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落琉璃空人心》 平凡之女 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 我进相府那日,是个晴朗而又温和的日子。蓝澄澄的如一汪碧玉,万里无云。 而我做的那个决定,也许就早已注定了我的命运。那日看到喜鹊的飞过,据说这是一个非常好的预兆。 只是懵懵懂懂的我,还未知将要发生的一切。其实早已是冥冥之中,都已经安排好了所有。 曾几何时,金戈铁马为你。后来我朝朝暮暮里,有清风也有细雨,独独没有你。 ———————————— 我叫上官琉璃,生在北魏皇始二年。 出生那日惜抱轩的屋内,娘亲的呼喊声不断叫嚣着。父亲看着房中的娘亲疼痛的样子,心如刀割般疼着。 几番呼叫,房中的母亲好像没有了力气不在呼喊。 随后,屋内传来的婴儿哭泣声,刹那间传入父亲耳畔,父亲欣喜不已:“生了,终于生了!” 父亲心里一直堵着的大石头终于放下。立刻进了屋内,身后跟着一众侍婢。 刚走进屋内,就看到虚弱无比的娘亲无力的躺在床上。身侧还有那小小的婴孩。 父亲心中欣喜启唇开口:“晓芸,辛苦你了。” 产婆告诉父亲是个女孩,但父亲仍是很高兴,为娘亲擦去额间的汗珠。 随后,只见一道光彩夺目的星光闪耀在我身上,那光色彩流云璃,像极了瑠璃,照射在我刚出生的房屋内。父亲和娘亲看到后甚是欣慰。 娘亲曾说璀璨夺目的生命永远熠熠生辉,因此父亲在兴奋与幸福中为我取名为琉璃。 我本是平凡之女,幼时无忧无虑,总喜欢躺在院前的躺椅上小憩。 春日院里赏百花,夏日躲在树荫下纳凉,秋日爬上假山吹凉风。冬日站在院门前,扫雪打趣。 后来受娘亲之命,学习琴棋书画,又学习舞。 即使在闲暇之时也在诵读《诗经》,娘亲教导我与学问者谈古论今,在晨起之时吟诗作对。 然而,只是一夜之间,改变了所有的一切。 —————————— 夜半,微笑拂面绿叶随风飒飒作响。发出清脆扑打之声不绝于耳。 墨蓝色夜空悬挂着一轮皎皎明月,它便聚焦酌亮光照耀在我房间的窗边。 夜幕降临,繁星点点。我起身走出闺房,坐落在长亭之上,独自等待晨光熹微的到来。 “哗啦!”一阵声响打破了夜晚宁静,一阵声响激起我对即将到来的一切担忧。 我起身将披肩缓缓披上肩部,轻跑向娘亲房门。想要察觉娘亲房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我轻启唇开口:“娘亲....” 正当我想要进到娘亲房中,却发觉娘亲与一位我素不相识的夫人发生争执,我只好站在门外细细听着她们的对话。 方才的一阵巨响,正是那位夫人将娘亲房中的玉器花瓶砸了出去,花瓶砸中了窗的玻璃。 那位夫人厉声道:“他已逝世,已将一切都给了我,你最好带着那个野丫头滚出去!永远都不要在进这个家的大门一步!” 这位夫人如此狠毒,要将娘亲和我赶走。听娘亲与那位夫人的对话,得知那个衣着华贵一派亮丽的夫人正是我的嫡母。 她竟然如此狠毒,想要夺走父亲所有的遗产。就连这个惜抱轩也不肯留给我和娘亲。 原来,父亲因剿黄巢俱战死,我的父亲是赫赫有名的将军上官洎,我并非嫡出子女,娘亲是妾室,叫做蒋晓芸。 娘亲知书达理贤良淑德,是女子之典范。但因家贫为维持生计,做了将军府上的丫鬟。偶遇父亲从而得到父亲的疼爱。 因已让母亲做妾,父亲甚是觉得愧对娘亲,将祖父留下来的惜抱轩和九曲回廊给予了娘亲。 我已满十四,娘亲却从未提起到我更多的身世和父亲有关的家事。我更是不知原来父亲还有一个正室夫人。 上次见父亲已是一年前,再此从未见过父亲。 听闻父亲死后的消息,我趴在长廊边抽噎不敢作声。 想起父亲在世时对我所言,无论何时都要让自己变得有价值也要照顾好母亲。 虽并非嫡女,但父亲视我如嫡出的子女一般疼爱,我怎能辜负父亲的苦心? 母亲体弱多病我应尽我所能照顾好母亲,定不负父亲所望。 正是夜里,极好的光洒落下来,倾泻在这古朴的惜抱轩之上。 淡淡的光芒笼罩,晕染了一片迷醉,正当我忧郁之时,那位夫人已从房门走出,为遮挡住她的视线我躲在长廊后面的柱子边。 待她走后,我推开娘亲房门,进到房中娘亲躺在床榻上,早已是虚弱不堪。 望见我后平静下来起身坐在床上对我说道:“琉璃,娘亲不能继续陪你了,你要照顾好自己。” 娘亲眸框中的瞳色,已暗淡无光。眉间的汗珠一滴一滴落下,但她仍然硬挺着身子,哪怕只是最后一次,为了自己的女儿。 娘亲说完咳出的血,掉落在了手帕上面。我轻扶起娘亲坐于床榻边,用手帕为她擦去汗珠。 我泣不成声,轻声低吟:“娘亲,您的病为什么不告诉我,您真的要为此抛弃琉璃?” 娘亲将情绪平放的如此平稳,随后将她最重要的翡翠玉佩放在我的手中。 对我轻声道:“琉璃,好孩子。这是你父亲当年给娘亲最珍重的玉坠,是上等的翡翠,你要替娘收好。” 我轻轻接过玉佩,放在手里对娘亲微微点头。 “好孩子,娘亲对不住你。” 娘亲的脸色越发苍白,她有很多话想要说却再也说不出口。 我守在娘亲床边彻夜未眠,娘亲望向我的眼神,嘴角露出一丝微笑抚摸着我的脸颊,安静地离去。 这一夜只有我和娘亲,也是最后一夜。直到清晨的光照射天边。 相府千金 娘亲过身,我直直哭了一夜。安葬完娘亲后,我被我的嫡母赶出了惜抱轩,而我永远忘不了她那张得意洋洋的面容。 她说让我永世不得再回去。娘亲过身的那一刻,她早已视我为眼中钉。 若是在将我留在惜抱轩中,定是想着我会夺了她自己儿女的一切。 早已容不下我的家我不会回去,但总有一天我会将惜抱轩和九曲回廊夺回,拿回属于我的一切。 “嫡母,你的狠毒。我自然不会忘记...” 嫡母如此狠心逼死娘亲,我定要好好活下去,不负娘亲临终所望。 从小母亲不仅教导我诗词歌赋,还有女红。 我来到镇上的鸳鸯绣纺精心刺绣,本是平凡之女,如今活在平凡之中已是在寻常不过,对自己来说也是一种解脱。 刺绣对我来说,一个时辰就能够做完所布置的所有刺绣,最后休息一个时辰。 绣坊的绣娘是个知书达理默默无闻的美妇,她看到我的绣工很好,给了我一些银两,应允我歇息。 午时过后,我走出鸳鸯绣纺,向我所想的地方走去,我要去哪儿?我自己也不知晓。 此刻的我,只是随着心走去。很多事最初也由不得己,此刻终于有了能够自己可以做主的事。 渐渐出现眼前景象,相似往昔青葱岁月,笑语年华又一一浮现在眼前。 我穿过萧疏的长廊,凉风拂过衣襟,许是因为缺少穿透的力度,任阳光洒落,依旧是冷。 春光已是多情时,暖坞莺歌,杏花烟粉蝴蝶舞彩翼,鸳鸯锦羽,十分清意。 春困秋乏,闲来无事,独自一人打发疏懒的春困。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来我思雨雪霏霏,行道迟迟,载渴载饥。我心伤悲,莫知我哀。" 想着窗外必是春风熏暖,流莺起处,几处垂柳伴燕影,欲抚琴弦,又不知琴音谁度,欲醉春梦,又怕负了春色。 走到山林,才看到这里已是春光葳蕤。嫰草轻吐,淡柳抽黄,红蕊初放,偶有粉蝶翩跹,逐香而去,细燕斜徊,贴水飞争。 都说春光误人,可人真的会因春光停驻么? 我默默望向眼前这一景象,坐在苍石亭边不愿离开。 “不,我不是你要找的!”一句话打扰了我观赏美景的雅兴。 我走下去,随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最后跑向哪里。 一位看似比我小的女子站在桃花树边。 那位女子着一袭素衣青丝三千稍显凌乱小脸,满是污垢看不清其容貌看似不过豆蔻年华,那双黑眸极为好看灵动却带着一丝微微甜笑的神情。 素眸悄然弯下稍显几分,笑意而后显出几浮酒窝。膝处弯曲葱指处猛然用力拗下润土内坚韧小花。 手心迅速间将群边处扑了扑打下几阵灰尘才起了身,将花儿拾置人眼前故意转了转,时而添几番得意声响。 秋眸垂下终将花儿放下,见有人来,女子便浅笑盈盈走来:“姐姐安好。” 我本想匆匆离去,见她主动示好有一瞬失神转而平静:“妹妹安好,已是午时,妹妹为何在这里?” 女子露出天真的神情告诉我:“姐姐,我叫上官婉柔,在这里寻找灵芝不料看见九尾白狐。” 提到九尾白狐。上官婉柔不禁失色,以为自己会被附体从而大喊。 “九尾白狐?是妹妹看错了吧。这世间怎会有这样的灵兽,妹妹莫要慌乱,只是幻觉而已。” 女子梨涡浅笑:“是我有了幻觉,姐姐莫要怪我啦!” 我被眼前这位女孩的天真所打动,再看自己发觉从未想她那样如此欢快。 自小娘亲对我管教严谨,每天习舞写诗。岁月静好,随琴棋书画流去。 正当我静静细想,她打断了我的想象:“这位姐姐,你叫什么名字?” 我望见她一眼然后坦然答道:“我叫上官琉璃。” 听到我的名字她露出一丝震惊然后却勾起一抹微笑:“有缘,都姓上官,姐姐为何不回家?你的家人一定很担心你吧!” 我平静抚摸她的手,诉说着我所发生的一切。我已是无家可归,就当是一个倾诉倒也再好不过了。 上官婉柔听后渐渐消失了脸上的微笑,挽起我的手对我说:“我们一起回家吧。” “我随你去?妹妹莫当儿戏。” “姐姐,你不是说自己已无家可归?” “这...的确是...” 不错,我的确无家可归,永远忘不了那个夜晚,更忘不了嫡母的狠毒。 如今,我随她去未必是坏事。至少,我还能再有一个家。能遇见她也是上天给予我一丝的怜悯。 见她一份真情我便随她一同回去,懵懵懂懂的我并不知,即将到来的是一个新的身份。 初见母亲 我随婉柔采取灵芝后,在将要回府的路上,我与她并肩而行一开始沉默不语。 但随后沉不住气,便不解问道:“婉柔,为什么要收留我回去,难道你另有目的?”失去母亲不久后的我,并未对任何人放下警惕的心。 上官婉柔不禁失色,但又变为坦然:“姐姐....姐姐....你的神情,特别像我的三姐,我与你虽只是今日相识,但你却让我感觉如此熟悉,就如同亲姐姐般的柔和。” 随后,上官婉柔仔细打量了我一眼,接着道:“其实我来到这里,并不只是采灵芝和草药那样,如此简单。其实母亲是让我,来接自家三姐回去的。” 我放开了她的手,只是初见为何要与她一同回去,难道只是因为姓氏相同? 上官婉柔再次牵住我,露出惋惜的神情:“姐姐有所不知,我的三姐曾经住在这里,当年母亲离开她,将她送走也是迫不得已,因为父亲想要为上官家添一公子,而母亲却因抱恙,最初并不知父亲将她送走。” “那,后来呢?你可找到了她?” 上官婉柔微微叹了口气:“我找到她后,因她的性格冷漠。更是对父亲和母亲的恨不能化解,不愿回去。就在昨夜下雨不慎滑落悬崖不见踪影。” 我惶恐道:“可这世间,每个人都不会有和父母有恩怨的,为什么你的三姐不能原谅你的父亲?” 上官婉柔轻轻摇头:“后来母亲有了我,也正是因为有了我,因为要照顾我,父亲说三姐有下人的照顾让母亲不必忧心。母亲便没有去找三姐。都是因为我,三姐没有见到母亲和姐姐们。” “那你父亲为什么现在应允你来找你姐姐?” 上官婉柔微微叹一口气:“父亲在去年年末,染病去世了。是母亲让我来接三姐回府,一家团聚。” 我轻轻安抚婉柔:“你不必过于自责,或许这便是造化弄人。如此说来,你是希望我做你的三姐?婉柔你为何不向我说明一切?” 上官婉柔轻轻拂过我的手指平静挽住我走向回去的路。 —————————— 走出山林,马车车夫行驶到我们身边停下,车厢里的丫鬟开车帘,用稚嫩的声音说道:“两位小姐请。” 进到车厢,上官婉柔向我诉说她的三姐是怎样性格,当初送走三小姐的是她父亲,一年半后有了婉柔,此后父亲不知为何染病身体抱恙。 父亲曾是当朝的吏部尚书,而母亲是圣上亲自封的一品诰命夫人。 在相府,母亲最疼爱的是她的二姐上官婉莹。因为上官婉莹的聪颖机智,总能够夺得母亲欢心。 上官婉莹总是谨记母亲的教诲,做个与世无争端庄稳重的大家闺秀。 不过,论名声远扬又是国色天香的京都美人,是她的大姐上官紫瑶。上官紫瑶是相府第一才女精通才艺,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又是京都第一美人。 在京都论容貌,她若是第二,无人敢认第一,可见她的容貌无人比拟。 但上官紫瑶心思缜密心机沉重,母亲对她的偏爱不会多于上官婉莹。 不过上官紫瑶毕竟是长女,很多事都会帮着母亲操持,有时母亲会送予她一些名贵的首饰。 我听着婉柔的诉说,已明白该如何面对即将见面的大姐和二姐。 我莞尔一笑问道:“那,你的三姐可有名字?” 上官婉柔听到这句话微笑对我说:“三姐并没有名字,姐姐你还是叫上官琉璃。” 听到后我不禁露出母亲去世后从未有过的笑容,不用改名只是一个新的身份。 倒是合了我心意,重新的开始我一定会将所属于我的东西一点一点拿回。 —————————— 马车穿过古镇,我望向窗外准备看这陌生的一切景物,却听见丫鬟对我们说相府已到。 丫鬟将婉柔扶下车,之后拉住我的手将我扶下。 望见相府,我并无一丝喜悦,随婉柔进入到相府大门,院内打扫的丫鬟对我的到来甚感新奇。 我缓步进到正院,正院叫做蔻香阁,家宴经常会在蔻香阁设宴。 进到殿内散出一阵茉莉花般的清香,如同进到茉莉花园般的感觉。 上官婉柔跑进屋内对自己的母亲和姐姐们说:“母亲,姐姐们,我和三姐回来了。” 蔻香阁是相府的正厅,屋内摆放的牡丹惹得人很是显眼。而主位上坐着一位沉稳,带有着独特贵妇气质的美妇,正是这相府的正室夫人,上官卿颜。 “瞧你,身为一个相府的四小姐,举止还是像从前那样鲁莽。”上官卿颜坐在正位教诲婉柔。 “三姐,这位是母亲,快给母亲请安。”婉柔看着我,便回到家规中遵守家规的四小姐。 我走进母亲座椅前,恭敬地对母亲行礼:“琉璃给母亲请安。” 母亲听到我的请安,掀起茶盖将茶汤小尝一口。 然后用温和的目光望向我:“琉璃?真是个好听的名字,可是你自己所取?” “回母亲的话,正是女儿所取。” 母亲微微站起将请安的我扶起,素手轻摇人藕臂,美眸流转霖音浅浅:“琉璃,你可还怪母亲?” 我望向母亲浅浅一笑:“女儿不会怨母亲,如今女儿回来了,永远都不会离开母亲。” “好孩子,母亲以后会好好照顾你。” 我心中暗想:婉柔的母亲也定是世家之女,有如此待我的母亲,即使只是一个身份我也自当应允。 世人作梅词,下笔便俗。予试作一篇,乃知前言不妄耳。小风疏雨萧萧地。又催下、千行泪。 吹箫人去玉楼空,肠断与谁同倚。一枝折得,人间天上,没个人堪寄。 ※※※※※※※※※※※※※※※※※※※※ 琉璃初见母亲,留给母亲的印象甚好 姐妹相见 母亲将我带入疏璃院,便对我说以后这里就是我的住处,我不禁念道:“疏璃殿。” 我所住的院殿叫做疏璃,和我的名字极其相似。 “琉璃,母亲方才命人为你准备的,你可喜欢?” “当然,多谢母亲。” 来到屋内,我仔细打量着自己的房间,看着精致的布置和玉器花瓶的摆设,墙壁上出自名家之手的壁画,最惹眼的便是那《簪花图》。 我不由感叹:这相府,不愧是京都一等官员的府邸之一。 “三小姐好!” 从门外进来一个灵巧秀气的小丫头,看到我后俯身行礼:“奴婢给三小姐请安。” 我不由好奇:“咦,你是?” 丫头抬起头微微笑着:“三小姐,奴婢是伺候您的侍女雪莲。以后奴婢会精心伺候小姐,负责小姐的饮食起居。” “原来如此,这里只有你一个人吗?” “还有雪瑶,雪儿。她们正负责打扫院子,过会儿就来。” “哦,原来如此。” 雪莲听闻我回来,雕刻花木桌上整整齐齐摆放着很多糕点,一份奶油金丝卷,和松子五仁枣泥糕,还有四小碟绿豆蓉。 “小姐先吃一点垫胃,过会儿就是午膳时辰了。” 我从小就不挑食,每样都会尝一下味道,但吃的都不多。吃完后,雪莲服侍我漱口。 雪莲将我的行囊放在房内后,我便跟随母亲的一等侍女翠儿,去给长姐见礼,长姐住所只在离我不远之处。 来到院门,我不禁抬头看到紫薇阁,长姐叫做上官紫瑶住所是紫薇阁。 二姐叫做上官婉莹,住所是婉婷阁,四妹婉柔住所为柔璎阁。看来每个人的住处都和名字相像。 到了午膳时辰,厨房丫鬟前来询问翠儿,母亲午膳需要准备哪几份佳肴? 翠儿将我带到院内对我说:“三小姐,奴婢去准备午膳,你先去给大小姐见礼,之后来用午膳可好?” 我挽住翠儿的手“:多谢翠儿姑姑,待琉璃见过长姐后,便来陪母亲。”。 翠儿离开后,我便随伺候我的侍女雪莲一同进到紫薇阁,进到长姐房间望见上官紫瑶正诵读《诗经》,桌上放置精美糕点。 上官紫瑶的确像婉柔所说是相府第一美人,双眸滢水,唇若红莲,肌肤赛冰雪,玉腕胜藕白。 生成一段清雅,精通诗词歌赋琴棋书画。 屋内放置古琴,花梨木雕花罗汉床和一张紫檀木雕纹鱼桌。 向东望去,小叶三弯推荷花藕节绣缎屏风。隔开的墙面上,挂着刺绣和仕女图。 我进到屋内,提裙规矩站立在她一边缓缓行礼:“琉璃给长姐请安。” 上官紫瑶见我站在那里,半晌她答道:“你是三妹琉璃?” “回姐姐的话,正是。”我轻声答道。 上官紫瑶放下手中的书,抬头望向我浅浅一笑:“嗯,听闻你也有几分才艺,不过妹妹自小在山林长大,不妨你先以冬季为题,初雪的题目来作诗如何?” 听到后我微微轻笑,点了点头。从前娘亲经常会让我以季节来写诗,既然是初雪不妨一试。 我一字一句道:“帝都风扬雪飘落,眉蹙淡曦花落泥。红颜暗眸心落君,寒梅初到兮落缘。琉璃献丑了!” 上官紫瑶将诗在次叙述觉得甚好,但她终以自己为傲,只是说一句还好。 “多谢长姐谬赞,琉璃所学不及长姐万分之一”。 上官紫瑶听到后轻点头,嘴边出现一丝讥讽的笑。 “你知道就好。”其实心里所想,这丫头还算有自知之明。 “两位小姐,该用午膳了!”上官紫瑶的贴身侍女雅雪,前来请我们用膳。 上官紫瑶露出假意的热情,拉住我道:“午膳时辰已到,妹妹快随我来吧。” 见上官紫瑶假意热情,我勉强撑着微笑随她走过厅堂,欣然入座。 母亲初见我如此懂得礼仪甚是欢喜,让我坐在她的一旁,正要用午膳却不见上官婉莹。 上官婉柔见不到自家二姐,便让身旁丫鬟去叫二小姐用膳。 正当丫鬟准备走出屋门,却看见上官婉莹缓缓走来,上官婉莹入座后,见我坐在母亲身旁心中带有不快之感。 但见于母亲待我如此,又觉得毕竟是姐妹,应当好好相处才是。 上官婉莹用温和目光转向我:“三妹,许久不见,二姐我甚是想念。婉柔告诉了我你叫琉璃。你的名字真好听,往后我叫你璃儿可好?” 见上官婉莹主动向我搭话,我放下手中的汤匙对她露出微笑:“二姐客气了,听闻二姐美貌与才华并存,精通诗词舞蹈。妹妹应当虚心向姐姐讨教才是。” 上官婉莹见我对她如此夸赞甚是开心,但又平坦的望向我:“多谢三妹谬赞,我也只是略懂,舞蹈自然不能与倾国倾城的大姐相比。” 上官紫瑶见她有如此自知之明露出一丝冷笑,见上官紫瑶如此嚣张跋扈,我不正看她一眼将雪莲羹放到上官婉莹跟前巧笑嫣然:“二姐谦虚了,要说我们是天上的星星,那二姐岂不是天上的明月,又有何人能够与明月比拟?” 上官婉莹浅笑拂过脸颊,便将桃花糕放入我的碗中:“妹妹今日回来,姐姐也不知如何表达对妹妹思念,这桃花糕是今早我做的,妹妹品尝可好?” 正将夹起桃花糕来品尝,见上官紫瑶露出异样的目光望向我,心里想着:丫头够狡滑。 我不在意上官紫瑶如何看待我,只是静静品尝上官婉莹做的桃花糕:“这花糕的花瓣新鲜想必是采取清晨露水酿制而成,二姐妙思”。 我如此夸赞上官婉莹,既然我已知晓上官紫瑶心机如此沉厚,她必会日后针对于我。 何不取得上官婉莹信任?毕竟上官婉莹夺得母亲宠爱,日后必会对我有利。 母亲望向我们的姐妹之情在今日就种下了种子,不由笑道:“都是自家姐妹,日后你们要相互扶持才是。琉璃今日回来很多规矩还没明白,婉莹日后要多教导她才是。” 上官婉莹微笑领命:“好的,母亲。” 上官婉柔调皮微笑:“我来教三姐,这个就交给我好啦!” 母亲勾唇轻笑:“你啊,还是先自己学,学好了在教你三姐也不迟。” 上官婉柔调皮一笑,撅起小嘴看似不高兴的样子。 用过午膳独处花园,我独自一人散步在花间,清泪滑面几分思人之苦,眼眸中也失了几分光彩,多了一丝忧愁。 人心步步为营,即使是平凡普通亦或是世家之女,也不可轻易懈怠警惕的心。 梦回雪月 回府也有些时日,我如同往常静心刺绣。 有时我会在屋外埋头看书,凳上铺着竹面的椅搭。 上官婉柔总会在闲暇之日陪我,四姐妹中只有她不懂得心计变幻,她总会从上官婉莹那里拿的糕点分一些给我。 有时,上官婉柔也会将母亲给予她尚好的首饰赠送予我,我总是玩笑般的取笑她不像个规矩的小姐,却像个善良的孩子。 上官婉柔总会说她前世一定是男子,所以今生不喜爱女子所拥有之物,婉柔虽没有上官婉莹聪慧但心中却知晓,她们各自的心思。 她们两人虽是同母所生但关系却不像姐妹,二人如同后宫之争。 上官紫瑶虽有相府第一才女之称,心却高傲自大。人前善良,人后心肠歹毒城府颇深。 上官婉莹才艺虽不所及上官紫瑶,但实则善良也有母亲宠爱,有时会心中有所私心,但因懂得孝敬母亲为此不辞辛苦。 通常为母亲泡茶做精致糕点,从而所得母亲欢心。不论何时只要上官婉莹诚心待我,我定会真诚相待。 夜半,蝉鸣声声难以入眠,皓月当空清晖遍地。静夜无眠守在高楼,香闺寒夜,几多忧愁。 白月光穿透墨色暗夜,依附在雕花木窗上交织着,在室内投下一地清辉,红烛也不知疲惫彻夜燃烧,任由蜡泪堆积于烛台开出狰狞的花。 伊人执起酒盏露出一截藕臂,碧玺翠镯下滑三分衬出皓腕凝雪。 我眸光微醺醉人酡红染上双颊,美酒映红颜,绝色无双。 我像只猫儿似的支肘伏在案上,素的是白玉杯红的是蔻丹指,两色相较相衬倒影出谁眸中的惊鸿。 我慵媚阖眸,一头如瀑青丝自肩倾下斜斜挡了半张脸,以及眼角润出的冰凉。 美人扶案而立,步态难稳身形轻晃。背对鸾镜,半明半昧的烛光模糊了倩影却也难抵眉间冶色。 遮面的两幅水袖款款移开,显出精致玉容。 纤手一转捏成一朵俏丽兰花,腰肢妙曼弧度是随风弯起的杨柳。 舞态轻盈步履生花,眼波流转间沉静眉骨漫出少有的撩拨艳色。层层叠叠的裙裾在她脚边旋开,繁复纹路旖旎展尽瑰丽无比。 舞在心底的忧,寄无处,这是一场无人观赏的视觉盛宴,此舞难终。今夜,是我入府的第三个夜晚。 “命该如此。”我如是说道。 月下人儿剪下稀碎花影,到甚为好看。 我起身从床上下来,侍女雪瑶见我下床关切问道:“小姐,才三更天您不就寝吗?” “陪我走走...”我在朦胧中低声细语。 人人自醉,疏影飘零。暂且停舟流水畔,三更,不见轩窗月正盈,残梦渐消凝,悠然旧曲,入耳堪惊。 言是此时皆莫问,凄清,又剪相思一夜灯。 坐落庭院欣赏入府以来从未观赏过的夜景,深深惋惜错过良辰美景,罢了,错过的终将错过,无所谓了。 寒夜只剩我等待清晨中那初升的晨曦,一思一念,一杯酒。 银白色月光在凛冽冬日里算得上是难能可贵, 久未曾听闻的枝头鸟鸣喧闹了安静徬晚。 初绽梅花压得枝丫低垂, 于心间独自绚烂。 三千青丝披散倾泻而下, 随意拢起置于肩头任它挂着, 披上了冬衣踢踏着木屐往屋外去, 不轻不慢升腾起几分别样韵律。 院里种着的几株金银花沐浴于月光底下, 随风微晃的模样让人心底一暖。 扯了屋檐下的卧榻置于院中躺下, 宽大冬衣恰好替了薄被, 慵懒惬意于眉眼间微露。 “夜安。” 风云变幻 用过早膳后母亲命翠儿将芙蓉雪梨羹,放入我的房中。 由于一夜未眠,身体稍有虚弱,母亲见我早膳没有胃口便命我回房休息。 我托腮望向窗外,海棠依旧,只是银杏树下落叶片片,一妙龄女子坐庭院抚琴,口中吟唱: 自春生入秋藏 天之道四时更迭 有常若有常为何晨曦比这夜还凉 若无常为何我总会想 守月满空山雪照窗 我脑海中浮现出的诗句,我将其写下。 如果可以,请许我一帘幽梦,种一叶梧桐,盛开出一生一世的思念。 如果可以,请许我一度繁华,种一行花草,盛开一生一世。 如果可以,请许我一滴雨,种一株桃花,盛开出一生一世的倾城。 伴随琴声,我在房中所写诗句。雪莲见我如此聚精会神,便走出屋内不打扰我。 桌上檀香静静燃着,留一地幽香。 午后,阳光一照射在窗外银杏树树梢,被阳光照射后的我微微睁开眼。 梦中雨还淅淅沥沥下,初醒阳光已照射屋内,雪莲见我身体虚弱将午膳摆在桌前。 稍有胃口,刚将汤匙拿起轻品碗里的汤。味道鲜美倒是不淡不咸。 “三姐,三姐!”闻声回头看去,只见上官婉柔慌张跑进房内,见她如此冒失。 我取笑她在我面前,像个永远都不会长大的孩子。 上官婉柔抬眸望向我,露出一丝严谨:“三姐,大姐唤你前去紫微阁。” 上官婉柔向来性格开朗,今日见她如此紧张。 我疑问道:“大姐唤我所谓何事?为何要去她那里?” 上官婉柔紧张道:“三姐,是关于大姐自己的事。” 上官紫瑶又要为难我了?若是如此那便去看个究竟。我淡淡微笑,让婉柔稍等片刻。 待雪莲伺候我更衣后,随婉柔向紫薇阁走去。 进到院内我平坦走进后院,等待我的总要到来,绝不能露出一丝怯意。 上官婉莹见我到来,用目光提示我望向湖内,湖里是一只满身雪白的鹦鹉,但已坠入湖内,溺水丧失性命。 上官紫瑶见我望向湖内。指向鹦鹉,眼内露出假意的泪水:“是你,上官琉璃是你害死了它!上官琉璃,为何你的心会如此狠毒,难道是因为大姐对你不好?可若是如此,你怎的忍心去残害无辜?” 我被她的话语震怒,但在母亲面前不得直说是她在诬陷,转而平静:“大姐何出此言,为何断定是三妹我害死这只鹦鹉?” 我并不畏惧大胆反驳,这一次我别无选择。若是就这样被她诬陷,日后还不得让她爬到我的头上? 上官紫瑶见我不带有一丝畏惧甚是震撼:“你可知,这只鹦鹉是父亲留给我的唯一念向,你竟如此狠心,置它于死地!” 上官紫瑶越说越怒火,破口大骂道:“上官琉璃,你就是个丧门星!” “大姐!你这是何意,三妹怎么就成了丧门星了?” 上官婉莹见上官紫瑶越发不理智,冷语问道。 我的眼中没有露出半点歉意的神情:“大姐没有证据,为何就敢断定是我,今早的早膳我从未露面,也未见过大姐,怎能说是我?” “上官琉璃,你还想狡辩。我的鹦鹉前几天还好好的,为什么你一回来就没了,你还说不是你?”上官紫瑶完全不顾及自己千金小姐的身份。 她走过我身旁的时候,故意伸出脚要绊倒我。 我装作没有看到,笔直地从她身旁走过。上官紫瑶得意洋洋地勾起唇角,就等着我在大庭广众下出丑,谁知不知怎么的只听见我惊叫一声,身旁的上官紫瑶也随着自己一起翻了下去。 两人一起摔进了旁边的水池里,上官婉柔看到后一下子吓傻了。 上官婉莹赶紧跑了过来:“大姐,三妹!” 我一头一脸的泥水,像个野鸭子。从池塘里一起身立刻伸手将上官紫瑶也拉了起来。 池塘的水很浅,只要站起来就没事了。然而上官紫瑶那一身淡蓝衣裙上却满是泥巴,发髻也散乱了。 上官紫瑶完全没想到本来是要上官琉璃出丑,却莫名其妙带着自己也一起倒霉。 当场吓得说不出话来,上官婉莹看到后赶紧吩咐旁边已经完全呆住的丫鬟们:“看什么呢?还不快把大小姐和三小姐扶起来!” 我和上官紫瑶先后出了池塘,仍旧是满头脸的泥水。 我满是委屈道:“大姐,你不喜欢我,我知道。可你也不能这样对我啊!你看你连带着自己也一起掉进池塘了。” 上官紫瑶喃喃道:“我....我....我没想到会是这样,我只是想吓唬一下你。我没想到会这样的!” 她看向上官婉柔:“四妹,你看见了是不是,你帮我说句话好不好?我真的没有想要真的将三妹推下去。” 上官婉柔的确看见了上官紫瑶伸出脚想要绊倒我,却没看清我是如何动作的,为什么连同上官紫瑶也一起掉下去了。 自己带回来的这个三姐才刚回来不久,母亲定会责备的。上官婉柔脸色吓得煞白,赶紧道:“三姐,大姐不是故意的,肯定不是故意的。” 上官紫瑶的目光在我身上犹疑了一会儿,混乱中她只是隐约感觉到有人拽了自己一把,却没看清究竟是谁做的。 这时候一阵威严的声音:“你们都在闹什么呢?紫瑶,琉璃你们这是怎么了?” 母亲一边说着一边急忙把我和上官紫瑶拉到身边去,上上下下检查了一番,生怕有什么闪失,眼睛里是丝毫不掩饰的焦急。 上官紫瑶眼圈红红的,明显是一副受了委屈还强忍着的样子,拉着母亲的衣衫道:“母亲,好冷...好冷。” “阿嚏!”我也打了一个喷嚏,方才掉进池塘,也浸透了身子。 “三妹,来快披上。”上官婉莹解下身上的斗篷,披到我身上。握住了我的手:“哎呀!这手都是冰凉的。三妹还没把身子调养好,就出了这样的事。” 我望着母亲,绽放出一个浅浅淡淡的笑容。弯腰福了下去:“母亲,琉璃回来才第三天就给大姐惹了麻烦,心里实在过意不去。是大姐救了我。” 话未说完,眼睛就落在了上官紫瑶的脸上,表面上充满了感激:“没想到大姐不仅人美,心也是这般善良呢!” “是我自己不小心,大姐为了帮我落了水,琉璃实在愧对大姐。” 上官紫瑶一愣,面上含着一丝嗔怪:“是啊!三妹,你也太不小心了。要不是方才大姐反应快拉了你一把,额头要是磕在石头上可就真的不妙了!” 不得不说,上官紫瑶永远都不会忘记维护自己善良大度的形象,若是说自己是被拉下去了,那可就太蠢了。但是说她是主动去救自家三妹的,那可就不一样了。 母亲温和地看向上官紫瑶:“紫瑶,是真的吗?” 上官紫瑶略有一丝犹豫,随后点了点头。似笑非笑地凝望向我:“三妹才进府不久,我这个做大姐怎么能看着她受委屈呢?” 听了上官紫瑶的话,母亲就相信了,毕竟是嫡长女不会说谎的。 一旁的上官婉莹看到上官紫瑶的言谈举止,无奈笑道:“好了,大姐三妹。咱们姐妹以后不可再生嫌隙,一定要和睦相处才是。” “是,二姐。琉璃明白!”我微笑着回答,最后两个字唤得极轻,如耳语一般。 上官婉柔将坠落湖中的鹦鹉打捞,翅膀上面流出的血渲染了洁白羽毛,鹦鹉死于箭伤,被箭射下落入湖面。 “大姐,我从未学过箭术,怎能说是我杀死鹦鹉?” 上官婉柔向母亲示意进府之前,我从未学过箭术,箭术是男子擅长怎能作为女子所学? 上官婉莹也并不相信此事为我所做微语:“凡请母亲明察此事。” “算了三妹,大姐...相信你。不是你的做的,是大姐错怪你了。”说完,上官紫瑶转过头望向我,笑了一笑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般。 母亲宠爱上官婉莹,见她也不相信此事,又见上官紫瑶云淡风轻地说算了,便命人将鹦鹉处决。 随后,母亲平静了心,轻抚我的脸颊:“今日之事让你受惊了,此事到这里结束就好,你身体虚弱应回房歇息才是。” 我莞尔一笑,当做一切未曾发生。听随母亲的话,被雪莲微微挽起走向疏璃院。 母亲不追究此事并非是对我宠爱,而是不想看到上官紫瑶将此事嫁祸于我。 母亲对上官婉莹如此宠爱,而上官婉莹帮我解围,因此母亲不再提起。 但上官紫瑶断定我不敢说出真相。 昨日,我见上官紫瑶将鹦鹉从笼里放出,并让身边丫鬟带走。 不到半个时辰,只见一只被血染红身子的鹦鹉落尽湖中。 从小我最怕带有血淋淋的东西,那日看到也匆匆离去。 本想将此事说给婉柔,但却怕牵连到她,所以藏进心里。 无论怎样都一定要面对下去。上官紫瑶,你处处针对与我,不能怪我不留姐妹之情。 良辰美景 这天气,将花以暖气熏开并不非稀奇之事,见雪莲指挥人将牡丹抬进房内。 这牡丹一看便知是名品,牡丹国色天香以高贵为重,叶子也陪衬得好,嫩绿光亮而细致,令人有忽逢艳艳之感。 “小姐,二小姐来了!”雪莲将花茶摆放桌前。 我浅笑安然: “嗯,快迎!” 说话间,上官婉莹缓缓进入房门,一袭透着淡淡粉色罗衣裙,衣裙上绣着灿若的牡丹花。 身材纤如柔柳,发式简单。长长珠玉璎珞更添她娇柔丽色,有着一种淡雅之美。 “三妹,近日可好?” 上官婉莹轻轻走来,站在我一旁。 “二姐,快坐。” 我让雪莲将座椅放入上官婉莹身后,上官婉莹露出嫣然一笑神情。 入座后雪莲将糕点递给上官婉莹,上官婉莹小尝一口,随后微微点头:“三妹,你这小厨房的糕点,做得倒是不错。” 我微笑将花茶也放入上官婉莹跟前:“二姐此刻前来,可是找妹妹有何事?” “三妹慧眼,一眼便看出有事。下个月是母亲生辰,做女儿的总要送上生辰寿礼,妹妹送什么可想好?” 母亲生辰?想必在这样的场合,最爱出风头的非大姐莫属。想起上次上官紫瑶对我的污蔑,甚是愤恨。 “二姐前来,可是想让我想想如何赠予母亲寿礼?” 上官婉莹望向刚抬进的牡丹低吟:“去年母亲生辰,我赠予一副百寿图,花费三月险些熬坏眼睛,精心做绣,手逐渐变粗糙。不料让大姐知道我赠予百寿图,她便请绣纺精致的女工也绣制一幅,并绣上祝寿诗句,那日母亲甚是高兴并将陪嫁之宝赠给她,那日大姐出尽风头。” 我聆听上官婉莹所言,这上官紫瑶竟如此嚣张,却无人能够奈何了她。 母亲虽宠爱上官婉莹,皆是如此但上官紫瑶心机沉重。照这样如此,上官紫瑶很快会夺得母亲宠爱便恃宠而骄。 我抬眸望向上官婉莹淡笑:“若姐姐信任妹妹,妹妹定不负姐姐所望,定会帮助姐姐在这一次生辰宴会上得取母亲所宠。” 上官婉莹眉心轻点朱砂,眉间神情甚是清秀,渐渐舒展开眼神不再像方才那样担心。 天大地大,顶一面非一面,当心,神,意所表不同,寻常百态,当是有趣。 如若千人一面,上官婉莹莫不是活的太过疲累无端思索才会如此堪忧,我望向上官婉莹静心刺绣。 我起身挽住上官婉莹:“姐姐,可否有雅兴随妹妹一去?” 上官婉莹微微站起,将刺绣放在桌上,随我走去。 和日暖阳,桃花伏枝若嬿婉佳人,撩谁心魄惹谁怜,不如酿坛好酒随天涯。 提壶浸湖,艄公掌桨高歌,引客开怀,仰首灌酒入喉清凉,并非桃花,念为杜康。 清风轻,绿峨山涧一抚晴。鱼儿戏,银镜片叶成珠链。 船舶游,荡漾静水起碧波。人儿笑,幽山波脉留余音。 望见此处良辰美景,二姐眉开眼笑也不枉费此美景,孩童纸鸢嗻咕而上,遇微雨压落一折梨花。 白瓣飘飞绕酹酒酒柱同沉于地,浇不息轻烟直上没入云烟氤氲。 上官婉莹低眸浅笑盈盈,见上官婉莹心情甚好,我便主动问道:“听闻二姐诗词歌赋也并不赐予大姐,不妨与妹妹一起吟诗作对?” 眼前美景与诗相配,已是再好不过。 上官婉莹轻轻点头思索美诗,望向雀鸟吟诵道 : “春风细,雀鸟啼鸣,醒了谁人梦。息轻叹,薄被窸窣,复入睡笼中。让妹妹见笑,姐姐献丑了。” 见上官婉莹谦虚,我夸赞二姐道: “无妨,姐姐此诗甚好,妹妹定当向姐姐学习。” 不见繁花竞开放,但闻幽幽夜来香,我与上官婉莹此刻所处的景象,宛如真的似亲姐妹一样,夕阳的光笼罩美景,此时我很想时辰就静止这一刻。 糖人为奠谁 第八回 糖人为奠谁 微雨过,倚在屋内描绘石画,抬眼间见这天欲渐晴,垂手撂下笔,起身至窗前将其着手推开,眼看着那露水沿着叶尖滑落,化入泥中,羽捷缓缓煽动,吸气间只觉得毫无阻碍甚是自在。 勾起唇角,轻佛袖转身,抬手低至下颚斜眼看看雪莲,弯眸一笑,轻轻抬步出门而去。 独自一人信步在街巷,不时踏着水坑,行云流水,毫无拘束可言,暂且放下轻重的心情,许久未曾如此轻松。 坐于亭中歇息,垂目托腮失神,忽觉一阵甜腻扑鼻而来,不禁抿唇朝不远处望去。 正逢雨后,街道不免清冷不少,放眼望去,巷尾一处两侧挂着血红灯笼的小推倒是醒目,一侧木牌,蓦然写着“糖人”二字。 让人眼前一亮,只见老妇人慈善眉目,眼眸带笑,将糖人伸手递在孩子手中,孩子将几文铜币放下拿着糖人跑了。 举步上前盯着成排的糖人,眼神清亮起人抬眼笑了笑。“姑娘啊,来个糖人吧!最后一只吃过完明儿再来。” “我...” 鼓起双颊蹙眉背过身去,心想可是人家没带银两啊!抬手将耳垂珠饰摘下捧在手中面向人。 “婆婆,我用这个跟你换可好?” 只见妇人接过会心一笑。“姑娘也是聪慧之人,可这珠饰看似华贵,怕是不值。这样吧老身暂且欠下,日后姑娘来了便可不再付了。” 见人应了心里欢喜,当下点头还未听清眼前人说什么盈盈一笑捏起糖人。 “谢婆婆!” 待回身咬下手中的糖人,不禁弯眸笑出了声,耳畔传来苍老之声。 “手持糖人,纵使心中再苦又有何妨……” 是夜,手中握着糖人来到凉亭,见四下无人,甚是清冷。 走到桌前坐下,摸索着将糖人轻轻咬下,轻眼望向灯火阑珊处,仍空无一人,似是惯了,唇角似有似无的勾起,却再也止不住心中苦楚,一滴泪沿着清瘦的面容滑落。 “娘亲,不知您在那里是否安好?莫忘琉璃……” 生辰寿礼 第九回 生辰寿礼 又过数日,天之道四时更有常,若有常为何晨曦比这夜还凉,若无常为何我总会想,与你守月空山雪照霜。人生如此,若说有常却又世事无常。 夜半,我从梦中惊醒,满身冷汗几乎湿透了衣被,直到雪莲过来掀开了雨过天青纱的帐子,雪莲惊慌失措:“三小姐,您还好吗?” 我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自己所在的床,我刚才只是在做梦,我还活着。黑暗之中,面上犹自带着些茫然,额头上几缕碎发被冷汗浸透。 “三小姐,又做噩梦了,要不要喝点茶?”雪莲小心翼翼地问道,我摇摇头并看向窗外。 这时,雪瑶从屋子外面进来,轻声问:“小姐你不舒服吗?” 今夜是雪瑶守夜,但雪莲一直守在我旁边不曾离开。 雪莲听见雪瑶问道便立刻笑道:“没有,小姐只是没有盖好被子,着凉了呢!” 雪莲是个聪明的丫头,一眼就看出了主子需要的是什么,言谈举止不仅小心谨慎也懂得辩通。 雪瑶听见了她的话,浅笑盈盈随后将炉子上的温水取来,对雪莲说:“咱们帮小姐擦擦汗。” 换了寝衣,只觉得微微凉意,心情慢慢平缓,看着雪莲和雪瑶忙碌半夜微笑道“别忙了,辛苦你们了先去歇息,有事我会唤你们的。” 晨光熹微照射屋内窗边,半夜噩梦半夜未眠,清晨我却无半点倦意。坐在桌边,用过早膳想起今日是母亲寿辰,今夜家宴子女定要为母亲送上生辰寿礼。 自回府以来,母亲待我不薄,上官家规矩大但母亲很少让我学习太多礼仪,屋子中的摆设都是十分贵重,但却不能随意触动。 而自己的衣服,来了一个月母亲常让人来给自己量衣裳,虽然不是自己的亲生母亲但端庄雍容,对我格外关心,未曾为难过我。 今日母亲寿辰必定要送一份得体的生辰寿礼。我清亮的眼睛闪闪发光,随后我对雪莲说:“去拿针线和剪刀。” 雪莲不知我要做什么但还是依言去拿,我将上次静心绣好的花雨图摆放,花为樱碎花瓣,雨随花瓣落下繁华落尽。 最下方是青青小草衬托出花瓣的稀碎之美。 偶然想起一首诗自己便勾唇读着:“绿杨芳草长亭路,年少抛人容易去。楼头残梦五更钟,花底离愁三月雨。无情不似多情苦,一寸还成千万缕天涯地角有穷时,只有相思无尽处。” 是首好诗,无情不似多情苦,一寸还成千万缕……好诗,好诗.... “小姐,这刺绣上画面虽简美,但却是小姐送给夫人的第一份寿礼。夫人定会夸小姐懂得孝顺呢!” 雪莲在一旁看到刺绣欣慰淡笑道。 “雪莲说笑了,我这只不过是普通的刺绣罢了,要说是寿礼,大姐要比我想得更周到呢!” 我抬眸望向刺绣蹙眉,这一次母亲寿宴她不仅要送礼体面,还要在众位姐妹面前故弄玄机。 也罢,我倒是想要看看我这个长姐会弄出什么新花样来。 风是穿山过水拂面而来晨曦徐徐拉开了帷幕初春的清晨。 湿润润的风轻轻地扫着,从破着的玻璃窗外穿了进来,微微地拂着一切,又悄悄地走了。 淡白天光,也占据着每个角落,大风将窗帘吹得鼓鼓的花是零落成泥常开不败。 将诗句精心刺绣图上,此刻一人抬眸望着…… 生辰寿宴 备好寿礼,我缓缓走出屋子,脸上满满都是如沐春风的笑容,没有人喜欢愁眉苦脸。母亲也不例外。 蔻香阁里一派热闹,暖香扑鼻。母亲坐在正中央主位,上官紫瑶坐在母亲旁边,上官婉柔坐在上官婉莹身旁说笑。 上官紫瑶穿着雪白色的对襟旋袄,牡丹红流云纹白百褶裙,论穿着她并不比上官婉莹出挑。 但她美丽的容貌,坐在那里的确显眼,上官婉莹端庄大方,今天这样的场合她只是微笑着听母亲说话,端庄娴静之极。 上官婉柔穿了一件玫瑰红镶狐皮袄子,头上插了金珠,耳畔的金宝石耳坠摇摇晃晃。 脸上巧笑嫣然与上官紫瑶说笑,可上官紫瑶却面上都是淡淡的,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神情。 待我入座,让雪莲捧了一个朱红漆的木托盘上上来,将茶盏送到各人的桌上。母亲端起茶小品一口,顿时赞叹:“这茶汤倒是挺香。” 上官紫瑶闻言,也端起来喝一口,赞同道:“汤色很好,味道纯正,真是极佳的上品啊!” 上官紫瑶这句话应是出自于内心,这蒸茶之技本就是高雅的活动。 从前在惜抱轩母亲曾让我学过,也得到名师指点过,如今得到母亲和大姐的夸赞,可见我的茶技已是技艺十分。 这一下,大家都取茶汤来品尝,人人都赞叹起来。 相府的小姐们也是人人都会烹茶,在府里这么久,耳濡目染之下,会烹茶之技也不算是什么奇怪的事。 但母亲倒甚是好奇,浅笑问道:“琉璃,你烹的茶与众不同,你是师从何人?” 我谨言慎行只是浅浅笑意,不慌不忙笑道:“回母亲的话,从前在山林中看到一位姑娘细细烹茶,我便学会了一些,只是技艺浅陋,让母亲见笑了。” 上官紫瑶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微微皱起眉头,跟着学了一点?就能烹出这样的茶?这岂不是很荒谬? 母亲并未怀疑什么,只是微微点头:“好,真是个懂事的好孩子。” 上官婉莹微微起身说道:“母亲,今日是您的寿辰,茶汤只是一个开场,可否现在让女儿们送上生辰寿礼?” 母亲听到上官婉莹的话轻声答应:“好,你们都有心了,礼轻意重,你们的心意才是最好的寿礼。” 上官紫瑶将脸色冰底,转而嫣然一笑:“母亲,可否让紫瑶先来?” 母亲微微看向上官紫瑶:“你是长女,理应你先来。” 上官紫瑶缓缓起身,走向在座前面的正中央,让侍女莹瑶搬来琴,待备好琴和座椅大姐走到琴边入座。 纤长的手指波动琴弦,甚为悦耳,再加上动人的歌声,为这屋中增添了几分诗情画意,带着微笑开始弹唱—— 云想衣裳花想容 春风拂槛露华浓 若非群玉山头见 会向瑶台月下逢 一枝红梅露凝香 云雨巫山枉断肠 借问汉宫谁得似 可怜飞燕倚新妆 名花倾城两相欢 长得君王带笑看 解释春风无限恨 沉香亭北倚阑干 解释春风无限恨 沉香亭北倚阑干 抚琴一曲,诗歌配佳人。上官紫瑶的歌声动听悦耳,一曲下来母亲连声夸赞:“甚好,美音悦耳。紫瑶你的琴艺见长啊!” 上官紫瑶委婉谦虚:“多谢母亲缪赞,只是紫瑶琴技不佳,让母亲见笑了。” 母亲对上官紫瑶的寿礼甚是满足,抬眸轻笑:“好孩子,你的心意母亲收下了,有心了。” 上官婉莹见母亲如此夸赞上官紫瑶,并不为此示弱:“母亲,可否现在让女儿展现寿礼?” 母亲望向上官婉莹轻轻点头。上官婉莹起身下去,走进母亲房间。 半晌,只见上官婉莹缓缓走来,身着一袭轻纱般的白色华衣,犹如身在烟中雾里全身雪白,面容清丽觉俗。 精美剔透,平静温和的黑眸溢出无波无澜的淡然,寂静如斯如墨的黑发流云般倾斜而下。 散落腰际清冷的轮廓透着一种飘逸出尘气质高雅出尘,恍若仙子下凡,有着说不尽的美丽,清雅高贵觉俗。 挥起优美舞姿,一瞬间,二姐展现轻功从房屋顶上缓缓落下,脚指间停在正中央,打转三圈。 我对上官婉莹的轻功无比惊讶,上官婉莹的舞蹈也许并不出众,但轻功却如此深厚。 可以说,相府无人比拟,就连上官紫瑶也不能与她相争。 的确如此,上官婉柔曾说过,这上官紫瑶连轻功都不知道是什么。 但我知道,上官婉莹此刻展现的叫做飞鸿踏雪,曾在惜抱轩教我习舞的师傅在闲暇之刻,为我展现过。 上官婉莹此刻的飞鸿踏雪,和师父的半分不差,师傅曾问我要不要与她学轻功,我本想答应,但母亲认为轻功不够端庄温雅不适于女子所学,因此反对。 此时,上官婉柔看到上官婉莹展现后甚是震惊,半天没有回过神。 上官紫瑶只是默默无言,端起茶汤品茶,这样的场景要说不为此所震惊无人相信,上官紫瑶虽然震惊但并未显现。 待上官婉莹表演完后,我连声叫好:“见姐姐轻功甚好,妹妹定要向姐姐学习。不知姐姐可否会教我?” 上官婉莹莞尔一笑:“妹妹客气了,若要想学姐姐教妹妹便是。” 我微笑点头:“那就有劳姐姐了。” 母亲对上官婉莹的寿礼也甚是满意:“婉莹,轻功也是要花费不少心思的,你为此一定用了不少心思和努力真是好女儿,母亲最欣赏你的聪颖。” 见母亲夸赞上官婉莹,上官紫瑶瞬间露出假意的夸赞:“妹妹此刻轻功一定累了吧,快去歇息一下,让我们看看三妹展现的寿礼吧。” 大姐看见在一旁发呆的我便用狡诈地语气说道:“三妹,你的寿礼呢?展现出来也让我们瞧瞧。” 我抬眸微笑:“多谢大姐提醒。” 我望向雪莲,雪莲轻轻点头,走出屋门只见雪瑶缓缓从屋外进来。 两人将花雨图缓缓展现慢慢走到母亲跟前,母亲望向图中的细碎花瓣轻轻抚摸,微笑对我说:“这花雨图做工甚是精致。琉璃,好孩子这可是你一人刺绣?” 我微微起身走来慢慢鞠下身子:“回母亲的话,正是。能否让琉璃将花雨图放置正中央?” 母亲轻笑:“可以,现在正是你的展现之刻。” 雪莲和雪瑶将花雨图放置正中央让在场所有人看我轻轻挥手。 只见诗句从中一下展现出来: 绿扬芳草长亭路,年少抛人容易去。楼头残梦五更钟,花底离愁三月雨。无情不似多情苦,一寸还成千万楼。 此刻的场景让在场的人都点亮了眼睛,一首诗前一秒还未出现,后一秒就出现在了花雨图上。 母亲看到这首诗甚是欢喜:“好诗,好诗……”我轻笑:“雕虫小技,让母亲见笑了。” 母亲见我如此谦虚更是满意:“琉璃,好孩子!只是回来一个月,不仅有与众不同的蒸茶之技,还有令人赞叹的女工,也是才女,母亲对你今日刮目相看,希望你日后更加努力。” “是,琉璃定不负母亲所望。” 上官婉柔天真烂漫地说道:“母亲,该我啦!” 上官婉柔便吩咐她的侍女碧琳。只见碧琳轻轻招手,下人们轻轻走来将木托盘托上,摆放到大家跟前。 我望向盘中的一碗雪莲枇杷羹旁边一碟青花瓷盘上面摆放精致的芙蓉雪梨糕。 上官婉柔微笑道:“母亲,这就是我为您准备的生辰寿礼,芙蓉雪梨糕是我专心向二姐学习的,雪莲枇杷羹是我向大姐讨教学来的,请母亲品尝。” 母亲用温和的目光望向婉柔:“你也是个有心的孩子,今日母亲对你们的寿礼都甚是满意,好孩子你们都有心了!” 我和姐妹们走到母亲座椅中央欠身行礼:“祝母亲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母亲露出满意的神情:“你们都是我的好女儿。你们的心意才是母亲最看重的。” 家宴深夜结束,今夜母亲对我甚是满意,雪莲挽住我走向疏璃院。 夜色如浓墨,皓月高悬倾洒凄凉淡光.树影错杂横柯上蔽。 晚风微拂树梢婆娑作响,幽深后院的假山静谧冷寂,林鸟隐蔽树荫间婉转清啼。 微凉晚露打湿空气瑟瑟微凉,今夜天色已晚,进到房间入梦…… 别有用心 正逢午后,我正在屋子里和雪莲说话。 雪莲弯眸道:“小姐,昨夜夫人对你可真是刮目相看,今早您就为夫人做她爱吃的桂花糕,真是有心了。” 我点点头,千里送鹅毛礼轻情意重。母亲一是喜欢品茶,二是喜欢吃桂花糕,这桂花糕入口香而不腻,想必母亲喜爱这样的糕点。这样的做法,足以证明我是个一精一细的人。 这时,门外一个小丫头探头探脑的。 我明眸一眸,秀生生地望过去,小丫头吓得一惊只听得雪莲在旁边喊道“是谁在外面?小姐让你进来!” 小丫头忐忑不安地进来,站在我面前一下跪在地上磕头:“二小姐,奴婢有事要向小姐禀报。” 我淡淡地看了她一眼,雪莲轻声说道:“小姐,这是厨房里负责端菜的小丫头雨儿。” 端菜的小丫头?我心里疑惑,但还是用温和的目光望向她:“怎么了?” 雨儿道:“刚才我看见大小姐在院内鬼鬼祟祟,将一条手帕丢在了草坪里,待她走后我小心翼翼将手帕拾起,请小姐看一下。” 我盯着雨儿半天突然笑了:“雪莲,赏她一点银两,两天后来做二等丫头,厨房也不必回去了。” 雨儿看到后大喜过望,连忙叩头:“奴婢多谢二小姐。” 我轻轻说道“这里没你的事了,先下去吧!” 待雨儿下去后,我想她一个做粗活的小丫头,一夕间来做二等丫头对她来说,是天大的好事。 我轻轻喝了一口茶,雪莲心里明白过来:“小姐,雪瑶不是站在门外吗?她本该禀报一声,也许是疏忽了,您别怪她。” 雪瑶未经禀告就擅自出了院子,分明是有意让上官紫瑶进来将手帕放到草丛,上官紫瑶一定不安好心。 虽然平时对这两个丫头比对旁人要亲厚,但并不意味着我没有脾气,什么都可以容忍。 我将手帕拾起仔细打量一看,只是看了几眼,帕上那香气便扑鼻而来。 丝丝清香飘落在我鼻尖,我弯眸泛起一丝浅笑道:“这香气虽只是少量,闻久了不仅刺鼻而且会使人心神不宁,多量会使人引发中毒。” 从前母亲教我调制香料时告诫过我这种香不宜去碰。 雪莲轻轻说道:“的确如此,小姐是在怀疑这是大小姐的东西?” 仔细想来,这手帕不会是上官紫瑶的,这条手帕轻薄上面所绣的图案也极其朴素,这怎会入得了她的眼帕巾上只是几朵百合? 细细看来不会是上官紫瑶的。我平淡对雪莲说:“待雪瑶回来,问她便是。” 正闻着,只见雪瑶满脸带笑地走进来,进到屋内见我扫视了她一遍,顿时瑟瑟发抖:“小姐你为何这样看奴婢,是奴婢做错了什么吗?” “做错了什么?你刚才去了何处,为何大姐来了你也不禀报?” 雪瑶吃了一惊“是大小姐不允许通报……” “满口胡言!进疏璃院哪儿有不通报的,分明是你故意偷懒,今天罚你打扫院子,晚上守夜。” 见我不在理会雪瑶,雪莲随我进了屋子我对雪莲道“”“是不是觉得我罚重了?” 雪莲想了想道:“咱们这里的确是该有规矩小姐做得对。” 我心中叹了口气,我不希望雪瑶生出什么不该有的想法来,刚才其实也是在提醒她,却不知道效果如何了。只是希望她们忠心耿耿当好差事。 三日后清晨,雪瑶将早膳端上来,摆了一桌子。 我不着痕迹打量她一眼,雪瑶生得漂亮一双清亮水光的眼睛,外加荷花般妖艳的脸,身穿浅蓝色的绣罗裙,削肩细腰。 我将汤匙轻轻和碗碰了一下,就听见雪瑶轻声道:“小姐,昨日午后大小姐派人送了一把玉骨香罗扇。” “哦,是吗?那你也应该知道这个吧!” 我将手帕从衣襟兜里拿出,让她望见。 “我……其实奴婢也不知道这是什么?” 雪瑶有点焦急,却不敢在脸上表露分毫。 不知不觉,雪莲屏住了呼吸,目光在我和雪瑶脸上逡巡着,却很快又低下了头,仿佛什么也没听见的模样。 我坦然道:“雪瑶,你先下去吧!有事唤你。” 雪莲端来花茶轻声道:“小姐,别生气……” 我将茶碗往桌上重重一搁,冷冷道:“这丫头,真是令我失望。” 良久,我默不作声雪莲终究不忍心道:“也许雪莲只是受人蒙蔽。” “受人蒙蔽?她也不想想若非她有利用价值,大姐怎会与她论短长?” 我瞟向雪莲一眼。雪莲想了想担心道“小姐,接下来怎么办?” 我的面容渐渐平静下来道:“找人盯住她,将她的一举一动都向我汇报。” 雪莲偷偷流下了眼泪,我看在眼里,轻轻叹了口气“雪莲,我知道你和她自小一块,感情深厚。” 雪莲擦掉眼泪平静了许多,又多了一丝坚定“小姐放心便是,奴婢定听小姐吩咐。” 窗外百合盛放,不由低低叹息:“大姐此番别有用心想必她要有所行动了。” 我低头继续用午膳,想想所发生一连串的事。 自在飞花轻似梦,无边丝雨细如愁。我愿似飞花,我愿如梦境。 怎奈这愁绪万千,如无边丝雨,飘洒不尽…… 藤床纸帐朝眠起。说不尽、无佳思。沈香断续玉炉寒,伴我情怀如水。笛声三弄,梅心惊破,多少情意。 咎由自取 第十二章 咎由自取 又过一个月便到年节,小姐们的心情也跟着好起来。丫头们也越发卖力干活,希望能多些赏赐。 这一日,母亲身边的丫头翠儿亲自领裁缝过来:“奴婢给小姐请安,夫人吩咐要给小姐们做衣裳。” 我笑起来道:“母亲待我如此,年节即到我也要去给母亲请安问好才是。” 翠儿微笑道:“这一回夫人要给小姐们各做十七件衣裳,三小姐过来挑吧。” 说着,她吩咐裁缝将箱子抬上来,满箱都是上品绸缎,虽比不上之前二姐带来的那些却也是上品。 年庆宴会多,若不身着艳丽岂不是贻笑大方?上衣,罗裙鞋袜配下来,也就差不多了。 挑好衣裳后,雪莲将整套衣裳拿回屋里。 我点点头对翠儿说:“如此多谢你了。” 说完我转头看向雪瑶,便状若不经意地让雪瑶送翠儿出去。 等她们走了不多会儿,雪莲走到我跟前回禀道:“小姐,您预备下给翠儿的银锭,被雪瑶换了。” 我皱起眉头:“哦,换了?” 雪莲低下头“换成了一串铜钱。” 我反笑道:“她倒是会为我省钱。” 翠儿是母亲的贴身丫鬟,母亲对我和二姐都要偏爱,但雪瑶偏偏将准备好的银锭换了。 这是安的什么心?这样一来只会让母亲觉得我小气不懂得打赏下人。 我沉思了片刻,嘴角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看来,她是要为大姐尽忠了。” 雪瑶这么做,一定是经过上官紫瑶的授意,可是上官紫瑶为何要这样? 让人觉得相府三小姐是小气刻薄之人?不,以她的心思决不会这样如此简单。 这时,我想到一个方法,如此说来雪瑶应是想做大小姐忠心耿耿的丫头,我便帮她一把! 第二日清晨,我刻意在疏璃院停留半个时辰,才带雪莲和雪瑶去向母亲请安。 经过厨房,我像往常的惯例将做好的糕点拿出,这才带雪莲进了蔻香阁,把雪莲留在外面。 想必雪瑶喜欢露脸,又想着一会能够见到大姐,不免欢喜。 但雪莲却叹了一口气,暗暗低下了头。已经给了雪瑶机会算是仁至义尽了。 母亲仍像往常一样正笑着,上官紫瑶坐在母亲旁沉默不语,她梳着云髻穿亮缎上衣,显得婀娜多姿,上官婉莹则坐在上官紫瑶的旁边和婉柔轻声说话。 我走进去给母亲行了礼:“琉璃给母亲请安。” 母亲见到我,语气里带了几分笑意:“琉璃,又做了母亲喜爱的糕点?” 我微笑着从雪瑶手中接过托盘,道:“回母亲,正是昨夜做好的。赶着今早送来让母亲品尝。” 母亲见我眼下的乌青,笑着抚摸我的手:“糕点哪天都能做,不要熬夜理应歇息才是。” 上官紫瑶听着,眼里露出一丝鄙夷的神情,在她看来,我的字写的算工整,琴棋书画也不像她那样精通,吟诗作对也不能与她比拟。 既然不能在众人面前露脸,也就只配做些糕点讨母亲欢心,但母亲却对此甚是满意,我微笑点点头将糕点慢慢端起放到桌旁。 母亲不着急吃,只是拿起一块品尝。我望向上官紫瑶,她的罗裙边有一条帕巾,相似于之前在疏璃院见到的那一条。 我的眼睛流露出一丝惊奇:“大姐,你的帕巾倒是别致,可否叫妹妹一瞧?” 上官紫瑶看到衣裙旁边的帕巾,淡淡说道:“只是一条帕巾,并不是什么名贵的东西让妹妹见笑了,这怎能如得了妹妹的眼?” 上官婉莹看到后顺水推舟道:“想必这应该不是姐姐的东西,既然都入不了三妹的眼,那岂不更入不了姐姐的眼?” 我望向帕巾上的鸳鸯道:“这不是雪瑶的吗?我亲眼见过她曾绣过鸳鸯。” 随后,我转向头似笑非笑地望向雪瑶:“你的针线活阵脚细腻,配色鲜艳。丫鬟里面还没有第二个人能绣出来。” 上官婉柔望向雪瑶那布满惊恐的脸道:“三姐说的极是,我们的丫鬟每天都在干活和打扫院子,怎会有工夫去做针线活儿?” 众人吃了一惊,二姐听到婉柔的话后捂着嘴道:“这是怎么了?大姐怎么会带着一个丫鬟绣的帕巾?” 母亲脸色沉下来,心里想悄悄借着小姐的名义送帕巾,胆子未眠也太大了! 我看了一眼那条帕巾,叹气道:“你若是想忠心于大姐直说就是,何必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呢?我是大姐的妹妹,怎么说也要送自己调制的香料才是。” 雪瑶这才明白了过来,我早就已经知道她会送大小姐帕子,早已有所察觉。 但偏偏自己好无所觉才会掉进我的计策里,只是事到如今后悔莫及。 母亲冷冷道:“紫瑶,你也太不像话了,什么人的东西都敢收下!” 上官紫瑶看了雪瑶一眼,并无一丝慌张的神情:“母亲,我只是看着这帕子别致,雪瑶又是精心刺绣,便收下了。” 她倒是想推得一干二净,上官婉莹脸上露出坦然:“大姐别不好意思,你对我们一向宽厚,对丫头们也不薄,不妨让她到你那里去做一等丫头?”说着她看了雪瑶一眼。 上官紫瑶神色如常:“心意我收下了,只是……” 我笑容满面:“大姐这是说得哪里话,像大姐这样聪明的人,怎会猜不到这帕巾是雪瑶送的。若不是欣赏她,何至于出席都带着。” 上官紫瑶一愣,她原本是想让雪瑶安心为她做事,每天盯着我的一举一动,才收下了这条帕巾。 但她绝对没有想到,这却变成了我和上官婉莹攻击她的武器。 她只是冷笑道:“妹妹真是聪慧,想必你是连我心里想什么都知道了。” 上官紫瑶的这句话,话音不像从前那样带有自傲的语气,怎么说她对雪瑶的确别有用心,并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事。 对于雪瑶,这是她咎由自取,她的心早已不属于我们这里,何谈忠心?随她去为好。 岁月静好 清晨朝阳,宁静美好,无喧闹之声。甚是心旷神怡。 出门与庭院驻足停留,一旁几株仙姝上面还遗留着,昨夜未干的雨滴。 思量人间旧事,终是世事无常,你死我活,鱼死网破,从未有过淡泊宁静,素衣青灯心外无物。 蓦然回首,只是曾经过往。笑叹年少轻狂,一场花开的际遇,便把昭华倾负。 直到眉宇间,再也寻不见一丝青涩笑颜,才知晓流风回雪一切皆是云烟。 “小姐,听闻今日花园应比往日更加热闹,不如咱们去瞧瞧?” “哦,今天可是什么特殊的日子?”我轻眼抬眸望向雪莲。 “小姐有所不知,每月十六日花园池中都会增添锦鱼。” 我微笑道:“那我们不妨去观赏。”趁晨光正好,人心正安雪莲挽住我向花园走去。 雪莲帮我披上披风,笑容灿烂若霞光。她虽为侍女,却也与我年纪一般大,我却从未视她为侍女,而为姐妹。 午时观鱼甚是惬意,雪莲扶我来到池边,望着鱼儿争相寻食倒是有趣。 一旁雪莲捧着鱼食笑道:“小姐你瞧,这处景致别的也就罢了,独这池锦鱼还有些趣。” “三姐好雅兴。”正往池里透着鱼食,忽闻身后佳音。 转身望见是婉柔起身眼含笑意:“四妹,我只是闲来无事,便道处瞧瞧。” 上官婉柔走到我身旁,眉带浅笑:“赶上天儿好,我正想着瞧瞧这满池子的鱼,巧了遇见姐姐。” 我应身挽住她的手弯眉带笑:“是啊,今日比起前些天要暖了不少,在屋里带着也闷,便想来池边喂些鱼食,没想到和妹妹想到一块去了。” 上官婉柔点头笑道:“姐姐好情趣,本想要去疏璃院去找姐姐,可听丫头说姐姐来观鱼,所以来这里瞧瞧。” 上官婉柔也倒是雅兴,只是听闻今日比往常热闹。可这花园里唯有我和婉柔观鱼。 我不解道:“今日十六,不都是今日要比往常热闹才是,这里怎会唯有我和四妹两人。” 雪莲答道:“可能今日大小姐心情不佳,没有雅兴观赏锦鱼。” 她的心情不佳,我的心情却甚好,她不来我倒是多了一丝安稳,只是数日不见二姐甚是想念。 凉风习习,心情气畅,静而只闻鸣蝉声,咔嚓声响,听见侍女修剪枝叶于后院。 余光中瞧见日头渐大,想必快是晌午时辰了,起身舒展一下略有些僵硬的身子,我请婉柔到疏璃院用午膳。 雪莲端着午膳走进来:“小姐,您赏锦鱼难免有些疲倦,已是午膳时辰。请您和四小姐用膳。” 婉柔露出羞涩的神情:“那妹妹就有意打搅姐姐了,还请姐姐勿要怪婉柔。” 我浅浅笑意道:“妹妹尝尝这块糕味道如何?” 婉柔依言坐下,拿起一块糕,轻咬一小口,丝丝甜味入口,却是不腻。 “三姐的糕点比大姐的香醇,甚好。” 我眉眼含笑道:“左右不过是打发时间罢了,妹妹若是喜欢,明儿个我在做些送去给妹妹,还望妹妹莫要嫌弃没有大姐做得好才是。” 上官婉柔玩笑道:“哪来的嫌弃,有人送我吃的还不好么?大姐的糕点未必会赠与我。我最近倒是懒散得很,许久没有做过这些小玩意儿了。” 上官紫瑶屋里的东西,都要比其三姐妹的东西好,可她倒是私心重重就连糕点也不舍赠予婉柔。姐妹又如何?只不过是面上过得去罢了。 午膳过后,我正与婉柔说笑,只见二姐带了筱雅来到疏璃院。 至门口,未经雪莲进来通报便径直入内,笑道:“璃儿,几日不见别来无恙。” 我听到上官婉莹的声音露出一份喜悦但又转而嗔怪:“二姐来了怎的没人通报一声?” 上官婉莹摇头摆手道:“罢了,罢了。恰好四妹也在,咱们的交情就让雪莲她们偷个闲吧,今日难得妹妹们有空,不妨听我抚琴一曲可好?”我和婉柔轻轻点头。 几上杯中之茶热气如烟升腾,形成一条婉转曲线。 桌上摆放一把古琴,灯光照着窗边帘下的倩影。 走到桌前坐下,轻抚琴弦,琴音随手指绵延流淌,如诉过往。 阳光普照大地一缕缕光束穿过缝隙进入满铺红纱的闺房,梳妆台坐着一位身着紫裙的豆蔻年华女子,泼墨三千发丝披散在身后,一支金色步摇装饰。 我面朝黄色铜镜,用一张红装抹一红唇将胭脂盒打开,从抽屉里拿出一支小木笔,轻轻往那胭脂盒内一抹,一手拂袖瞧铜镜内人的模样,点画额间妆。 将笔放在桌上,一步一步的走到门槛前,身子依靠在门框旁,面色忧郁眼眶内盛满着眼泪欲要掉下。 还记得未入相府之前,母亲牵着我在九曲回廊赏园向我微笑,梦境中数次梦见父亲喊我的闺名璃儿,每当父亲回来时,我总要对他一拜请安问好。 众人皆知,既定的离别远比猝不及防的离别伤人。 但我却觉得猝不及防的离别更是伤人,这一别此后不再相见。不知不觉,进府已经很久。 好在,我同婉柔和二姐还能互相扶持彼此照应。 小烛红台,对镜理青丝。褪去珠花繁荣,只留了碧玉簪斜插松髻。 内寝新摘几束红梅应着新景。看时辰,夜已深。 狠心欲绝 连续几日阴冷有雨,整日歇在屋中,人都变得越发倦怠了。 我静坐于梳妆台前,精致铜镜里映出的是一副不施任何粉黛的面庞,盯着镜中的我不禁失神,脸上又有了一丝憔悴。 忽而一双手扶儿我的太阳穴,一阵安心。随后闭上眼困意袭来,欲睡之际。 只听见雪莲的声音:“小姐,奴婢为您准备了一碗银耳羹,趁热喝了吧。”雪莲还是考虑的如此周到。 天渐渐发冷了,一勺羹送入口中,顿时暖意涌遍全身。 午时,许是天气的缘故,近来心中甚是烦躁,午膳在清淡也吃不下,我本无心,却平白让侍女人难做…… “小姐,您快去看看夫人,她…… ” 雪莲慌忙进屋叫道。 我的面容上的平淡渐渐消失,随后似乎情绪有些低落:“母亲怎么了?你不要急,慢慢说便是 ” 雪莲平稳道:“昨夜夫人在赏园不慎染上风寒,大小姐下了命令,为防止过了病气,是不许任何人前去看望的。” 我心头冷笑,口中确是坦然:“她可是我们的生母,大姐怎能如此狠心?我去看母亲想必大姐也不会将我怎样。” 这时,雪儿走到我身旁轻声道:“小姐,奴婢不敢劝您,您想想看,夫人也是您的生母呀!大小姐知道了又如何?当然不会为难小姐。” 雪儿这番话中有话,她是想让我因为去看母亲从而与大姐冲突?不,没那么简单。 我嘴角露出微微一笑,恍然大悟的模样:“雪儿,你真聪明!我再想想定了时辰告诉你。” 看着雪儿离开,我的目光疏忽变冷,雪莲悄悄对我道:“三小姐,您可千万不能听这丫头的话啊!” 我看了雪莲一眼挑眉道:“为什么?” 雪莲顿了顿,终究是不想看主子上当,道:“小姐,您莫怪奴婢多嘴,日防夜防只怕家贼难防,雪儿今天说的话让人不得不起疑心。” 雪莲的心思竟如此玲珑!我闻言笑道“:贪心不足蛇吞象,有些人是看不得我过好日子的!” 雪莲一愣随即道:“三小姐,您既然知道,就更不能去了。” 我的食指轻轻弯曲,在桌面扣了扣:“不,非去不可!” 午时,我与雪儿说定,戍时就与她二人一同去看望母亲。谁知晚霞之际,最多不过是酉时,我便悄悄拉着雪莲,从后门离开了院子。 “小姐,您不是和雪儿约好戍时去吗,现在时辰还早……” 我眼睛亮闪闪的,带着十足的狡黠“等到那时去,就正好踩中圈套了!” 母亲是一定要去探望的,只是这时辰不是随便定的,既要给大姐一个措手不及,又要给自己留一定的缓解的时间,让智谋者误以为计划能够得逞。 一路小心避开人,我和雪莲到了卿兰院,院子里不见有人伺候。 刚走到门口,便闻到了一股浓重的药味,我早已换了一套衣服,刻意低着头,走在雪莲身后,雪莲走进院子,就看见一个小丫头迎上来,小丫头身上穿着青棉袄裙。 她看见雪莲,惊讶地睁大眼睛:“你是?” 雪莲笑着将手里的罐子给她看:“奴婢奉三小姐之命,给夫人送点鸡汤来。” 小丫头吓了一跳,方才不是来了人,怎么又送东西来了,她慌忙道:“雪莲姐姐,雪儿也说是奉了三小姐的命来见夫人,正在里面说话。” 雪儿?她已知晓我来了,她真是我院子里的好侍女,我呼吸一窒,心头几乎立刻涌上一阵奇异的预感,我匆匆忙走了进去。 母亲屋内摆放精致花瓶,墙壁布满书画。 毕竟母亲是一品诰命夫人,屋内的瓷器壁画也如此贵重,走进母亲床榻轻轻掀开帘子。 然而定睛一看,情形却让我心头猛地一震,雪儿正端着一碗汤正准备喂母亲服下,我想也不想,两三步上去,狠狠打翻了那碗汤。 雪儿被汤洒个半身,勃然大怒:“死丫头,你想干什么?” 我冷笑一声:“雪儿,你连我都不认识了?” 雪儿看清眼前这个人是谁,顿时吓了一跳,三小姐不是一个时辰后才来吗?怎么现在就到了! “谁让你送汤给母亲的!” 我的声音异常严厉,完全不像是一个十四岁的少女,雪儿被我的气势震了一惊,说话顿矮三分:“是……是……” “琉璃,你是璃儿?” 只见母亲躺在床榻上,苍白的脸色只感觉自己全身冰凉,却有一丝暖意。从自己的双手蔓延到心底。 我挽住母亲的手,眼眶不禁红了。 我没有回答母亲的问题,反倒指着地上“:雪儿,谁给你的胆子居然敢陷害夫人?” 雪儿刚要狡辩,不知她想到了什么脸色一变,顿时不说话,扭身往外跑。 我冷声道:“快抓住她!” 雪莲和小丫头对视一眼,立刻上去一左一右架住雪儿。雪儿拼命挣扎,我突然到她身边轮圆了胳膊狠狠给了她一个耳光,打得十分响亮。 “这一巴掌是打你谋害夫人!不光是打你,还要除掉你!” 我的心思急转,反手抄起花瓶来,高高对着雪儿举起,但对着那双眼睛,怎么也砸不下去。 但我要做的是快刀斩乱麻,但在心里亲手泯灭了一个人的性命,这是在太可怕了。 “三小姐,你要动了我,化成鬼也不会放过你!” 雪儿嘶喊。 然而只是这句话,让我下定了决心! 我用尽全身力气,花瓶猛地哐碎在雪儿头上,雪儿立刻头破流血,软倒下去! “怕什么?谋害母亲是她咎由自取!” 我面色煞白丢了花瓶,反倒冷静下来。 “小姐,现在该怎么办?” 雪莲头上落下了一滴汗,正好落在她睫毛上,但雪莲坚定她既然跟定了三小姐,就在不能背叛主子了。 我冷冷望向雪儿一眼,这丫头一定受了大小姐的命令来谋害母亲,胆子未免太大了。 如果自己按约定时辰来,只怕母亲必会中毒,若是心软放过她,回头她将事情告诉大小姐,上官紫瑶从而想方设法嫁祸于我或是二姐。我绝对没有错! 我刚要开口,床榻上的母亲微微睁开眼,母亲是个聪明人连忙道:“去找个麻袋,把人装进去,绑上石头沉到窗子后面荷塘里。” 翠儿已看明白了一切,她虽然害怕却也不傻,知道事态严重赶紧去找个麻袋,和雪莲一起将雪儿装进去。 又去院子里将青石板放进麻袋,我走了过去帮她们一起抬麻袋,累得气都喘不过来了。 打开窗子将麻袋扔出去,只听到扑通一声的水花声,三人对视一眼都送了一口气。 “把屋子里的血迹都清理干净,还有那送来的汤药也一并埋掉,动作快点不要被人发现。”我沉稳地吩咐道。 母亲在床榻上已看明白一切,她想不到我在关键时刻救下了自己的性命,而且是如此果决! 安置母亲后,雪莲扶我缓缓进到疏璃院。今夜,勿与惧忧流年方远,岁月无疑。 立于思之门,静者守望,微风不知心事,吹过午夜抚忧之面庞,击泣之文。 无言之泪暗里横流,已做出了选择就最应知晓再无退路。 相思相见 秋风清,秋月明,落叶聚还算。寒鸦栖复凉,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 冷雨夜,乍起一声惊雷。寒窗旧,不知何时能休。怎堪零落,奈何千秋结,郁语难说。 思母心切,忧此惊雷,长夜慢慢,不知娘亲是否安好? 哼一段余音绕梁的清曲,路遇水畔花期,曾经放生的那尾鱼,不甘沉入深深的湖底。 念一句青梅温婉的诗句:走在行间字里,寻找你埋下的伏笔,最终化成轻轻的叹息。 雪莲悄悄为我披上衣裳,细细轻语道:“小姐,夜晚寒凉早些安歇吧。’’ 雪莲生怕扰了夜的寂静。轻咳几声恐染上风寒,关了窗子。 寂寞深处无人知,对酒沉时笑痴。刻意追求的东西或许终生得不到,而不曾期待的灿烂反而会在淡泊从容中不期而至。 天涯孤久坐,海角独行远。行行失芳踪,自叹缘难求。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负。忽忽偶相遇,相知如弥久。 素手拂玉润,明眸转珠。相见尽欢愉,暂别小不乐,意若比翼鸟,情如连理枝。两情长久远,岂惜朝与暮。 —————————————— 晨时,歇晌起,饮了盏茶,行至殿外廊下独坐,团扇轻摇,看着花枝摇曳,蜂飞蝶舞,忆起昨夜之事,牵唇浅笑,片刻起身入院。 微风正好,今日便是年节了,略做装扮,择一件紫色罗裙,头上佩戴奶白色珍珠流苏簪。 拾缀了一盒今日刚采的鲜魁花蜜,来到柔璎阁。 进到院内,婉柔正坐在秋千上诵读《诗经》。看见我后眉开眼笑道:“三姐今日怎有雅兴前来看望妹妹。” 她看到我甚是喜悦,我走到她跟前道:“四妹,今日年节想必妹妹不会不知晓,特地前来看望妹妹,今早命人采了鲜蜜,还请妹妹尝鲜。” “三姐说的极是,已是年节大姐得了许多宫里娘娘赏赐的糕点,二姐因刺绣闻名,精心刺绣一幅牡丹寿图赠与慕容家的大公子,慕容家老爷慕容沣夸赞二姐有心,赠与二姐精致的玉器花瓶。” “慕容老爷?为何我从未听说,他们是什么人? ” 我疑惑道。 “三姐有所不知,慕容家老爷和父亲关系甚好,二人可是生死之交呢!父亲去世后,每逢年节慕容老爷都会带领慕容家四位少爷前来拜访。” “哦?原来如此,这岂不又要张扬了嚣张跋扈的上官紫瑶?毕竟她那么爱出风头。” 婉柔轻轻荡起秋千道:“大姐虽说爱出风头,但在大少爷慕容清渝面前却装作如此稳重,大姐小时候常去慕容府玩耍,总是经常说慕容清渝是我们的兄长,让我们叫他大哥。我才不要这样叫他呢!” 我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原来如此,难怪你说大姐不再张扬,那还有三位公子又是怎样的人?” 上官婉柔看着我笑道:“二少爷慕容清邺是家中次子,三少爷慕容云飞是幼子,四少爷慕容清峄是养子。” 我细细听着婉柔对慕容家四位少爷的介绍,心里所想着将要初见到的慕容家四位公子。 ———————————— 为之阴冉冉落琵琶弦音,吾若在记忆之覆水里,寻至为岁浅之际,斜风细雨里一红油布伞,一身素短裙。 岁月之青纱帐,不掩其美,一曲相依,清泪雨飞。 夜时,我与雪莲一路到了蔻香阁。到门口便看到蔻香阁少有地开了大厅,女眷们的笑声传出老远。我眼睛眨了眨,快步走了进去。 大厅里,夫人小姐们都在,一个个都面带喜色,十分欢喜的模样。 我刚走进来,大姐便笑着站起来道:“三妹,今日大哥和诸兄长要前来拜访,妹妹身着一袭淡雅罗裙,在这样的场合岂不是贻笑大方?” 我顺着她的视线望去,丫头们将一匹料子展开来铺在桌子上,织锦,绫罗,绸缎,绣幅,在大厅里如霞弥漫,晃花了众人的眼睛。 我闻言淡笑道:“想必这样的场合,大姐是最擅长展现和效仿的,我怎能与大姐比拟?东施效颦的道理妹妹还是知道的。” 上官紫瑶的笑容渐渐消失脸上露出了一丝冰冷,但介于慕容家四位公子即将的到来并未显现出一丝丝的愤怒。 眼前所看到的这些,都是慕容家带来的贺礼。 上官婉莹听见我与大姐的对话将视线转到我的眼前道:“三妹,别站着了快来坐吧,见你不来我和婉柔以为今日你不来了呢!” 我微笑望向上官婉莹:“这样的场合我怎能不来?倒是想问姐姐这些贺礼想必是慕容家送来的?” “如此,妹妹妙思。送来的都是好东西,你看那是扬州过来的雀绸,光泽好,色正。那边是襄阳织造府的胭脂香,颜色亮丽,染色均匀。” 我听着二姐的话语心中暗想,与慕容家的交情如此深厚,想必自然也少不了施恩,慕容家的老爷公子究竟是何人,一会儿看到后自然知晓。 上官紫瑶垂着剪剪秋水的明眸,纤细的一双玉手,轻轻一抚摸道:“绸缎虽然富丽堂皇,可过于繁复,这料子却是别有韵味,雅致许多。 仔细看着上官紫瑶,只觉得她国色天香的容貌让人有一种快要这些锦缎的错觉,她仿佛是一支锦上的花,精致而又娇贵。 我却觉得,有些人天生便有父母的宠爱,高人一等的身世得天独厚的美貌,但人前善良人后心机沉重,甚至歹毒。 母亲笑道:“这些颜色我都不能穿,女儿们要是喜欢什么就拿什么吧!” 二姐婉莹脸上立刻露出喜色,盈盈站起来道谢,然后忙不迭地去挑花样。 她的手好巧不巧地落在,上官紫瑶喜欢的那匹绸缎上,似笑非笑:“大姐,我喜欢这匹,颜色倒是也挺配我。 大姐淡笑道:“那就让给二妹吧!” 上官紫瑶的表情分明极不情愿,但却要充大方,我心中暗笑,低头品茶,仿佛没看见一般。 母亲微笑坐在一旁,目光在我身上,平心而论虽然上官家有了倾国倾城的大小姐,又有艳丽夺目的二小姐,后面还有娇俏可人的四小姐。 但是在我身上,却总是能够一点一滴释放出属于自己的气质,有锋芒而不锐利,缓缓打动人。 就在这时候,我抬起头正好望进了母亲的眼睛,两人对视一笑有一种淡淡的默契。 这时,掌管侍女翠儿进来禀告:“慕容老爷和三位少爷到!” 众人听见,便将目光转向门外。只见一个高大俊美,棱角分明的男子缓缓走来,自他走来周遭的一切顿时暗淡消退,不复存在。 我看着那个人,他慢慢地,一步一步从容优雅走来,一时之间呼吸都窒住了。 他五官坚毅俊美,墨黑的眸子里含着冷肃的认真,有一股沉稳内敛的光华,赫然是大公子慕容清渝无疑。 众人连忙行礼,我也顺势低下头去,却觉得一道探究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慕容清渝望众人行礼,轻轻一笑道:“免礼。” 慕容清渝入座后,唇畔带着轻轻浅浅的笑容,一旁的婉柔却直直地看着俊美的清渝,眼珠子都不会转了。 慕容清渝的眼光,不知不觉地,就越过婉柔,看向她身后的上官紫瑶。她一头如云的秀发可鉴人,裙摆被吹得翩翩飞舞。 雪白的面孔上,配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一望而知,是个玉雪聪明的女郎。 二少爷慕容清邺也随着大少爷缓缓进来,他满脸笑容十分灿烂,一双眼睛也显得清亮。他沉默不语。 待他走进来,二姐抬眸望向慕容清邺嫣然一笑道:“二公子,入座这里可好?” 慕容清邺望向二姐微笑道:“正有此意,多谢姑娘的好意。” 待慕容清邺入座后,慕容云飞和老爷慕容沣一同进来,慕容云飞唇角微挑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我抬眸竟与他对视,他的俊逸面庞,尤其是眼似含情般,不觉使人陷入其中。 见我身旁未曾有人入座,他便轻轻走向我身旁缓缓入座,我微微颔首道:“小女子琉璃,见过三公子。” 慕容云飞闻言淡笑道:“不必多礼,琉璃可是姑娘的闺名?” 我抬眸望向他:“正是小女子闺名。” 他微微点头道:“甚好。” 慕容老爷慕容沣年纪并不大,有一头乌黑浓密的头发,紧紧地束于金冠之中。 乌黑的发际下是宽阔的额头,再往下便是两道长长的卧蚕眉,一双严肃的眼睛,他的下巴微微抿着的,十分的刻板。 我慢慢垂下头,掩饰着眼底的情绪。慕容老爷像极了父亲当年看我的眼神,至少父亲不曾对我笑过。 慕容老爷将目光望向我,他对这位未曾见过的三小姐甚是陌生,微笑道:“这位可是三小姐?” 我绽放出一个浅浅淡淡的笑容,舒舒展展地弯腰福下去:“伯父安好,小女琉璃见过伯父。” 慕容老爷闻言,温和地看着我:“免礼,三小姐也随你的母亲,贤良淑德。” 母亲浅笑盈盈道:“大哥这话真是抬举弟妹了,弟妹所学还不及大嫂的万分之一,只是今日怎不见大嫂和峄儿?” 慕容老爷淡笑道:“谨之和峄儿今日游园赏花,峄儿不曾欢喜这样的场合,便随他母亲去了。” “原来如此。”母亲淡笑。 今夜家中设宴,大家畅饮座谈,乐声悠扬,歌舞升平,好生热闹。可我却无心欣赏。 台基上点的香料,必是上官婉莹调制的香,甚是好闻,烟雾缠绕整个院殿,又喝了几杯酒,甚是乏味。 深深府邸,如今我也将成为这莺莺切切中的一人吧…… 饮酒尽兴,忽闻婉柔兴奋道:“今日年节,在座的大家随我一并去梅园许愿可好?” 上官婉莹吟道“:我倒是正有此意,还请母亲、姐妹和公子们,随我来梅园许愿。” 随上官婉莹缓缓出房门,来到梅园。梅花的香气扑鼻而来,惹得人站在梅园边不忍离开。 母亲与婉柔站在梅树下,许着心中所想的心愿。 上官紫瑶将心愿牌挂饰在一棵梅树上,树欲静风而不止,刮得沙沙作响。 深夜随年节气氛失去了宁静。寒风萧瑟忽然觉得有一丝冷。 想着,心神一动,颇为小心翼翼地将许愿牌挂在梅树上。 似乎有些明了心中不免欣喜,只是年夜,竟也豁然有所会意。 默默在口中念道:“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更是痴心妄想永无可期。” 这么多年的时光我竟是大梦一场。进府也只是长得像别人。 我得到的一切,又有何用?我不过是她的影子罢了,我不禁自嘲。心中再苦又何妨? 若终是自由之身,安稳比什么都要好。 许下心愿轻轻向蔻香阁走去,这时三公子慕容云飞抬眸望向我。 他缓缓走来道:“不巧在这里碰见琉璃小姐,不知姑娘可否有雅兴与我赏景?” 我轻轻行礼低吟:“三公子客气了,小女荣幸之至。” 慕容云飞的眼睛散发着如同月光清辉一般皎洁又幽静的光芒,远远的骨子里就透出来的清冷。 素白的袍子襟摆上绣着银白色的流动花纹巧夺天工,精美绝伦。 如此简单,如此素淡,却又如此的动人心魄。 潇风疏雨,更兼梧桐,乍暖还寒时,争渡入遥盼锦书之西楼。 自此,庭院深深,踏雪无情,却梅嗅遍。东风寒,花影残。 华菱玉女数春秋,有多少深情数行。痴毫冷,墨残章。痴古韵与情,凝则在年年岁岁。 ※※※※※※※※※※※※※※※※※※※※ 新人物,慕容老爷和慕容三公子在年节之日前来拜访。此时琉璃为慕容三公子留下了难忘的印象。 瑞雪献寿 初晨微雨,氤氲雾气绕于苍穹。深林悠悠琴声,穿帘入耳,甚为动听。 树尖小叶露珠晶莹流转,流景无限。 小院粉墙黛瓦,一副清素模样。地上草色青葱嫩绿间,隐约会露出些泛着水光的黝黑。就像少女隐在轻薄碧罗衫下的衣服,透着生气的意味。 一棵生长极粗实的老树,最结实的枝干上绑两根布带子做个秋千,天真少女不得出家门去玩,只好如此抒发,自认为长的可以肆意,挥霍的豆蔻岁月。 但也因见识少所以不知厌烦,轻盈的衣摆像蝴蝶一样,划过下边刚冒出头才挂着露珠水的草尖儿,发出心痒的摩擦声。 细密的汗珠子凝在光洁的额头上,浸润了从发簪里滑溜下来的几綹碎发,让它们柔软地顺着额的弧度蜿蜒其上,再也不能欢快扬起到半空上去。 难得的自在时光,风吹了真不知有多久,停下后我伸手贴地。 摩挲着微微泛着水光的土地,笔尖轻动,只闻见淡淡的花香。 抬头,花枝上已经没了花,不禁有些哀叹。 ———————————— 午时听见外面忽然渐渐传来话音,放下手中的诗经,推门看去。 透过院子中的回廊两旁垂叶,隐隐约约可见熟悉的轮廊。忽听背后熟悉之音:“三姐,给姐姐请安。” 我转过身去微笑道:“妹妹不必多礼,妹妹闲暇之日陪姐姐聊聊可好?” 婉柔抬眸道:“姐姐可知,今日一位佳人前来相府探望母亲?” “是吗?我并不知晓,妹妹怎知晓今日前来佳人?” 婉柔解释:“她叫慕容雨微,是慕容府收养的女儿。但慕容老爷和夫人对她也是万般宠爱,身份也很高贵。虽是养女,但视为嫡女,掌上明珠一般。” 这位佳人,虽是养女却如嫡女一般,想必不曾简单。对于三姐妹来说,是重遇故人,对我来说是初见新人。 ———————————— 用过午膳后,雪莲随我一路走到蔻香阁。 门口与上官婉莹相遇,上官婉莹缓缓走来,见到我后微笑道:“三妹可用过午膳?” 我微微俯身:“回二姐,妹妹用过了,想必姐姐前来也是迎接雨微表妹?” 上官紫瑶挽起我的手道:“妹妹慧眼,一眼便看出姐姐的心思。兰心慧质冰雪聪明的雨微,总会让我们惊喜。” 听上官婉莹对雨微的夸赞,我甚是想很快见到这位慧心表妹。 待母亲坐在正位,大姐前来入座。大姐今日来得比我和二姐稍晚半个时辰,但却不见婉柔,我轻声问道二姐:“怎不见婉柔?” 上官婉莹轻声答道:“四妹去迎接表妹,她会和表妹一同前来蔻香阁。” 上官婉柔对表妹倒是热情,可见表妹的聪颖是姐妹们最为看重的。 我品起茶汤,抬眸望向门外。只见身着一袭素衣,脂红朱唇点,面颊略施粉黛。 眸光流转,身姿窈窕,这正是慕容家的养女慕容雨微。 上官婉莹见到她巧笑嫣然道:“表妹,你来了。” 话音刚落,只见女子微笑道:“婉莹姐姐安好,雨微前来看望伯母和姐姐们。” 上官紫瑶为展现自己的大方对慕容雨微甜笑道:“表妹今日前来,姐姐甚是欢喜。这是姐姐备好的绿豆蓉,天气炎热这绿豆蓉有解暑的作用,还请妹妹品尝。” 雨微抬眸望向上官紫瑶,她清秀的面容上露出一丝甜美的微笑:“有劳紫瑶姐姐了,多谢姐姐费心。妹妹定当拿回与哥哥们一同品尝。” 上官紫瑶听了慕容雨微这话,脸上露出一丝满足的微笑。 母亲见雨微如此懂事,望向雨微慈爱的笑着:“真是个好孩子,快过来让伯母瞧瞧。” 慕容雨微缓缓走来,行至母亲身旁微微一笑:“大伯母客气了,伯母生辰寿宴之时,雨微因家事未能到场,今日前来赠予伯母寿礼。” “雨微真是有心,你的心意才是伯母看重的。你能想到伯母,伯母甚是欣慰。” 母亲对表妹的做法甚是满意,她望向表妹的神情同亲女儿一般。 慕容雨微命身旁的侍女将画卷打开,只见一幅瑞雪献寿图呈上,雪莲望见寿图道:“好简单的绣品,字竟然是用笔题上去的。” 我望着寿图,看见一首提笔诗: 飘飘瑞雪下山川,散漫轻飞集九埏。 似絮还飞垂柳陌,如花更绕落梅前。 影随明月团执扇,声将流水杂鸣弦。 共和神功万庾积。终朝万寿万千年。 母亲望见瑞雪献寿图道:“针数虽少,意境却阔远大气。非一般闺阁女红可比,竟让我想起故乡的雪.....雨微构思别致,绣工奇巧。如此别致的绣品,真是有心。” 慕容雨微巧笑嫣然:“大伯母客气了,未能到来伯母的寿宴,雨微甚是自愧。能得到大伯母的谬赞,也不枉费雨微的精心刺绣。” 慕容雨微抬眸望我道柔声细语:“初见琉璃姐姐,妹妹甚是欢喜。特此想抚琴一曲赠予琉璃姐姐,不知姐姐能否听妹妹弹奏一曲?” 我望向雨微那真诚热情的神情想道:她虽为慕容府养女却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又有精细奇巧的女红。可见慕容家对雨微教导有方。 我微笑道:“如此甚好,能听妹妹抚琴姐姐荣幸之至。” 慕容雨微轻轻坐在琴边,纤手轻抚琴边弹奏悦耳动听,抬眸浅笑弹唱—— 风雨月两相闲功名 无畔富贵无关疫情 柳岸卢湾生涯欵欵子陵滩 短湬高帽长竿风清月朗 地天宽兀坐竟无言胸次 飘然寂无机 从心便瑶琴一曲 流水高山望机曲 谩弹得追欢再无梦到长安 待她一曲弹完,欠身微微行礼:“雨微献丑了,还望姐姐见谅。” 我望向慕容雨微惊讶又欣慰:“哪里,琴音配佳人妹妹弹唱得娴熟精妙,琴艺上修养深厚。” “姐姐客气了,妹妹琴艺不佳还请向姐姐请教。”雨微轻言谦虚。 母亲墨色眸子溢出心底满意,嘴角翘起红晕笑意波及脸颊,雨微的到来给予母亲惊喜。 细细望向雨微,她三千青丝如绸缎般的披落在肩头,一对柳眉弯似的月牙,却偏在眉尖染上了淡淡的冷清。 一双美眸漆黑得不见底眼角微微向上挑,笑起来时宛如黑夜般魅惑。 母亲轻轻俯身纤指划过桌面捻起宫里命人送来的凤钗,走到雨微身旁微抬臂插入她发髻当中。 母亲微挑唇角浅浅一笑:“雨微艳丽俏人,这是宫中所赏之物,可否喜欢?” 慕容雨微拂过发钗莞尔一笑:“多谢大伯母将凤钗赠予我,雨微定会珍惜,不负大伯母心意。” 慕容雨微得到母亲赠予的发钗和姐妹们对她的谬赞。 欢笑中,我无意望向坐在母亲一旁的上官紫瑶一眼,微蹙眉头半眯眼望于雨微发髻上的凤钗,为体现大小姐的端庄弯眸强颜欢笑。 这上官紫瑶,今日觉得雨微抢了自己的风头,心里定是闷闷不乐了。 ———————————— 夜时,斜风细雨呼啸凄厉,冷雨拍打着窗子。 电闪雷鸣似刀刃划破天际,闷雷劈过照得幽暗的屋子浮上暗白。 在这时,上官紫瑶从梦中惊醒,微微起身在床榻边站起。 望镜细抚娇艳脸颊,步钗曳晃香腮扑红樱唇玲珑,映衬天仙美颜黛眉微扬起嘴角笑意衬浮于容。 上官紫瑶狡黠道:“我上官紫瑶天生如此美色,而女子最佳利器,便是美貌。” 上官紫瑶认为只有生来有凤凰命的女子,才配真正拥有发钗。那慕容雨微虽得此,却不配拥有。 “只有我上官紫瑶,才有资格拥有。慕容雨微你不过是个养女罢了,凭什么与我争?” 救灾政策 雨声急,淅淅沥沥落墙檐,点点滴滴打柔枝。 灯光氤氲,玉楹珠帘。烛焰摇晃,洒落点点幽亮,摇曳丝丝光影。 床榻前,褛金香炉袅袅紫烟,却掩不住这汤药苦涩。 “小姐,您的病还未痊愈。快服下汤药早些歇息吧。” 我轻端起汤药慢慢饮下,缓缓躺在床榻上,迷蒙轻揉眼角美目微动环顾。 今夜,勿与俱优,流年方远,岁月无疑,微风不知心事。 吹过午夜,我轻抚过忧之面庞,寂寞于键盘上飞,无言之泪,暗里横流。 辰时,大雨覆盖整个京都,京都的达官贵人纷纷赏雨景煮酒,欢喜异常。 但慢慢的,所有人都不在笑了。 因为大雨陆续下了半个月,造成了灾难。 淹没庄稼造成了灾难,西南边塞数十万人受灾,皇帝十分震动,下令开仓救济。 并在朝廷责令文武百官上对策,一时之间,奏章一个接一个飞上了皇帝的案头。 独坐亭中,我照常伸手拿起泡好的茶水倒出一杯,放在手心鼻尖凑近闻着。 勾起唇角似是满意,蓦然抬眸望向亭外大雨,轻轻放下手中的茶杯。 起身迈着细碎的步子走进,抬手轻抚雨滴,双目失神缓缓开口:“不知不觉,雨下了半月。” 放下手平握于腹前,垂下羽睫轻抿粉唇,插入发梢的流苏微动,眨眨眼。 雪莲打着油纸伞轻轻走来道:“三小姐,慕容三公子到。” 我抬眸一惊缓而平静道:“快请三公子!” 慕容云飞轻轻走来,身旁的侍女轻轻将伞打在他的头顶,慕容云飞身着一身蓝色长袍,衣襟与袖口边都用细致银丝精心绣制。 配上镂空金缕腰带看起来风姿潇洒,走到亭中浅笑盈盈。 我微微俯身:“小女子见过三公子。” 他抬手微微扶起“:三小姐不必多礼,今日前来是想问三小姐一事。” 我起身微微笑道:“三公子前来所为何事?” 慕容云飞淡淡道:“近日连续下半月的雨,眼看灾难来临,无论是达官贵人还是平民百姓,眼下都在忧心灾情。” 我并不隐瞒自己的心情,只是疏朗一笑道:“公子似乎对灾情甚是重心,不知可有方法解决?” 慕容云飞道:“说来说去不过就是开仓放粮那一套如此。” 我点点头道:“的确,几日前听闻圣上龙颜大怒,责令官员大臣三日内想出彻底根治灾情良策,可惜无人敢献计。” 也许不是不敢,只是不想拿权势和地位去冒险罢了。 慕容云飞不言语,只是望向我一袭绿罗裙淡荷衣扬唇含笑道:“淡雅罗裙,淡妆浓抹。今日发觉琉璃小姐果真是人如其名。” 一滴雨点掉落在我单薄的丝纱上蔓延,我浑然没有半分凉意。 我望向慕容云飞身后,慕容云飞差异,回头一望。 只见长长的回廊那边,一位少女在丫头的陪伴下袅袅而来。 她一袭绯色衣裙,有着艳丽却无一丝俗艳。 待她走进我望向她的面容,不错,是上官婉莹。 上官婉莹轻轻走来,巧笑倩兮:“三妹晨安,婉莹见过三公子。” 慕容云飞闻言淡笑:“二小姐不必多礼,想必二小姐年长我一岁,我叫二小姐一声婉莹姐姐可好?” 上官婉莹脸色通红,但立刻摆正了容色,只矜持坐下:“甚好,让三公子唤一声姐姐,乃是有幸。” 慕容云飞微微一笑,正要说话,却看见雨中一位姑娘,撑着一柄竹伞,伞下披着红雨大氅,粉雕玉彻的年轻女子。 看到她一瞬间,上官婉莹嫣然一笑道:“四妹,你在做什么?” 只见上官婉柔抬起头,看了一眼凉亭里的众人,勾起唇畔的一抹笑容,慢慢走过来:“婉柔见过云飞哥哥,二姐、三姐。” 上官婉莹抬眸,看了一眼婉柔手中的小蛊:“天气微凉,百姓受灾。四妹还有心思在这里采集清晨绿叶上的雨水,倒是情趣。” 上官婉柔笑道:“百善孝为先,我是为母亲采集露水泡茶。怎的,二姐有意见?” 上官婉莹一愣,看了上官婉柔一眼柔声道:“二姐误会你了,还请妹妹见谅。天气凉,你多保重身体才是。” 上官婉柔微笑:“多谢二姐关心。” 慕容云飞注意到我脸上的目光游离,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顿时感到奇怪。 我突然道:“其实,倒是有主意,可以化解这天灾。”上官婉莹闻言,幽深的眼眸中浮上几丝兴味。 上官婉莹朗声道:“雨灾乃是天祸,实在不可避免。设法用人力解决。开仓放粮在各大衙门口,解决灾民的燃眉之急。” 又是开仓放粮,慕容云飞眼里露出失望之色,脸上却还是洗耳恭听的模样。 上官婉莹不疾不徐道:“二则,请圣上举行一场祭天仪式,邀请满朝文武官员和达官贵人同去祈福。皇室捐款,百官应和相应。到时可以募集到一些财物,也可以解燃眉之急。更向天下展现圣上仁心仁德,爱民之心。” 慕容云飞心中划过一丝赞赏:“婉莹姐姐这回真是出了个好主意,到时候我会和父亲兄弟们带头捐款,婉莹姐也要让相府的所有小姐捐款呢。” 上官婉莹露出笑容:“这是自然的。” 我听后淡淡道:“二姐的主意自然是好的,但这并不能解燃眉之急,眼下最缺的不是银两,而是政策。” 上官婉莹微笑道:“百姓饱受苦难我也寝食难安,妹妹若是有良策,说出来让姐姐参详可好?” 我淡言道:“要救灾,一则需要灾民进行登记按登记名册进行救济。二则实行劝分,让富有人家无偿接济灾民,或是向灾民减价出售粮食,并对所有接济灾民的富户给予奖励。对不参与劝分的灾民给予惩罚。” 上官婉莹听过后连续道:“那三则设立粥厂可好?施粥救济灾民。因为官员们并不尽心,但如果与考评晋升挂上关心,就不一样了。” 慕容云飞听闻三则政策也连忙道:“那四则减免赋税,到灾区宣慰豁免三年赋税。” 慕容云飞想到了四则后,随后又想了想:“五则建立平仓。灾难平息后当市场粮价低时,就提价向农民收购粮食,用以储备。当粮价上涨时,就减价出售储备的粮食。当在有地方发生灾难,也可以用储备粮食救灾。这样可好?” 我与上官婉莹听过后,同时望向慕容云飞:“这倒是一劳永逸的法子。” 慕容云飞笑道:“既然如此,今日就上折子,将救灾五策禀报圣上,到时候由圣上亲自定论。” “万万不可,这政策还未完善。现在禀报太过草率。”二姐蹙眉道。 我不由心里疑惑,为何想出政策上官婉莹却不让禀报圣上,难道上官婉莹另有企图? 不,不会的。二姐不是上官紫瑶的性格,不会如此。 从凉亭里回来,我与二姐同去婉婷阁。 我不由问道:“二姐,妹妹有一事不明。” 上官婉莹微笑道:“妹妹是想问为何我不让三公子立刻将我们所想的救灾之策呈上?” 我轻轻点头,上官婉莹拂过我的脸颊,用帕子擦去方才嘴边的茶渍:“璃儿,二姐并非有意不让呈上。而是方才我们说道救灾政策之时,我无意瞟过回廊那边,看到大姐的丫鬟雅雪躲在一旁,像是窃听着我们的谈论。” “雅雪?她窃听做什么?” “待她走后,我才说道现在万万不可施行,这只是咱们个人所想,政策并未完善。妹妹能够明白吗?” 我听闻后巧笑嫣然:“姐姐的心思,妹妹明白,倒是要感谢姐姐提醒,姐姐为此费心了。” 雪莲在一旁听过后望向上官婉莹道:“可这主意分明是二小姐和我们小姐想出来的。怎么能让大小姐听见,若是有了功劳全部抢走了可如何是好?奴婢听人说,文武官员想不出好法子,圣上下令不论男女,只要能有救灾之策定会封赏。” “哦,是吗?” 上官婉莹新奇地听着,颇有点漫不经心。 雪莲一向稳重,难得着急:“现在三小姐在家中只有夫人护着,可是大小姐有慕容老爷的赏识,夫人再疼三小姐,也不会不顾大小姐。将来要是夫人总有护不住三小姐的时候,到时候可怎么办?” 上官婉莹轻端起茶杯轻抿一口:“雪莲你忘了还有我吗?依你看,母亲是宠爱我还是大姐?” 雪莲望着二小姐平息道:“奴婢怎会忘记二小姐?只是这件事要不要告诉夫人.....” “不必了,母亲为我们已经够操心了,不要为了这些琐事去烦她。” 我起身,看着窗外大雨,慢慢露出一个笑容。上官紫瑶,既然如此你慢慢等着被封赏。 紫薇阁内好生热闹,上官紫瑶将雅雪所听到的救灾政策全部抄写在下来。 很快将救灾五策整理后写成奏折,拿到慕容府。 慕容老爷看过后甚是欣慰并进宫将其呈上。 圣上看后龙心大悦,又听闻是相府中十六岁长女上官紫瑶的策略,当朝就对慕容沣大大褒奖一番,并许诺只要灾情过后,立即给予相府奖赏。 一时之间,文人墨客写诗赞颂上官紫瑶美貌与才情。 以及忧国忧民的情怀,众人认为这是实打实的功绩,将会被记入史册,流传千年。 母亲听过后,一连半个月都是掩不住的笑容,不仅如此连同上官紫瑶身边的人,都加了双倍的月俸。 相府一片欢呼中,只有我与二姐悄无声息地等待着,等待着一场灾难降临到上官紫瑶身旁。 风起高山 疏璃院中挑了两盏昏灯,火光隔了重重帘幕,但见一团飘摇不定的影子而已。 剪一剪烛花艳丽,手中捧了卷厚厚的竹简在灯下摊开。 字似游龙盘恒,字如锦绣珠玑,不论看过几番,依然是这般精妙绝伦的丽句。 窗外淅淅沥沥地响,早春里下这么一场。明晨疏璃院的桃花,大抵能开个囫囵。 桃花灼灼带露浓,确是能夺得三春颜色的好景。而已阔别了太久了。 久到连梦中,也只是雾里看花般,朦胧得瞧不真切。 傍晚,我刚要吩咐人准备沐浴,便听见院子有人在哭泣,我皱起眉头:“外面何人在哭?” 雪莲立刻道:“小姐莫急,待奴婢去看看。”我想了想道“把人带进来吧!” “大小姐的丫鬟如此嚣张,竟欺负人。”雪莲扶着一个小丫头进来,抽噎着脸上满是红印。 我抬头看到是雨儿严肃道“怎么回事?” “小姐,小姐洗漱的时辰快到了,奴婢去打水,刚打好热水,就被人推倒在地。奴婢起身看到是雅雪,就忍着重新打水。谁知她抢了过去,还打了奴婢,还说小姐算什么东西,谁敢和大小姐争?” 上官紫瑶还未得到封赏就如此跋扈,她从不用热水沐浴,都是牛乳和花瓣。只是明摆示威罢了。 我看着她叹了口气:“拿些铜钱给她吧。” 雨儿得了安慰,擦了眼泪便离开了。 我无奈摇摇头:“从今日起,院子里的人一概不得出院。” “小姐!你怎么能什么都要忍让?” “她是大姐,让她几分又如何?” 我坐在窗边遥遥地,流年暗换岁月如歌,是谁之朱唇轻启,情歌一曲琵琶吟? 谁素手抚琴,未成曲调先有情?流年似水浮生若梦,世事何,生,一念,一滴雨而已。 我低吟:“清歌一曲琵琶吟,未成曲调先有情。西风过处方菲散,已窥烟江上雨霖铃。” 秋色连波,波上寒烟衰翠。细雨黄昏,轻烟默默寒窗入。冷风帘幕,伴吾心舞。 徒壁孤灯,对影告诉。痴几许?泪痕了,知与谁愁? ———————————— 事情发展的进展出乎众人的意料。 先是宫中传出风声,说圣上可能会召见上官紫瑶,母亲以为赏赐到来。 立刻给上官紫瑶裁制衣裳,请来最好的绸缎师傅,匆匆做好进宫的衣裳。谁知,不过半月竟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幻。 相府未得到任何赏赐,上官紫瑶也未曾得到封赏。 反倒是慕容老爷被圣上宣进入宫,劈头盖脸大骂一顿。 慕容老爷气急败坏回到慕容府,大怒道:“为什么?怎会有如此错乱之事?” 慕容云飞听到父亲大怒,和慕容清邺赶到父亲房间道:“父亲为何事大怒?” 慕容老爷压制住怒气:“灾区出大事了,你们可知晓?” 慕容云飞一愣,随后道:“救灾政策?父亲可是出了什么主意?” 慕容老爷瞪大了眼睛压住气道:“上官紫瑶出了应对的救灾五策,开始只是觉得甚好无不妥,可眼下出了事,这可如何是好?” 慕容云飞听过后想到之前在相府三人曾坐落长亭,谈论救灾之策一事,但为何是上官紫瑶所想? 这应是他们三人所想才是,和上官紫瑶不曾有关。 慕容云飞并没有说出实情,只是淡淡笑了:“都说上官紫瑶妙计无双,是女中诸葛的。出了事情,是否该去问问她呢?” 慕容清邺听后疑惑:“这计是她出的,她要负责到底啊!” 慕容沣稍有平静道:“现在要做的是要想出对策。” 慕容云飞淡笑道:“父亲,我们只是慕容府游手好闲的少爷,能有什么办法呢?” 慕容清邺在一旁默不作声,他知道慕容云飞所说没错,这种事他也是没有办法的。 慕容老爷紧紧盯着他的眼:“父亲知道你们在闹脾气,可是现在灾区引起了暴动,你们一定有法子的,对不对?” 慕容云飞笑了笑:“父亲,你对我们真是太有信心了,真的没法子。” 慕容老爷不在作声了,他每次面对上官紫瑶都如同父亲一般对她。 但却冷落了自己的几个孩子,他面对慕容家的这几位孩子,都有几分心虚,几分愧疚。 他不得不承认,作为父亲除过对他们严格教导外,给他们的东西实在太少了。 慕容沣顿了顿,他道:“真的没法子?” 慕容云飞语气无比诚挚:“父亲,我们没法子。” 慕容沣叹了口气,他看着慕容云飞和清邺还要说什么,想了想,终究快步离去。 接下来,慕容沣变得焦头烂额,整天忙碌个不停,足足煎熬了三日。 ———————————— 疏璃院里,雪莲从外端了茶杯缓缓走进,小心翼翼看了我一眼:“小姐,今日大小姐去追问关于封赏之事,结果......” 我扬起头,看着她。雪莲嘴角轻轻翘起:“慕容老爷可能是急得很了,不见任何人。 “哦,是吗?” “可不是,就连雨微小姐也不见。雨微小姐见到大小姐大怒,竟狠狠骂了大小姐一顿!听说,大小姐走出慕容府的时候,眼圈都红了呢。” 这一切都在上官婉莹的预料之中,我轻轻品茶道:“然后呢?” 雪莲继续道:“听闻慕容清渝被慕容老爷找过去想法子,结果提出的方法都被否决了。 慕容清渝许是着急,竟然说要找来大小姐亲自审问,慕容老爷大怒,将他赶出了书房。” “大小姐见到慕容老爷气急败坏,也不敢露面。就一直躲在紫薇院,连晚膳都是悄悄送进去呢!如今全城的人都在说她的计策,说是害惨了灾民百姓。” 雪莲刚说完,突然想起这些计策是我与上官婉莹和慕容云飞出的,顿时住了口。 我笑道:“说的不错,不过是些馊主意。” 这五个对策,每一个都会有隐患。不具体实施是看不出来的。上官紫瑶只以为是好的计策便据为己有,却不知晓弥补的法子。 结果最后,天下人发觉歌功颂德的神女,原来只是个前不顾后愚蠢的傻瓜,结果自然悲痛。 我倒是颇有兴趣地听着近日所发生的事,脸上始终保持着笑容。 这时,我突然站起来道:“走吧,去慕容府找慕容云飞。” “小姐可当真?”雪莲望向我眼睛里都有困惑。 “若是我和三公子一直不肯交出对策,迟早会逼疯慕容老爷,我不想伤及无辜。” 进到慕容府,只见雨微气愤走向门口,见来的是我平稳住了情绪道:“琉璃姐姐怎会到来?可是有重要之事?” 我轻轻点头:“雨微,你去叫你三哥来见我,就说有要事与他商讨。” 半个时辰后,慕容云飞缓缓走来望我道:“琉璃姑娘可是因救灾之策一事?” 我望向慕容老爷屋外道“如何解决这一次灾害的良方我已想到,你快去交给你父亲。” 说完,我将整理好的奏折呈给慕容云飞,并将剩下的一半也交给他:“奏章上的内容只有一半,这一半你要留下。并要将其背会。” 慕容云飞并不多虑,只是按我说的要求去做,匆匆进到慕容沣屋内,将奏折给予慕容沣。 折子送出去三个时辰,宫里传来旨意,皇上召见。 当然,受召见的不是大小姐上官紫瑶也不是慕容沣,而是上官琉璃。一时,全家哗然。 慕容沣急急忙忙地准备,母亲因为上官紫瑶的事,头痛在院内歇息。 慕容雨微则细心教导我宫中的规矩以及礼仪。上官婉莹特地拿出不少银两,让我打赏宫人。 紫薇阁里,上官紫病恹恹躺着,听说我即将进宫,她甚是愤怒不知我究竟是想到了怎样的计策,能够立刻得到圣上的召见。 上官紫瑶因为救灾政策,早膳也安心食用不下。 雅雪进来看到小姐心情这样不好,不由有一丝害怕,刚要从屋里走出去,只听上官紫瑶冷冷道:“你躲什么?” 雅雪脸上挤出一点笑容:“小姐,清晨的阳光灿烂。奴婢扶您出去走走?” 就在这个时候,外面听见有人说话。随后站在屋外的丫头微微掀开帘子进来,低着头道:“小姐,三小姐来了。” 上官紫瑶一下站了起来心里想,她竟然还敢来,若非是她和二姐,自己怎么一下子被万人唾弃。 “让她给我出去!” 上官紫瑶刚刚说完,突然意识到现在不是发脾气的时候。立即皱眉道:“让她进来吧。” 我神清气爽,脸上带着一种青春的朝气:“大姐今日怎么了,可是身体不适?” 我并不客气,就连平日的见礼今日也未做。轻轻在案桌一边坐下。 上官紫瑶似笑非笑望向我:“三妹今日怎有雅兴,来我这紫薇院?” 我微微一笑,捧着茶杯沉默不语。 雪莲开门便是见山:“大小姐,三小姐即将要进宫,一时准备不出得体艳丽的衣裳,二小姐为她准备了首饰,夫人让三小姐来您这里去取一套?” 上官紫瑶抬眸脸色有一丝扭曲:“我的衣裳?上次慕容伯父带来的料子,不是新做了衣裳吗?” 雪莲笑道:“二小姐说了,那些衣裳太过艳丽,既然是进宫面圣,自然要素净端庄的装扮,烦请大小姐帮忙。” 上官紫瑶气愤难忍,心里咒骂上官婉莹不识抬举,那些衣裳是母亲命人千方百计打听太后喜好,为自己做的。 现在却要拱手让人,这叫她如何甘心,淡淡道:“妹妹,只怕你不合身。” 只听我轻轻将茶盖放下,笑了笑:“不合身可以改,二姐那里自然有女红师傅。大姐是怕妹妹弄坏了?” 上官紫瑶脸上一针青一阵白,终究说不出话来了。 我淡淡对上官紫瑶道:“你放心,琉璃只是借了穿一下,回来自然会还给姐姐。” 上官紫瑶深吸了一口气:“好,拿去吧。妹妹不用跟姐姐客气,拿去安心穿便是,只是希望妹妹能够平安归来。” 上官紫瑶不信,一个回来没多久的丫头能有什么好主意!最好今天进宫惹怒圣上,被处死最好。 惊心动魄 当天下午,慕容云飞也被召见入宫随我一同进了宫。 大雨未停,十分寒凉。慈安宫殿内放置暖炉,但依旧抵不住寒凉深深进入。 我低着头,目不斜视盯着地上块块三尺的大白玉砖,慕容云飞向太后行礼,我慢慢跪拜如仪。 “哪位是上官琉璃?”太后面容端庄眉目慈和。 我深深呼吸一口气,上前一步俯下身行了大礼口中道:“臣女参见太后,太后凤体康健,福泽万年。” 太后目光落在我身上,慈笑道:“抬起头来,给哀家瞧瞧。” 我依言抬头,目光恭顺举止得体。 太后轻轻点头:“是个标致的孩子,那本折子的应对之法,可是你所想?” 我安静道:“是臣女与慕容云飞所想。” 慕容云飞闻言上前来欠身行礼,太后沉吟着又着意打量了他一番:“小小年纪,有这样的见识,倒是难得。” 太后的目光很温和,可慕容云飞却觉得那眼神犹如无往不在。心里稍有一丝不安,可是我却像是没受到一点影响,慕容云飞不会想到我对这样的场面,已经是司空见惯了。 很快,帘子外就有内侍唱报:“陛下驾到!” 众人连忙起身相迎,一身明黄龙纹正服的皇帝走了进来,唤了一声:“母后。” 转头对行礼的诸人满不在意的说:“平身免礼。” 皇帝身形高大,年轻时俨然也是一位俊美男子。 但常年帝王生活让他多了一种不凡的气质,令人不由自主产生恐惧,他坐下来目光自然盯向我。 我和陛下目光相遇,可我却一点也不露怯,眼珠像黑钻一样光耀夺目,让陛下倒是觉得眼前满是光彩,忍不住细细打量。 我只是十四五岁的年纪,身段虽是高挑,但显然未长成还不过是个孩子。 “听闻你说救灾五策有问题?”皇帝瞩目我道。 我不慌不忙低下头去:“是的。” “那你倒是说说看。” “慕容伯父这几日回府后唉声叹气,说是有负皇恩。未能够替陛下分忧,臣女与慕容三公子见伯父忧愁,便详细询问灾民实际情形,后来又将大姐上官紫瑶的策略进行了分析。发现救灾五策的确有许多问题,若是陛下想听,臣女和慕容云飞便一一为陛下解说。” 皇帝没想到,只是一个年纪不大的小丫头居然说话有条不紊,不由多了几分兴趣:“你们倒是说说看,问题究竟出在了哪里?” “大姐提到的救灾五策,原本是可以很好的缓解灾情,然而伯父却向我们提起灾民们产生暴动,并声称根本没有得到任何救济,可是粮食分明已经到了灾区,仔细想来这问题便出在中间的环节。” 慕容云飞听过后,不慌答道:“第一策是登记灾民,保证救济能够落到每个人身上,可是赈灾过程中,陛下和监管御史并不能直接将粮食发放到灾民手中,反而是一层层拨下去,最后却分发在胥吏、里正手里,他们便利用灾情谋私利,瞒报、谎报、虚报灾民。” 我轻轻抬眸,发现皇帝的身子已经坐直了,露出若有所思的模样。 我接着往下说道:“第二策是劝分制度,让富有人家无偿接济灾民,或是减价出售粮食。这一策疏漏所在,要陛下赦免臣女和慕容公子罪过,臣女才敢说。” 皇帝皱起眉头:“朕不会怪你们,放心说便是。” 我微笑得很温和:“第二策的疏漏在于陛下实行了劝分制度,很多官员便将原本下拨的粮食偷偷私藏了,然后强迫地方富户出粮,这样一来富户自然心存不满。挑一拨灾民闹事也在所难免。” 皇帝瞪大眼睛:“你是说朕的官员们中饱私囊?” 我低下头,认真道:“十之三四总是有的,仓库粮食越丰富老鼠越是肥硕。陛下是明君必然心中有数。” 慕容云飞接着道:“第三册策是设立粥厂。各大衙门设立煮粥的场所,施粥接济灾民。陛下派出大臣运送粮食前往灾区,地方官员也设立粥厂救济。但就是在救济粮充足的情况下,依然有大批灾民饿死,其中问题任然出在官吏身上。” 皇帝眉头皱起,不由的愤怒:“一派胡言!” 慕容云飞一下跪倒在地,我看到皇帝大怒也随他跪下,只是我的脸上不见丝毫的恐惧,有的只是平静。 我低下头,一言不发只是直起腰杆,表情坚定。 大殿里一时之间死一般寂静,最终皇帝只是冷冷道:“你若是说不出缘由,朕就赐你们诬告忠良的罪名。赐你们死罪!” 机智脱险 我抬眸望向皇帝道:“慕容伯父为替陛下分忧,特地派出探子去灾区了解情况,她说起那些地方官员一听御史到了。立刻连夜垒灶,用高竿悬挂黄旗,写着:“奉宪服粥”四个大字,并集合灾民等候,御史到后他们就鸣钟,开始向灾民施粥,御史一走他们就立即撤厂平灶,赈灾也就到此结束了,不仅仅是地方官员中饱私囊,糟糕的是在粮食中掺和白泥。” 随后想了想接着道:“灾民们就是喝这种粥苦苦挣扎,以至于最后饿死,如此赈灾怎能不引发□□?” 皇帝听了几乎目瞪口呆,他万万想不到居然还会有这样的事,他之所以不相信慕容云飞所说的官员中饱私囊一事,就是因为派去了巡查御史。 他们都查不出□□的缘由,眼前这个小女孩却说得头头是道,若要勉强自己她是胡言乱语,根本不是可能的事。 “朕派去的人为什么都没有查出来?不仅仅是御史还有宫中的探子!”皇帝大怒道。 我垂下头,皇帝当然也是什么都查不出来,因为表面的证据都被那些地方官员毁了,对那些灾民也都采取了镇压。 根本问不出什么真相。可是这些事情,全部都是那些贪官污吏惯用的伎俩。 “伯父的人刚开始也查不出来,因为灾民们根本什么都不肯说,充满了抵抗的情绪,后来我建议伯父叫人乔装改扮,当做暴民混入其中,当然为让对方相信只能大费周折。” 慕容云飞见我不在惶恐,他也不是胆小怕事之人。 一开始担心我会胆怯,方才见我如此,他便将记下的政策一一道出:“四是大小姐所说的减免赋税,陛下颁布免税令并宣慰豁免,这本是安抚民心的好事,可是一些地方在灾害发生过后,加紧向灾民征税。免税令传到灾区后,征税工作也基本完成,臣民们也只能虚受皇恩了。” “五是常平仓。陛下,常平仓外有利民之名,而内实侵刻百姓,负责常平仓的地方官吏利用买卖粮食权力狼狈为奸。侵吞陛下给的赈灾银子,再加上平时克扣仓储的粮食,利民之举自然也就变成了与民争利,这项制度不易落实,这所谓的救灾五策不过是纸上谈空而已,甚至祸国殃民!”慕容云飞字字句句,声声夺人。 皇帝坐了半晌,都没有说一个字。众人神情紧张看着他,不知何时他的嘴里吐出一个字,我和慕容云飞便会人头落地。 然而,皇帝只是深深叹出一口气:“这五策,可是出自于你的大姐。” 我垂下眼睛,恭顺十足:“陛下,大姐足不出户能够想到方法自然是好事。可惜落实会遇到许多疏漏,而臣女与大姐不同,因自小体弱多病被送入深林养病。 在养病之时对平民略有了解,烦请陛下饶恕大姐的罪过。” 这样精密的分析能力和开阔的眼界,出现在只是一位少女身上,皇帝目中凌厉之色令人惊心动魄:“如此说来,你早知道会出问题?” 我抬眸微笑:“陛下,琉璃只是就事论事不能未卜先知。” 慕容云飞连声道:“陛下是明君,想必知晓琉璃不是神仙,怎么会先卜未知?” 皇帝微微点头:“你们年纪尚小,能够有这般见识的确难得,依照你们的意思,该如何解决?” 我淡言:“赈灾先从整顿吏治开始,请陛下再次派出御史,重罚贪污官员。” 皇帝挥挥手:“传令下去,凡普通百姓只要发现贪污官员,将他们抓起送京都治罪。敢于阻挡者立即处死。” 慕容云飞轻声道:“请陛下给出一个贪墨银两的范围。” 皇帝冷冷道:“以一百两为限,全部杀掉。” 我眨眨眼:“可是贪墨人员众多,怎能一次性杀完?官员数量不够填补。” 皇帝突然微笑:“依照你说该如何去做?” 我浅笑:“关于填补官员,陛下自有圣载,臣女倒是认为方可为官员继任争取时间。” 皇帝点头:“好,朕将官员续任之事交给慕容沣。” 太后笑道:“哀家从未见过这样聪慧的女孩,也未曾见过这般机智的男孩,陛下你要重重赏赐他们。” 皇帝看了我一眼,轻轻摇头道:“他们年龄太小,不适于接受诰命,赏赐金银吧。” 我心里一沉,附身磕头声音诚挚道:“承蒙太后夸奖,臣女愧不敢当。臣女只是荣幸,陛下允许臣女议论朝政,才有机会替陛下分忧。” 慕容云飞俯身道:“臣不敢接受赏赐,还请陛下收回。” 太后慈爱一笑:“给你们的东西要拿着,陛下金口玉言是不会反悔的。” 皇帝赞同点头,半晌后宫人进来时,连续捧着二十多个托盘,每个托盘里面都是沉甸甸的黄金珠宝,样样都是极为难得。这样丰厚的赏赐,简直是开天辟地头一回了。 我却没有抬头看那些金子一眼,只静静伏在地上,看不清面上的神色,金子?我不需要,我要的东西远比那些值钱的多! 太监将礼单放置于盛放赏赐的托盘里,朝我说道:“还不领旨谢恩。” 我毕恭毕敬磕了头:“臣女感激陛下的恩典,只是臣女想起百姓还在水深火热之中,便不忍心接受。” 慕容云飞轻轻点头道:“若是陛下允许,臣与琉璃小姐愿将这些赏赐全部捐献给流离失所的百姓。” 皇帝一愣,心底颇有一点震惊。有见识罢了,难得居然不贪财。 太后轻点头,意味深长看了我们一眼:“好孩子们,这些是你们应得的,你们如此有善心,应当加赏才是。陛下,你认为呢?” 皇帝沉思片刻点点头:“母后说得极是,这些金银是赏赐给你们的,都收下。并将慕容云飞封为翰林学士,而你,朕封你为二品京都公主。而你的母亲——” 话说了一半,我突然轻声道:“陛下,臣女的母亲已是一品诰命夫人。” 皇帝也意识到这个问题轻声问道:“那依照你的意思?” 我轻声道:“这一次的救灾政策,臣女的二姐上官婉莹也为此出了相应的方案,依臣女来看封赏不只是两人。” 皇帝微笑道:“好吧,这也是应该的。那就封你二姐上官婉莹为宁悦县主可好?” 我俯身谢恩:“多谢陛下!” ———————————— 不过三个时辰,相府三女上官琉璃被册封的旨意便下来了,消息一下子震惊了全府。 接圣旨的时候,母亲脸上的微笑不曾消失,上官婉柔对突如其来的封赏有些震惊。 而上官紫瑶更是气得脸色发青,偏偏圣旨要全家一起在门口迎接,这全下京都的人都认识了上官家三小姐上官琉璃,知道她替圣上解决了难题,得到了陛下的诰封。 上官紫瑶面色有一点苍白,二姐倒是很乐于看她如此,轻轻走来去瞧她:“大姐,脸色怎么这样不好看?” 上官紫瑶完全说不出话来,指甲几乎在掌心掐出血来。 上官紫瑶盈盈走到台阶上,突然停住了脚步盯着我看。 雪莲被她那眼神看得心里发慌实在有点害怕,便低下头去。 雅雪尴尬道:“三小姐,我们小姐身子不适,不能参加晚上夫人替您办的家宴了,奴婢先扶她进去。” 我神色不动点点头:“那好,你们好好照料大姐。”我转身向门外走去。 上官紫瑶冷冷盯着我:“我不会放过你的。” 我巧笑嫣然:“大姐,你吹吹风就不舒服了这般柔弱无能,以后一定要自己爱惜自己才是。”说罢,我带着雪莲扬长而去。 策划图谋 白墙青瓦衬得盛放桃花娇嫩红粉中多几分娇媚,点点花瓣舞落没入草丛徒留一抹浅色藏于缝隙。 耳闻清脆鸟鸣伴轻脚步悠悠传来,抬眸见佳人手执桃花扇如蝶,步履灵动巧笑倩兮,手腕陡摇扇子舒展水袖翩若惊鸿。 我一时看得入神,徒得反应过唇畔携几分温润笑意,放下手中书卷缓步院中眸光凝其面容就不肯移。 不错,一身青色素衣黑瞳闪过一丝狡黠的灵光正是慕容雨微。 慕容雨微起身走来微笑挽起我的手走进蔻香阁。 御赐的礼品单子很长,母亲握着单子的手不由捏紧:“琉璃,是不是太多了些?” 表面看,母亲对这么长的礼单十分惊讶。 “这是陛下给三妹的赏赐。”上官婉莹知晓母亲为什么这样说,因为这些金银珠宝,珍贵程度远远超过相府最贵重的宝物。 今晚,母亲要为我举办庆祝宴会,所有达官贵人都要到来。 这时却听闻上官紫瑶病了?母亲脸色一下子无比冷酷,这没出息的东西。 上官紫瑶病恹恹躺在床榻上,母亲快步走过去厉声道:“起来,快起来!” 上官紫瑶一愣,下意识坐了起来,她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望着母亲。 “已经输了,也要输得起,做出这副模样哪里像我上官卿颜的女儿?” 上官紫瑶泪水立刻涌出来:“母亲,是那个丫头陷害我,如今全京都的人都在咒骂我,这叫我如何是好?” 母亲喝道:“从小到大,我和慕容伯父把你捧在手上,对你的期望是最高的。比慕容家那四兄弟还要高!” 母亲越说越气:“同样都是我的女儿,谁曾想到你越来越愚蠢。就算如此我也不怪你,跌倒爬起来就好偏偏你却退缩,我怎会有如此没用的女儿!我的一片苦心怎能被你如此辜负?” 上官紫瑶含着泪水望向母亲,不敢多语。 “既然已经错了,就不能再错下去。今夜宴会不知会有多少达官贵人来庆贺璃儿做了京都公主,婉莹做了县主。你是长姐若不去,岂不是以后都抬不起头?” “母亲,女儿知错了。” 母亲亲自俯身擦干她脸上的泪水:“我知道,你是觉得丢脸。可无论如何就是要懂得稳重。这一次要懂得委屈一下自己。” 上官紫瑶虽然还是泪痕风干,可情绪已经渐渐平静下来了。他突然明白了母亲的心思。 现在外面那些平民百姓唾骂,这算得了什么?她有倾国倾城的容貌,有慕容峰的支持总有一天,她会得到自己想要的,而上官琉璃和上官婉莹也只是个陪衬。 但母亲并不是刻意去帮助上官紫瑶,毕竟是长女,只是希望她能对此有一些希望。 今夜,上官紫瑶只想借宴会夺走我和上官婉莹所有的光彩! ———————————— 上官紫瑶轻轻走进蔻香阁大厅,犹如一朵艳丽的彩云飘进去,刹那间吸引所有人目光。 众人纷纷抬头,望向上官紫瑶,她下巴尖巧圆润微微突出凤眼清若秋水,灿若郎星。 众人之中,慕容清渝面容清秀,一身华服在众人之中格外显眼。 他眼睛发亮的望着她,上官紫瑶被那目光看得脸上发烫微微一笑。 往日,上官紫瑶从不出席这样的场合,母亲倒也理解她越是神秘越娇贵,常人只知相府长女拥有倾国倾城之美,却不知晓她究竟多美。 此刻不少人见了,目光转瞬地投向她,竟看的痴了。 上官婉莹盛装打扮坐在女客席位,被封为县主她艳丽的引起了不少人称赞,可是现在谁还记得她? 整个大厅,唯一安坐的人正是母亲,她看着自己美丽的女儿们勾起了一眸微笑,也许在母亲看来,女子无才便是德,光是无与伦比的美貌,便是女子最佳的利器。 有人惊叹不已:“上官家的长女生得真是美呢。” “是啊!宛如一位降临人间的仙女,就是那所谓后宫中的佳丽也不过如此了。” 这时,所有人都忘记这是为上官家三女上官琉璃被册封京都公主和上官婉莹被册封为京都县主而举办的宴会。 无人记得这场灾祸是在三小姐、二小姐和慕容三少爷的计谋下得以化解。 刚开始,我并没有出现。马上就要开宴了,却始终没有踪影。 母亲看到这样的场景,深深皱起眉头。慕容云飞悄悄到她身边:“伯母,我去找琉璃。” 母亲轻轻点头,想要嘱托什么,可还是忍住没有开口。我来与不来,现在都不重要了。 大家都在称赞长姐,还有谁能记得京都公主? 姗姗来迟的慕容清峄穿过走廊,正巧见到雪莲匆匆走过,顺着视线望去。 竟在花园里一个不引人瞩目的角落里,看见了我。 银杏树下,宽大的秋千侧卧着一个女子,漆黑的发跟着垂落,望向天上的月色半眯着眼睛,不知在想什么。 慕容清峄突然扬起一抹笑容正要走过去,一旁引路婢女连忙拦住:“四少爷,宴会要开始了。” “我知道!” 慕容清峄笑了笑:“我不是第一次来了,我自己去就好。” 婢女愣了一下,有点不知所措,慕容清峄朝她挥了挥手:“你先下去。” 我原本盯着天空的月色,似乎听到了这边的响动,转头向这里看过来。 慕容清峄止住了步子,他清楚看到我的眼睛在望向他的那一刻,混杂着笑意和清冷如井的潋滟水光,让人一下子如置身于冰水中。 慕容清峄心中一动,笑道:“三小姐是今日宴会中心,怎么会在这里?” 我闲闲抬手理了理鬓边的碎发,嫣然一笑:“今日大姐定会在宴会上大展风采,我若是挡她的路岂不是罪该万死?” “你在说什么?”慕容清峄有些惊讶,脸上却还是一抹微笑:“今日宴会又不是为大小姐上官紫瑶举办。” 我轻轻笑道:“今日公子前来为我和二姐祝贺,实际上不过只是掂量我们姐妹在家中的地位,不是么?” 我轻描淡写挑眉:“公子不必费心了,虽然我帮陛下和慕容伯父解决了难题,可在伯父心中,我只是个上不了台面的平凡之女,这个所谓的京都公主不过是个名号罢了。大姐则不同,她有伯父的爱戴,又有倾国倾城般的容貌,她对你才是最有用的。” 慕容清峄盯着我,老实说在他看来,我的面容清秀算漂亮,但和上官紫瑶想比相差太远。 面对他的时候,我的脸上少了妩媚婉转,多了几分刚强和冷漠,他轻轻叹道:“我们只是初见,为何三小姐会如此厌恶我?” 我唇角上挑:“公子误会了你我不过泛泛,怎会有厌恶可言?” 他淡淡道:“今日的宴会,是必须去的。就算只是陪衬三小姐也非去不可。因为父亲有一份礼物,要在众人面前送给你,你若是不去等于辜负了父亲的好意。” 我顺势站了起来,带着笑容道:“多谢公子提醒。”便朝宴会的方向而去。 雪莲对慕容清峄福了福身,快步跟着离开。 宴会上,上官紫瑶和身旁的贵族千金们谈笑风生,一旁的夫人们则在悄声谈话。 慕容夫人程谨之大约三十岁左右,满身珠光宝气。她轻笑对母亲道:“不是说这宴会是为三小姐和二小姐准备的,怎么不见三小姐来?” 母亲笑而不语,她知道这样的场合我一定会来,我回府虽不久但母亲对我倒是抱有希望。 宁远侯董夫人用手帕捂住嘴笑了笑,满脸的嘲讽:“一个从小在山林长大的丫头,琴棋书画也不懂得精通。礼仪也都不懂。我要是上官夫人就把这个女儿藏住,免得贻笑大方。” 忠宁伯爵侯夫人以手轻轻掩饰,轻笑道:“话是如此,但如今她已是京都公主,二小姐是京都县主,听闻圣上对那位三小姐刮目相看呢!” 忽然忠宁伯爵候夫人停了笑,指向前方窈窕的身影惊讶道:“那位,那位是?” 母亲顺着戚夫人手指的方向望去,下一秒不由转而微笑。 所有人的眼睛盯向我脸上的神情都甚是惊讶。 因为我如今已经是京都公主,没有品级的夫人小姐看见我要行礼,我淡淡笑了笑。一一回礼,带着一种优雅与贵气。 脸上微笑恰到好处,这便让所有人更加惊奇。 董夫人看着我,这孩子容貌虽比不上紫瑶美丽,可是言行举止却是冷静如水、优雅从容的,比起大小姐是另一种风格。 上官紫瑶的目光也追随着我的一举一动,她没有想到,我还敢出现在宴会上,在她看来我不过只是个京都公主而已,并不是什么一品护国公主,也没有什么大不了。 母亲看着大家笑道:“今日请各位过府,一来是为热闹热闹,二来也是为了向大家介绍三女儿。” 说着,转过头对右面的我说:“琉璃,向各位问好。” 我轻轻一笑,对大家微微一福:“琉璃见过各位长辈。” 大家原本以为会看到一个言行无状、胆大妄为的丫头。 却没想到是个清秀温文尔雅的世家小姐,正是如此一下子冲淡了对上官紫瑶容貌的惊艳。纷纷将注意力转到上官琉璃身上。 面对众人好奇或惊艳的眼神,我神情温柔彬彬有礼。让刚刚走进来的慕容清峄看的目不转睛。 在他看来,我只不过是一个没有教养胆大妄为的丫头罢了,到了宴会怎会有如此之大的变化,脸上的笑容也是完美典范。 晚会盛宴 半晌,众人一愣当下凝目望去,只见一年轻男子出现在门外。 他的眼睛散发着如同月光清辉般皎洁幽静的光芒,远远骨子里透出来的清冷,明亮闪烁的让人几乎睁不开眼睛。 如此简单,如此素淡,却又如此动人心魄。大公子慕容清渝,我蹙眉竟然连他都来了。 慕容清渝一进门,便看到我了。或许是第一次见面时,我的表现让他难忘。这一次他啊也很容易从一群华服少女中认出了我。 慕容清峄笑着道:“大哥。” 慕容清渝脸上的笑容很淡很淡:“四弟。” 望向他们我微微一笑,慕容家两个俊美的公子站在一起,那场面总是令人赏心悦目的。 慕容清邺显然很意外:“今日怎么大哥都来了。” 慕容清渝的视线若有似无地扫过我:“伯母为爱女设宴,我自然是要来庆贺的。” 上官婉莹红光满面,原本她派人只是送去了请帖,谁知慕容家竟然一下子又来了一位少爷,足可见家的地位举足轻重,上官婉莹脸上带笑举起酒杯道:“多谢二位公子的光临,我先干为敬。” 因为慕容清渝的突然到来,再加上二姐兴致很高宾客们也都高兴起来,纷纷举起酒杯。 慕容清渝站起来道:“夫人,家父有事不能亲自前来,托我来送一份贺礼。” 母亲笑起来道:“大哥真是有心了。” 慕容清渝命人打开了锦匣,露出里面的东西。众人顿时一阵赞叹,原来那匣子里是一只金孔雀,羽毛都用细如毛发的金丝打出来,迎风可颠,在烛光下发着幽幽光芒,彩虹般的光芒看起来巧夺天工。 这样的礼物,算是贵重了。不用看一定是宫中赏赐,可见慕容家对京都公主的重视,或者是对被册封一事重视。 我脸上带着得体的微笑,接过锦盒。这时,只见慕容云飞气喘吁吁地进来,眼睛四下巡视,在看到我的那一刻,才终于放松下来。 慕容云飞快步走过来,当看到慕容清渝站在离我不远的地方时,慕容云飞的眼睛微微一瞟,随后便看了慕容清渝一眼。 我看到慕容云飞额头上的汗珠,不由奇怪道:“公子这是怎么了?” 慕容云飞道:“方才我去花园寻你,却没寻到。” 慕容云飞眼睛亮晶晶地奉上一碗梨花羹:“琉璃小姐尝尝看。” 我想到待会儿还有正事要做,便住了口。这时,慕容夫人程谨之恰到好处地向我投来一瞥,两人对视一笑十分默契。 正在推杯换盏的功夫,突然发出尖锐的叫声,让所有人都惊呆了。 “有,有女鬼………!” 母亲脸色一沉,刚要吩咐人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情,就看到汪家大小姐吓得面无人色地从外头进来,整个人都靠在丫头身上,像是要晕过去一样。 所有人的表情都变得微妙而且惊讶,母亲的脸色一下子变了,她站了起来随后又缓缓坐下:“静儿,现在天色已晚,一定是你看错了。” 但汪家大小姐一个劲摇头道:“不,没有看错,你们问问我的丫鬟,连她都被吓傻了。” 丫鬟脸色发青,一副受了惊吓的模样:“大小姐说的没错,奴婢也看见了,在银杏树下靠着,好吓人!” 母亲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她下意识地望向上官紫瑶一眼,又望向二姐。她总感觉这件事一定与她们有割不断的联系。 她当机立断道:“一定是你看错了,快扶着汪大小姐回座位坐。” 汪大小姐本想多说什么,但抬眸望向汪夫人脸色顿时不敢言语。 旁边有小姐来向她询问她所看到发生的一切,她本想说,汪夫人望向她一眼,她立刻沉默不语。 慕容清渝的脸色不大好看,婉柔连忙道“天色已晚,许是静儿姐姐一时看错了,我立刻派人去查看。” 众人纷纷站起来,七嘴八舌道:“我们也跟去看看吧。” “是啊!此事多有蹊跷,若是看错怎会被吓到情绪不稳定?” 慕容云飞闻言惊慌道:“伯母,我们也去看看!” 母亲见人如此,不得已点点头:“如此,大家一同去吧。” 母亲心里许是着急,赶紧向一旁的翠儿使眼色,让她先行一步,去银杏树下看看究竟出了什么事。 可是翠儿走到门口却赶上大家都在往外走,一时被堵在了门口。 我和二姐都看在了眼里,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慕容清邺恰好看见了这一丝笑容,不由饶有兴致挑眉,这个三小姐还有这知书达理的二小姐倒是古怪。 “二哥,你不去看看吗?”慕容云飞突然打断了他的注目。 慕容清邺回过头,淡笑道:“自然是要去的,三弟先请。” 而慕容清渝早已追随上官紫瑶而去,根本不在自己的位置上。 所有人先后到了花园,董夫人向银杏树下跑过去,湖边有一株梅花开的甚是旺盛。她大步走在第一个,已经完全忘了自己的身份和大家夫人的规矩。 不用说,她一定是想要知晓,上官家到底有什么蹊跷的事,发生在这场晚宴上。 等走到银杏树下,立刻看见一个人影躺在树边。戚夫人吓得倒退一步,刘夫人望向那人影仔细一看,影子长长的像一具女人的尸骨。 众人连忙奔过来都看到了这具女尸,这时却听见一个丫鬟的声音:“那,那是雪瑶!是雪瑶啊!” 二姐的丫头雅心扑了过去,抱住尸体眼泪慢慢落下:“雪瑶,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你怎么了,你说话啊!” 快步走来的上官紫瑶看到这一幕,惊得目瞪口呆,她没有想到雪瑶竟会出现在这里。我冷冷道:“把人抬过来。” 几个丫鬟赶紧上前将人抬起,一模鼻息,早已自尽,脖子上还有未干的血迹。看着雪瑶一张苍白的脸颊,雪莲和雅心眼泪遮不住,越来越多。 我冷冷望向上官紫瑶道:“大姐,好端端的一个丫头,你向我讨要她我便让给你,这怎么就寻了短见?” 上官紫瑶一愣,随即压不住了脸上的怒色:“上官琉璃,你算什么东西?轮到你来质问我!” 在此时,二姐道:“大姐,话不能这么说,三妹也是你的妹妹。她可是圣上亲自册封的京都公主,你自己却未有功名,你见到三妹理应行礼才是。三妹内心大度不再计较,怎么你如今吓得连话都不会说了?” 上官紫瑶气的面色发青,却碍于众人在场,只得咽下这口气。 慕容清邺脸色极为难看,他认为上官家从未有此事发生,怎就在今日这样的场合发生如此蹊跷之事?他冷声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上官婉柔面色晦暗不定,慢慢道:“母亲,今早我看见雪瑶出府,但一天都不见人影,我以为她是告假探亲了。” 上官婉莹淡淡望着大姐道:“大姐,雪瑶是你的丫鬟,她若是告假怎么会不提前说呢?” 上官紫瑶冷冷道:“二妹,你糊涂了,雪瑶是三妹的丫头,哪里会是我的丫头?”我微微一笑:“是不是,大姐心里自然有数。” 那次事后,上官紫瑶本将雪瑶关了起来要发卖出去,谁知雪瑶不知怎的偷偷跑出来,闹腾的很厉害。 慕容清渝皱眉:“好好一场宴会,怎能被一个丫鬟打乱?快将她带下去。” 雪莲紧紧抓住雪瑶的衣袖,轻轻将衣袖拉开,上官紫瑶大怒道:“你这丫头在做什么?还不快住手!” 众人的目光都顺着她的话看过去,却看到雪莲白皙的手臂上,满满都是伤痕。一看便知晓是虐待婢女。 上官婉莹缓缓道:“大姐,既然这丫头已经是你的了,可你这样处置未免太......” 我悠悠叹息一句:“大姐,我并非是要怪罪你,但是雪瑶从前是侍奉我的,乖巧听话懂事。但你却如此逼她,让她寻了短见。我不知该怎么说才好?” 上官紫瑶必然是清楚这件事的人了,雪瑶一味想要侍奉好自己。但偏偏自己却对她产生了厌恶之心,她的眼里不在容下这样一个丫头,所以她狠下心肠吩咐下人将雪瑶强行绑了,或杀或卖。 但问题的关键是,本该送出府的尸体怎么会在大庭广众下出现?这分明是有人故意陷害!想到这里,她面红朱赤:“雪瑶的死,我毫不知情!” 慕容清渝厉声道:“还愣着做什么?快抬下去!” 下人们将雪瑶抬走了,众人恢复了平静。只是心里都是暗潮汹涌,心里想这上官家的大家闺秀竟是如此狠毒的毒妇,望向上官紫瑶的眼神,隐隐还透着一丝恐惧。 这时候,戚夫人突然从银杏树后的树林走来惊呼一声:“大家怎么还在这里?” 众人望向戚夫人与一位侍女到来,快步上前迎来。 “这怎么回事?”母亲皱眉问道。 婢女行礼道:“奴婢在后面跟着戚夫人,她在到处找蹊跷的地方,这才迷路了......” 众人纷纷微笑起来,只是经过刚才这件事,他们笑的有些言不由衷,宴会到了这地步怎还有兴致进行下去,众人敬了酒纷纷离去。 上官家人站在门口送客,婉柔与母亲都是强颜欢笑,只有我和二姐笑容如常。 慕容云飞经过我身边时微微笑道:“做得好。” 我面容平静,恍若未闻:“恭送三公子。” 上官紫瑶面色一下变得煞白,她一下回过头盯着我看,眼神凶狠地像是要拿起一把匕首狠狠刺向我,她知晓从前我为回来时,凭上官婉莹的胆量,是不敢与她相争的。 上官婉莹虽有母亲宠爱,但有时上官紫瑶所做的一切,上官婉莹却奈何不了她。 而如今我的到来,不仅帮了上官婉莹,而且让她屡次失败所谓的计划,我望向她却微笑道:“大姐,我和二姐累了,先行告退了。” 我挽起上官婉莹,从上官紫瑶身边走过缓缓大厅。 阴险狠毒 我走出大厅,缓缓舒了一口气。见雪莲在外等候,望见我出来急忙迎了上来:“三小姐。” 我望向她一眼,见她眼角犹自有闪烁的泪光不由叹息:“你还在为雪瑶难过?” 雪莲轻擦眼泪道:“小姐,奴婢和雪瑶是一起进府的,自然情分与别人不同。而如今她再也不是那个刚进府的雪莲,看她如此凄惨的死去,奴婢心中何以安心?” 我点点头,当二姐派人告诉我上官紫瑶处置了雪瑶,还将她折磨死的时候上官婉莹和我立刻想到了这个主意。 上官婉莹太了解母亲了,当有人严重威胁上官家的声誉时,什么都没商量。 我的目光掠过周围,突然皱起眉头:“慕容云飞应该还没回去。” 雪莲愣了愣道:“三公子应该还未回去,大公子和其他两位公子倒是回去了。” 从宴会开始,慕容云飞表情有一丝古怪,好像在隐藏着什么我想了想总有不妥。 他好像有重要的话还未对我说,我轻言道:“随我去找找吧。” ———————————— 深夜,花园寂静,风寒月冷觉身心疲惫个中滋味。凉亭台阶之上,望见熟悉的身影。 “琉璃。”慕容云飞坐在台阶上,低声吟道。 “三公子怎么一个人在这里?”我轻轻伸手抚过他的手便被冰冷的温度触到,忙缓缓取下披风搭在他身上。 雪莲被我挥手吩咐下去,凉亭只剩我与他两人。 慕容云飞睫毛低垂着:“琉璃,你不语我也知晓,今日之事,是你和二姐所做吧。” 我抬眸望向他一愣,不知该如何对他去做解释,上官紫瑶处处针对于我和二姐,姐妹之情我何尝不知晓? 只是上官紫瑶针对我们一日,我们就要多防备一日。 可不知慕容云飞他能否理解我和二姐的苦衷? “三公子,这是琉璃的家事,公子不必费心了。天色已晚公子早些回府安歇。” 他似听见又仿佛没听见一般,只拧着眉道:“我想静静一人今夜在这里待一下。” 我不禁失笑:“很多事,公子以后就会明白的,琉璃这么做并非是为自己。” 慕容云飞淡笑,猛地站起来可惜刚一迈步,突然哗啦啦倒下了。 “公子可是腿僵了?” 我拉住他,挽回颓势随后无奈叹气:“三公子,难不成你是要我陪你在这里吹冷风吗?” 慕容云飞鼓着脸,很不高兴的模样。 “你手中拿的是什么?给我瞧瞧。”我怀疑道。 “没什么!”我狐疑地一看他:“真的没有?” 他缓缓抬手拿起:“只是不值钱的东西,比不上父亲送的珍贵。” 我一愣望向他:“公子也准备了礼物给我?” 慕容云飞面上浮现一丝微笑,半晌才缓缓道:“嗯,是的。” 慕容云飞慢慢从手中展现,细细看出是一个木雕。 我望向木雕微微一笑:“看起来像个玉兔,是你亲手做的?” “嗯!”慕容云飞弯着嘴角眉目舒展,眼中倒映出漫天灿烂的星光,星海落在他眼中。 “做的甚是精致,公子妙思。”我捧起木雕玉兔仔细瞧瞧,实话说做工虽然生涩,但每一个线条和边角很圆润,看得出他下了一番苦工:“公子有心了。” 残月映夜,星河指路。山峦叠嶂,丛生萤火,举目远望,似是天地独一人。 踏浅草,唤白驹,闻蝉鸣,提灯携酒寻古道。 —————————— 第二日,正所谓流言蜚语三人成虎,好事不远名坏事传千里。 很快,整个京都都知晓了上官家倾国倾城的大小姐竟然是一个恶毒狠心的女子。 母亲想了许多法子去压制流言,可流言往往都是越传越烈,让这桩趣文平添风流,满城议论纷纷不一而足。 上官紫瑶因此事三天三夜未曾合眼,她不能置信自己接二连三地被我和二姐设计。 甚至被耍的团团转,那些雄才大略、那些治国之策在这么个丫头眼里,什么也不是。 “大姐,你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婉柔几乎失语。 婉柔皱起眉头:“这十天来,我们都想尽了法子,母亲却一定要关足你一个月。” “她怎么能这样对我?母亲竟如此狠心!” 可能连她自己都不知晓,她的目光虽然锋利,但也含着深深的不安,就像一片叶子即将要落下在不停地颤抖。 婉柔道:“大姐,母亲实在是气坏了,近日人人都在议论那天的事,母亲向来重视名誉,其实你也太过分了。” 上官紫瑶狠狠给了婉柔一个耳光:“一派胡言!我告诉你,那都是谎话,明明已经是一具尸体,怎么还能自己跑到银杏树下?分明是上官琉璃和上官婉莹那个小贱人搞的鬼,很快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上官紫瑶那副风风光光上官家大小姐嚣张跋扈的模样早已消失的一干二净。 婉柔轻抚摸挨过巴掌火辣的脸颊,她觉得异常害怕,上官紫瑶这副模样让她想起深山里的野兽,她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 上官紫瑶在此之前,早已想到如何去等待时机下手,在婉柔面前她故意失去大姐的端庄文雅,上官婉柔也不是会帮她之人。 上官紫瑶更是想到,最近不要与我和上官婉莹起冲突,这一次的低头只为下一次将头抬得更高。 “很快,她们两二人便会在相府彻底消失!” 被赶出府 今夜,我与上官婉莹同住婉婷院。帘外雨疏风骤,帘内温暖如春。 微抿之唇角鬓之额发,于烛映下,投美之阴。 清溪浅水行舟,微微竹窗夜话吾,所谓岁月静好,亦不过如是罢。砚里,或浓或淡之墨,一层散合。 终成《九九消寒图》力透纸背者题。桃花枝上,啼莺言语。其指尖之温润,是生,最为命之华胥梦。 子夜,帘栊窗外,万籁俱寂,错雅之庭。浓稠之夜已将日间腾起之一切浮没,寒光如一泓泉下拂华,远风尘之扰矣,下寂寞沧桑之心,细数指尖时。 不觉间已忘矣前尘。忘其事,望其岁之蹉跎,忘其仕之坎坷,忘其所可忘之。 然而,自谓已忘一切时,而独不容汝。放不下那一江已窥烟。 一艘客舟,不释之夜。彼之月色,放不下那脉脉,丝丝恋之眼眸。 放不下那一声琵琶,一曲离殇。梦醒,薄雾散尽。 ———————————— 清晨凉风习习,秋风吹过纷纷落叶。飘落在地上,染上一片的金黄,清蓝天空无一丝云,抬头望去,在四角的空中有鸟儿飞过,让人心中一颤。 “何时才会像鸟儿一样自由自在,这一生,或许不会再有了吧。” 我转身走到合欢花池前,看着池中如同折扇的合欢花,粉红色的花已经凋谢,伸出手抚着花儿。 心中五味杂陈:“花落了。” 一季落花,回头看往,物是人非。 我望向院内,上官婉莹缓缓走来:“杏花虽美,可结出的果子极酸,杏仁更是苦涩,若做人做事即使是开头美好,而结局潦倒,又有何意义?倒不如像松柏,终年青翠,无花无果也就罢了。” 我蹙眉道:“姐姐说得极是,后宫中有利用价值的人才能活下去,好好做一个可利用的人,安于被利用,才能利用别人。而我们这里又何尝不是?” 上官婉莹闻言叹息:“我们看似是没有利用价值之人,我之所以得母亲宠爱是因为母亲有愧于我,也许在母亲看来终究是错付了。” 我将花瓣洒向水面:“二姐何出此言?母亲对姐姐如何妹妹都看在眼里。” 上官婉莹轻抚我的脸颊:“傻丫头,表面看来妹妹觉得母亲对我宠爱多于长姐,咱们四姐妹幼年丧父,母亲甚是觉得愧对我们。” 随后,上官婉莹微微叹词:“慕容伯父疼爱大姐,也是因为大姐有利用的价值,或许在他看来名誉胜于一切。而上官紫瑶就是要用那张精致的面容,来取得自己的价值。” “而我,没有大姐那倾国倾城般的艳丽,没有婉柔那般娇小玲珑,母亲对我的爱也只是补偿罢了。” 我叹气道:“有母亲的补偿,也属于自己拥有的东西。当有难之时母亲定会帮自己的女儿。但如果是旁人,大可不同。” 二姐浅笑:“是啊,母亲都希望自己的女儿保持的有价值。但如果有求于别人帮忙,他们绝不会向母亲那样。” 我淡淡道:“别人帮你,那是情分。不帮你,那是本分。容不容得下是你的气度。能不能让你容得下是本事。人终究是活给自己看的,不是他人的一句话就能左右自己,让自己豁出潇洒自我。” “妹妹说的有道理,终究是人心叵测。要小心提防。” “嗯,多谢姐姐提点。” ———————————— 午时,上官婉莹在床榻歇息,窗户突然发出一声巨大的响动。二姐一下子立刻惊醒。 翡翠立刻察看了一下,连忙道:“二小姐,不过是风吹开了窗子。没事,奴婢关上了。” 上官婉莹额头上,不知为何出了些冷汗,她轻轻擦了然后重新躺下。不知为何,她有一种灾难马上到来的不祥预感。 上官婉莹午休之时,雪莲陪我去探望母亲,一路走向卿兰院不巧在门口偶遇婉柔。 见到她表面上面色不错,眉梢眼角隐隐露出一丝忧伤,不由道:“三姐。” 我微笑抬眸道:“妹妹可好些了?看上去面色还好。” 上官婉柔轻轻摇头:“大姐被禁足,每天都拿婢女撒气,这如何是好?” 我笑了笑,目光注视婉柔美丽动人的眼睛:“不必去管她,待她清醒后,自会明白自己所做的一切。” “是,姐姐说的极是,天底下哪个女子心甘情愿的愿意主动勾心斗角?本应在家中好好享受这大好的豆蔻年华,然后在合适的年纪嫁给自己想爱的人多好?” 婉柔蹙眉叹息,我生平初见她如此忧愁。 我挽住她的手轻轻道:“只可惜,有些命运早已注定好,当初你我也是单纯女子,而如今多多少少都会有些不择手段。” 婉柔轻抚我的手道:“有些事,如果一开始就明知道不能善终,就不要痴心妄想,去勉强强求一个善果。” “四妹可是有心上人?” 婉柔脸颊微微露红轻言道:“瞒不过姐姐的慧眼,正是如此。” 我嫣然一笑:“不妨说来听听?姐姐倒是为此感到新奇。” 婉柔扬起笑眼:“以后会告诉姐姐的,现在不可。”说完她轻轻走进卿兰院。 望向她的身影,我莞尔一笑,风花雪月的红尘亦真亦幻的世间,不期而遇。 一个微笑,一个回眸,一场劫缘。不放手的执着,但愿婉柔能够找到她应有的归宿。 ———————————— 与婉柔进到卿兰院内,便闻到一种异香。母亲见到我与婉柔来了,轻轻放下手中的玉簪轻轻迎上来。 “母亲,这闻着倒是挺香的,是什么?”我不禁问道。 母亲嫣然一笑:“这是婉莹带来的紫河车,听说美容养颜。比人参雪莲都管用。表面上闻着散发香气,品起来也甚是极品。” 婉柔疑惑地看着那青花瓷的小蛊,倒是觉得新奇,见母亲说好也微微点头。 —————————————— 三日后,夜时。母亲身边的翠儿带着身边几个婢女进了疏璃院。 我早已沐浴后换了寝衣,正用木梳将头发理顺,就听到外面的雨儿道:“翠儿姑姑,这么晚了不知夫人请我们小姐去所谓何事?” 我望向镜中的自己,勾起唇角。上官紫瑶果然是心急啊,母亲是善良之人无论怎样,也不会将自己的女儿禁闭一个月,上官紫瑶一出来就迫不及待下手去除自己? 雪莲轻言道:“小姐,奴婢先为您梳妆?” 我闻言点头,雪莲轻轻帮我将头发梳理,换了衣裳。 翠儿笑道:“夫人的吩咐我已带到,请三小姐随奴婢走吧。” 雪莲淡淡道:“请翠儿姑姑稍等片刻,小姐马上起来梳妆。” 翠儿道:“那是自然的,奴婢等着就是了。” 我慢慢收拾好,吩咐雪莲带着院子里的丫头今夜不许睡了。 都守在院子里等着,雪莲猜到要等什么,便垂着眼应下了,我带着雨儿施施然离去。 今夜见面的地方,不是蔻香阁而是在正厅。 出人意料的,除了婉柔之外,母亲、二姐、大姐、还有各屋的丫鬟都在。 众人之中,一袭灿烂紫衣裙的大姐最为引人注目。 半夜的到来,二姐的面色润泽若桃花,整个人似笼在艳丽浮云中华贵无比。引得旁边的大姐频频注目。 我向母亲行了礼,目光坦然地落在了上官紫瑶身上。 母亲端坐着,发间用一枝蓝宝石簪子别住,并没有其它的饰物,显得端庄大方。 母亲微笑道:“琉璃,先去旁边坐下吧。” 上官婉莹终于沉不住气了,淡淡道:“母亲,这是怎么了?现已夜深人静,您找我们来所为何事?” 母亲淡淡笑道:“今夜要说的事,是关我们家每一个人,不得不谨慎。婉柔年龄尚小,她不来也罢。不会耽误什么,但你们则不同。” 听到母亲的话,我便也听出了她的心思了。只是装作一无所觉,将对面上官紫瑶投过来的眼神当做空气。 上官紫瑶淡淡道:“母亲,两位妹妹,若非事情紧急我也不会惊动各位,事情是这样的,母亲这些日子一直噩梦连连,我心中着急,便请了预命法师来看,原来是因为有邪气作怪。” 母亲面色冷凝:“一派胡言,怎会有所谓邪气作怪,紫瑶你这孩子许是糊涂了。” 上官紫瑶目光颇有压力地在众人面前扫视了一圈:“这个就要母亲准许,在各个院子搜查了。” 母亲眉头深深皱起来,眼睛在烛光下发出淡光:“你在说些什么话,深更半夜快到三更天了,你要搜查?” 上官紫瑶淡淡道:“正是如此。” 母亲刚要说话,却听见二姐蹙眉道:“母亲近日噩梦连连,身体不适。恐怕家中真有小作祟,彻查清楚也好。” 我望向母亲点点头道:“此事关于母亲的安危,也关系到家里人,彻查未必是坏事。” 母亲惶恐道:“这样一来,岂不是人心惶惶,家宅不安?” 我望向母亲眼下的一片乌青,显然是很多天没有休息好了,看着母亲上官紫瑶诚恳道:“母亲,您若在这样下去,女儿也寝食难安啊!” 寝食难安?这话可不像她所说,曾经她试图谋害母亲,只有我知晓。现如今她倒是说自己寝食难安?都是假象。 上官紫瑶笑道能:“只是搜一搜,以防万一。若是真的有什么不妥,也好及时处置。” 上官婉莹头还是垂得低低的,好像母亲说的话完全和自己无关。 但听闻上官婉莹的话后不由笑的很冷:“什么?大姐你打算连我们的屋子一起搜查?” 上官紫瑶淡淡笑道:“难道二妹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不想让人知道?” 上官婉莹瞬间脸上露出一丝怒色:“大姐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紧紧盯着大姐道:“半夜起来难道你就是为了羞辱我们?” 上官紫瑶冷冷一笑:“二妹,我只是说说,但你内心却如此敏感。今夜不允许搜查的人,必定是心中有鬼。” 上官婉莹几乎要跳起来,我稍稍拉了一下二姐的衣袖,提醒道:“二姐,莫急。” 上官婉莹一怔,随即看到母亲还有几个婢女都在看着自己,她平稳了情绪,缓缓坐下来道:“要搜查就搜吧,但若搜不出什么来怎么办?” 上官紫瑶笑道:“既然都说了又不祥之物,自然不会是假的。” 我突然道:“那么大姐准备让谁去搜查?” 上官紫瑶望向我道:“自然会有安排。” 这时候,一直保持沉默的母亲开了口:“我相信紫瑶此举出于一片好意,既然如此,各院都派一个管事参与,这样就公平了。” 这样一来,并不是只有上官紫瑶的人,对于我和上官婉莹来说显而易见是好了许多。再加上有这么多人在,上官紫瑶也不能随便动手脚。 上官紫瑶似乎像是看透了我的意思,冷笑一声,心想这个小贱人还不知道自己一切都已经安排好了,还在垂死挣扎。 母亲道:“那就快一点吧,时辰不早了。” 上官紫瑶点头,做了个手势,雅雪立刻带着人去了,我和二姐也吩咐身边最信任的管事跟随。 母亲想了想望向自己最信任的翠儿道:“翠儿,你也跟着去看看。” “是。” 上官婉莹垂下眼睛,这么多人在,谁也占不到便宜,她轻轻闭上了眼睛。突然,有一只手,拉了她的衣袖。 上官婉莹微微又睁开双眼,看见婉柔站在她面前。婉柔听自己的侍女说今夜大姐安排搜查各院,她在屋内也不得安眠,在她眸底沉下一片暗影,脸上的关切却是真实的。 “二姐,你是不是身体不适?怎么脸色这么苍白?” 上官婉莹浅浅带了笑意:“无妨,只是半夜被拉起来,有一丝困意。” “嗯,二姐明早好好歇息,请安那边我会去给母亲说的。” 上官紫瑶冷淡的眼神,望向上官婉莹和婉柔。她真不明白,无论自己对婉柔多么和颜悦色,她对大姐表面上都是冷淡的。 在上官婉莹和我面前,却这样乖顺温柔,就像一只乖巧的小猫儿。 随即上官紫瑶冷冷地笑了一下,上官琉璃,你的末日到了。好好享受最后温存的一刻吧。 今夜大家都在却没什么心情说话,默默坐着各自想自己的心事,偶尔只能听见我与二姐耳语,剩下就只有婉柔默默的祈祷声。 过了两个时辰后,搜查的人回来了,领头的不是翠儿,而是翡翠。 翡翠拍了拍手,道:“东西都拿上来吧。” 上官紫瑶的唇边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丫头们捧着手里的托盘,送进大厅。托盘下面看起来像是藏了不少东西。母亲轻轻问道:“都搜到了什么?” 翡翠看了母亲一眼,面上露出一丝疑惑,随即道:“回禀夫人,各人的院子都很干净,只是发觉大小姐的壁橱里有些奇怪的东西。” 上官紫瑶一下子站了起来,随后她想了一下,又觉得这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美容养颜的东西而已,虽然说出去有点不好听,但还不至于是什么大罪过。 上官紫瑶皱眉道:“这是紫河车 ,不过是美容美颜的东西,就是看似血腥了点。” 随后她笑着问道:“除了这个,在别人的房间里,就没有搜查到吗?” 翡翠摇摇头道:“连院子里上上下下都找了,什么都没有。”母亲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 翡翠顿了顿看了一眼众人的脸色:“除了大小姐的紫河车外,还有些别的。” 翠儿犹豫了片刻,看了一眼脸色不大好的母亲,道:“回禀夫人,是断肠草。” “断肠草?”母亲堂堂一品诰命夫人,怎会见过这种稀少的东西,“那是什么东西,难道是□□?” 上官婉莹慢慢勾起嘴唇,婉柔的脸上却露出惊讶的神情:“这是怎么回事?” 翠儿上去,利落地将瓶子里的东西倒出,众人便看到其中的一点暗棕色,母亲皱眉道:“这究竟是什么?” “这是一种毒草,化成汤再加上调制,少量会使人头晕精神畏缩。多则使人吐血身亡。” 翠儿的脸色有点暗淡,她在内宅大院呆的久了,什么肮脏的东西都见过,本以为上官家不可能出现这种东西的。 “这东西怎么会在这里?在家中出现这种东西成何体统,放这种东西的人究竟是何居心?” 母亲为此感到疑惑也很愤怒,上官紫瑶连忙道:“这紫河车是二妹送给我的。” 上官婉莹见形式不对不由道:“大姐,我可没有在紫河车里放那种东西。” 上官紫瑶瞪了她一眼,上官婉莹的确没有放。那日是上官紫瑶主动去婉婷院向她索要。她怎知会出这样的事? “母亲,断肠草是害人的毒草,我曾在山林的时候听人说一朝田里若是有了断肠草,庄稼即刻毁掉。这断肠草是不是很毒很厉害?”我突然道。 母亲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这毒草的破坏力,比天灾还要厉害?” 我点点头道:“所以民间百姓都很厌恶这东西,可以说这东西如鹤顶红一般,是致命之物。也绝不是什么美颜品,大姐你是不是误会了?” 上官紫瑶突然意识到不对,脸色一沉:“琉璃,你不要信口雌黄!” “你住口!” 母亲呵斥道,随后皱眉:“婉莹,你为什么要把这东西带进府?这紫河车毕竟是你带来的,想必断肠草也与你有关。” “我,我.....我真的只是在市集买了一些紫河车,至于所谓断肠草我从未听说过。”上官婉莹美目有了一丝慌张。 我皱眉道:“母亲,世间草药千百种,二姐也不可能什么都认识的。这断肠草是在大姐的房间找到的,怎能说是二姐带来的?” 上官紫瑶清冷冷道:“三妹,我知道你和二姐感情深厚,你相信她要多于相信我,但事实以证明,紫河车和断肠草的确是放在一起的,更何况这紫河车和这断肠草都是二妹一并给我的,搜查的时候自然是一起找到。” 母亲一怔,反倒突然想起来,断肠草不仅是毒草也是一种恶毒的诅咒,曾记载最坏的情况下甚至会家破人亡,她猛地抬头,不敢置信地盯着自己的二女儿。 “婉莹,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母亲不明白,为什么一向善良懂事二女儿,会做出这等事来,这一旦传出,可是犯了大罪。 上官紫瑶假装叹了口气道:“是啊!二妹,母亲对你如此宠爱,你怎能这般对她?甚至有怨恨诅咒母亲之想,这哪里像是一个女儿所为?” 随后上官紫瑶美眸微抬,狡黠笑着:“就算,是为了美容养颜。可这种色相不好的东西,一看就知是不祥之物。” 上官婉莹一下子变得无比惊呀,惊呼道:“母亲,不是我啊不是我,真的不是我。你不相信婉莹了?” 上官婉柔知道事关重大,立刻跑到母亲身前跪下:“母亲,二姐是不会做出这种事啊,她善良大方,是您最宠爱的女儿啊,难道母亲真的不相信她吗?” 母亲紧紧盯着上官婉莹的面容,还是一样的美丽一样的柔弱。 可不知怎的母亲觉得越看越让人觉得她可怕,越看越让人心凉。 为了巩固自己的面容,不惜去找包含断肠草的美颜品,还试图想要谋害自己,这样的女儿真的是她记忆里那个善良温柔的孩子吗? 我也赶紧到母亲的身旁跪下,泪水盈盈道:“母亲,二姐平日个性温柔,她怎么会用断肠草这种东西来想要谋害您呢?这分明是有人陷害,还请母亲明察。” 这出戏,上官紫瑶竟是看得津津有味,最后又是扬唇淡淡一笑,似嘲讽似愉悦更似置身事外。 