,再次凑起了华美的乐章。 此时的楚辞已经快被朗允烦死了。 “你那本书第四十六章中间有一段,我没有看懂。”朗允不耻下问的看着楚辞道。 楚辞无语的翻了个白眼,“有些事,只能意会不能言传。” 然后无奈的说:“我求你了,我是病人,我需要休息,你饶了我吧。” 朗允闻言立刻道:“你都是皮外伤,并未伤到要害,只是施咒太久,心血耗损太多而已,没那么严重。” 然后特别自来熟的说:“放心吧,我会医好你的。今晚我就住这了。” 楚辞惊恐的看着他,“什么?你还要住这?” “是呀,我现在是你的医生,当然要留下照顾你了。”朗允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说。 “对了,第五十二章第三段,你是怎么想到要……”朗允继续向他寻求解惑。 楚辞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坐在一旁,耳边全是朗允不断提出问题的声音。 这个朗允他以前就听闻过,但并未有过接触,今日得见,没想到是这样的一个人。 自来熟,能怼人,脸皮厚,医术高,说轻了不管用,说狠了……谁敢对神医说狠话? 楚辞深深的叹了口气,以前都是他玩别人,现在风水轮流转了,朗允真是他人生的煞星。 次日,顾云凡醒来时,已经是下午了。 “醒了?”冷七见他醒了,笑着倾身上前,在他唇上印了一吻,“起吗?” “起吧。”顾云凡声音略微沙哑的说。 冷七起身给他倒了杯水,顾云凡坐起来喝了两口递给他,然后又一头扎在了床上。 冷七看着他这样子笑了起来,拿起衣服坐在他身旁道:“起吧,我们去吃饭。” 顾云凡睁开眼睛看着他问:“吃什么?” “阳春面。”冷七道,然后伸手把他拉了起来。 顾云凡懒懒的靠在冷七身上,任由他给自己穿衣服,突然鼻子一酸,这种久违的体贴和亲密好久没有过了。 冷七感受到了他的异样,低头亲了他一下,柔声说:“我爱你。” 顾云凡抱着他,将头埋在他的脖颈间,亲了一下,“我也爱你。” 二人来到阳春面馆,冷七拉着他走了进去,店家见他们一起进来稍微一愣,然后立刻热情的迎了上去。 自从上次城主大人来过以后,他家的生意就好了很多。 冷七点了两碗阳春面,然后把顾云凡带到上次他坐过的靠窗的位置,自己坐到了他对面。 店家很快把面端了上来,还送了很多精致的小菜。 顾云凡拿起筷子夹了一口,“嗯,好吃,面很筋道,顺滑可口。” 冷七看着他,犹豫一下问道:“那日……你可是伤心了?” “嗯。”顾云凡点了点头。 “你住在赵梦菲的小院,是不打算回城主府了吗?”冷七又问道。 “嗯。”顾云凡边吃边说,“都不想要你了。” 冷七闻言放下筷子坐到他身边,抱着他的腰靠在他身上说:“你别生我气,也不要记恨此事好不好?” 这件事一直像根刺一样卡在他心里,一想到顾云凡当时一个人蜷缩在软榻上的样子,他心里就一阵懊悔。 顾云凡见他腻了上来,连忙四处看了看,低声道:“注意点影响,你可是城主。” “不管,你不要生我气好不好?”冷七赖皮的说。 他们都是对爱情忠贞唯一,眼里绝容不下一粒沙子的人,他担心这件事沉在顾云凡心里,变成一个心结。 顾云凡见他一副不成功也要成仁的架势,故意说:“好啦,都过去了,而且你不是说你们没什么吗?我也不是小气的人,就算有什么我也能理解,毕竟我们分开这么多年,你有需求也正常。” 冷七一听这话顿时急了,“我哪有需要?我除了你可谁都没碰过。” 顾云凡见他真急了,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逗你的。” 冷七一脸严肃的说:“这事必须说清楚,我们是夫妻,你要信我。” 顾云凡闻言一顿,随即心里冒出了些许欣喜,是呀,他们是夫妻,一生携手不相离的夫妻。 他笑着看向冷七,倾身在他唇亲了一下,一字一字的说:“我信你,也爱你。” 