上官紫瑶无声地笑了笑:“母亲,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万一事情传了出去,还不知道多少人要看我们家笑话。” 二姐心慌手抖强自镇定道:“母亲,真的不是我!你要相信我啊!” 母亲强行顺过一口气,道:“不行,事情拖得越久越容易出事,此事必须早作决断!” 母亲面色无比的坚定,婉柔听得浑身一震。母亲也甚是为难,跪着的都是她宠爱的女儿。 若是可以她真不想处罚女儿,但想到竟用了如此狠毒的法子来诅咒自己,心中一阵阵的恐惧。 上官紫瑶看似很是惋惜道:“母亲,你若是舍不得,叫人将那些脏东西毁掉就是了,但一定要仔细。以后别再让人把那些带进来。” 其实这话的意思是,要小心点别再被人给诅咒了。 母亲听了这句话,下定了决心,冷冷道“婉莹,你太令母亲失望了,从今日起,你就去山下农庄吧,对外面的人我会说,你是染了病要去养病。” 农庄?那是村庄啊!母亲这是疯了不成,婉莹失控道:“母亲,你是要让我做农家妇女去干农活?” 二姐不敢置信,完完全全不敢相信,母亲竟然会无情到这个地步。但无论她怎么喊,母亲都别过脸,不在看她。 上官紫瑶笑道:“二妹,这是母亲对你网开一面,让你闭门思过呢!” 闭门思过?闭门思过不是在自己的院子就是在祠堂,母亲送二姐去农庄啊,而且并没有给一个明确的期限,有可能母亲会让二姐一辈子都待在农庄了。 “母亲,二姐从小锦衣玉食,去了农庄一定适应不了,如若母亲真的还当二姐是女儿,那就请母亲听璃儿一劝,让二姐暂时去往我从前住的山林,我随二姐一同去,与她暂时住在从前我所住的木屋,母亲觉得可好?” 母亲起身抬眸轻轻闻言:“也好,璃儿你也一同随她去吧。虽说今夜的事与你无关,但你们姐妹能够彼此互相照应也好。” 母亲脸上露出一丝疲倦,轻轻向正厅大门走去轻言道:“都散了吧,该怎样去做都心知肚明。” 上官紫瑶狡黠一笑:“婉莹,母亲也是为了让你好好思过,来人扶着二小姐回去收拾东西。” 婉柔面色冷凝,突然站了起来道:“大姐,你总该容我和二姐、三姐告别吧。” 上官紫瑶看了婉柔一眼:“好吧。” 待上官紫瑶走后,我将上官婉莹扶起来。为她整理头发,眼神却是急切的。 “三妹.....”二姐不禁哭了起来。 “别哭,别哭,二姐.....”我紧紧抱住二姐,婉柔紧紧抱住我们。 我们三人第一次紧紧抱在了一起,上官婉柔抽噎道:“这次母亲是生了气,可她还是疼爱你们的,以后一定会接你们回来的。这些天我也会多帮你们的。” 说着说着婉柔自己也忍不住哭了起来,呜咽道:“凡事要小心谨慎,这次真的是被大姐算计了,二姐你们太过善良,才会让大姐得逞。” 我冷笑道:“就算小心谨慎,也想到会有此事发生了,离开几日未必是坏事,我会照顾好二姐的。婉柔你要照顾好母亲。” 婉柔抽噎道:“一定会的,姐姐放心便是。” 明日的到来,对于我来说又是一段暂时的解脱,沉论锦年只如初见,岁月静好生生欢颜。 ※※※※※※※※※※※※※※※※※※※※ 两姐妹被逐出府后,婉莹起初没有稳定情绪但有琉璃的照应,时光荏苒岁月静好。 时光荏苒 忽一声莺啼号之晨曦微启之天,梦中的人儿因前世之梦魇,醉中不觉于镜花水月。 风和而流之声,一分一秒,从不肯歇。晨光中手举向空,又有多少岁月光也在指端忽忽流行,而得之年几何? 闭上眼,闻有花香自鼻蔫过,闻簌簌之枝攒动者,若不安之精,悦动著春之声。 有时做梦是惬意的,梦里会有人同我一起折花。 它们开得很好,明艳的颜色仿佛把所有的光都缠住了包括我的目光。 但我毕竟是目光短浅之人,所以它们被我放在盒子里,明天的阳光也不会照在它们身上,月亮也窥不到它们的容貌。 晨时雪莲备好我居住山林的行囊,待我梳妆过后雪莲泪眼盈盈道:“小姐,不知你此去山林多久才能回来,奴婢怎舍得您再去?” 我抚过她的脸颊:“很多事由不得己,但此事我心意已决,绝不会出尔反尔。我不在的日子,你要照顾好四小姐。” 雪莲轻擦眼泪:“小姐放心,奴婢定会照顾好四小姐。” 走出相府大门,婉柔送我到马车跟前,我扶着马车横辙一手揽了过长裾摆缩于腰侧。 双唇犹豫着微启又被下齿咬住硬生生将满怀不舍抑住。 进到马车车厢,二姐早已在里面等我,轻笑道:“妹妹可是后悔?” 我闻言轻笑:“怎会,既然已经选择与姐姐同去还怎会后悔一言?” 二姐巧笑倩兮:“三妹,今夜我突然想放孔明灯不知妹妹可有此意?” 我露出一丝惊喜:“自入府以来,我从未放过孔明灯,今夜也正有此意。” 二姐淡淡道:“曾经母亲在每月十六总会与三姐妹放一盏灯,而如今出府就让自己自由,不再想从前之事。暂时忘记对自己来说何尝不是解脱? 马车缓缓停下,车夫吩咐已到。我轻轻起身抬眸向车夫道谢,下车后扶二姐下车。 二姐下车随我进到山林,已至春日后山芳草初生郁郁葱葱。 涓涓细流划过山巅顺坡下在山底汇聚成一潭碧绿青水。 清风撩拨起罩亭轻纱,青草混杂着泥土携着淡淡幽香绕过亭柱漫漫而来。 清晨时分朝露未逝,青青草地上遍布紫色花蕊含苞待放,一派蛊然之景。许久未见到这样的景,渐渐淡忘。 二姐低吟:“琉璃,我们先回去吧。” “也好,二姐先将行囊放下,在随妹妹走走。” 一路与二姐缓缓走过,二姐沉默不语。也许她万万没想到自己也会被大姐陷害沦落于此。 所前往的木屋并非我所住,进府前婉柔告诉了我这是她三姐所居住的住所,她通常会派人去打扫。 因为她也甚是喜爱这片山林。隐居在这里,却拥有了曾经没有过的安稳。 走进木屋门前缓缓轻推开门,昨夜未干的雨滴顺檐而落至地面。卷帘西风,空气微凉,自是一番忧愁别上心头。 身旁二姐缓缓进屋,而自己依然倚柱而立,拢了拢肩头雪白披风,一时间似是感觉那熟悉的场景。 窗外树叶被昨夜雨点打湿留下露水,水珠像一颗颗晶莹的宝石一样往下滴,反射着地上的倒影。 也不知由何时开始。寂静无声的空间只有我一人思考,如今的我脱离了相府那是非之地,如今重新有了安稳,理应欢喜才是。 但却又觉得自己在逃避,这条路是我自己挑选的,应该无怨无悔才是。可是心里却做不到,没办法去欺骗自己,也许璃碎林这段时光,才是我一生中最幸福快乐的日子。 没有世俗的打扰,没有身在相府的种种危及,没有耳濡目染的争斗。难道真的要为此一生抛弃安稳,逆心而行。 午后总是昏昏欲睡,二姐在床榻安歇。我无力地软靠上微眯着眼睛。做了一半的绣品随意丢在一边,谁还有心情去做这些? 迷糊间仿佛在一个陌生的地方,他一头黑发垂直到腰间,脸庞的男子的豪气坚毅中带着女子的柔美,一双清亮眼睛仿佛会笑。 深蓝色的袍子上绣着精致图案,腰间配一块碧玉盈盈走来离我越来越近。 他笑颜依旧,俯身搂住我轻轻揉着我的肩。 长发盖住我的脸让我无法看清周围到底是璃碎林还是相府,虽看不见他的脸庞,但却觉得他是那样熟悉仿佛遇见就是命中注定。 他轻言:“我来接你,我们一起回去好不好?” “真的,你可当真?” 梦境总是如此短暂,猛地坐起,哪有什么人影?不过是熟悉的木屋,和二姐的身影。 “三妹,你醒了。看你满身冷汗可是身体不适?” 我微微起身:“二姐不必担心,妹妹无碍。” “无碍那是自然好了,妹妹可否带姐姐走走,姐姐对这里还甚是陌生。” 我微微一笑:“姐姐随我来。” ———————————— 轻关上小木屋的门,缓缓下了台阶。好一个世外桃源,这条小路虽曾经走过但我却现也觉得陌生。 清风拂过,一片片花瓣被吹下来。恰似有灵性一般绕着我打转,甜蜜的香气逗得我微笑起来。 怪不得人们都说桃花有逃之夭夭,灼灼之妙可见是真的。 和风熏柳,碧水之于长天,映垂柳倒影,鸳鸯戏水,那畔游岸。孩童三两,携纸鸢以相乐。 坐在小石潭边观赏锦鲤,见水面倒映出青涩,望见二姐在水中的倒影,面容依旧清秀。二姐起身挽起我的手带我一直跑去。 荷花池边,池塘的荷花含苞待放,她指向花苞道:“我们就像那荷花一样,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 笑望其人,惟愿与她如这般嬉闹,若时光就此停留,将是怎样一番光景? 若可以,我希望我们依然是孩童,孩童不晓大人事,然而可停住时光步伐,无矣。 皎月微凉如水倾洒庭院地面,漾起层层疏影。 假山石壁立于院中暗影交叠,奇特磷峋清风拂过些许,檐头铃铛阵阵回响。似是设了人魂一般。 青丝不像白日里那般高高琯起顺意垂至背部,身着一袭白衣胜雪,袖口处绣着精致的花样,一朵并蒂莲于风中初绽,一如过往自己向往的那般。 抬眸望向天空皎月,思绪远远飘开来。除了这庭院中还会有自己的归宿吗? 答案久久不能沉淀,而也只能勾唇苦笑,看那盛放的花,却始终不似并蒂莲一般,花开为二,心意相通。 这时二姐轻轻走来,将雪白披风轻轻披在我身上。轻笑道:“琉璃,当心着凉了。” 我回头望向二姐微笑:“劳姐姐费心了。” 二姐双眼清亮道:“妹妹可是忘了今夜的约定?” “孔明灯啊....我怎会忘记?” ———————————— 入夜,我与二姐将翡翠提前备好的一盏大大的孔明灯点上火,二姐陪在我一旁。 “琉璃,记得许愿哦。”二姐提醒道。 “嗯嗯,妹妹明白。” 我轻轻闭上双眼默默祈祷,待孔明灯飞起我轻轻睁开眼嫣然一笑:“二姐,你许了什么愿望?” 二姐轻轻敲了我的头:“不可以说,说出来就不灵了。” 我默默想到我生平只有三愿:一愿大魏国泰民安,二愿母亲平安顺遂,三愿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负。 花开花落 窗外细雨绵绵,撑着下巴,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瞧着桌面,自小便是闲不住的主,连下了几日的雨,心中道不出的烦闷,不禁愁眉苦脸,连连唉声叹气。 “琉璃,婉柔写信来道午时用过午膳,她将要到来。” 抬眸望向上官婉莹一眼,微笑道:“哦,婉柔要来。那我们应好生招待才是。” “璃儿,瞧瞧这个是什么?”上官婉莹望向打哈欠的我将手里塞进了什么东西,低头一看顿时嘴角上扬,笑意挂上眉梢。 看着手中的糖葫芦,一个个山楂圆滚滚红彤彤,外面裹了一层亮晶晶的糖衣。 拿起轻轻咬了一小口,一入口酸甜软糯甜到心里。看见上官婉莹对我微笑,凑过去轻轻一下亲在其脸颊。 “谢谢二姐。”低着头眯眼微笑,也不知是糖葫芦缘故还是怎的,只觉得此刻心里好甜。 “妹妹快吃吧,若是喜欢,姐姐以后去集市多带些来就是了。” 记得小时候爱吃糖葫芦,在惜抱轩时父亲时常总会给自己买两串糖葫芦,只是进府后便再也吃不到了,今日再吃到仿佛这颗糖葫芦有父亲,有家的味道不禁红了眼眶。 “三妹,你怎么哭了,是不喜欢吗?” 看人一脸焦急的模样,摇了摇头:“怎会,是太好吃了,谢谢二姐。” 岁月静好大低就是这种感觉了吧。细细看着手中的糖葫芦,殷红几珠裹糖衣,碧色其中非独立,两厢长竹穿心起,便是相伴不相离。此刻贪心的只想与眼前人常伴不离。 —————————— 烟雨初上,锦绣花簇,闻沉檀墨香,提笔书筏。清风徐来携花瓣降窗扉,落入凡尘心。曲指捏了几瓣于手中,微凉触感竟使人徒生悲伤。 伏案辗转,碳墨渐凝,雨承檐滴落淋漓,柳枝摇曳,沉思漫漫。我转身走过,呈一盏茶递于二姐,看她一饮而尽。 上官婉莹不禁赞叹道:“好茶,妹妹的蒸茶之技见长。” 我闻言微笑“:多谢二姐谬赞,妹妹只是在茶中增添一丝香色,从而芳香入醇。” ———————————— 许是昨晚吹了一夜的风,门外那株绿香球牡丹花瓣洒落了一地,已不复昨日那般妖艳。 将软毛棉质披风披在身上,倚靠坐于窗边。闭目养神,掐丝的烟炉里燃着安神香,偶有一两声蝉鸣传来,不过片刻功夫,便又消失了。 二姐习诗三个时辰,我枕着半旧绣枕躺在雕花红木床上,头一点一点眼睫朴合俨然昏昏欲睡。头猛地往下一坠乍然惊醒迷蒙轻揉眼角。 “三姐。”听闻呼喊惊愕抬头,入目的是青丝披肩,一袭粉紫暗纹蚕丝中衣的女子,柳眉杏目,挺鼻薄唇。宛若宋画仕女图般清丽雅致。 我朦胧中微微抬眸:“婉柔来了,快坐。” 婉柔言语温存细腻动容:“三姐,这道点心是我最拿手的,还有一些我存起来的藕粉桂花糖糕,包了一些过来。或许日子略久没有刚做时新鲜了,还望三姐不要嫌弃。” “怎会,有人送我们点心我们理应满足才是。倒是你,只是三日不见你倒是消瘦不少。” 婉柔摇摇头:“姐姐不必担心我,快尝尝看。” 我微微拿起糖糕轻咬一口,竹编食盒中,赫然一碟子精致的糖糕剔透晶莹。回味间,香甜软糯不失清爽,当真是色味双绝。 这天倒是也暖了,手握小扇轻轻摇,丝丝凉风却还是难以抚平心中烦闷之气。 二姐坐在桌前吟诗,婉柔见我烦闷轻轻挽起我的手道:“三姐,咱们出去走走。”手被一人挽着慢步走出屋。 “这天倒是渐渐炎热了,难免有些心浮气躁。”我缓缓道。 婉柔巧笑倩兮:“姐姐说的极是,咱们摘些花瓣来做枕头,天热难免心不静有些睡不好。” 我看看她,轻声道:“我那还有几个草药枕头,有助于睡眠过会拿给你。” “那就多谢姐姐了。” 我望向婉柔不禁想到,她没有大姐的容貌和心机,没有二姐的聪明智慧。也没有我执念太多,她不贪图富贵,也从未想过飞上枝头变凤凰。她才是自由之身,有着我们都没有的福气。 采摘花瓣过后,与婉柔笑盈盈走进木屋。 只见上官婉莹妙曼的身姿,清颜舞衫青丝墨染。彩扇飘逸,若仙若灵。 水的精灵般仿佛从梦境中走来的美人,时而抬婉低眉。 时而轻舒云手,手中扇子合拢握起,似笔走游龙绘丹青,玉袖生风。典雅矫健,乐声清冷于耳畔。 手中折扇如妙笔如弦,转、甩、开、合、拧、圆、曲、流水行云若龙飞若凤舞。 粉面上一点朱唇,神色间欲语还羞。娇美处若粉色桃瓣,举止有幽兰之姿。 一袭明艳淡雅长裙,墨发侧披如瀑。素颜清雅面庞淡淡然笑。 “妹妹们,二姐舞得可好?” 我与婉柔望向上官婉莹妙曼舞姿,嘴角露出一丝笑意不禁鼓掌:“二姐跳的甚好。” 上官婉莹嫣然一笑:“让妹妹们见笑了,许久不练倒是生疏了。” 一米米阳光撒过木屋,一只只可爱鸟儿立在枝头叽叽喳喳。 花香扑来甚是好闻,风铃轻挂在屋上,随着阵阵清风而发出清脆响声,鸟语花香格外宜人。 上官婉莹突然萌生一个念头:“三妹,我来帮你打扮一下。” 我蹙眉轻笑:“恭敬不如从命,多谢二姐。” 三千乌黑青丝不像往常一样盘起或是散乱,而是简单编了一些,又一些乌黑青丝披落于肩。一丝风雅气韵展现出来。 只见我一袭紫色石榴软襟裙落地,眼眸水灵灵的闪着光。佩带一对紫色蝶恋花耳坠,又带一流苏紫头链,细眉简单擦了粉黛,轻盈走出。 婉柔不禁喊道:“这简直就是另一个三姐,端庄秀丽。” “谢谢四妹。” 我盈盈一笑看着面前的上官婉莹,她一袭淡蓝色轻纱长裙,水眸清澈有神,白皙玉手轻轻摆弄青丝,那青丝乌黑而整齐,红唇显俊俏。 一蓝色簪插于刚绾的头发,清秀典雅气质出来了她一对海棠花耳坠挂于耳垂,不时随风发出风铃样的声音:“我们家璃儿打扮起来真的很美。” “二姐,你也好美。”蹙眉轻笑。 夜色渐深,山林更是寂静虽不曾出去却也明白那山林外定是热闹万分,放下手中的刺绣轻轻向窗边走去。 望向天空皎如玉盘的明月,心头有些忧愁可这些又岂能表现出来? 感觉自己有些乏了,转身走进床榻就寝。手捧文书,绮窗之外,斜雨纷纷,正是春夏时节。 隔帘听雨,推窗望月,独思旧人。花落残雨,戚戚清清。风扶西柳,冷韵无声。又是好时节。起身远去,忽见一只色泽靓丽,体态轻盈的碧绿小鸟。 那小鸟似乎在唱着什么…漫步山间,耳边悠悠传来一曲…… “路漫漫兮,青鸟归兮。道长长兮,花妍妍兮。蒲昌深兮,忠魂何兮?深山幽兮,以酒祭兮。悠哉悠哉,我欲归兮。怜哉怜哉,昔人去兮。乐哉乐哉,我欲往兮。幸哉幸哉,随人去兮。美兮幻兮,忠魂归兮……” 青鸟归兮…… 忠魂往兮…… 日有所思 晌午,我坐在桌前,素手置于桌上托着下颚,一双眸子望向窗外,视线穿过铺天盖地的雨帘。 眺望向院子墙外,仔细看着这个自由自在、令我一直向往的地方。出神了好一会儿,收回目光轻轻露出一丝欢喜。 并不是很喜欢下雨天,阴暗又潮湿。尤其是春雨,绵绵不断似的好像到处都被雨水笼罩了。 罢了罢了,倒是许久没有吃点心了,我轻揭开上官婉柔送来的漆红木盒,轻拿起桂花糕品尝一口,掀开茶盖轻轻品茶汤。 点心总能令人心情变好,这样想着嘴角上扬,勾起一抹入点心般甜甜的笑。 这时,窗外雷雨大作。雨便似断线了的珠子来得凶,来得猛。 落在屋檐上,房檐上最后却还是浸湿了大地,抬眼望去明明是白天乌云压着青山笼罩在黑暗里。让人不免心生胆怯。 用完点心,随手翻了翻书。知是无趣,托腮望着窗外的大雨。天空一道白光闪过,随即便是低沉的雷声,被那声音吓了一跳,不免用手捂着双耳。刚捂上雷声又过,无奈只好放下了手。 “雨越来越大,终究是出不去了。”叹了口气,懒洋洋趴在桌上。 醒来时,屋外雨止。新开的花被大雨打落花瓣,让人不免心疼。 草芽上满是新鲜的露水。推开窗,新鲜空气钻了进来使人心情气爽。 揉了揉太阳穴,望着窗外美景,勾起一丝浅浅的弧度:“真美的景。” 门外的脚步声渐渐近来,执一油纸白木伞缓缓推门。将伞收起我看到二姐那清秀的面庞。 “二姐,大雨刚停,你去了哪里?” 上官婉莹轻轻进来抬眸道:“见雨淅淅沥沥下,今日有了赏雨的兴趣便与婉柔在院外赏雨,见雨停了也就回来了。” “你们在赏雨时,我还在歇息。怎不见婉柔?想必这丫头又贪玩了!” 上官婉莹微笑道:“果然让妹妹猜对了,婉柔贪玩迟迟不肯回来。见她如此我也没有刻意叫她回来,待她玩完自然就来了。” 我轻轻点头:“无拘无束的日子总是让人难忘,多点自由也是难得的事。” 走出屋门,望见台阶上赫然坐着的上官婉柔一身素衣粉红淡雅,额前散着几缕小儿青丝,长发垂鬓,头上简小珠钗松笼盘起。 双颊透着桃色睁着清亮翠眼的盯着手中杏黄的糖人。 我抿了抿唇心下不舍开口,良久轻轻闭目凑近正要嗅到那甜腻。 上官婉柔忽觉一阵清风掠过,随着一声嬉笑低头再看,手中竹签已然不在,心中不悦。 当即跳下了台阶,蹙眉唤着眼前的我:“三姐,你怎的抢我的糖人?” 我身上青衣纹着几许绣花,腰间鸣佩环眉目中尽是笑意,面上笑窝浅浅,耳边流苏随着俏皮跳动的步子一颤一颤。 其龄与婉柔一致亦是髫年,我闻言不屑的眨了眨眼,垂目看了手中的糖人开口道:“我们是姐妹,姐妹之间哪有你我之分啊,你的就是我的,我的就是我的。” 上官婉柔闻言正摸不着头脑,转首只见我说话间唇齿已陷入糖人中,婉柔当下急得无语凝噎。 随后她抬起手背覆上眉目,咬着下唇不禁哭出了声,齿唇不清的呢喃:“三姐....三姐欺负婉柔。” 我咬了一口,扭头见婉柔潸然泪下,连忙伏身探头看了看她,抬起稚嫩的手掌替她拭去了泪水,轻声道:“我跟你闹着玩,你还当真了。你看这是什么?” 说着从衣袖中拿出裹着油纸的糖人递到她手中,婉柔揉了眼睁眼见了,心下一喜,扇动羽睫眨去泪珠,欣然启了粉红:“是糖人!” 我微微一笑望向她活泼的面容,耳闻一声鸣啼,幽幽转首。 原是扰了枝头沾饮露水的鸟儿,见其扑腾几下便没有踪影。 —————————— 坐于桌前,似是专心修着指甲,已然将一些药粉嵌入指甲中。不深,轻轻一磕就会落下来。 刚刚将药粉隐藏好,上官婉柔便进来了。忙笑着起来迎接,亲热唤道:“四妹,你来了。” 我热情拉着她入座,丫鬟适时端来两杯热茶和一盘糕点。 令她退到房外守着,这才对婉柔笑道:“妹妹,三姐新得了些新茶,说是什么....雪顶含翠,还是什么上等好茶。可是姐姐不懂品茶,觉得很苦。还远远不如点心来的美嘴,所以请妹妹尝尝鲜。不过,我这里的茶准不如大姐那里的,妹妹可别笑话。” “怎么会呢。”婉柔温婉笑着,姿态优雅地端起茶杯,浅尝一口道:“恩,果是好茶。” “真的吗?那姐姐也尝尝。”眨巴双眸,俨然一副好奇模样。 指甲在茶杯沿上轻轻一磕,眼见药粉悉数落入茶杯,这才欲端起茶杯。 本以为下毒陷害之事已是胜券在握,谁知素手突然被婉柔抓住,大惊之下抬头看去。 婉柔嘴边带着冷笑,幽幽问道:“三姐,你在茶杯里放了什么,可以告诉妹妹吗?” 瞪大双眸,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人。怎么会?怎么会......她怎么看出来的?现在该怎么办..... 突然从床榻上坐起,浑身被冷汗浸湿,一缕发丝粘在脸上,很是难受。伸手一抹,脸上竟满是水渍,不知是汗还是泪。 微定心神,环顾四周。周围漆黑一片,还在自己熟悉的木屋里。下意识低头仔细查看指甲,见里面并无药粉,也没有糕点和茶,才松了口气明白过来只是个噩梦。 许是听见屋内动静,二姐从门外缓缓进来轻声询问:“璃儿?璃儿你还好吗?” 稍缓了口气道:“没事,只是梦魇了。二姐现在几时了?” “现在是卯时。” 卯时?天还未亮,想毒发还得在待一会罢。重新躺回榻上,勾起一抹自嘲笑意。还真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婉柔是与我如此情谊深厚的姐妹,我怎能有对她毒害之心? 罢了罢了,只是场噩梦会很快遗忘掉的。 夜夜漫漫青灯残壁冷寒,也罢,自己终归不是那精于心机之人,只一出,长长久久生活在安稳之中就好。 ———————————— 晨曦,燕归巢,风乍起。吹皱一池春水。 于廊下静坐,晃动双足,盯着脚上一双新做的粉底黄花缎面的弓鞋,轻轻吟唱起了一段长相思来,清音缈缈轻快愉悦。 “璃儿如此,怕是动了春心了不成?” 忙起身望去,见来人清丽容色,臻首峨眉,举手抬足间仪态端庄,沉默温婉,观之可亲。 彼时展露笑容,上前亲亲昵昵地挽着她的胳膊:“二姐今日怎么肯丢开贤书,来与璃儿作陪?” “你看看你,我几时不与你作陪了?这不是,昨日用纸扎了小船,咱们去河边,我有些贴心的话要告诉你。”言语间,难得带上了几分羞怯。 至河边,细柳袅娜,与二姐同时将纸船放进了清澈河水中,看着它们随春水落花漂去。 “姐姐要和璃儿说什么?” “我听母亲说,春日里放纸船,船漂得越远,便嫁的越远。我想和璃儿一同放纸船,漂得一样远,咱们嫁去一处,最好是兄弟两个,这样,你我依旧相伴一世的。” 我巧笑嫣然:“这样的愿望自然是好的,不知会不会实现,二姐我们走吧!” 上官婉莹望向我疑惑道:“去哪里?” “姐姐随我来就是。” 如此清静,蔚蓝天空下白云朵朵,草肥水绿花儿飘香。 起风了,草地边那枝金桂飘洒了一地的小花粒。空气中弥漫着幽深馥郁的桂花香味,清雅别致让人身心舒畅。 我将婉柔带来的风筝缓缓拿出,上官婉莹抬眸望向风筝,轻轻微笑道:“原来妹妹是想放风筝,可否让姐姐一试?” 我轻轻点头微笑:“二姐若是想放便可拿去,妹妹只是有想法但并未学过放风筝。” 上官婉莹莞尔一笑,轻轻拿起风筝把风筝放了起来,随风飞起飞的十分的高。 “二姐你看,风筝飞的好高啊!” 上官婉莹望向风筝微笑,见我露出一丝惊喜,她使手中的风筝在空中越来越高,看那风筝和云卷云舒,时长感叹自己这一生,倒也活的精彩。 有些人,一辈子都普普通通,庆幸我如今不平凡些。 —————————— 在夜空中,不明的几颗星子隐在明亮的月牙旁,满月时没有星星的影子,残月时只有无边黑暗和孤寂,亦是没有星子,当繁星满天时却又没有月的影子..... 披了件衣裳起身合上了经书吹熄了蜡烛想要睡下,却听见窗缝有呼呼的风声。迈步走过去合上了窗户。 梅雨季节夏雷滚滚。滴滴答答的水珠从屋檐上滴下,山林的夜晚静得可以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 忽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侧耳细听,只听见沙沙的细雨声中,嗒的一声,细微的声响。 蹙眉疑惑,复又轻轻走到了窗前。伸出手,却没有完全推开,只留一条缝隙。 朦胧的人影被雨水打湿,四下流散。那个人的声音带着稚嫩的笑意,就像是一股清风:“三姐,不会认不出我是谁了吧?” 隔着一层薄薄的窗户纸,已感受到人的活力,在这炎热的夏日中温暖入了冰冷的身体。 就像是那深府幽冷的夜里,曾有一夜像是被人点燃了一样,让人贪恋的温暖,以为是一生一世。 “雨微....” “三姐,木屋清冷你与二姐保重身体,大伯母断不会是如此无情之人,三姐安心便是。” 暖意渗入冰冷的骨髓,推开了门,她的身影早已经融入夜色之中。只有门口那一枚小小的石子,玲珑圆润,静静地丢在了门角。 捡起来,攥在手心,凉冰冰却暖在了心头。 佳节相遇 更声声,烛光昏映,着一袭水红色金绣衣缘的盘扣中衣发间簪着数朵时新宫花,于暖炕上托腮静思。 铜镜中的女子青丝松散披肩,染浅荷色蔻丹的素指轻轻划过清丽的脸庞,不敷脂粉而颜色若朝霞映雪,眉若翠羽,目含秋波。 一时心下生出几分自怜,起身坐到五线伏羲琴旁,勾挑劈托上下抚弦间泛音空灵清哀,于心下之事诸指端。 雨潇潇兮洞庭,烟霏霏兮黄陵。 望夫君兮不来,波缈缈而难升。 耳畔响起上官婉莹忧心之语:“三妹,别弹了,这首曲子叫湘妃怨,不吉利。” 何尝不知湘妃怨哀怨?我虽非后宫之人,但却能够明白这其中之苦,真真可笑。 纤纤玉指叠交绢帕自然垂落,望着院中扬扬洒洒落了一地花瓣。 “昨夜的风真冷啊!一点也不怜惜这些花,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可是落红的心意又有谁明白?” 人生如梦,年华似水。活则活得佳,活活得实,活则活之洒脱。 眼前书本上的字渐渐有了重影,又渐渐模糊,立刻摇了摇头,试图让意志重新恢复清明。 如今夜已深了,本恹恹欲睡,现在只得这般强撑着不让自己睡着。 空房屋内只有雨点滴落的清脆响声,阵阵回荡。二姐早已入眠,窗外雨没有停歇之势,无意抬眸望向窗外,雨帘透过迷蒙月光洒落。 忽而清风从窗扇吹进屋中,抬手将衣衫往身前拢了拢。无奈摇首,叹息微不可闻。 终是沉沉睡去,恍惚之中仿佛看到一双乌墨点漆的眼睛就那般静静望向自己,均开温润笑意,如有所语。立刻睁开了双眼,生怕稍慢一刻,便无缘再见。 抬眸看了看四周,还是一如既往,空无一人。秀眉微蹙,眼前的景象模糊,晶莹泪水滑落脸侧,晕开了书本上清秀的字迹。 恐君入梦,不敢久眠。 ———————————— 正午的阳光洒在窗棂上透过微微泛黄的窓纸照进室内,明媚阳光跃进宫室氤氲起淡淡暖色光晕,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名为温暖的味道。 一双白皙似藕玉臂至红色帷帐缓缓伸出,露出修长素指,未染丹蔻显得温润而泽,慵懒抬皓臂撩起帐子款款而出,穿上精致绣鞋素色曲裾裹于周身。 五指微曲成勾抬肘顺微微凌乱的秀发,随意捻起一支素雅玉色梅花簪子松松挽起,迈着轻盈的步伐至外室推门而出。 独自伫立长廊凝望静院几株牡丹初融,几缕阳光调皮的在枝头旋转跳跃捎来融融暖意。 抬肘扬绣复拢掌轻掬一捧暖阳入怀,唇角轻勾漾起清浅笑意,眉梢染三分惬意,一时只叹岁月静好,现世安稳。 夏色宜人,杏花满园,黄昏斜阳一缕,正是晚膳之时。 粉衣罗裙,袖纱随风飘逸,眉间凤尾花艳,此时心中晃过一念:“何不用杏花为二姐做道新菜呢?” 于是那倩影碎步奔向小厨房,纤手挽起粉袖,将鹅治净,先用腌制,后置汤锣内蒸熟,以鸭弹三五枚洒在内,侯熟杏腻浇供,装盘摆好。轻轻端起放置于屋内桌前。 随即又拿出婉柔从府里偷偷拿来的玫瑰甜酒,打开酒坛阵阵玫瑰花香弥漫于木屋内,玉手将那纯酿小心翼翼地倒入酒蛊。 “二姐,可还喜欢?”见上官婉莹津津有味品尝,我微笑问道。 上官婉莹轻轻点头赞同:“甚好,今夜佳节,用过晚膳妹妹随我去镇上放灯可好?” 我眼睛越发清亮,脸上露出一丝喜悦:“好久没有去镇上了,今夜难得二姐有雅兴,妹妹怎能忍心拒绝姐姐从而打断姐姐的兴致?” 上官婉莹闻言轻笑:“油嘴滑舌,依我看是你也想去才会这么说。” 我嫣然一笑对着上官婉莹打趣:“姐姐说的极是,妹妹自然也想去,姐姐快尝尝妹妹的新菜,用完晚膳我随姐姐同去小镇。” 与上官婉莹共用晚膳说笑,杯中情愫尽饮下.... 晚膳过后,便与上官婉莹离开山林来到小镇。 上官婉莹轻言:“等皇帝点燃第一盏灯后,民间千家万户的百姓会纷纷点燃早已准备好的灯,向天官祈求全年喜乐。” 我们并不知晓,慕容家二公子慕容清邺与三公子慕容云飞在婢女的陪护下,也来到了镇上祈福。 一路行来,千万盏灯次第燃起,若火树银花绽放,映得天地如七彩琉璃所做。在府里拘得久了,看到这般美景心里不由欢喜。 京都内多才子佳人,这些人所做的灯别有雅趣,已经不再是简单的祭拜天官。灯上或有画或有字。 更有三几好友,将彼此所做的灯挂出,请人点评高低,赢者大笑,输者请酒。 输赢间磊落风流,常被人传成风趣佳话。 还有才女将诗、谜制在灯上,若有人对出下句、或猜出谜语,会博得才女亲手缝纫的绣荷包。 奖品并不珍贵,却十分特别。惹得一众少年公子争先恐后。 街上各种灯样式各异,并未真正留意身侧头顶的灯。 有的灯垂得低我与二姐弯腰地走过,有的灯探到路边我们会闪避,上官婉莹笑着指着头顶的一个团状灯:“三妹,这个灯叫什么?” 我抬眸望向那个灯:“玉栅小球灯。” 上官婉莹继续问道:“那个像楼牌一样的呢?” 我微笑答道:“那是天王灯。” “那个像绣球的想必就是绣球灯了。” 我望向那盏灯道:“它虽然形似绣球,但你看它每一块的花纹如龟纹,象征长寿。 曾经听说,有人进宫献给圣上一个巨大的龟纹灯,灯内可以放置一百零八盏油灯,点燃后十里之外都可见。” 上官婉莹疑惑道:“竟有如此大的灯,不知今夜最大的灯有多大?” 上官婉莹今夜的举止一如天真少女,走在我身侧,徜徉在花灯的梦般美丽中,娇笑细语下是一颗女儿心。 “三妹,你看那儿.....” 我顺着二姐的视线看向了侧前方,露出一丝淡淡的微笑。 两座楼之间,穿着几根黑色粗绳,绳上垂了一串串灯笼,每串上都有二十多个白绢灯。 因绳子与黑色同色,若不注意看,很难发现。 遥遥看去,黑色夜幕中,无数宝灯在虚空中熠熠生辉,如水晶瀑布,九天而落。 上官婉莹实在喜欢手中的宫灯,可无论我们给多少银两,做宫灯的年轻书生都不肯卖,只说若我们猜中了谜,宫灯白送。但若是猜不中,千金不卖。 我和上官婉莹,一个扮红脸,一个扮白脸地说了半晌,书生只是微笑摇头。 上官婉莹不善猜测,试了两次,都未一口气连续猜中三个,又不喜欢这种太费脑子的事情,只得无奈放弃。 宫灯递还给书生,回身想走,却在回头的刹那,上官婉莹脚步定在了地上。 蓦然回首:故人、往事、竟都在灯火阑珊处。 花灯下,人潮中。二公子慕容清邺与三公子慕容云飞并肩而立缓缓经过人潮中。 我凝视了他们一瞬,慕容云飞望见我后,从人流中横穿而来,脚步匆匆。 慕容云飞本以为我们一见到他们会转身就走,却不料我微笑静站,似等着他到。 等急匆匆走到我们面前,他有些语滞,竟不知道该说什么。我含笑问道“你们来看灯?” 慕容清邺已低着头,噗哧一笑。上官婉莹不解地看了他一眼。 慕容云飞对说:“我和二哥出来看灯,好巧路上偶遇你和婉莹小姐。” 上官婉莹见慕容云飞叫她婉莹小姐,闻言轻笑道:“怎的,几日不见三少爷这是和我生疏了?” 慕容云飞轻笑道:“怎会,婉莹姐误会我了,能叫你一声婉莹姐姐,是我的荣幸。” 慕容清邺看了眼上官婉莹刚拿过的宫灯“:看你很喜欢,怎么不要了?” 上官婉莹指了指灯谜,无能为力一笑。 忽想起来,来的这两个人可都是喜欢动脑筋的。 我走到慕容清邺身旁笑道:“二公子,一人只要猜中三个灯谜就可以得到那盏灯,公子帮我二姐猜了来,可好?” 慕容清邺瞟了一眼慕容云飞,看他并无不悦,也希望能够帮到二姐,轻声道:“大家一起来看看吧。” 慕容云飞随手往案上的陶罐里丢了几枚铜钱,让书生抽了一个谜题给他猜。 一手接过竹签,一边笑问我:“你们怎么出了山林,大伯母还未派人接你们回去?” 我和上官婉莹平日从未出过山林,说自己和她是溜出来的,肯定是错也不妥当。 所以我只是面上嘻嘻笑着,未立即回答慕容云飞。 慕容清邺道“听闻皇后娘娘对今年宫里采办的花灯不甚满意,所以命我们前来看看民间的样式,有些好的样式先记下来,明年上元节时,可以命人照做。” 慕容云飞正提笔写谜底猛地扭头看向我,墨黑双黑眸中,波涛汹涌。 慕容清邺忙大叫一声:“这个谜语我猜出来了!江山万民为贵,朝廷百官为轻。可是这两个字?” 慕容清邺取过案上的毛笔,在竹片上写了个“大”和“小”字,递给制谜的书生。 书生看过后微笑道:“恭喜公子,猜对了。可以拿一个小莲花灯,若能连猜对两个谜语,可以拿牡丹灯,若能猜对三个,就可以拿今夜得头奖。” 书生指了指上官婉莹刚才看过的宫灯。 慕容清邺呵呵笑问:“你们不恭喜我吗?” 我轻笑道:“恭喜二公子。” 慕容清邺看上官婉莹笑吟吟地还想说话,忙问:“婉莹小姐,你的谜题可有头绪了?” 上官婉莹这才记起手中还有一个灯谜,笑拿起竹签和慕容清邺同看。“思君已别二十载。” 这个谜语相对来说并不难,慕容清邺立即猜到,笑道:“此乃谐音谜。” “二十”的大写“廿”正是“念”字发音,思之二十载,寓意不忘。 慕容清邺提笔将谜底写出:“念念不忘。”递给书生。 上官婉莹在我未入府之前,没有最亲密的姐妹也没有要好的朋友,所有心事都只有自己知道。 即使遇见了我,很多事因怕牵连到我也不愿与我诉说,从没有人真正关心过她的伤和苦。她眼中的不甘渐渐化成了悲伤。 慕容云飞突然半抓半握着我的手腕,强带了我离开。 花市灯如昼、人如潮,欢声笑语不绝。 上官婉莹却只觉得这些热闹,显得自己越发孤独。未和慕容清邺打招呼,就想离开。 书生叫道:“你们轻易就猜中了两个,不想再猜一个吗?” 上官婉莹只是慢慢抬眸瞟了一眼她喜欢的宫灯,提步就去。 书生拿着慕容云飞写了一半的竹签,急道:“这个谜语,去年我就拿出来让人猜,猜到了今年,都一直没有人猜中。我看这位公子才思十分敏捷,难道不想一试?” 慕容清邺叫住上官婉莹:“婉莹小姐,既然来了不妨尽兴游玩一次,毕竟一年只这一回。若不嫌弃,可否让在下帮婉莹小姐猜盏灯玩?” 上官婉莹默默站了一会,点点头:“你说得也对,每年只有这一次。” 她打起精神微笑问书生:“你这个谜语真猜了一年?” 书生慢慢答道:“怎能会骗姑娘呢?的确如此。” 慕容清邺笑说:“我们不要你的这盏宫灯,你可还有别的灯?若是有比这盏灯好的,我们就猜猜你的谜,若是没有我们就只能去别家。” 书生看着头顶的宫灯,不知道这盏灯哪里不好。想了一下,蹲下身子在一堆箱笼间寻找。 上官婉莹听到慕容清邺的话,不禁侧头深看了眼慕容清邺,他发束蓝玉宝冠,身着淡蓝锦袍,脚蹬黑缎官靴。腰上悬挂玉佩,显得人英姿轩昂。 书生抱了个箱子出来,珍而重之地打开,提出一盏八角垂绦宫灯。样式与方才那一盏一模一样,但做工却更加精致。 灯骨用的是岭南白竹,灯的八个面用的是冰鲛纱所做,上绣了八幅图,讲述嫦娥奔月的故事。 画中的女子姿容秀美,体态婀娜多姿。就是与宫中绣品相比较也毫不逊色,反更多了几分别致。 上官婉莹依然还是妙龄少女,虽心思比同龄女子复杂,可爱美乃是人之天性,如何会不喜欢这般美丽的宫灯?跟何况比方才那一盏远胜一筹。 她拎着宫灯,越看越喜欢赏玩了半晌,才十分不舍的还给书生。 慕容清邺见状笑对书生说:“把你的谜语拿过来吧!” 书生递过竹签,慕容清邺看正面写着“暗香晴雪。”背面写着“打一字。” 慕容清邺凝神想了会儿,似明非明,只是不能肯定。 上官婉莹思索了一会儿,觉得毫无头绪,不愿再想,只静静看着慕容清邺。 书生看慕容清邺未如先前两个谜语,张口就猜,不禁又是得意又是失望。 慕容清邺把竹签翻转到正面,看到慕容云飞在下面写了句未完成的话“暗香笼....” 书生纳闷地说:“不知道起先那位公子什么意思,这个谜底只是一个字而已,他怎么像是要写一句话?” 慕容清邺想必是心中有了答案,也明白了他三弟为何要写这句话,他定是有点不满这个书生对上官琉璃的狂傲刁难。 所以决定所谓的“回敬”他几分颜色,奚落一下她自以为是的性格。 慕容清邺提起笔,想要接着慕容云飞的续写,可忽然心中生出了几分憋闷,思索了一瞬,在慕容云飞的字旁边,重新开头写道:“暗香深浅笼晴雪。” 写过后,凝视着自己的字迹笑了笑,将竹签递给书生,提过宫灯双手送到上官婉莹面前,完身行礼道:“还请婉莹小姐笑纳。” 一旁围观的百姓都微笑拍起手来,他们看上官婉莹淡雅罗裙,慕容清邺贵公子打扮,觉得一定又是佳节的一段偶遇的佳话。 虽然上官婉莹此生也收过不少重礼,但这样的礼物却是第一次收到。 听到众人笑道:“姑娘快收下,快收下。” 虽然觉得大违自小的闺门教导,可心中却有着异样新鲜。 上官婉莹袅袅弯身对慕容清邺行礼:“多谢清邺公子。” 慕容清邺会心一笑,二姐有些不好意思,拿着宫灯在众人善意的哄笑中,匆匆挤出了人群。 慕容清邺也匆匆挤出了人群,随上官婉莹而去。 书生抬头间,却早无慕容清邺和上官婉莹的身影,只街上的人依旧川流不息。 有人想要投钱猜谜,书生却挥手让他们走,游客不满,可书生挥手间,一扫先前得文弱酸腐,竟有生杀予夺的气态,游客心生敬畏,只能抱怨而去。 慕容云飞带着我走了一段路沉默半晌,他忍不住开口道:“已是夜时,怎能和上官婉莹独自出来乱转?身边没有侍女陪护怎能行?” “我和二姐在佳节时出来逛逛有何不可?我的事就不劳公子费心了。” 我对慕容云飞说的这一席话,并非有意。 只是在这个时候,不希望他知晓关于我与上官婉莹之前在相府的任何事,不想在连累到他。 慕容云飞替我理了下斗篷:“今日虽暖和,但你的身子还经不得在外面久呆,我送你回去。” —————————— 马车内,我不说话,慕容云飞也不做声,只是车轱辘的声音“吱扭” “吱扭”地响着。 快到木屋时,慕容云飞道:“就到这里吧,那边应该有人等着接你了。”说完,就下了马车。 我掀起车帘:“这里离你住的地方好远,你让人用马车将你送回去吧!我走进去就可以了。” “不必了,我想一个人走走。琉璃,你要照顾好自己,不要太顾虑别人,其实最好任何人都不要相信。” 我微笑道:“公子,你怎么还不 明白?我和你不是一样的人。” 慕容云飞脸上若有若无的笑意像是自嘲:“我的问题其实不在于我不了解你,而是我比自己想象的要更了解你了。” 我差异望向他一眼,他缓缓转身安步当车地步入了夜色。 合欢花泪 午时紧蹙眉头看着自己剥好的荔枝却是毫无食欲。 上官婉莹望向我慢慢道:“三妹,这可是婉柔从相府带来的,据说大姐想吃都没有了,母亲将这些荔枝全部都让婉柔送来了,可见母亲还是在意我们的。” 灼灼夏日,难免心生烦闷。但听到上官婉莹的话后我唇角翘起,眉头舒展,倒是有心情执细长银叉扎起爽口荔枝品尝:“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 后宫佳丽的恃宠而骄便用:“一骑红尘”与“妃子笑”作为对比。 这全诗不用难字,不使典故,朴素自然含蓄有力。是诗人咏史绝句中的佳作。 母亲并不是无情之人,在山林居住多日母亲虽未曾来过,但却依然让婉柔将府里的东西带来给我们,可见母亲心里还是记挂着我们。 两个时辰后,上官婉莹缓缓在床榻起身,笑道:“璃儿,陪我去爬山。” 已经在屋子里闷了多日,今日是佳节最后一日,难得上官婉莹想要出来散心,两人都笑着应好。 山脚附近没有人家,林木更比别处茂盛,充满野趣。山中水源也充沛,各处都有溪流、瀑布,或大或小,到山脚下汇成了一个大湖。 湖水清澄如境,野鸭、野雁成群结队的在湖面上游过,冷不丁地还能看到几只仙鹤、天鹅翩跹飞翔。 阳光照耀处,偶尔会有鱼儿跳出水面,一身银甲,一个漂亮的摆尾,“扑通”一声又落入水中。惹得我一时大呼,一时小叫。 上官婉莹笑赏了一会儿风景,沿着一条溪流,攀援上山。 岩壁上长满藤萝,随风轻荡。溪水从岩石上流过,将藤叶冲刷得翠绿欲滴。 稍干处,开着紫色小花,虽算不上好看,却十分清新可人。 我从水里捞了几片紫色碎花,笑问:“二姐,这种藤叫什么名字?” 上官婉莹笑看着岩壁淡淡道:“野葛。” 阳光下,绿叶一片盎然的生机,看不到任何阴暗下的腐叶。花朵大小不一,大的如海碗一般,小的之如同酒蛊一般。 形状如钟微风过处,整片看去又如仙女披着彩霞,曼妙起舞。花丛旁的岩石上,时缓、时急流动着的溪水,好似乐神的伴奏。 上官婉莹静静立在我身后,凝视着眼前紫红的晚霞,微笑道:“晚霞是那么的美丽,与我们刚来时的晚霞并无本分的差别。” 望向上官婉莹凝视的晚霞,我微笑道:“如果可以,我希望每天同二姐执手共赏晚霞。” 上官婉莹闻言轻笑:“妹妹和我想到一块去了,太阳快下山了,我们快回去。” 这样如此的晚霞总是十分短暂,回到木屋后夜幕降临。 上官婉莹靠着床榻沉沉谁去。我小声轻言:“很久,都没见二姐安稳睡过了,日后该多让二姐出来转转。” 一夜无梦。 二日清晨,上官婉莹醒来时未如一般立即起身,只是抬眸望向窗外渐白的天色。 望向我还在床榻安睡,上官婉莹不忍去叫醒我,只是静静坐在屋内。 日头刚过正午,本该十分炎热,可屋外花草藤木布局有致,枝繁叶茂。把阳光和炎热都挡住了,只余阵阵幽香,袭袭阴凉。 忽听见门外轻轻的敲门声,上官婉莹起身向门外走去,轻声问道:“是何人敲门?” 门外传来一男子轻声:“婉莹姐,是我,琉璃可还好?” 上官婉莹听到后默默答道:“璃儿很好,劳三公子费心了。三公子前来所为何事?” 慕容云飞轻声道:“我与二哥已将手头的事处理,今日前来想请你和琉璃去骊山,在夏天避暑泡温泉,别有一番滋味。” 上官婉莹听过后,望向刚从睡梦中清醒的我,轻声微笑道:“璃儿,你醒了。慕容云飞前来请你我去骊山,不知妹妹可否有兴致随他们一同去?” 我淡言道:“既然如此,那就一同去好了。不过我不喜欢泡温泉想去别处。” 上官婉莹脸上露出一丝欣喜的神情:“好,都依你。” 简单洗漱后,我与上官婉莹走出屋门,两位公子在屋外已等候多时,我露出一丝歉意:“让公子们久等了。” 慕容云飞微笑道:“无碍,二位小姐请。” 上官婉莹同慕容清邺走在前面,我与慕容云飞走在他们身后。慕容云飞轻问道:“听闻琉璃小姐,不喜欢温泉,此次要去何方由琉璃小姐定夺就好。” 其实我也只想在这山林中随意走走罢了,也无有趣的地方可去,我朝着去往花海的方向慢慢走去。 烟花雨巷那华灯刚初上,谁站在牡丹亭中央,琴声悠扬透过了石板墙,为谁弹奏一曲忧伤。 微风轻轻吹过面颊伴着一股清凉,思绪不知不觉又勾起回到那日,那日花灯会上相遇,他身着一袭素衣手执一把折扇露出淡淡微笑。 花海中的牡丹亭下,上官婉莹与慕容清邺赏园说笑,出于好奇心的自己抱着一把古琴走到人面前,弯眸微微一笑:“公子一人赏这美景,倒不妨听听小女子弹奏一曲。” 慕容云飞望向放置古琴的我微微一笑:“琉璃姑娘不必多礼,这里没有小女子和所谓公子,只有琉璃和云飞。” 弹奏一曲,碎花伴随琴声落下,花落有期,人无期。 一曲弹奏过后,望向荷塘开满的荷花,默默问自己有多久都没有看到过这样的景色了? 走进荷塘,一股淡淡的清香扑鼻而来,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片翠绿的荷叶,宛如一片绿色海洋。 让人陶醉,心境豁然开朗起来,荷叶有小的也有大的,自顾自轻轻的摘下一片荷叶,露出淡淡微笑,那一片高高挺立的荷叶上面露出几朵芙蕖。 望向千姿百态的芙蕖,有如白似玉,有如粉似霞,那洁白芙蕖又似无暇的白雪,粉红芙蕖又如天边的朝霞映红了脸,怕羞起来。白里透红美丽从心头涌出。 伸出手摘下一朵白如玉的芙蕖,花蕾黄嫩嫩的莲蓬真是好美。 想着对自己最好的二姐就如同这朵芙蕖般的清灵秀美,宛如一朵出水的芙蓉,天然去雕饰,美如嘀仙。 蜻蜓也在空中自由飞翔,不一会儿落在荷叶上,荷叶更加充满生机。 微风吹来一缕缕清香,舒适宜人。沁人心脾,不禁被这景色深深地陶醉了,一番迷人景色如同一副古色古香的画卷。 碧水寒潭之上,出尘入仙,傲世而立。恍若仙子下凡令人不敢逼视,一袭青衣临风而飘。 一头长发倾泻而下,青衫如花长剑胜雪,说不尽的美丽清雅高贵绝俗。肤如凝脂,白里透红温婉如玉,晶莹剔透。 比那最洁白的羊脂玉还要纯白无暇,比那最娇美的玫瑰花瓣还要娇嫩鲜艳。 看着那人正是二姐,今日的二姐与往常都不同,平日在相府即使她再出挑,也会被大姐压迫。 活在上官紫瑶的光环之下,而今日的上官婉莹并不次于上官紫瑶。 “琉璃,可否随我来?”忽然听到慕容云飞在我耳边轻语,望向他慢慢向前走去。 我轻轻上前跟随他去,彼岸花亭下,彼此眼神相撞,在空气中荡起点点涟漪,那种感觉和风儿一样舒适却又捉摸不透。 一种朦胧甜蜜荡漾着向四周扩散,那种感觉暖暖人心如此惬意。 由相遇到相知,没有可以追寻,却又彼此相遇相识,或许不经意间一场欢聚就会悄悄降临,就如同那彼岸花绽放,明媚散漫。勾勒出一幅独有的炫丽风景。 只是那炫丽的风景中渲染着几分多情,让彼岸花更加妩媚动人,五彩斑斓。 花海中增添了几分逊色,不禁流连在那彼岸花的温柔之中。 —————————— 夜色如濯如残月缀星,六角路灯氤氲清浅素光麝地泠泠,湿雾翻腾临身其中,黏著露肤如蛆附骨。 低压惹得燥闷喉口亦如堵塞棉絮,唇叶翕动半晌仍未发声响。从花海回到木屋,一路我与慕容云飞说笑,上官婉莹和慕容清邺却是沉默不语。 见今夜两位公子前来,我与上官婉莹便好生招待,将新酿的酒拿出。色泽清透,金黄中微带青碧。香味甘馨清雅,口味清冽绵长。 慕容云飞看到酒色,尝了一口酒半晌都说不出来话。 我和上官婉莹急得直问:“究竟怎么样,不管好不好,你倒是说话啊!” 慕容云飞半晌后,悠悠说了句:“甚好,从未喝过如此香甜美酒。” 我和上官婉莹听后,握着彼此的手,微微一笑。 两个人殚精竭虑,一个负责配料,一个负责酿造,辛苦多日终于得到肯定,都欣喜无限。 用过酒后,慕容清邺与慕容云飞向我与上官婉莹告别,并说明日若是闲暇还会再来。 上官婉莹站在门口将他们送走,我临窗看了会他们的身影,默默坐下来。 忽听到上官婉莹的低泣声,默默问道:“二姐,要不要陪我喝酒?” 上官婉莹坐到我身侧,一声不吭地灌着酒、我支着下巴静静看着她。 不一会,上官婉莹的脸已经通红,低吟道:“我真的不想回府,真怕母亲会逼我成亲。” 我露出一丝惊恐的神情,立即坐正了身子:“母亲什么时候逼你定亲了?为什么我不知道?” “你也没有问我,而且是在你未进府时就有的事,你自然是不知道。” “可是....可是....你不是....慕容二公子....” 上官婉莹指向我的鼻尖,笑嘻嘻地说:“傻丫头,连话都说不清,你是想说你不是喜欢慕容清邺吗?”我点点头。 上官婉莹打着自己的脑袋,“你真蠢,你真蠢,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全都是荒谬之语,可明明知道是荒谬之语却还要按着荒谬之语去做。” 我忙拽住了上官婉莹的手,上官婉莹挣了几下,没有挣脱嚷起来:“琉璃,连你也欺负我....”嚷着嚷着已经是泪流满面了。 “二姐,如果你不愿意,我们一起想办法,不要哭了。” 上官婉莹俯在我肩头放声痛哭,平日里的坚强都荡然无存。 上官婉莹哭了半晌,方慢慢止住了眼泪,强撑着笑了下:“三妹,我有些醉了。你不要笑姐姐...” “怎么会呢?你我都是姐妹怎会有嘲笑这一说?” 我慢慢端起酒杯,开始自斟自欢,心里默默想着上官婉莹什么都没有,她唯一的心愿就是能和心爱的人在一起。 良久,上官婉莹微微醒酒。望向在一旁的我道:“三妹,我睡不着,大概是因为刚微睡了一觉,现在倒是很清醒,你困吗?你若是不困,陪我说会话好吗?” 我看了瞬上官婉莹,扶着她起身,挽住她出了屋子。 —————————— 就着月色,行走在山谷间。一轮圆月映着整座山,蛐蛐的叫声阵阵,不时有萤火虫从我们身周飞过。 一面斜斜而上的山坡,铺满了碧草,从下往上看,草叶上的露珠在月光映照下,晶莹剔透点点荧光,仿似碎裂的银河倾落在山谷中。 随着我的步伐,二姐也像走在了银河里。二姐一声都不敢发,唯恐惊散了这份良辰美景。 也不知道在山林中行了多久,突然听到水声,我心中暖意溶溶,白日从未看到的瀑布,晚上却有人与我一起看。 此时天空黛蓝,一轮圆月高悬与中天,清俊的山峰若隐若现,移到白练飞泻而下,碎裂在岩石上,千万朵雪白的浪花击溅腾起。 就在无数浪花之上,一道月光虹浮跨在山谷间。纱般朦胧,淡淡的橙请蓝紫似乎随微风而轻轻摆动。 我与上官婉莹立在瀑布前,静静地看着难得一见的月光虹。 上官婉莹轻言:“我曾见过比这更美丽的彩虹,彩虹里面有宫阙,亭台池谢。” 有这样的彩虹?我思量了一瞬,“姐姐是在沙漠中看到的幻境吧?” 上官婉莹淡言:“并不是沙漠的幻境,而是梦境的虚构罢了。” 我们面前的月光虹,弯弯如娇,似乎一端连着到现在,只要我们肯沿着彩虹指引的方向走去,就能走到彼端的幸福。 上官婉莹握住了我的手,我的手指冰凉,可她的手很温暖。随着月亮的移动,彩虹消失。 我与上官婉莹向前走去:“二姐,还想去哪里看?” “嗯,随便.....都可以的!”上官婉莹此刻的心情就像月夜下的霓虹,散发着七彩光辉。 上官婉莹轻声唱起歌来,我第一次知道,原来二姐的歌声竟是如此美,清丽悦耳。 宛转悠扬,像悠悠白云间传来的歌声。 声音并不是很大,但在寂静的夜色中,借着温暖的风远远地飘了出去,飘过草地,飘过山谷,飘到了山道.... 迢迢牵牛星 皎皎河汉女 纤纤擢素手 札札弄机杼 终日不成章 泣涕零如雨 河汉清且浅 相去复几许 盈盈一水间 脉脉不得语 上官婉莹的声音柔和,只有我们能够听到。 一曲过后我与二姐都稍有些劳累,站在原地,失神地看着天空,圆月能照人团圆吗? 嫦娥自己都只能起舞弄孤影,还能顾忌人间的悲欢聚散? 孟夏好景,庭前葳蕤,落落青竹又越一冬,翠色愈加喜人。 与旧岁相比,叶片见硕,枝节益力。 瞩目于其上,轮廓已入了胸中,虽形态有异,风节不改。 桃杏颓谢,叶绒丰厚,茎枝相连处已寻得到初生果实,青涩垂垂掩于秀林间。 凝眸花上,唇角浅勾。便是怜惜,也需任花飞落地,方才是循天道、行轮回。 天上星光璀璨,水中星光摇曳,半空荧光闪烁。 船儿摇晃,时缓时急,一圈圈的水晕荡开,光华氤氲,若水天共舞,星辰共醉。 琴瑟在御 承欢侍宴无闲暇,春从春游夜专夜。曾经书上的千古诗句,想象着一切都能够成了真。 那个一直翘首企盼的人儿,过不了多久并会来到了自己身边。 正是夏日百花飘香的时节,母亲听闻自己喜爱菊花,就命人送来了如此多的菊,堂前菊花醉人,却又堪受即将到来的北风之烈? 红色黄色白色粉色,甚至还有那绿色。多多似盘的菊花盛放,展现它一生最美的时刻,引来蜂蝶飞舞。 真可谓一时盛景,让人不得不想到盛极而衰之感。 正如四四方方天空下的相府,何尝不是盛极而衰? 宁可枝头抱香死,不曾吹落北风中。凋零的花,又如何能够为人们所喜爱? 大概也只能随着北风,飘落在冬天的寒夜。 而如今,离开相府的时日久了,也不再去想这些了,只是再次想这些又到了何时何日? —————————— 晨曦微露,素手轻撩起床帘,微扬下鄂瞧见婉柔立于一旁,颔首启唇唤她前来,难得她在闲暇之日肯陪同我与上官婉莹。 昨日与上官婉莹约好,一同去赏花可不能迟了,梳妆毕,着披风。虽是秋日却有些许寒意。 我与婉柔镀步至花园瞧见上官婉莹已至,唇边微扬起一抹淡笑,故作赔罪模样:“二姐,妹妹和婉柔稍有点迟了,还望姐姐莫要怪罪。” 臂携身婉柔立于园中目赏着葱郁枝头点缀的骨朵正欲上前将其摘下。 霎时耳畔一袭熟悉之音至侧面传来,指敛绣帕笑意盈盈。 抬步行至那人面前伸手轻抚人臂弯随即柔声细语自唇口逸出:“ 璃儿这是哪里的话?你我还有婉柔姐妹情深,若是在次回府还要劳烦妹妹相助我又怎么会怪罪呢?” 熟悉音色纳入耳后.抬臂将树上花瓣摘下别人耳后,仔细打量后轻叹一声,眉眼弯弯打趣言:“二姐果真是人比花娇,古人不诚欺我。” 上官婉莹扬臂挑起指腹,轻抚几下耳旁花瓣唯恐触损,既而垂手不再轻碰,听我夸赞自是弯下眉目故作反驳道:“璃儿纵使戴上了花瓣...…” 不经意间再次抬指抚过颊上粉黛:“姐姐容貌哪里比得上璃儿你?妹妹人美心善,姐姐自是不敢与妹妹比拟的。” 单手扼腕反转纳入袖中.闻人言轻笑出声,亲昵的点了点二姐的鼻翼:“二姐今日可是吃了蜜,怎的如此甜? 言罢上官婉莹微微摇了摇头,指腹磨蹭花瓣纹理小心收入香囊中。 上官婉莹唇口勾成弧线,任我指腹触点鼻翼处,经人轻询便笑着伸手挽携我的臂弯看着我手上动作,而回应道:“自是不曾吃过蜂蜜,我可是实话实说噢!” 我闻言唇边的弧度更显了些,柔荑轻拍了拍上官婉莹的手:“二姐这不吃蜜都如此甜.吃了蜜糖岂不是甜到腻?” 言罢身后的婉柔噗嗤笑出声,轻言道:“依婉柔来看,二姐和三姐都一样的美,并不次于大姐呢。” 上官婉莹轻抚婉柔额头:“就属你最调皮,我们去前面亭子坐坐如何?” 我与婉柔异口同声:“正有此意。” 我和上官婉莹坐落长亭抬眸望向婉柔,素眸悄然弯下稍显几分笑意,而后显出几浮酒窝。 膝处弯曲葱指处猛然用力拗下润土内坚韧小花,手心迅速间将群边处扑了扑打下几阵灰尘才起了身。 我将花儿拾置上官婉莹眼前,故意转了转时而添几番得意声响,秋眸垂下终将花儿放下,勾起唇角一丝甜笑:“二姐,你且见她,笑魇如花。” 暖光挣扎破晓几分晚霞,却终无力被掩起匿了踪迹,嫩草值晚色间显得消了才思,自弃垂头。 身前小溪澈清而注淡淡波光反转吸足了月之精气,而后自粼粼波光其间展露。 仍被暗淡夜色击砸生彩与倒印终便碧色的水面,悄然间被夜色尽数吞噬。 婉柔身着粉袍随风厚重起舞,倔强不甘败于月色而更显几分俏皮,葱白玉指微触身旁嫩叶笑意不减。 无意间视得草丛间似于悄然无声间,轻微颤动一二,而后静下仿若什么都没发生。 微微转头命身后侍女一探究竟,冷风刺骨仍阻不了几分贪玩。 “四小姐,是一只猫。” 婉柔闻侍女碧琳话后,更为雀跃,连忙轻抬裙摆莲步,快速迈去完起鸦睫接过人怀中黑猫,悄悄扶了扶头才放其离开。 掌心余温不散似它存在的唯一证据,笑意明显却无时不对猫产几分怜悯。 轻微蹙眉樱唇微启,自消了几分担心极力用轻描淡写的态度试图掩盖,轻轻向长亭走去,望向上官婉莹道:“二姐,你说...我还不该把它接回去?” 上官婉莹淡言道: “若是如此,母亲定不会将它留在府里。” 婉柔露出一丝不满:“可,我想接它回去……” 我轻言道:“四妹若是喜欢,我与二姐可以将它养在这里,这样妹妹在闲暇之日方可前来探望这只猫儿。” 婉柔眼里越发清亮对我缓缓行礼:“那就多谢三姐了。” —————————— 夏夜微凉,望格窗之外月色如水,数点星光。披了一条天青色软烟罗坡帛环绕,随着缠绵宛转的琴声妙曼舞动。 一曲洛水毕,舞罢。看琴案前的上官婉莹笑得温婉动人:“璃儿的舞技越发越精巧了,想来是要比肩赵飞燕呢!” 言罢,纤纤素手抚着蚕丝琴弦又发了几调清商。 上官婉莹自桌上取一块桂花糕喂到我嘴边,见我一个素日里最重仪态的三小姐。 此刻只得启唇轻咬糕点,笑得宛如稚童:“他日若二姐的夫君也这样喂姐姐,二姐可也愿食?” 上官婉莹取绣兰丝帕拭唇角,笑容中犹带几分宠溺:“偏你嘴乖,未出阁的姑娘,成日里说什么胡话?依我看,以璃儿的舞姿定能选侍君王,光耀门楣的。” “姐姐,我不愿。无论是君王还是皇亲国戚,虽是在天下很有权势的男子,却不是天下最好的男儿。璃儿断断不愿辜负了自己。” 望向低吟的我,上官婉莹默默道:“璃儿,姐姐只是在说笑而已,千万不要怪姐姐啊!” “姐姐多虑了,在这里也只有咱们俩姐妹平日里互相照应了,妹妹怎会将姐姐玩笑般的话语放在心上?” 上官婉莹巧笑倩兮:“如此,那便是最好的。只有你我互相信任。” 我疑惑道:“二姐可是忘记了四妹?” 上官婉莹轻拿起小蛊,将茶倒入杯中轻尝一口:“婉柔虽平日与咱们关系甚好,但只怕她那份纯真无城府的性格会变成大姐利用的工具,但若是她能够真正懂得,便会一直归顺你我。” 我看到婉柔浮现在唇畔的那一抹轻笑一如往昔般从容,忧愁风雨沉淀在心中。 初见上官婉莹时,婉柔曾说她要大我将近两岁,我要唤她二姐。初见她举止端庄,面容清秀,对她甚是喜欢。 虽在相府母亲让我们,都以上官紫瑶为榜样,但我却一直以二姐为榜样。 母亲初见我时,觉得我端庄大方,温文尔雅。 但我向来脾性有些像男儿,从前在惜抱轩娘亲总说我一点姑娘的样子都没有,以后担心嫁不出去。 但上官婉莹知晓我的脾性,却私下笑着说,她和我一静一动,甚好。 那日在长亭她与我二人说悄悄话,许诺说定要嫁与这世上最好的男子,我打趣她天生丽质,自然能美梦成真,她笑话我口无遮拦,真不害臊。 我心里暗想:愿二姐万物顺遂,平安喜乐。此去经年,岁月静好人心正安。 ———————————— 未时,我嗅着花园里白玉兰淡淡清香,轻轻酌口汤色碧绿的清茶,仿佛回到从前那样的日子。花园里的玉石栏杆依旧,只是不见那常来之人。 上官婉莹早已歇下,婉柔也已回府。而我,只不过又是孤独一人罢..... 往昔年少的时日着实是自身最为无忧无虑的片刻童年回忆,那时不懂悲痛为何物,只会笑身旁有父亲母亲相陪,即使父亲与母亲并不经常在一起,可是我那时是真的开心,无忧无虑。 因为年幼的自己有真正的家和父亲母亲的爱。 不仅长叹,一转眼间时光已流逝,别此经年一切早已物是人非。母亲病逝,父亲因乱战逝世。 只剩我一人,再少有可信之人。与他人间的勾心斗角却也是必不可少,却很少有人懂得这样的凄凉,可璃儿真的很累。 娘亲,娘亲....璃儿想您,如果您还在,这一切也许都不会发生,而我也可以做一世的平凡之女。 风烛将熄 夏意醒了也有一阵子,细雨似水温柔,将尘景一遍一遍的润洗,心中想念却日益加重。 佛袖抬手拂上眉心,君归期未有期,乏意不知从何说起。 半垂目良久,只觉眼前之物让人生厌,蹙眉缓缓挪臂,不动声色将桌上之物一一扫落。 耳闻窗外一声莺啼,悠悠转首,原是扰了枝头占饮露水的鸟儿,见其扑腾几下便没有踪影。 眼中枯涩,缓缓扇动羽睫,勾起唇角。 “惊着你了。” 愁容半醒春根,飞花踏雪无痕。归去落红无重数,倦倚香阑,月语听觉出绝处。清风吹古韵,素月舞瑶琴。 虽有流云万千曲,终不及君回眸入我心。 若当真是无缘,相识一场也当缘分。如今辞去一别,不知还能否重逢,只愿今生平安,梦回咫尺天涯。 纤指轻压致琴音落下,声音微哑,心念怕是无法再吟唱,无奈轻声叹息。 偏首瞥见雪色信鸟只落于窗槛,有些许意外,起身倾臂将其下肢信纸取下,拂袖放手任其远去,抬手展开,瞧见内容却让人心下一颤。 眼中浮起薄雾,视野渐渐朦胧..... —————————— 月上梢头,浅蓝衣少年抬膝倚在凉亭柱前,鸦睫半垂,看不出神情,如血灯笼在墨色黑夜中将轮廓映出。 湖水随意放于膝上,只见手指骨节分明,将笛子玩弄于指间,孤身只影显得平静,也旁若无人。 “琉璃,近日可好?”慕容云飞轻言询问。“不是很好。” “那来个糖人可好?” 随即见他爽朗一笑,道一句:“公子心思倒是细腻。” 抬眸看人,却见其眼中净是乏意,言语也是简短极少,许是在这里待久了已看淡尘世,心中抵触人情世故,无可留恋罢。 慕容云飞将披风缓缓解下,轻轻披在我身后:“天凉了,莫要着凉。”我抬手拂过披风勾起一抹甜笑。 “琉璃,你笑起来甚是美丽,日后能否像今日一样?” “若是可以,谁不想每天都是笑口常开?” 我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面庞上落下几滴眼泪,让人看了甚是心疼。 “琉璃,我想知道一个答案。” “答案?公子可是有什么事想要问我?尽管问便是。”我轻声低吟。 “你,有没有喜欢过我?我大概没有资格问这句话,可是我真的想要一个答案。” “公子说笑了,琉璃只将公子当成最好的朋友。” 是了,我怎配谈爱,怎配去喜欢?虽然说我的确有过,但我也该放手。 我本是平凡之女,从前娘亲只希望我能够得一心上人便许我嫁人。 可如今我是相府三小姐,代替别人身份的一个世家之女,来到相府更是不惜一切保全自己。 我曾经幻想着有那么一个人,可以带我离开,然后我们过着牛郎织女的日子。 可也只是幻想罢了,就算有也只是一场梦。 “原来如此,琉璃我们依旧是最好的朋友,我只是想要得到一个答案,你不必害怕。” 抬眸望向旁人,抹去眼泪会心一笑:“夜已深,公子早些安歇。琉璃先告辞了。” 慕容云飞望向走在前方的我,迟迟不肯离去,心里默默轻言:“琉璃,这并非是出于你的真心话,你经历了什么在隐藏什么,总有一天我不会让你为此担心了。” —————————— 是夜,手握着发簪来到凉亭,见四下无人,甚是清冷。 走到桌前坐下,摸索着将发簪插入发梢,伸手将茶水倒出一杯,拿起在嘴边轻抿着,只觉已微凉。 只得蹙眉放下,转眼望向灯火阑珊处,空无一人。 似是惯了,唇角似有似无的勾起,却再也止不住心中痛楚,一滴泪沿着清瘦的面容滑落。 晨时,随意坐在塌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跟着二姐说着话。 “琉璃,见你彻夜未眠何不去歇息?” 上官婉莹在塌下整理着刚刚卸下来的头饰,二姐从不喜欢别人碰她的心爱物的,何况是上元节时慕容清邺赠与她的,当真宝贝。 “近日天凉的紧,裹紧了被也是一样。倒不如赏这美景罢。” 口中随意解释道,眼睛却不曾看一眼窗外,心烦意乱地卷了卷手中的绣帕。 “琉璃,看得出你有心事,可是想念母亲?” “母亲想念是有的,只是近日婉许久未见到婉柔,担心她在相府大姐又会刁难她了。” “直到今日我才明白,她动用那些心思,拼尽了手段来对付我们,其实只是想要给自己找个痛快。” 上官婉莹轻言:“其实只有我知道,大姐心里终究是容不下我们的,虽然....唉。” 上官婉莹叹了口气终究没有再说下去。 “毕竟来日方长。” 应是梅雨季节,不然窗外的雨,不会像是现在这般,落个不停。 雨点汇聚成一条条小溪,就躺在这古典屋檐上,落在院墙上,还有屋外的几棵树,被雨水洗的清澈翠绿。 微风拂过,淡淡清香入鼻。轻启窗扉,任细雨微风抚在脸颊,窗台索饶淡淡轻烟,淡淡芬芳与惆怅。 “甚念。” 脑海中仔细酌推敲,真情话语浮现。伏案提笔匆匆记下,娟秀字迹落于纸上令人舒心。 起身款款而行,莲步轻移。一手置于窗棂,目光被窗外景物吸引了去。 素色衣袍于身勾勒窈窕身姿,墨发绾起不加珠玉点缀。 眸光前眺,面上波澜不惊,心中早已盈满苦涩,豆蔻指尖及窗台上的雨,一阵冰凉之感顿时蔓延开来。 细雨依旧,只是等待的人,还未到。 —————————— 昨夜星辰昨夜风,而门外那株绿香球牡丹花瓣洒落一地,已不复那般娇艳。 披了件软毛织绵的披风,倚窗靠坐于塌上,闭目眼神。 掐丝琳琅的烟炉里燃着安神香,一室静谧,偶有一两声蝉鸣传来,不过片刻功夫,便又消失了。 近日身子越发不好,每日里昏昏沉沉的,便是歇晌午也能睡到这个时辰。 眼瞧着已是掌灯时分,精神倒是好了不少。拿来绣棚与针线精心刺绣。 上官婉莹在书桌前提笔写诗,闲暇之日不知该做些何事,抬眸望向细心写诗的二姐不禁淡淡一笑,缓缓放下刺绣起身轻走到上官婉莹身旁。 我望向诗句轻轻道:“素指轻挑慢勾,琵琶欲语还休,青烟缭绕黄昏后,谁人啜泣琴头。陷尽相思无尽,脉脉独倚寒秋。情牵梦索空长夜,在奏一曲忧怨。” 果然是好诗,上官婉莹心中所想只凭一首诗来写出自己的忧怨。佳人何年初照人,伊人相思明月夜。 忽闻更漏,自梦中醒转,见窗台之刮进些许清风,讲那些青翠的兰草吹出了几分摇曳的姿态,将那些盆青翠的兰草吹出了几分摇曳的姿态。 于是我悄悄起身,只着一件月白薄绸盘扣中衣,赤脚塌上柔软的波斯羊绒地毯,移步至窗前。 透过天青色软烟罗窗纱,往窗外模糊夜幕上一轮金桂树点星光,月亮上有嫦娥。 嫦娥心里有后羿,从前听过的故事中光怪陆离却也抹不去字里行间的郎情妾意。 在我心里,也有一个后羿。只是琉璃离他很远。远的比嫦娥娘娘的广寒宫还远。 ———————————— 大致是因为入了初夏,上官婉莹越来越不愿意出门了,甚至连木屋的门都不愿迈出去一步。 我也因烦闷只好去镇上逛逛,也好解解闷。 闹市上,各式各样的东西都有,一片繁华。 细细想来二姐的心腹是筱雅,所以在相府每次出门都会带着筱雅,从不肯自己出门。 从小到大生长在惜抱轩,后来到了相府,自己也很少看到过如此热闹的地方。 街边的小摊子上,有着各式各样的首饰胭脂水粉,但上官婉莹从不肯买这些东西,说是什么庸脂俗粉,尽量还是少买些的好。 望向小摊上得一个蝴蝶簪子,那发簪做的倒是精致,簪子上面的蝴蝶做的栩栩如生,如同真的蝴蝶一般。 自己一眼便相中了这个簪子,转过身去从衣袖掏出荷包,打开荷包来看,仅仅只有几文钱而已,皱眉想着只有这点钱是根本不够。 无奈只好打算离开小摊,走时却又想起婉柔曾给自己的手帕,看起来倒是值钱,于是拿着手帕回去换了蝴蝶簪子。 拿着蝴蝶簪子继续往闹市里走去,抬头突然在一个摊子看到一盏盏莲花花灯,花灯很美。忍不住上前走去。拿下花灯捧着。 似乎可能是因为自己玩的太开心的原因,于是忘了自己来的目的。 须臾,才发现自己是要来赏鸟的,可自己玩的太过头了,卖鸟小摊早就走了。怎么办?这可如何是好? “傻蛋、傻蛋。” 低下头使劲戳着自己的裙角,恍惚间好像听到了有什么东西在叫。 抬头一看,竟是一只小鸟儿,说是小鸟也不算是。 都肥成了这个样子了,突然意识到好像它在骂自己傻蛋,于是开口道:“说谁呢你?” 伸出手一把抓住在头顶飞的鸟儿,屈指握住鸟儿腹部。 又捏着鸟儿胖嘟嘟的脸儿,又随手扯了几下它的羽毛,竟然觉得好可爱。 “坏人,坏人,不许拔我的毛!!!” 见鸟儿在手里拼命挣扎加上乱叫,随手从身后拿出一块布堵住了鸟儿的嘴。于是捏着鸟儿带回木屋。 “让你叫!让你叫!看我不把你炖了给二姐煲汤喝。” 回到木屋后,立刻准备好工具,然后拿出刀子对着鸟儿,却没想到它立刻扑通飞出手里了。 “你你你,给本小姐站住,不对,你给我停下。不许你飞走!” “我告诉你,我今天如果不抓不住你,我就不是上官琉璃!” 一手叉腰另一个手拿着菜刀嘟着嘴,于是见鸟儿幸灾乐祸的样子,然后就开始拼命追着鸟儿跑,无奈鸟儿一直飞个不停。 “笨蛋,笨蛋,你抓不住我。” 听完这句话后更加生气了,居然还骂我是笨蛋,是可孰不可忍,于是拿起石头就砸过去了。“傻子,傻子,你没打着。” “你给我站住!!!” 死死攥住菜刀,恶狠狠地盯着鸟儿大吼。“傻瓜,你要是逮住我了有个条件。” “你跟我讲条件,什么条件?” 鸟儿似乎没有感到丝毫害怕,并且更加猖狂了,竟然还谈起条件来了。 “如果你逮住我了,我就任你处置,逮不住的话,你就当我的媳妇儿。” “你....你.....” “这鸟当真是聪明啊,真是个小活宝呢。三妹你从哪里弄来的?” 二姐缓缓走来望向我与鸟儿打斗,笑得嘴都合不拢了。 “这是今日在镇上发觉的,外表虽可爱但却如此油嘴滑舌。” 我喃喃道。二姐嘴角勾起一抹甜笑微微点头:“这鸟儿,当真是聪明。我们给它取个名字吧。” “好啊,姐姐你来取吧。”我望向二姐微微一笑。 “就叫它淳儿好了,淳朴可爱正是它这调皮的性格呢。” “甚好,就叫它淳儿好啦!”鸟儿欢喜道:“淳儿,淳儿!我是淳儿!” 我与二姐望向淳儿会心一笑,二姐道:“淳儿,过来。” 碧蓝色的天空衬着白色云彩倒映在湖水中,碧绿水草在湖水中飘荡,远处几只鸟儿在枝头唧唧喳喳地叫着,心想此番美景若无美酒陪伴着实可惜至极。 于是怀抱淳儿,手里拎着刚酿好的美酒走向山林不远之处,山林深处几许青烟袅袅升起,勾画出一幅美景。 随手将手中的酒壶放下,抱着淳儿折下一枝竹子,嘴角微微上扬:“果然啊,这天下唯独美人美酒不可负。” 长亭漫步,上官婉莹一袭青色长裙,裙裾迤逦而下垂到地上。 她很美丽,眉目精致如墨所画,眼眸转动时流转着动人心魄的光芒,梳着精巧的发鬓,发间不用金饰。 只以零星水晶点缀,衣裙上绣着一小朵一小朵浅绯的梅花花瓣,伴着银线绣着的雪珠子,精绣繁巧清灵如生,仿佛呵口气,便会化了。 抬起藕臂,清风徐来,袖扬碧天,随心所欲。 走着走着,深感疲惫,价值连城的白玉环配用一根碧青的丝條结着,垂下三寸长的流苏,看起来艳色逼人。 轻轻摆弄于指尖,手中的扇子轻轻拍打着鼻梁,忽见眼前一个熟悉的身影,那身影是那么熟悉,那么亲切,那么感人。 一双黑眼睛剔透的像个水晶球,反射着无暇的光芒,阻挡着尘世的污浊。 泪水逃出眼眶,忍不住流了下来,声音颤抖,强颜欢笑,樱唇轻启。 “你...你终于...来了。” 慕容清邺轻抚上官婉莹脸颊,缓缓擦去了泪水,上官婉莹发簪上簪着精致的六叶宫花和玲珑翡翠珠细,纤长的坠子垂落,伴泪水微微地晃。 月光下,慕容清邺的面庞是如此清秀温和:“是,我来了,我说过,我会来看你的。江山如画,不及你眉间血红朱砂...” 说完,抱人肩膀,上官婉莹皱起眉头,掩面失声哭泣。 再好的事也不能与今夜比拟,上官婉莹美丽的发簪之上,金钗上镶嵌着的宝石,似乎也黯然失色。 —————————— 窗外雨淅淅沥沥,拍打着凋零的窗槛,淋湿了窗外站着吹箫的少年,揪起心中涟漪阵阵。 “三妹,窗外吹箫的少年是慕容三公子,他这么淋会病的。”上官婉莹如是说。 皱眉望向窗外窗雨,终是忍不住执伞冲出。他一袭青衣立世,悄然步入心房。 他喜气洋洋,顾不得浑身湿透:“璃儿,是你吗,是你吗,是不是我出现了幻觉?” 我心中不由心疼,心酸,却又幸福不已。“是我,是我,你没看错,也没有幻觉,真的是我。” 他一把抱住我,沾湿我的衣角。我不在意,毫不犹豫回抱他。 也曾灰心丧气,皆因你。让我重拾信心,相信这世间最美好和真挚的感情。 云飞,其实我心悦你,只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们终究不可能有结果。 —————————— 晨曦起榻,坐落妆镜前,青丝绾鬓。月白珠花以缀饰,玫红花细于额间,素色衣裳裹身。 裳上梅花傲然,镜中人巧笑倩兮,美目盼兮。我甜言:“二姐甚美。” 上官婉莹闻言温润弯眸,轻笑道:“谢妹妹夸赞。” 早膳毕,微风吹过几许凉意肆无忌惮拂面,树叶随风微微摇曳,枝头上淳儿和几只鸟儿叽叽喳喳个不停,蹴摇秋千,纤足蹬地。 一松开,摇落瓣瓣桃花似雨下,如梦似幻。 薄纱衣裙随风飞扬,小小的身体向后倾斜,天地旋转晃动,心里有只小雀儿,下一刻就要冲出来,破体而出。 “二姐,再高点,再高点啊!” 攀卡在桃花枝丫上的秋千一前一后甩摆,纤纤手指抓着两头的绳笑出声,不时快活地荡荡小腿,似是在飞。 和风做朋友,有时候甚至能够看到更高的天。 眉眼弯弯绽露笑意,檀口浸蜜般,两颊泛胭脂色。 浅垂鸦睫盖最深情感,温热气息扑面而来。 正与二姐一同嬉戏玩耍,忽闻背后佳音轻轻落入耳中。“二姐、三姐!” 听闻佳音轻向后看,勾起一抹微笑:“雨微,婉柔。” 二人一同巧笑嫣然,婉柔一袭淡蓝罗裙,墨发如瀑一般泻于背后。 柳眉微挑杏眼直视前人,丹红朱唇轻启:“数日不见,不知二姐可还好?身体可有不适?” 上官婉莹抬眸望向婉柔轻笑:“四妹不必担心,二姐无碍。” 雨微粉衣裹身,裙摆坠地。三千青丝松绾,仅用流苏簪子相配,胭脂粉面。 口脂轻抿,余显佳人绝色,弯眸浅笑:“三姐,今日我与婉柔姐姐前来探望,一来有许多话想和你们说,二来....” 雨微缓缓停下,婉柔淡言道:“母亲已下令让我和雨微接姐姐们回府。” 听闻婉柔一言,上官婉莹依旧噙着那抹微笑,望着眼前的花儿,缓缓附身伸出洁白如玉的素手抚上那朵最美的花。 唇微微上扬,将花摘下,随后瞥了眼那盆花。 我抬步走去亭中缓缓坐下,婉柔和雨微望向树上的淳儿欢喜:“好可爱的鸟儿,它是树枝上最出众的一只。” 我微笑道:“它叫淳儿,是我与二姐收养的鸟儿,最初见它可爱便收养它做宠物。” “淳儿,快来!” 望向雨微和婉柔嬉戏打闹,我不忍打搅她们的雅兴。 我与上官婉莹一同去亭中坐下,坐着便觉得有些无趣,又抚上手中那朵刚摘下的最美的花。 修长的手指将鲜红的花瓣一片一片摘下,只是片刻过后,那朵美丽的花早已不健康踪影。 只留一地的红色花瓣。一阵风过,顷刻间被风带过。 上官婉莹瞟向飘走的花瓣道:“呵,最美的花那又怎样呢,还不是一样的毁了?” 我淡言:“该来的终究是要来的。” “姐姐说的极是,终究是要回去的。勾心斗角的日子又要到来了。”我低吟。 如复一日,年复一年。无尽的流宕雨辗转,不知不觉,已习惯了离府的时光,回府后无数个日日夜夜,谁知是如何度过? 这段时日便是最欢愉最炽热的时候,有他在心,即使可遇不可求。 有期待,纵使自己的身份不及许,难得便是这般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但浮生只如白驹过隙,身畔的一切仿佛随着这时光逝去,只留下这挡不住,抵不住的孤独。 浸透这薄薄的碧色衣裳,深入骨髓。 上官婉莹终究是耐不住寂寞,轻言道:“琉璃,今日微凉姐姐突然想吃妹妹做的点心,想再喝一杯牛乳茶,你我一同去备可好?” 我闻言淡笑:“姐姐和璃儿想到一块去了呢,妹妹正想备些糕点,让四妹和雨微一同来品尝。” 百花虽艳,但婉柔和雨微却独见那点心。 模样奇特精巧的糕点,在豆蔻年华的少女眼里,却是比那鲜花首饰好上百倍。 今日甚凉,点心需得拿热茶压压才好。 普洱味浓,实在非十四岁的女儿家所爱,思乡情苦。嘴里事物须甜些。 此时,雨微与婉柔玩得甚是投入,见我与二姐端来糕点和牛乳茶甚是欢喜,纷纷轻跑前来品尝。 “三姐,今日你做的糕点甚是精致,可否让妹妹一尝?” 婉柔望向糕点眼睛越发清亮,虽然想即刻品尝,但也不忘问我许不许。 “四妹,雨微不必客气,尽情品尝便是,若是不够姐姐还会去多备一些。” 上官婉莹细心解释道:“这牛乳茶,是指由适量的牛乳、牛油、盐、玉泉山与浙江产优质黄茶熬煮,至茶色为褐色。散发出奶香的特殊茶品。” 轻酌小口,入口香醇,可解油腻。尤其是在寒冷的冬季饮用,能驱寒暖胃。 一直颇受不少京都的公子小姐的青睐和赞不绝口。 只见婉柔捧着茶盏,开心与雨微在谈笑。 我与上官婉莹默默轻笑不语,方知一碟点心,一盏热茶,实解了这如花少女的相思之苦。 亭中少女们品茶坐谈,今日过后便不再有此刻这般如画场景,携人行经几处斜阳草树。 一溪翠减红销,忽觉尘虑尽得淘颐明朗。执心观世,犹如观未央瀚梦。 启睫处天涯沉旷,暮阳逝湮。万里东风,一江流月。 星辰为证 夕阳潜山时,余一片红霞在天边迎接暮色降临,初夏的风带上了一丝温热。 上官婉莹面上泛起一丝丝红润,我含笑与她言:“这气温正正好,今年的牡丹想来会开得更加妖艳动人。” 言语间,裹挟着一丝似嘲讽的姿态。 回府后,又会像从前那样,每日面对上官紫瑶的虚情假意,不时还会看到慕容清渝那满是嘲讽的面庞。 我温润凉音微哑嫚嫚言:“这天儿是愈发热了,绕的人心生烦闷。” 收拾好行囊缓缓走出木屋,昨日未干的雨滴顺檐而落,至地面水滩泛起层层涟漪,卷帘西风,空气微凉。自是一番忧伤别上心头。 上官婉莹回屋备好行囊,而自己依然倚柱而立,拢了拢肩头雪白披风,一时间只瞧见微雨过后的一丝朦胧,似是那熟悉身影款款而来。 唇角不自觉上扬,双脚也迈开步子,欲上前迎接,可踏出第一步时,眼前的人逐渐消失。 嘴角上的微笑渐渐消失,言语间透出些许珍惜:“若将真情付之于他,不知是否会错付?” 半晌,上官婉柔望向不远处的马车,轻言道:“三姐,母亲来派人接我们了。” 要离开吗?我低吟,终于,这一天到来了,若是选择不归只怕会有流言蜚语,可若是归去便不在有像这一个月的静好。少了自由多了一分勾心斗角。 淡然一笑,罢了罢了,如今这般也好,早已注定诸多身不由己,回府是为了继续让这个身份持续,却也是这自由与集宠爱于一身的代价。 我还能做些什么?最终却只能听从母亲之命回府。 若是牺牲自己的自由,换来能够保住平安的希望,且得到一些宠爱。如此,倒也是个好的选择。 马车前一辆后一辆进到山林,缓缓停在我的跟前。 婉柔强颜欢笑道:“三姐,我知道你与二姐,对这里自然是依依不舍,但日后我会恳求母亲让我们再次前来。” “婉柔,我终究是你三姐的影子罢了,这一个月我让自己像从前那样做个平凡之女,现如今我又重回了上官三小姐的身份。” “三姐,其实我早已将你视为亲姐姐了,二姐虽如今还不知你的真实身份,但时机成熟我们自然会告诉她。” 我莞尔一笑,婉柔将我扶上马车。轻轻掀开马车内的帘子望向远处那片静心湖不禁轻言:“这一别,不知何时再会到来。” 待上官婉莹轻上马车,我望向上官婉莹轻言:“姐姐,你可有不舍?” “不舍,自然是有的。可如今却也只剩下了不舍和留恋,这段时日已是自由和静好的回忆。” ———————————— 长堤上茸草含烟,迤逦十里,和着天光云色,酝酿出一派世朗尘清。 恰柳叶回风舞得熏然,如滴翠意只向人眼前照来。 湛江似练,淋漓波光滚着一涟白日,洋溢出十分好景。 抬眸望向窗外京都,衬嘈市莽莽,万众拥杂,愈显红尘簌然盖目,而自幸身处红尘之中。 临岸有总角稚子捻线疾奔,线端是一亭亭纸鸢,迎风疾驰飞,直刺入万里层云。 依柳抱臂惬然而立,欲谋半晌访叩华胥之机。 思来若可效怀梦旧事,亦不枉此行寻芳。 阖眸处但闻春息延止,厚馥绵延,燕呢缈缈,旷风堰歇。惠风沾衣簇梦,寸寸沁过四肢百骸。 婉柔与上官婉莹在马车里说笑,渐渐到了相府大门。 我面上的笑容渐渐消失,缓缓起身被扶下车,抬眸望向相府大门,终于,还是回来了。 上官婉莹被扶下车后,望向相府淡然一笑:“回府自然是要守家规的三妹,你我一同去给母亲请安可好?” 我强颜欢笑:“请安,自然是要去的,不仅要请安,还要前去探望那所谓善良大方,倾国倾城的大姐。” 一缕暖阳,轻轻笼罩大地。温柔的洒向巍峨耸立的卿兰殿,平添了一丝温柔。 我与上官婉莹轻走进院内,发觉院内散发丁香初绽的清新,味道甚是好闻,与璃碎琳的丁香散发的清香别无二致。 百花之中,只识丁香。香气依旧在只是再也回不去那段静好的时光。 进到屋内,走在二姐身后,二姐眼眶不由地湿润,热泪盈眶:“母亲....” 母亲微微从床榻上起身,抬眸望向我与二姐的身影甚是欢喜:“璃儿、婉莹,快来让母亲看看。” 泪水已打湿上官婉莹那双清亮杏眼,望向母亲,发觉她的发鬓增添了几根银丝,容颜也大不如前。 自我和上官婉莹走后,母亲定是不舍。日夜茶不思饭不想,日渐消瘦了许多。 “琉璃,来,让母亲抱抱你。” “母亲...” 我红了眼睛,虽不是我的娘亲,但却让我有了被娘亲疼爱的感觉,稚嫩的声音回荡在母亲耳畔。 昔日在惜抱轩对娘亲撒娇的模样浮现于眼前,轻轻扑入母亲怀中,而母亲温柔将自己揽着,只觉得温暖,甚是温暖。 上官婉莹拭去泪水,嘴角勾起一抹甜笑,轻言道:“母亲,现在女儿和琉璃都已回府。日后定会每天来陪母亲。” 母亲望向揽在怀里的我轻言道:“好孩子,这段时日你们受苦了。都是母亲不好,可母亲想要保护你们,也是迫不得已。母亲知道是紫瑶做的,可是母亲又不想引起她的怀疑,又不得不这么做....” 上官婉莹泪眼朦胧:“母亲,我和三妹都明白你的苦心。” 我微微起身,轻抓住母亲的手微笑道:“母亲为此费心了,这段时日我与二姐很好,倒是母亲您,憔悴了许多。” 母亲轻轻拂过我的脸颊:“琉璃,母亲瞧着你这孩子清瘦不少,定是没有好好用膳,今日晚膳让雪莲备丰盛些,不能亏待了娘的好孩子。” 我挽住母亲的手:“今日见到母亲,女儿甚是欢喜,琉璃和二姐都好,母亲放心便是。” 母亲嘴角露出一丝淡笑:“好,能看到你们平安归来母亲已甚是放心,你们应回去好好歇息才是。” 上官婉莹挽住我微微俯身:“女儿和三妹先告退了。” —————————— 起风了,疏璃院廊下那枝金桂飘洒了一地的小花粒,空气中弥漫着幽深馥郁的桂花香味,清雅别致,让人身心舒畅。 春日里杏花满园时,是我和他的初遇。待到秋日天朗气清,闲坐廊下听他吹奏玉萧初识的杏花微影。 “小姐,你总算回来了,奴婢甚是想你。你怎么不叫奴婢去大门迎你? ” 雨儿望见在院内的我从屋内跑了出来。“小姐怎么在风口坐着?可得仔细又要着凉了可不好。” 雪莲听闻雨儿的呼喊,叨着取了浅杏色绣舞鹤的棉缎斗篷,披了上来,满眼都是关切和紧张。 自己低头细细系上了斗篷系带,冲人舒展笑容,起身整衣言道:“无妨,哪里这么娇弱了?你陪我采撷桂花晾晒,之后用来泡茶给母亲。你说好不好?” “小姐说好,自然是好的。”雪莲伶俐,转身便吩咐雨儿取了一块干净的丝帕来。 正于金桂下细细择捡花朵,忽闻耳畔响起沉稳的脚步声,心下一动,却依旧做样子不肯回首,只盯着一簇桂花出神。 天凉,思白日叆叇天,已是傍晚瑟瑟晚风过,飘叶随风如蹁碟缓缓。悄落枝下,伴雨过泥泞渐化独留丝丝叶脉。 抬眸望,璀璨明星衬朦胧夜色。今不复昔.... —————————— 朱熹微起,氤露悄落院中梨瓣尖。听得院墙外嚷嚷闹声便心知不好。 “哐当”放下木盒便提裙小跑而去,雪莲垂眸看见地上那歪道的食盒。 忙蹲下启盒稍嗅,一股淡腐味儿传来绣眉不由得一皱:“这怎么是馊的啊...” 雨儿望向食盒轻言道:“定是吩咐备好的晚膳被大小姐抢去了,换了这盒馊饭来挖苦咱们小姐。” 雪莲脑中回想起主子茶饭不思日渐消瘦,轻声道:“小姐身子虚弱,如何能吃这些...”雪莲深深叹气,向屋内走去。 ———————————— 乌鹊绕枝,静谧漆黑的夜空中布满了闪烁伶俐的繁星。星空之中,牵牛织女遥相呼应,相顾含情。 慕容云飞早已知晓我已回府,便到疏璃院前来寻我。 进到院外,雪莲抬眸望向慕容云飞颔首俯身:“见过三公子。” 慕容云飞望向雪莲微笑道:“免礼,去叫你们小姐出来见我。” 雪莲为难轻言:“三公子,小姐今日回来身体虚弱,需安心歇息才是。今夜恐怕不能来会面公子了。” “雪莲,三公子来了怎么不向我禀报?” 我站在门口轻声责怪。 雪莲轻转过来俯身自愧:“小姐,奴婢看你早已安歇不忍打搅您歇息,还望小姐恕罪。” 我轻笑淡言:“我没有怪罪你,夜已深,你先退下吧。” 待雪莲退下后,我望向慕容云飞嫣然一笑:“公子怎的听闻我今日回府?消息倒是灵通呢。” “琉璃,我说过我要比我想象的更了解你,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 夜色如墨,我与他并肩依偎坐在亭中,细细观赏着浩瀚星海时而温存私语。 我轻轻依偎上肩头,慕容云飞感受到我刚洗好,还带着些许微湿的秀丽青丝,发间带着丝丝缕缕玫瑰汁子的幽香,闻来令人心绪不稳,心生摇曳。 “云飞,马上就要七夕了,你看牛郎织女,他们又能相见了。” 我言语间带着几分朦胧的平静,听不出悲喜。 七夕佳节过后是我的生辰,只是这个生辰是个不太赶巧的日子,或许是从小听多了闲言碎语,如今我也不太喜欢庆贺生辰。 动作轻柔地将人揽进怀抱中,手掌轻轻按着我略带瘦弱的肩膀。 彼时默默与她脸颊相贴,言语间带着些许轻快:“琉璃,咱们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婚姻。但我定不会让咱俩为此分散。” 我轻言:“此生我绝不会将你让给任何人,包括上天。即使是王母娘娘也不能分开我们。” 慕容云飞轻轻对上我的双眼:“除了你,本公子还能相信谁?天地为证,日月为凭,我慕容云飞此生此世只相信上官琉璃一个人,若违背此誓,当承受人伦大劫。” 话音刚落,只觉得唇上些许微温,乃是我的素指按上,只见我笑意满盈,温柔而语:“汝为上卿,孤之上上宾。” 慕容云飞轻声道:“那我们就以星辰为证,决不食言。” 我莞尔一笑:“那就以天上小小的星辰为证,今生决不食言。” ———————————— 凄清月色下,每每于午夜梦回时,思念愤恨的泪水打湿了半旧的枕巾,枕巾上那一簇茜色桃花,是茜色桃花,是我昔日一针一线绣上去的。 那夜难得有几颗孤星,于残烛下愁绪满腹而无法入眠,往窗外,泪眼朦胧。 “云飞,我们早已知晓我们的婚姻也是由不得己,或许从一开始便知,就算是付出有可能得不到一个好的结果,可却不甘愿为此放弃。” 我目中柔情百转,西施再美,也不过是勾践派去吴国的奸细,妄夫差一番恩宠。 我不敢与西施比拟姿容,但我待他之心,天地可鉴,日月可表。 针锋相对 是夜,窗外一片漆黑,若不是远处房间微微闪烁的光亮,自己还以为完全陷入了黑暗。 房中原本亮着的烛台已经灭了,摸黑中寻找着压在枕头下的玉佩,即便此刻看不清玉佩的模样,但脸上却多了一抹笑意。 “娘亲,您是不是已经歇下了?你会不会在做梦,梦里会不会有我?” 坐在榻便喃喃自语着,手不自觉的握紧了手中的玉佩,许久四周一片死寂,没有一点声音。 脑海里出现和娘亲私语的画面,娘亲曾说从死亡的边缘走来一圈,让自己不再畏惧死亡,但要有价值的死去。 夏日蝉鸣入耳,甚是燥人。见雪莲已睡下轻轻出房间将门轻叩。 坐在亭中,忽闻佳音而来:“三姐。” 我轻回头梨涡浅笑:“婉柔?夜已深你怎的还不去歇息?” “三姐,我刚刚学会了一首曲子我弹给你听。采薇,将琴摆上。”婉柔站在我身旁调皮得看人。 “妹妹何时学会的曲子,为何要这时来弹奏?” 婉柔眉眼清亮勾起一抹甜笑:“方才向二姐讨教,便学会了。”坐在长亭,素手抚在琴上。张开朱唇开始吟唱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 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溯洄从之,道阻且长。 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蒹葭凄凄,白露未晞。 所谓伊人,在水之湄。 溯洄从之,道阻且跻。 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坻。 蒹葭采采,白露未已。 所谓伊人,在水之涘。 溯游从之,道阻且右。 溯游从之,宛在水中沚。 琴声伴随动听的歌声,回荡在远方。 “哟,你也会唱歌?” 耳闻背后带有讽刺之声,望向说话之人正是上官紫瑶。 婉柔缓缓站起:“大姐可真会说笑,妹妹也精通些乐曲。” “哦?精通就精通,已是三更天你吵什么? 惊扰了我歇息我自然不会计较,但你要是惊扰了母亲,可不是你我能够担当得起的。” 上官紫瑶瞟了一眼婉柔不屑一顾。 “大姐可真有意思,婉柔在这里唱歌怕是也没有碍到大姐的事吧?” 我望向上官紫瑶轻声道。 上官紫瑶听到我的顶撞,望向我露出一丝惊讶但因碍于面子,又摆起了一副大小姐的架子。 “没有啊,怎么会呢?我不过是问问婉柔,三妹倒是与我针锋相对了,可笑。” 我微微一笑:“大姐此言差矣,妹妹只不过是就事论事罢了。” “婉柔从前在我面前说话可不像今日这样无礼,自从三妹回来婉柔倒也变了不少,你们都和二妹情深,不愧是二妹□□出来的教养,我知晓婉柔不懂规矩,不如今天你来替婉柔承受一下被管教的滋味如何?” 婉柔见上官紫瑶,如此针锋相对,从古琴旁边抽出一把带刀刃的扇子。 展开扇子指着对面的上官紫瑶:“大姐,若是你在上前一步,别怪我无情。” 上官紫瑶上前一步又退后:“我上了,你能将我怎样?” 婉柔运起轻功来到大姐身后用扇子架在大姐脖子上。 上官紫瑶一个转身一个跳跃,却没有婉柔伶俐,最终落在了婉柔身前。 “婉柔,休得无礼!”望向此时,我连忙阻止婉柔。 “三姐,不要管我,你回去安歇便是。” 采薇望向婉柔吓得跪倒在地:“小姐,你不可冲动一时,大小姐怎么说也是你的姐姐。你若是如此不仅是你,二小姐和三小姐都会被你连累。” 婉柔听过采薇的话,将扇子从大姐脖子上放下,上官紫瑶用力将婉柔一把推开。 “小姐!”采薇忙扶住婉柔将她轻揽身前。 “大姐,今日之事我希望就到此为止,若是惊扰了母亲,我想受罚的不止我和婉柔两人。”我表现出一丝冷静,当做一切都没有发生。 “你们好自为之!”上官紫瑶怒气冲冲走过。 “三姐,我是不是太过于冲动了?” 扇子从婉柔手中落下,婉柔瘫倒在地如墨鸦发用玉簪松松绾着,素裙清雅。薄唇抿紧显示着自己骄傲的性子。 我轻走到婉柔身旁,将她轻扶起坐在我身旁:“是,你的确太过于冲动,但姐姐知道你是出于你的好心。” 婉柔启唇嗓音带着一股潮湿的雨意,清清冷冷瓷声冷冷道:“长姐从前没有这么过分,如今越发的变本加厉了。她凭什么这么欺负我们?” “再苦,我们也要先忍耐下去。再冷也不要用别人的血来暖自己。” 我拭去婉柔杏眼边的一滴泪水,面对大姐的针锋相对,只能现将其忍受不去计较。 银杏叶飘洒时总是美的,可待枝叶空落时,再深的萧墙也不能将肃杀的冷风挡在外面。 夜风清凉如水,轻拢披在身上的披肩,月色洒落一地银白,落窗沿边,竹影摇窗,立在窗台前神游出神。 勾勒出一个消瘦而落寞的轮廓,伏在阑干上,夜风吹干眼角,又沾湿了衣薄。 伏在阑干上,烛火掠过蛾翅,逐安墲之,雨儿端了果盘入院。便挥手将其退下,凝神闭目以沉默做摄。 自从五月困暑湿,如坐深遭泄蒸炊。七月的相府更是难耐,七月在璃碎林已过。这八月更是难以忍受。 但又何奈?烦夏不如赏夏,暑热正浓,越烦岂不是越难熬。何法烦消暑?消暑不如降心。 心凉身亦凉。端坐庭院树下,凉茶酸梅汤齐备,携一两闲书相伴,也是极好的。 今日早起,更觉难挨。强撑着精神挨到晌午时分,热气难盛。想起了之前听得那银杏林不错,去那里避上一避,总好过在屋内茶饭不思。 一路顺着仅有的树荫前行,遥遥望见一座汉白玉小桥掩在依依碧柳中,这便是断虹桥了,若不是一旁衬着红墙金瓦,真要疑心误入了水乡江南。 栏板上雕刻的穿花龙纹优雅又具张力,极为精美,栏杆上的石狮子姿态各异、栩栩如生,颇有赏玩之趣。 桥下金水河碧绿澄澈,水波粼粼,河中摇曳的水草和悠游的小鱼都能看得真切。 银波突被揉碎,原来是一对鸳鸯入了河!不知何时这对鸳鸯,不仅把静心湖当了私家泳池,还爱站在断虹桥的石狮子头上看风景。 鸳鸯戏水,和谐之美。立于桥上,就这样看了半天的风景,清风徐来,散热由心静,凉意竟生,仿佛感觉不到夏日的苦热了。 自小,我就是及其怕热的。特别是三伏天那更是及其难熬,印象中娘亲曾讲过京城外的海棠银杏林,是个夏日的好去处。 当年孩童之时,作为闺阁之女,那是不能乱跑。如今,倒也方便不少,便想去往一观。 只是不知婉柔愿不愿与我一同去?在这府中,每日按时辰去给母亲请安,在无事可做。 今日不想像平日那样烦闷,只想去城外避暑。 “小姐,您要去哪里?”耳闻背后熟悉的声音。 我轻回头望向前人会心一笑:“雪莲,这几日甚热,今日不妨我们去京都外的海棠银杏林逛逛?哪里是避暑的好地方。” “是,奴婢这就叫人去备好马车。” 雪莲说完赶忙跑了下去,望见她匆忙的背影我不禁微笑,虽然大姐总是与我针锋相对,但能够有如此待我情深的丫头也是我的福气。 大姐本心并不坏,只是她城府颇深,心思缜密。只怕最后她会败在了自己的步步为营之上。 至于婉柔,她那天真的性格只怕会被大姐利用,但也正是她的纯真我才会与她相识,答应替她的三姐活在这府中。 我并不只是为自己而活,也是为了别人而活。 在这相府中,再苦也不能放弃,不能辜负二姐的一份真情,也不能负了婉柔对自己的信任。 “小姐,马车备好了奴婢和雨儿陪你一同去可好?” 雪莲吩咐好马车前来唤我。望向雪莲闻言淡笑:“好,今日就你们随我一同避暑,我们不仅是主仆还是姐妹,我自然不会亏待你们。” 京城好生热闹,穿过小镇到了城外半个时辰后到了海棠银杏林,林中旧日便植有海棠,近年来又新植了许多。 春日里,海棠氤氲出茫茫一片香雪海,到了盛夏花儿谢尽,只余了不起眼的叶子。 这片林子除海棠外,还有银杏,若说海棠已过了它最好的年华,银杏便是还未等来它的时节,它的绚烂要留在金秋。 夏日里,海棠和银杏都是平凡而低调的,却尽心尽力为君托举出一片浓浓的凉荫。 带雪莲雨儿,悠闲散步般,就行至了这里。满树狂花,倒也阴凉。树下石桌,正好歇息。 停于树下歇息,抬望一树繁花,风吹过,飘然快拂花梢,翠尾分开红影,虽艳丽,却也不燥,干净利落的紧。 这里,果然是一避暑的好地方。 两个时辰后,我略一沉思开口:“府里可安排妥当?母亲是否知晓我们出府来了海棠银杏林?” 雪莲一副胸有成竹样子微微一笑:“小姐放心,奴婢听闻夫人今日身体不适,在屋内歇息,没有去打搅夫人。 倒是禀报了二小姐,小姐和二小姐姐妹情深,二小姐知晓自然会给夫人说的,小姐放心便是。” 我点一点头,微微舒展眉头,舒心赏景。 沁月微微玲珑,疏璃院内外依旧是一片肃静。侵深如凉,自是到相府也有段时日,可他只来过一次。 或许到了清晨,自己打开了一扇小窗,看院子内那些花优雅的上盛开,着无数个寂夜,月光照了无数默默的忧伤。 想起曾经在惜抱轩母亲曾说:“罗衣消尽恁时香。” 就如同旧事衣裳上的氤氲清香一样。生怕少了这份幸福。 自己是明了的,只是一个人的影子罢了,可是这一生能进相府结识二姐、婉柔已经是万幸。 爱而生疑,有光有影,有爱便也有了疑惑和光芒,它们宛如一堆双生子,不约而同来到我心。 像极了阳光透过树林的空隙,再满是落叶的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彷徨和寂寞早已不陌生了,看似稳定的感情,不知哪一天会烟消云散,转身过去,还会记得谁? 风来树影子婆娑,星光渐渐黯淡,这日日夜夜无眠的月色,便就是我思念最好的注脚。 深夜无甚睡意,见月色与野见之心喜,既出环顾左右,四下无人。心轻,坐与石凳,静思。 目中无人 古井无波的眸子望向花丛,一朵朵花。 妖艳动人,争群斗艳。素手漫不经心敲击桌面,眸子冷冷的倒影着,看不出任何谦虚。 今日我身着一袭素白衣裙,三千青丝简单的被一只玉簪绾住,虽不是倾国倾城,却也是清秀佳人。 唇畔那抹若有若无的笑,引人深思,听到步伐声响,那抹笑越发明显。 “素闻三妹素雅,不曾想到这般素雅。” 上官紫瑶敛眸轻笑,精致的妆容,一颦一笑,皆倾国倾城。竟让群花也失了色。 我淡淡看了上官紫瑶一眼,无视她心里的嘲讽,唇角微扬:“琉璃哪里比得上大姐的倾城之容,不知大姐找琉璃何事?” “见你平日太过素雅,想必也没有件得体的衣服。这没有得体大方的衣服怎么行?” 上官紫瑶红唇微启,面含笑意说道:“大姐这里正好有衣服,也好让你出府穿。莫失了相府的颜面。” 嘴角勾起一抹笑,抬眸望向人,古井无波的眸子闪过一丝狠厉,却也是一闪而过。 “大姐教训得是,琉璃不过一介平凡之女,比不上大姐的倾城容貌,也比不上大姐的那些卑鄙之举。 唇边泛起丝丝笑意,眼里嘲讽,不明而显。上官紫瑶你不是一贯喜欢装善人吗? “你!你既然如此不识抬举,浪费我苦心。”上官紫瑶恼羞成怒看着我,气愤离开。 对于上官紫瑶生气的举动,自己自然是毫不在意,讨好?绝不是母亲教的。 不过上官紫瑶这般心高气傲的人,怎么肯拉下脸讨好,也算是她最好的限度了。 不过那又如何?上官紫瑶,你对我的所作所为,我定会加倍奉还。 漫不经心抬手拿起茶杯,轻抿一口,嘴角的弧度不自觉上扬。 ———————————— 夏秋交替,暑气却愈发袭人了。才想起昨夜在海棠银杏林赏月吹笛,直至夜深方才回府。 昨夜,乃是回府的第十五个晚上,却久久不能入眠,复简衣行至亭中,赏玩那久违的鲜花。 不料刚落坐,雨随后而至。只得困于亭中木榻,一杯浊酒一院鲜花,斜卧听笛倚晚晴。 亭外风雨大作,点点雨滴如泼墨砸在五彩世界,一尺经年,一念须臾之间,梦也时也经年。 半醉半醒,就着满圆沉香如梦,梦里还是那个无忧无虑儿时的欢快..... “三妹。”嗅着花园里白兰玉的淡淡清香,轻轻酌口汤色碧绿的清茶。抬眸望向前人,正是二姐。 “昨夜下过雨,今日空气微凉。不妨叫上婉柔,到后院去玩?” “是,三妹谨听姐姐吩咐。”我弯眸轻点头。 古寺钟声从远方响起,引起一群雀鸣。身边有野花簇簇,清澈的天籁之音,在林梢跳跃。 亦是玲珑,氤氲雾气萦绕,满眼朦胧绚丽多姿,覆盖着浓荫,焦阳束束散落。 盈盈绿色,弥漫着轻袅,从花木深处,雾色湿了衣,清溪泻雪,一带清流,伴随着凌凌鸟鸣,永息此生美景。 这美景好似一本书,枝枝叶叶的文字间,声声鸟鸣是标点,在茂密纵深间,一条蜿蜒小径,是最芬芳的禅意。 “三姐,别跑!等我抓到你今晚你的桂花糕就是我的了!”上官婉柔追向一直跑不停的我连声呼喊。 “三妹,你快跑别被她抓到!”上官婉莹轻捂唇角轻笑道。 “四妹,今晚的桂花糕我这里没有啦!还想吃什么让二姐做给你吃!”我一边小跑一面望向她调皮一笑。 “三姐你骗婉柔,答应好的糕点怎能反悔?”上官婉柔听闻我的话后露出一丝焦急。 一身蓝白相间流云裙,将三千青丝挽成朝云近香鬓,戴上姬柳然慧心累丝朱钗。 远远的看去就如画中走出来一般,美不胜收。 远处看见我和婉柔在嬉戏打闹,面无表情的快步走过来:“三妹四妹,这虽然是在府中。但是也要有相府的规矩,打打闹闹成何体统?二妹,作为她们的二姐理应好好管教才是。”说罢,拂袖而去。 沐浴耀眼阳光甚为惬意,婉柔一时忘神,脚骨一崴不偏不倚跌进个水坑去,低眸瞧了自己湿透的衣裳暗道倒霉,狠狠的跺了跺脚。 “婉柔,你这是怎么了?”望向全身湿透的婉柔,我连声焦急问道。 “你这孩子,玩起来什么都顾不得了,姐姐带你回屋换衣裳,你这个样子会着凉的。” 上官婉莹将披肩取下披在婉柔身后虽是责备但却满是关切。 “我真倒霉,现在全身湿透了。夜晚还不知会不会着凉?”上官婉柔一脸狼狈道。 “好啦,只能怪你自己不小心,二姐你先带婉柔回去,我让雪莲备些桂花糕随后就来。” 上官婉柔巧笑倩兮心里想,虽说衣裳湿透,但有桂花糕吃也不枉费了一件衣裳。 望向她那贪吃调皮的模样我不禁会心一笑,罢了罢了,备点桂花糕安抚一下她为好。 盘旋曲折、错落重叠的院殿逶迤不绝,母亲的卿兰院里墙壁上面画着飞鸟走兽,颜色绚丽。 坐在内院代步的青帷小桥里向外望去,只觉桂户雕梁,俱是重重锦绣,晓景丽云。 拨给自己的疏璃院虽偏远却很是清雅,院中房屋是一色的水磨砖墙,前厅后舍都是绿窗油壁,前进院落,院中几株略低略矮的日香桂,开着浅黄色的花。 虽然花香不及金桂银桂馥郁,但黄白花瓣交错,白者如香雪,黄者若锦霞,也星星点点于葱郁绿叶间,花香馥郁怡人。 “小姐,这桂花糕是夫人怕小姐您晚膳没有多少胃口,特意送来的。” 雪莲将桂花糕端进屋内,我轻声道: “母亲费心了。” 望向送来的桂花糕我微微一笑,正好给婉柔送去。 用完晚膳,见外面月色不错,便想着去花园走走顺便将桂花糕送到婉柔那边。 我缓缓起身对一旁的雪莲道:“雪莲,我出去走走,你无需跟着... ” 粉色衣裙娉婷佳人,再次逛花园也不再慌张,只见上官紫瑶趾高气扬昂头颅眉眼弯弯似漾出笑意,缓步上前:“妹妹好兴致,这么晚还出来赏月呢?” 望向上官紫瑶我强颜欢笑道:“琉璃给大姐请安。” 上官紫瑶启唇轻笑:“嗯,免礼。妹妹这么晚出来身边怎的也没个人陪着?莫非是你那些婢女偷懒了不成?” 我轻言道:“多谢大姐关心,妹妹本想让她们跟着,但是见她们也忙活了一天了,便打发她们下去歇着。” 上官紫瑶轻点头望向我手里的食盒邪笑道:“妹妹出来赏月怎的还带着食盒?莫非是晚膳又是馊了不成?” 我抬眸望向她不屑一顾道:“今日妹妹答应婉柔,晚膳过后将糕点送到她那边,婉柔晚膳通常没有胃口,妹妹担心她日渐消瘦下去,特意备些她爱吃的糕点。” 上官紫瑶面无表情道:“夜深露重的,妹妹还是早点回屋歇息罢,免得让有心人看了去还以为妹妹不老实。”说罢,冷笑着离开。 我瞟了她一眼不屑道:“多谢姐姐提点,妹妹记得了。” ———————————— 夜深了,见上官婉柔将糕点一块不剩用下自然是安心,回屋躺在床榻上辗转反侧。 不管用什么办法都没能使自己入睡,起身打开房里的门,一股风趁机打在脸上:“竟不知这炎炎夏日中,竟然也有如此凉爽的风。” 不料这番话倒是惊动了雨儿,她急忙拿来一件衣服披在我的肩上:“小姐,现在虽然是夏日,但也要小心着,莫要着凉了。” 听着雨儿的一番话,心中不免有些感动。 在这府中真正对自己好的也没有几个,除了母亲、上官婉莹和婉柔,只有雪莲和雨儿便是两个对自己最关心的人了,我轻言道:“嗯。” 轻声回应雨儿之后,自己思绪又不知飘向了何处,抬头看看四角的天,许久才回过神来:“从前只知晓这深府之中是个是非之地,可进了府才知道,这深府的生存之道便是尔虞我诈。勾心斗角,唉!” ———————————— 二日清晨,身着一袭浅蓝衣裙,手持一把扇子与雪莲一同走出相府,走在京都繁华的街上。 “糖葫芦?雪莲,今日我有点想吃糖葫芦了。” 望向糖葫芦正朝前走去之时,一名男子抢先一步买下了最后一串糖葫芦。 “老板,给我拿一串糖葫芦。” 老板望向我惭愧道:“姑娘,不好意思,最后一串已经被这位公子买去了。” 雪莲望向老板埋怨道:“喂,怎么做生意的,买东西都没有,不管,你想办法。我家小姐今天就要吃糖葫芦。” 我撇了眼身边的男子,环抱双臂看着老板,只见那位公子突然开口言道:“姑娘想要这糖葫芦?” “他一个卖糖葫芦的怎么会没有呢,分明是他不想干了吗?”雪莲望向老板轻声埋怨。 公子闻言轻笑:“姑娘这么想要糖葫芦我的送给你们就是了,我一会再去买别的就好了。” 我婉言谢绝:“这...不用了不用了,我去买别的就好。” 他还是友好的伸出手将糖葫芦递给我,我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接过来,结结巴巴的:“谢...谢谢,对了不知道公子叫什么名字?” “姑娘,有缘自会相见。” 他就这样的离开了,看着他的离去的背影,暗自一笑,喃喃自语道:“有缘自会相见。” 我拿着糖葫芦心中暗自窃喜的和雪莲回到府中。 “雪莲,你说刚刚那位公子说的有缘自会相见是什么意思,我跟他真的还会相见吗?” “小姐这是看上人家公子了?”雪莲轻捂嘴唇微微一笑。 “雪莲,怎么没大没小的。你说他为什么无缘无故送我糖葫芦呢?他会是谁家的公子呢?” “回小姐,奴婢倒是想到一人,小姐可还记得曾见过慕容府的四公子?” 我疑惑道:“慕容府的四公子?你说的是慕容清峄?” 雪莲微笑道:“正是他,奴婢记得你们还拌过嘴呢。” “雪莲,你去给我查查此人。” 雪莲轻声道:“是,小姐。” 想起慕容清峄离去的身影,独自一人喃喃独语:“原来就是你呀,难怪看着就莫名的熟悉,那日见面只是惊鸿一面,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们见过了?” ———————————— 午时府内一片寂静,大致是天热又加上晌午了,母亲和姐妹们都在歇息。 偏右边的紫薇殿里,一个裹着锦绣织缎华容姿态的上官紫瑶端在于古琴前,高贵又不失文雅。 身旁的雅雪轻声询问:“大小姐,奴婢想知道您为何独爱牡丹?” 上官紫瑶依旧注视着手上的古琴,目不斜视。 她缓缓启唇:“牡丹雍容华贵,乃花中之王。母亲曾希望我,也能如牡丹一般,终究能成为人上之人。” 纤纤手指一扬,琴声戛然而止。唇畔划出一个小小弧度,欣然起身走上前:“我父亲在世时,是当朝的尚书,如今父亲虽已逝世。但父亲的兄弟慕容伯父,乃是当朝显赫的将军。而我母亲是权倾朝野的上官家嫡女。我自出身以来也注定不会平凡。” 语气中有着掩饰不住的骄傲。是了,自己家室显赫不说,更是全京城第一美人,世家小姐人人艳慕的对象。 ———————————— 风甫往,花落沉,紫薇院尘土蕰藉的恬淡芬芳依稀飘来,如同记忆中的往事,轻轻掠过鼻尖。 一抹月下秋桂芬芳,一树庭院中淡淡海棠,花下摇曳的秋千。都是和岁月黎落的约定。 纷繁馥郁的小花,和煦温暖的清风。缱绻绮丽的景致,尽在眼前。 而蓦然回首的昔日,都如同尘烟过往,早已悄然逝去,无迹可寻。昔日飞扬跋扈,目中无人的身影大概在这相府中早已成了习惯。 相府众姐妹皆知上官紫瑶刁蛮,总却爱使些小性子,但归而,紫瑶也是女儿家,有谁不想与心爱之人白头? 虽众人不言,但是紫瑶心里清楚,没有人待她是真诚相待的,一分一秒一刻一时都没有过。 但是紫瑶知道心里那个人,是不可能了,遇见慕容清邺是紫瑶毕生难忘的美好年华,那段时光,宛如梅花般的秀艳。 转眼夜幕降临,上官紫瑶手中的玉梳从发间缓缓穿过,一如往昔,往昔又有多少值得回味和珍藏的日子? 世间多少人都着一个梦,静观花开花败,坐赏云卷云舒,携一人白首菊香萦绕,昭华脉脉。 ———————————— 晨光微熹,清晨帐外雅雪察觉帐内响动连忙放柔声音恭敬问道:“大小姐,可是醒了?” “嗯。”轻应一声起身,雅雪撩开蝶纹云锦华帐,扶着起身对外道:“采玉,云璃,进来伺候大小姐梳洗。” 外面人应了一声,片刻便端着铜盆玉净手巾进来。微微俯身,一双纤纤玉手撩起玫瑰花瓣泡的水净脸,细细擦洗后去更衣。 着古纹双蝶云形千水裙,端坐于梳妆台前。“今日慕容四公子要前来探望母亲,梳凌云髻便可。” 雅雪呈上赤金头面与宝石头面的供挑选,只觉太俗气。 “戴银质四蝶步摇与八宝樱络长簪便可。切勿招摇。” 片刻后端详同境内曼妙容颜,不施粉黛也极为好看。 自持容貌娇艳,连胭脂都懒怠的用。搭上雅雪手腕,朝母亲所在的蔻香阁走去。 呵,不过是些没读过几本书的野丫头罢了,能翻出什么风浪来? 大显风头 我着一袭白色长裙,外罩粉色披衫,宽大的袖子上绣着精美的花儿,做工精致。 将那一头齐腰及腰的秀发绾成了一个略显柔美的鬓。 仅插了一个嫩粉色的珠花,虽然简洁却显得清新优雅。 听闻今日母亲身体好了许多,今儿个倒是该前去请安问好才是。 “小姐小姐,三公子慕容云飞来了。” 雪莲抬头望着外面慕容云飞刚刚下马,便急急忙忙跑到屋里找我,见我不紧不慢在屋里刺绣。 于是拉起我到梳妆台前:“小姐可要好好打扮打扮啊。” “雪莲,你知道我平日里喜爱清雅,不易过多的奢华。也不指望能够像大姐那样光彩照人的出现在大家跟前。” 雪莲轻声道:“奴婢知道小姐喜爱素雅,不过今日小姐的这身打扮定能够取得三公子欢心。” 清晨微风凛冽,微风吹着枝叶沙沙作响,层叠的枝叶挡住炽烈的阳光,一袭白色衣裙裹身。 腰间系着粉色腰带,面若桃花,朱唇如梅,纤纤玉手置于腰间昂首挺胸面无表情,缓步移至蔻香阁庭院,缓缓走进蔻香阁内。 双手置于腰间,发饰随之作响,嘴角微微勾起一抹微笑缓步进到屋内,望向母亲巧笑倩兮倾身一礼:“琉璃给母亲请安。” 母亲梳着高高的发鬓,别着一对发钗,仪容端丽抬眸望向我轻点头:“琉璃,好孩子不必多礼快坐吧。” 慕容云飞坐在第一个客席上,一袭青色锦绣华服,面容英挺,极为引人注目。 而慕容清邺则坐在东边第三个客席之上,穿一袭缕有银丝的白袍,白袍散发出玉一样的光泽,令得她整个人看上去十分光芒耀眼。 两个人的座位离得不远,不时谈笑几句。 慕容清邺的目光,突然投递过来一眼看见艳光夺目的上官紫瑶,随后不自觉地落在了一身颜色淡紫罗裙的上官婉莹身上。 母亲的病还未痊愈,出于尊重上官紫瑶也不该穿这么鲜艳的衣服,相比之下二姐与我就要谨慎得多,慕容清邺对上官紫瑶十分的失望。 锋芒太露不够聪明,更加不够影忍。但他的母亲确认为他和眼前这个大家闺秀京城第一美人才是一对。这样的女人,真的能够去帮助自己吗? 我坐在母亲正席左面最后的一个客席上,睫毛低垂在脸上投递下一片陰影,嘴角笑容恰到好处,与高调而张扬的上官紫瑶想比,显得十分温柔可亲,而且平易近人。 这时候,慕容清邺道:“今日前来探望伯母,见伯母病好邺儿甚是欢喜,也多谢众位妹妹肯赏脸出席,今日我请来了一位乐师,琴艺高超,就请她为大家奏上一曲吧。” 这时,众人就看见了一个少女一身粉衣,胜白胜雪,款款地走上来,她恭敬地朝众人施了一礼,就开始低头弹奏。她的琴音十分的美妙。 像游龙一样缓缓流出,蜿蜒盘旋,仿佛变成缭绕旋转的音符,舞了一圈之后又缓缓浸入众人心里,让人无法不动容。 曲子结束了好久,众人才如梦初醒,回味刚才,简直想做了一场梦一样。 “二公子的这位乐师,的确是琴技高超啊!” 上官紫瑶抚掌称赞道。慕容清邺闻言淡笑,话虽如此,但现在你们瞧瞧这位乐师,不仅是琴技高超,况且在座的都认识。 上官紫瑶笑了笑,笑容里却透着一丝冷淡:“哦?抬起头来让大家瞧瞧。” 只见乐师轻抬起头巧笑嫣然,屈膝俯身行礼:“小女雨微给伯母请安,见过众位姐姐。” 二姐生得粉雕玉琢,十分可爱:“原来是雨微妹妹,今日这身打扮我都没认得出来,雨微表妹的琴技高超,姐姐还要向妹妹虚心讨教才是。” 上官紫瑶不屑一顾道:“雨微妹妹,既然如此你的舞技也定是高超,可否舞一曲来给在座的各位瞧瞧?” 雨微启唇微笑:“那雨微便起舞一曲,只是雨微舞艺不佳,让诸位见笑了。” 荼蘼花开,靡靡之音,敛衫束发,闭目添脂。 额坠垂眉,鬓发轻漾,步摇绾髻,腰间环玉,足配轻玲,月升乐鸣,踏鼓而舞。 歌兮舞兮,手腕轻灵婉转似去摘花,抬足请踏,勾唇浅笑,漆黑的衣袖划过洁净的颈脖,低首垂额而转身踏鼓响,繁花承影惹翩蝶轻坠。 步步踏在音上,腰胯颤动,绣翻流云,衔花带蝶去,撩衫续踏,回身而舞,腰肢款摆,踮足轻磨,鼓震花落,湣水溪流,抬腕掐指作花,挽袖压身轻晃。 肩上有蝶歇,耸惊蝶翩然,弯眸轻笑声,回转衣袍碰撞,抬足踏舞轻撩,肩胯相错,歌末渐靡,纵身而随乐动,袍动淋漓,气息微乱,曲尽而立。 歌息舞息,俯身覆唇轻言:“雨微献丑了。” 一曲终了,众人纷纷鼓掌。慕容清邺勾起唇畔道:“今日春光正好,正好在座的小姐妹都精通乐器,不如请在座的小姐们来演奏一二?” 慕容云飞神情淡淡的:“是么,不知诸位小姐们可否愿意?” 上官紫瑶与二姐对视一眼,觉得这倒是一个很好的机会,若是大家闺秀抛头露面自然很不好,但是这样的场合,慕容家两公子都在坐。 嚣张跋扈的上官紫瑶倒是觉得,若是能够得到慕容清邺的青睐,那就是越上枝头了。 更何况这种千载难逢的机会,错过一次可就再也没有了。 只有我,看着笑容中带着一丝恶意的上官紫瑶,淡淡笑了笑。 这样的场合,上官紫瑶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一定会大放异彩,借机会在慕容两公子面前扭转形象。 而自己则是在民间长大,与上官紫瑶的技艺上十分逊色,更不能随便拿出来。否则就是贻笑大方了。 要知道,连二姐的技艺都是刻苦学习了很多年了,自己到京都不过短短数月,怎么可能一跃千里呢? 上官紫瑶自然高兴了,甚至可以说是兴奋的,今日本来就是想要在这场小宴会上大放异彩的,她怎么能放过这样的机会? 她觉得今日我注定要成为众人的笑柄,堂堂的一个京都公主,竟然拿不出一个像样的才艺,真是丢人现眼!想到这里她的微笑显得更加得意。 慕容云飞的目光落在光彩照人的上官紫瑶身上,淡言道:“那就让大小姐先来,请。” 上官紫瑶不自觉笑了笑,站了起来道:“小女献丑了。” 上官紫瑶不禁拍了拍手,一旁的雅雪送上来一架被粉色丝绸蒙着的物件。 众人脸上露出吃惊的神色,这会是什么东西?怎么还用粉色的丝绸蒙着呢? 上官婉莹看着看着,突然低下了头,掩住了唇畔不怀好意的笑容。大姐,这一回可是你咎由自取哟。 上官紫瑶轻移莲步,十指纤纤亲自掀开了粉绸,露出里面的东西。 众人都吃了一惊。只见一个样子和箜篌很相似,然而却又有所不同的乐器呈现在他们面前。 这琴以核桃木薄板制成,琴箱下端镶有蝴蝶形骨饰。 角形曲木端为凸螺旋琴首,在角十三弦,均为直径相同的弦,云头和花卉纹饰,看起来古朴而又华美。 一片惊叹中,然而上官紫瑶却沉浸在马上要大出风头的喜悦中,什么都察觉不到。 上官婉莹唇畔的那丝微笑,慕容清邺却看得清清楚楚,他的目光顺势落在那个乐器上,心中一瞬间明亮起来。 上官紫瑶缓缓坐下,右手弹了一下弦。乐器立刻发出一声浑厚深沉的低音,随后她纤细的五指飞快拨弄琴弦,琴音又如泉水般圆润飞泻而出。 慕容雨微赞叹道:“这乐器当真是难得,与古琴想比更清越空灵,溶溶如荷塘绿水之夜,冷冷似雪山清泉之声。” 二姐捧起一杯茶,慢慢喝了一口,却看到对面慕容清邺投来较有兴趣的目光,便对他微微一笑。 慕容清邺认真听着上官紫瑶的曲子,但只觉得两种乐器相和之后达到了完美,让人如履仙境,如登琼台。 她的歌喉也是婉转动听,唱的又是当今流行的曲子,美人美音美曲,这场面的确是很震撼。 母亲看到这一幕甚是欣慰,母亲希望上官紫瑶能够通过这一次的变现,重新获得大家的称赞。 然而一旁的慕容云飞却大为好奇,不知道上官婉莹为什么会露出这么奇异的笑容。 他有一种预感,眼前这位正在大显风头的上官紫瑶,等待她的必定是霉运。 一曲终了,大家仍陶醉微昂着头出神。上官紫瑶微笑着站起来向大家行礼,大家缓过神来顿时赞叹起来,就连慕容雨微也向她投去了崇拜和羡慕的眼光。 上官紫瑶笑道:“多谢大家谬赞,小女紫瑶献丑了。” “哟,我当是谁,原来是日前被圣上宽恕的将军侄女,有罪之女不闭门思过,竟然到处招摇,真不知检点!” 一阵冷不防的声音像一把锋利冰冷的刀子一样戳进了这欢乐的气氛。 此言一出,所有人的神情都变了向外一看,原来是华阴公主大驾相府。望向前来的这位公主众人纷纷行礼:“参见公主!” 众人皆知,这位华阴公主的生母是刘贵妃,也得圣上宠爱。又是淑贵妃的义女。 并不是刁蛮的性格,向来温和从未听过她这样说话。今日众人一见甚是惊讶。 华阴公主轻言:“免礼,今日本公主前来是受人邀请所以前来光临。听闻相府大小姐如此善于弹奏,练习的时日也肯定不少。将全部的时间都用于弹奏。却没时间学义理民情,难怪会出那些怪主意去祸国殃民。” 众人吓得鸦雀无声,上官紫瑶想被人从头到脚浇了一瓢凉水,脸色一下子变得。方才的春风得意瞬间消失不见。 慕容清邺见上官紫瑶委屈,出于情分连忙道:“大小姐不过是闺阁千金,为百姓着想出略计策实在难得,圣上已经答应不怪罪了。” 华阴公主冷笑:“父皇本就大度,原谅了她不代表她就真的无辜,大小姐年纪小不懂规矩,还怎么去给其他姐妹树立榜样?” 上官婉莹望向公主轻言:“公主殿下可是错怪了大姐呢,今日只是唱歌弹曲而已,怎的关乎礼仪廉耻?” 华阴公主瞬间明白了二姐说这句话的用意,眼睛里涌现出了一丝愤怒:“什么长相思,勿相忘!这些淫词艳曲,上官紫瑶堂堂一个世家之女居然也敢唱?真是不顾廉耻!” 上官紫瑶连忙为自己辩解道:“公主,这曲子只是借景言情,并非是出自于公主金口中的淫词艳曲。” 华阴公主目光越发冷酷:“你竟敢与本公主狡辩,这么说还是我的错了?” 上官紫瑶甚是觉得委屈叫苦不迭:“臣女不敢,是臣女的错!” 母亲连忙道:“紫瑶不是有心冒犯公主的,还望公主恕罪。” 母亲看到公主变脸,虽然觉得公主这番话有点过分,但又因皇室之人无法去得罪便轻言道:“紫瑶,你先下去吧!” 华阴公主冰冷的眼神落在上官紫瑶的身上,如影随形。 慕容清邺本想要为上官紫瑶在辩解一句,可看到华阴公主隐含着怨愤的目光觉得不能再雪上加霜,便低下了头。 慕容雨微想笑,却只是唇角便勾起一抹淡笑,她和二姐是最清楚这件事的人。 其实她和华阴公主是民间相识的姐妹,只是那时雨微并不知晓她是皇室公主,今日才知晓原来自己的这位好姐妹有这样身份。 难怪当初慕容雨微提起相府有位嚣张跋扈的大小姐经常目中无人针对二姐和我,她却不以为然,想要会见上官紫瑶一番。 今日之事是上官婉莹、华阴公主和慕容雨微共同商量的妙计,只是她们还没来得及告诉我。 上官婉莹曾给了一位匠人一百两黄金,故意让她在上官紫瑶面前露一手。 上官婉莹想到了上官紫瑶必定会向那个人讨教琴艺,等日后有向今日这样的场合大出风头。 华阴公主出席的宴会并不多,今日还是受雨微的邀请,才前来相府观赏上官紫瑶的才艺,却没想到惹怒了公主。 出了这种事,无人敢夸奖上官紫瑶一句,先是惹怒了圣上再是激怒了圣上最疼爱的公主,试想谁敢娶一个得罪皇家的女子呢? 即使她有倾国倾城的容貌,出众的背景。 但万一圣上想起她之前的过错,娶她为妻的人家都会被牵连。 母亲几乎紧张得冒出了冷汗,自己长女的美好前途若是都会毁于今日,这可如何是好? 本来一切都是那么完美,怎么会变成这样?母亲对上官紫瑶多年的栽培,终究是错付了。 上官紫瑶猛地回头,像是毒蛇一样盯着上官婉莹,她直觉今日之事定和上官婉莹有关,可是究竟有什么关联,她自己也不晓得! 上官婉莹好整以暇地笑了笑,华阴公主与慕容雨微的姐妹之情,怎么会告诉外人呢? 不要说外人,就连圣上都不知道,慕容家更是不知道了。而她能够知道还要多亏了慕容雨微。 慕容云飞不由自主摇了摇头,这个上官紫瑶啊,真是倒霉透顶。 今日一切都本是完美的,却偶然遇见了华阴公主,众所周知华阴公主并不是很精通乐曲,但遇到令她不顺眼的东西,她的性情温和宽容大度都会烟消云散,纠缠到底。 场面一时僵持下来,华阴公主气急败坏后,看到这样的情况,不由皱起眉头。 上官紫瑶突然微笑道:“公主息怒,这里还有一位京都公主没有表演。”她打定主意,既然她收了申斥,索性把我拉下水! 刚才华阴公主才被惹怒,现在谁还敢上去触霉头! 上官紫瑶用幸灾乐祸的目光望向我。 上官婉莹这下眉头皱紧了,自己的三妹虽然聪明,可是她又能拿得出什么像样的东西来呢?再加上公主现在已经很不高兴了。 上官婉莹缓缓开口道:“公主,大姐方才所言的京都公主正是臣女的三妹上官琉璃。只是三妹从小在民间长大,琴棋书画的确是不擅长的....” 华阴公主方才训斥了上官大小姐,回过神来觉得自己失了礼,再怎么说自己也是皇室公主,若是在大发雷霆一番,岂不失了公主的体面? 更何况上官婉莹也是圣上亲自封的京都县主。 华阴公主当下道:“不碍事,没有人会责怪她的,让她也给大家表演一下吧。” 华阴公主想得好,虽然听说我是在山林长大的,可看起来也定是学了寻常千金小姐总要学点的东西。 也不至于什么东西都不会,她哪里想得到,我自小娘亲就让我细细学琴棋书画,也精通舞蹈。 我眨了眨眼,站起身道:“琉璃领命。” 虽是如此,但不能走寻常的路,必须要取巧,我微笑起来。 华阴公主看着我,只觉得这个少女的眼睛和别的小姐极不一样,极清而深。 这个女孩的身上有着与众不同的气质,平凡普通又如何?重要的是智慧与机智的心思。 “ 我还需要准备两样东西,请公主允诺。” 我一本正经的模样。华阴公主点点头:“嗯嗯,去吧。本公主相信你。” 上官紫瑶冷笑一声:“故弄玄虚,不过是跳舞而已,又能玩出什么新花样来?” 慕容清邺举起酒杯道:“三弟,来我敬你一杯。” 慕容云飞微笑:“多谢二哥。” 这时候,众人面前下人们抬来了四面高达像绢纸般的白色尺布,母亲不禁好奇道:“不是说要跳舞吗这是要当众刺绣?” 众人纷纷议论了起来,我仿佛什么都没有听见一般,只是换好了提前准备的雅粉色舞衣,向外面的花园走去,众人只能看见一道窈窕纤细的影子,便都纷纷跟随出来,他们都不由得更加好奇。 —————————— 整个花园里一片寂静,静得就好像无一人在一般。 胭红朱唇点,面颊略施粉黛。眸光流转,熠熠生辉。修身衣袍勾勒明媚轮廓,身姿窈窕。 伴乐声起,乐曲是我最喜欢的忘机。足尖轻点,步履翩若踏云,身姿轻盈似燕。衣袍蹁跹而起。 清风徐来,散于飞旋水袖之间。裙摆扬起若波澜,薄衫暗透清香。衣襟间寸颈皓若凝脂,似隐似现。 微风带青丝,发尾随风而起。发鬓清颤,发间簪花微动,欲乱还止。 袖出微颤,随曲声终了收势。莲步轻移,款款而行,盈盈俯身。微扬莞尔,眸中熠熠若沉:“琉璃献丑了。” 众人都看得愣住了,他们从未见过这种跳舞方式。平日里看的太清楚反倒觉得平常,但在这花园之中,却显得身姿妖娆、令人不绝赞叹。 华阴公主莞尔一笑:“这位小姐当真是聪慧。” 就在这时,慕容雨微突然跳了起来,瞪大了他那双清亮的双眼:“公主,快看!” 众人凝神望去,看到雪白的尺布上面多了一个小点,随后绽开的花儿一个个跟在后面便一发而不可挡,花苞就像从熟睡中苏醒过来一般,向外伸张开大了开圆了。在众人的注视之下迅速完成。 鲜花盛开,花丛起舞,众人突然发现这是多么灵巧的心思! 华阴公主看的目不转睛最后突然微微一笑,轻点头道:“这位姑娘,的确很聪明。 不愧是父皇亲自封的京都公主,父皇果然没有看错人。” 华阴公主轻点头后,招了招手示意一旁的侍女捧了一个托盘过去,我微笑接过,却是一个装满珠宝的锦囊。 我满面笑容地谢了恩,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却看到上官紫瑶满脸怨毒地望着我,我毫不在意巧笑倩兮径直坐下了。 慕容云飞笑了,他知道我定不会让人失望,虽然轮舞蹈我及不上上官紫瑶,论书法我及不上二姐。 既然不能力拼就只能智取,用新奇的法子表现出来,自然会给人极端震撼的感觉。远远超过了大姐,得到了公主的赏识算是成名了。 上官家两位小姐都已经显露了自己的才艺,便有人站起来道:“公主殿下,不能光小姐们表演吧。” 此时华阴公主对我的舞技已是震撼,轻声道:“今日本公主看了上官三小姐的舞技心情甚好,别的歌舞武义都不想看了,本公主就先走了,不打搅在座各位公子小姐的雅兴了。” 母亲望向华阴公主温婉道:“公主殿下可是要回宫? 不妨用过晚膳在回可好,公主今日前来,我们也应好生招待才是。” 华阴公主巧笑嫣然:“多谢上官夫人的好意,只是华阴想恳求夫人一件事。华阴想让上官婉莹和京都公主一同送华阴回宫,不知夫人能否答应?” 母亲轻声温语:“公主客气了,琉璃、婉莹,你们快前去送公主回宫。” 我微微一笑:“是,母亲。女儿和二姐先告退。”母亲轻点头。 立秋之日,鸿雁高飞,与二姐和华阴公主三人廊下观庭中银杏片片绿叶初现微黄。 阵阵清风徐来几分舒适涌入惹得淡淡勾唇。 缓步走到长亭,我启唇疑惑:“二姐,公主殿下,今日之事...” 华阴公主勾起一抹淡笑启唇:“三姐,如今人心难测,你根本不会明白。我虽为公主却自小就住在深宫,宫中很多人的嫉妒与恨,我都领会得到。到了后来才得以父皇看重。所以我早已看透了上官紫瑶。从此以后华阴愿助三姐一臂之力。” 我望向华阴公主我露出一个莫不担心的模样:“公主殿下放心,臣女定会保护好雨微和婉柔,跟随二姐,定不会再让她兴风作浪。” 华阴调皮一笑:“在外我们是姐妹,你不必多礼。叫我华阴就好,我能否像雨微那样叫你三姐?” 我会心一笑:“想必你和雨微定是关系要好的姐妹,雨微的姐妹自然是我的姐妹。自家姐妹不必客气。” 二姐闻言微笑:“三妹,今日之事不是二姐有意要瞒你,只是事情来的快,我们也是两个时辰前才想到的。” “姐姐放心便是,妹妹定不会多想反倒还要谢谢你们,今日让那嚣张跋扈的上官紫瑶出尽了丑。” 上官婉莹轻点头:“只是今日之事,大姐定不会就此罢休,璃儿你要记住无论发生什么,都要先自保,不要管我。” 我质疑道:“姐姐说的这是哪里话?在这深府中,我也只相信姐姐一人,若是我只为自己,怎么能.....璃儿做不到。” “璃儿.....” 华阴公主望向二姐严肃道:“婉莹姐姐,其实我早已想过,世人都说最毒妇人心,这句话倒是说的不错,世界上最毒的心便是那毒妇。” 随后,华阴公主想了想:“上官紫瑶也正是因她太过自私目中无人,有了今天的结果,若是她再兴风作浪我定不会饶恕她。” 二姐嘴角微微上扬:“既然回不去了,那便永远回不去了。绝不会有后悔这一词。” 走出相府,雨微早已在大门口等待我们,望向华阴甜笑:“华阴妹妹,真没想到原来妹妹是当今圣上宠爱的公主。臣女慕容雨微参见公主殿下。” 华阴公主露出一丝惊讶,忙扶起微微俯身行礼的雨微:“姐姐这是做什么?华阴一直将你视为最好的姐妹,雨微姐姐这是要和华阴生疏了不成?” 雨微轻抚华阴纤纤玉手:“怎会?你是我在京都最好的姐妹,只是今日才得知你有这样的身份。” 上官婉莹莞尔一笑:“当初她肯帮忙,我就猜到她会有一个不一样的身份了,如今果然如此。” 华阴公主淡笑:“身份对华阴来说并不重要,但姐姐们需要华阴帮忙,华阴定会尽自己所能。” 雨微抬眸望向华阴公主的马车轻言:“华阴,时辰不早了你快回宫,不然你父皇会担心你的。” 只见华阴公主的婢子轻俯身:“公主,时辰到了。您该回宫了。奴婢扶您前上马车。” 华阴公主望向我们真诚一笑,被婢女扶上马车轻转头道:“下个月,我还会出宫来看你们的。” 我与上官婉莹、慕容雨微望向马车轻挥手向公主告别,马车向通往皇宫的方向走去,渐行渐远..... 两情相悦 鸿宾楼为京都有名的酒楼,今日宴会上官家三姐妹都及时到场参与宴席,却唯独不见婉柔。 婉柔素来不喜宴会上的热闹,虽是家宴她也会想法子推脱,婉柔的婢女采薇将此事,告知我和上官婉莹四小姐前去了京都最有名的酒楼鸿宾楼。 天色已晚,我担心婉柔便让二姐歇下,自己来镇上寻婉柔回府。 缓步走到镇上,向街边小贩打听去往鸿宾楼的路径,轻走过一道宽巷,来到鸿宾楼门口。 “我不都说了吗?我今日出门走得急,忘记带银两,你先放我走,我会还你的。” 我抬眼望向对小二大喊的女子,她正是婉柔。心中不由想着:这小糊涂虫,出门匆忙,竟然忘记了带银两。直到在酒楼吃完了一顿晚膳,才回想起来。 “姑娘,我们这里是京都最大的酒楼,这....这不赊账的。”那小二看起来很为难的样子。 “可你不放我走,我怎么去取银两还你啊!” 婉柔有些无语了,这些人怎么都是死脑筋呢?如果不放自己走,他也拿不到银两啊! 争吵声越来越大,我本想前去将银两付给那小二,在与婉柔一同回府。 正当我进到里面时,突然婉柔背后一个彬彬有礼的男音:“这位姑娘,你欠多少银子,我替你还!” 那人身着蓝衣,看上去温文尔雅。仔细打量他一番我有些吃惊,他不就是上一次将冰糖葫芦拱手让给我的人吗? 他是慕容家的四少爷,慕容清峄!我们见过两次,但我却忘记了他。可他为何要帮婉柔,他们并不是很熟知,我一时竟然晃了神。 正当他拿出银两,付给小二时,我缓步上前:“等下,这位公子。” 慕容清峄抬眸望向我仔细打量我一番启唇轻言:“原来是你!” 我望向慕容清峄缓缓行礼:“琉璃见过公子,这位吃过饭忘记带银两的姑娘,是琉璃的四妹。今日琉璃带了银两,不劳烦公子为此破费了。” 他微笑道:“姑娘与本公子,也不是第一次相见了。今日就当是本公子给姑娘的见面礼好了。我叫慕容清峄,姑娘是知道的。不过我只知道姑娘是上官三小姐,敢问姑娘如何称呼?” 我缓缓启唇:“雨落倾城夏未凉,绾绾琉璃空人心。小女子虽姓上官,但琉璃正是小女闺名。” 他闻言柔声道:“琉璃姑娘,今日再次见到姑娘甚是高兴,日后有缘再见!” 他爽快地帮我们付了银两,便继续喝酒去了。 婉柔望着他,心里五味杂陈,于是她下了决心,这恩定是要报的。母亲曾说过,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我挽起上官婉柔的手训斥道:“今日你让姐姐和二姐好生担心,快随我回府向二姐认错。” 上官婉柔疑惑道:“三姐,为何要向二姐承认错误,妹妹没有犯错的。” 我责怪道:“你还不承认?快随我回去再说你的错。” 看着慕容清峄喝完酒,付了账便离开了。婉柔望向他离开的身影下意识地跟了过去。 我担心道:“婉柔你去哪儿?别乱跑快随我回府。” 上官婉柔调皮一笑:“三姐,你先回府我没事的,回府后我会去找二姐请罪的!” 上官婉柔还不知他为何要帮自己,但却一定要还这份恩情。 走了一阵,那男子察觉道有人跟着他,便回头看过来。跟上官婉柔眼神碰个正着:“姑娘为何跟着在下?” 上官婉柔巧笑道:“方才公子帮我付了饭钱,我母亲说过,滴水之恩定当涌泉相报!所以....你是我的恩人,我必须要报的!” “只是区区小事何谈恩情?姑娘不必挂怀。”他温笑着。 婉柔心里想道:这怎么行?这恩我一定要报! 深夜街边之中寂静十分,月光映照那粉嫩嫩的颜色,给婉柔扑上一层光辉似的少女般美丽可爱。 上官婉柔坐落在街边,如黑玉般眸子里被点着的烛火,映照犹如在夜空中善良的繁星点点一般。 提了那白底蓝花的茶壶倒入杯中,隐约有些水滴溅出落到衣衫桌子上形成水渍。 茶香和热气氤氲刺激稍稍有些干涩的眼眸,抬手一扶不叫那泛出的水汽留下来,后而拿起杯子小口饮着茶。婉柔轻声道:“公子,请品茶。” 慕容清峄闻言笑道:“茶中带有几分苦涩,就如同我们所处的生活。甜中带有几分苦涩,苦中也必有甜。好茶坏茶,都只是人在故弄玄虚罢了。” 月光依旧撩人然则天色确实已晚,嗅着花香拿了一盏蜡烛放入灯笼中,把子上的小挂饰,轻轻刮了婉柔一下要引起她的注意一般,微黄的光彩分外刺目,懒洋洋的让人心神都安宁了。 慕容清峄柔声道:“天色已晚,在下送姑娘回府可好?今日这杯茶汤就当是姑娘报答恩情好了。” 上官婉柔起身离开茶馆门外的小凳,挑灯照耀那让人看不清的石子小路,向相府的方向走去。 长街长,短亭短,婉柔挑灯轻回看。又是一场夜雨,绵绵细长,浅浅地润湿了各处刚冒头的新芽,池塘边泛起雨露,一片朦胧之象。 —————————— 疏璃院外,不知怎的我看的,竟有些出神。 一年之计在于春,而我与婉柔正是相会在那春季,纵然时隔已久,此番忆起,耳边总仿佛有轻快的鸟叫,有石子投湖荡起涟漪的轻响。 天色渐晚,雨势却丝毫不见小,便吩咐雪莲搬来了小垫子,坐在廊下看雨。 “这场雨来的激烈,不知婉柔有没有回府?我仍是担心,得去柔樱阁探望她,才得安心。” 雪莲面上微微担心道:“小姐,天色已晚。更何况还在下雨,已是卯时这雨也没有半点要停的迹象,奴婢担心您的身子。被雨淋到可就不好了。” 垂眸笑了笑,又回头瞧她一眼:“我就是去看看,我也好安心,不碍事的。” 忽地天边一道光闪了一闪耳边传来隆隆的雷声,刚入秋便下这样的雨倒是令人心悸。一个恍惚,想起了当年那个无风无雨却雷霆之怒的夜晚。 我曾天真以为不会有这一切的到来,更没有想过会做这相府中的世家之女。 不知是凉风刺痛了眼角还是不忍鼻尖酸楚,阖上了双眼轻吸了一口气,终是将泪忍了下去。从何时起,一次一次地想起,本已自己会遗忘却偏偏还是想到了。 雪莲怕是有些担心,一直小心地紧看着我却也不忍发声,近来常常如此怕是让她担心了。 “雪莲,扶我回屋吧。让雨儿去看看四小姐是否回府?” 近日府中事众多,一件接着一件,但府中人心险恶,上官紫瑶虽不在出屋但这府中却到处都是她的眼线。 幽幽的叹了口气,上官婉莹和上官婉柔为扳倒大姐,竟冒了如此大的险。明日去趟婉婷院看看二姐,再带点婉柔爱吃的藕粉桂花糖糕,实在放心不下她。 ———————————— 午夜梦回,不堪玉枕凉透。叫人情何甚,意何从。 细雨绵延,一连几日直到这会儿才隐隐停了下来,屋内外皆是安静。唯有更漏片刻发出一丝声响,在如斯夜晚显得格外寂寥。 年节时的水仙早已衰败枯萎,没了那点子生气屋子更显沉闷,故而菊清日前折了几枝杜鹃花拿来插瓶。 那喜鹤登梅的花瓶还是当如甫入府时婉柔所赠,如今天青色的瓶子陪着绯红色的花朵,也算得相得益彰。 想当初我与婉柔、二姐相伴,眼下二姐颇得母亲宠爱,婉柔似乎并不在意这些,之前曾去探望见她侧身立于廊下,美人眉目如画,唇齿含笑。 映衬着西府海棠碧叶间几星花蕾红艳,直叫人挪不开眼。抬眸望至铜镜,镜中之人虽不及二姐十分之一颜色,却也算的清秀。 只是身影略显单薄,眉间也总有怯意,这无非是自知身份卑微无所归依的缘故所欲。 如今在这四方高墙之内,纵然不必在为衣食担忧,却还是逃不了要看人脸色,前途漫漫。 琉璃福薄且不知能行到哪一步,念给于此难免眉间再添三分忧愁,但凡能像二姐那般得母亲一分宠爱,或是像婉柔那样怡然自乐,都比如今要好得多。 手指浸了汗意,亦是厌倦了针线穿过绢帕时发出的声响,终究是忍不住随手将袖棚向桌角一丢,唤了雪莲来伺候洗漱更衣,草草躺下。 常言道人生不如意十有八九,尤其在这相府之中,若当真是能落得心中自在,日子倒也好过些。 若自得时还自乐,便无心处便无忧,世间最难控制的便是人心,无心二字说得容易,做的却难。 譬如自己这颗心,许是丢在了那个月明星稀的夜里,或许是放在了梧桐树下的窗前。 入秋了,晨起望向院内飘落下来的落叶。过不了多少时日,海棠花就要开了。那时再给婉柔做件新衣裳,她定会开心。 突然想起,幼时的我是不喜欢花儿的因太过娇艳,幼时同龄的小姐妹个个都喜欢漂亮衣裳,精致的首饰,只要是娇艳精致她们都喜欢。 我那时喜欢淡素的衣裳,简单的首饰,依旧不喜欢花儿。或许如今这不与人挣,不与人抢的性子,是幼时就定了的。 或许母亲将我留在相府,就是瞧上了我这性子罢。 我又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花儿呢,蹙了眉头想了许久,是了,是那次慕容云飞与我在山林相见时坐在那里看了大半天林里的海棠花。 有日月时赏日月,过清风时叹清风,不比谁娇艳,不攀谁更香。只管自己怡然自得。 “小姐,云飞少爷来了!小姐快去迎啊!” 雪莲急忙跑向院子前来禀报。 “他在哪儿,是在南苑?”我疑惑但又欣喜。 如今,我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要。只要他能在我身边,时常来看我,我便知足了。争什么呢?能自得还自乐,便无忧了。 秋日闷热,水波晃动,莲叶荷香。蝉鸣蛙声阵阵,轻撩墨发于耳侧,伸手探入水中清凉,引得涟漪圈圈泛出,露齿一笑。 亭中慕容云飞一人抬眸轻言:“琉璃来看。” 他许是十分满意此番画作,淳厚温和的话音之中更带有按柰不住的喜悦。 绿色的茶叶和着碧色茶水犹自带着融融暖意,待其搁笔。 便恰到好处的递到他的手中,茶盏之中荡起环环涟漪,一如此温柔似水的心境:“公子所做,自然是极好的。” “琉璃这话却是敷衍了。” 他眉眼中皆是缱绻情意,藏了笑意缓缓摇头,一手执了茶盏,一手轻抚旁人:“我方才描绘的,是我们初次相逢,虽时过境迁却恍如昨日。” “初相逢....”闻听此言,不禁心绪更软化了几分,继而仔细打量桌前画卷,太液池水碧波荡漾,遮天莲叶犹有露珠未干。 团团锦鲤嬉戏花间,白玉砌成石拱桥,桥畔女子青丝如瀑,眉目如画。 温婉谦和之中蕴藏着少女的羞涩,亭亭玉立恰似含苞待放的青莲。心下感慨他如此情深,忍不住抬手抚上画中女子鬓边。 “那日琉璃戴了一朵玉芙蓉,难为公子竟还记得如此清楚。” 他的气息就扑打在耳侧,柔情蜜意缠绵在话语之间,融化在心底深处。“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 碧海蓝天玉湖一色,内院万物一谐。望中外高大榕树,绿叶红花,池塘游鱼,都在墨中仿佛若现。 “琉璃,若要是将这满园春色画下来如何?”慕容云飞在我耳边柔声。不仔细看的话。 它只是各种颜色搭在一起,但也有一种说不出的舒适感,这种感觉也只有自己知道。 曾经在惜抱轩的生活是何等的美好,虽不是很富裕,却也满足了温饱,也没有争斗。 自己做自己想做的事,说自己想说的话。可一旦向前观赏,美景也变得无趣。 因为它和其他的画一样,这府中的景,没有活力更没有万物的生气。 “琉璃哪懂这些?公子若是喜欢,便就是好。夜晚来这湖亭,依我看边赏景,边赏月可好?” “三小姐。” 雨儿双手捧着琵琶,递了过来。我从雨儿手中接过琵琶,晕髻高挽,玉钗横簪。 指若青葱润泽,歌如画眉宛转。半抱弦琴,弦冷铮铮,珠落玉盘,不如其声脆万之一也。 玉指轻扬,露出纤细白皙的玉指,抚上琴面,凝气深思,琴声徒然在亭中想起,琴声委婉却又刚毅,券券而来,又似高尚流水,汨汨韵味。 他的手搭在那檀木椅背上,手中捧着那杯新进贡的茶,光飘飘洒洒的落下来,好似洒在了三公子的身上.... “想念,没有进府前的生活了。” 心机沉重 又是一日闲来无事,虽说已经立了秋,可这天儿哪能是说凉了就凉了呢? 斜倚在榻上手里端着一本诗词,权当是身边逗乐赏玩之物了。 “雪莲,你看这天当真是燥热让人厌烦。等下你吩咐小厨房做了绿豆百合粥给婉柔和二姐送过去,算作是消消热气了。” 嘴上这么说着,眼眸却依旧在诗词上懒懒地不想抬起。纤手卷动了纸张本想继续看下去。 却在一页书的末尾停了许久,耳畔听见雪莲应声便出去急着完成交代的任务。 本想和她说会话的念头只得压了一压,又沉浸墨香之中去了。 自从回府已经数月之久,算来日子也在悠长深红的院墙边偷偷溜走了,现眼下自己也只是多了一丝安稳。 自己在母亲面前一心守着“岁月静好,温柔恭顺。” 却不知以后又会面对上官紫瑶怎样的为难,不知三公子在慕容府又是如何。 心下这样胡思乱想,怕是又困倦了。瞧着阳光,是该晌午午睡的时候了。 —————————— 午睡后微微醒来,熹起靧面落座铜镜前,捻朱点丹唇,执黛描娥眉,额间红梅花钿妖冶,颊点玫红面靥,墨色旗头簪花钗饰。 暗金云纹锦裳裹姣好身姿,谴媵请二姐花园荷塘一叙,独自沿院墙小路至花园。 温婉五官面无表情眸色清冷也显不怒自威,柔荑叠腰间眸子阴翳端庄孑立。 闻身后悦耳嗓音,转瞬眉目柔和回身躬腰扶起人,阖眸深嗅身侧牡丹葳蕤香气袅袅,执人纤指满面惆怅。 我柔声道:"二姐,你瞧,这牡丹开的多好。" 二姐闻言巧笑倩兮:"当初你回府之际,牡丹依旧开的这般好。” 染蔻柔荑执朵牡丹使力拽下,以饰人发髻,当真是人比花娇,美的叫人晃神儿。 我鸦睫轻颤垂眸轻笑一声低吟:“二姐,人心终究是会变的,只怕你我也会如此。” 上官婉莹轻声道:“是啊,人心会变,但你我姐妹心永不变,你相信二姐吗?” 我轻抚过上官婉莹的纤纤玉手:“勿忘初心,姐妹依旧。” 花园内景色怡人,轻摇着团扇在二姐一旁看那彩蝶纷飞,一会聚,一会散。 一会又往花蕊上扑去,想起自己从前侍弄花草的时候,而现在...摸着自己手上的护甲,幽幽叹了口气。 心里念及那抹明黄,伸手摘了一朵花下来,别在二姐耳后。 二姐抬眸望向我嫣然一笑:“三妹,你又调皮了,秋季到了这花园的菊花开得倒是挺不错。 瞧着菊花开的甚好,比起院里的牡丹可是差的远了。” “牡丹花季已过去了,现下是菊花盛开的季节了。” 我叹息道。我望向二姐调皮一笑:“姐姐,那菊花开得在盛,可要是惹了二姐不开心,琉璃这就给它折了去。”说完便要伸手去折。 二姐望向我轻言:“听闻四妹喜爱菊,大姐便命人培育了好些个菊花的品种。 若要是你折了这些花,便是得罪了大姐。” 我勾起一丝不屑道:“她可是故意讨好婉柔?恐怕她又是打了什么自认为不错的主意。” “罢了,就让它开着吧,众花齐放总好过一枝独秀。” 待母亲病好后,大姐特意搭起了戏台子,慕容家公子和小姐难得有这样的机会热闹一下,便都在外面搭的棚子看戏。 母亲派人去请慕容夫人,慕容夫人却说身体不舒服不能爽约,母亲微微一笑不勉强了。 想也知道,慕容夫人平日也不爱这般热闹的场合,不前来参加也是常有的事。慕容老爷这几日正忙于朝堂之事,午后要歇息便也没有来。 其他人倒是都到齐了,坐在戏台下,表面其乐融融。 上官紫瑶手里一把美人团扇,远远望着台上,露出一丝若有所思的笑容,另一边被众人围着的母亲却是一副坐立不安的模样。 慕容老爷的妾室尹婉镜看到这一切,脸上的笑容十分的和蔼。 平心而论,慕容老爷的这位妾室,平日与慕容夫人相处倒是不错,对慕容大小姐雨微,也是如亲生母亲般的疼爱。 只是尚未有自己的孩子,在母亲看来她也是个可怜的女子。 上官婉莹是最后到的,因为她是京都县主,她到了之后品级低的人全都要站起来向她行礼,当然母亲是一品诰命夫人,所以只有母亲稳如泰山地坐着。 上官婉莹微笑道:“大家不必客气,都坐下看戏吧。” 上官紫瑶看了上官婉莹一眼,见到她穿着宝石蓝色的衣裙,乌黑浓密的长发,盘成叠云般的美丽双鬓。 发簪坠下碧绿嫣红的单串流苏,周围点缀水钻花细,显而十分名贵,不由嫉妒地移开了目光。 此刻戏台梆子响了一声,一个俊俏的武生从幕后出来,看到这个人尹婉镜的眼角像是不受控制地跳动了一下。 上官婉莹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台上的武生身材消瘦,一身大红箭袖洒金戏服,腰间系了五色彩丝,头发全部高高束在头顶,用金环利落地箍着。 那飞挑的凤眼微微扬起,傲然环顾四周,一切精髓都从他宛如长帘的睫毛下射出,光凭这一份气质就足以让人心折。 跳起后在空中一个转折,单足轻轻落下,腰间彩丝随着他的身型如雀屏般的散开,双剑合一握在右手,左手捏诀,沉腰转做回头望月势。 这身段,这唱腔,一定是个名角儿。我抬眸看了一眼下了判断。 就在这时,他突然看见一个年纪不大的年轻女孩子,面容虽然比不上旁边一位国色天香的小姐,可是一双清凛的眼眸却像是清幽的古井,正好和望着看台的他打了个照面。 仿佛在那一瞬间就被她看穿了,待回过神来的时候,她的目光已经轻轻弹向别处去了。 上官紫瑶笑道:“这个武生果真唱的不错,姨娘你说是不是?” 上官紫瑶对尹婉镜说道,只见尹婉镜还未回答。 二姐已经酸道:“是呀,姨娘可是唱戏的行家,千万点评一二。” 唱戏可是下九戏,但二姐并无心去嘲讽尹姨娘,只是二姐觉得尹姨娘的戏唱的当真是好,抬眸望向尹姨娘同情地摇摇头。 上官紫瑶微笑道:“罢了,别拿尹姨娘开心了,她脸皮薄。” 婉柔突然轻声笑道:“尹姨娘手上的佛珠倒是很漂亮。” 她这么一说,所有人都看到尹婉镜手上的翡翠念珠,个个碧绿晶莹。慕容清渝笑道:“这是父亲给她的恩宠。” 就在这时,突然听见有丫头惊呼一声:“哎呀,戏台塌了!” 众人都吃了一惊,果然看到那戏台塌了半边,原本正在唱戏的武生竟然从高达两米的戏台上掉了下来。 突然倒在地上,几乎是同一瞬间,一片血红在地上疾溶散开,我看到后微微的眩晕闭上眼睛晕倒了过去。 尹姨娘“啊!”地一声,猛地站起来。 上官婉莹敏锐地注意到了这一点,她分明看到上官紫瑶的眼睛里,露出一丝冷酷的笑。而其他人则都只看到戏台上的情况,根本没有注意到尹姨娘。 “这是怎么回事?快叫管家看看!”母亲皱眉,一番话虽是缓缓而出却已严厉。 尹姨娘一张脸孔已然惨白,她双目虽然垂着,但耳朵却一直在听那边的动静。 不过多会,管家连忙前来禀报:“戏台倒下来了,已经去查看过。戏子受了不轻的伤只怕今日不能表演了。” 母亲突然想到方才晕倒的我焦急问道:“那三小姐如何,她怎么样啦?” 管家道:“几个丫头已经送三小姐回房了,夫人不必担心,三小姐无碍。” 上官紫瑶叹了口气,极轻地摇着团扇垂眸,隐在面上的只是那么浅浅一笑:“真可怜。”尹姨娘的面庞此刻已经如雪般近乎透明。 半晌,她才接道:“是啊,真是可怜。”然后就紧闭上嘴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上官紫瑶晕着粉色口脂的唇轻轻地抿着,笑意盈盈。这场戏唱到现在,戏子都掉下台了。血糊糊一片,谁也不想看下去了。 母亲站起来吩咐道:“多给戏班子一些银两,让那戏子好好看病。” 上官紫瑶也跟着母亲一起站起来,伴着头上的金钗步摇颤颤,绝丽的面容让人不由想起牡丹,她看了尹姨娘一眼,微微一笑扶着母亲走了。 慕容清渝见大小姐走了,也随后跟去。慕容云飞见三小姐已被送回房,匆匆而去。 婉柔被方才的一刻受到一丝惊吓,慌忙向柔璎阁跑去。 原本还花团锦簇的看台上一时只剩下上官婉莹、慕容清邺和尹姨娘三个人。 尹婉镜的眼睛里,却是朦胧的一片情丝,她不由自主想起当初自己刚刚唱戏的时候,经常因为唱的不好被师傅骂。 那时候只有那个人安慰她,那一次她感到他的呼吸轻轻的溢上她的眼眶,不由得微微战栗了一下。 而他也趁着这当儿拥她入怀,紧紧地直到的热度把她凉薄的身子暖热,原本以为可以嫁给他的啊,可是后来,她怎么就被慕容老爷看中了呢?尹姨娘的神情,有数不尽的恍惚。 上官婉莹瞧见尹姨娘依旧神魂不属,不由叹了口气道:“那戏子伤的不清,不过应当是皮外伤,不要紧的。” 尹姨娘听到她的声音,心头一跳转过身来,上官婉莹衣裳的亮色与洁白的皮肤一映,越发显的她眉宇青青,唇红齿白,那双长睫毛下的双眸竟婉若古井,潋滟出清冷的光芒。 是二小姐婉莹,尹姨娘低下头道:“是。” 上官婉莹微微一笑:“尹姨娘,大姐今日特意请您前来赴宴,乃是出自一片苦心,但愿姨娘能够明白她的苦心。” 尹姨娘不敢置信地望着上官婉莹,二小姐现在是圣上亲自册封的京都县主,在家中的地位节节攀升。 甚至压过了那位国色天香的大小姐,可是看似她和夫人的关系却大不如前,尹姨娘早已警醒,必须离开这是非之地,却没想到二小姐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话,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上官婉莹淡淡地看着尹姨娘充满疑惑的脸,慢慢道:“戏台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塌了呢?”她这样说着,一边慢慢走下了台。 尹姨娘听着看似感叹的一句话,却已经是如坠冰窑。武生浑身是伤,被抬回戏班子养伤,残缺的戏台缘分不动的仍在那里。 又过了一个时辰,尹姨娘被招进了母亲的院子。 尹姨娘进了屋子,面上的血色一下子消退下去,进屋拜了下去:“上官夫人。” 母亲微微抬起纤细尖利的下颌,温温和和道:“妹妹这是怎么了?” 尹姨娘还在为方才的事害怕,咬着牙死死忍住眼泪,沉默不语。 母亲抬眸望她许久然后轻轻启唇:“好了。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妹妹快起来吧。” 雅雪笑着上去扶起了尹姨娘,然而她却更加摸不清母亲的心意,不由惶恐站着,红着脸,低着头。局促不安。 母亲赐给尹姨娘一个座位,她欠着身子坐下了,即便是坐下了,她也不把身体压在椅子上,身体还是微微欠着。 上官紫瑶微笑道:“叫尹姨娘前来,是为一件事,方才雅雪向我提起,那个戏子与某个豪门贵族家的小妾通奸,结果被人捉住了绑了去。” “啊.....”尹姨娘原本就心虚,等听完这话,突然像被什么东西噎住一样说不出话来,接着便出现了窘迫到极致的神情,眼睛里开始有了泪光在打转。 上官紫瑶像是没看见她恐惧的神情,只是笑道:“今天搅了宴会,真是可惜啊,不过像那么肮脏一个戏子,上官家断然容不得的。姨娘你说是不是?” 尹姨娘只能应声:“大小姐说的是。” 上官紫瑶冷笑:“姨娘,听说您在未进慕容府之前就见过老爷?” 尹姨娘一愣,不由道:“之前我在檀香苑唱过戏,那时候有个权贵想要让我做妾,还是偶然路过的慕容老爷替我解了围。” 听闻这颇符合风花雪月的情调,上官紫瑶不由得厌恶,她眉头微微挑起,不过碍于母亲在上,不得不收起她那嚣张跋扈的性子。 母亲见她待在那里,轻言道:“我相信妹妹是个明白人,已经知道了该怎么做。该说的该做的,想必妹妹心里定是知晓。” 尹姨娘完完全全地呆住了,见母亲示意让她下去,她便低下头行礼告退。 上官婉莹经过走廊,看到尹姨娘坐落满花瓣的石桌旁发呆,脸上正愁眉深锁。 一旁的丫头提醒道:“县主来了。” 尹姨娘一抬头,突然看到了上官婉莹,慌忙下拜:“见过县主。” 上官婉莹忙扶起尹姨娘:“姨娘快起来,不必多礼。” 上官婉莹见她脸色不是很好,不由很奇怪,问道:“方才见姨娘愁眉深锁,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没...没有...”尹姨娘微微有些惊慌,“不过是看到秋日风儿阵阵吹过,花儿落地心里悲伤罢了。” 尹姨娘说完后,一直盯着上官婉莹的眼睛,其实她心中有这万千的愁绪,全是因为上官紫瑶而起,她在这里的每一刻心里都是矛盾的。 时时刻刻都在受煎熬。更重要的是如今慕容沣对自己宠爱备至,她仍如此忐忑,若是有一天失了宠,等待她的又会是什么? 上官婉莹望见尹姨娘面色很难看,笑着命丫头取了茶盏,送到姨娘跟前笑道:“姨娘,新茶还没有出,这也只是去年的那些茶,您喝喝看。” 上官婉莹如今的生活,远远超过了上官紫瑶,难怪大小姐憎恶三小姐也一样憎恶她,尹姨娘轻品一口茶,随后抬起头:“县主,我有事需要你帮忙。” 上官婉莹望向她道:“姨娘有话不妨直说。” 尹姨娘勉强笑了笑:“这里不方便,能不能换个地方。” 上官婉莹微微一笑:“不必,事无不可对人言,我相信姨娘没什么不好被别人听见的话。” 尹姨娘轻声道:“如今我已是慕容老爷的妾室,自然不会多想什么,只是望县主查明今日之事。” 上官婉莹突然想起昏倒过去的我,倒是觉得今日之事甚是蹊跷,这一切定是上官紫瑶所安排好的。 可是她怎能狠毒到连个武生都不放?这一切,定是背后有人指使。 上官婉莹平坦道:“放心吧姨娘,今日之事我定会和三妹一同明察此事。” 尹姨娘微微俯身:“多谢县主。” “阿娘,您怎么会在这里啊!雨微一直都在找您。” 忽闻背后妙音,三千青丝绾成发髻端端正正盘于脑后。上身蜜合色透纱闪银菊纹束衣,月蓝的藻纹绣裙由内外两层颜色稍有深浅的云霏纱重叠而成。 眼角眉梢都平添了一段飘逸清雅模样.墨发斜插一只流苏白玉簪子,巧笑嫣然缓步而来。 尹姨娘望向雨微关切道:“雨微,你怎么来了,今日这样的场合本不想让你来的。你怎的不听阿娘的话?” 雨微调皮道:“阿娘,我听闻今日有戏子前来唱戏,甚是好奇前来观赏,又怕那个嚣张跋扈的大小姐因为您的身份刁难你,雨微不放心阿娘呢。” 上官婉莹望向雨微道:“她要是不刁难姨娘才不是她的性格,雨微你先和姨娘回府,待到闲暇之日二姐来你们府上找你。” 雨微勾唇浅笑,挽起尹姨娘微微行礼:“雨微遵命。” 待雨微和姨娘离开,上官婉莹本想去疏璃院但又想起尹姨娘的嘱咐,心里思索一番走出亭子。 