冷七看着他坚定的目光,片刻后也笑了出来,心里终于落了底。 其实就算冷七不说,他也是信的,以冷七的高傲,任何人都入不了他的眼。 但是因为楚辞,他们有过一次误会,冷七担心他心存猜疑,毕竟他们分开太久了,所以找个机会说了出来,冷七对他真的很用心。 吃过饭后,二人并排走着,在枉死城里闲逛。 “这里和以前一样。”顾云凡动容的说。 “是啊,这么多年从未变过,就像我们当年一样。”冷七看着他道。 顾云凡看着他,嘴角一点点的勾起,笑了出来,然后后退一步,双手搭在冷七肩上,往上一跃,冷七连忙接住了他。 顾云凡趴在他背上,笑着说:“我要你背我回去。” 冷七也笑了起来,“好,抱紧了,走喽。” 说完背着他东倒西歪的跑了起来,顾云凡连忙搂紧他的脖子,二人一路笑着闹着,回了城主府。 第82章 真实身份 顾云凡和冷七商量后,还是决定去寿山看一看,他还是不死心,他想和他长相厮守。 地府之内,所有驻守和知晓地下宫殿的人,全被处以极刑,无一活口。 所有官员重新调配,各部体制重新整合,但凡有反对的,格杀勿论,手段狠历,杀伐果断,没有任何理由可言,只能服从。 短短时间之内便对地府实施了一次翻天覆地的大换血,而执行此事的人,正是楚辞。 顾云凡得知此事着实惊了一把,没想到那个长的干干净净,纯良无害,时而妩媚的男人,竟然还有如此狠厉的一面。 “没看出来楚辞这么厉害啊。”顾云凡由衷的说,“他会接管地府吗?” 冷七笑着点点头道:“他擅长权谋,对地府各官各部知之甚深,事无巨细,无一不在他掌控之中,最是合适了。” 顾云凡点点头,确是如此。 “枉死城……,”冷七看着他犹豫了一下,“我想交给丘城,你意下如何?” “嗯?”顾云凡不解的看向他。 “我的意思是,你可舍得?”冷七道。 顾云凡一听就笑了,“我没意见,交给他最好了,我们可以尽情的享受在一起的时光,毕竟……我时日无多。” 冷七看着他心里一阵酸楚,稍后摸了摸他的头,“傻瓜,你还有我。” “是啊,我还有你。”顾云凡笑着说,然后搂上他的脖颈主动去吻他。 朗允来的时候正好撞上这一幕。 “呀!”他讶异的叫了一声,转身就往门外走,“对不起,打扰了,你们继续。” 顾云凡顿时不好意思了,冷七看着他笑了起来,然后冲着朗允喊了一声,“进来不敲门吗?” 朗允闻言又转了回来,“你们又没关门。” “什么事啊?”冷七问。 朗允来到冷七面前,理所当然的说:“给我块地府通行令。” “地府通行令?你要那个干什么?”冷七问。 “楚辞给地府设了界,不准我进去,要有通行令才行。”朗允道。 “楚辞最近很忙,你找他什么事?”冷七问。 “要你管,反正就是有事。”朗允略微烦燥的说。 这个该死的楚辞,他还以为谁都不能去地府,原来只有他一个人不能去。 这能忍吗?他不要面子的吗?这梁子算是结下了。 冷七看着他无奈的叹了口气,挥手扔给他一块令牌,随他们折腾去吧。 朗允接过令牌,心情好了不少,“你们什么时候回人间?” “这两天把事情安排完了就走了。”冷七道,“怎么?你有事?” “我先不随你们回去了。”朗允掂了掂手里的令牌说,“我过些时日再去找你们。” “好。”冷七点点头。 他和顾云凡计划回人间后,待些时日再去寿山。朗允不去正好,去了也是碍事。 朗允拿着令牌走出了城主府,他看着手里的令牌,不怀好意的笑了笑,楚辞,我来了。 地府。 楚辞突然打了个喷嚏,紧接着又打了一个,嗯?谁在骂我? 他拿起笔,看着面前的几个名字,陷入沉思,狱史官一职还是空缺,这孟婆一职…… 这时,门外待从禀告道:“大人,赵梦菲求见。” “让她进来。”楚辞道。 片刻后,一个女子走了进来,只见她腰背挺直,目光坚韧,再也不是当初那个胆小怕事,唯唯诺诺的女生模样。 她来到楚辞面前,执了一礼道,“参见大人。” 楚辞放下手里的笔,看着她问道:“你找我何事?” 赵梦菲迟疑片刻说:“赵梦菲斗胆,向大人申请孟婆一职。” 楚辞闻言略一吃惊,赵梦菲对冥界有功,可提前入轮回享受荣华,若是担任孟婆一职,将终身困守奈何桥,永世不得投生了。 他犹豫片刻道,“你可是想好了?若是任了孟婆一职,便只能留在这里了。” “是。”赵梦菲坚定的点了点头,“求大人成全。” “不后悔?”楚辞问道。 “不后悔。”赵梦菲没有任何迟疑的说。 楚辞看着她一会儿,问道,“为何?” 赵梦菲闻言低垂下头,片刻后,轻声说道:“我有个故人,他还活在世上。” 楚辞看着她思索良久,最后拿出一块令牌,“赵梦菲接令。” 赵梦菲立刻恭敬的跪在地上。 “现任你为第十三代孟婆,永世固守奈何桥 ,引亡灵渡世,消怨念,入轮回。”说完,扬手一挥,令牌飘在了她头顶之上。 楚辞看着她说:“你可想好了,一旦任了此职,便没有回头路了。” 赵梦菲直起身看着楚辞,坚定的说:“第十三代孟婆,赵梦菲接令。” 令牌瞬间变成一道光,进入了她的身体,她跪在地上,恭敬的朝楚辞磕了个头,“谢大人成全。” “起来吧。”楚辞道,“他……现在就在城主府,你想去看看他吗?” 赵梦菲闻言突然局促了起来,思索片刻,最后摇了摇头,低声说:“不去了,知道他很好,我就满足了。” 出了门,她看着城主府的方向笑了笑,有时喜欢一个人,能看着就已经很好了。 楚辞坐在桌案前继续忙碌着,这时一个声音从外面传来。 “楚辞 。” 楚辞一惊,天啊,这个煞星怎么来了?他不是设了界吗?他怎么进来的。 他连忙放下手里的资料,躲在了桌子下边,跑是跑不出去了, 这个时候出门,肯定能撞见。 朗允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见没有人,疑惑的道:“嗯?不是说在书房吗?怎么没人?” 楚辞蹲在桌子底下,心道没人还不快滚。 朗允一屁股坐在一旁的椅子上,自言自语道,“是不是上厕所了,等一会儿吧。”然后从怀里抽出一本书,翻看起来。 楚辞闻言恨恨的咬紧牙关,他一共就出了两本书,一本在他手里,一本流入市井,没想到竟然流到了朗允手里。 自从知道他是作者,天天缠着他问问问,现在才问到八十二章,后面还有三百多章,苍天啊。 朗允在房内呆了许久,直到楚辞腿麻的快撑不住了才离开。 楚辞见他走远了,从桌子下边钻了出来,坐在椅子上,一边缓解双腿一边安慰自己,还好再有两天他就随城主去人间了。 冷七这两天有些忙,他要把枉死城的事务转给丘城,其实也没有太多,毕竟他曾经多年游手好闲,都是丘城在管。 但是地府那边重新整合了,事情就繁杂了起来,所以这两天还是回来的有些晚。 刚一进来,便看到顾云凡一个人靠在床上睡着了。 他立刻放轻脚步,走了过去,刚到床边顾云凡便醒了。 “吵到你了?”冷七笑着亲了他一下说。 “没有,就是感觉你回来了。”顾云凡道,“忙完了?” “嗯。”冷七点点头,“明天就不用过去了,我们可以准备回人间了。” “我想去看看赵庆。”顾云凡道。 冷七闻言略一迟疑的看着他。 “怎么了?”顾云凡问,“不方便吗?” 冷七眼含深意的说:“没有,方便,就是你要有一个心理准备。” “怎么了?”顾云凡皱了皱眉,有点担心的问,“他出什么事了?” “他没事。”冷七安抚道,“去了你就知道了。” “哦,赵梦菲怎么样了?”顾云凡又问道,听闻她现在被楚辞收编了。 “她也挺好的,有楚辞在,不必挂心。”冷七道。 他没有告诉顾云凡,赵梦菲为了他担任了孟婆一职,也不会让他们见面。 顾云凡点点头,有楚辞在他放心,然后打了个哈欠,“我困了,我们睡觉吧。” 说着便躺下了,最近总是折腾到很晚,他都没休息好,但是冷七不回来,他又心里不踏实,总想等着他。 冷七看着他这副样子笑了出来,倾身在他唇上亲了一下,“我去洗漱,等我回来再睡。” 过了一会儿,冷七便回来了。 顾云凡一愣, “这么快?” 冷七笑着说:“舍不得让你等太久。” 