月色凄恻透过支离破碎的窗阑一点点挤进狭小的屋子。 霜白寝衣于身三千青丝没梳平日里的发髻只简简单单挽起留一缕碎发垂于前肩温婉动人。 独自坐于檀木圆桌前被冷风侵得不由得裹紧了身上的狐裘,忆起前几月二姐说与自己听的话嘴角微弯了弯,扯出苦涩的弧度。 望着那烛火时间久了,眼睛竟不知揉进了什么似的,酸疼酸疼。起身柔荑轻拢半滑下去的袍子遮住伤痕累累的藕臂半躬着腰立于窗边,雨声渐渐的住了。 纱帘后隐隐地透进清光来.往那窗外望去,凉云还未散全,树叶上的残滴,映着月儿潋滟出银光千点,迷矇了人儿眼。 凉意好似游丝般,飘飘漾漾地合了拢来,挽在一起.右手搭窗阑,不觉沾上些许水珠,凉得透彻心扉。 将左手从狐裘下勉强伸出,去够那支离破碎的窗扇,惹得腰间银饰叮当作响,颦蹙眉瓷白面颊竟渗出点点汗珠,想来是钻心的疼。 耳鬓发丝微散添了番病态的美,映着惨白的月光更显凄凉,终还是不敌那瘆人的寒意撤下手来。 微微绞着双手取暖,半倚阑边抬眸望明月,氤氲苦涩雾气.瓷音入耳,倒也泠泠发凉。 “好个秋啊!” 命运颠倒 尹姨娘的事情结束后,没过多久慕容夫人却病了。上官紫瑶听到后,殷勤地去了慕容府伺候在床前,端茶倒水寒虚问暖。 哪怕看到慕容雨微在给她冷脸,也表现得得体大度,只是在众人眼睛里,却又是另外一番滋味了。 上官紫瑶亲自看着人去熬药了,慕容雨微忍不住前来相府问我:“她这是唱的哪出戏?” 我笑了笑:“雨微,你放宽心,大姐或许是瞧着你的哥哥们都为男子,尹姨娘近日身体不适,在照顾母亲上不方便,她便献个殷勤罢了。” “献殷勤?她不好好照顾自己的母亲,来我们府做什么?见她一副狐媚子的模样,我便来这里躲个清静。” 自从上官紫瑶陷害上官婉莹之事后,慕容雨微很明白,二姐嘴上不说心里却是恨上官紫瑶的。 上官紫瑶平日虽然面上笑眯眯的,背后却希望自己被赶出府,可若是她被赶出府尹姨娘该怎么办?尹姨娘早已将她当成自己唯一的依靠。 我淡言道:“或许她是真心想要好好照顾你母亲吧,毕竟她心悦你二哥....” 雨微听过后心头一震,她居然心悦慕容清邺?平日她横挑鼻子竖挑眼的,要不是她母亲帮她遮掩着,早就闹得满城风雨了。 现在居然说是她的心上人正是她二哥?若真是如此,那岂不是连二哥也连累了? 慕容雨微心里不爽快,对我道:“三姐,一会儿你让三哥想个法子把她支走,我实在不想看见她!” 雪莲陪笑道:“雨微小姐,您消消气儿,一会儿小姐还要和你一起做糕点给慕容夫人呢!” 慕容雨微冷哼一声:“也不知我们家是犯了什么煞星,她简直就是红颜祸水,最近只要牵扯上那个丫头,总要出心神不安的事。” 慕容雨微突然警觉地打住了,有些讪讪的望着我:“三姐,我说这些你一定觉得烦了,罢了我不该和你叨唠这些。” 我从旁边精致的托盘里端过一碗粥,微笑道:“不打紧,妹妹你要想说,姐姐也愿意听。等你说完了,心情好了也无事一身轻了。” 慕容雨微不禁一笑:“真有这么简单就好啦!” 我轻轻将粥吹起,言语道:“雨微,你在家中地位也不低,如何守护最重要的人,其实妹妹应该比我清楚眼下尹姨娘最为重要,你是她唯一的依靠。” 这时候,慕容清邺走来,我连忙向他行礼,慕容清邺点点头随后向雨微道:“雨微,母亲的病可好些了?” “上官紫瑶少在母亲跟前装模作样,母亲就好啦!” 慕容雨微将碗立刻就放下了,口中没什么好声气,但是从慕容雨微的脾性,可以看得出来。 慕容家的四位少爷都对慕容雨微宠爱,随后她想起我在跟前不好意思说的太露骨,便没再言语。 慕容清邺微笑道:“妹妹放宽心便是,其他有哥哥们在。” 慕容雨微叹了口气,终究没再说什么,就在这时上官紫瑶亲自端杏仁糕过来了,满面都是温顺,一直递到慕容雨微跟前,慕容清邺知晓慕容雨微不待见她,赶紧接过来道:“不敢劳烦大小姐。” “大小姐?二公子小时候都是叫小女紫瑶,今日这是要和紫瑶生疏了?” 慕容清邺淡言:“年幼无知,还望小姐莫要当真,大小姐今日照顾家母辛苦了。” 上官紫瑶笑道:“这都是紫瑶应该做的,二公子不必这样见外。” 我垂下睫毛,仿佛什么都不知道。 上官紫瑶接口道:“公子,后日紫瑶要去菊清寺替慕容夫人请愿,预备将妹妹们也都一并带过去散散心。不知公子那日可否有时间与兄弟们一并前来?” 我抬起了眼睛,看了上官紫瑶一眼,却发现她眉眼平静,斑点看不出心绪。 替慕容夫人请愿,自然就是为她祈福了,上官紫瑶这话说得倒是合情合理,慕容清邺问道:“你准备带谁去?” 上官紫瑶笑了:“二妹,三妹,当然还有四妹。 接着看到慕容雨微,和颜悦色道: “若是雨微妹妹愿意去,也带着她一块儿,虽说菊清寺不远,但人多也好有个照应。” 雨微淡淡道:“我去不去也不是你能够左右得了的,这要看我心情了。” 一般情况下,豪门贵族女子虽然没有禁锢到足不出户的地步,但出门的机会却很少。 她们能抛头露面的机会还是有限的,所谓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虽然不全是现实亦不远矣。 但唯独上香祈福是例外,所以上官紫瑶作为长女提出带家中姐妹们一起去,也没有什么奇怪的。 可是我还是觉得说不出哪里怪怪的,上官紫瑶若是想要借此机会出门散心,带着婉柔就好了。怎么会突然这样好心,连自己和二姐一块儿带着?难道此行还有别的目的? 不,不对,菊清寺乃是京都最大的寺院,不少达官贵人,皇族贵戚也多有去烧香拜佛的。 如果上官紫瑶想要有什么阴谋诡计,也不可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动手脚,况且自己和上官婉莹又是一条心,就算她要做手脚也会将她的把戏识破。 难道真的顺口一说,还是良心发现决定对自己和二姐好一点?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上官紫瑶绝对没安什么好心,想到这里我微笑道:“大姐,母亲身边应当有人照顾,我和二姐就留下来吧。” 上官紫瑶看了我一眼,含笑道:“真是个孝顺的好妹妹,只是母亲这边一个人就够了,你留下来就好。” 并没有挽留我,反而留下了二姐?我倒是有些吃惊。 若是上官紫瑶真准备在路上对自己做什么,应当坚持带着我一起去才对。 慕容清邺听了,却觉得有些不妥。如果上官家的女眷去上香,独独缺了我的话,上官紫瑶就会对二姐更好下手。 他想了想道:“伯母身边还有其他人在,琉璃你就跟着你大姐,去散散心吧。” 我低声道:“是。” 上官紫瑶微微一笑,掩住了唇畔的得意。其实慕容清邺是希望多一个人能够与上官婉莹为伴,他不在上官婉莹身边,甚是觉得愧对二姐。 如若我与上官婉莹同去他定能够多一丝安心。 慕容雨微淡淡望了上官紫瑶一眼,道:“那定要多派些人手,可别再出些什么事。” 上官紫瑶浅浅一笑:“菊清寺香火鼎盛,女眷往来上香很多,我定会多派侍卫随行,防止不相干的人惊扰,妹妹放心便是。”雨微点点头,不再说话了。 ———————————— 夜晚,上官婉莹听说慕容雨微拒绝一同去请愿祈福,心里倒是放宽了许多。 若是她一同去恐怕上官紫瑶也会对她下手,要是如此上官婉莹与我定会为此自愧。 但慕容雨微拒绝此次同行,我与上官婉莹定要好好照顾婉柔,让她不会被上官紫瑶伤害。 静水流深,沧笙踏歌,三生阴晴圆缺,一朝悲欢离合。 —————————— 到了十六这一天,相府门前车马成群,人头拥挤。 下人们纷纷准备着小姐们请愿用的东西,忙得人仰马翻,天还未亮便已经将一切都准备就绪。 不多时,上官紫瑶出来与婉柔共坐一辆盖翠珠缨车,我与二姐两人共坐一辆朱轮华盖车,后面丫头跟着车或是步行,乌压压占了一街的车。 众人远远望见了,不由得都很惊讶:“这是谁家马车,倒是气派!” “是上官家的大小姐带着其他小姐们去上香呢!” “哦,大小姐?岂不是那个国色天香的大小姐?” “国色天香?只是个祸水罢了!那次就是她乱出主意,祸害了不少灾民!” “看着方向,是往菊清寺去了。” 马车里,婉柔倒是先开了口,嗓音柔柔弱弱:“三姐,好几日都没见你来找我了。 虽然是住在同一个府中,今日因我身体不适,婉柔想让我安心养病,也没有和我多亲近。 “是啊,四妹平日总在院子里绣花,如今我病已痊愈,日后有空常来小坐。”我微笑道。 我何尝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却也不在多说什么,只是希望她少受伤害。 婉柔平静的望向我,不由好奇地问出了一直想问的话:“听闻上一次,慕容三公子前来探望姐姐,已表明了对三姐的心意,是吗?” 我微笑道:“正是如此。” 婉柔嫣然一笑:“姐姐真是好福气,妹妹甚是羡慕。” 我浅笑道:“若是妹妹有了心上人定要好好抓住,像妹妹这样俊俏可人,定会找到合适的夫婿。” 随后,婉柔与我闭上眼睛养神,等待醒来就会看到菊清寺。 如今菊清寺的方丈,年纪八十开外,未出家时曾是饱学之士,才华横溢。但却因生活坎坷,最后落发出家。如今已是一位德高望重的高僧。 上官紫瑶下了马车由雅雪掺扶,望向山门只看见方丈率领僧人在山门前,方丈见我们走来,踏上一步双手合十说道:“阿弥陀佛,尚书小姐们驾临山寺,老衲迎接来迟,还望大小姐恕罪。” 上官紫瑶连忙答礼:“大师乃是得道高僧,劳您出迎紫瑶愧不敢当。” 方丈说道:“小姐们一路辛苦了,请进贡品茶!”大姐点点头,吩咐后面的小姐们下车。 丫头们立刻跟上来,在车门外等候。上官婉莹戴着面纱先行下了车。她轻移莲步,袅袅婷婷地走近。 众人只觉眼前一亮,不由得疑心是否仙女走下了莲台,虽然看不到上官婉莹那清秀的面容,单凭这副装束,也引来众人一片唏嘘。 随后,我与婉柔同下马车,随二姐一路进了寺庙。 隔绝外面的喧嚣,方丈道:“老衲已让人为小姐们准备了一所院子,房屋宽敞地势又幽静,绝无闲人打扰。” 上官紫瑶柔声道:“有劳大师费心了。” 这一次情愿要在普济寺待上三天,除过上官家的侍卫慕容公子也为此将慕容府中的侍卫派给了上官婉莹,将女眷们所住的院子□□围起来,确保安全。 其实慕容清邺是多虑了,因为菊清寺每逢有贵客来上香都要封寺,外人定要进不来的。 上官紫瑶笑着望向我:“三妹,咱们去看看院子?” 上官婉莹听到后很是佩服上官紫瑶,这时候居然还能和颜悦色,我望了一眼上官婉莹淡淡对上官紫瑶道:“大姐先请。” 看着我与上官紫瑶脸上的笑容,婉柔只觉得身上冒寒气拉着二姐就走了。 院子坐落在藏经阁之后,坐北朝南四面有一丈多高的青砖墙围着,将外面的喧扰都隔绝于外,院外是一座花园,四处佳木葱茏。 花草繁茂足可供怡心养性。雅雪正在吩咐侍女将主子们暂住的行囊全部搬进去,院里一阵热闹。 望见小姐们进来,雅雪赶紧过来行礼:“大小姐这院子里是一间正屋,还有四间厢房。您看,这正屋自然是大小姐您住,四厢房么,二小姐一间要委屈三小姐和四小姐一间了,其他两间要留给即将前来的宾客了。”说着,便拿眼睛瞥向我。 我笑道:“哦,宾客?这里除了我们还有贵客要到来?” 雅雪低声道:“是,奴婢也是方才得知有贵客前来与小姐们同住院内。” 我抚过婉柔眉间巧笑:“这有什么委屈的,出门在外总不好在去因为小事就麻烦方丈。” 上官婉柔抬眸望去,这座院子只招待来寺庙礼佛的贵客,方丈每天都派人前来打扫,十分雅致洁净。 院子里的井有一条碎石小径,路面都是彩石铺就。院前有两柱松树,生机盎然。 侍女们正在忙里忙外收拾东西,上官紫瑶笑了笑道:“那我就先回屋里了,诸位自便。”说完她缓步进到正房里去。 婉柔望向我不服气道:“三姐,最好的屋子被大姐占了!!” 我失笑道:“无论正房还是厢房,其实都一样。也没什么好坏,又何必在意所谓的细节?” 上官婉莹笑了笑:“剩下两间,一南一北。四妹先挑选吧!” 上官婉柔冷哼一声道:“我才不想离她那么近,三姐我们去住那一间!”说完便拉着雪莲和采薇进到北面那一间。 到现在,上官婉莹还不知道上官紫瑶非要来请愿礼佛究竟是什么居心,所以她无心和那些人纠缠小事。 上官婉莹摘掉了面纱,她并不像大姐那样打扮的光彩照人,只是日常打扮,头上青丝挽了螺鬓,薄施脂粉,淡扫蛾眉,一袭淡绿色衣裙,显得清秀雅致。 我一边将整件事回想了一遍,一边出了院子沿着碎石小径,曲曲弯弯只见到落英缤纷,灼灼桃花花瓣飘落地面。 一番说不出的好景,就在此时连忙止住了莲步迟疑不定地望着眼前俊美的青年。 此人一袭青蓝色衣衫,漆黑的乌发用紫金双龙夺珠冠束起,他面容俊俏,一双眼睛散发罕见的南海珍珠。 不过他此刻带着的笑容,却也是从未有过的,因为此人正是性格高冷内向的慕容四少爷。 “京都公主,几日不见难道公主不认得在下了?”慕容清峄微笑走过来,抖了抖袖口。 我视而不见道:“若非公子突然出现倒小女眼前,小女怎会不认得公子,这又怪得谁?” 慕容清峄看我一副傲慢的脾性不由自嘲:“原本是好心来看看公主是否安好,看来是我自作多情了。” 我微微一笑:“说起来,我还没有当面谢过你。”慕容清峄疑惑道:“哦?在下也没为公主做过什么,公主何出此言?” 我轻笑道:“公子可还记得那日在鸿宾楼一事?四妹忘记带了银两,还是公子为我家四妹结了账。” 慕容清峄轻言道:“区区小事何足挂齿?婉柔姑娘那晚请我去了茶馆品茶,我们早已是朋友,公主何必客气?” 我扬眉点头:“那晚婉柔回府很晚,让我好生担心原来是去了茶馆。”原来婉柔那晚说有要事,竟然是想还慕容清峄一个人情? 没想到平日天真贪玩的她如此重情意,但她的淳朴和耿直的性子,也正是我最初想要的..... 而另外一边,慕容清邺和慕容云飞也到了庙里,方丈连忙出迎,慕容云飞笑道:“方丈不必多礼,我与二哥不过是来上香拜佛,不用惊动太多人了。” 毕竟是将军之子,老方丈不敢怠慢连忙吩咐人带他们去参观。二人便顺着庙宇向内走,替他们带路的沙弥道:“二少爷,三少爷这里是天王殿。” 慕容云飞淡淡一笑,随后与慕蓉清邺继续往前走沙弥道:“前面是罗汉堂。” 慕容清邺却不拜佛也不上香,仿佛无心道:“听闻上官家的女眷也在此处?”沙弥恭敬道:“是,上官家的几位千金小姐,都在寺里。” 慕容云飞问道:“哪几位小姐?他们前来所为何事?” 沙弥小心道:“这个......恕小僧不清楚。” 慕容清邺见他满是警惕不由笑了:“师父放心,我与丞相是旧识,断然没有进了寺庙不拜见的道理,你引路吧,我们去见见上官大小姐和其他几位小姐。” 沙弥原本担心他有什么奇怪的举动,现在看他只是要去会见上官家的女眷,一时放下心来轻声道:“那,公子请。” 一边走,他一边心里想:今日是怎么了?先是慕容家的四少爷神不知鬼不觉的来了。 现在又来了一个二少爷和一个三少爷,想到上官家如花似玉的小姐们,沙弥不由叹气,终究是女色误人呢! 这时,我和慕容清峄已经离了院子一路走过来。在花园遇见了慕容清邺和慕容云飞。 慕容云飞的眼睛,自然而然落在了我身上,我故意笑道:“三公子莫非是来参惮的吗?” 显然,慕容云飞当然不是来参惮的,她听闻上官家人来了,所以才跟过来只是到了这里却被人误以为自己是来会见上官家所有的女眷。 上官紫瑶美丽如一轮皓月,艳压群芳。但在慕容清邺心里时常牵挂的是相貌不如上官紫瑶。 表面上不像上官紫瑶那样知书达理,但唯独这个人轻而易举的就能够让他心乱。 不错,这个人正是上官婉莹。但实际上,上官紫瑶若是都将他看得很重要,或许他未必会高看大姐一眼,偏偏上官婉莹与他故意作对,不由得他不注意。 可见冥冥之中自有翻云覆雨,谁也不知命运究竟会走向何方? 可是,上官紫瑶为什么心悦的人却是慕容清邺?远处的慕容清渝不由自主握紧了拳头。 深夜遇险 看到众人相遇花园,慕容清渝从不远处走来微笑道:“我是偶然经过此处,顺便来拜佛。” 我嘴角微微上扬,似笑非笑:“哦?大公子也信佛祖吗?” 慕容清渝听我的话问的奇怪不由道:“为什么我不信?” 我微笑望着殿内的菩萨,唇角渐渐凝起一个冰冷的笑,没有给他一个明确的回答。 慕容清渝心中恼火,脸上却不露分毫笑着对一旁的慕容清邺道:“三小姐所言,你听的明白吗?” 慕容清邺心中其实也很疑惑,不知为何他总觉得,我对慕容清渝有一种敌意。但却说不出到底是,心生反感还是厌恶。 可是一个是慕容家的长子,一个是上官家的嫡女,彼此之间又有什么恩怨呢?这无论如何也说不通。 对于慕容清渝,我的确没有与他有过恩怨,只是每当见到他时就一直再告诉自己。 这个人并不像其他三位公子那般和善,想到这里我回过头道:“姐妹们该到处寻我了。我需得早先回去,众位公子也早些回府。” 说着,我轻轻施了一礼,带着雪莲离去。慕容清渝有心拦住我,却被慕容云飞抢先,拦在了他面前。 慕容清渝眼中闪过一丝冷光慢慢道:“三弟,你这是何意?” 慕容清邺道:“大哥难道看不出来,三小姐不想与你说话吗?” 慕容清渝冷笑一声道:“那三弟什么时候成了她的护花使者了?” 慕容云飞竟然半点也不反驳:“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慕容清渝失笑,眼眸里的幽光乍现:“三弟,别怪我没提醒你,上官家三小姐虽然是个京都公主,但也不过是名义上好听,可并不受人待见,你若是想要娶她只怕母亲第一个不同意。” 慕容清邺并不在意她所以说的,脸上神情淡然:“大哥,三弟的事就不劳你费心了,我倒是听闻,大哥钟情于上官家的大小姐,可是现在看来上官夫人得陇望蜀,恐怕大哥你不够格。或许只有皇室中人才配得上她,不妨你多想想怎么办才好。”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分明是针锋相对,一旁的沙弥听了不自觉的叹息,他不明白这三兄弟究竟是怎么了,为何会与一个女子起了争议? 难道只是为了方才来的那个面容清丽的姑娘?她怎会有如此大的魅力?慕容云飞笑了一下,转身快速离开。 慕容清峄不愿参与他们之间的事也快速走了。 ———————————— 几场秋雨过了,外头景象欲外萧瑟。屋里早早生起火炉烤的屋内暖烘烘,瞧着窗外秋风瑟瑟,不由得也生了积分懒怠,坐在窗下的摇椅上缓缓晃动,眼眸微闭。 徐徐开口:“明日请愿谁来主管?” 雪莲一壁整理着桌上花瓶一壁答“回三小姐,是二小姐。” 闻言微不可见的簇簇眉,半睁开眼添问:“大姐呢?” 雪莲方停下手中活计,正色答:“闻大小姐近日身体不适,有几日茶不思饭不想。所以交给了二小姐。” 听了话,徐徐叹口气,腿上盖的小褥网往上微拉,不再有下文,只言倦了要歇。复合上眼,心下思绪却不断,默念一句阿弥陀佛。 夜半难以入眠,本想抄点佛经明日为母亲祈福用上,雪莲却劝阻我早些安歇,今夜她来守夜,这佛经她便想要帮我抄完。 突然一声尖叫,我浑然一抖轻捂胸口:“外面什么声音?” 尖叫声也吓呆了雪莲,她惊慌失措道:“小姐,这尖叫声不寻常,奴婢出去看看。” 外面的院子已经是一片混乱,一开始只是北面的柴房着火,可是却不知怎的火势蔓延的很快,一会儿就将整个院子都烧了起来。 见雪莲未归,本想起身出去然而床褥,衣柜俱已烧着,原本可以顺利逃出去谁知一片梁衡掉了下来,正好堵住了唯一的生路。 烟火缭绕的屋内早已没了房间的样子,就在这时,慕容云飞冲进了屋子里...... 外面一片哭天喊地,众人奔跑着救火。 无奈风危火猛,泼水成烟。火舌吐出一丈多远,众人本还喊着救火,看到这样的局面,谁都不敢上去。 只听得屋瓦激烈地爆炸,瓦片急雨冰雹般的漫天纷飞,砸伤了十几个人。一片爆响,人们纷纷逃离火场,再也不敢靠近。 雅雪扶着上官紫瑶,面色都有些不好看。上官紫瑶手腕上还有一块烫伤的痕迹,上官婉莹慌忙找到了婉柔,婉柔脸上黑漆漆一片,采薇的身上满是污渍,面色都是一片煞白。 上官婉莹呆呆站在院里,不敢相信眼前的景象。 雪莲原本是想探个究竟,一回来却看到一片火场,火早已从柴房延烧到厢房,火势越来越大,她手里的东西一下子在地上摔了粉碎,抓住站在院子里的采薇猛摇:“三小姐呢?三小姐呢?” 采薇惊慌失措地望着雪莲,完全愣住了。她怎会知道三小姐去了何处?本想着去休息却发现起了火,急忙和众人一起冲出,这时候才发现三小姐不在这里。 “琉璃住的厢房!”上官婉莹惊呼道。雪莲惊叫:“小姐还在里面呢....”她推开采薇,往火场奔去。 采薇一看,火势好猛,整个厢房都陷在火海里了,就一把抱住雪莲:“你疯了吗?这个时候还往里跑!” “小姐在里面呀!”雪莲抓住雪莲的衣角。采薇的脸色也完全都吓白了,她竟然慌乱地向上官紫瑶求道:“大小姐,三小姐还在里面呢!求您快派人去救救她吧!” 上官紫瑶的脸上,浮动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可是当着众人的面,她露出一丝急切:“你们,还不快进去救三妹!” 不管是赶来救火的沙弥,还是侍女们全都面面相觑。这么大的火,若是现在冲进去,只有死路一条。 雪莲咬牙,扭身就要往火场里面冲,旁边人一把拉住她:“不要再进去!你没看见房子就要塌了吗?” 众人都安静下来,不约而同的对火场看去。 丫头们瞪着那熊熊大火,个个惊吓得面无人色。不会哭,也不会叫了,只见瞪着那火焰。 上官婉莹本想一下子冲进去,却被雅心拉住,雅心哭着道:“二小姐,你不可以进去的!你若是有事,四小姐和夫人怎么办?” 上官紫瑶的眼睛里跳动着火焰,那不知道是怎么样的微笑,竟然让她那张倾国倾城的面孔免得十分妖异,隐隐带着一丝邪恶的气息。 火焰越烧越旺,一阵稀里哗啦,房屋崩塌了,火苗窜升到空中,无数飞窜的火星,烟火般的散开,火光的照射,照出雪莲,雅心和采薇惊吓过度,面色惨白的面庞。 上官紫瑶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情,从今往后她再也不用见到上官琉璃那张令她厌恶的面孔,再也不用忍受那小贱人的气,剩下的就只有上官婉莹了。 突然,从那火海中,慕容云飞全身着火地背着我,狂奔而出。大家惊动,一个侍女大喊道:“三小姐!三小姐出来了!” 赶来的救火的沙弥们就奔上前去,纷纷上去拿着水桶,对慕容云飞泼下去。慕容云飞和我身上的火焰已经被扑灭,头发衣服都在冒烟,脸上全是黑灰,倒在地上气喘吁吁个不停。 我却没有受到什么损伤,侍卫查看了一下慕容云飞的身体,发现除了轻微的擦伤外并没有伤口,这才放下心来。 就在这个时候,上官紫瑶一脸急切的迎上来:“琉璃,好妹妹你有没有事?可把大姐急死了!”二姐见上官紫瑶对着我虚情假意,无奈摇了摇头沉默不语。 雪莲和婉柔一时都忘情地冲了上来,围着我又哭又笑的。婉柔拭去眼上的泪水:“三姐,真的是吓死我了,我本想去救你可是大火太过猛烈,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看着大姐虚伪的面孔,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让大姐担心了,妹妹平安无事。” 上官紫瑶失望地看着这一幕,随后低下头狠狠瞪了二姐一眼,都是慕容云飞惹事生端,要不是他,我早已葬身火海了。 上官婉莹稳定住方才冲动的情绪,轻抚过我的脸颊:“没事就好,此事决不能让母亲知道,不然的话,真不知该怎样去给母亲解释。” 大火还在燃烧,我回过脸去看着那熊熊的火光,一时陷入了沉默。 若是真的因为意外失火造成自己的死亡,那么不管是母亲还是二姐都无话好说,毕竟大家都看见了。 上官紫瑶已经命令众人救火,而其他人有跑了出来,只有自己倒霉葬身于火海,又能怪得了谁,难道上官紫瑶的目的就是要烧死自己?仅仅是这样吗? 不对,一定还有什么事请是自己忽略了,我将整件事放在脑海里不停地想着,视线在每一个人的脸上扫过,慕容清渝一脸平静,上官紫瑶满脸失望。 慕容清邺为上官婉莹包扎手臂上的烧伤,婉柔在一旁但心地看着,慕容清峄用水清洗慕容云飞胳膊上的伤口,这一切必定有什么关联,总感觉仿佛每一个人都有嫌疑。 就在这时候,方丈匆匆赶到,虽然大火已经逐渐熄灭了,但这个院子已经烧毁了大半,到处都是焚烧的刺鼻气味,乌黑的梁宇和水泼的横迹。 方丈向身后呵道:“好好的怎么会走水?”一个管事的和尚忙不迭跑了过去道:“方丈,因为这院子里住的都是女眷,我们也不好进来,实在不知道怎么着火了,可能是侍女们用火折子的时候不小心,可能是香烛打翻了。” 慕容云飞趁着众人抖手忙脚乱没有注意到他,悄悄火场后头走去。 过了不一会儿,慕容云飞回来悄声道:“琉璃,你的厢房烧的最厉害,因为后门不知何时被人埋上火油。” 我神色变了又变:“你大声说出来!” 慕容云飞道:“这是刻意纵火,方才我在屋子里发现了火油!” 上官紫瑶一愣,随后道:“这是怎么回事?莫非是我们不知何时得罪了什么人,竟遭如此报复,还好三妹没有受重伤,否则这趟请愿,却连性命都要折在这里了。” 大火已经烧毁了一切痕迹,想要调查也无从调查起,他道:“这件事情,明日一早便去禀报京都衙门,定要查他个水落石出。” 上官紫瑶点点头,面色沉静望了我一眼。慕容清渝急忙问道:“屋子都烧毁了,今夜该怎么办?” 方丈沉思片刻,道:“后面还有一间院子,只是地方狭小,委屈各位公子小姐了。” 上官婉莹摇了摇头道:“突发意外,谁也不想的。若非已是深夜,我们就连夜下山了。 不过受伤的侍女们也不少,还劳烦请方丈尽快找大夫过来。” 上官紫瑶平静道:“我们都还是未出阁的姑娘,谨守闺阁是大家闺秀之典范。” 听到上官紫瑶说完后二姐不由得想笑,这个时候上官紫瑶还想着闺阁礼仪,倒是不枉费母亲曾教导她的一番苦心。 “我们寺院有大夫,已经派人去请他们了请二小姐放心。” 方丈双手合十,看了一眼被烧毁的院子,叹了一口气。 然而,重新安排住处的确出了很大的问题。 “什么?现在却要几个人合住?” 上官婉柔吃了一惊。“是,现在是大小姐和二小姐一间,三小姐和四小姐一间,慕容家的四位公子不得不委屈住在一间里头。”雅雪赔笑道。 “这怎么行,我不要这样,绝对不行!”婉柔完全忘了伤痛,勃然大怒道。 雅雪像是早已预料到了这种情形,劝说道:“四小姐,事急从权实在没有法子,今天大小姐已经很累了,您就别给她添堵了。” 婉柔顿时恼火,抬手一巴掌将雅雪打过去:“什么叫做我添堵?别觉得你是大姐的人就敢这样跟我说话。” 我冷眼看着,仿佛此事与我毫无干系一样。 上官婉莹低声劝说着婉柔,可她怎么都不肯听。难道还要让四小姐没地方住不成? 上官婉柔实际上是故意为难上官紫瑶,她不想让上官紫瑶称心如意,这场火是谁放的,她心里早已想到,只是她不敢确定她的直觉是否是对的。 现在还能有什么法子呢?婉柔闹起来连自己二姐的话都不听。 一时场面僵持起来,这时候一直沉默的慕容清邺道:“若是这样,我们今夜倒是可以不去睡,房间留给上官婉柔。我和二哥去花园那边对弈,待到天亮我们即刻下山。” 慕容清渝见上官紫瑶满是为难心里自是不悦,望向上官紫瑶轻言道:“紫瑶妹妹,我们四兄弟的房间留给你,我和四弟今夜去花园练武二弟和三弟对弈,你们早些安歇。” 这时候,一直沉默的我抬眸望向慕容清渝淡淡道:“婉柔如今这般闹,定是想自己一人一间房,难道大哥连这都看不出来?让婉柔自己一间好了,大姐若是不嫌弃与我们一间可好?” “这......”上官婉莹疑惑看向我。上官紫瑶脱口道:“这像是什么样子!哪有未出阁的小姐单独一人住在陌生的房间?” “大姐,总不好让婉柔没有地方睡吧!”我冷冷提醒她道。 上官紫瑶一愣,随即有点说不出话来,慕容清渝想要上官紫瑶一人住一间房,可婉柔偏偏想要自己住一间。 眼下这局面上官紫瑶这个做大姐的总不能像婉柔那般胡闹,只能随着婉柔的性子来。 似乎只能上官紫瑶,我还有上官婉莹进一个屋子。 慕容家的四兄弟怎么说也不能让他们没有房间住。毕竟我最担心的是慕容云飞。 上官婉莹笑道:“这也没有什么,我去睡侧榻就好了,不会吵着大姐和三妹的。” 话都说到这里了,如果上官紫瑶再不点头,就很不近人情了。 慕容清邺看着上官婉莹面上不禁露出一丝怜惜,他望向婉柔轻声道:“既然如此就这么定了,时候不早了,大家早些安歇。”说着和慕容云飞他们一同进了房。 上官婉莹坐在侧榻边,轻轻擦去了脸上的黑灰,此刻月光如水从窗前倾泻而下,她的墨发此刻全部放了下来,洁白月色下似一匹上好的墨色缎子,擦脸的时候她感觉一道视线落在她的身上,不由的回过头,发现我在一直望向她,不由舒展眉头轻轻一笑。 上官婉莹与我对视,可能是方才受了惊,发觉我的脸色有些苍白,烛火若漂浮的红光照耀之下的肤色更似透明,仿佛月下幽幽散发香气的兰花。 世事如棋,我们都只是棋子,如履薄冰不愿付错,却在不知不觉中早已错付。都道初心不曾负,而初心是何物? 谁翻乐府凄凉曲,风也萧萧,雨也萧萧,瘦尽灯花又一宵。不知何事萦怀抱,醒也无聊,醉也无聊,梦也何曾到谢桥,下一世莫要再身不由己。 楚楚可怜 夜凉如水,上官紫瑶独自坐在窗边,着一身素色长裙款款,大火过后的她毫发无损如若天女下凡般的模样,端庄之中透露着一股说不出来的妖媚之感,声若黄莹,酥麻入骨。 她眼波流转一颦一笑,勾魂夺魄纵是如此,她总会想上天何时眷顾过自己?而是处处都让上官婉莹踩在自己头上。 取出一琴置于面前,缓缓坐下柔荑抚琴,奏出凄美动人音符,若天籁闻着琴声娥眉微蹙,如烟的黛眉上笼着淡淡的愁,忽的幽黑眸子渐渐的,模糊了细细想着,细细想着自己到底哪里比上官婉莹差。 “上官婉莹,我上官紫瑶到底哪点不如你,为何总是你,处处占尽风头!” 上官紫瑶两行清泪顺着苍白面颊流下,滴至琴上像是断了线的珍珠,听着这琴声似是让人想起了残阳映红水,秋风瑟瑟,杜鹃哀鸣。凄凄冷冷清清。 “上官婉莹,什么你都和我抢,就连慕容清邺的心都归你所属,你有什么资格与我争?” 曲渐入高潮,上官紫瑶泪水止不住的往下淌,潮湿的划过苍白脸颊,一滴一滴的掉下,柳眉蹙一字一顿:“你不配!上官琉璃你也不配生在相府,只有除掉你剩下的,就只有上官婉莹了。” —————————— 晨光初熹泛起湛蓝痕迹,烈阳缓升周围沾染灿亮光芒。 晨起时,我对镜梳妆净面。执笔描眉留丝黛色,幽兰襦裙着身,下摆微摺滑地,腰带相饰平添几分纤细之感。 嫩白玉脸对镜勾笑,素手微抬抚上铜镜相映面容。 启步移后花园,微风拂面,花香沁啤,玄衣黑袍,剑气英眉,却见眉鬓之外平添一丝新伤,秀眉轻蹙,抬手轻抚出口话语微颤:“云飞公子,还疼么?” 慕容云飞摇头轻笑大掌紧握玉手,感觉掌心磨出细茧,不禁眼泪流落入手,他无奈轻笑手指轻抚拭去泪痕,温声细语:“不痛,一点也不痛。”繁华一生,倾城一世,不如你淡淡一笑。 上官紫瑶莲步至花园,头簪轻摇。我望向上官紫瑶的身影连忙让慕容云飞去后院长亭小坐,我随后就到。 园中花已尽数开放,上官紫瑶随手轻摘下一朵玩弄,无意轻瞥便见远处走来了我,看清了我的面容,她唇畔勾起一抹笑容。 眉梢划过一丝让人不易察觉的笑意:“上官琉璃,你给我等着!” 心中汕汕的想着,独步缓缓走至人的身旁,启齿勾唇轻声道:“妹妹穿得如此寒酸,走出去要是让别人看到还以为我上官家虐待你这个三小姐呢,不如让姐姐赠你几件像样的衣服?我哪儿的首饰衣物,可是还有整箱都开过呢。” 也不等我回答,随手将花儿扔至地上,轻擦过人的肩膀花刚好落至脚前,没注意到便踩上一脚,你我之间,还不算个开始。 看来,上官紫瑶是真的沉不住气了,过去的暗度陈仓对于我来说并没有什么用,我无奈笑笑沉默不语。 这时,只见采薇慌忙跑来禀报道:“三小姐,四小姐不见了!” 听到采薇的禀报我不敢置信抬眸疑惑问道:“怎么回事?你怎么搞得连四小姐都看不好!” 采薇媚眼里的泪水早已在眼眶打转,急切道:“求三小姐快帮帮奴婢找找四小姐,奴婢在这里谢过三小姐了。” 我轻扶她拭去眼中的泪:“别急,婉柔或许只是贪玩罢了,走不远的。你快去请二小姐和慕容家几位公子,就说三小姐有要事召集各位,越快越好。” 采薇露出一丝沉稳,轻点头后赶忙跑去请人。 慕容云飞在后院一人自是坐不住的,走来花园恰逢听到此消息快步走来,他柔声道:“一个大活人,这是去了哪里?” 我闻声轻摇头:“或许是她太过贪玩跑远迷了路,亦或是因昨夜一事心情不佳,出去散心了。” 待大家都前来会和后,大姐闻声看了一眼众人:“你们谁看见四小姐上哪儿去了?说出来!” 众人面面相觑,突然有一个人越众而出,指着二姐道:“大小姐,昨夜奴婢看到四小姐和二小姐夜半无人私语时,说了好长时间的话,隐约听见她要走什么的!” 上官紫瑶怒斥:“空口白舌说什么呢!你的意思是说婉柔的事和二妹有关吗?”我冷笑着望着她演戏,却一言不发。 那丫头瑟瑟道:“当时...当时也不是奴婢一个人看见了,雅雪还有采薇分明也都看见了,若是不信,问问她们!” 上官婉莹厉声道:“你们三个还不快说清楚!”被点到名字的雅雪和采薇显然很被动,走出来的时候很恐惧看着二姐。 “大小姐,奴婢的确看见昨夜三更时,二小姐和四小姐私语。说了什么奴婢们不知道。” 上官紫瑶似乎就在等这一刻,怒问上官婉莹道:“二妹,你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让婉柔无缘无故的跑掉?” 上官婉莹并不慌乱,冷冷道:“大姐说这话又是什么意思?难道大姐觉得婉柔不见了,是我指使她这么做的?” 慕容清邺自然是不想看到上官婉莹受冤的,显然他觉得不可能与上官婉莹有关,他淡言道:“还未四下找过呢,不要妄下定论。” 说着,便让几个人去院子外面找了一圈,回来以后都说连佛堂都找过了,没有看见婉柔。 我垂了眼帘,唇边浮上一丝冷笑,之前放火想要我葬身与火海,现在又用婉柔失踪一事将责任推给上官婉莹,这一切的一切都早已安排好。 上官紫瑶冷冷道:“二妹,你还有什么要解释的!” 上官婉莹淡淡道:“上官家锦衣玉食,婉柔作为四小姐,为什么要逃跑?” 上官紫瑶露出惊讶的神情:“难道是.......” 她作出一个恍然大悟的样子:“我记得有一个晚上,婉柔很晚才回府,定是遇见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人,莫非.....” 四小姐是和人私奔了!众人都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上官紫瑶不冷不热地道:“二妹,纵然四妹与你情谊深厚,可你私自让她乱跑出去,你置上官家颜面何在?若是母亲知晓此事,岂不是让她的病雪上加霜?” 上官婉莹突然笑了,却不说话,仿佛不愿意辩解此事。 慕容云飞却不相信一贯聪明的二姐会坐以待毙,不由仔细观察对方脸上的神情,终于看出了一丝端倪,便也微笑起来:“大小姐,我相信婉莹姐不会做出这种事,你不要听信了丫头们的一面之词,就下定论。” 上官紫瑶冷笑:“这都已经明摆着的事情了,也容不得狡辩吧!” 慕容清渝生怕迟则生变,赶紧道:“紫瑶,这件事儿怎么处理?” 私自放了尚书府的千金,这可是大逆不道的罪过,最轻也要被赶出府的。 上官紫瑶刚要说话,却看到一女子盈盈从门外走了进来。 所有人都愣住了,上官婉柔脸上露出吃惊的神情:“大家怎么都在这儿?” 慕容清渝一副活见鬼的神情,完完全全呆在了那里,上官紫瑶脱口道:“你,你怎么在这里?” 上官婉柔面色微微红了:“我只是心情不好,去散心了。发生了什么事吗?” 慕容云飞一愣,随后看向上官紫瑶,露出一种奇怪的神情。 我一直没有说话,这时候才叹了口气,道:“清渝哥哥,现在你明白什么叫众口铄金,百口莫辩了吧。” 刚才说上官婉柔逃跑的那几个丫头,一时都露出惊恐的神情。 若是上官婉柔没有逃跑,那么说她逃跑的人,便是诬陷—— 慕容清邺的目光,在上官紫瑶、上官婉莹、我还有刚才那几个说婉柔逃跑的丫头身上逡巡着,足足有着好半天都没说一个字。 上官紫瑶的脸上,第一次露出惶恐的神情,但她很快地镇定下来。 我笑道:“清邺公子,请到我屋子里来,我还有个人要给你看一看。” 上官婉柔在这个瞬间突然明白了什么,下意识地走下了一个台阶,惊叫道:“清邺哥哥!” 说了这两个字,她像是虚弱地不能站稳,从台阶上栽倒下来。 采薇赶紧上来扶住上官婉柔,对着周围叫嚷道:“还不快把四小姐送到房间去!” 采薇不愧是上官婉柔的心腹,一下明白了主子的意思,不能让我当众说出什么,因为她一时的不见踪影并非是意外。 上官紫瑶连忙扑过去扭头道:“三妹,你快来看看四妹!”语气里带着一丝假意的哀求。 我有一瞬间的犹豫,这时候二姐突然上前一步,低声道:“清邺哥哥,我有话要说。” 慕容清邺看着那双熟悉的美眸,心头一动点头,快步走向我的屋子。进了屋,上官婉莹吩咐筱雅将床后被绑了一夜的丫头拎了出来。 慕容清渝也快步赶来想要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慕容清邺望着二姐严肃问道:“二小姐这是何意?为什么房里会出现了一个被绑着的丫头?” 我慢慢道:“清邺哥哥,昨夜那场火是有人故意纵火,目的就是为了二姐和我。” 其实那场大火只是针对自己,只是迫不得已要将上官婉莹拉下水,谁知道我和上官婉莹都免于这场火灾,保全了性命。 今早用上官婉柔故意离开一事,便安排一场戏想要用此事栽赃陷害到上官婉莹身上。 至于这个被绑住的丫头,也是来监视我们,谁知被慕容云飞发觉将她绑了起来。 慕容清邺的面上已经不是吃惊可以形容,他没有想到看似姐妹感情甚好的上官家竟也会有此类事发生,慕容清邺淡言:“昨夜的火是谁放的?最好是如实招来,竟然干出这种事!” 上官婉莹坦然道:“真凶很快就可以浮出水面了。” 听到上官婉莹的话后,上官紫瑶脸上露出一丝慌张,这是她从未有过的害怕,但碍于面子便摆正了容色。 上官紫瑶邪笑道:“二妹,你若是不知道我们也不会怪你,但要是诬陷了好人,怎么说也过意不去呢!” 随后,上官婉莹将调制好的龙涎香从袖口里缓缓拿出,龙涎香是香料中的极品,相府最多的香料便是龙涎香和干松香,龙涎香留香持久,惹人喜爱。 筱雅将上官婉莹备好的香料接过,缓步走到被绑住丫头的身旁将香料瓶轻打开,放到那丫头鼻尖缓缓开口道:“要着火了,你还不快跑?” 只见那丫头模糊道:“已经将三小姐的屋子点着了,要起火了!大小姐、四小姐你们快跑!快跑!” 上官紫瑶见那丫头开口就叫道大小姐,露出一丝慌张:“这丫头究竟在说什么,什么快跑?一派胡言!” 上官婉莹平坦道:“大姐,她在叫你和婉柔,想必你们不会不知道吧!” 上官紫瑶冷冷道:“一个已经神志不清的丫头满口胡言乱语,你还信她说的?” 上官婉柔见到那丫头也叫了她,抬眸看到上官婉莹质疑的眼神,突然语气中带着可怜兮兮:“二姐,你难道不相信婉柔吗?婉柔不知道,婉柔真的不知道,二姐你是不是已经不相信婉柔了?” 我连声安慰道:“婉柔,二姐没有不相信你,只是此事我们想要查明真相,你别伤心,和你没关系的。” 慕容清邺轻言道:“看来真相已经水落石出了,的确是这丫头放的火,既然已查明此事的真相,剩下的事就交给你们来处理了。” 随后就看到慕容清邺大步冲了出去,说冲这个字,一点也不夸张。上官紫瑶见此事已有了真相自然是放宽了心,扬着头走了出去。 上官婉柔止住了哭泣,眼睛越发清亮般的望着我和上官婉莹轻声道:“二姐,三姐我.....” 上官婉莹轻抚过婉柔的眉间拭去她眼旁的泪水:“四妹,让你受惊了,此事与你无关,我们相信你。” 我望向上官婉柔微微一笑:“傻妹妹,你怕什么,我们怎会不相信你呢?” 上官婉柔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望向我道:“三姐,我知道你和二姐对我我最好,你们定是不会骗婉柔的。” 上官婉莹望向上官婉柔微笑道:“四妹也受惊了,先去花园走走散心吧。” 上官婉柔轻撩过耳边的碎发,行了一礼:“是,婉柔告退。” 见上官婉柔缓步走出去后,上官婉莹脸上的微笑渐渐消失,我望向上官婉莹一丝严肃的神情启唇开口道:“姐姐,婉柔她....” 话音未完,上官婉莹示意让我不再说下去,她已明白我的用意,是否要派人跟踪她,但其实现在并不需要,若是现在行动太过仓促定是打草惊蛇了。 其实上官紫瑶的为人,婉柔定是十分了解。从前但凡她有半丝出彩,必将受到她的无情打压。 让她轻视保证自己安全,这样平时被轻视的人一旦出手,对方便措手不及,而她最会的便是隐藏自己,骗过所有人。 她那副天真而又淳朴的面容骗了我和上官婉莹,骗过了所有人。 花园亭上,芊芊玉手执笔蘸湿毛笔笔尖轻转手腕力道轻重有序,顷刻一张白色纸上落下一字“峄”勾起半边唇角美丽弧度似如清澈湖水。 想起此时大姐与二姐,三姐竞争激烈得势自然是自己,唇边微笑若隐若现笔尖残留墨水滴入旁边清水之中,灵动眸中三分得意七分胜券在握般。 不将水浑浊,如何浑水摸鱼? ※※※※※※※※※※※※※※※※※※※※ 上官琉璃已发觉此事不仅与上官紫瑶有关,还与婉柔有着关联,她很疑惑婉柔为何要如此?如若不是慕容云飞恐怕她早已葬身于火海,在令她不由的怀疑当初那个天真的婉柔是真实的,还是现在的这个婉柔才是她的本性? 各有所得 春来折花闲蒸茶,梦里遥见故人。思心难诉托书至,今日梨又深。夏吟清词墨染画,荒斋便迹浮尘。 笔下相思知谁多,今人又失魂。秋浓煮酒探漆匣,空梦一去无痕。 字字写到肝肠断,情深如饮 。冬时踏雪寻梅处,幽香淡远思君。逐以音书怀梦郎,夜犹盏灯明。 混沌印象里,他有着别无二致的面容,他总是一身布衣长衫,虽不过只是而立的年岁,眉宇间却浸润阅尽百态难以名说的凄沧。 他那身影修长清瘦,总无端叫人生出遗世的萧瑟。然从他鲜见洋溢的笑容里。偏又能让吾出几分熟悉的影子。 那年时与他初见悠长街巷尽头,恰逢佳节,处处弥漫锣鼓欢歌,张灯结彩。 几步近前意欲辩清他长相,却是脚下漂浮踉跄,正与人迎了个满怀。 被他抬臂稳稳扶住,抬眸只见一双弯眸里恍若盛满这夜的盈盈月光,熠熠星辰。 末了轻勾唇角弯延清浅弧度,只觉似喜似悲,似嗤似叹。 案间灯盏荧荧铺散半室影昏黄。倚趟软塌枕沉梦,轻抿薄唇噙笑意明艳如初,院外夜雀正啼鸣,夜风推户捎进凉意袭人。 床榻上,上官紫瑶大梦初醒,朦胧中回想初梦却已在脑海中消逝,又蒙过头去,任由睡意渐浓。 今夜,不知故人可还会入梦? —————————— 清晨氤氲暖气给天地间天上一丝朦胧,寺院外金钟敲响香火鼎盛。 我轻坐在花园石凳上拿起果盘里的水果小尝:“这个寺院里的水果一点儿也不好吃。” 上官婉莹缓步到来,听到我的怨言捂唇轻笑道:“看来三妹在闲暇之日无要事可做,不然也不会埋怨起水果来呢!” 我望向上官婉莹勾唇浅笑埋怨:“不瞒二姐,这里的水果当真是不新鲜。” 上官婉莹挽起我纤纤玉手我微微站起,她巧笑道:“听闻人间美如画,处处都有美景。这里其实也一样。妹妹莫要在埋怨坏了自己的心情,我们去坐船。” 寺院后山一片静心湖落在其中,与二姐,雪莲一行同船晓不得已下起瓢泼大雨,在雨中望向静心湖边的一座断桥,果真是不同寻常。 船腹端坐,执杯盏沏茶。不经意间抬眸见了慕容清渝,薄唇微勾:“二姐,他怎的也在这儿?” 上官婉莹见此不由得嗔怪几分,见慕容清渝端坐船上细看兵书,觉得一副书呆子的模样。暗回神却不知说什么好。 雨愈发大了,又听岸上沙弥呼船过来。雪莲又问是否过去,犹豫一阵还是应承了。 雨过天晴湖山如洗,凉风习习透裳衣。犹如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 湖边慕容清邺与慕容云飞对弈,两人同抬头望向我们清然一笑。上官紫瑶缓缓而来,弯柳细眉下一双杏眸含情凝睇,高琼鼻梁,肤如凝脂.唇不点而赤。 上着淡粉色,暗绣兰花对襟大袖衣。下穿百褶淡蓝蝶纹连衣襦裙,点点迤逦至地.腰束月白嵌玉螺纹腰带,腰间挂一流苏翡翠配饰,肩披淡色巾帛。 衬得上官紫瑶身材姣好,淡雅脱俗,宛如仙子一般。头梳流云髻,斜插云鬓花颜金步摇.走起路来泠泠作响。 小河溪边,潺潺流水,或急或慢。竹叶沙沙做响,随风撒落。飘落于溪水之中。佳人立于河边,下蹲。纤纤素手拂袖,轻抚河面。 溪水灌手而过,冰凉刺骨,劳起随风而落的竹叶,执于手中。捻秀纹罗帕拭去水珠。起身,同秀帕折回衣袖之中。敞开手掌,拿出玉笛。靠与唇边,轻抿吹奏。 笛声悠扬婉转.随着溪流传向远方,响彻谷底,忽而凄凉绵远。如初婴,撕心裂肺般哭啼之声,她那双清亮杏眼望向慕容清邺,可他,却并未在意过她。 又似乎是在诉说佳人心中之事。笛声或欢快,或悲凉伤心。或婉转绵延。 笛声渐渐落下,上官紫瑶收起玉笛。深吸一口气,闻着林中溪水,传来阵阵花香之味,不免微微叹息:“纵然桃花灼灼,也明末不了你的心是吗?” ———————————— 翠林堂里安静如常,端了鸡汤轻轻推开小门勾唇浅笑,将鸡汤置于桌上噙了笑意看慕容云飞将鸡汤喝完心中一丝微甜,毛笔饱蘸浓墨认真在纸上写我的名字,看她写的歪歪扭扭不怎么好看,不好意思一笑掩饰。 我轻握着他的手与他同执一笔他手掌的温度自手背穿来流畅的运笔留下好看的字迹。 “云飞公子的字写得当真是好,你看都已经超过我了呢!”我笑着说,嘴角微翘犹带笑意,如三月春风拂面。 慕容云飞微笑柔声道:“琉璃喜欢书法吗?若是你喜欢,我可以请师傅.....” 慕容云飞的身边,近来出现了很多人,我不用问也知道因为他的身份特别,毕竟是翰林学士,自从他得了封赏后,很多事我也从未问过。 只是如今有一件事,我却非常想知道。放下手中的宣纸,我轻声道:“慕容夫人的院子里.....” 慕容云飞微微一愣,随后漫不经心道:“哦,琉璃你说的是我母亲的病对吗? 我望着他,不知什么时候,每当我不注意的时候慕容云飞的眼睛就会变得极冷,仿佛是含谭底下千年不化的寒冰,他的面孔早已脱离少年时雌雄莫辨的美丽而今姿容越发冷艳。 阳光正对着他,半眯着眼睛微微抬起眼睫看我,这个角度显得他容貌出色,教近距离望着他的人几乎要失了心魂。 慕容云飞疑惑道:“琉璃,为何这般看我?” 我微笑道:“我只是觉得,这几日的事,都比较蹊跷。” 慕容云飞眼里的怯意一闪而过,很快化为温和的神情:“琉璃,你可是察觉到了什么?” 我笑了笑:“没什么,一会就要下山了,我先去收拾一下我的行囊。”慕容云飞见她不愿详谈也不勉强,我笑了笑,便转身离去了。 待我一走,慕容云飞立刻对身后道:“大哥安排的一切,恐怕她就要知道了。” 身后的人惶恐不安道:“主子,这件事情很隐秘,三小姐是不会发现的。” “琉璃是非常聪明的人。只是,这次大哥安排的一切,却没有人能够阻止,我们也奈何不了他。谁叫他是长子呢?” 说起上官琉璃的时候,慕容云飞神情温柔专注,可是等他说到慕容清渝时,语气渐渐冷了下来。 自从慕容云飞懂事后,就已经明白,真诚待他的人很少。 平日他的父亲只关切上官紫瑶,而他的母亲最关心的自然是自己的长子慕容清渝,慕容清峄因为是个养子,就如同隐士一般。 平日很少说话也不曾和兄弟们一起,真心待他的也只有二哥慕容清邺和小妹雨微。 “今日之事,不必再提。”慕容云飞轻触我碰过的宣纸,头也不回地说:“退下吧。” 慕容云飞心里想:自己无论如何都无法与琉璃分开。因为他,真的想留下来。留在这个姑娘的身边.... —————————— 回府当日晚,沁月微微玲珑。携相府内外依旧是一片肃静,侵深如凉。自是回府短短一夜,夜晚总是要比晨曦还凉。 或许到了清晨,自己打开了一扇小窗,看院子内那些花优雅的上盛开。这无数个寂夜月光照了无数默默的忧伤。 想起此景如同旧事衣裳上氤氲的清香一样。生怕少了这份幸福。自己是明了的,这世上在无人像父亲母亲那样疼爱自己,这一生能够活下来已经是万幸。 娘亲曾说,我性如她。那时我九岁娘亲结识了一个在皇宫做官的宫人,并求她带我进宫见父亲。 记得那时第一次进宫,听闻宫中有一宫女说父亲颇得圣心,圣上更加眷顾父亲。我直接到堂前新燕衔去旧泥。再见父亲已是两年后。 四时一寸秋,细细数来将行就,人生不过几十个春秋尔。当父亲回惜抱轩时,我定是比往日都要高兴,看似的风光无限。 我却瞧见父亲眉间淡淡黯然,只那瞬间逝去,转眼打量,微微拢了我鬓角碎发,失笑调乐:“璃儿定是正月里吃多了,高了,也胖了。” 恍惚间,还是在惜抱轩的日子,似曾父亲和娘亲依然宠着我。故景难还,那是好景春日,枯干抽出细柳初绿,清平时节。看着依旧。 爱而生疑,有光有影,有爱便也有了疑惑和光芒,它们宛如一对双生子。不约而来到我心。像极了阳光透过树林的空隙,再满是落叶的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彷徨和寂寞早就不陌生了,看似稳定的感情不知再哪一天会烟消云散,转身而去,还会记得谁? 亦或是那些烦扰淡漠得只是淑云淡月间浅浅的黑色影子,但愿我手中一直可以牵制这一分真挚的感情。 风来树影子婆,星光渐渐暗淡,我要一直等下去。这日日夜夜无眠的月色,便就是我思念最好的注脚。 —————————— 此刻的京都,自然是一派繁华盛景,马车一路而来。只见到城内布局严整,气象宏大,建筑雄伟,道路宽阔,随处可见青槐弱柳于路旁。 待华灯初上,沿街的酒楼里传出欢笑之声,达官贵人、文人墨客走在皆云集在此,中间又夹杂着猜枚行令,廊下桥上。 满眼望去到处都是形状各异的美丽花灯,各式各样的货物在灯火阑珊之中各显其美。 上官婉莹与慕容清邺来找到镇上,她吩咐停了马车,随后和慕容清邺两人步行集市之中,慕容清邺特意取了面纱给她带上。 上官婉莹失笑:“你怎的这样古板?” 慕容清邺望向四周,因明日是七夕佳节,今日便是花灯会,不少少爷小姐们都出来看灯,一个个都打扮得花枝招展,却是鲜少有人戴面纱的。 想来倒也不错,若是富家千金,身后自然有侍从无数,闲杂人等自然是不能靠近,不戴面纱倒也不要紧。 只是,毕竟那是寻常世家小姐,若是旁人知道尚书的千金居然也是如此,恐怕流言蜚语定是不断。 上官婉莹却不想带着那透不过气的面纱,她快步走到一个摊位面前,那小摊上放满了花灯。 那花灯样子虽和去年在相府母亲为自己请的那位工匠做的比起来自然粗略,但在幽暖灯光的映照中蒙上了一层暗淡却又温和的光晕,说不出的可爱。 花信候桃李芳菲以入东君手,且乐今宵与君同游。上官婉莹只听得两个孩童玩闹声,甚是觉得有趣。“你看这野鸭子的花灯可好?” 另一个孩童是她的姐姐,告诉她道:“那是鸳鸯。” 孩童摸了摸自己的小脑袋微微一笑,又指向旁边的花灯笑道:“哟,这小麻雀也不错哦!” 孩童的姐姐抬眸望向那盏灯道:“那是比翼鸟。” 孩童听到后调皮笑了笑又拿起摊上让她觉得新奇的东西,打量了一番随后巧笑道:“姐姐,你看着盘扣,我很喜欢呢!” 她的姐姐望向她手上的所谓的盘扣无奈道:“那是同心结,你到底知不知道这些珍品啊?” 她勾唇梨涡浅笑:“就是不知道才问姐姐嘛!” 上官婉莹听着她们的对话轻捂唇角露出一丝微笑,低头捡起一盏玉兔灯,看着兔子红红的眼睛出神。 曾经她也扎过灯笼,和这些平民百姓一样拿它来换钱,那时候觉得纵有金山银山,却也比不过得到一个铜板的开心,忽想起从前自己隐隐约约记起的往事。 “大姐,你看好多蝴蝶呢!” 幼时的上官紫瑶看到后不由赞叹:“是啊,好漂亮....” 幼时的婉莹天真烂漫:“姐姐我们去放风筝好不好?” “好啊!” 年幼时的上官婉莹总喜欢跟在上官紫瑶身后甜甜糯糯的叫上一声姐姐。那时她总爱与上官紫瑶在河边放风筝,在石桌上扎花灯。 每到上元灯节时与上官紫瑶去市集上卖灯,时光荏苒都已经长大,为了家族,再也不能像从前那样无忧无虑的一起玩耍了。 一切早已物是人非,转头看那天上繁星满天,地上灯火阑珊。那模糊的夜空中,仿佛一五彩繁星闪过,恍然又如过了一个轮回。 慕容清邺远远看着她,只觉得此刻的上官婉莹看起来有很多忧伤,却知道以她的性子定不会对任何人说,她的心里究竟隐藏这什么秘密? 上官婉莹正想的出神,突然被一阵喧哗声音惊动。她转眼望去眼前不远的地方围着很多人,里面似有呵斥和鞭打声,在夜市里显得刺耳。 她快步走去,却发觉一个满身华服的男人居然在打一个娇弱的女子。只见那女子只是低着头,身上的伤痕渗出血,嘴里不停地喃喃,不知在说什么。 听旁人说,这位女子是富商的妻子,她一连生了三个女儿,生不出儿子。这男人将妻贬为妾室,今日这个女子去了他相公迎娶新人的喜堂上闹市,结果被赶了出来。 上官婉莹闻言,看了一眼那男子身边果然还站姿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目光带着春风得意和嘲讽望着地上的女子。 “这个疯女人,疯了还不老实,生不出儿子怪得了谁?” “给她了一个妾室,已经很宽厚了。” 周围的一些男子议论纷纷,仿佛在看一件新奇的事情。只见那女人蜷缩成一团,青青紫紫的伤痕,有些还不断流出血。 她的脸上鼻梁被打塌,脸颊靑肿,很多人看到她的那副面容都被惊吓到,便立刻逃走。 上官婉莹却没有动,她静静看着那女子的伤痕,心中的愤怒一点点的积累,她本想上前去为那个女子讨个说法,却被慕容清邺抓住手。 就在这时,突然有一个人跑到那男子跟前,一手抓住了他的鞭子:“住手!” 那男子仰头一看,一个高大的男人站在自己面前,面目黝黑眼睛有神。他大吼道:“你算什么东西?关你什么事!” “我们家小姐说了,你要是打这女人一鞭子,待会儿就还你十鞭子。” 男人一愣,火气不禁有了几分大,但见随后从人群里走出来一个浑身绫罗的小姑娘,不得不收敛几分:“这位小姐,我打的是我自己的妾室,与你何干?” 上官婉莹抬头看了那位小姐一眼,立刻认出了她的身份,正是华阴公主。 华阴公主满面怒容:“再怎么说,她也是你的妾室,也不能这样鞭打,她是人啊!” “呵!”那男子夸张地大笑了一声,轻蔑地踢了那女子一脚:“这没用的女子,又有何用,还有什么值得留恋的?” 上官婉莹淡淡望着,华阴公主此刻已经跳了起来:“我刚才听说了,她不过就是那样给你生儿子,但她毕竟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你就这样待她?方才听旁人还说你贬妻为妾,依照我朝法典七年无所出才能休妻,更何况她还给你生了女儿的!你凭什么贬妻为妾室?有多的的银两就不知天高地厚?竟敢蔑视我朝法典,是不是明日就要谋权篡位?” 男子听到后哑口无言,华阴公主的话似乎勾起了围观之人的义愤,其中一些人开始议论纷纷谴责拿男子,其实他们并不只是为那女子义愤。 只是看到这件事牵扯到蔑视我朝法典上去了,他们可不会站在一个愚蠢的人身边去帮他说话。 男子见众怒难犯,只好让那女子站起来带着她垂头丧气的离开。 华阴公主觉得自己伸张正义了,脸上露出甚是满足的表情顺理成章地接受众人的赞赏,慕容清邺看完戏后便对上官婉莹道:“咱们走吧。”从始至终,她没有要说一句话的意思。 然而就在这时,锦衣玉带的一位公子挡在了他们的面前,他穿着上等的面料,身上却少有饰物,比起方才那个满身金银的富商不知道朴素了多少。 可是他却散发着一种看不见的光彩,如同寒玉一般,在茫茫人群中也是十分引人注意。 此人正是华阴公主的同胞弟弟拓跋嗣,他被自己的姐姐华阴公主缠着来看花灯,却没想到在这里碰见了慕容清邺和上官婉莹两人。 街上人来人往也有数不尽的如花美眷,可唯独上官婉莹的身影却显得格外扎眼,但细看却没有什么能一眼就从人群中辨别出的奇异特征,但正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求。 为何他会觉得上官婉莹格外扎眼,恐怕自己都没法回答。拓跋嗣若无其事地笑了笑,对慕容清邺道:“清邺公子,真是巧。” 慕容清邺微微一笑:“是啊,原来殿下也在这里。” 其实上官婉莹早已看见拓跋嗣站在人群中,只是她并没有要打招呼的意思,记得上次与他见面,是在去年母亲的寿宴上,恐怕他早已把上官婉莹忘记了。 这时华阴公主缓步走来横眉竖目地看着上官婉莹:“婉莹姐姐,你明明也看见了,怎么不帮忙?” 慕容清邺挑眉:“帮什么忙?” 华阴公主惊讶道:“当然是帮助那个女子啊,她那么可怜,你们应该帮帮她啊!怎么能坐视不管,没有半点同情心呢?” 慕容清邺淡淡道:“公主觉得,你刚刚是帮了忙吗?” 华阴公主一身淡粉闪珠的缎裙,头上挽两支长长的坠珠流苏钗,看起来比实际的年纪成熟很多,显得富贵出挑。她闻声一扬眉大声道:“当然啦!” 慕容清邺眼睛闪出一丝冷淡:“你刚才可把那个女子害惨了!” 华阴公主听过后惊讶,竭力证明道:“怎么可能,明明是我救了她,你怎的胡言乱语?” 慕容清邺笑了笑,给华阴公主解释道:“华阴公主,你若是刚才不管那个女子,这男子打了她一顿,出了气也不会再管她了,可是正是因为你救了她,还当众说那男子违犯法典,公主想想看,他若是怕那个女子坏事会怎么处置她?” 华阴公主听过后一愣,脸色变得煞白:“怎么,怎么会....” 上官婉莹微微叹了口气道:“华阴妹妹,你仔细想想就该知道,他是个心性艰险的人,并非是什么好人,怎么会因为你的话就改变主意,方才他明明是可以自己走,可有为什么要带着那个女子呢?现在看来,怕是凶多吉少了。” “我....我立刻派人把她找回来!” 华阴公主刚转过身去却被拓跋嗣拉住手,华阴公主微微回头看到是拓跋嗣焦急道:“弟弟,难道连你也要阻止我?你也觉得我是在多管闲事吗?” 拓跋嗣微笑解释道:“姐姐不必费心了,刚才我已经派人前去跟着了。” 华阴公主松了一口气,拓跋嗣的面容清冷,可是此刻却很温和地看着华阴公主:“姐姐,以后做事不可在像今日这样鲁莽,不然下一次我可不忙你啦!” 华阴公主望向拓跋嗣会心一笑,但是她又想起了什么,继续盯着上官婉莹道:“我是小孩子,所以什么都不懂,可二姐你明明什么都知道,为什么不提醒我?” 上官婉莹无声地笑起来,华阴公主自己犯了错误竟然觉得是别人的过失,华阴公主这天真的性格倒是和雨微相反。 相比来说雨微是个成熟稳重的孩子,可慕容雨微却是华阴公主在京都最好的姐妹。这让她不禁想起了婉柔曾经的性格,可她不明白那次发生的事是否真的与婉柔有关。 她有一瞬间的沉思,双唇抿成好看的弧度,眸中带了笑意:“华阴妹妹,纵然男子薄情,那女子的下场难道她自己就没有责任吗?被人休妻还一味的糊涂,弄得自己疯疯癫癫仍要苦苦纠缠,落到今天的地步又能怪得了谁?” “可我顾不了这些,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随后上官婉莹又厉声道:“世间男子多薄幸,什么海誓山盟都是假的,一旦得到了都不会珍惜,喜新厌旧更是男子的通病,只要有了新欢,就会毫不犹豫地把旧爱推开,丝毫不念旧情。那些负心薄幸的男子都该将他们剖腹拉心,看看他们的心究竟想的是什么。” 华阴公主没想到她会说出这一番话,一时之间竟然愣在了那里。 不知为何,华阴公主自己仿佛能够感受到,上官婉莹内心那股强烈的怨恨和愤怒,慕容清邺心头一动,脚步也跟上来轻声道:“我们走吧。” 华阴公主看见慕容清邺,忽然想起曾和雨微一起谈话时她说起的二哥慕容清邺,眼前的这个和二姐站在一起面容清冷,有着世家公子风度却并非是花花公子。 这个人就是雨微总是提起待她如亲妹妹般的二哥。 可今日慕容清邺却丝毫没有将她放在眼里,连正眼看她都很少,只是淡淡道:“借过一下。” 华阴公主还没有受过这样的待遇,顿时大声道:“你怎么这样和我说话,你不认识我了吗?” 慕容清邺看了一眼她的脸,想起上次宴会她帮了大忙轻言道:“在下怎会不记得公主?那日宴会,还是公主帮了大忙。” 华阴公主倔强地站在他面前,执意要等他想起自己是谁,印象里根本没人敢这样待她。 她是雨微的好姐妹,雨微曾说过,她的哥哥也是华阴公主的哥哥,雨微曾给她的哥哥们说过她在京都有个好姐妹,只是久而久之慕容清邺忘记了。 拓跋嗣失笑,他的这个同胞姐姐还真是有趣,天真烂漫任性妄为。但姐姐心地善良好奇心强,性子倔强。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叹了口气,他和姐姐本该过着自己想要的生活,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可偏偏生在皇家,身不由己。 拓跋嗣的身影立于清冷皎洁的月色中,月光映照的轮廓反倒减少了清冷,平添了几分温润的宁和,他解围道:“既然今日偶遇,不妨去月光楼上小坐?” 月光楼是京都最奢华的酒楼,临风赏月,风景独好无数人想去,但是耗尽千金也不得一座。 华阴公主看出来慕容清邺对上官婉莹言听计从,立刻忘记了刚才的不快。上前抓住上官婉莹的手:“婉莹姐姐,一起去吧!就一起去吧!” 她一边说,一边亮着水灵灵的眼。金耳坠镶的珠子在而下摇摆。 上官婉莹的眼睛里不知为何有了点水光,可是她很快眨眼睛,这一刻她的眼睛很明亮,像星星从漆黑的苍穹掉落在她的眼睛里:“好,那就一起去。” 华阴公主笑着跳了起来,在她纯洁而小小的心里,根本藏不下刚才那么多的不愉快。现在早已忘得一干二净了,挽起上官婉莹的手在前面缓步走去。 慕容清邺和拓跋嗣跟在后面,不紧不慢地走着。 “慕容二公子。” 拓跋嗣突然开口。慕容清邺扬起眼睛看了对方一眼,拓跋嗣笑了笑道:“没什么。” 慕容清邺也没有追问,快速跟上了前面的人。拓跋嗣低声问身后的侍卫:“你有没有发现什么不对?” 侍卫颔首低声道:“殿下,二公子倒没什么不对的,咱们所找的应该是三公子,他是圣上亲自封的翰林学士,听闻他并不是慕容沣的宠爱。” 拓跋嗣肯定了心中的猜测,不由皱眉。自己曾经与慕容云飞交过手,只是那时两人还尚未年幼。 他本想着慕容清邺会是当年那个与自己一起结识称兄道弟的兄弟,可今日才发觉自己找错了人,若是再有机遇,一定要去会面一下慕容云飞。 他有一种直觉,慕容云飞定是也在寻找自己,这一切,都源自于最初的相遇...... 拓跋嗣一边这样想,一边快步追了上去。 —————————— 月光楼果然如同京都百姓所言,临江而建,月倚西楼,外观奢华大气。内里雅致精巧,也不知道主人花费了多少心思,才得如此光景。 世人皆知,这月光楼里有着许多有趣的事物,有千金一掷的赌注,有一笑倾城的美人,还有能看到最明亮波光粼粼闪现的月光。 虽说这里鱼龙混杂,小道消息向来也多,但并非是风花雪月的场所。 所以在京都月光楼的名声早已传遍,是佳人露才之所,是名士得意之所。 上官婉莹望向窗外却见到漆黑的夜和漆黑的江水连成一片,天地间显得一片黑茫茫。 唯独月光楼所在的这一片江面却被灯火照得如同白昼,金煌煌的灯光洒在波动着的水面上,就像在水里撒上了无数金光闪闪的亮片,这里确实是个不同凡响的地方。 月光楼内,雅座早已布置好,上官婉莹看到墙壁上的画不由微笑道:“这里的老板倒是舍得自己的本钱,这幅画可是汉代时卫子夫皇后命人画的真迹,居然能够在这里看到,还这样不在意地挂在墙壁上任人欣赏。” 华阴公主微微一笑:“婉莹姐姐,你也喜欢这里对吗?对于这个你应该去问问我弟弟。” 上官婉莹闻言,挑眉看向拓跋嗣:“这月光楼,难道是你的?” 拓跋嗣笑道:“这是舅舅的产业,不料舅舅回老家探亲,他就将这里交给我来打理。” 上官婉莹听过后轻轻微笑,看来月光楼并不仅仅是酒楼,也是个搜集消息的地方。拓跋嗣低头看了一眼楼下的江水,突然道:“有客人来了。” 上官婉莹向江水中望去,却看到一艘华丽的大船,一身白银正装映出人的威严,腰配长剑,那剑鞘以银蓝色为主。 上面泛着以白如玉的光芒,肩罩玉色绣龙披风,用金丝线绣着的青龙眸光闪烁,逼真至极。 男子碎色的眼睛完成了月牙状,睫毛长而微卷,剑眉飞扬神采奕奕。 慕容清邺高声笑道:“大哥怎么来了?” 他内心里却想的是,没事跑这来做什么? 慕容清渝笑得满腔赤诚:“今日灯节,我不过是出来赏月,竟然碰到诸位,当真是巧。” 巧合?怎么会有那么多巧合的事情,慕容清邺的眸光变冷,恐怕不止慕容清渝,就连这位皇子拓跋嗣,也许都不是什么偶遇。 只是为何要跑到上官婉莹面前?若是真有兴趣也该对上官紫瑶展开攻势。 “月光下的琴声参透这世间彩墨几笔,正当做些风雅趣事不知可欢迎我一道饮酒?” 慕容清渝扬声笑道。慕容清邺看了上官婉莹一眼刚要拒绝,无知的华阴公主却笑着大声道:“大哥,你快点上来吧!” 慕容清渝会心一笑,命人将船靠岸,随后一撩长袍。从船上纵身跳下,很快便上得楼来。 华阴公主满脸开心:“大哥你怎的来了,雨微姐姐呢?她怎的没一块来啊!” 拓跋嗣微笑道:“大公子前来,自然是有要紧事了。”随后拓跋嗣向外面喊道:“来人,请牡丹姑娘来。” 这月光楼既然是酒楼,自然有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人,只是这里的女子不但色艺双绝。 更是重金礼聘过来的名师,若是客人看中了这些女子,想要一亲芳泽,但若非获得她们的首肯,定是碰不到分毫的。 月光楼是豪门贵族聚会的高雅场所,绝非是什么三教九流的地方。但是若要是有人闹事,绝无好下场。 所以平时无论是权贵男子还是豪门千金,都在这里摆酒作宴。而拓跋嗣所说的牡丹姑娘,也正是被请来的佳人之一。 在等待时。华阴公主突然转头望向上官婉莹:“二姐,你知不知道,如今你也在京都美人榜上,还是前三呢!” “京都美人榜?”上官婉莹倒是觉得稀奇,她倒是从来没听说过这个。 七夕佳节 上官婉莹的目光一直落在没有出声的慕容清邺身上,却看到他眼中隐约有异色,盯着那牡丹姑娘看。 上官婉莹不由得好奇,难道他们认识? 不,虽然慕容清邺总是外出,但那都是为了去学堂教书,不可能认识这样出身的女子,可是看他的神情,又不像是完全陌生。 上官婉莹低吟道:“殿下,这位牡丹姑娘是哪里人士?” 拓跋嗣笑道:“她是扬州人士。”这月光楼里的每一个人,都是详细调查的,没有来路不明的人。 上官婉莹又看了慕容清邺一眼,他却已经低下头不知在想什么。 华阴公主听得很陶醉,可是一旁的慕容清渝却能够看到上官婉莹和拓跋嗣在窃窃私语,以为他们有什么亲密的话要说,皱起眉头道:“二位有什么好话,不妨让我们也听听。” 拓跋嗣抬眼看着他:“你不好好听曲,注意我们做什么?”慕容清渝不免为之气结。 这时,一曲终了,牡丹姑娘起身行礼后,便轻轻退了出去。 慕容清邺突然站了起来,道:“婉莹,我忘记自己的披风,要出去取。” 披风一直都在马车上,怎么会忘记了呢?上官婉莹很想知道,这位牡丹姑娘究竟是何人,为什么会引起慕容清邺的注意呢? 华阴公主跳起来道:“哥哥,我和你一起去。” 谁知,她刚一起身,上官婉莹不小心将自己手中的茶撒在了公主漂亮的裙子上,上官婉莹愧疚道:“真是对不起啊公主,我不小心的。” 华阴公主撅起嘴:“婉莹姐姐没关系啦!”她显然没意识到,上官婉莹是不想让她一起去,才故意这么做。 华阴公主去了别的房间换衣服,屋子里除了下人,只剩下三个人。 慕容清渝突然笑出声:“咱们三人,倒是挺有缘分。” 上官婉莹冷冷一笑,转过头去看向江边,随后问道:“那边是什么?” 拓跋嗣顺着她的眼神看过去:“哦,那是玉峰塔,建在江面上的一座岛,夜晚看来当真是十分美丽。” 上官婉莹若有所思道:“这倒是个好地方。” 慕容清渝目光闪烁,似乎微微一震却淡淡道:“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上官婉莹看了她一眼,微笑道:“这地方好就好在地势,这江水是由临江山,琥珀湖交而成,你说,这是不是个好地方?” 慕容清渝面无表情道:“的确如此。” 出门的时候天还是好好的,现在确是哗啦啦下起一阵大雨,街道上正在赏灯的人纷纷躲避,上官婉莹站在酒楼门口。 一个婢女道:“这位小姐,马车上有雨具奴婢去给你和公主取来。” “这里有。”拓跋嗣的手中,拎着一把刚刚吩咐人拿出来的伞。 伞上的雨水贴着他的脸颊滑落,拓跋嗣低下头,声音混着落雨飘进上官婉莹的耳中:“县主回去之后早些安歇。” 他的侧脸,在雨水中看起来别是一番清俊,上官婉莹笑了笑道:“希望如此吧。” 慕容清邺正在马车前等,他出来足足有了半个时辰,却一直没有回去。上官婉莹没有问他一句话,便上了马车。 马车行驶在相府的路上,上官婉莹透过车帘,那个高大的人影依旧在雨中,似乎遥望着马车的方向,正在出神。 今夜,慕容清邺觉得上官婉莹心情特别糟糕,虽然他不知晓为什么,可若是他博得她一笑,做什么都心甘情愿。 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酌一杯清酒,尚一处风月,思美人成疾。悠哉悠哉,岂能逍遥?如何如何,岂能皆如人意? 月色绕绕动人心魄,院落没有雕龙刻虎的石桌,旁边还有四墩石凳,些许瓜果缕缕飘香,左方种植大棵海棠树,其叶甚茂,其枝甚柔,却不知因何渊故,屡屡不见花开。 夜色正浓,撤了婢女。我独自坐于院中丝毫未有泛意,仰首望着那轮明月。 朦胧间似是望到了心中那抹身影,一堆柔夷交叉立于胸前,对月许愿“愿一生一世一双人。” 顿了片刻,唇侧扯起一抹苦笑之意,怎的就忘了自己的身份?竟许这荒唐之愿,罢了。 “愿母亲姐妹安康顺遂,愿他平安喜乐一生无忧。” 语毕,玉肘撑桌,柔夷轻按敛了心神,收了痴心,唇角扯了丝苦笑,透露这自嘲。唤婢安寝。 —————————— 第二天清晨,我就被母亲请到了蔻香阁。 人在什么时候,都不能事事顺心,即使当看到母亲强撑着病体在堂上坐的时候,不免担心:“母亲身体好些了吗?” 母亲微笑道:“吃了大夫的药,总也不见好,唉,我的身子骨向来就弱,这也是难免。” 母亲想起来问上官婉莹:“婉莹,昨儿个灯会好看吗?” “自然是好看的,可惜母亲身体不佳不能同行。” 上官婉莹望向母亲惋惜淡言。 母亲不免叹息:“是啊,以前每年灯节的时候,我都要带你们姐妹去看灯的,记得你最喜欢莲花灯,看到就不舍得放手,明明家中有巧匠的精致玩意,可你偏偏喜欢西桥下那一户做的。真是小孩子样儿.....” 上官婉莹莞尔一笑:“母亲还记得我最喜欢的莲花灯。” 旁边的上官紫瑶面无表情道:“二妹昨夜去看了花灯,一人不觉得闷吗?怎的不叫上三妹? 我望向大姐微笑道:”多谢姐姐费心,二姐怎会不叫我呢?只是昨夜我身体不适,所以早些安歇了,倒是大姐昨夜怎的没去?” 上官紫瑶淡淡道:“我是长女,自然不像你们那样闲暇,母亲的病尚未痊愈。我自然是要留下来侍疾。” 上官紫瑶那假意的面容,二姐看到后恨不得撕下她那张伪善的脸,随后淡淡道:“今日七夕,夜晚定是还有更好看的灯会,三妹不妨今晚出去与我看看?” 上官婉莹邀请我今夜看灯,我自然是不会拒绝:“好啊,这是我回府以来第一次看灯呢!”上官婉莹听过话也轻轻点头。 上官紫瑶听过后,不免想到今日七夕,若是她能够去看灯会定会遇到不少达官贵人家的千金小姐,她是京都第一美人,若是她去定会艳压群芳,风头也盖的过她们。 上官紫瑶强颜欢笑道:“妹妹们不说,我都忘记了。今儿个七夕,今夜的灯可要比昨夜的灯会更美呢!” 母亲听到后微笑道:“那紫瑶今夜也一同去好了,母亲这里有婢子就够了。” 母亲终究是疼爱自己女儿的,更何况自己的大女儿又是第一美人。 上官紫瑶应了一声好的,就没了声息。上官紫瑶今夜究竟又会有什么目的?若是想要在我身上动些什么歪心思,不必如此大费周章,可若不是这又是在打什么主意呢? ——————————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口吟诗经,与上官婉莹行于街上。 人声鼎沸,个个面上呈欢喜之色。徒步来到河畔,见许多佳人正许愿放灯笼,公子在垂钓,雯时水上红光焕发。 七夕佳节,空中似有飞虹架桥,传说牛郎织女便在鹤桥相会,只是着七夕与自己其实并无多少干系。 与上官婉莹在桥边和那些富家公子千金一起做灯,将荷花灯做好后放在湖面上看着灯远远飘去。 等了多久?不知道日子早就不清楚了,只是知道我做了上官三小姐已经半年有余,我在想我对慕容云飞究竟是爱还是寄托? 若我是寄托,心里却有愧疚因为我知道他对我的真心,若我爱,可是心里却还是忍不住在想如果这世上没有那么多身不由己的事该有多好? 但是我知道一切结束早就不可能,只想好好平稳度过我的一生。 ———————————— 七夕佳节这样的日子,定是少不了慕容家少爷们出来□□,慕容清邺见河边放灯的女子身影熟悉,缓缓上前轻捂上官婉莹的双眼。 上官婉莹感受到他那独有的味道和温度,轻声道:“慕容清邺,别闹了我知道是你。” 慕容清邺微微一笑柔声道:“婉莹当真是聪明。” 望向慕容清邺我似乎明白了什么,巧笑道:“你们聊,我去那边走走。” 上官婉莹望向我担心道:“这里你熟悉吗?别迷路了!” 慕容清邺轻声道:“放心,她丢不了。” 我好奇地望了一眼慕容清邺,但不想打搅他们微微一笑拂袖而去。 “琉璃。” 忽闻背后熟悉之声,我轻回头望向眼前人淡淡一笑:“果然,慕容清邺倒是想得周到。” ———————————— 半树的石榴从园中墙内泛滥而出,金黄的灯火中有浅淡的甜香,似花间的狂蜂浪蝶。上官婉莹拿起扇子半羞遮面。 月光如水,月光是水。那明如镜的水中有两只水鸟,那是树的影子。扑腾宛如一对仙鹤,他们就这样站在水湄中央,好似呆了一千年。 周围得花影如一群红缨的鸟儿,宛如互相注视。石榴如火,他的红衣如火,她的双颊如火,焚烧这梅雨前的梅青。 风从石榴树中吹来,吹地金烬暗了,那树影在墙上展开了黑白夹杂的大翼。如泣如诉地叫起来,两条柔软的树枝,交缠交缠。 两条柔软的脖子,缠绕缠绕。绝似青林的蛇,绝似胭脂的绳。车走雷声,一语未通。像那萤火虫低飞,隔着爱的灵犀一点。 “要是那影子一样,是多大的幸福.....叶交缠在树上,根交织在土里。” 上官婉莹呆呆地看着风又起,两只白鹤忽闪的张开了腿跑了,踏破了明如镜子的浅水,在月光上留下了一片涟漪。 “真的能圆了吗?”上官婉莹问道。“心诚则灵。”慕容清邺答。 月下,慕容清邺送上官婉莹回府,与她在府门分离,月光中看到的树荫朦胧间,只有西南风吹动她那雪白的衣蕝。 ———————————— 我与慕容云飞漫步石板楼桥,眼前之景如画卷掠过,耳畔传来糯糯惊呼声,循声太眸漫天霓虹,脚步匆匆被手拉至摊前,饶有趣味提起一盏天灯略略打量。 “都说,凡人放天灯是为了像神仙祈福,今夜我没有什么要祈愿的,不过留个念想罢了。” 任意挑盏天灯行至块空地,眼前霓虹点点,波澜连连。慕容云飞含笑道:“我愿心爱之人莫忘欢乐时。” “心爱之人?你既然有心爱之人为何今日不去找她?” 我微微勾唇浅笑露出一丝不满。慕容云飞双眸望向我柔声道:“今夜我正和她一起,此刻她就在我的眼前,让我不由得一直望下去。” 脸颊一丝通红,弯眸巧笑嫣然。霓虹飞远,握着手中仅剩的唯一一盏灯,眼眸流光熠熠:“我愿,一生一世一双人。” 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七夕今宵看碧宵,牵牛织女渡何桥。天阶夜色凉如水,卧看牵牛织女星。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迢迢牵牛星,皎皎河汉女。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双星何事今宵会,自我庭前月一钩。 人间梦隔西风,算天上,年华一瞬。恨人间,会少离多,万古千秋今夕。此日六军同驻马,当时七夕笑牵牛。 —————————— 晨醒朦胧睡眼,瞧着窗外浅浅微亮的天,自从那日请愿回府后是越发的认床了。 从前每日都能随便睡到大晌午,这几日越是觉浅的厉害每每晨曦初微边转醒,着实烦躁。 从床榻上起身下来,仔细的将长长的青丝挽起,今日倒是清闲,梳头再麻烦都果然是一种乐趣。 轻轻敲打着木奁,雪莲从门外喜洋洋的进来,道:“小姐,外面有担花的……”我边听她的说边玩弄着发尾,嘴角隐约透出笑意。 她故意不把话说完,我推着她道:“你挑一枝买来给我瞧。” 雪莲奉命买话,临走时还戏弄我道:“原来小姐还会像别家的小姐一样,会害羞的。” 脸颊泛起喝醉酒了才有的红晕,半晌,她拿着一枝娇艳的花朵回来了,花瓣上还沾有晨露。 正要接过花,发现花朵茎上整齐的切口,便愣住了:“有一天我的命运是不是也会像这支花一样呢?唉……为何要一天都想这些事呢?” 我揉了揉眼,接过花又回到刚才的欣喜之中,指尖抚弄着花瓣,看着铜镜中的年轻女子,手放在自己的脸颊上,我还真没有这花好看啊!在爱我的人眼里是不是我更胜一筹呢? 双手拿着花低头看了看,不知道这府中有多少人真心待我?我把花果断插到发髻上,仔细调弄了许久,便去找上官婉莹。 晨光初曦泛起湛蓝痕迹,烈阳缓升周围沾染灿亮光芒。 上官婉莹对镜梳妆净面,执笔描眉留丝黛色,幽兰襦裙着身,下摆微裙滑地,腰带相饰平添几分纤细之感,嫩白玉脸对镜勾笑,素手微抬抚上铜镜相映面容。 启步移后院,微风拂面花香沁啤,见到上官婉莹我调皮一笑:“二姐,你说我美还是花美?” 上官婉莹望向我梨涡浅笑:“那还用说?自然是妹妹好看了。” 我面露一笑,唇角勾起一丝笑意:“二姐,琉璃做了香囊,望二姐夜寐好梦。” ————————————— 天色昏暗,已近黄昏。上官紫瑶站在窗边望断夕阳西下,望断归途也望断了归记忆的来路。 上官紫瑶不禁自叹:“你说我毒,我不再毒,你说我愚,我便重拾毒。你说我胆大妄为恃宠而骄一副毒蛇心肠,我言,我不知何时为毒蛇心肠,只知这毒蛇心肠便是冰雪聪明。” 忽闻脚步声,却见一张闭月羞花的面容,上官婉柔带着浅浅笑意疾步而来。 “长姐,临近黄昏。你可是有什么心事?” 上官紫瑶微微一笑掩饰自己内心的悲伤:“有劳婉柔关心了,不过是这几日心情不好罢了。” 上官婉柔低语道:“大姐,那日我帮了你,答应我的事还希望你务必记得,不要忘记。” 上官紫瑶冷冷道:“好了,我知道了。答应你的事我自然不会食言。” “那姐姐可别太过伤神,早些休息罢。”说罢,上官婉柔扬长而去。 ———————————— 阴雨绵绵,透彻天蓝碧空万里,碎花落下,不时小雨淅沥,风也轻扬。亦是好时节,乃一年最佳。 午时,慕容清渝和慕容清邺二人前来相府,近来相府无有要事,但兄弟二人仍然放心不下上官紫瑶和上官婉莹,为此前来探望。 三千青丝顺肩而下身着白衣不施粉黛,鹅黄色罗裙缭姿镶银丝边际,杏色沙带曼腰际。 乌墨散丝轻舞飘逸,簌簌而染垂肩落纤腰。 上官婉柔提裙不顾发丝被风吹乱小跑到慕容清渝面前,在人前转了一圈,抬手轻捂唇角,低眸羞涩道:“清渝哥哥,婉柔的新裙子好看吗?” 慕容清渝唇角微笑:“当然好看了!” 听到清渝哥哥所言,上官婉柔提裙缓步走去,不知慕容清峄是否也这么认为? 只可惜他今日未来,上官婉柔也等不到他的那句令她期待的话。 秋风萧瑟自窗外,屋内熏香索绕鼻尖掩饰些许清冷气息,款款落座妆台前对镜勾面细描黛眉。 纵有美艳皮囊又有何用,到底抵不过岁月蹉跎,眼角似被雕琢出痕迹,细细端详镜面葱指轻抚略过眼角细纹,化浓重执念酝散不去。 唇角勾起一抹嘲讽弧齿间动似念悉者姓名:“慕容清峄,不知你还会不会来见我?” 上官紫瑶墨发轻挽,佩戴金色流苏发饰,眉目如画,星眸闪烁点点星光,唇若点樱,不禁引人遐想,一袭淡色服饰,外披青纱。更显得高贵典雅。 上官紫瑶听闻慕容清邺到来,独自坐于凉亭中,双手撑颔,由唇缝间溢出一声轻叹,扭头望了望四周,见心仪之人还是没有出现,垂眸失望。 雨过天晴,微风徐徐吹来。在亭中等待许久也未见男子出现,忽举目便看见慕容清渝将刚摘下来的花藏于身后,徐直走向上官紫瑶跟前。 慕容清渝将花从身后拿出,递到眼前的上官紫瑶跟前,脸上依旧挂着笑容启唇言:“紫瑶,喜欢吗?” 上官紫瑶见是慕容清渝,巧笑嫣然缓缓拿起:“这花当真是漂亮,谢谢清渝哥哥。紫瑶很喜欢呢!” 上官紫瑶与慕容清渝坐在亭上,心却不在谈话中,她在等待意中人的到来。 夜暮逐渐降临,凉凉晚风徐来,低眸轻挽衣袖。 只见慕容清渝望向她担心道:“你是在等二弟对吗?” 上官紫瑶强颜欢笑:“或许我本不该等的,我与他终究未有结果,可笑的是我既还愿意等他。” 慕容清渝心中不禁自叹,从小到大他与上官紫瑶是青梅竹马,他一直视她如亲妹妹。 他心悦她已久,不久前的那些事,也都是他在为上官紫瑶安排,只要她想做的,他都会听他的尽自己所能去帮她。 可却不知,为何仍是得不到她的心,他不解自己到底哪一点比不上慕容清邺? 内藏阴谋 酒盃落,情弦断。缓缓合眸往昔一幕幕闪过,如此美好,如此无情。 “紫瑶,别跑一会摔到你。”身后不断传来母亲的呼声。 上官紫瑶不禁蹙眉,小嘴噘的高高的脚下的速度不减半分。 “母亲骗人,一会被你抓住又要拉紫瑶去练琴了,这次紫瑶可不上当了。” 奶里奶声随口而出,时不时向后向往看人与自己的距离。话落前方便撞了个满怀。 闷哼传入耳窝,抬头望向自己撞上的人。 乌丝如墨由青带挽起,黑曜般眼眸好似天上星辰,却散发出隐隐沉稳之色。 鼻梁高挺薄唇竟露出丝丝笑意,两小无猜时,红颜耳畔轻。 “紫瑶。” 端坐凉亭便听人声,慕容清邺笑意满面。 抬头望去鲜衣驽马意气风发,脱去儿时的稚气,更添英俊。 高台之上琴瑟鸣鸣,时而轻快悠扬,宛如山间泉水,时而低调沉稳,好似林间松柏。分分合合譬如空中飘絮。 长亭里,才子佳人天作之合。“紫瑶,待我行冠礼,娶你可好?” “上官紫瑶,你根本不懂爱,你心里有的只是自己。”一幕幕回忆如同泡影,腹中绞痛拉回思绪,嘴边勾起妖艳笑意。 “自幼与你相识,为了配上你,我苦练琴棋书画,为了变得更好,我不惜牺牲一切。” “你可知道我如今所有都是为你而起。我上官紫瑶讽刺别人为他人而活,而我又何尝不是为你而活。早知如此绊人心,还如当初不相识。” 上官紫瑶抬眸含泪:“慕容清邺,缘因你,我高贵一生,怨因你,如今感觉我一无所有。” —————————— 晨起,上官紫瑶一早出府去镇上逛,回府缓步经过长廊,亭中传来我与姐妹们的谈话声。 上官紫瑶向那边看去,上官婉莹正好与她对视,缓步过去:“婉莹见过大姐。”上官婉莹不冷不淡道。 “琉璃/婉柔见过大姐。”我与婉柔异口同声,恭敬有礼。 上官紫瑶眸带和善浅笑:“多日不见,大姐给你们带了礼物。” 对面几人似有些诧异,上官紫瑶命人把礼物带上来:“这是给二妹的平安符,大姐特意去求的,还望二妹收下。”含笑轻声道。 “婉莹谢过大姐。”二姐接过平安符眸里闪过一丝异样。 上官紫瑶见二姐收下继续道:“这是给三妹几匹上好的衣料,这是让糕点师傅给四妹特意做的杏仁糕。” “琉璃感激不尽,多谢大姐。”我缓缓俯身向大姐道谢。 “谢谢大姐,我就知道大姐最好了,嘻嘻!”婉柔接过糕点向大姐道谢。 “都是自家姐妹,不必客气。以后还要相处很久,大姐以前做得不对的地方,在这给你们赔不是。” 上官紫瑶这又是唱的哪一出戏?今早突然对我们姐妹几个献殷勤。 她那张伪善的面容倒是真不容易撕开,看她的样子倒是觉得像是真的。 上官婉莹看到我面上的异样,素手轻点了我一下慢慢勾唇笑道:“多谢大姐的好意,妹妹们感激不尽。只是不巧今日我也没什么可送姐姐的...” 上官紫瑶轻柔声道:“无妨,你们喜欢就好。自三妹回府以来我这个做大姐的也没送她什么,还望三妹千万不要怪姐姐。” 我浅笑盈盈道:“怎会?今日姐姐的好意妹妹铭记在心,日后还望姐姐能来疏璃院多走动走动。” 上官紫瑶温柔一笑缓步走去,待她离开不久我拿起衣料望向二姐:“这里面会不会做了手脚?” 上官婉柔见我这样说连忙道:“放心吧三姐,大姐不会像以前那样的。” 上官婉莹望向婉柔轻点头,随后道:“但愿如此。” —————————— 立秋已过,再有几日即将中秋了。疏璃院内炉香孤碧,云缕数千。只身一人待于殿内,时不时摆弄邹菊,索然无趣。 雪莲见我乐不可支自院外疾步,心生无奈:“小姐,花园里的花开得正好,雪莲想来小姐喜花,便摘了几朵供小姐玩赏。” 闻言越发想到人不争气,不免面露薄怒之意:“正日里便给我看那些花花草草,可是想把我这院落变成苗圃不成?” 雪莲瞧我面露怒意,便知是谁才能让我如此伤神,心生一计想到即将立冬,附耳在人身侧喃喃: “包...饺子?” 要说琴棋书画自己倒是精通,可往日相府千金哪有亲自下厨之理。想到要自己下厨,决心要亲自一试。 前往御堂,遣了厨娘出去,命雪莲在门口守着。环视周围,头皮发麻,挽起袖管,不知所措。 顾不得面水比例,大概滔了几勺放在一起,放置一旁等待成型。拿来一旁合好得馅,忘了问刚刚的厨娘有没有放调料,一想她们在府中做饭许久,怎会忘记这种细节,不免放心。 屈膝点了灶台下火堆,续了柴火,煽动风箱。白烟四起,倒吸几口烟雾,咳嗽声不断。抬手抹了抹脸瞬间多了几道黑。 许久待面成型,拿来擀面杖揪成一个个小面团将其滚成圆形,良久瞩目桌子上一个个形似饺子的东西,薄唇微起,心情大好。 烧好开水将其得意之物扔下水中,盖好盖子,等待忙了整个下午的杰作。 暗暗庆喜自己第一次下厨就由此作品,更加对自己多了几分钦佩之意。 一时出神发现锅里早就沸腾,连忙上前捞出片,馅分开的....饺子?见状嘴角微微抽搐,心碎一地。 眼看用膳的时辰将到,顾不得那么多赶紧盛出放置白盘里,走出膳房。“小...小姐。” 雪莲见我的样子不禁瞠目结舌,何曾见过小姐如此狼狈的样子,转眼看到盘子里的...饺子,便知大概。 快步回殿换好衣物,端着盘子向屋内驶去。 屋内上官婉莹早已在桌前坐好等我,看到我后微微一笑:“三妹,我来看看你,听闻你还包了饺子?” 我见上官婉莹在侧端坐,我命雪莲将刚出锅的饺子放置桌前,我缓步走来入座:“正是,未想到二姐来了,不如一起吃饺子?” 上官婉莹轻轻点头,从袖口里轻取出一条帕巾微微拿起轻擦我眉间上的灰:”瞧你,亲自下厨一趟怎的弄成这般模样?” 我轻抚上官婉莹素手:“姐姐快尝尝琉璃包的饺子,这个我自己来。” 上官婉莹望向热气腾腾的饺子心里自然是欢喜:“三妹回来不久倒是学会了包饺子,我本来一直想学的。” 雪莲将饺子呈上一碗端到二姐跟前,二姐望向碗里的饺子不禁捂唇巧笑:“三妹的饺子倒是新颖,各种奇形怪状的饺子在碗里,倒是觉得有趣。” 雪莲望向我轻声道:“二小姐有所不知,这可是我们小姐花了两个时辰才包好的,她为此放下了所有她想要做的事呢!” 上官婉莹夹起一个饺子轻放入口中:“味道鲜美,不嫩不硬,火候恰到好处。” 听到上官婉莹对饺子的夸赞不由得微笑起来:“多谢姐姐谬赞,只是妹妹包的饺子形状各异,让姐姐见笑了。” 上官婉莹抿抿嘴一笑:“妹妹做的已经很好了,不像有的人对做东西一点都不懂,还要表现的好像什么都知道一样。” 我喝了一口汤,轻放下碗:“姐姐说的可是大姐?” 上官婉莹淡淡道:“不然还能有谁?上次为了讨好母亲,做桃花糕给母亲吃。明明是请的外面的糕点师做的,却非说是自己做的。” “那姐姐是怎么知道她是请外面的人做出来的?” 上官婉莹勾唇笑道:“外面的店铺都是做生意的,自然是以金钱为重。上官紫瑶去的那家店铺,恰好是雨微经常去的。” 我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雨微命人给了店铺老板二两银子,让他说出了实话。这才知晓原来是大姐命自己身边的丫鬟去了那家店买了些新鲜的糕点。” 我听过后恍然大悟:“如此,大姐倒是真的很有心。” ———————————— 柔樱阁内上官婉柔着一袭淡紫色碎花襦裙,发间插一支桃花簪。螓首蛾眉、明眸皓齿肤如凝脂。 上官紫瑶缓步而入,倪了一眼婉柔颇为不屑道:“你就是再怎么打扮也是及不上我的,就别说我了,连上官琉璃都及不上呢!” 婉柔叹了一口气,瞧了一眼国色天香的上官紫瑶,无奈道:“大姐别忘了,现在我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闻言,上官紫瑶抬眸打量了上官婉柔一眼:“那又怎么样,你瞧你浑身上下哪一点出众?” 上官婉柔叹了口气,步出门外,凝望着成群结队飞往南边的大雁。 眼神里不由得露出一丝向往,常言道一入宫门深似海,殊不知这一入侯门也是深似海。不知为何,今日她心里感慨良多。不远处的长廊就两个模糊的剪影款款而来。 待靠近之时婉柔看到来人是慕容清峄之时,低下头来行礼:“婉柔见过清峄公子。” 慕容清峄笑道:“婉柔姑娘不必多礼。” 上官婉柔暗想,上官紫瑶特意让慕容清渝将他请来,倒也是帮了自己有了一个机会,定要好好抓住。 —————————————— 傍晚,西天的落日轻盈的洒下一层绯红的薄纱,将天将地将江河将山岳皆笼在一片明辉艳光中,漂移的云彩在江面投下婀娜的影。 徐徐江风拂过,与水草、苇影和着暮歌摇曳起舞,波光粼粼中渗出壮丽妩媚。 婉柔与慕容清峄在夕阳下亭中说笑,慕容清峄发觉到上官家的这位四小姐俊俏可人,活泼开朗。 婉柔在他面前表现出了最初的模样,其实婉柔也并非是心慈手软之人,只要危及到她想要的东西上,她也会不惜一切代价将人或事统统踩下去,事到如今她已明白早已没有了回头之路。 见婉柔会面慕容清峄,上官紫瑶自是放心。因为她该做的已经做了,剩下的自然是要看婉柔自己的造化了。 漫步在庭院中,看着庭院中树上的叶子都已经泛黄,因冬季将要来临,天气也逐渐的凉了起来,看着那随风飘零的树叶,不由想到自己是相府的长女,是人人都羡慕的天之骄女。 曾经法师更是预言自己有朝一日会有一个锦绣前程。可自从上官琉璃回来后,上官婉莹更是变了许多。 所有的一切都发生了变化,上官婉莹一回来就处处和自己作对,想到她上官紫瑶不禁拽紧手中的手帕。 缓缓轻言:“上官琉璃,我定当不会让你好过,你不过是个野丫头罢了。至于上官婉莹,学识没有我深才艺也不怎么精通。还想与我争慕容二公子,更是痴心妄想。我不会轻易放过你们的!” 上官紫瑶启步来到婉婷院,见上官婉莹和我说笑,不禁露出假意热情道:“二妹,三妹。” 上官婉莹见上官紫瑶已站在面前,微微颔首:“大姐。” 我微微侧身:“大姐晚好。” 上官紫瑶温和道:“妹妹们不必多礼,都坐吧。二妹,这两天辛苦了,天天陪着母亲,我这刚好有宫里娘娘赐的糕点,一起尝尝吧!” 上官婉莹轻点头道:“多谢大姐,不过这些都是婉莹应该做的,也谈不上辛苦。要说辛苦最辛苦的是大姐你,日夜照顾母亲。” 上官紫瑶冷笑:“怎么会不辛苦呢?一回相府便绞尽脑汁的往母亲面前凑,什么事都想挣个脸,倒是你把母亲的那些本事,倒是学的真真的。”语毕,上官紫瑶端起茶杯轻抿口茶水。 上官婉莹微笑渐渐消失,随后冷冷道:“大姐,我做这一切并不是为了要和你争什么,我只是想尽一份孝,与母亲又有何干?” 我望向上官紫瑶面无表情道:“大姐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说二姐的尽孝在你看来是虚情假意了?” “上官琉璃,你本就不应该回来,你为什么什么都要与我作对,什么都想着和我抢?” 上官紫瑶将手中的茶杯往地上一摔,刚好砸在了我脚边。 上官婉莹站起身来:“大姐,并非是婉莹和三妹什么事都要和大姐争,而是我们只是拿回本该属于自己的东西。” 上官紫瑶满是疑惑笑看:“你倒是说说,这个家还有什么东西是属于你们的?” 我望向上官紫瑶无奈道:“大姐,都是自家姐妹何必相争呢?前些天你还说都是一家人,怎么转眼就变脸?” 上官紫瑶想到前些天自己的确说过此类话,那时只是碍于面子。若是现在不承认自己所说的话,岂不是让人看了笑话,失了大家闺秀的风范。笑看轻言:“三妹所言极是。” 上官紫瑶瞪了一眼上官婉莹:“不过别以为我会认输,这一切都会是我的。” 上官婉莹不在看着上官紫瑶端起茶汤轻尝一口:“大姐就等着看最后的结局吧。” 上官紫瑶一副大小姐的架子又摆起来:“看结局?二妹可能不知道,我这个不喜欢看而且我得不到的,别人也别想得到。” 我站到二姐跟前淡言:“大姐,有时人生并不会朝着自己的想法走,一意孤行反而有可能是自讨苦吃,琉璃劝大姐还是及时收手吧。” “收手?上官琉璃,我不会就此放弃的!”说罢,转身往自己屋子里走去。 ———————————— 深夜,上官紫瑶回想起方才的谈话,不由叹息:是啊!自己除了每日听母亲的话语,整日里算计这里算计那个,可是最后自己有得到了什么? 只是更让心爱之人厌恶自己,让他远离自己,不由的想到那日他对自己那个失望的眼神,心里更是一整难受。 闭眼想着,上官琉璃或许说的放手也是放过自己,更是想通了般,既然做了就回不去了,不会再有回头二字了,闭眸回想这那一年: 慕容清邺,我不认为我喜欢你有什么错,那年七岁时,随母亲去宫中赴宴。 只记得皇后娘娘要听我抚琴,行云流水之际,你跑上来抢我的琴谱,牵住我的衣袖,你说你要娶我。我那时已然锋芒毕露,没有人愿意和我玩,你是第一个。 后来你教我弹琴放风筝,拉着我的手在御花园跑来跑去,你站在殿前问我:“姑娘芳名?” 我道我名紫瑶,你说紫瑶当真是个好名字。 十三岁时你和你父亲跟随陛下出行访查民间,路过相府,我开心的还上了你曾经夸过的衣裳,精心描绘了二三个时辰的妆容,才出来见你。 你曾说此生非我不娶,要我一定别嫁给别人,我的确没有嫁给别人,一直在等你。 我本以为我可以如愿以偿的嫁给自己所爱之人,白头到老。于是我每天都在期盼,期盼能够凤冠昂首,红妆待嫁。 后来你说你要去周游列国,我本不愿却看出了你眼中志在四方,也知你本无心继承家业,却言止于心。 心知父母的期望却不自导,哪怕将来不入宫,那又如何?我只想做你的妻。 可你回来了,我才明白原来你喜欢上了婉莹,道一句年少无知,纯属儿戏。慕容清邺,我那么高傲,被你一点一点的践踏,直到心死了。 如果我上官紫瑶得不到的,我一定不会让别人得到,这是我上官紫瑶最后的尊严了。 我早已无心成败,纵然日后你高高在上,在我眼里也如尘泥一般。 两两相思意 月光冷冷皎洁银光洒于佳人肩头,水蓝色衣裙于身上刺半盛开兰花,下身同色长白襦裙。 腰间细别一条纯白丝帕随风飘摇,青丝随意绾成流云鬓,斜插一只银色簪子上缀蝴蝶栩栩如生,眼波流转万般风情,掩于眉间只留得半些痕迹。 一片潋滟缱绻的神色,纤指撩耳鬓发丝不自觉碰得银饰叮当作响,红唇微弯不点而红。 抬手拂去窗边细灰微蹙秀眉轻拢眉眼间尽是温婉动人,微叹口气远望那朦胧夜色。凉意竟飘飘漾漾合了拢来,绾在一处,直缠得心底凄凉苦闷,无处消散。 于窗边坐了很久心头也涌上酸涩,无形之中弥漫飘散,轻启朱唇声音莺婉,瓷音入耳凄切泠泠:“这侯门中的夜,从来都是那么冷。” 天际微亮,东方露白,早早被雪莲唤醒:“三小姐,今日二小姐吩咐我们唤小姐早起,二小姐有事与小姐商议。” “嗯.....”我轻轻点头,抬手轻揉眼角,缓缓起身梳洗略施粉黛,中规中矩,嗓子因才起有些沙哑,开口问道:“雪莲,你可知二姐唤我何事?” “小姐,这二小姐的事我怎么好过问呢?不过看二小姐的样子,应该是有重要的事要问吧。” 见雪莲笑着应道,雨儿在一旁微笑道:“小姐还是快去吧,一会我去备些饭食,估摸着小姐回来也可用了。” “嗯,那就走吧,莫让二姐等急了。” 和风轻抚流云东逝,曦阳斜撇避露一地金光,絮风轻抚海棠嫩叶葳蕤香气琳琅荡漾,树荫阴翳一女子轻立于此,墨眸熠熠羽睫翘楚剑眉星目甚是美好。 “琉璃,你来了。” “二姐....”我朱唇启齿,微露贝齿缓缓吐露叫人,嗓音袅袅回梁直传至上官婉莹耳畔。 见上官婉莹其颔首一笑,镀步轻至于上官婉莹前双手轻抬置于腰间,双腿微屈欠身行礼:“给姐姐请安。” 身材小鸟依人轻缓,素配头饰黯淡无光质朴无华,淡色绸缎恰好合身尽显面前之人质朴无瑕,只是头饰一株海棠显得人质朴素雅。 “妹妹快请起,和姐姐还客气什么?” 上官婉莹轻扶起我起身,微笑命筱雅将生辰礼物递上,筱雅巧笑道:“三小姐,这是我们小姐亲自为您挑选的,您快收下。” 我抬眸望向上官婉莹为我备好的玉盒,轻打开看见里面一对流苏蝴蝶簪,蝴蝶簪下一张字条,上官婉莹望向我梨涡浅笑:“快拿出来看看,喜不喜欢。” 我轻轻点头,玉盒递给雪莲将字条放在手上:“生逢佳人常相伴,日遇吉时祝欢颜。快饮兰陵真情寄,乐与吾卿共翩跹。” 上官婉莹微微一笑,左手轻抚鬓角。眸利唇勾微声道:“我的好三妹,生辰快乐!” “二姐.....”此刻的我不知该说什么,面上带着感激心里有着欢喜。 曾经在惜抱轩,娘亲总会在我生辰这一天为我煮一碗长寿面,父亲在这一天,也会带我去镇上买我最爱吃的糖人。 夜晚我喜欢坐在九曲回廊抚琴,吹笛。这一切,早已物是人非。 上官婉莹见我想得出神,轻抚我肩旁巧笑而然:“三妹在想什么,怎的这样出神?” 我轻抬眼望向上官婉莹才发觉自己分了神:“姐姐为此费心了,多谢姐姐的好意,妹妹很喜欢。”将蝴蝶簪和字条放入玉盒,雪莲从我手中缓缓接过收下。 上官婉莹素手挽一淡雅发鬓,黑发随风轻荡,白诀微垂,步履轻盈若软羽拂地,抱琴行至潭边,寻一平整石块席地而坐。 素衣而坐,临水扶音,潭边冰凉沁意,清冷眸光落于杯中古琴,调息凝神片刻。皓婉轻抬流风回婕,骤而发力雪白指尖拂过朱丝琴弦发出泠泠回响,悠然回荡于寂静婉婷院。 泛、散、按三音,交替往复,一韵三叠。 沉着顿挫,微如人语,忽而淡雅悠长,皓腕一转又宛如引人落入百丈红尘之中,琴声具此三意,浑如天籁。 然年少心性,尚且青涩纤柔,古琴其厚韵绵长之处,实非年少稚嫩十指所能抚就,琴声略平淡,仅平静水面清波荡漾,似有所感。 一曲一调流水吟,落婉按琴收声,雪白素指与暗褐色琴身相映更衬得莹白如玉。 面容如雨后梨花,雪白清幽,香远益清,盈盈水眸中悠而淡漠的墨色渐渐凝结成流动的暗夜之辉,柳叶眉微展似含几分笑意,淡若云烟。 ———————————— 深秋的夜晚添了几丝入骨的寒意,独坐房内只觉无尽的寂寞与薄凉,一入侯门深似海,每日勾心斗角,想着爬的更高不择一切手段,最后却发现一切都是徒劳。 芊芊玉指轻巧地剪着五色彩筏,甚是入神。伸手捻一根红绳,俯首将一头系着彩筏,一头连着花树,神情专注丝毫未察觉倚在门口之人。 “琉璃姑娘今日倒是闲暇,做着闺阁姑娘做的事。” 忽闻人语,心下一惊抬眼,见慕容云飞懒懒散散地凭门而立,戏谑的眼神里竟毫无平日里,不可抗拒的威严,慌忙起身行礼,却被拦住:“没人的时候,不必行这些虚礼。” 见慕容云飞温润的眼神,心中似乎少了些顾虑。唇角漾起微微弯眸。指尖轻撘人肩头,小心翼翼拂去不知何时的衣裙。 “琉璃,我陪你出去逛逛可好?” 我巧笑而然:“瞧你,别的没学会,倒是愈发的会享乐了。” 感掌间之温,还未反应过来便被便衣的慕容云飞拽出了门。 晚膳过后膳房的下人便纷纷下去休息,我与慕容云飞来到膳房,我疑惑问道:“来这里做什么?” 语毕,只见屋外一个小丫头赶忙进来行了一礼轻声道:“三小姐,门外起风了。”说罢,我走到膳房门口打发她下去,轻和上门。 慕容云飞手中的果刀缓缓划过手中的雪梨外皮,完整的将其去除,接着一刀切下首部,仔细清理核心。 慕容云飞想起雨微曾告诉她我有哮喘,一到秋季就会轻微的咳嗽。他听过后心便开始揪着痛。 “云飞公子这是在做什么?我来帮你。”我看到后连忙轻声问道。 “本公子要亲自来,你先去休息着,待好后唤你。”慕容云飞手中的动作丝毫没有懈怠,眼睛也从未离开过眼前的东西。 我很是不解心里暗想道:带我来这里,却不说做什么。他今日怎的这般奇怪? 慕容云飞想着这冰糖炖雪梨有着缓解咳嗽的功效,不久前他刚向慕容府上的厨娘讨教。 想着我怕苦,便只放了些许草药,然后加了些白糖,便放到炉里炖着。 半个时辰后,冰糖炖雪梨羹做好出炉,慕容云飞还没转过身,只见一双柔软的手便从身后抚过,柔软的身子芬芳的香味让人一下子便知道身后是谁。 “你醒了?”慕容云飞柔声细语。 我只觉得慕容云飞的脸,轻轻靠在背后,抬眼望向冰糖雪梨羹言道:“公子的冰糖炖雪梨羹,做的当真是好。” 慕容云飞柔声道:“听雨微说你有轻微的哮喘,快尝尝这碗雪梨羹缓解咳嗽。” “嗯。”将碗微微端起,望向碗里晶莹汤水雪白的香水梨。心中甚是欢喜,放在嘴边一饮而尽。 饮下的汤水在腹中暖暖而来,香水梨的鲜甜回味在口中。心中起了一丝暖意甚是满足:“多谢公子,公子本不用为我做这些琐事。” 慕容云飞抓过人手轻抚过,将人轻抱在怀中:“无妨,为你心甘情愿。琉璃,今日是你的生辰,迟来的生辰快乐。” 我面红羞涩轻声细语道:“哪里迟了?分明是来的刚刚好。” 慕容云飞微微一笑:“能在今日为你做些事,自是心里感到欢喜。”说完将我手中的瓷碗接过,缓缓放下。 清风卷起白色花瓣谢落,梨花树下罗裙飞扬,美得不可方物,淡香萦绕掉落梨花挂着发梢,论舞技不过是泛泛之辈。 对音律也非深刻领悟,偏头侧脸见人靠在树上嘴角噙着淡淡笑意,抓紧裙摆的手放松了许多,深深吐出一口气,似已平复焦灼心情。 乐起眸阖素手抬,同人一样噙着一抹笑,霓虹般炫眼衣袍摇摇甩下,折细腰以微步,呈皓腕于轻纱,玉足点地轻盈跃。 琥珀步摇清脆悦耳响,葱指摆出各种灵动样子,虹裳霞陂步摇冠,细樱累累佩姗姗,翩翩起舞,回身垂首腾起旋转,眼前袭来散去的景。 渐渐凝成人仰着头的的笑意脸庞,曲终舞毕,轻移莲步缓伸藕臂,捧起人脸,凑近后朱唇轻启: “这舞曲是我一人创作,今生只为你一人舞这段曲。” 慕容云飞看过后,不禁赞叹:“真美。” 他第一次发觉上官琉璃的舞姿这般优美,面上的笑容也恰到好处,虽没有上官大小姐那国色天香般的面容,也没有上官二小姐的聪慧机智。 我却浑然不知,就在身上独有的特色,已深深迷住了慕容云飞。 ———————————— 二日清晨,上官紫瑶莲步移,娉婷摇摇倩影入去,不沾阳春纤纤葱指攥紧手中帕掩唇轻笑,抬足过门槛裙摆漾漾,眉眼盈盈含情亦柔,身姿妙櫭随风,袅袅而过,视她人惊异于无。 自顾自下垫整裙而跪坐,笑问:“三妹怎的一个人,不介意多姐姐一人吧?” 三千青丝如锦缎般披落在肩头,一对柳眉弯似月牙,却偏在眉间染上了淡淡的冷清,一双美眸漆黑得不见底。 我眼角微微向上挑,笑起来得时候宛如黑夜般的魅惑,微微行礼薄唇轻启:“大姐早。” 上官紫瑶假意微笑轻点头:“这里只有你我姐妹两人,妹妹还需在意这些礼节?” 我起身淡笑:“礼节自是重要的,琉璃虽然才学不及大姐,但礼节自然是要为重呢,不然有失相府的颜面,大姐你说是吗? 上官紫瑶露出一丝鄙夷目光:“妹妹知道就好,我还担心妹妹会大意,看来现在不用了。” 我轻摇团扇淡言:“有劳大姐费心,日后大姐可以放宽心了。” 上官紫瑶命雅雪将备好的衣服呈上:“听闻昨夜是妹妹生辰,想必妹妹也没什么像样的衣服过生辰,刚好我有好多新衣服都没有上身,特地命人取了一套送你。姐姐的生辰礼物来的稍晚,还望妹妹莫要见怪。” 待上官紫瑶说完后,雅雪一副洋洋得意的样子将新改好的衣服往石桌上扔放,随后道:“这可是大小姐为您亲自挑选的,衣服已经按照您的尺寸改好了应该合适,三小姐记得换上。” 说罢,雅雪狡黠一笑,扶着上官紫瑶离开。 上官紫瑶边走心里暗想:上官琉璃,上官婉莹,你们都不配与我相争,我上官紫瑶才是天之骄女,万人称赞之人! 待上官紫瑶走后,我忍下心中愤怒将石桌上的衣服撩下去,衣服落在地上。 雪莲见主子心情不好连忙捡起地上的衣服,担心道:“小姐,您没事吧。” 我摇摇头:“无妨,她不过是想借此羞辱我一下罢了。” 雪莲担心问道:“那小姐打算怎么办?” 我望向雪莲捡起的衣服轻抚一下随后紧紧攥住衣角:“我自然不能鲁莽行事,现在做的也只能是忍耐。” 微风吹起,吹走秋日的半分微热,步簪轻摇端起茶杯轻抿一口,饮闭将茶放置于桌。 “小姐,奴婢听闻大小姐倾心于慕容二公子,若此事为真那二小姐该怎么办?” 闻雪莲话语眉梢闪过一丝不易让人察觉的笑意,那笑意很快消散。 随后皱紧眉头:“你这是何话?以我对慕容二公子的了解,他只真心对二姐就算大姐倾心于他又如何?” “是小姐,奴婢知道了。” 伴着清凉的晨风,什么都可以想,什么都可以置之度外,轻轻吸了一口气,似乎有淡淡的花香,悠远的淡淡而又沁人心脾。 这是一年最美好的时光,因为冬天太干冷,春天太破败,夏天太炎热,只有在这深秋之时,在这金黄落叶飘下的时候,身心才是最惬意的。 尤其是在夜晚,在夜色阑珊之时,我想着慕容云飞说的话。或许这一世,最珍贵的东西莫过于他最美的话语。 想起母亲留给我的玉佩轻轻从衣袋里拿出,一夜之间觉得自己得到了一切,当沉醉在这份喜悦当中。 当噩梦降临,夺走了属于自己的一切,心中的仇恨支持着自己,亲人的离去话语回荡在耳旁,要好好活下去。 抬眸望向夜空中那一轮明月:“父亲,娘亲。琉璃好想念你们啊!如果你们还在,璃儿定会比现在还快乐。今日琉璃用家族的礼节来敬畏你们,愿你们一切都好。” 说罢,将玉佩挂在银杏树下,轻闭双眼,双手合十默默祈祷。惟有恨转无聊。五更依旧落花朝 衰扬叶尽丝难尽冷雨凄风打画桥。 步步为营 飘摇一路东篱下,辗转三生柳岸边,朝似酒,暮如烟,素心孤影在人间;红尘清浅,细雨涟涟,淡烟疏柳,念起,念灭。 纵芳华殆尽,使沧桑已见,依心向安然,自是人间有味是清欢。 午膳后,我与雪莲说笑之时,雨儿突然进来微微笑道:“小姐可是忘了什么东西?” 我望向雨儿满是疑惑问道:“东西,我忘记了什么吗?” 雨儿伸手将方才从银杏树上摘落下的玉佩:“那小姐瞧瞧,这是什么?” 雪莲伸手拿过雨儿手上的玉佩轻拿仔细瞧瞧,埋怨雨儿:“这可是小姐最珍贵的东西,你怎能拿它寻乐?” 雨儿勾唇浅笑:“小姐为什么将这块玉佩看得如此珍重,莫非是....” “雨儿,你在想什么呢,怎的这般无礼?我看是小姐太宠你,让你越来越放肆了。”雪莲望向雨儿厉声道。 望向雨儿严肃一笑,我接过雪莲手中的玉佩拿起来打量一番,一夜的寒风吹拂却丝毫无损。难怪娘亲在世时最宝贵的东西就是它。 正和雪莲她们说话之时,上官紫瑶带着人冲进来,望向我冷笑着一步步逼向:“三妹,听婉柔说前些天潜入你房间放了暗器,姐姐担心妹妹的安危特地来看看。我想妹妹不介意吧?” 我丝毫不畏惧正眼相视:“哦,有暗器我怎的不知道?或许婉柔也只是胡说而已,还望大姐莫要放在心上。” 上官紫瑶听过后毫不犹豫对着自己带来的人一声令下喊道:“给我搜!” 雪莲挡在前面:“住手,你们要做什么?我们小姐的房间岂是你们说动就动的?” 我望向上官紫瑶狡黠的面容坦然问道:“大姐究竟想要找什么?什么东西让姐姐如此费尽心思?” 只见上官紫瑶冷笑:“我找什么你应该最清楚不过,还站着干嘛?搜啊!” 我怒气冲冲:“我看谁敢,这是我的房间你们说搜就搜啊!大姐你怎么变得这般无礼?” 上官紫瑶上前一步抬手一巴掌扇过我的脸颊:“那我告诉你为什么,因为我是上官紫瑶就是有这个资本!” 上官紫瑶手一挥,一干人等直接把雨儿抓起来,雪莲要上前动手,我随后伸手阻止看着她们动手寻找,本想制止可看向雪莲却无可奈何。 此时一个丫头看到我手上的玉佩一把夺过,我抓住那人的手:“你干什么?你那是我的东西你有什么资格拿我的东西,死丫头!” 正当我与那丫头抢夺玉佩之时,两个婢子将我抓住。那丫头瞧着我被抓到后冷笑一声随即将玉佩拿到上官紫瑶跟前禀告:“大小姐,你说得可是这个?” 上官紫瑶接过玉佩看我:“这玉佩呈色圆润,是块上好的翡翠。三妹,你从小在山林长大,怎的会有这上等的东西?” 上官紫瑶说道上等时一丝鄙夷的语气。 平心而论在相府除过母亲,在就只有上官紫瑶自己有这般贵重的东西,母亲虽说平日宠爱上官婉莹,可她毕竟不是长女母亲自然是将那些贵重之物都给了上官紫瑶。 抬头看着母亲留给自己玉佩,不经随口一句:“这是我买的。” 上官紫瑶听过后厉声道:“买的?上官琉璃你当我是三岁小孩是吗?你一个山林来的野丫头怎么会有那么多银子来买这般像样的东西?” 我抬头冷眼望向她:“大姐为何不信,我也是闲得无聊,所以才买来助兴。难不成大姐非要我说是慕容三公子送的才高兴?” 上官紫瑶望向我白净的脸上留下了手印,更是春风得意:“妹妹这样说,难道你与慕容云飞两情相悦,如此说来你已经承认你与他有私情了?既然你与承认还需要什么有力的证据了,看来这几日应该将你囚禁闭门思过几日,我倒是要看看你有多大的本事,最好让慕容云飞来救你,我还要看看你究竟有多大的能耐,相府岂是由得你在这里兴风作浪。” 我冷眼看着上官紫瑶毫不畏惧:“你是不是就特别想听到我与慕容三公子两情相悦已久了,上官紫瑶你不要逼我动手,你将我囚禁在这里,你就很痛快吗?要知道我可是圣上亲自封赏的京都公主,而慕容三公子也是被封赏的翰林学士。况且你有什么证据说我和慕容三公子有私情?” 上官紫瑶冷眼一笑:“你方才都已经承认了,还需要什么有力的证据?” 我一手狠狠拍在桌子上:“我何时承认了,不过是你一位幻想罢了。有本事你就让我一辈子都翻不了身,不然难保有一日你会死的很惨。” 上官紫瑶双眸打量了一眼不屑一顾:“那也要看你有没有这个资本,你若有本事现在就将我置于死地,我就是想要拿走本该属于我的一切,至于你和上官婉莹都不配与我相争,你又能怎么样?” 我咬着下唇看她:“我不能怎样,你觉得本该属于你的其实都不是你的。琉璃的确不敢对大姐做什么出格的事,但是至少还可以保留我拥有的。” 上官紫瑶望向我面无表情:“这世间最好的东西都应该属于我上官紫瑶,而你和上官婉莹,一个自不量力,一个没有自知之明,也不配和我争。你若是敢与我争论不休,我定是绕不了你。” 听人的话不禁火冒三丈:“大姐此言差矣,我现在怎么样也是一位公主,如今你是不是应该对我客气一些呢?” 上官紫瑶望向毫不畏惧的我露出一丝诧异,但她此刻前来的目的还未达到,立刻摆正了架子:“我凭什么要对你客气?你就说公主也好,娘娘也罢。在相府你也不过是我的陪衬罢了,还望妹妹摆清自己的身份才是,要我对你客气?痴人说梦!” 听人话不禁轻笑:“此事还未清楚就将我囚禁这又是何意?你觉得被囚禁之人对你会有多客气?” 上官紫瑶冷眼相待:“要不是你,众人的称赞,皇上的封赏这些都是我的。我倒是要看看你要僵持到什么时候,来人将她绑起来!” “你们要干什么,住手!快住手!我是京都公主,你们这些奴才连我的话都不听了,是不是不想要命了?” 身旁的侍卫毫不犹豫的将我绑了起来,仿佛我的命令丝毫听不见一句,将我按住带到上官紫瑶面前跪下。 上官紫瑶美眸散着邪光,一声冷笑:“上官琉璃,我再问你一遍这块玉佩究竟是哪里来的?你到底说不说?” 上官紫瑶对着雅雪使了个眼色,雅雪将银针从盒中拿出,一步步朝我面前走来。 看着雅雪拿着银针走来,上官紫瑶的那些侍女将我绑住让我无法反抗:“上官紫瑶,我真为你感到悲哀,你就只剩这些可悲的招数了?” 上官紫瑶面上的笑容渐渐消失,随即对着雅雪厉声道:“上针刑,我倒是要看看她能硬撑到什么时候!” 雅雪走到我跟前将银针缓缓举起,狡黠道:“三小姐,得罪了。谁让你不说实话呢?” 随后将银针刺向我的玉指中,望向细细的银针扎进指尖我忍住不叫:“我是京都公主,大姐这样做就不怕掀出风浪来吗?这玉佩就是我买的,大姐相信也好,不相信也罢。难不成真的非要我说这是慕容三公子送的,这样大姐就开心了?”说罢,忍着痛瞪眼看着她。 上官紫瑶冷言:“这玉佩当真是你买的?可你怎么会有那么多银两来买这上等的翡翠。雅雪,她仍然没有说实话,继续针刑。” 雅雪将银针又对着中指扎进去,鲜红的血一点点滴落在我的衣裙上,忍着痛看着她:“上官紫瑶,你究竟想要我做什么?我已经说了很多遍了。不想再重复了,你若是不信,我又能怎样?” 上官紫瑶瓷音冷冷:“你不说实话想让我信任你?” 说罢,雅雪将银针继续扎进纤指中。 “啊!上官紫瑶你究竟想怎样?” “住手!”忽闻背后之音,侍女们回头望去。上官紫瑶也因这句话抬眸望向门外进来之人。听到背后之音,我回头望向眼前之人,是二姐。 “大姐,你这又是何苦?琉璃从未得罪过你,你连姐妹情分都不顾了?” 上官婉莹将按住我的侍女推开,替我松绑后将我扶起。 “哟,什么风把二妹也吹来了?这三妹不守门规我这个做大姐的若要是坐视不理,岂不是不符合常理,二妹你说是吧?” 上官婉莹淡言:“三妹不守门规,自有母亲管教,何时轮到大姐来亲自做主了?若是三妹真的有错,我自会带她去母亲那里领罚,自然不劳姐姐费心。” 上官婉莹看到我纤手上鲜红的血一点点流出,心中不忍。将手中的白帕巾拿出亲自包在手指上:“何事让大姐如此愤恨?这要是气坏了身子岂不是很不值得?” 上官紫瑶在我身上打量一番,随后将玉佩拿出摆落在二姐眼前:“三妹回来久了,我也很少前来探望,今日发觉她身上带着这件上好的翡翠玉佩,不由得好奇。只是问了一下这玉佩的由来,谁知她却不肯说实话,本来我是担心她被收买或是被骗,谁知她却不识好人心。” “所以大姐就为此生气,还对璃儿用了这样残酷的刑法?众人皆知,针刑是对牢里的犯了滔天罪行的犯人所用,可大姐却用在了自己的妹妹身上,这要是传出去岂不是扫了相府的颜面。” 上官紫瑶不由得露出一丝怯意,但却立刻抓住了自己今日来的重要目的:“二妹,你与三妹平日相处的不错,想必你应该知道这玉佩的由来,三妹不肯说实话你若是知道,说来听听。” 上官婉莹望向我坦然一笑:“大姐,这玉佩是三妹自己买的。” 上官紫瑶望向二姐冷冷道:“此话当真?若真是如此,三妹怎会有那么多的银两来买它?” 上官婉莹勾唇轻言:“难道大姐忘记了?那日救灾之策一事过后,圣上亲自封赏许多银两给了三妹,三妹将一部分给了母亲,还有一部分自然是留着自己用。圣上亲自封赏的银两,怎的会买不起一块小小的玉佩?” 上官紫瑶听到救灾之策一事,不由得更加恼火。若不是她们的那些主意她怎么会骂声一片,闹得满城风雨。 但上官婉莹所言也不无道理,可为何上官琉璃不向自己说明清楚呢?她到底在隐瞒着什么?上官紫瑶为此仍然满是疑惑,轻视的看了我一眼:“那为何三妹方才不向大姐说明清楚,还是你心里有鬼?” 我冷呵一声:“随大姐怎么想,反正琉璃自身清白。” 上官紫瑶听过后眸光一冷,随即冷笑道:“上官琉璃,好一个自身清白。我倒是要看看,若是事实不是你口中那样,到那时让整个府中和圣上知道了,会怎么样?” “到那时你还会这般如此嘴硬。至于这玉佩,过两日还你。妹妹大可放心,我金银珠宝成箱都未打开,自然不会稀罕妹妹这一块小小的玉佩。哼...” 随后拿着玉佩,带着自己的人快步离开疏璃院。 待上官紫瑶走后,我安静的坐在床榻上。二姐吩咐雪莲拿来药膏,给自己一点点涂抹手指尖。绯红鲜血渗透白帕,染红了帕巾上二姐精心绣好的比翼鸟。 “还疼吗?”上官婉莹关切问道,我望向刺伤的手指上官婉莹不忍直视,她心生善良,见自己的妹妹受了这般酷刑心里更不是滋味。 “没事,姐姐我已经不痛了。你看血已经不流了,我这不是已经好了吗?” 上官婉莹见我仍然心情好了很多,好像刚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似的,不免责备道:“你呀,就是喜欢什么事都自己担着,明明你没有错可却好像错的人是你一样。” “再疼,都要忍下去。就像深处在一杯热气腾腾的水里,在烫也要学会忍下去。因为终究会变凉。” “世上最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而是在经历所有人的误解和鄙夷之后,没有任何解释一点点的机会,就是解释也是多余,只会把自己越描越黑,落得个被世人所唾弃的下场。”上官婉莹不免叹息。 “可大姐不明白这个道理,就算是明白可她又不得不这么做。”望向上官婉莹轻轻为我包好手指淡言。 “璃儿,你要明白相府大院步步惊心,人心步步为营。但凡一步都不可踏错,日后切不可这么轻率言语,明白吗?” 望向上官婉莹严肃的神情轻轻点头:“琉璃明白。” 上官婉莹望向包好的伤口会心一笑:“在这深府中,人人求一个安稳度日,却人人都在兴风作浪。璃儿,这浪姐姐都可作都可挡,不要怕。” 听到上官婉莹的话泪水不禁在眼眶打转,二姐还不知道我和她并非是亲姐妹,可却将我当成亲姐妹一般,到底要不要把实话告诉她。 正犹豫不决,上官婉莹轻声言道:“璃儿,璃儿你怎么了?” “没事,二姐。我只是在想方才大姐前来搜查房间时,她说是婉柔告诉她我的房间里有暗器,她为什么要牵连到婉柔?到后来为什么她又对我的那块玉佩起了兴致?” 上官婉莹望向我一丝惊慌:“难不成又是婉柔和她说了什么?” 我轻轻摇头不想怀疑是她:“应该不会,我相信婉柔她不会这么做。” 上官婉莹端起茶汤抿一口茶:“那就先相信她吧。” 依然担心玉佩在上官紫瑶那里会出什么事,抬眸望向二姐:“姐姐想不想知道,我为什么会有那上等的玉佩?” 上官婉莹摇摇头拂过我的手:“那是你的东西,你的事我不会过问。只要妹妹无论何时都能够相信姐姐。璃儿你会吗?” “无论发生什么,璃儿都会相信姐姐。姐姐放心便是。” —————————— 日近黄昏,瑟瑟的苍穹,绵绵的情愁,在琴曲下柔成了一个千千心结?月落乌啼,那又是唱响了谁的风霜千年?当年一笑惹痴情,注定红尘里,要与你在纠纠缠缠中走过千年。 今宵的我不由得却饮醉在了前世的那一场晓风残月里,藕花深处,杨柳岸边。烟雨楼台依旧是沧海茫茫。 残照将西下,远山如眉黛。静心亭中上官婉柔盘坐在地上,一头如瀑青丝,散发着迷人的气息。 上官婉柔黑色的眸子闪着妖异的光芒。伸出手,纤指在那琵琶上来回拨动,美妙的声音瞬间倾泻而出,是那么的婉转动人。 好像汪清的泉水流淌,又好像林间鸟儿的呢喃,一折连着三叹。 突然曲风一转,琵琶声变得刚毅起来,宛若浪花击石,江河入海,只是琵琶声却带着一丝忧伤和凄凉....不知过了多久,琴声缓缓停止。 但那乐声好像仍旧飘扬在四周,久久不散,昆山玉碎,香兰泣露也不过如此了。 收起纤纤十指,仰头望向前面一个身材高挑,脸如雕刻般五官分明,有棱角的脸俊美异常。外表看起来好像放荡不拘的男子,轻轻开口: “清峄哥哥,我弹得怎么样?” 慕容清峄缓缓开口:“婉柔的琵琶又有长进了。” 听到慕容清峄的夸赞婉柔不禁巧笑为了能够得到他的认许,她日日苦练只为能够在今日听到他的夸赞,这一切总算是没有白费。 婉柔想着为了能夺得慕容清峄的欢心,既然大姐能够帮自己见到慕容清峄,那么与二姐,三姐的姐妹情深又算得了什么? 无情无义 皇宫,御花园内。铺天盖地的鲜花引人入胜,隐隐有淡淡的幽香传来,叫人心醉神迷。 华阴公主透过重重花枝,看到了坐在亭子上的贵妃,脸上浮现起一丝微妙的笑容。 淑贵妃出身名门,美貌无匹,可是在宫中最要紧的却不是出身和美貌,头等大事是子嗣。 若要是女子没有子嗣,便很难坐稳妃子的位置,更别提一坐那么多年了。 可是这位淑贵妃却好好存活了下来,更是收养了一个儿子,待华阴公主如同自己的女儿一般。 就连皇后都看在眼里,皇后平日对华阴公主的弟弟拓跋嗣宠爱有加,但华阴公主同时有着淑贵妃的宠爱。 淑贵妃将儿子培养成人,还帮皇后协理后宫事物十来年,这个能力绝不是谁都能做到的。 凉亭四周站着十来名宫女,个个低头敛目,连一声咳嗽都不闻。 凉亭中间端坐着一位中年的美妇,头上梳着时下最时兴的发鬓,形状就像天边的云霞,黑亮亮地推在头顶。 她的细润柔滑,在阳光下显得光彩熠熠,犹如一块碧玉。那双眼睛看起来黑亮透明,散发着美丽动人的光彩。 嘴唇微微带着动人的笑意,就像唇间含着淡淡的花蜜。此时她正含笑看着华阴公主,那笑容非常温和,倒不似像个攻于心计的人。 淑贵妃这样年轻貌美,华阴公主并不感到为此惊讶,因为她很清楚这位母妃非常在意保养自己的的美貌,每日都会让自己的侍女收集清晨的荷露,集在一起仔细挑去杂质,用来泡茶。 收集孟丹花瓣做出最珍贵的香粉。将玫瑰花瓣中取来得花蜜混在一起按着古方上各色美颜品的材料蒸淘,取出精华做成胭脂。 正是因为有这些昂贵无比的美颜品和养颜之术,才能有这么长久的宠爱和青春集于一身。 华阴公主微笑着,上前几步行了一礼:“参见淑母妃。” 淑贵妃很热情地招手:“你这孩子,看着就叫人喜欢,快起来,到母妃这里来。” 华阴公主微笑着走上前去,淑贵妃笑脸盈盈地拉着她的手:“数日不见,怎的近日清瘦了许多,你是我的女儿,是金枝玉叶。这下人怎敢怠慢了你?看来母妃要罚她们月俸让他们好好反省才是。” 华阴公主乖巧道:“母妃,别怪他们了。是儿臣自己没有按时用膳,不关她们事的。” 淑贵妃点头称赞,她对自己的这个义女甚是满意。 她既有皇上的宠爱又是刘贵人的亲生之女,淑贵妃将她视为亲女儿一般的疼爱,让华阴公主心中充满了温暖。 淑贵妃笑的更和蔼:“我记得库房还有几匹素雅轻薄上好的布料,萧璃,你去给公主找出来。算作我的心意。” 华阴公主望了一眼对方离去的背影,微微挑眉温婉道:“多谢母妃,今日也不是什么佳节,儿臣不好意思接受您的礼物。” 淑贵妃罢了罢手道:“和母妃客气什么?这些东西权当是你今日来看本宫,给你的见面礼吧!” 说着,她又道:“你这个年纪,过两年就该议亲了。若是没有合适的人选,只怕你父皇会让你去和亲呢!” 华阴公主听过后不禁慌张:“母妃,我不要和亲,不要和亲。父皇那么宠爱我,不会这么做的。” 淑贵妃轻摇团扇抚过华阴公主脸颊:“你父皇那么宠爱你,自然不会让你轻易就去和亲,只是你如今可有心上人?” 华阴公主微笑道:“还不曾有呢,不过很快就会有的。”淑贵妃听过后轻轻点头。 “贵妃姐姐好兴致,这么大清早在这里做什么?”一道声音传来,淑贵妃脸上一怔,随后回头,顿时微笑起来:“原来是柔妃妹妹。” 柔妃身着一袭淡紫白子刻丝纱袍,鬓发疏疏地斜着几朵淡蓝玛瑙垂流苏的簪子,看起来比耀目的淑贵妃要显得恬静淡雅许多。她在众位宫女的簇拥之中走进凉亭。 神色宁静如水,连簪子上垂下的缠丝点翠流苏,亦只是随着脚步细巧晃动。看到华阴公主也在,淡淡一笑:“华阴公主到是起的早。” 华阴公主低头行礼,心中却暗自摇头,自己得了父皇的宠爱,有人欢喜自然有人嫉妒。 眼前的这个柔妃娘娘也有一女,只是她教导自己的女儿自幼习舞,希望能够在日后的大庭广众之下,当庭献艺,得皇上欢心。 可自己的女儿除过习舞却不像华阴公主那样讨圣上欢心。为此她很嫉妒华阴公主获得盛宠,今日她定是有备而来的,她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我瞧着华阴这孩子活泼可爱,和她多说了两句,可巧妹妹你就到了。”淑贵妃巧笑而然。 三人正坐在亭子上说笑,而另外一边粉衣轻纱罗裙,衣袖间的一串翡翠珠缠丝赤金莲花镯,美眸目光向凉亭边过来,见到华阴公主和两位妃子缓缓行礼:“臣女慕容雨微,参见公主,两位娘娘金安。” 柔妃一双美目落在慕容雨微身上,倒是笑了笑只是那笑容之中含了无限的冷意。 淑贵妃第一次见这般清纯可人的小姑娘不禁笑道:“免礼,快走过来给本宫瞧瞧,你是谁家的孩子,怎的进宫了?” 慕容雨微缓缓起身,走上前来轻轻颔首道:“回娘娘,臣女叫慕容雨微是护国将军慕容沣的长女,今日进宫前来探望华阴公主。” 淑贵妃听过后轻点头会心一笑,华阴公主起身挽起雨微的手将她带到淑贵妃跟前:“母妃,这是我在宫外最好的姐妹,雨微是个机智聪颖知书达理的名门闺秀。有一日我在镇上买糖人忘记带了银两,是雨微出手相助帮我垫付了银两。” 柔妃听过后打量了雨微一下,随后道:“真是个可人的好孩子,华阴你有这么好的姐妹怎的不早点介绍给我们?” 淑贵妃听过后轻点头望向华阴公主。 华阴公主调皮道:“父皇和母妃也不知道我有这个好姐妹,只是雨微平日谨守闺阁,不曾出府。” 淑贵妃巧笑嫣然:“看得出来,这孩子不愧是将军之女,长得水灵出落标致。” “多谢娘娘谬赞,原来贵妃娘娘是公主的母妃。今日一见,倒是觉得娘娘和公主两人极为相像。”雨微望向贵妃娘娘和华阴公主轻言。 华阴公主素手落在淑贵妃肩部,乖巧一笑:“我从小是淑母妃养大的,与淑母妃朝夕相处的时间最久,自然是像淑母妃多一些。” “你这孩子当真是会说话,你的话让淑母妃听了甚是欣慰,淑母妃怎能不宠你?” 淑贵妃纤手轻拂过华阴公主细碎秀发,温婉微笑。柔妃听过后轻摇团扇轻挡在唇边矜持淡笑。 清晨的阳光中透着莹然如春水的光泽,柔妃原本觉得雨微虽是清纯可人,但一定是个颇有心计小丫头,不然怎么会结识华阴公主?可看淑贵妃的样子倒是习以为常。 就在这时候,一个太监端着一个镶金翡翠的匣子,从花园那边走了过来。 他走过来便向两位妃子和华阴公主请安,然后道:“陛下赐了淑贵妃娘娘一朵九尾凤凰金簪,柔妃娘娘一支金珠宝石发钗。还有公主的珍珠耳环一对,玛瑙耳环一对。” 匣子打开,果然是一支金光闪闪的金簪,金簪上那栩栩如生雕刻着一支九尾凤凰,旁边还有金珠宝石钗和两对赐给华阴公主的耳环。 柔妃笑了笑,吩咐太监上前来,素手取出发钗。端详片刻随后微笑道:”我都这个年纪了,陛下还当我是最初的样子,这种金簪漂亮倒是漂亮,可上面的宝石是七彩琉璃石,雨微和华阴公主这个年纪戴还差不多。” 淑贵妃听过后不禁自叹:“且不说妹妹了,我这个金簪也只适合华阴这个年纪,那就将这个金簪给华阴好了。” 说罢,命人将玉簪向华阴公主呈上。华阴公主微微一笑颔首行礼:“多谢母妃。” 柔妃随意地在慕容雨微的头上比划一番,仿佛有将金簪赐给她的意思。 慕容雨微退后了一步,恭敬道:“娘娘在陛下心中永远年轻貌美,雨微身份卑微,不敢奢望。” 柔妃笑了笑,不置可否地将簪子放回了匣子里,状若无意地道:“好了,云儿,送公主的朋友出去吧。” 华阴公主微笑道:“雨微,我送你回去。” 柔妃抬眸望向华阴公主淡言:“公主既然已经回宫,今日便留在宫中就好。不然让外人看见了会说公主不守规矩。” 华阴公主显然不是很乐意但也只能应声答应。 一位面容清秀的宫女出列,微笑着送慕容雨微出去。这名叫云儿的宫女,非常温和一路轻言细语:“雨微小姐小心脚下。” “雨微小姐慢点。”间或,她还会向慕容雨微介绍一些宫中风物。“这是贞妃娘娘最爱的百合,那是皇后最喜欢的五叶牡丹。” 声音轻柔,婉转动听,在这个宫女身上体现出了她别样的特色。慕容雨微看着她,陷入了沉思,她觉得自己方才没有看错,柔妃的眼睛里满是寒光和杀机。 她真的只是嫉妒华阴公主得宠吗?总觉得今日虽是第一次进宫,却给人一种不安稳的预感。婉莹姐姐曾说无论是什么身份,一入宫凡事就要多留心毕竟宫中好人不多。 可今日自己作为华阴公主的好姐妹入宫,第一次见到宫里年轻貌美的妃子,初次见到那雍容华贵般的寝殿,可为何却没有一丝安稳? “小姐在想什么?”云儿笑着问道。 雨微勾唇浅笑看了她一眼,仿若无意:“我只是在想,方才华阴公主宫中的引领宫女去了哪里?” 云儿笑容有些微的收敛,如常道:“我们公主昨日为皇后绣了一个牡丹绣荷香包,今日一早本想亲自为皇后娘娘送去,可正好在花园里碰上了淑贵妃娘娘,之后雨微小姐您前来探望多说了两句,便吩咐自己的管事宫女将绣包送去给皇后,免得她等急了。” “哦,原来是这样。”慕容雨微仿佛恍然大悟。云儿笑得很温暖,似乎看不出什么倪端:“小姐,这边请。” 慕容雨微故作不知,继续和她向前走去,这是出宫的路。 慕容雨微虽是第一次进宫但也不至于连出宫的路都认错,云儿并没有借此机会将她引去别的地方,那么柔妃今日特意安排身边的管事宫女送自己出去,又是何意? 宫门口,云儿笑道:“马车就在小道门外候着,小姐慢走。” 说罢,她伸出手来拉了慕容雨微一把,雨微身体一阵随后仔细打量了云儿一眼,脸上的表情温和平静:“多谢姑娘。” 宫门就在前面,然而在她刚刚跨出一条腿的时候,身后传来一阵喧哗:“快,抓住她!抓住她!” 待她回过头来,背后已经是森然的皇宫侍卫。慕容雨微似笑非笑:“这是什么意思?” 云儿也表现得很惊讶:“这是护国将军的千金,奉公主的命令出宫你们这是要做什么?” 一名侍卫统领上前两步,面色冷然:“请这位小姐留步,柔妃娘娘有请!” 雨微心里想到,果然另有玄机。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慕容雨微自小虽是娇生惯养长大,可还不至于怕事。 此次前去的并不是御花园,而是在柔妃娘娘宫中,这一次柔妃端坐正首面色看不出端倪,而身旁的侍女满面怒容:“来人,好好搜她的身。” 宫女们蜂拥而至,慕容雨微冷冷道:“娘娘,您这是什么意思?” 柔妃冷言:“慕容雨微,方才陛下赐给本宫的金簪不见了,众人之中唯有你接触过那支金簪,所以现在本宫要搜你的身,看看是否是你偷了本宫的金簪。” 慕容雨微虽然是臣子之女,门将出身。但至今还未出阁。若是今天在这里让柔妃搜身不管搜出来还是搜不出来,传扬出去都是毁尽名声。 这时华阴公主赶忙进殿,望向慕容雨微焦急喊道:“雨微,雨微。” 慕容雨微见华阴公主赶来望向公主道:“公主,雨微没有做偷盗的事,请公主相信雨微。” 华阴公主将雨微身旁簇拥的宫女全部推开忙拉住她的手:“柔妃娘娘,事情还没有结论,不可如此武断,若是今日真的搜身,对雨微的前途大有妨碍。” 柔妃轻蔑地瞟了一眼慕容雨微:“她能偷金簪,保不准还偷了什么其他贵重东西。既然做了贼,就别了贼,就别怕没脸,除非今日证明她自己的清白,否则本宫断然不会轻易容忍这种小贼。” 慕容雨微面色不变:“娘娘,金簪是您自己取出来的,也是您亲自放进去的,臣女丝毫都没有碰过,娘娘为何说是臣女盗的?” 柔妃冷哼一声:“到底有没有偷,搜一下就知道了!” 慕容雨微望向柔妃不禁暗自嘲讽,堂堂皇妃竟然用这种手段,嫉妒华阴公主却不敢对她动手,但自己是华阴公主的姐妹在宫中没有公主的身份,圣上也不知自己的存在。 难免有心人为此心生怨气,用些下三滥的手段。 柔妃的手段看似寻常,实则心狠毒辣,若是让她坐实了自己的偷窃的罪名,偷窃的东西还是皇上赐给妃子的金簪,必然是死罪。 她冷音浅浅:“雨微虽然身份低微,但绝不会做偷窃之事。若是娘娘执意要搜查,为何不去搜查自己身边的这些太监宫女,是他们拿走了也未可知!偏偏盯着雨微一人,难道娘娘您未卜先知!猜到雨微一定是那个偷盗之人吗?” 柔妃不觉微微作色冷笑:“这宫中谁不知道我身边的人手脚最干净,从来没出过丢东西的的事情,你这么说分明是想要推脱自己的罪名,本宫看着你一般清纯可人的样子,谁知你小小年纪竟做如此卑贱龌龊之事,来人!先将她杖则二十,惩治她出言不逊!” 随着柔妃华阴利落而下,一旁的太监取过荆棍,道一声:“得罪了。”便要打下去。 宫里惩罚人的荆棍,选取两枝粗的荆条,上面有无数的刺被打二十大板,必定落红。 华阴公主立刻挡在太监面前:“住手!你们要做什么?要打先打我。” 柔妃优雅地扬起细长的眼眸:“华阴,你这是干什么,你竟敢护着盗贼?” 华阴公主淡笑道:“柔妃娘娘说的这是哪里话,我当然不敢,但娘娘知道我向来人微言轻娘娘不放在眼里就算了,可父皇就要下早朝了。这案子纵然要审,也该父皇或是母后来审。对了还有我皇祖母。娘娘居然要亲自审问,只怕是不妥吧!” 华阴公主想到每日这时都是父皇下早朝之时,今日也未去给母后请安。母后定会派人到处寻自己,刚好借此机会向父皇母后介绍自己在民间结识的好姐妹。 她相信雨微定不会是偷盗金簪之人,雨微曾说她虽是养女但她的兄长们待她不薄,金银珠宝这些对她来说根本不值得一提,她并不是眼浅之人。 就在这时,外面的侍卫突然禀报:“陛下驾到。” 柔妃面色一愣,怎的说来就来?唯独华阴公主露出的表情在预料之中,但柔妃想了一阵摆正了容色。 今天她就要让皇帝看看,自己最宠爱的华阴公主竟然在宫外结识了这样一位卑贱之人,况且还是护国将军的千金。 她要亲自让皇帝眼见为实,从这丫头身上搜出赐给自己的金簪。 柔妃和华阴公主连忙起身迎驾,皇帝见了柔妃略一点头:“爱妃免礼。” 随后将华阴公主虚扶:“阴儿,免礼。这是怎么了?” 说罢看到华阴公主身后正要被杖则二十的慕容雨微。 华阴公主糯音柔声道:“父皇,她是我在民间结识的姐妹慕容雨微。今早她进宫前来陪阴儿,恰巧碰见了母妃和柔妃娘娘,雨微只是在凉亭上和阴儿、母妃还有柔妃娘娘聊了半个时辰,谁知雨微正要出宫回府时却被柔妃娘娘的人抓了回来,还说她偷了柔妃娘娘贵重之物。” 柔妃此刻露出一副委屈的模样:“陛下,本来也不敢惊扰圣驾,可是这件事实在严重,臣妾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华阴公主瞟了一眼柔妃觉得她那副装作楚楚可怜的样子真是令人作呕:“所以娘娘就擅自做主,将雨微杖则二十?都说娘娘贤良貌美,宽容大度。可今日这又是何意?” 皇帝看柔妃面色发白,微微怜惜道:“爱妃近日身体格外娇弱,今儿为何动这么大气?” 柔妃眼中有盈盈泪光,别过头去轻轻拭了拭眼角,哽咽道:“宫中一向平安无事,谁知今日生了盗窃这样见不得人的事,偷了别的也罢了。她是阴儿最好的姐妹,臣妾不能不顾恤她年纪小不懂事。送给她也就是了,可偏偏是陛下赏赐的金簪。” 皇帝颇为意外,看了一眼华阴公主问道:“金簪?” 华阴公主轻声细雨:“父皇今早派人送了阴儿一对耳环,送淑母妃和柔妃娘娘各一支金簪,母妃说她的金簪适合阴儿这个年纪,便将她的金簪赐给了阴儿。柔妃娘娘的那支金簪分明是她自己装进了饰盒,居然还说是雨微偷盗。” 慕容雨微缓缓起身,面对皇帝的目光却全无畏惧:“陛下,臣女虽然愚钝,却还不至于去偷娘娘的金簪,这其中定然有其他缘故,请陛下明察。” 宫女却冷语道:“看你柔柔弱弱一个人,怎么心思这么复杂?有错能改善莫大焉。你若是早点承认,陛下仁慈宽宏大量,想必也不会责罚你,但若要是知错不改,还死不承认,那就要好好责罚了。” 柔妃轻咳了几声,眉宇微微含了一抹冷意,声音也是尖锐而清冷:“翡翠说的不错,刚才你已经走了出去,保不准藏在了何处。”说罢,她慢声唤道:“兰儿!” 云儿答应着凑了上前:“奴婢在。” 柔妃淡淡道:“刚才你见到慕容雨微将东西藏在哪儿了?” 云儿低头低声:“一路没见雨微小姐取出金簪,若是她真的盗了应该还在她身上。” 雨微怒意浮上眉间,只得强压了怒火道:“娘娘向来仁慈,可是现在动不动就要搜身?此事若传出去,雨微以后还如何立足呢?” 柔妃冷眼望去,云儿满面愧疚伸手向雨微身上,作势就要翻开她的袖子,道:“对不住了雨微小姐,既然东西在你身上,奴婢也不能不瞧一瞧。” 雨微见她伸手过来,劈面一个耳光打在她脸上,怒道:“放肆!我的身上岂是你乱碰的?” 云儿挨了重重一掌,一时也被打蒙了。 她是柔妃身边第一等的宫女,又是侍奉多年的,自认十分得脸,连柔妃的一句重话都未受过,何曾受过这样的委屈? 她还未从那一巴掌醒转过来,只见柔妃豁然变色,怒声道:“慕容雨微,你这是做什么?” 慕容雨微打的不是云儿,而是自己的脸面。 不要说柔妃,就连皇帝和华阴公主,此刻都是突然愣住了!柔妃一旁的侍女口气非常冷硬:“慕容雨微,你实在太大胆了,居然敢在御前动手!” 慕容雨微并没有一丝畏惧,她慢慢看了一眼皇帝:“陛下是明君,自然不会惩罚一个无辜的人。” 随后她冷冷笑了笑:“雨微身上衣衫并不厚,若是金簪在身上,随便一抖就能掉下来,娘娘何必非要人来搜查,雨微自己给娘娘看一看就是了!” 说着,她轻解开自己外衣,随意地抖了抖,然后伸手正准备去解开自己身上的内袍,皇帝看到雨微这样一愣,随后道:“住手!这像是什么样子?” 慕容雨微委屈道:“陛下,雨微这是在如柔妃娘娘所说,证明自己的清白。” 这个丫头如此牙尖嘴利,半点亏都不吃。华阴公主和皇帝对视一眼,不由苦笑。其实皇帝也不相信雨微会偷东西,毕竟是将军之女虽是养女可却能够看出,待她并不薄。 华阴公主更不用说了,她相信她的姐妹绝对不是眼皮子浅的女子。 柔妃面如寒霜:“殿前失礼,慕容雨微你太猖狂了,在殿前也敢这样胡搅蛮缠!” 慕容雨微冰凉的面庞上泛起无限冷意:“回禀陛下,臣女怎敢肆意喧哗,只是臣女虽然身份卑微,却也是名门闺秀。绝难容忍别人搜身,与其劳动娘娘,不如自己动手,也省的麻烦。” 毕竟自己动手证明清白和别人来搜查完全是两回事。 柔妃的面孔青红交加难看起来,她完全没有想到慕容雨微竟然和自己对着干,她的一双美眸冷冷望着云儿,云儿吃了一惊。 她心中更加惶恐不安,自己明明是趁着雨微姑娘不注意将那金簪塞进了她的衣袖中,刚才雨微抖动外袍却没有掉出来? 华阴公主看到这里,淡言道:“雨微说得对,既然要搜查,也不能只搜她一人,在场的其他人也该搜查才对。” 华阴公主发了话,立刻有女官上前,将柔妃身边的宫女都叫了出来,排成一排。 华阴公主冷冷道:“若是在你们这些人身上搜到了,一定严惩不贷!”宫女们面面相觑,却说不出半个不字。 一个一个搜过去,最终却是一无所获。柔妃挑起眉头:“看到了吧,本宫身边是不会有手脚不干净的人!” 皇帝皱起眉头,若是什么都搜不出来,那么罪名仍然是落在慕容雨微的身上,她刚才解下一层外袍也就算了,难不成还真要搜查她衣衫内不成? 慕容雨微笑了笑,伸出素手一指:“其实这里还有一个人没有搜过!” 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云儿身上,她瞠目结舌地望着慕容雨微。 女官闻言望向华阴公主,公主点了点头,她随后走向云儿跟前,仔仔细细地搜查起来,不过片刻就听见哐当一声,一道金光闪耀瞬间落在了地上。 众人一看,正是皇帝赐给柔妃的那支金簪,顿时哗然。 皇帝的眼睛望向一脸震惊的柔妃:“原来是你太糊涂了,身边竟然养出了这种贼,还冤枉了阴儿的好姐妹,你该给她赔不是才对。” 柔妃瞠目结舌,几乎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就连她旁边的几位宫女都是无比惊讶。 柔妃厉眼望向云儿,云儿吓得跪倒在地,瑟瑟发抖,她一直帮柔妃娘娘办事从未失手,这一次不过是件训斥那个的小事,谁知竟会出现这样的纰漏。 柔妃咬唇:“云儿跟随我这么多年,绝不会做出这种事。” 皇帝的口吻轻柔如春风:“好啦!人赃并获,爱妃就不要说了。” 柔妃犹自有些不服:“陛下,这....” 皇帝的语气淡的不着痕迹,口吻却极其温和:“这件事说明白也是只是一件小事。” 柔妃不肯死心:“偷窃也就算了,但雨微姑娘在殿前失仪这可是大罪,皇上就这样轻易饶过吗?” 皇帝蹙眉,华阴公主在一旁笑道:“柔妃娘娘,你刚才喊打喊杀雨微也受到了惊吓,殿前失仪我想父皇宽容大量,就不要再追究了。依照阴儿来看,今日之事父皇应要赏罚分明才能平息此事。” 随后,华阴公主漫不经心:“带那宫女下去,乱棍打死。” 云儿吓的一抖,赶紧哭喊:“公主饶命,饶命啊!” 管事太监应了一声:“是。”随后他一扬手,几个小太监会意立即将云儿拖下去。 云儿吓得连求情都不会了,被人拖了出去。 众人只听得外面连着几声惨叫,渐渐微弱了下去。太监进来禀报:“皇上,已经毙命。” 柔妃不自主地背上发冷,慕容雨微的唇畔却含了一缕冷酷的微笑,很快让它抿在了唇角。皇帝淡淡看了她一眼:“身边的下人做错了事,你以后要多加管束才行。” 柔妃毕竟不蠢,她很快反应过来咬牙道:“是,这样盗窃的奴才是留不得的,皇上不发落,臣妾也要杀了她以儆效尤。” 华阴公主的目光环视众人,已是不容置疑的口吻:“后宫里都要谨记教训,任何一个人在做事之前都要想想,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不要步了那个贱婢的后尘。” 所有宫女们吓得魂飞天外,立刻下跪道:“是,请公主息怒。” 柔妃瞟向华阴公主一眼,若不是她得圣上宠爱,怎会轮得着她在自己宫中教训自己身边的人? 今日之事过后,她不得不对慕容雨微刮目相看了,她本以为不仅今日这丫头死定了,圣上还会对华阴公主的好感下降从而让她失宠也说不定。 华阴公主将慕容雨微扶起,柔声道:“雨微姐姐,委屈你了。” 随后华阴公主乖巧地望向皇帝巧言细语:“父皇,这位就是我在宫外的好姐妹,她很照顾我就像我的亲姐妹一样。” “哦,是吗?” 皇帝温和的目光望向慕容雨微,抚过华阴公主额头:“既然阴儿有了自己在宫外的朋友,那朕就允许你日后可以随时进宫来探望阴儿,也可在宫中走动,但切记不可坏了宫中的规矩。并赐你黄金百两,绢布白匹。” 慕容雨微谢了恩,随后走到中间,弯腰捡起那支精美的金簪,仔细端详了片刻道:“果真精美绝伦。” 随后她将簪子攥在手心里,用长长的衣袍掩着,随后一步步走上去:“这簪子如此美丽,娘娘应该戴上才是。”说着,面带微笑将簪子戴在柔妃鬓间。 柔妃心中恼怒,恨不得摔了这簪子。然而看到皇帝和公主都望向这边,只能强行压住气,淡笑:“雨微姑娘,今日是本宫一时糊涂,冤枉你了。希望你不要心存芥蒂。” 雨微笑容恭顺:“娘娘这是说的哪里话,都是那贱婢无知,雨微怎会放在心上?” 她说到贱婢两个字的时候,目光寒冰一般在柔妃脸上划过。 柔妃顿时气得浑身发抖,但是却不不得不忍耐下去。 华阴公主点点头:“好了,今天的事就到这里,雨微姐姐我送你回去吧。”慕容雨微轻轻点头。 皇帝先行离开,随后华阴公主和慕容雨微正准备离开大殿,雨微看着柔妃发鬓上的那支金簪,脸上露出意味不明的微笑。 走出大殿,慕容雨微抬眼望向眼前碧蓝的天空,极目远望。 前朝的中和殿气势非凡金碧辉煌,屋檐上不知哪里来了一只喜鹊,扑棱着翅膀飞走了。 中秋侍月 秋雨下的暮色朦朦胧胧的与晴日的晚霞不同。苍灰色的天空看不出哪些是云,也看不出哪些不是云,站在廊下也没撑伞轻轻的踢着脚尖。 仰着头看连鸟都没有的天,秀眉时而微蹙,时而舒展,也未收回视线就转头问着身边伺候自己的雪莲。 “现下是什么时辰了?你说雨微昨儿答应了午时要来我这里,会不会今日下雨她就忘了?” 淅淅沥沥的雨下的不停,身边人的劝慰也听不进去,心思就像此刻缠绵的细雨纠缠着飘落,等候的兴致也渐渐低了,索性不再等跺了脚下的花盆转身回到屋子里。 看着自己备好的礼也觉得烦躁了,一把将香囊抓在手心收了起来,整个人恹恹的趴在几子上连有人上茶也不理。 “许是她今日忘记了。” 待到黄昏,雨微停。纱窗日落渐黄昏,金屋无人见泪痕。寂寞空庭春欲晚,梨花满地不开门。 ———————————— 披衣半靠在塌上,手上是未翻得经书。原想着心中不舒怡,经文应是能平心的。雪莲便不知从哪翻出一本旧书,保存尚好,只是泛着些陈色。 拂开扉页:“佛说诸心皆为非心,是名为心。”字迹行云,大约是哪个才人写的。 翻翻看看,恍惚中,一夜为阖,目中皆是困色带着些愁丝。身姿一动不注意将枕边书“啪嗒”一声拂下了地。 我也懒得去捡,翻身欲梦周公,却听一阵脚步,声里闷闷的有些不耐烦:“什么人这么不知趣,我不见。” “这么早来人,也真是急。”言毕却见深蓝色入眼于是撤了婢子,淡然一笑。 “不知趣?”挑了挑眉进来,见我依旧无礼般的模样也不以为意,拿起桌上正翻看的书到有些意外:“怎么想起看这个了?” 忽的忙起身,我一惊忙回头看人,暖帐朦胧,烛火已暗淡不少,余下跳动的火蕊大抵也欲将歇,悄然而散留下烛影与温存,虽并未看清那人的相貌,闻声已知是谁。 慕容云飞见我与往日不同,显然是想通了的样子,内心轻笑一声,眉目间依旧淡然:“天将黑了又如何?我在这儿,你还静的下心来看书吗?” 牵人移往桌旁,窗外悔涩褪成暗黑,什么都看不清。摸黑握住慕容云飞的手,秋夜还有些清冷,我默默将他的手包着,往袖袅里挪动了些。 “那给我讲讲儿时的故事好吗?我想听听你儿时的故事。”直到他在我身旁了,还不能证明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虚伪与委婉也好,真情实意也罢。自己常说喜欢她但自己最开心是真心的吗? 慕容云飞依偎在我旁边淡然道:“我儿时?我儿时不比你在山林自在,日日在府中拘着。有时会收到皇宫狩猎的邀请。时而会去狩猎。” 我缩进袖袅将头埋在慕容云飞怀中,闭眼细细体会着。甚至妄想时间便停懈在这一刻无人安眠。 不真切中,她贴的更近些:“是么,说不定是你舍不得同我说呢!”玩笑话也只这些,不自觉的将手握住他声音软软的,吐着热气。 “那琉璃呢?你觉得我有没有故事藏着呢?” 我含笑柔声细语:“无论何时,我都会相信你,既然你说没有那定是没有。” “我...”我起身,看着模糊的他,悠悠叹口气:“我心里藏着我的过去,我想要忘了的。你不会希望我还记得的。” 慕容云飞柔声道::“忘了么?可是终究已经记着了。” 嘴角还含着笑,语气柔声。坐于椅边起身,回首看了我一眼:“琉璃,我今日有些乏了,改日再来看你。” “嗯,公子慢走。”起身行礼,看着身影离开,再回暖帐静悄悄的,无人再话。我渐渐闭上了眼眸。 中秋佳节到来,府中也如外头,闲时不过那几样消遣。叶子戏、抹骨牌、牌九。 今日上官婉莹来见自己桌上骰子未收,便起了兴致也要和自己骰上几次,掩着唇将方才收紧抽屉的钱吊子拿出来放在桌上,满面的不情愿与娇呻。 “我才说呢,怎么今日手气这么好。原来是二姐来了,琉璃方才把他们都赢了一轮,这会子正好都输给了姐姐。” 我细眉轻佻,娇俏一笑。听上官婉莹责怪自己也不急不恼,素手拢着两枚骰子,托腮想了想。 “妹妹愚钝,不知外头怎么个玩法。不如就比大小?但姐姐输了可要赏妹妹一个彩头,今日中秋,今夜定是会有家宴。妹妹不想去但却又不得不去,若姐姐输了今日偷一个时辰的闲,和妹妹一同去南庭苑赏月吃月饼。” 二姐笑着挑眉:“好,姐姐答应你。那我们快开始吧。” 双手摊开给她看了手上的骰子,一贯是六面的玲珑子,一面点着嫣红的小点。得了她的首肯便双手合十。 一边摇着,一边心里念念有词。若不是这个机会,自己也无缘与他如此时机,倘天可怜见,知道我的一番真心,便让它随了我的意思,圆了我的相知吧。 “妹妹不敢托大,赌小。” 将两枚骰子掷入檀木的赌盒,一个骰子转了两下便停住了,一瞅却是个五。另一枚正在那儿打转,非得是幺才算自己赢。脸上升起一片绯红,拍着手“幺、” “幺、” “幺、”的乱叫。 却见她果然不急不恼,一派胸有成竹的模样。眼见着骰子要落稳了便见他突然取了盖子将骰盒合上。满目都是温润的情意。 “我瞧见了,正是个幺。” 一时又惊又喜,绯云再升,不复方才活泼的模样低头微笑。暖日融融,静室生尘。中秋夜幕临近降临,家宴定当是少不了。 母亲下令让女眷们务必都到,毕竟这是我回来的第一个团圆夜,自然是要去的。 虽说今日中秋,此时大姐正因为慕容二公子和二姐的事情纳闷,便来花园逛逛,正好看见我在摆弄花草,便带着几个丫鬟走上前去:“妹妹今日怎么有闲情逸致,来逛园子?” “看到这小花开得正好,就过来走走。现在的花都只是野花,登不上大雅之堂。” 上官紫瑶狡黠:“不过妹妹自小在山林长大,看到野花更亲切吧。虽然它们是野花但是它们能够盛开到最后。 即便这些野花盛开到最后无人欣赏也是徒劳。”听了她的话从她身边走过。 上官紫瑶接着道:“妹妹是不是知道二妹和慕容二公子很熟?你若要是知道什么最好如实到来,认清自己的身份。不要给相府惹什么麻烦,像你这种低贱的身份最好不要想着自己有什么利益,你身败名裂是小,但若是连累了我们你担当得起?” 我淡然一笑,坦然望向她:“大姐,我身份低贱自然不能与你比拟。但姐姐莫要忘记我与你是同一个父亲,也是同一个母亲。” 上官紫瑶柳眉倒竖手指着我:“上官琉璃你居然敢这样和我说话,你....” 我淡淡望向她,语气平静:“难不成你就高人一等吗?你可别忘了你我都是嫡女,大姐今日说的,只是你我知道,若让他人听见,知道的是姐姐教训妹妹,不知道的以为姐姐存心刁难,请姐姐三思。 毕竟今日是中秋佳节,也是我回来的第一个团圆夜。姐姐息怒,莫坏了姐姐你贤良的名声,那不是得不偿失吗?” “上官琉璃,不要拿我和你相提并论,我是这相府的大小姐,你只是当年被父亲送到山林的野丫头而已,你拿什么和我比,你凭什么与我相争,慕容清邺是我的,我警告你离她远点,让上官婉莹也离她远点。否则别怪我不顾姐妹之情。” 我笑道:“大姐这话当真有意思,大姐自认比琉璃懂礼数。为何说出这么不知廉耻的话,什么叫做慕容清邺是你的,莫非大姐思春不成?如此败坏家门的言行,望大姐自重自爱吧。放不放过我是你的事,能不能让你放过是我的本事。” “上官琉璃,你居然这么跟我上官紫瑶说话,你....别忘了我是你长姐。” 我抬眼嫣然一笑:“琉璃记得你是我长姐,琉璃只是提醒长姐你要注意言行举止,别祸从口出。我何错之有?” “我做任何事不用你来提醒我。”说完甩手而去。我平静嗅野花的淡淡清香:“大姐慢走。” 待上官紫瑶走后,我唤雪莲与自己一同来到膳房。 “小姐,今日中秋再过一个时辰,家宴就要到了。小姐怎的想起来到膳房了?” 我微微一笑:“雪莲,正因为今夜有家宴。所以要突显出我最真实的手艺。” 雪莲不解道:“小姐打算要做什么?难不成是要做月饼,今日大小姐托日去买了很多尚好的月饼。冰皮月饼、豆沙月饼、水果馅月饼、还有五仁馅儿的。” 雪莲一一道来,其实要说月饼的品种细细说来,这一夜也说不完。 我轻言:“我们自然是不做月饼。都说了是最真实的手艺了,自然是要与众不同的。” 鲜嫩欲滴的芹菜在自己娴熟的刀下被切成均匀的薄片,泡发好的木耳仔细清洗后撕成小块,金黄的鸡蛋也已经炒好放在一旁。 粉红色的火腿切成薄片摆好,白色的百合也被分成一片片洗净。锅中倒入清油,放进葱花炒香....将切好的食材按顺序放进锅中煸炒,大约一盏茶后加入作料调味,盛在白玉盘色的瓷碟之中,五色辉映格外诱人。 软嫩的豆腐切成小块,先将豌豆,玉米粒鲜贝煮成半熟,锅中倒入熬制好的高汤,倒入食材。 