然后掀开被子钻了进去,顺势把他搂进了怀里。低声诱惑道:“运动一下吗?” 顾云凡嗔了他一眼,“你可真是不知羞。” 冷七轻笑一声道:“羞什么,都老夫老妻了。” 然后翻身压在了他的身上,低头吻住了他的唇。 次日,冷七带着顾云凡去见了赵庆,毕竟这次离开后,不出意外,他们便不回来了。 顾云凡毕竟是凡人,不能在冥界待太久,而且如今又没有了瑬淬金光护体,待久了对他的身体不好。 虽然朗允给了他一些丹药,但那终究不是长久之际。 来到赵庆的住处,顾云凡没有进去,他疑惑的看向冷七,“赵庆住这里吗?” 这里幽暗僻静,哪里像赵庆那种性格会住的地方。 冷七点点头,这时门打开了,一个身影出现在了门口。 顾云凡闻声望去,看到那人惊讶的说:“黑骑使大人?你怎么在这?”说完仿佛想到了什么又猛的瞪大眼睛,“你,你不会是……?” 黑骑使看了他片刻,然后伸手扯掉了面罩。 顾云凡顿时僵在了门口,震惊的喊道:“赵庆?” 一直守护他的黑骑使竟然是赵庆。他不确定的转头看向冷七。 冷七冲他点了点头。 顾云凡又转回头看向赵庆,不敢置信的说:“你……?真的是你?” 赵庆看着他,面色愧疚的说:“对不起,是我骗了你。” 冷七在一旁解释道:“他的身份不能暴露,在冥界知道他身份的不超过三人,而且他还有一个身份,这也是我带你来见他的一个原因。” 顾云凡皱起眉头,疑惑的看向冷七。 冷七抬手抚平他的眉心,语出惊人的道:“他是苍亭师兄的后人。” “什么?”顾云凡彻底被惊到了,“苍……苍亭师兄的……后人?” “苍亭是我的祖先。”赵庆在一旁说道。 冷七看着他惊喜交加的样子,伸手把他搂在了怀里,低声道:“这次回人间,我们就不回来了,我想了想,觉得有些事还是让你知道的好,免得留有遗憾,所以便带你来了。” 顾云凡看着他们,鼻子一酸,想到那个看似中二的少年,竟然一直保护着他,心里甚是感动。 顾云凡在赵庆的住处待了大半天,赵庆又变回了他熟悉的模样,二人叙话到天快黑了,他才离开。 回到城主府后,冷七便被丘城叫走了,顾云凡自己回了房间。 他找了一堆工具和原料,一个人在房里捣鼓起来,明天就要离开回人间了,他要送给赵庆一个礼物。 冷七回来时,就看到他在那忙的不亦乐乎。 “在做什么?”冷七走过来问道。 顾云凡拍拍手,笑着说:“完成。” 然后拿起来得意的展示给冷七看,“好不好看?” 冷七接过来左右看了看,这是一个琉璃球,里面有一个小小的男孩坐在一棵玉兰树下,脚下是皑皑白雪,轻轻晃动,便会有雪花飞起,很是漂亮。 冷七看着这个琉璃球,渐渐的敛了笑,他看着顾云凡说:“你对他也太好了吧,你都没送过我礼物。” 顾云凡闻言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你也吃醋。” 他接过冷七手里的琉璃球,收了起来。 见冷七还是不高兴的看着他,伸手抱住了他的腰,笑着说:“我怎么没送你礼物了,我不是把自己送给你了吗?你是要我?还是要那个?” 冷七邪媚一笑,打横将他抱了起来,向床上走去,边走边说:“要你,现在就要了你。” 第83章 回到人间 顾云凡和冷七来到离界之门。丘城和赵庆已经等在那里了。 丘城见他们来了上前一步,看着顾云凡道:“次此一别,不知何日才能再见,望殿下珍重。” 说完向他深深的执了一礼道:“那日是丘城言语不当,冒犯了殿下,还请殿下原谅。” 顾云凡连忙把他扶了起来,笑着说:“我已经不是殿下了。而且你说的也没错,我并没有怪你。” 丘城直起身,看着他真挚的说:“在丘城心里,你永远是雲澜殿下。” 顾云凡闻言眼圈泛红,看着他动容的点了点头,算是认了这句话。 这时,赵庆走了过来,声音暗哑的说:“你手里的礼物是送给我的吗?” 顾云凡听到后笑了出来,他点点头说:“是呀,送给你的。” 然后把礼物递给他,笑着说:“打开看看,喜不喜欢。” 赵庆小心翼翼的接过来,一层层的打开包装,只见一个小男孩笑着在一颗开满花的树下,看着漫天白雪。顿时眼泪就掉下来了,退去了伪装,他依旧是那个单纯的赵庆。 顾云凡走到他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轻声说:“赵庆,生日快乐。” 冷七拉着他走入离界之门,顾云凡回头看了一眼枉死城,此次离开也许再也回不来了,他深深的看了一眼,然后收回目光,随冷七一起,离开了。 人间。 顾云凡和冷七回到了人间的家,这里已经完全变了模样。 院子里杂草丛生,以前的花房落满了灰尘,养的花全都枯萎了,看着甚是凄凉。 他输入密码打开了房门,家具全用白布盖着,地上落满了灰。看来是有人来过了,见他常期不在,便帮他把家里收拾了。 刚一走进去,顾云凡便被呛得咳嗽了一声,冷七连忙把他拉了出去,这地方是没法住了。 “怎么这么多灰啊,我没离开多久吧。”顾云凡道。“去外面看看。” 他和冷七绕着院子四处看了看,发现他的车竟然在车库里。 他打开车门,里面还放着他的手包,他拿出来翻了翻,手机,钱夹,钥匙,银行卡,身份证都在里面,什么都没被动过。 看来是当时在雪场停太久了,被拖回来了。 “怎么办?”顾云凡看着冷七说,“这里没法住了。” “去住酒店吧。”冷七道。“明天找人来打扫一下。” 顾云凡点点头,“也只能这样了,手机没电了,我充点电咱俩再走。” 二人回到房间,顾云凡把手机插上电,冷七在一旁把沙发上遮盖的布掀了起来,简单收拾了一下,让顾云凡坐着休息。 家具被保护的很好,也不脏,他楼上楼下看了看,所有物品都被包了起来,就连墙上的画都被塑料包上了。 除了地面和窗台落了灰之外,还算干净。 过了一会儿,顾云凡觉得电充的差不多了,拿过手机,开了机。 突然他惊讶的喊了一声,“天啊。” 冷七闻言立刻走了过来,“怎么了。” “冷七,你看。”顾云凡拿着手机屏幕对着冷七说,“现在已经三年后了吗?我怎么觉得也就待了几个月啊。” 冷七看了一眼屏幕上的日期,对他说,“冥界的时间确实和这里不一样。” 顾云凡看着他,突然想起来什么,连忙拿过钱夹抽出身份证看了看,真的过期了,他记得临走的时候就快到期了,但他没去办。 他看着冷七失落的道:“过期了,不能去住酒店了。” 冷七笑了一声,“没事,去重新办一下就行了,就住这吧,我看了,也不太脏,你坐着我收拾收拾就好了。” “我帮你。”顾云凡立刻道。 冷七摇摇头,不赞同的说:“你就坐着休息,我一个人就可以,别累到了。” 顾云凡过去抱着他,语带撒娇的说:“我想和你一起打扫,我喜欢。” 冷七摸摸他的头,宠溺的说:“好,都依你,好不好?” 顾云凡笑着亲了他一下,然后拍拍手说:“说干就干,行动起来。” 说着便去洗抹布了,一边洗一边问,“你在人间这么久,有没有什么产业啊?” “什么产业?”冷七问。 “房子什么的啊。”顾云凡说。 “没有。”冷七道,“只有钱和金子,我很少在人间生活,除了找你,不经常过来。” 然后扔给他一枚储蓄戒指,笑着说:“都在里面了。” 顾云凡伸手接了过来,自然的揣进了兜里。冷七看着他这副理所当然的样子,笑了起来。 二人忙碌了两个多小时,终于把家收拾干净了。 顾云凡躺在床上,抻了抻腰,冷七在一旁帮他揉腿,“累到了吧?让你不要做你不听。” “不累。”顾云凡说,“我喜欢和你一起分担,夫妻就是要什么事都一起做。” 说着把另一条腿伸了过去,冷七笑着给他按摩起来。 刚才还说一起分担,现在又享受起来了,自从解开心结后,顾云凡便越发依赖他了,或者说特别珍惜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光。 晚上,顾云凡和冷七出去买了些生活用品和水果,二人牵着手在夕阳下沿着河边散步。 “你对以后有什么打算吗?”顾云凡问。 “嗯?”