待汤汁收至浓郁,加入调料,放上一些荠菜。盛入淡青色瓷碟。 清淡可口的皮蛋瘦肉粥则被放入青花小碗内.... 从来风雨飘摇,身心皆不由己。几分虚情假意,几分算计。 每走一步都是如履薄冰,每说一句话也要思虑三分方才出口...潋眸手指放于桌面轻击,何时能不必如此? 可纵情而为,可也罢,笑也罢...都是真实,不必做戏。 前往南庭苑的路上,经过花园抬头仰望天气晴好的夜晚,那皎洁的明月不由感叹:“中秋佳节,年年如斯。圆月皎白,光华盈满天地,照彻万家灯火。广寒桂树长开,婵娟未改,人间却日月交替,白驹易逝。” 来到南苑,今日见母亲身体甚好,坐在正席与身旁的慕容夫人谈笑。 母亲见我到来示意让我上前,我缓步走来,颔首行礼:“琉璃给母亲请安,愿母亲中秋佳节,岁岁长安。” 母亲满意微笑,望向身旁的慕容夫人道:“琉璃,这是你婶母。之前在你的册封晚宴上,你见过她的。” 我微微行一礼:“琉璃见过婶母。” 慕容夫人起身虚扶起:“京都公主不必多礼,之前我们见过的,只是那晚走的太过仓促。未能够与公主好好漫聊一番。” “婶母,琉璃虽是被封赏的京都公主,但是在相府琉璃只是个平凡的上官三小姐,婶母不必唤我公主,叫我琉璃就好。” 望向慕容夫人巧笑嫣然,今日才发觉慕容夫人满身的华贵气质,远远超过了母亲,她不像母亲那样日夜为自己的女儿们操劳身体抱恙。 平日她只在慕容清渝的身上倾尽的心思最多,之后就是慕容清邺了。 至于慕容云飞不过是个养子她自然是不会多花心思,慕容清峄的性格如寒冰般的冷淡,除过婉柔和雨微很少有人平日与他走得近。 慕容夫人慈爱浅笑:“真是个懂事的好孩子,快去坐吧。” 待我入座后,看到二姐正在品茶□□美冰皮月饼,看到我入座后将她桌前的一盘月饼端到我跟前柔声道:“妹妹来了,快尝尝月饼。这是今日刚做好的,倒是新鲜。” 我弯眉勾唇笑道:“多谢二姐。” 拭脂粉点绎唇勾眉眼妆配饰,裹胸襦裙水袖扬扬徐风过面撩起垂耳畔青丝,捻帕掩面巧笑足尖轻点步下生莲娇躯随乐舞动挥起衣摆。 腰间系宽带勾勒纤细腰身合中身材,脂凝新荔娥眉弯弯眼波流转,复又转身变动舞姿倾人身色乃与西施比美,一舞莲中翩若惊鸿宛如游龙。 指若削葱根口若含朱丹,凤眸捎带意味不明的光就已熠熠生辉。轻踮脚跟莲步缓移藕臂舒展尽显窈窕身段引人遐想非非。 睫羽轻颤凤眸微阖,微凉指尖触过冰冷檀木桌双眸复而缓睁直视人璀璨星眸,樱唇吐露软糯话语回旋于耳畔久久不散。 “紫瑶献丑了。” 上官紫瑶这个爱出头的性子当真是无法改变,她的心当真是狠如毒蝎,看不惯我,更是厌烦二姐。偏偏认为今日我们会抢她的风头,可却不想想自己做了什么。 “好,好舞。”慕容夫人拍手称赞,在她看来上官紫瑶这个第一才女正适合自己的长子,不禁夸赞。 母亲柔声笑道:“紫瑶,你的舞技越发进步了。当真是不错。” 上官紫瑶轻轻点头:“多谢母亲和婶母谬赞。” 语毕,缓缓退到自己的桌席就坐。待她入座后冷眼望向我和二姐这里,二姐满不在乎抬眼望向她随之又望向别处去。 婉柔微笑轻言:“大姐的舞技早已是京都第一,我最爱看大姐的舞蹈。不知今日二姐和三姐准备了什么才艺?” 此时,慕容云飞独步走来应声道:“总是歌舞难免会烦闷,不妨来点新奇的东西。” 婉柔听闻熟悉之声抬眸向前看去:“原来是三公子,新奇的东西是什么,难不成是你带来的?” 慕容云飞向前行礼:“母亲,大伯母。” 慕容夫人巧言:“原来是云飞来了,今日中秋佳节,母亲前来探望你伯母。怎的见你一人,你大哥和其他兄弟呢?” 慕容云飞回应:“大哥和二哥今日随父亲去了皇宫赴宴,四弟去了镇上赏月。小妹随后就来。” 母亲听过微微点头:“你不说我都差点忘了,今日皇宫定是盛宴满汉全席。” 随后望向慕容夫人:“嫂子怎的今日没去和大哥赴宴?” 慕容夫人轻摇头自叹:“我生平不爱皇宫那样热闹的场面,更看不惯所谓的后宫争斗,习惯了安逸。” 婉柔指向慕容云飞问道:“你不是说你有新奇的东西吗?展现出来也让我们看看。” 慕容云飞立于宴席中央,青衣披身一管长笛腰间系配着一块玉佩。虽装饰简单却不难看出是一个难得的绝色男子。 轻笑着走近了几分,眼眸深处有着难以捉摸的深邃,又带着几分忧郁。周围的空气仿佛因他的伤神而冷了几分,抽出腰间长笛,阖眼奏曲。 笛声冷冽清明,仿佛眼前一副冰雪素裹的画面,笛声顺着风缓缓入耳,却又触摸不及。 这首曲音我从未听过,进府之前母亲也从未教过我这首曲子,也许母亲也未曾听过。渐渐只觉得心里很凉很凉.... 过了约半柱香时间,慕容云飞停止了笛音。 此时我恍然意识到母亲过世已有快半年余载,今日中秋,往年的团圆夜都是与母亲一起....不禁心中一阵酸楚,你无话,我的泪却顺着脸颊滑落,伸手拂去双颊的泪痕。 你回头迎上我的眼眸,只觉得内心一阵火烧,眉心微锁躲开了你的眼神。 心中不由自语,你的笛声真好听,你的名字和你的言语都好好听。 婉柔听过后拍手叫好:“三公子的笛声真好听,虽不是什么新奇的东西,可我真的是第一次听这般清冷的曲子,就连大姐也从未吹过这样入耳堪凉的笛曲。” 上官紫瑶听到婉柔的话不由自愧,但心里暗想慕容云飞为何会这样的曲子,难不成他一出世就会?绝不可能。只是方才的笛音让她听得如痴如醉,直到曲子结束她才缓过神来。 上官婉莹命人将桃花笺呈上,桃花笺,流水寄深情,写尽心中无人阅。 粉红色的桃花洗净后还沾着晶莹的水珠,细细研碎成浆,滤尽残渣。兑入云母粉和沉香粉。 涂于纸上使染色均匀,吸去水分,待阴干后细细裁成小张。上面的香气清雅沁人心脾。 上官婉莹莞尔一笑:“筱雅,快把这个给母亲呈上。” 筱雅领命后将小蛊中的桃花笺,向母亲呈上,母亲看到后微笑点头掀开蛊盖,晶莹透亮的桃花笺发出亮光,散发香气。 “这当真是极品了,婉莹这孩子可真是有心啊!”慕容夫人在一旁感叹道。 上官紫瑶看到后甚是不悦,可她却不得不服二姐今日的佳作。 上官婉莹自小对气味非常敏感,调制香料做香囊更是能手,上官紫瑶也曾学了很久也都不及她。 看到上官婉莹的桃花笺我不觉赞叹:“姐姐的桃花笺香气浓,晶莹透亮。日后定要教妹妹才是。” 上官婉莹眉间带有一丝的关切:“妹妹想学,姐姐自然会教到你学会为止。” 母亲望向我瓷音浅浅:“璃儿准备了什么?拿出来也来让我们瞧瞧看。” 听过母亲的话,我命雪莲去拿。 之后只见雪莲带着膳房的侍女端着托盘缓步而来。 侍女们纷纷将我做好的粥一一放在母亲、婶母和众位姐妹的席桌上,母亲看到粥后疑惑道:“这是什么,怎么看着像汤?” 我解释道:“这叫做皮蛋肉粥,是用六种上好的食材将它们切成小块,并将它们煸炒。 再用三种食材煲汤,之后再将炒好的食材倒入,从而有了这碗粥。” 上官婉莹听过后,拿起小勺轻尝鲜汤,鲜味入嘴后仍在口中徘徊,让人回味方才品尝美味的那一刻,上官婉莹连连称赞:“真是鲜美,这才是佳品。璃儿你以后要每日都做给我吃啊!” 上官紫瑶尝过后也不由赞叹:“三妹的粥真是美味,尝过许多山珍海味,也不及这一碗肉粥。” 望向大姐微微笑道:“大姐谬赞了,璃儿只是略懂做粥的方法,自然不能和大姐口中的山珍海味比拟。” 略懂?上官紫瑶心里想若是略懂怎会做出这样的东西?上官琉璃这个人还真是不简单,懂得救灾之策不说,还懂得机智脱险。 最重要的是精通才艺,这完全不像是一个从小在山林长大的丫头,这里面定有什么玄机。 婉柔见大姐和二姐都觉得自己的粥做得甚好,轻端起小碗一饮而尽。 之后夸赞道:“好喝,真好喝。三姐我要和你学做这个粥,这样我就可以天天喝到了。” 我微微一笑:“好,四妹你快擦擦嘴,瞧你嘴上都是油汁。”婉柔调皮笑了笑,身旁的丫头拿起帕子帮她擦嘴。 母亲品尝过汤后,打量了我一眼。她发觉我不仅聪慧妙思,在厨艺方面也有很强的天赋。她不由得想到每次我的出席,总会带来一些妙不可言的惊喜。 夜风几许过,扑面而来。流水哗哗,至柔至清。 夜景甚好,抬眸静观景却望远处一桥却猝不及防,心冷眸润。月光酿,杯中情愫尽饮下,月色迷醉在酿酒一杯。 待宴席快要结束之时,慕容雨微连忙赶来。待她到来时,侍女禀报道:“雨微小姐来了。” 只见着一袭素白外轻纱裙,淡眉浅笑同身旁的丫头悄声密话,细微风过。吹动余留发丝及鬓角碎发,眉轻蹙纤纤玉手抚上鬓角微压。 巧笑嫣然缓缓行一礼:“母亲、伯母。雨微稍有来迟,还请伯母赎罪。” 母亲望向雨微慈爱一笑:“雨微来了,正好我稍有点乏了,你和婉莹、琉璃她们好好聊聊吧。” 随后又望向慕容夫人:“嫂子来我房里小坐可好?” 慕容夫人弯眸轻笑:“好,刚好趁今日好好陪陪妹妹。” 待慕容夫人和母亲离席后,上官紫瑶扬头离开。 上官婉莹看到慕容云飞和我轻点头微笑,并对婉柔和雨微说今日中秋,膳房还有许多上等的月饼想请她们一起去尝鲜,随后向膳房走去。 莲步步挪,裙玦亦随。这般走了一会儿,便见不远处几朵花美人儿随风摇曳娇嫩身姿,其色为淡,不艳丽至俗亦不浅至若无。 风,扫落了黄叶,拂起了尘扬,勾出了那些凄凉的过往。记不清多少次,独自一人轻倚楼阁,安静地远眺被铅色覆盖的苍穹,灰蒙蒙的天际,留给人沉闷的压抑。 愁却在那一刻轻展,带着一缕孤单,一缕清闲,在漂浮的过度里游离畅想。 “嗯,我赢了....”纤纤玉手握酒把儿慢慢倒地酒却没有一点儿要停的意思。 酒满了,酒溢了,一次又一次的循环,可是那溢流出去的到底是谁多余的惆怅我再次满上我的惆怅,把最近的烦恼最近的不快都一饮而尽。 慕容云飞知道我心中的不悦,借酒消愁他也没有多说我一句。别人眼里也许我是海量,或许说我喝酒很痛快,可其中的酸辛也只有自己心理在打鼓掂量。 佳人醉颜,发如垂柳随风动。绯红双颊,眉目起波澜。腰如折柳,目如流光,一袭红装,广袖逸飞。 真可谓“酌既陈,有琼桨些....美人既醉,朱颜些...懿光眇视,目曾被文服纤,丽而不奇些....” 玉指动夜光,落花狼藉酒阑珊,笙歌醉梦间。金钗摇摇,却依带笑。美眸斜倪,迷迷蒙蒙,醇酒美人朱春轻启... “你说,我好看吗?” 慕容云飞轻揽肩旁,轻柔青丝温声道:“你是最美的,江山如画也不及你微微一笑。”我有些不相信,便自嘲摇摇头。 不知最美我双目突然变得猩红自嘲摇头:“公子真会说笑,再怎么样,也无法和那倾国倾城国色天香的大姐比拟。” 慕容云飞轻摇头,与我四目相对:“上官紫瑶固然有倾城般的容貌,也不及你的温文尔雅。在你身上独有的特性,才是最引人注目的。” 玉手再次拿起酒杯饮了一杯又一杯,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记忆对中秋丹桂丛,花也杯中,月也杯中。 唯有烛花红,歌且从容,杯且从容。今日不仅仅是中秋也是一年一度的放河灯时节,夜里圆月当空。 河边人群来来往往络绎不绝,平缓的江面会漂起千姿百态的河灯,它们沿流而下,光映粼粼,烛光点点。月光落下,日星影耀,皓月千里。 用酥油和色彩制作出的精美多姿酥油纸,黏在木制底上,加上精细的灯架,玲珑剔透。点燃的灯河,宛若群星降落,闪闪烁烁,一片辉煌。 人们许下心愿,留下祝福,是夜色最美撩人的画面。灯河月绕,满城如醉。 君心何处留 相偎中秋,醉闻晚风。世事一场大梦,人生几度秋凉,夜来风叶已鸣廊,看取眉头鬓上。 酒贱常愁客少,月明多被云妨。 中秋谁与孤光,把盏凄然北望。 “琉璃,今天晚上我要给你个惊喜。” 慕容云飞神秘的说着,我一听有惊喜两眼冒光的看着他。 慕容云飞望着我那焦急的样子,轻轻的笑了。 只见慕容云飞轻抚过我的头顶:“待到子夜时分,我到相府接你。” 我接受着他的安抚,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我望着天边的夜色,呆呆的一动不动。竟然连雪莲唤我,我都没有听到。 雪莲用手在我眼前晃了晃,笑嘻嘻的说:“小姐,这心怕是跑到慕容三少爷那里去了吧。” 我听雪莲这样说,脸色微微露出羞涩,其实我也纳闷,这慕容云飞怎么还没来,该不会是失约了吧。 还没等我想明白,就感觉自己像飞起来了一样。 待平安着陆后,我指着慕容云飞:“慕容云飞,你想吓死我呀!这就是你给我的惊喜吗?我看是惊吓吧!” 慕容云飞邪魅一笑:”惊喜,还在后面呢。” 说罢拿起一块眼纱将我双眼蒙起。 ———————————— 我紧紧握住慕容云飞的手,缓步走了一段路:“快到了吧。”慕容云飞没说话,随后我只觉得眼前一亮。 原来我们正身处在一片桃林之中,我手捧着桃花,不顾形象的奔跑。 慕容云飞拉着我的手问道:“琉璃,喜欢吗?这是我特意为你准备的。” 我露出小孩子般的天真:“喜欢。云飞公子,谢谢你。谢谢你让我看到这么美的桃花。我....心悦你。” 慕容云飞将我轻抱:“琉璃,我等你这句话已经很久了。” 说罢在我脸上留下一个甜蜜的吻,吻过后我半躺在他的怀里:“今生我与你并肩共观天下,来生你陪我看细水长流,好吗?”我的话尚未说完,就已沉浸在他的轻吻中。 梦在彼岸,花开未央。 ———————————— 府内,上官婉莹一身白色长裙,一头乌黑光亮的长发,一张美不胜收的面孔,独坐在椅子上,身前一架古琴。 白嫩的双手抚摸着琴弦,用纤长的手指弹出一优美的琴音,俗话说绕梁三日,不绝入耳,果不其然。 “小姐,慕容二少爷来了。” 听到筱雅的禀报,上官婉莹犹豫片刻,随后朱唇轻启:“请他...进来吧。” 他面带笑容,拿着一个手镯一步步靠近婉莹:“婉莹,这个手镯很适合你的。来,我给你带上。” 上官婉莹听到这句话,心里甚是觉得温暖,慕容清邺笑起来,随后拿了个剥了壳的橘子递到婉莹嘴边:“尝尝看,汁很甜。” 上官婉莹下意识地就吃了,唇角残留了一丝果汁,慕容清邺竟然一手拖了她的下巴,一手给她细细擦干净:“别不小心把衣服弄脏了。” 嘴里念叨着,指尖却在她的脸上流连,上官婉莹一僵,下意识推开了他。 然而她的眼睛却移不开视线,她明白眼下上官紫瑶已察觉到琉璃和慕容云飞,若是自己和慕容清邺的事再让她知道,慕容清邺定会一样受到牵连。 慕容清邺也愈发俊美了,又兼他举手投足透出亲昵,婉莹现在想来自己尚未出阁若是让有心人看到,定会传些流言蜚语。婉莹脸上不能露出半点异样:“我自己来吧,又不是小孩子。” 慕容清邺眼眸一暗,却是不动声色地笑道:“我做错什么了吗?” 上官婉莹垂下眼睛,尚未表态,慕容清邺又道:“算了,不用说了。我知道你口中不说,实际上还是觉得我很不自重吧。” 不自觉地,他眼神里就有了点伤痛。 上官婉莹一愣,不由道:“你胡说什么,我只是...”话到口中又咽了回去,因为她实在不好说。 慕容清邺看着她,眼神晶晶发亮:“你不讨厌我吗?真的?” 慕容清邺、上官婉莹、慕容清渝和上官紫瑶四人自小一起长大,儿时他们感情甚好。 上官婉莹经常随上官紫瑶去慕容府找他们二人一起玩闹。 只是岁月的冷漠使他们为了家族的一切不得不去做一些他们并不想做的事。时间久了渐行渐远,到了最后关系渐渐生疏了。 上官婉莹平坦道:“当然不会,我和你一起长大。我们感情想来很好。” 这话怎么说怎么别扭,她自诩比他年龄小,怎么一下子变成他与她一个年纪了呢? “清邺哥哥你这样俊美,又是门将出身将军之子,这世上怎么会有人讨厌你呢?” “这世上任何人讨厌我,我都不在意,然而总有一个人,对我来说与众不同,因此我就会格外在意她的想法。” 说到这里,他停了一下唇角微微上扬,浅浅一笑:“你,就是我唯一在意的那个人。” 上官婉莹静静地看着他,眸光闪烁。慕容清邺的眼睛带着柔软的光芒,神情带了点难得一见的羞涩,显得越发温柔:“这样说是不是很古怪?” “不古怪。”上官婉莹心头一震,脸上却露出若无其事的神情答道:“你本就依赖我。” 慕容清邺笑了笑道:“也许是吧。除了三弟和小妹,这世上在没有与我真诚相待的人,若是连你也失去了,我真不知该怎么面对一个个虚伪的人心。” “清邺哥哥,我有些事..想与你...商量一下。” 上官婉莹犹豫片刻,屋内一片寂静。 良久上官婉莹终于张开口,说出了心声:“我们..分开一段时间吧。” “为...”上官婉莹没有等他说完,因为自己知道他的心思,他要说什么,自己心里一清二楚,泪水不禁在眼里打转,但是...它留下来了。 上官婉莹拿出白色帕子擦了擦脸上的泪珠,自己想到忽然想起了什么:“筱...筱雅,送公子出去...” 他的笑容淡了下去,眉睫浓浓,一瞬间,染上悲凉。看着他们远走后,上官婉莹倒在地上,泪水一滴一滴掉在地上。 慕容清邺,你知道吗?你对我越好,我越爱你。对我们彼此的伤害就越大...抱歉,我不能因为自己的自私从而连累了你。 上官婉莹相信自己今日的做法绝对没有错,绝对不能让她连累到慕容清邺。 ———————————— 后花园内,婉柔一身蜜合色长裙,白嫩的皮肤,淡雅的妆容,雅致玉颜。一头乌黑的发丝翩垂纤细腰间,漫步来到花园。 长亭漫步,上官婉柔发鬓上插着几支簪子,抬头看到一人身影,于是快步跑上前去,拍了一下慕容清渝的肩膀,只见慕容清渝满脸惊讶转过头:“婉柔,你怎么来了?” 他微微一笑,一身墨蓝色衣裳,双手背了过去,那个样子好看极了,于是看到他那个样子,自己不进便跟着笑了起来,粉红色的樱桃小嘴不点而赤:“清渝哥哥定是来找大姐的吧!” 慕容清渝轻点头柔声:“是的,婉柔怎么知道我会在这里?” 上官婉柔调皮道:“当然了,清渝哥哥总是很喜欢大姐来过的长亭,相府的亭子很多,可你偏偏每次来的时候都爱坐在这里等大姐。” 慕容清渝坦然一笑:“灼灼桃花万千,取一朵放在心上,足矣。弱水三千只取一瓢,足矣。” 婉柔听过后乖巧微笑:“哥哥,你知道清峄哥哥去哪里了吗?柔儿很久都没有见到清峄哥哥了。” 慕容清渝微微站起身来轻摸婉柔头顶:“四弟和我一起来了,他在应该南苑等我。你去南苑找他吧。” 婉柔巧笑嫣然:“谢谢清渝哥哥。”说罢转身向南苑走去。 来到南苑,婉柔迫不及待呼喊道:“清峄哥哥!” 慕容清峄望向婉柔微笑道:“婉柔,昨日师傅教你的“六书”,婉柔可还记得是哪六书?” “唔....昨日?”昨日先生讲课时,上官婉柔只记得窗外飞过一只通身翠绿的鸟儿。 上官婉柔捏了捏袖口的嵌金丝绣花,老老实实地摇摇头:“不知。” “那婉柔可还记得,这是谁人提出的?” “我...”婉柔看到雨微在慕容清峄后面给她做口型。 “这个我知道,是猪肾!”婉柔得意洋洋地看着慕容清峄。 “哈哈哈哈....”雨微在慕容清峄后面大笑起来,婉柔满眼无辜地看着慕容清峄。 “是东汉的许慎!” 慕容清峄无奈道,婉柔咧开小嘴大笑起来,雨微望向婉柔示意让她去南苑边的池塘,婉柔止住大笑微微点头。 南苑的池塘别有一番天地,池塘里面养了锦鲤,有金色的有大红的,还有一些各色相接的。 婉柔和雨微常把这里当成秘密花园。轻车熟路地绕过泥坑,掏出荷包里偷藏的糕点,掰成小块丢到塘里。 锦鲤们纷纷凑过来争抢着,溅起水花一阵阵。 我的坏心情一扫而空,婉柔和雨微一边喂鱼,一边念词:“小鲤鱼小鲤鱼,听闻你们飞跃龙门,就可以成龙,就可以变成神仙。变成神仙就可以自由自在了。” “哎,那就可以不用学什么六书,什么六艺,也不用学什么弹琴写字了。” 上官婉柔把最后一点糕点丢进塘里,坐在塘边打着水花玩,“好无聊啊!” “雨微、婉柔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上官婉柔听到熟悉之声回头一看,慕容清峄脸上带着笑,手里拿着根马鞭,腿上还沾着泥星。 其实最吸引婉柔的是他的五官,他长得一点也不像慕容清渝,也不像婉柔见过的其他哥哥们。 他弯下身,在泥里摸索了一阵,拿出几块石头,在手里掂了掂,突然发力把石头丢了出去,在塘面上连着激起一串花。 “婉柔,你看我厉不厉害?是不是比大哥厉害多了?” 被石头这么一激,婉柔的锦鲤纷纷散开,往塘中心游去。 “喂!”雨微气呼呼地站起来。婉柔也跟着站起来,却没想到自己脚下的石头长满了青苔,一个趔趄失去了平衡:“呀!” 婉柔闭上眼:“完了,这摔下去估计得在床上躺半个月了。” “哟,你还有怕的时候啊!”婉柔预想中的落水并没有到来,却听到她这样一句带着笑的话。 “我还以为四小姐婉柔真的是天不怕地不怕呢!” “谁...谁告诉你的!你松开我啦!” 婉柔红着脸,把手从他手里抽出来。慕容清峄笑道:“当然是你的好姐妹雨微了。她说你啊,从小就是这府里的小霸王,我今天一看啊,明明就是一只小...” “不许说,不许说,不许说!” 婉柔跳起来捂住他的嘴,却忘了两人都在湿滑的塘边。 雨微疑惑不解:“四哥,我什么时候说过婉柔了?是你记错了。” “啊” “小心!”慌乱之中婉柔扯住了他的袖子,结果两人都全摔倒了水里。好在塘边水浅,又正值秋夜水温凉舒爽。 慕容清峄先反应过来,站起身来又素手拉着婉柔:“素来听说秋夜风貌不同,尤其以水温见著没想到我来,婉柔小姐就迫不及待向我展示了。” “喂,明明是你说我坏话的好不好?若是你不说咱们会像现在这样吗?” 婉柔从水里坐起来,也不起身,就坐在塘泥里,仰着脑袋看着他。 慕容雨微看到这一场景,吓得瑟瑟发抖正准备喊人,只见慕容清峄和婉柔异口同声:“不要出声!” 慕容雨微看到后一愣,满怀顽皮笑意:“那你们慢慢聊,我就不扰你们的雅兴了。”说完,雨微缓步离开。 “方才本公子只是在和婉柔小姐开个小玩笑,还望小姐莫要当真。” 他有模有样地给婉柔行了个礼:“泥猴四小姐好。哈哈哈...” “你才是泥猴!”婉柔踢起一阵水花,他顺势挡了挡婉柔又扬手。 甩起一阵水珠,一滴不漏地洒在他脸上“哈哈哈,落汤鸡!” 随后只见过往的丫鬟看到这一场景,连忙放下手中的活儿,前来到池塘喊道:“四小姐,四小姐怎么落水了,快上来,免得着凉了。” 几个丫鬟费力地将婉柔拉上来,待婉柔上来后看到慕容清峄仍在塘中,伸出手莞尔一笑:“落汤鸡,你快上来,瞧你都湿透了!” 慕容清峄笑着点头随后将手伸出,婉柔抓住他的手将他拉了上来。 侍女们簇拥到婉柔跟前:“四小姐,您已经湿透了,您快随奴婢们去换件衣裳。” 婉柔听过后狼狈地甩甩手:“好,还有一件事,你们快将清峄公子带到客房,为他换身干爽的衣物。若是有人问起,就说是我下令的。” 侍女们齐声回答:“是,四小姐。” 待半个时辰过后,发束着白色丝带,一身雪白绸缎。腰间束一条白绫长穗,上系一块羊脂白玉,外罩软烟罗轻纱,眉长入鬓。 细长温和的双眼,秀挺的鼻梁,白皙的皮肤,一双钟天地底,深黑色长发垂在两肩,泛着幽幽光。 巧妙的烘托出一位温懦尔雅公子的非凡身影,那笑容颇有风流少年的韵味,手持象牙风扇,不失俊俏。 婉柔一袭白衣,容貌清秀。星眸闪烁着点点星光,带着几分清冷,浑身透着一股拒人与千里之外的冷漠,妖孽如斯,端的是风华无比,墨发流云般倾泻而下。散落腰际,带着几分的散漫。 蓦然回首,淡淡一笑:“落汤鸡转眼变成了温雅公子,倒是别有一番趣味。” 慕容清峄打量了婉柔一番,大笑道:“美景,自当有佳人共赏,不知姑娘可愿赏景?” 上官婉柔矜持一笑,心中自然是有着说不出的快感,一句一字:“这是自然的了,就看在我让你变成落汤鸡的份上,本姑娘就答应你这个请求。” 说罢,上官婉柔与慕容清峄并肩走在一起漫步。 —————————— 傍晚,浊酒一杯敬遥夜,上官紫瑶独步庭院中,任晚风嘶鸣喧嚣划过耳边,虽未曾留下半分伤痕,却好似在心头狠狠割去了一块,感到异常难受。 上官紫瑶一人独自徘徊不止,不时仰头望着月光,却还是无济于事,罢了也便不再多想了... 她拂袖坐于院中石凳,却偶见石桌上有一壶酒与双杯搁置于此。 随手拿起反复抚摸,摩挲而又不禁意笑了,杯上的花色可不是她最喜爱的嘛,怕是连老天也得知上官紫瑶心头的愁苦,以此来宽慰她吧...今夜,势必与天痛饮三杯。 习惯性的握酒盏的方式却在此浑然不见,何种所谓的淑女姿态也便化作英气,若比拟怕是也无从说起。 银白色的纱裙在月光下泛出不易察觉的微光,与这杯盏的色调呼应。未曾多言,右手持壶,左手握杯,一饮而尽杯中酒。 “第一杯,便敬这天,赠我此刻豪迈。” 再细看第二杯,却发觉酒色浑浊,也罢已欲一杯安然,又怎会畏惧这些许残留的浊色? 想至此处又饮下第二杯,第三杯。眼前景却模糊了,只见前方一片恍惚好似是慕容清邺?再不住醒神,才发觉根本无人。 “上天!你可否也看出我心中之所望...我...终究还是动情了吗?” ———————————— 陂陀的大雨顺着房檐倾注而下,水柱在地面上敲击出巨大声响,秋日里的天色黑的格外的早明明刚刚申时就已经渐渐黑了下来。 昏暗的房中仅仅点着几盏微弱的烛台,从敞开的房门吹进的风将火苗吹的摇摆不定,上官婉莹双手背在身后屹立在房门口,抬起头仰望着已经擦黑的天空悠悠的叹了一口气。 仰着的头缓缓的地下唤来在门口侍奉的几个丫头取来了刚刚做好的芙蓉团子,慕容清邺接过装着糕点的盒子快步走向不远处的婉婷院。 任凭雨水拍打在身上都无法浇灭自己想要见到她的心情,远远望着明明只是并非很有特色的婉婷院。 却因为住在里面的人变得格外吸引人,穿过院门轻车熟路的来到最后的一间房前。 站在门口的筱雅、雅心轻轻向慕容清邺伏了伏身丝毫没有丝毫要禀报的意思。 慕容清邺也很不客气的推门而入,见还在床榻上微微小睡的上官婉莹嘴角不经意的挂起一个笑容。 打开食盒捻起一块桂花糕在人口鼻处萦绕,短短几秒钟看着上官婉莹浓密纤长的睫毛微动,收回伸着的手臂坐在人床榻边。 慕容清邺望着上官婉莹的眼神中蕴含着数不尽的满足:“给你带了你最爱吃的芙蓉团子快起来吃吧。” 上官婉莹从梦中微醒,发觉慕容清邺正在自己身旁甚是觉得欣慰。 她微微起身抬望望向窗外大雨又看到慕容清邺浑身湿透的样子,不免担心:“你...都湿透了。” 轻抚慕容清邺湿透的白色衣袍,袖口上正是婉莹最喜欢的比翼鸟:“你看,这比翼鸟都被你淋得不美了。” 慕容清邺轻缕过婉莹额边的一抹秀发,温声道:“那你在给本公子绣一对儿,婉莹你可愿意?” 上官婉莹听过后梨涡浅笑却不做声,慕容清邺坚定点点头:“你不做声,本公子就当你是答应了。下月十五,给我就好。” 上官婉莹脸颊泛起一丝微红,勾唇弯眉:“谁答应了?我才没有呢!” 慕容清邺轻捏了一下婉莹红润的脸颊,感叹道:“女子总是口是心非,尤其是你。” 说罢,慕容清邺正准备缓步离开,但又突然想起了什么,转头嘱咐:“桌上是你最爱吃的芙蓉团子,莫要忘记食用。” 上官婉莹望向窗外仍在下着滂沱大雨,不知为何心中突然有些不安。 待慕容清邺走后,上官婉莹才会想起已是深夜,他虽为男儿,可相府到慕容府也有一段路,若是让他这样回去,定是不放心。 而后上官婉莹想起自己曾经被推落下水的场景,一幕幕在脑海中回荡着。 “筱雅,你快点派一些侍卫跟着去跟着二公子,切莫让他半路遭到有心人的暗算。一定要看着他安全回到府中。” 只见筱雅应声过后,便叫起了整个婉婷院的侍卫,命他们跟上前去。 直到筱雅出门命人,这才心中放心了些:“筱雅,我这心里还是很慌...” 筱雅连声安慰:“小姐,莫慌。二公子不会有事。况且他身后还有咱们派出去的人跟着呢!” —————————— 屋外听见雨声响起,慕容云飞安静将头扭过,看窗外微笑。 扶起袖子随手挑起一支细毛笔,沾墨再将笔锋侧过靠在砚台上刮去多余水分,提起笔在眼前纸上一笔一划写诗句。 “秋雨何时起,心上人何地。” 写一半放下毛笔,坐在椅子上闭目思考,上官琉璃的样子。 两只眼睛水汪汪鼻梁高挺。一袭粉衣在自己面前翩翩起舞的样子,蝴蝶般的映入眼帘,手时而太高时而降下,与天上神仙相提并论。 她的样子很美,最喜欢的不过是她一双白皙的手为自己的伤口绑上绣着桃花的手帕。 直起身子站起,扶起袖子把笔轻轻提起,一个个秀气的字在纸上出现,慕容云飞嘴中默念,微笑淡淡的,一字一字认认真真书写: “往情脑海起,美人归梦里。” 勿忘初心 傍晚时分,雪莲随我匆匆去了卿兰院。丫头打了帘子迎了我进去,笑道:“三小姐,夫人正等您呢。” 我淡淡一笑,脚步半点不停,快步进去了。而我进去时,母亲正端坐在椅子上,由掌管侍女伺候。 我请了安,母亲笑着望向我:“好孩子快起来,难得你有心,这时候还跑来看母亲。” 我起身谢过,母亲指着旁边的糕点:“这是你大姐早晨送来的,你尝尝看。” 我笑着走过去,看到这盘糕点色泽红润且透着丝丝金黄,看起来倒是十分诱人可口。便随意地拿起一块放在嘴里微微品尝,不由赞叹:“糕点的味道倒是爽口鲜美,不知道叫什么?” 母亲微笑不语,一旁的翠儿道:“三小姐,这是金糕,是大小姐亲手做的,爽滑细腻、酸甜可口,夫人很是喜爱。” 我回味片刻:“想必是山楂做出来的吧?” 翠儿点点头望向金糕赞不绝口:“也是大小姐有心了,夫人近日受了风寒,吃什么都没有胃口,这个正好呢!” 我微笑望向翠儿赞叹大姐:“可见大姐用心之深了,母亲有这样的好女儿,可真是洪福齐天。” 言笑晏晏,半点都看不出真实心思,说完后便道另一边,从翠儿手中接过茶碗,亲自捧到母亲跟前,毕恭毕敬的母亲看在眼里也不言语。 待母亲喝了一口才慢慢笑说:“琉璃,好孩子为我做起这些微末功夫,委屈你了。” 我抬眸摆摆手:“母亲说的这是哪里话,女儿笨手笨脚的,也不知道是否妥帖。若是能跟大姐一样聪慧,早就备好点心天天送来了。” 母亲笑道:“瞧你这张嘴,真是可劲儿挑人喜欢。”说了这句话却突然停了笑容,正色道:“只是,我今日到有件事,要与你说。” 我在一旁点点头仔细聆听母亲的话语:“母亲请说。” 母亲看了我两眼,慢慢说道:“紫瑶是什么样的孩子,咱们彼此心里都很清楚。现在的她的确是个聪明人,行事妥帖又知道轻重,我这个大女儿,倒也没有看错。” 我侧耳认真聆听,心中不由想到,按道理来说上官紫瑶作为嫡长女,母亲自然是对她的期望最高,只是她不择手段,现在看来这么容易就让母亲刮目相看了。 母亲看我仔细听着,慢慢露出笑容:“这几天婉柔怎么样?” 说得好好的,却又转到了婉柔身上,我故作不觉只是微笑:“婉柔很好,还是多亏了母亲照拂。” 母亲淡淡笑一声:“她也是我的女儿,又生的这么可疼,我自然是要全心全意为她考虑的。” 我脸上的微笑一如往昔,心里却变得万里冰封,脊背不由自主变得更直。 母亲仔细观察了我片刻,又复了往日慈和的神色:“你是个好孩子,可惜并非是长女。否则今日的前途不可限量,便是皇子妃也没有什么做不得。” “母亲谬赞了,琉璃还不及大姐的一半。也从不敢痴心妄想高攀皇子。” 母亲微微一笑,她知晓我的意思,想让我放下心来:“婉柔亦是如此,她虽然是幼女,但我待她和你们其实都没什么两样,常人都说我疼爱紫瑶和婉莹这两个孩子多一些,实则都一样。为了免得她们将来受苦,我已经和大哥商议过了,想等到婉柔十五岁时就让皇帝指婚,将她嫁给拓跋嗣。” 我闻言,脸上露出吃惊的神情:“这是...为什么?” “琉璃,我这么做,全是为了婉柔好,我不能再耽误这个好孩子了。拓跋嗣是刘贵妃的儿子,在皇子里面是最聪慧的。婉柔是我的女儿,我这么做绝不会委屈了她。” 我当然知道这一点,若是婉柔嫁给了皇子自然是大有益处,再加上拓跋嗣的生母是刘贵妃,到时新皇登基,自古帝王从来都是立长子。 拓跋嗣为皇长子,能当上新帝的几率很大。若是婉柔嫁给了她指不定会是未来的皇后也说不定。 我微笑道:“琉璃自然知道母亲一片好心,只是婉柔已经有了心上人...” 母亲迟疑:“婉柔有了心上人,他是谁?” 我轻声细语:“详细琉璃也不是很清楚,只是以婉柔的性子,这门婚事她定是不会轻易同意的。” 母亲点点头坦然道:“无论是生在皇家还是贵籍,婚事本就不可能是自己做主,这关乎到我整个上官家的未来,婉柔不能太过任性,就算是公主也有可能会被皇上下令去和亲。” 我笑的很温柔:“婉柔虽然性子皮性,不过她也是个识大体的人,应该会接受的。母亲放心。” 母亲见我意见和她一致,也是十分高兴:“你尽管放心,不管是你还是婉柔或是紫瑶、婉莹。 虽然你们从小没有了父亲,但我都不会坐视让你们轻易被欺负。” 我轻声谢恩:“多谢母亲,我们能倚仗的,也只有您了。” 母亲的目光悠悠的在她手腕上一荡,随后望向翠儿点点头,翠儿立刻去一旁捧着个宝石匣子出来。 匣子打开,里面是遗传有十九颗珍珠,两颗玛瑙串成的手串。 一看便知是价值连城之物,母亲将她串在我的衣襟上挂着,微微笑道:“这还是我当年出嫁时用来压箱底的东西,年纪一大也不带不上了,以后便送给你了,琉璃你可明白母亲的心意。” 我低首:“琉璃明白。” 母亲柔和温言:“你是个懂事的。” 之后又叹息道:“紫瑶年纪还小,却是你大姐。若是她有什么不好的,你也尽量让着她一下。” 接着又道:“当然,母亲也不会让她做过分的事。” 我只是含笑不语,母亲点点头:“好了,你回去歇息吧。” 刚出了院子,却见上官紫瑶缓步走来,见了我,上官紫瑶笑吟吟望着我轻声细语:“妹妹也在这里,早知道你要来,咱们就一块了。” 我含笑回答:“是啊,不知道大姐要来,刚还尝了大姐亲手做的金糕。实在好吃呢。” 上官紫瑶笑着点点头:“若是喜欢,改天姐姐送给你一些。” 我望向上官紫瑶淡淡笑道:“不敢劳姐姐费心。” 上官紫瑶面上似笑非笑,看不出真实的心意。 “没什么费心的。妹妹这么喜欢姐姐我做的糕点,我自然是高兴。只是毕竟那些是做给母亲的,我们这些做儿女的,自然是希望母亲好。” 说着,便扶着丫头的手进去了。 雪莲低声愤愤道:“狗仗人势!” 说得自然是上官紫瑶。我望向上官紫瑶离去的身影笑道:“是啊,从前狂吼乱叫,今日她这一安静,我倒不习惯了。” 深秋季节,天黑也越发早了,刚到黄昏之时,天色已经暗淡了下来。 刮了一天的冷风此刻已停歇了,没有了嗖嗖的声音,黑暗中的世界也显得格外宁静。夜色如水,更浓更浓。 若没有千家万户透出的灯火,整个京都的夜晚都会笼罩在一片黑暗之中。 窗外到出都是一片黑暗,屋中的烛光显得格外明亮。 烛光下,我正含笑不语。双手捧着暖炉,屋子里的三盆炭火都烧得通红,可在我身上还没暖和点,可见外面到底多冷。 现在,我看着雪莲忙前忙后,不带停歇。雨儿正在往不由自主地叹了一口气。 这样寂静的夜晚,三人便已经是一个世界,甚是温馨。 雪莲笑着去接雨儿的火筷子,雨儿却摇了摇头,显然是想要多为主子做一点事。我笑道:“好香,是烤红薯的味道。” 雪莲笑道:“知道小姐爱吃,刚才特意去膳房拿了两个,这会儿正好。”说着将红薯放到托盘里,雪莲早已小心翼翼地洗了手,然后要替我剥开,我摇了摇头:“直接拿过来吧。” 雪莲忙不迭地笑着答应了,手里捧着烤得爆开的红薯,送到我的跟前。 我倒是不怕烫,用一种飞快的速度剥开了红薯,屋子里烛火通明,透着红薯的甜香。 雪莲笑着招呼门外两个丫头:“你们也来。” 明月是第一个有反应的,但她看着我,脚终究没有伸出去,我微微一笑:“都去吧。” 丫头们欢呼起来,雪莲、雨儿、明月等人都围着那个火盆,开始翻着里面的红薯,雪莲一边吃一边笑着不断用手摸自己的耳朵,显然是很烫了。 屋子里的气氛欢快温馨,我看着突然顿住了吃的动作,突然望向已到门口的二姐。二姐看出了我的心不在焉,笑着吩咐:“你们把这里的东西都拿下去吧,拿下去分一分。” 侍女们对视一眼,又同时看向我,我点了点头,他们欢天喜地地谢过二姐,很快地挖出火盆里的吃食,用食盒捧着,小心翼翼地退了出去。 二姐独步走到我跟前,柔声问道:“三妹,你是有什么烦心事吗?”我笑了笑:“二姐,没什么事,你不必担心。” 上官婉莹笑了笑,声音很温柔:“傻孩子,你是我的亲妹妹,你有什么不开心我都能看出来,虽然很多事,也许我不能帮你解决,但能听你说说,很多事说说就好了。” 我淡淡一笑,望向窗外:“婉柔她....” 上官婉莹顺着我的眼神望过去不由自主蹙眉:“和婉柔有关?” 我点点头:“据我所知,父亲在送走我后不久应该就染病了对吗?” 上官婉莹听过后轻点头,但又甚是疑惑:“妹妹怎么想起问这个,你是不是一直怪父亲当年把你送走了?” 我拉住上官婉莹的手,摇摇头柔声:“我从未怪过父亲,只是母亲多年来照顾姐妹三人,实属不易。” 上官婉莹美眸轻眨,睫毛细长娇俊可人:“是啊,母亲这么多年,我很少见她笑过。自从你回来后,母亲脸上的笑容也渐渐多了。” 说罢巧笑嫣然,她又想起我的心事继续问道:“你方才说有关婉柔的什么事?或许我知道。” 我缓缓出声:“姐姐,父亲过世后,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些年一直都是慕容伯父在帮助我们府对吗?” 上官婉莹点点头轻声道:“是的。” “今年皇帝正在为立太子之事所考虑,而皇帝的长子拓跋嗣正在其中,眼下皇子正是争执最激烈之时。 而正是因为这件事,对于我们家来说,却是一个大好的机会。” 上官婉莹疑惑道:“拓跋嗣是皇帝和刘皇后之子,也是华阴公主的同胞弟弟。可妹妹的此番言论究竟是何意?” 我平坦一笑解释:“正因如此,母亲想要借此机会让家族和皇室有个联姻。” “联姻?你究竟在说什么?”二姐不敢相信我方才所言,也未相信自己所听到的。 我镇定自如,慢慢道:“这些年,慕容伯父相必没少帮助过我们,二姐你说对吗?” 上官婉莹抬眼望向我轻声道:“嗯,是的。从前母亲还只是二品郡夫人,慕容伯父在一次战功中立下功劳,向圣上请求将母亲封为了一品诰命。” “原来如此,眼下慕容伯父也要为慕容府里的公子们操劳娶妻之事。母亲不想在劳烦伯父帮助相府,从而想到了联姻这个办法。拓跋嗣是皇帝的长子,又是华阴公主的同胞弟弟。将来继承皇位最大几率的也就是他了,因此母亲想要婉柔做太子妃,未来的皇后。” 上官婉莹听过后不免惊慌:“婉柔做未来的皇后?恐怕这不是件容易的事。常人说一入宫门深似海,后宫的斗争只有想不到,没有做不到。” “这些道理,母亲怎么会不明白?只是我们家以后的兴旺和辉煌较为重要。母亲这么做也是迫不得已。” 上官婉莹惶恐不安:“那,婉柔知道此事吗?”我仰眼轻摇头:“婉柔还不知此事。只怕她很快就会知道。” 上官婉莹望向屋内开着的门,忙着命下人前去关门后退下。担忧道:“那此事先不要在婉柔跟前提起,半个字都不要说。明白吗?” 我挽起上官婉莹纤纤玉手:“妹妹明白。” 月色中天,静夜曲未散,风声细碎,烛影残,珠帘淡拢,曲幽怨,复牵连,举目望,亭台楼阁,默犹立,忍风受雨,挨霜耐雪,故国之景应如是,而今昔,犹别离。 许是熏笼中红罗木炭燃的时辰长了,这暖阁到是有了些许暖意。 待下人们归置好晚膳后的什物,这天色也近夜来时分,今年感觉冬日来的似乎早些。 白昼时辰也短了大半,说来倒也更寒了几分,不知为何,却念起亭中那株白日方赏的绿梅。 缓了步子独至窗前,抬手欲推,无奈指护扣于指尖,只得微蜷手指,翻腕将其抵出缝隙,再一展而开。 却被寒夜里的风一吹,生生激了个冷劲,鼻息唇齿间呼出的气息,皆在寒气里化作白眼萦绕,而后散去。 眸子透过白气落在那一抹庭院幽香,并非参天之木,只屹然独立院中,细枝末节参差难掩,或傍石古拙,或临水曲斜,琼枝秀影扶风。 青绿小枝在暮色中已诗味沉酣,独爱如此,瞧得何时出了神去,全然不知,双手轻搭窗沿,也觉不出那冰凉寒冷之意。 直至着裹了小毯的手炉被塞进自己手中,恍然回神。抬眸望向正欲合窗的慕容云飞。 “由它开着罢。” 慕容云飞停下转而跟着自己,又将手中已捧住的手炉拢了拢,这才慢悠随着步子将自己扶回暖榻,也不住絮叨:“琉璃,这已经将要立冬了,你倒好还开了窗去吹那寒风,这若是冻着了,可如何是好。” “又不是面人儿,哪能这么容易就冻坏了去?”柳眉扬起擒着好笑之意,搁置手中暖炉,执起案上瞧了半阙的词,再要等他开口,便将手轻抬以示其清净之意,待未曾再出声,抬眸淡扫了窗檐,斜倚身子倾靠凭几,回眸敛目阅卷。 不知可是这深秋将要到冬日之时人越发倦了几分,何时浅寐也不晓得只觉指尖一股力小心翼翼,却又哪里是酣睡之人,醒转轻抬了眼眸,入眼是人指上的白玉扳指,原是在取自己手中卷书,却又怕惊醒了。 仰头灼思入眸眉眼安然,勾起唇角,任其置下卷书,执手入大掌一片温润,携至临窗却几点凉意。 原来,是花影飞雪,舞弄如絮的清影,穿庭弄树,推窗问阁。只闻那比肩携手之人淡言。 忽逢暮雪,只想与你共赏。 ———————————— 子夜的柔缨阁,一如既往的安静。此时的上官婉柔坐在窗前,眉目清秀,宽敞的屋里透进缕缕夜光。 细细想来她不自觉的便发现自己请回来的这个三姐并不简单,想必从前的身份不凡。 而上官紫瑶钟爱的慕容二公子竟中意于上官婉莹,两人似乎已是两情相悦,虽不知其中有何联系,但恐怕又有一场好戏看了。 不知是大姐胜还是二姐呢?万人当真期待呢!若是一向尊贵的大姐失败,那情景,可真是不敢想象了。 到那时,不知上官婉莹又会是怎样呢?不过对自己来说,无论是什么结果,都是极有利的。 俗话说:“不把水搅浑,如何浑水摸鱼呢?”这火候还不够,可还得再添一把火。 所谓的坐山观虎斗,大概也许就是这样吧,到底会是一方胜,还是两败俱伤,当真难说。 若是上官婉莹能够将上官紫瑶打败,那么她这么多年以来都是在忍耐她吗? 如此有心机的姐妹,恐怕她想要的东西也不会那么简单。 “无论怎样,我的出头之日,该到了!” 可,若是她们谁敢把心思动到慕容清峄的身上,那么自己会让她们知道,在乖巧的猫逼急了也是会抓人的,何况是人呢? 坐山观虎斗,这才是上官婉柔的处事原则。 —————————— 入夜,天气渐凉。思念,是没有方向的风,吹散了岁月的痕迹。 凌乱的舞步,走过漫长的四季,在温情日子里涅盘成诗。即使不能紧紧相依,也期盼有相互靠近的机会。 渐行渐远的脚步,寸寸如伤的情感,在心与心疲惫的夹缝中,丈量出一种叫距离的殇。 清光万千,寒凉如水。沐色缱绻晕染佳人娇惑遮面,墨丝席散如瀑嬛嬛宫腰,又夹杂夏柳青青,光鲜明媚似墨潭返月尔后堪堪落笔。 蛾眉若翠羽受轻风托曼妙蹁跹缀嵌眉首。桃眸弯弯若夫残月搁掩水中虚实难辨,眼底期蓦翼然一览无余。 上官婉莹素净皎衣具裹聘婷袅袅,衬勒玲珑曼曲。柔夷搭贴桌角支颐下鄂,葱指于空中番回婉转。双颊珠粉为之酒醉,绎唇呵芳兰韵息。 “二公子。” 蘼颜腻理似烟熏淡抹直挂云霞,勾似弧眉颜如玉。墨睫恍若媚蝶停梢投下斑驳银翼,眉眼间娇媚似灵蜒曼妙翩跹。 风眸皆是风情万种,至若脉脉春风侵蚀银装素裹。微抿脂唇渲染百媚,令人心声摇摇。 飘然长发倾泄三千,金鸾凤钗凌于隙间。涓涓细流至若灵魂画手执笔为娇俏面容增添几分古典韵味。 清风裹挟深秋气息迎面袭来,蛾眉似柳枝柔梢披风,玲珑清眸似落霞孤骜比翼齐飞,更似繁秀桃花絮絮而落。 翘羽勾尖恍若玛瑙般晶莹剔透,鲜艳明媚,胭脂红唇似火凤烈曼妙蹁跹。 罗兰长裙受风蛊惑虚掩玉足,不见下文。皎然蝉绸乘风摇曳,再现紫纱轻遮娇庞,轻挥双臂长拢胸前朱唇轻启。 “婉莹,此生愿的你一人之心,本公子此生用不相离。” ———————————— 晨光微熹,京都的深秋其实是很美的,尤其是临湖之景,微风带着远处的香气徐徐而来。 此时慕容雨微正在去往相府的路上,远远就看到了那人的身影,偷偷上前拉了拉他的衣角。只见那人回头一笑:“雨微小姐,不知小姐找本王有何事?” “我...我自然是有事要和你说,拓跋嗣你,你跟我来。” 慕容雨微低着头把拓跋嗣拉扯到了一旁的小巷。 拓跋嗣疑惑:“这么神秘,可是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不是...你...你是不是看上了相府其中的一位小姐了?” 说罢,慕容雨微望向拓跋嗣轻笑。“姑娘说笑了,本王怎么会看上他们?” 拓跋嗣露出不屑一顾的表情,心里却满是疑惑为何雨微会问这样的问题。 慕容雨微见人并无此意轻拍了拍拓跋嗣的肩膀:“嗯,那就好。” 说完准备离开,向相府走去。“喂,你去哪儿?怎么说走就走啊!”拓跋嗣还未缓过神来雨微便离开了。 府内,上官婉柔正闷闷不乐坐在亭上,半晌只见自己眼前一黑身后的人用手轻捂着双眼。婉柔笑道:“我猜猜看,是雨微,一定是雨微!” 闻言,慕容雨微轻轻将双手放下抬眸望向婉柔:“晨安,婉柔。” “嗯,雨微晨安。”上官婉柔看了慕容雨微一眼,目光又投向波光粼粼的湖中心,眉头深锁。 慕容雨微见人闷闷不乐,担心问道:“婉柔,你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吗?说来听听,我帮你解决。” 上官婉柔轻摇头:“无妨,多谢关心。” “婉柔,你有什么不开心你跟我说,我们还是不是朋友,你怎么连我都隐瞒?” 上官婉柔听过后微微站起,挽起雨微的手感受到她手中的温度和她身上独有的味道:“真的没事,有事我怎么会不告诉你呢?我们是最好的朋友。” “好吧,我给你带了百花芙蓉露,这是我特意向慕容府的海棠姐姐学的,你快尝尝吧。” 上官婉柔望向慕容雨微做好的芙蓉露微笑:“看起来很不错,一定很美味。谢谢!” 慕容雨微看着上官婉柔饮下那颜色独特的百花芙蓉露,良久才开口:“如果有一天,我去到一个很远的地方,见不到你、二姐和华阴公主还有哥哥们...你会想念我吗?” 上官婉柔放下手中的瓷碗,轻擦自己唇边:“雨微,你要去哪儿,为什么见不到我们?”只见雨微会心一笑,摸了摸婉柔的墨发:“我只是说说而已,就是想看看你在不在意我。” 上官婉柔信誓旦旦道:“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怎么会不在意你呢?雨微你不要多想。”说罢,望向自己房檐上的那一串铜铃,不禁回忆起自己小时候.... 那日,慕容老爷带婉柔、雨微和三公子慕容云飞们一起去郊外骑马,婉柔依稀记得那个草场很大,天很蓝。 上官婉柔追着一只野兔,追着追着风迷了眼睛,再睁开就不知自己身在何处了。 上官婉柔大声叫着伯父、雨微,旷野四合,除了风声没有人回答她。 上官婉柔绝望的坐在干草堆上,摸了摸自己饿瘪了的肚子,安慰自己道:“没事的,伯父他们一定会找到我。” 可一直等到夜幕降临,繁星满天也没有人来。看来就连雨微也是自己玩开心把她忘了。 上官婉柔捡了根狗尾巴草拿在手当鞭子,虚晃了几下:“柔儿被忘记了,被忘记了,哼!”正当她玩得正开心之时,突然听到身后传来狼嚎。 “呜....” 上官婉柔一回头便看到幽幽绿瞳,吓得婉柔扔了狗尾巴草,毫无形象地发出了一声尖叫,然后飞快跑了起来。 眼看身后的狼就要追上来,婉柔下意识闭上眼护住了脑袋,狼嘴里的腥臭气息扑面而来,上官婉柔想,完了想她这样相府里天不怕地不怕的四小姐。 今日怕是得交代在这了。这时,突然有人狠狠推了自己一把:“快跑!” 婉柔睁开眼,只见一个小哥哥高高的鼻梁,清亮般的眼睛轻眨望向自己,手里一把匕首直直插入狼的胸口。 他真勇敢啊!上官婉柔躲在岩石后面偷偷探出头看着月光下的身影,那人好像察觉到有人窥探他,回过头来月光恰到好处的勾勒出他的轮廓。 “喂,你没事吧?” “没...谢公子救命之恩,他日定...”婉柔思索了一下,“小女子唯以身相许,报恩公救命之情。” “小小年纪,从哪里听来的胡话?”他好像笑了。 “母亲说,女子本就该这么说。”婉柔抬头看着他,他可真是高大。 “那你可记住你今天说的话?”他起了玩心,逗着婉柔。“我以相府四小姐的名义起誓,绝不....” 他望向婉柔问道:“对了,你是丞相府的四小姐?” 上官婉柔点点头天真微笑:“是啊,对了哥哥,我还不知道你是谁呢?” 他定定地看着婉柔的眼睛,良久转过去,回答一句:“我叫拓跋嗣,你乖乖待在那里。一会儿就会有人来找你了。”说罢一串铜铃从他衣襟旁落在了草地上。 婉柔望向他远去的身影,看到地上的铜铃轻轻拾起珍惜的拿在手上:“小哥哥,我一定会找到你的。” 多年后的上官婉柔依然记得那时的场景,和她与拓跋嗣的对话。可如今她的心上人是慕容清峄,以身相许这个誓言恐怕就要食言了..... 相思入梦 晨时,柔璎阁内。婉柔指尖轻轻拂过古琴,弹奏着乐章,深蓝色的裙摆摊开散落于地面之上,清秀的花纹环绕于身,指尖的移动划出悦耳之声。 窗外的阳光刺眼的透过虚掩的窗撒向屋内,古色古香,檀香卷起一层层晕圈,沉浸在这柔和的场景中,似乎这外面的世界与她毫无关系一般。 琴音本是如行云流水,为打发这寂静无聊的日子。而婉柔却觉得三姐的来临却使得本已波澜不惊的心在次溅起层层涟漪。 “小姐.....”是采薇,上官婉柔抬眸望去,却丝毫不停止手中抚奏的琴弦,示意人继续说下去。 “就要立冬了,夫人想请慕容家的公子前来热闹一番,可是...可是....” 琴弦突然绷断,似乎预示着婉柔不安分的心,柔夷轻轻扶着人手弃了古琴而起,双手交叉于腹部,看向采薇,朱唇微启,柔柔开口:“可是什么?” “小姐,奴婢说了,小姐可莫要生气。”采薇望向婉柔胆怯低头。 眸子轻闭,转身踏着轻柔步子一点点的独自朝前走去,嘴角勾起些许的笑容却都是苦涩的多:“你不用说了,想来我是明白的。你是不是想说没有请到四公子?” 采薇轻点头:“那小姐,小姐如今要怎么办?四公子可是小姐心里最重要的人。” 婉柔望向窗外落花,笑得极冷:“怎么办?想必这件事定是有心人所为,好歹姐妹一场做事竟如此绝情。” 采薇疑惑道:“小姐是怀疑到大小姐了?” 婉柔勾唇冷笑:“大姐根本没必要这么做,最有可能的也就只有我那两位好姐姐了。” 二姐,三姐。倘若一开始你们不对我这么好,或者是我们之间的利益并不冲突,我们会不会永远都是最幸福的三姐妹? 可惜了,一切都不会再有结果。一切都不会重来,这是你们与我今生的劫难。 ———————————— 疏璃殿内一如既往般的安静,褪去红灯艳色,挂上这黑白不知多长时间,月在亮可终究是看不清路在何方。 秋去冬了,相府已不复那琉璃宝色,而被寒风遮盖。将月下深府满挂白帕布幔帐吹得飞起来。 此时我坐在塌边端起茶汤轻抿听到门外汉服呼啸不禁感叹:“这天,越发冷了。” 雪莲听我说完后,又将炉内增添几块好碳。随后望向我:“小姐再等会儿,一会儿就不冷了。” 我望向雪莲微微一笑:“来,陪我说会儿话。” 雪莲乖巧走来坐到我跟前微笑道:“小姐,奴婢自打跟了小姐很多事都可以和小姐说了,从前奴婢很少说话,因为大小姐说府里的丫鬟要少说多做。” 我冷笑嘲讽:“大姐还真是良苦用心。只怕是她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怕让别人知道吧。” 雪莲望向我轻点头,随后不知想起了什么疑惑问道:“小姐,奴婢有一事不明。” 我抬头冲她温和轻笑:“什么事?说说看。” “立冬将到,为何这次夫人请慕容家公子的时候未请到四公子?” 听过雪莲的话我抬头疑问:“有这种事,我怎么不知道?难不成母亲是知道了婉柔心悦慕容清峄?” 雪莲见我也不知此事甚是好奇:“我以为小姐知道此事,可这件事想来很是蹊跷。为何夫人会知道四小姐的心上人是慕容四公子?又是谁将这个消息带到了夫人那里?” 种种疑惑在我心里心生疑点,母亲怎么会这么快就知道此事,又会是谁告诉她的? 夜晚很快到来,京都越发寒冷了。殿内烛火昏黄,素简至极。 屋内很快燃起好碳,倒也暖和了许多,心中的疑惑在心里生根发芽,入府以来大姐从未放过自己,步步为营,环环相扣。 记得昨夜梦中自己心如槁木死灰,面如土色,颓废极致。梦中望向铜镜中的自己忽从梦中惊醒。漫漫长夜荒凉无比,只剩凄凉。 这一次,等待我的又会是什么样的斗争?但凡海上有风暴来临时,海面总是格外平静。 窗外寒风正呼呼垂着光秃枝头,虽然有阳关但屋半点温度,倒是让人多了莫名冷意。 指尖轻柔拂过桌上书卷落在散发着热意的茶杯上,压低声音散漫自语。抬手将茶杯端起,轻抿一口杯中温热白水又将它放下。 我随手拿起一旁书卷翻开,垂下眸字体映入眼帘却看不下半分。 我皱眉又将书卷合上,起身垂手来到院中抬头看了一眼蔚蓝天空,又凝在虽然寒冷但依旧翠绿的竹子上。 一滴冰冷液体落在额头,突来的冷意让思绪怔愣了一下,我抬头看着依旧蔚蓝天空,抬手指尖触碰上液体落在的额头处。摩挲着沾了一点水渍的两指,疑惑自喃:“莫非是雪....” 冰冷的液体继续落在脸颊,伸手静等那些落在温热掌心,以辨认到底是雪还是雨。 视线定在掌心化成水的雪花唇边弧度加深,眯眼垂下手,宽大衣袖遮住手掌,迈步朝一个方向走去。 一进入便察觉到空气里还未消散的药味,抬手推开半遮着的门,环顾一周发现门外的地面早已被白雪覆盖。 “外面落雪了,不知何人肯愿陪我一同赏雪。” —————————— 二日正午,上官婉莹前去膳房做了我最爱吃的杏仁糖糕。并让筱雅到疏璃院请我过来。 随着筱雅刚进了婉婷阁大门,便满是自己熟悉的香味,不觉眉眼带笑:“姐姐的手艺向来勾璃儿馋虫。” 上官婉莹见我前来赶快挽着我手臂:“说什么来着,说曹操曹操就到了。隔着这么远可闻得出我做了什么小食?” 我轻笑唤声姐姐,调皮吸吸鼻子,做一副苦恼模样:“璃儿可猜不到,不过姐姐做的,定是大姐那里都难及得上的美味。” 上官婉莹掩嘴笑:“瞧你说的,若是让旁人听了去,岂不会说咱们议论大姐吃的不好。璃儿快进来,快尝尝。” “大姐吃惯了那些山珍海味,怕是都尝不出这寻常点心的味道了。”语罢四下看看,装作惊恐地捂住了嘴。 我瞅着糖糕模样喜人闻起来也香甜,伸手便抓过一块咬下去:“今日的事只有你我姐妹二人在这里说说,姐姐可不要给任何人,包括慕容二公子。” 上官婉莹瞧着我迫不及待的样子巧笑:“事关你我,我又怎会胡说呢?璃儿放心吃吧,余下的已经给婉柔留下了,这些都是你的。” “谢过姐姐,那璃儿可要不客气了。” 索性左右无旁的人美味当前也不作矜持模样,伸手有捏起一块糖糕送至上官婉莹眼前:“二姐也吃。” 上官婉莹轻拿起糖糕应声:“好,我们一起吃。” 半晌,我的疑惑终究是藏不到自己心里,不禁问道:“姐姐近日可听说,立冬之日母亲想要请慕容家的公子们前来过冬至,可却未请来四公子,姐姐知不知道此事?” 上官婉莹听过后一愣,抬眸望向我平坦一笑:“此事我自然是知道,而且母亲早已意识到婉柔心悦慕容清峄。” “母亲怎么会知道?难道姐姐你...” 上官婉莹轻放下手中的茶杯,望向我严肃道:“妹妹你觉得我有必要向母亲告知一切吗?” “那母亲怎么会知道...” 上官婉莹淡淡道:“慕容清峄和婉柔年龄相差并不多,他们两人从小就喜欢在一块玩闹,恐怕母亲早已意识到了,所以这次想要断了婉柔的念想。毕竟她是要将来做太子妃的人。母亲怎会不在意?” “可...可是母亲也不能这般绝情啊,婉柔现在还不知晓母亲要让她嫁给拓跋嗣之事,若是知道了,以婉柔的性子只怕....” 上官婉莹默默叹息:“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此事婉柔早晚会知道。” 说罢,上官婉莹抬眸看着门外:“瞧,昨夜下了第一场雪。这些雪花落下来,多么白、多么好看。过几日太阳出来,每一片雪花都变得无影无踪,到得明年冬天,又有许许多多雪花,只不过已不是今年这些雪花罢了。” 我瞧上官婉莹这般,自己心里亦不甚好受。然而二姐伤了心为那终日斗来斗去,我已经无心更无从伤心。 如此,上官婉莹能够伤心,会否更好一些,出言道:“既雪花融化,阳光微亮。熬过这个寒冬,才能在春天更完美绽放。” 时间荏苒,不觉得那些刚刚入府时的场景好似在昨天发生一般,但却已然过去那么久,每每想起都不免感叹。 如今,早已经是物是人非,但幸运的是这么久在人心叵测的深府,而自己身旁一直都有上官婉莹相陪,已经是十分开心了。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看过了一年又一年的花开与花落。渐渐的也看开了许多事,花无百日红,人无百日好。 也不再纠结上官紫瑶每天要算计谁,只好好的过着自己平平淡淡的日子。 时刻谨记着不多言语的教条,有时同上官婉莹一起说说话,有着自己熟悉的弹练着琴艺,也着实自己舒心畅快。 回去的路上,我显得很沉默。回到自己的院子,便捧了本书道摇椅上看。雪莲见我有心事,也不敢远离,就捧了花绷子,在旁边陪着。 许久,我都没有说一句话,书页都没有翻过一页。一个时辰后,我放下手本:“雪莲。” 我的语调里,难得地现出了停顿。 “母亲为什么会知道婉柔的事,难道真的如同二姐所说,母亲早已意识到了。” 我仿佛是在自言自语,又仿佛是在对雪莲说话,手指不自觉地摸索着书页,一点点卷着,又慢慢放下来。这说明,我脑中也在快速地转动。 “夫人聪慧过人,恐怕意识到也是早晚的事。毕竟夫人在这府里这么多年,自然是清楚不少东西。”雪莲悄声道。 我应了一声“嗯”,就没了声息。独坐房中继续翻着未看完那一页书。 “不过,小姐你也不能太相信二小姐的话,奴婢觉得她好像也在隐瞒着什么。” 我看了雪莲一眼,雪莲现在也懂得谨慎了,算是有进步。正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嘈杂声响,其间夹杂着女子吵闹声“嘭!” 院外的门被人撞开,冲进院子里的,是一位年纪很轻的女孩,头上挽着八宝流云双鬓,一袭银白绣花锦衣。 双颊红润,唇不点而朱,柳眉正气得倒竖。一手指着已经跑进院子里拓跋嗣:“喂!你不要以为你是我弟弟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姐姐我愿意陪你玩,你不要不是抬举。” 跟在身后进来的是宫内的侍女,她们慌慌张张跟过来:“华阴公主,公主您不能这样啊!” 早有丫头进来屋内告罪:“公主,奴婢实在拦不住。” 来者正是与她们平日交好的华阴公主,不过看到她的表情完全不像是往常的天真可爱。 反倒是满脸怒容,像是被点燃了的炮仗,我饶有兴趣地看了拓跋嗣一眼,却见到他鼻鼻观心,根本没有搭理他姐姐的意思。 “这位公子,人家公主等了你半天,你怎么不做声?” 我不由觉得好笑,这公主真有意思,平日和自己的弟弟打打闹闹也就罢了,竟然都闹到这里来了。这可是相府不是皇宫。 拓跋嗣没有回答,雪莲等人面面相觑。 “罢了,咱们出去瞧瞧看。”我微笑着走了出去。 “公主殿下今日大驾光临,真是让相府蓬荜生辉。” 我面上带着和气的笑容,只是脸上缺少有华阴公主平日见到的诚惶诚恐之色。 华阴公主看了我一眼,立刻认出了我是谁,其实华阴公主对这个我相府三小姐还是很有好感的,尤其是那日宴会上,她觉得我是个很有意思的人。 只是现在她气急败坏根本顾不得那么多:“让拓跋嗣出来,明明在这里为什么不出来?” 我失笑:“公主,我的院子里怎么会有别人进来?” 华阴公主瞪大了眼睛,支支吾吾半天,最后红了脸,猛地一跺脚:“你让他快点出来!” 我挑起眉头,我向来是不会受任何人威胁的,所以我只是淡淡道:“华阴公主,这是相府,不是皇宫。公主突然驾到,不知得到皇上允许了没有?” 华阴公主顿时愣住了,父皇虽然疼爱她。可是却十分严厉,更是要求她遵守礼仪。 寻常绝对不允许她有任何违矩的行为,若是父皇知道自己又偷跑出来了,定会龙颜大怒关她禁足。 “我...我...”华阴公主已经完全忘了自己该怎么说话,旁边的侍女提醒了她一句:“公主,殿下出来了。” 果然,拓跋嗣出现在她的视线里。 “皇姐,你未得到父皇应允就擅自到尚书府打闹,若是父皇知道了后果不堪设想。皇姐还是尽快回宫吧。”拓跋嗣面无表情道。 “拓跋嗣,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拿父皇来威胁你姐姐我,我是今日闲暇无事才让你陪我出去游玩,你却像是躲猫猫一样躲了我一路。居然还躲到这里来了!不是平白让我被人笑话吗?让你陪我游园就是委屈你了吗?干嘛推三阻四的!”华阴公主气的满脸通红。 拓跋嗣望向华阴公主:“那皇姐可有父皇的圣旨?” 华阴公主一愣:“什么圣旨?” 拓跋嗣唇畔扬起:“让我陪伴皇姐出行的圣旨,若是没有那我也没办法。” 华阴公主吃惊的话都说不出来了,其他人也都呆住。拓跋嗣今日是怎么了?居然和他姐姐这样说话。 这时,母亲这时候匆匆忙忙地来了,一到院子里看了这场景连忙行礼:“公主,殿下。不知二位驾到,请你们恕罪。” 华阴公主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要让我弟弟陪我出去游园,我马上就走。” 母亲看了拓跋嗣一眼,脸上似笑非笑:“这个....请公主恕罪。臣妇做不了主。” 华阴公主更加恼怒:“那找个能做主的来!” 这时,一袭粉衣着身潋滟几分俏皮,发鬓间戴着一朵粉红花蕊发饰与其相映衬,三千青丝如泼墨般垂置纤细腰间,闲暇时于府中闲逛,哪知竟碰到这般热闹的场面。 望见眼前的华阴公主时,眉间眸染几分笑意,缓缓走进微微行礼,盈盈女声传来:“臣女上官婉柔参见殿下,参见华阴公主。” 华阴公主见是婉柔,稳定了自己的情绪:“婉柔妹妹不必多礼。” 上官婉柔微微起身调皮一笑:“在聊什么啊?这么热闹。” 母亲望向婉柔淡淡道:“公主和殿下有点矛盾,也不是什么大事。” “华阴公主这是怎么了?为何要和殿下闹矛盾呢?” 上官婉柔抬眼望向站在我一旁的拓跋嗣,不禁脑海中依稀出现了儿时让自己难忘的画面。随后支支吾吾:“你...你是...” “婉柔,不得无礼。他是华阴公主的弟弟,也是陛下的长子。”母亲在一旁叮嘱上官婉柔。 拓跋嗣摆手微笑:“无妨,这位姑娘好生面熟,我们是不是见过?” 上官婉柔抬眸望向拓跋嗣,他们第一次见面时,婉柔还是个爱哭的小姑娘,而他还只是个睿智的孩童。 如今,二人再次相遇,上官婉柔发觉拓跋嗣面容清秀俊美,也早已不再是第一次她见到他那般的稚气。 半晌,婉柔轻轻俯身:“臣女不曾见过殿下,许是殿下认错人了,臣女告退。” “等等。” 拓跋嗣刚一出声,婉柔止住了脚步:“既然婉柔小姐也来了,不妨今日就热闹一番。本王知道个不错的地方,今日正好可以带众位去小聚一番。” “这....殿下臣女今日身体不适就不打搅殿下雅兴了。” 我委婉回绝了拓跋嗣,只见华阴公主上前拉住我的手恳求道:“琉璃姐姐,琉璃姐姐。难得今日人这么多,你就和我们一起去吧。” 母亲弯眉浅笑:“璃儿,去吧,去陪公主和长殿下散散心。” 我柔声一应:“是,母亲。” 午后将至,我们跟随拓跋嗣来到了一个我从未见过的陌生笑林,满天繁花之林于薄纱遮掩。 秋风瑟瑟,本是四季不易之地现下到只觉得甚是凄凉。近日越发觉得身子不适了,知晓自身亦是凉矣,又是叹息。见雨微和婉柔玩得欢快,不忍打搅。 缓行至石椅落座,只见身侧人冥想入神竟不知何时近身,一时想事入了迷片刻冷风扑面这才拉回。罢了,不想了,世间万物终难料。 拓跋嗣淡淡一笑:“琉璃小姐可是有什么心事?”闻人言罢,素手沏一盏清茶。置于口入喉,茶香沁人。 将茶杯轻放石桌缓缓启唇:“殿下怎会对臣女的事感兴趣?” 拓跋嗣轻摇手中的折扇:“没什么,本王之时随口一问,姑娘若是想说就说出来,本王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其实倒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只是立冬将至,臣女不知应该为府上做点什么。” 拓跋嗣听过我的事后,思索一番。半晌答道:“不妨你问问府上的侍女,看看有什么是你擅长做的。” “嗯,到是可以。” 回首望远,花瓣随风飘荡,携着清香扑面。不觉人已行至银杏树下,闭眸。今日最是凄凉,从未曾体会。 两个时辰后,上官婉柔和慕容雨微前来与我一起坐在石桌前。拓跋嗣见我们都已坐好,微笑缓步而来入座。 慕容雨微见人已坐好,想要活跃气氛微笑开口:“瞧着今日阳光正好,我们来玩接诗如何?” 婉柔听过后欣慰一笑:“好啊,我最喜欢玩接诗了。不过要简单一点哟!” “嗯,那就我先来吧,平城壁立现新容。” 雨微巧笑起头开始。婉柔听过后思索一下,微微一笑:“这个我知道,向晚游人觅旧踪。” “答对了,那么文昌阁外思秋曲,下一句是什么?” “清辉晓月伴晨钟。” 拓跋嗣听到后,不用思索便答了出来。慕容雨微点头夸赞:“殿下很快答对了,臣女甚是佩服。” 拓跋嗣轻摇头:“只不过是从前在皇宫师傅让我们背而已,巧了今日用上了。” 我抬眸眼睛清亮:“那殿下可知,过眼风花人自恼,已挫寻芳,更约明年早的后一句?” “天若有情天亦老,时间原只无情好。” 上官婉柔听到后连忙拍手称赞:“哇,这句诗我都没听过。殿下学识深厚,小女当真是佩服。”雨微听过后也微微点头。 “是啊,这句诗也是最美的情话。虽然很少有人用得上...”我不禁默默叹息。 拓跋嗣淡笑道:“怎会用不上呢?既然这句诗都已被人写出来了,就说明它也有它的用处。只是未到时候而已。” 我柔声细语:“希望如此。” ———————————— 今夜是这月的月圆之夜,月出皎皎,皓郎中空。 沐浴过后闲聊无事,又无困意。习字看书不若观月,便悠悠散步到了后花园,四下一派沉寂,树仍动,花已落。径自边漫漫张看天上轮月。 边朝荷塘上那座六角小亭倒着走去,待转身更惊不免叫了出来,定神识得亭中缕缕青丝随风飞浮,连忙欠身:“妹妹时态扰了二姐好兴致,这就告退。” 沉静音色却不似往常刚止,略有清朗,连连在耳边响起:“不必,妹妹过来拈香也好。” 问上官婉莹言低眉,应是拾级近前。 六角亭坐水中,游鱼翻出波光清明,又有松柏藻之影错综交横映在水晶上,如踏卷山水描摹。 风乍起,银光浮散,颇带慢地揽过面前灰陶三足莲花炉,拨散了银灰粉末。 手旁另搁一小炉烘烤香碳,待烧透过后在轻轻埋入灰层。 寻空隙间抬头望了一眼二姐,只见她面上神情若古井无波,专注调试手下琴弦,剔挑弄虽不成曲但惹人心绪,似拨得春闺娇媚。 便登时不敢在痴望,连忙递手换上铁呷压整香灰,捻水沉削成碎屑,灰顶慕小孔置云母与香同焙。 恰道琴正音,上官婉莹微坐正身姿,静弦片刻,左手耶卧右掌弦起,泠泠声色在那片浅紫广袖下勾勒出来。 并不激荡,其声微而志远,开曲深沉,似缓缓爬高山。而后琴音泛泛,按音交叠,视线凝于琴上,二姐莹圆指尖半扶宫商,变换犹见。 此刻水沉香气翻起,逐渐氤氲跌达百汇,和以消息曲调,心觉平稳而踏实。阖眸细赏,仿佛置身山林幽兰围绕,旷谷独我,清静豁达。 不知中曲已毕,回梁绕耳,抬眼望上官神情依旧,已送晚风,在皎洁月辉中蔓长的菩提往生亦摇晃枝叶,是听者报以抚琴人掌声。 沉吟几分,微微笑言:“二姐此弄典雅,今夜兴闻,却称得上欲得身心俱静好,自弹不及听人弹之颂。” 月色入户,披衣起身坐在桌案前,燃起几盏烛灯。 拨开桌前茶壶盖,微微暖气从中冒出,握着茶柄微倾清清液体带着些许暖气缓缓流入杯中,搁下茶壶,抬手从书案上取下一本书。 晚风吹起书角,沙沙作响。夜里的风带着微弱的清香,也夹着丝丝凉意。裹了裹肩上的大衣,微凉的手贴上温暖的茶身,小抿几口清茶,暖意滑上心尖儿。 夜入深更,凉风拍打着小窗。是夜,还很长。 皇宫赴宴 云霁天和,桃李争春,潋滟十里花色,落英纷纷掩幽径,旖旎葩华。 清风早渡,月下濛濛,凝白露,赠与枝头春。偶有粉白几片落碧池。 惊了银鲤数尾,摇曳涟漪漾,白泽渺渺,养的满庭芳,琉璃雕瓦筑华楼。 绮罗铺陈殿内,明珠高悬映室,白玉莹莹光泽,润得一室缱绻华光。 上官紫瑶且自闲倚锦屏憩,素手抚梧桐,泠泠弦音绕梁,初,轻拢慢捻。 音徐徐如临江月,幽清肃穆,水光云影间,心旷神怡,腕忽凝片刻。 指法转,急追余音,挑拔之间,音急声厉,铿锵如铁骑千里,刀枪激鸣难止。 苍劲若浪涛拍岸,崖崩谷裂,曲再转,撩拨归柔,音渐沉,沉静旷远,韵中意绵远。 五律缠绵,缥缈入无,曲终。纵能春风十指奏佳音,意中人可能知我意? 窗牖沉水香,引得云雀访,拂袖探看,一团暗色正周旋寸地,一时兴起,指尖细细梳理背上翠羽,睫羽颤颤。 上官紫瑶目中晦暗,若深潭难究,轻语,“你说,我与他当真无缘吗?” 云锦广袖中探出皓腕,自耳后拆下翠鸾簪釵,摇摇南珠不及,泠泠声促,抬腕自高阁掷出,却是不知折翼凤鸟落在那边云头。 云髻乌绸,刹那倾泻如注,青丝被肩,眉间一朵姝色殷然艳冶,丹唇间似有笑意起,却疑作哀,悲喜不辨,字字决然:“我偏要勉强。” ———————————— 晨光悄悄照进小轩窗,我懒懒起身至妆台,拿起檀木梳梳了又梳,香随发间缠缠绕,将发丝于簪固之脑后。 步于院前,一片秋色缱绻,花木在空气里安静呼吸,有着青涩的惬意。 披着晨露约来上官婉莹去赏湖泛舟,兴致来时即捻字为诗,看船桨随波划行,一漾一漾,漾开心底轻盈闲情。 至午时,阳光透进房内,添上暖意,圆轻在手,清香叶,嫩绿芽,泉水煎。 我邀来婉柔品鉴,赌书戏泼茶,末了在花间捕蜂扑蝶,展明媚笑颜,眸光微颤的瞬间,似要惊艳流年。 午膳过后,与婉柔同坐于桌边,一针一线教她女红。 婉柔调皮微笑,说自己愚钝无论怎么学都不及府中三姐妹。 绣到一半不知想到了什么,轻放下手中刺绣抬眸望向我微笑:“三姐,明日的皇宫赴宴,莫要忘记了。” “多谢妹妹提醒,姐姐记住了。” 天边满霞,轻翻着昨夜未看完的诗集,浅尝着不知所出的花愁,倦了伏于案上。 任花叶落在窗框,落在臂上,落在发上,枕着花香,做一场欢乐无虞的天真梦。 二日辰时,上官紫瑶一袭青色的古烟纹碧霞罗衣,美丽动人。 袖口上的两朵用价值连城的水幽幽银线绣好的水仙花婉转优雅,显得整个人温柔体贴,多愁善感。 山额间一串紫色的珍珠摇摇晃晃,高贵典雅不失风范。 秋风习习,心里却不冷。反而有一种闲情雅致的心情,几个蓝衣婢女将马车备好后,前来迎相府的小姐们。 待马车停在相府大门上官紫瑶轻点头唇边勾起一个弧度,被雅雪扶上马车。 见上官紫瑶上了马车,我缓步走来,一身紫色长裙,乌黑亮丽的发髻。仿佛是墨色的瀑布,顺流直下。 发边插着一支茉莉羊脂小簪,洁白的流苏如画般的,抹在乌黑的发丝上。踏着莲花步走到马车跟前。 “三妹。” 背后熟悉之音飘来,上官婉莹着淡蓝拖地长裙,裙脚一只粉蝶停落在一只百合中。 身披紫纱,显得清澈透明亦真亦幻。双眸淡淡给人一种幽静的感觉。 头上斜一支银月钗,钗上垂下水晶串成的吊坠,整个人看起来素雅又不失气质。 望向上官婉莹我不禁会心微笑:“姐姐来了。” 上官婉莹素手抬起邀我:“三妹可愿意与我共坐一辆马车?” “如此再好不过了。”说罢,我挽起上官婉莹的手上了第二辆马车。 马车从相府出发,向皇宫行驶。我掀开车帘望向窗外,看到一只停在树上的喜鹊不禁感叹:“但愿今日,平安归来。” 进宫后的那些后宫之人早已习惯深宫的明争暗斗,也看透了夺邀圣宠。 这后宫的女人,哪个不是像御花园的花儿朵儿似的盛开败落。炫丽夺目时只是刹那,留不住的是容颜。 攥不住的是帝王家的恩宠,若非心机城府。 又怎么在后宫博得一席之地,隐忍造就如今不露声色的乌雅城壁,被伤被弃就只能在阴暗的角落独自疗伤.... 厚重的宫殿大门被缓缓开启,车轿排成长队任由车夫赶进宫来,金碧辉煌的大殿上两架龙凤大撵立于两侧,那是多少人看遥不可及的梦。 待马车停下后,跟车的丫头将我们扶下车,进宫后的我不在多语,身旁的上官婉莹和雪莲依旧在,而其余早已物是人非。 幽静的小路上吹来清风,虽然不冷却也紧着身子仔细在仔细,御花园虽是干净却也太过压沉。 路旁灯盏透翠琉璃更添精致,奇古树不缺雀啼飞聚,地上独有一抹粉色被其吸引。 泥土松动已经被拱开,扎根不稳却依旧顽强不屈,残破的花瓣随风微摆,凄凉孤独真真像极了自己最初无知时的模样。 残花,残花,山石渠,兮之凸报,刹那凌已。 芬芳忧兰弱态频,胜却花儿似火红香丝侵,资胜珠润光滑,懿德圣慈召聚,资胜舞丽,喜得幽草芳香,失不缺乏味。 此次宴会是皇后娘娘邀约,前来赴宴的宾客都欣然有礼来到皇后娘娘的凤鸾宫入座。 我与上官婉莹并排坐在席桌前。上官紫瑶一人坐在我们对面,不知在思索什么心事。 上官婉柔第一次进宫,来到皇宫后好奇的左看看右看看,好像一切事物都与自己紧紧相关。 却不曾知道一入宫门深似海的感觉,偌大的皇宫能够站稳脚步的却寥寥无几。 待皇后娘娘将要到来之时,太监高声呼喊:“皇后娘娘驾到!” 听过此声,来赴宴的少爷小姐们都缓缓起身,待皇后入座正位后,众人俯身行礼:“参见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一身黄色绣着凤凰的碧霞罗,拖地粉红烟纱裙,手挽罗翠软纱。 风髻雾鬓斜插一朵牡丹花,粉黛开娇横远绣,绿淳浓染春烟的味道。 慈爱一笑轻轻点头:“免礼,都坐下吧。” 众人齐声:“谢皇后娘娘。”缓缓入座。 皇后看起来年龄并不大,面上满面和善的笑容。 唇角勾起的弧度恰到好处,可众人皆知皇帝最宠的却不是皇后,而是后宫四妃中的其中两位。 皇后见宾客到齐,微微一笑:“本宫最喜欢做的事,一是欣赏才艺。二是和你们这些孩子一起热闹。今日将众位请来这一来是希望能够热闹一番,二来本宫也许久没被乐趣所吸引到了,不妨在今日找点乐趣,好高兴一点。” 说罢,就示意让侍女宣读今日宴会的主题。 蓝色衣服的侍女轻打开卷轴盈盈出音:“皇后娘娘今日甚是开心,而今日的主题是以立冬为题,在座的各位少爷小姐们若是有和主题关联的才艺或是拿手好戏,都可一一表现。” “立冬为题?”我喃喃自语,倒是不难。只是歌舞都太过于世俗,应该拿出点新颖的来。 上官婉莹转过头小声道:“琉璃,你可有什么新的法子?” “我...还没想好。” 话音刚落,只见上官紫瑶主动上前:“皇后娘娘,臣女有一个好点子。不知娘娘可否听臣女一言?” 皇后见有人想到了点子自然是应允:“说吧。” “臣女想和在座的一位公子,来演一场戏。” 皇后娘娘疑惑道:“戏,什么戏?” 上官紫瑶微微一笑:“娘娘看过后便知道了。”说罢,示意一个眼色给了慕容清渝。 “慕容清渝居然也来了?”我望向对面宾客中,看到了慕容清渝的面容。 上官婉莹淡淡微笑:“应该是慕容伯父叫他来的,毕竟是皇宫宴会,慕容家总要有人来。” 半晌,上官紫瑶拭脂点绎唇勾眉眼启妆配饰,宝蓝色衣裙腰间系宽带勾勒纤细腰身合中身材,梳上往日的发髻。 剩下的长发撒在背后,脸上的妆容十分淡雅,从下到上无一缺点,梳妆过后缓缓来到正台中央。 正台中央,便是与人邀约的地方,远远看到一身白色衣衫的慕容清渝,走到离慕容清渝大概三步远,缓缓行礼:“公子,让你久等了。” 慕容清渝听到声音转身回过头,镀步走到上官紫瑶跟前,双手扶起面前的人:“姑娘不必多礼,这里只有你我二人,不必在意这些礼数。” 上官紫瑶起身抬起头正对上慕容清渝的眼睛,双目对视。 身后的侍女轻咳一声。两人这才反应过来,面前慕容清渝扫了一眼上官紫瑶,不禁露出一抹微笑:“紫瑶姑娘,你今天真的是与众不同。” “是吗?公子你觉得紫瑶这样美吗?” “美,甚美。一颦一笑似牡丹。” 慕容清渝见上官紫瑶身后侍女带着一把琴,上官紫瑶自己意识到面前慕容清渝看到琴了。 她嫣然一笑:“公子,紫瑶为你奏一曲可好?” “在下能听到紫瑶姑娘的琴声可算是万幸了。” 听到慕容清渝回答,微微一笑便唤侍女递琴,将琴放于备好的桌上,自己便坐于凳上,手开始抚摸琴。 一边回忆着一边开始吟唱着: 幽幽浮生醉 门轻推 仿若前世轮回 窗外柳絮飞 残风吹 回忆惊醒了谁 我潸然落泪 难入睡 潇潇琴声为谁 缘分如落叶 往下坠 今生凋谢无悔 雨淋湿长街 缠绵整夜 是谁错誓言 我撑伞遇见谁 你擦肩 回眸匆匆离 别 遥望湘桥的月自顾自盈却 伊人独憔悴 我痴痴等你归 历经了风雪 才知蹉跎岁月 隔望寒江的水 掀起浪千叠 思绪曾停歇 你临蓦 我的美 夕阳映余辉 无题名的碑 情难写 弹奏完这首曲子,慕容清渝看着面前的上官紫瑶好奇的问:“这首曲子是什么曲?” 上官紫瑶柔声道:“公子应该先问这琴的名字,叫知相思。 而这是首曲子唤《湘桥月》公子,紫瑶心悦你啊...” “紫瑶,我....” 此刻慕容清渝多想说:“我也心悦你这句话。” 可这毕竟是在皇后的宴会上,而他和上官紫瑶,不过是做戏罢了。仍要依旧事先备好的词去说。 上官紫瑶已入戏,她又一次问道:“公子,小女子再问一遍,你可是真没动心?” 慕容清渝开口道:“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姑娘可懂?” “罢了,风兮过夜,沂水难还。小女子自是不再扰公子清净了吧。” 一戏终了,待琴被搬下去后,慕容清渝和上官紫瑶上前行礼,以示戏已结束。 皇后娘娘看过后不禁拍手夸赞:“好,好曲好戏好演技。赏!” 慕容清渝和上官紫瑶二人颔首谢恩:“谢皇后娘娘。” 众人拍手称赞,我与二姐也拍手赞颂。 待上官紫瑶入座过后,二姐淡然一笑:“今日倒是让她抢了风头。” 我微笑摇头:“这也是预料之中毕竟这次她做了这么充分的准备,实在是让人预想不到。” 这时,只见二姐上前请示:“皇后娘娘,方才我大姐的那一场戏并没有与立冬有关,敢问娘娘,臣女接下来所展示的才艺,和主题没有关联可否?” 皇后娘娘想了一下巧笑嫣然:“无妨,你尽管展示。” 上官婉莹双眸似水却带着淡淡的冰冷,似乎能看透一切。 十指纤纤,肤如凝脂。雪白中透着粉红,似乎能拧水来,一双朱唇,语笑若嫣然,一举一动都似在舞蹈。 长发黑亮,青丝随风舞动,发出清香,腰肢纤细,四肢纤长。 有仙子般的脱俗气质,启唇一字一句: 一季秋思,一脉痴语。 醉笔描素笺,或深,或浅。 将一朵莲的心事谴入流年 以一种花开的姿态静默成兰 如水,如仙。 寂寂流年,浅浅擦肩 只想捻一丝诗情,书一怀画意 小酌怡情,吟风弄月,无关他言 且歌,且行 静守一份安然 淡墨红尘,默然相爱,寂静喜欢。 潇潇秋风,伊人独醉 今世情缘一起念 琴瑟弦,琵琶语 高山流水觅知音 共谱一曲相思引 浅黛如水,柔眸微启 斜倚轻风里,淡看花开花落 指捻花香,步步生莲 一帘幽梦里,闲观云卷云舒 凝眸远望,望尽天涯路 你不来,我不敢老去 谁抚我青丝万缕 为你绾结一世同心。 一首诗终了,上官婉莹所吟正是自己的佳作。 上官婉莹莲步上前颔首行礼,皇后娘娘听过后甚是欢喜欣慰问道:“这首诗可是你自己所写?” “回娘娘,正是。” 皇后娘娘弯眸微笑:“不错,文采甚好。” 随后上官婉莹入座席位,我望向十几个太监镀步前来,手中端着一个托盘,托盘上放着一个精致的碗。 皇后娘娘笑道:“这是相府的上官大小姐上官紫瑶,特意为诸位准备的玫瑰蛋花粥,早就听闻上官嫡长女紫瑶心灵手巧,今日一见果然如此。”皇后望向碗里的粥连连称赞。 上官紫瑶起身勾唇微笑:“皇后娘娘谬赞了,臣女只不过是学做而已,怎能称得上手巧?” 皇后娘娘端起粥,轻尝一口:“味道鲜美,当真是佳品。” 上官紫瑶面上带着笑意,心里却甚是满足。这可是自己足足花了三个时辰才做好的,果然不负有心人。 得到了皇后娘娘的赞赏,正当上官紫瑶沉浸在方才的夸赞之时,只听一声巨响:“哐当!” “不好了,不好了!皇后娘娘中毒昏倒了。” 皇后身边的侍女大喊。叫喊声惊扰了在座的所有人,大家面面相觑随后都想到了上官紫瑶的玫瑰蛋花粥,众人都望向了上官紫瑶。 护国公家的千金落琳茗,对着上官紫瑶厉声道:“你,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毒害皇后娘娘!” “你到底是何居心?居然连皇后娘娘都敢毒害,好大的胆子!” 一位小姐见着此事,连忙向上官紫瑶问罪。 “不,不是我啊!不是我!我没有毒害皇后娘娘,我没有!” 上官紫瑶都快急得哭了出来。这时慕容清渝上前站在了她的前面:“休得胡言乱语,此事还未查明不得胡说!” 上官婉莹知晓上官紫瑶就算是有再大的胆子,也不敢毒害皇后娘娘,前来安慰:“大姐,我们相信此事不是你做的,只怕是被有心人利用了。” 上官紫瑶到了这样的场面也毫不妥协冷言道:“不需要你的假好心,我没做就是没做。不需要相信什么。” 我上前拉住上官婉莹,没好语气道:“大姐,事已至此你不想解决的办法,反倒摆起架子来了。此事圣上很快便会知道,若是真凶浮现不出水面,那么你的罪名就属实了。” “你,你胡说些什么,我什么罪名?”上官紫瑶突然紧张。 “毒害皇后的罪名,大姐你想想看,真凶没有找到,而这玫瑰蛋花粥是你做的,那么就只能断定你是真凶了。毒害皇后可是死罪!” “可我真的没有..真的没有!”上官紫瑶说着说着,便哭了起来。 慕容清渝连声安慰,并命人扶着她去御花园的亭上就坐。 “璃儿...”上官婉莹喊道我的闺名,示意和我借一步说话。 我与上官婉莹走出皇后的宫殿。 在殿外,上官婉莹望向我不禁担心上官紫瑶:“璃儿,你方才说的话太过于极端了,瞧你都把大姐吓着了。” 我面无表情淡言:“姐姐,我说的是实话,想想看毒害皇后的确是死罪。虽说不是大姐下的毒,可若是查不出真凶,那么大姐她...” 上官婉莹摆摆手:“不会的,定会查出真凶的,大姐不会有事的。” “但愿如此。”我低吟道。 半个时辰后,慕容清邺和慕容云飞速速赶来,一见我和上官婉莹便问起了事情的经过,我们四人正在为此想着法子,只见一位太监赶忙前来传旨:“皇上请你们前去正殿。” 上官婉莹听过后微微行礼:“多谢公公,我们很快就去。” 上官紫瑶不禁失色:“皇帝召见了,想必是知道了此事,我们该怎么办?” 慕容清邺轻点头:“该来的总会来,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大姐既然没做,也不会白白受冤。我们先去看看圣上意见如何?” “嗯,我们走吧!”说罢四人快步走向正殿。 查明真相 来到正殿,上官紫瑶被慕容清渝安慰过后情绪稍些稳定。 我与上官婉莹站在正殿中央,慕容清邺和慕容云飞站在一旁等待着圣上的到来。 上官婉莹挽起我的手,轻拍了拍柔声细语:“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我点点头应声:“嗯。” 半晌,只见管事太监慢步走来高声喊道:“陛下驾到!” 说罢,众人轻跪齐声:“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缓步走来,坐到龙椅上,给人感觉出了威严与庄重。随后皇帝抬手应答:“诸位都起来吧。” “谢陛下。”众人齐声答谢起身。 皇帝露出严肃的神情:“朕今日听说,你们在皇后的盛宴上出现了毒害皇后一事,究竟是谁如此大胆竟连皇后都敢毒害?” 慕容清渝走上前颔首解释:“回陛下,今日盛宴本是喜乐之事。臣相信不会有人如此胆大妄为毒害皇后,这其中定有什么误会!” “误会?可事实已摆在眼前,那碗粥里的确是有人下了毒。今日寿宴上的粥是谁做的?”皇帝厉声询问。 上官紫瑶慢慢上前,慌张跪下随后胆怯出声:“回..回陛下,是臣女做的....” 皇帝看到是上官紫瑶后立刻变了脸色,火冒三丈起来:“上官紫瑶,居然是你。你究竟是何居心?居然敢在粥里下毒,说谁指使你这么做的?” 上官紫瑶被皇帝的声音瞬间吓得懵住了,一时不知该怎么解释。 只是吞吞吐吐一字一字道:“陛下,我..我没有..真的不是臣女下的毒,臣女没有在粥里下毒。臣女没有!” 慕容清渝焦急向皇上告知:“陛下,粥虽然是上官紫瑶做的,但不能说毒就是上官紫瑶下的,上官紫瑶年龄尚小,又是尚书之女。怎么会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上官婉莹见此事已惹怒了皇帝,快步上前跪下:“陛下,上官紫瑶是臣女的长姐。长姐平日与臣女和家中的姐妹们朝夕相处,她的为人臣女在清楚不过。她是万万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来的。” 皇帝望向上官婉莹,平稳了情绪严肃道:“你就是上官婉莹?” 上官婉莹缓缓行礼:“回陛下,正是臣女。此事一定是中间出了什么差错,才会让有心人得逞。陛下不要冤枉了无辜的人。但也绝不能放过坏人。” 皇帝轻点头:“你倒是说得有理,那此事朕就交给你来调查。慕容清邺,慕容云飞!” 慕容清邺与慕容云飞齐声应答:“臣在!” 皇帝望向他们严肃说道:“你们协助县主调查此事,上官琉璃此事你也要参与进来,一起协助调查。” 我轻点头俯身:“是,陛下。臣女定当尽心尽力帮助二姐。” 皇帝望向上官婉莹严肃一笑:“上官婉莹,朕将此任务交给你。若你在五日之内未能查出真凶,那么你姐姐上官紫瑶,就坐实了毒害皇后的罪名,你休要怪朕没给你机会。” “是,陛下。”上官婉莹领旨谢恩。 走出正殿,上官婉莹在我一旁缓步慢走,思索着今日所发生的一切,见上官婉莹如此出神我并没有打断她的联想。 只是今日之事的确太过于蹊跷,究竟会是谁想要将此事嫁祸给上官紫瑶? 还是说这本是上官紫瑶做的?可我知晓她并没有那么大的胆子。 毒害皇后可是死罪,有可能还会连累整个相府。上官紫瑶怎会做如此愚蠢之事呢? ———————————— 申时,我坐在窗边雪莲将剥好的龙眼放到桌前,今日之事她也很担心忍不住问道:“小姐,今日的事最后怎么样了?” 我失笑:“陛下倒是没有太过于追究此事,只是将查明真相的任务给了二姐。而且让她五日之内查明真相,不然的话大姐就是毒害皇后的凶手。” 雪莲听过后甚是担忧:“那二小姐该怎么在这短日之内,查明真相呢?” 我微微摇头:“二姐应该还没有想到。” 对了,小姐知道吗?慕容家老夫人回来了。” “哦?”我与雪莲对视一眼,慕容老夫人也就是慕容云飞的祖母,从未听慕容云飞提起过他还有个祖母。 雪莲一一解释:“这个老夫人,可比一般人厉害多了。” 随后我轻声询问:“那母亲可知道?” “夫人已经去慕容府亲自迎接了,吩咐府里的人把消息都向小姐们一一带到。吩咐都要去慕容府探望老夫人。” 我点点头:“既然慕容云飞的祖母来了,这是自然的。” 我与上官婉莹、婉柔赶在慕容老夫人回府之前,来到了慕容府。转眼之间,慕容老夫人江氏到了。 她满头银丝,容貌倒是和我曾经遇到的一位故人十分酷似,只是额头更高眼睛更大。 依稀可以看出年轻时的美貌。她轻轻端起茶杯的时候,袖子上暗花的纹路,闪着一尾一尾的光泽。 旁边还站着一个二十五六的美妇,一头乌黑的墨发高高挽着,孔雀蓝织锦繁绣上衣,眉梢挑起慵懒,眉间携带风情。看起来就是个伶俐非常的美人。 慕容云飞小声向我介绍,这个女子就是江大柱国的长女叫做江梨,也是她祖母的侄女。按辈分我们都要唤她一声姑姑。 “原来如此,看得出这个女子长得这般水灵,又跟在你祖母身边,想必定不是小门户人家的姑娘。” 慕容清邺微微一笑:“祖母,姑姑。路途遥远你们赶了一天的路也辛苦了。我已经命人将厢房收拾好了,今夜你们好歇息。” 慕容老夫人慈爱一笑:“我的好孙子,快到祖母这儿来。” 慕容清邺微笑上前,慕容老夫人慈祥的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瞧瞧,这么久不见。我的孙子怎么瘦了?” “哪里,孙儿没有,孙儿比以前强壮了呢!”说罢,做着自己拿手的动作展现给慕容老夫人。 “哈哈哈,你可真会哄我开心。”慕容老夫人捂唇欢笑。 江梨见上官家的三位小姐,不禁好奇:“这几位小姐是何人?” 慕容云飞连忙介绍:“姑姑,她们是上官尚书的千金。姑姑还记得上官尚书吗?” 江梨望向慕容云飞巧笑盈盈:“当然记得,上官尚书和哥哥可是生死之交,情同兄弟。上官夫人也是贤良淑芳的女子。瞧瞧这几位千金,一个个长得越发出落标致了。” 上官婉莹点头微笑走上前来,微微行礼:“姑姑好,我叫上官婉莹。是相府二小姐,姑姑从前见过我的。” 江梨抬眸望向上官婉莹细细想来:“嗯,我见过你。那时候你还小,和紫瑶常来府上玩呢!” 上官婉莹点头:“姑姑还记得呢,小时候不懂事让姑姑见笑了。” 随后江梨望向我好奇道:“这位姑娘怎么不说话,你是四小姐婉柔?” 上官婉柔听到后急忙辩解:“姑姑,姑姑。我才是婉柔,那个调皮捣蛋的婉柔是我啊!这位是我的三姐上官琉璃,她自小在山林长大,所以您没见过她。” 江梨望向上官婉柔若有所思点头:“原来如此,一看你那调皮的性子就知道你是婉柔,原来姑娘是三小姐上官琉璃,姑姑眼拙认错了。” 我莞尔一笑,应声答道:“无妨,姑姑。今日能够见到姑姑是琉璃的福气。” 江梨挽起我的素手:“琉璃,虽然姑姑第一次见你。可我与你一见如故,从今往后你就把我当成亲姑姑,咱们两家总是唇齿相依的。” 望向江梨,我本是高兴的因为多了一位姑姑,可心里却并不是想象的那般欢喜,也许是自己太渴望亲情,但也不能懈怠防人之心。 江梨打量了我一番,一身淡雅的衣裙,身影袅袅,脚步轻盈。眼角笑意很浓意,俯仰之间虽不是闭月羞花之貌,却笑容温和。 眉梢幽静,素淡清雅似傲然立枝头的白玉兰。 这时候,母亲笑道:“姨母好久没有来慕容府了。” 老夫人叹了一口气:“之前本来是要来的,结果大病一场,不好上门的。” 老夫人神情是有些悲气,眼睛里却是淡淡的:“唉,我那儿子总是忙于大事,也不见回来。最近身子不好,不过我这把老骨头倒是还能撑得住。” 慕容清邺为老夫人捶背柔声道:“祖母,您啊!就不要想那么多了,有我们在祖母您的身体一定健健康康的。” 慕容清渝点点头:“二弟说得对,祖母您就放心吧。” 老夫人捂唇微笑,但突然想到了什么,询问道:“怎么不见清峄和雨微那两个孩子?” 慕容清渝不屑一顾回答:“祖母,他们只是上不了台面的养女和养子,就不用叫他们来了。” 老夫人听到这话,自然是心里不满意:“说什么呢?再怎么说也是你的弟弟妹妹,都是一家人何谈上不上得了台面?快去,把他们请过来。” “是,孙儿这就派人请他们来。” 说罢,慕容清渝命身边的丫鬟前去。 江梨见今日上官家只来了三位小姐便问起上官婉莹:“今日怎么不见紫瑶,那孩子怎么没有来?” 上官婉莹盈盈答道:“姑姑,大姐今日身体不适在相府歇息,大姐说改日定会前来拜访。” “嗯,既然身子不适,就多歇息为好。” 上官婉莹心里暗想,她自然是不想来的,毕竟惹了这么大的麻烦,心情定是不会像往日那般好了。 老夫人见已是晚膳时辰,忙招呼道:“都别愣着了,方才命膳房备好了晚膳。都留下来一起用晚膳。”随后望向我们。 “是,老夫人。”我们应声轻答。 老夫人与江梨被下人带到厢房将行囊放好,我们在院内等待晚膳。 慕容雨微听闻我们来了前来正院与我们汇聚,她与婉柔在亭边谈笑。 看她们样子好像许久没见了一般,总是有着说不完的话。 我仍然为盛宴之事担忧,绞尽脑汁想着办法,可却不知怎样才能有个两全其美的法子。 上官婉莹看出了我的心事,上前拍拍我的肩部:“璃儿,先别想了,今日难得有这样的场合。莫要负了这热闹的气氛才是。” 我笑吟吟望向上官婉莹:“嗯,那就先不想了。” 待晚膳时辰到后,管事丫鬟唤我们前去潇湘阁用膳。 雨微和婉柔兴奋地跑上前去。慕容清邺见我和上官婉莹仍无动于衷,并跑到我们跟前:“今日我们府做了三十四道菜,快来吧!” 上官婉莹挽住我的手,坦然微笑:“走吧。” 待众人都到齐,老夫人望向我们这些女眷点头轻笑:“看着你们这些女孩子,就让我想起了我年轻的时候,那时候我也和你们这般大。像你们一样喜欢艳色。” 慕容雨微望向老夫人梨涡浅笑:“祖母,雨微从未觉得祖母老了。在雨微眼里祖母和我们一样呢?” 老祖母拿起筷子大笑:“我怎么会和你们一样呢?雨微你这张嘴真讨我喜欢,来尝尝西湖醋鱼。”说着,将一块鱼肉夹到雨微碗里。 “谢祖母。”说罢,雨微夹起自己碗里的鱼肉吃起来。 江梨夹起菜放到我的碗里:“琉璃,多吃点菜,来婉莹和婉柔也都多吃点。” 随后又将菜分别夹到了二姐和婉柔的碗里。 “多谢姑姑,姑姑也吃。不用操心我们了。”我委婉对江梨姑姑说道。 慕容清渝夹起灌汤包轻咬一口:“这汤包当真是不错,二弟你尝尝看。” 他将一个汤包放到慕容清邺碗里,慕容清邺看到后点头道谢:“多谢大哥。” 慕容清峄吃着自己碗里的麻酥油卷儿,不做声一句。 上官婉柔在一旁看着他,很是好奇。为何清峄哥哥那般开朗的性格,从未在这里表现过? 对于慕容清峄这古怪的性格,婉柔甚是觉得古怪。可又不能多语,只好继续吃着菜。 膳毕,上官婉莹与慕容清邺去了慕容府后院的花园。 上官婉柔去了雨微的闺房,我独自一人坐在亭内,思绪纷繁。 慕容云飞见我独自一人,让看守院子的下人全部退下。站在我身后,轻搂我的腰肢。 “呀!你吓到我了。” 见眼前人是慕容云飞,我微笑中带着一丝埋怨:“这可是慕容府,你不怕被人看到?” 慕容云飞轻笑:“原来我们的琉璃小姐是怕被人看到,那我们去个没有人的地方。”说罢,拉起我,向前走去。 ———————————— 夜色撩过,风潇卷了几许落叶。凤鸾青庐烛映红,宿夜眠雨,湿寒甚重。 星眸微转,遮掩不住喜上眉梢,我嘴角轻轻上扬勾勒出一抹甜蜜的微笑,抬足坐到人儿身畔。 慕容云飞抚上我樱红的脸庞,指间落在我发鬓。 朱唇缓缓轻启:“一朝春尽红颜老,花落人亡两不知。” 慕容云飞两弯颇有睫额微颤,颦蹙强行忍住微笑,启唇轻言:“琉璃,有一个位置是特意为你留的,除了你,别无他人有资格住进去,无论你将来什么样子,纵然你白发苍苍,握依旧待你如初见。我爱的是你的心,你的温柔,不是你的容颜。” “你胡说什么呢?我们还未成亲呢!” 我唇角开出凤凰花,只温柔一刹,轻抚额上朱砂,紧紧想拥堰意彼此的心有灵犀:“云飞公子,你说你爱的是我的心,若是玩意哪天你遇到比我更贴心的女子,可是要移情别恋...” 我的唇齿之戏终究是瞒不过自己的眼神,闻言并未有半分犹豫没凝眸轻启誓:“我与你约定,今生今世,来生来世,生生世世都与你相伴。” “君之卿所系,卿之吾所忆。” ———————————— 梦境,只等迟暮时,喧闹嘈杂络绎不绝。 瞳孔覆今夜星辰流露新鲜意。悠然抵齿喉腔微叹漾于唇侧,自幼待在静闺中,不曾沾染。 蹉叹不知所终,不知所云。霜鬓云颊墨发摩挲肩削若素,只见晕染丹蔻绎妆,葱指微覆掌心置裙间,娴静得体,微侧身垂颅低眉芳华尽。 我悄然柔夷滑袖,微眼眸眉目绽笑,碎步莲绽藕臂掀暗玫粗布,琳琅花灯满帘皆是。 蜷指捻金线杏花勾轮廓,转身轻挑素指舒张示意:“郎君。” 弹指欣然掌轻贴余温难褪,眸朝苍穹染就一身银色清辉。 微垂颅稍阖眸难敌眼底三月春光,檀唇绽呢喃如莺空灵,余光偷瞥侧旁人面色依旧。 潭捲漪清鲤跃,驿外断桥逢春夜。 寒风微凛葱指覆另手拉人衣角,柔夷愈攀愈上肌肤轻贴掌心相触溢暖。 “愿,这天下依旧。还愿,这月光依旧。” 我端坐镜前,青丝摩挲瘦削肩膀,长至柳腰,昏黄铜镜碎碎细痕,柔夷拾目梳。 指尖撩咎丝,蹁跹绕指,杏眸暗淡,愁肠千千结。 唇齿间叹无处话凄凉,诀别时日如年。 世人谓相思成疾,皆无可医。恨切,悔切。 当年末随君去,深庭幽几许,孤身望孤盏。 贝齿打颤,纵清泪顺墨睫滑落。眉目忧愁,化身唇边边痴笑。 慌了人心,忽听放慢稀疏声,险些幽弱烛火被风熄灭,稍抬鄂凝眸望铜镜,朝思暮想、朝暮思念。 “愿你日日懒起梳妆,拾数罢,绾青丝又何妨。” ———————————— 梦醒,这梦当真是长。 我抬手推开窗,沿瞧见雪花悠悠落于庭前又融进积雪里,房檐下的灯笼,自是孤零零于寒风中摇晃,挑拨着灯芯垂下眼神盯着桌面略微出神。 寒意自指尖渗透进骨子里,屈指拢了拢衣襟微瑟缩半晌,倾身将下颔埋进臂弯,窗外树叶无比惧风似的自枝娅掉落陷进雪中。 指尖轻扣桌面发出细微声响,掌心托过下颔指腹点于纸面摩挲,夜长倒也愈发显得越发冷清,眼角自是略有濡湿之意,慌忙抬手以指节拭过眼眶,屈指握起笔腕间稍移带出墨香。 满庭木叶愁风起,透幌纱窗惜沈。 ———————————— 晨起,有美一人,倾世脱俗绝代佳人也,仪表端庄大气,举手投足无一不显露大家闺秀的气质。 “上官紫瑶。” 浅韵诗笺妩媚,粉装再现浮华清。纤姿盈绰楚眸间,眉含情妆素绾。 毅舞瑶池飘蕨,踏歌苑潇闲。芳樽几盏醉清颜,小筑云翩痴情晚。 婉风清扬,吹拂起千年的惆怅,芦苇纷飞,迷乱了岁月的过往。 “愿与君相识,唯有佳人难再得。” ———————————— 午膳过后,我独坐房内看起文书。想着今日已是陛下让我们调查此事的第二日,不知上官婉莹可否想出了什么好的对应之策。 三日后若是在想不出良策那么大姐的罪名落实,母亲也会知道此事,后果不堪设想。 “小姐,小姐。”雪莲急匆匆进到屋内,好像是有什么事要禀报。“小姐,二小姐叫你去婉婷院。” “哦?二姐应该是想到了什么好法子了,雪莲快为我更衣。” 雪莲应声后,便将我带到房间更衣,半晌我让雨儿守着院子,便缓步离开疏璃院。 经过花园,见上官紫瑶站在池边不知在想些什么,但却看得出她心中实在不安。我独步走来轻拍上官紫瑶肩膀。 她回过头看到是我后居然对我微微一笑,她不曾对我笑过,这是我回府以来她第一次这样。 望向上官紫瑶我回过一个微笑:“大姐在想什么呢,怎的这般出神?” 上官紫瑶轻摇头叹息:“琉璃,你莫要取笑姐姐了。陛下让你们调查此事可有眉目了,可以证明我是清白的了吗?” 我轻摇头:“大姐,我还未曾想到良策。还不知二姐可有什么好的法子。” 上官紫瑶听过后甚是焦急:“那二妹可想到了什么办法?若是她也没有好点子,那我岂不是....” 见上官紫瑶焦急,我轻声安慰:“大姐随我一同去见二姐吧,这一次我们一起想办法,总会过去的。” 上官紫瑶轻点头:“嗯,那我们走吧。”说罢,我和上官紫瑶一同向婉婷院的方向走去。 婉婷院仍同往常般的清静,上官婉莹不喜吵闹。 上官紫瑶院里的黄鹂鸟通常喜欢飞到各个院子鸣叫,若是飞到了婉婷院,上官婉莹会命人将鸟儿即刻赶走。 她从不喜吵闹,即便是黄鹂鸟的鸣叫。 筱雅守在门外,见来的人是我们立即前往屋内向上官婉莹禀报。 上官紫瑶和雅雪缓步移至屋内,我和雪莲跟在她们身后前进二姐房内。 “二妹。”上官紫瑶进到屋内,轻声叫道。上官婉莹坐在榻边见大姐来了,起身行礼:“拜见大姐。” 还未俯身,上官婉莹就被上官紫瑶扶起,她轻摇头:“自家姐妹,以后就不要在意这些礼节了。” 我走到她们跟前,望向上官婉莹:“姐姐,皇宫的事妹妹还未想到良策,所以....” 话未说完却在嘴边止住了音,此时我不知该说什么好。 上官婉莹平坦微笑:“我早已想到了,只坐在屋里就是神仙也未必能够想出良策。眼下只有一个办法。” 我与上官紫瑶对视一眼,又疑惑望向上官婉莹。 “那就是亲自前往皇宫的御膳房。”二姐想了一番说出了藏在心里的话。 “前往皇宫的御膳房?可我们并不认识在皇宫当差的人,怎样才能进到御膳房前去仔细查个究竟呢?” 上官紫瑶对上官婉莹的此番话甚是疑惑,虽说前去现场调查较为细致,可是又该如何进到宫里? 皇宫守卫森严,不是皇室中人绝对不可能随意走动。 上官婉莹抬眼望向窗外坦然道:“难道你们忘记了和我们情同姐妹的华阴公主?” 听到上官婉莹的话后,我豁然开朗:“华阴公主!对,这件事可以找公主来帮忙。若是公主带我们进宫,那就好办多了。” 上官婉莹勾唇轻笑:“璃儿,你总算是开窍了。你要明白只有我们进到宫里才可以获取到更多的线索,若是只坐在屋内毫无线索,自然是想不出办法来的。” 上官紫瑶露出一丝甜笑,但又不知想到了什么又紧张起来:“可是,公主带我们进宫,到御膳房我们需要个理由才可以进去。上次我说要为皇后娘娘做粥,才让我进去的。这一次该以什么样的理由呢?” 上官婉莹对此事也很是懊恼:“能够进到皇宫里面最为重,之后我们在想理由倒也不迟。” 我听过后点头应允:“是啊,进宫为重。只有进宫我们才有能够获取线索的可能。” 上官紫瑶点点头应声:“好,就按妹妹们说的做。” 水落石出 皇宫,拓跋嗣坐在案前摹书,外头的燃香幽幽袅袅。 诸皇子之中似乎只有自己最清闲。一是心中自有一份胸有成竹,二是性子里喜欢这些山水怡情的东西。 都道皇宫内风云诡异。自己的王府倒是另一幅模样。 听闻父皇也有给自己赐婚的意思,左右也不大感兴趣。不过是这人的女儿,那人的之女或是外甥女。 通婚早已是旧习,更逞论自己了。搁下笔,桌上是拓跋嗣自己仿名人的墨竹图。 拓跋嗣瞧了瞧不大满意,竹木的风骨气节必要到南边的竹林里方能瞧出。不似外头那些观赏的幽竹,有节无骨。 朝廷有规定,除非另有封地,皇子不得离京...脸上淡淡的笑容渐渐凝住了,思绪一转一回挑了挑眉依旧去研磨。 御花园内景色怡人,拓跋嗣令人造的那个小花园更是别有洞天。 华阴公主摇着团扇在园内走,看那彩蝶纷飞,一会聚一会散,一会又往花蕊上扑去。 想起自己以前侍弄花草的时候,而现在...摸着自己手上的护甲,悠悠叹了口气。 心里念及那抹明黄,淡笑着仰着头走到前处去。伸手摘了一朵花下来别在耳后。蜂蝶纷纷过墙去,却疑春色在邻家。 天色渐渐变晚,天空由浅蓝变成黑色浓稠的墨砚一般,深得化不开。 双眸充满好奇,看向天空中点点闪耀的繁星。微风拂过,略有凉意,此间月色正浓,命人拿来随身配剑,月下舞剑。 单手执剑,剑尖指地,以自我为中心,转腕剑动,欲加速,剑谁身动,身亦随剑动。 只闻远处朝此来,华阴公主勾唇一笑,迅速转身,执剑向人而去,随之三招两式,剑,被拓跋嗣打落在地。 略微不满抬眸撇人:“喂,拓跋嗣!你就不懂怜香惜玉吗?我可是你姐姐哎!” “刚刚不算,这次比射箭。”拓跋嗣略有不服撇向华阴公主,拿起旁边的弓箭左手握弓,右手持箭。弓箭合二为一,临近开弓之际。 略调整自己的位置,瞄准草靶红心。持箭手奋力向后拉,松开手,肩头直射把心。 华阴公主扬起下巴高傲看向拓跋嗣:“怎么样?” 拓跋嗣鼓掌拍手叫好:“姐姐箭术大有进步,佩服!” “哼!”华阴公主又耍起了自己独有的小孩子气。 华阴公主正练得起劲,一位宫女突然前来禀报:“公主,殿下。有人将这个交给我并吩咐一定要交到你们手中。”说罢,将未打开的纸条呈上。 “这是什么?” 华阴公主接过后好奇打量了一下。拓跋嗣拿起华阴公主手中的字条并打开:“瞧,这上面有字。” 华阴公主听过后上前望向字条,上面写着:婉莹姐姐等人有难,希望公主前来相助。明日午时相府会面,雨微。 “雨微留了字条给我,定是婉莹姐姐她们有难,需要我帮助!” 华阴公主恍然大悟,听闻上官婉莹有难甚是着急:“怎么办,我要出宫,我现在就要出宫,我要见她们!” 拓跋嗣见华阴公主着急得要出宫,已是深夜皇宫有令,深夜若是没有皇帝的命令,是不可以出宫去的,若是现在让姐姐出去定是会有危险的。 拓跋嗣赶忙上前劝阻:“姐姐,现在已是深夜你这样怎么出宫去,很危险的!” 华阴公主焦急得哭出声来:“我不管,我去求父皇,我要去见二姐!去见雨微!” 拓跋嗣扶着华阴公主坐到桌边的石凳,坦然相劝:“姐姐,如果你现在出宫就算是父皇应允,可宫外终究是不安全的。你一个女子若是再有什么三长两短,怎么向父皇交代?若是父皇不同意,你还耍小孩子脾气的话,父皇定会将你禁足,恐怕姐姐你以后再也不能出宫去了。” 华阴公主听过后感到绝望又无助:“那该怎么办,难道我要坐视不管吗?可雨微和婉莹姐姐她们是我最好的朋友和姐妹,我怎么能这么不讲情分?” 拓跋嗣安慰道:“姐姐,我没有说让你不管她们。她们也是我的朋友,我也要尽力相助。” 华阴公主点点头:“你打算怎么帮她们?” 拓跋嗣坦然自若:“信上已经说明,明日午时前去相府会面。而刚好明日父皇早朝过后,要去淑贵妃娘娘那里。” ”淑母妃?”华阴公主挑眉疑惑。 “淑妃娘娘最宠你了,你给淑贵妃娘娘说你要出宫去,父皇当着淑贵妃娘娘的面,想必也不会不应允。之后我会派人将马车备好。我在宫门外等你。” 华阴公主拭去脸上的泪珠:“这样真的可以吗?” 拓跋嗣微微一笑:“你难道不相信你弟弟我?” 华阴公主破涕为笑:“我相信,我相信你。那就听你的明日午时宫门外,你要守约啊!” 拓跋嗣诚恳道:“姐姐大可放心,我说到做到。” —————————— 子夜,“快看窗外落雪了!” 华阴公主的侍女冰莲的声音打破了海棠殿的宁静。 将思绪从书中拉回,华阴公主起身推开檀窗,寒风从缝中灌入,迎面扑来挑起散在肩上的墨发。 细丝般的白色绒毛随风飘落在檀色桌案上,让飘旎在空中的雪花缓缓落入手心化开,留下一丝凉意:“啊....是雪。” 华阴公主提起裙摆小步踏出殿内,殿前梅树傲然屹立,枝头梅花始绽放。 艳儿不妖占尽风情向小园,丝丝白雪落上头,尤显冬日美色。 不觉勾起唇角,眉眼带着笑意,从衣袖了里伸出双手,带着些许暖意感受着雪花的清凉落入掌心,抬头向着梅红阖上双眼,鼻尖落上雪绒带着梅的清香。 梅花似雪,雪似梅花,奇绝。 夜半醒来,月沉沉浮浮上中天,朦胧月色透过碧纱窗显深幽。 华阴公主在梦中几分伤情不免轻唤意中人名字,挣扎几番灵台渐清明已是回拢。 依稀几丝烛火透进屋内,显然弟弟还在处理事情。 昨儿带了些公文来,神情看着略略有些严峻,他便自昨日忙到了现在还未歇息。 轻悄起身披了件外衣,方欲踏出们劝人休息会儿,骤然想起自己这个姐姐不免太不称职。 从未亲自下厨为弟弟做过一顿饭。虽是贵为公主不得下厨,可自己却对下厨颇有兴趣。 于小橱柜拿出一只碗,挽袖指捏茶壶皓腕稍翻替人倒满碗清茶,茶波荡漾。 拂拂鼻尖安抚自己,预想自己的弟弟拓跋嗣定是惊诧不已,不禁抿唇莞尔一笑。 端着碗出屋,他抬头望,黑色眸里了然意思分明,唇轻弯着意思揶揄笑意。 惊觉不好意忘了他为皇子,可出来了便无法回去,只得耐着她令人发惊的笑上前,撑着脸皮笑了笑一本正经缓缓开口:“喏,这是宵夜。” 拓跋嗣见姐姐亲自为他做了宵夜心中甚是欣喜,面上却不曾表现淡淡微笑:“姐姐怎么亲自下厨了?瞧你还弄的满脸面粉。” “我,我还不是为了做宵夜给你吃啊!”说着,华阴公主身边的冰莲拿起手帕,为她擦去脸上的面粉。 “姐姐费心了,时辰不早了姐姐早些安歇。”拓跋嗣说着端起碗尝着华阴公主为自己做的宵夜。 华阴公主点头轻笑:“明日的事莫要忘记了,我先去歇息。”华阴公主像个小孩子一样乖巧的离开。 —————————— 清晨,我迷迷糊糊从梦中惊醒,梦中与心上人邂逅相遇,可终究是梦只恨太短。 待早膳过后,雨儿收拾碗筷离开。雪莲见雨儿走远后想起我们所剩下的时日只剩下了三天。 不免担心道:“小姐,昨天二小姐让雨微小姐带信到华阴公主那里,不知公主殿下会不会帮我们。” “公主人很好,她会帮我们的。” 雪莲不免担心:“如果公主不帮忙的话,恐怕此事真的就很难办了。” 我放下手中茶杯淡言:“我自是知道,不知此事华阴公主会不会帮我们。希望能够出手相助吧。” 正与雪莲说着,屋外守门的丫头急急忙忙跑进屋内:“三小姐,雨微小姐来了。” 雪莲听过后顿时喜出望外:“雨微小姐来了?那快请她进来。” “是!”守门丫头轻点头离去,此时雨微已进到屋内。 见到我后微微一笑颔首行礼:“琉璃姐姐好。” 我轻扶起雨微:“雨微妹妹不必多礼,怎的这么早就来了?我本想着要去找你。” 雨微轻轻摆手:“琉璃姐姐不必去慕容府了,我听闻伯母这几日身体抱恙需要静养。我事先和母亲说与二哥、三哥前来探望伯母,母亲便让我们来了。” 我抬眼微微点头:“如此便好。” “哥哥们一会儿就来,我们一起想办法调查此事。” 雪莲见雨微说得每一句话都如此细致,微笑道:“雨微小姐做事真是精细,此事多谢雨微小姐相助了。” 雨微望向雪莲温和巧笑:“哪里,我本和婉莹姐姐、琉璃姐姐就是好姐妹,她们的事就是我的事。可是到底是什么事需要华阴公主来帮忙呢?” 望向雨微我一字一句道:“二姐难道没有详细告知你?” 雨微摇头:“二姐只说是要很重要的事让我告知华阴公主,还未说是什么事呢!” 雪莲听过后甚是惊讶:“难道二少爷三少爷也没提起?” 我思索一番,悟出了一点道理:“定是没有说的,不然雨微不会不知道。” 说罢我挽起雨微的手:“雨微,其实此事较为严重,不过并没有发生在我们身上,但是我们却有关联。你还愿意相助吗?” 雨微点头但却又疑惑:“三姐,此话怎讲?为什么说没有发生你和二姐身上,但却和你们也有关系,这叫我们去帮谁啊?” 我平坦诉说:“其实此事发生在三天前皇后娘娘的宴会上,那场宴会本是毫无瑕疵,可却出了差错。我们家中几个姐妹前去赴宴,大姐为皇后娘娘做了玫瑰蛋花粥,可皇后娘娘服下后却中毒了。皇上说若是五日之内此事不能查出谋害皇后娘娘的真凶,那么大姐就是凶手....” 雨微的手狠狠拍在了桌上大怒:“活该,她就是咎由自取。谁让她那么爱出风头,就算皇后娘娘不是她谋害的,可是粥是她做的。又能如何?这一切都是她自作自受!” 望向雨微的愤怒,雪莲心中一惊却不知该怎么说,我走到雨微跟前安抚她道:“雨微,我知道你有许多的不愿,也知道你心中不愉。” 我耐心着继续道:“可是你想想看,若是大姐被断定为真凶,不禁她性命不保,还会牵连到整个相府,就算不为她。也要为上官家想,我也是想了整整一天一夜。这也是昨日去了二姐那里,二姐想出的办法。” 雨微听后想了又想,最后还是决定帮助我们。 她叹了一口气随后道:“那好吧,不过我们可不是为了帮上官紫瑶,要不是婉莹姐姐和你,我怎么也不会帮她。平日她没少欺负你们,若不是父亲宠她,我都不想多看她一眼。” 我勾唇甜笑:“好妹妹,我知道你会帮我们的。此事若是能够平安过去,下个月咱们姐妹几个去游园可好?我给你买你最爱吃的糖人!”说完,我轻捏一下雨微的脸颊。 雨微调皮撅起小嘴:“那三姐可要说话算话啊!” “放心吧,三姐不会骗你的。” 午后,我与雨微用完点心后前去婉婷院等待华阴公主的到来,慕容清邺和慕容云飞在院内的石桌上小坐片刻。 屋内,我与上官婉莹、雨微三人一同慢聊等待华阴公主,雨微望向上官婉莹:“二姐此事其实是希望我们能够帮大姐对吗?” 上官婉莹听过雨微的询问并不惊讶,她早已料到雨微定会这样问:“是的,我知道你又很多的不愿,可是事情已发生了,我们也只能想着度过的法子。” 雨微虽有不满,但终究是不希望相府被连累仍然决定要帮我们一下,她轻点头答应:“那好吧,不过二姐下个月要应允和我们一起游园呢!” “下个月,下月就是新年了,自然是可以的。” 上官婉莹答应了雨微,我与雨微对视一笑。二姐屋内的丫鬟为我们添茶倒水,并将今早新鲜的糕点摆放在我们跟前。 半个时辰后,慕容云飞身边的的下人前来禀报:“小姐们,华阴公主驾到!”听过下人的话,我们忙起身并出来迎接公主。 我们站在院内,只见华阴公主一头青丝梳成云华髻,繁丽雍容那小指大小的明珠,莹亮如雪。 星星点点在发间闪烁。妆容完毕,着一身白色长裙,胸前好似芙蕖之瓣,层层叠叠若隐若现。 又一白色轻纱掩于其上只留三寸约长,腰间系一款款白色纱带,裙下摆轻如飞烟,飘飘若飞,轻移步入院。 待华阴公主入院,只见上官紫瑶一身紫色拖地长裙,宽大的衣摆上绣着粉色的花纹,纤纤细腰,用一条紫色镶着翡翠的腰带细于腰间。 乌黑的秀发用一条淡粉色的丝带系着,几丝秀发垂落双肩,见到公主缓步上前聘婷有礼:“臣女上官紫瑶见过华阴公主。” 华阴公主见是上官紫瑶轻蔑一笑:“罢了,免礼。你来做什么?” 上官紫瑶低声细语:“我,我来和妹妹们一起进宫。” 华阴公主没好声好气轻哼道:“呵,和你有什么关系?你倒是对你自己妹妹的事可真是费心。” 雨微望向华阴公主轻声喊道:“华阴妹妹,其实今日之事是和她有关的。” 华阴公主诧异望向雨微,好似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和她有关,难不成是想让我帮她?我不要,我可不要。” 上官婉莹走过华阴公主跟前,轻抚过公主肩部柔声轻言:“公主,其实此事关乎相府和我们,昨日也是毫无办法的情况下才想到请公主帮忙的,若是五天过后还未水落石出,那么大姐可就危险了。而我们自然也是受到牵连的。” 华阴公主蹙眉极不情愿:“婉莹姐姐,我没有说不帮你。你们的事就是我的事,那父皇给的期限还有几天?” 雨微沉稳道:“还有三天。若是三天过后还未查明真凶,那么大姐就是谋害皇后娘娘的真凶,可是死罪的!” 华阴公主也有了危机感,连忙安慰道:“不会的不会的,这三天我和弟弟一定会帮你们的,我们一定要在这三天之内查出真凶。” 上官紫瑶在一旁楚楚可怜,两眼泪水汪汪:“公主,这次你一定要帮我们啊!我不想被打入天牢,我不想连累整个相府。” 华阴公主瞥了一眼上官紫瑶不屑道:“这还用你说吗?这些事谁都能够想到,谁叫你平日那么爱大显风头的?” 随后,华阴公主想了想轻言: “不过父皇那边我会去说的,至于进宫也不是不可以。” 上官婉莹露出一丝欣喜:“这么说妹妹是答应可以带我们进宫了?可是我们这么多人要怎么进呢?” 华阴公主面上满是自信满满的样子:“这个你们不用担心,我和我弟弟早已想到了。查案的这些天,你们暂且留在我的宫里,不过要委屈你们一下了。” 上官婉莹轻摇头:“不打紧,我们是为了调查此事,进宫获取线索已是格外得来的好福气了,我们怎能挑三拣四。” 我站在上官婉莹一旁觉得她说得有理,轻轻点头。 华阴公主淡笑:“其实也不会让你们太委屈的,就是这些天想着让你们留宿在皇宫而已。” “我宫里有两间宫房,一间上官紫瑶独自一人暂住。还有一间就要委屈婉莹姐姐和琉璃姐姐了。”华阴公主望向我和上官婉莹,自愧不已。 上官婉莹以为是什么事,一开始还有着一丝的担心,但听过华阴公主的话后转而微笑:“原来是我和璃儿一间房啊!这有什么好委屈的?平日我经常让璃儿来我的婉婷院留宿,其实就是希望能够有个姐妹陪我聊聊天。” 我望向上官婉莹嫣然一笑:“原来姐姐是希望我多陪陪你啊!我还以为我总是来姐姐这里,你会嫌我烦呢!” 上官婉莹勾唇浅浅微笑:“哪儿的话,哪里来的厌烦?有人陪我聊天和用点心,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华阴公主见我与上官婉莹感情甚好,也很是开心:“既然如此,那我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了。时间紧迫我们即刻出发。” “好!”我与上官婉莹异口同声应答。 慕容云飞想到进宫突然启唇:“等下,公主。那我和二哥今日也进宫吗?” 华阴公主听过慕容云飞的话才想到,还有他们兄弟二人。随后担忧轻言:“你们也进宫,不过一进宫中,你们要即刻去往我弟弟拓跋嗣的宫里,这样才不会引人怀疑。” “而雨微妹妹是父皇允许进宫来探望我的,而此次我带婉莹姐姐和琉璃姐姐进宫,是以她们是我学问师傅的身份。” “学问师傅,这倒还真是好点子。只是真的可以掩人耳目吗?”上官婉莹向来会考虑较多,不免忧心。 “可以的,不过你们若是被父皇撞见了和拓跋嗣在一块,倒是可以说是教导拓跋嗣习武,可若是与我一起真不知道该怎么说。”华阴公主望向慕容云飞和慕容清邺,露出一丝为难。 上官婉莹也想到了这个问题,她想了,望向慕容清邺微笑道:“你们不用担心我们,进宫之后我们兵分两路,定要将此事真相大白。” 慕容清邺点头示意明白,华阴公主吩咐马车车夫,此番将我们带进宫中。 华阴公主先上马车进到车里,随后上官紫瑶进到马车。 待我与上官婉莹进到车里后,雨微望向慕容云飞和慕容清邺调皮微笑:“哥哥们,我们坐同一辆车吧!” “好,妹妹我们走吧。”说完慕容云飞向后面马车的方向走去。 —————————— 皇宫内侍奉君王的女人,明知君王无情,却为无情之人倾尽一生,自由、容貌、年华,还有最重要的感情。 宫中的女人多得是哀愁怨怨,少了民间的享乐安逸,终日周旋在这深宫内院,多半为了自己也为了背后摇摆不定的家族。 多少女子想尽办法爬上龙床,又有多少人觊觎着他身旁的位置,那个闪耀尊贵的后位。 秋风吹卷着悲态,封嘶着呼扇呼扇乱响,马车窗架纸已封蜡,望向窗外的皇宫庞大而又奢华。 可里面却有着不计其数的心酸。安稳这个词在这深宫之中不过是一丝的幻想。 晚钟敲开一池寂寞,已然权倾朝野的女子们抛开伪装的疲倦,推开宁静的宫门,深深的庭院里,有为那一人售后的痴缠。 就着明珠润泽的光芒,宽大的明锦袍徐徐拂过身后,陋橱里一册册文牍。 明月千里,江河浩荡,历史将动荡的纷乱和诗意的悠然都封存在落了尘的古籍中,像深潭里摇碎的月华。 大约一炷香的时辰,海棠宫到了。 我们纷纷缓步下了马车,第一次来到华阴公主所住的宫殿甚是好奇,华阴公主最喜欢的花最属海棠。 所以陛下将这里改为海棠宫,可见对华阴公主的宠爱。华阴公主微笑望向我们,并说明这里就是她所住的宫殿。 走进殿内发觉海棠宫奢华不失高雅,华阴公主殿外海棠仍是开得那般旺盛,自己虽爱海棠却也爱梨花,幼时总听母亲讲述后宫之事,渐渐也明白了些帝王家的缘故。 梨花开得时候,总在下雨的季节,那一定很美。否则哪来的梨花带雨呢? 自己当初却不是这样想,轻轻一笑:自己怎么会哭呢? 上官婉莹见我望向华阴公主殿外的海棠如此出神,轻拍我肩部:“璃儿,你没事吧?” 随即一愣,望向上官婉莹微微一笑:“无妨,让姐姐担心了。” 华阴公主将我们带到院内的两间厢房,缓声盈盈:“婉莹姐姐、琉璃姐姐,这几日你们就暂住在这里,左右两间官房左面的阳光好,你们就住那边吧!”说罢巧笑望向我们。 “这,还是让大姐先选吧!”上官婉莹望向上官紫瑶示意让她先选。 上官紫瑶与二姐对视一眼,随后轻摇头淡淡一笑:“无妨,妹妹们先选吧,我都可以的。” 华阴公主见上官紫瑶今日倒是挺识抬举,满意微笑:“婉莹姐姐,你们先选吧!之后我们也好商量今晚调查真相的计划。” 此刻我无心做太多的决定,只想快点结束案子好还一个真相,皇宫这个是非之地不宜就留。 越早离开越好,娘亲曾经说过她不希望让我进宫,永远都不要进宫。 而后我启唇开口:“二姐,既然大姐同意让我们先选,那就左面那间房吧,大姐你不会介意吧?” 上官紫瑶望向左面的厢房,面上满不在乎道:“妹妹喜欢就好。”说完我与上官婉莹向左面的厢房走去。 ———————————— 是夜,帷幕星辰染了夜色,流云缥缈逝去,流风轻覆寒梅尽数落尽,麟次拮比馥郁白雪皑皑映人。 海棠宫中龙凤香鼎飘着淡蓝色的烟,香气不似凝重却也淡雅清新,窗纸映透夜中那轮月照射出微亮的光,星斗漫天泼洒转压下黑沉,渐渐而失,最终无影无踪.... 望向窗外漆黑一片的天,二姐露出一丝欣喜。从午时过后进宫一直等到现在,虽然只过了半天但对于我们而言,却好像过了一整年。 晚膳是华阴公主命人送到我们房里,可二姐却一点也吃不下,坐在窗外不知在想什么等待着夜幕降临。 待我用过晚膳,上官婉莹轻将我从椅上拉起淡言道:“夜已深,我们现在可以去御膳房了!” “这样会不会太鲁莽了?”担忧的心也在此刻显现出来。 上官婉莹从柜子里拿出华阴公主为我们备好的宫女服饰和腰牌,缓缓开口:“快换上吧,腰牌别在腰前。若是有人问起就说是海棠宫的宫女。” 我点点头,随后去换衣服。 我与上官婉莹一身蓝色宫服,头戴略些简朴的簪子轻步从海棠宫内走出,我探出头来四周环绕,见没有人,示意二姐放心出来。 上官婉莹将华阴公主事先引导的路线在脑海里回忆一番,我们学着宫中普通宫女的样子低着头,缓步有礼向前走去。 明庭如蓬莱,浮曳瑶暗香,长瑶宫内莲妃抬手唤婢女焚添檀香,眯神弄茶,近来新得御赐香囊,蜀绣吴绫把玩在手,凉丝触于指尖,少有闲情。 殿外候宣,道是叶氏高升,特送敬品横眉沉色,顺势将那吴绫香囊狠狠摔在地上。 “掌嘴!” “娘娘息怒,那叶氏不过朝寸夕灭,凭她那点赏赐,不配让娘娘放在眼里。要说这皇上的恩宠,咱们娘娘可是头一份呢....” 莲妃细指抚翠簪,那奴才瑟瑟跪地,眯神听道玉手一边搭了棉枕,这下方没了怒意。 “前些日子表哥猎得些个‘好东西’送予本宫倒也不辜负叶昭仪一番好意。” 凤目偏挑,冷眉微舒,屈指那叶氏居所,又懒懒续声:“那便送她吧。” 听着长瑶宫里的声音,我不由得好奇小声轻低喃:“这是哪位主子,居然发这么大的火。瞧那宫里的太监宫女从殿内跪到了殿外。” 上官婉莹望向长瑶宫边走低语:“这位宫中的主子是莲妃,后宫四妃中最得宠的妃子之一。不过恃宠而骄,通常飞扬跋扈。不过也没法子谁让皇上那般宠爱她?” “这样说来,莲妃在这深宫之中也只是凭宠爱而活。” 上官婉莹点头应允:“是啊,她身旁还未曾有子嗣,虽然得宠可许久都未有所出,着实令人奇怪。” 红墙黄瓦的深宫,那个情窦初开的年纪,色彩斑斓年代,恢宏壮阔的王朝...多少女子向往的地方,却是那样污浊与肮脏。 充满了无尽无休的欲望与贪婪,隐藏在黑暗角落的鬼魅,又在无情的撕扯着每个人的梦想,交错编制着一个个美妙绝伦,这网形成紧裹最终将人吞噬。 夜晚的御膳房仍然是灯火幽微,因为皇帝批阅奏折难免会乏累,这时御膳房会将夜宵备好并让人送去。 有时后宫的娘娘们深夜需要桂花粥或是玫瑰露一些补品,从而美容养颜,御膳房也会照各宫娘娘们的吩咐将需要的补品送去。 我与上官婉莹来到御膳房,管事的李师傅见我们两位宫女甚是觉得面生,不由问道:“你们是哪个宫的,深夜前来做什么?” 上官婉莹坦然微笑恭敬有礼:“回师傅,我们是海棠宫的宫女。华阴公主深夜突然想喝百花松露和吃椰香糕,我们前来御膳房做给公主吃。” 李师傅见海棠宫里的宫女这般有礼,便点头微笑:“嗯,两位姑娘有心了。你们先在外面小坐,我吩咐厨娘去做。” “师傅,华阴公主吩咐过了,她要吃我们亲手做的,不然的话她是不会吃的。”上官婉莹连忙向李师傅解释。 李师傅见华阴公主事先吩咐过,只好答应:“既然如此,那你们去吧。小心一点膳房的厨具。” “是。”随后我们快步向膳房走去。 皇宫的膳房着实很大,进到后院发觉每个房都做不一样的食材。 一日三餐有着只能做一日三餐的屋子,给各宫娘娘的美容养颜品则在另一个房子。 见有人从南边经过,托盘上放着还未装置好的糕点,我便猜到南边的屋子定是做宫廷点心的。 为不引起怀疑,我与二姐分为两面,二姐去了点心房,我则去了粥屋。 粥屋内飘着各类粥的香气,做粥的宫女们将小麦和大米以及所需的食材精心挑选,她们精心做着自己手中的活儿,完全没有注意到我,好似我的存在对于她们来说毫无关系。 不知线索还能不能找到,毕竟已经过了两天只怕是难办。 上官紫瑶曾说,那日皇后盛宴她为皇后娘娘做粥的确是在粥屋,可我却未察觉到一点线索。 “你在找什么?”一位稍胖眉清目秀的宫女站在我的跟前,见人已察觉我缓声道:“姐姐好,我是海棠宫里的宫女。华阴公主想喝百花松露,可我不知该如何做。姐姐能否帮我一下?” 宫女姐姐听到后弯眉轻笑:“原来你是不会做百花松露,我还以为你要偷东西来吃呢!” 我捂唇浅笑:“怎会?我们主子待我很好,我怎么能做偷吃东西这种事,这岂不是失了公主的颜面?” 宫女姐姐点头夸赞:“你能这么想就好,看来公主待你不错。既然你这样有心,今日我帮你做一份,算是佩服你的忠心。” 我闻声答谢:“姐姐谬赞了,那就多谢姐姐了。” 宫女姐姐将备好的食材放在跟前:“妹妹客气了。对了,我叫苏沫儿。妹妹你叫什么?” “我叫,我叫梦璃儿。”宫中自然不能说出真实名字,我便随口编出了一个名字来。 “真好听。”苏沫儿姐姐抬眸点点头。 苏沫儿姐姐最擅长做的就是百花松露和雪梨羹,她做松露的每一部都很细致,看得出在宫中御膳房当差的时日,对这些都已是熟能生巧。 可粥屋并未发觉什么有用的线索,难道真的就这样结束了吗?正当我对案子迷茫之时,苏沫儿姐姐见我想事如此出神,轻声道:“梦璃儿,梦璃儿你怎么了?” 真相大白 夜深人静,院子里的风似乎小了许多。 我走在回海棠宫的路上,平日这个时辰我早已有了睡意。 不知为何今夜却毫无一丝睡意,望着天空一轮圆月,自己内心却是感慨万千。 后宫之中帝王的无情,争斗却是永无止境。 娘亲曾说希望我这一世都不要入宫,远离后宫去哪儿都好,可我终究没有合了娘亲的心意。万事皆是定数,半点不由人。 夜深露重,烛火悠微时不时轻晃,入夜已久依旧无眠,垂眸细览书卷。 不自觉又失神几分,二姐见我想事出神,启唇柔声细语:“妹妹,方才你说你找到了线索,是什么?” 我弯眉端茶轻抿小口:“我呀,先卖个小小的关子,明日姐姐便知晓。” 上官婉莹抬眸轻轻一笑:“那明日拭目以待。” 明日便是皇上给出期限的第四日,也是真相大白之日。 可上官婉莹却如此不安,我虽是找出了线索可究竟能不能成为最有力的证据? 望向深夜的宫中,帝王本性薄凉。爱江山更爱美人,只是真的遇到了新入宫的嫔妃之时,得宠的妃嫔自然是不愿意的。 已是秋风扫落叶,邹菊依旧。满地的残花似乎暗示着秋的清冷,落花时节帝王无情。 我闭着眼拂着发丝,看向一处落红成阵的美景,倒是那人煞了风景。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然而帝王心却是高深莫测。 夜里无星,只有那一轮皓月在天上悬挂,孤独寂寥。如同最初时的我一般无依无靠。 不知慕容云飞此时在慕容府是否也在抬头看着明月。不知自己和他看得是不是同一轮圆月。 “璃儿,不早了,该歇息了。”一声脆响在身后传来。 在这幽深的宫中,今夜只有上官婉莹是自己唯一可以依靠的。 我示意上官婉莹放下手中的果盘,我拉过她坐下看了她良久。 “二姐,你说我是不是很傻。明知道这几日我定不会与他相见,还要傻傻的,想他等到天亮。” 自己紧紧抱住了眼前还未来得及言语的上官婉莹,自己的委屈只能与她诉说。 厢房内,上官婉莹探向窗外月色如水,如凄冰凉,既然进了宫,没有心机断然不行,左右迎合心真的很累。 进宫已有两日,上官婉莹就已经念家了,她默默低语:“母亲、婉柔你们还好吗?婉莹很想你们。”不久阖其双目,叹息了了。 我脑海中幻想着自己如同燕子一般飞出了这个厌倦已久的地方。 白光瞬间包裹恍恍惚惚间将自己带回到现实,香鼎里的烟早已散尽,厢房里还能闻到一丝丝的清香。 烛火昏暗只能照亮榻前一片小地方,顶帐的黄色团凤眸入眼微凉,轻合双目感受这梦醒时的无措.... 女子一生,所求的大概就是求心爱之人同时也爱着自己,朱倚碧阁沉浸在无尽的黑暗之中。 这些莫名涌来的思绪,宛如一支不知名的曲子,泪水却浸透了枕席,蓦然发现时,只望见了星光闪耀,夜色深沉。 人生大抵是一场大梦,青丝皓首不过一瞬间。 童稚之时不晓得为何消愁,现下终于明白,这人生最大的疾苦就是求而不得,求而不得.... 可我现如今有家室、也有相貌虽不及大姐,但在京都和那些千金小姐相比也是绰绰有余。 梅花初开,却也是扰扰不安之时,也想的以前是怎么同那些酸诗爱上了梅花。 轻许这缓缓打开了窗子,望着那一抹嫣红既是无人懂,这点点红梅占据了眼眶。 天光云淡,虽是房内香茶渐凉,都分明在诉说自己的心中所想,时光仿佛缺了一个小口,落进了一个完全静止的所在。 而自己的思绪万千,落落霞霞,再无羁绊。暗香盈盈,软吹满衣。 “三妹,晨起了。”上官婉莹一夜难眠,我也是如此。 ———————————— 默,又是一天日复无休。那些慰藉已久的馨香,何夜尽散? 望远只是伤怀时,愁似困顿便连阑干都不愿意依,困了远方的云落,不知会藏着怎样的风雨。 天色阴沉,满腹的愁怨无处发散,只愿静静沉浸在这微微光中。 午时过后,我们和华阴公主一同来到了皇后娘娘的凤鸾宫里,我们站在一旁。 华阴公主坐在皇后跟前轻声安抚:“母后,今日就是真相水落石出之日了。待父皇来后,婉莹姐姐和琉璃姐姐定会将真相告知父皇,凶手浮出水面,我看她还怎么逍遥法外!” 皇后轻抚过华阴公主的额头:“你这孩子,总是这般小孩子气一点儿也不像女儿家。母后知道她们都是你的朋友,赐座吧!” “谢娘娘。”众人谢过后,缓缓坐下。 “对了,阴儿。你的这三个姐妹你是怎么带进宫里来的?” 皇后见来了这样多的人,很是不解。“母后,我让她们来宫里教导我呀!”华阴公主调皮得像个孩童一般。 慕容雨微望向皇后娘娘甜甜微笑,糯音浅浅:“回娘娘,臣女与两位姐姐是公主带进宫内,教导公主礼仪和琴技。” 皇后娘娘见这位甜美可人的姑娘倒是觉得新奇,雨微给她带来的感觉是一种清纯微甜的气质。 而这样的感觉却是稀少的,因为宫中之人都未见过这般纯净如清水般的姑娘。 皇后回过神来,温文轻笑抬眸望向慕容雨微:“这位姑娘,你就是华阴公主的在宫外最要好的姐妹?” 慕容雨微迟疑不禁微微愣了一下,随后轻轻点头:“回娘娘,正是臣女。” 华阴公主见她和慕容雨微的关系怎么连母后也知道了,难不成是父皇告诉她的? 可父皇忙于朝政,哪里会有空来给母后说自己的这些事,华阴公主疑惑问皇后:“母后,你怎么知道雨微是我最好的姐妹?难道是父皇告诉你的?” 皇后端起红豆粥小尝:“你还想瞒你母后?淑贵妃妹妹都告诉母后了。那日雨微被柔妃陷害,说她偷了柔妃的金簪,可本宫今日一见这雨微不像眼浅的孩子。” 慕容雨微露出一丝淡笑:“皇后娘娘,一切都是误会。娘娘相信雨微就好。” 皇后娘娘轻点头:“你是阴儿最好的姐妹,阴儿相信你,本宫自然是相信你的。” 华阴公主望向雨微左眼一眨雨微轻轻一笑,笑容恰到好处。 上官婉莹姐在一旁聆听着三人的对话,笑而不语。 听过慕容雨微和皇后娘娘的对话我才知晓,原来那日雨微进宫发生了这样的事,所以才未能到来疏璃院与我作伴。 我却还埋怨她失约,本应该多关心一下她的,这样的事并不是小事。至少,我还未曾经历过。 若是发生在我这里,也许我未能轻易躲过.... 这想着入神,只听殿外太监高声喊起:“陛下驾到!” 只见皇帝缓步走进宫内,皇后娘娘微笑上前迎道:“陛下来了,今日想必朝中没有什么大事,不然也不会来得这么早。”皇后娘娘轻言淡笑。 待皇帝进了殿,众人起身行礼:“参见陛下。” 华阴公主见众人行礼过后,微微俯身:“参见父皇。” 皇帝轻点头走到皇后娘娘和华阴公主面前轻声道:“平身免礼。”随后轻扶皇后娘娘和华阴公主。 “父皇,你今日来得好早。阴儿想父皇了呢!”华阴公主望向皇上笑着,灿若星辰一样迷人。 “你呀!最近是不是又调皮了?好了说正事。” 随后皇帝望向上官婉莹和我:“朕让你们查的皇后盛宴一事你们可有进展,有没有找出真凶?” 上官婉莹轻跪:“回皇上,三妹已查出了凶手。三妹,快向陛下告知吧!” “好。” 说着,我启步走到众人眼前,站在最明显的位置。 启唇道:“陛下,据臣女所知,那日皇后盛宴大姐为娘娘做粥是去了粥屋,对吗大姐?”随后我望向上官紫瑶核实。 上官紫瑶点头开口:“是的,做粥自然是要去粥屋的。我是一个人去的,粥也是我亲自做的本来我以为是毫无差错的。” “是的,本来也应该是毫无差错的,可是大姐你却忘了。在这宫里不少人认为正是因为你有这样的想法,所以才被有心人钻了空子。” 皇帝蹙眉启唇望向我:“所以你想说什么?” 我轻摇头望向陛下微笑:“陛下莫急,请听臣女一一道来。” 接着,我轻轻望向宫中的下人,眼眸在他们中徘徊:“这有心人,是太监宫女的自然是最多,因为毕竟背后有人指使。主子不敢明目张胆所以只好暗度陈仓。” 之后我将琥珀姐姐给我绣荷包从袖口拿出,轻拿起让陛下看到:“陛下您瞧,这是什么?” 皇上拿起随即打量了一番,皱起眉来:“这不过是一个普通的绣荷包,你让朕看这个究竟做什么?” 我点头巧笑:“的确,这不过是个普通的绣荷包。陛下可否将绣包给臣女?” 皇上将绣包递到我眼前:“这个本来就是你的东西,你是故意戏弄朕吗?” 我双手接过绣包,淡淡轻笑:“臣女不敢,臣女就是有再大的胆子也不敢戏弄陛下。” 说罢,将绣包缓缓掀开里面的帕巾露了出来。我将帕巾轻拿出来抬起,众人望向帕巾只见一股浓郁清香的茉莉花香气扑鼻而来。 皇帝问过后突然恼火:“这是什么东西,这种东西朕闻不得!赶快收起来!” 华阴公主赶忙走到皇上跟前:“父皇莫要生气,这帕巾或许才是关键,不然琉璃姐姐不会将它拿出来的!” 上官紫瑶不由担心道:“琉璃,你拿这个究竟是为了什么?这到底和皇后盛宴之事有什么关联?” 我不慌不忙缓声道:“陛下,这条帕巾的确是关键,也是证据。这个绣包是莲妃娘娘宫里的掌管侍女江琳儿的。大家瞧瞧,这帕巾上面还绣着那个宫女的名字。” 二姐走到我跟前,拿起帕巾仔细察看一番,随后坚定望向皇上:“陛下,这条帕巾上的确绣着那名叫做江琳儿宫女的名字。” 皇上听过后点头:“既然如此,朕明白了。这个东西快收起来,朕闻不得这般浓郁的气味。” 二姐将帕巾放进绣包,皇上勃然大怒:“这个莲妃,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她可是后宫四妃当中最为任性的。朕从前因为她母家和往日的情谊,对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今她越来越肆意妄为,连国母都要谋害。” 皇后娘娘上前,素手轻抚皇上眉间:“陛下,莫要蹙眉。陛下你这一蹙眉臣妾心里也如同寒冰一般冰封住了。这件事在臣妾看来,也许未必是莲妃做的。她与本宫没什么恩怨,况且这样做她也得不到什么好处。不能白白冤枉了尚书千金,至于那个宫女,陛下你来处理吧!臣妾都听你的。” 皇帝温和望向皇后娘娘抚过她的青丝温言:“那此事朕就不多追究莲妃了,不过那个婢女朕定不会轻饶,给你一个交代。” 皇上严肃淡言:“来人,把那名叫做江琳儿的宫女带上来!” 下人们听过后纷纷应声:“是。”便两个三个的走了出去。 “太好了,我终于洗脱冤情。今日真是个不错的好日子!”上官紫瑶兴高采烈,此时的她已经完全忘了陛下和皇后也在。 上官婉莹见上官紫瑶洗脱罪名自然欣慰,但还是小声提醒:“大姐,这可是皇宫。陛下和皇后都在呢!” 陛下望向上官紫瑶瞧着她想起了一位故人,而这个人正是他还未登基时曾去过竹林遇到的一位佳人。 初见她时身着轻纱般的白色上衣,素白色的烟罗纱裙上一条华丽的鹅黄色带子系成一个优美的蝴蝶结,长长的青丝随意的飘洒在肩头,挽了一个细巧的流云髻。插了一支茉莉羊脂喜爱簪。 小巧挺拔的鼻子,柳叶般弯弯的眉,薄薄的嘴唇。可再看上官紫瑶,她也是京都第一美人。 衣着华丽亮泽,眉间的神情和他所想的那位姑娘极其相似。皇上缓声望向上官紫瑶那双清亮的眼睛:“你就是上官紫瑶,礼部尚书上官凌辰的长女?” 上官紫瑶颔首轻俯身:“回陛下,正是臣女。” 皇帝点头:“抬起头来,莫要怕。” 上官紫瑶缓缓抬起头,望向眼前人。皇上仔细瞧着心里想道:像,当真是像。若是不细看还以为是同一个人。可那时他见的那位姑娘只是十七八岁的样子,如今恐怕早已做了某户人家的妻子。 上官婉莹望向皇帝和上官紫瑶发觉不妙,便轻拍华阴公主背部示意让她扭转场面。 华阴公主对父皇的举动也甚是觉得疑惑,难不成父皇看上了上官紫瑶的面容。想将她收入后宫?天哪,天哪!绝对不行。 华阴公主走到皇上跟前樱桃般的小嘴撅起撒娇道:“父皇,您都好久没看阴儿了。您瞧瞧阴儿是不是越来越漂亮了?” 皇上见华阴公主很不满意的样子,宠溺柔声:“朕瞧着朕的公主真的是越来越漂亮了,是该为你选亲了。” 华阴公主摆摆手:“父皇,阴儿还不想嫁人。阴儿只想陪在父皇母后身边,阴儿要永远陪在你们身边。” 皇后娘娘捂唇微笑:“傻孩子,哪里有女儿家不嫁人的道理。不过母后的确不舍你离开。平日里,你若是不来母后也只是一个人。你弟弟总喜欢待在太子府都不来看母后。” 华阴公主扑向皇后娘娘怀里:“那阴儿以后天天来看母后。” 这时,下人们将婢女江琳儿带了上来,只见婢女江琳儿被人抓过来后又被按着跪倒了皇上跟前,可江琳儿面上不屑一顾好像此事与她毫无关系一般。 华阴公主见到江琳儿大发雷霆:“你这贱婢,谁给你的胆子,怎能做如此胆大包天之事?你可知因为你差一点连累了一个家族?” 皇上也为此恼火:“说,是谁指使你这么做的,毒害皇后你可知罪?”江琳儿嘴角一丝血迹,看得出她是不愿意来到这里的,硬被人抓来还掌了嘴。 江琳儿坚持着自己的说词:“没有人指使,都是奴婢自己一手安排的。奴婢怎么会有什么指使人呢?这件事和莲妃娘娘没关系,是奴婢自寻死路。陛下对这个说法可还满意?” 上官婉莹淡笑:“你这奴婢倒是一点也不畏惧,很有胆识。可惜你这天不怕地不怕的精神用错了地方。” 我冷眼望向江琳儿,随后将绣包扔到了她的跟前:“这个你拿去,本就是你的。我从不乱拿别人的东西。” 江琳儿拾起绣包拿起来放在胸口上,在她看来并非是寻常之物。有了这个反倒让她更是心安。 皇上见江琳儿到死还要维护莲妃,将此事全部揽到了自己身上。严肃淡淡道:“既然如此,那朕就合了你的心意,赐死!” 随后,江琳儿微微一笑:“昏君!我死后化为鬼神,绝对不会放过你,绝不放过任何人!”说着,被几个侍卫拖了出去。 华阴公主望向眼前被拖走的江琳儿怒气冲冲:“这刁奴,死到临头还口出狂言,当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上官婉莹满不在乎道:“由她去吧,毕竟我们也不能左右得了她的内心。” 随后皇帝想起了冤枉上官紫瑶之事,便对上官紫瑶淡淡微笑道:“这一次朕冤枉了你,是朕的过错。为弥补朕的错,将你纳入后宫,封你为美人如何,你可愿意?” 上官紫瑶听过后惊住一愣,身后的二姐和我听过后也不知所措。 华阴公主更是满脸惊讶望向皇上,皇后娘娘也不知该说什么话到嘴边却止住了。 上官紫瑶轻跪在皇上跟前:“陛下,恕臣女不能应允。” “为什么?”皇上对此甚是疑惑,她是京都美人又是相府第一才女,进宫是多少人可遥不可及的愿望。 可到了上官紫瑶这里却果断拒绝了。皇帝心里很想将她留在身边,因为在她身上能够看到当年那位姑娘身上的影子,她们两个不论是神态还是五官,都极其相似。 皇帝第一眼看到她,其实就已想将她留在身边,毕竟上官紫瑶和她不差上下。 上官紫瑶行礼回话:“回陛下,臣女年龄尚小还不想进宫,家中还有母亲要照顾。臣女只想做个谨守本分的名门闺秀。未曾有进宫的愿望。” 皇帝将上官紫瑶轻扶:“孝敬家母谨守门规,是个懂事的孩子。既然如此朕不勉强你,那就赏你银两。” 紧接着进来了几名太监将几箱白银黄金呈上。 我悄声趴在二姐耳边小声低语:“陛下这赏赐可真是丰厚,上官紫瑶今日可当真是好福气。” 上官婉莹勾唇一丝轻笑:“她呀!也就是有着比寻常人都出众的面容。瞧瞧,陛下被她的美貌都快折服了。” 皇帝望向上官紫瑶轻点头,随后上官紫瑶望着皇帝离开,众人行礼:“恭送陛下。” 华阴公主望向上官紫瑶不屑一顾轻笑,拉着雨微离开了凤鸾宫。 上官紫瑶若无其事心里想道:上官紫瑶就是上官紫瑶,只坚持本身的自己。只可独一无二不可为人替身。 ———————————— 寒风拂面,皇宫回到相府的路上感到了一丝的寒意。明日立冬,可今日冬天就已迫不及待要到来了。 我独倚坐于凉亭中,顺手就近勾了矮桌上一壶花茶,这茶芳香入醇味道干净如始。 顺喉而下却解渴得很,不自觉便贪杯,桌上是雪莲晨起新摆好的紫玉葡萄。 着手扒了几粒,香甜可口。一颗接一颗吞下腹中,好不惬意。 一人正值兴致盎然,低眸杏眼瞥见一袭轻纱淡黄罗裙,以为是二姐来了唇角方欲勾勒笑容,抬首却发现是大姐,只见刚触碰那粒饱满通透的葡萄,只好悻悻放手。 心里责怪雪莲是如何看家的,面上勉强扯上一抹笑意,清冷厌烦意味十足:“今日疏璃院不易接待客人,大姐请回吧。” 上官紫瑶欲言又止终是絮絮叨叨了皇宫之事许久,听得有些多了便觉得这些如司命的话本质一般,都是他人的风月之事罢了。 待人话说得差不多了,清咳喉咙打断轻声淡然:“大姐,妹妹今日身子有些不适,想先回去了。大姐若是还未讲完,可以的话那就明日再来妹妹洗耳恭听。” 拂袖起身,许是方才茶喝的急了越发觉得口中干涩,眼馋那紫玉葡萄。 端了玉盘从上官紫瑶身侧飘然而过,只留三月风捎带过一句话入人心:“之前没吃过我的苦,此刻就莫要劝我大度。” 日出云端,微光透过窗栏铺洒于熟睡人面庞,感受温热光亮。 慵懒轻哼一声,羽睫微颤,挣扎着舒展开眉眼,眯眸望向窗外察觉天色尚早还可偷偷多赖在被中小睡一会。 收了素白藕臂将被裹紧,淌泪打了个哈哈阖眸窝人温热怀中感受困意袭卷。 方欲混沌入睡,听闻耳畔传来一声微笑。早已入梦只是自己尚未发觉,察觉额角落入轻棉一吻。 迷蒙间展开双臂如游龙挽向人脖颈,轻叹气息,软糯开口:“莫醒,梦里我还有故事讲与你听。” 立冬之日 辰时,上官紫瑶身穿白色纱裙,腰间用水蓝色软烟罗系成一个淡雅蝴蝶结,墨色的秀发上轻轻的挽起斜插着一支薇灵簪。 肌肤晶莹如玉,未施粉黛,然那一张脸生却布满了忧愁,那本是纯白色的衣裙上却已看不出原本的纯白,上面满是污渍,看似狼狈至极。 想起之前皇宫所发生的一切,上官紫瑶心中有说不出的苦涩,她自小便生于显贵之家,父亲乃朝中重臣,位极人臣,母亲乃世家嫡出小姐,她自以为这世上没有得不到的东西。 母亲曾抚着上官紫瑶美丽的发丝对她说:“我的长女紫瑶是这世上最美最好的姑娘,理应受这世间最好的东西。” 可是如今的她,呵,冷笑一声。何为错误,为何认错,这世间没有谁对谁错,也没有平白无故的针对。 回想起,那日的宫宴上,她却被人指摘为要暗害皇后娘娘,只因为那一碗玫瑰蛋花粥,里被人掺了致人死亡的毒粉,可是自己,真的没有,真的没有啊? 不管她如何说,但也是无用,最后由宫女盛上的那不知名的毒粉,指名:陛下,是上官紫瑶下的毒,这碗蛋花粥是她亲手煮的。” “不,不是我,我没有。” 从未见识过这番场景,早已吓得惊慌失措,可是不管她如何解释都是无用,她以为在场的人。 一开始都没有要为她说话的意思,而满堂的贵女都只是露出嘲讽的笑意。最后却是自家姐妹出面帮了自己。 那时,她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那些人里面可是平日里与她称朋道友的人啊? 从前都恨不得将最美好的话语来送给她,可是,如今呢?那些所谓的“朋友”却都视她为瘟疫,害怕自己连累了她们。 何为朋友情意,曾经多么的要好,然此刻却都成为了这般。 她笑,不知是在讽刺她们,还是讽刺自己,或许是在讽刺自己吧?或许从一开始,她自己就是错的。 昨日与三妹的对话,上官紫瑶多么想问一句,你真的那么讨厌大姐吗? 在皇宫真相大白时,她多想问那个宫女“为何要陷害与我?” 然而这些话终究只是未能说出口。这世间没有平白无故的针对,责怪别人的同时多想想自己吧! —————————————— 疏璃院内。 “不想吃,没胃口。” 我望向桌上的膳食一点胃口都没有。回想起昨日转身离去的那一刹那,不知为何心如同被开了口一般,难以愈合。 “小姐,你就吃一点吧。”耳闻雪莲的话,虽知道她是为自己好,可是自己根本无法静下来用膳,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回归到以前,如今心早已遍体鳞伤。 “雪莲,我真的没胃口,你陪我出去走走,我在府内想散散心。” 不顾雪莲是否跟了上来,直接站起身来自顾自的离开屋内。 以前上官紫瑶无论有多刁蛮都不会像昨日那般低落,这是进府以来第一次见她那般低沉,如同做错事的孩子。 只是如今我们却有了无法跨越的缝隙。 也许这一世,我都不会与她为善。如若我与她做了姐妹总有一天身份会暴露,那她定会是第一个指出我是个欺骗了整个府里人的丫头。 父亲,母亲。我想回去,璃儿的心真的好痛。 站在湖边望向天空思绪凌乱,却没有注意到身后,突然感觉身后被人猛推一下:“啊!” 只听得一声嘶吼,便坠入了寒冷的湖中。 窒息的感觉随之而来,感觉听到湖上急忙的声音跟混乱的脚步声。 眼前却越来越黑暗,脑海中的记忆飞速浮出,最后浮现出慕容云飞的样子,原来离死亡最近的时候心里想的都是自己最在乎的人,呼吸慢慢变得微弱,云飞公子,对不起,我骗了你也骗了所有人。 风习袅袅,盈水展千华,飞檐亭角清铃响。犹记当初,梦中人回眸莞尔,一笑倾城百日香。 听弦断,断那三千痴缠。坠花湮,湮没一朝风涟。花若怜,落在谁的指尖。 月白色与淡红色交杂的委地锦缎长裙,裙摆与袖口银丝滚边,袖口繁细有这淡黄色花纹。 浅粉色纱衣披风披在肩上,裙面上绣着大朵大朵的紫鸢花,甚是好看。 腰间扎着一根粉蓝色的腰带,突触匀称的身段,奇异的花纹在带上密密麻麻的分布着,足登一双绣着百合的绢鞋。周边缝有柔软的狐皮绒毛。 踏着莲花碎步缓缓走入一个陌生花园般的意境。 袖口繁细有着淡黄色花纹,及到眼前才觉得亦是误入红尘的仙子。更加令人目眩神迷,对其仰慕倾心:“见过这位公子。” 一张坏坏的笑脸,连两道浓浓的眉毛也泛起柔柔的涟漪,好像一直都带着笑意。弯弯的像是夜空里皎洁的上弦月。 白皙的皮肤衬托着淡淡桃红色的嘴唇,俊美突出的五官完美的脸型,特别是左耳闪着炫目光亮的钻石耳钉。给他的阳光帅气中加入了一丝不羁.... “你总算来找我了,我已在这里等你许久了。” 眼前人是我从未见过的公子,从未见过更不用说相识了。 我缓缓行礼眸自下垂:“我这是在哪儿?公子可以告诉小女吗?我不能待在这里太久,我要赶快回去。” 高挑秀雅的身材,衣服是冰蓝的上好丝绸,绣着雅致竹叶花纹的雪白滚边和他头上的羊脂玉发簪交相辉映。 巧妙的烘托出一位眼里贵公子的非凡身影。那笑容颇有点风流少年的佻达。 下巴微微抬起,杏子形状的眼睛中间,星和灿烂的璀璨。 他穿着墨色的缎子衣袍,袍内露出银色镂空木瑾花的镶边。腰系玉带,手持象牙折扇。 栏外的花园里,芙蓉月下妖娆。浅红色的新蕊,明媚的像要召唤回春天:“那姑娘请回吧,以后就不要来了。” “多谢公子,小女就先告辞了。”随后缓缓行一礼告退。 “我,我...”一场梦过后初醒的我,张开双眼面上带着茫然看着眼前的一切。 “三妹,三妹你醒了?”上官婉莹唤我已是数遍,可我只听到了这一遍。 “三姐,你终于醒了!”上官婉柔坐在床榻边两眼泪水汪汪。 “三小姐,您总算是醒了。真是吓死奴婢了。”雪莲抽噎道。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我望向眼前的上官婉莹、婉柔面上满是疑虑。 上官婉莹望向我担忧道:“三妹,你也太不小心了,你坠入冰湖正好三公子经过此处看到,你才得救一命。” “坠入冰湖?可我明明记得我是去了花海....还看到了一位公子。得了那位公子应允我才回到了这里。” 上官婉柔满是疑惑望向我,丝毫不信方才我所言。 上官婉莹轻扶我坐起,微微叹气:“这孩子,定是坠入湖底之后受了惊吓,因此不记得了方才那一幕了。不过也好,那惊心动魄的场面着实令人害怕。” “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你们都说我坠入冰湖,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婉柔轻摇头,回忆起方才的场景:“刚才你落水真是惊心动魄,要不是云飞哥哥,恐怕三姐你真的是命悬一线了。” 上官婉莹想起落水之事,甚是觉得蹊跷,询问道:“三妹,你可还记得你坠入冰湖之前,你在做些什么?” 我一点点回忆起坠湖之前所发生的一切,缓声轻言:“我记的不是很清楚,只知道之前我在想些事情,可我感觉有人在我背后猛推了一把,之后我脑中一片空白,什么都不记得了。” 上官婉莹听着我所回忆的一切,若有所思点点头随后望向我:“也许,你坠湖之事并非意外。凶手就在相府。” 上官婉柔望向上官婉莹喃喃轻语:“二姐,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呀?难道三姐坠湖之事让你想到了什么?” 上官婉莹轻轻摇头:“不,我还不是很确定,不会是她的。最重要的是我们帮了她,她这么做对自己没有什么好处。” 听过上官婉莹这话,上官婉柔连最爱吃的桂花糕都吃不下了,将手中的点心放在盘中:“二姐是觉得这件事还和大姐有关?那....” “不会的,这件事应该和大姐没关系。” 上官婉柔见我打断了她的话,觉得稀奇稍有疑虑望向我:“三姐,你怎么了?我也没说和大姐有关啊!” 上官婉莹也甚是觉得疑惑:“三妹,为何说你坠湖之事和大姐无关?你也不记得是谁推的你,大姐也不能说和她完全没有关系。” 我支支吾吾道:“昨日....大姐她....来了。” “什么?她来找你了?可你为什么要见她,难道你忘了之前她对我们所做的那些事?”上官婉莹听过后不禁稍有一丝怒意。 “二姐,你听我说。昨日我本不想见她的,可又想着皇宫盛宴之事才过完没多久,她也不会太过于嚣张,所以就做主让她进到后院来了。” “那她见了你怎么说?” “大姐来过只是说了一些以前的事,都是一些索然无味的小事,不足以关心。她还未说完我便回屋歇息了,昨日身子乏累我也没有和她多聊。” 上官婉莹叹了口气随后点头:“那就好,我还担心她又对你说了些什么嘲讽的话,刻意坏了你的心情。” 雪莲端着药碗走来,微笑望向我:“小姐,你的药好了快趁热喝了吧。” 上官婉柔望向婉柔接过药碗:“来,三姐我喂你。” 我脸颊泛起一丝微红:“不劳烦妹妹,姐姐自己来。” 上官婉柔转身拿来蜜饯放在我的手上:“三姐快喝吧,这汤药虽苦,喝完可以吃这蜜饯。” “那好,三姐喝药。”说着,上官婉柔将汤勺拿起,一口一口喂我喝药。药虽苦,可心却既暖又带一丝甜。 上官婉莹将披肩缓缓拿起,轻披在我肩上:“当心着凉,若是着了风寒可就不好了。” 我望向上官婉莹微微一笑,心里甚是温热。 我服下汤药,与姐妹们聊了半个时辰,觉得乏了轻躺婉柔怀中微微睡去.... 昨夜闻之细雪纷扬,今晨故早起赏雪。 晨光倾漏,融了一室寒意,因这满地银白,反倒有些刺目。逐拂了兴致,蜷指拢衣烦闷踏出房门。 雪莲来报,今为立冬着实惊诧。在这府中的日子竟又多了这么些许,且一只忙于琐事,不曾留心时间流逝,快之非常矣。 望这白茫天地,顿感宁静。什么家族利益,什么深仇大恨,什么情爱纠缠在这苍茫中诚然算不得什么,略沉眸色,挽唇微笑。 许久未看到这般白茫一片的雪了 微微长叹,气息氤氲飘然。 唤来雪莲淡淡道:“吩咐厨房做些饺子,给母亲二姐送去。婉柔那儿也送些,大姐那儿,也送些吧。” 