冷七看着他,“你有什么想法?” 顾云凡笑了起来,他看着冷七道:“我想先去寿山,看看……还有没有办法了。然后想找一处风景秀丽,人迹稀少的地方建栋房子,我不喜欢太过喧闹,我想……就我们两个人,我和你。” 冷七温柔的看着他,倾身吻了他一下,“好,都依你。” “如果我们觉得无聊了, 就回来这里住一段时间,或者去旅游。”顾云凡继续说。 “和你在一起永远都不会无聊。”冷七接过话说。 然后看着他认真的说:“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去哪,就去哪,不必问过我,无论你去哪,我都随你。” 顾云凡看着他,嘴角渐渐勾起笑了起来,打趣道:“不错,有点嫁夫随夫的样子。” 冷七闻言笑了起来。 顾云凡伸出根手指撩了他下巴一下,“叫句夫君听听。” 冷七轻挑下眉,邪媚一笑,然后凑到他耳边低声道:“回家再叫,叫一宿好不好?” 顾云凡顿时脸红了,“你可真是不知羞。” 晚上,洗漱过后,顾云凡靠在冷七怀里看电视,冷七在一旁给他剥葡萄,剥好一个放在他嘴里一个。 顾云凡转过头,抬起双手搂住冷七的脖子,把他往自己面前拉了一下,微仰起头吻住了他的唇 ,把葡萄渡入他口中,暧昧的说:“好吃吗?” 冷七看着他眉眼含笑的说:“好吃。”然后把他抱了起来,向卧室走去。 顾云凡汗津津的趴在冷七胸前,冷七一手抱着他,柔声说:“去洗澡吗” “不去。”顾云凡道,然后往冷七身上贴了贴,“就这样睡。” “你出汗了,去洗一下吧,小心着凉了,好不好?”冷七哄着说。 “不想动。”顾云凡懒懒的说。 “我抱你去。”冷七在他额头亲了一下说道。 “不要,不想。”顾云凡闭着眼睛任性的说。他真的困了,好想睡觉,不想再折腾了。 冷七闻言笑了出来,“好,那就不去。” 然后把他往怀里搂了搂,又往上拉了拉被子,说道:“睡吧。” 顾云凡在他胸口亲了一下,轻声道:“真好,我们还在一起。” 冷七紧了紧手臂,“我们会永远在一起。” “嗯,晚安。”顾云凡闭着眼睛说,“我爱你。” 冷七低头亲了他头顶一下,柔声道:“我也爱你,我永远爱你。” 次日。顾云凡是被饭香勾醒的。他起身走下楼,只见冷七站在餐桌旁,正在往花瓶里插花。 他看着这熟悉的一幕,想起当初他缠着自己非要住进来,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是庆幸吧,还好他缠上了自己,还好,他们没有错过。 冷七抬头看他出来了,笑着迎了上去,“醒了?还想一会儿叫你下来吃饭呢。” 说着牵起他的手来到餐桌前,看着花瓶问:“喜欢吗?” “喜欢。”顾云凡点点头,他确实喜欢花,以前寝殿便种了很多花。 冷七笑着从身后抱住他,下巴搭在他肩膀上,神秘的说:“闭上眼睛,跟我来。” 顾云凡配合的闭上了眼睛,笑着说:“是有惊喜吗?” “也不算惊喜吧。”冷七双手扶着他的胳膊,轻推着他往门口走去,“好啦,可以睁开了。” 顾云凡睁开眼睛,原本杂乱的景象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满院子的花和绿植。 冷七拉着他的手来到花房,这里也是满满的花,和以前的布置一模一样。 “这……,”顾云凡鼻子一酸,“你什么时候弄的?” “昨天你睡着以后。”冷七道,“喜欢吗?” 顾云凡吸了吸鼻子,点点头,“喜欢。”然后看向冷七,“你昨晚都没睡吗?” “我不困。”冷七道,“就知道你一定喜欢。” 顾云凡感动极了,他扑进冷七怀里,吻上了他的唇。 在一片五彩的玻璃花房,两个绝美少年,深情拥吻,一道光照了进来,印在他们身上,见证了这一美好的瞬间。 第85章 番外 番外 苍亭师兄 苍亭站在寒潭禁地,看着眼前的寻灵台,三百年了,依旧无果。 雲澜的魂魄就像凭空消失了似的,他没有去投生,也没有消散,如人间蒸发般失踪了。 他看着眼前的红莲,花瓣几近透明,一闪一闪的发着微弱的光。像在召唤,又像是苦苦求生。 这是雲澜的神格,业火红莲。 当年三十七道天雷锥,将他生生钉死在柱石规上,神格破碎,幻化成无数金色羽翼,飘在空中,最终消散成烟。 他冲出神殿,在天界封界之时,用尽毕生法力,也才堪堪在最后一刻保住了这一块神格碎片。 他遍寻人冥两界数百年尚未找到他一丝踪迹,若不是这业火红莲日渐生机,真以为雲澜魂飞魄散了。 魂魄残缺,不入轮回。 错过了那次投生,便再也无法过奈何渡幽冥,除非灵魂合一,否则再无他法。 如今他的法力渐失,无法搜寻到雲澜的灵魂所在,他魂魄不稳,一旦散了,那妖族最后的神脉便彻底湮灭了。 苍亭师兄走出禁地,来到了玉兰花府,这里已然竣工了,他按着记忆,把这里建造的和太子殿一样。 后悔吗?当初那恨铁不成钢的一脚,不仅踹在了雲澜的胸口,也踹在了他的心口。 当初正值师傅陨落,他悲愤交加,一怒之下将他逐出师门,如今想来,他不过是深爱着一个人而已,又何错之有? 一个人要爱另一个人到何种地步,才能抽魂剥魄,只为给他留个念想。 如今他妖族神格尚有一片,一旦神识复位,即使再无仙缘,也能保他妖族血脉,护他福寿绵长。 寿山之下建了城镇,神族陨落后,妖族也日渐退败,妖族乃三界之外,独存于世。他更是加固了结界,不得任何人擅入人间。 好在当初的妖邪已被镇压,终究是化骨于地下,如今这些后代法力退化,灵智单纯,每日锄田耕种,自给自足,也算是种福运。 每隔一段时间,苍亭都会去山下巡视一番。 这日途径山下,从远处一个山洞里竟传来一阵狂笑声。 “哈哈哈哈哈,我终于练成了。” 何人斗胆上了山,寿山以半山为界,所有妖族后代都居于山下城镇,只有师门学徒才可在山上行走。 苍亭闻声走了过去,只见一个十二三岁的小男孩,站在洞府之中,得意忘形的舞动着几枚金针。 金针悬在空中,随着他的舞动不断的调整方向,时而漂浮而上,时而游移俯下,在他手中灵活翻转,游刃有余。 聚灵术?苍亭略一惊滞,眉头微蹙。虽然这个男孩的术法不及其万分之一,甚至连神似都牵强,但确实是聚灵术的影子。 聚灵术,聚万物生灵为己所用,可凝魂固体,筋骨重塑,正是救治雲澜的术法之一。 但此术法对其筋骨天赋和灵识的要求极高,雲澜毕竟是上神之体,灵魂受过神殿洗礼,不是谁都能为他施展此术的。 聚灵术是师门独学,每代只传一徒,他这代师傅传给了他。 这么多年他只施过一次,便是在红莲禁地之中,神识召灵,寻找雲澜魂魄时施了一次。这个小男孩怎么会? 这时男孩突然转过头,见到洞口的苍亭,顿时惊恐的瞪大了眼睛,然后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师傅恕罪。” “师傅?”苍亭走了进去,看着他道:“我怎不知门下竟多了你这等小妖?” 男孩闻言压低了身体,俯首于地,不敢抬头,惊慌无措的说:“是我多嘴说错话了,不是师傅,是……是……。” “你是何时偷学的此术?”苍亭打断他,凝聚神识向他灵识探去,原来是只修炼成型的白狐,还是寿山仅有的雪浪白玧。 “我,我是在三百年前看到您用了此法,练了许久才学会的。”小男孩恭敬的回道。 看了就能学会?苍亭审视的看着他,再次凝聚神识,向他灵魂深处探去,男孩突然头痛欲裂,抱着脑袋痛苦的跪在地上,翻滚起来。 “好痛,好痛,师傅手下留情,徒儿再也不敢了,师傅饶命。”男孩痛苦的哀求着。 许久后,苍亭收回了神识,目光复杂的看着他。 在他神识入侵至最深处时,听到了一声微弱的极为细小的声音,那个声音唤的是“殿下”。 他的身体里竟藏了长安的一缕神识。 长安生于寿山,神魂消散之时应正是他化形之日,因此阴错阳差的吸纳入体,怪不得他能施展聚灵术。 “你叫什么名字?”苍亭问道。 “我叫朗允。”男孩跪在地上回道。 “既然你称我为师傅,那今日我便收你为徒吧。”