我正站在院内欣赏着昨夜下过雪后留下雪景,背后熟悉的脚步轻盈悄悄走到我身后,环住我柔声道:“在想什么呢?” 我闻言一惊,摇摇头故作毫不知情:“没...没什么。” 慕容云飞却一眼看出我有心事:“回去吧,风凉。” “恩。” 漫天雪花飞舞,温馨、宁静。恍过了我的目光,迷离了慕容云飞的眉眼。他轻轻的笑出声,拿起披风披在我肩上,牵起我的手,却往后院走。 “你不是说,要回去吗?” “琉璃,能否看带我去看看你的书房?”慕容云飞第一次请求我。 我勾唇轻笑,面上带着一丝愁容:“可是,书房是不能让其他人进去的,不过,今日满足一下你的好奇心。”说罢,舒展开了眉间。 两人挽着手来到书房,我望向雨儿示意让她打开书房的房门,轻推开门和他一起进去。 这时,我突然看到,墙上挂着的全是我的画像。 那呆呆的样子,刚进府站在银杏树下数叶子时认真的样子,站在他旁边看愣的样子。 不知为何,我的眼泪猝不及防的落下来:“这些,这些都是什么时候放在这里的?为何我不知道?” 雨儿望向慕容云飞巧笑:“三小姐,这可是云飞少爷在你进宫的那两日特意命人为你精心准备的,小姐喜不喜欢啊?奴婢看了都特别羡慕小姐呢!” 慕容云飞轻轻拂去我脸上的泪,弯眉笑道:“琉璃,来,我教你写字。” 他牵着我来到桌旁,执手在宣纸上写下:“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我望向他温和用心的教导,我发觉我与他的情深,其实从初见变得越发不可收拾了。 —————————— 正值冬日鹅毛大雪空中纷飞,一片白之中竟有一个亭子屹立,仿佛是天生为着给人遮挡寒雪着的上官婉莹一身淡蓝色雪狐棉衣。 芙蓉祥云百花褶裙,身披淡蓝色的雪花衫,站立于茫茫雪花之中,仿佛与梅花融为了一体。 肩若纤细腰若不足一握,肌若凝脂我见忧怜,纤纤腰小迈莲花步,玉臂挽束轻纱,眸含幽幽碧水无波。 头上简单一发簪而无俗,缀着蓝玉而幽雅,一颦一笑优雅无比、动人心魂,寐目小栖脸如凝脂。 淡蓝祥云软纱,淡蓝色拖地百水裙。身系软丝绸,还真有点“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的味道。 一旁跟着的筱雅一边撑着油伞一边扶着在大雪中行走风雪阻挡了她们眼前的路。 “小姐,这会雪大。您要去哪儿?不妨我们先去那边的亭子避一避雪吧。” 上官婉莹看着自己原本白嫩的玉指冻得赤红还略有一点疼痛便答应了一声:“嗯,也好。” 雪中筱雅扶着上官婉莹走向亭子,刚到亭子便收了油伞。 两人都各自轻拍方才沾染上的雪片儿,收拾好后上官婉莹静静的坐在亭上不由自主的启唇:“一雪一风一亭台。” —————————— 长街行人接踵,商贩吆喝敞亮。街头便可闻见街尾之声,胭脂首饰各色小巧物件儿琳琅满目,此刻来到镇上的上官婉莹兴致颇高。 挽上筱雅手臂仰眸,瞧她微挑着唇角心情似也不错暗弯偷笑,她终于不像从前那样为一些琐事担忧蹙眉了。 手旁一首饰小摊上摆玉镯光泽亮丽,墨色尽显尊贵矣,吸睛引神驻足好好欣赏想买下,将玉镯放在手上思索良久。 筱雅见上官婉莹着实喜欢缓缓开口:“小姐既然喜欢,就买下吧。我很少见小姐对一件首饰这般入眼,可见这一看就是上等的好玉。” “既然如此,就买下来吧。就当是给自己的立冬之礼。”说着上官婉莹将银两递给了卖首饰的姑娘。 上官婉莹和筱雅正向镇上的南边走去,幽怨哭声自前方传来,上官婉莹不禁好奇蹙眉探步现身,见一白衣娘子生得妖娆,妩媚多端。 此刻却是晚班委屈俯首啜泣。不动声响静瞧人低低抽噎,委实惹人心疼。 正欲呼声,却光听见哭声不见泪儿,嗤笑一声,正经打量起她。 珠翠绾云髻,玲珑面庞胭脂点点,一双狐眸勾人魂魄,倒是应了那句话,欲拒还休。 指轻捻抽摆,思绪万千。诚然那姑娘是他的众多妻妾之一,不过如何找到这里,又何苦在这镇上啼哭不止。 思毕,凉唇稍启:“姑娘,若是你还顾忌自己的名声就本本分分做好自己的该做的事,实在不必如此。 如若是受了委屈就去娘家或是山林里倾诉发泄,奉劝你好自为之。”说完上官婉莹扬长而去。 今日,理应前去佛堂。从前的潇湘惜苑本是听戏的院子。 如今已被改造成了佛堂,上官婉莹与筱雅草草用过午膳,用泉水细心净手。 低头瞧着昔日养尊处优的素手上出现的薄茧。捂唇无声一笑,虽比不了从前却也是心安理得。 拂衣屈膝跪于佛前,双手合十置在身前,微仰头注视着金佛脸上的微笑。 习惯性呆愣片刻,最后缓缓垂下头,看着腿边的经书,抬唇念着那些酸涩难懂的佛经。 望上苍垂怜,让姐妹们永伴古佛,了却残生。愿上苍保佑母亲,永世无忧。 夜幕降临,上官婉莹回来了。她顾不得去婉婷院,而是先来疏璃院探望我,冬日虽冷可我与上官婉莹两人坐在屋内,心里却是及其温暖。 “我来了,姐姐们好。”上官婉柔缓步走来微微行了个礼。 她身着嫩藕色衣衫应该如今初雪的气节,白雪皑皑中偶有红梅簇簇才是绝妙。 婉柔无心留意疏璃院的装饰,望向我与上官婉莹轻轻一笑。“婉柔你来了?快坐快坐呢。” “本想去疏璃院找二姐,可听下人们说二姐不在,却不想二姐原来已经先到三姐这里了。”上官婉柔轻声应答。 上官婉柔望向上官婉莹头上那支桂花儿金步摇极好看,似乎和上官紫瑶的是一副,但上官婉莹戴着却更好看,肤容胜雪果真不是客套话。 “外头天冷,也难为你过来。”上官婉莹开口便是不俗,我虽未曾读过四书五经却也知晓,桃花比作没人面类的。 上官婉莹的气派,往后定是十分的荣光。我敬仰着,却也有些自愧。 “鬓边儿的秋海棠不俗。”我却只得一句月色甚好,我却不忍叨扰。 上官婉莹默默叹息:“府中人人皆道大姐再无昔日之风光。终日幽居于那紫薇阁。或是服侍母亲之侧,其实我是知晓的,我又何来的资本与大姐相争?这么多年来我也是倦了。” 我轻点头望向上官婉莹:“府里的夜又冷又长。在未进府时短暂的欢愉与欢喜后,便是彻骨的绝望与冰冷。” 上官婉柔放下手中的糕点,不赞同道:“三姐,你别这样说。你还有我们还有云飞哥哥呢!。我又何尝未曾羡慕过你...羡慕你拥有慕容三公子的青睐与那旁人求之不得的真心。而现在啊...我更想早点离开这里,离开的日子或许苦了些,总归不用揣着满腹的算计与猜疑。” “小姐如何,尚书千金又如何?我本就是不在意的。情既尽矣还要这虚妄的身份作甚?” 上官婉柔淡言。看得出她早已厌倦了相府,厌倦了这个身份。 冬来花园风景如画,今年的菊凋零的格外的早,犹记挂着...初进府那日的菊开得最好的。 如今看来不过是物是人非徒增伤感罢了。终不过是我一个人的奢望的而已,罢...罢...痴矣...痴矣。 银素清寒透骨微凉,漫漫长夜耗时岁月无横,末钗铟环,青丝落霜点若红梅,一澄烟云犹如故年,痴念何昔,沉迷往复。 垂眸瞌眯颤心乱不安,五指着案划带痕迹蜷入掌心,肩头一紧,湬绒披肩垂落垂落续温去寒,掩窗依门赏冬色。不自觉长叹出音。 “起风了,恨梦太短,府中的夜从未温暖。” ———————————— 指如削葱根,口如含朱丹,澄澈凤眸卷翘长睫轻颤,秀鼻似点睛之笔。 雪白罗衫狐绒斗篷映红颜。肤如凝脂,灵巧耳垂坠银星,略施粉黛...唇角微勾眯眼微笑,腰若细柳,肩若削成。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绿松杨树梢坠雪,入雪地微凸起又毫无痕迹,清晨雪景似扯碎柳絮,纷纷扬扬,空气丝丝清冷,白雪皑皑。 我扬手接过入手心渐融如水,似是觉察寒意是,翻手入袖。 立于亭下倚靠石柱轻哼歌语,乍一听似那黄莺出谷,鸢啼凤鸣,清脆嘹亮却又婉转转柔和,眨眼见树梢雪忽落颈见,刺骨之凉。 精致小脸皱成一团,瞪大凤眸惊呼出声抖落坠雪,转身又是娇俏姑娘样,如刚才并无一时失态。 寒冷霜露重捧手入唇边轻哈气,鸦睫阴翳眼脸,凤眸眉心一点绯红朱砂。 赤霞锦藕丝缎裙锦羽缎披风,入林见白马轻拂而坐,林影极逝而去看不清,踏雪寻梅顾无痕。 折一株含苞红梅,出林微搂白马随而转身,笑意盈盈。红梅入青色瓷花瓶中,慢慢溢出一室幽香。 我拿起精致玉萧把玩指尖清凉触感,闻人言又下雪转头看去,快步走去白皙小手轻扶窗沿。 面对着窗外雪景将箫凑到唇畔吹起,箫声响起的刹那如皓月初升春花绽放整个屋子都被宁静安详笼罩,轻柔。 涓细似香炉中飘来的袅袅婷婷的烟。仿佛一片风就能将他们剪断,箫孔中溢满水波,流进梅林就成了一条条涓涓的小溪。 素手煮茶,良久,馥郁茶香萦绕鼻尖,剪水秋瞳染上笑意杯茶一饮而尽倒扣入桌上,发出清脆声音,嘟嘟眼角微勾尽显娇俏可爱。 “倒是好茶。” 相思过往花流泪,迷雾含情,怜丝竹空空,丝衣轻翩。 大寒时节,雪马上就要来了,风儿不断牵扯着衣角,挂起的尘土落在鞋子上。此时已经看不到一点绿色,只剩些残枝败叶。逃难人的眼睛里似乎是空的,看不到情绪,哪怕是失落、伤感。 晚风来的突然了些……手指有些发紫,晓镜中我的云鬓微霜,前路漫漫如何是好?只有几杯酒,能减缓这心愁,可是这样淡,怎对得了呼啸的寒风? 思念,是没有方向的风,吹散了岁月的痕迹。凌乱的舞步,走过漫长的四季,在温情日子里涅盘成诗。 即使不能紧紧相依,也期盼有相互靠近的机会。 渐行渐远的脚步,寸寸如伤的情感,在心与心疲惫的夹缝中,丈量出一种叫距离的殇。 花前月下 夜色浓稠,皓月当空,月明风清,乌鹊南飞,漫天荧星月如钩。清风甫住,薇花落沉,玉枝缀累,采露得清,鱼游浮萍花自若。 上官紫瑶独上高阁,微凉拂面,月光散落,亦忆往昔。她忧思忡忡,情思冉冉。烽火狼烟,硝烟弥漫,卿本佳人今何处? 路远兮,皆入梦,韶华迷离,芳华碧落,才下眉头,又上心头。轻声问,几生许下一世繁华?细语叹,何时意中人尚偎身旁? 此刻正花前月下,丹桂飘香,伊人如醉,能与日夜几何? 微抬盏杯,品茶抿香以月相属,垂眸浅笑,洗盏更酌,独以枕自乎阁中,不知东方之既白。 夜里星星点点璀璨夺目,偌大的府中却寂静沉沉,入冬时节上官紫瑶略染风寒,这几日更是病恹恹的不愿见人。 若是容颜迟暮,君始终未归。那便亲手了断尘缘,每当梦中偶卿。都与君犹如初相识,那般美好清晰的画面雕刻记忆深处挥之不去。 “只愿君心似我心,几回魂梦与君同。” —————————— 上官紫瑶始终无法忘记,每次转身离开的他,隐隐散发着微弱的光,你曾说要永远陪着这个温雅端庄的女子,说过要护她一世周全。 她一直都在彼岸等着,她多想和慕容清邺继续去看世间繁华,可惜时光之间天南海北,那一夜上官紫瑶好似觉得她心悦之人的心,归来了。却又是奢侈罢。 “是梦吧,如今两处沉吟各自知。” 所谓昭华倾负,不过是年少错过的遗憾。 能抓紧就别放手了,自当好好珍惜。不辜负世间所爱,锦绣年华。别等到两岸愈远才追悔莫及。 上官紫瑶曾饱受母亲和伯父的宠爱,却为了慕容清邺放弃自己进宫做皇上的嫔妃。 舍去自己的前程,上官紫瑶的爱热烈而直接,她总是一根肠子通到底,直来直去。 虽然她有些任性、刁蛮、但她觉得更多的是勇敢、才华、容颜。她也曾帮助父亲绣百寿图献给太后。并且认为这是有意义的事。 她本是不可一世高高在上的千金大小姐,可为了慕容清邺,她甘愿忍受失宠之痛,冷落了众位姐妹,还给她们那么多的刁难。 她和慕容清渝一路相伴,她依靠着他,慕容清渝总在她失落的时候静静陪在她身边,可她曾经为了慕容清邺第一次做女红。 所幸被慕容清渝守护了那么久,可她的心,却仍然在慕容清邺那里。 上官紫瑶倚靠在花椅上,回想自己从前自是觉得难忘的回忆: “清邺哥哥,你真的要和伯父去远游吗?你别去了好不好。” “乖,这次是我第一次远游,我想去看看。你乖乖待在府里,等我回来!” 足踏石地提裙踉踉冲出,带动头顶珠簪微晃,院中碧树红花相映成趣,清香吻面沁人心脾,却是好景徒虚设。 上官紫瑶一袭轻纱淡蓝罗衣,随风曳。三千墨丝披肩散,冷风划过脸颊生凉。不忍呵斥仍是含瞋喃喃细问,放下身段语间流露卑微讨好。 见慕容清邺怔愣数秒,疑有回旋余地,唇角略上扬睁眸等待,可他最终还是选择转身离去。 上官紫瑶失了心骨一般,连退两步呆愣,回想这一路经历,觉得自己有如那往水中捞月的猴子,最终触到的只是迷蒙幻影。 嘴角下垂呜咽,霎时哀泣丧数悉来,情绪纷涌穿心揪疼,无法冷静心痛不已。悲戚中还有几分对自己的同情。 当有一天不再像从前那样亲密,好似隔着一片海,如岸对立。 ———————————— 冬至之日,正是热闹良节。京都女子,皆外出游园赏景,上官家的小姐们也亦不例外... 晨起时,我将青丝已一条淡紫色丝带挽起,一件高腰襦裙着身。上衣淡淡的紫色点缀着浅蓝色花朵为饰。 下身裙裳以轻纱制成,柔粉色丁香紫,水蓝色三色交融,臂上挽着长长的蓝色轻纱。 行动处,密云双凤,初破缕金团,静转如游丝。京都景色袭人,举目四望竟是美景天成...心下愉悦。 雪莲跟于身后,见一处人山人海,心中好奇。檀口轻启对着身侧雪莲说道:“雪莲,且随我去看看可好?” 雪莲素来虽说是母亲曾□□,平日不苟言笑。今日冬至她看上去心情也是极好欣然应允。 我与雪莲好奇地望向小镇上各种摊位上摆满稀奇古怪的东西,突然看到不远处一位本是花楼的老板,倒是颇有雅兴。 竟在自己家的花圃之中设了一个擂台,看那老板一身青衣。眉目俊朗,倒是颇有几分儒雅之气。 人骨节分明的手中执一卷宣纸,上书“一茶一酒一香六字。” 只听得人娓娓道来:“各位京都的父老乡亲,我李某家世代爱花惜花。今日虽是冬至,我李某在此设下一个比赛。若是谁能用花烹出一壶佳茗,酿出一份佳酿,之处一份奇香。我李某,便将家传的古琴赠与此人。限时三天!” 话音刚落,见众人皆是跃跃欲试,有人便提议将那古琴拿出一观,走上前去。 我微微起身观琴身,纤手轻触琴弦。檀口轻启:“老板,你这琴声身为梧桐木所制,琴弦则是马尾所制。确是一把好琴。” 眸中是掩饰不住的喜爱。 “不错,小姐果然是懂琴之人。”唇角浮起一丝浅笑。朗声道:“老板,你这场比赛,我参加了!” 说完,便与雪莲兴致勃勃的回了府开始精心准备此次比赛。 心下默然,灵机一动。让雪莲拿来上好的白毫乌龙茶,又特意让雨儿去城外的凝芳泉取了两坛泉水以备冲泡茶所用。 取城外山泉水,加以百花汁液。最后用酒曲拌以松花粉作为发酵所用原料,封坛。 提炼曼珠沙华与曼陀罗华的精油,配上几种珍奇香料,制成香丸数颗。 燃烧后香气幽深,可宁神静气,有飘然俗世之感。名为“醉仙髓。” 三日后,评选之期将近,自己心下亦是忐忑不安。 自己所用不过是寻常之物,能否一举夺魁尚不知。深吸一口气屏息凝神,示意雪莲协助我。 将白毫乌龙茶倒入茶盏。然后缓缓倒入凝芳泉的泉水先是福神一礼。 而后娓娓道来:“小女所用,是白毫乌龙茶。此茶分为白、绿、黄、红、褐,五色,滋味甘甜。有蜂蜜香气及果香。而冲泡所用的水,乃是凝芳泉泉水。” 只听众人议论纷纷:“凝芳泉泉水?那可是冬季纯天然的雪水化成的。” “此处一年四季皆有花开,每至换季之时落英飘零水中。花粉就会沉淀,因此泉水之中有一股淡淡的花香。小女为此茶取名千红凝香。” 雪莲已经将酒倒出,捂唇轻笑:“此酒,用的是山泉水酿造,加以百花汁液。而发酵所用酒曲,则以松花为原料。” 此酒名金波万艳,趁众人品酒之际,取出香炉将香点燃。 “香气幽深,却不刺鼻。此香,闻之凝神静气,使人有如飘飘欲仙之感。却是如何制得?” 我嫣然一笑:“小女取曼珠沙华与曼陀罗华的精油,加上檀香、丁香、可宁心安神。助眠定痛,此香为醉仙髓。” 我安静坐于椅上等待评审结果,内心却是如搅了一池水一般,忐忑不安。 不知过了多久,身边的雪莲推了推我。回过神来轻言:“怎么了?” “小姐,你在想什么这么入神?你该去领奖了!”心下突然清明,理了理鬓发轻移莲步走上台去。 “姑娘蕙质兰心,所制茶酒以及香料皆为上品,李某钦佩姑娘心思细巧。此琴,便是姑娘的了。” 含笑接过琴命雪莲报好,暮色微合。华灯初上,风儿熏暖之中带着些许醉人甜香。 “花前月下,良宵美景。姑娘可愿同在下一叙?” 徐徐回首,大殿下拓跋嗣一身素衣,笑容似那吹面杨柳风柔和温暖。 “既是君子相邀,小女自当却之不恭。雪莲,你先回府。” 我朱唇轻启,巧笑倩兮:“若是小女未记错,殿下应该是出宫游玩。倒是巧了今日冬至佳节,殿下也有兴致看着镇上的热闹。” “本王惭愧,早些听闻上官三小姐惊为天人。今日当真是领会一番,三小姐心思巧妙,所制的千红凝香,金波万艳。” “如若本王没记错,姑娘叫做琉璃对吗?可真是好名字。” “殿下谬赞了。” 一路静走至凝芳泉边,泉水清灵此处的花儿在这里虽是冬日却依然开的繁盛。纤手抚在白玉栏上。 “琉璃姑娘,你可有什么愿望?” “我...我....” 话未说出口,只听得背后熟悉的声音唤道:“琉璃。” 我轻转身回眸一笑,望向身后之人竟是慕容云飞,我心里早已是欣喜不已可面上仍是带着矜持的表情:“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今日冬至,本想着留在府中陪着父亲母亲,可雨微硬要我陪她出来游玩。只好陪她一起出来了!” 慕容云飞见到我甚是欢喜,可介于拓跋嗣在面前只好故作无奈。 “琉璃姐姐!” 雨微手中提着散发淡粉亮光的纸灯笼快步而来。望向拓跋嗣缓缓行礼:“雨微参见殿下。” 拓跋嗣见是慕容雨微,温和微笑虚扶:“雨微姑娘轻起,这是宫外姑娘不必多礼。” 慕容雨微起身望向我和慕容云飞,似乎明白了什么。 望向拓跋嗣勾唇甜笑:“既然是在宫外,那殿下可否有雅兴陪同小女赏这里的景,小女第一次来这里,对这儿很是好奇。” 拓跋嗣点头应允:“那就按姑娘的意思来,本王和你在这里赏景。你也可以说说近来发生的一些有趣的事。” 雨微开心微笑应答:“好。” 随后慕容云飞轻挽着我的手:“殿下,臣和琉璃有要事要谈,先失陪一下。” 拓跋嗣摆摆手不在乎道:“无妨,本王在这里陪雨微就好。” 说着,我和慕容云飞纷纷行礼,缓缓告退。 是夜,月光洒进古色古香的木屋,里面燃着惺忪烛火,这座木屋是慕容云飞早已告知房主今夜借用在这里小坐。 低头敛眸带失落停止在门前抬头望那一轮弯月独自高挂在夜空中。 缓缓转身独步至桌边缓拿起美酒仰头大大咧咧灌下,一行清泪落在脸颊微微叹气轻声哽咽:“百思想,千系念,万般无奈把郎怨。” 慕容云飞见我第一次这般灌酒,到不觉得惊讶。 他将酒杯从我手中拿过,从袖口拿起帕巾为我擦去唇角边的酒渍。 “琉璃,你知道吗?我还在许愿。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作连理枝。” 慕容云飞和我漫步院落,身旁梅花展开绽放阵阵清香拂过,接住一片被风儿吹散的花瓣。 我站在原地薄唇轻启:“我却忘了,这首诗的下一句是.....” “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 “自打小的时候,娘亲就教导我,作为上官家的女儿定不能落后于他人,所以诗书、女红。器乐虽不需样样精通,可是也不能一无是处,娘亲不求我像才女一般有所大的作为,但希望我做的事能无愧于心,就好。” 我说着自己儿时娘亲曾教诲自己的话语,却忘记了我现在是尚书千金的身份,慕容云飞在一旁聆听,很久没有人能够听我说这些话了。 “大伯母说得的确如此,琉璃其实你不必太过勉强。你们都被长姐上官紫瑶的逊色所压,可你们也有自己的特色。” 随后,慕容云飞轻捋过我眉间的碎发:“尤其是你,琉璃。在我看来你才是最为出众的。”慕容云飞语重心长道。 望向慕容云飞所言,我才明白原来自始至终,他一直以为我真的是上官家的三小姐,可该不该把一切都告诉他呢?可若是说出来了,他真的会相信吗? 慕容云飞看我心事重重的样子,他觉得我一定有什么事没有告诉他,半晌他开口道:“琉璃,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想要告诉我?如果是,你大可说便是,无需犹豫。” “我...云飞公子,如果我告诉了你实话,你可否对我保密?不要告诉任何人。”我犹豫不决但还是想把真相说给他听。 他温和望向我抬手整理了我的云鬓,将我轻揽在怀中:“琉璃,说吧。你本不该一个人所承受一切,那样真的太过疲惫了。如果你愿意同我诉说,我会和你一起承受。” 我轻躺在他的怀中,朱唇轻启:“其实...其实我本是平凡之女。我并非是尚书府的千金,半年前我的娘亲,因父亲战死在沙场被嫡母活活逼死。我娘本就是妾室而且她没有心机,身子不好,经常就会得病。得知父亲的死后娘因伤心过度,最后离开了我。” 慕容云飞并不觉得诧异,他轻拍我的肩部:“所以你的亲娘,和尹姨娘一样都为妾室,对吗?” 我轻点头,眼中流出一抹泪:“是的,娘亲的确是父亲的妾室,可她一直安守本分,将我养大,请师傅将琴棋书画都细细的教我。” 我平缓了情绪,随后又道:“后来,母亲走后,我本在京都的鸳鸯绣纺做刺绣维持生计。那日我来到璃碎林散心,刚好遇见了婉柔。” “婉柔说我像她的三姐,见我无家可归便问我要不要和她一起回府,做她的三姐。见婉柔她一片真心我便答应了。” 我眼眸露出一丝胆怯,我怕慕容云飞会介意我假冒的身份,可我仍然将一切都告诉了他:“我只是个冒充尚书千金的女子,并不是什么大家闺秀。从头到尾,除了婉柔我骗了你们所有人。云飞公子,你还会喜欢我吗?” 慕容云飞听过后坦然微笑,素手划过我的鼻尖:“你的身份是什么对于我来说,已经没有那么重要了,最重要的是你我之间彼此的信任。你肯将此事告知我,说明你信任我,相信我会为你保守这个秘密对吗?” 我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嗯,因为我不想因为这样的事,而失去了我们之间的信任。现在连二姐也不知道这件事,我在犹豫要不要把这件事也告诉她。” 慕容云飞蹙眉淡言:“琉璃,不要鲁莽行事。虽然婉莹姐和你现如今的关系如同亲姐妹一般,可你要明白,她以为你真的是她的三妹,所以才会对你这般真诚。如若婉莹姐知道你骗了她,你觉得她还会信任你与你真诚相待吗?” “可我不想骗她了,她真正的三妹滑落山崖....死了。” 慕容云飞听过后惊讶不已:“你说什么?真正的三小姐死了,意外而死?” 我思索一番开口道:“未进府之前,我真的以为那位三小姐是意外而死。可进府这半年以来,我倒是觉得也许那位三小姐的死,并非是意外。” “所以,琉璃你觉得会是谁害死了真正的三小姐?” 我轻摇头摸不着头脑:“我也不敢确定,我的怀疑是不是真的。我怀疑两个人一个是大姐,一个是婉柔。” 慕容云飞听过后淡淡道:“或许是上官紫瑶的可能性大一点,毕竟她为了得到伯母的宠爱,对你们真的是百般算计,不得不怀疑她有这份心。” “我之所以觉得是婉柔,是因为她也曾算计过我。那段时日我真的不知她为何要和上官紫瑶一起联手想要陷害我和二姐。直到后来她自认为我和二姐都没有察觉到,才暂时收了手。” 慕容云飞听过后思索点头:“如此说来,她们两个都有可能是害死真正三小姐的凶手。” 我坚定弯眸轻声道:“我会慢慢查出害死真正上官三小姐的人,到那时我会将我的真实身份告知所有人。” 慕容云飞语重心长告诉我:“琉璃,这样做你会不会觉得太过于劳苦?凶手并不是一天两天能够查出来的。” “娘亲曾经告诉我,希望我一生能够遇到一个彼此真心喜欢之人,语气平安喜乐度过一生。” 慕容云飞微微点头:“你娘亲说得不错,琉璃你会如此的。” “这世间的男儿多得是,娘亲嘱咐过我不能因一时起兴误了将来,我明白她的意思,她希望我能够找一个门当户对之人,平稳的生活。” “可很多事由不得我上官琉璃,既然这样的事落在了我的头上,我定要还一个真相。” “我也下定决心将来要嫁的是一心一意对我好的男儿,我不要家室显赫,也不要文武双全,只要真心待我,我定不辜负。” 娘亲曾说我这性子虽烈了些,却是好的。 慕容云飞望向我的眼眸许下誓言:“琉璃,你放心。我慕容云飞此生定不负你。” 我弯眉嫣然一笑,星眸如天上那小小星辰璀璨清亮:“若你能坦诚对我,我定不辜负你的真心。彼此信任相知相伴。” ———————————— 细雨生寒,木叶青黄,举目枯枝疏林,尽潇索。腊月天气,寒气醒骨自不宜外出。 吩咐过小厨房支炉温酒,临窗残照,抱了新近搜罗集蜷一侧细读。避光榻上静卧,半点声息也无,□□仍陷沉酣梦境。 少见人贪眠甚于己。听闻近来朝中多有异动,圣上多疑,惯要清闲的他疲于应对,实在劳心。 垂眸平添疼惜之余不由放轻手上翻页动作,烛光暖溢,寂静无音。暗香浮动,定气安神,幽微缓缓至困乏。 神志飘忽渐远,温软轻呼乍然:“趁天还未亮,灯火阑珊。” 释卷起身迷瞪两步已得清明。摸索方挪于前,斯人单臂一引一勾,心下一唬,猝不及防纵身入怀,清冽的气息兜头兜脸席卷。 少露仰首婉转睇去,庸倦神情专注流露眸光,相顾无言视线绵缠,千丝万缕。宁和片刻,触煦暖温怀,脉脉星眸欺近。鼻翼相轻抵,平稳心律愈激,涟漪暗起。 明澈月夜白梅簇簇。柔唇点落汹涌肆意,任凭浮沉半晌魂魄欲离。软绵低语动听,似梦怡漾沉于耳畔:“三妹,二姐来了,陪二姐睡会儿。” 乏力推拒倚身缓卧,轻快阖目。唯感万事皆可放。 ———————————— 清晨,相府本如往日那般安静。可今日姐妹几个却吵了起来,只因晨时上官紫瑶不顺心。 可偏偏我和上官婉莹冲撞了她,我不小心将茶水洒在了她新做好的衣裙上。 上官紫瑶觉得妹妹们不守府里的规矩,因此借着管教的名义来拿自己的妹妹们撒气。 上官紫瑶望向上官婉莹冰冷的目光,有些微闪:“我教训不守规矩,胆大妄为的妹妹是应该的!二妹,你是想造反?” 上官紫瑶夺过上官婉莹手里胡鞭子,一挥而下。却不料身前多了一个身影,正是我。 “大姐,你不要再打二姐了,要打就打我!此事因我而起,我一人做事一人当!”我忍痛道。 “三妹!”上官婉莹扶住我,眸光凌厉看向上官紫瑶。 “大姐,难道之前发生了一切,我们所经历的你都忘记了吗?” “呵!之前那些还不都是你们应该做的吗?难道还要我这个大姐面对那一切?我本就是无辜的。” 说着,上官紫瑶挑眉冷笑:“好一个姐妹情深,今日我倒是要看看你们能撑得了多久?” 说完又是一鞭子过去,只见我上前一手握住鞭子,紧紧拽住:“大姐!慕容大少爷和大殿下前来探望母亲,你也敢放肆?” 上官紫瑶缓缓走近,一字一句道:“那又能奈我何?这可是大魏民规。妹妹不尊重长姐以下犯上,做姐姐的教训是应该的。只不过今日恐怕要让清渝哥哥和殿下见笑了。纵使是权高位重的人,也无可阻挡!” 拓跋嗣上前立刻拦住:“上官紫瑶,如今本王已经知道了你的真面目,你还敢乱来?” 上官紫瑶无视,欲再一鞭过去,眼前闪过了一个人影。 我立刻夺过上官紫瑶手里的鞭子,立刻抬手,上官紫瑶手上多了一条鞭痕,怒道:“上官琉璃!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打我!” 我淡淡道:“这一鞭,是替四妹打的!” 忽又一鞭过来,上官紫瑶来不及躲开,见我厉声道:“这一鞭!是替殿下打的!敢以下犯上!” 欲再出言,上官紫瑶猝不及防又挨一鞭子:“这一鞭子,是替二姐打的!” 上官婉莹看到眼前的场景吓了一跳,立刻让护卫拦住了我喊道:“三妹,你疯了吗?” 这时,慕容清渝从一旁走过来,望向我冷眼道:“上官琉璃,这就是你的真面目?” 这句云淡风轻话语,我嘴角微扬可笑地看着慕容清渝:“那清渝哥哥你以为,我还回的了头吗?到底谁对谁错,你是自己看不出来吗?” 慕容清渝恼火道:“我只相信自己眼前所看到的,你这个山林里来得野丫头胆子倒是不小,你可知什么是尊卑之分?” 我不屑一顾没有看人:“尊卑之分,小女愚钝,只知尊卑分明是皇室之人需要明白的,而在这府中,小女只知有姐妹之分,长辈尊重之礼。未曾听过有尊卑的道理,若是自家姐妹都要尊卑有别,这还如何称作姐妹?” 慕容清渝打量了我一番:“年纪不大,却生得口齿伶俐。那你倒是说说为何对你长姐无礼?” “方才大姐因一点小事与我和二姐起了冲突,可她却不分青红皂白挥起鞭子往二姐身上打,大哥觉得这是一个大家闺秀的风范吗?这般败坏名声的事难道大哥希望长姐在做下去吗?” 慕容清渝一时被我的话压住了喉咙,不知该说什么好。但碍于面子只好冷淡道:“总之紫瑶有她的道理,你的确不该挥鞭子打你自己的长姐。这也不像一个闺阁之女所为,回去好好闭门思过,这几日我会常来相府,但我不想看见你。” 此刻的心早已是百般无奈,但只好缓缓行一礼:“琉璃告退。” 待我走后,上官婉莹轻瞟了上官紫瑶一眼俯身行了一礼,随后快步走到我身后。 上官紫瑶楚楚可怜地望向慕容清渝,仿佛自己受了很大的委屈糯音浅浅:“清渝哥哥,你看她们都不听我的话,我可是她们的长姐啊!” 慕容清渝轻抚过上官紫瑶云鬓宠溺道:“我的好妹妹,你已经做的很好了。快让哥哥看看你有没有受伤?” 上官紫瑶微笑摇头不在意道:“没关系的清渝哥哥,你来看紫瑶,紫瑶别提有多高兴呢!” 拓跋嗣见上官紫瑶和慕容清渝在一旁谈话,好似无视了他一般。他轻咳一下,淡言:“本王先到处转转,一个时辰后本王在花园等你们。”说着漫不经心的离开了。 “哥哥,你们这是要去哪儿,紫瑶有没有去过呢?”上官紫瑶好奇问道。 慕容清渝轻用手划过上官紫瑶眉间:“紫瑶定是没有去过,一会儿哥哥带你去。” “好啊!紫瑶已经好久没有去和哥哥一起去玩了,紫瑶最想去的就是北街的集市。听人说那里舞谢歌台,火树银花。满眼尽是繁华。” 慕容清渝微笑点头却又叹息:“可如今再见到时,已人烟散尽,只剩废池乔木。” 上官紫瑶美眸露出失望:“那,既然如此。紫瑶不想去了。” 慕容清渝听过话轻抚上官紫瑶眉间:“哥哥带你去个更好玩的地方。好吗?” 上官紫瑶扬起唇角欣喜万分:“好啊!那哥哥在这里等我。我去更衣,之后一起去。” “好。”慕容清渝应答。 逍遥梦醒 碧荷生幽泉,朝日艳且鲜。秋花冒绿水,密叶罗青烟。秀色粉绝世,馨香谁为传? 灯火通明,笼罩整座京都。每户人家张灯结彩,市集里此时热闹非凡到处是欢声笑语别有一番风味。 当然名扬天下的揽月阁也不例外,许多文人墨客以及在朝中为官的官员慕名而来。 那儿的姑娘虽然算不上倾国倾城,也比不过后宫那些妃嫔,但也称得上是国色天香。 近日这里来了一些逊色的女子,其中一位化名为佳雪的年轻姑娘,最为惹人注目。 夜风凛冽,寒风刺骨里让人寒碜不已。此时的上官紫瑶、慕容清渝和拓拔嗣三人早已在揽月阁就坐。 望向这夜夜笙歌的揽月阁,上官紫瑶不禁好奇:“我们为什么要来这里?” 慕容清渝温和微笑:“紫瑶妹妹莫要着急,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上官紫瑶默不作声心里确满是疑惑。拓拔嗣沉默不语只是在一旁品酒,赏揽月楼此刻的景象。 半个时辰后,只见一位墨黑长发梳长辫披散在腰间。那发鬓上戴金雕刻玉莲花发簪别具一格,清丽的脸庞,肤如凝脂。柳月弯眉,双眸明亮。高挺的鼻梁下一双朱唇。 少女身着一袭金缕玉衣那腰间系绣祥云纹样腰带,那脚上的金色绣花鞋迈着轻快地步子跨过门槛,能够听见里面的人议论纷纷。 便伸出芊芊玉手来,推房门眼瞧见众人的眼光纷纷地投入她的身上,让她有些惊讶不已但在表情上依然淡然。 而后抬起右手臂俯身,以表谢这便是大魏的礼节。轻言细语地道:“小女子佳雪见过大人,公子们。” 只见那些官员们眼神痴痴望向皎好的容颜。可她的内心里十分厌恶但迫于无奈委身于此。 苟延残喘的活着,佳雪无比渴望一份真挚的爱情,能够将她带离此地。 或许在世人眼里,落入风尘的女子就不该受人尊重。只不过是一个为鱼肉的下人。 佳雪抬起头望着席地而跪着花衣的女子们,手里拿琵琶弹奏和竹笛吹奏出优美的音律,旋律悠扬婉转动听。 佳雪跟随着节奏便缓缓地踮起脚尖,抬起手臂来摆在胸前接连着指尖翘起兰花指,轻盈地旋转着身子,那裙摆飞舞在半空中。 仿佛一支翩翩起舞蝴蝶,展现独特的魅力。佳雪那清秀的脸上嘴角上扬漾出迷人的微笑,缓缓地靠近那些官员。 而后又退后几步让人无法触及,越发加快速度在原地旋转着跳舞,那裙摆薄纱被抛在半空中盘旋着。 随她速度减小便渐渐的顺着身子落下来,一曲之后半蹲身子摆好姿势,只听见连连叫好以及鼓掌声。 余音缭绕地琴音再次响起,不知何时佳雪感觉到身后有一股清香令人扑鼻,高大的肩膀靠在她身后。 侧过脸发现那右手上出现了一个有力的肩膀支撑着娇小的身子。便配合身后眉清目秀的皇子拓拔嗣跳起玲旋舞。 佳雪将他轻推开,仔细瞧见这位皇子。长相眉清目秀而身穿银白色衣袍,看似倒是书生气质。 越发觉得有趣,佳雪许久未见这么有默契的舞者,看来他是难寻音律的知音,紧接着又挥舞衣袖,侧身摆动着手臂而后踮起脚尖,缓慢旋转起来又被他轻轻地一扶。 佳雪对他嫣然一笑,在外人眼里看来,此舞二人配合□□无缝,实属难得。 乐曲停住了,女子便转过身去面对拓拔嗣和慕容清渝二人。 慕容清渝时常来此处给她捧场助兴以及作些诗词,佳雪随后将目光放在上官紫瑶身上,听闻尚书千金大小姐上官紫瑶是京都第一美人,今日一见倒真是果不其然。 佳雪心里尤为佩服今日前来为她助兴的这三位公子小姐,便微微俯身行礼:“不知殿下到访,佳雪有失远迎。” 将视线从拓拔嗣身上转移到了慕容清渝身上轻言细语道:“佳雪见过,慕容公子。” 随后缓步前到上官紫瑶面前,巧笑轻言:“紫瑶大小姐好,小女早就听闻紫瑶大小姐是京都第一美人,今日一见当真如此。 上官紫瑶轻点头望向这位佳雪姑娘,倒是一个懂规矩的。和家中的几个妹妹相比毫不逊色。 上官紫瑶也对这个今日一面之交的姑娘有了一丝好感,巧笑倩兮道:“佳雪姑娘谬赞了,我不过只是比常人有着一副出众的面容罢了。” 随后她谦虚道:“至于才艺,我还需向佳雪姑娘请教。方才你跳的是玲旋舞吧,当真是不错。我也曾学过,只是没有佳雪姑娘跳的那般美。” 佳雪默默叹息:“佳雪自知落入风尘,但并非我所愿。没有高贵的出身和显赫的家室,却没想到在茫茫人海之中,遇到紫瑶小姐这般出众的女子,实乃荣幸。” 上官紫瑶轻轻摇头: “佳雪,快别这么说。你是我的好朋友,你我之间不必这般拘束。” “在旁人眼中我不过是个揽月阁的女子,他们不懂得欣赏玲旋舞的美包括它的音律含意。终于遇到了殿下、公子和紫瑶小姐三位这样懂我的人。佳雪感激不尽!” 慕容清渝摆摆手笑道:“姑娘客气了,我不过是闲来无事。今日正好殿下和妹妹闲暇所以前来小坐,妹妹从未来过这里。今日也是带她前来开开眼。” 上官紫瑶微微一笑,上前轻拂过佳雪姑娘的手:“方才你的舞技当真是让我刮目相看,若是可以姑娘可还愿意再为我们唱一曲?” 佳雪微微行礼:“紫瑶小姐所言,已是给了佳雪机会,佳雪怎会拒绝?” 佳雪清秀的脸庞上一双清澈透亮的眼眸里透露着深意,注视着眼前的倾国倾城的上官紫瑶。 嘴角上扬勾勒一丝弧度却漾出迷人的微笑,柔声道:“请三位稍等,佳雪随后就来。” 话音刚落,佳雪便抬起双臂交叉靠在胸前。 微微行礼而后放在身体两侧,缓缓退下。 待佳雪姑娘退下,上官紫瑶坐在揽月楼窗边抬眸望向揽月阁窗外,羌笛悠扬传遍京都。 日日夜夜歌舞升平,繁花似锦的街边,家家户户张灯结彩显现大魏繁盛的景象。 的确,世人眼中大魏琴乐诗歌舞技名扬天下,受到赏识。 而坐落在城内的这座红砖灰瓦阁,尤为引人目光市井里来来回回的百姓,走到门前都会不经意地看到牌上雕刻揽月楼的字迹。 正当上官紫瑶打量着灯火阑珊的京都和揽月楼外观之时,却清晰听到女子清澈透亮的嗓音,以及耳熟能详的音律。一抹倩影尽收眼底。 佳雪发鬓戴深红玛瑙珠莲花发簪上透露出素雅却不失妩媚,白皙的修长颈脖下戴晶莹剔透水晶项链。 而身着一袭玉衣,浅黄衣裳绣花西域波斯纹样,以及短款衣袖露出一双芊芊玉手此刻手臂抬起来,并且指尖摆起素指翘起。 腰间紧紧地系着丝绸绣莲花纹腰带,那长裙摆被微风吹拂起来,脚上蹬着一双花鞋。 此时一回头就去瞧见众人的目光都纷纷地投入她的身上,寸步不离地让她习以为常。 对于佳雪而言从小到大久风尘之中长大,由于娘是风尘女子,出身贫寒便成为舞姬。 但只是单纯的献艺,诗词歌赋以及琴棋书画其中在诗词以及玲旋舞天赋异禀,今儿有些官员闻名前来,欣赏此女的玲旋舞。 先前她正在厢房之中翻阅着诗词。嘴里默念着:“水调鸳鸯绣歌头,谁知月下杯愁。” “孤灯一盏蓑衣旧,墨上船夜色幽。” 当真是好诗。 跟随着乐师弹奏的琴曲旋律,清唱一曲随后随着旋律跳起舞步,并且旋转跳跃着仿佛蝴蝶,在花丛中翩翩起舞。 尤为美丽动人而那些官员都沉醉在其中,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突然之间一股清酒靠近,吓得佳雪姑娘连忙地退后一步。 那暗黄粗糙的皮肤中年男子抓住她的手腕,虽然她是舞姬并非那些轻浮女子,感觉到手腕抓着生疼泛起红印。 便一把甩开了怒斥道:“放开我!” 那喝醉的官员,低沉的语气醉醺醺道:“小美人儿,你就陪我喝几杯吧!” 说着一把拉过去那手臂靠在她肩上佳雪连忙推开。 那男子被激怒道:“我给你银子,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装什么贞洁烈女?” 佳雪不知何来的勇气,便抬手一巴掌打过去。 那官员挨了一巴掌自然是不会轻饶,便一巴掌给她回敬,手持利剑靠近她颈部。 “住手!”上官紫瑶看到这一幕自然是不甘示弱,佳雪姑娘是她今日结交的新友,朋友有难她绝不会坐视不理。 她起身走到官员跟前,一副大小姐的架子又摆了出来:“你可是皇宫里的官员,怎会和一个小小女子过意不去?还是说你为人本就是这般小气?这怎的一点也不像一个官员,倒是..倒是像个狗官!” “小丫头,你不想要命了是不是?”上官紫瑶的这一席话又一次激怒到官员,他伸手想要一把掐住上官紫瑶的颈脖。 只见慕容清渝起身快步走到上官紫瑶跟前,抬手一把抓住官员糙大的手:“敢对尚书千金无理,定不轻绕!” 官员见眼前人甚是眼熟,变了脸笑道:“这位公子,我瞧着你似曾经相识。我们可是见过?” 慕容清渝蹙眉怒声:“别给我套近,你先放了佳雪姑娘,否则我定会将你今日的所作所为,向圣上一一禀报。” “你,,,,”官员不知该说什么,无奈之下只好念佳雪年纪尚小,才不了了之。 佳雪受到委屈之后,便转身朝着楼上厢房跑去而后推开房门。上官紫瑶见其不妙,连忙上前追了过去。 官员望向慕容清渝露出令人作呕的笑容:“公子,现在能告诉我你是谁了吧。” 拓拔嗣在一旁冷眼旁观,慕容清渝露出一丝淡笑:“我是谁,不重要。请你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他是谁?”说着将他一把抓到拓拔嗣的跟前跪下。 官员抬眼望向眸光清冷的拓拔嗣,这才知道自己今日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官员跪在拓拔嗣眼前连连磕头谢罪:“臣眼拙,不知是殿下到来。是臣有眼不识泰山,还望殿下恕罪。” 拓拔嗣轻品一碗茶,看了一眼官员随后淡淡道:“狗官,你还当真是不识抬举。” 官员连忙磕头求饶:“殿下说得是,臣不识抬举。有眼无珠,殿下饶命。” 拓拔嗣起身在官员身侧轻走,随后望向慕容清渝:“清渝兄,你觉得像他这般狗眼看人低的东西,值得我父皇重用吗?” 慕容清渝轻摇头:“陛下是明君,若是这样的狗官待在身旁,只怕定会对陛下不利。说不定他还会有谋权篡位的心。” 拓拔嗣轻哼一声道:“那这个狗官,今日本王就亲自处决,好为父皇除害。” 官员听过这一番话立刻睁大了眼睛:“殿下饶命,殿下饶命。臣家中还有几个孩子尚且年少,臣不能有事啊!殿下。” 慕容清渝淡笑“你这会儿倒是想起自己家人了,方才不是还说舞姬装贞洁烈女,又对尚书千金无理吗?” 官员连忙磕头认罪,额头已是了血迹斑斑:“臣方才所言并非有心,还望殿下和公子大人有大量饶过臣的无知,臣定会感激不尽。” 拓拔嗣将茶杯砸到了官员跟前,冷眼相待:“既然如此,还望你记住方才所言,好自为之!”说完起身离开。 慕容清渝见拓拔嗣离开,自己瞪了一眼官员扬长而去。 上官紫瑶来到佳雪房内,走到窗边抬起头看着夜空中,一轮明月在皎洁的月光下,佳雪忧伤的脸显现出宁静之美。 佳雪低吟:“花非花,雾非雾。夜半来,天明去。来如春梦不多时,去似朝云无觅处。” 上官紫瑶见她受了欺辱,心中自是不愉。可却不知用怎样的话去安抚她,只好在一旁听她吟诗。 楼内灯火阑珊,房内灯火通明空气中弥漫着脂粉香气,房外轻踏落地时引得一阵银铃声。 四周那些女子嬉戏打闹一阵欢声笑语,听着外面的笑声佳雪故此不由得自己也跟着笑了笑。 “一入风尘,这一世注定为奴了。娘曾说,入了风尘即使不是青楼女子,也只能为歌女。从此萧郎也便是路人。” 上官紫瑶轻抚佳雪素手微微一笑:“佳雪姑娘莫要忧伤,你还有我,我会常来看你的。待我出嫁从夫,将你从这里带出,你到府上与我作伴可好?” 佳雪轻抚上官紫瑶脸颊巧笑:“承蒙紫瑶小姐不弃,佳雪心生感激。待紫瑶小姐出嫁从夫,佳雪定来小姐府上道喜。” 上官紫瑶轻点头嘴角上扬:“那就这么说定了。” “好。” 半个时辰后,一位浓妆艳抹的女子轻推开佳雪房间的门,低声细语:“佳雪姐,又来了客人。要看你起舞。” “知道了,就来。” 佳雪闻声望去应声。 上官紫瑶自然是不想去看热闹了,微笑望向佳雪:“去吧,我在这里等你回来。” 佳雪轻点头,纤手整理了上官紫瑶的云鬓,随后微笑离开向屋外走去。 觥筹交错,人声鼎沸,厅内灯火通明,亮如白昼。纵横,欢愉,揽月阁那歌舞升平,正如舞姬旋转永不停歇. 这一场,佳雪以足尖地,皓腕柔柔地伸去,眼波流转四处留情,遍身珠翠金饰铃铃作响,这舞衣把腰肢束成男子手掌盈盈一握。 裙摆飞起成个形状完美的正圆,身后露一片光洁单薄的肩膀与背脊,灯火映照暧昧暖光,深冬时节却无丝毫冷意。 琵琶声愈发欢快,夹杂周围嬉笑劝酒声,鼓点似敲在心头。 唇畔绽出甜美笑意,钗环脆响清亮悦耳,一扯裙角飞速旋转,腰身扭动越发热烈。 抬臂以袖半遮面,旋身回眸,不经意间正把眼波撞进那酒桌前自酌的拓跋嗣眼中。 许是他一袭蓝衣挺拔惹眼,与葡萄美酒、窗外红枫遥相映衬,一时间竟心念微动。 借了酒意轻移莲步,频以眉目传情,他挑眉似笑非笑,更像是无声应允。 脸颊飞红,眼睫低垂,正欲俯身贴近,乐声忽而变调,银瓶乍破水浆进,铁骑突出刀枪鸣。 便索性一甩衣袖,云鬓间金钗就势滑落,青丝刹那如瀑倾泻。 那支钗不偏不倚在拓跋嗣跟前,佳雪含羞带怯望向拓跋嗣一眼作势要捡,却让拓跋嗣抢先一步收入怀里。 紧接着佳雪被他一只手揽住腰,便软了身子。 拓跋嗣端起一杯酒递到佳雪手里,随后为自己杯里满上,与佳雪两眼对视:“佳雪姑娘,本王敬你一杯。” 佳雪端起酒来巧笑嫣然,与拓跋嗣干了一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此时听到外面有鸣叫声,众人回头发现是一只乌鸦在窗外注视着房内,那眼神里充满愤怒让人寒颤。 只见几只蝙蝠箭一般的飞进屋内,所有的人纷纷地逃串四周。拓跋嗣见其不妙起身大声喊道:“是谁将其不祥之物任由着它飞到这里?” 惊慌失措的官员不知如何是好,有人想要将那些蝙蝠赶出去,有人则冲出厢房想要逃离。 佳雪姑娘看到眼前的场景便双眸紧闭并且晕过去,不省人事。 拓跋嗣和慕容清渝连忙地跑过去将她扶住,佳雪倒在温暖的怀中..... 慕容清渝和拓跋嗣二人将佳雪姑娘掺扶到了佳雪房间门口,这时上官紫瑶见其是清渝哥哥和殿下。 赶忙将门打开,上官紫瑶抬眸瞧见佳雪姑娘,晕倒更是焦急:“佳雪这是怎么了?方才还好好的,她说今夜只舞一场,之后就会回来的。可这是究竟是怎么了?”上官紫瑶说着,两眼已是泪水汪汪。 拓跋嗣将佳雪抱在榻上淡言:“无妨,她只是睡着了。我们先走吧!明日再来看她。” “可她,可她不像是睡着了。她不会听不见我们说话的。”上官紫瑶自然是不信拓跋嗣的话,仍然待在原地不肯离开半步。 慕容清渝轻抚上官紫瑶肩边安抚道:“放心吧妹妹,佳雪不会有事的,明日我们再来看她。时辰不早了,再不回去只怕伯母会担心你的。” “那好,我回府。不过哥哥要答应我,明夜还来这里找佳雪姑娘玩。” “我的好妹妹,答应你。”上官紫瑶只好轻点头,随着慕容清渝和拓跋嗣离开揽月阁。 寒风撩动素白纱帘,细碎金光似精灵钻进屋内,于墙上投下一片淡淡浅浅的晕,又在床边划出一道芳华。风溜进冷意悠然变浓。 上官紫瑶喉痒引咳,恍惚蹙眉。恍惚梦中灵台处挣扎一番,终是弃了梦中人,无奈睁眼。 故人入梦,再无人渡我。能得故人入梦实属不易,白驹过隙,细数经年,混沌无忆。 除却暂暂依稀还有那人的影子,其余概随着时间消失了,已是午夜,相府众人皆清洗仿若时光倒流,奈何这清风扰人好梦。 上官紫瑶从床榻起身,简单装毕,点步至桌前。葱手挽袖,为自己沏了盏热茶。 拂裙落座,指轻捻竹杯,稍抿丹唇浅酌茶水,细细品味梦中如何。 梅昔日迷蒙,竟不知她亦有恨。梅昔日茫然,竟不知就算上官紫瑶抵抗结局也早早便写下了。梅昔日无脑,争甚么风与醋。 风聊赖吹来,手中茶温愈渐冰凉,氤氲热气被吹散,盘旋至半空便融入了湿冷的空气中。 回忆亦被打散,只余下一丝一缕,毫无关联的东西,那般剐心。 上官紫瑶抬手指腹慢慢摩挲着尚为细腻的脸,风霜的痕迹愈发的清晰起来。纤指攀上眉心。 缓而柔地揉了揉,似要将往事都揉碎了以便丢入风里,再不忆起。 放下茶杯起身,寂静屋内传来沉重的声音。呢喃声伴着风远去,眼角噙着的泪猛然砸进光影中。 —————————————— 清晨院子里一片落红,点点露珠附在娇嫩的花儿上,表面平添了几分娇艳。 上官紫瑶抬面坐于铜镜前,描眉上了妆容,黛笔画在娇嫩的肌肤上,寥寥数笔勾勒出倾城绝世。 远远看着山绵渊长,俩眼弯弯亲亲一笑恍若仙女下凡。轻轻点朱唇印在红纸上,淡抿缓缓松开,火红的丰唇饱满垂涎欲滴。 再拿起桌上的胭脂轻点抹。不久一美人已印在铜镜当中,起身挑了一件桃粉衣裳,真是美若天仙。 走出房门,上官紫瑶双眼陡然迷离唇口轻轻叹了口气,目光下移却只望婉柔一袭衣角,看见她缓步走来。 指间微微颤抖抬臂,将手中的伞缓缓放置一旁。闻着花朵所散发的清香,心里异常平静。 “大姐,你说清峄哥哥,真的会喜欢我吗?” 上官紫瑶见婉柔面上的天真笑容不减,风儿吹起她的墨发凌乱贴在身后。 她替婉柔擦干净脸上不太明显的汗珠,齿贝紧咬下唇,甜糯嗓音自唇启出,眸底似有揉碎星光:“傻丫头,像我们婉柔这么好的姑娘,能够喜欢上他,是慕容清峄自己的福气。” 也不知婉柔是害羞还是怎的,竟这样轻易的脸红。 上官紫瑶自己也不知所措,口中的话喃喃自语不断重复说给婉柔听,可她脑海中依旧浮现着慕容清邺高大的身姿。 眼波潋滟泛起层层涟漪,心中断然如此想着:“他是我这一生,都看不厌的风景。” 入夜微凉,深蓝的天空已变成墨黑色,皎洁的月光镶嵌点点繁星,是不是闪耀几许,照亮了这宁静的夜晚。 上官紫瑶想起今夜要去揽月阁看佳雪姑娘,不由欣喜。可想到昨夜的事眉间紧蹙,心中一颤动。 至昨夜之事过后,上官紫瑶自己便心神不宁。昨夜自己一直待在屋内,不允许任何人打扰。 一个时辰后,上官紫瑶着一身素色罗裙裹身蔽体,轻翩亦然。简素银簪半挽青丝款款垂至腰际。 容颜皎好如玉凝成。眉峰不点而黛,杏眸潋滟似含星光闪烁,望及那远处白色身影,朱唇漾起一抹浅笑。 意识点莲步于前至人身后,藕臂微抬探出纤手上前捂住慕容清渝双目,心中黯然一喜轻笑露出皓齿,声若黄莺出谷响悦回荡。 “紫瑶,我知道是你。别闹!” 上官紫瑶全然不知已是被猜透实感无趣,便松开双手低眸下垂樱唇微微嘟起显俏皮。 慕容清渝转身而来笑意萌生不禁微微一笑,逐于仰眸直视上官紫瑶尽是温暖恰似冬日暖阳,柔情似水。宠溺万般无奈却也深陷其中。 “哥哥,今日只有我们两人?”上官紫瑶不禁好奇问道。 慕容清渝轻点头抚过上官紫瑶眼眸:“殿下因要为华阴公主准备生辰贺礼,今夜怕是来不了了。” 上官紫瑶见拓跋嗣今夜来不了,自然是放宽了心。 若是他在,上官紫瑶定要在他面前做出一副大家闺秀的模样,今日他来不了倒是一件好事。 上官紫瑶唇角勾起一个弧度轻轻微笑:“既然如此,那我们快去揽月阁。我甚是担心佳雪姑娘呢!”说着,和慕容清渝一同移步。 揽月阁的南面一处亭台楼阁里在灯光照明处便是佳雪姑娘的住处,眼瞧见一抹倩影步步前行手里端着金盆,那女子清秀的小脸上神情慌张无措的样子。 想必定是出了什么大事,而后推开门走进去,突然之间被沉稳的声音唤住。 女子侧过脸看到那徐徐而来玉树临风的慕容清渝和眉清目秀的上官紫瑶。 一眼便认出,是昨日来揽月阁给佳雪捧场的两位贵客。便上前着急道:“公子,这位小姐。求求你们救救佳雪姐吧!” 话音刚落,只见慕容清渝那俊美的脸庞上眉头紧锁,上官紫瑶十分着急地样子,想起昨夜佳雪晕倒之事,并非简单。 可却听信了慕容清渝和拓跋嗣的话,不以为然的离开。 今日却从那位女子的求救得知佳雪并没有好起来更是焦急:“清渝哥哥,我们快去看看佳雪。我就知道昨夜她昏倒过去,没那么简单!”说着快步跑向佳雪姑娘房中。 慕容清渝见上官紫瑶着急不已更是担忧,二人走进佳雪姑娘闺房,来到床榻发现床榻上静静地躺着一位伊人。 走进发现墨黑柔顺长发披散下来,那清瘦的脸庞、双眸紧闭、脸色苍白。双唇从红润变得干裂。 与以往不同透露出清丽脱俗的气质,身着一袭翠绿秀荷花纹样素衣裳勾勒着纤细的身姿,双手合十轻轻地搭在腹部那样安详的睡着了。 仿佛等待某人的到来唤醒她,上官紫瑶和慕容清渝看着清秀的脸庞,随后询问身旁的下人情况。 婢子喏喏道:“佳雪姑娘从昨夜到现在就昏迷不醒,未曾醒来。” 上官紫瑶听过后很是担忧:“那佳雪她昨夜可还好?难道从昨夜清渝哥哥和殿下将她送到闺房的时候,就已经有了问题?” 婢子摇摇头道:“昨夜佳雪姑娘本来脸色还是红润的,今日辰时就已是现在这般苍白了。也不知怎的,怎么叫她都醒不来。” 上官紫瑶将伸手掀开裙摆发觉那双玉足上流着绯红鲜血。 随后慕容清渝坐在床榻边缘伸出手来触碰佳雪姑娘冰凉的手腕,寻找脉搏探究。 慕容清渝淡言道:“我曾经和尹姨娘学过一些医术,佳雪姑娘是中毒了,她服用了毒冰莲。” “毒冰莲?”上官紫瑶半信半疑问道,她从未听过这种植物,更别说是见过了。 慕容清渝点头低吟:“是的,毒冰莲通常喜欢生长在天寒地冻的环境下,越是寒冷毒冰莲越是繁殖多数。” 上官紫瑶听过后蹙眉恼火:“好大的胆子!究竟是谁这么狠毒?竟敢对我上官紫瑶的朋友下毒手,若是让我知道绝对不会饶过她!” “想必下手之人对她愤恨至极,要置她于死地。”慕容清渝冷语,他想不明白佳雪只是一个样貌出众,心地善良的姑娘。为何有人这般对她? 想到这里,慕容清渝从包裹中取出银针,而后对上官紫瑶柔声轻言:“你去握住躺在榻上佳雪的手,以免感到疼痛不已不能解毒。” “嗯!”上官紫瑶应允过后,上前紧握住佳雪的左手。 只见那根银针扎进佳雪姑娘腿臂上,深黑血流流在地上,幻化成一颗颗黑红色的毒冰豆。 密密麻麻堆积起来,便很快被丢入炉内化为灰烬。 没过多久,沉睡的佳雪缓缓地睁双眸仿佛做了一个很长的梦一般,有些诧异而后缓和许久被身旁的上官紫瑶和慕容清渝搀扶起来。 佳雪侧过脸柔声低语:“我,我这是怎么了?” 随后上官紫瑶拿起深绿衣衫披在佳雪身上,上官紫瑶将方才的事给佳雪一一道来。 佳雪听过事情经过便知晓,轻言细语道:“佳雪多谢清渝公子和紫瑶小姐的救命之恩,佳雪感激不尽。日后佳雪定会报答二位。若有什么帮得上忙的,尽管提就好。”而后佳雪坐下床榻,双膝跪地。 上官紫瑶看到后迅速将佳雪扶起:“佳雪姑娘,你这是做什么?举手之劳何足挂齿,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怎能看着朋友有难不出手相救?” 慕容清渝微笑柔声:“紫瑶说得对,姑娘本是善良之人。不知近日可是得罪了何人?方才姑娘中的那罕见蛊毒,定是有人想要将你置于死地。” 佳雪被上官紫瑶扶到塌边,思索回忆道:“昨日晚膳我因身子不适,未能用膳。两场舞曲之时,那官员叫我喝酒,是你们替我解了围他未能得逞,再就只有和长殿下喝的那一杯酒了。佳雪只记得这些了。” 听完佳雪回忆昨日之事,上官紫瑶抬眸望向慕容清渝:“难道是拓跋嗣,可他为何要这么做?” 慕容清渝也很是不解,佳雪不过是一介平凡的善良舞姬。而拓跋嗣是皇室之人,他们两人怎会存在恩怨?怎么也说不过去。 就在这时,一个小丫头跑到了门口喊道:“佳雪姐姐,我可以进来吗?你不是说要给我讲故事吗?” “她是谁?”上官紫瑶望向佳雪询问。 佳雪抬眼望去,看到那个自己照顾已久的小丫头,轻点头示意让她进来,小丫头调皮嬉笑推门走来,见佳雪闺房今夜倒是热闹很是新奇,巧笑问好:“哥哥姐姐们好,我叫琉沫。” 上官紫瑶见是个活泼调皮的孩子,勾唇巧笑:“你今年多少岁?长得这般出落标致。” 琉沫望向眼前这位国色天香的小姐到一点也不畏惧,糯音喃喃:“今年十一岁。” 琉沫稚嫩的脸上有着一种独特的味道,上官紫瑶仔细打量她一番,发觉她那眼眸、鼻梁和神色倒是和自己的三妹上官琉璃及其相似。 想到这里,上官紫瑶自是觉得是出现了错觉,轻轻摇头望向别处引开自己的注意力。 慕容清渝见上官紫瑶定有心事但并不多问,他望向佳雪继续询问:“佳雪姑娘,近来在这揽月阁中可是得罪了什么人?” 琉沫天真的性子并不想隐瞒,她倒是觉得眼前的这两位哥哥姐姐,应该不会是坏人。 于是上前轻拉一下慕容清渝衣袖:“哥哥,哥哥。我想我猜到是谁要害佳雪姐姐了。” “哦?你知道?”慕容清渝望向琉沫半信半疑,这个还尚且年幼的孩子怎会知道这般繁杂的事情?恐怕是在说笑罢了。 琉沫稚音浅浅:“定是那个昕樱姐姐,她之前最爱在揽月阁露面大显风头,可自从佳雪姐姐来后,那些来赏乐看舞的客人,都只看佳雪姐姐的舞技,却无人在听昕樱姐姐歌唱。昕樱姐姐定是为此嫉妒佳雪姐姐呢!” 浅忆往昔 忆初见,暖风袭面,恰七月初荷含露,别样清雅。岁月风烟里,与君琴瑟在御,花开嫣然。词林诗韵中,漫倚西楼,执手望尽十里翠微。 闲池阁畔,落英缤纷间共舞霓裳,拈花一笑醉流年。 微风徐徐拂过,树上的樱花落下像似一场花雨,树下的上官卿颜呆呆坐立恍惚间却见到了他,他缓缓走来,脸上的笑一如既往。这个人正是她的夫君上官凌辰。 上官卿颜伸出手,语气颇有些激动:“你...回来了。”可他,只笑却不语。 上官卿颜站起身,仿佛回到了当初想抱住他,却扑了个空:“为何,你还在怨我?” 眼中布满一层薄雾,花雨飘落,相似特意为树下的两人相遇而欢喜却又有些哀愁 “是不是我已红颜老去,是不是你...已经忘了我们,还是,还是你不记得我了?” 上官卿颜眼泪缓缓划过俊美的脸颊,看着面前的人欲言又止,纤弱的手拂过手替他擦落肩头的花瓣:“无妨,只要见你一面便知足了。” 忽然,面前的人消失,顿时慌乱,便听得一声:“夫人,外面起风了。”再看,却是芷澜,回过神,抬头仰望这樱花树眼泪鶗鴂。 “对不起,我已不是当年的颜儿了,我们终究还是错过的。” 夜半,上官卿颜想着今日琉璃辰时受了紫瑶不少委屈,不知可否能安睡。于是披上衣服在芷澜的搀扶下来到我的房中。 “雪莲,琉璃她睡了吗?” 雪莲见是母亲,轻俯身行礼:“回夫人,三小姐方才入睡。”雪莲小声回答道。 “好,那我进去看看,你们在外面等候。” “是,夫人。” 二人异口同声。 上官卿颜缓步走进房间,坐到我床边。看着我娇美的脸庞,嘴角上扬,轻轻一笑。 但人似乎睡得不踏实,不一会便双眉微蹙,眼角还溢出了泪水:“别走,别走,娘请你不要丢下琉璃…..”口中喃喃喊道。 母亲丝毫未察觉到什么,只是看我这样心中不甚心疼,帮我掖了掖被子,轻握住人手:“琉璃,不要怪你父亲当年送走了你。如今你放心,只要有母亲在,就一定不会再离开你的!” 探过我后,母亲在回卿兰院的路上不禁想起自己愧对我的太多,给过我的比起上官紫瑶来说,也真的是极少。 那日,午后阳光正好,上官卿颜便在芷澜的陪同下来到府里的花园赏花。走至廊间,见上官紫瑶正和慕容家的大小姐,慕容雨微在玩耍。 俩人边笑边嬉耍着,但一会后似是有了小矛盾,只见上官紫瑶将慕容雨微推倒在地。 这时候慕容老爷的妾室,尹镜婉赶了过来,芷澜提议立刻过去,免得她指责紫瑶。 但上官卿颜则是在原地轻笑,毫无过去的意思。 心想,借她尹镜婉十个胆子,她也不敢指责紫瑶的不是。果然不出自己所料,尹镜婉扶起慕容雨微便离开了,紫瑶则是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上官卿颜慢慢踱步走过去,从后面拍拍人肩:“怎么了,紫瑶?” “母亲,我错了。”上官紫瑶说完便跪了下来。 “这是干什么呀紫瑶,快起来快起来!”说着上官卿颜赶紧将自己的长女扶起。 “母亲,我刚刚和妹妹玩的时候发生了争执,就把妹妹推倒了...” “紫瑶,母亲都看到了。你没有错,是她慕容雨微的错。” “为什么呀母亲?”上官紫瑶满脸疑问的抬眸看着母亲。 “因为她根本就没有资格和你发生争执,你是我上官卿颜的女儿,是尚书府的大小姐!她是什么身份?不过是个养女罢了。紫瑶你记住,无论何时,你无需向任何人下跪或者是道歉。记住了么?” 嗯...上官紫瑶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乖,我的好女儿。玩了许久也饿了吧?走,母亲带你去吃点心。” 说完,上官卿颜笑着拉起上官紫瑶的手,走回殿内。 想到这里,上官卿颜不禁叹息:“从前自己那般高傲的性子,如今早已烟消云散。可紫瑶倒是随了自己从前的性子。” 往事回涌在眼前呈现出一篇篇残破的画面,经久昔年不堪回首顾盼,年月清刷浣除痕迹犹在,伤疤着肤泣血。 旧庄居院青江锦鲤,翻腾浪花,已是无望。 瓦檐角上雀鸟冲入云霄,可笑其渺小如沙粒。上官凌辰本是家室显赫的车骑大将军之子,原名为慕凌辰,可造化弄人得了小人算计。 诬陷慕凌辰其父叛变,圣上大怒将慕凌辰的父亲慕隆安斩首,而她母亲也因父亲去世伤心欲绝,将一把锋利的匕首刺入心脏而死。 家族也是遭落衰败,慕凌辰家中也全被沦落为奴。 慕凌辰走投无路之时与上官卿颜巧遇,上官卿颜欣赏慕凌辰的才学,便求父亲上官岳南将慕凌辰收留,上官岳南对女儿很是宠爱,见到慕凌辰倒是觉得很是投缘。 便答应将慕凌辰留在府中,但要慕凌辰更姓为上官凌辰。上官凌辰对此收留感激不尽,十年苦读寒窗。终在最后皇宫赴考得圣上赏识,被封为一品礼部尚书。 那一年,上官卿颜求他去提亲,可他推脱说身份还不足以为够,直到圣上将他封为吏部尚书,将相府赐他之时,他便派人下了聘礼前来提亲。 在上官岳南面前许下誓言与上官卿颜生生世世永不分离。此生定不负上官卿颜。那时三月花儿红,桃花映的院子别有一番风味,上官卿颜便是喜欢这个季节。 清冷的院子添上了一抹桃红色的相思。上官卿颜特意让人在树下摆放一张檀木桌子便于休息。 她看着花瓣缓飘落至自己的发梢,眉宇、裙摆之处。玫瑰紫的裙摆落至身后,桃花儿像肆意摆落在裙尾。 如今许是红颜已老不趁那般景色了,意识中檀木桌子前便站得一人。虽恍惚却依旧能看出来人,似曾娶她为妻那日之时的模样丝毫未变。 “颜儿,你可还记得我?” 怎还不记得那便是自己心念了十几年的人啊!虽知这时幻境却不由得笑着:“可是你,你终于来了!” 面前的上官凌辰移动到上官卿颜面前,蹲下抚摸她的脸颊,是有温度的和十几年前一样的感觉。 心中便是大喜,虽自己未醒。却是不敢让自己走出那个幻境。 只怕他会消失在像以前一样,那一刻上官卿颜便得知自己相思了他许久许久,怕是自己也记不得了。 却依稀记得那年牡丹亭中上官凌辰对她深情款款的那一句话“今生今世你若嫁我,我定不负你深情。” 惊觉相思不露,原来只因已入骨。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 夜色融融,弦月如钩,几许繁星缀缀闪烁着冷月。 上官婉柔予身着浅蓝色衣裙,浑身显露出小女儿般的娇态,左手执金酒壶,右持雕刻蒂纹酒杯。 脚迈小碎步行至望月阁,此时望月阁的四周万籁俱寂,无一丝嘈杂。上官婉柔予端起酒杯,望着天上的月儿,朦胧的眼眸残留着泪珠。 本就精致的容颜上残留着泪痕,乃有见人尤怜之情。高举酒杯,忽而一饮而下,本是浓烈的酒,入喉却发现竟无一点滋味。 婉柔心中不由苦笑,这才几日竟到了如此地步。昔日那个荣宠万千,天真的上官四小姐形象早已荡然无存。留下的只是一个想念情郎的痴情女。 伸手遮挡那轮残月,后又独自酌了一杯。明月虽好,但也有残缺的时候。 轻声低吟:“月有阴晴圆缺,什么事都不是能两全的。真枉我上官婉柔一出生便是侯门。但现在就像是那轮残缺的月儿一般。” 什么事都是身不由己自嘲了一番,又倾倒了慢慢一杯,怕已是醉了,朦胧间觉得那杯酒似乎永远都不会满似的。便一直倒一直倒,弄湿了衣裳也毫无察觉。 一阵清风徐来,仿佛把那个让上官婉柔魂牵梦萦的人带到了身边。那人似乎在笑,疾步走过去轻轻一抓,却什么也没有抓到。上官婉柔蹲下抱紧自己。 “情郎,情郎......你究竟身在何方? ” 夜初静。指尖摩挲木桌纹路传来的微凉刺激略混沌的大脑清醒,夜风从窗户闯进屋内吹起额前的几缕发丝,烛火断断续续的跳动着。 我垂眸桌上干干净净的信纸,欲提笔转念又缓缓呼出一口气,不料它顺着风飘到院内。浅浅蹙眉,提一盏灯披上外衣走到院子。 我举着夜灯到假山附近转了一周,借着微弱的火光和月光,找到覆在石块儿上的信纸。 弯腰拾起见它边角已染上泥泞,叹口气正打算回屋,晚风却卷起角落的枯叶与尘土。 夜已凉。垂下眼眸,慢慢回到屋内。将手里脏了的信纸平铺到桌面,少许泥腥味蹿入鼻腔,被呛咳几声。 提笔写上四字,思索一般,又是划去,填上其他。探头望向夜空的圆月,唇角勾起,似是释然:“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清晨院中,雪莲早已为我梳洗罢。这几日没有见到长姐倒是清净不少。独自坐在院中,点一炷香,抚一段琴曲。 雪莲从门外进来脸色有一种说不出沮丧。我疑惑望向她:“雪莲,你怎么了?” “小姐,二殿下马上就来了。夫人因身体抱恙,四小姐又很任性。大小姐便做主让你和二小姐去前厅,见一见那二殿下。” 琴声戛然而止,心头拂过一丝凄凉:“二殿下我怎的从未听过他,他是拓拔嗣的二弟。 ” 雪莲轻轻点头为我解释:“是的,二殿下拓拔绍。不过听说这二殿下可不好相处,他是贺夫人的儿子。由于贺夫人对他万般宠溺,二殿下为人不守教导,是个阴险叛变之人。” “果然如此,听人都说贺夫人生得美丽,果然太美的东西总有不好的地方。罢了,我稍后就到。” 缓步走入大厅看见二姐坐在左面沉默不语,大姐与一位男子交谈,想必那便是拓拔绍了。拓拔绍眼眸微动冷眸寒光,从见到他的第一眼我便知晓这个人并非好人。 拓拔绍瞧着门外梅花花瓣簌簌扑落,这尚书府当真是燕莺成群,笑声盈盈不觉。铃铛随我步伐伶仃摇动,即便是最普通不过的蓝衣,却也惊艳。 有人曾道,世人皆有皮相而未有骨相。看似上官琉璃当真生的一身艳骨。 相府内碧色满园,唯有我一人是那枝红艳玫瑰,而上官紫瑶是那花中之王的牡丹。上官婉莹是一朵纯净的白莲花。 婉柔则是一朵清美的海棠。即使是隔着玉阶彤庭只辩得依稀人形却犹见玉质。 今儿个,当真是红鸾星动,当遇佳人。拓拔绍青莲华眸朝那人投去,抬手笑迎,长眉轻挑:“你就是琉璃?到本王这里来!” 我缓步走来望向拓跋绍微微行礼:“小女琉璃参见二殿下。” 拓跋绍狡黠微笑唇角勾起一丝诡异:“京都公主就不必多礼了,过来!” “是。”口上应允实则心里并不情愿但也只好无奈作罢,勾起唇角来到拓跋绍跟前。 拓跋绍望向我仔细打量一番,随后轻笑:“听闻京都公主和大哥关系甚好,怎的见到本王这般拘束?莫非是公主厌烦本王?” 我颔首解释:“二殿下,臣女如此并非是臣女厌烦二殿下,而是初见殿下臣女不知该怎样去对待殿下的好意,恕臣女愚钝。” 拓跋绍大声笑道:“哈哈哈哈,原来如此啊!本王到是当真以为京都公主讨厌本王。既然如此,公主在本王面前不必太过拘谨,日后做友人就好。” “承蒙殿下抬举,小女感激不尽。多谢二殿下!” 拓跋绍微扶起我轻笑:“公主客气了!” 上官紫瑶见我与拓跋绍倒是很聊得来,心中自是不愉。 她本想借着拓跋绍对她那张脸的欣赏趁机利用他来教训一下我,可却没想到是这般场景,自己居然被无视了。 为了让二殿下看到她也在正厅,便找着一些引人注目的兴趣。 “二殿下,冬日初雪甚美。不知殿下可有雅兴同臣女去院外赏雪?” 上官紫瑶想着找点乐趣来搏得二殿下一笑。 拓跋绍听过后轻点头望向上官紫瑶淡笑:“既然上官大小姐开口,那不妨一去瞧瞧看。京都公主也随本王来。” “是,殿下。” 上官婉莹见此觉得稍有不妙,抓住我的衣襟望向我轻摇头示意让我不要去,毕竟拓跋绍并非好人。 我早已知晓拓跋绍的为人,如今我是京都公主他也不会对我怎样。我望向二姐轻言:“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枝枝腊梅含苞待放,似在等待一个契机,一个随时可以盛放将世间繁华泯灭的契机。 兀自撑伞于雪中赏梅,雪粒子沙沙扫过薄绢绘墨的伞面,被风吹得盘旋飞舞,纷扬着掠过鬓旁。 庭里暗香如缕,阵阵凉风吹过,似飞雪盈袖。衣带当风。细细一层雪沫铺撒在小亭琉璃瓦上,扑面寒风里也夹带了细碎的冰凉。 一阵疾风刮来大团雪花,扑簌簌打得伞面作响,远处廊下忽有男子笑声。蓦地收伞纵身一跃落于廊外树上。 背倚树干,尽量将面容隐没在暗隐中,或许是想使人看不真切,唯余一阵急急的脚步声。 风过,卷落树梢的秋叶,打着圈儿滑过眼前的正是慕容云飞。 拓跋绍见是慕容云飞淡淡道:“你来晚了,当罚。” 拓跋绍嘴角略微上翘,启唇轻言,倒也是能让人听得明了,左手无意识的来回摩挲着右手掌掌间粗糙的薄茧,不在言语。 “这不是带了自家酿的酒来给殿下赔罪?” 慕容云飞也只是笑,言语中听不出恼怒。只是独自坐于亭下启坛倒满石桌上的两个空酒碗,而后似百无聊般用指尖轻瞧着桌面,发出一阵没一阵的“哒哒”声响。 拓跋绍上前走到亭上入座,我和上官紫瑶跟随在后。雪化成雨珠顺着亭角滑落,混杂着强大省滴答几声,清晰可闻。 亭中若有若无的酒香顺着风刮过,暗叹口气微恼自己的不争气,怎就被着花雕勾了魂去。终还是踏着飞雪落于腊梅林中顺手这下一枝绯红。 蓦地转身瞧见慕容云飞那凝视自己的笑颜,竟心下一怔却而故作平静地走向他。 任凭那心底的小石子击中心潭泛起阵阵涟漪。又像是调笑般将那枝腊梅系于他佩剑旁。 夕阳余晖,暮落半边,新月微显。寒风起衣角翩,四人一同坐在亭下。拓跋绍突然想到了乐趣轻笑道:“难得今日与公主和大小姐还有云飞学士在此一叙,不妨我们来玩个猜谜可好?” 我下意识看了一眼慕容云飞,他微微点头。 上官紫瑶思索一番,纤手轻轻伸出素指勾唇甜笑:“一半满,一般空。打一个汉字,殿下猜猜看。” 拓跋绍浅笑:“这个很简单,答案是,江字。”上官紫瑶微微一笑:“答对了,殿下真是聪慧过人。” 拓跋绍摇头:“小意思,那第二题本王来出,蜜饯黄连打一个成语。大小姐猜猜看。” 上官紫瑶想了很久,也没有什么思绪,只见我眼睛清亮想到了答案脱口而出:“让我猜猜看,答案是同甘共苦。” 拓跋绍望向我点头道:“京都公主答对了,答案的确是同甘共苦。” 慕容云飞日有所思笑道:“我居然都没有想到,还是琉璃你聪明。” 我不在意笑着摇头道:“曾经我和二姐去灯会那晚就看到有人猜过这个谜语,便记下来了。” 上官紫瑶不屑一顾傲慢道:“只不过一个谜语而已,有什么了不起?” 我连声淡笑:“大姐此言差矣,妹妹只不过是说了事实罢了,还望姐姐莫要见怪才是。” 上官紫瑶的脾性早已是飞扬跋扈久了,可在二殿下和慕容云飞面前却仍然要做一副伪善的假面。 上官紫瑶你不是很喜欢伪善装作大方吗?不妨让你做个够! 想着,我端起茶汤。拓跋绍见茶杯中茶汤的香气扑鼻而来,味道纯净清香。正当我将要品尝时一不小心手抖,茶水洒了出来。 热腾腾的茶水洒在了上官紫瑶前几日才做好的衣裙上。 “啊呀!三妹你....你这是做什么?”上官紫瑶面上带着和善,内心早已是气愤不已。 “姐姐,姐姐对不起!妹妹不是故意的,姐姐没事吧?” 我装作甚是心急拿起帕巾为上官紫瑶擦净衣裙上的茶水。 上官紫瑶自然不会说些冷语,只是坦然淡淡道:“无妨,二殿下臣女需回去换件衣服,失陪了。还望殿下莫要怪罪臣女。” 拓跋绍淡淡微笑:“大小姐前去便是,不必向本王请示了。”说完,上官紫瑶轻轻行礼,独步告退。 亭上我与慕容云飞和拓跋绍品茶慢聊,许是初见拓跋绍,倒是给人一个好印象 知人知面不知心,一面之缘不可断定他的为人,一枕松风入夜寒。 —————————— 寒风肆意吹得枝叶摩挲作响,我抬眸凝视脆雪忽然间飘飞,伸手摊掌任一雪花落于掌心,丝丝寒意微沁。 如姣绡薄雾轻柔飘飞,忽而倾落荡而下,触目之处一片茫茫。 “夜深露重,早些安歇罢。” 娇言细语伴随熟悉之声自耳后传来,侧身直视前人嘴角上扬扯出一抹淡笑,抬手接过捧炉双手轻搁绣栏,眸中流光散尽凝视前方。 “近日府中要事甚多,下个月腊八我做腊八粥给你吃可好?” 上官婉莹缓步走来抬手替我捋顺散乱发丝,顺手拂去青丝上沾染的暮雪。 心中满盈苦语不言,寒意传来微拢衣裳,侧身拉过娇娥柔夷捧炉寒。上官婉莹手中搂过我身子往内。出言柔声安抚:“好,不管是什么只要是三妹做的,我都爱吃。” 月色入亭影子逐渐清晰,随意坐下,四顾周围大红灯笼随风飘摇,灯影缥缈如梦似幻。 终于,终于是进了这相府,也进了慕容云飞的生活,他也进了自己的心。抬头望月影聘婷婀娜,唇角弯出一丝苦涩的弧度,喝下一口酒,酒温灼了喉咙。 记得很久很久以前,久得我忘了时间。严冬里的太阳虽是早早就升了起来,冻人的温度却丝毫不见上升。晨起梳妆打扮披了件厚厚的皮袄,偷偷跑出了家门。 记得那时日子离新年愈发近了,大街上处处可见买卖年货,我新奇看过一件件玩意儿,心情可谓好的不行,圆溜溜的眼睛转个不停。 对面小摊上精致的面具吸引了目光。不顾行人往来便是直直走过去。 那时最喜的便是俊俏公子,撞上一堵肉墙倒也不恼,说不准就是哪家的俊俏少二郎呢。 收起心思摸了摸鼻子,唇微勾咧开大家闺秀般的笑。双手叠于腰部微屈膝作出烂熟于心的礼仪。 久不见人反应,好奇心驱使终是忍不住抬头。眉似利剑,墨眸深邃似要将人吸进去,再无法脱身,薄唇轻抿,笑意盈盈。好一个俊俏的公子。 曾经觉得他是无意穿堂风,偏偏孤居引山洪。而我是垂眉摆渡翁,却独独偏爱侬。 如今想来那是时只不过是情窦初开的一瞬间罢了。 —————————— 上官紫瑶柔荑执白瓷骨青绣螺纹,放置唇边。执起白瓷茶盖,茶杯内白气氤氲肆意飘散。 看到婢子走来,她轻抚茶沫将至归落一边。微抿一口放下茶杯,捏秀帕擦唇。 “事情如何?” 婢子明眸善咪,充斥着危险的气息。心中平静如一滩汪水,上官紫瑶见那婢子肩微颤抖,想要开口却又闭口,如此模样可怜极了。 “果然,那位琉沫姑娘的也姓上官,无论是面容还是相貌都与上官琉璃极其相似。” 此话一出,那人忽抬首相望脸色傻白。唇齿打颤,双手紧紧相握。指节泛白.露出丝丝汗意。 提起衣袖,忽擦汗水。见此景心中明了。上官紫瑶闭眼不看其人似在想些什么,屋内也不曾发出任何声音。 一瞬间连空气都开始安静了,凝思许久对婢子道:“罢了,或许这只是巧合吧!” 得到命令,婢子起身不敢言语。低头安静站立一旁,上官紫瑶起身整理衣袖,柔荑轻抚发髻转而又搭于腹前,款步姗姗玉足踏出房门。 寒风瑟瑟,枫叶慢慢的飘落。上官紫瑶坐落在紫薇院中看着那般凄美景色,不由得感慨:“生在这官史横行,而又只见伤泪不见笑颜的乱世,有多少人为之感叹?” 喝酒做诗最为潇洒,既然已安于此世。又何苦世家之女,本来这世间就像一个牢笼。 而自己又何苦不做一个来去不自如的小鸟,只望自己能如风一般来去自如,不带走一丝哀怨,枫叶落地带来了凄凉,如一阵清风拂过你身边,寄语对你的想念…… 月下煮酒当歌,我与你共饮! 妖女祥兆 寒冬腊月,大雪纷飞,皑皑一片,摇摇曳曳自朦胧空中散落,抬眼望去四周像是被拉起帘帐,此美,扑朔迷离。 华衣着身,头带银饰,虽是简单却也不失身份,盈盈倩影,独倚廊前木柱,芊芊玉手伸前,雪花触于掌心,身体温暖瞬间融化白雪,带来一阵凉意。 须臾,抬步下至台阶,轻扬唇角,如沐春风般似要将这寒冬化为暖春,环顾四周,眸光落至一处墙角,腊梅含苞待放,雪花半遮,朱红若隐若现。 疾步走至墙角,微屈了身子,凝脂玉手将雪轻轻带下,唇角带起一抹欢喜笑颜,欲将腊梅折下,转腕间只是捻了花瓣欣赏。 牡丹富贵雍容乃花中之王,可我却独爱这寒冬腊梅花中魂魄,摄人心神。 晨起上官紫瑶梳妆,天色黑沉还未破晓,雾朦胧似天地初始混沌一片,隐约透过浓雾窥得朱瓦一角枯枝几分。 点一只红烛幽昏火光于室内投下斑驳人影袅娜,指掠过琳琅朱钗至最喜那只停下,上官紫瑶唤来云璃绾好发鬓,配好首饰挥手谴退。 黛眉浅浅桃色两腮轻点唇以赤色。妆毕,望镜中人含笑勾唇。 天既白,采玉来报昨夜揽月阁里的青萝带了两名歌姬,赏了锦缎百匹。且昨夜笙歌灯酒言笑不休。 上官紫瑶垂首无话纤指摩挲青白瓷杯,皓齿微咬唇凝眉瞳孔紧缩,良久。上官紫瑶抬臂举杯轻品一口清茶润喉,又定定放回桌面。 她淡淡开口:“好生照看着,若敢对佳雪不敬,那便是不识相,一杀百了。” 瞧采玉退下上官紫瑶幽幽笑出声来,略思索此刻要做的事。拂裙起身,点莲步出以寻人。 屋外寒气倒有些浓蹙眉拢紧衣薄加快了脚步。 至书房,门掩着不闻一丝声音。上前轻敲依旧不见有人索性推门而入。入眼却是上官婉柔身伏桌案酣睡。 模样无奈摇头,进而寻湬替起盖上披肩。却无心惊动了婉柔尴尬以视。 上官紫瑶忙退后几步低首板着脸哼声,绣中指捻着丝帕犹豫不决该不该交个大夫来替她瞧瞧。 毕竟那么睡了一夜染了风寒可不大好。耳旁传来婉柔方醒时的迷蒙疑问,上官紫瑶抬眼,望其不怀好意抿着唇对婉柔笑笑,装作无辜轻咳几声柔声道:“你真的确定你带回来的那个人,是你的三姐琉璃?” “她的确要做我的三姐,所以她是我的三姐。”上官紫瑶随意坐下待婉柔反应,果真气急不已。 苦笑失落黯了黯眸色须臾便仰头,凶狠道出恶毒之话:“妹妹好自为之,姐姐这双手倒是不介意多沾些鲜血。” 晌午,上官婉莹一身青色的古烟纹碧霞罗裙,美丽动人。 袖口上两朵用价值连城的水幽银线,绣好的水仙花婉转优雅,显得整个人温柔体贴多愁善感。 山额间一串紫色的珍珠摇摇晃晃,高贵典雅不是风范。 寒风习习,心里却不冷。上官婉莹反而有一种闲情雅致的心情。 几个蓝衣婢女抱着一张云杉木的桌子与椅子走上府的凉亭,这个亭子屹立在府中央,左面便是池塘。 还有两个婢女则抱着上官婉莹的玉女琴,琴上的琴弦都是青烟弦,价格不菲。雪莲搀扶着自己,缓缓坐在椅子上,抬起纤长的手指。轻抚琴弦朱唇轻启,开口吟唱: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 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话音未落,就被一个刚来到府里的小丫头打断了:“小姐....小姐....” 身旁的筱雅看了看自己连忙骂道:“你这个小丫头,慌慌张张的也不怕冲撞了小姐,来人拉下去张嘴二十!” 听到筱雅的话不禁抬头,看了看眼前的小丫头,长得到算清秀,笑盈盈的走上前去:“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奴婢叫...梦熙...” 上官婉莹脑海里突然想起了一个人,记得她也叫梦熙,这个名字是多么熟悉。“半夏梦璃清落熙。 倒真是个好名字,你这个小丫头还算伶俐,你暂且留在我身边吧。” 侍女连声道谢:“多谢二小姐。” 回到椅子上,轻抚琴弦。优美的旋律再次环绕在上官婉莹的耳边,此琴称京都“琴音之首。” 曾经皇后都称这琴音“绕梁三日不绝于耳。”双手压住琴弦,琴音缓缓停止。 “筱雅,去帮我倒杯茶。” “是,二小姐。” 良久,筱雅还没有回来,心里有一些着急:“筱雅?”建有一个人影跑过来,自己便放心了继续弹琴。 “小姐,小姐....是他!他...回来了!” “有话慢慢说,急急忙忙成何体统?” 筱雅停住脚轻声道:“是枫墨将军回来了。” 枫墨?上官婉莹听到这个名字,自己愣了一愣,不过回过神来。又低下了头深思了一会儿。一个熟悉的声音回到了她的身边。 “数月不见,婉莹妹妹出落得越□□亮了。”上官婉莹抬头看向前面,不错他就是枫墨。“哥...哥哥。” 上官婉莹缓缓走下亭子,来到枫墨轻声试探了一下,见枫墨围着自己走了一圈,张口说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婉莹妹妹亦是如此。” 上官婉莹快步上前,握住枫墨将军的手,看着他腰间的玉佩,还是自己曾经送给他的那个样子,没有丝毫变化。 “哥哥...我好想你。”上官婉莹快步走上前去,枫墨与她早已是泪眼朦胧,上官婉莹握住枫墨的手,她看到枫墨的眼里充满了泪水,却努力忍着不流下来,至于上官婉莹亦是如此。 上官婉莹知晓,她与枫墨自小便相识。只因最后枫墨随父亲去了沙场历练,长年未归。 枫墨从小就很喜欢她,可她却一直将枫墨当成亲哥哥看待,从未动过真情。 —————————— 天很快就要黑了,华阴公主从自己宫内只能看见正殿的灯火在隐约闪烁,但却分明觉着正厅以一种与众不同的光彩从黑暗中孤立了出来。 里面似乎有着一种看不见的力量在纠缠斗争,或许今夜正是个惊心动魄在夜晚。 皇宫殿内地上铺着厚厚的嵌金丝的地毯,梁上挂满了精致的彩绘宫灯,结着绚烂的绸子。 大殿四周有八对高高的铜柱子,柱旁皆摆设一人高的雕花盘丝银丝烛台。 上面早早点起了蜡烛,烛火中掺着香料,整个大殿弥漫着一种温暖和煦的醉人气息。大殿正中心设着皇帝的龙椅。 而皇帝身旁坐着皇后,下首是淑贵妃、贤妃、柔妃、莲妃等地位较高的妃子,再下首坐着颇为受宠胡极为贵嫔。 大殿下方左面是男宾席,依次是皇子、宗室随后按照官员品级排列。 右侧则是女眷,按着男宾同样的排序方式。虽然此次皇帝设立的不过要寻常宴会,但各家胡女眷拉没有特殊情况,皆要按各自的品级正式出席。 所以这一次,上官婉莹和我的位置都要排在上官紫瑶和上官婉柔之前,婉柔倒是无妨。 毕竟今夜慕容清峄的到来让她心里得了安慰,可上官紫瑶可就不一样了,原本她以为自己有了一张倾国倾城般的面容,就可以夺回他人的关注。 可是那些达官贵人和皇子竟然不过注目国她一瞬,便都移开了目光。 上官婉柔则是连看都没有看上官紫瑶一眼,因为她的位置距离慕容雨微很近,所以被慕容雨微拉着问长问短。 时隔这么久,拓跋绍不由自主将目光落在我的身上,虽然我给他胡仅仅是一个侧面,额上胡蓝色宝石,显得素净清新。远远看去那半张面孔在微光下闪出淡淡的光彩。 宝石和乌黑的云鬓配在一起。就像迷离春夜中那让人遥想的月亮。从前的我不过是十三岁而已。 身段肯脸蛋未长成,一晃一年半过去,我已经变成了一个少女,昔日娇嫩的花蕾也已经怒放开来。 许是因为长姐压迫的缘故。这般美丽的容颜,在拓跋绍眼里也更加令他迷醉。心中想到的是要毁掉这样一个漂亮的少女,真是太可惜了。 就在这时,一位笑盈盈的美人走到了皇帝的身边,皇帝竟然破格再旁边加了一个座位,甚至竟然必皇后还要靠近龙椅,众人不由得好奇地望向这个美人,这不看犹可。 一看人群中发出一阵赞叹,宛如清凉的水进了滚烫的锅里。 “这位就是雨妃?” “听说她是上天派来的仙女辅佐陛下的!” 众人说着一些不可信的瞎话,虽然谁都知道所谓仙女都是一派胡言,但只要皇帝相信,他们就也要相信。 而皇帝对这位雨妃可不是一般的宠爱,后宫佳丽三千人,三千宠爱在一身。 所以现在大家都异口同声相信她是上天派来服侍陛下的仙女,我听着众人的赞叹,不由觉得可笑,所谓的天仙化人,不过是一场戏罢了。 如戏的人是皇帝,而看戏的观众们现在也都很捧场。 我这样想着,目光不由落在了雨妃的身上,说起来她之前只是听人提起,并未见过这位雨妃。 仔细一看,这位妃子果真美得不同凡响,端庄秀丽,国色天香。 宛如芍药笼烟,将原本今日所有盛装打扮的妃子女眷都显得毫无光彩,甚至让满殿的灯火都暗淡下来。 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到能够在容貌上和上官紫瑶一绝高低的女子。 上官婉莹用一种平常心看着雨妃,是因为二姐自己并不是靠着容貌来取悦他人的,所以对于别的女人比自己美丽这样的事并不是特别在意。 而另外一边的上官紫瑶却已经连平常心都保持不了了,她偷偷用目光打量着雨妃娘娘的脸,一毫一毫审视着,仔仔细细地和自己相比,越比越是心惊。 这位宠妃果真是局势罕见的美人,不仅细节上不输于她气质更是高贵得宛如夜空中的皓月,上官紫瑶不由得握紧了拳头,她唯一凭借的就是自己的那般美貌,如果美貌都输给了别人,那真的是没有好依仗的。 “妹妹的首饰倒是别致,衣服样式也新鲜。应该不是我朝的工匠所制吧!” 贤妃看着雨妃,一脸和善地问道。 “姐姐不知道吗?这首饰可是齐国使节送来的礼物呢!从去年以来陛下宝贝的很,一直在寝殿放着,我几次讨要,都不曾舍得给呢! ” 柔妃微笑着,似真还假道。 那串红似玛瑙、光泽动人的宝石炫人耳目,尤其链子中间垂着硕大的宝石极为耀目。 贤妃看着淡淡一笑:“柔妃妹妹,你怎么能和雨妃相比,她可是陛下的心呢! ” 皇后居高临下看着所有妃子:“雨妃这么光彩照人,本宫都移不开眼了。记得各位妹妹初进宫的时候,各个都是花骨朵儿似得,一转眼就是这么多年了,如今在看到貌美的雨妃,真真实在是不得不服气,不得不感叹。这时光啊还真是转瞬即逝。” 皇后毕竟是一国之母,几句话一说变让贤妃和柔妃变了脸色,皇后言外之意是在提醒她们。 既然自己已经老了,早已不复宠爱,也是提醒雨妃在美丽的容貌也没有骄傲的资本。 这宫里的女子最害怕的是岁月,只有皇后的地位永不变,其他人什么都不是。 雨妃微微笑着,面色半点不变。仿佛根本没听到在座众人的冷嘲热讽,她的目光确是往台阶下望去,最后落在上官家人的身上,目中神情微微波动,又很快转开,仿佛从未发生过一样。 我微微一笑,应该怎么做才会给自己带来最大的利益呢? 拓拔绍、雨妃、皇后、贤妃....这一连串的人和他们的脸在我脑海里一闪而过,我低下头他们都不过是将我当做一颗碍眼的石头,可有时候这么一颗石头,却极有可能影响大局。 南宫家的两位也是显赫的国栋之才,他们的父亲曾经辅佐陛下登基子承父业,皇帝自然是给了他们很高的待遇。他们素来镇守边境。 极少在京都露面,突然来了两个年轻公子,这倒是已经让夫人小姐兴奋的了。 大公子南宫浚峰英俊挺拔,沉稳刚毅。充满男子气概,不过他已经取了妻,他的妻子就是襄阳柳府的嫡出小姐柳嫣儿。 所以夫人小姐们感兴趣的是他的二弟,只有南宫家的二公子南宫源儿没有婚配了。 南宫家这样的功勋世家,儿子们又是如此高贵挺拔,夫人小姐们早已坐不住了,纷纷互相打听。 女眷中的南宫大夫人早已是烦不胜烦,却始终面带微笑。藏着眼底的骄傲,南宫大夫人的确有资本骄傲的,因为南宫家的儿子的确是人中之龙,比起皇子们也是还不逊色的。 南宫浚峰看了一眼对面的女眷席位,随后低声对弟弟说道:“还能有第二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坐在二品县主的位置上吗?” 南宫源儿点点头:“长得倒是不错,可惜比起上官家的大小姐紫瑶,还是差些。” 不管多了不起的男人,都总是从你女子美貌来作为初次见面的印象。他的语气仿佛再说,有这么一张脸,这上官婉莹还能看,但也就是勉强罢了,当然南宫浚峰的眼光是很高的。 他的妻子就是个出众的大美人,所以他能给上官婉莹这样的评价,实在说得过去了。当然上官婉莹若是知道,是不会感激他的。 上官婉莹自然是注意到了对方那不友善的眼神,可她的脸上却没有半点异样,沉稳的完全不像是这个年纪的少女。 而坐在偏正面的拓拔嗣,同样若有所思地看着南宫家人,他终于明白上官婉莹为何讨厌这群人了,他们的确很出众,但出众是他们家的事。 仗着这份骄傲将别人视如尘土随意贬低可就不好了。 想到这他不由自主的微笑,他知道我和上官婉莹在今夜定要有一番行动,可是不知道我们究竟会做什么,但必定不是小事。 这里各种勾心斗角,那边各种美味佳肴流水般端了上来,各桌旁的宫女也伶俐的为众人温酒布菜。 慕容云飞环视了一圈,却只在皇帝身后不远处看到了垂手而立的尹杰,而另一位更受皇帝信赖的太师吴魏,却至今不见人影。 他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慕容清邺,慕容清邺却像是知道自己在找什么,对他做了个稍安勿躁的表情。 “今日难得众爱卿齐聚一堂,看你们过得舒心,也算是皇后没有白花费心思啊!” 皇帝拓拔珪轻轻点头,回头对皇后温和微笑:“皇后为此费心了。” 皇后望向陛下和煦巧笑:“陛下,为您分忧是臣妾该做的事,这个宴会也是为了让大家都能够尽兴一番啊!” 说罢,皇后看了一眼众人微笑:“您看,连南宫家的两位公子今日都来了,臣妾记得第一次见到二公子还是他五岁那年,闹着要摘御花园里的果子,不肯离去呢!可是这一转眼就成了这样英武的少年将军。 ” 皇帝看着南宫浚峰,笑容满面道:“是啊,皇后这么一说,朕就想起来了。可惜啊,朕的华阴公主年纪还小,不然将她嫁给浚峰将军,倒也是一桩美谈啊!” 华阴公主当然知道这只是玩笑话,却还是冷了脸哼了一声。 皇后微笑,上上下下打量着南宫源儿:“本宫娘家到有一位外甥女叫做锦芸,生得倒是温柔美丽。端庄大方,到正好与源将军相配呢!” 一旁的淑贵妃笑道:“皇后娘娘,您忘了魏阁老家小孙女还未婚配,与二公子年纪适合,品貌相当,陛下还答应帮她保媒呢!” 皇帝看了自己的皇后和淑贵妃一眼,随后向南宫源儿道:“源将军,朕想问问你自己的意思!” 南宫源儿起身,大殿里的目光都落在了他的身上,众人神色各异。 他看了一眼娇羞的锦芸,又看了一眼满脸娇媚望向他的魏小姐。 不知怎的却又瞥了正好看戏的我一眼,笑道:“陛下好意,臣怎敢退却呢?只是我关守边疆,选妻却是不行。不妨请陛下来看,若是陛下觉得哪位小姐好,就把哪位小姐赐给臣做妻子好了!” 南宫浚峰低声斥责道:“怎么说话呢!” 随后立即站起身来行礼道:“陛下,家弟无礼。请陛下恕罪。” 皇帝大笑道:“无妨,朕倒是很喜欢他这种爽直的性子。” 毕竟这样的武将才更好操纵,比起他们那老谋深算的父亲,慕容源儿在皇帝跟前显得嫩了很多,这让皇帝心情很好。 随后他轻言:“那这样吧,还是等到源将军定心要娶妻的生活再说,否则他那么粗鲁,唐突了佳人可怎么好?” 上官婉莹听完皇帝的话,心中自然明白。皇帝眼看皇子们一个个都已经成年,心中充满忌惮。 自然不会随便让他们任何一个人拉拢这些显赫家族。 而慕容源儿看似糊涂无礼的话,实际上倒是藏着很深的玄机,他若是选了锦芸就得罪了淑贵妃,选魏小姐就得罪了皇后。 怎么看都不划算,但若是这件事在拉拢一下皇帝,结果就不一样了。 皇帝不想让他南宫家占到任何一边,他们就要保持中立,只怕就要被皇子们视为眼中钉除掉。 这样的话皇子们更要想方设法拉拢他们,那么南宫家的地位自然稳固。 慕容源儿笑道:“陛下,臣鲁莽无知,承蒙陛下不弃,此次从塞外回来寻得一对芙蓉鸟,特地带回来献给陛下,还望陛下笑纳。” 皇帝听过后诧异道:“真的?快送上来给朕瞧瞧。” 其实皇帝此时并没有多稀奇,芙蓉鸟曾经很多人不惜重金来买,如今皇帝手中已经有了不少芙蓉鸟,早已没有那样稀奇了。 甚至他还赐给了心爱的皇子、公主。比如华阴公主的宫里就有一只。华阴公主对芙蓉鸟甚是喜爱,常常带出来在阳光下喂食。 皇帝看着眼前的芙蓉鸟,羽毛清爽洁净,修长的身躯配上略高的双腿显得很均匀。 芙蓉鸟生来有一个好喉咙,歌声也是悠扬动听。竟然还是两只,这真是世所罕见啊! 一旁的雨妃柔声浅浅:“难得,竟然是这样的极品。” 皇帝看出了这一对芙蓉鸟不同寻常,笑得更是开心。 “陛下,这芙蓉鸟小巧玲珑,当真是漂亮。听闻芙蓉鸟是祥兆,正是大吉之兆呢!” 一旁的官员们见状,连忙起身附和,好像这次看到了极品芙蓉鸟,就预兆着四海富饶,天下太平了一样。 上官婉莹嘲讽地看着这些人牵强附会,无论是哪一朝的皇帝都喜欢别人说吉兆来了,就像是从前,别人说向他进献了一块上面有红色印迹的石头,说是红心石表现天下民心所向,百姓归心。 便立刻被封为了礼部尚书。这种荒谬之事,只要是朝政哪里都不会少。 皇后望向芙蓉鸟微笑:“果然是祥兆,天佑我大魏。源将军,你是陛下的功臣啊!” 南宫源儿勾唇微笑,面上无比谦虚:“哪里,皇后娘娘过奖了。” 上官婉莹看着看着,却突然笑了起来。我望向上官婉莹悄声不解问道:“二姐,你笑什么?” 上官婉莹压低了声音:“我啊,自然是笑这吉兆来的倒是巧妙了。” 上官婉莹的话,我完全听不明白,可是看她根本没有要为我解答的意思,不由更加纳闷起来。 不过,有了这么一出戏皇宫的气氛倒是更加热烈了,不少达官贵人都能够看出南宫家圣眷正隆,便纷纷恭维逢迎。 上官婉莹仔细观察南宫家人的神情,却并没有见到一丝的骄傲之色,尤其是南宫浚峰连眉梢眼角都没有动一下,若非不在意这种赞誉那定是心机深沉到没有表现出来。 然而就在这时,贤妃突然惊呼一声:“陛下,陛下,您看!” 皇帝看了一眼,随即从龙座上站了起来,那一对刚刚还被称为极品的芙蓉鸟,竟然死在了笼子里。 守着笼子的太监跪了一地,只见一个太监连忙上去看了回禀道:“陛下,芙蓉鸟....芙蓉鸟死了.....” 南宫浚峰面色一变,怒声道:“源儿,你这是怎么照料的!” 南宫源儿眼里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口中道:“大哥,我...我也不知道啊!” 他立刻跪倒在地,向皇帝请罪:“陛下,微臣有罪!” 皇帝的脸色很难看,本来这芙蓉鸟不过是死,最多就是有点扫兴。可是众人方才都说这是祥兆,岂不是很不吉利? 若是祥兆破灭了,就一定会有灾祸降临。 看见皇帝脸上阴云密布,方才那些说祥兆的人各个哑口无言。 全部都面面相觑看着,整个殿内鸦雀无声,就连女眷们也都是屏住呼吸。 这时,殿外走进来了一位老道士,声如洪钟:“陛下,此事大不吉,乃是有妖女在殿中。” 所有人都无比惊讶看着那个老道士,也有人认出了他,周天师!皇帝跟前最为信得过的周天师。 安静之中,上官婉莹和慕容清邺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一丝微笑。倒是来的够快! 周天师身穿八卦袍,正神情肃地望向圣上:“陛下,还记得那次老臣的占卜吗?当时老臣无法占出这危害作乱的妖怪究竟是何人,如今找到了法子,定能现原形!” 柔妃扫视了一眼众人,目光落在了慕容雨微身上,虽然只是一扫而过,却带了一丝冷笑。 慕容雨微,你可千万不要怪本宫。原本你我无冤无仇,可上一次的事想必你也不会不记得,若是能够除掉你,就会劝说慕容夫人让本宫的女儿,濩泽公主嫁入慕容家。 毕竟慕容家的势力毫不逊色南宫家族,柔妃和濩泽公主立刻准备押上这个赌注了。 想到这里,柔妃微笑道:“陛下,周天师没有算错过,既然他说了这殿中有妖女,必定是真的,否则无缘无故为何会克死了祥兆?” 周天师淡淡道:“要登上台,然后我会让那妖孽自动现回原形!” 慕容清渝冷冷瞧着,越看越觉得有什么不对,到底是什么原因芙蓉鸟会死并不清楚,但这个老道士出现想必事有反常必为妖,看来要小心才是。 皇帝自然应允,不但如此更是亲自带着文武官员走出大殿,站在偌大的台阶上,目送天师登了台。 这台子是专门建造来祈福之用,周天师披着散发在台上神鬼乱舞。 此时,女眷们好奇走在外面,看着周天师议论纷纷起来。 上官婉莹微笑看着一语不发,直到慕容清邺走到她跟前悄声细雨:“一会儿定有很有趣的事发生。” 上官婉莹歪头巧笑:“都安排妥当? ” 慕容清邺笑道:“三弟一时手闲,做了一点小改动。不过满意就好。” 俊美的脸孔在眼前熠熠闪光,我望向慕容清邺奇怪起来,可是看他两只眼睛放光望向前方,不由轻轻咳嗽一声转过了头去。 我不由想道,真不知道慕容清邺做了什么,露出这么狡猾的表情。就连上官婉莹也是这般平静,莫非是我小题大做了? 人群中的慕容云飞不住地向慕容清邺使眼色,请他暗示。只见慕容清邺微微一笑,左手慢慢垂下,中指房子在食指之上。 这个暗号慕容云飞已是很明白,心中不由一笑随后瞧瞧退后几步,藏入人群中。 礼钟连响几声过后,一群太监手持灯帽将周围的烛火油灯熄灭。台上光线暗淡,整个仪式都蒙上了几分神秘色彩。 台上的周天师喊道:“陛下精诚,不敢稍有懈怠。为何天神不肯赐予我大魏风调雨顺和国泰民安?” 就在这时,天空却是乌云密布了,像是快要下雨的征兆,而那个周天师颤抖更厉害了,在配上飞沙走石,这老道士好像与天地想通一般。 众人见到这般景象,瞪大了双眼,直勾勾盯向周天师。 柔妃冷冷笑了一声,我身为京都公主又是上官卿颜的女儿,毫不逊色于上官紫瑶。 要想将雨微击倒必须要将她身边要好的姐妹一个一个除掉,这样 濩泽公主才会有机会,待会只要说出这个祸害是上官琉璃,那么我这条命就算是到头了。 可惜了这般聪慧的女子,偏偏她就是这般不识抬举入不了自己的眼。柔妃这样想着,最后望了我一眼。 而另外一边,慕容源儿勾起唇畔脸上露出一丝残酷的笑容。 此刻的天空有数道闪电经过,狂风也骤然大了起来,呼啸声刮进大殿更像是疯了一般将窗户吹得乱响,大风呼啸扫倒了一个几将一个花瓶摔在地上。 台上,周天师在一片风云变色中猖狂大叫:“何等妖孽,竟妨我大魏江山?”就在此时,空中飘来了一张纸,落在地面。 太监连忙去捡:“陛下,您看!” 天空的乌云更加厚实,良久乌云似乎集聚到了界限,一道雷电轰出突然从天而降,划破了半片天空,只见周天师正说得眉飞色舞,却突然惨叫一声。 从五米高的台子上摔了下来,倒在了地上,一下溅起无数血浆。台下的一个宫女看到后惊声尖叫,一下子吓得昏死过去。 尖锐的叫声打断了所有人的注意力也包括皇帝在内。众人还未反应过来,就被周天师被雷劈死的一幕震惊。 皇帝大声喊道:“来人,快!快去看看天师如何?” 只见一群太监宫女不顾从天降落的暴雨飞奔而去,然而他们回来之时却是一副丧气的模样:“陛下,天师大人的身体被雷击中,早已是面目全非了。” 皇帝无比震惊,几乎连话都说不出来。这连着一幕幕,都看在柔妃和瀋泽公主的眼里,也是无比震撼。 南宫源儿也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这一场戏是柔妃精心安排好的,而柔妃为了让这么一出戏更为真实,便找来了南宫源儿。 他是皇上最为信任的源将军,根据他所懂得的一些天文知识,想到今夜必定会有狂风和倾盆大雨,而这样的异象倒是很适合用来宣布碎言。 可柔妃万万没想到,原本有避雷针的高台上这么就会引来了天雷?倒真是太糟了。原本觉得周天师能够有的更大的作用,竟然就轻易的被劈死了。 这时候,慕容云飞冲了出来大笑道:“恭喜陛下,恭喜陛下。” 皇帝一看竟然是翰林学士慕容云飞,不由勃然大怒:“朕的天师此遭不幸,有何之喜?” 慕容云飞露出一丝喜色:“陛下,臣作为翰林学士万万不敢欺瞒陛下,像方才周天师定是死于修炼,周天师修行到了此步只缺天劫就能够飞升。可是天劫可遇不可求,臣曾经知晓有很多人等不到天劫就因劫难而死,方才周天师定是意外碰到自己的天劫,若是安然无恙也就可以成就自己的金仙了。” 皇帝不由道:“周天师乃是高人,他为何过不了天劫?” 慕容云飞灵机一动露出一丝神秘之色:“陛下,天劫本就是万中无一,可遇而不可求。周天师凭借自己的修行本可以安然无恙,臣认为他定是泄露了天机。” 泄露天机?这么说周天师没有成功渡劫是因为被上天惩罚? 众人脑海中不由自主想到,平日里周天师说下雨便来了倾盆大雨,说求雪便得来大雪纷飞。 所以皇帝才这般信任他,更何况方才他在台上挥舞,便是电闪雷鸣,实在是天有异象。也真的是不由得人不信。 痴心不悔 晌午,上官卿颜自己坐在铜镜前,拆下头上的簪子放下头发,卸下浓妆。 看着镜中倒映的容颜,虽然不失高贵儒雅,但不觉红颜已老,便起身走出去透透风。 就像从前一样坐在地闪光靠着树背不自觉便已经微微昏睡,可是似乎又有什么在自己面前。 寒风轻轻吹过自己的脸庞时,长发随风摆动着,这时上官卿颜自己一点也不像相府当家主母和从前城府颇深的上官卿颜了。 放下这一切,感觉好轻松可是心便痛了起来,这些年上官卿颜每天把自己的全部精力放到府中的繁琐事情中。 不敢让自己放松,避免想到他。可是自己也真的很累了。 忽然觉得自己眉头紧锁,一阵花雨缓缓飘落,伴随着一声“颜儿。” 心头一阵,这种声音好熟悉,好多年没听过了,刚要睁开眼被那人用手遮住了眼睛:“颜儿,许久都未曾这样唤过你了。” 上官卿颜听出了这声音:“老爷,你......” 上官凌辰松开了手,坐到她的身旁。上官卿颜看到他不觉竟有些许害羞,他伸手拨弄上官卿颜的头发:“这样子的你,好美,就像当年。” “当年?”上官卿颜努力回想当年,的确那时自己少了一种成熟的味道确是倾城佳人。 “老爷言重了,我已经,已经老了。” 声音几乎有些颤抖。 “颜儿,我喜欢当年的你,尽管知道你曾经对我并不是很倾心。” 上官卿颜低下头不语,上官凌辰接着说道:“这些年委屈你,辛苦你了。” 上官卿颜缓缓抬头,一滴生泪顺着眼角滑落,终我一生,他从未对我说过倾心。 “我亦是如此,其实我俩倾心一世,到头来他不知我,我不知他。” ———————————— 傍晚时分,空旷的河畔中央屹立着亭子,明月千里寄相思,映照着漆黑的夜晚。有了几丝光芒。 湖水中的明月出现了细小的波纹,只见亭内上官卿颜的背影,似天仙般美丽。 眼前是一石桌,冰冷的...接着桌上是一壶酒,抬手拿起了酒壶,将被填满。这是不禁掉下来的几滴情泪,抬手将酒杯拿起,贴近唇边。 上官卿颜慢慢饮下去,不禁想起了曾经的各种事。又觉得自己甚是乏了,酒一杯又一杯的下肚。 “可,我为什么还是会一直想着你你说让我忘记你,我做不到,做不到啊!” 说着又是一杯酒...几滴泪:“告诉我,为什么...”酒量甚浅,几杯下肚。 上官卿颜脸色泛红,便醉倒在了桌上。喃喃自语:“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月色阑珊,暮色弥漫。夜色朦胧月影坠,月下思绪随风飞。 ———————————— 紫薇阁灯火阑珊,上官紫瑶坐在桌前,命人拿笔墨纸砚,纤纤玉手拿过毛笔。 在纸上缓缓写过四个字,一手好字翩若惊鸿,脑中闪过他俊秀的脸庞,挺拔的身姿。殷红丹唇羞涩扬起,淡淡道出纸上的四个字..... “我心...悦你。” “大小姐,大小姐! ” 只见云璃慌慌张张赶忙跑了过来。 “何事?” “大小姐,夫人她,夫人她醉倒在潇梦亭了。”云璃早已是面红焦急。 “什么?母亲怎么了?快随我去看看。”上官紫瑶连妆容都来不及卸,赶忙跑出屋内。 上官紫瑶不顾仪态的跑到潇梦亭,望向已醉酒的上官卿颜更是惊吓,印象中母亲从未醉过酒。 上官紫瑶轻拍上官卿颜肩部:“母亲,母亲你快醒醒啊!母亲你这是怎么了?” 上官卿颜一字一句隐约道:“不醉,不醉不归。” 云璃望向上官卿颜担心道:“大小姐,还是快让二小姐她们来帮忙吧!” “用不着,我自己将母亲扶到卿兰院。”上官紫瑶仍是一副千金大小姐的架子。 可上官紫瑶正想将母亲扶起,却发觉凭她一人定是做不了的。母亲着了凉,得有人拿批肩给她。 这里只有她和云璃两人,母亲这里不能没人,卿兰院离这里还有一段路的远。若是云璃去将批肩拿给母亲,那自己一人怎么将母亲扶起? 无奈之下,上官紫瑶只好妥协。对云璃淡言道:“去叫二小姐来潇梦亭,就说母亲有事唤她。你再去卿兰院将披肩拿给母亲。” “是。”云璃说完便跑了出去。 “母亲...母亲。” 寒风轻轻吹过,母亲若是坐在这里定会着风寒。 上官紫瑶站在母亲跟前,将自己的身子贴在母亲身后,双臂将母亲揽住:“这样,或许会好一点,母亲您就不冷了。” 半晌,上官婉莹和筱雅、云璃快步走了过来,上官紫瑶趴在母亲身后昏睡过去。 “大姐,大姐!”上官婉莹轻声叫道,可上官紫瑶未曾作声。 云璃望向上官紫瑶着急道:“大小姐,大小姐! 你可不要吓奴婢啊! 大小姐你快醒醒。” “这是怎么回事?”一男子声音传来,正是慕容清渝。 今日宴会过后他就想到会有不测,前来相府直接就来到上官紫瑶和母亲常去的潇梦亭。 “清渝大哥,你怎得来了?”上官婉莹不可置信望向慕容清渝。 “今日宴会过后想必你们都受惊了,我不放心前来探望,没想到果然如此。” 上官婉莹顾不了太多随后喊道:“大哥快来帮忙,大姐怕是为母亲取暖昏睡过去了。” 慕容清渝赶忙上前,将上官紫瑶扶起。只见她倒在了慕容清渝身上。慕容清渝望向上官紫瑶的睡颜,是那般美,那般静雅。 慕容清渝横抱起上官紫瑶抬眼望向上官婉莹:“大伯母只是喝醉了,应该没事。但紫瑶在寒风站得久了,怕是着了风寒。我先送她去紫薇院了。” 上官婉莹轻点头,心里想到慕容清渝对自己大姐还真是一片真心。 云璃将批肩披在上官卿颜身上,筱雅将上官卿颜左臂扶起,上官婉莹扶起右臂。云璃跟随在身后,向卿兰院走去。 ———————————— 柔璎阁内,上官婉柔看着铜镜中美丽的脸庞,不禁勾唇。 “我上官婉柔虽没有大姐倾国倾城,也没有二姐那般艳丽夺目。也比不上三姐聪慧清秀,但好歹也是闭月羞花。” 如果她们都不存在,这世上第一美人便是我了。那我不仅闭月羞花,还擅长心计。 “慕容清峄,我这么完美想必你会喜欢我吧 !” 暮色尘埃落定府中渐起流沙无意间与夜空繁星相应,天上浓彩与地下黄沙共同孤寂如影。 ———————————— 府中无声奈何不了一只朱雀鸣叫,满面红墙寂寞单一而不如从前墨绿。 上官紫瑶素手置于床间脑海细想,恍恍中而神思飘忽不定,抬手挽下乱于两鬓的发丝绞于指尖,凤眉微挑,细柳眉蹙待又舒展。 双手微搓掌心绣锦压批肩身,翘头履凤鸳收底,手执长袍披于双肩。 “我,我本是痴情人。可惜我的痴情...在此却被....唾弃。” 慕容清渝瞧见上官紫瑶起唇开口,本想唤她。 可却发觉上官紫瑶并面色并非红润,好似着了风寒发热一般,他抬手轻搭在上官紫瑶额头。 随后紧张道:“紫瑶,紫瑶你快醒醒。来人!” 听到呼唤声,屋外守夜的采玉跑了进来微微行礼:“清渝大少爷,有何吩咐?” “你们大小姐发烧了,快去打点热水再拿一块白布巾来! ” “是。”采玉跑下去忙着去备。 “紫瑶,快醒醒。不要睡不要睡!” 慕容清渝在上官紫瑶榻边唤道。 可上官紫瑶发了烧,在昏迷中隐约听到有人唤她闺名。听声音和慕容清邺倒是很像,她恍惚应答:“清邺公子,我在。清邺公子,是你吗?” 慕容清渝听到上官紫瑶说话,很是欣喜。至少她还未完全昏迷,可为何唤着他二弟的名字不离口? 可眼下慕容清渝顾及不了太多,只想着不要让上官紫瑶陷入完全昏迷不醒。 夜晚的相府永远是宁静,筱雅着一袭蓝衣踏入厨房,帮上官卿颜拿熬好的药行至卿兰院的路上,却遇到了云璃端着刚打好的热水。 筱雅本未多做寻思,可一不小心要给自家小姐的药却全撒在了云璃刚打好的水里,无奈之下只好折回厨房再熬一锅。却被云璃拉住不放。 “你先陪我去打水。”见云璃这般给自己惹麻烦,筱雅自然不想与她多做纠缠。 筱雅抬手甩开云璃却闻她一句:“喂,你讲不讲道理啊!” “别跟我讲什么道理,小姐在我这里就是道理。 “真是浪费了一锅好药材。” “你...算了,我才懒得和你计较。”说罢云璃端着金盆快步离开。 “先生,可否为小女卜一卦? ”梦境中上官紫瑶玉手如清风,轻轻撩开了他的眼眸。 上官紫瑶榴齿含香细细呢喃:“先生妙算,可算我未来吗?” 先生端坐不语,上官紫瑶清澈的眸子柔波微漾:“先生识我?” 上官紫瑶玉手遮唇,凤眼圆睁。露出丝丝难色。 先生低眸,饱经岁月面容上毫无表情。 他沉声道:“我既能洞察天机,人世亦当了然。”上官紫瑶双目帐然若失,纤弱的身姿不禁颤一颤。 “先生既知,我也不再隐瞒。我虽为尚书千金,但不求风光做皇后。只求从此干净如始。,平淡如水。” 她声如流泉,如怨似悔。 先生淡然,手中的铜钱却松了又紧:“我为你卜一卦吧。” 这卦象明了,可他却看不穿,只是心中念念道:“灯火未阑珊,命运已昭然。世人皆不知,此情为谁叹。” 望着全神贯注的他,梦境中的上官紫瑶心中似有几分隐痛作响,她忍不住探问道:“先生,如何?” 这一声轻唤,他如大梦初醒,棱角分明的轮廓上,此刻却是五味杂陈。先生双眼微闭,神情不辩悲喜:“往事如烟,却弥漫了你往后的路。倘若烟消云散,自此前路了然。” 上官紫瑶困惑,不知先生言之何事,诚声道:“正如先生所说,这往事如烟。小女又怎会记...” 上官紫瑶正想着往事,梦却断了。光阴辗转,沧海桑田,一念悠悠不知花开花落几回愁。 上官紫瑶微微睁开双眼,望向眼前坐在榻边的慕容清渝,很是疑惑:“清渝哥哥,你...你怎么会在这里我这是怎么了?” 上官紫瑶本想起身,慕容清渝上前手搭在她跟前:“紫瑶,先别起来。你需要好好歇息,你着了风寒,才刚退烧半个时辰。” 上官紫瑶断断续续回忆着今夜所发生的事,不可置信道:“我...我着了风寒,可我本来是去探望母亲,怎么会着了风寒?” 云璃听到屋内上官紫瑶醒了,跑进屋内前来看自家小姐:“大小姐,你的确着了风寒。还是清渝少爷将你带回紫薇院的。” 上官紫瑶听到云璃的话自己轻咳几声,这才知晓自己得了风寒,可又潜心母亲焦急问道:“我母亲呢?母亲怎么样了?” 慕容清渝柔光落在上官紫瑶眼眸:“紫瑶大可放心大伯母已经歇下了,婉莹在照顾大伯母。” 上官紫瑶轻点头轻笑:“嗯,那紫瑶不担心了。清渝哥哥,紫瑶要歇息了。明日来我来慕容府可好?” 慕容清渝轻抚上官紫瑶云鬓用温和的目光望向她:“只要妹妹肯来,哥哥随时恭候。夜深露重妹妹早些安歇。” “嗯。” 说完,上官紫瑶缓缓躺下,闭上双眸悄悄睡着了。 “还是个小孩子。”慕容清渝望向上官紫瑶轻轻摇头,怕惊扰到她缓步离开。 ———————————— 清晨,上官紫瑶似平常一样打扮看上去毫无分差,看着铜镜的自己比之前保养的皮肤胜过从前,只想去见清渝哥哥,也见一面慕容清邺,为了他甚至自己皮肤保养如此之好。 她轻轻抚摸自己的脸,于是看着铜镜中的自己会意一笑,自己的皮肤还要保养一下。 上官紫瑶看着自己的容颜,在插上珠花。和平日一样,没有太多的遐思。京都第一美人始终是自己的,再无旁人。 倾城之貌国色天香,梅额点雪,这才是京都美人。看着镜子时会心微笑,上官紫瑶慢慢抚摸着自己的脸。 “这就是我上官紫瑶,哪会有别人那么美的容貌,就算是一国天香还是一国国色,只要我得不到的我会得到,慕容清邺始终会是我的谁也别想抢走他。” 那上官婉莹不过是个陪衬罢了,可惜慕容清邺只喜欢她,上官紫瑶心里微微触动,看着旁边的东西。在盯着镜子没有用早晨的心情给上官婉莹打败了。 上官紫瑶看着自己铜镜前,梳洗一遍。整理完后,下人们和平常一样为她整理衣衫。 “今天的天气一定很好,昨日答应清渝哥哥去慕容府,今日刚好前去探望。” 晨起薄雾弥散,倏而落下丝丝细雨,轻溅梅花蕊吐露沁沁芳香。雨珠滑落,滚进污秽沉泥,继而坠入池中。 慕容府后花园满池中缀着朵朵梅花,倒也相得益彰。梅林不如别处来的急,潇潇洒洒,淅淅沥沥,缓绵而悠长。 凭栏遥望,山色空濛与天同高,缥缈危乎雨雾缭绕。耳畔细碎雨声,淋漓斑驳,似乐曲鸣奏蓦然涌进心间,恍若隔世。 慕容清渝知晓上官紫瑶到来,沏上一盏香茗,与她悠然轻品,上官紫瑶欣然入座,斜倚栏干,午后漫聊,叙旧一番。 慕容清渝将上官紫瑶最喜欢的一本书籍赠予她,此刻她安静阅读起来。 上官紫瑶身着一袭橙衣,秀发挽起用流苏簪子固定,脸颊上香粉轻扑,樱唇微抿。 右臂拿起矮桌旁碧绿色茶杯凑近唇边小抿一口。 随后放置远处,左手捧着自己的那本书籍静静阅读。 唇畔笑容轻啜,笑中满是不屑,拿起桌上的糕点轻尝一口。 “清渝哥哥,你这儿的糕点真好吃。” 慕容清渝耳畔响起上官紫瑶的声儿,嘴角的笑容柔和了几分:“你若是喜欢,我便让人包好送到你那里。” “那就多谢清渝哥哥了。”上官紫瑶微笑道谢。 慕容清渝点头轻摸上官紫瑶额头:“傻丫头,跟哥哥还客气什么?” 两人正逗笑着,只见一身青色长裙着身,外披雪白色的批肩。头上簪子不似往常一样华丽,只是用几朵小花和碎玉点缀。 双手交叉置于腹部,水汪汪的双眸,如双翼一般轻轻扇动。上方就是棕色眼影。 “大哥,紫瑶姐姐。” 只见慕容雨微缓步走来,面上带着微笑,美丽的双眸中露出一丝不屑的眼神。 上官紫瑶见是慕容雨微,立刻要摆出大方的样子,她微微一笑:“雨微妹妹好。” 慕容雨微点点头关切询问道:“紫瑶姐姐怎么来了,婉莹姐姐和琉璃姐姐呢?她们怎的没来?” 上官紫瑶见慕容雨微一见到她,问的却都是她讨厌的两个人,却不知该说什么好。 慕容清渝见上官紫瑶为难,解围道:“妹妹若是想见她们,可以去相府找她们。明日腊八节,刚好你去告知那三个妹妹,就说今晚慕容府设宴过节,看她们愿不愿意赏脸出席。” “是,雨微明白。”随后慕容雨微和身旁的侍女向慕容府大门的方向走去。 “清渝哥哥,这会不会太仓促了?今晚过节,可大伯父明晚才会回来,这....” 慕容清渝大笑道:“若是明日,我父亲回来定不会让我这么做,他只会说上官家女眷们不易经常和我们接近,有失了大家闺秀的名声。父亲这个人总是会多想。” 上官紫瑶日有所思道:“原来如此,那就今晚好了,刚好也可以热闹一番。” 其实上官紫瑶是想着借此机会,多接近一下慕容清邺。 相府花园内,我独自一人在花园散步,却见二姐在前面的银杏树下发着呆,口中还念叨着慕容清邺的名字,漫步走上去轻咳一声。 “二姐,你方才在说慕容什么?” “慕容清邺啊!” 我挑眉见二姐那害羞的表情倒是十分可爱,于是清了清嗓子又问了一遍:“什么清邺啊?依我看是在想情郎吧!” “三妹,你又调皮了。听闻雨微妹妹来了,现在在正厅等我们,你快去迎接。我..我随后就到。” 听到慕容雨微来了,我露出满眸喜色,快步向正厅走去。 腊八节前夕,也是新的一年即将的开始。大魏也是一片繁华盛世,天下太平。一年一度腊八节的前夕,家家户户早已热闹起来。 母亲得知雨微到来是为今夜慕容府邀请自己女儿们的家聚,也来到正厅应允:“你们趁着年轻,就出去走走。多聚聚倒也好,我就不去了。雨微,替大伯母向你母亲问好。” 上官婉柔立马说道:“母亲,这怎么行呢,除了我和姐姐们要出去散散心,也想让母亲多出去走走,也去散散心。老待在府里也是没什么意思,这次我们去慕容府赴宴,晚上再去看看风景。我们都会陪着母亲,不会让您无趣的。要是母亲不去,那婉柔也不去了。” 上官婉莹起身赞同:“四妹说的极是,婉莹知道母亲素来不喜热闹的场面,可总待在府里也的确无趣,今日刚好又是腊八节的前夕,这可是新的一年的开始呢。” 母亲放下手中的茶杯起身:“既然如此,难为你们一片孝心,那大家一起去吧。” “好。” 慕容清渝和上官紫瑶将漪兰院命人从午时就开始布置,到了傍晚刚好等到上官家夫人和小姐们的到来。 慕容夫人见是是上官卿颜来了,上前迎道:“弟妹来了,快请进。” 母亲望向慕容夫人点头轻笑:“大嫂,许久不见别来无恙。今日过节,我来陪这些孩子们热闹一番。” 慕容夫人和母亲并肩走在前面,上官婉柔和我还有上官婉莹,跟随在后。 婉柔望向我调皮道:“母亲和慕容伯母宛如亲姐妹一般呢!” 上官婉莹巧笑倩兮:“是啊,母亲不常出府。交情最深的也只有慕容伯母一人了。” 待走到正厅,母亲和慕容夫人就坐。慕容云飞望向我微笑,示意让我坐在他身旁。 我和上官婉莹轻轻点头,上官婉莹本想坐在慕容清邺旁边,却被上官紫瑶抢了先。 上官紫瑶望着她冷语轻声道:“请妹妹懂点先来后到的规矩。” 见她已坐在慕容清邺身旁,慕容清邺望向上官婉莹道:“那婉莹你坐这里。”说着轻指向右旁的坐席。 慕容云飞和我坐在上官婉莹和慕容清邺的对面,上官婉柔一人独自坐在两人坐席,见慕容清峄前来,欣喜道:“清峄哥,快来就坐。” 慕容清峄望向婉柔轻点头露出一丝温和微笑。 慕容清渝见上官紫瑶已坐在慕容清邺身旁,虽心里很不是滋味,但也无能为力。只好坐在慕容雨微的一旁。 慕容夫人望向慕容清渝轻声问道:“渝儿,听闻今日你请了听戏园的戏子?” 慕容清渝点头确定:“是的,母亲他们就要到了。”慕容夫人轻点头:“嗯。” 不到半个时辰,戏园的戏子们来了。一男一女来到正厅,望向在做的人露出微笑。 “台上心愿为君妩媚一笑,台下可知青衣泪落两行。” 寂寞霓裳,如烟薄凉。梨花覆雪,相思谁倚静研墨思,淡描素笺。清风幽梦,入君画香。 一悲一喜一抖袖,一跪一拜一叩首。一颦一笑一回眸,一生一世一瞬休。那般惊艳,却也那般叫人心疼。 一出纸醉金迷闹剧,一袭染尽红尘的衣,唱罢西厢谁盼得此生相许。 戏子,人人都说戏子无情,岂止无情之人皆因无心。 如果看戏,莫要太入戏。人称戏子无情,谁来怜惜你的悲喜。 台上唱尽生离死别繁华刹那,台下自逢人情凉薄是非真假。 戏中戏,戏子戏言戏梦人。梦中梦,梦真梦假梦前尘。 凄春惨秋轮回春,憾事不配悟得穿。所幸未曾许你纵马走这江山,缘长或短分道早或晚。终归是一盘,一盘燕脂无。 即墨烟花,戏子无情爱恨两难,落殇樱花,慕沉西山情仇万丈。蓦然回首,曲终人散,谁还舞弄绸缎,轻叹,泪似水流长。 空盼,流光已向晚。若能不见,遇不见,等不见,望不见,便能不恋...... 演尽悲欢离合世事无常,却演不出自己落寂情殇。洞明人心不古世态炎凉,一曲谢幕过后红尘皆忘。 上官紫瑶看着戏子的扮演,戏子啊就是如此,人生如戏,戏如人生。 穿梭于现实与虚幻之间,早已辨不清楚哪个才是真正的自己。 怎奈黎明不懂哀伤。双人成单。古往今来多少年华,痴痴傻傻。戏子入画一生天涯,想来看破红尘繁华,梦里无他。 霜鬓留不住,豆蔻年华,心若落花。佛前痴痴等待,换不回年前与君,共赏月下。 戏子唱着他人的悲欢离合,上官紫瑶倒是觉得他们演着自己的酸甜苦辣涩。谁听戏言,谁懂伶歌? 上官婉柔毕竟还是个天真的孩子,她听着这般忧伤的戏曲,望向慕容峄问道:“清峄哥哥,为什么这个戏子唱的曲子这般忧伤婉柔一点也听不懂。” 慕容清峄望向婉柔用手轻点过她的额间:“傻丫头,你还小呢。以后就懂了!”婉柔轻轻淡笑,可却仍然不明白这戏曲其中的意思。 一曲终了,慕容夫人和母亲连忙拍手叫好。再坐的少爷小姐们也都拍手称赞。 上官婉莹端起茶杯轻抿一口,却因茶汤过于烫口不小心撒了出来。 “哎呀!” 听到上官婉莹的声音慕容清邺不由自主望向右侧,将上官婉莹手中的茶杯接过,从袖口中拿出帕巾为上官婉莹擦去手中茶杯方才溅出来的水渍。 慕容夫人见此情景,关切问道:“婉莹,你还好吧!要不要上点药?” 上官婉莹抬眸望向慕容夫人摆摆手道:“伯母,不碍事的,婉莹没事。” 慕容夫人望向殿外轻言道:“今夜过节,清渝,你带这几个孩子都到后花园去转转。我和你伯母好好聊聊。” 慕容清渝起身应答: “是,母亲。” 随后慕容云飞缓缓从坐席起身拉住我的手道:“琉璃,我们走。” 我还未缓过神来,便被她从坐席上拉住手走了出去。 慕容清峄见三哥带着自己的意中人走了,便抬眸对婉柔说道:“平日见你不怎么来府里,今日母亲发话,那我也带你去小坐。” “嗯,好啊! ” 上官婉柔天真开心道。随后她紧跟在了慕容清峄身后。 上官紫瑶见此刻情景,对慕容清邺勾唇轻笑:“清邺公子,不妨你我也同去花园可好?” 慕容清邺见上官紫瑶发了话,又望向坐在自己身旁等待他出言的上官婉莹,他淡言:“紫瑶小姐,我和婉莹又要事相谈在此失陪了,对不住了。” 随后慕容清邺挽起上官婉莹的手快步离去。 上官紫瑶原地站在那里不动,眼眸里的泪光在灯火中轻轻落下。 慕容清渝见上官紫瑶受了委屈,攥紧了手中的拳头心里想着:“慕容清邺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惹紫瑶伤心。你小子别想逃出我的手掌! ” 慕容清渝走到上官紫瑶跟前,为她拭去面上的泪水,柔声安抚道:“这么美的面容,若是流泪还怎么做京都第一美人?走,哥哥带你去个地方。” 暗夜下点缀着些许星光,抬头仰望着空中那闪烁不定的亮光,一旁是一轮皎洁的月牙儿,在月光的陪衬下使得周围的星星黯然失色。 寒风微微拂过河畔的柳枝,上官紫瑶站在河边,晚风将衣裙吹拂起来悬浮着翩翩起舞,这风让原本还沉迷在情海的自己彻底清醒了过来。 在自己还没有任何感觉的情况之下,柳腰被一双手揽腰入怀,身子往怀里蹭了蹭。 想找一个舒适的位置却不曾想着搂着自己的手却紧了紧,传入鼻尖的是那熟悉的气息。 身后是那宽阔的让上官紫瑶嫉妒有安全感的胸怀,双眸微阖,起唇想说什么,却被他突如其来的拥抱打乱了头绪。 好似想到了什么上官紫瑶猛的睁开眼眸,从他怀里挣脱开来,整理了一下衣物。 抬眸对上慕容清渝满是关切而又满含柔和的眸子,那是一双看过了就永远忘怀不了的眼眸。 “清渝哥哥,你这是做什么?”上官紫瑶很是不解,也不知为何他要这么做,她喜欢的人是慕容清邺,尽管慕容清邺还未接纳她。可她的确忘不了了.... 等了些许,看慕容清渝一定不动的站在那,便转身想要离去,未曾想下一秒便跌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中,想要挣扎却始终挣扎不开。 整个身子被禁锢在怀中,耳畔传来慕容清渝的声音:“紫瑶,从小到大我只喜欢过你一人。你相信吗?” 上官紫瑶猛的将他推开,身子微微向后走了几步,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丝弧度:“清渝哥哥,你明知道我喜欢的人是慕容清邺。你我之间也许只是有缘无分。” 慕容清渝走到她身旁微微摇头:“不,我会等你,多久都好,我这一世非你不娶。” 此时的上官紫瑶沉默不语,她不知如何开口。她不忍拒绝慕容清渝,可却又不甘心忘去自己的心上人慕容清邺,夹杂在这其中。确是最难以做出选择。 府闱高墙,开数朵白梅,混雪不识,暗香幽幽,掩霜雪暗寒。银白狐裘加身,独立雪中,满眼尽素色。 慕容府的后花园亭中古琴已染风雪,琴弦铮铮,不知何时弦断。雪地留痕,一路至琴前。忆夏日萤火幽幽,慕容清邺在伴,锦瑟和鸣。 不论真心几分,只恋欢愉片刻。许是昏了头脑,却是忘了最是薄情官府家。可笑痴人不醒,醉于南柯一梦。 上官婉莹十指纤纤,拨动琴弦,清脆不再,只是低哑,似在笑己苟且痴愚。 兀自轻弹,却无辩言,唇边带笑,于霜寒漫天,奏一曲高山流水。不求知音,只为自己和情郎。 琴弦颤颤,琴声渐急,叙流水潺潺,清冷逼人。换指停音,琴声转缓,描巍巍高山,孤高难攀。独存天地间,复何求。 琴声戛然,弦终是断了。指间落下殷红,滴落于雪间,染红一片纯白。 怔怔出神,一时无言。人间辗转,半生染尘,配不得这无垢之色。 正不知所措时,却觉颊边一凉,落雪了纷扬于天地间,那血迹被重新染白。不由感叹,自为红尘人,独独忘了亦为天下客。 月稀风高,天如凝墨,不枉绘佳人。愈发寒冷,雾色浓重。叹迷迷离离。 瑟瑟寒风吹散屋内漫留朦胧热气。数纸卷随风,散落无光处。 曦露寒气重,慕容云飞随敛衣岥披于我肩上。月影隐隐,昼夜相替,终去。 院中独剩一枯树,任过风吹拂,枯枝无声。 我素指敲玉盏,响声清脆分外悦耳。更峰春近,雀莺相鸣,褪去厚夹绒袄,稍寻轻松。 却知晓今夜无要事,唤备蒸茶雅具,细享不易安宁。 纤纤慢捻茗茶,尽数放茶炉,涩味扑鼻。更胜多开馥郁香。皓腕扣摇风,频频煽动。 侧眸细数时辰,暗算火候。不时翘丹唇,细微烟熏悄过檀齿,竟惹强咳。 腊月初八 入夜又下起雪来,雪莲在外间生着炭火中衣外又罩件夹袄。开了妆镜。有一下没一下地梳妆。 “小姐,这会子了,奴婢服侍你睡下吧。这冬日里夜间寒气逼人,仔细身子。” 挑了烛火,摇曳生姿。 “小姐,今儿咱们还同往常一样留着灯吗?”我并不做声,取下薄纱罩。吹熄了大红的蜡烛。登时仅剩了外间的通明。 “不必在留了。” 我投身七尺扶摇的皓月,却漏下了一滴月光的哀伤和凉。 寒冬梅花绽放,飘雪沾在上官紫瑶的衣裙上,却不曾把衣服完全湿透。轻轻吹拂人面,带着寒梅淡雅的气息令人陶醉。 许久没有过这般清闲,上官紫瑶独自一人闲逛在府中花园。明眸皓齿,粉妆玉琢,好似画中人。 正起兴趣,瞧见远处雅雪忻悦从远处跑过,不禁蹙眉。何事如此高兴,让别人看去成什么样子。奚落了人的不沉稳。 “慕容二公子来了,而且夫人还说今日腊八节今夜可以去镇上逛市了!” 闻言喜上眉梢,莞尔百媚。从小清渝哥哥就对于自己无微不至,关爱有加,甚是疼爱。可自己喜欢的人是慕容清邺,不妨今夜在此制造和慕容二少爷见面的机会。 随雅雪回屋,命人磨了笔墨,铺开纸张,写下几行小字,苍劲有力,却不失闺秀之风,笔法抑扬顿挫,无愧才女之称。 婉婷阁里笼了青龙盘旋纹样流金香炉,烟影漫浮,似轻雾袅然。前时慕容清邺公务繁琐,帮着自己父亲料理朝政之事。 他殚精竭虑甚少得闲,此番欲描丹青予我,岂有不欢喜的道理。既许随意寻个姿势,自然屏弃端坐。 搁了进度缓慢的香囊,随手捡起一册诗集,歪于美人靠上。 上官婉莹靠在椅上午睡,犹自慵懒。眸光琉浅寻人见,见慕容清邺噙笑顿首肯定,才安然品读。 执笔漫漫,白玉雕纹紫狼毫在慕容清邺手中起落有序,偷眼去瞧他着墨敷色之姿,从容自若意态闲闲。 不时微挑剑眉抬首,落笔朝我瞻瞻一笑。偶有目光相接,无声会意。两心遣绻,极静好的光景。 书云,郎艳独绝,世无其二。眼前人是心上人。 幽香萦绕薰然沉欲醉,贪看一会儿竟支颐打起瞌睡。昏昏然忽感面颊温热,掀目正对慕容清邺抿唇含情脉脉,不由垂首稍启。 “久未动笔,当真生疏了不少。你来瞧瞧,可像吗?” 上官婉莹任慕容清邺牵引起身,好奇凑去。案几宣纸上纤毫毕现,笔法细腻流畅。料是十足传神。 “婉莹私心,若是情郎的,皆上佳。” —————————— 每逢腊月初八都会祭祀祖神灵,祈求丰收祥瑞。 自记事以来,每年到这天府中上下都会赐腊八粥,以求福求寿,避灾迎祥。而今年和自家姐妹也要做同样的事。 我谨记从前娘亲嘱咐的话,既然为女子就理应照顾和打理好府中上下。 一改往日华装一袭素衣于身。本是与姐妹过的一个腊八节,自己更应该亲自动手以表心意。 缓步至相府膳堂,命往日府中负责膳食的厨娘丫鬟退出门外。历经上次饺子事件,多少对于厨具熟悉了一些。 洗好早已准备好的江米、小米等五谷杂粮。弯身屈膝点好烟台下的炉火。 白烟滚滚忍不住咳了几声。有了上次经验到少了几分狼狈之感。 急于煮粥却忘了向厨娘讨教经验,见食材罗列灶台之上 蹙眉不知从何下手。 估摸着上次煮饺子的经验,待水煮开,将洗好的米放入锅里,覆上锅盖等待自己的第二次“杰作”。 良久,揭锅水雾蒸腾,谷香四漫萦绕鼻尖。两颊笑窝,妍姿巧笑。暗暗庆喜如此成果。 玉碗红粥谷香弥散,待装置好步出膳堂,前往人寝殿。忽想起什么滞步勾唇莞尔。 “雪莲,以相府的名义,开仓施米和粥,与百姓同乐。”今朝佛粥更相赠,更觉江村节物新。 —————————————— 午时,上官紫瑶身着紫色外褂,内着红色长衫。头上戴着华丽的紫色流苏,耳带纯金耳环,顶着金珠链子。 上官紫瑶独自一人在屋内坐着,望着窗外傍晚时分的样子。她的脸上露出了笑容,窗外的小雨稀里哗啦落在地上。 只听见“滴答滴答”雨落在房檐的声音,上官紫瑶并未觉得吵倒是觉得有几分有趣。 望向窗外的小雨,脑海中莫名印出了慕容清邺的模样。 “请邺公子,不知此时你在干什么?” 只见此时雅雪敲了敲房门,上官紫瑶应了雅雪让她进来。 雅雪轻声细语:“大小姐,该喝药了。”经雅雪提醒上官紫瑶闻言不禁一笑,心下想着自从那晚着了风寒便病了。 母亲还不知道,自己的妹妹们也定不会前来探望。罢了罢了,今儿个过节也不必那么丧。 上官紫瑶接过雅雪递给的药,厌恶的扯扯嘴角。用汤匙一勺一勺的把苦涩咽进肚子里。 碗里黑色重要被自己喝的只剩药渣,嘴里的苦味也并未散去。 “这是什么方子,这么苦。” 雅雪见小姐不悦,也赶忙低头轻言劝说。上官紫瑶撇撇嘴,玉手拿起面前的茶杯,一饮而尽。良久才觉得舒服了些。 “罢了,雅雪。我倒是有些饿了,你快去小厨房取些腊八粥给我端来。” 雅雪点头应了一声,不久便快速的将粥取给上官紫瑶。 她拿起那秀丽的翡翠碗,用勺子小口小口喝着。不久便吃完了一碗,纤长的手指放下汤匙,用手绢擦擦嘴。 微笑道:“不错,这小厨房倒是有长进了,这个月月利多给他们一倍。” 雅雪吞吞吐吐轻声道:“这,这不是小厨房做的...是三小姐今日为相府做的腊八粥。府里的小姐们都有,夫人那边已经送去了两碗了。” 上官紫瑶抬眸质疑:“哦?这腊八粥是她做的,她的厨艺倒是见长。”雅雪悄声细语:“三小姐还说以相府的名义施粥,与百姓同乐。” “她倒是想得周到,罢了。随她去吧!”说罢,雅雪应下后,上官紫瑶望向窗外脑海中又缓缓印出心上人的样子。 扶起袖子随手挑起一支细毛笔,沾墨再将笔锋侧过靠在砚台上刮去多余水分,提起笔在眼前纸上一笔一划写诗句:“微雨何时起,心上人何地。” 写一半放下毛笔,坐在椅子上闭目思考,上官紫瑶的样子俩只眼睛水汪汪,鼻梁高挺。 一袭粉衣好似在自己面前翩翩起舞,蝴蝶般映入眼帘,手时而抬高时而降下,与天上的神仙相提并论。 她的样子很美,最喜欢的不过是她的一双白皙的手为自己的伤口绑上一条绣着梅花的手绢。 直起身子站起,扶起袖子把笔轻轻提起,一个个秀气的字在纸上出现,嘴中默念微笑淡淡的,一字一句认认真真书写:“纤腰之楚楚兮,回风舞雪。” ———————————— 夜晚,已经很晚了。上官婉柔睁眸于黑夜的房内,月光透过洒下白色月光,微侧身看了看不远外阁的采薇,眼眸不由得温和起来,实在是睡不着。 起身缓步于身侧替采薇掖好被子,小心翼翼不被发现,起身推门而出。 院内蝉鸣声声,抬首一轮月光正好,婉柔微语:“夜幕周围好多星星呀!真好看。”的确,同小时候一样,又是不同的。 婉柔自幼在这相府长大,一直是有母亲和大姐照料,家中事务繁忙。 大姐每日都忙得不可开交,只有晚上得空闲,那时候婉柔总是喜欢拉着长姐一起到院子里看星星,听蝉鸣。 那时三姐虽远离京都,可她也是日思夜想。 自己三姐发生的意外,是上官紫瑶一人所为。可婉柔迟迟保守着这个秘密,她自幼是长姐看着长大。怎能去揭穿长姐? 还好她聪慧,找到了可以代替自己姐姐的人。可却不知能够瞒着姐姐们和母亲多久? 婉柔虽说如今与上官婉莹和我交好,疏远了上官紫瑶。可终究是看着自己长大的阿姐,即使她仗势欺人,可婉柔也不忍心告知这一切。 想到这里,她摇摇头不再多想。既然不能回头那就顺其自然。微阖深呼吸口气,整理好心绪。 寒风轻轻吹过,上官婉柔头发随着风向而拂,抬手拂了额头碎发,前几日有雪今日才晴,花园泥土还有些润。 上官婉柔望着地上被雨或是雪压断了的桃枝,微蹲身捡起几枝,放在鼻尖闻了闻,淡淡清香。约莫时辰差不多了,点点头往回走去。 轻手轻脚推开门找了一个瓷瓶将花枝插了起来,舀些水。将它放在平日用膳的木桌上,月光撒在残花瓣上,别有一番好看的感觉。平日一人用膳总觉得太过单调。 “怎么还不休息?”上官婉莹缓步进到婉柔的屋内,言语刚出浅笑凝固在唇角。 “二姐我没事,正准备要睡下了。”上官婉柔见二姐来了,微微摇头示意无事。 “还不对姐姐说实话,你是想担心死你二姐啊?”上官婉莹见婉柔将事埋藏在心里,心中也是不愉。 上官婉柔犹豫片刻,起唇道:“二姐,有件事我想给你说。” 上官婉莹微笑疑惑:“哦?原来我们一向天真无忧的小妹婉柔也有解决不了的事呢!快说来听听。” 婉柔糯音轻言:“二姐,今日是腊八节。三姐以相府的名义施粥,本是行善积德的好事,可有时我在想如果有一天...如果有一天我们发现她不是我们相府的三小姐,二姐你会怎么做?” 上官婉莹听过后诧异不已,素手在嘴边让婉柔不要再说下去:“四妹,你在胡说些什么呢?琉璃可是你的三姐,你怎么能说她不是我们家的女儿呢?” 婉柔本想着让上官婉莹自己怀疑,这样便不会牵连到长姐,毕竟长姐帮过她,她自然不能忘恩负义。 可见上官婉莹如此,她也只好止住了这句话,换句话轻声:“二姐,今日过节,母亲也应允我们今夜可以出府了!不如今夜二姐陪我去镇上逛逛可好?听大姐说京都有个最大的揽月阁,那里很美也很雅致呢!” 上官婉莹疑惑询问:“揽月阁?那是什么地方,我怎没有听过?” 婉柔挽起上官婉莹手指向窗外远处一座灯火阑珊的楼阁:“二姐你瞧,就在那儿。那里是赏舞听戏的宾楼。很多学识和才艺并肩共存的女子,都在那里。” 上官婉莹点头赞同:“原来如此,那不妨我们也去小坐一个时辰?大姐都去过,我们自然也可以。” “嗯,二姐最好了!”婉柔微笑点头。 ————————————— 星火缀于落幕,落于镜湖。簇起而燃,它们邀了夜月,遥相呼应着熙攘喧闹人群中灸热的欲望,同江面的又一幅京都盛景共舞。 觥筹交错之际繁花开过京都的街上,徒增几分胭脂香塑造巷口风流往事,巧工妙匠铸造揽月阁也是别致风景。 上官婉莹望向揽月阁的门面巧笑嫣然“揽月阁,远道而来的温香软玉,妙哉!” 竹笺划,水波起,粼粼然。相随而往,上官婉莹和上官婉柔乘扁舟比肩而立,灯火通明的亭台楼阁映在眼底下,奢靡风气行走在空隙,它们攀附朱柱,绕梁缠绵。 上官婉柔肩头耸动,笑意彻了整个京都。 攒不足寻常收敛不住地四散开来,从相府携来的骄傲,在如此纸醉金迷,打磨得只剩下好奇与乐趣。 上官婉莹侧首失笑出声,提袖微笑:“这才是我想要的。” “二姐,此事若是大姐知道了会怎么样?” 两人对眸相视,心神合一默契仰笑。上官婉莹轻言:“知道了又何妨,难不成我们还怕她?” 绕阁梯而上,碎步叠叠,淡粉罗裙与这灿灿的良辰美景格格不入。 上官婉柔眸光含情,低眉应下调笑。两人踏乐压步进前,拢袖一探臂,虚抵舞姬妙曼身姿,若有若无的丝缕异香游荡周遭,混杂着己身不觉察的檀香,也不觉得奇怪。反倒是相融相生。 异域美姬,玲旋一舞。足见大魏恢宏气象。 上官婉莹噙笑展臂合舞,抬睫包揽众生相。男人们怀抱着风情万种的姑娘,渴求追朔欲望的源头。上官婉莹敛眸不置理会,诚然。她也有自己的追求。 厅堂之处席上坐落三两公子哥,酒香同那不知哪家姑娘脂粉香味儿交杂其中,衣衫华贵不及她眉眼多情。 乐声起,一女子宛若灵蛇扭动腰肢一袭长发晃在肩侧,黄金舞衣华丽点缀裙摆摇曳自生风情,半壁袖口珠玉镶嵌其中。 手臂配饰异域风情大小模样各不相同手镯,玉骨柔夷于宴上主人眼前摇晃,阵阵铃响随乐声环绕四周,旋身自其人眼前抽身。 两手搁至颊旁目光流转顾盼生姿,额前额饰巧妙勾勒眉上摇曳发间,弯下腰肢不过盈盈一握左手随之摆下长发不觉散于腿侧。 乐声欲渐浓烈,座下兴致高起随鼓点起身娉婷身姿惹来看客观赏,柔夷高举头顶两臂绕一不成型圆状窈窕款款女子,轻巧步子轻挪随鼓点旋身转圈两层裙摆旋舞婀娜。 落至哪家女儿家身侧引她注视,转眸却瞧着她身侧客人朝他伸手巧笑柔情,转而又在他覆手之时瞬时收回柔夷瞧那姑娘醋意连连,不禁掩唇弯了眼眸一阵笑声。 随即旋身挪至台上中央,两手高低不一挥于身侧,满堂热闹笑容溢于唇角,裙摆飞扬弧度摇曳微光,柔若无骨双手左右捻起舞衣裙摆。 绚烂烛火映照一片涣散温柔光束,高举头顶,裙面复杂纹样引人联想。 蓦然结束舞步,垂眸瞧着地面勾唇得意笑意盈与表面,裙摆如伞样散于脚边映着金光闪闪。客人拍手叫好叫嬉笑声更甚。 右手置于胸口微倾身以礼,抬眸间额前饰品泠泠作响,不经意两缕长发自肩头垂落,抬眼间一双眼傲气潋于其间,美极。 舞曲毕,那位姑娘望向上官婉莹缓步前来,见人年龄与自己相仿但仍是恭敬行礼:“这位小姐好,我叫彤念佳雪。姑娘可以叫我佳雪。” 上官婉莹微笑轻点头对佳雪轻声道:“佳雪姑娘好,我叫上官婉莹。姑娘唤我婉莹即可。” 佳雪巧笑:“婉莹姑娘,方才你与我搭舞当真是默契,婉莹姑娘的舞技佳雪真是佩服。” 上官婉柔见这位佳雪姑娘并非是娇柔矫情的女子,并上前主动问好:“佳雪姑娘好,我叫婉柔是婉莹的四妹。初次见到姑娘乃是缘分,不妨我们做个姐妹如何?” 佳雪轻笑本想应允但不知想到了什么轻摇头道:“不敢当,佳雪身份卑微。不能与二位姑娘姐妹相称,想必二位姑娘定是千金小姐。佳雪出身低贱,日后若是二位姑娘前来,佳雪定会好生招待。” 上官婉柔调皮笑道:“既然如此,那恭敬不如从命啦!” 上官婉莹听着佳雪姑娘这一番话,发觉她是个很识大体的姑娘。 平心而论,来到这里的舞姬,很多都是倚仗着来的官员或是宾客给的赏赐和恩典。 从而恃宠而骄即使是千金小姐只要有人宠着,照样飞扬跋扈。甚至将她们不放在眼里。 可上官婉莹发觉,佳雪姑娘并不是这样的人。 方才她的玲旋舞当真是美,不次于自己的舞技若是和皇宫里那些歌舞的舞女相比也是绰绰有余。 官员们坐于席位正在饮酒畅快,却突然被一女子的到来所吸引。那女子一身米白色锦袍上绣复精致金色花纹,披一条淡紫色披肩。浓密睫毛轻颤。 红唇娇艳凤眸打量着台下人,娇艳无比露出白皙双足,环佩作响。 昕樱望向佳雪姑娘开口道:“佳雪,今日舞得倒是真好呢!” 佳雪手抚过胸前蓝色晶石项链,曼声开口道:“昕樱姐谬赞了。” “瞧瞧这模样,当真是标致。佳雪妹妹的舞姿体态轻盈,犹如鸾飞九天。这服饰穿在你身上也不显得艳俗。” 佳雪听到赞赏,轻轻微笑。笑容恰到好处:“多谢昕樱姐姐夸赞!” 昕樱话锋一转:“不过呀,在坐的宾客喜欢娇俏的。我可不然,毕竟对于你们还是要听我的,佳雪你既然舞完了,是不是应该换过服饰?我知道你存的什么心思,无非就是想爬上这里某个官员的床,就你这般轻浮的模样,还想飞上枝头野鸡变凤凰?” 上官婉柔听过后自是不满,为佳雪打抱不平道:“这位姑娘,你究竟是胡乱说些什么?佳雪姑娘哪里有那样的心思?她的舞技那般好,依我看你是嫉妒吧!” 昕樱瞧见婉柔轻瞟一眼,以为是个不知天高地厚来这里看热闹的小丫头。 更是语气嚣张道:“姑娘这话错了,我教导佳雪要有自知之明,不要觉得自己有几分姿色或是出挑的舞技就可以肆意妄为,要知道这野鸡就是野鸡,变凤凰这样的事更是痴心妄想。” 上官婉莹眼眸一丝冷意:“昕樱姑娘,既然你说这里你管事,那你是不是应该有个尊重呢?方才佳雪只是忘记换了服饰而已,更何况她也不知你要前来。这怎么能说是她的错?这世间所有事都要遵循一个理字,姑娘是不是觉得自己很有理呢?” 昕樱面上冷冷,没声好气道:“有理没理,也轮不到姑娘在这里费心。在这里要的是资本,而我昕樱自然是有这个资本。” “你....”上官婉柔被昕樱的话噎住了嗓子不知该说什么好。 坐在宾客席位而并不显眼的拓跋绍耐着性子听完昕樱说的那些话,眼眸中闪过些许寒意。 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丝弧度,起身将衣服的褶皱抚平,双手叉腰抬步走了出来。 这个昕樱姑娘说话句句带刺,字字都戳进了自己的心里。资本又如何? 上官家的女儿们怎么样,怎么也轮不到这个女人来编排,拓跋绍看到来的人纷纷让开了路。 他嘴角的弧度更深了,双手叉腰缓缓一步一步前来,看到昕樱那嚣张跋扈的样子,来到昕樱跟前俯视着她撇了周围一圈。 “这里的人,相貌最出挑的也就是我们的昕樱姑娘了,这身材更是不错。” 拓跋绍说着嘴角的笑意更深,眼眸牢牢注视着站在自己面前的昕樱姑娘,拓跋绍抬手将她揽入怀中,不顾她的挣脱将其牢牢的禁锢在怀里。 “这夜晚。偷偷自荐身体,钻进本王床榻的时候,可真是个娇媚的下贱胚子啊!比那青楼女子没有差到那里去。” 说完,拓跋绍听着怀里的昕樱开始挣脱这,摇着头说不是。拓跋绍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怒意,将其放开。只见昕樱跪在地上一直发抖。 身旁的上官婉柔望向拓跋绍知晓他是在为自己解围,上官家的人,岂是这种人可以随意顶撞的? 只见一个女子赶忙跑了过来,而这个人是揽月阁教导这些姑娘的师傅,出了这样的事她自然是脱不了关系。 “这位公子,您息怒。是奴家教导不严,还望公子恕罪。” 拓跋绍不屑一顾:“这就是你们揽月阁所谓的天女?居然敢当面顶撞千金小姐。明明是个尽可夫的贱人,居然敢在这儿装清纯。” 见这位女师傅向自己求情,在座的又都是一些官员。而自己不像拓跋嗣那样受父皇待见,所以没有多少人见过自己。 拓跋绍想着今日这一番言语,想必也能给这个昕樱一个深刻的教训。这种乱嚼舌根搬弄是非的人,也该给点教训。 “还不快滚?”听完这句话,昕樱脸色吓得苍白,站起身来慌忙退了下去。 上官婉莹见今日拓跋绍为自己和婉柔解了围,望向拓跋绍轻声道谢:“多谢殿下...” 拓跋绍轻轻摆手打断了上官婉莹的话,轻言道:“在这里我不想别人知道我的身份,你们叫我绍公子就好。” 上官婉柔甜笑俯身道谢:“多谢绍公子解围。” 拓跋绍轻轻温和一笑:“婉柔小姐客气了,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佳雪听着方才拓跋绍那一番话,一时缓过神来。 其实自己很明白方才拓跋绍那一席话,昕樱的名誉和女儿家的声誉怕是不保了。 有可能还会被逐出揽月阁,昕樱姐姐当真是可怜。这段时日她倒是对自己还算恭敬,对自己最疼爱的妹妹琉沫也未曾刁难。 可今日却不知为何要与她过意不去,还顶撞了那两位千金小姐。 上官婉柔见佳雪有心事轻拉一下她的衣袖:“佳雪姑娘,在想什么?” 佳雪回过神微微摇头:“没什么,多谢婉柔姑娘关心。” 拓跋绍第一次见到这里有这般眉清目秀柔音浅浅不矫揉造作的姑娘,心里对她有了一丝好感,他温和关切佳雪:“佳雪姑娘,日后我们都是你的朋友,你无需拘束有什么说出来便是。” 烟花如旧,在黑夜绽放出仅属于它的光彩。 一声声巨响打破了京都夜晚的宁静,琼楼玉宇的灯火映照着城外空旷地区冉冉升起的孔明灯。 今夕是腊八,可不少人却愿意在这一天就许愿祈福。 上官婉柔望向外面的烟花一时想出一个好点子,她勾唇微笑:“不妨,我们去放一盏花灯?” 而如今是冬日,池水早已凝结。真不知婉柔如何作想适才灵光突现,佳雪启唇嘴角的笑意有些发涩:“后园有一眼泉水,尚未凝结...只是太过黑了些,佳雪与你们同行罢。” 昏昏向黑火熠,京都的萤火盘旋在半空。晚风掠面上官婉莹额前发丝扬起引得些许痒,飞鸟安居于巢几声轻啼。 佳雪提着四角琉璃灯,佳雪和拓跋绍两人并肩而行。婉柔和婉莹跟随在后,周围安静的只余清浅呼吸,似水无痕。 佳雪将一盏鲤鱼等递与婉柔跟前,不知从何处寻来。许是那个思念亲人的小婢女遗留于此罢,佳雪姑娘眉目间的温柔满的几乎溢出:“不如许个愿?” “天佑大魏。”熟悉的声音缓缓响起。佳雪顺着声音抬眼望向拓跋绍,眼中笑意浅浅轻轻点头。 水波悠悠荡开,那明媚的鲤鱼灯渐行渐远。新雪已停,化雪最冷虽寒犹暖。 放灯过后,揽月阁小坐的书案前,上官婉柔与上官婉莹同坐一椅。 上官婉莹静雅安然,素手执笔作画,而上官婉柔温婉静坐一旁专心为她研磨,盈盈浅笑眉目如画。好一副神情缱绻的画面。 只见上官婉莹微抬着首,淡笑着望向站在门口处的拓跋绍说道:“绍公子来了。” 在上官婉莹话音刚落的那一瞬间婉柔跟着开口了,只不过她不像往日起身行礼,娴静地做在那里。 “绍公子,佳雪姑娘呢?” 拓跋绍轻笑一声,慢慢地向着屋里走了进来,再落坐在书房右下方的客座上,而视线总会有意无意地扫去:“佳雪要照顾她的妹妹,一会儿她会和她的妹妹一起来的。你们姐妹二人的感情如此好,真令人羡慕。” 上官婉柔娇羞一笑,眉睫微微垂下。标准的温柔小女孩姿态:“二姐对婉柔好,是婉柔的福气,让绍公子见笑了。” 拓跋绍轻轻一笑,表面上看出来是关心,实际上是想着借此机会能够了解上官家女眷的感情,若是能够像拓跋嗣那样与她们有了友情,拉拢上官家自然是件好事。 此时,上官婉莹静坐在椅上作画,佳雪带着自己的妹妹琉沫并肩走来。 见上官婉莹作画不忍打搅,琉沫毕竟还只是个孩子只是看到来的人甚是陌生。 好奇地跑上前去抬眸望向上官婉莹作画不免惊讶道:“哇,这位姐姐的梅雪图画真美啊!琉沫从未见过这样美的画。这位姐姐好厉害!” 上官婉柔听过后不禁抬头望向琉沫,突然差异道:“这位小妹妹,你怎么会在这里?你应该还不到十二岁吧!” 琉沫轻轻点头:“我还没到十二岁,今年十一。姐姐我叫琉沫你叫什么啊?” 上官婉柔扬起微笑:“我叫上官婉柔。” 上官婉莹画好后抬眼轻笑望向琉沫,当她望向琉沫的刹那间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了。 她想开口却不知从何说起,心里不免想着:不,不可能!为什么这位琉沫姑娘无论是眼眸、样貌还是说话的神情,都和她自己的三妹上官琉璃极其相似,这究竟是为什么? 世上怎会有如此巧合之事,这未免也太巧了! 上官婉柔见二姐在一旁思索,轻轻拍下她的肩部。 上官婉莹缓过神来使自己不要想了,她对琉沫柔和轻笑:“小妹妹,你怎么会来到这里,你的爹娘呢?你的家住在哪里?” 琉沫想到这里不免想到了自己的伤心事,她轻轻摇头:“我本是住在乡下,我一直住在外祖母家,外祖母是最疼我的人了。可是她病逝了,临终前将这个交给了我。” 说着,琉沫从自己衣襟里拿出一块翡翠玉佩,放在手中:“这是娘亲的玉佩,外祖母告诉我爹爹和娘亲一直住在京都,还有一个姐姐。” “姐姐?你也有姐姐啊!那你告诉我,你姐姐叫什么名字?”上官婉莹听到琉沫说出姐姐这两个字后,不免焦急问道。 琉沫微微摇头喃喃细语:“外祖母并没有告诉我姐姐叫什么名字,只告诉我娘亲叫做蒋晓芸,父亲叫做上官洎。” 上官婉柔听过后一愣,但因上官婉莹在身旁自己只好坦然道:“原来,原来妹妹也姓上官。还真是巧呢!” 上官婉莹越发觉得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她叫上官琉沫。 而自己的三妹叫做上官琉璃,两人的名字只有一字之差,而琉沫的相貌又和琉璃及其相像。 两人也都有翡翠玉佩,这很明显是亲姐妹,可若她们是亲姐妹那自己的三妹究竟在哪里? 上官婉莹满腹疑虑,可她知晓这些不可以一并问出来。只好放在心里,随后淡言:“琉沫妹妹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佳雪在一旁作解释道:“琉沫妹妹本是来京都寻亲的,可却被昕樱带到了这里来。这里的女子有进无出,一旦进来了就要永远待在这里了。” 琉沫想到昕樱不免蹙眉:“那个昕樱姐姐说要带我找爹娘和姐姐,还说要请我吃好吃的东西。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带我来了这里之后,就不管我了。 我想要找爹娘她居然还对我冷语相待,还好有佳雪姐姐照顾我。” 拓跋绍听过后不免恼火:“又是那个小贱人,我去把她杀了!” “绍公子,别冲动!别冲动!”上官婉柔急忙劝阻拓跋绍不要意气用事。 拓跋绍狠坐在椅上心中满是不由得怒火:“这个昕樱还真是不怀好意,竟然连小女孩都骗。” 上官婉莹想到之前大姐来过,难道她们也认识上官紫瑶?若是如此那么上官紫瑶想必也知道琉沫和琉璃的事。她不由自主起唇开口:“佳雪姑娘,上官紫瑶这个人你们可认识?” 佳雪睁大双眼应允:“是的,听闻她是京都第一美人,我们是朋友。还有一位清渝公子,那日我被昕樱下毒,是她为我解毒救了我。” 慕容清渝和上官紫瑶一同前来?不过慕容清渝见过上官琉璃的次数不多,想必他没有那么多疑心。倒是上官紫瑶疑心重重,定是想到了。 京都城楼子夜的钟声敲过,上官婉莹才意识到已是子夜她们该回府了。婉柔听到钟声顾及不了太多,起身拉住上官婉莹:“二姐,我们该回去了。若是再晚母亲定会责怪。” 落花有意 二日一早,上官紫瑶独坐亭中,烟雨朦胧。她细赏着亭畔芍药的芬芳馥郁,笑看红尘三千,奔波世俗。 竟令她有一日偷闲,倒也是浮生乐趣。抽出腰中一管长萧,熟悉的韵律荡起层层涟漪,却闻身后一人长笛轻奏,一曲曼妙。 “三两日不见,清渝哥哥倒是进步飞快。” “那还得多谢紫瑶妹妹不厌其烦的细心指教啊!”上官紫瑶少有的年华姿态,言语间带着俏皮。 可能只有对着清渝哥哥,才能让她暂时放下所有,只安安静静做个无邪的女子罢...暗潮涌起的府邸,一番番的勾心斗角之下,何来真正的天真,不过是将自己的心埋葬的越来越深罢了,直到支离破碎再也无法修补。 而慕容清渝却是上官紫瑶心上一道安慰的裂缝,唯一的温柔放肆也只限于在他这里,无所谓他人的眼光。只要慕容清渝在身边,上官紫瑶觉得哪怕与天下为敌也在所不惜。 天气寒凉,可上官紫瑶却一点也不觉得冷。她与慕容清渝漫步在后院的假山旁看这冬色之景,一袭玫瑰紫的银花暗霞茜裙,外套一件淡藕色的罗缎坎衣。 绣着粉红芙蓉的浅樱纱袖里半露着纤纤玉手,放在腹前。香芙鬓上带着一套紫兰链珠头饰,细细的紫晶丝缠绕在发鬓上。 一支紫金缕花扁夹将额前碎发整齐的别于头顶,紫兰耳坠霞吹着一排参差不齐的小巧精致的珠链。细长的眉星眸如漆,如玉的容颜带着一抹少女的羞涩。 婀娜妩媚并带着一丝高贵之气,衬托着景色中坐于石凳。慕容清渝站在她的一旁为她吹清笛奏曲。 上官紫瑶依稀记得六岁那年,母亲带着她去皇宫赴宴,而上官紫瑶那时因好奇与母亲走散。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哭泣着. 迎面而来一个男孩子眉目清秀,他走到上官紫瑶面前,递了块帕巾给自己,上官紫瑶停止哭泣然后抬头看着他。 “你是谁?” 上官紫瑶糯糯道:“我是尚书府的千金上官紫瑶,来宫中参加宴会。不小心与母亲走散,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我带你过去。” 他牵起上官紫瑶的手,是那般柔软。那时的上官紫瑶自己或许刚刚是情窦初开的年纪,懵懂无知。不知什么是爱,只知道一见倾心。见过他之后再也看不上任何人。 宴会过后上官紫瑶像母亲询问,原来他叫慕容清邺,是慕容伯父的次子。紧握手里的帕子放在胸口,帕子上还些许残留着他的味道。 也正是那日的相识,上官紫瑶和上官婉莹二人也经常去慕容府和慕容清渝、慕容清邺一起玩。 上官紫瑶为了能与慕容清邺相配,并肩。回去之后她苦练琴棋书画,只为了长大以后能嫁给他为妻。 慕容清邺,不知你还是否记得少时有一个叫做上官紫瑶的女子在你心里出现过? ———————————— “大小姐,四小姐派人来告诉小姐要今晚参加灯会。” 只见云璃跑来突然禀报。 上官紫瑶在石桌旁摆弄着瓶中的百合,漫不经心道:“灯会,四妹就爱玩新玩意。你告诉四妹就说我这几天身子不好,就不去了。” 云璃没有意料之中退下,而是笑眯眯道:“听四小姐说,慕容二公子也会应邀参加。” 上官紫瑶听到慕容清邺也会来,心一紧对云璃说道:“快去回禀,就说我会准时出席灯会。”云璃点了点头退下了。 上官紫瑶看到云璃退下,随后像小孩子般的模样望向慕容清渝:“清渝哥哥,你帮我准备晚上穿的新衣服好不好 ” 慕容清渝勾唇淡淡一笑:“当然好了。” 随后,上官紫瑶和慕容清渝来到熙琳阁,她一边挑着衣服一边想:慕容清邺,我会让你看到我最耀眼的一面。 东风夜放千花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萧声动,玉忽光转,一夜鱼龙舞。 ———————————— 熙熙攘攘的青石小街上张灯结彩,圆润的月光撒在众人身上,抬眼望去形形色色的商铺,街上的行人络绎不绝,一片繁花似锦的景象。 上官紫瑶握紧手中的玉佩,生怕下一秒亦或被人抢去,通透无暇两面看温香软玉入眼来。 马车晃晃悠悠的往前行驶着,行了一会才到。慕容清渝扶着上官紫瑶下了马车,便看到上官婉柔和慕容清峄交谈着,婉柔见到上官紫瑶走来,随即笑道:“清峄哥哥你瞧,长姐这几日更是美了许多。” 上官紫瑶微微一笑打趣:“婉柔你也漂亮了很多呢,清峄公子也越发英俊了呢!” 慕容清峄轻行礼:“紫瑶姐姐谬赞了。” 慕容清渝望向慕容清峄淡声道:“四弟,平日见你不喜这样的热闹,今日怎么也跟着来了?” 婉柔挑眉轻笑:“清渝哥哥,是我去慕容府找清峄哥哥了,刚好今日又是灯会所以前来玩啊!” 上官婉柔说着,只见上官紫瑶对上官婉柔使了个眼色,随后上官婉柔随后开口玩笑道:“长姐,难道你只是来看灯会吗?” 上官紫瑶咬了咬唇:“四妹,你不是说慕容清邺也会来吗?那他现在人呢!” 上官婉柔摇了摇头:“长姐,你还真是女大不中留啊!” 上官婉柔轻蹙眉撅起嘴:“你还说我,你不也是一样? ” 上官婉柔指向不远处:“你往后看。” 蓦然回首,他就站在桥上看着远处的风景,他还是那般英气逼人,翩翩公子。温润如玉,上官紫瑶手中嘴角上扬的更加璨然。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慕容清渝看到上官紫瑶是如此痴情,只好先妥协作罢,他仍是将上官紫瑶当做自己亲妹妹一般,关切轻言:“紫瑶,路上小心。” 