苍亭看着他道。 朗允猛地抬起头,双眼兴奋中带着丝丝狂喜和不敢置信,“你真的愿意收我为徒?” 苍亭点了点头。 “谢谢师傅,师傅在上,请受徒儿一拜。”说完咣咣的磕了三个响头,没等苍亭说话,又立刻爬起来从一旁倒了杯水,“师傅喝茶。” 苍亭坐下,伸手接了过来,朗允立刻跪在一旁,笑嘻嘻的给他捶腿,“师傅辛苦了,以后朗允日日为师傅泡茶尽孝,都听师傅的。” 苍亭看着他笑了笑,目光深远,最后摸了摸他的头。 朗允最崇拜的就是苍亭,在他还是一只小狐狸时就听闻世人称他“白衣入世惑众生,一柄拂尘行天下”。 他经常偷偷的跟着苍亭,躲在廊下避雨,卧在梁上听书,每每受益匪浅,苍亭是他心中的仰望,能拜他为师是他毕生所愿。 朗允被苍亭收入门下,有了府院居所,在妖族地位一跃而起。 他天赋极高,又酷爱医术,深的苍亭喜爱,授他医术,传他功法,更准他入藏书阁,偏心至极。 “师傅,师尊的画像为何没有画五官啊?”朗允对着画像拜了拜。此时的他已然是位俊朗的翩翩少年。 “你师尊他还活在世上。”苍亭道。 “那师尊为什么不回来啊?”朗允问。 “你师尊贪玩,玩久了找不到回家的路了。”苍亭说,沉默片刻后又低声道:“或许他也不想回来。” “为什么不想回来?寿山这么好。”朗允不解的问。 苍亭看着画像,“他要和爱人在一起。” “爱人?师尊成亲了?”朗允问。 苍亭点点头,“是啊,成亲了。拜了天地,入了神谱,是永世的恋人。” “永世的恋人?生生世世都只和那一人相爱?”朗允惊讶的问。 “是啊。”苍亭收回目光,“不管轮回几世,都只和他在一起。” 朗允聪颖,学东西也快,数百年来已经继承了苍亭的医术,聚灵术也修炼到了炉火纯青的境界。 苍亭立于寒潭禁地之中,看着眼前的红莲,此时的它越发红艳殷实,缕缕红光散发在寒潭中,美轮美奂。 这几百年间,他发现除了他之外,还有一股力量在不断的滋养着它,而就在不久之前,红莲突然出现异样,花瓣一片片合了起来,像颗心脏一样,一下下的开始跳动。 他立刻分出神识,向莲心寻去,这才发现雲澜的魂魄竟还在冥界。 这日,苍亭夜观星象,得知自己大限将至,于是他把朗允叫了过来。 “师傅。”朗允来到藏书阁,见苍亭正看着画像,快步走了过去,“师傅您找我?” 这数百年,苍亭待他如师如父,他也尽心的陪侍在苍亭左右,尊敬至极,奉师命如神旨。 “朗允你过来。”苍亭看着画像没有回头。 朗允来到画像前,苍亭这才转过身看向他,“为师叫你来是有一事交代。” 朗允见苍亭如此严肃的神情,深知此事重大,立刻躬身聆听。 “为师大限已至,但有一心愿未了。”苍亭看着朗允道。 朗允闻言一惊,然后扑通跪在地上,悲从心至,眼泪瞬间掉了下来,哽咽道:“师傅。” 苍亭伸手去扶他,但朗允跪在地上不肯起,不停的掉眼泪。 苍亭摸了摸他的头,“朗允,人都有一死,不必悲伤,你在妖族这么多年也看的惯了,为师应天命而去,这是天意。” 语毕他转脸看向窗外星海,许久后低声道:“为师神形消散后,你便离开寿山去冥界,寻你师尊回来,让他继承血脉,接管寿山,以后妖族以他为尊。” 然后递给朗允一块玉佩,“拿着他,去冥界找冷七,他自会接纳于你。” “是,徒儿遵命。”朗允双手接过玉佩,低垂着头恭敬的道:“徒儿定不负师命,为师傅寻得师尊。” 苍亭点点头,看着画像,“我会留下一缕神识于画像之中,只要他来了,便能助他顺利继承血脉,”说完他沉默了片刻,轻声道:“你师尊他,很苦的。” 窗外繁星涌动,九颗最亮的星星突然光芒大作,聚集在一起,形成了一个金色的光圈,苍亭的身影渐渐淡了下去,最后化作一缕轻烟飘进了画像之中。 朗允忍着悲痛,对着画像拜了三拜,一直跪在藏书阁不肯离开。 七日后,朗允离开了藏书阁,拿着玉佩,离开寿山,去了冥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