此时上官紫瑶已向桥边走去,却没有听到慕容清渝的话。 桥上的孩童在玩笑嬉戏打闹,路人在一旁聊得不亦乐乎,上官紫瑶抬眸柔光温婉看向慕容清邺轻轻一礼:“二公子。” 慕容清邺抬眼颔首行礼:“大小姐好。不知大小姐可见到婉莹小姐?” 上官紫瑶心道:想必他定是等上官婉莹的,可为何婉莹迟迟不来?许是婉柔没有告知她今夜在这里相会,而是将这一次的机会给了自己。上官婉柔你可真不愧是我的好妹妹。 上官紫瑶柔语娇媚:“回二公子,二妹身体抱恙不能前来与公子相会,所以唤我来赴约。” 慕容清邺微笑:“既然如此,那我们走吧!” 上官紫瑶轻轻俯身点头。 此时,大街上早已是万人空巷,到处都是挤着看热闹的人。为此,皇室卫队不得不维持秩序。人们只见到长长的仪仗一眼望不到头。 随行的侍女们手里捧着托盘,个个都是容貌美丽,身段窈窕。随后便是嫁妆拍成的长龙,有好事者数了数,一共九九八十一台。 嫁妆之中有些是向众人展示的,什么和田玉佛,珍珠项链。还有那无数来自襄阳各地的丝绸段子,奇珍异宝。 围观众人的眼珠随之飞了出来,好不容易一路行进,几乎受阻。队伍回到南宫府已经有了两个时辰。 南宫府门庭若市,繁花似锦。在隆重庄严的仪式行过,喜宴便正式开始。完全是一派歌舞升平大气豪华的景象。 慕容清邺和上官紫瑶来到南宫府宾客的坐席上入座,上官紫瑶坐在席上不解问道:“不是说赏灯吗?为何我们要来这里?” 慕容清邺微笑解释:“难道婉莹没有告知紫瑶小姐?” 上官紫瑶一丝诧异随后不知所措摇头。 “南宫府的二少爷南宫源儿今日娶妻,南宫府便设喜宴,本该我四弟前来出席。毕竟源将军和四弟一向最合得来。奈何婉柔想要和四弟去赏灯,不愿参与这南宫府的喜宴,我这个做二哥的只好受祖母之命,前来看个热闹。婉莹也是替四小姐出席的,可她身体抱恙只好紫瑶小姐代替出席了。” 上官紫瑶轻轻摇头:“二妹应该是忘记告知我了,不过无妨。我这个做长姐的也理应代替。” 上官紫瑶静静看着眼前的歌舞,那悠扬清越的丝竹,令人心情愉悦。南宫府安排的舞姬广舒长袖,柳腰轻摇。 婀娜多姿地跳起舞来,众人瞧见袅袅的烟雾从旁边升腾而出。 显然是故意施为,却与舞姬的姿态相得益彰。那霓裳彩衣羽翼缭绕,仿佛身在仙境。几乎晃花了众人的眼睛。 濩泽公主也来了,她很忙。她忙着吃席上的美味佳肴,而且赞不绝口道:“这味道真的很好,我还是第一次吃到这么好吃的点心,皇宫里的都不比上这儿的!” 上官紫瑶笑道:“这是自然,慕容府家的少夫人金尊玉贵,享受的东西都是第一等的。听闻这嫁进来的二少夫人待遇可比大少夫人还要优越,如此娇养此女,可见其很受重视。” 濩泽公主俏皮地道:“你还说人家呢,现在外头人人都说,京都风头最盛的女眷一个是你,一个就是这个嫁进来的少夫人了,她是慕容府老夫人的侄女江梨最宠爱的女儿。” 上官紫瑶疑惑询问:“江梨姑姑的女儿?她叫什么名字,为什么会嫁给南宫源儿?” 濩泽公主将糕点放入嘴中喃喃道:“难道你不知道?其实南宫家也是想着有一个最坚实的靠山,所以让源将军娶了江梨的女儿杨茉雪。” 上官紫瑶微微一笑:“原来如此,如此说来是一场联姻。至于那些话,不过是那些人胡说八道而已,我在府中与寻常千金有什么不同?” 濩泽公主微微一叹,想到之前华阴公主告诉她,上官紫瑶房中富丽堂皇的装饰,晶莹的珠帘。珍贵的金丝楠木,透明的青瓷杯那香气袭人的熏香。从未见过的奇花异草,有一种仙境的感觉。 而这些东西,每隔两个月就要换上一遍,几乎不重样。这样的日子对于不是很受宠的濩泽公主来说,这样的日子她从来不曾享受过。 就在此时,慕容清邺已经举起酒杯,笑着坐到上官紫瑶的身旁。濩泽公主看了他一眼:“你坐在这里,可不太妥当。” 上官紫瑶看了慕容清邺一眼,又望向周围四周都是女眷,但她浅浅微笑神色自若:“无妨,清邺公子既然愿意坐在这里,紫瑶自然是自当应允。” 濩泽公主摇了摇头,继续往嘴巴里塞糕点,却是不在打扰他们二人了。 慕容清邺低声道:“我觉得今天的宴会恐怕不大太平,方才我已经找人盯紧了和南宫府一直是对立的枫墨,若他有什么轻举妄动便要及时来报。” 枫墨将军是上官婉莹从小的青梅竹马,他是司马将军枫毅的长子,而枫墨和南宫家的南宫浚峰,在朝廷上势不两立。只是面上过得去,合面不合心。 枫墨自然知晓上官家和南宫家也有些交情,只好与上官婉莹一人来往,而上官紫瑶也多多少少知晓枫墨的一些事,毕竟她对上官婉莹的事还是比较上心的。 上官紫瑶点了点头,她也有这样的预感。也许是长年在侯门里生活的缘故,她早已经练成了一种敏捷的感受能力,但这毕竟是南宫府的婚宴。 她想了想只是轻声道:“凡事多加小心为好。” 此时,杨茉雪正在坐在新房之中,百无聊赖的她想要掀开珠帘。可是一旁的侍女连忙阻止了她:“小姐,这可使不得!” 就在此时,门被推开了。一名相貌端正的中年妇人做了进来,她朗声道:“这新郎官一会儿进来喝酒,你们这都准备好了吗?” 那些侍女对视一眼随后道:“是,都准备好了!” 杨茉雪听见这声音不禁诧异,轻声问旁边的人,她的侍女告诉她:“这位是大少夫人身边的琳樱姨娘,不放心便过来瞧瞧。” 听到是大少夫人身边的人,杨茉雪点了点头,她曾经见过两次。知道此人是自家大嫂身边最信赖的,便放了心。 琳樱姨娘慢条斯理的将喜房之中的东西检查了一遍,随后从旁边的架子上摸出了一条丝巾,淡声道:“怎么回事,这里的花生呢?” 原本安然站在一旁的侍女听见她这么说,连忙走过来道:“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东西忘了布置?” 琳樱姨娘将丝巾举到那三个侍女面前,面色沉静道:“你们看......” 她的话还没说完,那三个侍女同时发昏,身姿一软竟然纷纷倒在了地上。琳樱阴森森一笑,蹲下身查看一番,见所有的侍女都昏过去了,这才放下心来。 随即站起身来向杨茉雪走了过去,杨茉雪面上只是垂着珠帘并没有盖盖头。她清楚地看到了这一幕,早已惊得目瞪口呆。等反应过来已是大事不妙! 琳樱已经出手如风,点住了她的哑穴。她睁大眼睛瞪着琳樱,只见琳樱笑着从杯中取出一个十分奇怪的瓷瓶,随后倒出一粒黑色的药丸,放在手中。 杨茉雪叫苦不迭,心中十分惊奇:这大少夫人身边的姨娘究竟想要做什么?她此刻不禁深深的后悔,应该多些人手在旁边守着,若是寻常新房礼节,在新郎官没有来以前,会不少的夫人小姐来陪伴,甚至还有童子压床。 只是源将军也算是皇室之人,所以很多礼节就必须按照皇室礼仪来办,以至于这房中只有她身边的两个陪嫁丫鬟和一个南宫府的侍女。 琳樱瞧见她眼中隐隐流露出恐惧与气愤,越发得意却并不笑出声来,只是捏起两根手指托住杨茉雪的下巴:“二少夫人,失礼了。” 随后手一抬,将药丸塞入她嘴中,杨茉雪死死咬住药丸不肯往下咽。琳樱将她的下颚一拔,使得一颗药丸顺着喉咙滚滚而下。杨茉雪眼眸中掠过一丝绝望。 琳樱轻轻一笑,俯身到杨茉雪的耳畔轻声道:“二少夫人,你别怕。这药丸不会杀了你只要你定时服下解药,便不会毒发身亡。你只要乖乖听话就好。” 杨茉雪不是傻瓜,她知道局势不对但她只能点了点头,琳樱满意道:“你听着,等会一切逗她按着我说的去做,不然你的命可就不保了。” 琳樱说话声音之中带了三分狰狞,而且十分冷酷无情。 杨茉雪又点了点头,表示自己会合作,心头却是愤恨不已。恨不能将此人捉住千刀万剐! 琳樱仿佛猜到她心中在想什么,只是冷笑:“你不要妄图逃走,纵然你溜出去我也有无数法子将你捉回来。” 杨墨雪心中案子诅咒不已,满面委屈地点了点头,无奈张嘴却发不出声来,这才发觉琳樱的药丸能让她变成哑巴! 外面的喜宴却是根本无人知道发生了一切,早从日落时分开始,南宫府的门前就已经是车水马龙。 众宾客在知客唱礼之中由正门而入,身着香艳衣服的仆人在旁迎礼,将她们带入正园。 上官紫瑶所在的正园之内就设了五十桌,还有主桌设于正厅之内。 此时人来人往,喜笑颜开。一副满园富贵景象。 慕容清邺坐在上官紫瑶一旁,上官紫瑶对其他人诧异的眼神视而不见,慕容清邺穿着一身深紫的轻薄衣袍,腰缠玉带。 举手投足从容优雅,风流俊秀,光彩照人更甚往日。 上官紫瑶看着不远处容光四射的拓跋绍,却是淡淡含笑。 拓跋绍此刻正保持着谦和的微笑,向众宾客一一还礼,还与每个人都交谈上几句。 上官紫瑶的坐席离正厅不远,从窗户看去正好瞧见慕容清邺那一张俊秀绝美的侧面,他微笑说话之间,那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 琥珀色的眼瞳之中闪烁的是复杂的光芒。他随着众人说笑,笑容中带着冷傲,偶尔目光扫过拓跋绍,透着的是一种淡淡的厌恶。 歌舞已经停了,众人静下心来看戏,戏台上正如火如茶的演着。戏子穿着大红戏服妆容妩媚,二胡的声音十分欢快。 喜庆的唱词也很是应景,可是不经意间上官紫瑶却对上拓跋绍的面容,拓跋绍向上官紫瑶看过来,两人对视一眼只是平静的互相转开。 根本不以为然的模样,瀋泽公主看了看这两个人,不知所措的露出一丝新奇。 新郎官源将军已被人灌了无数杯酒,颤颤微微连路都走不到,有人走进轻轻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随后源将军抬起头来,随后便想要起身往外走。 立刻有人上前按住他的肩膀:“源将军,你这是要去哪儿呀,酒还是没有喝完,就想入洞房?你也太心急了。” 上官紫瑶看到了这一幕,心头突然掠过了什么,却又望向拓跋绍,哪一张素白的面孔之上似笑非笑,眼眸中宛如地狱的烈火镶嵌入心底。 此事,慕容清邺也察觉了不对,他连忙派人跟上了源将军,随后转头对众人笑道:“源将军刚才喝多了,去了恭房。” 众人恍然大悟:“哦,新郎官原来是喝多了,这也是人之长情!” 于是该喝酒的喝酒,该说笑的说笑。谁也没有过分注意到刚才那么一个小插曲。 只有上官紫瑶站起了身,向慕容清邺走去。慕容清邺瞧见他向自己走过来,不由就是一愣:“紫瑶小姐,可是有什么招待不周?” 上官紫瑶低声道:“刚才出了什么意外?”慕容清邺面色微微一变,他连忙道:“不,什么也没发生。请紫瑶小姐回到宴席上去。” 上官紫瑶注视这慕容清邺,神色中多了一丝郑重道:“清邺公子,你对我不必隐瞒。不如在事情还没有闹大之前,实话告诉我。” 慕容清邺眼中流露出一丝犹豫随后下定决心:“不!什么事都没有!”正当上官紫瑶和慕容清邺对话之时,那一边的戏台上已经换了新戏。 今日为了配合这喜庆的气氛,戏楼上的台子搭得足足有三米高。 只见一道淡紫色的帘子横空掠过,一个人跃上了台去,他拉住绸帘。整个人在高空之中盘旋了好几圈,然后如同蝴蝶一般,落在了戏台上。 看到这般的精彩,客人们便是一阵欢呼高声喝彩道:“好!果然是好戏!”旁边边有人悄声问道:“这是什么戏?从未见过。” “这就是飞天舞,据说是戏班子最近排的新戏,戏子在高台上翻滚动作,还能唱戏。你们说好看不好看?” “这才叫风韵!” 好看的确是好看,就是太危险了。胆小的小姐们捂住了双眼。只觉得这台子如此之高,若是不小心从上头掉下来,恐怕一定会摔成重伤。 流水无情 台上的戏子却丝毫也没有恐惧,面上画着精致的脸谱。一袭红衣,舞动着轻盈的身姿。 如梦如幻。她随手拨弄缭绕在身边那一团团的似云似雾,好一个“风吹仙袖飘飘举”般的玉洁。台下的情绪好像凝固一般,人们渐渐安静下来,认真地听着这一出戏。 乐曲慢慢变得激越,琵琶古筝声声入耳,根据丝弦仿佛要折断一般。 戏子明显是结合了唱戏和杂耍,她那一身衣裙随风旋起,在台上不停打转,线条飘逸之极,就在此时台上一排绸缎帘子忽然从半空垂落。 横在了这戏子与客人们中间,映着烛火。戏子的表演犹如皮影戏的剪影,亦真亦幻。 戏台四周原本选挂着数十盏大红灯笼,此时烛火透过镂空的线条透出来,人们这才发现女子的剪影一瞬间凝固在绸帘之上,她的舞姿曼妙,栩栩如生。 或是仰头或是扭腰。端的是婀娜多姿,形态各异。就在曲音袅袅尾音消逝的一瞬间,那戏子陡然收势,身形一晃。众人只见到绸帘化成片片繁花,如同天女散花一般四散。 众人不禁都纷纷拍起了巴掌,觉得这一出戏是他们见过最为精彩的。 慕容清邺见客人们如此热烈地响应,不禁凝眸。此时就听见身旁的人道:“刚才我的问话,公子还没有回答。” 慕容清邺转过头看到上官紫瑶正看着自己。上官紫瑶一双眼睛秋波灵动,她盈盈站着浑身透出一股典雅之气。 慕容清邺谈了一口气,知道隐瞒不下去。便淡淡地道:“大小姐,其实何必问得这么清楚,你明知道是新房出事了。” 上官紫瑶当然猜到新房之中出了问题,可是她更想知道的是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能够让新郎官和慕容清邺同时变色,上官紫瑶停顿片刻,才低声问道:“难道是新娘子她....” 慕容清邺点点头回答道:“茉雪失踪了。” 上官紫瑶心头一跳,不禁立刻道:“失踪了你是在与我说笑吗?且不说新房外面有那么多的护卫,新房之中也有数名伺候的婢女,怎么会无缘无故失踪了?” 这也是慕容清邺自己想知道的问题,他摇了摇头:“那些人被下了药晕倒在地,婢女也是一样。被发现的时候都还是一个个晕着呢,根本就没办法回答问题。现在已经派人去处理了,希望能够找到茉雪。” 上官紫瑶顺着慕容清邺的神色望向四周,此刻满堂的宾客沉浸在喜色的喜剧表演中,谁也没有注意到这里。她点了点头道:“公子可需要帮忙?” 上官紫瑶说这样的话,分明是要向南宫家提供帮助,慕容清邺想了想道:“紫瑶小姐的好意,想必南宫家定会铭记在心,只不过今日你是在南宫家做客,我也是一样。只是方才南宫家的人有求于我,若是连你都有所行动的话,只怕会惊动其他人。” 上官紫瑶心想慕容清邺果然头脑冷静,心思敏捷她微笑道:“既然如此,那我便安心坐着等消息。” 慕容清邺笑容如初,眉眼如常:“那就请紫瑶小姐回到坐席上吧。” 上官紫瑶从容地转身离去,慕容清邺看着上官紫瑶的背影却是微微一叹,现在他意识到上官紫瑶正如上官婉莹所说是个心思敏锐的人,自己和南宫源儿的举动根本就没有逃过她的眼睛。 他想了想转身吩咐身旁的侍卫:“你们立刻吩咐下去,南苑门不在接受来贺的客人,至于想要提前离席的,也必须想法子找借口留下,绝不可以让他们随便离开南宫府。” 南宫家这边的动静除了上官紫瑶之外,当然也逃不过有心人的眼睛,南宫浚峰淡淡瞥了一眼,却只是微微一笑。转过头继续喝酒,不管出了什么事都和他好像没有关系。 此时南宫夫人也察觉到上官紫瑶神色之间发生了变化,她关切问道:“紫瑶,出了什么事?” 上官紫瑶知道这事必定瞒不过夫人的眼睛,她低声道:“姨母,是杨茉雪失踪了。” 南宫夫人吃了一惊,下意识便攥紧了上官紫瑶的衣袖:“你,你说什么?” 上官紫瑶美目微动,轻声重复了一遍。南宫夫人难以置信看着她:“好端端的新娘子怎么会突然失踪了?” 南宫夫人的目光惊疑不定,而上官紫瑶却是神色平静地道:“姨母不必担心,慕容清邺已经派人寻找了。” 不担心怎么会不担心杨茉雪是慕容老夫人的侄孙女,又是慕容沣的表外甥女。 无论如何都不可以让她有任何事发生,南宫夫人想到这里,立刻道:“咱们也应该帮着找才是。” 上官紫瑶当然早已想到这一层微笑道:“姨母,原本我已经向慕容清邺提议过,可是他的回答也不无道理,要是连我们都有所行动,只怕必定会惊动宴会上其他的客人,到时候杨茉雪若没有什么大碍平安回来了,别人只会觉得小题大做。一旦传出去茉雪的的闺誉也有损害,如今姨母您不要过于忧虑,先等一等再说吧。” 南宫夫人下意识咬紧了唇瓣,她看着上官紫瑶似乎在那一双平静安宁的眼中寻找到了一种力量,随后她点了点头,算是默许了。 半个时辰后,慕容清邺亲自走到上官紫瑶的身边,笑容满面道:“紫瑶小姐,上一回你送我的那瓶瓷器,我想着拿出来请大家一起鉴赏,可是不知道用哪一种器皿来盛才是最好的。不知请你来帮我参详一下” 上官紫瑶听到这句话,轻盈地站起来,走向慕容清邺,两人气氛和睦地一同向厅外走去。众人瞧见不由得都露出惊讶的神情。 谁不知道这杨茉雪可是原先陛下想要赐给拓拔绍的妃子,而此时杨茉雪失踪了,而慕容清邺和上官紫瑶却搅到一起去了。这两个人说到底还算是青梅竹马,他们站在一起倒没有引起多少人的注意。 南宫浚峰见到这一幕,目光不由地一凝。这慕容清邺没事找上官紫瑶做什么? 注意到这一幕的当然还有大少夫人,她看着那两个金童玉女的背影,目光确是越发深沉。 难道这慕容清邺想要寻上官紫瑶的晦气不,看样子不像,倒像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需要商量。可是他们两人之间又能有什么共同的话题呢?南宫大少夫人在转瞬之间就想到了一个人的身上,随即目光之中一丝略过。 而此时,厅外的慕容清邺避开众人目光,已经快速向上官紫瑶道:“府中到处都找了,偏偏就是没有找到杨茉雪。” 上官紫瑶早猜到会是这么回事,不由谈了一口气:“看样子对方是有备而来的,真的都已经搜遍了吗?” 慕容清邺也是神色十分凝重:“上上下下每一个角落都找遍了。” 上官紫瑶沉吟片刻却不赞同:“要是搜查他们,必定会惊动其他人,恐怕不是那么容易。事情闹大了对茉雪的名声不好。” 慕容清邺思索片刻,想道:“不如我向众人告知,自己无意间丢失了一样宝物需要搜查,这样可妥当?” 上官紫瑶见到对方难得的犹豫,只是微微一笑:“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我倒是希望对方还没有来得及将茉雪带出府。” 慕容清邺果断摇头:“不,绝不可能。这个消息在我知道以后,我已经传令下去。任何人不能离开,真有人掳走了茉雪,带着一个大活人,他们又怎么在众人的眼下飞出去?所以我想茉雪一定还在府中,可是南宫府没有密道。更没有外人知道的地方,他究竟能将一个活人藏到哪里?” 一时之间,两人都是面色凝重。对视的目光之中,发现今夜之事十分蹊跷。而且莫名其妙掳走杨茉雪,目的究竟是为了什么?难道是南宫府已经有人将她视为眼中钉?想要除掉她,从而得到更多的利益。 上官紫瑶突然想到一个人,慕容清邺看他神色心中一动:“看样子,大小姐是心中有数的。” 上官紫瑶美目流转神情自若:“咱们先不要轻举妄动。”随后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却是第一次达成了默契。 上官紫瑶回到坐席上不久,就听见慕容清邺低呼一声:“我的玉佩呢?有谁看到了我的玉佩?” 众人一听,顿时都愣住了。南宫浚峰站起身问道:“你身上的玉佩不见了吗?” 慕容清邺先是露出一副着急的模样:“是的,那是父亲给我的。我一直随身携带未曾离身,现在怎么会突然不见了呢?” 慕容清邺神色越发凝重,紧张道:“这是陛下赐给父亲的东西,决不能有什么闪失。快找一找看看究竟丢在何处了?” 众人听到这里,皆开口附和:“既然如此,清邺公子还是好好找一找。” 上官紫瑶面上带着一丝丝薄薄的笑意,只是耐心听着。 慕容清邺含笑向众人道:“既然如此,那就多谢各位了。”说着他望向南宫浚峰,南宫浚峰立刻会意,吩咐下人:“还不下去好好搜查一番?” 拓跋绍在一旁不动声色笑了笑:“既然是慕容清邺丢了宝物,又是父皇的御赐之物。此事定然是非同小可,从我的人开始查。” 见二殿下发了话,其他人自然不会有什么疑意,于是纷纷点头同意。慕容清邺微微松了一口气,再次向众人微微行礼:“多谢各位宽宏大量。” 与慕容家曾打过交道的镇南将军韩亮看着这一幕,心头却是一丝阴影。他知道慕容沣曾告诉过他,二公子做事向来仔细也很有分寸,圣上给的御赐之物是不应该随便丢失的。可是现在慕容清邺却提出了这样的事,想来定是有什么缘故。 他的目光落在了慕容清邺的脸上,只见慕容清邺轻轻摇头,韩亮心里一惊难道新房出事了? 可越是这种时候却越要镇定,想到这里韩亮望向慕容清邺点点头,慕容清邺示意微微一笑回过头去。 南宫夫人连忙问上官紫瑶:“刚才可有什么消息?” 上官紫瑶心平气和道:“已经到处搜寻了,很快就会找到茉雪的下落,姨母不要忧虑静心等待。” 南宫夫人听到这话,脸色越发难看起来。实在是想不明白,杨茉雪与世无争又不是什么皇室公主,究竟有什么人会无缘无故对她下手,目的又是什么? 上官紫瑶坐在那里,目光无意之中与对面南宫大少夫人柳嫣儿对上了。 柳嫣儿望向上官紫瑶微笑,那神情之中是有几丝说不出的得意。 上官紫瑶看到对方露出这样的笑容,立刻就明白过来原来是她! 其实上官紫瑶本该猜到,应该和这个柳嫣儿有关。 只不过看此刻柳嫣儿的神情似乎是胸有成竹,她究竟能有什么本事将一个活生生的嫡出千金偷出府呢? 又过了半个时辰,几乎已经快到散席的时刻。有些客人摇摇晃晃站了起来,纷纷起身告辞。 拓跋绍却坐在原地不动,渐渐的大家只好都坐在席位上坐着不动。 可是时辰久了也不是事,尤其是一些不明事理的夫人小姐,见到也是深夜便纷纷想要找借口离开,可越是如此拓跋绍越是稳如泰山坐在那里,其余的官人也亦是如此。根本没有想着要结束喜宴。 众人看在眼中,濩泽公主更是惊讶,她望向上官紫瑶:“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哪里有这样的喜宴,都已经三个时辰了。还没有结束?” 上官紫瑶望向那个高台上的戏子,已经一出曲目演了四回了。却是摇摇头:“恐怕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所以南宫家才会执意留人。” 就在这时,不知是那戏子演了太久还是过于疲惫的缘故,整个人如同断了线的纸鸢一下子从台子上滚了下来。只听得一声惨叫声过后,众人听过立即赶忙跑了上去。 慕容清邺连忙吩咐下人过去查看,下人汇报道:“那个女子骨节断了,一定要早点送出府,去医治,她不能在演下去了。” 众位客人远远见那戏台上的人纷纷撤去,抬箱子整理东西。受了伤的戏子被人用担架抬着,躺在那里。脸上的妆还未来得及卸掉。显得越发可怜。 上官紫瑶远远瞧着,却是突然站了起来,南宫夫人吃了一惊,刚想着阻拦。却见上官紫瑶自己已经主动向外走去。 慕容清邺见上官紫瑶微微关切道:“大小姐,你这是怎么了?有什么事?” 上官紫瑶笑容恬静,目光之中却流露出一丝冷然,她指向担架上抬着的戏子:“为什么不让她将脸上的油彩擦干净?” 众人听到这句话都是一愣,慕容清邺连忙道:“大小姐,她已经受了伤。实在不好叫她净面。” 上官紫瑶侧眸打量一番,神态有些冷淡。淡淡一笑:“无论如何,请在场的戏子都将面上的油彩洗掉,方可离开这里。” 所有人都微微变色,慕容清邺反应极快,立刻向护卫使了一个颜色。护卫领命而去,随后冲到了躺在担架上的伤者面前,不顾脏渍。用自己的袖子将伤者脸上的油彩擦去。 待看清楚这戏子的面容,瞬间所有人都呆住了。慕容清邺也是如此,而眼前这一戏子竟然是他们百般搜寻却寻不到的杨茉雪。 慕容清邺脸色一变,厉声道:“将这些人全部抓起来。” 随即快一步走到杨茉雪的面前,温声道:“茉雪,你怎么了?” 担架上的杨茉雪没有回答他,眼睛里不停地流出了眼泪,却是张口不能言。上官紫瑶上前轻轻摸了摸杨茉雪的手臂,低声道:“茉雪身上都是软绵绵,毫无力气。不知道今夜那些人究竟对她做了什么。” 慕容清邺十分焦虑,扬声道:“还不请大夫来!”刚才那名大夫还没来得及离去,闻言立刻上来为杨茉雪把脉,南宫夫人满面忧虑,紧紧盯着大夫。 那大夫被众人盯着不免紧张道:“这位小姐似乎是被人灌了药,以至于不能发出声。” 拓跋绍吩咐道:“去请太医来!”便立刻有人按他的吩咐去办了。皇子的命令自然是不敢不从,也可以请太医来诊治。当然在太医来之前,其他人一个也不能轻易放过。 上官紫瑶神色平静得如同冰雪,目光笔直地看着慕容清邺:“事到如今,唯一重要的是先给茉雪医治伤势。” 慕容清邺点头,连忙吩咐人将杨茉雪送回新房去。话音刚落众人就看到太医急匆匆赶到,一路小跑,完全顾不得仪态,便到喜房看诊去了。 慕容清邺这才转过身来,微笑望向众人:“今夜让大家受累了,实在是对不住。” 又过了一个时辰,客人们纷纷散去。上官紫瑶和慕容清邺仍然在喜房外面等候,只见南宫夫人惊呼道:“茉雪醒了!” 上官紫瑶进到喜房,却见到杨茉雪脸色煞白,睫毛轻轻动了动。睁开了眼睛,上官紫瑶心中产生了一线希望:“茉雪,你可好些了?” 杨茉雪挣扎了一下,似乎先要点头。奈何却是一动不动,上官紫瑶叹了一口气,如今又该怎么办?难道明知道凶手是谁也要装作若无其事,任由对方逍遥。 上官紫瑶心念一转:“茉雪,我问你问题。若是你知道便轻轻点头,若是不知道便轻轻眨一下眼睛,你可明白?” 杨茉雪轻轻点了一下头,上官紫瑶问道:“刚才掳走你的人,你认识吗?” 杨茉雪轻轻点头那就是认识了,上官紫瑶又问道:“可是那个柳嫣儿身边的人?”杨茉雪又点了点头,南宫夫人这一回是完完全全呆住了。 难道真的是自己的大儿媳?她嫁进南宫府已经有两年,她自待柳嫣儿不薄,可柳嫣儿为什么想要陷害刚嫁进府的弟妹?她怎么也想不明白。 杨茉雪似十分疲惫,却还是强撑着。南宫夫人连忙握住她的手:“茉雪,若是太累了,就休息一下。过会儿我们再来看你。” 杨茉雪勉力支撑,可终究敌不过太医所开的安神药,还是沉沉睡去了。上官紫瑶看着她脑海之中掠过无数的念头,转身向外走去。 慕容清邺低声道:“大小姐找到什么地方可以揪出那幕后之人了吗?”上官紫瑶淡淡一笑:“刚才进新房,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 慕容清邺皱起眉头仔细想了想:“没有。” 上官紫瑶微笑道:“这说明二公子你的嗅觉不灵,方才我一进到新房就闻到了一种清冽的香气,好似花朵的味道但却又和寻常的花朵不一样,只是感觉令人心神一荡,整个人已经置身在花园了。” 慕容清邺不由一愣:“新房里放了鲜花?”随后慕容清邺自己四顾一番,可是客房中一些文雅的字画外,并没有花儿做摆设。他迅速想到了什么,面上浮现一丝笑意:“我明白了,倒是一个好方法。” 慕容清邺的笑容比阳光还要绚烂:“大小姐将此事交给我,不会让你失望。” 上官紫瑶看着慕容清邺离去,这才走了出去。转过走廊慕容夫人回新房陪杨茉雪,而上官紫瑶现在最重要的任务就是捉拿凶手。 此时,慕容清邺快步迈进门来,微笑道:“福子,今天就要看你的了。可要给你主人争口气啊!”他刚说完,就听见“汪汪汪”的狗叫声,上官紫瑶望向慕容清邺手中牵着一条链子,之间一只皮毛雪亮的大狼狗跟着他进了大厅,一路可真是趾高气扬。 慕容清邺微微一笑:“这是四弟养的狗崽,我将它栓在门外忘记带了进来。”拓跋绍脸色一沉:“你带它进来干什么?” 慕容清邺笑道:“当然是捉拿凶手。”说着,他吩咐侍从,只见那侍从手中取了沾染那异香的帕子。随后让那狼狗闻过,狼狗突然开始狂咬,飞快蹿了出去扑向一个角落。 柳嫣儿瞧见那狗向自己的方向飞速奔来,顿时面色一变。柳嫣儿反应到帕子落在她的跟前,狼狈拿起帕子扔到不远处。 那狼狗飞快冲到帕子掉落的角落叼起,随后却又跑回了柳嫣儿的跟前,众人纷纷尖叫起来,夫人小姐们惊得向后退去。 柳嫣儿大声道:“你们这是做什么?” 上官紫瑶淡淡一笑:“各位瞧见了吗?凶手找到了。” 拓跋绍冷声道:“你说这话是何意?”慕容清邺神色越发淡定从容:“那个帕子是谁的,谁自然就是凶手。” 柳嫣儿神色俱厉:“没有证据不要胡言乱语,你怎么就知道有帕子的主人是凶手。” 不足片刻的功夫,那狗将帕子已咬碎,慕容清邺笑得越发和煦,他走上前怕了拍狼狗的头随后轻言:“刚才我们给它闻得帕子,是沾染过杨茉雪身上的异香。所以它才会从这扑过去,这足以证明帕子的主人和杨茉雪接触过。” 柳嫣儿听过后不免冒出冷汗,但却仍冷笑一声:“胡言乱语光凭一只狗,能说明什么?” 慕容清邺笑了笑:“凭的不是这只狗,只不过是新娘子身上用的香料。” 瀋泽公主吃惊道:“香料?什么样的香料?” 慕容清邺淡淡道:“因为新娘子出嫁,所以娘家特意命令专门制粉的人用八十多种花蕊做粉基,配以十二种花霜,又用冬雪调制。所以就这个香气叫做冷霜,有一种清冽之气。任何人突闻到这香粉,都会觉得心神一荡。最后全身都会被这香气缠绕,哪怕只要和杨茉雪接触一次的人身上都会有这种味道。若是不信可以检查一番,只要与新娘子接触就会留下这种香气。” 濩泽公主吃惊地看着这一幕,目光中有一丝不敢置信,新娘子身上若有这种香气,自己早已发现了。 看到这一幕,慕容浚峰先走上前去,眉目变得冰冷:“嫣儿,这帕子可是在你身边的,想必是你的,现在你作何解释?” 柳嫣儿面色苍白,声音非常低沉:“夫君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你怀疑是嫣儿致使人掳走了新娘子?夫君觉得妾身这样做有必要吗?” 南宫浚峰面色难得深沉,一字字道:“证据确凿,你就不要狡辩了。否则你如何解释你的帕子上竟沾了新娘子房中才会有的香气?侍女身上有是因为她们近身伺候,你可是从来没有进过新房,也没有接触过新娘子。为什么身上也沾染了这香气?” 柳嫣儿不知该如何作答,这时琳樱赶忙上前将狼狗牵到一边,狼狗却还十分凶狠冲着众人不断地狂叫,琳樱面上丝毫没有畏惧望向柳嫣儿跪在众人面前。 “奴婢可以作证,大少夫人没有见过新娘子,也没有接触到她身边的人,更不知道什么缘故才会沾染到大少夫人的身上,或许这是有人故意要嫁祸给大少夫人.....” 听到这里,南宫浚峰蹙起眉头:“嫁祸你?你若一直老老实实的待在大厅,谁又能近你身?到底是别人嫁祸还是你有心推脱其实也不难分辨,不如进宫面圣,相信陛下一定能将此事查的水落石出。” 拓跋绍站起身,眼眸如刀面色凝重:“在你们还没有证实证据之前冒然就将大少夫人送入宫中,父皇一定会震怒。依我看还是等事情查个水落石出,再做决定也不迟。”他的本心当然是偏袒柳嫣儿的,更加不希望这件事情闹到皇帝跟前。 这时柳嫣儿捂住胸口面色消沉:“今日我本是以大嫂的名义想要祝福二弟和二弟媳二人鸾凤和鸣,永结同心。却不料竟会出此等事,更被有心人栽赃陷害。真是叫人心寒.......”只见话说了一半,面色变得更加苍白,突然昏迷过去。 众人都是大惊失色看着柳嫣儿,她身边的琳樱连忙扶住:“大少夫人,大少夫人你没事吧!”只见琳樱抬手指着众人喊道:“你们,你们竟然在酒水之中下毒!” 上官紫瑶瞧着柳嫣儿,眼底却隐隐露出讥嘲的神色,想要说话可下一瞬间,她瞧见了面色难看的慕容清邺,却是忍着笑作没看见。 拓跋绍使了个眼色,从宫里请来的太医立刻上前去为柳嫣儿诊治,众人都焦躁不安的等待着,很快太医站起身来向众人道:“大少夫人是中了毒,可是具体中了什么毒。还要验过血和酒杯里的酒才能知晓。”随后柳嫣儿面色惨白地向后倒了过去,失去了意识。随后被一群侍女扶下去。 众人脸色都变得异常,也不知怎么回事先是新娘子遇劫,随后是南宫大少夫人与此事有了关联,在紧接着南宫大少夫人重度昏迷,整件事情看起来错综复杂。到底谁才是罪魁祸首?是南宫家包藏祸心,还是护卫不利。 上官紫瑶不免冷笑,立刻便猜出柳嫣儿此举的目的是为了搅浑这一池水,她若是好端端的重任都会让她回答为什么此事会和她有关联,她这么一倒下去所有人的目光便会集中在南宫家身上。 诸位客人见到这种情形,也纷纷起身告退。很快原本热闹的大厅就走得干干净净,剩下的也只是些少数达官贵人。 上官紫瑶回过头,修长浓眉微闪笑道:“时辰不早,我们也该告辞了。” 瀋泽公主听到这里心头一阵焦虑:“紫瑶小姐,这个烂摊子你就不管了吗?” 慕容清邺轻声笑道:“紫瑶小姐已经做了她能做的所有事,剩下的事就该南宫家来解决了。” 南宫浚峰此刻也不愿多言,只吩咐人道:“先去书房禀报父亲今日之事,将母亲先送回屋内。” 上官紫瑶听到南宫浚峰的吩咐,只是淡淡一笑面上却不露声色。 随后上官紫瑶神色如常显得漫不经心:“瀋泽公主,由于时辰已晚,我该回府了。不然母亲知道会担心。还请公主殿下多加照顾杨茉雪,不要出什么纰漏才好。” 瀋泽公主点了点头:“紫瑶小姐放心,茉雪是我母妃生前最疼爱的外甥女,我怎么能轻易怠慢?” 上官紫瑶顿时疑惑:“外甥女?柔妃娘娘和江梨姑姑是姐妹?” 瀋泽公主点头眼中不免添了三分敬重:“是的,母妃是江梨姨娘的表姐。所以也很宠茉雪。” “原来如此,有劳公主费心了。”上官紫瑶眸子清澈动人,只是别有深意地望着濩泽公主笑了笑,转身和慕容清邺一起离去。濩泽公主瞧着她们二人的背影站在一起是如此相配,她不禁摇摇头,长叹一声。 君心似我心 寂夜皎皎,万籁俱寂,月悬碧空。正值寒冬,玲波婉转,百草权舆。 朦胧薄雾笼罩的婉婷院中置珐琅鎏金薰炉,晕染熏香袅袅。 晚风轻飘,上官婉莹颀长白皙的葱指执氿嬅扇轻摇。 缥缈烟雾氤氲,婉转伏羲琴声徐徐绕梁,如鸣佩环。 翠水薄烟纱掩芙蓉姽媔,舞凤髻蟠空,明月吊环镶嵌耳垂。凤眸慵懒虚眯,似壹泓清水般甘冽清澈。 蔚颈后泼墨青丝倾侧如瀑,朝飞暮卷,裙幅褶褶弊屑,倩盼窈窕。 上官婉莹款款莲步涟漪虚徐,秀靥艳比花娇,蹁跹朦胧秀丽似尘外仙人。 昙花一现惊鸿一瞥,美艳不可方物。回眸望,无非如是。 湘帘微卷,雾霭朦胧。绫丝绕簪,柔荑抚弦清歌,缭缭清幽绕梁,君花荫舞剑,如流星般陨落又似青阳般璀璨。 只见慕容清邺一袭胜雪荼白长袍,袍摆摇曳时海棠怒放一季,不惹尘埃,玉树临风。星眸郁郁,眼睑下泪痣春风醉心。 尘缘中琴声,魂梦萦,月影清溪凝碧,悠扬袅袅,雾静清幽。 斜肆凛然,妖冶娇媚。薄唇倾覆于葱茏,海棠花香萦绕鼻尖,颊似粉霞,似嗔似喜。 “美人舞如莲花旋。” ———————————— 五更天时,上官婉柔又做梦了。这是她第三次做同一个梦了,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梦里的自己身处在一片开满梨花的地方,那里很美,空气中弥漫着一阵阵梨花的香味。 “这是哪里?” 上官婉柔疑惑地往前走去,每走一步就会有一朵梨花花瓣掉落,微风轻轻拂过,拂起了上官婉柔的长发。 “婉柔,你来了啊!” 一个声音在身后响起,上官婉柔转过头,一个身着白色长袍的英俊男子走来,不知道为什么,上官婉柔觉得他好熟悉,男子走到她面前,婉柔却下意识的退了一步。 男子朝自己笑了笑就伸出了手,婉柔望向眼前人有点犹豫,毕竟自己和他根本不认识,到底要不要伸手呢? “别怕,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男子似乎是看穿了自己的心思笑着牵起自己的玉手,上官婉柔看着眼前的人心里有一种异样的感觉,男子轻轻将她搂入怀里,上官婉柔呆呆的看着他。 “婉柔,我们不要再分开了!” 梨花花瓣随风飘落,梨花树下,一男一女相拥在一起,很美,这个场景,甚好。 ———————————— 不知不觉,时近新年,京都也渐渐透出喜庆的气氛。 到了腊月十八,京都寺庙日夜诵经祈福的僧人也越来越多,而相府虽然冷清,可是下人们的脸上也多是笑意,悬挂吉祥灯张贴“福”字。 大雪落了两日,寒意越发浓。我笼着暖手炉站在窗下,妄想漫天的鹅毛大雪簌簌飘落。一天一地的银装素裹。 雪莲走过来笑着望向我:“小姐想什么那么入神?窗下有风透进来,留神吹了头疼。” 我笑了笑:“我想着我们院里什么都好,只是缺了几株梅花和松柏。到了冬天院子里总是光秃秃的,什么花都没有只能看雪。” 雪莲说:“之前大小姐有时会来这里,她不喜梅花。说一冬天就它开着,人却是冻的手脚缩紧,越发显得没那花好看。又觉得松柏气味好,硬是给拔了。” 我日有所思地笑:“大姐还真是有趣。” 雨儿走过来望向雪莲:“雪莲姐姐,切记奴才不可以在背后议论主子。” 雪莲微微吐了吐舌头:“奴婢只在这院里说,决不向外说去。” 雨儿严肃说道:“在自己院里说惯了就会在外说溜嘴,平白给小姐惹麻烦。” 我微笑打圆场:“无妨,雪莲以后可要记住了。” 雪莲轻轻点头,走到我身边:“小姐若是嫌景色不好,不防我们剪些窗花贴在窗上。” 雨儿兴致极高:“这个我会,我们一起剪了贴上。” 我微笑应了一声,雪莲高兴点头下去,不一会儿抱着一摞彩纸和一叠金银箔。 府里长日无事,多爱刺绣和剪窗花打发时光,我和雪莲、雨儿一同围在暖炉塌下剪了起来。 一个时辰后,桌上便添了很多色彩鲜艳的窗花“孔雀开屏” “天女散花” “年年有余”还有牡丹、岁寒三友等植物。 望向一圈的窗花,我夸赞雪莲:“雪莲果然剪得不错,不愧是个聪明伶俐的丫头。” 雪莲的脸颊泛起微微红润,谦虚道:“哪里比得上小姐的,瞧着鸳鸯简直栩栩如生。” 我轻轻摇头:“不过是随意剪罢了,只是图个乐趣打发时辰。” 正热闹间,有人掀开了帘子进来请安。 正是婉柔身边的侍女碧琳,捧了两盆水仙进来:“三小姐,我们小姐亲手种了几盆松柏,今日开花了让我拿来送给三小姐赏玩。” 我望向碧琳轻笑:“可巧了,我们方才剪了松柏的窗花,婉柔就让你来送松柏来。二姐那里有了吗?” 碧琳答道:“已经让采薇送了两盆过去了,还送了大小姐一盆。” 我点点头:“回去告诉婉柔我很喜欢,再把我们剪的窗花带给婉柔贴窗子玩,外面雪大你留下暖暖身子。” “是,三小姐。”碧琳答应着下去了。 夜微寒,意阑珊。凭窗倚栏,有节日的烟火缤纷了思绪。袅袅茶香,氤氲心事婉约。 晚膳后,雪莲烧了热水进来笑呵呵道:“小姐,外面雪停了。还出了满天星,看来明日要晴了。” “是吗?”我高兴笑起来,“这可是不得不赏的美景呢!” 雪莲应道:“是啊,小姐在太阳下走走,气色也好些。” “那,明日待出了太阳,出去散散心也是有益无害的。” ————————————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上官紫瑶独自坐阁楼上环望四周,指尖轻轻划过围栏,望着不远处慕容府的方向。 眼神里透露出的满是期待,或是伤感,又或是期许。 对镜簪三两朵,望向窗外眉心微蹙急忙催促雅雪,去阁楼外看看他又没有来,他有没有坐在屋檐上望着自己,结果只有一个,并没有他的身影。 “慕容清邺,你可知我在等你。” 簪花缀星轻挽发,坐于阁楼望向那似乎不可能触碰到的慕容府。望着慕容清邺的身影,以及上官婉莹有说有笑,心恍惚被利剑刺破般疼痛。 为何,我偏偏在最好的年华遇到了你。 —————————— 正值晌午,上官紫瑶坐在铜镜前梳妆打扮,透过铜镜中倒影便瞧着院中雅雪正在收拾些粮食谷粒。 上官紫瑶放下手中的胭脂,行至门口慢慢推开屋门,阳光斜射渐渐袭入双眼,抬起手这在眼前遂问:“二公子今日还是没有来吗?” 雪莲有些难为先是摇头,后来想了想微微点头:“小姐,清邺公子去了二小姐那里了。” 上官紫瑶自己明知结果如此却还是要问,心中或许多少还是有些失望吧。 尽管那晚的相遇经历了很多事,可最后却是眼睁睁看着他去了自家二妹那里。 上官紫瑶眸子中泪珠凝聚:“他,不会来了吧。”泪眼朦胧,雅睫微微颤。 上官紫瑶抬眸望着眼前的石壁屹立在前方,黯然失色转身用衣袖拭去眼角以及脸庞的泪水,勉强自己扯出一抹笑:“雅雪,扶我回去。” 上官紫瑶明白,她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虽然表面上光鲜亮丽,但实际上再别人看不见的时候她是多么的努力。 小时候母亲让她学琴棋书画,心中虽不喜但也要做到最好。在旁人眼里她一定是样样都要做到最好。 当上官婉柔吃着瓜子和糕点的时候,上官紫瑶却要做到身材尚好,稍不留神吃胖就要节食。 这岂是常人能做到的?想做自己喜欢的事就会被母亲责骂,想到自由自在的开怀大笑,依旧会被母亲责骂。要做到笑不露齿,以及各种繁杂的规矩。 想到这里,上官紫瑶眼角终忍不住湿润,滴落到手上。久久不做言语...失魂般侧卧榻上,丢光了昔日的灵气。 —————————— 繁市,夕阳余晖。不远处隐隐传来商贩吆喝声,偶尔还有一声马嘶长鸣。车马粼粼来往之人络绎不绝。 借自己烦闷,命驾车小厮出府绕到繁街游览一番。卷帘望之,商铺招牌旗帜随空漂浮不定,吆喝声不断,来往之人川流不息。映出盛世繁荣之景。 注目于此,薄唇微抿。嘴角弧度好似月牙:“雪莲,今日街上怎么这般热闹?” 待雪莲下车询问一番才得知今日腊月二十一。不由心里感叹道:时日过得当真是快。 欲下轿往步长街,只见一位妇人跨篮走到我的跟前迎上。见雪莲作势要拦我抬眼挥手示意无妨。 “小姐,买个平安果吧。”我抬眸瞩目妇人手里的东西不由勾唇轻笑,只不过就是把苹果用花纸包裹起来而已。 “小姐有所不知,一层代表富贵祥端,两张代表两情相悦比翼双飞。三层代表三生有幸与之相遇。”等次解释笑意加深。 我取出银两放在妇人手中梨涡浅笑:“那,给我拿一个。” 妇人见我开口,舒展脸上的皱纹从篮中取出一个包裹精致彩纸的平安果放在我的手中。 天色渐晚,上轿到慕容府。白雪纷飞覆盖四野,玉树琼脂。我下了轿,立于慕容府门口。景色渐渐清晰映入眼帘。 朔风凌冽,寒气逼人。见迟迟没有人不禁有些担忧。 只见看门管家推门见我到来疾步上前:“夜深露重,又降大雪。老爷和少爷们歇息了,三小姐还是早些回去吧。” 天□□晚,寒气入骨。但未曾有半分后悔自己所做之举。 我笑意浮现将捧在手中的平安果递给门口管家:“今日之事不要告诉三少爷我来过,将这个交给三少爷。天色晚了让他早些歇息。”话落莲步离开。 雪莲疑惑不解:“小姐,我们既然都来了这么久,为何不让三少爷知道?” 我见雪莲眉头紧缩尽是不解不由勾笑:“夜深凝重,若是有心人看到定会说我这个闺阁小姐不守规矩。” 寒冬梅花绽放,我抬步行至轿前回眸望向慕容府,飘雪沾在衣服上却不曾把衣服完全湿透,轻轻吹拂脸颊,带着寒梅淡雅的气息令人陶醉。 世间哪个女子不想同心爱之人携手,琴瑟和鸣。更何况我已经失去了本属于我的东西,此生绝不安之若命。 夜色凝重,影生胧月。寒意纱绕,倚清冷的窗台月下独影,有些寒意。红尘一砖一瓦砌成墙,银河两边刻满地老天荒。 红豆,是相思之物,寻来了红豆却迟迟没有送出去,一缕微光拂指缝。 “等我。”我伸出修长手指轻抚弦,琴音撩人对月问思。 君安好,琉璃安心。 少顷,明月被云覆盖,周围暗淡,叶影随风摇曳,恍惚想起他的脸庞。 眸微闪,一点雪粒滴落手心。抬头看,雪粒纷纷落下。几步回屋望窗边。 “夜深露重,三妹怎么还未休息?”上官紫瑶莲步走来,似笑非笑地望向我。 “多谢大姐关心,妹妹正要安歇了若无要事请大姐先回吧。” “妹妹怎的这么着急,可是身体不适?姐姐才刚来,难不成是妹妹很讨厌姐姐?” 我轻轻微笑摇头:“大姐误会了,妹妹怎敢讨厌大姐?姐姐的花容月貌,妹妹当真是羡慕。” 上官紫瑶鄙夷勾唇:“三妹当然羡慕,只怪自己生得不好。容貌才艺也不如我这个长姐。” 闻上官紫瑶话里藏针分神片刻,掩盖眸底情感嘴角温莲和善:“大姐自信自然极好,只可惜这自信和高傲反倒终究会害了你,被你瞧不起的二姐和我定会抓住该是自己的东西。” “三妹看来对自己更有自信啊,生得不好就不要怪别人。要知道尊别有别,你我出生时命运便不同,只可惜你再怎么聪明最终还是和我不能想比。” “妹妹自然是比不上二姐的聪颖,更比不上大姐的美貌与才艺。但有一句话说得好,身子正不怕影子斜。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上官紫瑶不屑道:“三妹,姐姐奉劝你不要与我相争,毕竟你连争的资格都没有。你不过是个野丫头,比二妹恐怕都没资格。”说完扭身不屑离去。 看着上官紫瑶离去的身影,自己却并未因她的话坏了心情。半卧榻上腰肢柔软,手肘压着柔软被褥,柔嫩手掌轻抵额头托着。 妖娆侧趟玉足微凉,闲置的手臂婉转移至身前。藕臂轻抬扬葱削指尖唤雪莲上前。 秋眸含水此刻星星点点,鸦睫似羽扇扇撩人心弦。小翘鼻头微红映着绯红萼颊,砂痣朱唇张扬似火。 宽松衣襟堪堪遮盖腿根和胸口,妖娆身材一览无余。 长腿不加掩饰白嫩笔直。腰肢盈盈一握柔枝细腻,胸前突出锁骨更招人怜爱。 嘴角上扬微笑,恰到好处却勾人心魂,唇畔生花眼底漫星美颜不可方物。雪莲不由夸赞:“小姐,你真美。” —————————————— 三日后,上官婉柔裙拖湘水,鬓绾巫云,带系柳腰。袅娜风流尽显。我第一次发觉婉柔虽身材娇小,却十分玲珑。 上官婉柔有无法抑制的喜悦,在我面前转了个圈:“三姐,好看吗?裙子是新做的。清峄哥哥说我不适合穿那些笨重、繁复的服饰。所以我特意命人帮我做的这套衣裙。” 我从未见过这样的婉柔,明媚、娇艳、快乐。从前的婉柔像个天真无忧无虑的孩童,现在却像枝头绽放的鲜花。 “婉柔,四少爷真的喜欢你吗?”婉柔脸色暮沉,眼神尖锐地盯着我。 但瞬间又不把不悦隐去,含笑道:“三姐,我知道在清峄哥哥心中,我再怎么样,也比不过云飞哥哥对你。 不过,我自小就被教导要与姐妹和兄长和睦相处,只要姐姐们对我好,我也会待姐姐们好。我也不会让四公子因我为难,三姐不必担心将来。” 言下之意,若我敢轻越雷池,婉柔也不会客气。我不在意地继续问道:“婉柔,四少爷待你好吗?” 婉柔虽有些懊恼,但多的却是娇羞。毕竟她如同其他情窦初开的少女,手指绕着腰间的罗带,低着头只是笑。 很久后,才小声说:“若我真心相待他,我想他也不会负我的真心。” 婉柔满脸娇羞,拿起几件首饰给我看:“三姐,你看我看看,今天我应该戴什么首饰?” “他心中有你,不管戴什么都会很美。”我淡淡一笑转身离去。 ———————————— 几重不大不小的别院,没有富丽堂皇却清幽雅致,就像路旁的普通民居。 慕容雨微来到这里瞧着这些别院,又突然觉得自己一身华服、时兴发髻都十分不妥当。 出门前花费了大工夫,精心修饰了很久,可在这里她只觉得格格不入。 慕容府的侍卫领着她走到后园,指了指前面的屋子对慕容雨微说:“大小姐,三少爷就在这里了。”说完行了个礼,未等慕容雨微发话,就自走了。 慕容雨微举目望去:几树白梅开得正好,疏落间离横于窗前。一男一女临窗而坐,执子对弈。 已近黄昏,夕阳斜洒窗前。轻薄如蝉翼的光韵流动中,梅影扶疏,人影婉约。 雨微进屋后,欲向慕容云飞行礼。慕容云飞招收让她过去,指着她想要说话却看着对面的我,踌躇不能出口。 我回头望向华妆打扮的雨微进来微微一笑随口道:“雨微来了。” 我看到慕容云飞的神色,心中蓦然明白,起身望向慕容雨微:“许久不见雨微妹妹,甚是想念。” 慕容雨微娇笑着拍手:“听闻三哥在这里,我还想着这里不就是一座山,比慕容府多了些树,还能有什么好玩的。没想到琉璃姐姐也在,要是没有琉璃姐姐在也不知道我有多闷!” 慕容雨微本就个子娇小,此时语态天真一脸欣喜,更显人小。四分顽皮六分可爱,将三人的尴尬化解了不少。 我见雨微一直站着,向她指了指自己刚坐过的地方:“雨微妹妹,请坐。” 慕容雨微瞟了眼慕容云飞笑着坐下,她从未坐到过慕容云飞的身侧。这竟然是第一次雨微和他对面而坐。 慕容云飞想把站在榻侧的我拉坐到自己身侧,我挣着想躲开。一向顺我心意的慕容云飞这次却无论如何不肯顺着我来,硬是不许我站在下首。 非要坐到他的身旁,一个拉一个躲。十分固执,拉扯间只见我的身子歪歪扭扭地晃荡。 正较劲,我看到雨微眼睛忽闪忽闪地盯着我们,顿觉不好意思。只能顺着慕容云飞的力,坐到了他身侧。 慕容云飞笑着对雨微说:“你来得正好,今日你琉璃姐姐下棋输了,过会儿要她弹奏曲子给我们听,还要她在做道菜。雨微你也尝尝琉璃的手艺。” 慕容雨微看向棋盘,棋才刚到中盘,说输赢是有些过早。可从现在的棋局推断起先的落子,可以看出黑子再好基础都露了破绽给白子,显然是想让白子赢。 可白自却因为总是错失良机,因实力相差太远,的确不用再下也知道最后的结果。 我看雨微低头盯着棋盘看:“看样子雨微妹妹棋力不俗,已从落下的棋子推断出结果呢!” 雨微抬起头笑:“在府里学过一些,不过用来消磨时光的。并不真懂。只是,这棋才到中盘,说输赢还较早了些。” 慕容云飞侧头凝视着我,温和地问:“要继续下完吗?” 我摇摇头:“不想再玩了。” 偷眼瞅到雨微正看向窗外的梅花,小声说:“我知道是你赢,你想吃什么?听人说你喜欢吃西湖醋鱼,我做给你。” 慕容云飞想了瞬,也是低声说:“我想吃思心似痴念。” 我面上泛起红润:“这什么菜?我不会做。”说着就出了屋子。 没想到,慕容云飞也跟出来了。陪着我向厨房行去:“之前你二姐都做给我二哥吃过了,你怎么不肯做给我吃?” “哦,是吗?小女不才,没有二姐那般温柔贤惠。所以还是请公子另请高明吧!”我撅起小嘴露出一丝不满。 慕容云飞含笑:“可本公子不要温柔贤惠,只要姑娘这般平凡清秀的。” 我抬头语气轻快地言道:“那,今日就当是你许的誓言,若是违背可是要受罚的!” 慕容云飞莫名其妙:“受罚,姑娘打算怎么罚我?” 我七分思索,三分调皮:“以后想好,再告诉你。” 慕容云飞温和淡淡一笑,将手里的一对白玉坠子轻放在我的手中,将我素指握紧玉坠:“今日过后,明日夜晚我来看你。” “嗯...” 膳后,弦起是缘,弦落是劫。随着扣人心弦的琴音蘼蘼起,鹅毛白雪轻轻散落人间。 我与慕容云飞共坐亭里,眸笑看前方雪尘,芊芊玉指抚琴弦,与君共奏。 弯眉若月,容颜迷离醉人笑。时间美好与此,与心爱之人抚琴看繁华雪落,眸里都是彼此。 有时,我常想有朝一日与心爱之人共走遍天下,这后门的荣华富贵束缚太多。此刻,有他在身旁,足矣。 身边人手不停轻拨弦,听闻笑倾城,与我对视:“即使是大魏江山,在我眼里也不及你半分,何况莫须有的荣华富贵。” 发间流苏轻摇,低眉笑颜。朱唇欲轻启却见他目光满是温柔,一切尽在不言中.... 也许,冥冥注定会有你的存在。风花雪月的红尘,亦真亦幻的世间不期而遇。 一个微笑,一个回眸,一场劫缘,伴你倾世虐恋。不放手的执着,你知,我知。 天晴,雪停。琴声还在不停奏,似流转千年轮回,亭内都是晴似水的光阴,几只蝴蝶盘旋亭边,沉醉期间。 月下独影 一晃而过间,夜黑风清。手持一对白玉坠子站在院旁,对着明月静等一人。 心里复杂情绪,无数话语化成一个情深义重的目光。 华阴公主不知从哪儿出现,笑嘻嘻站在我面前:“琉璃姐姐,夜深了风大,快回屋吧。” 我回神抬眸看着华阴公主也没有心思听这些,淡淡道:“公主怎么来了?” 只见华阴公主拿着令牌在我面前晃了晃:“琉璃姐姐放心,本公主得到淑母妃的应允,派了好多人陪我一起出宫呢!”说完,我微微感觉有股杀气,果然是皇宫里的暗卫。 “天色已晚,三妹怎的还未歇息?” 上官婉莹端庄缓缓走来,关心询问。看到华阴公主不免惊讶立刻行礼:“见过公主。” 华阴公主摆摆手:“婉莹姐姐不必多礼。” 我侧头看着二姐勾唇甜笑:“二姐不也是还未睡下?” 默言,满天繁星不见。只留朦胧月色,晚风吹拂,看着手里的白玉坠子握紧。谁也没有打破这份难得的宁静,一个时辰过去了。 华阴公主和上官婉莹未走,在月下占了一个时辰。他不来了?眸底都是担忧。说好要来探望我的,面上却是悲凉:“也罢,是我自以为是了。” 转身,把手里那对白玉坠子扔进湖里,冷冷道:“琉璃先行告退。” “哎?三妹...”上官婉莹本想对我说些什么,可话到嘴边却止住了。 华阴公主连忙拉住自己:“琉璃姐姐,你可是在等慕容云飞?再等等好不好?万一等下他来了你们可就错过了....” 顿了顿片刻,独自叹息。是不是要等到明月变全,你才会回到我身边。问明月还有多久等待,轻弹弦花吹滑花落。 花却倚着风,像是离别的拖延。琴声传遍暗夜,一夜未眠,心还为谁萦牵。 —————————————— 冬日里的疏璃院整个墙壁温暖芳香,柱子用的是香桂,榻前放的是火齐屏风。让人入室就觉得温暖。 “几日不见,妹妹勾引男人的手段又高明了....”上官紫瑶应该是知晓昨夜的事,一早就来到疏璃院冷嘲热讽了。 我微微行礼睫毛遮眸中所思,不慌不乱:“大姐说笑了,对于朋友间应该客气。要说到勾引男人的手段,姐姐敢称第二无人敢称第一。” 上官紫瑶闻言面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神色,很快又恢复温和笑道:“妹妹这个夸赞姐姐可不敢担当...既然是朋友,理当尽情谊。只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的情谊,姐姐倒是闻所未闻...” 上官紫瑶薄扇轻摇弯了眸子笑颜如花:“妹妹如此尽情谊实属难得,姐姐定要如实报与母亲,想必母亲知道了,也会赞赏妹妹如此讲德知家教的吧。” “大姐可有所误会?朋友相助于我,并照顾。如若朋友关心的是大姐,醒来就是一室。这是否就叫情谊?而且也没有如此报恩的方法,况且这些还是大姐教得好呢!” “上官琉璃,你什么意思?”上官紫瑶勾起一丝怒意问道。 回头跟母亲提提长姐的教法,母亲肯定会大吃一惊。”面上似笑非笑。 上官紫瑶尽力掩下眸底的慌乱,换上一副抱歉之意:“原是姐姐误会了...既然如此妹妹应该谨守本分,现下外面这么乱,妹妹一个未出阁的深闺女子确实不该到处乱跑。也免得母亲担心。” 我轻轻巧笑走到上官紫瑶身边:“姐姐可是这乱世的幸运之人,能让妹妹得以遇恩人。”说罢,眸光眼神凌厉。 上官紫瑶侧眸对上我凌厉目光显然有些不自在,正了正面色用帕子遮面:“都是自家姐妹,妹妹即使是个山林长大的女子也是姐姐的亲人。若是有福自当共享,姐姐怎会独自吞享?” 我嘴角轻轻勾起:“既然如此,俗话说姐妹同心。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待妹妹有难之时姐姐可莫要退缩不知踪影。” 上官紫瑶稍愣片刻,用审视的目光速上下扫视,明明是昔日之人却感觉哪里不同了:“妹妹这是说的哪里的话?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个道理姐姐自然是懂的,妹妹若是有难姐姐也无法置身于事外,自然要与妹妹同担。” 我顿了顿身子:“大姐高贵如雅,尊贵无比。自是一大堆人保护着,琉璃不敢高攀,这阵势外人皆认堪比皇后娘娘。母亲也是望女成凤呢,大姐可千万不要让母亲失望哦!” 上官紫瑶听到夸赞面上掩不住淡淡喜色,故作谦虚:“皇后娘娘千金凤体,姐姐自是不敢攀比。自家姐妹本为一体,同为相府之女哪有贵贱之分呢?妹妹可不要看看轻了自己。” 我淡笑垂眸:“每个人的命运谁又说得准?能与皇后娘娘相并论,恐怕只有大姐你了。论才艺论容貌,大姐可谓露水红颜,但自古红颜薄命长姐可要小心呐!” “那便要多谢三妹提醒了,妹妹也要处处小心,当心别为他人算尽了平安却将自己除之名外白白为他人做了嫁衣。” “大姐所言极是。琉璃谨记长姐教诲,定不让长姐失望。” 我语气中失望二字加重了语调,眸如古井让上官紫瑶看不透。 待上官紫瑶走后,我在屋内戴着绣花手套,一边思索,一边笨拙地画图。 雪莲和雨儿两人在一旁边看我画图,边唧唧喳喳。 你一句话,我一句话,一时说不到一起去,还要吵几句。 虽然天寒地冻,万物萧索,可疏璃院的人,却只觉得十分的热闹,十二分的勃勃生机。 —————————— 柔樱阁内,上官婉柔梳洗完,用了些早点,一个人静静在窗前摆弄着一瓶梅花,插了一遍,左右看看,似不满意,又取出来,再插一遍。 一旁服侍她已久的采薇都是见怪不怪,不发一言,要么垂目盯着地面,要么双眼直直盯着前面。 新来的侍女幽静看了半晌,只见上官婉柔来来回回摆弄着一瓶花。 从她眼中看过去,四小姐就是一个小人儿,穿得刻意老成稳重,缩在坐榻一角,十分堪怜。 幽静笑道:“四小姐想要什么样子,告诉奴婢,奴婢帮小姐插。这些琐碎事情让奴婢们干就好了,不值得耗费小姐的时间。” 一室安静中,忽闻人语声,人人都有点不习宫全都扭了头,看向幽静。幽静不知道哪里做错了,惶恐地跪下。 上官婉柔听到幽静的话,手微微顿了下,轻轻放下了花。从她记事起,时间就是用来耗费的,她的时间不用来耗费,还能做什么? 难不成像姐姐们一样学琴棋书画?这不是她独有的特色。 上官婉柔看向跪在地上的幽静,笑道:“你学过插花?我正发愁呢!过来帮我一块插吧!” 幽静看上官婉柔笑容甜美,方放下了悬着的心,磕了个头,跪到婉柔身侧,帮她择花。 上官婉柔边和幽静商量着如何插花,边随意聊着天:“你进府多久了?我怎么没见过你?” 快三个月了,从进府起就在荷花阁。” 上官婉柔心内思索,东西六院都空着内并无女主人。只是放些书字画卷,幽静在一个空院里一做就是三个月,想来家中应该无权无势,只是为何突然来到了柔樱阁? 婉柔诧异地说:“荷花阁内现在好似没有住人,只是放着一些书和画卷。一个空屋子还需要人打理吗?那你岂不是每日都很清闲?” “回四小姐,虽然没有人住,还是要精心照顾,奴婢每天做的活也很多。要打扫阁内,还要照管荷花阁内外的花草。以前在荷花阁留下了不少名人诗画、笔墨用具、琴笛乐器,这些东西都经不得怠慢,需常常查看,小心维护。” 婉柔凝视着手中的梅花,甜甜笑开。突然婉柔手下失力,不小心碾到花枝,枝头的花瓣纷纷而落。幽静忙从她手中接过花枝,“奴婢来吧!” 院外唧唧喳喳一阵喧哗,一个侍女赶着进来通传,还没来得及说话,我已经迈着大步进来,“婉柔,今天是小年,我们应该庆祝一番。和姐姐一块去玩,姐姐这几日发现了个很好玩的东西,你肯定喜欢。” 殿内的侍女已经震惊到不知道该如何反应,我身后的雪莲一脸无奈,静静地给婉柔行礼。 上官婉柔理了理衣裙,娇笑着站起:“好!三姐做了什么好玩的东西?要是不好玩,就罚三姐给我做好吃的点心。” 我随手指了几个侍女:“麻烦几位姐姐给婉柔找些厚衣服来,越厚越好,但不要影响行动。幽静,你也来,记得穿厚一些。” 礼仪乱,偏偏这时候我倒是乱得天经地义,几个侍女已经不能确定自己是否还在四小姐的殿中了,晕呼呼地进去寻衣服。 幽静想为四小姐带个手炉,我不许她带,笑嚷:“带了那东西,婉柔还怎么玩?况且冬天就是要冻呀!不然哪里是过冬天?” 我挽着婉柔出了柔樱阁,有两个年长的侍女急匆匆地也想跟来,婉柔对这些永远盯着她的眼睛,心中十分厌恶,可面上依旧甜甜笑着。 我却是不依,一皱眉,满脸不高兴:“有幽静就够了,你们还怕我把四小姐卖了不成?再说了……” 我嘻嘻笑看着两位侍女:“这是我们小孩的玩意,有两位姐姐在旁边,我们都不敢玩了。大过年的,就让我们由着性子闹一下吧!” 我的话搞得两个侍女无所适从,还在愣神,我已经带着婉柔扬长而去。 —————————— 相府外行至一百米的不远处有一个人工河,气势极其宏大。夏可赏沧浪水花,冬天河面结冰时,又可赏天地萧索。 河面上,一座六层楼高,冰做的,像飞龙一样的东西,伫立在阳光下。 最高处好似龙头,从高渐低,有的地段陡直,有的地段和缓,交错不一,回绕盘旋着接到沧河冰面。 龙头在光晕下反射起点点银芒,晶莹剔透,华美异常。上官婉柔呆看着河面上的“龙头”,美是很美,可修这个做什么? 一旁的人早拿了梯子过来,搭到“龙头”上。随后我让婉柔先上,自己在她身后护着。 阳光下。光溜溜的冰面,反射着白茫茫的光,刺得人有些头晕。婉柔突然恍惚地想,是我让她上来的,她若失足摔了下去,肯定不能是自己的错。 一只手下意识地紧握住了身侧的冰栏杆,握着我的那只手却开始慢慢松劲,改抓为推。 这时只见一个披着黑斗篷的人,正从远处到来,晶莹的冰面上,那一丝显得黑格外刺眼。那刺客好像看到我登上高台,蓦地加快了行走速度。 婉柔的手颤抖着,只要我消失,她就可以顺理成章的得到母亲的爱更多一些。没有了我,母亲迟早会留意自己的,只要上官琉璃消失…… 此时我身在婉柔侧后方,一只脚刚踩到龙头上,一只脚还在梯子上。“琉璃,小心点!”只见慕容云飞仰头叫。 婉柔心神一颤,立时大乱猛然一缩手。“啊!” 我的手上突然失去婉柔的搀力,身子摇摇晃晃地往后倒去。生死之间,婉柔又突然握住我的手腕,用力拽了回去,我忙借力跳到了龙头上。 我定定看着婉柔。婉柔如遇到强敌的小猫一般,全身畜力,双眼圆睁。戒备地盯着我,好似随时扑出,其实体内是一颗毫无着落的心。 不料我看了她一瞬,呼出一口气,笑着说:“好险!婉柔,多谢你。”婉柔身上的力刹那间全部消失,身子轻轻地抖着。 我忙扶着她坐下,“别怕,两边有栏杆,不会摔着的。”慕容云飞和慕容清峄仰头静看着她们。我笑向他们招招手,弯身把婉柔推了出去。 婉柔发出“啊!”地惊叫着,沿着砌好的龙身飞快滑下,她的惊叫声,伴着我的笑声在河面上荡开。 婉柔害怕恐惧中,却分辨不出那么多,只是闭着眼睛惊叫。她把自己的恐惧、害怕、迷茫都叫出来,把她的愤怒、悲伤也都叫出来。 婉柔拼了命尖叫,觉得她从没有叫过这么大声,好似把她在相府内多年的压抑都发泄了出来。待滑到龙尾尽头,婉柔坐到了冰面上,可婉柔依旧闭着眼睛,仰头对着天,满面泪水地尖叫。 我高声大笑着从飞龙上滑下,滑过之处,飘荡着一连的笑声。在笑声中,我滑到了龙尾,冲到了依旧坐在龙尾前尖叫着的婉柔身上,我大笑着抱住了婉柔,跌成一团。 婉柔睁开眼睛,迷惘地看着我:“我,我没有死吗?” 我笑得乐不可支,伸手微微刮婉柔的鼻子:“竟然吓得哭成这样!哈哈哈……” 上官婉柔怔看着我,心里都是空茫茫一片,有不知道怎么办的迷惘,还有一种从未有过的轻松,好似在叫声中把一切都丢掉了。 丢了她的身份,丢了她的家势,丢了母亲对她教导,她现在只是一个被我欺负和戏弄的姑娘。 我不再笑,忙用自己的衣袖给婉柔擦眼泪:“别哭,别哭。姐姐错了,姐姐不该戏弄你。姐姐晚上给你做点心,你想吃什么都行。” 一面说着话,一面向慕容清峄招手,要他过去。“四公子,你来安慰一下婉柔,这丫头的眼泪快要把龙王庙冲跑了。” 慕容清峄没有理会我,只站在远处,静静地看着我们。慕容云飞想上前去化解,慕容清峄轻抬了下手,他又站回了原地。 上官婉柔呜呜哭着,把眼泪都擦到了我的袖子上。我赔着小心一直安慰,好一会儿后,婉柔才止了眼泪,低着头十分不好意思。 我无奈地瞪了慕容清峄一眼,叫幽静过来帮婉柔整理仪容。雪莲命人送来的皮袄,这时刚好送到。忙捧过来交给幽静,换下了婉柔身上已经弄脏的袄子。 我走到慕容云飞身侧,笑问:“你要不要玩?很好玩的。” 慕容云飞盯了我一眼没有说话,我走到他身旁,小声道:“我知道你其实也很好奇,可是堂堂将军之子怎么能玩我们这些小孩子的东西?在这么多侍女面前,怎么能失了仪表呢,不如咱们晚上叫上婉柔和雨微,偷偷来玩。” 慕容云飞未置可否,我只当他答应了。上官婉柔低着头过来给慕容云飞行礼:“小女失仪又失礼在后,让公子们见笑了。” 慕容清峄将婉柔扶起:“这并不是什么过错,婉柔姑娘不必自责。” 慕容云飞对我叮嘱一声:“别在冰面上玩太久,小心受凉了。” 说完,就和慕容清峄走了,我叫都叫不住,气得直跺脚。 待慕容云飞和慕容清峄二人一走,侍女们一个个如枯木逢春,全活了过来,跃跃欲试地看着“飞龙”,想上去玩一把。 我笑说:“都可以玩。” 雪莲立即冲到梯子前,“我先来。”幽静有些害怕,却又禁不住好奇犹豫不决。最后在雪莲和雨儿鼓动下,玩了一次。 上官婉柔站在我的身侧,看着侍女们大呼小叫嬉闹。每个人在急速滑下的刹那,大笑和尖叫,都似忘记了她们的身份,忘记了自己是相府的千金小姐,都只能任由身体的本能感觉展现。 “有好玩的都不叫我啊!”慕容雨微缓步而来,面上带着一丝不满。 “雨微,你怎么来了?”上官婉柔看见来的人是雨微欣喜喊道。 “雨微,好久不见。”我抬头望向一袭白皮袄的雨微,勾唇微笑。 雨微望向那座“冰龙”对婉柔和我说:“我也想玩一次。”我侧头对她笑,点点头。 众人看到慕容雨微过来,都立即让开。慕容雨微慢慢地登上了最高处的方台,静静地坐了会儿,猛然松脱拽着栏杆的手,任自己坠下。 她睁着双眼,平静地看着身体不受自己控制坠落,时而快速、时而突然转弯、时而慢速,静静地看着越来越近的地面。 没有叫声,也没有笑声,只有沉默而甜美的笑容,婉柔怔怔看着慕容雨微。 慕容雨微轻笑:“我自小就对这些很感趣,所以自然不会害怕。” 我轻扶起雨微:“雨微妹妹的胆量,姐姐实在佩服。” —————————— 傍晚,慕容雨微凝视着院外正挂灯笼的侍女,这才意识到又是一年了。她命侍女捧来一个精致的首饰盒。 盒上两只鸳鸯交颈而栖,背上有两个盖子。慕容雨微从盒中挑了一朵绢花放在了头上,在镜子前打个旋儿,笑嘻嘻道:“晚上吃得有些多了,我想出去走走。” 一旁的侍女忙说:“奴婢陪大小姐出去吧!”慕容雨微随意点头,两个婢女伺候着慕容雨微出了雨花阁。 慕容雨微一边走一边和两个婢女,十分随意。 两个婢女看自家小姐心情十分好,陪着笑脸问道:“白天,大小姐都和上官家的两位小姐做了什么?” 慕容雨微娇笑说道:“我们去玩了一个很有意思的东西,可以从很高处滑下来,却不会摔着,很好玩的。” 随后又和婢女们描绘着白日里玩过的东西是什么样子。 说着话的工夫,慕容雨微已经领着两个婢女出了慕容府,说说笑笑无意间走到了人工河边。 月色皎洁,清辉的白光粼粼闪现在人工河上。 月光下的飞龙显得格外耀眼,晶莹剔透、如梦似幻。慕容雨微看见有两个人坐在龙头上。 慕容雨微望向前方,好似两个人坐在月亮上。船如同弯弯的月牙载着两个人,身畔有玉龙相护。 龙头上铺着狼皮,我侧靠着栏杆而坐,双脚悬空,半仰头望着夜空。 于我侧方,手里拿着一壶桃花酿,自己饮一口,递给了我。 我饮了一口,觉得口中的香甜中略带着一丝微苦,又递回给他。二人的默契和惬意非言语能描绘。 我望向不远处的雨微,本来想叫她一起来,可慕容云飞没有理会,就拽着我来了人工河。我对着良辰美景,心里的几分不开心在不知不觉中全都散去。 我轻声道:“我们好像天上的神仙一般。” 我指着远处相府隐隐约约的灯光:“那里应该是凡事人间,不过那里的事和我们都没有关系。” 慕容云飞顺着我手指的方向看着那些灯光:“今夜,那里的一切都和我们没有无关。” 我不敢看慕容云飞,扭转了身子。却不知自己此时与他侧首垂目。 月下看来,如含露,莲花半吐,清丽的目光中是无限妩媚。 慕容雨微听到对话,唇边的笑容再无法维持。身后的婢女不敢与她并肩而站,都只是立在她身后,所以她面对着夜色,让那个虚假的笑容消失。 自小对她最好的人就是三哥,可如今她不得不接受事实了,因为她与慕容云飞只是兄妹,她也绝不能乱了这个辈分。 慕容雨微忽地扭身就走:“是三哥在那边,不要扰乱三哥的雅兴,我们回去吧!”慕容雨微的脚步匆匆。她不想听到最后慕容云飞对心上人给予的情话。 我轻笑:“云飞,我看到你带箫了,给我吹首曲子吧!”慕容云飞将萧取出笑道:“我来吹,你来唱。” “好。” 天帘雪风雨飘落一片片 梢头点红梅暗香更清冽 墨滴落浸染了谁的思念 尘土飞扬寒妆一抹为谁献 回眸笑欢喜容颜莫辜负 梦醒间失落霜头夜渐晚 半珠泪泯灭了谁的思念 烛光参半 砚台坚守失流年 花落残红眉目陨迁 无边的思念在心底沉淀 忘言的风欲语的泪 化作点点滴滴梦中的想念 忆成蝶飞过天 掠走一缕寒云烟 一曲毕,慕容云飞静静看着我,我抬起头默默望着月亮。思绪万千还有丝丝我分不清的感觉,酥麻麻流淌过胸间。 湖舟岁晚 夜深唯恐花睡去,故点烛火照心房。 夜间,我正准备歇息。只见雪莲拿着一个匣子进来,命雨儿将金熏炉摆好,往熏炉里投了几片香屑,不一会,屋子就盈满幽香。 我嘟囔道:“这些下人们的手脚倒是麻利,这么快又调好了香料。” 雪莲站在榻侧笑道:“这并非是出自下人的手调制。这是二小姐为小姐你特意调制的。据说是有缓解头晕的作用。这般好闻的香屑,就是没有药效都很引人,何况还能帮小姐治头晕?免了吃药之苦。” 我轻点头:“有如此待我的姐姐,真是我三生修来的福气。”随后,我拉着雪莲让她给我讲个笑话。 笑话没说完,我就睡了过去。所制的香十分灵验,我一觉就到天明,晚上没有咳嗽,也没有醒来。 所以,这香料也就成了疏璃院常备的香,夜夜伴着我入眠。 —————————————— 日子越来越安静,在相府我帮不上什么忙。唯一能做的,大概就是尽力收起自己杂七杂八的心思,规规矩矩地做一个淑女。常常在屋内,一本书,一炉香,就是一天。 毕竟本性好动,不是不觉得无聊。可是想到再过一段时间,就要到佳节了。心思也就慢慢沉淀下来。 在一天天的等待中,黑夜越来越短,白日越来越长。 一日辰时,觉得自己已经睡了很久。可睁开眼一看,几缕斜阳照得屋内更加明亮。这天怎么还没有黑? 望着碧薄纱窗,数着一个个的窗格子。“很无聊吗?”上官婉莹坐到了榻侧。 我惊喜道:“今日天未黑,二姐就来了。没有事情忙了吗?” 上官婉莹虽脸上颇有倦色,精神却显得十分好:“嗯,今日无要事。该准备得都差不多了,剩余的事就要等到除夕夜了。” 我笑着点了点头。上官婉莹看到我的神情忙笑着说:“三妹今晚想吃什么?二姐做给你吃。” 我思索一番,随后抬眸浅笑:“只要是二姐做的,我都爱吃。” 上官婉莹笑说:“听闻淋池的水化开了,慕容清邺嚷嚷着这段日子太累,晚上要去游湖。我已经命小厨房准备鲜果、糕点。晚上边赏景边吃,你看可好?” 我扬唇巧笑:“还是二公子应了我心意。” —————————— 此时太阳还未西落,碎金的光线映在片片低首的湖面上,金碧交加,紫光潋滟。风过时,叶动,光动,水动。光影变化,色彩流离。 我喜悦地叫:“整日待在屋中,看看我都差点错过了什么!”其他人都还未到,但上官婉莹看我已等不及,遂命人放小船。 把船上持桨的船家赶下了船:“不用你划了,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上官婉莹身旁的筱雅担忧:“二小姐....” 上官婉莹看了她一眼,筱雅不敢再多言。我在筱雅不信任的目光中,把舟荡了出去。 我久未活动,划了不久,额头就有细密汗珠沁出,脸颊透着健康的粉红,自是一道风景。 游湖的乐趣,一半在划船上。我不想上官婉莹错失划船之乐,把桨递给了她:“我教你划船。” 上官婉莹笑道:“虽然很久没玩过了,不过我小时候也和一般孩子一样贪玩好闹。” 说完,上官婉莹接过桨开始划,动作渐渐流利,划得不比我差。 我惬意地缩躺在船上,随手拿起自己手上的一瓣橘子放进嘴里。“果然清香满口。”撕了一瓣,探身喂给了上官婉莹。 上官婉莹张口轻咬橘子,清香的橘汁在她口中不舍咽下。 一轮巨大的红色落日,将碧波上的小舟映得只一个小小的剪影,隐隐的戏谑笑语,遥遥在湖面中荡开。 暮色四合时,上官婉莹才惊觉,在湖上已玩了许久,想着慕容清邺肯定等急了,匆匆返航。 未行多远,只见前面一艘舫,舫上灯火通明,丝竹隐隐,四周还有几条小船相随。上官婉莹淡笑,“白担心了,慕容清邺可不等人。” 慕容清邺也看见了我们,不满地喊道:“怎么这么久啊?我还以为你们顺着湖面去了天涯海角呢!” 行得近了,我看到拓跋嗣和慕容雨微共乘一舟,慕容清邺和慕容云飞同划一船,雪莲和筱雅划了条船,尾随在众人之后。 我有意外之喜,笑朝慕容雨微招手:“雨微妹妹。” 看到拓跋嗣,上官婉莹自然有些拘谨,只含笑对慕容雨微点了下头,赶着给拓跋嗣行礼。 舫上的锦娘有的吹笛,有的弹琴,有的鼓瑟。舫在前行,小船在后跟随。一面听曲,一面赏景。 若论玩,这么多人中,也只得我与慕容清邺有共同语言。 慕容清邺得意地笑问我:“怎么样?” 我不屑撇嘴:“今晚这般好的月色,不赏月。反倒弄个灯火通明的舫在一旁。即使要听曲子,也该单一根笛或者一架古琴,月色下奏来,伴着水波风声听。这一船的锦娘,拉杂地又吹又弹,真是辜负了这天光明月。” 月色倒影湖底,锦鲤泛起涟漪。慕容清邺郁闷了一瞬,无力地朝舫上的锦娘挥了下手:“都下去吧!” 舫走远了,天地蓦然安静下来,让人的五感更加敏锐。这才觉得月光皎洁,鼻尖绕香,水流潺潺。 慕容清邺问我:“想玩点什么?” 我笑道:“不要问我,我讨厌动脑子的事情。猜谜,射覆都玩不好。你们想玩什么就玩什么了,我在一旁找个乐子就好。” 慕容雨微张了下嘴,想说话却又立即闭上了嘴。 拓跋嗣对她鼓励地微笑,低声说:“只是游玩而已,不要老想着我的身份。何况,你也是慕容家的大小姐,有什么只管说,也没什么大不了。” 慕容雨微大着胆子说:“我倒是有个主意,我们可以根据自己喜好,奏曲、唱歌、或吟诗作对。大家若是觉得好的,可以向他船上投梅花的花苞,最后用花苞多少来决定哪方胜出,输者罚酒。如何?” 慕容清邺拍掌笑赞:“从没有这么玩过,好雅趣的主意。婉莹、琉璃你们觉得呢?” 我低着头,把玩着手里的花苞,无所谓道:“二公子觉得好,就好了。” 听我应允,上官婉莹也微笑点点头。 慕容云飞一直未出一语,向拓跋嗣抱拳为礼:“第一轮,就恭请殿下先开题。” 拓跋嗣情有些恍惚走了神,似没听到慕容云飞说话,慕容雨微轻叫:“殿下?” 拓跋嗣疑问地看向慕容雨微,显然刚才在走神,根本没有听到众人说什么。 慕容雨微轻声说:“唱歌、作诗、奏曲子都可以,殿下你想做什么?” 拓跋嗣看了她一瞬,抬头道:“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众人都叫好,慕容云飞赞道:“好一句,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几人纷纷将梅花苞投向慕容雨微的船,不敢砸拓跋嗣,只能砸慕容雨微。 慕容雨微边笑边躲:“喂!你们好赖皮,这么大的船,偏偏要扔在我身上。” 慕容雨微满头花瓣,一身芳香,惹得她哭笑不得,对拓跋嗣说:“你赢,我却要挨砸。下次还是不要赢好了,这花苞打在身上还是疼的。” 慕容雨微着头去拂裙上的花苞,拓跋嗣含笑想为慕容雨微拂去头上的花苞,却是手刚伸到一半,就又缩回。另一只手抓着船舷。 一直尾随在众人身后拓跋嗣的侍卫舒寒,脸色蓦沉,划船靠过来,在拓跋嗣耳边低语了一句,拓跋嗣微颔首。 拓跋嗣笑对众人说:“本王有些事要办,需要回去。各位不要因为本王扫了兴,继续游湖。本王处理完事,立即回来。” 慕容雨微忙道:“需要我帮忙吗?” 拓跋嗣低声说:“是父皇那边的事,你若是去了,也只能在一边等着。不如和大家一起玩,我办完了事情,立即回来。” 慕容雨微只能点点头,慕容清邺笑道:“婉莹和琉璃的船正好还可以坐一个人,雨微就先坐她们的船吧!” 我和上官婉莹划了船过来,拓跋嗣对慕容雨微颔首:“我一会就回来。”慕容雨微点点头,扶着上官婉莹递过的船桨,跳了过去。 拓跋嗣一走,慕容云飞倒是觉得轻松笑说:“我们现在只有三条船,那就算三方。雨微啊!刚才你得的花苞算是白得了,不过可以让你点下家。” 慕容雨微没好气地说道:“就三哥你...” 慕容云飞胸有成竹地一笑吟道:“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行道迟迟,载渴载饥。我心伤悲,莫知我哀!” 慕容云飞不好意思地说:“不太好,各位就笑听吧!” “什么不太好?简直太好了!”我大叫一声,急急找花苞,上官婉莹将刚到手的花苞递给我。 我匆忙间没有多想,立即就拿起,朝慕容云飞用力扔了过去,慕容云飞笑着闪躲。 上官婉莹和慕容雨微的花苞也随即而到,躲了一朵,没躲开另一朵。慕容云飞一边嚷疼,一边欢笑。 慕容云飞盈盈而笑,点了点上官婉莹:“下一家,二哥和婉莹姐。” 上官婉莹不愿:“要砸我?我……我可什么都不会,这轮算我输了。” 慕容云飞和慕容雨微笑嘲:“婉莹姐不会,还有二哥。二哥你不会打算向我们认输吧?” 慕容清邺看向上官婉莹,上官婉莹侧仰着脑袋望月亮。慕容清邺淡笑:“愿赌服输。”举起酒杯要饮下。 慕容云飞喊道:“这一杯小了,换一个,就旁边的。” 慕容清邺懒得推辞,举起一大杯酒,斟满后,一饮而尽。 慕容云飞嚷道:“婉莹姐,该你喝了。” “清邺不是刚喝过一杯?” 慕容雨微轻笑:“婉莹姐姐,是你们两个都输了,自然两人都该喝,哪里只能让一个人喝的道理?” 上官婉莹虽是抱怨,但酒仍是端了起来,还未送到嘴边。只见慕容清邺把酒杯拿了过去,一口饮尽,朝众人倒置了杯子。 上官婉莹低声说:“我会喝酒,你不必这么做的。” 慕容清邺淡淡说:“你身子本就不好,一日未彻底治好,便一日不许碰酒。” 慕容云飞和我朝上官婉莹挤眉弄眼:“不用被花苞砸到,不用喝酒。这下可是能放心大胆地认输了。” 慕容雨微指了指我:“琉璃姐姐,该你了。” 慕容清邺靠躺到船上,喊道:“琉璃,可要拿出你的拿手绝活来。” 随后,我从袖里取出一根上好白玉的玉笛,微笑着将玉笛凑到了唇畔。今夜的曲子如自己一般。 温柔婉转,清丽悠扬。没有缠绵悱恻,也没有震撼肺腑。 笛音,就如最温和的风,最清纯的水,在不知不觉中吹走了内心的烦躁,消去了红尘烦恼。 众人都不自觉地放下了一切束缚,任由小舟随波轻荡。皓月当空,凉风扑面,友朋相伴,人生之乐,仅此足矣。 我侧坐吹笛,慕容云飞不知何时,已经从船舷靠躺在了我身上,仰望明月,嘴角含笑。 慕容清邺和上官婉莹并肩而坐,望着船舷两侧滑过的花灯倾夜灯,微微而笑。 半晌,拓跋嗣回来了。慕容雨微和拓跋嗣隔着段距离一坐一卧,举目望月,偶尔四目交投,拓跋嗣眸内似流动着千言万语,到了嘴边却只剩下若有若无的微笑。 我的笛音悄无声息地消失,众人却仍静听水流,遥赏月兔。 慕容雨微想了会儿说:“我给你们唱首歌吧!” 轻敲着船舷,心内暗渡了下曲调,启唇而歌: 一曲当年曾惜缘弱水岸,两地相思非无凰醉花前 三剪桃花随流水空流转,四时不见五更深滴漏断 六月风过脉脉却轻寒,七弦难弹绿绮琴心难变 八行谁书长相思勿相见,九重远山十里亭月不满 明镜应缺皎若云间月落华年,朱弦未断五色凌素青玉案间 朝露夜晞几连环也从中折断,芳时曾歇今偷把旧换 慕容雨微并不善即兴渡曲,又没有乐器替她准音,时有不能继,音或高或低,以至承接不顺。忽闻身侧响起乐音,引慕容雨微随曲而歌。 我抬眼侧目,只看慕容云飞双手握着一个埙,垂目而奏。歌声却是清亮明净,飞扬欢快。 两个本不协调的声音,却在慕容云飞的牵引下,和谐有致,宛如天籁。 清扬婉转的歌声,一追一逃,若即若离。似近似远,逡游飞翔于广袤深洋,崇山峻岭,阔邃林海。 我歌声的情感越来越充沛,也越来越有力量,反过来带着埙音鸣奏。音静歌停,众人屏息静气地看着我和慕容云飞。 我不知道自己何时竟直站在船上,慕容云飞也有些恍惚,他并没有想奏哀音,可当他把我的歌声带出后,自己也被云歌牵引,歌曲已经不只是他一个人控制,却只能将它奏出。 ―――――――――――― 散席过后,慕容云飞来到疏璃院,拽着我离开屋内匆匆跳上马车,只吩咐了句:“离开相府和慕容府,越远越好。” 所以他只能拼命打马,催快行,无意间,竟走到了荒野山道上。刚想要驾车掉头,慕容云飞挑起帘子,牵着我下了马车。 随后慕容云飞和我手挽着手,随山向上攀援。我抬头看看山顶,再看了一眼天色:“我们若快点,还可以看日出。” “好,那我们就来看谁最早到山顶。” “那我若赢了,你要答应我件事,算是给我的鼓励。”慕容云飞未说话,只笑着向山上快速爬去。 我敢忙追了上去。两人都放开心事,专心爬山,一心想第一个看到朝阳。 山看着并不高,以为很好爬,不料越往上行就越陡,有的地方荆棘密布,几乎无路。 慕容云飞额头全是汗,我早已是担心不已:“我...我有点爬不动了。下次我们来早些,慢慢爬吧!” “下次的日出就不会是今日的日出了。也许很多事情,是无能为力的。可这却是我可以控制的。”慕容云飞语气中的坚持,我不敢再提议放弃。 看我边爬边看他,慕容云飞用袖为我擦了擦脸上的汗,笑道:“一年四季总待在府里,难得活动一下,出点汗是好事。” 想来他说的没错,释然一笑手足并用地向山上爬去。看着前面已经无路,我本犹豫着想放弃,可随在我身后的慕容云飞却依然坚持,相信一定有路可以到山顶。 用木棍劈开荆棘,慕容云飞将身上的长袍褪下来,在极陡峭的地方,用它搭着树干充作绳子,继续向上攀。 每一次以为的无路可走,总会在坚持一段后,都有大树可供攀援,有石头可供落脚。虽不是易途,却毕竟是有路可走。 山顶近在眼前,天空积云密布,渐泛出红光,太阳眼看着就会跳出云海。 今天的日出,我本从刚开始的不在乎,变得一心期待。 一边急忙往上爬,一边喊道:“云飞公子,快点!太阳就要升起来了。” 在要登上山顶时,我回头却看慕容云飞的速度越来越慢。我想下去,拉他一起上来。 慕容云飞仰头望着我说:“你先上去,我随后就到。不要两人一起错过。至少你可以讲给我听。” 我迟疑一愣,却被慕容云飞催促:“你看见和我看见是一样的,快上去。” 听了慕容云飞的话,我用力拽着树枝,最后一跃登上山顶。登临山顶的同时,一轮火红的圆日,从磅礴的云海中跳出,刹那之间,天地透亮,万物生辉。 眼前的碧空万里,千峦叠翠。回眸间,慕容云飞迎着日出对我微笑,金色阳光将他的五官细细勾勒。 我眼中泛着一丝欣喜,蓦地张开双臂,迎着朝阳:“啊——”大叫了出来。 胸中的压抑、烦闷都好似被风儿阵阵去,只觉人生开阔。 慕容云飞坐到石头上,含笑看着我战在山崖前,恣意地飞扬。他偶尔一个忍耐的皱眉,却很快就被压了下去。 我大喊完,觉得有些不好意思,笑坐到慕容云飞腿侧,脸俯在他膝头:“在相府不敢乱叫,母亲定会责罚的,只好在荒郊野外撒欢。” 慕容云飞想用衣袖擦去我脸上的灰迹,抬胳膊却发觉自己的袖子五颜六色,绝不会比我的脸干净,只好作罢。 我的脸在他掌间轻轻摩挲,“云飞公子,我觉得你近来爱笑了。”他微笑地眺望着远处,沉默不语。 “琉璃……”慕容云飞轻碾着我头上的一缕发丝。 缓缓深吸了口气,唇畔又有了淡淡的笑意:“你会永远记住,今天看到的日出吗?” “嗯,永远都会。” 我靠在他的膝头,抬眸看向山谷。勾唇扬起一丝轻笑:“虽然从前也看过多次日出,但是今日却是最特别的,因为这是你陪我看的第一次日出,我会永远记住。” “琉璃,其实你一定要记住,很多时候我们所在的生活,就如今天的登山。有时候发现自己已经到了绝境,但只要坚持一下,不要轻易去放弃。就会发觉另有生机。每次的无路可走,也许只是上天为了让你发现另一条路,上天想赐给你意想不到的景色,所以一定要坚持登到山顶。去看那最美的景色。因为,它本该是我们的。” “嗯。”我懵懵地答应。 慕容云飞托起我的脸,专注地凝视着我,好像要把这一生一世都看尽在这次凝眸。 我面色早已透红柔音道:“云飞公子,我...” 半晌,慕容云飞放开了我,站起身微笑道:“该回去了。出府前片言未留,若是让你大姐知道了想必又要去你母亲面前说你的不是了。” 我依依不舍望向远方,想回头再多看一眼留下最深的回忆。在这个山顶,只有我和他。回去后,我们之间又会站满了人。 慕容云飞虽然面上没有任何眷念,可下山的路却走得十分慢,紧握着我的左手,每一步都似用心在记忆。 回府后,我脑海中回想起慕容云飞对我说的话。 犹记你我初相见,那时我曾想起娘亲说过花枝落在谁手里,那姑娘未来的夫君便姓什么。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我们生在乱世身不由己,为了保全自己,为了代替好这个身份。 我也只能走上这条不归路,命运将我们相遇,不得不在乱世立足。 如果可以,此生我一定要和慕容云飞去摘梅花枝,我一定成为他一个人的上官琉璃,我一定陪他白头到老。 夏雨洪荒,冬雪苍茫,也绝不离开慕容云飞。 ———————————— 日出后的阳光洒落在婉婷阁的窗外显得格外耀眼。 慕容清邺看着小亭上的上官婉莹浅浅微笑上前走去。 大概是上官婉莹太沉浸于自己所想的事,竟没有听见他走来的脚步声。当下有些慌乱:“你怎么来了?” “梅花开了,我帮你折一枝梅花带上吧。” 上官婉莹心下动容,慕容清邺抬手折下身旁开得最美的一枝。转回身缓缓向她走去恍惚间就像那个如意的郎君站在眼前。 “梅花开了,美不美?” “美,很美....” 慕容清邺将梅花插入上官婉莹发髻满足的笑了笑,却背过身影去。怕是再看下去就不愿意走了..... 小时候,上官婉莹还不懂情爱。她只知道和慕容清邺一起放纸鸢很开心。蝴蝶纸鸢在空中颤颤巍巍游动。 几乎和天空融为一体,手中的线不断晃动,试图将纸鸢扯回来。扭头瞧着身旁人寻求帮助,只见慕容清邺伸手轻轻拉了几下。纸鸢出奇地听话。 此间有微风拂起吹乱了上官婉莹的发丝,慕容清邺伸手将他凌乱的发丝别至而后。蓝天青草碧水如果日子一直都这样那该有多好。 上官婉莹天真问道:“长大以后,我们还能像今天这样一起玩吗? 慕容清邺点头肯定:“当然可以”。 水中花影 夜晚,拓跋绍本已经睡着,忽觉得有人站在榻前。他睡眠本就浅立即醒来:“何事?” 墨染是拓跋绍的心腹,见拓跋绍睡眠浅浅心里自是放心不下忧心忡忡道:“殿下,属下觉得你是有心事,不然睡意怎会这般浅?” 拓跋绍轻点头低吟:“不错,的确有事。虽不是什么大事,但却让本王想了很久。” 墨染不解问道:“何事会让殿下如此烦心?” 拓跋绍望向萧风,示意让他坐到自己跟前:“之前揽月阁的那个佳雪姑娘,你可还记得?” 墨染开口应答:“属下记得,可一个小小的舞姬,怎能值得殿下烦心?” 拓跋绍摆手:“她不止是个舞姬,本王欣赏的是她的聪慧和灵巧。若是看得上的只是她的相貌或是舞技,本王和那些肤浅的官员又有何分别?” 墨染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跪下:“属下愚钝,还请殿下责罚!” 拓跋嗣勾起嘴角泛起一丝笑意:“罢了,不怪你。今夜既然本王睡不着,你就随本王去揽月阁吧!” “是!” —————————— 夜夜笙歌的揽月阁今夜却是安静了不少,有人说是因为春节将要到来的缘故。 许多舞姬、歌姬都提前回乡探望亲戚。好在春节时让家里人了无牵挂。 拓跋绍和墨染来到佳雪房门前,墨染本想推门而入。 拓跋绍抓住他的手摇摇头,随后轻轻敲门,却无意间轻推门发觉佳雪房内的门并没有锁,他微微推开门缓步走进房内。 佳雪睡意也很浅,听着有人进来她微微睁开杏眼,见来的人是拓跋绍赶忙起身行礼。 “不必多礼,姑娘坐吧。”拓跋绍虚扶起佳雪示意让她坐在床上。 墨染见这样的场景,他自然是不能多待的,颔首告退。 “公子前来,所谓何事?” “见你睡意尚浅,怕是也有心事吧!” 寒冬的夜晚,已经很凉,拓跋绍怕佳雪冻着,匆匆把被子拉开,佳雪让了块地方给他。拓跋绍滑进了被窝,躺到了她身侧。 拓跋绍这才发觉她竟只穿了一件薄薄的绸衫,没好气地说:“你就不能披件衣服再过来?” 佳雪身子微微有些抖,拓跋绍以为她冷,将被子裹紧了些拥着她,想用自己身上的暖意赶紧替她驱走寒意。 佳雪在拓跋绍身侧躺了会儿,开始不安分起来,不停地动来动去,拓跋绍轻声问道:“佳雪怎么了?你老是动来动去,当然睡不着。” 佳雪说话,只是挨着拓跋绍的身子蹭来蹭去,拓跋绍担心起来,半支起身子问:“佳雪,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我让人传御医。” 佳雪用手掩面,长叹息。拓跋绍不再说话,只静静看着她。 拓跋绍的疑惑未完,就将唇角就落在了佳雪的唇上。 佳雪心中巨震,身子僵硬。佳雪的唇在他唇畔温柔地辗转。 一点点诱惑着他的反应,拓跋绍开始回应佳雪的温柔,刚开始是小心翼翼,只是在回应她。 渐渐地,一切都成了本能,变成他在索取。 拓跋绍等了很久缠绵,一经释放,迅速燃烧。 拓跋绍不知道何时,早忘了初衷,脑中一片空白,身子绵软欲飞,只知道紧紧地抱着她。 薄薄的绸衣,未把诱惑隔开,反倒在蹭磨间,更添了一重若隐若现、若即若离的魅惑。 佳雪很温柔地说:“殿下,你叫我一声‘夫人’好不好?” 佳雪吻过拓跋绍的每一个五官,最后在他唇畔流连不去每一次的辗转也都诉说着爱恋。 拓跋绍的身体渐渐在背叛他的理智,最后只有一个女子的身影,一颦一笑,一怒一喜,在他心头越发分明。 拓跋绍猛地伸臂,一个反身将佳雪压在了身下,深深地吻住了她。缠绵的亲吻,温柔的眷念,在唇齿间交融。 空气清凉,但他们的相拥相抱,温暖异常。 拓跋绍的沉醉,缓慢,却轻柔、迷醉。似水的年华在这一刻停滞。 —————————— 树上的残叶落尽时,拓跋绍离开了府,离开了皇宫。带着佳雪去了芯温院。 大部分的事情拓跋绍已经不再亲理,政事都交托给自己身边较为信任的人。 远离了京都,似乎也远离了矛盾和烦恼,至少对佳雪而言是如此。 没有了揽月阁限制,不用畏惧不知的危险,不用再过担惊受怕的日子,拓跋绍和佳雪过起了寻常夫妻的日子。 佳雪做羹汤和菜肴,拓跋绍作画、吹箫。两人手牵着手,在山涧漫步,天上星光璀璨,水中星光摇曳,半空萤光闪烁。 拓跋绍教佳雪如何刻印章,佳雪总是将刻刀的刀刃弄断。一个字未雕成,后来却拥有了一枚最精致的玉印。 一日两人起了雅兴,去收集竹叶上的露水,拿回来煮茶。忙了一个清晨,终于收齐露水,喝到了茶,却齐齐感叹:“味道不过如此!” 佳雪总是喜欢在温泉里面游来游去,对所有不能明白的东西都好奇,都想弄明白。她心思聪慧怪异,有着一般少女所没有的大胆热情。 一日午后,拓跋绍信手涂了一幅画。佳雪看到后,先是羞恼,想要去撕,拓跋绍笑看着她,并未打算阻拦。 不料佳雪眼珠一转,拿起细看唇角微翘:“夫君既然喜欢,以后就每次都画一幅吧!” 拓跋绍脸上的笑顿时僵住,佳雪却捧腹大笑。 日月如梭,拓跋绍只觉得每日的时间都那么短。在他的一生中,他从未如此盼望过时光能慢一些,可光阴却越是匆匆。 也许两人都明白,所能相守的时间转瞬就要逝去,所以日日夜夜都寸步不离。情太长、太长,可时光却太短、太短。 白天,佳雪在拓跋绍的身畔,佳雪将屋子外的世界绘声绘色地讲给他听,她的娇声脆语,进入了他的心。 方寸之间,天地却很广阔,两人常常笑声不断。 晚上,佳雪蜷在拓跋绍的怀中,给他读书,给他讲故事,也会拿起箫,吹一段曲子。 佳雪常常睡着睡着,就会坐起来,贴到他的胸口,听他的心跳。傻傻地一笑,才又能安心睡去。 夜深人静的夜晚,如往常一般,佳雪给拓跋绍读《史记》,读了很久,却听不到拓跋绍一声回应。 佳雪害怕道:“夫君。” 佳雪把书卷放到一旁,替他整了整枕头和垫子,让他睡得舒服一些。 吹熄了灯,她躺在他身侧,头贴着他胸口才能心安的睡觉。 半夜时,拓跋绍突然惊醒,“佳雪。” 佳雪忙应道:“怎么了?” 拓跋绍笑问:“你读到哪里?我好像走神了。” 佳雪微笑:“我有些困了,所以就睡着了。” 拓跋绍听着外面雪花簌簌而落的声音,抬眸望向窗外:“佳雪,去把窗户打开,看看外面。” 佳雪走到窗前,刚把窗户推开,簌簌寒风卷着雪花,直刮进屋内。 吹得梅花簌簌直动,屋内的帐子哗啦啦动起来,佳雪忙几步跳回去。 她钻进被褥:“真够冷的!”说着用手去冰拓跋绍的脸。 拓跋绍觉得脸上阵阵冰凉,他用手去触碰佳雪脸颊上未化的雪。 虽是深夜,可大雪泛白,天地间反倒有一种白花花的透亮。 ———————————— 今儿是腊月十七,离春节就要不远了。每逢此时的月亮同平时可谓有着天壤之别。 介时京都的大街小巷一片热闹景象,浓浓的气氛跟昔日比一概见知。 月色朦胧,上官婉莹的小心思像是被发现,起身至慕容清邺身畔,唇畔携笑期待的眼神望着他。 只见慕容慕容清邺翻掌抚平衣襟褶皱,俯身牵起上官婉莹的手,轻启薄唇。 “如果你想去看,我这就同你前去。” 集市还是一如既往的繁华又不失热闹。 上官婉莹惊叹之余,手被牵起慕容清邺屈手这边指指示意那边逛逛,悠哉悠哉。 新奇的小礼物数不胜数,悉数收入囊中。瞧见远处一群人放的天灯,拉着无极便挤进这人群之中。 慕容清邺带上官婉莹来到河灯的店铺前停下去挑选,琳琅满目。竟不知挑哪个为好。 “客官不妨买一盏天灯,同心爱之人许个愿?” 择一盏精致的天灯,慕容清邺取出银两结账。上官婉莹向河边径直走去。放天灯许下的愿望,心诚所致,便能实现。 上官婉莹辗然而笑,回头笑眯眯问慕容清邺可曾有未完成的心愿,慕容清邺摇头不语。 上官婉莹敛眉,和慕容清邺一起把宣纸竖起来,捻起毛笔行云流水,落笔如云烟。 点燃烛火,闭上眼睛虔诚的呢喃了些什么。再一睁开,天灯已缓缓上升移至飘向远方,烛火通明。慕容清邺感慨万分,侧首看上官婉莹言之。 “许的什么?” “我才不要告诉你呢,说出来可就不灵了。” 月影溶婆娑落地,魏巍敞空浓泼墨,残红花枝缠云曳曳,昏昏向黑灯火熠,城外萤火盘旋芳草,微风掠面佳雪额前发丝扬起引得些许一丝痒。 潺潺溪水东流不复,飞鸟安居于巢几声轻啼。 上官婉莹墨丝未绾鬟髻倾泻一侧,红色襦裙裙掠地翩跹,锦绣束腰系以荷花香囊,轻闻鼻翼馥郁。 柔夷轻绾耳畔碎发抬眸望向前方,只见来的人正是佳雪和拓跋绍。 上官婉莹唇角漾笑敛眸泠泠清音:“嘿!” 佳雪望向上官婉莹满面欣喜,走上前向她微微行礼:“婉莹小姐。” 上官婉莹轻扶起佳雪随后望向拓跋绍颔首俯身:“臣女参见二殿下。” 随后,慕容清邺也向拓跋绍颔首行礼。 拓跋绍轻轻点头道:“县主和慕容二公子都不必多礼,这是在宫外就不用这些虚礼了。” 少时,天边绽放烟花绚烂天边,映照至佳雪如画眉眼,却也抵不过阵阵心悸,佳雪侧头抬眸与拓跋绍相视浅笑,携些一瞥惊鸿意。 壹眼万年,颊爬桃夭几克而面肌轻微颤抖,翡翠珍珠欲夺框视野浙朦胧。 拓跋绍一身紫袍翩翩少年郎的模样,眼骼深邃沉淀万千情意,威武配剑天涯浪迹。 五官棱角分明凸显英姿,轻叹声哉依旧像与他初识那般。 “佳雪,在想什么呢?” 上官婉莹朱唇抿抿开,抬头看着佳雪刺眼灼泪,微润眼角,忍泪扬起嘴角。 娴静恬恬望着林间树木顷刻,鸟鸣喳喳。尤是雀声清脆,贯彻整个林间。 翡翠流苏耳环坠在耳间,狐眸微阖双手合十,虔诚许愿微微颔首,佳雪轻抚轻吁抬眸轻启唇喏喏:“原一世长安,且长欢。” ———————————— 一室寂寞的寒冷。院内的帘子哗啦啦地飘来荡去,愈显得屋子凄清。 上官婉莹脸颊上的手逐渐冷去,直至最后冰如寒雪,她却毫无反应,依旧一遍遍地哼着歌。 漫长的黑夜将尽。远处白蒙蒙的天,透出道道灿烂的金红霞光,飘舞着的白雪也带上了绯艳。 佳雪喜出望外:“太阳要出来了,我们可以看雪中日出呢!” 上官婉莹轻揉双眼望向眼前的屋子,才意识到自己昨夜在佳雪和拓跋绍院子的木屋过夜一宿,一夜未归相府。 大雪已停了,积压一夜阴霾一扫而空,天空蓝水晶般的清澈,高悬在中天的圆日,万道金光,映得雪后的玲珑背景晶莹剔透。 上官婉莹回过神来对佳雪说道:“我该回去了。” “那,我们一起走。” ———————— 慕容清邺驾的车是马车,而拓跋绍的马是汗血宝马,转过几个狭窄的山道,眼看就要离京都不远了。 突然几十个黑衣蒙面围聚成扇形,将慕容清邺的马车逼在山道一角,慕容清邺紧守着驴车,不敢轻动。 上官婉莹在厮杀声中醒来,掀开车帘,看到外面的殊死搏斗,只觉自己正在做梦,呆呆看着完全不能理解发生了什么。 拓跋绍回身对慕容清邺说:“对方人多,你们先走!” 慕容清邺不免担心,可为保上官婉莹只好无奈道:“你自己小心,如若危险临近一定要露出身份!” 慕容清邺探手将呆呆愣愣的上官婉莹拽下车,拓跋绍即拔出兵器迎敌,掩护佳雪逃走。 黑衣人本以为上官婉莹已是囊中之物,不料却被拓跋绍阻拦,情急下,出手越发狠毒,可拓跋绍并不回因此畏惧。 不大会儿工夫,一部分黑衣人被杀死。几个黑衣人换了目标立即追向佳雪,拓跋绍挡在山道前,阻击黑衣人的追赶。 松手,落马,提缰绳,一气呵成。 佳雪大张着嘴,却一声都发不出来,眼睛里面是恐惧的绝望。黑衣人又抓起了拓跋绍,挥刀想砍。 佳雪突然仰头长啸,悲凄的声音在山岭中荡开。 黑衣人的刀刃停在了拓跋绍咽喉前,冷笑着说:“我们只要你,你若乖乖留下,你的心上人也不必死。” 佳雪对拓跋绍说:“放开我吧,这样你就不会有事了。” 拓跋绍依然坚定:“不可能的,就是死我也不会放开你!” “你快放开我!他们要的是我,我根本不害怕他们!” 拓跋绍看到佳雪静若死水的眼睛,寒意侵骨,心一颤不小心松了手。 佳雪向黑衣人走去:“放了我家公子。” 黑衣人的动作快如闪电,一手将拓跋绍抛开,一手把佳雪抓上马,策马而去。 黑衣人对这个丫头不敢轻估,把备好的一颗药丸塞进了佳雪嘴里:“只是一颗迷药,你睡一觉就好。” 塞进嘴里的迷药在佳雪身上很快发作了药效,佳雪未能多语便睡去。 —————————— 天寒地冻。窗户上蒙的纱已经残破,北风一吹,冷气直往屋内钻。屋内无火炕也无任何可以取暖的东西,贺夫人走进屋里觉得和屋外毫无半分差异。 贺夫人看着蜷缩在床榻上的佳雪狞笑道:“我倒是觉得,这样的地方对于她来说太过奢侈了。” 小吏立即说:“小的也觉得对她来说的确是奢侈。” “弄醒她!” 小吏立即拿起一桶冰水泼了一桶到佳雪身上。佳雪体内存留的迷药在寒意下褪去,身子却仍然发软,强撑着坐起来看到贺夫人却不曾惊讶。 贺夫人微笑着走到佳雪跟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佳雪的双目中淡然平静,没有贺夫人想过的恐惧慌乱祈求。 贺夫人瞟了一眼小吏,小吏会意将存留温热的茶杯端起,笑嘻嘻地走到榻旁,从佳雪的头顶缓缓浇下。 佳雪两日未能进食,根本无力反抗,她也放弃了无谓的挣扎。 任由着烫热的茶水当头浇下,眼睛内有种什么都没有放在心上的漠然。 贺夫人见佳雪毫无求饶的意思只是安静的看着她,新怨旧恨都上心头:“去,找根鞭子来!”小吏立即领命而去。 贺夫人接过鞭子将鞭子抖了抖,用力抽下。佳雪却因身上无力,根本没有躲开。衣服应声而裂。 “这一鞭子,罚你不敬皇室中人。你知道本宫是谁吗?本宫可是陛下身边的人。” 接着又一鞭子打下去:“这一下是你不识抬举,勾引本宫的儿子拓跋绍。绍儿可是以后要当新帝的,岂是你能够随意高攀的?” 贺夫人毫不顾忌、一鞭紧接一鞭地抽打下去,心中的怒火没有丝毫消逝,反倒烧得人欲疯狂。 突然一个黑衣人进了屋子对贺夫人道:“夫人,她可不能死!” 贺夫人清醒了几分,清醒后的贺夫人,看到佳雪的样子,十分狼狈。 她笑对佳雪说:“今日先只要你半条命,过几日就送你归天!” 佳雪浑身血痕,卧趴在榻上身子猛地一抖。 “贺夫人,这里不宜久留,您还是先回去为好。若是被有心人瞧见了怕是......” 贺夫人明白过来黑衣人的意思,扔了鞭子笑着离去。 起先浇在佳雪头上的热水流到身上已结了冰,佳雪趴在榻上身上全是纵横交错的鞭痕,鲜血淋漓。 很难想象这么重的伤会是一个看着温柔秀美的皇室夫人打出来的。 佳雪望向眼前来的人像是上官婉莹,可口中却发不出声来,眼前一片漆黑,昏睡了过去。 ———————————— 古色古香的小木屋中,一袭白色锦衣装扮之人,静静坐在榻边纤指细长纤放于佳雪的手边,嘴角微扬。 耐心且细心的给佳雪把着脉,侧颜绝美一缕发丝落于额间,却也来不及缕于耳后眼眸中含着意一丝柔笑。 随后那女子不禁摇头叹气:“姑娘有了身孕,可不能由着性子乱来,你可还有亲人?孩子的爹在哪里?” 上官婉莹听到只听到她的那句“有了身孕”,脑中轰轰作响,她呆呆看着为佳雪把脉的女子,看着她的嘴一开一合,却感觉完全听不懂她在讲什么。 佳雪在脑子里把那女子的话又过了好几遍,才明白了话中的意思,猛地一把抓住那女子的胳膊,急切问道:“你刚才说什么?你说我…有了身孕?” 女子小心地说:“你有孩子了。” 女子点头肯定:“我虽不是特别精通医术,但女子有了身孕的喜脉,我是不会把错的。” 上官婉莹捂住了嘴,不敢相信的看着女子。 佳雪愣了一阵,随后又笑了起来:“我有孩子了,我有孩子了!”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我是不是面色憔悴,脸色苍白。这样会影响到孩子对吗?” 佳雪此刻欣喜却又自责:“对不起,我的孩子。娘对不住你,娘居然都不知道你来了,娘真的错了。” 上官婉莹忙扶起佳雪娇弱的身子:“若是你在不进食,恐怕你的孩子会受不了的。” 佳雪听过后,明白了过来。她立即端起地上的碗,一大口,一大口地往嘴里塞起食物。 “你的身子怕是不能去京都的镇上了,你身上可有什么金银首饰?想办法买通一些人,让他们帮你通知一下孩子的爹。” 上官婉莹想起头上的金簪,她从头上拔下放在了女子手上:“现在只有你帮我们了,这个你拿着,去慕容府找一个叫做慕容清邺的公子,就说上官二小姐有事要见他。” 佳雪手中的筷子停住,视线落在了不知名的虚空,随后她低下了头,大口地吃着饭,睫毛上似有泪珠,莹光闪烁,却始终没有落下。不一会儿,她就把一大碗饭全部吃完。 佳雪起头问上官婉莹:“我的气色是不是看起来好一点了?” 上官婉莹重重点了一下头:“好多了。” 夜幕降临,慕容清邺来到木屋,见佳雪已睡下随后和上官婉莹在屋外漫聊。 “听闻二殿下被软禁在清河府了。你和佳雪日后可有什么打算?难道你要一直在这里陪着佳雪吗?” 上官婉莹突然侧头一笑,柔声说:“二殿下恐怕一时回不来,不过我会照顾好佳雪的。现在佳雪唯一可以依靠的只有我,我会将此事也告诉三妹,我们二人一起照顾佳雪。”她微笑时,唇角轻扬,有一种异样的倔强和固执。 “这些天你母亲身体抱恙,一时不会知道你不在相府。我也会尽力为你掩护。但你们自己也要小心,若是有情况便叫人向我汇报。” 上官婉莹望向断落的梅花枝:“放心吧,不会有什么事。” —————————————— 每日的清晨和晚上,她都会在木屋外面的山林绕着圈子散步。 当阳光照进屋内时,她会在一小方块的阳光下,慢慢地打拳。 在阳光的映照下,她的脸上有晶莹的光芒。 每天,吃过晚饭后,佳雪都会轻声哼唱歌谣。 上官婉莹知道她是唱给腹内的小生命听的。有的歌听得懂,有的听不懂。 佳雪的歌声,总会让上官婉莹想到很多东西。 少了在相府的勾心斗角,她想到了寒灯下缝衣的母亲,孩子的第一声啼哭或者是一个可望不可得的温柔眼神。 上官婉莹看到佳雪的一举一动,即使这只是山林里的一座木屋,但她的孩子仍会是天下最快乐的孩子。 “你的宝宝会很幸福。” 佳雪笑着点头:“当然!”眉目中有飞扬期待的欣悦。 ———————————— 山林的木屋建造得十分隐秘。借助山壁掩饰,隐在假山中。 这一天佳雪躺在榻上,面朝墙壁,似乎在睡觉。 随着门打开的声音,一股浓烈的药香飘到了榻边。 “佳雪,看看谁来看你了?”是贺夫人的声音。 佳雪暗叹了口气:“夫人我从未想过勾引殿下,你为什么还要抓着我不放?” 佳雪半撑着身子坐起,不想却看到上官紫瑶立在榻侧。 上官紫瑶面上泛起一丝洋洋得意的神情:“佳雪姑娘,这可真的不能怪我哟!只怪你自己不讲我和你之间的情分,竟然和上官婉莹厮混在一起了!知道为什么贺夫人会找到你吗?那我来告诉你,这里曾是我三妹的故居。后来二妹和她在这里小住一段时日。近日二妹多日未曾回府,想来定是来到了这里。” 贺夫人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碗药。她将托盘放到案上,拿了柱香出来。 一边点香,一边打量着佳雪,笑说:“可惜你运气不好,上官婉莹被我们的人支出去了。半个时辰后才会回来。看你果然像是要做娘的人,关在这种屋子里,精神看着竟比上次还好。” 上官紫瑶不屑一顾:“佳雪,可惜你错就错在不该与上官婉莹交好,若是你和上官婉莹未曾相识,恐怕我还会求贺夫人网开一面,让你留下你这肚子里的孩子。可偏偏你和上官婉莹做了姐妹,要是能够为此让她身败名裂,我这双手倒是也不介意在多些鲜血了。” 佳雪沉默地看着上官紫瑶,双手无意识地交放在腹前。 贺夫人笑看向上官紫瑶:“迷香已经开始起作用了。”上官紫瑶向佳雪慢慢走去。 佳雪看到她的目光,忽然觉得害怕,缩着身子向榻里退去,却很快再无可以退避的地方。 她想挥手打开上官紫瑶,身上却软绵绵的,没有任何力道。 上官紫瑶将她拥到了怀里,握住了她的手腕,她的眼中翻涌着墨黑的波涛,似有温柔,更多的却是没有任何感情的冰冷。 贺夫人看到上官紫瑶的样子,冷笑了两声,语声柔柔地对佳雪说:“你知道案上的药是什么?这是宫里的堕胎药。” 佳雪第一次露出了慌乱的表情,佳雪完全不相信贺夫人的话,眼睛直勾勾地盯向上官紫瑶,上官紫瑶躲开了她的视线,面容平静地去端药碗。 佳雪的面容渐渐变为恐惧,脸色惨白,眼睛圆睁,黑漆漆的眸子中满是哀求。 当看到上官紫瑶端起了碗,她最后一分的信任烟消云散,全化成了泪珠,变成了悲伤和哀求。 佳雪的唇角不停地在颤抖,拼尽全力,却说不出话,她凝视上官紫瑶,无声地哀求她。 上官紫瑶一手掐着佳雪的下巴,将她的嘴打开,一手将碗凑到了佳雪唇边。佳雪眼中的泪串串而落,她的手握住了上官紫瑶的衣袖。 药力作用下,她的身体根本不可能动,可她竟然完全靠意志,死死勾住上官紫瑶的衣袖。一串串的泪珠,又急又密地落下,滚烫地砸在上官紫瑶的手上。 上官紫瑶微闭了下眼睛,深吸了口气,将药缓缓灌进了她口中。佳雪眼中的所有情感都在死去。 只有眼角的泪珠,一颗颗地慢慢坠落眸中的光在一点点熄灭。 当最后一口药灌完,佳雪的面容竟然奇异的平静,只是死死地盯着上官紫瑶和贺夫人,死死地盯着她们。 不到一会儿,佳雪的裙下慢慢沁出血色。乌红的濡湿,粘稠地粘了她一手。佳雪静静看着,好将一切都深深地刻到心上。 按照所配的药,将孩子流掉后,就该很快止血,可佳雪的血越流越多,毫无停止的迹象。 这时上官婉莹推门而入,晨起遇见一个大着肚子的孕妇倒在自己将要去集市上的路,可她完全不知道那位孕妇竟是贺夫人和上官紫瑶的人。 当她进到木屋看到贺夫人和上官紫瑶的一瞬间,才恍然大悟。她早已震惊不已,一字一句道:“你,你们.....” 随后望向躺在床榻上刚被堕胎药吞噬的佳雪,手里的篮子滑落在地。她赶忙上前喊道:“佳雪,佳雪!你怎么样,你说话啊!” 上官紫瑶鄙夷微笑:“她才喝过堕胎药,如今已堕了胎。你就好生照顾着她,别再惹出什么是非。” 上官婉莹的手紧紧握拳,冷冷道:“佳雪将你当成她的朋友,你却反咬一口。你的心还真是百毒不侵,看来这毒蛇是救不得的!” 贺夫人冷嘲热讽:“这种下贱的胚子还想飞上枝头变凤凰,可惜她连个妾室都不配!” “我……恨……你!”佳雪的唇无声而动。 因为失血过多,佳雪昏迷了过去。贺夫人和上官紫瑶见事情已办妥,不屑一顾离开。 花落人亡 乏力昏沉堕在墨色的无尽深渊,粘腻黑暗涌动裹挟,纠缠着不得动弹。 干涩空气里混着清苦酸涩的药剂味道,充斥刺激佳雪微弱呼吸。 佳雪本能试图逃避,奈何无力瘫倒床榻,仿若颓败鲜花失了生机败落。 恍惚死寂空间有凌乱微弱脚步声临近,是将要溺忘的人最后的求生欲望。 佳雪虚弱指尖,奋力探索呼救却得不到任何回应。 衣料的粗糙触觉自指尖过尚不及欢喜,有熟悉味道扑面而来,叫人几欲呕吐窒息的苦涩,堕胎药带着死亡的诅咒,预告梦魇缠身。 方才上官紫瑶不带一丝怜惜的,给佳雪灌入堕胎药,佳雪贝齿紧闭撞击瓷碗,咬的生疼。 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反馈仍不过螳臂当车。 苦涩的汤药呛入咽喉逼出惊天动地的咳嗽,佳雪失血过多,面色惨白毫无血色的面容灰败。 唇角漏下汤药划过一道暗色痕迹和斑驳泪痕沾染枕巾。 佳雪骨瘦单薄的身体藏在被褥下呼吸起伏微弱,露在被单外肌肤感受到寒意,睫毛阴翳颤抖拼力。 她睁开一条缝隙隐约见床幔翩跹,有风自缝里漏进,带来许久不闻的阳光花香,好像听到房檐下鸟儿的歌唱.... 瑟缩着仍抵不过愈演愈裂的彻骨寒意,身体里的鲜血都随着呼吸愈发微弱。 深情愈发模糊,疲倦的阖眼感受心跳的停止和生命的流失。 眼前好像是朝思暮想情郎俊美的脸庞,伸手想要抚摸流连,不过是镜花水月。 “一切...终要结束了吧!” 上官婉莹去查探佳雪的脉象,手微不可见地抖着,她紧紧地抱住佳雪,怀里的人却冷如冰块。 “佳雪,你以后还会有孩子的,还会有很多孩子,只要你好起来……”佳雪吃力地举起手,看着自己的手上沾满血迹。 因为失血过多,佳雪昏迷了过去。上官婉莹在慌乱中写了信,再次向慕容清邺求助。 写完后她将自己身上的银两拿出,找到上次为佳雪诊治的那位姑娘,让她再次送信过去。 佳雪躺在榻上无力道:“其实,我心里早就明白了,我这次……这次不行了……这都是报应,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 “不,佳雪你不会……” “婉莹姐姐,你是个好姐姐,我却不是个好妹妹。是我拖累了你,我对不起你。” 佳雪看着自己曾经为孩子备好的小被褥眼中泪花滚滚,唇畔却有一丝怪异的笑:“或许我真的错了,当初不该那般执着。明明知道我们的身份不同.....也许冥冥中都有定数。” 上官婉莹伤痛难禁,眼泪终于滚了出来:“佳雪,不要说那些有的没的。你再坚持坚持,慕容清邺已经知道你的事了,慕容府里太医的医术很好,他一定能救你,你还要和二殿下团聚呢!” 佳雪感觉自己身体内的力量在迅速流逝,折磨过她的疼痛也在远离:“不要再浪费精力了,我有话要和你说。” 上官婉莹心内残存的一点希望彻底消失,心似乎麻木寒冷。 她不明白佳雪真的是个好姑娘,为什么上天这般冷酷无情。 佳雪喘着气说:“其实我和你大姐紫瑶,在揽月阁相识。这个你和婉柔小姐都知道。你也不要怪紫瑶,是我没有对她真诚相待。没有尽朋友的情谊,让你们姐妹之间又产生了恩怨。你是因为救我,所以害你也受连累....” 佳雪一口气喘了过来,脸色发白。 佳雪笑了起来,可那个笑容在苍白憔悴的脸上:“其实,很多事情,我早就隐隐约约明白,却一直不敢去深想。” 上官婉莹眼泪潸潸而落:“佳雪,你不要说了。你一定会好起来的,你还有琉沫妹妹要照顾。琉沫也一定不希望你有事!” 佳雪握住上官婉莹的手:“婉莹姐姐,你要答应我...琉沫不是一个人,她还有个亲姐姐...答应我一定要替我好好照顾她...帮她找到她的亲姐姐。” 上官婉莹摇头露出责怪的神情,她已经知道佳雪在不久之后就会离她而去。 可还心存着一丝九死一生的侥幸:“那你呢?难道你不管琉沫了吗?若是琉沫知道该有多伤心,你怎么可以这么狠心?” “婉莹姐姐,我希望你,把中间的一切都忘记。只记住我们的初相见,那时候,我们都很好……大家都很开心……你和紫瑶也不要反目成仇,你们好好地……” 上官婉莹眼泪一颗又一颗:“我答应你,我都答应你。 上官紫瑶紧紧握住佳雪的手: “你不要离开我好不好?你还有二殿下,你还没有见他呢!” 佳雪想要起来,身子一软,头无力地又跌回了上官婉莹怀中:“想必他也应该知道了,若能来,他定会来的。也许我爱上了一个...我不该爱上的人....但我不后悔...爱这一场。” 佳雪的声音越来越轻,越来越低,终至无声。放在上官婉莹手猛地掉了下去,落在榻上。 上官婉莹身子巨颤,猛地抱住佳雪,心内痛苦万分,身子不停地抖着,如同置身冰天雪地。 拓跋绍听着屋外的声音迅速走到了榻前,跪下。 挽起了佳雪的手,可她的手冰冷,不可能再来温暖他,也再不会来握他。 拓跋绍将佳雪的手贴在脸上,透心的冰凉:“为什么?为什么不等到再见我一面?爱上我,你后悔了吗?” 上官婉莹听到拓跋绍的话缓缓起身,抬眼望向拓跋绍内心的恼火一涌而上,抬手向拓跋绍的脸上一巴掌,重重打了过去。 拓跋绍的脸上留下了红印和滚烫的温度,他沉默不语仍然握着佳雪的手。 上官婉莹哭嚷:“佳雪的孩子没了,是你母亲一手造成!而你母亲只是借刀杀人,真正害死她的人是你!佳雪被你母亲害时你在哪里?她被喂下堕胎药的那一刹那,你又在哪里?” 拓跋绍的心中早已被悔恨填满,他恨母亲为何这般绝情,更恨自己为什么没有早一点买通看守,这样自己也能见到佳雪。也不会让佳雪腹中的孩子白白没了。 随着上官婉莹撕心裂肺的大哭声,佳雪失血过多而逝的消息传了出去。 紫薇阁的黑夜被打碎,殿内全都亮起了灯。上官紫瑶在沉睡中翻了个身,辗转反侧。 雅雪急匆匆来报:“大小姐,大小姐!有人传来佳雪失血逝世的消息!” 上官紫瑶睡梦中猛地睁开了眼睛,一个鲤鱼打挺,赤着脚,一把就拉开门,抬脚踹向跪在地上的雅雪:“你胡言乱语什么?” “回大小姐的话,那个佳雪姑娘连命都没有保住,母子俱亡了....” 上官紫瑶只觉得雅雪的声音越来越小,她的耳朵渐渐地什么都听不见,最后什么声音都没有了。 她只觉得世界无比安静,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如擂鼓一般,越来越快,越来越大声。 这是她第一次为一个人流下眼泪,默默低语:“对...对不起...我只是不想留下你腹中的孩子,却没想到要了你的命....求你不要怪我...不要怪我...” —————————— 平野辽阔,星罗密布,墓冢沉默地伫立,点点萤火一明一灭,映得墓碑发着一层青幽的光,阵阵蛩鸣时起时伏,令夜色显得越发静谧。 上官婉莹一阶阶的台阶登着,在她心中,她想见佳雪,所以她来了,本就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我托腮趴在玉石栏杆上,凝视着夜色尽处。听到上官婉莹的脚步声,没有回头地说:“今夜的露水重,天亮前怕有大雾。” 上官婉莹站住,待看清楚隐在暗处的人后,走到我身侧,也看向了远处。 我眉间带有几丝忧虑说道:“我最喜欢在这里等日出,时间不长,景色却会几变。现在佳雪也在,她可以陪着我们一起了。” 上官婉莹沉默地望着夜色尽头,眉眼间有挥之不去的哀伤,而我的眉眼也如她一般,凝聚着浓重的哀伤。 我轻声说:“我虽然从未见过佳雪,但我知道她一定是个好姑娘。值得二姐你为她所做的一切。我原本以为,上官紫瑶会为此感到得意。可是就在前天她得知佳雪逝世的消息时,她竟然哭了,也许因为她知道这世上对她真诚相待的人不多。” 上官婉莹侧头看向我,我朝着上官婉莹,努力地想笑,却怎么也笑不出来:“你真的相信她,只有难过,没有一点快乐?” 我微微点头,即使上官紫瑶再心狠手辣,可她和佳雪之间也会存在真情。 夜风中,我的身子似乎在颤,上官婉莹的身子也微微地抖着。 上官婉莹握住了我的手,两人的手都是冰凉,谁也给不了谁温暖,但是至少少了一份孤单。 没一会儿,果然如我所说,在朦朦晨曦中,腾起了一大团一大团的白雾,很快就弥漫了整个旷野,景致苍莽雄奇中透着宁静肃穆。 “或许,二殿下拓跋绍日后在梦中突然惊醒时,也会想起佳雪,若是拓跋绍想着越是跑去遗忘,就越是忘不掉。”想起拓跋绍,我不禁面色变得冷淡。 上官婉莹听到拓跋绍的名字,好几次想将压在心头的一切都倾诉出来,在这世间只有我才能理解她的一切感受。可最后,上官婉莹仍选择了沉默。 我身上的枷锁已经够多,不需要再多一重沉重和挣扎,上官婉莹希望我能慢慢忘记一切。 她想到了佳雪提到的那个女孩琉沫,眼下她应该为那个还不满十二岁的小姑娘找一个安身之处。 上官婉莹轻声说:“佳雪还有个她最疼爱的妹妹叫做琉沫,是个天真活泼的小女孩。她还住在揽月阁。” 我早已看淡一切的眼中涌出了泪珠,一大颗一大颗地滚落:“她还那么小,没人照顾她。怎么能待在那里,我们收留她好不好?” 太阳升起了,大雾开始变淡。仿佛一个瞬间,刮了一阵狂风,大雾突然没了,眼前突然一亮,一切变得分明,蓝天辽阔原野苍茫。 一直看着太阳的上官婉莹叹了口气,背转了身子,靠在栏杆上,笑望着我:“我想到她的安身之处了,而且你我都可以正大光明的去看她。” 上官婉莹抬头望向初升的朝阳,睫毛上仍有泪光,唇边却绽开了一朵花笑道:“姐姐想到的地方,或许和妹妹想到的是一样吧!是慕容府对吗?” 上官婉莹抿唇笑道:“璃儿你和我还真是默契的亲姐妹。” ———————————— 马蹄的“得得”声渐去渐远,我坐在马车上眺望着远方,神情迷茫。 夕阳余辉将整条长街晕染成绯红色。温暖的光晕中,我的身影显得十分轻薄。 一辆马车踩着青石路而来,我闻声回头,看到马车上的二姐,迷茫的眼中绽放出喜悦,却在看清楚马车的刹那,喜悦的光芒熄灭,一种透骨的哀伤漫上了眉头。 一瞬间,雪莲竟不忍睹,低着头说:“小姐,我们要去哪里?” 我呆了一下,才似完全清醒,微微笑着:“和二姐一起去揽月阁,接一个叫做琉沫的小姑娘。” ———————————— 夕阳染成浓烈胭脂色的云霞,晚风轻轻袭来。 揽月阁的后院有座精巧的假山,假山下靠池边设着一个石桌几个石凳。 琉沫正在后院的大门探头探脑地看,等待着佳雪姐姐的到来。见到来的人是上官婉莹忙扑了上去:“婉莹姐姐,你怎么来了?是来看我的吗?” 上官婉莹指着我对琉沫说:“这个是你琉璃姐姐,你叫琉沫她叫琉璃。你们的名字很像呢!快去给你琉璃姐姐行礼。” 琉沫拽着上官婉莹的手,不肯上前,只盯着我瞧。 上官婉莹很难为情,忙对我说:“她有点怕生。” 话出口,却觉得这句解释还不如不解释。尴尬地推琉沫:“快叫琉璃姐姐呀!” 琉沫索性缩到了上官婉莹身后,只露出半个脑袋,打量着我。 上官婉莹正想把琉沫硬拖出来,却看见我对她眨了下眼睛,笑眯眯地蹲下,右手拿着一块帕巾给琉沫看,然后将手掌合再迅速伸开,手掌中已无帕巾。 琉沫瞪大眼睛:“咦”的一声,凑到了我身前。我将左掌摊开,帕巾落在左手掌心。刘沫用手指头碰了下,确认的确是一块帕巾,我又将手掌合拢、张开,帕巾又没了。 琉沫看直了眼睛,对我更是一脸敬慕,拍着手直嚷:“再给我变一次,再给我变一次!” 我笑问:“那我是你的什么人?你该怎么说话?” 琉沫拉住了我的手,一面摇,一面叫道:“姐姐,姐姐!再给琉沫变一次,好不好?” 琉沫的手温暖柔软,不知为何我却心中陡地一颤,呆呆地看着又笑又叫的琉沫。 上官婉莹见状,立即明白过来,忙命自己身边的筱雅带琉沫下去。 可琉沫不依,两只手紧拽着我不肯放,眼见着就要哭起来。 上官婉莹想劝慰,却根本想不出任何言语去告诉琉沫最疼她的佳雪姐姐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 她只能紧紧地握着我的手,叮嘱道:“妹妹你先回府,姐姐安顿好琉沫随后便回来找你。” 我勉强笑了笑:“我先回去了,姐姐早点回来。”上官婉莹点了点头,我转身而去。 我坐在马车上,只一遍遍想着,为什么方才 抓住琉沫的那一瞬间却感觉那般熟悉。似曾与她相识一般,可自己从未见到她为何会有这样的感觉呢? ———————————— 天色已晚,风凉习习入股风凉。一阵风夜晚吹过,慕容雨微在房间里感觉不自在于是拿起打包行囊,想出一趟门。 起身时拿着行李走到门口打开门却看到了侍女夏寻,夏寻看过后疑惑不解:“大小姐,你这是要去哪儿?” “我要去皇宫找华阴公主和长殿下。” “不行,绝对不可以的!你这一走,老爷夫人还有少爷们那儿我可怎么交代啊!” “父亲要是问起来你就跟他说,我去相府找婉莹姐姐她们叙旧,再住上几日。” 随后又满不在乎道:“反正这几天父亲忙于军事,母亲在伺候祖母,不会那么在意的。” “大小姐,您这又是何苦呢?明明待在府里锦衣玉食也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你又何必非要皇宫找殿下和公主?后宫人心险恶,难道你忘了上次的事了吗?” “可是我答应华阴公主会去看她,我就一定会做到。” 慕容雨微气急败坏看着夏寻,她真的要去找华阴公主。无论如何也要去,于是她只好蹬脚跟夏寻撒娇道:“夏寻,算我求你了,你就让我去吧!我可不想再这样寝食难安下去了。” 夏寻始终摇头看着慕容雨微,可是她真的不去就要食言了。只好看着夏寻摆出主子的威严:“别动。” 夏寻只好站着原地不动,慕容雨微将她推在旁边。慢慢来到正门前用力一拉看着外面没有人,慢慢走下台阶。 下台阶时慕容雨微小心翼翼,走了一半她探头探脑左顾右盼,生怕被人发现。看到四周空无一人,这才放下心来。 “你这是要去哪里?” 慕容雨微转过头来,看到是上官婉莹,身旁还有一个不到十二岁的孩子。 慕容雨微随即一愣,缓过神漫不经心道:“没什么,婉莹姐姐你怎么来了?这个孩子是谁,我怎么从未见过她?” 上官婉莹望向枝头繁花,残花凋零片片落在树下。想起昨夜风雨本还在枝头的娇花,此刻凋零成泥。 “雨微,你看,这些花开的这般好也经不住一夜风雨凋零。其实我们也同这些花一样吧?” 慕容雨微疑惑道:“婉莹姐姐想告诉我什么?” 上官婉莹徐徐扫过树上的残花又看着站在自己身边的琉沫沉声对慕容雨微吩咐:“雨微妹妹,希望你能给体谅姐姐所做的这个决定,这个小姑娘叫做琉沫。她已经没有家了,她姐姐临终前将她托付给了我。若我将她留在府中,只怕会被有人看到会利用此事做把柄。” 慕容雨微眼神很温柔,她望向琉沫极为亲切:“婉莹姐姐放心便是,我院子的后面有一处不大也不小的别院。一般不会有人去的,让琉沫住那里吧!” 上官婉莹点头随后随口嗯了一声,又望向琉沫柔声道:“琉沫,你姐姐佳雪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要很久才能回来。” 琉沫疑惑望向上官婉莹天真道:“那,佳雪姐姐什么时候回来呢,要是我想她了怎么办?” 上官婉莹含泪微笑:“佳雪姐姐也很想你,只要你乖乖听这个姐姐的话,你佳雪姐姐很快就会回来的!”随后抬手指向慕容雨微。 慕容雨微勉强泛起一丝笑,走到琉沫身旁牵住琉沫的小手:“琉沫妹妹,我叫慕容雨微。你叫我雨微姐姐就好,以后你就住在我这里,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琉沫懵懂点头:“我会好好听话,不会淘气。因为我想要佳雪姐姐早点回来。”慕容雨微和上官婉莹在一旁点头应允。 正准备要去别院,却在门口撞见一个眉眼清秀的丫鬟。她是夫人房里的落清,她性子向来稳重,绝不会无故这样莽撞。 她福了福身,焦急回答道:“大小姐,云姨娘去了夫人房里。还说了些挑衅又讽刺的话,夫人正在喝茶,被她气得连茶都喝不下去了。小姐快去看看吧!” 慕容雨微冷冷道:“云姨娘莫不是真把自己当主子了,居然敢去母亲房里撒野。” 随后望向上官婉莹:“婉莹姐姐,我先带你和琉沫妹妹去院子。自家姨娘闹事,让姐姐见笑了。” 上官婉莹摇头淡笑:“无妨无妨,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姨娘闹事想必也不少见了。” 慕容雨微提起裙子快步带路,上官婉莹拉着琉沫的手仅跟随身后。 ———————————— 待雨微走后,偏偏近傍晚。上官婉莹看着琉沫睡下才放下心来,她轻步走了出来。仔细打量这处偏僻别院。 这处别院叫做澜荷苑,四下最为安静。上官婉莹双眸遇叶色不能视物清晰,需一盏灯火指引归处。 而那如意池的景水那是用心来听的,赤霞在天际聚在北空,氤氲在那处像纸上永化不开的一笔墨。也苦心里永远不会道明白的那一言。 并袖在水间,袅袅水气自那双鱼口中来,之间触碰冰凉,水并非止水。 水上映着一道身影,眼中是一片水域。上官婉莹的记忆中,也是这样的天气。 上官婉莹从河中取了一碗泉水,禅意在缘分端平在双手。 一滴不愿撒,那时慕容清邺拿着野花来如常遇见在世间。回眸,远远一望一点也不舍忘记。 天色由天青到黯,水色亦复应和,周遭静,水声如旧。 在池侧听声撩袖取水手心。不同于往昔的那一碗在手。这水很快从手心一滴滴的漏去。 月色已至,天幕为暗。周遭除了附近的灯影依稀可见,余下在眼中都是一团漆黑。 上官婉莹久不见慕容雨微,便在水畔平静的坐着。节气已然春末谷雨时节,夜幕临不见寒气。今夜到是显得清凉许多。 人前鲜少如此随性,也许在无人处比人前更能随性。喜这唯一的水声能掩尘器,掩心中挂碍。 捧水如奉一场梦,无诺无誓霎那有独钟,回首那么远。而眼前,那些往事定要比回首过往,更远。 挑衅怒掌 慕容夫人自从立冬过后,身子骨就一直不爽利。 这段时日一直住在潇月居,慕容雨微将上官婉莹她们带到别院,快步走到潇月居的时候额上都渗出了密密的薄汗。 房内隐隐传来云姨娘娇媚跋扈的声音:“夫人,想必您也应该知道。大小姐虽归顺在您的名下,但也只是养女。若是我肚子里这个是个女儿,归顺到你名下想必也不为过吧!毕竟这可是老爷的亲骨肉呢!若是个儿子,就更要归顺到夫人名下了,毕竟以后也可以替兄长们分担重任,夫人你说是吗?” 慕容雨微掀起珠帘,稳稳的迈着步子进来。眸光如刀一般望向云姨娘,心里想着母亲只是不愿与你计较,你倒还变本加厉了。看来今日得给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妾给点惩罚了。 “云姨娘,你可知错?”慕容雨微冰冷的语调使人感到刺骨。 “大小姐,我不明白你到底在说什么。我有了喜来给夫人也报个喜,想必没有什么错吧!” 云姨娘的身子微微颤抖,她不知为何在这个十几岁的小姑娘面前,就有点发怵。她仍然摆出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 慕容雨微并不理会她,走到慕容夫人面前对她身边的丫鬟吩咐:“母亲的粥凉了,这一碗就不要了。倒了重新去做吧!” 慕容雨微轻笑,给了丫鬟一个安心的眼神。 看着丫鬟出去后,才冷冷瞥了一眼云姨娘:“我母亲的房间可不是谁都能进的,还请云姨娘到前厅说话。”说完,慕容雨微已然转身去了前厅。 慕容夫人的院内两间厢房,两间小耳房。布置得好,反而显得轻巧雅致。 正厅内两旁的高几上摆着青石料盆景和釉面的花觚。向南望去,木雕花绣缎屏风,隔开了东间用膳的花厅。 慕容雨微高高坐在椅上,她并不想着先发落云姨娘对着慕熙细细道:“去把我房里收着的一个青紫色的帐幔找来,给母亲换上。还有,我记得大哥从襄阳带回来了几匹绢布和蚕丝。让管事的姑姑送几匹过来。” 听着慕容雨微的话,云姨娘的脸色越发难看。这些年虽说慕容府都是她经常管事,慕容夫人虽有管家权但时常因身子不好,很少管事。 而这个慕容雨微虽是个养女,可却甚得慕容老爷和慕容家几位少爷的宠爱。 她的话管保比自己的话还管用,这些年慕容夫人虽说不计较,可自己也不能忘了还有这个大小姐的厉害。 若是她插手府中事务,那自己岂不是一点威信都没有了? 慕容雨微说完,抿了一口茶。浅笑吟吟望向云姨娘:“姨娘怎么不坐?快坐吧!” 云姨娘虽说心头怒气汹涌,可仍然不想失了自己那飞扬跋扈的性子。 想到这里她胆子又大了起来,一下坐在了慕容雨微身下的第一个座椅。 慕容雨微扬唇吩咐丫鬟沫璃:“沫璃,请云姨娘坐好,姨娘年纪大了难免不记得该怎么坐好。” 沫璃会意微笑,将云姨娘扶起。把她掺扶了起来,走到了一个小杌子上笑嘻嘻道:“云姨娘快坐这里靠门,一会儿比较好出。” 云姨娘被璃沫按在了小杌子上,良久才反应过来。她怎能受一个小丫头的摆布,想到这里一下又站了起来。 慕容雨微看到,不等她发话。惊讶道:“云姨娘不愿意坐,那既然如此您就站着好了。” 这一句话气得云姨娘更是上气不接下气,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沫璃,告诉云姨娘她做错了什么,到底错在哪里。”慕容雨微变了脸色,方才满是和颜悦色,现在脸上布满寒霜。 璃沫正色应道:“是,大小姐。这第一姨娘不得带凤钗。第二夫人内室姨娘是不得入内。这第三是姨娘不对夫人不敬。这第四是大小姐过来,姨娘没有行礼。第五大小姐赐座,姨娘不从。” “姨娘,你可做错?”慕容雨微红唇轻启,面上毫不畏惧。 “我,我没有那么做,我也没有错。”云姨娘有点招架不住了,在府中除了夫人和慕容雨微,就连老爷和那四位少爷都对她敬重三分,今日却要受这个小丫头的气。 “第六,有错不改。”沫璃安静地加了一句。 慕容雨微柳眉微挑,满不在乎的吩咐:“既然姨娘犯了错,还有错不改。那自然是要罚的,念在姨娘有了身孕的份上,就掌嘴二十吧!不过,我向来见不得这样的场景,璃沫请姨娘到院子里,你们好生伺候。” 随后,慕容雨微起身去了慕容夫人的卧房,慕容夫人已经梳洗整齐仰靠在床上。 见雨微进来,不由拉了她的手急声问道:“雨微,你这样做不怕被你父亲知道吗?算了还是放了她吧!” “母亲,这些日子,我们忍了太久,没想到她还是这样嚣张跋扈。她既然无耻,就别怪我无情了。” 随后慕容雨微又给慕容夫人背后加了一个白色的团花迎枕,让慕容夫人靠在身后。 慕容夫人轻轻点头抚摸慕容雨微的脸颊:“你真是个懂事的好孩子,娘没白疼你。” 外边想起了云姨娘的呼喊声,和几声清脆的巴掌声,很快一切归于平静。随后又传来了云姨娘的怒骂的痛苦声。 恰好,太医到了,不过是嘱咐静养,不能受刺激之语。 慕容雨微服侍慕容夫人吃了药睡下,方带了人悄悄离去。 紫藤长廊,走在下边挡了好多光线。慕容雨微不由放慢脚步,想着心事。 “慕容雨微,你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竟然连云夫人都敢打!” 一道娇斥远远传来,顺眼望去。一袭鹅黄色衣裙的女子满脸怒气,蹬蹬蹬的冲这边过来。 虽是容貌姣好,可眉间带着几丝蛮横无理。 止住脚步,转身笑看她。袭鹅黄色衣裙的女子柳眉倒竖一手指着慕容雨微骂道:“慕容雨微,你胆子真是大到极致了,连云夫人都敢打。你还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了?” “哟,萧姨娘。您说话可要小心点,夫人可不是随便叫的。你也是姨娘的身份,给云姨娘出气算什么样子?” 慕容雨微先是带着笑意,随后几分冷语。 这个鹅黄色衣裙的女子叫做萧凤。是府里的通房丫头,只比慕容雨微大仅仅四岁。 她像个凤凰一般的骄傲,在慕容府她靠着和云姨娘的关系,浑然不把慕容雨微这个养女放在眼里。不过慕容雨微可没有她想的那般好欺负。 “你们给我打,给我打!让她明白一下如何跟长辈说话,让她知道目中无人会是什么下场!” 几个丫头大眼瞪小眼的相互看了看,都互相摇头。 即便慕容雨微是养女可好歹也是府中的大小姐,而萧凤只是个通房丫头,和丫鬟没什么分别。 萧凤越想越气,胸口被一团火烧,猛地上前几步,抡起右手就要往慕容雨微娇嫩的脸颊上打。 心里想着,不过就是个养在慕容府的养女吗?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野种敢这么不识抬举。 半空中,一条有力的胳膊牢牢缚住了她的右手,待她看清来人,真如火上浇油一般:“三少爷这是做什么?她打了云姨娘,我要教训一下她!” 慕容云飞站在了慕容雨微的身后,清澈的眸子泛着琥珀的光泽,剑眉斜插入鬓。沉郁的面容显示出他此刻相当愤怒。 慕容云飞不高不低:“快给大小姐道歉,云姨娘犯了错本就应该受惩罚。萧姨娘请你不要再胡作非为了。” “三少爷,难道云姨娘对你的好你都忘了吗?你就是这样报答她的,只顾着去巴结夫人和这个野丫头。我告诉云姨娘去!” “雨微妹妹不是你口中的什么野丫头,还请萧姨娘说话讲分寸。” “姨娘尊敬夫人本就是应该的,更何况母亲最近身体抱恙,姨娘本就不该去打搅的。”慕容云飞一副淡漠而清冷的样子。 自古大家族里,向来通房丫头都是常见。但身份卑微,在两年之内一直无孕又不得宠的话就会被发卖出去。 慕容夫人姓程,名谨之。是慕容沣表舅父的侄女。 她十五岁嫁到了慕容家,一年后怀孕却不幸流产,后来生下慕容清渝和慕容清邺后,自此伤了身子。 因为慕容夫人为此心绪不宁,以至于无心调理身子,后来几年不育。 所以,慕容老夫人自是觉得大户人家的男子,有个三妻四妾最是正常不过。便自作主张把养在老家的云眉给儿子收了房。 云眉是慕容老夫人表妹庶出的女儿,因父母双亡自小跟着老夫人身边。而这个萧凤就是云眉抬得她做了通房丫头。 一年后云眉有了身孕,可却因自己不慎小产。 隔年慕容夫人生下了慕容云飞,可是慕容夫人元气大伤,再不能有孕,后来又发生了一些事,慕容老爷收养了四少爷慕容清峄。 慕容夫人觉得自己身边需要有个女孩子照顾她,便向远房亲戚那边要来了慕容雨微。 不过,因慕容云飞六岁前都是养在云姨娘膝下的,倒与云姨娘较为亲近些,可慕容云飞有个特性,那就是护短。 他自然是看不惯自己的小妹雨微,受这个通房丫头的气。 萧凤自是对这个三少爷的言语布满,终究不死心跺了跺脚,对着慕容雨微就骂道:“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野丫头,也敢在慕容家耀武扬威呢!” “啪”的一声,清脆至极。慕容雨微也被这一声惊呆了。 慕容云飞沉声斥道:“送萧姨娘回房。” “你,你打我你为了她打我?”萧凤不可置信看着慕容云飞。 她活了这么大还真没有人对她动过手,没想到却被慕容云飞打。 她自是受不了这样的气,便捂着脸跑了出去。估计是向云姨娘告状去了。 慕容雨微喃喃道:“她性子向来如此,我都不计较,三哥你又何必与她计较呢?” “你是我妹妹,更何况不给她点教训她就真的蹬鼻子上脸了。她的性子难改,日后还不是你和母亲受气?” 慕容云飞对着慕容雨微,不悦怒意都立时消散了,还是那个陪她玩闹的三哥。 “云姨娘的事,其实我也不想。只是我不想在看着她欺负母亲了。” 慕容雨微无论心里有多么讨厌云姨娘,可对慕容云飞终有愧意。 慕容云飞默默看着她的眼睛,长叹一口气:“我不会怪你。我知道你和母亲这段日子一直都忍让着姨娘,是姨娘太过分了。以后我不会再让姨娘这样欺负你。” 慕容雨微嫣然一笑,扬了扬眉:“三哥,谢谢你的理解我的事我会解决的。我还有些事,就先走一步了。”慕容雨微顿了须臾,飘然而去。 云姨娘是个多事的人,而今天也是个多事的日子。 慕容雨微才走了几步,后面就有一个清脆的声音扬声道:“大小姐请留步。” 慕容雨微悠然转身,浅笑盈盈看着小跑前来的李婆婆,自小她就跟在老夫人身边照顾老夫人,也是得老夫人最信任的贴身丫鬟。如今已是年过六十了。 李婆婆含笑和气道:“老夫人请大小姐过去呢!” “好,还请李婆婆带路。” 慕容雨微想也没想就答应了。让李婆婆不由得惊讶,起初李婆婆以为大小姐会不听她的话,结果却出乎了她自己的意料。 ———————————————— 正堂里,分外安静,丫鬟们都小心翼翼的看着进来的慕容雨微以及身后不远处跟着的慕容云飞。 慕容云飞放心不下慕容雨微,所以就跟了过来。 而云姨娘和萧凤也没有放过这个机会,热热闹闹的哭诉了一番,以至于满院子的人都听说了。 老夫人坐在罗汉床上,满头银丝,皮肤不算白。 两手各带了两个宝石戒指,脖子上的玛瑙红珠项链显得格外耀眼。 “孙女雨微给祖母请安。” 慕容雨微甜笑俯身行礼,看着椅子上的云姨娘的脸两边滚圆成团,慕容雨微真想放声大笑,但碍于祖母也在只好矜持一点。 “雨微,在老夫人面前,你还不快跪下!”云姨娘的声音不止严厉,而且狠毒。 慕容雨微假意不解,诧异的问道:“云姨娘,雨微可是得罪了你什么吗?在祖母面前要我罚跪?” 云姨娘听了这话更是气的浑身发抖,都这个时候了还不认账。 狠命拍着桌子,沉声斥道:“殴打长辈这还不是错?” 慕容老夫人的目光落在了慕容雨微的身上,随后慈声开口:“雨微,云姨娘的话是真的吗?你真的这样做了吗?” “回祖母,长辈孙女并不敢,孙女何时殴打过长辈了?” 慕容雨微灵动慧黠,丝毫当云姨娘不存在,也不会将她放在眼里。 “祖母,是孙儿打了萧姨娘,和妹妹没有关系。” 慕容云飞赶忙向老夫人辩解,毕竟在慕容府他最讨老夫人喜。 “你们一个个都了不起了,翅膀长硬了。在老夫人面前都敢这般放肆!老夫人啊,你看看这些孩子们!”云姨娘做痛心疾首状。 慕容云飞望向云姨娘皱眉:“萧姨娘的话不但是辱雨微妹妹,还是侮辱我们整个慕容府。我只是希望云姨娘以后能够慎言。” 老夫人心平气和听了慕容云飞的一番话,淡淡道:“云飞的此番话,不无道理。不过云飞你错就错在不该当着一众丫鬟的面打了萧姨娘,你让她日后怎么在府里有面呢?” “孙儿错了,不过萧姨娘更不该对雨微动手。长幼而言,萧姨娘是长辈雨微妹妹是小辈。尊卑而言,萧姨娘是姨娘雨微妹妹是大小姐。想必教训这样的事,应该是由嫡母来管教。姨娘来管教则是取代了母亲的权力,怕是不妥。” 安静了一小会的云姨娘再一次嚎啕大哭:“为什么我的命这么苦啊!我的肚子为什么这么不争气啊!连三少爷和大小姐都满心瞧不起我,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老爷啊,你可要回来给我作主啊!” 老夫人当然知道云姨娘是在演戏,可惜这戏码不管用,沉声喝止:“你哭什么?你有孕在身别哭坏了身子。当着孩子的面怎么这么不庄重!” 云姨娘的哭闹,使得老夫人心烦意乱。 若是她不怪罪慕容雨微只怕云姨娘还会找她麻烦,老夫人自然不想看到雨微身边整天都不安分,这个好孩子若是一天到晚都被云姨娘欺压,可就不妙了。 随后,老夫人只好转而怒目看向慕容雨微:“雨微,你可认错?” 慕容雨微惊讶不已,一向疼爱她的祖母居然要针对她。 慕容雨微随机应变冷冷道:“祖母,我虽是养女,但怎么说也是慕容家的大小姐。难道还教训不得一个犯了错的姨娘下人吗?若说云姨娘是长辈,是不是萧姨娘、尹姨娘都是长辈了?” 云姨娘怒火道:“你胡闹!我肚子怀的可是老爷的亲骨肉。如何能跟那些无所出的姨娘相提并论?” 云姨娘怕是气的糊涂了,拿起桌上的一盘精致的桂花糕,劈手甩到了地上。眼看盘子落下来差一点砸在雨微的身上,慕容云飞毫不犹豫的冲过来,就挡在了雨微的前面。 慕容雨微毫发无损,盘子砸在了慕容云飞身上后,便摔碎在了地上发出了清脆了巨响。 慕容云飞眼里盛满了怒火:“云姨娘,你以下犯上目中无人,你是想上家法吗?” 听到家法二字,云姨娘瞬间就变了脸色。 原来,当日慕容家老太爷离世之前还不忘拟好家法,尤其是针对姨娘小妾。 若是敢对慕容家的任何少爷小姐不敬,轻则被掌嘴二十。 重则削发为尼出家,云姨娘的所作所为怕是已经超出了轻度。 “三哥,想必云姨娘也是一时失手。祖母,姨娘犯的错人尽皆知,而我惩罚云姨娘也只是按家规行事。云姨娘还是快请太医看看吧!” 慕容雨微扯了扯慕容云飞的袖糯音柔弱,她与云姨娘闹翻倒是没什么关系,她迟早是要出嫁的。 可是三哥不同,总有一天他定会娶琉璃姐姐为妻。 若是三哥因为他得罪了云姨娘,以后对他和琉璃姐姐都不利。 云姨娘更是被气得说不出话来,可她仍然不愿意服气。 一时间却没有个注意,只能等到老爷回来再说,毕竟她如今有孕在先。 老爷怎么也不会不顾及自己的亲骨肉,到时她在老爷面前哭诉一番,不信他不会为自己做主。 突然门外一个小丫头急忙跑来喊道:“回老夫人、三少爷、大小姐,上官夫人求见。” 上官夫人的来访,论理上官夫人的身份在慕容家的女眷里都高了一级,既然来了不得不迎。 只是云姨娘闷闷不乐的,只因上官夫人并非别人。而是慕容夫人的义妹,有时上官夫人叫她嫂子,私下里她叫慕容夫人姐姐。 云姨娘找个借口退下了,老夫人腿脚不便。只好慕容云飞和雨微两人上前去迎接。 两个小丫鬟左右扶着上官夫人,她梳着朝月髻头戴白玉花卉钿。 发髻点缀着几枝珠花,身段苗条优雅,一看就是大家出身的气派。 “云飞,雨微。你们两个孩子也在。”上官夫人虽是笑着,但更多的是对雨微笑。然后对慕容云飞轻轻点头。 “夫人大驾光临,老身有失远迎。”老夫人面上笑嘻嘻,她对这个上官夫人倒也是欢迎的。 上官夫人含笑:“姑姑客气了,姑姑身子可还硬朗?侄女日日惦记着呢!” “好,好着呢!你啊可真懂事,以后得了空可要常来看看我这老太太啊!”老夫人点头轻笑。 上官夫人微笑应允点头,坐在老夫人席下的第一个坐席。 不过寒暄了一刻钟,上官夫人就提出:“许久未见嫂子,刚好想去看看她。就让雨微陪着我去看看,老夫人只管歇着。”老夫人满脸含笑答应。 ———————————— “雨微,你母亲可知道我要来看她?”回廊转角处,上官夫人拉着雨微的手低声耳语。 慕容雨微点头,随后叹声:“早上被那个云姨娘闹得,好一场气。” “唉,这也怪我不好。我也是方才看到云飞派人来送信才知道的,这一个小小姨娘居然都欺负到姐姐头上来了?难怪之前姐姐身子抱恙,一直迟迟未能来见我。” “伯母,母亲卧病在床。为了安她的心一会子你和缓着说。”慕容雨微轻蹙眉,语调小心翼翼。 上官夫人双手握住了慕容雨微:“放心吧,我知道该怎么说。”心中却是感叹。 —————————————— 两人来到了院内,丫鬟赶忙迎了上来。 “夫人歇息了吗?”慕容雨微压低了声音。 “是颜儿妹妹来了吗?”里面传来一阵嘶哑的声音。 慕容雨微和上官夫人相互对视一眼,急急进去。慕容夫人躺在床上,急切地望向窗外。一见到她们二人面上泛起一丝微笑:“快过来。” 丫鬟们连忙搬来一个小圆凳摆在床头,请了上官夫人坐。 慕容雨微坐在床沿处,丫鬟们一会上茶,一会儿上点心。 “我病着,只能先委屈一下你们了。”慕容夫人面色蜡黄,但轮廓依然能看出年轻时的貌美。 “姐姐说的这是什么好?什么委屈不委屈的!翠儿,” 一直跟在上官夫人身后的婢女闻言,捧着一个玻璃扁盒上来,上官夫人揭去盖子笑道:“这是今早特地叫厨房的师傅做的,如果颜儿没记错,姐姐比较爱吃藕粉桂糖糕。快尝尝看!” 扁盒里放着两个小碟,码着几块藕粉桂糖糕。淡淡的香气飘散在空气中,令人看着就有了食欲。 雨微接过翠儿递来的纯银筷子,用白瓷小碟盛了一块糖糕,喂到了慕容夫人唇边:“母亲,快尝尝看,这糖糕看着色味俱全,一看就是花了不少功夫。” 慕容夫人原本没什么胃口,可不想辜负上官夫人的一番好意,也不想自己的女儿再为自己操心。微笑着启唇咬了一小口糖糕。 这些日子慕容夫人病着一直没什么胃口,吃到这样熟悉味道的糕点,不禁让她想起从前在程府的日子,倒是把一块糕都吃完了。 又在慕容雨微的劝慰下,将一碟藕粉桂糖糕都吃完了。 “姐姐若是爱吃,我回头把府里的厨娘送到姐姐这里,让她专给姐姐做。”上官夫人笑吟吟说道。 “不用,我吃不了多少。妹妹若是得了空来给我送一点就好,何必还要把厨娘也送来呢?” 雨微把茶盏放到侍女托着的红漆小茶盘里,眉梢轻扬:“我正要答应呢,那样我还能日日来娘这里蹭点好吃的,不想娘一口就拒绝了,显然是关心伯母不疼我。” 一时间,把两人都说笑了。上官夫人又坐了一会,方才告辞,雨微直送到二门口。 黄昏最后一点霞光透着格子窗棂洒落满地,隔着被染红的窗纸望见房檐上飞鸟扑腾腾飞远,远处一片绯红灼烧天际,软绵的白云突兀字远。 ———————————————— 街上喧闹声都伴随着炊烟袅袅消珥。疏璃院里的烛火重新换过,暖暖灯火笼住单薄娇小的轮廓拉了个老长的影子投在墙壁。 天水之青的裙摆沾惹暖色越发衬得莹白肤色剔透,三千青丝一条碧色发带高束,钗饰品不带倒透着一股子少年的爽朗干净。 微风吹过撩动几缕鬓发带来独属少女的清甜香气,吹散了浓浓的少女愁绪。 一手曲肘托住娇俏素净面容,薄略施粉黛扫眉皓月弯眉轻皱起,眸色含波愁绪万千认真盯着门口那处满怀期待。 室内光影渐移动月上枝头依旧不见自己等的人,樱唇轻咬玉腮鼓鼓,赌气一摔面前毛笔洒的竹筒墨花荡漾。 “说好见面都这么晚了也不见云飞来,下次定是再不理他了。” ———————————— 修长手指绾过青丝,柳眉似有股惆怅之情不时向窗外皱皱眉头终是拿起琵琶,手指划过琴弦似有若无地开口,声音透着一丝沙哑却也让人觉得身处天宫。 月光似有些黯淡。深感无聊便放下琵琶起身推门而出。督见来人四目相对轻轻莞尔一笑悠然与那人擦肩而过,听见身后的呼唤回过头去。 淡淡看着那人嘴角微微上扬,走到那人面前纤纤细手接过那人递来的盒子,行礼致谢转身离去,似有若无的听到一句却是淡淡一笑。 “姑娘,可谓琵琶美人。” 走至大厅向母亲请安,兀自坐下唤身旁奴婢前去沏茶待到茶来纤纤细手端起茶杯,揭开茶杯微微吹了吹。 本想喝下,只听得母亲说什么放下茶杯,将眉宇间的不满掩盖起来抬头不解看向母亲,静静听完母亲之言遂莞尔一笑,轻启薄唇只见母亲欣慰一笑。 接过母亲赠与自己的香炉起身回到屋子里将房门关上之际却又向外看了看,无人。 终略有失望地关上房门,坐在板凳上拿起琵琶手指不停的划动琴弦却又想起那香炉,放下琵琶起身点燃香炉顿时屋子芳香氤氲。 又拿起琵琶弹起,微微开口声音似流水般婉转,听得敲门声放下琵琶应了声,起身换上淡蓝衣裙走出门外。 璀璨的星星点缀于似浓墨的天际,玉盘般的月亮高高悬于空中,撒下柔和的月光。云影稀疏天幕远,嗅得梅花阵阵香。 镜水夜未央 窗下小眠,我醒来已是夜里。隔窗而望,寒来月明风清,披衣推门悄然步入院内。地上树影参差,风过竹影徐徐。 推一轮明月静挂空中,皎皎流光。倚栏坐下,远处回廊曲折。朱栏上似拂轻浅月霜。 坐在庭院里,我一手执黑一手执白,在棋盘之上郑重的落下每一个棋子,动作优雅而慵懒。 雪莲站在一旁看着我,月光下我泛着苍白的面容,没由来得让人觉得宁静安然。 恍惚间,依稀是我夜半倚栏待他归来的年月。他一路行来步声缓缓,不闻玉饰玎珰。人未至,影先落于墙。 我并没有放下手中的棋子,只是将目光投向了慕容云飞,轻笑一声:“你来了。” 虽是只影,却不觉寂寥。反而多些沉着清朗,他一向是这样,便是处理公务到深夜,也不愿让人觉出半分倦意。 这样看去,竟觉数日来他风姿不减,只是愈发深沉静默。见他绕过那竹墙,又是说不出的清逸从容。 往往是我垂首沉思间他已走近,静立我身前。我才惊觉起身,见他墨色袍角染尽栏上寒霜。 见我站了起来,雪莲一愣,看看棋局,看看我急忙问道:“小姐这是要去哪儿,这棋还下吗?” 我脚步一顿,嘴角噙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先放着吧,天色还早。”雪莲有些不明所以,不过却还是小心的将这棋局收了起来。 幻觉中,他握住我微凉的指尖,仰望那孤清圆月。 一时目光冷冷倾满庭院,我抬首望向他棱角分明的下颔。却迎上他的眼眸,似有惺惺相惜之意。彼此温然一笑携手。 不知月下神思游荡几许,待回神方觉雪莲提灯立于身后,月渐西沉,指尖已是冰凉,敛衣怅然起身携灯还望回廊,却见自己只影单薄如削,风拂过更觉凄凉。 罢,此情已知是想思难量。空惆怅,回绕竹墙。且提灯照那陈年月霜。 ————————————————————— 白色氤氲薄雾模糊视线眼眶红肿鸦睫轻颤,霁月澄澈通透射下光线孤影寂寂。 秋风拂过谁家琴弦奏起离歌萧然尘外,深秋道荒凉只身一人踽踽独行。 夜莺鸣叫迤逦歌声,墙外灯火通明,萧萧黄叶闭疏窗。 回想其时宫轿外围喧嚣跋扈作风哑然失笑,褐颜瞳孔映出落寞。 身处疏疏篱落阑珊灯火就愈发妄想熙来攘往车马盈门。 那戏子画脸粉色凝眸望着树上因果.平白幻想他执我之手.听我戏说. “ 人生苦短,何必念念不忘。” ———————————— 镜花水榭是一个附庸风雅的地方,京都总是少不了这样的地方。 这里不管是官家子弟还是千金女眷,总是要前来雅致一番以显示自己的才华与能力。 镜花水榭的建筑倒是奇特,一进去一股清香扑鼻来,这座三层小楼是那种半露天的,两边都是雅间,前面就是有屋顶的楼台,檀香书桌,上面的文房四宝都是极品。 我走了进来,不急不慢,目光扫了一眼,对着一旁的小厮说道:“三楼雅间,找一个视野宽阔的房间。” 小厮立刻点头,带着我去了三楼,来到一个雅间,名为茉莉,雅间外站着一个蓝衣婢女。 见有人前来,婢女迎上去,小厮便离开了。婢女微微一笑将我带进雅间,倒上茶水轻声道:“这位小姐,若是您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奴婢就在外面候着。”我点点头让那婢女出去了。 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不像酒楼那般,这里有一个隔间里面有个床榻,是休息用的。而周围还有一张木桌,上面摆着文房四宝。 墙上挂着一幅茉莉花的画作,移开目光。茉莉花的清香随后扑鼻而来。 走到窗边,这个雅间的视野倒是很好,从这里望过去几乎是一览无余。 下面不知道何时安静下来了,众多女眷也安静的坐好。 一女子站在楼台之上,娇柔的声音响起:“各位,今天是镜花水榭的观卖展。大家可以拿出自己的著作或是画卷,到这楼台上来展示,若是有人愿意买,便出价便是,价高者得之。” 我没有想到这里也会有观卖会,一时之间也来了兴趣。下面一幅幅画卷和著作书法,被拿了上去,一件一件的观卖。 而那个方才呼喊的女子也坐在一旁,时而点评一下。当然画若是得到她的称赞,那么价格绝对也会提高不少。 我淡淡的说道:“既然来了,咱们也留下一笔吧。” 在作画这方面,我虽然是精通,但是绝对称不上是才女的人物,所以,也没有打算在技巧方面出彩。 拿起笔来,面容变得认真起来,一笔一笔的描绘着…… 许久,我放下笔,站了起来。 再次走到窗边,此时下面的观卖已经是如火如茶。 这时候,到了最高峰的一幅画,谁也没有想到,今天京城的第一公子居然来了,而且,还送上来一幅画。 京城第一公子,我不禁抬眼向下看。原来所谓的京城第一公子便是慕容清渝,我并不为此感到惊讶,倒是觉得还当真是有缘。他向来为人低调,才气逼人。 他的身上没有那些庸俗之气,浑身透着温文儒雅之气,再加上那俊美的相貌,所以被世人成为京城第一公子。 原本坐在旁边的那个女子已经站起来,从侍女手中将画接过来,小心翼翼的打开。 站在三楼雅间,我看着那幅画倒是挑了挑眉。这幅画当真是豪放大气,可以说是画的就是天盛王朝的半壁江山,那种君临天下的帝王之气着实让人着迷。这样的画功,京城第一公子实至名归,只是……我敛下眼皮。 下面的女眷们也全都愣住了,恐怕对于这幅画的触动实在是太大了。我移开目光走向门口推开门:“姑娘,还劳烦你将这幅画送过去。” 此时,下面没有一个人敢喊价,因为大家都明白这幅画谁买到手里绝对是祸不是福,恐怕这幅画只有将它呈现给圣上,才是最合适不过。 正当女子还在细细观画之时,侍女又将画交给了她。女子缓过神来扬起一个笑容,开口说道:“这里又来了一幅画,真是好奇。在第一公子之后,到底是谁有勇气的将自己的画作展现出来呢?” 说着,就将画挂到了慕容清渝画作旁边的画架上,打开了。顿时所有人愣住……女子愣住……慕容清渝也愣住了。 映入眼帘的就是一个人,一位女子。她一袭淡粉罗裙正好是情窦初开的年纪,却带着一种洒脱的豪放,这样一个女子,目光却是从始至终注视着某个地方,黑眸里染上了点点哀伤。一旁空白之处,只是题了几个字:相思弦,尘缘浅,红尘一梦弹指间。 这幅画,比不上慕容清渝的恢弘气势。可是却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尤其那句话更是令人回味心头。悠长的哀愁滋味,忘却不得,触动了不少人的心弦。 同样没有人竞争,原因很简单,画上的那个人,只有慕容清渝认识,华阴公主。慕容清渝此时目光空洞的看着眼前的画,随后他缓过神来开口:“这画,我买了。” 女子一愣,随即看向画,一般画会标注上作画人的名字,这幅画完全没有。女子问道:“不知道可否告知画出这幅画的人是?” 慕容清渝抬眼望向那个拿画的侍女问道:“这幅画是你拿下来的,想必你最为清楚不过了。可否带我们去见一下作画人?” 侍女虽为感到有一丝为难,但还是点头应允。 慕容清渝跟着侍女上了二楼,侍女停在茉莉字房间,敲响了门。房间里,我执笔写字,听见敲门声,嘴角轻轻勾起:“进来。” 侍女推开门,唯唯诺诺的走进来。慕容清渝和女子也跟随在后。我抬起头来,接着眉头紧蹙:“哟,清渝公子怎么来了?您向来都是无事不登我这三宝殿,今日倒是挺有雅致。” 女子疑惑不解:“你们认识?” “小姐,是这样的……”侍女急忙的想要解释,可是话还没说就被慕容清渝接过去了:“琉璃小姐,我们并非是有意,只是想要亲眼目睹一下作这幅画的人。” “所以,可以不经允许,擅自闯入?”我的目光淡淡的扫过去。 慕容清渝没有想到眼前这个女子在他面前仍然表现的淡然冷漠,不屑一顾。 “怎么会没有经过小姐的允许呢?刚刚可是小姐您亲口说的进来啊,我们这才进来的。” 一旁的女子笑眯眯的凑了上来,目光看向我的笔下。 一行字历历在目:昔有朝歌夜弦之高楼,上有倾城倾国之舞袖。 随后,我站起身来放下笔:“随手一写,莫要当真。”说着,将那张纸拿了起来,在所有人都来不及反应的时候,撕掉了。 我微微一笑,淡淡的道:“天色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既然你们这么喜欢这间雅间,我就不打扰了。至于那幅画,公子若是喜欢送你便是。”说着,微笑离开。 一旁的女子挑唇一笑:“有意思,这个女子我似乎没有见过。” “她是相府三嫡女上官琉璃。”慕容清渝回过神来,开口道。“原来如此,这个女子倒是挺有趣。”女子微微点头。 —————————————— 夜深人静,除了看守的护卫,相府的人几乎都睡了。疏璃院已经没了灯光,安静的不得了。只是这个时候,我本该睡下,却正端坐在树下石凳之上,安然若素。 “小姐,不如换那个嵌紫宝蝴蝶簪,再戴上一朵紫荆花吧。明日就是腊月十九了。”雪莲瞧着我发髻上只有一支莲花簪子和一朵小巧的米珠头花,不由斟酌着说道。 对着镜子转了一圈,兰花纹天青色锦裙打扮得素净越发显出皮肤细腻如玉,白里透红,清雅动人,楚楚风致。 “就这样挺好,我向来不喜娇艳。”我梨涡浅笑。 正与雪莲聊着,只见婉柔的侍女采薇匆忙进院喊道:“三小姐,三小姐!” 雨儿听着外面的呼喊,出来瞧望道:“怎么这么不懂规矩?三小姐的院子怎是你一个侍女在这里随意大喊大叫?” “三小姐,快救救我们四小姐吧!”采薇急着哭了出来,不知如何是好。 雨儿见采薇如此担心问道:“四小姐怎么了?” “四小姐她....她坠湖了!”采薇哭着一字一句喊道。听到采薇的话,我连梳妆都顾不得了,赶忙跑了出来,看着门口的采薇诧异:“你说什么?四妹她....” 不等我说完采薇急忙打断我的话:“三小姐啊!再晚就来不及了!” “雪莲,雨儿。跟我走!” 两人异口同声:“是,小姐。” —————————————— 上官婉柔在京都长大,又是养尊处优的小姐,根本不识水性,她只知道拼命向上爬。却突然感觉有东西很突兀地抓住了她的脚硬生生地往下拽,她脑子里一片空白的,拼命尖叫,却是灌入了更多的水。 恍惚之中,荷塘里那些可以致人于死命的水草,纷纷缠到了她的身上,她更加拼命地挣扎,结果是越缠越紧,几乎窒息。 “快!快!快去救四小姐!”岸上无数侍女在不停地叫,随后便有远处的护卫跑过来,却一个都不敢下去救,毕竟小姐的身体是很金贵的,若是男子碰了,这个人身份又配不上小姐,那必死无疑。 我赶来之时看见一众侍女护卫只是站在岸上,不由责怪:“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这里喊叫,若是今日四妹有什么闪失,你们一个都跑不了!” 我想也不想跳了下去,无一丝犹豫。在水里不知道找了多久,才找到躺在水草里面的婉柔,赶紧游过去,把她拖上来。 众人围上去,婉柔却已经是昏迷不醒,众人吓了一跳,连忙七手八脚将她拍拍打打,好半天,婉柔将吸进胃里的水全部吐了出来,才有了呼吸。 侍女们心知大事不好,这时候却也顾不得旁的,连忙喊道:“快!快把五小姐送去双月居!” 匆忙将婉柔裹起来,送到双月居。一进门却看到上官婉莹在屋里坐着,上官紫瑶面色不知为什么很是古怪,本该就寝歇息的母亲坐在正位却十分不安。 上官紫瑶看着很多侍女来到院子里,本来是想若我也在必要训斥一顿,谁知道我并不在这里,这时候又看见上官婉柔像是被人抬进来,顿时暴怒:“这是怎么了!” 一个丫头连忙道:“大小姐,四小姐好端端在水边站着,不知道是什么缘故,突然就落水了!” 母亲关切地跑到旁边,一看到湿漉漉的婉柔,顿时吓得倒退了一步道:“婉柔,婉柔!我的女儿,好端端的怎么成这个样子了!这浑身都湿透了!” 上官紫瑶一副伤心的不得了的样子:“咱们家一向是很平安的……可为什么这一年霉运就像是跟上了咱们。” 上官婉莹轻瞟了上官紫瑶一眼,真不知道她心里又在打什么鬼主意,坦然轻言:“大姐何出此言?妹妹才疏学浅不知姐姐此言是何意?” 上官紫瑶瞪大眼睛看着昏迷不醒的婉柔:“为什么婉柔落水三妹却迟迟没有出现?有谁今夜看见了三小姐?” 婢子们摇摇头纷纷表示没有看见,其中一个婢子连忙道:“奴婢看见三小姐在湖边,而那个时辰四小姐也在湖边站着,半晌奴婢还没来得及回神就看见四小姐掉进了湖里。” 上官紫瑶点头摆出一副善良的面容:“那你可知是谁推了四小姐?” “是,是...三小姐。她和四小姐不知为何起了矛盾,三小姐一时生气就将四小姐推进了湖里。” 母亲听到婢子的话一愣,不知该说什么好。 “母亲,姐姐们。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一道声音从院外响起,随后就见我带着雪莲,从门外盈盈而入。 身上穿着淡蓝的袄裙,看起来像是一株新鲜的蝴蝶花,清新可人,一双亮闪闪的大眼睛,正充满疑惑地看进来。 上官紫瑶气息一窒,当下摆出一副长姐的模样:“三妹啊,因为你推了婉柔落水,如今昏迷不醒,你的心怎么那么狠毒?” 我睁大眼睛,看似天真道:“大姐,你说四妹怎么了,刚才我还看见她在湖边玩呢!” 上官紫瑶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婉柔,我顺着她目光望去看到婉柔躺在榻上仍然昏迷。 “婉柔,你这是怎么了?你不要吓姐姐!”在母亲面前我表现的毫不知情此事一般,即使是我救了婉柔,但在上官紫瑶看来她完全可以说是我推了婉柔坠湖,又将她救了上来。 上官紫瑶在一旁不屑:“三妹,别演戏了。你推了四妹还不想承认?难道府里的婢子们都看错了吗?” 二姐冷冷道:“大姐还需谨慎行事,毕竟只有一个婢子说她看到,并不能说是三妹做的。” 我面色红润,眼神清亮:“母亲,方才我看到婉柔在花园玩,可是转眼就说要去湖边玩便离开了花园,之后我便回了疏璃院从未去过别处。” 母亲蹙眉询问:“那为什么有人看见你经过湖边?” 我笑眯眯道:“母亲,璃儿的确经过湖边,不过....” “不过什么?你倒是说啊!”上官紫瑶看着我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方才看到我救起婉柔的那些婢女和护卫定是被上官紫瑶所收买,不然他们怎么会一个也不来向母亲禀报,而上官紫瑶刚好利用婉柔坠湖一事来陷害我一下。上官紫瑶的心,真是越来越毒了。 “不过琉璃看到湖里浮上来了一个婢女,琉璃不知道她是谁,看到她那副面容真够令人心惊胆战。” 雪莲也装作一副害怕的样子,胆怯道:“是啊!是啊!真的太可怕了。那个女子披头散发躺在湖里,舌头吐的那么长!” “你们看,雪莲都吓傻了!她可是我院里最伶俐的丫头啊!” 上官紫瑶狠狠瞪了雪莲一眼:“你莫要胡说八道!在母亲面前这些话你也敢说得出口。” 母亲从容淡言:“既然如此,那我们前去一探便知。” 上官婉莹瞧着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劝阻母亲道:“母亲,您去安歇便是。莫要被一些不干净的东西玷污了眼睛。” 我轻笑点头:“母亲,二姐说得对。您早些歇息,公道自在人心。有没有胡说,很快就揭晓了。” 母亲瞧着已是酉时三刻,点头应允:“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去了。” —————————————— 我和二姐结伴而行,上官紫瑶打量我几眼道:“瞧瞧三妹憔悴多了,想来恶梦缠身不好过吧。” 我闻言吓得一缩,惊惶看向四周,小声说:“大姐别说,那东西有灵性,会缠人的。” 上官紫瑶不以为然道:“三妹怕是神志不清了吧?当着姐姐的面胡言乱语。” 上官婉莹忙解围道:“大姐莫妖怪罪三妹。三妹此番受惊不小,实在是……”上官婉莹小心翼翼的看了看周围:“毕竟是三妹亲眼看见过的,不得不小心啊。” 上官紫瑶盯着二姐,浅浅微笑:“二妹心思细密,想必是多虑了,二妹自己也要多多放心才是。做了亏心事,才有夜半鬼敲门。” 下过雨路滑难行,加上夜黑风大,一行人走的极慢。天色如浓墨般沉沉欲坠,两侧的路灯看着也比平时暗淡许多。 风哗哗地吹着树响,有莫名的诡异。来到湖边,雪莲和筱雅不自觉地靠近我和上官婉莹。 我不安地瞧了一眼上官婉莹,忽听得前方数声凄厉的惨叫,划破夜深人静的湖边。 雪莲不免惊喊:“那,那是什么东西?”筱雅听到雪莲的话自是不敢向前看,死死抓住雪莲的手不放,连往前走一步都不敢了。 只见墨色湖面上浮现着一个身着白衣的女子,在月光下那件白衣更是衬托得格外耀眼。两只眼睛瞪大望向天空,显然是死不瞑目。 直激得所有人毛骨悚然,几人面面相觑,谁也不敢上前去看个究竟,仿佛连头皮也发麻了。死的人并非是别人,而是上官紫瑶身边的丫头雅雪的同胞妹妹雅心。 那声音发了狂似的尖叫——“不是我!不是我!与我不相干!” 我一把扯了上官婉莹的手道:“是雅雪的声音!” 我转身一推身后的雪莲:“快去,快去告诉母亲。”雪莲得令立刻跑向卿兰院。 上官紫瑶还犹豫着不敢动,二姐与我急急赶了过去,一齐呆在了那里,果然是雅雪。还有几个侍奉的婢女吓得软瘫在地上连话也不会说了。上官紫瑶镇定自若,站在她身旁厉声呵斥,却止不住她的尖叫。 雅雪蜷缩在地上,头发散乱,面色煞白,两眼睁的如铜铃一般大。一声的疯狂尖叫,受了极大惊吓。 众人七手八脚去拉雅雪,拼命挣扎,双手胡乱挥舞,嘴里含糊地喊着:“不是我!不是我!主意是我出的,可是不是我教你去害四小姐的!” 上官紫瑶听她混乱的狂喊,脸色大变,怒喝道:“雅雪疯了!还不给本小姐堵了她的嘴带回紫薇阁去!” 上官婉莹见机不对,往大姐身前一拦道:“还请姐姐三思,此刻这个丫头出什么事还不清楚,大姐应该把她带到母亲那里先唤太医,在审问才是。” 上官紫瑶缓了缓神色道:“我身边的人,自然应该由我来处理,由我照料最为合适不过。” 远远听见通报:“大夫人到!”只见宝明灯渐行渐近,侍女们疾步而至。我心头一松,果然来了。 上官紫瑶无奈,只得走上前两步与我们一同行礼。母亲见此番场景直入问道:“好端端的,究竟是出了什么事?” 上官紫瑶上前一步道:“母亲有所不知,是女儿身边的雅雪暴病胡言乱语,我正要把她带回紫薇阁呢!” “哦?”母亲抬起头看了一眼雅雪:“那先放开她。难不成要让她一直待在这里不成?” 上官紫瑶这才示意让身边的人放开雅雪,骤得自由,猱身扑到上官紫瑶跟前:“大小姐,大小姐救我!雅心被害死了!雅心被害死了!她来找我!大小姐你知道不是我教她这么做的,不是我啊!” 雅雪眼珠骨碌碌转着看向四周,继而目光古怪地盯着上官紫瑶:“她来了。真的!她来找我了!她要来索我的命了!” 静夜里湖边的风贴地卷过,听见的人都不由得面色一变感觉周身寒毛全竖了起来,令人毛骨悚然。好像真的有亡魂来索命一般。 上官紫瑶呵斥道:“你究竟在胡言乱语什么?雅心是你妹妹,她来找你做什么?又不是你害死她的!” 我站在上官紫瑶身后:“大姐说得极是,雅心可是雅雪的同胞妹妹。怎么也不会来找你们这里所以大姐自是不必害怕。” 雅雪打量着周围所有的人,突然扑到母亲身下,惶恐的哭泣着:“鬼,有鬼啊!鬼来索我的命了,我不想死!不想死!” 母亲也觉得不安,挥一挥手:“吵吵闹闹还有没有一点规矩了?你这个样子我也不放心,若是去了大小姐那里,只怕连大小姐都束手无策,带回卿兰院安置。” 上官紫瑶急道:“母亲,雅雪病症像是失心疯,怎能在卿兰院扰您休息,还是去紫瑶的紫薇阁由我来照顾罢。” 母亲含笑:“那么大总有地方安置,紫瑶你大可放心便是。这雅雪虽说神志混乱,可这言语间涉及到婉柔落水之事。牵涉重大,必要追查。” 我怕上官紫瑶在多语几句,母亲只怕又要动摇了。 立刻道:“此事由母亲亲自费神,琉璃和二姐自是放心。” 随后我俯身微语:“母亲慢走,琉璃恭送母亲。” 上官婉莹也反应极快,俯身淡言:“恭送母亲。” 母亲轻点头转过身去,命翠儿带着雅雪离去。 上官紫瑶大怒却又无可奈何,恨得更是咬牙切齿。见已前功尽弃只好转身怒气离开。 ———————————————— 回到疏璃院,雨儿和翡翠两人已备下了几样小菜作宵夜。我瞧着外面的雷声不由叹息:“今晚难以入眠的,怕是只有上官紫瑶一人了。” 雪莲示意雨儿和翡翠退下,道:“如今看来是上官紫瑶指使无疑了,而雅雪也是逃不了干系。只是雅雪形同疯癫,她的话未必做的了数。” 我忍俊不禁,连连点头:“雪莲,你怎么知道这件事是大姐指使的?湖面上的那个白衣女子,真的是雅心吗?她为什么会死在湖上?” 雪莲悄声道:“小姐,你想想看四小姐落水后为什么会在湖里越陷越深?若不是有人将她拽拉下去,想必也不至于溺水昏迷。” 我若有所思点头:“你说的不无道理,可若是这样雅心也应该通水性,怎么还会死在湖里?” 雪莲想了想道:“奴婢听人说,湖里有水草。想必雅心还未来得及害四小姐,自己就先被水草缠绕上了。” 我沉吟半晌,用玉搔头轻轻拨着头发道:“害人终害己,婉柔没事就好。只是,母亲也未必肯放过这样的机会,毕竟伤及到自家女儿的性命。” 上官婉莹轻轻一笑:“今晚好生休息,接下来怕是有一场戏等着呢。” 风流云散 窗外朵朵梅花盛开在这白茫茫的一片中格外的显眼惹人注意,就像曾经在惜抱轩时门外的那朵梅。 橘色长裙拖地黄色丝线勾勒出牡丹的图样,如墨般长发柔顺至极,发饰极其简单,一个人木簪将发簪高高挽起。 那是刻了梅花的簪子。淡雅妆容五官挺立,鸦睫翩跹浓密轻微颤抖,蛾眉微蹙起,拿起披风向外走去。 纤细玉手颤抖着推开房门发出吱呀响声,踏出一步踩在雪地中便向梅花树走去,曾经惜抱轩园子前种的梅花,是我和娘亲亲手种的。 葱指抚摸上梅花枝叶,将边上的白雪轻轻推落在地上,不经意间红了眼眶泪水簌簌滑过脸庞,滴落在那花瓣上。 缓缓抬头杏眸柔情似水却仿佛带着忧愁,嘴角的苦涩上扬苦笑了几声,随后看向空中的圆月。 “小姐,夜深了,早些歇息罢。” 银月清辉流泻遮幕缭绕,熠星乱点微亮缀夜璨琉丝缀鬓缠绵绕耳,皎淡晕霞衬枝袅袅。 耳畔闻人轻言,垂眸鸦睫颤。婉转鹂音饶舌缱绻: “我在等一个人。” 月影婆娑,余光略撇。见旁人神情疑惑,便不再多言。 须臾抬眸冷风拂过,万花飘落坠下了嫣然一点静影沉香浅。垂玉柔璎紧攥旁裙,拧眉蹙颦,齿抿薄唇敛笑意 “他说要我等他。” 涩音余漫,鬓角散碎置耳。美目氤氲弥漫,裙角因皱泛起涟漪丝丝,眸光闪动委屈讽涩,自底滑过。 葱指捻裙稍提露踝,蹁跹落足移步转身欲走,耳畔忽闻佳人轻呼。 “小姐快看” 回眸长睫半卷轻颤,漫天萤火印入眼帘,桃落翩翩,灯火阑珊点亮黤黕危空,心念闪过,欣喜转身。 他明眸皓齿款款走来,柔荑轻握一支发簪,伸臂递过淡淡一丝香气霎时冲惯鼻尖。 “傻瓜,我怎么会一直失约?”慕容云飞将发簪递给雪莲,随后从我后面轻轻抱住,嗅着我独有的体香,满意的轻笑。 “这两天没见,你可知我有多想你?不知你有没有想起我来?” “对我来说,心里最为重要的当然只有你一个。我上官琉璃,以我的性命来发誓,今生今世绝不负慕容云飞。难道...你不相信我?” “我信,我当然信。”说着,慕容云飞在我唇上索取,口齿交缠良久直至慕容云飞感受着我的推阻才松开。 月色映在我脸上显得更美,心中更是忍不住的悸动,弯腰将我抱起,手指在我脸颊上轻轻抚摸。 “等我们成了亲,就在这庭院中种上一棵桃树和众多的梅花可好?” “不,要种便种这满园,届时桃香十里,冬日的一抹红。我月下抚琴,你花间起舞岂不是更好。” “如此...便再好不过了。” —————————————— 还记得那年,阳光灿烂,一切都很顺利,是幸福的样子。蓝衣着身,头戴银簪,没有丝毫张扬便轻易引人注目,让旁人的视角离不开自己。 “好甜。” 手拿糖葫芦与娘亲在街上游玩,父亲公务繁忙,只有娘亲来陪自己。那糖葫芦深得自己喜爱,总觉甜在心头,美味极了。 可这时却下起小雨,细雨蒙蒙只觉凉意缓缓朝自己袭来,而八九岁的自己身体娇弱,也只得回惜抱轩。 “这糖葫芦,我总就是吃不到了。” 从梦中醒来,看着四边方方正正的屋顶,年少时期的事情还历历在目。那以前自己喜爱的蓝衣已经破旧,银簪也已生锈。天,似乎比以前暗了些许... “璃儿....” 门外忽然传来敲门声,只见雪莲带着上官婉莹前来房间。自己欣然安向前抱住面前的上官婉莹。 上官婉莹单手揽过自己,笑了一笑。他单身背后,宛如戏法一样,变成一个糖葫芦。自己虽说不像从前那般喜爱,但仍欣然接受。 心头一阵惊奇,更多的则是惊喜。那糖葫芦的味道甚是让自己怀念,甜上心头,而又让人高兴,总觉得吃上一口便可忘掉烦恼一般。 “这糖葫芦,甚甜。” 伸出手推开花梨木的雕花小窗,正是北风呼啸大雪纷飞的时节。吃完糖葫芦的我与二姐坐在窗边,想要彻夜长谈。 我向外瞧去,只觉一切都是阴阴的,灰暗的天空压得很低,黛青色的瓦上铺天盖地地袭上一层雪白,未融的冰渣子粘在房檐上。 一滴一滴地往下滴着冰水。北风卷着雪扑面而来,打在我的脸上将我打的一阵哆嗦。 连忙关了窗回到屋内,屋里的炭盆烧的红彤彤的正滋滋的作响。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个硕大的花盆,每一个里面都盛开着娇艳的花朵,满屋苍翠与屋外形成对比。 烛火摇曳染上碧绿色的窗纱投下一大片阴影,上官婉莹低声喃喃道:“腊月二十一了。” —————————————— 二日一早,母亲就急召我来了卿兰院。我和二姐忙赶了过去,一看上官紫瑶早在那里。 知道母亲必是要询问前天晚上之事。母亲想是一夜劳碌并未好睡,不过精神倒是不错。问了我们几句,我们也原原本本说了。 母亲满面愁容道:“雅雪的事,太医说是惊风,受了极大的惊吓。以后是不能在紫瑶身边侍奉了。” 上官紫瑶听得此话脸色微微一变:“这雅雪那晚一直胡乱嚷嚷,可吓着我了。” 随后又抬头不卑不亢:“紫瑶想了整整一夜,实在有愧。这也是紫瑶没有管好下人,自身不足。”语中已微带哽咽。 这一哭,母亲更是怜惜了上官紫瑶:“这怎么又能怪你呢?虽说雅雪跟着你也有一年余载,可她究竟是什么样的人,你也并非是很熟悉。” 上官紫瑶眼泪在眼眶里闪动,含泪挤出一个微笑:“谢母亲体恤。” 母亲道:“今天是腊月二十一,两个时辰后锦夫人和她的女儿溆沫会前来拜访。你们都去准备一下,准备迎你们的姨母和表姐。” 我悄声问上官婉莹:“锦夫人是谁?溆沫又是何人?” 上官婉莹在我耳边小声低语:“锦夫人是慕容夫人的表妹,二品怀恩将军的妻子。而溆沫是慕容夫人的外甥女,比我们都要年长几岁。” 今早的上官紫瑶,倒未因那件事与我们起冲突,定是怀有心事。 因为娘亲曾说当海上有风暴来临之前,海面总是异乎寻常的平静。而如今越是静,风浪会越大。 —————————————— 两个时辰后,只听到一阵环佩叮当,香风细细,一位金碧辉煌的女子一起进了后花园。因下人们都知道锦夫人要来,早有人特地铺上了紫檀毯子。 那人一路过来,我远远瞧着,只觉得她额头宽宽,凤眼微微向上飞起,说不出的妩媚。旁边还跟着一个与她容貌极为酷似,宽额头高鼻梁的妙龄少女。上官紫瑶跟随在后,面上带着一丝平稳嘴角含笑。 上官紫瑶发觉我竟然安然地坐着,顿时脸色一变:“琉璃,还不快向锦夫人行礼。” 锦夫人的身份高贵没有错,可在亲戚面前这种礼是可以免了的,然而她却冷冷的望向我,像是忘记了我也是这上官家的人。 我点头微微一笑,站起身屈膝行礼,轻声道:“见过姨母。” 锦夫人“恩”了一声,并不叫“免礼”也不说话,只冷淡地坐了下来。仔细打量了我一眼,又笑着对大姐说:“紫瑶,你这个三妹倒长得还真是水灵。” 上官紫瑶微笑道:“她自小在山林长大,还不是很懂礼数,让姨母你见笑了。” 锦夫人这才道:“起来吧。” 我心中冷笑道:难怪上官紫瑶今早异常的平稳,原来是想要借姨母的威风来打压一下我。 只听到一华服少女语含挑衅:“就是你经常欺负我表妹?” 这个女子就是锦夫人的女儿锦溆沫,性子最是嚣张跋扈的。和上官紫瑶就是一个性格,说她们是亲姐妹一点也不为过。 我淡淡道:“溆沫表姐误会了,琉璃也只是初见表姐第一面,怎么会欺负到溆沫表姐的妹妹呢?” “你居然还在这里给我装疯卖傻?上官紫瑶就是我表妹!”溆沫柳眉倒竖,咄咄逼人。 “恕琉璃愚昧,长姐在相府从来都是教导我们姐妹几个,何来的欺负之说?难道是因为前几日的冤魂索命?”我依旧保持着得体的微笑。 溆沫没想到我这样伶牙俐齿,登时下不来台,气得满脸躁红。 锦夫人本想让溆沫显显威风,没想到一出口就铩羽而归,正要发怒,只见上官紫瑶突然开口道:“算了,三妹。你的事姐姐不想计较了。毕竟你是我三妹,姐姐又怎么能不原谅你呢?” 雪莲心中忐忑,可看一旁的我面色不变,强自镇定心神:“溆沫小姐,您真的误会我们小姐了,平日里我们小姐懂事老实,又怎么会经常欺负大小姐呢?” 溆沫顿时怒色大现,伸掌向雪莲脸上掴去。 我眼疾手快,一步上前抓住她的手腕,溆沫原本要逞威风,却没想到她的手在半空中被我一把用力抓住,再动弹不得,不由勃然大怒:“上官琉璃你想干什么?竟敢对我无礼!” 我笑容和煦:“ 溆沫表姐说哪里话,未央正是担心你和一个丫头置气,失了身份!” 锦夫人再也按捺不住,重重拍了石桌:“你这个丫头满口胡言乱语,真是不知天高地厚,还不跪下!”众人看到锦夫人发怒,顿时都有点腿软。 我扬起眉头平静道:“姨母,表姐只是一时糊涂了,没能弄清楚事实。您千万不要怪罪于她啊!”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 锦夫人恼羞成怒:“把这个丫头给我拖下去,重打五十大板!” 五十大板?众人悚然一惊,上官琉璃这般娇弱的身子要是这么打下去,必死无疑了。 上官紫瑶唇畔露出一丝淡淡笑容,面上却同情道:“姨母,这太重了。只怕母亲那边没法交待啊!” 锦夫人恼恨难忍:“这丫头一派胡言,今日我就当是替你母亲来教训她了。” 上官紫瑶露出为难的表情,心中却冷笑不已,她可是劝说过。可锦夫人却执意要我的性命,到时候就是母亲知道也晚了! 只见几个丫头,一把揪住我的手臂,强行要将我按倒!只有雪莲护在我的身前。 我丝毫不紧张:“锦夫人并没有随意处罚京都公主的权利吧!” 溆沫气得脸色通红,“这个没教养的东西!你们还不快动手!” 我迟疑了一下,出口道:“我没教养,表姐你什么意思?” “我说你有娘生,没爹养!” 这话一出口,上官紫瑶心中一惊,出言提醒:“表姐!” 可惜已经晚了,一道声音在后面响起:“表姐你说得这是什么话?什么叫有娘生没爹养!” 我看到了二姐,立刻高声道:“见过二姐!” 只见溆沫和锦夫人等一群人被我的举动吓得怔住,见我开口才反应过来,纷纷回过头去。 溆沫一见到上官婉莹顿时吓了一跳,连话也说不完整,只道:“我……我……我不是故意的……” 只见母亲缓步走来,一众人正要行礼。母亲摆摆手坐下,淡淡道:“溆沫,你知道错在哪里吗?” 溆沫愣了一下,上官紫瑶给她使了个眼色,她反应过来道:“姨母,我一时情急说错了话,不过是想教训一下,这个上官琉璃而已。” 母亲冷淡笑了笑:“看来是我太大意了,竟要劳烦锦姐姐来教训自家的女儿。真是劳累你们了。” 锦夫人身份在高贵,也不过是个名头而已,锦夫人嚣张跋扈惯了,这时候突然意识到自己失了仪态。脸色变得很难看,却又发作不得。 母亲看了一眼上官紫瑶:“紫瑶,出了这样的事,你认为如何?” 上官紫瑶当下讪笑道:“母亲,这件事——” 母亲淡淡微笑,抬眸望向溆沫道:“溆沫,你作为比琉璃年长几岁的表姐,理应守好姐姐的本分才是,就给琉璃道个歉吧!琉璃自然不会怪你的。” 我轻轻点头和气笑道:“是啊!表姐。毕竟我们是第一次见面,听闻表姐出身书香门第?妹妹真是好生敬仰!” 溆沫傲然道:“我家中可是京都出名的书香世家,岂是你小小女子可比?真是俗不可耐!” 我不愠不恼,依旧保持着得体的微笑:“妹妹对姐姐更是敬佩,妹妹真是怀疑关于姐姐家世的传闻是讹传呢。” “你居然不相信?我可没有必要骗你,不信你到京都随便打听一番便知。” 我和二姐实在忍不住笑出声来,连身后的雪莲也忍不住捂唇偷笑。竟有如此蠢笨之人,这样的人还配我让我们唤她一声“表姐。”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溆沫见我们笑得如此失态,才明白过来。顿时怒色大现,伸掌要向我脸上挥去。二姐眼疾手快一步上前伸掌格开她的巴掌。 谁知这个溆沫反应倒是很快,另一只手又高举过来,眼看我避不过,她的手却在半空中被人一把用力抓住,再动弹不得。 我回头看到母亲的侍女翠儿牢牢抓住溆沫的手,母亲严肃冷淡道:“溆沫,不要再闹了!” 锦夫人冷哼一声,站起来:“溆沫,我们走!” 上官紫瑶赶紧对翠儿道:“翠儿姑姑,先送姨母和表姐去我房中歇息片刻。” “不必了!”锦夫人头也不回的带着溆沫离开。 “你们还不跪下!”母亲喊道。 我老老实实跪在石板上,低头垂目。上官紫瑶已经呆怔当场,不敢置信般的跪下了。 二姐看着我下跪,柔声劝道:“母亲,三妹固然有错,可她的性子母亲最是清楚不过了。别让她跪了。” 接着我开了口:“女儿做事鲁莽,不该顶撞姨母和表姐。琉璃失了仪态,恳请母亲责罚。” “我的好三妹呀,母亲知道你刚刚进府也不懂事,哪舍得责罚你哪?快起来吧……”上官婉莹让身旁人去拉她。 “不,若是母亲不惩罚琉璃,琉璃就不起来。”这态度摆明了非要一个结果,绝不就此罢休。说是责罚她,其实针对的还不是上官紫瑶! 如此一来,双方僵持住了。母亲眉眼中带着惋惜:“琉璃,今日你的确不应该顶撞你的姨母,至于紫瑶,姨母和表姐来了应该命人来找我禀报才是。” 母亲的言语中,说起上官紫瑶的错更是云淡风轻的,好像上官紫瑶并未做错过什么,若不是她挑衅,上官婉莹和母亲前来解围。只怕今日,我是少不了锦夫人那心狠手辣的毒打了。 上官紫瑶脸上,同时露出禁不住的喜色。母亲,终究还是向着她的!二姐见上官紫瑶那般嚣张的样子,也是万般无奈摇了摇头。 —————————— 第二天,我照旧去给母亲请安,谁知半路上,却被人拦住了。 “哟,这不是三表妹吗?”一道声音在凉亭中响起。 我顺着视线望去,走在最前头的那名身材高挑的女子,正是昨天刚刚见过的表姐溆沫。溆沫双眸微微一眯,“上官琉璃!” 溆沫是锦夫人和二品怀恩将军的嫡女,身份高贵,又精通琴棋书画,在京都风头很盛。从小没吃过什么亏,今天迫不及待找上门来了。 “上官琉璃,昨日你这风头显摆够了吧!”溆沫身量高挑,此刻居高临下的看着我。 “不知溆沫表姐此言何意。”我不以为意,淡淡地道。 这丫头果然嚣张,溆沫眼中闪过一丝怒意: “你既然知道我是你表姐,为何见了我不行礼?” 我淡淡一笑:“表姐莫要怪罪,妹妹自小不在相府。也是去年才回到相府与母亲和姐妹们团聚。不懂礼仪,让表姐见笑了。” 说完我的目光看向站在一旁的上官紫瑶,她神色平淡无波,不过我心知肚明。必定是她在背后挑唆溆沫来找自己麻烦。 溆沫冷笑道:“还不下跪认错!” 我看着溆沫,面容带了一丝冷意,溆沫自以为出身高贵,居然连自己被利用了都不知道,这样的人,实在是可悲又可恶。 “上官琉璃,你好歹也是闺阁千金,大家闺秀。就该好好修身养性才对。可你偏偏不懂礼数又满口狡辩。想必我是什么身份你也应该知道,若是我将你这些恶行昭告京城,想必你以后也别想嫁人了。” 溆沫这话用心恶毒,上官紫瑶眉眼平静,像是没听见一般。只有上官婉柔,虽然未开口,却是露出担忧的神情。她知道,对于溆沫这样嚣张跋扈的人,她自是不敢多语的。 “原来.....是我错了...”我自言自语道。 “当然错了!而且有错不改!”溆沫微微抬着下颌。鄙夷地看着我:“你若是现在下跪认错,我或许还会原谅你,若是你仍然坚持你的态度,那也不能怪我了!” 我却突然冷笑了一声。这笑声中包含着几分满满的嘲讽,溆沫一愣。 我突然跨上前一步,直直看着溆沫:“下跪认错?溆沫表姐,你说你要把昨天的事宣扬出去?那我想必也可以告诉别人,你昨天是怎样说你的家室的。” 雪莲在一旁微微含笑:“溆沫小姐,奴婢记得你昨天说你出身书香门第,可溆沫小姐此番的举动,怕是很难令人相信....” “表姐,我虽然是个京都公主,不过在表姐看来也是有名无实。身份自然没有表姐你高贵,你说京都的人是会对我的刁蛮无理感兴趣,还是对名动京城的怀恩将军的千金的愚蠢感兴趣?” 听到此番话,原本气势逼人的溆沫顿时脸色大变,不由向后倒退了一步。 上官紫瑶白了一张脸,至于其他人早已吓呆了,她们从来没见过我咄咄逼人的模样。 溆沫脱口:“你怎么敢?你怎么敢?” 我仍然冷冷站在那里,盯着她们:“我有什么不敢的!” 将衣袖一拂,一字一顿的说道:“你厌烦我,我也看不上你,既然相看两生厌,自然是眼不见为净,请表姐以后见了我退避三尺就是。”说罢转身就走。 “上官琉璃!”溆沫怒喝一声:“你这个没家教的东西!看我去告……” “你要告诉我父亲?对不住了他已经去世了。还是要告诉我母亲?”我猛地转过身。 目中射出道道冷光,完全不像是一个十四岁的柔弱少女:“去吧,我想他应当会感激溆沫表姐替她管教女儿的!毕竟上次你说的话,我想母亲还不至于忘了呢!” 溆沫气的瑟瑟发抖,面色忽青忽白,看着我竟一句话也说不来。 上官紫瑶本想要借着溆沫的刁蛮跋扈收拾我,看这场景不得不强行忍住气柔声道:“表姐,我三妹是在山林里长大,年纪又小尚不懂事。你大人有大量别和她计较,还请多包涵。” 听了这话,溆沫嗤笑一声,道:“这三表妹跟那些林子里的土包子呆久了,只会越发粗鄙无知下贱,你还是回去多读点书为好,免得以后难登大雅之堂,反倒叫我们跟着你一起被人嘲笑。” “是啊,诸位如此高贵的人,还是不要和我这样平凡又无知的女子计较为好,瓷器碰上瓦砾,碎的还不知是谁!” 我心头冷笑,这一次也绝不忍气吞声。若是这个溆沫敢与我针锋相对,我也绝对不客气。 溆沫见上官紫瑶难堪,连忙道:“表妹,别跟她一般计较了!咱们走吧!” “哈哈哈!这话说得好!”突然,从树后后传来一阵男子清亮的笑声。只见到两位公子翩翩走过来。 走在前面的那一位,漆黑的乌发用玉冠束起,长相清俊至极。 上官紫瑶连忙笑吟吟道:“表哥,你来了!” 溆沫更是有所收敛,柔和道:“大哥。” 锦奕寒笑道:“先不说这些,你们快来见过二殿下。”话音未落,就见一个高大俊美风流潇洒的美貌少年,安安静静,从容不迫地走了出来。 自他走来,周遭的一切顿时黯然消退,不复存在。他慢慢地一步一步从容优雅地走来,一时之间呼吸都窒住了。 而他幽黑的眸子里含着冷肃的认真,赫然是二皇子拓跋绍无疑。 众人连忙行礼,我也顺势低下头去,却觉得一道探究的视线落在自己的身上。 “刚才瞧你们说的正热闹,在说什么?”锦奕寒微笑着问道。 “没什么……三妹只是一时激愤说错了话,还请表哥千万不要告诉母亲,免得三妹被罚。” 上官紫瑶一双眸子氤氲着水汽,透出一股无法形容的美感。 这样的美人,这样的欲说还休。任何一个人都会觉得是我做了败坏家门的事,还要劳烦她这个好姐姐来遮掩。 我虽是心里厌恶她,可不得不佩服她将一个怜爱妹妹,情愿自己受委屈的姐姐形象表现的淋漓尽致。世上有哪个男人不对她的美动心呢? “是吗,你就是三表妹?”锦奕寒这是第一次见到我,不由细细地打量一番。 我色淡然:“让表哥见笑了,不过是姐妹之间的斗嘴而已。大姐你说是吗?” 上官紫瑶心头暗恨,美丽的眼睛眨了眨道:“是,只是我们随意拌了两句嘴,不必放在心上。” 锦奕寒柔声:“好,我的表妹就要有与一般的庸脂俗粉不同的胸襟。” 这一般的庸脂俗粉,说的自然是自己了,我当然听的懂,却故作不知,面上微微含笑。溆沫此时却已经忘记了我,转而眼睛发亮地问道:“二殿下,您不是去云州了吗?何时回京的?” 拓跋绍只是微笑:“我与奕寒兄是一同回来的。” 锦奕寒笑容和煦:“紫瑶表妹,二殿下是来见我父亲的,刚好听说溆沫也在就前来看看。” 上官紫瑶微笑着道:“表哥,我的三妹琉璃她从山林回来不久,若有什么失礼的地方,还请表哥多包涵。” 溆沫在一旁凉冰冰地道:“她岂止是失礼?我看就应该应当找人好好管教管教她,别让她给相府丢人现眼才是!” 我抬起眼睛,扫了溆沫一眼。不知为什么,溆沫被我那阴森森的眼神看的头皮发麻,却终究愤愤地闭上嘴巴,不再多言了。 锦奕寒轻摇头道:“怎么会,这三表妹口齿伶俐,机智聪颖这是难能可贵的品质。” 言外之意说我口齿伶俐是说我嘴巴厉害,而说机智聪颖实际上是不懂礼数。我当下微笑:“表哥谬赞了,琉璃愧不敢当。琉璃比起表哥还差得远呢!” 溆沫满脸是笑,刚才倨傲的模样已经全都看不见了,有意无意的,上官紫瑶也轻移莲步跟上了他们。 他们一群人,簇拥着拓跋绍向不远处的八角凉亭走去。锦奕寒上台阶的时候,向后看了一眼我,他觉得很古怪的女孩子,却已经不见了…… 狼狈为奸 箫笙阁内,上官紫瑶亲自为锦奕寒奉上一杯茶:“表哥,远道回来辛苦了。” 锦奕寒笑了笑:“表妹,不过半年未见,你已经出落得越发美丽。” 上官紫瑶不自觉的笑容带了一丝高傲:“表哥抬举紫瑶了,紫瑶没有你说得那么好。” 锦奕寒瞧着上官紫瑶有心事,轻声问道:“妹妹今日怎么了,反倒被个小丫头弄得不高兴。” 在他这样富家子弟的眼中,他自然是看得上谁就对谁好。而上官紫瑶的花容月貌他是越看越发的讨他喜。 若不是因他们也是表亲,恐怕锦奕寒连想娶上官紫瑶为妻的心都有,不过这样的纨绔子弟是没办法登上大宝的。 提起我,上官紫瑶不禁变了脸色:“那个小贱人!她如今倒是挺得母亲欢心。和我二妹感情甚好,就连婉柔也一直归顺着她们,和我一直不是很亲近。” 锦奕寒思忖了片刻道:“不过一个没教养的丫头,没见识又没规矩,妹妹不与她计较就是!” “表哥,妹妹都快被她欺负死了!我就指望着你回来,为我出了这口气呢!”上官紫瑶睁大眼睛,高扬的声音又气又恨。 锦奕寒一怔道:“收拾这么个贱丫头自然是很容易,表妹又何必这样生气,倒坏了自己的心情。你且看着吧,表哥和你溆沫表姐为你出了这口气就是!” 从小到大,从来没有人能让上官紫瑶不高兴,所以她绝不能容忍! 午时过后,锦奕寒穿过长廊便看到母亲高踞榻上,穿着蓝色织锦襦裙的我则坐在紫檀小踏床上,仰着头正微笑着和母亲说话。 上官婉莹则坐在母亲身边,一双素手端了茶杯轻啜,不时笑着说几句话。而上官紫瑶和自己的妹妹锦溆沫全都坐在稍远处。 他刚收回目光,就见母亲往这边一瞥,立刻压住心里的翻腾,上去行礼问好。 母亲浅笑盈盈将他扶起:“嗯,寒儿这孩子常年在外,竟是越发有出息了。” 锦奕寒恭敬地笑道:“原本今年过年父亲不让寒儿回来,可寒儿想念母亲和表姨母。父亲便派人将我接回,这一回寒儿带回来了些特产,有百花芙蓉糕、杏仁糕、还有云州特产的贡鸭。姨母和妹妹都尝尝看。” 母亲笑道:“嗯,寒儿有心了。在外还想着姨母和你这几个妹妹。” 锦奕寒微笑道:“姨母,鸭肉清火平气,糕点健脾开胃。云州的特产营养丰富,很适合姨母还有妹妹们这些女孩子吃。若是觉得好吃,寒儿下次一定多带点回来。” 锦奕寒的关怀显得很真诚,母亲脸上的笑容温和了许多。 上官紫瑶温婉道:“正是,听闻云州的特产还有个说法呢!二妹三妹,你们可知道?” 我微微一笑:“这个恕妹妹愚钝,未曾听过。” 上官婉莹见他们无故将话题引到自己和三妹身上,温和微笑答道:“记得有个诗人曾所云喜事,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民间广为传诵,取其大吉大利之意。” 锦溆沫在一旁脸上的微笑很讨好:“婉莹妹妹还真是见多识广,只是知道这是云州特产,却不知道来历呢!” 我垂下眼睛:“琉璃书念得不多,让母亲和姐妹们见笑了。” 母亲摆摆手笑了笑:“女儿家其实不必要读太多书,毕竟女子无才便是德,温柔知礼也就够了。” 上官紫瑶面色微微一变,随后恢复如常:“是,母亲教训的是。” 锦奕寒更是看不惯我的这般性子,压制住了自己的情绪。脸上的笑容勉强又深刻了三分,转而向上官紫瑶使了个眼色。 上官紫瑶会意,笑着走过去,端起母亲放在旁边的茶杯:“母亲,来趁热喝口茶吧。” 母亲下意识地要接过,上官紫瑶却手一滑,突然惊叫一声,茶杯整个掉在地上,茶水碎了一地! 这个动静,惊了一屋子的人。 丫鬟们赶忙跑来手脚利落地收拾碎片。上官紫瑶一副不好意思的模样,竟然纡尊降贵地弯下腰去,像是要帮忙,吓坏了一众丫鬟。 就在这时候,李长乐突然喊了一声等一下,捡起地上的一块残片道:“这是什么?” 翠儿笑道:“回禀大小姐,这是夫人经常泡茶用的银耳片。” 银耳片味淡、性平、无毒,既有补脾开胃的功效,又有益气清肠、滋阴润肺的作用。 泡茶的时候喝最好不过了。这一点,上官紫瑶分明是知道的,却又为什么明知故问呢? 上官紫瑶微微蹙眉:“不,这不是银耳片,这是...这是白芍!” 众人闻言,都露出震惊的神情。上官婉莹最先反应过来:“什么白芍啊,大姐你可不要乱说哟!” 上官紫瑶却很是斩钉截铁地道:“银耳片我这里也有,我怎么会不认识呢?这分明就是白芍。”我冷冷望着上官紫瑶,一言不发。 众人的眼睛便都落在她手上,可沾了水,又摔在地上,哪里还看得出是什么,偏偏上官紫瑶如此信誓旦旦。 母亲道:“这是怎么回事?紫瑶,你刚才说那不是银耳,是白芍?” 上官紫瑶肯定地道:“女儿可以肯定,茶杯里的绝不是银耳片,而是白芍。” 锦奕寒起身面色冷凝道:“翠儿姑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翠儿下意识地跪下了,溆沫挑衅道:“翠儿姑姑,姨母平日最信任你,才将煎茶的事情交托给你,你怎么敢偷偷换了姨母的银耳!” 翠儿的脸色青白交加:“大小姐,溆沫小姐。奴婢没有!奴婢怎么敢偷换夫人的东西,就是给奴婢天大的胆子,奴婢也做不出来呀!” 上官紫瑶嘴角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表哥,表姐。翠儿姑姑跟着母亲多年,我不相信她会做出这种事情,还是要彻查才好!” 翠儿抬头望向我,毕竟母亲的茶还有我碰过,其他人没机会碰母亲的茶!但此刻这场景—— 我轻轻笑了笑:“大姐,不必查了。能够接触道母亲的茶水,除了翠儿姑姑就剩下我了。” 锦溆沫抬眼望向上官紫瑶:“表妹,你刚才说那不是银耳,是白芍?” 上官紫瑶肯定道:“我可以肯定,银耳和白芍形状不一。是银耳还是白芍一看便知。” 锦溆沫奇怪问道:“这白芍又是什么东西?” 锦奕寒淡淡道:“这白芍虽是用于头痛眩晕,可自然不及那银耳珍贵。白芍的副作用也是很大的。” 锦溆沫惊讶道:“那也就是说,三表妹调换了姨母的银耳?三表妹啊!不是表姐说你,你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呢?” 我冷眼相待:“表姐,事情还未水落石出,不要妄下定论。” “三表妹,我只是担心你。未想到你竟然这般不知好歹,传到外头去又要说我们姐妹不和!” “别的不要说了,请三表妹解释一下这银耳的事儿!”锦奕寒目光泛冷。 上官婉莹深深蹙眉:“事情还是应当调查清楚再说,不要随便冤枉了好人。我相信我三妹不会做出这般上不了台面的事。” 上官婉莹自小就对事物敏感,也嗅到了阴谋的味道,而这阴谋,显然是针对我的。 锦溆沫一脸得意:上官琉璃这个小贱人,端看她今天怎么倒霉! 我神情不变,望向锦奕寒依旧坦然道:“表哥,举头三尺有神明,你敢说我真的偷换了母亲的红参么?” 锦奕寒冷语道:“有没有你最为清楚不过,银耳和糕点同服可以养颜,而这白芍枝、叶有毒质根毒性猛烈。若是不慎致命的,你是不是想要姨母的性命?” 随后,锦奕寒更是趁热打铁道:“这件事可还有人参与?定严惩不贷!” 这时候,一个小丫头跪倒在地:“夫人饶命,夫人饶命!是三小姐偷偷换了银耳,奴婢压根不知道啊!” 果然如此,这眼前唱这么一出戏就是想要将此事来栽赃陷害给我,我冷眼瞧着唇畔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 锦奕寒一副吃惊的样子:“你快说,你看到了什么?” 小丫头擦了擦眼泪,一副痛悔的模样:“回奕寒少爷的话,奴婢叫苏晓。是茶房专司茶水的丫鬟,奴婢看到三小姐将银耳偷偷换成了白芍,说夫人近日咳嗽。服用白芍可治疗咳嗽,奴婢也不懂这些,就依了三小姐了,是奴婢的错。夫人千万不要怪罪三小姐,她也是无知的。求夫人饶恕了三小姐吧!” 母亲吃惊地听着这一切,她知道自己的三女儿是不会害她的。可若是她真的不懂,为什么不事先查清呢?还是说真的有要害她的心呢?这个孩子,不得不令人怀疑了。 我笑了笑道:“你这个小丫头,还真是忠心耿耿的好奴婢!你替我求情,我是不是得要好好谢谢你?” 锦奕寒轻轻启齿:“三表妹,这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什么好说的?除你以外,谁还会做出这种不要脸面的事情?这山林来的丫头还真是上不了台面。” “只是大姐和一个婢女的三言两语,就要落实了我的罪名了?表哥这话说得太武断了。”我淡淡一笑,脸上丝毫都不见惊慌失措。 锦溆沫眉头皱起:“紫瑶表妹是最善良不过的人,她怎么会冤枉你?还有这个小丫头,她可是你跟前的丫头!” 我的目光在这个小丫头的脸上转了个圈,微微一笑:“她又不是我贴身的丫头,刚才她自己都说了她是茶房专司茶水的丫头,表哥你是不是听错了?” 上官婉柔冷眼旁观,突然开了口:“的确,光凭一个丫头的证词,说明不了什么!” 锦溆沫冷笑一声:“哥哥,你瞧啊!你好心为姨母捉奸,别人以为你冤枉好人呢!” 锦奕寒却并不着急,盯着我道:“本来想要给三表妹留一点面子,既然你执迷不悟,我也不用为你遮掩了!” 他回过头,对母亲道,“姨母,请您允许我去请一位太医来验证此事!” 母亲微微蹙眉:“请我平日里常用的大夫就好。” 锦奕寒振振有词道:“寻常的大夫,未必有用。听闻京都的妙春堂里有一位李太医,最精通药材分辨,不若请他来一趟。” 我清秀的脸被滑进的阳光照的明暗一片,冷然一笑道:“表哥既然能请来林太医,便是最好不过了。若李太医证明我是清白的,表哥又如何?” 锦奕寒扬眉一笑,胸有成竹:“那我就给三表妹认错,下跪敬茶!”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我无声无息地微笑。 一个时辰后,李太医才背着药箱,施施然走进来。而令人最为意外的是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位年轻的公子,头戴簪冠,长身玉立,五官坚毅俊美。显然是拓跋绍前来。 看到他后,众人先是一愣。随后上官紫瑶连忙站了起来,众人忙起身行礼。 拓跋绍虚扶一把上官紫瑶,面上带了浅淡的笑容:“本来约着和奕寒兄对弈,可见他迟迟未至。本王只好前来看看究竟发生了何事。诸位都不必多礼。” “二殿下哪里的话,应该是我们亲自去迎接才是。”上官紫瑶表现出那温暖和煦的样子。 拓跋绍的目光投入了上官紫瑶的身上,上官家大小姐,不但系出名门,而且温柔贤惠,美丽倾城,让他也不由得为之瞩目。 随后他下意识的地看了上官婉莹一眼,可不知为什么,上官婉莹带给他的却是一种强烈的憎恶。拓跋绍自己也不知为何,毕竟他从未得罪过这个上官家的二小姐。 拓跋绍蹙眉,不管上官婉莹揣着什么心思,他都不必在意,只有上官紫瑶这样的身份美貌,才配得起自己! 而大魏的新帝只能是他一人。若有这样的女子辅佐他上位,那么许她一个皇后之位也是自然的。 上官婉莹却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给拓跋绍,若不是因为他佳雪根本就不会死。 而他如今却像是将这些事都未曾发生过一样,对她而言,这个人比上官紫瑶还要令人厌恶。 人无伤虎意,虎有害人心。既然上官紫瑶也不顾昔日的姐妹之情,而这个锦奕寒有在一旁煽风点火,那就不能怪我翻脸无情了! 看了锦奕寒一眼,道:“表哥,不要耽搁时间了,请你开始吧。” 锦奕寒冷冷一笑,转而恭敬地对拓跋真道:“还请二殿下做个见证。”拓跋绍微微点头。 锦奕寒走到李太医面前,道:“请太医您给瞧瞧,茶杯里究竟是什么。” “好,我来看看。”李太医说道。 锦奕寒指着地上一地的碎片和散落的银耳片:“这些我们都没有碰过,还请您明查。” 李太医点点头,迈步过去,蹲下身子,开始认真的鉴别药材,所有人都瞪大眼瞧着眼前的这一幕。 小丫头苏晓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愧疚,狠了狠心道:“奴婢亲眼瞧见三小姐藏了一个荷包,便偷偷取了出来。” 锦奕寒点头:“荷包在哪里?” 苏晓取出一个荷包道:“就是这个。”随后,她当着众人的面打开,上官婉柔惊呼一声:“银耳?” 苏晓垂下头道:“不,这是三小姐用来换银耳的白芍,主子们请看,这银耳和白芍形状不一是银耳还是白芍一看便知。” 母亲点点头,翠儿捧着这荷包,拿去给她看。她看了一眼,果真这形状不一只是色度极其相似,不由得面色变得难看。 拓跋绍饶有趣味地看着这一幕,堂堂相府的三小姐居然做出这种事情来,可真是败坏家门。 果然,这种山林子里长大的姑娘,就是上不得台面啊! 锦奕寒冷笑一声,道:“三表妹,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现在你又要如何狡辩!” 我淡淡看了苏晓一眼:“她既然指正我,自然是早有准备,如今拿出所谓的证据又有何稀奇!” 锦奕寒笑了笑道:“没想到现在,三表妹你还是执迷不悟!那既然你不承认,可敢让我们去你屋子里搜查一番吗?!” 锦溆沫点头道:“正是如此,既然三表妹你心里没有鬼,还是让我们搜查一下吧!” 上官紫瑶也轻柔地道:“三妹,我也不相信你会做出这种事。只是事已至此,若要还你一个清白,只能让人去你屋子里检查,到时候一切都会真相大白,你说呢?” 上官婉莹皱起眉头,这苏晓只是个茶房的丫头,她既然能诬陷我,当然也能在事先在我房里藏些不干净东西。可若是真的搜查出了什么,我就是有十张嘴也难辨了! 这般危机的时候,我启齿笑了。上官婉莹看着我的笑容那般镇定,几乎让锦奕寒一瞬间起了鸡皮疙瘩。 锦奕寒定神,他收买苏晓为她做事,而苏晓一定已经将他准备好的白芍的碎片放在我的屋子里,只要搜查出来,不管如何我狡辩都是徒劳无用了。 此刻,只有二姐缓缓道:“我相信三妹她是无辜的,我了解她,她不是这样的人。” 我转头看向忧心忡忡而,笑了笑:“多谢二姐,可惜只有你相信我。这表哥表姐和大姐,都觉得我错了。” 随后我抬眸望向锦奕寒,眼睛里只剩下一丝冰冷:“表哥,我也是你的表妹,虽然我们是今日才相见,我自问从未得罪过你,你又为何要对我这样咄咄相逼?” 锦奕寒淡淡道:“三表妹啊!不要说这些毫无意义的话,我不会因为你是我表妹,就颠倒黑白!” 颠倒黑白?你这好哥哥的模样做得可真是像样,令人作呕!我心头冷笑。 上官紫瑶柔声道:“三妹,表哥也是为了你好。你怎么能不明白他的良苦用心呢?” 我看向上官紫瑶冷冷道:“为了我好?那我怎么不见他这样冤枉姐姐你呢?公道自在人心,有这样随意冤枉妹妹的表哥?是不是特别希望自己的表妹,是个十恶不做的奸诈小人!” 上官紫瑶一愣唯唯诺诺道:“三妹若是你真的问心无愧,就让人去查一下你的疏璃院便是,若是表哥真的冤枉了你,那姐姐一定让他向你道歉。” 锦溆沫冷冷的笑道:“表妹,难道你还看不出,三表妹是心虚了呢!” 我望着她,转过头望着默不作声的上官婉柔:“四妹,你也觉得是我所为吗?” “三姐,妹妹不是不相信你,可是听表哥的说法,我真的难以相信了。三姐你别怪我啊!”上官婉柔自愧道。 上官婉柔虽然年纪小,但她很明白这个时候,若是她也执意相信我,那她等于和上官紫瑶、锦奕寒还有锦溆沫划清界限了。这种事她不得不保持中立。 锦奕寒点头道:“姨母,若是若是待会儿确认了此事,那么就应该将三妹赶出相府,可不能任由她败坏相府的门风啊!” “表哥,你这样未免太过分了!我们家的事什么时候轮得上你这个外人插手了?”上官婉莹自是听不下去了皱眉道。 “二表妹,我也只是对事不对人。请你不要妨碍,这可对你没什么好处。”锦奕寒丝毫也不理会。 “我是上官家的二小姐,毕竟是关乎到我妹妹的清誉,难道我就不能说出自己的看法吗?”上官婉莹更是掷地有声。 锦奕寒冷哼一声,不再理会。 我深深看了一眼上官婉莹,眼中含着一丝谢意。随后,她最后看向母亲:“母亲,你真的要将我赶走?” 母亲看了一眼我,又看了一眼锦奕寒。终究点头道:“琉璃,若你真做错了事,母亲不会将你赶出府,但你在府里也留不得了。” 上官婉莹焦急道:“母亲,若此事真的是三妹所做。那婉莹愿意与三妹共同承担此事,三妹有错也是我这个做二姐的管教不严。” 上官紫瑶本以为我会惊慌失措,我仍然淡淡微笑:“二姐,你不必如此。我身子正自然不怕影子斜。我又有什么好心虚的?既然执意要搜查,就请去搜查好了!” 母亲看了锦奕寒一眼,阻止了他要带人去的做法,而是翠儿带着人去了。 锦奕寒冷冷一笑,只等着看结果。而锦溆沫更是嚣张跋扈的仰头旁观,看看这次这个上官琉璃还会整出什么花样来。 另一边,李太医十分谨慎,并非只是看看就罢了,而是捡了一点碎片,又是闻又是尝。直到过了小半盏茶的功夫,他才面色疑惑的回头看了眼锦奕寒。 锦奕寒心头喜出望外,跨上前一步道:“怎样?这是白芍吧!” 里太医脸上的神情有一丝古怪:“白芍?” 上官紫瑶叹了口气道:“琉璃,你怎么能做这样的事情呢?你看现在闹成这样,又何苦呢?你若是早点认错,母亲定会饶恕你的。” 我冷笑一声:“大姐,李太医都还没有定论,你怎么如此心急?” 上官紫瑶一双桃花的眼睛蓄了泪水,装作令人心寒的样子:“如今已经铁证如山,琉璃你还不承认,你不知道姐姐心里有多心痛。姐姐真的舍不得你离开,你为什么要做这种事呢?” 我莞尔一笑:“大姐,还是听听李太医怎么说吧!” 母亲开了口,道:“李太医,究竟这是不是白芍?” 李太医失笑,指着手里的碎片:“大小姐,你怎么会认识白芍的?” 上官紫瑶不慌不忙道:“我曾经医书也看过不少,所以认识的。应该不会有错的!” 李太医摇了摇头,摊开手掌心给众人看:“本草说银耳又称作白木耳、雪耳、银耳子等。是门担子菌门真菌银耳的子实体,柔软洁白,半透明,富有弹性。” “而白芍,是毛茛科白芍属植物,是毛莨科植物芍药的干燥根。” 说着目光看向上官紫瑶,一笑道:“是大小姐看错了,这的确就是银耳,只是放得久了变了形状而已,半点没有掺假的白芍。” 这话更是引得上官紫瑶的面色大变,她一下有些慌神了:“太医……你是不是看错了……” “大姐,”上官婉莹笑了,面上露出无奈的神情,“怎么李太医说这是银耳,你好像很失望一样?” 上官紫瑶吃了一惊,居然瞠目结舌,回头望向锦奕寒。而锦奕寒的神情此刻也很震惊:“太医,您会不会看错了?” 李太医面色冷了下来:“我行医数二十年,虽然不说医术有多高明。可是银耳和白芍我若是都分辨不出来,那这京都的妙春堂也容不下我了!锦大少爷,还请您慎言。” “这怎么可能——”锦奕寒再镇定,也不过是个十七岁的少年,他听了这话,猛地回头盯着那个被她收买的丫头苏晓。 他明明嘱咐她,趁着我不留神的时候,将这茶杯里面的银耳换成白芍的,茶杯里怎么会还是银耳!难道这个小丫头没按自己的吩咐去做! 苏晓此刻也是呆住了,她明明将东西换了,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我面上只是冷冷一笑,这些人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早已让雪莲盯着那个鬼鬼祟祟的苏晓,发现她有所行动后,立刻找机会将茶换了。 “大姐,你无缘无故的说这是白芍,表哥你又冤枉我!”我的神情表现的看起来有点伤心,眼睛却亮的惊人。 母亲突然站了起来:“紫瑶,你怎么能胡言乱语!”说着,母亲望向上官紫瑶方才的和善瞬间消散。 上官紫瑶一愣,瞪大了她那双杏眼。几乎忘了呼吸,片刻后突然反应过来,道:“三妹,是大姐看错了,委屈了你,对不起三妹!是大姐对不起你。” 看她表演,上官婉莹忍不住摇了摇头,这种反复无常,两面三刀的个性,却带给人一种愚蠢而又可悲的感觉。看不出她耍花样的人,定会被她彻底蒙蔽了。 拓跋绍在一旁沉默不语,看着这一幕,不由得皱了眉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个锦奕寒向来自诩聪明,从未受过这种挫折,面上涨红,道:“搜查的人还没回来。” 他这时候,分明还寄希望于是苏晓一时失手,而让上官紫瑶命人放在我屋子里的东西,能够早日搜出来! 这时候,翠儿带着人进来了,向母亲叩头道:“回禀夫人,锦大少爷,大小姐。三小姐的屋子不仅洁净,什么也没有。而且屋内的东西都摆放得井井有条。” 锦奕寒听了这话,脸色变得异常难看。一旁的锦溆沫猛地站了起来,又缓缓坐了下去。她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表哥和紫瑶表妹,这是上了别人的当了! 上官婉莹笑了,身上的光芒耀眼的让人没办法直视:“表哥,你是不是很奇怪,为什么你吩咐苏晓偷偷换了三妹给母亲蒸的茶,最后查出来却不是你口中的白芍。为什么那个苏晓在三妹屋子里,放了白芍和金银花却不见了?” “二表妹,不要血口喷人!”锦奕寒勃然大怒。 “表哥,你要明白一点,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我淡淡的道:“只看母亲愿不愿意给琉璃一个公道。若是执意偏袒表哥表姐,那我只好装作什么事儿也没发生。” 锋芒毕露 “三表妹,你说这话是何意,这怎么能说是我冤枉你了?只不过是紫瑶一时看错了,误将银耳看成了白芍,我也是为姨母的身体着想,才会一时误会了你,这样好了,表哥向你敬茶道歉,你看如何?” 上官婉莹笑了一声:“敬茶道歉?表哥说得可真是容易。刚才你还口口声声说过,若是三妹被证实了有过错,就应该被赶出府。那么现在证明表哥是错的,被赶出相府的人,想必应该是表哥才对吧?” 锦溆沫放下了自己嚣张的性子,心平气和道:“二表妹怎么能这么说呢?我哥哥也是担心姨母。” 我看着母亲,面孔渐渐流露出一丝委屈:“母亲,琉璃向来都是对事不对人。可今日琉璃只是觉得委屈,为什么我真诚服侍母亲,却还要被冤枉呢?” 上官婉莹也连忙为我打抱不平:“是啊!母亲。这表哥表姐不相信璃儿也就罢了,可偏偏连大姐都不相信璃儿,宁可选择相信旁人。换做是我也是如此。” 我望着母亲七分委屈,三分不满:“琉璃的确比不上表姐和表哥身份尊贵,可琉璃对母亲真的是孝顺的,这一点琉璃敢以性命担保。可母亲方才怎么能听信表哥的话,就说要让琉璃搬出府呢?” 母亲是个聪明人,已经看明白了一切,此刻正色道:“我的好孩子,你若是有什么委屈,就告诉母亲吧,母亲方才说错话了,你能原谅母亲吗?” 我重重叩谢母亲,随后道:“表哥有证人,琉璃也有,请母亲准许琉璃的证人也进来。” 母亲点点头,说了一声好。上官婉莹便吩咐筱雅去请外面的人进来。 过了不一会儿,筱雅便从外面带来了一个中年男子,他进来就向在座的众人行礼,脸上露出讨好的神情。 我只是看了一眼,淡淡道:“不知有谁,曾见过他?” 锦奕寒冷笑一声:“他是什么身份,我们为什么要认识!” 我看了一眼拓跋绍,神情中带了一丝冰凉:“自然,表哥认识的都是些达官贵人和皇亲国戚,对一个小小的药铺掌柜,自然是没有什么印象。只是你不记得他了,白掌柜,你照实说吧。” 白掌柜点了点头开口道:“前两日,有一位像是大户人家小厮模样的人到我的药铺来,点名要买白芍,不过这东西不常用,而且它的根是有毒的。我心里奇怪,就多问了两句,结果被骂了。” 随后白掌柜看见我点了点头,又继续道:“之后,那人还给了我点银子,告诉我说,如果有人问起来,就说东西是相府三小姐要用的。” 锦奕寒听到后不免心虚,他原本觉得我不过是个小丫头而已,没什么难对付的。而这些事不足以让他亲自去费心。 只是吩咐下人去做,只是多留了个心眼,他自以为自己聪明,倒是多留了心。生怕被人发觉,特意没在知名的药铺动手。 只是选了一家不起眼的药铺,谁知还是被发现了。他冷冷望着白掌柜:“掌柜的,你满口胡言乱语,难道是不想要舌头了不成!” 白掌柜没弄明白这世家里的争斗,他只是愣在原地,有点不知所措的意思。 锦溆沫皱眉:“既然你收了人家的银子,要诬告三小姐,现在又为什么要为三小姐作证?” 上官婉莹微微一笑:“表姐你应该不会不明白,人家药铺也是开门做生意的,当然是钱财为重。我给了他两锭银子,他自然会实话实说了,表哥,你还有何话好说?” 室内一片寂静,众人都屏住了呼吸。就在这时候,母亲却笑了,紧锁的眉头舒展开来,唇角上扬,原本冷淡的表情显得无比柔和。 “寒儿,给你三表妹敬茶认错。”母亲下了决定。 锦奕寒面色大变,不敢置信地回头。得到的却是母亲冷淡的眼神。他咬了咬牙,快速走过去,用力拿起茶杯,喘着粗气走到了我面前,整张脸上的肌肉都在抖动,却死活都开不了口。 而旁边的锦溆沫,脸上已经露出一种愤恨到极致的神情,若不是顾忌众人在场,只怕她上前把我撕个粉碎的心都有。 上官紫瑶突然回头,满脸是泪,哀求地望着拓跋绍。她不知这样会不会有用,毕竟此事是她和锦奕寒联手做的,若是锦奕寒跪了下去,只怕她的愧疚永远都会存在她心里了。 在这一瞬间,上官婉莹的面上浮现出一丝淡淡的嘲讽。而我看着锦奕寒一点点地,就要跪下去! 就在他将要跪下去的时候,突然有一只修长的手伸出来,阻拦了锦奕寒的动作:“奕寒兄,男儿膝下有黄金,跪天地君亲师,跪一个女子又算怎么回事呢?!” 拓跋绍的脸在绚丽缤纷的华服中显得俊美异常,而且眉睫深深,让人无法转开目光。锦奕寒愕然,随后顿住了动作。 我转过眼睛,静静望着拓跋绍。冷漠中带有一丝的惊讶,从前他并不是这样的人,可自从佳雪的事过去后,他变了许多。 变得不再像从前那样明事理,也不在像从前那样的热情,沉稳中多了几分冷酷。 拓跋绍也在望着我,第一次,他真真切切地看着我这个人。 明明隐忍而克制,十分沉静,看起来是那么的清秀柔弱。 但是,带给人的感觉,却是世间却没有任何一种力量,能够将她打倒。 如此矛盾,却又如此和谐,浑若天成般集中在一个人身上。 而上官婉莹此刻也在一旁冷眼旁观,她的神情让拓跋绍感觉她身体里,涌动着一种即将喷流而出的怒火。 拓跋绍忍不住想,他身边有无数的女子,有高贵皇后,有贤慧如自己的母妃贺夫人,有高雅如刘贵妃,有美貌如上官紫瑶这般…… 然而,像我这样的,却还真是头回遇见。 那分明是一株盛放的海棠,绽放在尘世之间倔强而美丽。 可惜,她的面容与上官紫瑶相比起来,在他看来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他的眸光转暗,理所当然接受了上官紫瑶感激的目光。 众人都愣住了,这个二皇子出面救了锦奕寒,若是我还坚持要让他下跪认错,那就太过分了! 锦溆沫却松了一口气,好在三皇子今天在场,太及时了! 我冷冷一笑,看也不看一直盯着我瞧的拓跋绍,只是走到母亲跟前,重重行了一个礼:“多谢母亲替琉璃做主,只是表哥身子娇贵,琉璃受不起!若是让表姨母知道此事,只怕是也不好说。” 上官婉莹淡淡看了锦奕寒一眼,唇畔微启:“母亲,不如就让表哥跪一夜祠堂,至于认错,就由溆沫表姐代替兄长吧。” 刚才还松了一口气的上官紫瑶,同时脸色一变。 上官紫瑶秋水盈盈的眸子里,流露出混合着不安、羞急的光芒。她望向拓跋绍,显然是希望他为自己也解围。 可这一次,拓跋绍只是歉疚地望着上官紫瑶,流露出不舍的表情。 母亲迅速判断形势,最终在表外甥女和爱女之间,毅然做出了选择:“既然如此,溆沫你就代替你哥哥,向你三表妹赔罪吧。” 锦溆沫不敢置信地看向母亲,她只觉得奇耻大辱,强自镇定,端起那杯茶看着李未央半天也没动作,最终走上来,声细若蚊:“三表妹,对不起。” 我微笑着看她,鼻腔内吸入冷冷的空气,平静着身体里的燃烧着的火焰。上官紫瑶慢慢跪下去,笑容变得僵硬:“刚才是我和哥哥误会了你.....表姐向你道歉。” 我淡淡道:“表姐错了,不是误会,是冤枉。” 锦溆沫秀发墨黑如云,眼睫如半开的玫瑰花犹带水气,在场众人,竟然都有一种于心不忍之感。 锦奕寒尤为恼恨,自己最宠爱的妹妹,将来必定贵不可言。 如今却要在一个小小相府的女子脚下,纵然锦溆沫日后显贵,却永远抹不掉这屈辱的一笔。 锦溆沫几乎掩不住心中的恨意,窘迫地把头垂得更低:“是,我哥哥冤枉了你。表姐来向你赔罪。” 她顿了顿,才接着道:“三表妹,请你原谅。” 上官紫瑶的嘴唇咬的鲜红,眼睛里泫然欲泣,所有人都震撼于她此刻的美丽,这美人到处都有,倾国倾城的姿色却寻常难见。 我看着锦溆沫,一字字道:“表姐多虑了,我从来没有怪过你和表哥。不过是一场误会而已,我们还是好姐妹。” 慢慢等着这一切降临到你们身上,这个过程,一定会很有趣。我眼睛眨了眨,随即微笑露出洁白贝齿:“表姐,快请起来吧。” 母亲站起来,道:“这样才是一家和睦,今天可知道你们都错在何处了?说说看。” 上官紫瑶羞怯道:“女儿学艺不精,又一时妄言。” 锦奕寒面色凝肃:“寒儿做事莽撞,误会了好妹妹。” 而上官婉莹淡淡一笑,道:“璃儿何错之有?” 母亲微微一笑:“琉璃,好孩子。你没有错,错不在你。” 就在这时候,苏晓突然扑了出来,失声道:“三小姐,让奴婢回去吧!奴婢有罪,求您饶了奴婢吧!” 阴谋败露,而这个锦奕寒也是锋芒毕露。他绝对不会饶了那个苏晓,苏晓也能意识到这一点,但是,既然敢背叛,就要付出代价。 上官婉莹对着苏晓微微一笑,道:“你已经是表哥表姐的人了,断然不能在留在相府了!今后好好伺候吧!” 说着,上官婉莹看见我,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也起身走出正厅。苏晓颓然地倒在地上,面上一片绝望之色。 —————————— 静绾亭里,我已经坐下,端正规矩地吃起玫瑰露,粉色的汁沾了红润的唇,使得我看起来十分的清秀。 看到上官婉莹走来,我原本略带寒意的眼神慢慢变得温柔了:“二姐,方才我命人准备了玫瑰露,和我一起喝。” 上官婉莹点头坐下,淡淡笑道:“今日之事,可真叫我好生担心。” 我拿起手里的汤匙,边吃着玫瑰露道:“二姐,今日的事想必出主意的人定是上官紫瑶。” 上官婉莹低头抚着衣裙上的绣花,慢慢地说:“不用想也是,单凭锦奕寒和锦溆沫那两兄妹,可想不到这些。” “她倒还真是挺看得起我,连我孝顺母亲这样的小事都要使计策。” “可她未曾想到,正是她那嚣张得意的心和愚蠢暴露了她。” 我微笑不语,半晌才说:“锋芒毕露,这是因为这一点,所以今日这件事我才有了胜算。” 远远的,拓跋绍告辞出来,经过走廊,突然停下了脚步。他看着凉亭中的我,那个笑靥如花的少女。 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孩子,分明还没有长成,身上却有只属于成人的矛盾和复杂,倒还真是有趣得很。 —————————— 夜晚,刚刚用完晚膳。雪莲扫了庭院的积雪进来身上已是濡湿了,走进屋子道:“小姐,二殿下派人给你和其他小姐们都送了礼物。” 我放下手里绣的手帕问道:“这二殿下倒是有心,他送了什么?” “是一盆水仙。” 看着雨儿将水仙搬了进来,一看便知是名品。 叶子陪衬得好,嫩绿光亮而细致。只是水仙鳞茎多液汁,有毒。实为不吉利的东西,他今天竟送来了水仙花,真是绝妙的讽刺。 我淡言道:“还是搬到屋后好了,毕竟这水仙不适宜放在屋内。”雨儿听了我的话,只好将水仙又搬了出去。 我微微一笑,又低头去绣手帕上的黄鹂鸟儿。突然觉得脑中酸涨,放下手中的针线对雪莲说:“那炭气味道不好,熏得我头很疼,去换了沉水香来。” 雪莲略一迟疑,随后点头应声:“好的,小姐。” 雪莲答应着匆匆出去了,才走至门外隐约看到一个人影惊讶道:“四小姐,您怎么独个儿站在风里,怕不吹坏了?快进来。” 我听着雪莲喊四小姐,忙起身出去。果然婉柔在独自站在门外,鼻尖冻得通红,双颊是惨白的,只呆呆的站在那里沉默不语。 我急忙问道:“婉柔,你怎么一个人站在这里?” 婉柔慢慢地转过头来,脸上渐渐有了表情。“呜”的一声哭了出来:“三姐,三姐。” 我见状不对,赶忙拉着她进了暖阁,命雨儿将暖炉放她怀里暖身子。 让铃兰端了热热的牛乳茶来奉她喝下,才慢慢问她所发生的经过。 原来,晚膳过后。婉柔本想着来疏璃院探我,谁知路上采薇手中的煤油灯,突然被风吹灭了。 无奈之下只好先停下,采薇跑去柔璎阁重新取灯。 天黑路滑,婉柔停在路上等着采薇,谁知遇见了锦溆沫。 锦溆沫看着婉柔身边没人跟着,硬是冲上前去故意碰撞婉柔。 可没想到害人害己,婉柔被撞了个趔趄,一把抓住了身旁的石桌。 可锦溆沫就没那么好运了,她被撞倒后摔倒,整个人都倒在了地上。 婉柔看清是锦溆沫后,连忙给她赔了不是。本来也不什么大事,可是锦溆沫不依不饶,仗着自己身份高贵故意刁难婉柔。 说她冲撞了表姐认错态度不诚恳,还说今夜就在柔璎阁留宿了。让婉柔不得入内,若是婉柔进了柔璎阁,锦溆沫就将此事告诉母亲,让她重罚婉柔。 我闻言不由得一惊,这锦溆沫怕是今日觉得自己受了气,正愁没处撒气却碰到了婉柔,恰好婉柔倒了这个霉,她便将所有的气都撒到婉柔身上了。 我忙问道:“那母亲知道此事吗?母亲向来都是明事理的,怎么会任由着她胡作非为?” 婉柔茫然的摇了摇头,拭泪道:“我本来不怕她的,说那就去母亲那儿将此事告知,相信母亲一定会将此事秉公处理。谁知表姐说区区小事,还是不要惊动母亲为妙,还说我不懂事!” 我的唇角慢慢漾起笑意,转瞬又恢复正常。说婉柔不懂事? 实则她自己最为愚蠢,如此飞扬跋扈,言行不谨,恐怕气数也要尽了。 我安慰了婉柔一阵,筱雅前来禀报说二小姐要婉柔去她那里。 我命雨儿和铃兰将婉柔送到了上官婉柔的婉婷阁。 上官婉莹知晓此事后安抚了婉柔,不免叹息:今儿个真是难为了婉柔,明明没有做错什么,却要被牵连。 “二姐,都是婉柔不好拖累了你。”想到这,婉柔不免又伤心起来。 上官婉莹蹙眉:“这又怎么能怪你呢?是那个叙沫表姐不讲道理。” —————————— 二日一早,慕容雨微早早就过来了。 许是听说了婉柔被锦溆沫欺负一事,前来探望。 来到疏璃院,看我正在用早膳,我见了她微笑道:“雨微妹妹,今早雪莲做了银耳莲子羹。来,一起用早膳。” 慕容雨微缓缓坐下道:“我看也就只有琉璃姐姐你这里,还能乐得自在。听闻这几日相府这是要闹翻天了。” 我抿了口茶汤微笑:“是啊!我倒是习以为常了。雨微妹妹怎么突然问起了这个?” “婉柔的事,琉璃姐姐可知道?” 我轻轻点头:“昨夜发生的事,我自然不至于忘了。” 雨微默默不语,半晌道:“那个锦溆沫如此嚣张,还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了。” 我含笑道:“妹妹不用心急,她的性子已经惹得诸人不满,除了大姐。我和二姐、四妹都对她反感至极了。如此不知检点,真不知道你母亲怎么会有这样的外甥女。” 慕容雨微摇头叹息:“姨母和我母亲二人性子恰好相反,从前她们姐妹两人就水火不容。要不是母亲想着面上过得去,早就和她断了来往了。” 我继续说:“所以你这姨母觉得我母亲性子清冷,和她倒是挺合得来,就认了姐妹。” 慕容雨微端起茶道:“我这个姨母还真是哪儿的花香她往哪儿凑,母亲近日身子不是很好,她便不去慕容府,来讨好大伯母了。” 我冷冷道:“这个溆沫表姐,身份虽好尚不知自律,可见愚蠢。” 慕容雨微淡言道:“她还真是狗仗人势,方才我已经将溆沫表姐的所作所为全部写信,告知我姨父了。我倒是想要看看她能嚣张多久!” 我举杯笑道:“如此喜事,还真是值得饮尽此盏。” 雨微举起杯来笑道:“那雨微就以茶代酒,先饮下这一杯。” —————————— 果然,到了午后。锦溆沫的父亲锦寒澈就派人将锦溆沫带了回去,听说锦寒澈因此事大发雷霆,觉得自家女儿给他丢了颜面,并罚她跪祠堂整整三天。 锦夫人听过后伤心不已,想要为女儿求情,可谁知锦寒澈不依不饶,要给锦溆沫一个教训。 紫薇阁内,上官紫瑶回到紫薇阁里,便立刻屏退了众人,厉声道:“都给我退下!退下!” 梦梵见状不好,赶紧上来替她顺气,又倒了一杯水,上官紫瑶喝了一口,这才平缓下来:“慕容雨微这个小贱人,此事定是她告的秘!若不是她,锦姨父又怎么会知道?” 梦梵见上官紫瑶气得几乎要背过气去,镇定提醒道:“大小姐,有件事奴婢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这有没别人,但说无妨。”上官紫瑶满脸不屑。 梦梵提醒道:“大小姐,你是有自己的价值的,而你也要有自己需要完成的使命。”上官紫瑶一愣,有点不知所措,美丽的眸子染上一层疑惑。 梦梵严肃道:“小姐您可是相府最美丽、聪慧的大小姐。小姐想想看,您作为长女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从来都没有懈怠过,小姐的花容月貌在京都更是无人能与您比拟。” 上官紫瑶虽是认同梦梵的此番话,可她向来只喜欢开门见山,她不解道:“你到底想要说些什么?” 梦梵长长的睫毛抖动了一下,道:“因为夫人对小姐的寄望很高啊!小姐难道还看不出来?” 随后梦梵笑容有些神秘:“大小姐,您想想看为什么你美若天仙,可夫人却迟迟不肯让你出嫁?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不管大小姐您说什么做什么,夫人都不曾苛责过你?” 上官紫瑶疑惑问道:“为什么?难道母亲对我....” 梦梵抚摸着她的长发道:“我的大小姐啊!其实奴婢看得出来,大小姐是有野心的!而有野心并非是坏事,大小姐您想想看如果有朝一日,若您做了皇后,母仪天下,那么上官家的权势将变得不可撼动。” 上官紫瑶整个人都呆住了,那时因她被陷害下毒之事,曾经皇帝对她有过一丝好感。 还说要将她封为美人,可上官紫瑶不愿意进宫,更不愿给一个和自己父亲年岁一样大的人做妃嫔。 随后她迟疑道:“可...陛下他...” 梦梵笑了笑:“如今虽说当今圣上已经老了,可他有众多的皇子。最重要的是,这些皇子们很了不起,还大都和你年纪相仿。就像昨日来的那个二殿下,依奴婢来看二殿下将来登上皇位的几率会更大一些。” 上官紫瑶不敢置信地问道:“此话怎讲?” “二皇子的母妃是贺夫人,而贺夫人年轻貌美。又是后宫之中颇得圣宠,大小姐不是曾见过贺夫人吗?想必她对小姐应该还不至于忘了。” 上官紫瑶想起之前因佳雪和拓跋绍的事,她悄悄派人去皇宫捎信给贺夫人。 她们二人联手逼死了佳雪,事后上官紫瑶后悔不已,佳雪是她的朋友可她却如此狠毒。 起初上官紫瑶不知自己为何会这样做,她越发觉得自己控制不了内心。 方才听了梦梵的一番话才知原来是有了野心,让她不惜双手沾满了血迹,可已经做了就再也回不去了。 梦梵莞尔一笑:“大小姐您想想看,皇后之位,必须是系出名门、高贵端庄的女子,而大小姐有着倾国倾城的容貌又出身名门,难道您对这皇后的凤位,就没有一丝丝的动心?” 上官紫瑶一边听,脸上慢慢出现了一丝得意:“若是我做了大魏的皇后,到那时上官婉莹和上官琉璃,都要屈膝在我之下。也不会再让有她们有一丝的得意!” 梦梵又继续说道:“大小姐,实话告诉您,这无论是二小姐还是三小姐,或是四小姐,不过都是相府的一枚棋子,而您要做的,就是让她们为你铺路的。明白了吗? ” 上官紫瑶眼睛里的水光流动着,在烛光下越发显得美丽动人:“皇后之位,只能是我的...只能是我。” 梦梵拍了拍她的手,轻轻点了点头:“大小姐能这么想就对了,千万不要与她们同流合污!忍一时风平浪静,但不代表着会忍她们一世。” 乘梦旧景 夜已逐渐深去,天欲冷。不知为何,今夜却是怎么也睡不着,掀开盖在身上的被子,裹上放在身侧厚厚的衣袍。 我缓缓下床慢步行至门窗边,窗外风吹枝头落叶沙沙作响。抬头望去,在这夜空中竟是没有月光作伴。 今夜无月,没有月光的相伴。冷风袭面空气中越来越冷,嘴上打了个喷嚏。 不由得下意识裹紧衣袍,关上窗户回到榻前。眼前景象越来越模糊,不知为何眼前一片黑。 庭院花树下,依旧是那白衣如旧。那一抹白色身影,刺痛双眼。 无论隔去多年以后,依旧还是那场景,还是那原本的地方,还是那原来的人。 可我竟分不清那是原来的梦境,还是现实。伸手要去触碰那人的面容,却是扑了一场空。欲言竟无词。 梦醒时分,却早已无那一抹白衣容颜,脸上却已分不清这是汗水还是泪水。 伸手拿出枕头下手帕擦去脸上水珠,回忆起梦里点点滴滴,只得无奈叹息一声。 终不过是一场梦。 北魏皇始九年,那时我身着淡粉色长衣,独自一人点着蜡着窗外。幼稚的小脸上露出天真的笑容。 窗外的小雨稀里哗啦的落在地上,只听见“滴答滴答——”的雨落房檐的声音,并未觉得吵。倒是觉得有几分有趣。 此时的自己也便就是十一二岁的少女,这个时候的自己是最天真无忧无虑的时候了。 披上一层薄褂子,蹑手蹑脚走出房门,来到大厅。找到一壶桂花酒,便赶紧把壶拿进房。 晨起时就看到父亲放到这里,那时我却不知道为何突然很想尝尝这桂花酒的味道。 “父亲曾说这是绝世好酒,我倒是要尝尝是何方神圣。” 纤长的手指将壶中的酒满到杯子里,嘴角微微上扬:“书上曾说,厉害的人都是喝过酒的。书上还说,每逢高兴或悲哀之时必要喝些酒。” “今天我也要来尝尝看。”话末,露出甜甜的一抹微笑。 不知不觉自己便三杯下肚了。脸上的红晕越来越大,还在喃喃一些好笑的事:“经常听书上说一些情爱之类的话,我倒是想知道,什么是情,什么是爱啊!” 不知不觉,又给自己倒满一杯酒,灌到嘴中:“听人说,爱就是要把自己的好东西给最重要的人分享。” “书上还说,爱就是人之常情。” 那年十一二的年岁,我独酌饮酒在山外小阁楼,听一夜相思愁。 醉后让人烦忧心事难收。山外小楼夜听雨,当月色暖小楼,是谁又在弹奏。那一曲思念长留。 ——————————— 腊月二十九日的清晨,上官婉莹坐在红木亭里。 轻轻抚摸琴弦眼神略有些无神。本该欢笑的年纪,却带着成熟和沉稳,仿佛看淡世间繁华。 上官婉莹素手拨动琴弦,悠扬古琴声传遍整个婉婷阁。 “小姐,天冷穿件披肩。冻病了可就不好了!”筱雅将一件鹅黄色的披肩,披到上官婉莹身上。她白皙肌肤,比日前丰润俏丽,格外动人。 上官婉莹瞧着不远处的我走来,忙着向我招手:“三妹,快来坐。筱雅新做了些酸梅莲子汤,你来尝尝,比膳房做的好。”说着,命筱雅去为我端酸梅莲子汤。 我轻轻摇头,“不用麻烦,二姐忘了?我是不爱吃酸的。” 上官婉莹失笑道:“瞧我这记性,忘记妹妹不喜酸的东西。” 见我闷闷的不说话。上官婉莹不由好奇,转过身道:“平日都是我听你说话,今日是怎么了?三妹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我想了想道:“近日府里倒是安稳了不少,之前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若不是姐姐帮我,妹妹还真不知可怎么好?” 上官婉莹只蹙了眉沉默不语,良久道:“这个溆沫表姐可是个不好相处的主儿,她性子飞扬跋扈,我们也不常见她,叫人连点把柄都捉不着。” 上官婉莹摇头:“如今溆沫表姐倒是回了府,以她如今的状况应该不敢蓄意挑拨,若是她在弄出点什么花样来,只怕她们将军府都不得安宁了。” “但愿如此吧。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凡事多加小心不会有错。” 上官婉莹点头道:“明儿个就是除夕夜了,母亲特特嘱咐了大姐让相府要好好热闹一番。” 我低着头道:“母亲自然是会将这些交给她,毕竟她是长女。又是我们的长姐,如今相府除了母亲,掌家权的一半儿都归于她了。” 上官婉莹无语,只幽幽叹了一口气:“那有什么办法?明日除夕,让母亲高兴就好。三妹你那里胭脂水粉、绸缎布匹和衣装等物,若是短什么缺什么记得告诉我,我会让筱雅一一记下,临近新年这些可不能缺了。” 我浅笑点头:“谢二姐关心,妹妹暂且不缺。” 上官婉莹慢慢道:“三妹本就是人中龙凤,你我之间不必言谢。” 我忙握了她手感激道:“琉璃有这样好的姐姐,真是三生修来的福气。” 上官婉莹轻声笑:“三妹可别夸我了,你在山林待了多年委屈你了。” 随后,我让雪莲将我昨日亲手做的糕点端了过来:“二姐,这是玫瑰糕。昨日我自己做的,听婉柔说玫瑰糕有养颜的作用,倒是省了胭脂水粉了。” 上官婉莹叹了一口气,轻握住我的手细细瞧了瞧:“这些让下人做就好了,你又何必自己动手,这天这般冷冻着可如何是好?” 我轻轻摇头抿嘴微笑:“不打紧,二姐也要保暖防寒莫要冻着身子。” 上官婉莹拿起玫瑰糕品尝了起来:“自然是记得的,谢三妹的牵心。” —————————— 腊月二十九的镇上,更是比平日热闹的多。忽听铮铮作响的琴弦,抬眼望见精心弹唱的乐师,红色萝帐里从不轻易示人的绝色。 引得街边百姓们雀跃欢呼,纷纷想要一睹萝帐之中那个人的面容。 只可惜那姑娘虽委身青楼却卖艺不卖身,她日日弹唱着自己喜欢的曲子。 “浣花静淌随逝水 一场春梦别夜色晓” 一字一句弹唱,琴弦起承转合。每一个音符她都弹的那样小心翼翼。 每一个从嘴里吐出来的字,她也是那样声情并茂的唱着。 “幽风传来了谁的轻吟 今朝却向了何方” 她弹着自己所爱的曲子,也跟着曲子的旋律和词句,走进了脑海里所想的幻境。 慢慢的落下了眼泪,她不知道是为自己落泪,还是为曲中人落泪。 “曾为残蝶殇行书 触目半晌轻丝雨” 那样虚无缥缈的情,都是从诗词曲子里看到的,她却弹唱着落下了泪。 我隐隐约约看到她弹曲的伤感,我入了深府还能得二姐的怜爱,可她入了这青楼就注定独孤一生。 “才子天涯两两相望。夜凉如水佳人如梦。” 很久之后,这首曲子终于到了尾声,这佳人如梦,是什么呢?或许是一个美好的梦,又或许是镜花水月一场空。 一曲终了,弹奏的女子今日突然一时兴起,从那红色萝帐走了出来,掀开了脸上的面纱。她的容貌也是美艳绝伦。 自古红颜多祸水,特别是她这样的青楼女子,她轻轻一笑,却醉了许多人。 其实,她爱了一个虚无缥缈的人,一个从词曲里走出来的人。 看到她,我不禁想起了已故的佳雪,从前她在偌大的揽月阁,也定是感到无比清冷。 瑟瑟风中,几枚梨花落下,洁白而不沾衣,缓缓欠身,香味清淡却萦绕鼻尖久不能散。 看花落,梨花树下,我仿佛看到佳雪轻抚琴弦,醉拨琴音。 佳雪曾幻想的美好,却在到来之际被她最好的朋友上官紫瑶一点一点亲手毁了。 古道的一旁,我仿佛看见一道美丽的倩影,她相似的情和泪肆意的蔓延。 梨花漫天尽飞散,轻步独徘徊,轻触琴弦那绕指的情愫,从未变过。 ———————————— 未时,我从道观里出来,刚出了大门,便看到拓跋绍远远走过来。 这个时候,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我想了想,突然明白过来。 他是皇室中人,想必定是来为自己或是母妃来祈福。 现在想回避已经来不及,我淡淡上前行礼,随后便目不斜视地从他身旁走过。 “京都公主好久不见,身体还安康吗?”拓跋绍突然开口。 “谢二殿下关心,琉璃很好。” 拓跋绍笑了笑:“哦,你自然是好的,只是本王已经有好几日没有见着你表哥了,他去了哪儿了,你可知道?” 我面色平常:“奕寒表哥素来喜欢出游,恐怕是出去远游了。难道他没有告诉过殿下吗?” 拓跋绍点头轻轻一笑,“这个我还真是不知道。” 我不想与他多谈,与这般没有担当的人,在一起就连谈话都让我觉得作呕。 我冷冷道:“那我就不耽误殿下祈福了,臣女先行告退。” 拓跋绍突然走了几步,拦在我的面前。 我面上似笑非笑,扬眉道:“不知二殿下可还有何事?” 拓跋绍稍稍别转脸对身边人说:“你们先下去。” “是,殿下。”原本跟在他身后的人都退了下去,在场的只剩下我和雪莲。 “你这表哥出游了,可似乎最近也没听到你家大姐,在谁的宴会上出现。”拓跋绍微笑道。 看来他还真是时时刻刻关注着相府的动静,我面上微笑:“母亲生病了,大姐每日都去宝华堂为她祈福,难道二殿下不知道吗?” “哦,是吗?许是本王忘记了。最近朝中要事太多,难免记不清了。” “二殿下还有什么好说的?没有的话我该走了。”我冷冷提醒他。 “公主怎么这么急着走?陪本王走走,刚好本王也是第一次来到这里。”说着,拓跋绍想要上前抓住我的手。 “二殿下,你虽然是皇子,可也没有为所欲为的权力。”我直直地站在那里,轻轻躲闪然后抬起头。 对上他那双闪着光芒的眸子,目光十分冷厉:“你到底想做什么?殿下觉得凭自己的身份,就可以对未出阁的女子,有这种无礼行为吗?你就不怕被人看见,招别人口诛笔伐?” “口诛笔伐?”拓跋绍笑了一声道:“若说我现在向你母亲提亲呢,他会不会同意将你嫁给我?毕竟本王倾慕你已经很久了。” 我不由笑了:“拓跋绍,你是不是特别无趣?所以觉得我上官琉璃可以任你玩弄?” 拓跋绍眼神变得很冷:“上官琉璃,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不可能容忍你一再对我无礼。” “你不配!”我一字一句地说完,随后冷笑道:“话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还望殿下自重。” 拓跋绍眸子变得无比冷:“上官琉璃,你还真是不知好歹。京都的多少女子想尽办法讨我欢心,费尽心思引我注意,而你呢?竟然说出这种不敬之语,你就不怕本王治你个不敬之罪吗?” 我看着他三分嘲讽,七分厌倦:“恐怕琉璃要让殿下失望了,因为我不会讨你欢心,也更不会吸引你的注意。或许佳雪会这么做,可我要告诉你的是别把自己想的太美好了,不是所有女子都会对你倾心。” 提到佳雪,拓跋绍不由得一愣。他此生最爱的女子已经永远离他而去。 而他之所以对眼前的我说这番话,也只是将我当做一枚接近相府的棋子。 拓跋绍死死盯着她,目光灼灼:“上官琉璃,你嘴硬又有何用?若本王说想要你,你就必须是我的侧妃,毕竟婚姻大事你一人恐怕也做不了主。” 我冷哼一声道:“那就等着瞧吧,你自己做了什么心里最为清楚不过,你有多少心思和工夫尽管拿出来便是。”说完,我头也不回地走了。 “上官琉璃,你等着瞧吧!”他看着远远离去的背影,轻轻地说了句。 —————————— 红楼别夜堪惆怅,香灯半卷苏帐。残月出门时美人和泪辞。 白日里的一袭白衣裙已被赤色薄纱取代,月色皎洁之下红衣更是娇媚。 如丝绸柔美慵卧亭中美人榻,清风吹入亭间划过迷离妖眸,提壶灌酒入喉,任烈酒顺锁颈淋漓。 月下,我微醺,滑衫露肩,朱唇吐气如兰,勾唇轻笑却也止不住苦泪落下,撩纱抬腕拭泪,翩翩晃身起舞。 洁光映月入水清澈,赤足点地辗转一舞,信手眼前缓缓滑下,冷眸含泪清冽决绝,眼角泪痣勾人万分。 仰身垂发娇软如丝,笑靥如花却又透上冰冷,脆弱模样惹人怜惜,不禁想上前拥入怀中辗转芳泽,可那散发傲骨却不容人靠近半分。 昔有朝歌弦之高楼,上有倾城国之舞袖。忽闻箫笙隔空入耳,竟蕴含几分温存,似是知心人随舞应和,泠泠而立回眸翘望。 羽睫呈上月色扫下倩影,微颤。嫣然而笑泪滴零落,似是成泥辗作尘,兰音倾吐。 淡淡诵道:“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此是等得良人消,愿为君沉思断肠.....” 许是这几日太过于压抑,舞过后的困意突地席卷而来,灯都顾不得开了。 直接倒在榻上意识也渐渐模糊,隐约听见窗外无序的砰砰声,原来是落雨了。 雨滴敲击屋檐,留下余音。偶然失了几拍,倒有了不同意境,至于风声却没怎么听见。 或许并不大或许没有听清。在这夜渲染的雨中,那昏沉的天幕落下雨来,是否打出了思绪,带着它能够入梦。 慕容云飞,愿这一夜星辰尽入你梦。夜澜卧听风吹雨,铁马冰河入梦来,那铁马是你,冰河也是你。 除夕雪夜 初晞晨光,北雁南归。提笔蘸磨,诗意三千。 伏案挥毫书写一副春联,唤那绿翘贴于观门前,更是使得观内浓添一分喜庆的笔墨。 旧时的桃符依然在房中,不过既是到了新年,是要重换新符,那便再刻符罢。 我取来桃木与刻刀,以径寸桃木细细篆刻,小心翼翼雕刻上”神荼”与郁垒”的像,人高六黍许,罔不因势象形,各具情态。 色泽铮亮,以手轻触其纹理,疏密质地却是不整,也不怪,时久,这手工倒是不如从前。 年至,岁岁平安。佑心郎安康,也盼能够早日离开这偌大的府邸。 旋刻,在桃木上刻制,实言技亦妙哉。桃木香味清淡似香檀,暗含桃花香,中带静雅。 又似桐木,一抹幽幽,昭示着初春早日归。辞旧岁,迎春去。 这咸宜观虽是清冷,但既是贺新年,又瞧见侍女们都已在自家阁中挂,上红绸,随春风飘扬。 长绸拂面转念想罢,在这相府里待了已有两年,浑浑噩噩这数月,既然如此热闹,那倒不如庆贺一番。 —————————— 恰逢岁余春初,冬雪消融,此时也应是家宴之时,春之宴复苏万物,生生不息,便是春的全部。 日落西沉,新月东升,远山余晖落洒万丈,身后已入星辰。 除夕家宴,婢女们从早忙到晚精心备好和打点除夕家宴的一切。 今日的上官紫瑶,橙色长裙包裹玲珑有致的身材,青丝挽起蓝色流苏穗子固定,腰间佩戴着慕容清渝赠与她的玉佩。柳眉轻蹙,端坐在席位上。 上官婉莹粉色薄纱衣裙着身,简略的发髻配上刻意让侍女打扮的淡雅,说不上是倾国倾城却也是闭月羞花。 眸端上打着淡淡的蓝色粉末,为一双灵动的眼眸平添了几分光彩。独有的一番味道,显得魅力无比。 上官婉柔一袭淡蓝罗裙衬出少女的妙曼身姿,墨色明眸带着几分无暇的纯洁天真,并无品尝豆蔻女子该有的三千如瀑的墨发。 褐发一丝不苟地绾起作丸状,只留一缕青丝于耳侧,发间以各色花饰点缀。细长柳眉微蹙,朱唇未合。 母亲瞧着自家女儿们的温雅高贵,满意地会心一笑。 随后婢女们将年夜饭的菜肴一份接着一份,端摆在夫人和小姐们的桌席。 三十六道美味佳肴上齐,上官婉柔看着眼前的菜肴眼睛不停地打转,夹起每一道菜的一小点放进盘中。 母亲瞧着上官婉柔,无奈微笑摇了摇头。毕竟今夜是家宴,不必太过于拘束。 我瞧着婉柔那般活泼天真的样子勾唇浅笑,不知她的这份纯真是真还是假? 可今夜我却无心想这些,只求平安顺遂便是再好不过。 上官婉莹缓缓起身端起茶盏:“大姐,婉莹敬你一杯,这一年,多谢你对我们,还有府里上下操持的一切。” 上官紫瑶瞧着她倒是挺会说话,微微站起挺着着身姿,端起茶盏轻轻点头:“妹妹说得哪里话,这都是姐姐应该做的。”随后二人端起茶盏,一饮而尽。 待她们二人入座后,我轻站起身来。雪莲将倒好的茶盏轻放在我手上,我行至母亲跟前诚恳一笑:“母亲,琉璃以茶代酒敬母亲一杯,母亲对璃儿的照顾。璃儿感激不尽!” 母亲将我拉至跟前,抚过我的手和蔼浅笑:“傻孩子,你是我的女儿。母亲怎么能不照顾你呢?”说完,母亲与我推杯换盏饮下茶汤。 两个时辰后,我瞧着窗外积雪并未有人扫除,刚停了雪,冻得还不严实。 我便有了想要出去赏雪的念头,我对雪莲微语:“我想出去赏雪,你要不要陪我一起?” 雪莲轻轻点头,替我围上云白青枝纹雁翎氅,兜好风毛:“小姐,外面寒冷。可别冻着了!” 雪莲将我从坐席上扶起,我望向母亲巧笑嫣然:“母亲,窗外落雪了。璃儿能否先离席去屋外赏雪?” 母亲点头应允:“去吧,可别负了这冰雪银妆的美景。” —————————— 我与雪莲正要迈步出去,忽听身后一声唤:“三妹,三妹留步。” 我转过头去,瞧见上官婉莹携着筱雅的手盈然上前,笑道:“今儿除夕夜,妹妹真是好雅兴。姐姐正好也想去赏雪,不知三妹可否愿意与姐姐同行?” 我微笑道:“如此甚好,独行不如结伴了。” 我与上官婉莹慢慢踱步向前,雪后的夜晚虽无多少暖意,但与雪光相映更加显得明亮。 多日来的积雪更是将相府的院里映得白光夺目,恍若行走在晶莹琉璃之中。 树枝上的积雪坠落至地发出轻微的簌簌之声,有几株蜡梅正开得繁盛。 那蜡梅素黄粉妆,色如蜜蜡,金黄灿烂一树,加上梅枝间新雪相衬,呼吸间只让人觉得清芬馥郁,冷香透骨。 我不觉深吸了一口气,上官婉莹察觉便笑:“三妹喜欢梅花?” 我伸手攀住一挂蜜冻似的花枝,轻轻嗅了嗅沉醉道:“嗯,尤其是绿梅,清雅宜人,不落凡骨。” 上官婉莹疑惑道道:“三妹见过绿梅?” 我想了想道:“小时候在山林里和一个老婆婆住在一起,在那时见过两次,实在是人间至美之物。” 上官婉莹唇边露出三分清冷之意:“那位老婆婆,应该就是从前服侍母亲的大丫鬟对吗?” 我毫不犹豫点头答道:“正是。” 婉柔曾告诉过我,她的三姐,儿时是有人照料的。 直到后来那个老婆婆辞世,父亲病逝过后,母亲想着要将她接回。 上官婉莹幽然凝眸,墨灰色的忧伤从眸底流:“那个老婆婆,从前在南府琵琶部,擅弹琵琶。她可有教过你?” 我微微摇头:“老婆婆未曾教过我,因为她曾说本来擅长的是月琴,只因入了南府,教习师傅说琵琶才是南府丫鬟们应该擅长的,才改学了琵琶。” 上官婉莹零丁的叹息,转瞬落在寒风里:“其实哪里都一样。喜欢什么,中意什么,都由别人说了算,半点由不得自己。” 我不在想那些繁杂琐碎,拉着上官婉莹笑道:“二姐,今夜是除夕夜。既然散席得早,我们去慕容府看看雨微妹妹,还有那个叫琉沫的小妹妹。二姐你说好不好?” “好,好。都依你!”上官婉莹那般不愉的心情即刻消散,今夜她只想过一个心属自己的除夕夜。 ———————— 望去慕容府的庭院,曜灵低悬于东天。耳畔嬉戏玩闹的孩童笑声欢快,我与上官婉莹随着欢笑声抬步走去。 未等步出门槛,琉沫就跑来来拉着我的手,倥倥模样惹得心甘情愿跟随,果真是被她引去了一个愿望。 慕容雨微瞧着我们前来与她们作伴,轻轻向我们招了招手:“婉莹姐姐,琉璃姐姐!” 我见火光染上引信,一边打趣着炮仗有多危险,一边屈膝,昪然拥着琉沫小步远离,倏尔爆破声划破晨时沉寂。 琉沫拍拍手:“这下没有年兽来吃人啦!" “谁说没有?这不是来了吗?”我学着野兽,曲起手臂弯曲手指于头两侧,又猛的向前一冲,嘴巴里用力吼出声来。 琉沫的指头点着我的鼻子,笑到不行:“琉璃姐姐学得一点都不像呀!” 慕容雨微也像个孩子一般,边跑边吐着舌头:“琉璃姐姐学得不像,我们不怕!不怕不怕!” 上官婉莹也一时起兴,小跑追逐着雨微和琉沫:“那我来学野兽,专门吃不听话的小孩子!”说着追赶在琉沫身后。 琉沫也越跑越快,边跑边笑着道:“婉莹姐姐学得也不像,琉沫才不是不听话的小孩子呢!” 我伴着姐妹们玩闹,亲近的侍女也在一旁嬉笑。院内登门的客洋溢热情,然我们仍处護落。 再回神,贪玩的慕容雨微点了炮仗。噼里啪啦声音拉着我欢悦:“恭贺新春。” 伴随着炮仗声过后,我俯下身子望向琉沫:“你看,这雪又下得大了。我们一起来打雪仗,你说好不好?” 琉沫天真烂漫笑着:“好啊!好啊!” 这是我第一次与琉沫这般近距离的说话,而上官婉莹在一旁看着我与琉沫的对话,她发觉我与琉沫的相似之处,已不是一分半分。 神情和眉间的那一抹微蹙,都十分的相像。她不由得怀疑这应该不会是巧合,可这究竟是为何? 我和琉沫捏好雪团,趁着上官婉莹不注意,偷偷在树后藏好。 当上官婉莹刚回过神来,两人就一通猛扔,砸得上官婉莹又跳又叫。 琉沫看到上官婉莹的狼狈样子,捂着肚子,笑得前俯后仰。 慕容雨微看到琉沫的样子,心头一酸,这才是小孩子该有的样子呀! 上官婉莹随意抹了抹脸上的雪,就匆匆去捏雪团,又扬声叫慕容雨微:“雨微妹妹你瞧,他们两个欺负我一个,快点帮我打回去!还有你们!”她唤慕容府的几位婢女也一起玩。 婢女们见上官婉莹被我和琉沫打成那样,都丝毫未见怪,遂放心大胆地加入战局,帮上官婉莹去追打我和琉沫。 两拨人越大越激烈,兴起处,全都忘了尊卑贵贱,叫声和欢笑声、吵声不绝于耳。 随着暗格的打开,慕容云飞正要细看所有的兵书和史书。忽然,窗外传来惊叫声和欢笑声。慕容云飞皱了皱眉,侧偷看向外面。 本以为不过一两声,不想竟然一阵又一阵地传来,他不禁动了怒,谁的胆子这么大? 敢这般喧闹,侍女们都干什么去了!竟然由得他们放肆? 慕容云飞随手将暗格关好,暗藏不悦地向外大步走去。 还未走到屋外,一个婢女就从外面急匆匆地跑进来:“三少爷,奴婢刚命人去查探过了,是大小姐、上官婉莹和上官琉璃两位小姐,她们在陪一个小姑娘在打雪仗,所以奴婢就没敢多言,先来请示三少爷,三少爷您的意思是……” 慕容云飞的眉头慢慢展开,笑了起来:“他们倒是好雅兴。走!看看去!” 婢女笑应了声“是”,立即去拿斗篷,服侍慕容云飞去看热闹。 我立即反应过来,一推琉沫,指向九宫上角,她忙把手中的雪团狠狠砸出去。 “哎哟!”一个要偷偷潜过来的婢女被砸得立即缩了回去。 “朝左面打!” 我轻声下令,琉沫和我立即左右分开,各自迎战,将两个人从左右角包公的婢女打了回去。 “朝南北方向!” 慕容云飞用了东南西北的方向,琉沫虽然也能听到,可就是不明白慕容云飞到底指的是哪个方向,又是何种战术,所以听到了也是白听到。 在慕容云飞的指挥下,我和琉沫妹妹两人你不动,我不动。可敌人一旦动,他们总能后发制人。 慕容雨微不依了,嚷起来:“三哥你不许偏心!” 琉沫着急,立即探头大叫:“云飞哥哥是锄强助弱,不是偏心!” 我本想按琉沫脑袋,已经晚了,一个雪团滴溜溜地砸到了她头上。 慕容云飞大笑起来:“真是头憨虎!中了你姐姐们的声东击西引蛇出洞。” 琉沫见到哥哥姐姐们开心的样子,也高兴地笑起来,雪杖打得越发卖力。 这场“雪中大战”一直达到深夜时分才散。 慕容云飞也是玩性尽起,索性吩咐御厨准备宵夜,让我和上官婉莹留下来和他们一起,赏雪品酒对梅吟诗。欢闹到深夜,才尽兴而归。 我虽疲惫不堪,却无丝毫睡意,在屋子里来回走着,时不时地咳嗽一声。 上官婉莹也未歇息,听到我屋内不时传来的咳嗽声,走到窗前,推开窗户,遥望着月色,任寒风扑面,她行至屋外敲我屋的门。 “是谁?” “璃儿,睡了吗?姐姐是不是打扰你了?” 我轻轻拉开门,微微一笑:“二姐,我自是睡不着的。姐姐来陪我吧!” 上官婉莹微微点头,进到屋内与我坐在榻边。我突然想起自己想要说的,笑意一僵:“姐姐,琉璃有事想求姐姐帮忙。” “什么事?” “是关系到琉沫的,我已经计划好如何安顿琉沫了,只是却一样东西想请姐姐帮忙。” “怎么帮你?” “琉沫待在慕容府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姐姐试想一下若是被慕容清渝知晓,那么上官紫瑶也会很快知道,那琉沫就会有危险。” 上官婉莹若有所思道:“是啊!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妹妹想怎么做?” “我想让琉沫妹妹去我们住的璃碎林木屋。我会派个手脚伶俐的丫头好生照料。只是,出城之事...” “你是想让我去借慕容清邺的令牌,好隐瞒过去?” 我点头肯定道:“正是,当天慕容云飞会去送琉沫。如今正是新年之时,我们只能谨守闺阁,若是也一同去,只会引起有心人的怀疑。” 上官婉莹已经明我要她帮的忙,十分为难地问:“所以你是想要我劝说慕容清邺,将令牌借给琉沫,好让她以慕容二公子的身份出城?” “是的姐姐,琉沫还只是个小姑娘,又没有身份。本来我是想着让雨微将令牌借给琉沫,可雨微是养女,眼下又是佳节,出城的人很少。只怕会有人说她不安分了。” 上官婉莹侧过身子,去叠衣服,默不作声。很久后,她语声干涩地说:“我也很想琉沫远离危险,可是这件事不是小事,若是慕容清邺不依,该如何是好?” “姐姐,慕容清邺会答应你的,只要你去和他说。” 上官婉莹为难道:“我……我做不到!璃儿,对不起!” 我抓住上官婉莹的手:“姐姐,你只要去和慕容清邺说一下就好,他应该会答应的,如若不答应那也是命,我和云飞还有雨微都会认命。” 上官婉莹蹙眉思量着,我钻到了她怀里:“姐姐!姐姐!琉沫还是个小姑娘,我不能看着她有危险,上官紫瑶的狠心你我又何尝不知?难道姐姐忘了佳雪吗?琉沫若是遇到危险受到欺负,佳雪即使在天上,也不得心安呀……” 我还要絮叨,上官婉莹打断了我:“我答应你!” 我抱着上官婉莹亲了一下:“谢谢,我的好姐姐!” 上官婉莹苦笑:“你先回去吧,等有了消息我会告知你的。” 我重重嗯了一声,上官婉莹起身便回去歇息。 上官婉莹走出疏璃院的门,再抬眸一看院子俨然已变了个样。 萧鼓神乐,阑珊灯火遍布山间,重重欢声直上九霄,是要将暖阳唤醒人间,以春风揩去寒冬疮痍。 料峭春寒中,庭院内外却开遍满树繁花,八仙绣球锦簇,芳菲樱如吹雪,四时之景可现。 长桌三四兀然搁置空旷之地,酒觞罗列,玉盘叠聚,珍馐美馔,人声鼎沸,盘觞脆吟, 周遭灯笼曳动宛若为其欢鸣。 夜空中骤然被一簇花火爆开点亮,空气压缩而后,花团炸裂瞬间驱散空中薄雾。 化作漫天花雨降下人间,片片花瓣拖沧蓝火炎洒向八方。流焰如箭四射,只在转瞬芳华。却在下一刻尽数凋零,火焰烧尽零落入土。 无数烟火正从大地腾跃而起徐徐上升,如同长盛不衰的花朵依次绽放于夜空。 褐眸在明月下摄人绮丽,捧杯之手轻颤,不可谓不惊喜。 随后,上官婉莹缓步行至厨房边,手提屠苏酒,烧柴取火炉,捋袖温酒,雾气氤氲腾腾,伴随灯火煌煌。 举杯觞酌,忽闻炮竹声,噼啪作响,火光葳蕤,京都内热闹非凡,细语呢喃,乍然醺醉。 似风前絮 初一的夜晚,我去婉婷阁与二姐同住。聊得越发欢快,三更天才歇下。 二日辰时,上官紫瑶的声音在外面响起:“二妹还在睡吗?” 上官婉莹恨恨的说:“这只不安分的黄鹂鸟,刚安稳了两天,就又出来了。她一叫,准没好事!” 我整理好衣裙,笑挽起帘子:“二姐起得可真早!” 见人开门,上官紫瑶笑走到我面前,挽住我的手,一副姐妹亲热的样子,声音却是阴冷刺骨:“姐姐赶着来给妹妹道喜啊!” 我笑问:“喜从何来?难道是因为今儿个初二,姐姐便来向妹妹请安了?若是如此妹妹可担当不起。还请姐姐莫要见怪。” 上官紫瑶眼睛异样的明亮:“我?妹妹可莫要忘了,姐姐比你年长呢!所以妹妹就休想了!不过,你的意中人如今生死不明...妹妹可知道?” 我顿时手足冰凉,强笑着说:“恕妹妹愚钝,听不懂姐姐在说什么,还请姐姐明示。” 上官紫瑶紧紧抓住我的手,如毒蛇缠住:“姐姐得到消息,慕容云飞一早去山上打猎,却不慎跌落万丈悬涯,如今生死不明,怕是凶多吉少了!” 上官婉莹一把抓开了上官紫瑶,指着门外,厉声说:“这里不需要姐姐操心,还请你离开!” 上官紫瑶大怒:“你算什么东西!” 上官婉莹平坦从容:“这里是婉婷阁,不是紫瑶阁。还请姐姐自重,莫要失了身份才是。” 上官紫瑶看了眼她气急败坏的走了。 上官婉莹摇了摇面无血色的我:“她的鬼话哪里能当真?慕容云飞怎么可能掉下悬涯?” “他自己当然不会掉下去,但如果有人逼他呢?” 上官婉莹脸色煞白:“有人逼他,那又会是谁这么无耻?可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我冷语道:“若是背后有人指使呢?” 上官婉莹被自己的话吓得呆住:“怎么会,怎么会,上官紫瑶为何到了过年也不肯罢手?难道她真的就对我们恨之入骨吗?还是说昨夜的事...” 我的眼睛清亮透澈,一瞬间就将背后因由全部看清楚:“昨夜的事,她知道也无妨。毕竟咱们是得了母亲的应允,只是我没想到她会这般沉不住气。” 我匆匆收拾了几样东西,顺手将案上点心果子装好,披上斗篷,就冲出了屋子。 上官婉莹追着叫:“琉璃,琉璃!” 我苍白的面容下全是绝望:“我不能他因我而死,决不能因为我而连累了她。”身影在风雪中迅速远去。 —————————— 山势险峻,我连爬了两座山峰,这已是第四座,如果不是这座,她还要继续去爬下一座。 山顶上一片萧索,大雪已将一切掩盖,只余下皎洁的白。 挥着手中的刀,将树上的雪震落,渐渐看出了异样,很多的树都有新的断痕。还有之前打斗过的印记。心中一震,知道自己找对了地方。 我扶着树杆,等稍微平静一点后,我小心的一步步走到悬涯边,壁立千仞,峭崖耸立,一阵头晕,立时缩了回去。 顿时感觉自己没有了力气,身子发软,摔坐在了地上。脑中似也下起了大雪,只觉得天地凄迷,白惨惨的冷。 冰天雪地白茫茫的一片,好似看到了一个锦衣男子的身影,走进了蔻香阁的大门。此时如同人生初如见,一切都如山花烂漫。 “我叫慕容云飞。敢问姑娘芳名?” “除了你,本公子还能相信谁?” “琉璃,我说过。我要比我自己想象的还要了解你。” 不知道为什么,眼泪就如决堤的水一样涌了出来,一面哭着,一面挥着小刀站起来。 哭着哭着,小刀好似千斤,越挥越慢,咣当一声掉在了地上。软跪在地上,放声大哭起来。 “琉璃...琉璃...”一个声音呼喊着。 我的眼泪仍是落个不停,只觉得天地昏茫,一切都已无所谓。当听到声音后,一个念头闪电般滑过脑海:慕容云飞没有死,他没有死! 哭声立停,连泪都来不及擦,立即捡起小刀,躲进了山林中。从侧面仔细观看着悬涯,崖壁上长了不少松柏老藤。 而声音像是从山壁传来,当拨开密垂的藤萝时,看到慕容云飞正倚在山壁上朝我微笑,神情平静温和。 我赶忙上前:“你救过我,如今换我来救你出去,你因为我遭受此劫,真的对不起!” 慕容云飞微笑着说:“好”。 我看着他血迹斑斑的衣袍:“你还能走吗?伤得严不严重?” “恐怕不行。” 我转过了身子:“我先背你下去。你一定要坚持住!” 一双手,小心翼翼地搭在了她的肩上,此时彼此都似有些迷茫,没有一个人说话。 我砍了藤条,当做绳子,将他缚在自己背上,背着他下山。 好不容易,下到山谷,我长长出了口气。 放下他,让他先靠着树杆休息,又将怀中的点心果子放在他手边,虽然已是一团糊了,不过还能果腹。 “琉璃,你帮我看看腿上的伤,血流不止,我需要止血。” 我点了点头,从布袋里拿出止血绷带,缠绕在了慕容云飞的腿上。随后慕容云飞示意我可以开始。 我依慕容云飞的方法,用力将绑带一拽再一拽,脸色煞白,慕容云飞满头都是黄豆大的汗珠。 我抬头看他:“需要休息一下,再接下一个吗?” 他从齿缝中吐出两个字:“继续。” 我咬了咬牙,低下头帮他清理另一条伤腿的伤势,先将木刺剔除干净,将绷带缠绕后然后猛地将腿骨一拽,剧痛攻心。 慕容云飞觉得气血上涌,迅速抬起胳膊,以袖挡面,一口鲜血喷在了衣袖上。 低着头,全神惯注的帮他止血,并未注意慕容云飞的动作。待接好后,又用木板、藤条固定绑好。 我用袖子抹了抹额头的汗:“你还有哪里受伤了?” 慕容云飞微笑着说:“别的地方都不要紧。” 我没好气的说:“你都受了这么严重的伤,居然还笑得出来。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受了这么严重的伤,告诉我好吗?” 慕容云飞有气无力地说道:“我..我和二皇子约了今日...打猎。不曾想到我不慎滑落到了..山谷。” 我见他只是微笑,恶狠狠的说:“拓跋绍,又是他!你在这里这么久了,他不但没有派人来寻你,反而装作若无其事。他定是想要你的性命!” 慕容云飞有气无力道:“我早已想到...” 我背转过了身子,将他背起,说道:“我们离开这里。” 茫茫苍林,寂寂山岗。我沉默的背着慕容云飞,行走在风雪中。深一脚,浅一脚,步履越来越慢,却一直,牢牢的背着他。 到了晚上,雪停了。慕容云飞看我已经筋疲力尽,说道:“我们找个地方休息一晚上吧!雪虽然停了,可已经晚了。路打滑我们也走不回去了。” 走了不久,找到了一个山洞。洞外还有一株大树挡风,隔开雪的寒冷,我将斗篷脱下铺在一块大石壁上,让慕容云飞坐到上面。 过了一会儿,慕容云飞将点心递了过来,我忙抓了一把塞进嘴巴里,吃了好几口,反应过来,惊讶的问:“你不吃吗?你一天没有吃东西了,这样怎么行?” 慕容云飞微笑:“我已经不感觉到饿了,你多吃一点。” 我看着手帕中仅余的几口点心,再也吃不下:“我吃饱了,我本来就吃得少,剩下的归你。” 慕容云飞将手帕包好,又放进怀中。我默默坐了会儿,沮丧消散了几分,身子往墙壁上靠了靠,闭着眼睛睡了起来。太过疲惫,虽然身体上极冷,可还是沉沉的睡了过去。 半夜里,又飘起雪花来,天气越发的寒冷。天还未亮,我就被冻醒了,睁眼一看,望向眼前的慕容云飞。 微笑着说:“我刚醒来,看你缩着身子,本想着生火,不想你这么快就醒了。” “我们继续走,顺便找小动物,再顺便找山洞。我身上有打火石,有了小动物我们就可以烤肉吃了。” 虽然边走边留意,却始终没有发现任何动物的踪迹。 不过在树上倒是发现了松鼠窝,掏到了松果和栗子。也算是能充饥。 默默的走了好一会儿,我突然问:“若我们走不出去,是不是以后只能靠打猎来充饥了?” 慕容云飞云淡风清地说:“就一段时间。我们会走出去的!” 曾经父亲带我走过茺漠,走过草原,爬过雪山,翻过峻岭,对我而言,野外的世界熟悉亲切、充满乐趣。 可现在才知道,她并没有真正的了解过真正的残酷。在父母的照顾下,所有的残酷都被遮去,我只看见了好玩有趣的一面。 经过干枯的矮灌木丛时,慕容云飞突然贴在我耳畔小声说:“停,慢慢地趴下去。” 我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全身紧张,屏息静气地缓缓蹲下,伏在了雪地上。 冰天雪地里,身上冷,肚子饿,这样一动不动的趴在雪中,实在是一种堪比酷刑的折磨,更何况慕容云飞还身受重伤。 不过,我与慕容云飞倒是挺有默契,两人很有耐心地静等,雪仍在落着,渐渐的,已经看不出还有两个人。 一只山雉从灌木丛中钻出来,探头探脑地观察着四周,慕容云飞看到山雉屏住一口气,再用力于手腕。 将一颗石子弹了出去,两枚连发,正中山雉头颅。山雉鸣叫两声倒了下去。 “哇塞!”我欣喜叫了一声,从雪地里蹦起来。 摇摇晃晃的跑去捡山雉,我从未像今日这般,会对一个山雉激动。 我欢天喜地将山雉捡起,一面笑一面夸赞慕容云飞:“你这打猎的手段,当真是不错。以后可要教教我!” 慕容云飞有些失神,恍惚了一瞬才回过神来:“这是自然,以后我会好好教你的。” 我呆了一下,说不清楚心里是什么滋味,慕容云飞见我面色憔悴,说道:“这里正好有枯木,可以生火,先在这里先把山雉烤着吃了,再上路。” 点了点头,去收拾山雉。将弄干净的山雉放在一边后,又去准备生火。忽然听到有官兵的说话声,我扔掉了柴火跑去唤慕容云飞:“有官兵来了,定是拓跋绍的人。我们快走!” 慕容云飞带着伤仍然拉着我跑,跑了几步,却惦记起山雉,想回头去拿。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只好放弃。 慕容云飞摇了摇头:“不要管它了,逃命要紧!” 身后追兵无数,肚内空空无也,可我们却丝毫也不畏惧,都是边逃边笑。 但久未进食,天还没黑,我就已经实在走不动了。虽然知道追兵仍在附近,可两人不得不提早休息。 找到了山洞,暂时安顿了下来。慕容云飞微笑着闭上了眼睛,将所有的痛楚苦涩都若无其事地关在了心门内。面上只是云淡风轻的微笑。 我以为他累了,铺好松枝后,将斗篷裹到他身上,也蜷着身子睡了。 半夜里,我睡得迷迷糊糊时,忽觉不对,伸手一摸,身上裹着斗篷,我猛地起身本想声讨慕容云飞,却见他脸色异样的红润。我忙探手去摸,触手处滚烫。 “云飞,慕容云飞!” 慕容云飞昏昏沉沉只能感低声说:“很渴。” 我忙捧了一把干净的雪水,用掌心的温度慢慢融化,将水滴到他嘴里。 随后,我抓起他的手腕,把了下脉,慕容云飞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悬崖下摔下时,慕容云飞就已经受了很严重的伤。加上没有及时治疗和修养,现在的症状已是岌岌可危。 虽然他一声不吭,可身子不停地颤抖,肯定很冷。 我用斗篷裹好他的身体,考虑到平躺或许能够好一点。便用草堆做成一个草筏,让他平躺在上面。 当慕容云飞稍微清醒时,恍惚了一瞬才缓过神来。 他只觉得身子越来越冷,阴沉的天空越坠越低,他的思绪晃晃悠悠地似回到很久以前。 他和慕容清邺二人被困在山谷,也是这样的寒冷,也是这样的饥饿。 不过,那时他们被狼追赶,只能向前跑去。而这一次,慕容云飞感觉到自己没有一丝绝望、恐惧。 即使天寒地冻,可慕容云飞的心却是温暖的。他可以平静快乐地睡着.... 我看到慕容云飞将要睡去,眼泪涌了出来:“你不可以死,你不许死!你不可以丢下我一人,你答应过我不会丢下我的!” 慕容云飞勉强地睁开眼睛,看到我的眼中全是恐惧。 “慕容云飞,不许睡!不许睡!” 他微微一笑:“我不睡,不睡....” 我看了看远方,抱有一丝希望:“你瞧,前面有一棵大树,说不定周围会有野兔,我们去将它捕捉来,烤野兔吃。你要是睡了就没你的份,答应我不要睡!” 慕容云飞凝视着我的神情:“好...好...我答应你!” 我不停地和他说话,想尽一切办法维持着慕容云飞的神志:“我想听故事,你给我讲个故事好不好?” “嗯。”等了一会儿,却寂静无声。 “讲啊!你怎么不讲?你是不是睡着了?”我的声音有了慌乱。 “没有。”微弱却清晰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我只是在想如何开头。” “什么样子的故事。” “一个平凡之女的故事。” “那你就从最开始的时候讲起。”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位平凡的女子,她叫做素芸。她是布衣出身,没有显赫的家室。不过她很幸福,与她的意中人辰南相遇。他们隐居在山林里的一座木屋,过着男耕女织的生活。只知天上有四时更替春夏秋冬。地下有山川大海,鸟兽鱼虫。” “那他们真的很幸福,没有像我们这样的争斗,与世无争又何尝不是一件好事呢?” “素芸一直都以为,她会和辰南生生世世,永不分离。可素芸体弱多病,终究未能与辰南白头偕老,便先行一步了。” “那真的好可惜,后来呢?” “素芸偷渡了忘川,私倒了孟婆汤。固守前世的回忆,只为回到凡间,在看辰南一眼。” “那,素芸她见到了吗?” “素芸悄悄来到了凡间,找到了她和辰南经常去的河畔。还去了他们曾经住过的木屋。她找寻那张熟悉的面容,只为看那一眼。” “素芸见到辰南,可辰南认出她了吗?” “素芸一心欢喜地找寻,却看见辰南在城垣,身旁还伴着一位如花美眷,桃红柳绿的河岸边,他们二人一字一句海誓山盟的誓言,素芸依稀想到了从前。” “或许,素芸本不该这般执着,如今却看到了这般令她忧伤的画面。” “素芸留在凡间,一直看着辰南与那位女眷喜结连理。她恍惚想起从前辰南对她说过,前世若素芸故去,来世辰南还会娶她为妻。” 我微微叹息:“可如今辰南眼角的怜惜,却落在了那位女眷的额际。而那些誓言,也全都给了那个女眷。” 慕容云飞轻轻点头,随后道:“她亲眼看到辰南,与那位女子成了亲。那时她已经知晓,辰南已经不在需要她...” 慕容云飞精神一懈,只觉得眼皮重如千斤,直想闭上。 “后来,素芸来到了佛前,讲述她在人间所见。佛说一切皆是痴念,放下也是缘。人世如同白驹过隙,能够放下便是最好。” “对,后来呢?素芸想好该怎么做了吗?” “素芸姑娘再次来到奈何桥边,端起孟婆汤。刹那间前世的记忆历历在眼前,她将孟婆汤一饮而尽...我很累,讲不动了,我……我想休息一会儿。” 我的眼泪一颗又一颗的沿着面峡滚下:“不,我还想听,你继续讲,天就快亮了。你在坚持一下,等天亮我们就走,一定要走出去!” 他已经很累很累,可是我还要听。 “曾经,我去过一个地方,叫做月湖。月光轻散在水面上波光粼粼,所凝聚的光华在回眸定睛时绽放。想等到将来有一天,我要带一个身旁最为重要的人,一起去月湖赏景...” 混沌中,慕容云飞思维变得越来越艰难,只觉得一切都变成了一团黑雾,卷着他向黑暗坠去。 “慕容云飞,慕容云飞!你答应过我,你不睡的!” 我用力摇着他的头,一颗颗冰凉的水滴打在他的脸上,黑雾突然散去几分。 “我不睡,我不睡……”慕容云飞喃喃地,一遍遍对自己说,眼睛却怎么睁也睁不开。 他的身体冰凉,额头却滚烫。没有食物,没有药物,他的身体已经没有任何力量对抗严寒和重伤。 我去探他的脉,跳动在渐渐变弱。而我不曾停止呼唤,一声又一声地喊着:“慕容云飞,你不可以食言,若是你违背了答应我的话,我永不再相信你。” 慕容云飞感到浑身无力,只有一点若有若无的声音:“不会...不会违背。” 风蓦地大了,雪也落得更急了。人语声渐渐接近,有人高叫:“那边有几块大石,过去查一下。” 北风发出呜呜的悲鸣声,狂乱地一次又一次打向乱石,似想将巨石推倒。 我因从昨夜过后没有再进食,最后一点清醒马上就要变成粉沫,散入黑暗晕倒在慕容云飞身旁。 高山流水 慕容云飞和我被慕容清邺派出的人所救,护送回了慕容府。 慕容雨微见到慕容云飞和我,放声大哭,又跑到我面前将我掺扶:“琉璃姐姐,你还好吧?” 我面罩寒霜,慕容雨微抹着眼泪,将我带到了雨花阁。 我躺在床榻上,本想起身。却听见一婢女禀报:“上官二小姐到!” 不相干的人忙着回避。一会儿工夫屋子就空了下来,我躺在床榻上。 慕容清邺站在门口,慕容雨微立在屋子一角,拿着帕子擦眼泪。 上官琉璃匆匆近来,见到了我这才放下心来:“三妹,你总算是回来了。”随后将我一把抱住。 我也紧紧地抱住上官婉莹:“姐姐!” 我孤身闯雪山,而上官婉莹在慕容夫人那跪了整整一夜,直到二日清晨慕容夫人才知道此事,便让慕容清邺多派些人手来相救。 慕容雨微呆呆地看着上官婉莹和我,她们两个之间有一种亲密,好似不需言语就已经彼此明白。 慕容雨微见我面色好了许多,微笑说着:“琉璃姐姐应该好多了吧,妹妹先陪你去洗漱,换衣服。姐姐你说可好?” 我含笑答应,雨微将我扶起,挽着我出了屋子。 见我走远,慕容清邺走了进来。看着上官婉莹眼角的憔悴,更是心疼不已。 他走到上官婉莹面前淡笑:“如今,你也应该能放心了。” 上官婉莹笑意慢慢地淡了:“璃儿我是放心了,她能平安归来,对我来说就是最大的安慰。至于其他的,我也不想那么多了。” 慕容清邺微微蹙眉:“这件事,我也有错。慕容云飞是我弟弟,他和二殿下去打猎,我若应该与他们同去,这样的事就不会发生了。” 上官婉莹喜极而泣:“别自责了,这怎么能说是你的错呢?世事难料,我也未曾想过会有这样的事。” 慕容清邺思索一番,随后问道:“上官紫瑶为何会知晓,今日二殿下和三弟会去狩猎?” 上官婉莹微微摇头:“或许,上官紫瑶消息灵通,她想要知道的事,只要去查没有查不到的。又或许,是二皇子将此事告知她的。” “二殿下的为人,我最为清楚。他想置我三弟于死地,自然会悄无声息地暗地动手,又怎么会让琉璃知道,去救他呢?” “所以...上官紫瑶得知消息后,她是想让三妹心急,好去救慕容云飞。在那冰天雪地里,若两个人稍有不测就会....她正好来个一箭双雕。” 慕容清邺突然道:“婉莹,我想麻烦你件事。” “什么事?” “既然上官紫瑶有办法查自己想要知道的事,不妨你们也去查一番。看看究竟是谁将消息带给她的。” 上官婉莹微微呆了下说:“要想查,也并非是难事。我和琉璃一起查这件事,有消息我们会派人禀报你。” “好,我等你们消息。” 一阵透骨的寒意从脚底直冲脑门,上官婉莹打了个寒战。她以为这件事已经结束了,却不知道也许一切的背后兴许并不简单。 她只觉得手足冰凉,再也坐不住,匆匆站起来:“你和雨微照顾好慕容云飞,我……我回去了。” 慕容清邺点了点头,没有挽留。 —————————— 夜晚,上官婉柔身着淡紫素衫端坐在榻,借微弱烛光从四角方桌摆置的编织竹篮里,取得嫩绿丝线,捧起手绷,于绢帕绣制心仪花色。 “奴婢给四小姐请安。” “原来是雪莲,不必多礼。” 上官婉柔瞧着雪莲来,眼里似满心欢喜般,赶忙询问着三姐可安好,言语间所流露的,全都是对自家姐姐百般关心。 这三更天,想必雪莲也是趁夜色朦胧不清,偷摸着溜来的。 “这是三小姐让奴婢送来的两样东西。” 上官婉柔薄唇微扬,取出摆在盒中的翡翠耳坠,后又揭开锦盒盖子,里面是一枚做工精致的如意结。 “先替我谢过姐姐,天色已晚,明儿个我去探望姐姐,亲自道谢。” 随后上官婉柔将帕子叠好,交给雪莲:“这是我刚绣好的帕子,烦请雪莲交给三姐。” 雪莲接过帕子微微俯身:“是,那奴婢就先替我们小姐谢过四小姐了,奴婢告退。” 待雪莲走后,上官婉柔小心翼翼将如意结和翡翠耳坠放入锦盒中,命人收了下去。 —————————— 天似泼墨,细看璀璨繁星与隐隐皎月相依作伴,疏璃院内外寂静无声。 雪莲手提泛着微光的灯笼,缓缓朝屋内进来。 “小姐,东西都送过去了。您为何将那般贵重之物,送给四小姐呢?” “婉柔是个重情义的姑娘,这一点不假。” 雪莲将帕子拿出,放在我眼前:“婉柔小姐送了这个,小姐你瞧,这上面的百灵鸟是她刚绣好的。” 我拿起帕子,仔细打量了一番,扑鼻而来那熟悉的味道...让我的怀疑也更加深了一点。 我沉默不语,微微起身行至门外边。 终有一日,就会发现只要尝过了甜果,便是再也吃不得苦了。 “小姐,夜里凉。奴婢为您披一件坎肩。” 原想着踏雪寻梅权当风雅,谁能料到虽然立春,晚风刺骨冰凉,稍时就会吹得浑身颤抖,樱唇泛紫。将脖颈埋入衣领中,还是徒劳。 万般谨慎千般小心,还是逃不过身边人的算计。 甜的时候,如醉美酒。苦得时候,似灌汤药。吃不得了,咽不下了。 ———————— 晨起,披单薄纱衣。着素鞋,乌丝垂满背。 鬓角疑滑落晶莹汗珠,奔走庭院空气中夹杂着些许寒意,不由微缩脖颈埋入衣领。 “三小姐,怎么起得这般早?你可让奴婢好找。” 微弯身躯,抚碧叶潜藏的橘红,原想以其沐浴洗手,却又不舍,故而小心摘得三俩放至竹编小篮里。 “好了好了,我回去便是。” 清晨的朝霞,是那么的好。和我与婉柔初入府时的朝霞并无半分之差。 同样的天空,同样的朝霞,同样的人,却不复初见时的心境了。 深广的南苑中有清冷的寒香,似乎是远远廊下的梅檀心开了。 淡雅香气带着冷冷寒意款款而来,疏冷之中自由独到韵味,也给枯燥的气候描绘出几许颜色。 年节前的芙蓉花早已衰败枯萎,屋里更显得沉闷。故而雪莲日前折了几支雪莲花拿来插瓶。 那鹊桥相会的花瓶还是初入府那年时上官婉莹所赠予我的第一个礼,如今天青色的瓶子配着雪白色的花朵,也算相得益彰。 想及当初我与婉柔入府,只为给自己找一个归宿和代替着这个身份好好活下去,从前我的身份与婉柔相差甚远,可婉柔并不在意这些。 初见她时美人眉目如画,唇齿含笑。映衬着海棠碧叶间几星花蕾红艳,直叫人挪不开眼。 “我来晚了,姐姐早。”上官婉柔的声音缓缓到来,我轻轻点头示意她坐下。 “四妹,昨夜睡得可好?怎么瞧着你憔悴了不少?” 上官婉柔甜笑依旧:“只是昨夜和采薇绣荷包,有些晚了。” 我讪笑问道:“妹妹绣荷包,是要给谁?” 上官婉柔微笑正视着我面颊微微泛红:“给...清峄公子。” 我笑容淡薄如浮云:“妹妹对清峄公子的用心,想必他若是得知定会感激妹妹的有心。” 上官婉柔轻笑:“姐姐,别取笑妹妹了。” 我定定神,方温柔道:“妹妹可知道,昨日慕容府之事?” 上官婉柔听到昨日两个字,犹豫片刻疑惑道:“昨日,昨日慕容府发生了什么事?” 见上官婉柔似迷茫不解,我淡淡道:“年初二的那晚,因为慕容府的事,我一夜未归。妹妹难道不知道?” 上官婉柔嘴角含了一抹浅淡笑意,微微摇头:“那晚我身子不适,便早些歇下了。姐姐一夜未归去了哪里?” 我捧了花茶在手,喝了一口花茶道:“说话怎么爱拐弯抹角了?我是问你知不知道年初二那天,慕容府所发生的事。” 上官婉柔放下手中丝线,抿嘴道:“姐姐,我真的不清楚...雨微也没有告诉我啊!” 我苦笑道:“昨日,你送来的帕子上面那蜜欢香的味道,那种香料的味道我在上官紫瑶的身上闻见过,那日正好是年初二的清晨。难道那天你没有见过上官紫瑶?” 上官婉柔愣了一瞬,赶忙摇头:“不是的,三姐。那个帕子有两块,一块送给了大姐,一块昨日送给了你,我本想着还要送给二姐一块。” 我微微一蜷指,抿一抿鬓发,一字一字道:“婉柔,你为何不肯将实话告诉我,难道你怕我会责怪于你?雪莲用了一点银两便撬开了上官紫瑶院里的一个丫头,那丫头说年初二的三更天,你曾去了紫薇阁。” 随后,雪莲看到上官婉柔便走了过来,劝慰道:“四小姐,奴婢打探到那晚您亲自去了紫薇阁,将帕子赠予大小姐。您为什么不和三小姐说实话呢?” 上官婉柔默然片刻,眼角噙满了泪水上前轻跪。 她慢慢道:“三姐,对不起!是我不对,在鸿宾楼我听见二殿下和慕容清渝商议着要去打猎的事,而慕容三公子也会同去。” 我淡言:“然后?” 上官婉柔抽噎道:“二殿下说要慕容云飞陪同他一起去打猎,还说若能借此机会除掉他最好,这样他就能下聘礼到相府,迎娶三姐你....” 我的手狠拍了一下桌子,恼火道:“他还真是什么下作的手段都能够想得出来,这种人尝尝千刀万剐的滋味!” 上官婉柔小心翼翼轻言:“我本想再仔细听听看,却不小心被慕容清渝的侍卫发觉了。我见被发现只好迅速离开,跑回了府。” 我上前扶起上官婉柔:“难为你了,那夜晚为何你会去紫薇阁?” 上官婉柔起身喃喃道:“大姐派了个丫头来叫我,正好我绣了帕子,便随着那丫头去了。大姐说慕容清渝已经将白天的事告知了她,而她想到了一个有趣的计划。说若我帮了她,日后她便不会为难于我,还会刻意让我与慕容清峄碰面,这样我就能够常见到他了。” 我微微疑惑:“你喜欢慕容清峄...对吗?” 上官婉柔轻点头坚定道:“嗯,大姐说二殿下和慕容清渝交谈的话,让我都不要告诉你。不然就是与她作对。若是我早一点将这些都告知你,或许就不会有这些事了。” 我坦然轻笑:“上官紫瑶的花言巧语,也就是哄人罢了。你为何要相信她?” 上官婉柔轻轻拭去眼角边的泪水:“三姐,是婉柔糊涂。以后不会了,真的不会了。姐姐还愿意相信我吗?” 我让雪莲换了茶水给她,重又坐下举针刺绣,温和道:“你要记住,再苦也不要算计身边亲近的人来尝甜头。” 须臾,上官婉柔轻声问道:“三姐,你和慕容三公子在那天寒地冻的山谷,最后是何人救了你们?” 我淡言:“慕容清邺的人发现了我们,慕容云飞受了重伤,近日一直在养伤。” 上官婉柔自责:“都怪我不好,若我告诉了姐姐,姐姐便可以早一点告诉三公子。你们也就不会中了大姐和二殿下的计了。” 我轻摇头嘲讽道:“即便是我们没有中计,二殿下也会想别的法子去害慕容云飞,上官紫瑶也一样不会放过我。” 雪莲听着我们的话,想了想随后道:“三小姐,你说这大小姐和二皇子是不是串通好的?怎么会两人想到一块去了呢?” 我坚定道:“她和二殿下目的一样,一个是想要除掉我,一个是想要除掉慕容云飞。不过,二殿下应该不知道上官紫瑶的诡计,毕竟有慕容清渝帮她担着。” 上官婉柔连连点头道:“姐姐,妹妹是个糊涂人。听了大姐那番鬼话。竟白白叫姐姐受了这样天大的委屈,着实该打。”说着作势就要打自己。 我忙按住她的手:“婉柔,别这样。你也是受人蛊惑,姐姐不会怪你的。” 上官婉柔感叹道:“大姐的话,我不会再相信了。慕容三公子伤势严重,得了空我们一起去慕容府看他,姐姐你说可好?” 我微笑道:“好,过去的事就不提了。以后一定要留心,明白吗?” 上官婉柔甜笑应允:“是,三姐。婉柔明白了。” 随后她脸上的笑渐渐淡了:“姐姐,此事你可不可以不要告诉雨微?她性子直,又厌恶大姐。我怕她若是知道一定会讨厌我的。” 我想了一想就答应了:“已经过去的事,既然不在提哪儿还会有告诉他人的道理?妹妹放心便是,姐姐不会提的。” 聊了一个时辰,用过早膳婉柔才起身告辞。 疏璃院外,朝霞还是那么的好。婉柔不知道我和慕容云飞,在山谷经历的酸甜苦辣。 再度回府的我早已不再是当初的上官琉璃。 而婉柔,也早已不是当初活泼纯真的婉柔。 她有了自己心悦的人,她的心思也早已不在像当初那样简单。上官婉柔含着笑,窗外的朝霞映着她的脸庞。 —————————— 柔樱阁内,上官婉柔银白色的盒子捏在指尖,里面装的都是素白色的香粉。 在旁人眼中这兴许是最不起眼的玩意,但只有上官婉柔自己心里最清楚,它到底意味着什么。 调香的本事,是上官婉柔自己从小便会的,但即便是学了这十余年,这一回心里还是止不住的发慌。 调制最后一味香料的时候,整个手还在微微发抖。经过了几个时辰仔细调制,当淡淡香味在鼻尖掠过的时候,竟然莫名的让之前的心平稳了下来。 如今的自己,早已不再是当初温婉如水的模样,也没了从前的灵动。只余下眼底的木然,整张脸都毫无血色。 婉柔已经开始渐渐厌恶了如今的自己。她意识自己真的错了,一开始她就不该动不该有的心思,和上官紫瑶同流合污。 轻轻推开窗格,有冷风迫不及待的扑面而来,空气中犹有淡淡花香,上官婉柔抬头凝望那一弯明月,如斯纯净的月光覆盖下来,映照出梅花的一抹影子。 如今纵然自己不为衣食堪忧,却还是逃不了要看人脸色。左右都不过是无法企及的奢求。 香薰萦绕瞌意袭沉,梵谷净心,雀蛮梦扰忽惊醒,席下静候少倾。 上官婉柔抬眸细观,护甲玉绞金丝镂空花褶,美玉抚揉。掌压桌角五指渐收,依身靠团锦圆枕,相视言止于口,闻及眸色忽暗。 辗转反侧,夜不能寐。上官婉柔披衣坐起才发觉已是黎明,轻轻推开门漫步于廊下,只见天色微微泛白,四周寂静无人。微风卷着细雪,打在脸上却也是异常冰凉。 上官婉柔轻轻伸出手,接出一片雪花。小小的冰晶在手心慢慢融化,一抬眸方知热流涌出,拿出手帕拭去眼泪,寻到小厨房端来一盏玫瑰甜酒,执起酒杯一饮而尽。 随后,上官婉柔望向杯壁梅花图案目光迷离,唇角含笑:“过了今日,我要重新做回那个从前的上官婉柔。” —————————— 今年的冬天似乎格外冷。一夜飘雪,想必屋外头又是积了厚厚一层。冬日里的天总是亮的相对晚些,透过槅子射过来的微弱的光。 就可知,外头的天还是灰蒙灰蒙的。似觉得有冷风跑了进来,刚刚还欠着身子往外看,这会子忙忙地又缩回被子里,将被角掖了掖紧。 大约是因了天寒地冷,身子格外懒些,半睁着惺忪睡眼百无聊赖地望着天花板出神,并无半分起身的意思。少时,外头足音跫然,嗒嗒地闪到屋里。 因了刚从外面踩了雪,还伴着鞋底积雪的咯吱声。自觉清醒了些,小心翼翼将被子掀开了一角,探头朝槅子外看了看,穿着海鲸蓝的水色大氅身影逐渐清晰。 门窗紧闭,屋子里的光线还有些昏暗,映入眼帘的那张面孔就显得愈发白皙起来。 被褥陷下去一些,上官婉莹坐在了床沿。登时睡意全消,伸臂凑过去揽住,呢喃唤着:“二姐...” 外头院子里的梅花开了,上官婉莹说。既惊且喜,她眸子里灼着的星辉。 这么一场雪,积了尺厚,起伏的远山,亦被白雪覆盖。秀丽河山,是这般洁净无瑕,疑作天上。 我想起从前在惜抱轩,也是这般懒起。被窗子外忽然响起一阵拍动翅膀的扑棱声惊动,抬眼望去,是檐下有只栖息着的孤鸟,被落了的枯枝惊飞,在大雪中艰难地往外冲去。 那时盛冬刚过,院子外腊梅树上零星的花瓣玉屑,似地纷纷被大雪打碎,坠落到泥地里。 踏雪怜梅,厚履踩在棉雪上,酥软的咯吱声传遍全身。 蕴了地上落的红梅,行过之处叠了一片胭脂似的粉意。 垂眸看着满地残香旖旎,思这花娇骨弱,琼苞易碎,纵落繁枝千万片,亦不敌风吹雪残,真真个落红犹堪惜。 正当我这么想着,也不顾苍苔路冷,落花风寒,竟悲悲切切,在树下呜咽起来。 正自悲泣,却听得栏外一阵脚踩枯枝的咯嚓声,忙拭了泪,寻声望去,一片雪色中,父亲墨色长袍犹为显眼,待他走近。 才瞧见袍下掩着一枝开的正艳的红梅,父亲喜道:“知璃儿喜梅,这个时候花都被雪打落了,才从外头寻了这么一枝开的好的,怎么还哭起来了。” 我忙忙地接过花枝,扯起笑来,“风吹的迷了眼睛。” 外头老鸦嘁嘁地长叫,震落了枯枝上的雪。 收起了纷乱的思绪,回眸发觉父亲正盯着自己,缓神一愣,忙忙地松开方才搭在父亲肩上的小手,朝着父亲摊开掌心,浅笑道:“爹爹,你肩上沾了花瓣。” 冠玉似的掌心纹路清晰,一片搽了胭脂似的柔软梅瓣从攅着的手心里翛然舒展开来,沁了满手的余香。 半个时辰后雪渐渐地缓了,自去岁那场暴寒过后,今年的梅花似乎比往年开的还要红滟。 雪中光阴,缓慢而温柔,围炉品茶,剪纸插花,静赏竹院飞雪。 淡看风尘世事,昔年的一切渐行渐远渐无声。只道不经一番寒彻骨,焉得梅花扑鼻香。 缘风生转 夜晚悄然而至,我习如往常一般别无二致的随着下人的服侍沐浴。 褪去衣裳,伸出如玉的足尖再次试试水温,凉风将身子浸没在洒满玫瑰花瓣的温水里。 月光倒影其中,墨色青丝漂浮在水面形成一张妖异的网,异常魅惑。 入夜清冷,明月已挂正中天。细细想来,花是多么易折的东西,只需轻轻一扯便可落下来。在娇俏不来几个时辰就会败下去,无声无息凋在土里。 月色透过窗,撒在水上,映衬出我冷冽的脸庞,手捏玫瑰花瓣,从水中站起,抬眸微瞟窗之外,淡抿唇瓣。 出浴影蒙胧,罗裘薄纱半遮胸口,犹如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烛火摇曳牵着光线忽明忽暗,我手执笔杆迟迟不能落笔,末了只留下几块墨印。 叹息悠长漫在屋子里,将笔归了原位纸张揉成团扔远。 垂首方才察觉浅色衣裙下摆沾了墨迹,指腹抵上墨团轻揉画圈,眼见着情况愈发糟糕,只得停了手等着明日叫人来处理。 披上外衣走至庭院,冬夜里寂静的只剩下呼啸着的冷风直直的往衣裳里钻,寒意自脚底升起,末了化为一个寒颤。 理应入睡的时刻却偏想要在这冷风中坐着,低声轻哼着娘亲教我的《倾雪夜》,隔着数层墙望着远方。 有时这冷言冷语听着心寒。就包括现在,想起上官紫瑶从前的话语时不时的在脑海中飘过。 仔细想来,那淡漠神情下的情愫…大抵是鄙夷了。 虽说这心里头有些委屈,但交谈时压抑不下的欢喜足以冲淡那本就极少的情感。 更何况…上官紫瑶偶尔也会露出些许温柔,即使知道那是假的。 鼻腔痒意逐渐浓烈,最终化为个喷嚏。猛吸几口气缓过神来,敛回目光收起一切情绪,慢步进了寝屋。 冰凉被窝久久不得变暖,手脚冰凉只得紧紧蜷缩着取暖,阖眸将脑中繁杂悉数抛出后沉沉入睡。 —————————— 深广的院宇中有清冷的寒香,似乎是远远廊下的玉蕊檀心梅开了。 淡雅香气带着泠泠寒意款款而来,疏冷之中自有独到韵味。 给如此苍茫枯燥的寒冬描绘出几许颜色,衬映着前日降下的皑皑白雪,当真是应了那句诗文: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 慕容云飞的云墨阁里,雪白的帷帐层层又叠叠,软软垂在柔软密实的地毯上。 仿佛秋日里天空中堆积出棉絮一般的云朵,侍女们皆屏息凝神垂首侍立。 故而整个云墨阁中静谧的只能听到笔墨,在宣纸上划过的声响。 随着墨渍的逐渐在白纸上铺展开来,一幅完整的画卷生动的呈现在眼前。 “云飞公子,几日不见,旧伤可好些了?” 慕容云飞听到我的声音,轻转过身来:“好多了,琉璃你来看这个。” “画什么呢?”我缓缓走进慕容云飞身旁,为应景应景,桃花青黛眉。 蕾丝镶嵌宝石金簪,雪莲又为我特意挑了一间暖粉的花衣。 藿香、花椒、再加以为甘心之色的广木香,将香囊佩于腰间,每一步都步步生香。 “寒凌花。” “寒凌花,寄言立身者勿学柔弱苗。为何要画这样娇弱的花?” 慕容云飞淡淡微笑:“虽然看似娇小,弱不禁风。不过,这寒凌花越是在天寒地冻时,生命力却很顽强。” “那,等我得了空,给你寻一副名画送到你那里。可好?” 想起曾经有位画舫的画家顾清瑶,优精水仙,淡墨微然,风格秀雅。清香自信高群品,故与江梅相并时。 慕容云飞点头应允:“琉璃说好,自然是好的。” 随后,我整个人都被慕容云飞搂在怀里,他的气息就扑打在耳侧,柔情蜜意在话语之间,融化在心底最深处:“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 —————————— 从慕容府回来,已经到了用午膳的时辰,我一瞧桌子上有各色热菜十余种,皆置在素瓷碟中,色香味俱全。 十分勾人食欲,另有各类羹汤三四份,置在汤盒中不曾取出,当然还配有几碟点心,不由一愣道:“怎么今天准备这么多菜?” 一般各院子里中的膳食一般由大膳房按例烹制,然后各处自行遣人去取。 不过一般夫人小姐们,都会在自己院内备有小厨房,以便心血来潮不时之需。 我当然也有小厨房,而且是除了母亲和上官紫瑶的厨房之外也是最好的,请来的师傅也是一流,擅于精致细巧的食物。 可是今天明明已经让雪莲吩咐过,只要准备三四样菜食就够了,却铺张了一大桌子。这究竟是何意? 帘子一掀,却是一身红雪冬青水袖丹衣的娇俏姑娘走了进来。雪莲替她掀了帘子便退到一边去,却见到慕容雨微的侧脸精致之极。 我微笑道:“看来是下人们知道妹妹要到我这儿来用膳,所以才吩咐厨房多准备了东西吗。” 我只是笑笑,雪莲已经准备好了筷子,慕容雨微洗了手,才耍赖一般地笑道:“别处的饭菜都没有琉璃姐姐这里香,怎么,你不欢迎我吗?” 我将筷子放在瓷碗上:“当然欢迎,旁人请都请不来呢!” 吃饭的时候,两人都没有说话,我忽然抬起头,问道:“雨微,你不停的看我,是不是想和我说什么?” 慕容雨微一开始犹豫不决,随后心中一热,心中的想法便脱口而出:“琉璃姐姐,萧姨娘这几日正蹿腾着父亲,要我嫁给二皇子拓跋绍。” 我听过后,面色大变。随后望着雪莲:“你先退下。” 雪莲微微俯身,低着头告退。 慕容雨微的身份,想必慕容家自是希望能够看到她的价值,若是雨微当上二皇子的妃子,哪怕是个侧妃,也足够在慕容家抬得起头了。 只是这种事……慕容雨微自是不愿的。雨微虽然年龄尚小,但还不至于天真到把这件事完全不当回事。 但,她也绝不想在一个小小姨娘的挑衅下像把自己卖了一样,更何况,还是卖给拓跋绍。 慕容雨微笑了笑,道:“琉璃姐姐,你是想问我愿意嫁过去吗?” 我自然想到慕容雨微是不肯的,不过她一向遇事沉着冷静。否则她也不会平心静气地坐在这里了。 我只是笑问:“那……你可想好了法子?” 慕容雨微怔了一怔,这才笑道:“事出突然,我还得再想想。” 我流光溢彩的眸子在慕容雨微身上转了转,似笑非笑道:“雨微,其实我倒是我有个法子——” 慕容雨微第一次见到我的笑容里,带了一丝促狭,我轻笑道:“这二皇子娶你,我们自然是要让他付出代价的,只是这个代价,不知道他能否承受得了。” 随后我在慕容雨微耳边窃窃私语,说着让拓跋绍付出代价的法子。 慕容雨微瞧我说的笃定,便知道我是胸有成足,不过,她心底还是有些不安:“琉璃姐姐为什么要想这个法子来帮我?你与二殿下之间....” 我冷冷地回答道:“他既然自己都不自重,我自然也不会敬重他了。我只想把日子过好就行了。” 慕容雨微笑道:“纵然你们有恩怨,不过琉璃姐姐你这么聪明,他是绝不会得逞的。” 我叹了一口气,“聪明?这都只是表面罢了。在相府的日子,我总是觉得自己的一生都过完了。”回过神来,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慕容雨微却低着头,仿佛没有听到我说的话,这才松了一口气。 过了片刻,慕容雨微脸上又是微笑,她伸出筷子来替我夹了菜说道:“那些人不算什么,一辈子还长的很,以后我和婉莹姐姐、婉柔还有三哥,我们都会陪你慢慢过。” 听了慕容雨微的话,我感觉到十分安慰:“有你们足矣,雨微你记住,回府后不管你父亲和祖母做了什么样的决定,你都先选择接受。千万不要露出丝毫破绽,明白吗?” 慕容雨微轻轻微笑:“好,我自然明白这个道理。” ———————————— 这日,慕容夫人居然一反常态的主动要求吃药和按时用膳,而且让侍女把自己打扮如从前未得病时一样,仍然是那个尊贵的夫人。 瞧着精神好了许多,不过慕容夫人脸色依然憔悴得紧,久病的人无论如何不会一下子康复,她这也不过是强撑着而已。 慕容雨微虽然为她担心,但想到母亲好歹有个盼头,能让她鼓起生存的勇气,这至少是个好兆头。只要母亲能够振作,慕容雨微就有了精神上的依靠。 三日早晨,桑儿笑嘻嘻得来了雨花阁,恰逢慕容雨微正在用早膳,她帮着玉愫一边布菜一边说道:“夫人今儿起来绕着院子走了大半圈,精神极好呢!不过夫人不比往常打扮的素净,还特意带了一支翡翠钗,端的是明艳照人。” “夫人吩咐什么,你们做什么便是。玉愫你一会儿跟着桑儿姐去夫人房里,有什么事你也好向我禀报。” “是,大小姐。” 慕容夫人匆匆吃了点东西,又对着镜子端正了自己的衣饰,扶了丫鬟的手吩咐道:“去永晖堂。” 永晖堂内,萧凤看到慕容夫人的一刹那非常讶异,这个过年都不太出房门的夫人居然跨出了门,还来了这里,难道是为了慕容雨微的事来的? 不管怎样,老夫人已经做了考虑,只等老爷回来答应了,老爷再过不到一日便回京。 到时自己再在老爷面前细说一番,只要老爷答应,她程谨之就是再不满也闹不出什么来了。 不过,今日的云姨娘可没有了以往的得意。这前几天还在床上的贱人,今儿不但站在自己面前,还显得那么精神,这不得不叫她吃惊。 “姐姐,数日不见姐姐,姐姐身子可好些了?” 那天的争吵好似没有发生过一般,云姨娘对着慕容夫人的样子恭恭敬敬,一旁的萧姨娘也是面目和善。 “谢妹妹关心,姐姐自然觉得好多了。”慕容夫人受她的冷眼早习惯了,只当不知道。 “姐姐好了,妹妹真的很高兴。毕竟这再过不久,就该为大小姐备嫁妆了。妹妹还怕准备得不好怠慢了雨微,既然姐姐身子好了,那就由姐姐亲自操持着。” 萧姨娘说着僭越无理的话,好像理所当然一样。 “大小姐的嫁妆,妹妹这是何意?老爷为我们雨微定下人家了?我身子骨是弱,但总归是雨微的嫡母,没有她的婚事我不知情的理。” 云姨娘撇撇嘴,她媚笑几声:“夫人,这雨微大小姐可是天生的富贵命呢!” 慕容夫人脸色徒变,冷冷的看着云姨娘喝道:“云妹妹好不知礼,我与萧妹妹说话什么时候轮到你插嘴了?” 云姨娘一时间愣住了,张着嘴不可思议的看着慕容夫人,她今儿个是发什么神经? 云姨娘自然不会隐忍:“姐姐,你这是什么意思?妹妹是可怜姐姐身子不争气,这才说雨微大小姐是富贵命,谁料姐姐怎得不识好人心呢?” “妹妹是不是误解了?长幼尊卑这个道理想必妹妹应该是明白的。姐姐都是一刻都不能懈怠。”慕容夫人眼里没有一丝惧色。 “你,好,好,老爷回来,我们就去找老爷理论。”云姨娘气急败坏,只能搬出老爷来压人。 萧凤还要说话,已经有大门口的小厮喜气洋洋跑进来报信:“萧姨娘云姨娘。” 小厮明显愣了愣,才喊道:“夫人,老爷回来了,就在前边下马呢。” 桑儿一直听着里边的动静,这会子也是吓了一跳,急急往雨花阁方向赶,老爷回来这么大的事先去禀报了大小姐才是。 慕容雨微不想父亲回来的这么快,愣了愣,起身看了看自己的衣襟首饰:“我这样打扮可以出去吗?” “大小姐,戴这支银月钗,再戴上两只玉簪花吧。老爷回来可是喜事呢!” 桑儿瞧着慕容雨微发髻上只有一支镶嵌了夜明珠的簪,和钗上垂下水晶串成的吊坠。不由斟酌着说。 慕容雨微对着镜子转了一圈,身穿真丝藕荷色上衣,腰系欧褐色的八幅罗裙,裙子周围绣着碎花,脚穿着朱色璀璨绣鞋。 娇小的身量如一抹绯红的云霞,鬓边璎珞垂于发间。脸若桃花般粉嫩,可谓是一代佳人。 “这样,甚好。”慕容雨微淡笑若梨。 几个丫鬟簇拥着慕容雨微往永晖堂去,桑儿跟在一旁。 远远闻得一阵嬉笑声,慕容雨微不由顿住脚向里张望,一个背影魁梧的男子挺身而立左面偎着一个年轻的男子,右面是个身量小一点的男孩。 正是慕容沣和慕容雨微的大哥慕容清渝还有三哥慕容云飞,三个人有说有笑的往里走。 桑儿担忧地看着慕容雨微,自打萧姨娘和云姨娘的挑衅,慕容老爷对雨微也大不如前了,雨微只是深深吸了一口气,挂着浅笑,快步走了进去。 回廊下立着的小厮跪下磕头,高声喊着迎候之词。云姨娘和萧姨娘迎到了门口,云姨娘眉目传情,柔情似水,而萧姨娘更是羞涩一笑。 离了大概一尺远站在慕容夫人,她只是垂着头,压根不去看外边看更不想凑那个热闹。 “老爷,妾身给老爷请安!”云姨娘颔首俯身。 “眉儿不必多礼,这段时日家事都是你来操持,辛苦你了。”慕容沣温和微笑。 云姨娘抽出帕子拭去眼角的泪滴,低声哽咽:“老爷别这么说,为老爷分忧本就是妾身应该做的。” 萧凤也赶着上前,言语中带着一丝娇嫩:“老爷,这段时日啊!可多亏了云姐姐能干,里里外外都是好手呢!” 这话倒是勾得慕容老爷几分动容,对着萧凤点了点头。他正往前走着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清冷消瘦的慕容夫人。 他的结发妻子,曾经恩爱两不疑的发妻。 少年夫妻,恩爱无比,曾经三年都没有生下子嗣的情况下,慕容沣都从未冷落过她。 若不是母亲心急,要他纳云眉和萧凤还有其他几房妾室。 后来她收养了慕容雨微,慕容沣比儿子还要疼宠几分。 可是,云眉和萧凤的挑衅再加上慕容夫人倔强的性子,很多事慕容夫人都选择了能忍则忍。 所以有的事都不做多的解释。时间久了情自然而然就淡了,可慕容沣不理解为何她要选择不解释,不多语。 还有他们多年恩爱,难道她当真要这样无情吗? “夫人你也在。”慕容沣淡淡道。 不等慕容夫人说话,萧凤已经站到了老爷身边,挽了他的胳膊摇着:“老爷,老夫人等着你呢。” 慕容沣回过神来,随着萧凤和云眉进了永晖堂。 老夫人坐在正位看到自家儿子归来,自是欢喜:“沣儿。” 慕容老爷几步上前,跪倒老夫人脚下:“母亲,儿子给母亲请安。” “沣儿快免礼,这才一个多月不见,怎么清瘦了许多?” 老夫人起身将慕容沣扶起,眼角带着关心。 慕容沣拉着老夫人的手起身:“母亲,最近您身子可好些了?儿子不孝,让母亲为儿子整日操心劳碌。” “沣儿说的这是什么话,咱们是母子又不是外人。怎么突然回来了,可是军中有什么事?”老夫人关切问起。 慕容沣笑着回道:“收到陛下的旨意,儿子便回来了。这次暂时先不走了,往后好好孝顺母亲,想来陛下多半会允。” “那可真是太好了,咱们一家子人多久没有团聚了,你孤身一人在外。母亲自是不放心啊!如今这样最好。”老夫人喜得满面红光。 “老夫人啊!先让老爷喝盅热茶,好暖暖身子润润嗓。” 云姨娘说着,接过丫鬟小茶盘上的茶碗,递到慕容沣面前,娇笑道:“老爷,这是您最爱喝的西湖龙井,眉儿一直留着等您回来喝那!” 慕容沣笑着接过,喝了两口:“这些事,以后吩咐下人做就好了,你为此费心了。”慕容沣看着云姨娘的目光越发温柔了些。 慕容雨微站在门口,心中冷笑:可真是好一副夫妾和睦的画面,父亲这次回来可是完全没有把母亲放在眼里。 随后慕容雨微勾起唇角,方才放重了脚步往里走。 “你怎么来了?”旁人未及开口,萧凤竟不管慕容沣在面前就突口而出。 慕容清渝沉默不语,冷眼旁观。慕容云飞见慕容雨微来了,连声打招呼:“妹妹来了,快进来吧!父亲回来了。” 慕容沣朝门口看去,即使数月不见他也依然一眼就能认出他的这个养女,从小捧在手里的掌上明珠。虽然非他所生,可是他宠爱了十年的女孩。 的确,慕容雨微也不否认。她五岁就进了慕容府,印象中母亲第一次带她熟悉慕容府的周围环境,而父亲对她的到来更是欢喜。 那时候父亲是很喜欢抱她,在膝头教她读书识字。 慕容沣看着俏丽可人的慕容雨微,想起数月不见回来对她也冷落了,漫上一股淡淡的懊恼和歉意。 数月来,萧凤和云眉暗地里勾结,传出不少关于慕容夫人的流言蜚语,而这些流言蜚语惹得老夫人很不高兴,对这个儿媳也渐渐不满了。 慕容沣本想听慕容夫人的解释,哪怕她解释的不多只有一两句,慕容沣都会选择去相信她,至少在慕容夫人心里,她是将慕容府放在眼里,心里也是有慕容沣的。 可是,慕容夫人却选择了保持沉默,不肯做解释。这让慕容沣感到很寒心,慕容沣认为她的心里或许早已对自己暗淡了。 他看着慕容雨微,便一下充满了怜惜:“雨微就不必行礼了,坐吧!” 萧凤见情况不妙,便随机应变高声问云姨娘:“云姐姐,你的伤可好些了?” “什么伤?”慕容老爷一愣,回头细细打量云姨娘,很快发觉云姨娘两颊不正常的红晕。 “没,没什么!” 云姨娘胆怯地看了一眼慕容雨微。 “怎么会没什么呢?云姐姐被大小姐掌嘴二十呢!要不是我这里有特制的膏药,还不知留下多重的疤痕呢!”萧凤瞟了一眼慕容雨微。 慕容沣沉声问着慕容雨微:“雨微,到底有没有这回事?你为何打云姨娘?” 堂里伺候的下人都悄声屏息,都知道这萧姨娘要接慕容老爷的手来教训大小姐了,可是大小姐是慕容老爷最宠爱的女儿,慕容老爷会忍心吗? “雨微见过父亲,是姨娘不守规矩,不懂得敬重夫人。难道就要这样由着来吗?若是如此传出去岂不是失了我们慕容家的颜面?”雨微虽是屈膝。目光平淡如常,丝毫没有一丝害怕或者慌乱。 慕容沣瞧着慕容雨微的样子,和自己年轻时还有几分相似沉着冷静,稳重。 这云姨娘的为人,慕容沣心知肚明,得罪慕容夫人那是完全有可能的。 “老爷,一切都是妾身的错!可雨微年纪还小怎么能认人作践呢?求老爷三思,别让雨微嫁给二皇子,妾身真的不希望她嫁进皇家,卷入皇室争斗!” 慕容沣听到慕容夫人跑了进来,又跪倒在他的面前。霎时懵了,他看着慕容夫人:“二皇子?拓跋绍!” 云姨娘盯着慕容夫人,她真的想不明白慕容雨微只是个养女,嫁进皇家又有什么不好? 更何况以后做了二皇子妃,这身份可要高出了一番呢!日后说不定慕容老爷也能因此得到圣上的提携呢。 “老夫人、老爷、夫人,圣旨到了!”前院的小厮飞一般跑进来,气喘吁吁。 圣旨赐婚 “沣儿,是什么事?”老夫人急切的问着慕容沣。 慕容沣心下也是诧异,但接了旨再说,边往外走边与老夫人说了一句:“母亲,我也不知道呢。” 慕容沣出去之后,老夫人带着一干人也往二进院子走,一路上还嘀嘀咕咕:“这沣儿不是刚从宫里出来吗?怎么会不知道旨意,究竟怎么回事呢?” 慕容雨微挽着慕容夫人的手走在最后,冬日里的阳光倒是惹得人刺眼,正院的小道不种花草树木,也没有遮阴。 慕容雨微拿帕子为慕容夫人轻轻遮挡眉间,悄声问道:“母亲,你身子可还好?不如雨微送您回去吧!” “没关系,我可以的。母亲没有那么脆弱。”慕容夫人虚弱的一笑,为了女儿和其他几个孩子,也得撑下去。 “嗯。母亲,你若不舒服了,就快与我说。”慕容雨微知道母亲的性格很固执,不然也不会犟着性子不肯解释,与父亲走到这一步。 正堂里,慕容沣正在和一个,皮肤洁白的太监说话:“宁公公,怎么竟是劳烦你前来,大冬天的随便派个人来走一遭就好了。” “慕容将军抬举老奴了,这可是大喜事。请问府里的人都到齐了?哪位是慕容大小姐?”宁公公是陛下跟前的大太监,他一面扫视了一圈,目光便落在了慕容雨微和慕容夫人身上。 “这是我夫人和我的女儿。”慕容沣笑盈盈地指着雨微和慕容夫人向宁公公介绍。 宁公公悄悄打量了雨微一圈,这慕容大小姐倒是出落得标致,不过许配给二皇子拓跋绍做侧妃,真是有些可惜了。 不过他面上丝毫不露,笑道:“既然人都齐了,就先宣旨吧。”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一品护国将军之女慕容雨微娴雅端敏,温婉贤淑。特赐朕的二皇子拓跋绍为侧妃。同时二皇子被封为清河王,着日完婚。钦此!慕容将军,慕容大小姐,恭喜了。” 宁公公仍然笑眯眯的,不论这二皇子的名声怎么样,但归根结底是陛下的皇子。这拓跋绍毕竟是最正统皇室中人。 这一来,云姨娘和萧姨娘的面上止不住漫上笑来,老夫人仍然面上平淡如常。慕容清渝面上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而慕容清邺和慕容云飞的面色都极为难看。 慕容夫人脸色苍白中泛着青色,双眼瞪得特别大。慕容雨微心里暗想:如今这拓跋绍倒是深受陛下器重,一个不知天高地厚又跋扈的皇子的婚事,陛下竟这般上心。看来自己是非嫁与这拓跋绍不可了。 慕容沣震惊之后,已经恢复过来,恭恭敬敬地接旨谢恩。宁公公见完成这一差事后,拿着赏钱就赶着回宫了。 慕容雨微正要扶慕容夫人起身,却见她惨然的神色,呆呆地跪坐在地上:“母亲,母亲您怎么了?来人,快请郎中来!” 慕容云飞看到后更是焦急:“母亲,母亲您快醒醒,您快醒醒!” 慕容沣只觉得一阵焦急,一叠声喊着宣太医,自己几步上来就要抱起慕容夫人。 “你不要碰我!”慕容夫人是言语出乎众人意料,慕容夫人在慕容沣的手触到她的刹那间受了惊般跳起来,猛地推开了慕容老爷,声音凄厉。 慕容沣的关切和热情瞬间像是被一盆水从头到脚浇了下来,凉意缠绕在他的心里。 他冷冷退后吩咐道:“送夫人回房!” 丫鬟三五成群上前,孰料慕容夫人扶着慕容雨微和桑儿颤颤巍巍站了起来:“慕容沣,你的心还真是够狠!为了你那锦绣前程,你还真是什么都做得出来!” 慕容云飞随后厉声道:“父亲您有所不知,那二皇子为人凶恶残忍、阴险叛逆,不遵守教导。通常爱在大街小巷里游逛,往往抢劫行人,砍杀射击猪狗。这一切的一切他都当做取乐。大殿下以仁义的道理来说教他,他都不会做悔改。” 慕容夫人冷言:“ 凭什么要我的女儿嫁给这样一个无能的皇子?来换你们慕容家的荣华富贵。 ” 慕容沣目瞪口呆,他是听过二皇子拓跋绍是一些不妥之处,只是没想到竟是那样一个人。 他不曾想过将女儿雨微嫁到皇家。方才在朝堂上,陛下并没有提这件事。 可一转眼不到一个时辰,就来了圣旨。或许萧姨娘和云姨娘都认为他早已知情,这圣旨未免来了也太巧了。 “我,没有。”慕容沣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半天只想出这几个字。 “你没有,你现在觉得你很无辜吗?我冤枉了你是吗?为何你一回来圣旨便到了府里,这一道圣旨这门婚事,我的女儿就已经毁在你的手里了!雨微,是母亲对不起你!让你被活活作践了!” 雨微即使沉着冷静,可听慕容夫人的这一番话,也被触动了。回抱着慕容夫人啜泣。 —————————— 午后,慕容沣坐在木椅上,有点坐立不安。他在门外等候了一个时辰,慕容夫人仍然昏迷不醒。他几次想鼓起勇气进去看看,脚下却动不了。之好侧耳听着里面的声音。 慕容雨微侧坐在床榻边,之前太医曾说过不要让慕容夫人太过激动,往后要好起来就难了。 她不由想起,若不是因为自己和清河王的婚事,母亲不会如此激动。更不会一病不起,从前的慕容雨微从未恨过那些姨娘小妾,此刻心中却有浓浓恨意。 那些人,难道就非要将母亲置于死地吗?若是如此慕容雨微自然是不会坐视不理,一定要让母亲好好活下去。 半晌,慕容夫人微微睁开眼,动了动手指。内心顽强毅力使她振作起来,就算是不为那个不爱她的男人和自己,也要为了儿子们和女儿。 慕容雨微看到慕容夫人醒来,又喜又忧:“母亲,您醒了?桑儿,快去把汤药端来。” “是,大小姐。”立在帘下的桑儿急急向外边跑去。 “雨微,母亲不会丢下你和哥哥们不管的。”慕容夫人的声音很小,但雨微能够听到。 慕容雨微心头一酸,心里想着母亲是她和哥哥们的依靠,即使大哥对她比不了对上官紫瑶。可同样是母亲的儿子,慕容雨微从未对慕容清渝有过怨言。 而二哥、三哥还有四哥,他们年纪都还不大。慕容雨微甚至想过,没有母亲他们该如何? “母亲。”此时的慕容雨微,不在多语。只是伏在慕容夫人的床前。 桑儿捧着茶盘经过南庭院,向屋内走去。慕容云飞快步走进门前忙打起帘子,让桑儿进来。然后接过茶盘,柔声道:“我来就好。” 慕容云飞走到床边,半跪在床沿强笑道:“母亲,这是妹妹亲自煎的药。母亲快趁热喝吧!” 慕容雨微拭去眼角的泪,桑儿与她合力一起将慕容夫人扶起。 “母亲,喝点药吧!”慕容云飞将药碗拿起,在唇角轻轻吹一吹温度。待温度刚好,喂到慕容夫人嘴边。 慕容夫人看了看慕容云飞,随后喝了药碗里的汤药。慕容雨微看过后心里便放松了许多,母亲的求生意志,仍然很顽强。 吃完药,慕容夫人的脸色比之前红润了许多,慕容云飞也放下心来。 “你们快回去歇歇,累了这半日,母亲已经好多了。这里还有很多人伺候。”慕容夫人看着慕容雨微微红的眼圈,自然是心疼。 慕容雨微想起还有事要做,便抿嘴笑着:“母亲,雨微知道。方才我让小厨房做了燕窝粥和母亲最爱吃的金丝卷。” 慕容云飞点头道:“既然母亲感觉好多了,儿子便先回房读书了。母亲好好歇息。” 慕容夫人叫他们放心,无有不应的。随后慕容雨微和慕容云飞带了其他丫鬟离开。 —————————— 回到雨花阁,慕容雨微让丫鬟打了热水来,稍微擦洗了身子,换了干净衣裳。靠在梨花榻上,想了想随后吩咐桑儿:“你去叫大哥来一下。” 待慕容清渝前来,桑儿端来一杯茶,慕容清渝呷了一口,突然跟慕容雨微道:“说吧妹妹,找我什么事?” “倒也没什么事。”慕容雨微说道,神色平缓,并不露焦急。 “雨微,在我面前不用隐瞒,有什么事情,但说无妨。” 慕容雨微眼波深敛:“我是希望请你帮一个忙。” 慕容清渝不由疑惑:“帮忙,什么忙?难不成是妹妹对和清河王的婚事?” 慕容雨微点头微笑:“不错,果然还是大哥了解我。这门亲事我不愿意,所以想要病一场,三哥应该能找到合适的药吧?” 慕容清渝蹙眉,声音不自觉凛然:“糊涂!你要装病逃婚?这可不行。若是不慎,毁的是慕容家的清誉,请妹妹三思!” 慕容雨微无奈笑了笑:“大哥,我若是嫁过去,只怕没过几天就没命了……” 慕容雨微所言不假,只不过慕容清渝他可不准备帮慕容雨微,他巴不得看到这个丫头倒霉才好,更何况若是他出手相助,被拓跋绍知道,还不被他砍了脑袋? 随后,慕容清渝神色讪讪道:“我是你大哥,自然是要帮自己的妹妹。不过寻找药材是需要时间的,六日后你来我的住处取。” 慕容雨微笑了笑:“那,就多谢大哥了。” 待慕容清渝走后,桑儿轻声道:“大小姐,您看接下来怎么办?” 慕容雨微冷笑点头:“找人悄悄跟着他,莫要让旁人发现。” 桑儿低头道:“是,奴婢这就去找人安排。” 慕容雨微想试探一下慕容清渝,这个面上与他称作兄妹的大哥,实际上并不看好她。刚好借此机会也可以摸清楚他的底细。 ———————————— 半夜,清河王府内守着后门的侍卫突然被一匹快马惊住,看清了马上的人,一口气向内府奔去,狂喜着喊:“清河王回来了!” 拓跋绍翻身下马,随手将马鞭丢给侍卫,紧抿着唇大步地往里走,众人纷纷让路。 拓跋绍的小妾夕沫,站在台阶上,眉目寡淡不施脂粉。看到拓跋绍立刻上前拉着他的手:“殿下,您回来得正好,贺夫人已经在王府等候多时了。” 拓跋绍吃了一惊,赶紧进了屋子。只见贺夫人躺在紫檀木椅上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 拓跋绍不多言,快步走上前关切问道:“母妃,母妃您怎么了?” 贺夫人身旁的大宫女乐妍,向拓跋绍禀报:“清河王殿下,您有所不知。陛下为您和慕容将军家的养女慕容雨微赐了婚。这夫人听到后,不用晚膳,不进水。奴婢很是担心!” 按理来说,皇宫的妃嫔是不可以出宫的。可贺夫人多少年来陛下都对她宠爱有加,更是得了可以出宫的权利,陛下觉得她来看自己儿子,倒也没什么不妥。 不过,贺夫人对这门亲事也是极为不满。可又不敢在陛下面前明说,毕竟圣旨已下也不会再有转机了。只好在赌气待在清河王府。 “母妃,您这是做什么?那雨微小姐,其实倒也没什么不好。” 贺夫人听过后微微睁眸,挑眉道:“绍儿,虽是侧妃,可怎么说也不能取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养女啊!这慕容雨微她要是个庶女,我也就接纳了。” 拓跋绍满不在乎道:“母妃,此事您就别费心了。父皇这么做,目的就是想要拉拢慕容家,好让慕容沣继续为他效忠。” 贺夫人听到拓跋绍这么一说,也只好放下心来。 一开始她以为拓跋绍不会接受这门婚事,可拓跋绍的举动,让贺夫人出乎意料。 贺夫人无奈作罢,笑意慢慢浮起在唇角:“好,只要你愿意,母妃答应便是。” 拓跋绍笑着将贺夫人轻轻从木椅上扶起,挽着贺夫人微笑道:“儿子愿意,不觉得委屈。” 拓跋绍自然不是心甘情愿的接受,而是因为只是个侧妃而已。而正妃的人选他早已想好,那就是上官三小姐琉璃,而侧妃是慕容雨微。 这两人的感情甚好,若是都嫁进了清河王府会不会因此发生改变呢?拓跋绍想到这里,嘴角不自觉微微上扬。清河王府的好戏,或许才刚刚开始。 清河王府灯火阑珊,皎洁的月光将夕沫身后的影子映得寂寞而有孤独。夕沫仰望星空,不知不觉泪流满面,为自己...还有拓跋绍。 砰!房门被重重踢开,夕沫转身向屋内走去。对上门边拓跋绍的视线后,夕沫愣住了。 夕沫的鼻间充斥着拓跋绍身上浓烈的酒味,耳中听着自己心脏疯狂跳动的声音。 夕沫知道,拓跋绍表面上装作若无其事,但夕沫知道他无法去爱一个自己不心悦的女子。 拓跋绍动作轻柔的拭去夕沫脸上的泪水,声音却冰冷:“你哭什么?” 夕沫本想摇头示意自己没事,可她想开口解释,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拓跋绍闭了闭眼,向后退了一步:“夕沫,连你也瞧不起我了,是不是?觉得我娶一个养女为妻,很丢脸是不是?” 夕沫胆怯地摇了摇头,说着:“不,不是。我没有,真的没有!” 拓跋绍的眼中满是猩红的血丝,渐渐觉得夕沫的面目模糊在了一片水雾之中。 夕沫低声说:“对我来说,殿下是夕沫的天,夕沫怎么会有瞧不起这么一说?” 夜深人静,拓跋绍醉酒后倒在罗汉床榻上,昏迷不醒。 夕沫命丫鬟端来温水和热巾,细细为他擦去身上的酒味,她咬着唇角伸出手轻轻描摹着紧皱着的眉梢眼角。 月圆时分,温润夺目,凄怆离人。 出阁聘礼 接下来,慕容府总算是安静了一段日子,云姨娘和萧姨娘也有好一段时日没有在找慕容雨微和慕容夫人母女俩的麻烦。 慕容府上上下下的一等侍女和其他的小丫头们,都在打理慕容雨微的嫁妆和聘礼。 “母亲,快尝尝这个凤梨酥,是我亲自看着做的,合不合口味?” 早膳的时辰,慕容雨微夹了一块凤梨酥放进慕容夫人的碗里。 慕容夫人很欣慰能够有这样一个乖巧孝顺的女儿,这段时日慕容雨微也将自己照顾得很好,慕容夫人也不再像从前那样不进食,她笑着吃了下去。 慕容夫人连连称赞:“真好吃,这凤梨的味道我是许久都没尝过,快忘记这味道了。雨微你也多吃点。” 慕容雨微也夹起凤梨酥吃了起来,母女俩有说有笑地用着早膳。 “母亲,今儿个我想去外面走走。顺便去趟相府,好久没见琉璃姐姐她们了,很是想念。”慕容雨微一边品茶,一边向慕容夫人说道。 慕容夫人低头想了想,随后应允:“你整日关在府里,出去走走也好。只快些回来,多带跟着的人。” “母亲放心,女儿明白。” 慕容雨微辞别了慕容夫人,随后回到雨花阁换了衣裳。备好马车后,便和桑儿、慕熙上了马车。 马车出了慕容府,沿着小镇的路边行驶。然后拐进了梨花胡同,慕容雨微瞧着这条巷子倒是觉得稀奇,随后吩咐道:“停车吧。” “小姐,不是说要去慕容府吗?您这是要去哪儿?”桑儿问道。 “这里我从未来过,想下去走走。”说完,慕容雨微便抬起车帘,下了马车。桑儿和慕熙见小姐下了车,便跟随在后。 慕容雨微慢慢走着,仔细看着梨花胡同。不大不小的巷子径直向前走去,有一个院子,骤雨初歇。氤氲雾气弥漫小院,枝头残花隐约。 慕容雨微踏过满地落红,嗅了满院芬芳清香。执一伞来到一棵古树下,半阖眼睛清了嗓缓缓唱来: 陌上花开,缓缓归矣 海棠一瓣,馨香三生。 风掠过淡蓝衣裙翻飞,慕容雨微抿了唇停了声。半抬手掂了枝头欲落残花,指尖稍一用力那花便被碾碎成泥,落于脚下。 思绪也随着残花一起轻轻落地,不由得再轻声唱出末尾两句,低垂了眸略有怅惘。 萧萧梧叶,幽幽浮梦 岁月静好,琴瑟和鸣。 慕熙望向不远处的慕容雨微,不由得担心起来:“小姐该不会是因为婚事,心里不悦才这般忧伤吧!” 桑儿摇摇头否认道:“大小姐从小就很要强,不会为此影响了心情。” ———————— 晚膳过后,相府湿润的空气中夹杂着淡淡的桂花芬芳。我独自坐在疏璃院外的石凳,望着手中刚刚绣好的香囊,出了神。 雨微已经几日没来相府了,听说陛下已经下了圣旨,为她和拓跋绍赐婚。清河王的侧妃,只因是养女的身份,做不了嫡妃。 眼下已是申时,再过几个时辰将要步入夜色。这偌大的相府中,显得越发清冷。 很快,一轮明月便攀上夜空,显得分外明亮。也衬得庭院中的自己愈加孤单。 本想去找上官婉莹,但又碍于上官紫瑶的下人会说闲话,自己便只好待在院中。 “中庭地白树栖鸦,冷露无声湿桂花。今夜月明人尽望,不知秋思落谁家。想必只有这首诗,才能理解我的心境吧!”我撑着头喃喃自语道。 “琉璃姐姐此刻是何种心境啊?” 话音刚落,便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出。 “雨微妹妹!” 我回过头,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虽隔得有些远,但月光映照下的轮廓显得更为清晰。 我微笑迎上前去:“雨微妹妹,数日不见可还好?” “我还好,琉璃姐姐你看我给你带来了什么?” 慕容雨微说完从背后拿出一个精致的点心盒:“今日在集市上见到那位老婆婆家的点心铺,排着长队,便派人前去买了一盒。” 我拉着雨微的衣袖,到庭院中央的石凳处坐下,又唤雪莲送来一壶南山红。 我将点心盒打开,里面芙蓉糕的香味混着几丝茶香,伴随着空气中弥漫的淡淡桂花香气... 雨微品着茶,我尝着芙蓉糕,一同欣赏着相府的夜景,时而低语几句。 我虽与慕容雨微接触的时日不常,但能够有这样真诚的姐妹,足矣。 ———————————— 时间倏忽而过,五日后便是大婚之日了。清河府送来的聘礼,以及慕容雨微的嫁妆都已备好。余下就是跟过去陪嫁的人了。 雨微身边服侍的四个侍女都是一定要去的,老夫人又送了两个二等侍女,一个秋璃和一个晴馨,慕容夫人送了一个叫琴瑟的侍女。 正月十三,清河王拓跋绍和慕容家大小姐慕容雨微的大喜之日,京都的不少达官贵人都是贺喜去了。 “听说这清河王原先可是为人嚣张跋扈,不遵守教导。根本没有个皇子应有的样子,这慕容府家嫡出的大小姐是个娉婷绝世的佳人呢!这么嫁过去,可真是可惜了....” “这大小姐可不是嫡出,听闻是个养女。这嫁过去也只是个侧妃,说来也奇怪这清河王殿下为何不先娶嫡妃,而先纳侧妃呢?” “这慕容家在京都可是一等的大户,就算是养女也不能失了风范。要说这侧妃还真是好福气,进了这么好的人家。” 无论外人如何议论纷纷,这婚期已到。而慕容雨微作为慕容府上的大小姐,即便是个侧妃也要风风光光的出嫁。 正堂上,慕容沣看着将要出阁的女儿,心中说不出是喜还是悲。慕容夫人自然是难过,女儿到了大婚之日了,不知有没有福气能过上好日子。不过雨微向来都不是懦弱之人,至少不会像自己一样。 慕容沣的内心称得上平静,这个女儿,他疼若掌珠的护了十五年。虽然不是亲生的,可是他同样视如己出,虽然要比上官紫瑶差一点。 毕竟在慕容沣的心里,上官紫瑶是自己兄弟的长女,而慕容沣一来是替兄弟照顾上官紫瑶,而来是想从上官紫瑶的身上发挥出一些价值来.... 慕容雨微平静拜别了父母,都说女儿出嫁会哭,可今日慕容雨微就是想哭却哭不出来了。她的心里还存留着许多放不下的事。 慕容雨微放心不下慕容夫人一人在府里,没有雨微在的日子只怕慕容夫人会更加难熬。大婚之日雨微心里想着很多事,至于自己未来的夫君虽然之前见过,甚至慕容云飞都曾说过他并非是好人。 所谓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以及儿女情长,这些琐碎之事。慕容雨微都没有精力去想。无论是到了清河王府还是哪里,她都只是慕容雨微,绝不会委屈求全。 慕容云飞亲自挽起慕容雨微的手,走向花轿。 慕容清邺看着慕容雨微远去的背影,他希望这段路能够再长一些,延缓三弟把自己的小妹交给拓跋绍的那一刻。 白马上,赫然坐着一袭红衣,一头乌黑茂密的头发被金冠高高挽起。一双桃花眼,□□的鼻子,唇角上挂着笑意。 虽看起来有着大婚的喜悦,其实透露着一丝不耐烦和风流,其实心里更多的是无情。 慕容云飞心里暗想,这样的男子怎会配得上自己的好妹妹?像妹妹这样的大家闺秀,应是世上最好的男儿方能相配。 铺天盖地的喧闹和艳丽中,鞭炮声、嬉笑声盖过了一切,慕容雨微恍恍惚惚坐在轿子里,其实嫁人倒也不是一件难事,只不过有一些规矩和繁琐的礼节。 大红锦绸悬满房檐廊角,十里红毯平铺直入正堂,宾客盈门,各处院落皆是张灯结彩。 慕容雨微如墨青丝半挽余及腰之处,鎏金凤冠雍容华贵,金丝流苏含珠轻垂而下,泠泠作响。 朱红喜服加身流光溢彩,繁复优雅,金丝滚边绣纹微光闪动,慕容雨微朱唇轻扬带笑,不管如何伤心不愿,母亲不知还能尚在人世多久。 在此之前,为儿女者,已不能再让她操心,想到这里慕容雨微柔夷轻抬放置掌心,转身俯首相对而拜,流苏摇曳,光芒折射直达眼底。 依礼屈膝拜过天地,礼成回房时暮色已四合,夜雨连绵,打落屋檐水花飞溅。 徒增几分凉意,镂金红盖头被挑起,清眸微抬,明烛幔帐。 不知所以,联姻如此,双方心中皆有所属,终究是谁的无奈。 “请殿下,侧王妃娘娘饮合卺酒。” 清酒徐徐落入杯,于烛火照映下晶莹剔透,轻执起,抬袖相对,眉眼轻垂,交臂而饮,随着嬷嬷的一声礼成,两人缓缓转身。 慕容雨微勉强含着笑:“礼成了,殿下。” 拓跋绍再一次的笑出了声,高声说道:“真是个大美人啊!放心,本王日后会好好疼你的,只要你听话。” 这个男人,果然不按常理出牌,大婚之日就给雨微这么个下马威,慕容雨微新中基叫着,轻轻偏头避开了拓跋绍的手,稳稳站起身来,蹲身行礼:“殿下。” 拓跋绍看着慕容雨微,面上露出一丝鄙夷,敷衍道:“嗯,侧王妃早些歇息。本王要去陪宾客喝酒。” 说完,拓跋绍头也不回的离开。慕容雨微看着他远去的背影,不由暗想:还真是个风流纨绔的皇子,第一日就快把她的脸丢尽了,日后可是有事可做了。 礼成过后,便是打赏小丫鬟们、嬷嬷们。先前慕容云飞为雨微准备了许多不同份量的金银锞子。 就是为了今日撑足雨微的脸面,屋里伺候的人顿时喜气洋洋起来,哄笑着上来领赏。 落日余晖交相映,深宫高墙。朱砂痣,玫瑰香。 时候难熬,时辰却走的急,左右已是入夜,蓝琉璃般的窗外掺着半缕月光,打在慕容雨微身上。 娟娟茉莉叠在绸缎,引了雨微的目光注视,向窗外。 当空吐柔晕,携星光几许,静置其中,唇角勾出弧度,是不受控制的遐想,像一场美丽的邂逅,如她一般..... “小姐.... ." 慕容雨微绣针贴切入指尖,连心,渗出红球....桑儿奉了茶盏,盖中央微斜,零星茉莉荡在其中,敛了浅笑。 慕容雨微转头再绣十分好,她只觉得,眼角眉梢尽是温柔。心中所向,颜面直出。 “小姐,虽然说夫人受不的风寒,才不过刚入春,您又何必在新婚之夜伤了身子做这些个衣衫?” 慕容雨微一只管手中寝衣,多年不动闺中针线,唯怕得不合身,穿着不舒坦。 “小姐啊!都说一入王府深似海。您也该为自己的前途筹谋,这倒好,您一门心思做这些, 如何能得殿下的宠?” 桑儿自小服侍慕容雨微在侧,不过慕容雨微的心思她不会不明白,而今之言不过劝自己断了这逾矩的念头,莫落得连累宗亲。 只是朔风流雪难回转,有些事,身不由己,更不由人。 慕容雨微仔细瞧她忡忡神色,袖口沾染了些许茶水,抬手示意人拿来早些时候备下的风干百合,低眉剪了线头,翻阅一二折了整齐... “母亲体寒,不敢受凉,明日便派人送去... ." 慕容雨微记得自己在慕容府时。自幼是极爱那舞蹈的,总是缠着慕容夫人与自己一同跟着乐声起舞。 每当慕容雨微穿着母亲亲手缝制的舞裙,心里便总是小心翼翼的。 慕容雨微天生是美人,优雅独步。一颦一蹙都牵动着心。玫红色的衣裙上一根长丝带系在胸前垂下。 编成的长辫盘起了发髻。耳边一朵红色小花点缀装饰与衣裙对应。 雨微嘴角微微上扬露出微笑,爽唇指间一点朱红显得格外精神。 誉为那双引诱世人的双眸,诉说自己的故事。纤纤细手舞弄着,划出优美的弧度。扭动着腰肢。 今夜,本是她的新婚之夜。然而三更天时桑儿前来禀报,清河王去了最爱的小妾夕沫的房。 慕容雨微面上却没有半分失望,怎么说自己也是清河王的侧妃。拓跋绍向来风流纨绔,习惯便好。 惨遭陷害 第二日一早,桑儿扶着雨微去了净房,沐浴更衣。她要打点起精神,不能第一日就叫人瞧低了。 桑儿为雨微换上了一件简便些的喜服,随后桑儿接过琳雨手里端着的托盘。 “小姐...王妃娘娘,快吃一点吧!今早王府上上下下的那些丫鬟小妾都要前来向你请安呢!”桑儿自是心疼不已,端起一盅燕窝粥喂给雨微。 早膳过后,慕容雨微跟着丫鬟来到了白梅阁,房中坐着正是拓跋绍的几个小妾们。 待慕容雨微走来,夕沫第一个看到。她笑盈盈地迎上前去:“侧王妃娘娘来了!” 看到夕沫上前迎慕容雨微,小妾秋月、云碧还有三个通房丫头也纷纷迎上前去,并排站在一同齐声喊道:“给侧王妃娘娘请安。” 慕容雨微抬手笑了笑:“各位妹妹不必多礼,以后就是一家人了,雨微初来乍到,还望各位妹妹多多关照。” 夕沫笑盈盈地将慕容雨微请了进来:“侧王妃娘娘舟车劳顿,昨夜睡得可好?” “一切安好,多劳妹妹费心了。”慕容雨微回得同样得体。 慕容雨微毕竟是官家小姐,自由识文断字。若非是个女儿身只怕早已是功成名就,否则这皇帝怎么会将她许给自己那不学无术的二皇子, “妹妹们,既然咱们大家都是姐妹,这奉茶的事就免了。雨微只是个侧王妃而已。今日初次见面,不如互敬一杯如何?” 慕容雨微拍拍手,桑儿便端来一盏茶壶,那茶壶里装着滚烫的热水。 而那盛水的壶以及在炉子里煮了半个时辰,如今碰一下都是要命的。 而夕沫和秋月这一等人自然是知道的,既然要做就做的滴水不漏。夕沫第一个上前忍受着剧烈滚烫的疼痛,缓缓提起水壶向杯中注水:“侧王妃娘娘,请!” 慕容雨微自然是半信半疑,难道拓跋绍的这几个小妾们都很好相处,要与她示好?也罢,倘若她与这几个小妾们关系好了,倒是省心了不少。 慕容雨微一口饮尽杯中茶,夕沫笑了笑:“娘娘,如今轮到您来给我倒了。喝了这杯,我们就是永远的好姐妹了。以后娘娘有什么不懂的事都可以来找妹妹。” 慕容雨微并未深思,便端起茶壶。难以忍受的剧痛瞬间而来,令她下意识地丢掉了茶壶。雨微未曾想过这一切其实都是这些小妾们设下的一个局。 “啊!”随后只听夕沫一声惨叫,这茶水洒在了她的腿上。而她今日特地穿上了最薄的衣物,为这就是等待这一刻。 “我的腿...我的腿....好痛!”夕沫痛苦地叫了起来。 于是整个白梅阁的人都看见了这一幕,慕容雨微引心怀不满,将滚烫的茶水泼向了姨娘。而慕容雨微辩无可辨。 而拓跋绍下朝之后,便听到丫鬟说了此事。他便急匆匆地赶到了白梅阁,此时大夫正在为夕沫把脉,慕容雨微站在一旁无话可说。 “夕沫,夕沫!”拓跋绍越过了慕容雨微,抱起了夕沫。 拓跋绍用尽温柔的口气问道:“沫儿,你没事吧?” “我还好,殿下不用担心我。”夕沫虚弱地答道。 听到这句话以后,拓跋绍才将注意力转到了慕容雨微的身上:“雨微,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怎样做?把滚烫的茶水泼到了夕沫身上?拓跋绍连查都不查,就已经认定是慕容雨微做的了。 “我没有,我没有!” “你没有?那夕沫怎么会烫伤,整个白梅阁的人都看到是你所为,你还狡辩什么?” 拓跋绍有些恼火,即使他知道慕容雨微心中意难平,但是他的小妾里面他最爱的就是夕沫。或许,慕容雨微也在为佳雪的事对拓跋绍心生恨意。 “我,我不是故意的!”慕容雨微并非有意,然而在外人看来他就是在狡辩。 拓跋绍越发生气了,如今连一向稳重的慕容雨微也学会了狡辩。他知道慕容雨微的心里没有他,可是日久生情也不是没有可能的。眼下拓跋绍因为心中的怒火将这些想法都抛在了脑后。 “去外面跪着,没有本王的允许不许进来!” 慕容雨微不可置信地看着拓跋绍,她怎么说也是有名分的侧王妃,而拓跋绍却要自己跪着。这是要将自己的脸丢得一干二净吗? 的确,他是二皇子如今也是清河王。他都将最爱她的佳雪害死了,还有什么是他做不出来的?只是不知为何,慕容雨微的泪水在眼眶里乱转了。 “殿下,别这样。也没多大事!”夕沫在一旁假意的劝说。 “来人,押出去跪着!”拓跋绍再次命令道。 “不需要,我自己去就是了!”这是慕容雨微最后一点骨气。 说完,慕容雨微坦然走了出去,一直跪在门外。直到跪了四个时辰后,只见一个小厮跑进屋内想来是有事禀报。 随后,慕容雨微正跪着,只见一件雪白披风被人披在身上,在抬眼一瞧正是我。 我极极轻声地在她耳边耳边道:“我陪你,没关系的。” 慕容雨微满心说不出感激与感动飞点点头头轻轻一扬再一扬,生生把眼眶中泪水逼回去。 我陪着慕容雨微跪到了晚上戌时,慕容雨微的腰早已受不住了,但她强忍着没有说出来。 她要看看拓跋绍要绝情到什么地步。听着屋内拓跋绍和小妾夕沫的温存暖语,我内心不由作呕。 渐渐地,慕容雨微身体变得麻木...觉得身子很酸很酸。感觉到冷,那白色明亮光竟像是雪光一般寒冷彻骨。最终毫无征兆地倒了下去。 “雨微,雨微你怎么了?” 慕容雨微隐隐约约感觉到我在叫她,可是她感觉到好累,没有力气回答,实没有力气了。 慕容雨微凌乱,突然感觉有一个高大的男人出现在她的身旁,难道是拓跋绍?看到自己这样狼狈不堪,所以心软了?不,不会的。 慕容雨微吃力地抬头,看到单袍白玉和袖口上的银丝线。是亲王常服,只不过不是拓跋绍而是拓跋嗣。 拓跋嗣突然出现,引得我慌乱起来。只见拓跋嗣毫不犹豫将慕容雨微横抱而起。 慕容雨微眼睛看出来像是隔了雪白大雾眼睫毛成了层层模糊纱帐。 再度醒来,慕容雨微发觉自己已经回到了璎珞阁,她只觉得背后有只手在不停按压自己的腰间,并且很巧妙地替她缓解了腰部的痛苦。 慕容雨微扭头看去,轻声低吟:“琉璃姐姐....” “你总算是醒了,我未曾想到这个拓跋绍会这样对你。”我语气温和中带着一丝怨恨。 “琉璃姐姐,是谁送我到这里的?是殿下吗?” 我轻轻摇头:“自然不是拓跋绍,而是大殿下拓跋嗣。他今日得了空前来清河王府,若是她不来我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慕容雨微听到后心里暗想:果然是他,自己真的没有看错。 “雨微,若是你不想待在这里,不如....”我本想继续说下去,话语却在嘴边止住。 “琉璃姐姐,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更何况我这还是陛下亲自赐婚,是不会再有什么转机了。”慕容雨微认了命,不再做抵抗。 看到慕容雨微如此,我便不在多语。而是转移了话题:“明天就是元宵节了,你去向殿下请示去镇上看花灯如何?” 慕容雨微想了想随口应了声:“嗯!” “你醒了?”拓跋绍缓步前来探望慕容雨微语气温和。 慕容雨微听到拓跋绍的声音,并不去理会他,只是静静躺在床榻上闭目养神。 “还在为今天的事怪我?那,下次别这样了。”拓跋绍见慕容雨微如此,语气平缓。但是听得出他真的不开心。 我见拓跋绍这样说,按在雨微腰间的手便停下了:“殿下此言何意?我们雨微是做错什么了吗?她可是你的侧王妃,你怎么能这样对她?” 拓跋绍皱起眉头:“本王的事,就不劳三小姐费心了,你请回吧!雨微身为侧王妃理应有些该有的规矩。” 我轻瞟了一眼拓跋绍,不屑一顾走了出去。 慕容雨微见我离开,便低吟道:“我累了,殿下请回吧!” 慕容雨微已经没有什么好说的了,便翻身睡下。 “雨微!”拓跋绍见床上的慕容雨微丝毫没有反应,他叹了口气轻轻地离开了。 慕容雨微的泪水已将床褥打湿,心里不停想着:母亲...雨微好想你...带我回家...带我回家好不好? —————————— 夜晚,清河王府灯火通明,显得好生热闹,而墨香殿自然也不例外。 此刻,拓跋绍揽着夕沫在怀。手指轻轻掠过她滑嫩的脸庞,捏着她小巧柔软的耳垂。 淡淡脂粉香掠过鼻尖,不觉眯了眯眼。拓跋绍不由觉得如此女子实在难得,姿容不算最美却别有一番清丽滋味儿。 清水芙蓉般的干净纯澈,规矩周全之余又带着一丝大胆,身份低微却口齿伶俐,丝毫没有一丝畏惧。 夕沫这种显而易见的小性子,让人情不自禁地想去宠爱。恃宠而骄,拓跋绍看着这鲜花似的女子,在自己的掌心盛放娇艳,也是一种享受。 夕沫是个难得的佳人,倘若她要是大户人家的小姐,便更加完美了。可惜,实在可惜。 “夕沫,这王府上上下下以后就由侧王妃打理,以后你便好好休息,服侍本王在侧。” 拓跋绍端详着夕沫的神色,刻意忽略掉她眸子里转瞬即逝的精光,到底是年轻纵然再多掩饰,也按捺不住蠢蠢欲动的野心。 拓跋绍轻轻拍着夕沫的手,坐起身来端了茶轻啜一口:“虽然你的出身不是大户,等日后你有福气诞下子嗣,自然也就不必怕了。” 茶韵的芬芳在拓跋绍口中蔓延开来,缓缓消释了唇齿间的凉薄。连语气都变作暖和。 夕沫身上玫红银纹绣百蝶度花的上衣,只袖子做得比一般的宽大些,腰身紧收。 梳着简单的桃心髻,仅戴几星乳白珍珠璎珞。映衬出云丝乌碧亮泽,斜斜枝翡翠簪子垂着细细一缕银流苏,小巧挺拔的鼻子。 柳叶般弯弯的眉,薄薄的嘴唇,倒有些赌气似的:"殿下, 妾身为什么不能帮侧王妃娘娘操持府里的内务?” 夕沫一边帮拓跋绍研墨一边小声嘟囔着,撒娇的到有些像只小松鼠。 “沫儿,本王不想让你太累,如今侧王妃管家,若是你也一同,旁人会说本王太过于宠爱你。” “殿下~” 夕沫话语中多了几分娇嗔,这旁人若不知情, 便还以为是一对寻常的夫妻一般。 “好了,那本王答应你便是,真是宠坏了你了,说话也这般不知分寸。” 夕沫笑魇如花,倒真是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她坐到拓跋绍身边,替拓跋绍剥好桔子塞到人嘴里,忽然突发奇想似的,抬笔写下: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夕沫轻附到拓跋绍的耳边细语道:"妾身当年在初见殿下便是如此,这些年过去了,殿下依旧如此。” 这时,拓跋绍却握起了夕沫的玉手,强劲有力的写这下几个字: 情深意重,两心相许。 “夕沫待本王如此,本王自然不能辜负了你的情意,以后得日子就算再难过,以后我们还是要携手同行的,只不过,夕沫的字倒是有待提高啊!” 夕沫将头偏在一边:"殿下惯会取笑妾身的。” 踏月随风,研相思入墨,执笔落花,填半卷清词, 在花笺掠影中,任思念缱绻。 读你千遍,隔着岁月的窗,将眷恋轻描,一程山水。 会因一个人而丰盈,一段时光,会因一场相遇而葱茏,清风绕过处,心如素雅的青莲。 将一湄如水的清韵,散发出明媚悠远的清宁,尘封住,初识的那一眼凝眸。 —————————— “侧王妃娘娘,侧王妃娘娘!” 本已入睡的慕容雨微,听到屋外好像有人在唤她。睁开双眼从床榻起身,揉了揉惺忪的眼睛:“屋外什么声音?” 桑儿拉开芙蓉帐,低声禀报:“娘娘,是秋月姨娘。听人说,她好像有了身孕。” 秋月也是拓跋绍的妾室之一,曾经是贺夫人身边的丫鬟,前几年给了拓跋绍。秋月长相甜美,唇红齿白,眉弯新月,脾气温婉。柔和可爱,一心一意侍奉拓跋绍。 这秋月有身孕的消息倒是也来得突然,更是来的凑巧。恰好就在慕容雨微嫁进清河王府的第二日诊了出来。 慕容雨微脸上却毫无一丝的惊讶,只是笑得开怀:“桑儿,去派人向殿下禀报,就说秋月姨娘有了身孕,问问他要不要去看看?” 桑儿听过后眼含焦急:“娘娘,您....” 慕容雨微只是轻笑:“我体寒,夜晚不便出去迎秋月妹妹,让她早些回去好好歇着。” “娘娘,奴婢真是不明白。殿下那样对娘娘,娘娘您却还十分担心他的事。您这都嫁进来第二日了,这殿下从未夜晚来过您这儿。” “我是侧王妃,在没有正妃之前我若是连这种事都打理不好,就会更惹旁人笑话。说我这个侧王妃当得不像样了。” 桑儿微微点头:“娘娘考虑得倒是挺周全,毕竟这是他头一个孩子,他过去看看也是应该的。时辰不早,娘娘歇了吧。” “桑儿,你快去歇了吧,明儿还要早起呢!”慕容雨微抚额,说实话,面对着一天的繁杂琐碎她的头真有几分痛了。 慕容雨微一沾着枕头就睡了。她向来注重养生,极少这么晚了还没休息。 二日清晨,窗外仍然还是漆黑一片。慕容雨微一觉醒来,摸索着起身。 桑儿听到慕容雨微起身的动静,掌着灯烛快步进来:“娘娘。您怎么这么早就醒了?” “桑儿,我有些渴了。帮我倒点水来。”风荷揉了揉朦胧的睡眼,懒懒的说道。 桑儿先倒了一盅温水,慕容雨微漱了口,第二盅才是喝的。 “现下什么时辰了?” “寅正,娘娘要不要再睡会?” “我还是起来吧。还要打赏整个王府的丫鬟和嬷嬷。还有带给那些姐妹们的礼物呢,这些马虎不得。”慕容雨微摆摆手,自己披了衣服就要下床。 桑儿将昨晚放好的衣物服侍她穿上:“娘娘不必着急,还早呢!昨天我和幕熙还有琴瑟,已经将娘娘的衣服和首饰以及胭脂水粉,一份份规整好了。一会子出门只要记得带上。” 晴馨端着铜盆,盆里大半盆温水,幕熙也跟着进来了,三人一起给慕容雨微梳洗。 “这说起来,还是我们家娘娘懂得体贴。昨日的事分明是那个夕沫故意刁难,可是在场的那些姨娘们无一人肯帮娘娘说话,这些人真是没有良心。” 说话的是慕熙,昨日的事过后她便知道拓跋绍的那些小妾们,一个个恐怕都是不好相处的主儿。 幕熙从小有些要强自然看不惯自家小姐受欺负。 晴馨给慕容雨微梳了一个精致的发髻,插了一支蓝孔雀发钗。 在发髻中间又戴上了两支凤钗,使得慕容雨微感到非常沉重。 “晴馨,这也太重了!我不习惯这样。”慕容雨微向来喜欢轻便雅致些的首饰。 “娘娘,您就先忍一忍吧!今儿个可是正月十五。更何况身为侧王妃以后都要戴这东西,咱们也不能让人家小瞧了。” 慕容雨微只好无奈应了:“但愿过会儿能顺利些。” 上元佳节 早膳过后,慕容雨微没有直接去白梅阁而是先去了膳房。 桑儿跟随着慕容雨微来到膳房不解问道:“娘娘,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慕容雨微轻笑:“桑儿,你忘了今儿个是什么日子了?元宵节呢!” 桑儿想了想随后疑惑道:“娘娘这是要做元宵?” 慕容雨微语音轻柔:“这是自然的,在慕容府每到正月十五小厨房都只做藕粉丸子,只因哥哥们都不爱吃元宵,如今倒是可以自己做元宵,不用在吃藕粉丸子了。” 桑儿点点头笑得很真诚:“娘娘开心就好,那奴婢来帮您。” 说完,桑儿将食材备好,糯米粉、花生和蜂蜜。 随后桑儿将熟花生仁打成粉,加入蜂蜜,素手搓成小剂子备用。 慕容雨微取一些糯米粉用温水和成面团,然后用手压扁。桑儿看着雨微谨小慎微,生怕自己做得不好。 待水烧开后,慕容雨微将面团放锅内煮,不到半个时辰至浮起。 桑儿将煮好的面团取出与剩余的糯米粉混合,慢慢加入锅内的水,揉成新的面团。 随后慕容雨微将面团分成若干小份,压成面皮状,包入馅料。 馅料包住收口,滚圆,放入煮开的水中,用锅勺推动元宵。 煮开后放入少量冷水煮制,重复三次后,煮至元宵浮起。 待汤圆一碗接着一碗煮好,桑儿命厨房的几个小丫鬟将元宵端起,向白梅阁走去。 待桑儿掺扶着慕容雨微来到白梅阁后,只见小妾们看到丫鬟将元宵纷纷摆放在她们跟前,不由惊讶。 尤其是秋月,当她看到慕容雨微亲手做了花生元宵,不由问道:“这是...侧王妃娘娘亲手做的?” 丫鬟点头回道:“是的,秋月姨娘。侧王妃娘娘亲手做了花生元宵望姨娘们品尝。” 夕沫瞧着碗里的花生汤圆,又抬眼打量了一下慕容雨微心里想着:想不到看似从小娇生惯养出来的千金大小姐,竟然还会有这份心,为自己和其他姐妹们做元宵。 “今儿个元宵节,雨微做了元宵供各位妹妹们品尝,若有做得不妥之处还望妹妹们多做提点。”慕容雨微始终言笑晏晏。 大通房丫头蕊馨,容貌美艳。身子娇小,她口齿伶俐到是很讨拓跋绍喜欢。 她端起元宵品尝起来随后笑道:“侧王妃娘娘手艺真好,殿下有如此贤惠的王妃,咱们这样以后可就不招待见了。” 蕊馨说得众人齐声大笑,夕沫听着蕊馨的话不由想着:倒还真是个有脑子的,知道这侧王妃才进王府没多久,就要想着法子讨好了。 “你啊!可真是会说。咱们姐妹几个就你的小性子最猴。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能像侧王妃娘娘还有夕沫姐姐一样稳重。”小妾云碧也笑着说的,显然并不讨厌她这样。 小通房丫头叫做珠翠,慕容雨微听桑儿说她是这些丫头小妾里面年龄最小的一个,还不到十二岁。 慕容雨微不禁想到妹妹琉沫,虽然雨微临出嫁前让丫鬟将琉沫安顿到了尹姨娘那里,也不知道她最近过得好不好? 珠翠吃完了元宵,笑着走到了慕容雨微面前娇声细语:“谢谢侧王妃娘娘。” 慕容雨微听着珠翠说话的声音,只觉得全身一阵酥麻。 她轻笑着说道:“不谢,妹妹若是愿意以后可以唤我一声姐姐。” 珠翠天真笑着点头:“嗯!” 夕沫瞧着慕容雨微对这些姐妹们倒像是真诚,她本想着再为难她一下,可如今看来这几个姐妹们经过今日这一事,怕是和她不齐心了。 夕沫正想着,随后捂着小腹装模作样道:“啊呀!我的小腹好痛...好痛...”夕沫的面上装作很痛苦的样子。 “哟,夕沫姐姐这是怎么了?难不成是吃错什么东西了?”云碧在一旁没好声气地问道。 “是啊!夕沫姐姐。我给你请个郎中看一下吧!”蕊馨在一旁担心地看着。 “元宵...一定是侧王妃娘娘的元宵...”夕沫吞吞吐吐地说着,她想借此机会故意刁难慕容雨微,若是这些姐妹们都相信她,那可就容易多了。 秋月端起自己碗里未吃完的元宵细看着:“元宵,这怎么可能呢?我怀有身孕四个月吃了都还好好的,按理来说有反应的应该先是我才对,怎么会先是夕沫姐姐呢?” “元宵这么好吃,不会吃坏肚子的。雨微姐姐的元宵真好吃,我还要!”珠翠也不相信元宵会有问题,她只觉得这样好吃的东西,若是能天天吃到,那真的是别无所求了。 夕沫听完众人的话,才明白这些和自己相处已久的姐妹们不会再因为她而怀疑慕容雨微。 果然,都是些上不了台面的主儿,一碗元宵就跟被灌了迷魂汤药似的,随了慕容雨微了。 慕容雨微在一旁当做围观一样的看着,随后见夕沫脸上稍有一丝丝的怒意,担心地上前拉着夕沫的手反复摩挲:“妹妹这样可不妥,瞧你这脸色都变了。想必是吸到凉风着凉了,我让人送你回去,再为让小厨房为你做一碗糙米薏仁汤暖暖胃。” 糙米薏仁汤是王府较为名贵,却又不怎么好喝的东西。 虽然说清河王府用的东西都很奢侈,不过拓跋绍自己却是很厌恶浪费。 若是有人吩咐小厨房做像糙米薏仁汤这样名贵的东西,却没有喝完或者是浪费,拓跋绍是绝不会姑息的。 慕容雨微自然是听丫鬟们说过这一点,所以才擅自做主让小厨房做给夕沫。 而夕沫今日身子不适,想必拓跋绍也不会责怪自己。当着拓跋绍的面夕沫也不敢不喝。 秋月听了慕容雨微的话,也在一旁应和道:“这糙米薏仁煮成的汤可最是有养颜安神之功效,夕沫姐姐近来身子不适,可要好好补补身子。一定要把这一小壶喝个干净才好呢!” 夕沫瞧着平日与自己关系甚好的姐妹们,却在今日都不肯帮自己只好作罢,平复了情绪笑着领情:“多谢娘娘好意,妹妹感激不尽。” 慕容雨微淡淡一笑:“好妹妹,一定要养好身子才是。待殿下回府,我定让他先去看你。” “夕沫姐姐可真是好福气,得了侧王妃娘娘的怜爱,还有殿下的宠。妹妹我都羡慕呢!”蕊馨在一旁打趣。 待小妾们一个个正说笑着,只听得响起嘈杂的脚步声。小厮跑着来报:“殿下回来了。” 慕容雨微赶紧起身,只见一位穿着打扮既像丫鬟又像小妾的女孩儿领着几个梳着双鬟髻的丫头,簇拥着拓跋绍进来了。 他面颊绯红,眼神迷糊,显然喝了不少酒,已有几分醉意,却不忘拿眼觑着慕容雨微。 “取醒酒汤来。”杜鹃听到后很快下去准备。 慕容雨微强忍着对浓重酒味的不喜,近前说道:“先把殿下安置在榻上,换身干净衣裳吧。” 看着醉醺醺的拓跋绍,慕容雨微更是心生厌恶。 随后她平坦问道:“各位妹妹们,殿下喝醉了。有谁想要去房里伺候?我今日要去相府拜访一位姐妹,不便侍奉在侧。” 夕沫听到慕容雨微主动将此等机会拱手让人,更是积极喊道:“哎呀!既然娘娘都开口了,那做妹妹的也自然不能拒绝了。那服侍殿下的活儿,就交给妹妹好了!” 云碧瞧着夕沫不由笑言:“夕沫姐姐不是今日身子不适吗?既然姐姐身子不适就应该好好歇息一阵才是,服侍殿下的事不妨先交给妹妹我来,姐姐安心养身子便是。” 夕沫听了云碧的话自然不满,抬眼不屑一顾:“我说云碧妹妹,我记得你刚入王府时每天端茶倒水,殷勤的很呢!怎么?现在这些活都看不上了,就开始对殿下献殷勤了。” “你....” 秋月看到此景,费力地站起身来劝说:“两位姐姐,我们同样都是服侍殿下的妾室,姐姐们又何必为此事起争执呢?说到底这个机会还是娘娘给我们的,应该向娘娘谢恩才是。” 云碧倒是个有眼色的,走到慕容雨微面前俯身:“多谢娘娘,若不是娘娘给予我们此等机会,我们怕是也不会有这么好的福气。” 慕容雨微满不在乎摇摇头:“这有什么好谢的?以后这样的机会多得是,只要妹妹们愿意,那我自然要多给妹妹们留了。” 云碧或许是真的发自内心的感激,对着慕容雨微又是一拜:“谢娘娘。” 慕容雨微很快将她扶起:“妹妹这是做什么?别这样了。我们大家都是姐妹,既然夕沫妹妹身子不适,那就今儿个你去服侍殿下,记得给他弄点醒酒汤来。” “是,娘娘。那云碧也先告退。” 珠翠年纪尚小,对这些倒是不怎么新鲜。她打了一个小瞌睡望向我:“姐姐,我困了。要去午睡两个时辰,可以吗?” 瞧见珠翠困意浓浓的样子,慕容雨微勾唇笑着:“妹妹若是困了,就先歇息。若有事我会等你醒来在告知。” 待珠翠带着身旁的丫鬟行礼告退,慕容雨微便和桑儿也缓步离开。 ———————————— 正月十五花灯夜晚,我正要与慕容雨微约去街上逛灯市。 才到朱雀街口,就远远听见雨微唤我:“琉璃姐姐。” 语气里带着五分欣喜三分急切,还有两分说不明道不清的喜悦。 盈盈月色,朦胧若水。月下邀影独相映,又是一轮好明月。 我和雨微坐在传言京城第一客栈的酒月楼上,俯瞰繁华喧嚣的集市,人烟稠密,花光满集,人潮熙熙攘攘,真是好不热闹。 这留乐集市本平常就是人潮涌动,名闻遐迩之地,素来灯火阑珊,璀璨闪耀。 因元宵佳节缘故,此刻集上更是热闹非凡,川流不息。 文人雅士,官府衙门,亦是普通百姓纷纷成家成对出行,来到望月桥之上赏月,只求能与家人花好月圆,举觞影成对。 而望月桥本身也是姿色优美,结构精致,形态似水中望月,流溢清婵,象征着美好团圆,可谓人人欲登。 桥下流水潺潺,灯光点点;夜空月满西楼,愿灯满空。 空气中没有散发出一点属于夜晚沉寂的味道,不论是门前庭市,还是偏僻小巷,到处被装饰的灯星缀缀,闪烁其芒。 或许人们把美好愿望寄予在了这澈清流水中,念其传散四方,得以祝福。 亦或是把烦恼托给细细长流,希望借以消愁,洗涤烦恼。 “这就是望月吧!”我轻叹声,视线里移。 不得不说,第一客栈这个美名也不是白来的。 栈内风格别具特色,二楼是文人墨客都喜爱的竹松梅主景,墨气缭绕,如诗如画,仿佛置身百里山水竹林,傲然清溢梅园。 因此,醉月楼的二楼常常会有诗会及辞赋赛的举行,不时就可目睹许多云游四海的才子的精湛文采。 再转观一楼,多以圆桌设立,以暗红檀木制具为主,装饰较为简单大方而显喜庆。 是普通老百姓八卦闲谈,打听消息,获取最新新闻的极佳场所。不论何时,这里都会人声鼎沸,传言流转。 在此刻,不管是一楼亦或是二楼,都是人若流海,流量愈演愈多。繁华喧嚣,八荒争凑与万国咸通在此刻体现得淋漓尽致。 捡着二楼一个靠窗的位置,视野还算不错,可以赏到市集上繁景。 店小二上了几盅酒是醉月楼的招牌桂花陈酿,点了些下酒小菜,我与慕容雨微共享。 我悄声问道:“你在清河王府可还好?” 雨微夹起小菜尝了起来,随后轻轻点头:“还算好了。” 我微微点头:“以后的日子,或许会难过些,不过姐姐相信你,可以应付得了。” 慕容雨微忧心忡忡:“琉璃姐姐,若是有一天我厌倦了清河王府,该如何是好?” 我坦然一笑:“若是有一天你厌倦了,也无妨。姐姐可以帮你离开。” 慕容雨微低语:“清河王殿下倒不算太刁难,只是他的那些丫头小妾,有一点难相处。” “你可以先把她们当成姐妹,日子久了自然也就好相处了。” “嗯.” 慕容雨微透过墨染纸窗,看着外面幸福美满,人物繁阜的情景不免心中低落。 摇了摇头,想要把这些思绪抛在身后,便举起一盅酒,头微微后仰,一口饮下。 “不愧是好酒,芳香醇厚却不失淡雅香甜,暖流过喉,流入心田,韵味余香,齿颊留香。” 缓缓酒路顺着清风,浸润了这一 轮满月,和这一不黑华夜.... 我不禁感叹:“月满楼阁人满座,思添眉头愁入眸。” —————————— 镇上,十里花灯锦绣衣,脸上个个喜悦,慕容雨微纤指勾臂指相倚,紫衣素妆摒步撵,脸颊微红,粉嫩粉嫩的。 又若新圆珠润,眸子里有一股天生的秀气,挽着衣袖,几许卿意不能掩藏。 边畔际蜿蜒清澈一泓溪水,几许花灯缓缓从溪中飘过,红红火火,美哉美哉,于亘尽。 诸般玉树之上虽无花叶,然每一株枝头尽皆悬灯数盏,墨瞳中悉数收璨光芒,金色遍是。 满天彩光,我手上捏着一盏荷花灯,缓缓走近河边,点燃灯中的蜡烛,蹲下,放入缓缓溪水当中。 我微微站起,合起掌,掌近亦心,遥看灯随波逐流,越漂越远。只剩下一条蜿蜒曲折的水纹。 待河灯没了踪影后离开河畔,我立于繁华热闹的街道,头微微抬起,樱桃小嘴一张一合: “元宵快乐,阖家欢乐。” 放灯过后,我送慕容雨微回清河王府,一路上玩闹、说笑。完全不顾自己的身份,倒是像两个顽皮的孩子。 慕容雨微知道,过了今夜以后再也不会有像今夜这样自由的日子。 突然,空中出现一道黑影,在灯火的照映下显得格外明显。 只见那道黑影从半空中落下,仔细一瞧便看到一个黑衣人,拿起一把剑离慕容雨微越来越近。 慕容雨微看着黑衣人离自己近在咫尺,她躲闪不及,眼看着就要将剑刺进自己的心脏。 那一刻,慕容雨微想到自己的这条命就要终止在这里了。她变得坦然自若,没有一丝丝的恐惧。 “雨微,小心!”我看到黑衣人的剑将要刺向慕容雨微,毫不犹豫地跑上前去,站在她的前面。 “啊!” 一声尖叫过后,我浑浑噩噩感觉心口被撕裂一般,痛的身体微微抖动,想张口说话,却发现喉咙嘶哑,发不出一点声音。随后昏睡过去。 “琉璃姐姐,琉璃姐姐!” 恍惚间听到雨微的呼喊,自己沉浸在漆黑的魅影中..... ———————— 良久之后,才渐渐适应这种彻骨的痛,睫毛微抖,轻轻睁开眼睛。 红绸暖账,熟悉典雅的装饰又让自己懵了好一会儿。 “小姐,您醒了?真是太好了!小姐您是不知道,您可吓真是死奴婢了!” 听到雪莲的声音,自己微微睁开双眼:“我....这是怎么了?” “琉璃姐姐,琉璃姐姐!”慕容雨微听闻我醒来了,忧心忡忡跑了进来。 “雨微,我没事了。不过就是挨一刀而已,无妨。” “琉璃姐姐,方才太医说虽然你暂时没有什么性命危险,可是你的伤口很深,需要一种药材才能痊愈,不然会感染的。” “什么药材?不知道府里会不会有。” 慕容雨微叹息: “相府应该也没有,因为那是断肠花,生长在悬崖边。” “这可如何是好?我们小姐的伤可耽误不得啊!”雪莲听过后在一旁更是担心。 “雪莲,你不用担心。琉璃姐姐是为我挡箭,我要去悬崖边把断肠花采来,为琉璃姐姐疗伤。” 我握紧雨微的手,微微摇头:“雨微,这....太危险了。” “无妨,琉璃姐姐。我可以的,明早我就去山谷。” 窗外,笛声悠扬直抒情意,婉转流长响彻天澜久久回荡,月光倾泻和风掠颊。 笛声入耳,刮擦耳郭直达胸膛激起阵阵涟漪,往事牵动而致不再平静。 “云飞少爷,小姐醒了。”雪莲来到慕容云飞面前禀告。 “知道了,我去看看琉璃。你先退下吧!” “是。”雪莲应声退下。 待慕容云飞走向房内,慕容雨微看到三哥来了,浅浅笑着:“三哥,你们先聊,我在门口等你。” 我躺在榻上,本想着起身却被慕容云飞拦下:“琉璃,伤势未好。应当好好歇息才是。方才你昏迷不醒,我在门外一直吹箫给你听。” 我轻轻点头勾唇轻笑: “我听到了,你看我这不是醒来了吗?若我一直不醒,难道你还要彻夜不眠?” “若是等不到你醒来,我也要在屋外默默等待,直到你醒来。” “若我醒不来了,你就不要在等我了,最好能够忘了我。”言罢未再置词,稍缓心绪墨眸布上昔日温暖至深的瞳色。 我勾唇一笑眉梢舒展温润似玉,直淌入慕容云飞的心窝装载满满。 “琉璃,你笑起来好温暖……”慕容云飞轻言,我靠在他的身侧默默不语。 “琉璃,我永远都不会忘记你,所以你要好好活着。” “我会的....” 我听过慕容云飞的言语,思绪似乎回溯到第一次相遇的画面,灿如星夜的眸子对慕容云飞倾付全无保留,丝丝缕缕将两人紧紧牵绊。 智取躲劫 阵阵蝉鸣声打破了本就寂静的夜,烛光渐渐微弱,我依偎在慕容云飞的怀里,竟是从未有过的安心。直到悄然睡着.... 待我睡下后,慕容云飞才悄然离开。将烛火吹灭,轻合上房门。 “三哥,琉璃姐姐她睡了吗?”慕容雨微站在院外问道。 “琉璃她歇息了,还好今日她伤得不是很重。” “这次是琉璃姐姐救了我,明早我会去山谷将断肠花采来。为琉璃姐姐治病。” 慕容云飞思索着今夜的事,不由问道:“雨微,你觉得今日是何人所为?” 慕容雨微严肃冷语:“不用想,除了他谁还会这般无趣?” 慕容云飞疑惑:“你是说拓跋绍?” 慕容雨微谨慎点头:“不错,想必是他觉得我这个侧王妃对他不够言听计从,便想要了我的命。” 慕容云飞一想到拓跋绍,就不禁握紧拳头:“这个拓跋绍真是越来越猖狂了!竟然对自己的侧王妃下手。” 慕容雨微不想慕容云飞因此事在卷入进来,毕竟这是她和拓跋绍的恩怨。 这一切应该由自己来承担,她拍了拍慕容云飞的肩膀:“三哥,这件事我希望你不要牵连到其中去,答应我照顾好琉璃姐姐。” 慕容云飞看着慕容雨微的神情中带着一丝恳求。不禁想到小时候她第一次犯错要自己来帮她时的场景。 慕容云飞应允后,语重心长道:“好吧,那你自己一定要小心。” “三哥放心便是,雨微会的。” —————————— 清河王府,浓稠夜色包裹下的府邸显露出寂寥颜色,寝殿里檀香萦绕鼻尖,府邸拢共就那么大,阻隔不住那悠扬的琴声透过窗棂悄悄洒进来。 一撩一拨组合成来自异国的旷放旋律流入耳畔,铮然有声,倒是像一朵盛放在原野上的格桑。 慕容雨微不禁好奇,是何人抚琴?琴声将自己引到了拓跋绍的寝殿门外。 斜绾青丝长裙曳地,杏眸嫣唇皆带着笑意,抬袖盈盈一礼间不知能够晃了多少人的眼。 她那对琉璃似眸子便转向慕容雨微,倒不同于其它人恭恭敬敬地称一声侧王妃,却见她檀口轻启,甜甜地唤了声:“雨微姐姐。” 迎着月光,慕容雨微才仔细看清那人的脸,原来是云碧。 慕容雨微着实甜进了心坎儿里,这番称呼却一时间怔愣得自己也不知如何回应,只得噙了笑,也柔柔回她一声:“云碧妹妹。” 小雨洗刷地空气格外清新,月光云层驱散阴霾,仿佛亦驱散了心头压抑令心情也顿时明朗起来。 慕容雨微缓步轻踏鹅卵小径走来,见云碧正俯下身子去嗅一簇盛放的茉莉。 馨香入了鼻息,那娇俏面颊上显露出的怡然神色令满园花儿也顿失了颜色。 忽而清风拂过,停留在花瓣上的雨水摇晃着扑向她脸颊,许是弄花了精心搽好的胭脂。 只见她慌慌张张接过侍女手中的帕子去擦拭,惹得自己抬袖轻掩了唇,低低乐出声来。 “云碧啊,你瞧瞧你。” 云碧转过头,听得一句略带些委屈的娇嗔: “姐姐你又取笑我。” 随后,云碧微微一笑挽着慕容雨微的手:“姐姐,雨淋湿了你的衣裳,妹妹帮你换下来。” 说完就拉着雨微进了拓跋绍的寝殿,慕容雨微一边走一边委婉道:“妹妹,我可以自己换衣。不劳烦你了,快回去吧!” 云碧轻声道:“无妨无妨,妹妹来帮你,雨微姐姐就别和我客气了。” 云碧不管慕容雨微犹豫,一进寝殿就将慕容雨微带到屏风之后更衣梳洗。 待梳洗过后,慕容雨微走到铜镜前不禁吃惊:“天哪,这是?” 慕容雨微平日里一袭白衣,已被赤色薄纱取代,月色皓洁之下红衣更是娇媚,美人微醺,滑衫露肩,朱唇吐气如兰。 “云碧妹妹,这不合适。快给我换回来,快换回来!” 随后云碧对着慕容雨微相视一笑:“恭喜侧王妃娘娘!” 不等慕容雨微回答,云碧快步离去,锁上了门。 “喂,云碧妹妹你这是做什么啊?快把门打开!” 待小厮打开门后,拓跋绍走了进来,慕容雨微方才推门过于用力,一头栽进了拓跋绍的怀里。 拓跋绍见慕容雨微这般主动,不由笑着:“雨微,看来你是知晓今日本王要来,竟然这么着急对着本王投怀送抱。” “哎呀!”慕容雨微惊恐,快步退后,随后摘下了头上的几支发钗:“殿下,雨微....走错房了。这就离开...” “离开,去哪儿啊?谁说你走错房间了?”拓跋绍说完便坐在了梨花雕木椅上。 小厮嘿嘿一笑脸上满是欢喜的样子:“恭喜殿下,侧王妃娘娘。”说完便紧紧关上了门。 “喂!你恭喜什么啊?把门快打开!”慕容雨微本想推门出去,却想到自己的衣裳还未换掉,当手落在衣襟上又犹豫了。 “不是说要换衣裳吗?这又是怎么了?” “方才下了一阵雨,衣裳淋湿了。”慕容雨微无奈道。 “来,过来。”听了拓跋绍的话,慕容雨微谨小慎微地上前迈出了一小步。 “本王叫你过来。” 慕容雨微警惕地又上前了一小步,却一把被拓跋绍拉住:“都做本王的侧王妃快半月有余了,何必这般拘谨?” 慕容雨微赔笑道:“殿下说笑了,雨微不过是陛下赏您的一颗棋子罢了,哪敢妄想得殿下的欢心?” 拓跋绍仔细打量着她,不得不说慕容雨微身型娇小玲珑,一双杏眼清亮迷人。 拓跋绍突然笑了起来:“这本王想着,虽然还未迎娶嫡妃。可本王这侧妃也很是不错呢!” 慕容雨微摇头:“雨微只是个上不了台面的养女,怎会得殿下青睐?” “本王虽然妻妾成群,可那都是些乖巧柔顺,娇俏可人的。本王对她们都失了兴趣,不过像你这样总是爱使些小性子的,本王倒是第一次见。” 慕容雨微震惊不已:“殿下...” “怎么,你不愿意?” 慕容雨微想到今夜之事,低语问道:“殿下,今夜的花灯节。是你派人刺杀的雨微吗?” “你胡说些什么?若本王真有这个心,还想着要得到你?” 慕容雨微心里暗想:看来不是他,想来也对。若拓跋绍想要自己的性命,就不会做出今日所举动。 随后,慕容雨微躲闪开来:“雨微只想尽好自己的本分,与姐妹们融洽相处,为殿下分忧。” 拓跋绍站起身来,又走进了一步:“看来你是真的不愿意。” 慕容雨微果断道:“雨微有自知之明,自然不敢污了殿下的眼睛。” 拓跋绍又走近了一步:“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府里美人众多,本王又何必勉强一个不情愿的女子,那岂不是自找没趣?” 慕容雨微眉开眼笑:“殿下说得极是。” 拓跋绍冷笑:“你是不是很希望本王这么想呢?” 拓跋绍不等慕容雨微回答,突然伸手将人猝不及防压向床榻:“告诉你,本王这是第一次勉强一个女子,而且还是本王的侧王妃。倒是觉得很有趣,你越是不愿意,本王越是想要得到你。” 拓跋绍毫不犹豫地想要将慕容雨微征服,慕容雨微惊呼一声:“殿下!” “你还想说什么?” 慕容雨微急中生智:“殿下,雨微方才所言,都是些违心的话。这清河王府美人如云,平日雨微都见不到殿下,只好故意剑走偏锋,引起殿下的注意。雨微倒是愿意伺候殿下,不过....” 拓跋绍神色一冷:“你想怎么样?” 慕容雨微故意贪婪道:“不妨,雨微做您的嫡妃如何?雨微不想做侧王妃了。” “呵,贪婪自私的女人,你总算是露出你的本性了。” 慕容雨微故意柔媚道:“那,殿下会不会答应?” 拓跋绍恼火,将慕容雨微一把推到了地上。慕容雨微狼狈落地,摔了下来。 拓跋绍居高临下冷语:“你这贪婪的女人,不配为本王所有。” 慕容雨微迅速站起,想要快步离去。 拓跋绍厉声道:“站住!” 慕容雨微停下脚步,不敢看拓跋绍一眼。 “往后你只是本王名义上的侧妃,好好做你该做的事。别心存妄想!本王的嫡妃,绝不是一个居心叵测的女人。” ———————— 慕容雨微匆匆忙忙走了出来,云碧迎上前去满脸笑容:“雨微姐姐,你可要好好感谢我呢!” “你还有的说,差点被你害死了。下次你可千万别这么干了!”慕容雨微说完便跑了回去。 “雨微姐姐,雨微姐姐!”云碧很是不解,拓跋绍和慕容雨微究竟是怎么了? “娘娘,娘娘!”桑儿看到慕容雨微回来,连忙上前迎。 “桑儿,你是不知道,方才可真是有惊无险,吓坏我了。” 桑儿担忧道:“娘娘迟迟未归,真是担心死奴婢了。娘娘出了什么事?” 慕容雨微满不在乎道:“到也没什么,桑儿明个一早,你随我去山谷一趟。” “去山谷做什么啊?这才刚刚立春,早晨的山谷清寒。娘娘还是不要去了。” 慕容雨微握着桑儿的手严谨道:“不,一定要去。我们要去山崖边为琉璃姐姐采药材。” 桑儿听过后面上迟疑,接着又问道:“上官三小姐,她怎么了?” “琉璃姐姐今夜因为我受了伤,所以耽误不得,明早一定要去。” “原来如此,那桑儿明早陪娘娘一起。” “嗯。” —————————— 春,枝头莺燕娇啼。小楼昨夜又东风,青阶落红无数。闲阁无人幽静,暗有桃花几朵。 清香漫漫,翻翻缅缅萦绕鼻尖。白昼隔阂窗外,内有流光映射。篆香烧尽,日影上帘箔。 “三小姐,您醒了。”雪莲轻拉开芙蓉帐,见我已起身。 “嗯,不过伤口还是有些痛。” 雪莲忧心忡忡:“这伤口愈合得慢,奴婢真担心会感染。” “不会的,别担心。”我轻声安抚雪莲。 “小姐,早膳做好了。奴婢伺候您梳洗更衣,用膳。” “好。”我掀开棉被,起身下床。 —————————— 竹叶微翠,娇花照水,依榭扶风,莺啼暗香。湖中锦鲤畅游,偶动碧叶,假山流水,清脆悦耳。 桑儿和慕容雨微天不亮便起程,到了山谷已经是午时了。 当来到山崖边,桑儿仔细瞧着,当看到断肠花后欣喜不已:“娘娘,你看!那个就是断肠花,我们找到了!” 慕容雨微看到后喜出望外:“是啊!我们找到了,琉璃姐姐有救了!” 桑儿笑着上前:“我去帮娘娘摘下来。” 慕容雨微见桑儿要去摘下断肠花毫不犹豫阻拦:“不,我来就好。没关系的!” 慕容雨微说完便赶上前去,走到山崖边,轻轻躬下身子伸开手想要将断肠花牢牢抓住。 “哎呀!”当抓到断肠花后,慕容雨微因身子躬得稍久,山崖打滑险些掉了下去。 “小姐!”桑儿顾不得想那么多,一把便抓住了慕容雨微。 “桑儿,你别管我了。你快拿着断肠花回去,去救琉璃姐姐!” “不可以,娘娘你不可以有事。我们两个一定要一起回去,桑儿绝不会丢下娘娘!” 桑儿紧紧拉着慕容雨微的手不放。 “桑儿......”慕容雨微杏眼中的泪水不由自主落下,轻轻点头。 “琉璃姐姐...你一定要好起来!”慕容雨微想着,用尽全 身的力一下一下爬了上来。 “桑儿!”慕容雨微也受到了惊吓,一上来便扑倒在桑儿的怀里。 “娘娘,没事了,已经没事了。别怕,别怕。” 慕容雨微拿起采摘好的断肠花破涕为笑:“这次琉璃姐姐一定可以救回来。” “对,一定可以的!娘娘我们快回去吧,三小姐还等着我们呢!” “好,我们快走。”慕容雨微将断肠花递给桑儿,两人便下山去。 —————————— 入春。微风拂面,细雨绵绵,慕容雨微撑一把油纸伞,看过青砖白瓦。 身边,一条窄窄的小河,静静流淌着,河岸边芦苇丛中。 几座石桥隐约可见。河面上的几只小船,随风荡向远方。 转进一条窄窄的小巷,缓缓往前走,小巷幽深蜿蜒,好像没有尽头。 薄雾中,一间房子隐约可见。那是一间低矮破旧的南房,屋里终年不见阳光,昏暗潮湿,墙皮早已脱落,墙上凹凸不平。 路过小巷,慕容雨微上了马车,轻微合上双眼小憩。 待马车停在相府大门,小厮看到后赶忙前去禀报,几个丫头快步上前迎接。 “三小姐怎么样了?”慕容雨微急切问道。 “三小姐还在歇息,一直在等侧王妃娘娘您呢!” “还好赶回来的及时,我会治好琉璃姐姐的!”慕容雨微点头坚定。 春日里,疏璃院的景致倒是不错。梨花和海棠长了叶子连花骨朵都未出来。 后花园的花倒是开了不少,名花盈风吐香,佳木欣欣向荣。飞泉碧水喷薄潋滟,奇丽幽美。 正午时分暖阳透过偌大的窗子照射进来。初春将至,我自小体寒只能待在屋内取暖。 近日倒是太平无事,渐渐减少了服药的次数和分量。身子也渐松泛了些。 雪莲总是对我说:“小姐常吃药在屋里躺着,脸色倒是苍白了不少。也该在太阳底下走走,气色也能好些。” 半晌,只听见嘈嘈切切的脚步声,雪莲走到门前去迎,已听到慕容雨微的娇笑声:“琉璃姐姐,屋外阳光真好呢!” 我从榻上起身,微微站起:“今儿个我倒是也不犯困了,成日在屋里睡着,都快睡成猫了。” 慕容雨微拉着我的手:“姐姐气色倒是比之前好了不少,妹妹真的很开心呢!” 上官婉莹携着筱雅走了进来:“这老远就听到你们在说笑了。” 随后又问道:“婉柔怎么没有来?” 我笑着看上官婉莹:“二姐,要想请你来可真不容易。还得避讳着大姐身旁的那些丫头。” 上官婉莹笑着:“她才不会去管我那么多呢!倒是你,明明病着还那么顽皮。” 说完,就伸手就来捏我的脸。我又笑又躲,连声告饶。 正玩闹着,上官婉柔已经带着采薇慢慢进来了,采薇手里还捧着一束海棠。 上官婉柔指着采薇手里的话笑道:“海棠开了不少,我看开得正好就让人采摘了一些拿给三姐来插瓶。” 我忙着让婉柔进来,又让雨儿抱了个花瓶来插上,雨儿和采薇关系倒是不错,插了瓶二人就拉着手退下说体己话去了。 我含笑对婉柔说:“四妹,劳你还想着总拿些花来给我,不过我屋里的药味重,若不是你这些花冲淡了,我都不敢让你们进来了。” 进暖阁坐下,雪莲摆好了一桌的点心:芙蓉糕、花生酥、荷花酥、鲜花饼和杏仁糕。 慕容雨微想起断肠花,从袖口里拿出,随后给了雪莲:“快去,把这个加到药里,琉璃姐姐的伤口很快就能愈合了。” “是,奴婢这就去。”雪莲微笑着点头快步前去熬药。 婉柔看着桌上的糕点:“最近小厨房的菜总是感觉没味道,淡淡的。” 上官婉莹捂唇微笑:“你的小厨房的厨娘怕是近日懒惰了,若真讲起好来,我的小厨房来的新鲜和胃口。” 我望向上官婉柔:“那你不是也来我这里尝鲜了吗?” 上官婉柔塞了一块芙蓉糕在嘴里,手里还抓着一块花生酥。眼睛盯着杏仁糕含糊其词道:“若不是今日在三姐这里吃好吃的,怕是又要饿肚子了。” 上官婉莹怜爱地为她拿过一盏奶茶,慕容雨微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婉柔,你慢点吃。我又不和你抢,别噎着了。” 我想了想,随后问道:“不如我们来玩花签?” 慕容雨微同意点头:“好啊!我们来一起玩吧!” 筱雅捧了一个红漆木的签筒来,里面放着一把青竹花名签。摇了一摇,放在我们当中。 上官婉莹笑道:“我先说好,只是闺阁里的玩意儿,闹着玩而已。可不能当真哦!” 众人起哄:“谁当真了?只是玩而已啦!” 上官婉莹微微一红:“我不过嘱咐一句罢了。” 众人比着年龄,上官婉莹年纪最长,我次之。然后是婉柔和雨微。 上官婉莹摇着筒取了一根花签边:“那我先来吧!” 抽出来后,上官婉莹先是自己看,又笑着说:“果真是玩闹罢了。” 随手递给我们看,那竹签上画着红豆和骰子。下面又镌刻着一句诗: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上官婉柔笑道:“二姐动了春心了呢!是不是想念清邺哥哥了?” 慕容雨微听到后也跟着打趣:“婉莹姐姐这是想念二哥了呢!那,我回去可要和二哥说一说,让他来看你。” 上官婉莹责怪道:“看把这两个小猴子惯的,我都说过了不能当真呢!” 慕容雨微笑着:“婉莹姐姐定是相思入骨了呢!” 上官婉柔捂嘴:“你瞧,我说的没错吧!连雨微也这么觉得。” 上官婉莹打岔:“我可是好了,该到璃儿了。” 我微笑道:“我就随便抽一个签,看看彩头如何。” 看也不看就随便抽了一根,仔细一看却是画着几颗小小星辰,并也镌了一句诗: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上官婉柔奇道:“三姐,为什么这支花签上是几颗星辰?这究竟是有什么寓意呢?” 慕容雨微从我手里拿了过来,看了看笑道:“哇!恭喜琉璃姐姐了!定是三哥在担忧你呢!你们两个心有灵犀一点通。” 上官婉莹也凑上前来看也是一脸喜色:“看来,慕容云飞对你是真意,你的病也快好了。缠绵病榻这么久,如今也该好了。” 我笑着点头:“如此,自然是最好。眼下天气暖了,我也好了。” 慕容雨微抚着上官婉柔的脸颊道:“婉柔,该你了。” 上官婉柔笑着答:“好。”取了一支看,自己一瞧手一松却落在地上。 慕容雨微忙拾起了起来,签上画着梁上燕,底下注着:如同梁上燕,岁岁常相见。 上官婉莹用帕巾捂着唇角笑道:“四妹这是要与谁如同梁上燕,岁岁常相见呢?” 我忆起旧时之事,曾经上官婉柔为能够见到慕容清峄,听了上官紫瑶的花言巧语。 到后来婉柔也意识到自己的错误,慕容清峄自然不会喜欢一个蛇蝎心肠的女子。 我心中一凛,面上却依旧笑着。装作若无其事地对上官婉莹道:“自然是慕容清峄了,我说的对不对四妹?” 上官婉柔灿然微笑:“婉柔年纪还小,哪里懂得什么岁岁常相见,只是玩闹罢了。” 上官婉莹道:“四妹掉了竹签,理应罚一杯。” 上官婉柔告饶道:“不可以的,婉柔量小,连半杯都喝不了更别说是一杯了。” 慕容雨微也帮着上官婉柔打圆场:“婉柔不能喝酒我知道,不如你唱歌给我们听啊!” 我浅笑嫣然:“好啊!好久都没听四妹唱歌了,就劳妹妹给我们唱一首。” 上官婉柔敛了衣袖,细细唱了一曲《落梅笺》 昨夜桃花开 几抹浓淡春色里外 唯恐着尘埃 执手相看流连还来 忽的蝉尽秋已到 花飞梦散对空梢 风月如雪泥鸿爪 蝇头细字终潦草 一曲终了,慕容雨微痴痴道:“哇!婉柔你唱的真好,我都听得入迷了。” 上官婉莹也听的如痴如醉:“四妹,这府里唱歌最好的就属你了。我们姐妹三个可都不及你呢!” 上官婉柔红着脸谦虚:“婉柔献丑了。” 说笑了一阵,又催慕容雨微抽了签来,她放在我手中:“琉璃姐姐你帮我看看吧!” 我替她看了一眼,画的是一轮圆月旁边注着:梦得广寒宫中女,红袖添香慰平生。 我心中一寒,顿觉不是祥兆。但又微笑对她说:“也是个好彩头呢!” 随后又道:“方才我又让小厨房做了很多点心给你,你去挑些喜欢的,我让雪莲给你包了带回去。” 慕容雨微欣喜点头,欢喜地跑去了小厨房。 上官婉莹关切问道:“怎么了?雨微抽到的不好吗?” 我笑了笑:“其实也没什么,只是没有我们的好。” 婉柔问道:“这怎么一说?” “梦得广寒宫中女,意思是说雨微像嫦娥一样,只有在梦中才能与心上人相遇...” 上官婉柔脸色微变,上官婉莹勉强笑道:“只是闺中玩闹,别当真。” 上官婉柔也觉得不可靠:“如今雨微已经做了侧王妃,她曾经说过连人和心都已经是清河王殿下的,何谈心上人呢?” 正说着,筱雅进来道:“二小姐,慕容二少爷带着琉沫小姐来了。” 上官婉莹听过后微微一笑:“知道了,让他们在别苑等着,我们过会儿就来。” 见筱雅出去,我才问道:“二姐,二公子怎么带着琉沫来了?” 上官婉柔也不解问道:“是啊!她还小呢!这相府到处都是大姐的眼线,着实不安全的!” 上官婉莹倒是兴致勃勃道:“大姐近日忙着为母亲抄佛经祈福,我想着你们也好久没见琉沫了,就想着让清邺带着她来,咱们也可以陪她玩一阵儿。去放风筝可好?” 婉柔一听放风筝更是起了兴致:“好啊!我们一起去放风筝呀!前两天我在镇上买了两个好看的呢!” 我将糕点轻放盘上:“你的性子就是这样静不下来,总是不安分。这要是让慕容清峄知道,看他还会不会容你的小性子。” 婉柔吐了吐舌头:“清峄哥哥才不会嫌我呢!我们就当是去散散心也好啊!” 上官婉莹也无奈笑了笑,瞧着外面倒是春和景明:“倒也好,反正成日也是闷着。” 看着上官婉莹和婉柔两人兴致勃勃我也应允,叫人去唤慕容雨微,才一同出去。 棠梨风筝 初春将至,被霜雪包裹的大地焕然一新。但见一丛翠色,竹影斑驳,亭亭净植。 细密如银毫的雨丝轻纱一般笼罩天地,一弯绿水似青罗玉带绕林而行,远山黛隐身姿影绰。 雨露拂吹着挺秀细长的凤尾竹,汇聚成珠,顺着幽雅别致的叶尾滑落而下,水晶断线一般。 敲打在油纸伞上,时断时续,清越如仕女轻击编钟。 层波曲尽时,合欢花焰腾空散开,光芒飘然转旋如回雪轻盈,映衬着美人们的脸庞嫣然明艳。 清雅、妍丽、馥郁、柳弱、丰腴、娉婷,宛如阳春三月的百花苑,满目芬芳。 清溪叮叮咚咚敲打着石壁,二三尾锦鲤相邀结伴嬉游于一江春水中。 珠珠棠梨初发,微微泛黄的花蕊点缀在枝头。空气中清香袭人,浅嗅感受得这春日好景。 木落雁南翔,泪墨银钩相忆字,成行。归去来兮,水茫茫掩海角难寻锦鲤书,两般无归路。 马穿山径菊初黄,信马悠悠野兴长。万壑有声含晚籁,数峰无语立斜阳。棠梨叶落胭脂色,荞麦花开白雪香。 我步履悠悠缓踏,参天树间郁郁葱葱,光影投射林间斑驳折射晴好光景。树影迷离轻打在面颊之上,溅开圈圈影晕。 “今日这天难得这般好,只呆在屋里岂不浪费大好光阴?” 我素手拂掳秀发,将平日披肩的青丝用红绳系住绾成高高发髻。 “三姐说得对,春和景明可莫要负了这好风光呢!”上官婉柔在一旁打趣。 慕容清邺也带着琉沫缓步走来,琉沫的眉宇间笑意盎然多了分可人,也不改往日娇俏。 “婉莹,照顾好琉沫。朝中还有事我不能陪你们一起玩了。”慕容清邺将琉沫送到了上官婉莹的身边。 上官婉莹嫣然一笑:“我会照顾好她的,你放心便是。”慕容清邺轻点头转身离开。 天虽晴朗,毕竟冬日总有几分寒意,上官婉柔系貂绒皮毛短蓬,搭配素色淡蓝裙裳,略施粉黛,倒也是个可人儿。 风拂过,席卷花瓣淡淡香气扑鼻而至,一片一片的杏花坠落,些许落在上官婉莹的发丝间,扬臂轻抬莹白皓腕,让花瓣落在青葱指尖。 慕容雨微闭眸轻嗅手中香蕊,施施然已陶醉其中。张开双臂,醉在了这儿柔和的风中与花瓣落雨间。 树的尽头是一条蜿蜒延绵的小溪流,涓涓的流水不知澹澹去往何方,就好像女子的情丝绵长,婉转,羞怯,却不绝衰。 我踏上那一方小小木桥,绣鞋在木质的桥上挪动发出沙沙声响。金丝绣帕包裹几片杏瓣,屈身蹲在溪水畔,捻丝帕一角在溪流中轻荡,沾湿了衣袖。 掬起一捧小河水向远处撒去,湛起涟漪一圈一圈。明亮的眸子里尽是欢喜欣悦,嫣红樱唇拉扯迷人幅度,可爱酒窝浮现粉腮。 杨柳被吹拂得枝条随风摆动,像是离人挥舞着肢臂。 上官婉莹折下一根柳条,插在一旁:“无心插柳柳成荫,是有心,或者无意,只要有结果,又有什么好在意的呢?” 选了个空旷的所在,上官婉柔带着琉沫放起了风筝,不得不说婉柔的风筝放得极好,几乎不需要帮忙便飞得很高。 杨柳青青江水平,闻郎江上踏歌声。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晴却有晴。 我仰看着晴空中已经飞得很高的燕子风筝,想起自己年幼时春日的午后练习女红和琴棋书画,几乎要打瞌睡的时候就躺在院内的榻边小憩。 记得那时父亲会为自己从镇上买一个风筝,回来后从轩窗外探进来:“璃儿,父亲带你去放风筝。” 午后雨过方晴,鸟儿在枝头声声鸣翠。初春的枝条泛出鹅黄的新芽好似一切都已复苏。 孩童时光总是在自己不经意间悄然飞走。似乎只是和父亲在河边放了一场风筝,随娘亲在庭院里采荷露来为父亲泡茶。 冬日里父亲和娘亲陪自己一起打雪仗,这无忧无虑岁月便悄然过去了。 正含笑沉思着,忽然听见上官婉柔惊呼一声,手里风筝线现已经断了,风筝也随风飞走。 “哎呀!风筝飞走了。我去把她寻回来!”琉沫在一旁看到后急忙要去。 “琉沫,不可以自己去哟!”上官婉莹在一旁叮嘱,随后忙对身旁的筱雅说:“去帮四小姐把风筝寻回来。” 慕容雨微听过后,忙拦下了筱雅:“不用劳烦筱雅姐姐了,我去把风筝寻回来。琉沫你乖乖在这里等姐姐,姐姐去帮你把风筝寻回来。” 琉沫拍拍小手笑道:“好啊!好啊!雨微姐姐帮我把风筝寻回来。” “雨微,我陪你一起去吧!”婉柔想要跟着雨微一起去。 “婉柔,你不用跟着我,快去陪婉莹姐姐她们吧!”慕容雨微不过是小孩心性起脾气来,却也是了得。婉柔只得止步看着我和上官婉莹迟疑。 上官婉莹远远看着风筝落下地方并不很远,也拗不过她的性子,只得随了她去微微摇头对我说:“算了婉柔,让她去吧!” 只见慕容雨微拔脚走了,我只好嘱咐雪莲和筱雅远远跟后头去了。 相府的初春翠意葱脆盎然,染枯枝遍透新绿,庭院外深深敛去少许寂寥,却仍然静谧唯闻啼鸟鸣歌。赏景过后觉得倦了便碧桃树下长石上坐着歇息。 我余光忽然卷触到一抹淡粉色的浮影,还未缓过神来只听到身旁的上官婉莹已经恭敬行礼:“大姐安好。” 上官紫瑶一身翠绿色襦裙,发盘这一枚金钗。轻纱蔽体露皓腕白皙,微步轻挪。美目流盼含秋水明媚,盈盈含笑:“二妹就不必多礼了。” 她笑意款款眉目濯濯倒是添了几丝温柔之色,望向我又微笑道:“原来三妹也在,我们姐妹几个能在这里遇见也真是巧。” 上官婉柔看到她后一脸不屑地行了礼,随后拉着琉沫转身离开。 “婉柔这是怎么了?几日不见这是要与我生疏了?”上官紫瑶似笑非笑看着婉柔远去的背影。 上官婉莹弯眸轻笑:“婉柔的脾性,大姐还不知晓吗?别和她计较了。” 上官紫瑶轻轻点头,让我和上官婉莹与她一同坐下。笑容若有似无:“三妹的伤可好些了?你似乎不大出门了,大姐很是担心呢!” 我微睐轻轻笑:“多谢大姐费心,妹妹伤势痊愈了。不然今儿个恐怕也没法出门呢!” 上官婉莹听着我的话微微一笑,目光扫视过上官紫瑶:“三妹有我照顾,自然是一切都好的。难不成谁还敢挡着我的面,再拿着匕首刺她一下不成?” 上官紫瑶面上只是微微一愣,却毫不变色依旧面上挂着笑容:“二妹说笑了,三妹可是相府千金,谁敢轻易去动三妹我这个做大姐的也不会应允呢!” 我只如闲话家常一般闲闲道:“大姐近来可好?近日母亲身体抱恙,如今我伤势痊愈理应去探望母亲才是。” 听到我提起母亲,上官紫瑶神色稍缓:“母亲近来只是有些小咳嗽不碍事。” 上官婉莹恍若无意般道:“那怎么行呢?咳嗽也不是小事。大姐应该早点告知我,我好为母亲去做一碗川贝枇杷雪梨羹来。” 上官紫瑶宁和微笑:“二妹若是想送雪梨羹给母亲,也要提前告知翠儿姑姑,如今母亲身子虚弱可不能经常能见我们。” 上官婉莹点头平视她双目:“如此便多谢大姐提醒了,只不过婉莹有一事不明还需请教大姐。” “哦?什么事?” “三妹这次受了剑伤,大姐也不会不知道。既然大姐方才也和婉莹一样担忧三妹,倒不妨也帮婉莹查明刺伤三妹的凶手,如何?” 上官紫瑶怔一怔脸色有些不悦道:“姐姐愚钝,这件事怕是帮不了妹妹们。” 我手绢拂落身上落花慢慢笑道:“其实姐姐倒是不必刻意去查,只要去问问锦家那两兄妹便可知晓。 ” 上官紫瑶神色阴晴不定,几番变化终还是如常:“表哥和表姐怎么会知道此事?妹妹可莫要胡乱猜测。” 上官紫瑶沉默片刻,随后吐出几字道:“我还有事,就先回房了。”说着匆匆离开。 “她这是怎么了?难不成是心里有鬼?”上官婉莹瞧着上官紫瑶匆匆离去的背影疑惑。 “她不肯帮,这件事只能我们自己查明了。” “我也想到了,我们自己查明。”上官婉莹低语。 —————————— “婉柔姐姐,为什么方才那个紫瑶姐姐来了,你要我躲起来呢?紫瑶姐姐人很好啊!”琉沫拉着上官婉柔的手在一旁天真地不解问道。 “琉沫,听婉柔姐姐的话。婉柔姐姐不会害你的,以后见了紫瑶姐姐要想法子躲起来,不要让她发觉你,知道吗?” “那...好吧!琉沫记住了!”琉沫毕竟年幼懵懂,她对上官婉柔所说的话并未全都明白,只好言听计从。 上官婉柔突然想到慕容雨微捡风筝去了这么久还未露面,心里隐隐觉得不妙,便拉着琉沫快步上前去寻慕容雨微。 “婉柔姐姐....那是....”琉沫指向池中,面上露出一丝惊恐与胆怯。 上官婉柔顺着琉沫的手抬眼望去,不禁大喊:“啊!” —————————— 入夜时分,雪莲回来禀报。听到后我满脸都是掩饰不住的震惊,本来我听着她的脚步心下并未往太糟想,顶多是风筝飞得远了,找不到回来的路了。 然而,雪莲的话让我更是震惊不已。上官婉莹也重重跌落椅上。 雪莲只说了一句:“雨微小姐在池边溺水了,手里还攥着一个风筝。” 筱雅在雪莲的身后,而她的禀报如同雪上加霜一般:“四小姐和琉沫小姐被吓得不清,两人在柔璎阁内都开始说起了胡话。” 我几乎是呆住了,这个消息让我真的无法接受,更是让人猝不及防。 她只有十四岁!如今又是清河王的侧妃,本还是个活蹦乱跳的孩子,却在这春和景明,波澜不惊的今日溺水在了池中。 不久前她还上山为我采药,今日晨时我们还在一起说笑玩闹,她总是一次一次地去帮我,可我终究还是未能保护好她.....一个蕙质兰心的姑娘就这样没了.... 雪莲见我脸色不对,我仍然不肯相信她方才所言,雪莲又说慕容雨微被拓跋嗣所救,不过人已经毙命了。 “她现在在哪儿?”我将情绪平缓问道,面上的泪早已落下。 “被送回了清河王府.....” 我的心如被刺一般“哇”地哭了出来,推开了雪莲就要往屋外奔去。 雪莲见拦不住我忙唤屋外的雨儿拦住去路。 雨儿跪在我面前急道:“小姐!小姐!您去不得啊!二小姐也不能去,去了就是碰晦气啊!” 上官婉莹已是双眼泪流满面,被筱雅和几个丫头架着回了婉婷阁。 我也不再出声,只是紧紧抓住桌角沉默流泪。 慕容云飞得知消息,也赶来抚慰我。他不许我出去,他也是伤心不已。 我悔痛而又自责,不该今日应允她去放风筝,更不该让她一个人去捡风筝。 我整个人瘫倒在慕容云飞怀里,自责而又悔恨:“云飞,都是我不好,我不该让她一个人去捡风筝...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真的是你们慕容家的罪人啊!” 慕容云飞紧紧将我揽在怀中:“琉璃,你没有错。不能怪你我没有尽到一个兄长的责任,也未能保护好妹妹。” “是我害了她,我要去陪她一起,我要去向她赔罪!” 说完后,我起身快步上前,想要撞在门口的那个长柱子上。 “琉璃! 不要这样,你不可以!”慕容云飞用尽全力,将我拉回。 我不由自主地倒在了床榻上,更是哀鸣不止。 “上官琉璃,你不能这般懦弱,你要好好活下来,为雨微报仇!” 我哭得撕心裂肺,想起今早和她还在放风筝,还闹着玩杏签。她还吃着我为她做得糕点说着笑话和闺阁之语.... 慕容雨微过身,我整夜难眠。躺在床榻上沉默不语,眼角的泪不曾停止。 慕容云飞见我如此,更是放不下心来。之后请太医给我灌了安神药才得以入睡。 天光难破云影,纷纷骤雨忽至。闷雷一两惊飞檐上鸿。 噩耗传来的当晚,上官婉莹不知自己是怎么度过的,以至于后面的时辰都是浑浑噩噩。 上官婉莹眼中闪过一丝光芒,嘴角突然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那微笑仿佛藏着数不尽的故事... 上官婉莹终于接受了这个事实,而眼下她只想查出害死雨微的凶手,为慕容雨微报仇。 梦尽缘散 二日一早,清河侧王妃崩逝的噩耗便传遍了整个京都。 慕容雨微是拓跋绍的侧妃,拓跋绍允诺慕容雨微的丧仪按王妃仪制丧。 强镇定心神,不顾雨儿的阻劝前往清河王府为慕容雨微守灵。清河王府大殿内的雪白灵帐扑飘舞香烛气味沉寂地熏出一股阴森之气。 我含泪接了香烛供上,看到身后几个哭哭啼啼的女子,她们应该都是拓跋绍的小妾们。 我对着她们挥手道:“你们也守了这么久也累了,下去休息吧!” 蕊馨先是哭喊着:“侧王妃娘娘是个好王妃,我还没和她好好做姐妹,为什么就这么没了?” 云碧也在一旁抽噎道:“雨微姐姐,妹妹还想吃您做的元宵,您不是答应要做给妹妹吃吗?” 珠翠被秋月揽在了怀里,珠翠嘴里哭喊着:“雨微姐姐,雨微姐姐...” 秋月也是伤心欲绝,跪在灵堂前低语:“侧王妃娘娘平日与姐妹们相处融洽,是个难得温婉贤惠的好妻子....” 之后就是夕沫了,她的面上倒是看不出太多的伤心,只是多了几丝沉稳,像是迫不得已被人拉过来守灵的。 我本想着前去灵帐再看雨微最后一眼,却不料让夕沫挡在前面。 夕沫平坦道:“小姐请留步,侧王妃娘娘身份贵重,不得惊扰。” 我淡淡道:“你倒是显得有心,不过却不是个真让人讨喜的,反倒像个狐媚子。” “你....”夕沫被我的话噎住,因碍于身份,她只好不再多语。 半个时辰后,我呜咽哭着出了大殿。夜深人静的周围,除了我的哭声四周不在有声音。 突然一个小丫头来到我跟前,看清我的面容便跪了下来:“请小姐帮帮我家娘娘。” 我仔细一瞧原来是慕容雨微的婢女桑儿,忙拉她起来:“你慢慢说,要我怎么帮雨微?” 桑儿瞧着周围左右无人,方才大声道:“娘娘是被遭小人害死的!” 原本我一直沉浸在慕容雨微过身的忧伤中,可仔细想来她的死当真是来得蹊跷:“可是空口无凭,没有证据,怎么说雨微是被害死的?” 桑儿磕着头坚定道:“我们家娘娘小时候就水性极熟,是不会溺水而死的!” “桑儿姐姐,你先起来。我一定会帮雨微做主的!” 桑儿被雪莲扶起身来,拭去眼角的泪。欣然点头:“若三小姐不嫌,日后桑儿愿服侍在三小姐身侧,跟随三小姐到永远。” “你是雨微的陪嫁丫头。要是让你流落在外,雨微在九泉之下也安不了心,我又怎会嫌弃你?” “承蒙小姐不弃,奴婢誓死跟随小姐一生。” 桑儿也为慕容雨微委屈和不甘。她才十四岁,正是如花蕾那样幼小年纪,原本该是个无忧无虑嬉笑的姑娘,如今却葬身池中。 黄昏时分却不似往日般有一轮红日,映照在水边如一匹红色绸缎波光粼粼。 也似几缕金丝显现出微微光芒,如今则反之,乌云蔽日。牛毛细雨绵绵不断,倾斜着角度淅淅沥沥地下着。 雨点虽小但是却伴随着呼啸的狂风,雨滴拍打在院中的树上发出沙沙的响声。 电神雷鸣风雨中交加这孤鸿哀鸣。地上深浅不一的水洼映照着婆娑的树影慢慢摇动。 “雨微...” 我轻声低吟,黛青色绸缎着身,袖口处用蚕丝般细的丝线绣着几朵不知名的花儿点缀而上,衣服上残留着被雨打湿的痕迹,却别有一番风味。 “我一定为你报仇绝不让你白白枉死!” 独自站在清河王府门外的中央,淋着着微微的细雨,心中的滋味竟是说不出,深邃的目光望向前方,仿佛和这清河王府里的人,彼此心存血海深仇一样。 深夜无黑暗连一轮明月也不能照亮这浓重黑夜与伤逝之悲。 回到疏璃院后,我压制着心中翻涌悲与恨,望向桑儿缓缓吸一口气道:“如今,我们这里没有证据,咱们只能静待时机。”桑儿含泪不语终究也是无可奈何。 —————————— 三日后,皇帝增加国子太学生员共三千人,并命郡县大索书籍,汇集京都。 而考察国子太学生员的考核,拓跋绍亲自审阅。这对于拓跋绍而言都是极大的荣耀。 而南疆战事也终于以胜利告终,慕容沣回朝之日,皇帝大行封赏。而锦奕寒也因这次的凯旋归来功成名扬,自然而然锦家和慕容家声势煊赫。 自我身体尚好后,渐渐变得不大爱出门了。上官婉莹也是如此,而如今情势逼人,上官婉莹最终沉不住气了。 午膳后,上官婉莹前来疏璃院。这次她来得突然,我还未用完午膳就听到雪莲前来禀报。 她径直走来,我见她脸色青白,心知她必有话要对我说,便遣了所有人出去。 我斟了一盏茉莉花茶在上官婉莹面前,柔声道:“二姐这是怎么了?别急,慢慢说。” 上官婉莹捧了茶盏无心饮下,半晌方恨恨道:“锦奕寒——” 上官婉莹忍不下来,手中的茶盏重重一震,狠狠地咬牙切齿:“这一次可真是得意了那锦溆沫,只恨我没有个兄长去征战沙场,倒是白白便宜了那贱人!” 我悠悠起身,微微含笑:“二姐无需和她动气,我倒是觉得锦溆沫那性子,迟早会被自己作死。” 上官婉莹苦笑:“现在满京城的人,就属锦溆沫风头最盛。” 我微微冷笑:“那就让她先春风得意一阵好了,她不矜持的性子迟早害了她哥哥。” 尽管如今一切烈火浇油,但静观其变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上官婉莹淡漠一笑:“花开得好到一定程度,才好连根拔起。就让它先开着好了。” 三月末的天气有些温热,轩窗外的荼靡花静悄绽放,倾斜在窗纱外。 我抬眸望了一阵,片刻道:“二姐近日似乎与我疏远了不少,是不是琉璃做错什么了?” 上官婉莹摇头:“没有的事,你不要多想。我和你仍然像从前一样。” 雨微的死,一直令我郁郁寡欢。上官婉莹除了会来我这里,也不太出门了。上官婉柔仍然沉浸在伤心之中更是不愿见人。 惟有上官紫瑶倒是常在府里走动。 慕容云飞怕我这样会伤了身子,想要博我一笑,这几日更是送来了很多新鲜玩意,我心领收下让雪莲都收了起来。 夜晚的天被黑色笼罩,天空上分布着闪亮的星星,花园中假山后的湖面上因星光的照射伴着起伏的波浪,波光粼粼像似一副镶入了钻石的山水画般让人瞩目。 我早早洗漱完后,便歇下睡去。 梦境中的月儿高高挂起,皎洁无暇,撒发着诱人的光彩,侍女们个个笑逐颜开,不停忙碌着,来来往往好不热闹。 “姐姐…吃块儿月饼吧,可好吃了。” “好。” 我对着身边琉沫轻轻一笑,拿起一块月饼轻咬一口,目光却移向月光,久久不能回神,身边琉沫连续叫了好几声,都未能将思绪拉回来。 “姐姐,月饼不好吃吗?”身边琉沫最终加大声音大喊一声。 “好吃。” 闻琉沫言不经被吓得一抖,回神下意识道好,眼神中却还停留在那种沉郁的忧伤里。 “琉璃。” 这时月亮中浮现了昔日娘亲的音容笑貌,只见娘亲唇齿微动,仿佛在唤自己。 “娘亲…?” 霎时间,回忆仿佛幻灯片一幕幕显现在心头,一滴滚烫的泪水,顺脸颊滚落下来,滴在那手中的月饼上。 嘴唇微微颤抖,不可置信的看着头顶上方,生怕一眨眼娘亲就会消失不见。 “娘亲,璃儿好想你,真的好想你。” “璃儿,娘亲也想你,你要好好照顾自己,代替娘亲,好好的,一定要好好活下去,也要照顾好妹妹,知道吗?” 闻人言不经潸然泪下,轻咬唇瓣不让自己哭出声来,怕吓跑了那人。只是尽管这样,那人样貌还是渐渐消散。 “娘亲,我答应你,我答应你!”我向前走了几步,伸手向抓住保留的痕迹,却终是无果。 我抱着双臂蹲在地上痛哭,琉沫走至身边,我不管不顾抱住琉沫哭了许久。 未必素娥无怅恨,玉蟾清冷桂花孤。 娘亲……我会听你的,代替你,好好的一辈子。 “娘亲,琉沫?”我被惊醒,发觉自己眼角的泪滴落在了手上。 “为何娘亲要我照顾好琉沫?难道.....” 我不再多想,躺下身来只想早些睡去。 —————————— 二月十二,频有蝉虫肆鸣;天晴云淡,尽显皓空杳然。 难得上官紫瑶没有相阻,携雪莲外出至郊野踏青,窥见周围柳色青青,心情微愉。 倏尔想起自己曾喜爱的一句诗词,只是不太庄重,不便出口 "春日游,杏花吹满头。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侧身回转,却不经意的瞥见河岸一位姑娘的身影,便来了兴致。 双眸紧随那位姑娘身形,却望见一对姐妹携手同游,而独自己形单影只,强压心中苦涩。 眸色间划过一缕黯然,既然人放弃自己,便随他所言,玉指轻抚腰间玉珏,轻声道: "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清风徐来,扫尘过窗阶,闻莺歌满园,看尽春色撩人叹拂晓。 正巧晌午已过昤昽无毒,霡霂淅沥有清凉,掌持油纸伞柄过林间,连日心犹便以良景安心神。 柴桑之阳有山溪,泥地难行不失幽静趣意,奇异花草掩小径,雨露沾轻裳。犹忆昔年皖县踏青游,亦如今朝清凉景。 倏尔见此境,犹似世外桃花源。年来斟酒伴竹香,以溪露烹茶,好不快哉。今时独来此,难免忆往昔。 世间混沌,难辨华胥入梦。唇齿相伴咬嚼甘茶,清苦入喉何有醇香?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我和雪莲启程回府。 车缓缓停下,雪莲掀起帘子跳了下来,然后扶着我下车。只见眼前根本不是相府大门,而是一处僻静的院子,周围树木森森。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你怎么连路都带错了?”雪莲斥责道。 车夫赔笑道:“奴才只是奉命行事,自然是主子说什么,奴才就做什么了。” 车夫说完就行礼告退了,我只好淡言:“算了,我们进去看看。这里我倒是还未来过。” 刚到门口,雪莲就被抓了起来。一切都发生在猝不及防间。 我冷冷道:“真不知道这是哪位要请我来,这是给我们的见面礼吗?” 门口的护卫一个个默不作声,最后只有一个开口道:“你自己进去,我们家主子有话对你说。” 我面无表情,仿佛很无奈的样子。走上了台阶推门进了主屋。 整间屋子阴沉沉,在向前一步就看见了一个银袍锦衣的人站在眼前。 我扬唇冷笑:“呵,原来是你。二殿下什么时候也做起这般见不得人的事来了?” 拓跋绍的脸看起来倒是英俊,只是如今这张脸上挂着满是嘲讽的笑容:“上官琉璃,我早就说过你别想逃出我的手掌心——” 听到他的话,我倒是一点也不显得惊讶。相反,我坦然坐了下来。 取过桌子上的茶杯慢慢地倒了杯茶,嘴角掠过一丝讽刺:“二殿下,你将我拘束在这里,是活腻了吗?还是你以为你是皇子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可以免受处罚?” 拓跋绍愣了一下,随后笑道:“你果然很聪明,不过我可没有强行带你来,是你自己乖乖送上门来的!” 我抬眼看他:“自投罗网?不知殿下请我来这里做客,究竟是何意?” 拓跋绍冷笑一声:“当然是为了见见我未来的王妃了。” 听了他的话,我一怔不免多了三分惊讶,拓跋绍莫不是失心疯了吧?什么时候自己成了他的王妃? 拓跋绍大笑出声:“你就是我未来的王妃呀!难道你和本王共处一室整整一天,还想做其他人的妻?” 拓跋绍的笑容中更是带了一丝肯定,他劫持了上官三小姐,而上官家断然不会为了一个小小女子而和他过不去,并且还会将这个女子嫁给自己做王妃。 拓跋绍打量了我一番,眼前这个女子就是再强悍也终究只是个女子。 绝不可能丢掉自己的闺誉,强行被带到这里的事情一旦传扬开来,只有死路一条。 而相反,嫁给自己做王妃反倒要好了许多。拓跋绍越来越觉得这一步棋走的倒是很对。 我悠悠叹了口气,温柔的语调听不出一丝的愤怒:“二殿下,原本我以为你只是脾气暴躁了些,怎么说也是皇子,却没想到你竟然连这般下贱的事都能做得出来,你就不怕丢你父皇的脸吗?” 拓跋绍未曾想过我竟然这般镇定,但很快他又笑了起来,若是今晚我在这里被关一个夜晚,明儿个我绝不会再有清白女子的身份了。 只能嫁给他,而且自己很有可能就会没命。 不得不说,拓跋绍的法子很下作和龌龊,对于一个未出阁的女子来说更是极为残酷。 想到这儿,我就更不畏惧了而是笑了起来。 “你笑?那你就好好笑吧!以后就怕你再也笑不出来了。你若是聪明,就乖乖地待在这里。日后我会给你一个王妃的身份,也不会亏待你。” 想到慕容雨微,我冷眼相待: “慕容雨微死了,你就一点也不为她感到伤心?难道你不想找出杀死你侧王妃的凶手吗?” “呵,那个贪慕虚荣的女人,她不值得本王这么做,更不配做本王的侧王妃。” “你当真要这般绝情?慕容雨微的死,是不是和你有关?”听了拓跋绍的话,我不由怀疑起慕容雨微的死,很可能与他有关联。 “上官琉璃,没有证据的事你不要胡言乱语,小心本王治你个不敬之罪。”拓跋绍的脸上不由闪现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而正是这一丝慌乱,让我更有理由相信自己的判断。 我一边笑一边摇头:“二殿下,你这行为哪里像皇子,和那些痞子有什么分别?怎么和你大哥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我真替你父皇感到惋惜。” 提起拓跋嗣,拓跋绍更是心生怒意,他这个兄弟总是要比自己出色许多,就连父皇的宠爱也比自己要多。 而上官琉璃恰好践踏了他的尊严,对于这样的女子他又何必留情呢? 更何况,正是这样聪慧的女子他更要留在自己身边,待到屈服于他时,自然是对自己有利。 他当下冷笑一声:“或许,我该考虑提前洞房花烛。” 就在这时一道声音突然想起:“你的黄粱美梦,该结束了!” 拓跋绍猛地一回头,就被眼前的人扑了上来,死死勒住了他的脖子。 拓跋绍拼命挣扎,却被脑后的剧痛头晕眼花。 待拓跋绍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被捆得动不了了,慕容云飞走到了他跟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敢打她的主意,你这黄粱梦怕是来得太早了。” 拓跋绍怒声道:“上官琉璃,你不想活了吗?快给本王松绑!” 我打量着他狼狈的情形,含着冰冷笑意:“二殿下,我与你本就不是同一路的人,可你主动来招惹我,那就不能怪我不留情面了!” 拓跋绍仍然不屈服,恶狠狠地盯着我:“上官琉璃,本王警告你,若是不将本王放了——” 我微微一笑打断他的话:“二殿下,你应该明白现在自己的处境。若是你求我或者慕容云飞,我们才会考虑。” 拓跋绍看着慕容云飞大笑一声:“你们又能将我怎么样?” 慕容云飞勾起唇畔,看起来很俊美,他淡言:“您是皇子,如今又是清河王。我们自然不能将你怎么样,若是你听我们的,自然不会多为难你。” 拓跋绍打量了一眼慕容云飞,又看了一眼我,突然扬起一丝怪笑:“难怪你不想做本王的王妃,原来是心中另有所属了,上官琉璃你还真是....” 未等拓跋绍说完,慕容云飞上前揪住他的衣领直面一拳打在了拓跋绍的鼻梁上。 拓跋绍只觉得鼻梁上一阵剧痛,对他而言从小到大都从未被人这样打过,这是第一次。 慕容云飞冷笑一声:“你凭皇子身份就觉得自己高高在上可以为所欲为?若无你父皇的威望,你还想有这清河王的威名?” 的确,若不是因为拓跋绍的皇子身份,他自然是再没有高高在上的资格。与拓跋嗣相比,他只是个让他父皇碍眼的拖油瓶。 拓跋绍粗声道:“我可是名正言顺的清河王,上官琉璃,你这个下贱的胚子,之前是我抬举了你,你连给我当个洗脚丫鬟都不配!” 慕容云飞的容色已经是极怒,我却上前拦住他:“不要和这样的人置气,他一出生就锦衣玉食,根本不知道人间疾苦,陛下是明君,以后绝不会将这大魏江山交到他的手上。” 拓跋绍抬眼,眼前已被血糊住。他也不能否认我说的话,毕竟我也说了很多事实。他突然觉得眼前一黑,慢慢地晕了过去。 我施施然道:“二殿下,宁得罪君子,莫得罪女子。不要觉得天下的女子都和你的那些小妾一样。” “他....”慕容云飞看着拓跋绍晕倒在地,不由犹豫一阵。 “他不会有性命危险,趁未有人发觉,我们离开这儿。”我淡言道。 “好,我们走。” —————————— 我和慕容云飞走到院外,马车已经换了一驾,却是一驾极为朴素的油蓬小车,车夫看了一眼慕容云飞,随后慕容云飞伸出手来道:“我们走。” 我疑惑不解:“你要带我去哪?” “去见一个你想见的人。” 还未等我缓过神来,已经被慕容云飞拉着踩上了车夫准备好的凳子上了车。 涅槃重生 烛火摇曳,慕容雨微躺在床上翻了个身突然惊醒。 忽而起身,她已经来不及思考自己究竟在哪,为什么感觉好像自己回到了从前。 她的心念一转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这才发觉身上带着母亲那块最真挚的玉佩。 慕容雨微清楚地听见屋外传来的说话声。 “这都三天三夜了,也不知道这雨微小姐到底能不能醒来。” “殿下让我们照顾好她,不得不说殿下从未对一个女子如此上心呢!” 屋外两个小丫头你一言我一语地对话,慕容雨微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周围,这屋子较为简陋。 一张四方桌,四条长木凳。还有一个红漆木柜子,最后就只剩下自己躺着的木床。 这究竟是怎么了,自己不是已经溺水而亡了吗? 慕容雨微想要看清楚这里的一切,这时外面的人突然推开门进来了。 很快,一个小丫头将慕容雨微抱在怀中,慕容雨微清楚地嗅见她身上的香皂味。 “小姐,您总算是醒了。快喝碗粥吧!您很快就会好的。” 慕容雨微接过热粥喝了起来,这几日她一直被之前的记忆折磨,恨不得自己一死百了。 但是当她想到自己最恨的拓跋绍,还在京城过着锦衣玉食而又逍遥自在的生活。慕容雨微就想立刻将他千刀万剐,将他的尸体丢在山上喂狼。 而现在,她慢慢平静下来了情绪抬头看向窗外。 之前的她,以为自己只要得个安稳尽好自己的本分,与世无争。一切就能够苦尽甘来,她的善良换来的却是死路一条。 她那个冷酷的夫君拓跋绍,派身边的人将自己推下池,想要她溺水而死。 在拓跋绍的眼中,慕容雨微只是一个贪婪荣华富贵的女人,一个对他而言,想什么时候将自己置于死地都可以。 也许是拓跋嗣来得及时,救她一命。又或许是老天给了她一次重生的机会。 慕容雨微目光坚定,她绝不会放过拓跋绍,她所承受这些苦,要从拓跋绍身上一点一点讨回来。 慕容雨微略睁媚眸,落座于铜镜前,铜镜光泽昏黄而冰冷,镜中面桃花相映红。 宝石蓝色衣裙裹身,勾勒柳眉轻点朱唇,高挽发髻插一支凤凰展翅六面镶玉嵌七宝明金步摇,赤金玛瑙紅玉流苏怅然垂落,珠玉宝光灼灼耀之,妩媚琼容精致打扮。 璀璨边体再不是往日潜心莫愁,纤手攀脸冷生怜:“我,慕容雨微回来了。” —————————— 皓月当空,繁星点点璀璨。 流云里闪烁如灯,朵朵烟花在夜里绽放,如雷贯耳。 喜色涌来,慕容雨微踏步进府,玉掌与肉手相握,对视一笑,红袍裹身。 大红绸缎连绵不断挂上房檐,偶尔结了个喜色红莲,华灯初上,一炮一炮烟花冲入天际。 慕容雨微抬眸,恋恋不舍离人身旁,恰似心如绞割。 铜镜前,红帘里,佳人头披红盖头,坐候郎君捧木棒掀红盖。 沉重脚步声萦绕于耳际,好奇撩起盖头向外放眼望去,偶听喜婆苦劝,才安分静等。 不知为何,慕容雨微猛睁双眸,眼泪顺脸而落下,灯台火烛盈盈照烁。 婢女见慕容雨微睡意不安,便抬高嗓声,唤我道:“雨微小姐,雨微小姐,雨微小姐!”三声唤而完,尾声急切。 婢女们瞧见慕容雨微流了些许汗,湿巾拧干,叠在额头。 几个婢女一夜守候在慕容雨微身边,耐不住倦意昏睡了去。 浮生若梦,为欢几何。既然是梦,梦醒时分仍是依旧。 —————————— 近日虽已是入春,慕容雨微脚冰冷已然是习惯,依稀记得在慕容府小时候母亲都会给自己准备上好的碳火。 闺房内总是暖意不断,略带圆润的脸颊更是通红,自幼被父亲母亲宠坏,到了情窦初开的年纪也是有些任性。 这昏迷的三天三夜,慕容雨微时常会在梦里梦见拓跋绍,可终究此生不会再相见了,或许这就是一段孽缘。 屋内碳火燃的正旺,床榻上被褥却依旧冰冷。 满是与拓跋绍朝夕相处的画面,更是无心睡眠,撑头在塌边翻阅着书卷,许是文字入眼的缘故,眼皮竟有些耷拉下来。 迷糊间隐约看见熟悉的面庞不断靠近,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抬手抓住人衣袖却觉得那般真实.. 情短恨长,天涯海角宿双双。忘断柔肠,醉笑来生定莫相负。 —————————— 自立春后,慕容雨微命人买了绸缎锦布,赶制着入春的衣裳。当户作刺绣,哼吟浅唱故里谣歌。 午后,慕容雨微出神间指尖一疼,渗出殷红血珠,忙用嘴吸吮。 侍婢似看出了慕容雨微怀有心事,便提议出院散心,她搀上慕容雨微手,行至院外。 慕容雨微抬头一瞧,自己所居的叫做棠梨轩,而放风筝的那日刚好是棠梨盛开的日子,如今自己怕是忘不了过去了。 瞧着前路棠梨点点如饰,欲上前一览。 慕容雨微又闻身旁的婢女道:“小姐,有人想要见你。想必你也想见他们。” 慕容雨微不禁疑惑:会是谁呢?慕容府的人都已经知道自己死了。想必母亲也因此病情会雪上加霜。 “那,我们去见他们一面。究竟是何人啊?” 婢女微微摇头:“奴婢也不知道,不过一定是小姐认识的。”想来多日不见,慕容雨微拢了披肩缓步而去。 “大殿下自我出事以来,就待我不薄。平日总是见不到他,我应该向他当面道谢才是。” 慕容雨微步至后花园前,闻内欢声笑语,倒是其乐融融。 慕容雨微看到眼前的人是我和慕容云飞,更是欣喜:“琉璃姐姐,三哥!” 当看到慕容雨微站在我面前,我惊讶而又疑惑。 她真的是慕容雨微吗?可不久前我还去了她的丧仪,为何如今她却好好的站在我面前。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慕容云飞看着我面上的惊讶,云淡风轻笑道:“琉璃,我知道你一定很想念雨微,不想隐瞒你。便带你来见她。” “琉璃姐姐,琉璃姐姐。雨微真的好想你啊!”慕容雨微上前拉着我的手。 “雨微,你不是已经....” “是啊!我自己也以为我死了。可是就在刚才我看到你和三哥的时候,更让我相信了这一次的重生。” 我突然有一丝糊涂:“雨微,你在说什么?” 慕容云飞笑着解释道:“这个调皮鬼还真是福大命大,那日被大殿下所救。大殿下怕她再出事,就将她送到了这里。对外传言侧王妃已经崩逝的消息。” 我不由脱口而出:“拓跋嗣?” 慕容雨微捂唇轻笑:“对啊!琉璃姐姐。雨微回来了,这段时日让琉璃姐姐担心了。以后我们不会在分开了。” “差点就和你阴阳两界了,你为何现在才告知我呢?你可知二姐为此事伤心过度,近日都不怎么用膳。” 慕容云飞严肃道:“琉璃,即使婉莹姐伤心,你也不可以告诉她。明白吗?” 慕容云飞让我不要告诉二姐?可这明明是我做不到的,我怎么能看着上官婉莹为此事一直郁郁寡欢下去? 我犹豫一阵,摇摇头:“不行,我做不到...我真的做不到。” 慕容雨微轻轻拍我肩部,柔声细语:“琉璃姐姐,雨微知道这对你而言很难。可是如今知道我活着的,只有大殿下、三哥还有你了。这样的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是的,琉璃。雨微说得不错。如今拓跋绍已经派暗卫盯着慕容府了,他生性多疑对雨微的事也起了怀疑。” 想起拓跋绍,我不仅寒颤一阵随后忧心:“他可知道自己被戏弄了?” 慕容雨微调皮笑道:“怎么可能?大殿下传出我逝世的消息后,即使他怀疑也不能怎么样。之后三哥找了一个与我年龄相仿早夭的姑娘放进了棺木。” “即使这样,也免不了拓跋绍的怀疑。他等待着我们露出破绽。”慕容云飞说完,看着不远处的慕容府。 慕容雨微想起慕容府,不由忧心如焚:“母亲怕是承受不了我的事。” “放心吧雨微,母亲那边我已经派人打理好了。母亲身体抱恙,只能卧床静养。”慕容云飞安抚雨微。 我微声低语:“屋外清寒,我们去屋里坐吧。” 烛影摇曳,映众人笑得前俯后仰的身姿,遂轻叩镂雕木门,门开之时暖气迎面,随后慕容雨微迎我上榻。 瞧见桌上一顶新帽玲珑别致,绣工精巧,拿起打量了一番,触手绵柔,舒服得紧。 我接过棉帽戴在头上,慕容雨微叫婢女取来铜镜,镜中粉黛佳人显得娇俏灵泛。 见慕容云飞打趣得笑了起来:“琉璃戴着这帽子,到还真是显得可爱。”听着他的话,我便也捻帕子掩嘴微微笑着。 慕容雨微瞧着我头上的帽子也在一旁打趣:“我见裁了衣裳的布料还有些多余的,便拼凑起做了这顶帽子。妹妹绣工不佳,让琉璃姐姐见笑了。” “我却瞧着可爱,绣纹可见妹妹绣工了得。” 我搀着慕容雨微手坐下,雨微也将一张小脸伸向铜镜前,亲昵赞道:“我瞧着姐姐戴着这帽子正好,衬得姐姐气色照人。” “雨微,你快别取笑我了。你可真是个油嘴滑舌的小滑头呢!” “好生热闹。” 拓跋嗣看着屋里其乐融融也得了兴致走了进来。 仔细看清来的人是拓跋嗣,我下榻俯身:“参见殿下。” 慕容云飞也行至我的一旁恭敬道:“殿下。” 拓跋嗣噗嗤一笑,将我和慕容云飞虚扶:“不必多礼。” 拓跋嗣看到雨微伤势痊愈,关切问道:“雨微,可还觉得好些了,怎的不好好休息?” 慕容雨微浅笑盈盈:“谢殿下关心雨微,雨微已经好多了。” 拓跋嗣瞧着慕容雨微穿着略微薄些,将自己的斗篷解了下来,随后披在了她身上:“来,你身子虚弱,可莫要着凉了。” 慕容雨微双颊微红,柔音道谢:“谢殿下.....” 拓跋嗣心里不知想起了什么,面上露出一丝严谨:“雨微,现在对你而言,清河王侧妃的身份已经不存在了。以后你就做我府上的一等婢女可好?我知道这样会委屈了你。” 慕容雨微满不在乎说着:“雨微不会在意身份的高低,相反能够做婢女,倒是让我轻松了不少呢!” 慕容云飞得知拓跋嗣给了雨微一个新的身份,心中更是欣慰而又感激:“殿下,臣作为雨微的三哥未能保护好她,是臣的过失。如今雨微能够追随殿下,是雨微的福气。臣在此谢殿下对雨微的照顾。” 拓跋嗣仰天大笑:“哈哈哈,云飞兄弟。你我之间何必言谢?日后我会照顾好雨微,云飞兄弟大可放心。” —————————— 耳畔于细微声响传达脑中,刺激着上官婉柔倒是精神了些,侍女杂言杂语分辨晨色。 暖阳挑开层叠云雾,上官探头张望。 光线交叠透过庭外扑洒,激起地面凝雨消融显露琅玕闪烁暖光。 油纸附着窗面遮挡少许,却将朦胧夜色悄然击散。 春日的清晨,凉意不减反增几分难以忍受,相府的春天或许即为如此吧。 臂弯施力弯曲紧握头下布料,昏沉之意模糊意识口中嘟囔几句便觉身子沉下了,意识随之沉睡。 “什么时辰了,为什么四小姐还在睡觉呢?”我走来柔璎阁的院子,对着几个侍女斥责道。 上官婉柔闻言手掌触碰床垫温热传入手心,起身拿过衣物匆忙换上。 踱步上前边踏脚步边整理衣物匆忙间不自觉蹙眉略表不满,视线揽过眼前事物口中吐露浑浊气体放松了些。 上官婉柔伸前双手层叠贴至腰畔,膝处稍弯俯下身子,眉眼弯下唇角勾勒合适弧度予人笑意。 随之起身抬手覆盖一旁椅子顺势坐过。笑意渐浓予我,见我和蔼神色轻松不少,唇瓣翕合吐露言语。 “ 三姐,三姐,今天怎么想起到婉柔这儿来了。 ” “这不就为了抓到一个小懒猫吗。她们为何不叫你起来?” 上官婉柔闻言急忙俯身身子前倾,食指伸直放置嘴畔示意叫人小点声。指腹触摸身畔木椅摩挲。 唇瓣微启唇角轻微勾起,对我表示歉意,下颔低下抬眸望向我轻眨眼睛对着我。 我见她朝着自己显现些许笑意才收回视线。 正午朝阳似突然扑洒肩头,光辉似如墨渲染陨落而至院子,细小尘埃漂浮散开视线随之移动。 回眸之际不敢面人舌尖轻抵下唇湿润少许,唇瓣翕合自喉间吐露言语。 “嘘...是婉柔叫他们让我多睡会的,这一大寒气逼人的,肯定不会想起来的嘛。” 待婉柔视线不叫人心生畏惧,气氛便沉下不少。我视线转移四处随即被吸引一处。 我脚步迅速迈开,身子施力起身伸手将绒衣握住。臂弯伸直递于身畔侍女示意叫人帮着穿上,口中欢喜之意不减开心道。 “不妨去找琉沫玩玩游戏,她一定都喜欢。” “这个时辰,她也许和你一样也睡懒觉呢!” 自从慕容雨微的事过后,琉沫也待在慕容府不在出门。 虽然尹姨娘将她照顾得很好,不过慕容雨微的事对她而言,更是在她年幼的心上多了一道伤痕。 想到这里,我面上的笑容渐渐消失,随后低吟:“过一个时辰,我们去探望琉沫,好吗?” 上官婉柔听了我的话弯眸笑道:“好,婉柔和三姐一起。” 说话间,雪莲慌慌忙忙的跑来喊道:“小姐,小姐!” “雪莲,你这是怎么了?坐下慢慢说。”说完,我唤雪莲坐下递给了她一杯果茶。 雪莲顾不得坐下,接过茶来后一饮而尽,随后擦去嘴角的茶汤:“小姐,夫人唤你去卿兰院。” 我扬眉不解:“这个时辰母亲唤我何事?” “三姐,我先陪你去母亲那儿,看看究竟何事。” 我起身拍拍婉柔的手:“那我们就先去卿兰院。” 当堂对证 晨露熹微,微醺的阳光透过窗斜射暖意入殿。 我和婉柔缓步走在前往卿兰院的路上,偶听桃树上飞鸟鸣几声,倒也添了生气。 我顺眸瞧至晴空万里,和婉柔随后花园一览春色,入府久来最是喜静,不知何时步已入深园,眸转环周四下无人。 穿过深园,走一条小道就到了卿兰院门口,我不禁犹豫一阵儿。 待进到屋内,只见母亲端坐在侧榻。 一旁的上官紫瑶瞧着我和上官婉柔的到来,面上嫣然一笑:“三妹,四妹你们总算是来了。” 我低眉颔首:“琉璃给母亲请安,见过大姐。” 上官婉柔向来不受拘束,只是微微俯身一笑:“给母亲请安。” 上官卿颜点头微微轻笑,眸光落在了我身上:“琉璃啊,你回府也有一年有余。母亲对你之前的关照甚少,今日唤你来是有一事母亲不明。” “母亲请说。” “听闻,你在从前的山林,每逢二月十二的花朝,都会有踏青赏红。琉璃你可曾听说过?” 上官婉柔听到母亲这样问,不免心里惶恐,毕竟我只是代替她三姐回府,之前怎么会知晓这样的事呢? “回母亲,琉璃未曾听说。只是花朝之日是百花良辰,琉璃总会在那天到来之时,种些花草来祈福风调雨顺。” “真的没有听说过?你自己在好好想想。”上官紫瑶唇角轻划无奈笑意,又恐失了贵女身份,随手尾指轻捻丝绢遮掩。 “大姐为何要对这样的事起了兴趣,难道大姐想去踏青?” 上官紫瑶听我所言心微愠,脸上却仍是一副世家贵女之仪,虽内心厌恶我,于外处也不好多言其他,只好轻声道:“我怎么会对那些事有兴致,只是略有耳闻好奇罢了。” 我听上官紫瑶话里有话,是暗里对自己身份有所怀疑,只是自己本就是个代替品。 于是我满不在乎笑道:“好奇之心,人皆有之。大姐有倒也不为怪。不过琉璃和大姐唯一不同的是琉璃向来对外事不怎么关心,大姐问琉璃也只是白费口舌。” 上官婉柔听过后也大笑了几声,随后望向上官紫瑶冷语:“大姐,我和三姐都喜欢打开天窗说亮话,你说什么话尽管说便是。我们不喜欢绕弯子。” “上官琉璃,你居然敢这么对我说话,你是非要让我将你拆穿吗?”上官紫瑶不在掩饰自己的怒意,厉声喊道。 “紫瑶,你作为长姐岂能这般不沉稳?你一向谨守门规,今日怎得这般无理取闹了?” 上官卿颜见上官紫瑶失了大家闺秀的形象,不由斥责。 “母亲恕罪,紫瑶并非有意。只是眼前的这个上官琉璃,她根本就不是我们府里的三小姐,而是个骗子!” “大姐,没有证据的事情不可胡言乱语,这个道理难道你不明白?”上官婉柔虽是内心惶恐,但面不改色。 上官卿颜望向上官紫瑶,又仔细打量了我一番,疑惑问道:“紫瑶何出此言?” 上官紫瑶站起身来,微微皱起眉头满是坚定的神情:“因为,方才母亲问你的事,是那个山林年年都有的。而你常年待在那里,却说不曾见过,还想狡辩什么?” 上官紫瑶就是上官紫瑶,永远表现得好像端庄得体,和蔼可亲。若是与她不曾相见的人,第一眼看到的,便是她表现在脸上的善良。 上官婉柔倒是显得漫不经心:“大姐这话错了,三姐向来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不知晓这样的事,也是在正常不过了。” 上官紫瑶仍保持着一派温和:“四妹,我知道你与她感情深厚,毕竟当初是你带她回来的。不过姐姐要说的是你认错了人。真正的三小姐,我倒是找回来了。” 上官婉柔不再言语,我冷冰冰地问道:“既然大姐不相信我,不妨把你找到的那个三小姐叫来,想必能够真正确认我们身份的,只有母亲一人。” 上官卿颜微微点头:“既然如此,就将她带来。是真是假也只有我能辨认。” 上官紫瑶笑了笑,随后拍了拍手:“进来吧!” 只见一个削肩细腰,长挑身材的美人款款而来,一袭透着淡淡粉色的罗衣裙。 裙角绣着灿若云霞的海棠,发式亦简单挽着一支桃花簪,发边的璎珞更添她娇柔淡雅的自然之美。 她慢慢走来,微微一笑。浑然间我感到三魂七魄都被夺去了一半。 她的魅力四射,很少有人能够逃脱。若是让像拓跋绍那样的皇子看到,恐怕身子都要酥三分。 “女儿上官苏瑶,给母亲请安。给大姐请安。” 上官紫瑶看着眼前这个端庄得体的美人,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三妹不必多礼。” 上官婉柔一开始被她的美深深迷住了,可以说她是京都唯一一个能够和上官紫瑶在容貌上一决高下的女子。 望向眼前这个上官苏瑶,我不由暗想:难道她真的是上官三小姐?可婉柔曾说真正的三小姐已经坠落山崖而死了。不,绝对不会是真的。 上官卿颜瞧着眼前这个娇俏的女子,不由问道:“苏瑶?你为何说你是我们上官家的女儿。” 听到上官卿颜的问话,上官苏瑶的美目停在了上官紫瑶的脸上,笑着道:“母亲,大姐叫做上官紫瑶,而二姐和小妹分别叫做婉莹和婉柔。二姐和小妹的名字中都带着一个婉字。” 上官卿颜微笑点头:“不错,那你想说明什么呢?” “女儿叫做上官苏瑶,和大姐共同有一个瑶字。父亲之前应该曾说过,四个女儿中分别会有两个的名字会有同样的字。” 待上官苏瑶说完,上官紫瑶柔声道:“三妹说的不错,父亲曾经的确说过。母亲可还记得?” 看着上官紫瑶和眼前这个上官苏瑶你一言我一语的一唱一和,我不由想笑,这上官紫瑶真是费劲心思想要赶我出府。 上官卿颜想了一想,老爷在世时好似说过,有好似未曾。毕竟时隔已久,也记不得了。 上官卿颜又问道:“苏瑶,那之前你在山林所居,为何婉柔没能找到你呢?” 上官苏瑶清亮的杏眼直望向婉柔,梨涡浅笑:“婉柔妹妹,我居住山林的时日,未曾见过你来寻我。” 上官婉柔恼火道:“你胡说,我在山林时从未见过你,只有琉璃姐姐一人。” 上官苏瑶轻笑点头,面上显得毫不在意:“婉柔妹妹未见到我也是必然之事,在山林居住了一段时日后,我就被溆沫表姐接回了怀恩将军府,表姐待我很好,这一直以来多亏了她的照顾。” 锦溆沫?果然是她,她那嚣张跋扈的性子我和婉柔都见过,若要说她会那般好心,还不如相信上官紫瑶会变得善解人意。 这一次,许是上官紫瑶和锦家那两兄妹联起手来做的戏。 上官卿颜也向来生性多疑,她仍然怀疑眼前这个上官苏瑶的身份,又接着问道:“那,你可有法子证明你是我上官卿颜的女儿?” 上官苏瑶见上官卿颜仍然对自己多有怀疑,却毫不惶恐。看来这一次,她也是有备而来的。 上官苏瑶将衣袖轻拨开,手臂间露出了上官家小姐们独有的镶钻玛瑙手镯,她轻抚摸着手镯。 面上看似十分珍惜道:“母亲,您难道忘了您给苏瑶的手镯了?这个镯子从苏瑶出生的时候就一直戴着,从未离身啊!” 当上官卿颜看到上官苏瑶手臂上的镯子时,不由想起在四个女儿们都出生的那年,上元节时她和上官凌辰为自家女儿们买了四个镯子,作为上官家女儿们独有的首饰。 而这四个手镯,上官家的女儿们自小就带在手臂,从未离过身。 上官紫瑶身上的手镯为紫色,代表着她独有高贵和端雅。雕刻着国色天香的牡丹,更是配得上她那倾国倾城的容貌。 上官婉莹的手镯上雕刻着一支白莲花,她向来与世无争不喜出风头,白莲花独有的纯洁更是上官婉莹最好的证明。 上官婉柔与姐妹们不同,她向来天真活泼。 儿时的她,总是觉得这支手镯戴在身上甚是繁琐,经常不愿戴在手上,尽管采薇总会在一旁劝说,不过却束缚不了她的性子。 上官卿颜看到上官苏瑶的手镯,顿时之前的疑虑都在一时之间解开。她眸光带着一丝愧疚轻声低语道:“苏瑶,好孩子。母亲让你受苦了。” 上官苏瑶瞧着上官卿颜对自己没了怀疑,她掩面哭泣,泣不成声:“母亲终于肯认苏瑶了,苏瑶真的很想母亲。” 上官卿颜用自己的绢子为上官苏瑶拭去面上泪痕:“好孩子,既然已经回来了应该高兴才是,过会儿让翠儿带你去洗漱整齐。” 上官紫瑶见母亲的不再起疑心,更是有了兴风作浪的底气。望向我严谨道:“你究竟是何人?竟敢冒充我上官家的千金,你究竟有什么目的?” 我冷冷看了一眼上官紫瑶:“没有目的,我就是上官家的三小姐。” 上官紫瑶渐渐泛起怒色:“事到如今,你还不肯承认自己是冒充的,还想狡辩?” 我昂然道:“既然你们都觉得我是冒充的,那么敢问大姐在我出生的时候,可有什么异人之处?” 上官紫瑶不屑一顾坚定道:“上官琉璃,不要再做无谓的挣扎了。三妹出生的时候,除过我们几个姐妹都有的手镯以外,并未有和旁人的不同之处。” “哦,是吗?大姐就这么肯定自己是对的?”一把清凌凌女声婉转响起。 “大姐这句话,真的不觉得羞愧吗?” 上官婉莹轻轻一福,已然立到了母亲身边:“婉莹本想回房歇息,路上听几个丫头说母亲和大姐怀疑三妹的身份,婉莹想着这多一个人也能多双眼睛,看看三妹的真假身份,就赶着来了。” 上官婉莹也不瞧上官苏瑶,径直走到我跟前道:“三妹,二姐来晚了委屈你了。” 我眼中有泪热意:“不打紧,琉璃以为再也见不到二姐了。” 上官婉莹淡淡瞧了一眼上官苏瑶道:“既然你说你是我三妹,那你可知在我三妹的右臂有一颗朱砂痣?” 上官苏瑶听到后不免慌乱,凌乱了阵脚:“我,我不知道。大姐和母亲也从未提起过啊!” 上官卿颜听到朱砂痣后,想起自己的三女儿出生时,她记得在三女儿的身上有一处朱砂痣,只是忘记在哪里了。 而如今上官婉莹记得,倒是让上官卿颜忽然想了起来。 上官婉莹见我神色虚弱,不由气愤道:“母亲,难道你还想在抛弃三妹第二次吗?” 我心中一沉,忙拉住上官婉莹示意她不可多言。 上官婉莹自是按捺不住性子,轻将我的右臂的衣袖掀开,只见一颗朱砂痣显现出来。 上官婉莹看着我右臂上的朱砂痣,微微点头。 当上官婉莹看到上官苏瑶后,面上淡淡地将她右臂的衣袖掀开,并未发觉有朱砂痣。 上官婉莹瞪了一眼上官苏瑶:“你是哪里来的丫头?竟如此大胆敢冒充千金小姐,你的心机可真是沉重。” 上官卿颜看到后,起身上前欲抚过我的脸颊,歉然道:“琉璃,是母亲错怪了你,委屈你了。” 我面上微微一红,沉默不语。 上官苏瑶面如死灰:“我...我并不是有意欺瞒,是我找错了。我也是来寻亲的...我....”她说不下去,只死死低下头去。 上官婉柔长长的睫毛如羽翼一扇,垂泪道:“姐姐可真是冤死了,还请母亲处置这个胆大妄为冒充三姐的丫头。” 上官卿颜淡淡道:“拉下去乱棍打死。” 上官苏瑶听到后,死命挣脱去拉她的小厮,极力喊道:“夫人饶命,夫人饶命啊!” “且慢...” 我示意小厮退开,冷然看着上官苏瑶:“想必你这么做,必有幕后主使。你若供出幕后主使,我倒是可以饶你一命,就看你要不要这条命了。” 上官婉莹看着上官苏瑶道:“三妹这话说得不错,你若能供出幕后主使,倒是可以饶你不死。” 上官紫瑶略整一整鬓发衣衫,缓缓道:“母亲,是紫瑶错了。紫瑶愿承担一切。” 上官苏瑶沉思良久,神色一亮。大声道:“没有人指示,都是我自己一人所为,是我起了贪婪之心。” 上官紫瑶狠狠盯着上官苏瑶:“你这个贪慕虚荣的丫头,差点就让我白白冤枉了自己的好妹妹,来人,拉下去杖刑!” 上官苏瑶狂呼喊着“饶命”被几个小厮硬生拖了出去。那种撕心裂肺的恐惧带来绝望呼喊,让我更是觉得刺耳。 我漠视上官婉柔的惊愕和惧意,紧紧握着她的手。 上官卿颜皱的眉头舒展开来,柔声安慰我道:“琉璃,今日的事是母亲不好,别怪你大姐。好吗?” 上官紫瑶见此情景,只好放下面子轻轻道:“三妹,大姐不该擅作主张,带着这么一个丫头回来冤枉与你,委屈妹妹了。” 我微微一笑:“大姐也是受了那丫头的蛊惑,琉璃又怎么会怪大姐呢?” 上官紫瑶勉强一笑,假意上前亲切地拉着我的手:“你永远都是我的好妹妹。那个丫头害你受委屈,姐姐去帮你处置了她。” “如此,就多劳烦姐姐费心了。” 上官紫瑶皱起娥眉:“三妹客气了。” —————————— 暗室,上官紫瑶踱步踏在地面缓起清脆声响,回响在黑暗潮湿堀室中。类似铁锈味般的血腥味充斥在鼻腔部。 “把门打开。” 上官紫瑶微抬下颚,示意身旁小厮将已生锈铁门打开,门半启嘎吱直响。 上官紫瑶缓步踏进满是阴冷的暗室内,微抬藕臂如同刀削般修长玉指微屈抵在鼻前试图掩住刺鼻味道。 垂眸凝眸望向站在墙角的上官苏瑶,只见她跪地求饶:“大小姐,是苏瑶没用。没能帮小姐达到目的。” “罢了,此事也不能都怪你。表姐还是想的蛮周到的,若不是上官婉莹,恐怕那个手镯也足以能够让母亲相信。” “大小姐,我已经找了一个和我面容相似的替死鬼,一会儿我会造成她畏罪自杀的假象,还请小姐派人护送我回怀恩将军府。” 上官紫瑶淡淡应声:“嗯,虽说计划失败,但也替我谢过表姐。” “苏瑶明白。” —————————— 经当堂对证一事后,我并未因此事影响心情。仍然和婉柔去探望琉沫。 阳春三月,春意融融,日光明媚,这般时节本就该有一番恣意的好心情。 来往的路上,一个七彩斑斓的风筝乘着扬起的风扶摇直上,翱翔在纯澈至几乎透明的天空之中,与云朵相伴,描绘出夺目的风采。 不经意间,我想起和雨微出行那日,也有过这样一只风筝,依稀记得那是只精致的蝴蝶,轻巧的蝶翼。 蝶尾上还缀着一排排银色的碎片,迎风而起时便可发出细碎的玲玲声,那声音可以一直延伸到心底最深处,撩拨着人的心弦。 彼时,我的目光会贪恋的痴缠着那只风筝在天空中飞舞盘旋,眸子里的思念几乎要溢出来。 也许我眼中由始至终看到的都不是风筝。而是筝线另一端牵扯着它的人。 而今在这样偏远僻静的小院,自是少有忙趁东风放纸鸢的儿童,倒是多了绕宅而生的黄芦苦竹,即便有眼前这般好春光,也只会辜负在毫无波澜死水一般的心境之中。 暗香浮动 “琉璃姐姐,婉柔姐姐!” 琉沫看到我和婉柔前来探望她,自然是欣喜。 我看着眼前的琉沫,眉间露出笑意,眼眸尽显宠溺。上前伸出手,柔声唤她:“琉沫,过来让姐姐抱抱。” “姐姐。”琉沫虽是个十一岁的姑娘,可性子还像个小孩子一样。 我轻轻抱起琉沫,抚摸她小脸,眼前的她像极了小时候的自己,不禁低声呢喃:“琉沫长的真像姐姐小时候。” 上官婉柔不禁失色,叮嘱道:“三姐,这话可不能这么说。” 我嘴角勉强扯出一丝笑容,对着琉沫道:“去玩吧,慢一点。” 我望着琉沫的背影,不知为何眸底泪水溢满眼眶,滑落在脸颊上。 “三姐,你这是怎么了?”上官婉柔掏出手帕拭去脸上残泪。 我唇角勾出一模苦笑:“没事。” 琉沫瞧见不远处有一只猫,弯腰将身前裙子前后系着,再捆在腰间。 三步并作两步助跑蹿上后花园的一棵最大的银杏树,她双眼盯着更高处的小猫,一边拿着猫食一边喊着自己给小猫取的名字。 “咪咪,快来快来..,这里有吃的。” “琉沫,危险。快,快去拿梯子!”我看到琉沫爬上了银杏树,不由慌乱,急忙唤起了几个婢女。 “快!你们几个去树下接着琉沫小姐。” 上官婉柔也让几个小厮保护琉沫。 我和上官婉柔仍是不放心的,跑到银杏树下不敢离开半步。 婢女们更是急的都出了颤音,一直在树下叫嚷着。 “琉沫姑娘,奴婢求您了,您就移移贵足下来吧,这树这么高,奴婢怕摔着您。” 我望向爬着树上的琉沫也担心地嚷道:“琉沫,听话。你快下来,不然摔到了可是很痛的。乖,姐姐带你去玩好不好?” “哎呀!姐姐不要说了!我抓到小猫就下来了!” 琉沫分神,在和树下的我说话之际脚下却是没站稳,丝绸袜子勾在树叉上,整个人一下掉了下去。 “哎呀!” 上官婉柔见琉沫未站稳,心里忽地一紧,疾奔向树下展臂接住了琉沫。 上官婉柔斥责道:“琉沫,你怎么这么又调皮?” “婉柔姐姐,这只猫受惊爬到了树上,我方才怎么都叫不下来,实在没办法才上去抓的…可又让它跑了。本以为这下摔下去可惨了...还好婉柔姐姐救了我。” 上官婉柔顿了顿,无奈放下了琉沫:“你呀,就不让人省心,你知不知道我差点被你吓死?好了,以后这种事交给下人去做就好了,你可不许再这样了。” 琉沫歪着小脑袋,低下头来喃喃道:“琉沫知道错了,只是这猫儿是真的很可爱,我又是极度喜欢的。万一让这猫摔了,再受个伤,就不能陪我玩了。” “下次不许再这样了,不管怎样安全为重,知道吗?小傻瓜,婉柔姐姐和琉璃不是一直陪着你吗?” 听着上官婉柔的话,我走上前微笑着揉揉琉沫的小脑袋。 “琉璃姐姐,婉柔姐姐。你们可以常常来陪我一起玩吗?” 我和上官婉柔异口同声,坚定道:“当然可以啦!” “嗳——姐姐,您看这花儿。” 琉沫眸色流连花间,弯眉攀上三两分笑意。再细步前去,指抚了那娇嫩花瓣。 却在不经意间招惹蛱蝶而来,憩在我指尖上。 我看着琉沫不由摒息,另手攒了手绢掩去唇面笑意。 一笑,颊上红云飞窜,只觉这蛱蝶看错了人,落错了地儿。 我又起唇开口与上官婉柔调笑:“这蝶可真是眼拙,不落妹妹发间,独独挑了我这抚花的指,怕也只是因为花儿给了我几分面子罢了。” 一年之中慕容府的花园,偏偏属春日最为美丽。各处进贡的花朵争相斗艳,五颜六色,引来不少新奇的蝴蝶。 人间四月,虽是稍有一丝炎热。对于琉沫来说,无所事事才是最大的痛苦。宁愿汗水浸透衣被,也不愿意随尹姨娘一般在屋中下棋静坐。 "姐姐姐姐!我们去扑蝴蝶吧!” “琉沫姑娘。”一个小丫头冒着热气跑了出来。 看到琉沫在院内高声言道:“嬷嬷们正往各处分发荔枝,方才尹姨娘已经给姑娘一颗一颗剥好了,放在冰瓷碗里,一会儿就可以吃了。” 听着丫头的话,琉沫肚子里的馋虫被勾弓|起来,眼巴巴看着。 这往日在府里,尹姨娘很少让自己吃甜食的,琉沫自小也是怕热,更怕上火。更别说是又冰又甜的水果了。 上官婉柔看到琉沫的样子像个馋嘴猫,笑着打趣道:“琉沫,姐姐能和你一起去吃吗?” “当然可以啦!”琉沫一听婉柔要陪她一起吃荔枝,更是有了兴致。 “琉璃。” 我回过头去,在一瞧原来是慕容云飞来了。 上官婉柔拉着琉沫的手,又望向我嬉笑道:“三姐,我和琉沫去吃荔枝了,你们慢慢聊。” 说完,就和琉沫两个跑进了屋里。 “这婉柔,永远像个长不大的孩子。”我微微摇头无奈。 “琉璃,你也还只是个孩子呢!”慕容云飞望向我,我与他相视一笑。 “哪儿的话?我都已经过了及笄之年。早已不是小孩子了。” “是是,琉璃说什么都对。那,我们去用午膳?” “嗯,好。膳房今日做了什么?”我含笑问道。 慕容云飞想了想笑道:“都是你爱吃的。” —————————— 不知为何午间并无食欲,我对着桌上时令菜式兴致缺缺,不同身侧的慕容云飞。 他原就是不爱拘束的性子,为自在故,若无外客,府内用膳皆不需专人布菜,只近身婢女随侍一二。 眼下自个儿往碗中添菜添得正欢。入座不消多时,一碗堆尖米饭已然用去大半,看样子是真饿着了。 吃相喜人。我偏头瞧了一会子,不觉怔怔。 初识不得志的少年意气,近来他锋芒渐藏,日益内敛出成熟男子的沉稳,说情人眼中出西施,确为丰神俊朗神采奕奕,正当好韶光。 数回遇他负手噙笑与侍女言谈,相隔去远并未知晓内容,但见双方融融,不时颔首,很是和气模样。 三番两次,虽当他闲暇调笑情理之中,不该过多计较。毕竟自己与他还只是官家少爷和闺阁小姐的身份。 “琉璃,你再看下去,我可就吃不消了。” 我冷不防受唬一跳,方回神之际,慕容云飞早搁下碗筷,眼底尽蕴玩味,忽而又带几分试探询声:“是不是这些...不合胃口?” 顺他视线落处垂首,面前一小盅虾仁蛋羹已被我心不在焉来去拨弄得不成样子,不觉羞赧,随口搪塞道:“早膳进得油腻,现下还烧心。倒是你吃得香甜,我多看两眼,想是不打紧。” “近日宴席规矩繁冗,你不是不知,我是今日早膳没吃好,到自己府上可不得补补。” 慕容云飞慨然状似语出肺腑,未容戏谑,话锋一转:“倒是你啊,我听雪莲说你中午明明用的是清汤小菜,何来油腻一说?” 这话入耳,我并未觉察不妥,恼他计较却还不上嘴,只转头吩咐撤了蛋羹。 慕容云飞得趣,爽朗笑声里夹杂侍女们勉力压低的嗤嗤声。 换了往日,不算什么,可近些日子本就意乱心烦,赌了气口不择言:“你啊!尽管笑吧,待过后添几房侍妾,未娶妻先纳妾,不一直是你们这些官家少爷的作风吗?” “侍妾?” 慕容云飞当即一愣,俯身凑于近前:“今日这是怎么了,脾气这般大?” 我余光觉他一瞬不瞬,盯得人难自在,索性将所见所思一股脑倾尽。“琉璃小气,若日后公子有意收房,也好早做打算。” 本不欲瞒他独自闷闷,说出来轻快不少,然则半晌不闻动静,侧首将辨人神色,却听他遣散众仆,一时惴惴。 乍然覆上肩头的掌心厚实,透过衣衫传递干燥热意,转了向朝他。四目相触识人面色柔和,忐忑稍平。 慕容云飞失笑:“这阵子公务在身,对你多有怠慢,想着从旁处探知你的饮食起居,还惹我的傻璃儿吃醋了,嗯?” 关心则乱,他眼里满映疼惜,越发显得自己多心。动容垂头不语面颊热烫,想已绯红。 慕容云飞复了然哂意:我还听雪莲说你近日多有乏累多思。琉璃如此,所言不虚。” —————————— 夜间,我走在回府的路上。还未走到朱雀街口,就被人拦住了。 抬眼一瞧,锦溆沫拦在了我面前横眉怒目地看着我。 我扬眉看着她,倒是有些奇怪为何她要露出这么一副神情看着我,难不成又受了什么刺激了? 看到我后,锦溆沫气得浑身发抖,双目圆睁:“贱人,你这个贱人!” 雪莲警惕地站在了我的身侧,她看出来,此刻锦溆沫的神情极不自然。 半天锦溆沫都没说出一句话来,我自然是懒得理她转身就走。 锦溆沫看到这情形,不由一股火直往上冲,再也忍不住,冲口而出:“上官琉璃,为什么看到我就走,难道是心虚?” 我冷笑一声,停下脚步,回过身看着她:“表姐这话好奇怪,我为何要心虚呢?” 平日里锦溆沫自重身份,虽然讨厌我,最多就是冷嘲热讽两句,今天却是一副要吃人的模样,似乎受到了某种刺激。 锦溆沫冷笑:“哎呀,我还要先恭喜你呢!就要飞上枝头了,将来坐上清河王妃的位置,那才真是了不起呢!” 我冷眼看着她那副令人作呕的模样:“表姐,你除了会胡说八道,还会干什么?” 锦溆沫脸上笑容一敛,咬牙切齿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何居心?这清河王对你倒是有点兴趣。不过,你也不要妄想做上正妃,顶多也只能是个侧妃。” 我见锦溆沫一张嚣张跋扈的脸,不由感到厌恶:“表姐的意思是我攀附皇子?不要把所有人都想的和你一样。” 锦溆沫怒气冲冲道:“昨日我哥哥和清河王殿下二人在鸿宾楼喝酒,是清河王亲口和我哥哥说对你起了兴趣,还说有想要纳你为妃的念头,你倒是还这般理直气壮,真无耻!” “表姐,既然你那么想我也没有向你解释的必要。” 我直视着她,不紧不慢道:“依我看,是你喜欢清河王殿下,既然你对他起了兴致,就去找他好了,有什么事去问他不是更好吗?” 锦溆沫听到此言,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上官琉璃也知道自己其实喜欢拓跋绍? 的确,看她那般争风吃醋的样子,我自然是要将她的心事点破,毕竟拓跋绍对我而言只是个害死雨微的痞子。 锦溆沫因为被点破心事更加气急败坏:“上官琉璃,你竟敢这样和我说话,你不怕我告诉清河王殿下?” 我微微一笑,笑得很开心:“你若是想说,就尽管去说吧!顺便你告诉他,你想要嫁给他。看他愿不愿意娶你做正妃。不过作为表妹的我还是想要提醒你,拓跋绍这个人还是比较有野心,只怕他将你不会看在眼里。” 锦溆沫咬牙切齿:“你说什么?我告诉你,清河王殿下是我的!谁也别想和我抢!” “这拓跋绍是谁的,我管不着。我该说的都已经说完了,你尽管去抢去夺,我不稀罕!”说到这里,我轻哼一声不再看她一眼,转身离开。 锦溆沫气得浑身都在颤抖,她猛地走到一片草丛,将花草一把一把扯下,扔在地上狠狠地踩。 “小姐息怒。”锦溆沫的贴身丫鬟在一旁看着害怕,柔声劝说道。 锦溆沫毫不犹豫地狠狠甩了她一个耳光,丫头委屈地捂着脸颊躲在一边去了。 锦溆沫恨得浑身发抖,她一个字一个字地用仅她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说:“上官琉璃,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她怒气冲冲地回到了怀恩府,见到锦夫人就一头扑进她怀里。 “母亲,这次你一定要帮女儿,一定要帮我啊!母亲。” 锦夫人被锦溆沫惊得一愣,连忙退了身旁的丫鬟,扶起她:“溆沫,乖。慢慢说到底怎么回事?” 说着,锦溆沫就将今日所发生的一切告诉了锦夫人,锦夫人听了眉头越皱越紧。 “你是说,清河王殿下有想要纳上官琉璃做正妃的念头?”锦夫人敏锐地抓住了重点。 “可不是吗?她还真是不要脸!”锦溆沫咬牙切齿。 锦夫人和笑起来:“母亲知道该怎么做了。” “母亲有什么办法?我之前本想和紫瑶表妹两个联手以假乱真,让这个上官琉璃被赶出相府,可她要比我们想象的狡诈很多啊!”锦溆沫委屈地直掉眼泪。 锦夫人冷哼一声:“她狡诈又如何?溆沫你可别忘了,这二殿下的母妃.....” “贺夫人?”锦溆沫疑惑地皱起眉头。 锦夫人笑了:“这贺夫人对二殿下寄望甚高,你觉得她会眼睁睁地看着他去喜欢上官琉璃吗?” “可是——” “傻丫头,对付上官琉璃这种事咱们不能亲自动手,不然会惹火上身。若是动手的是贺夫人,就是上官夫人也怪不到咱们头上。” 锦夫人想着,起身拉起锦溆沫:“走吧,随母亲前去拜见贺夫人。” 初胜惊心 一年之中的皇宫狩猎,也在四月开始。 皇帝射出了第一箭高亢的声响刺穿了沉默的帷幕,随着骤然响起的声音,数十只猛禽冲出林梢。 皇子与众臣们纷纷随之张弓搭箭,女眷们纷纷都坐在看台上。上官紫瑶的视线在拓跋绍脸上流连片刻,又稍移向另一侧。 这时,有人在围场附近发现了白狼的踪迹,皇帝大为兴奋,带着大批的人马去捕捉。女眷们听说了这个消息,都十分兴奋。 “这听说,白狼的皮毛温暖舒适,冬天的时候薄薄一层连皮袄都不用穿,若能能用来做领子,一定很威风呢!” “是啊,不知今年谁能拔得头筹!” 大家纷纷附和,点头称是。 因皇宫狩猎,我们都在邀请之内,我在帐篷里待了三个时辰,一出来便与上官婉莹相迎。 “三妹,你之前可骑过马?今儿个我们能避免就避免吧,免得摔伤了。” “没关系的二姐,想来也轮不到我,毕竟我第一次来也对这里不熟悉。” 我微笑着对上官婉莹说道。 “这方才你没出来错过了好多精彩的围猎呢!现在大殿下和二殿下暂时并列第二。慕容清邺的猎物最多呢!” 我看向远处,只听见马蹄声大作,尘土飞扬,无数骑士策马狂奔,场面很是壮观。 “哼,这有些人啊,终究是上不了台面的主儿,这一下就被殿下和几个富家公子给迷得花了眼。”一道尖锐的声音冷冷响起。 我扬眉望去却是一脸冷傲的锦溆沫。 锦溆沫见我望过来,心头一跳。口中却不由自主道:“这样的场面,我都习以为常了。我家哥哥经常和殿下还有慕容家的公子们狩猎,我都忘记这已经来了多少回了。” 我垂下眼睛,瞧见她高傲地望向不远处正在狩猎的哥哥,可见这嚣张跋扈惯了,都不会说人话了。 我想了想突然望向锦溆沫笑道:“都听说表姐策马扬鞭姿态绝俗,不知今日可敢与我比试一下?” 锦溆沫冷笑一声:“我还怕你不成?” 锦溆沫理所当然地认为我这个谨守闺阁的女子骑术自然是一般,正好趁这个机会出个风头,最好能让我颜面尽失,让所有人看看究竟谁才是最优秀的女子。 上官婉柔更是起了兴致,拍起巴掌:“好好好,我最喜欢看马术比赛,我给你们当评判!” 锦溆沫冷哼一声,跳上了马。面带挑衅地望着我。 我微微一笑,径直下了场。也不用人搀扶,跃身上马。 上官婉柔不由叫道:“就以那边的蓝线为界,我数三声谁先到达便是谁赢。” “上官琉璃,既然你那么想丢你们上官家的脸,那我就成全你!”锦溆沫扬起下颚,骄傲地像一只孔雀。 我露出一丝微笑,向看台上的雪莲使了一个眼色。 雪莲点点头,轻轻回了一个手势。 “三,二,一!”上官婉柔挥舞着丝巾,难得的红光满面。 锦溆沫双腿夹紧马腹,快马加鞭。很快就冲上前去,耳边风声潇潇,疾速带来一种说不出的得意。 而我微微一笑,策马扬鞭,不紧不慢地跟在她后面。锦溆沫听见马蹄声猛地回头,见到我竟然就在她身后,不由恼怒。拼命地抽了一鞭,飞快向前跑去。 看台上的小姐们平日里都是安分的闺阁之女,看到这样的场景完全忘记了往日里的仪态,大声地喊加油为我们鼓劲。 锦夫人和上官紫瑶心中都确定是锦溆沫会赢,便在一旁坐着聊天,毫不关心场上的动静。 眼看前面就是蓝线,我冷笑一声,策马扬鞭,在一瞬间与锦溆沫比肩而行。 眼看就要到达终点,在拥挤的人群中骑士们纷纷扬起弓箭呐喊,突然一个不怀好意的人正向着我们开了弓。 “闪开!快闪开!” “危险!” 上官婉柔突然看见一道锐利的光芒向我射去,急忙大喊。 此刻,我和锦溆沫的位置正是一条直线,当锦溆沫反应过来的时候箭已离弦。 我脚尖轻轻一踢,让□□的座骑小跑,随后猛地弯身,错过原本会夺我性命的利箭。 箭挟着锐利的啸鸣,从我头顶上擦过,一直将锦溆沫整个人如同风筝一般打飞了出去,重重摔倒在地上。 “溆沫!”锦溆沫整个人躺在地上,锦夫人发出撕心裂肺地大喊,拼了命一样从看台上跳了下来。 无数人这才反应过来,飞快地向锦溆沫跑过去,然而此刻锦溆沫已经失去了意识,血更是流了一地。 拓跋绍看到后大声地喊:“叫太医,快叫太医来!” 我随机应变,拔高了声音:“快,抓住那个射箭的人,别让他跑了!” 拓跋嗣看了那个射箭的人一眼,眼睛里飞快地闪过一丝看不出的情绪,最终冷声下令:“绑起来!” 射箭那个人看着几个士兵们涌过来,将他按倒在地。 太医快速赶到,仔细查看了锦溆沫的状况道:“肩头的箭伤不是很重,只是方才小姐骑马过快,又从马上摔下来,整个腰椎都断了,恐怕这辈子都不可能...” 锦夫人失声痛哭,疯了一样地跑了过去,她抓住那个射箭的士兵,用尖锐的指甲撕扯,还尖叫着:“还我女儿!你还我女儿!” 慕容云飞见出了这样的事,走到了我身边关切道:“你没事吧?” 我冷冷地望着那边:“那个人,究竟是什么人?” 拓跋嗣见我问了这句话,他的神情带了一丝不可置信:“是我的人。” 拓跋嗣平坦地说完这四个字,像是如释重负,目光也突然变得很冷。 “你为什么要选择锦溆沫?”慕容云飞不明白地问道,拓跋嗣的为人他最为清楚不过,不是一个伤害无辜的人。 拓跋嗣笑了笑望向我:“我是为了雨微,若不是因为锦溆沫,你和雨微也不会在上元佳节遇刺,如今除掉她不为过。” 拓跋绍在远处望着我们,他未曾想到自己的大哥居然和上官家的三小姐也走的很近了。不得不说,他的这个大哥,倒也是个会拉拢的。 拓跋绍快速地回过头道:“还不快把锦小姐抬起来!” 众人七手八脚将锦溆沫抬起来,有几个小姐都吓得晕了过去。我自小晕血,慕容云飞抬手遮挡住我的双眼,让我转过身去。 上官婉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她方才碰了一下锦溆沫,现在双手沾满血迹,上官婉柔走到她身边,她脱口而出:“血,好多血...” 上官婉柔关心道:“表姐伤得很重吧!” 上官婉莹用帕子擦着手上的血,叹气道:“表姐恐怕以后再也站不起来了,方才三妹可真是万幸,若是一箭射到了她身上,可就真的出人命了。” 我略带惋惜笑了笑:“表姐真的是太可怜了。” 夜间,当上官紫瑶见到锦夫人的时候,她正坐在锦溆沫的床前抹着眼泪,她平日里那轩昂跋扈的气势也彻底消散,犀利嚣张的眼睛也哭红了。 不知是不是悲戚耗费太多精力,她的鬓边也似乎多了几根银丝,整个人显得更加颓唐。 不得不说,锦溆沫是咎由自取,而锦夫人却由着她的性子来,之前若不是她们大脑相府,又用卑鄙的手段来对慕容雨微,也不至于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锦溆沫的整个脊椎都断了,就算勉强活下来,以后也要躺在床上过日子。前程就此断送,对于心高气傲的锦溆沫来说,比死还要痛苦。 上官婉莹推了我一把,示意我站在她身后,随后上官婉莹走上去劝说道:“姨母,我知道表姐出事您很伤心,可是您也要爱惜身体啊!” 锦夫人听到上官婉莹如此说,抹着眼泪咕哝着道:“溆沫太可怜了。” 随后锦夫人抬起头,孟盯着我恼火道:“你来做什么?” 在她眼里,如今的我就是害得她女儿受伤,她恨不得冲上来抡起胳膊一巴掌过去。 可碍于自己的身份,锦夫人下意识地止住了步子。 我淡淡道:“姨母...” 锦夫人脸上顿时凸显怒容,恨恨道:“上官琉璃,若不是因为你,溆沫怎么会落到这个地步,一切都是因为你...” 上官婉莹同情地望向锦夫人,这件事和我并没有太大的关系,若不是锦溆沫嚣张跋扈,又咄咄逼人,自己的三妹也不会要和她笔试。 意外的到来,谁也没法子避免。只能说锦溆沫福薄,偏偏这一次砸在了她身上。 我柔声细语道:“二姐,我有几句话想和姨母单独说,你能不能先回避一下?” 上官婉莹向来大方得体,通情达理。以为我是要像锦夫人赔不是,微笑道:“好,那我就先出去了。琉璃待会儿记得来找我。” 说完,上官婉莹行了礼就走了出去。 锦夫人突然感到一阵儿可悲,她的长子锦奕寒近来总是花天酒地不争气,一言不合就要将花楼里的花魁纳了做小妾。 女儿又只剩下半条命丈夫总是怪她挑唆女儿争强好胜,平日里自己对待下人的手段甚是狠毒,除了自己的女儿,整个府里也没有什么能说话的人。 她感到冰寒刺骨,觉得自己一下子一无所有。 “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吗?”看到我,锦夫人原本柒寒的心情,如同雪上加霜。 “姨母此言差矣,琉璃为何要笑话姨母呢?表姐如今变成这样,琉璃心里也很难过。” 表面功夫自然是要做的,虽然说这一切都是锦溆沫咎由自取,只是现在有很多话,也有必须说下去。 “琉璃懂姨母现在的心情,不过有件事姨母也应该知道,今天的事并不是意外。” 锦夫人抬起头来,脸色大变:“你说什么?” 我叹了一口气道:“这件事本来我不想说,可若我不说内心不安宁。” “你这话什么意思?你到底要隐瞒什么?”锦夫人盯着我看,目光渐渐犀利。 “这宫中环境很复杂,姨母也应该不会不知道,表姐心喜清河王殿下,也有想做清河王妃的念头,可偏偏清河王殿下对表姐不曾有过动心。慕容雨微的死想必姨母知道,清河王殿下是个心胸狭窄的人,连自己的侧妃都暗地了断,今儿个他是要给我们一点教训,不过是表姐运气不好罢了。” “你...你说什么?”锦夫人脸色煞白,那模样就像突然被抽走了魂魄一样。 我继续往下说道:“姨母你也可以选择不相信我,但是我希望姨母多派人去查一查那个射箭的士兵,听说他是个禁卫军,为什么无缘无故会和我们这些女眷过不去呢?分明是有幕后主使。” “不,这不可能!清河王和我们没有过节,他母妃贺夫人与我是故交,这又怎么可能呢?”锦夫人不相信我的话。 我笑了笑:“姨母,清河王殿下的为人,连京都的百姓都知道,他多次为难百姓,有一次还在街上剖开了一个孕妇的肚子。他想要用此事来警告我们,这又有什么奇怪的呢?” 我看了一眼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锦溆沫:“表姐近几日和清河王殿下走的很近,在外人看来都以为表姐就是未来的清河王妃.....说到底表姐不过是个替罪羊。” 锦夫人咬住嘴唇:“那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我也是被他伤害过的其中一个,雨微死后他就用些下作的手段想要坏我声誉。姨母你说,我的恨会比你少吗?” “你说的这些我完全听不懂!”锦夫人睁大眼睛。 我脸上表现出一丝遗憾:“表姐之所以和我赛马,只不过是女儿家一时的争强好胜。我们能有什么刻骨的仇恨?可在旁人眼里害表姐受伤的人就是我。姨父那边虽然说不会怪罪,心里也一定会对慕容伯父起了嫌隙。” 锦夫人听了我的话,事关乎到朝堂和整个家族的兴旺。锦家和慕容家毕竟是表亲,向来都是相互扶持,万万不可翻了脸的。 上官家和慕容家更是世交,若因此事怀恩将军反感了上官家,也会因此牵连慕容府。 若是有人这个时候从中因势利导 那么造成两家反目成仇可就不妙了。 “天哪....”锦夫人像是如梦初醒,她脸上的怒容逐渐平复了。深深叹了口气,淡言道:“你先回去吧!今日的话不要对任何人说起。” 我淡淡一笑:“姨母早些歇息,琉璃告退。” 待我走后,一旁锦夫人的女使霖珍提醒道:“夫人,奴婢觉得这上官三小姐的话,可不能全当真。” 锦夫人瘫倒在椅背上,冷冷道:“她的话自然是不能全信,可有一点是实话,至少害我女儿的人,她没有说谎。” 不得不说,尽管锦夫人心思缜密,可却因锦溆沫的事乱了阵脚。 那一箭,就是针对的锦溆沫。她背地里命人刺杀慕容雨微,就连慕容雨微溺水身亡的事,也是她为拓跋绍出谋划策,拓跋嗣派的暗卫查过后确定是锦溆沫无疑,拓跋嗣这才对锦溆沫起了杀心。 只是当时的场景,两个女孩子的马儿几乎是齐头并进,不论对方是要杀我还是锦溆沫,两个人都会一起陷入危险。 锦夫人只觉得我命大,而不会想到其实这一箭就是针对锦溆沫。自家女儿的所做所为,锦夫人自己倒是当做未曾发生一般。 我走出锦夫人的帐篷,回头看了一眼不由淡淡一笑。 雪莲在外面听到了我和锦夫人的谈话,只觉得奇怪:“小姐,您为什么要这样?” 我望向她笑了笑,不作回答。 皇宫狩猎共三天,到最后一天的午时,大雁被拓跋嗣和慕容清渝所获,皇帝龙心大悦,摆了宴会庆祝。 朝华断弦 皇宫湖上的亭子里正热闹着。是为结束狩猎办了宴会,皇帝和各宫嫔妃都到了。 嫔妃献艺是不可避免的,哪个嫔妃不想趁这个机会昙花一现,让皇帝倾心呢? 船夫接到了命令,立刻开始行船。 梅贵妃戴着面纱半遮面,虽衣饰雍容华贵,却难收脱俗清贵的气质,容貌自当更胜一筹。玫红裙摆蹁跹,腰扶春柳宛如纤纤玉。 梅贵妃站在船尾虽有些晕眩,不过更多的还是期待。这般精巧而用心的设计,这样别具一格的出场。 “哟,梅贵妃姐姐这次是要艳压群芳了。” “风水轮流转,这次可是轮到梅坞宫了。” 一些坐在席位上的嫔妃议论纷纷,毕竟这梅贵妃的歌喉在整个后宫之中,她若称第二无人称第一。 船行至湖边,梅贵妃会意,开嗓婉转的清唱南方的小曲。声音如黄莺出谷,清新悠扬,独具少女的娇羞和温柔。 我的目光远远望着那亭子,看着亭子慢慢近了,才把目光挪向一边。 果不其然,皇帝让船停在了船边,缓缓伸手扶梅贵妃进亭子。 二人目光交接,梅贵妃有些羞涩的低下头。 面纱蓦然被掀开,梅贵妃几分震惊几分紧张。 “臣妾,参见陛下,陛下金安。” “爱妃就不必多礼了。”说着,皇帝轻扶起梅贵妃。 “陛下,臣妾今儿个带来了五弦琵琶,不知陛下可有兴致听臣妾弹琵琶?” “还不快为朕献一曲?” “是。”梅贵妃微微俯身,跟在身旁的宫女将宫凳摆好。 待梅贵妃入座,将琵琶抱起放在了梅贵妃跟前。 一弦起 阮琴斜挂香罗绶。玉纤初试琵琶手。 肤莹玉,鬓梳蝉,镶宝双层花蝶鎏金银簪并发髻,金累丝红宝石步瑶分两边垂下来刚至肩头,随着梅贵妃的每一个动作轻轻摇晃。 随着鸣蜩的踏至,湖边的广玉兰,木香,山丹,鸢尾,满是粉红色、大片大片的花儿都开了,喜是爱这花,爱这春色,杨柳青青,琵琶声语。 二弦落 蕊香不恋琵琶结。舞衣折损藏花蝶。 如意卷云五弦琵琶乃是慧贵妃的心头挚爱,传承至唐朝以来细数名器,整个鼙婆通体用紫檀木制成半长梨形。 曲项,通身施有螺钿流金丝瑞草云雁花纹,腹面杆拨处还贴以玳瑁薄片,琴头用白玉刻出凤凰展翅嵌七宝明金图案。 尽显奢华,白润的五个弦轴上刻满了碧霞云纹,一件极手的五弦琵琶就这样被梅贵妃声声弹起,诉说着由古至今的件件凄切。 三弦声 今宵风月知谁共。声咽琵琶槽上凤。 对这情,对这景,春荣十分,东风自来,鹅暖的绸缎披在身上,枝头金缕的将离朵朵绽放在这裙缔之间,春华翠茎修饰着裙子的边围。 镂金丝钮流彩飞花纹蜀纱裙在这湖边的春风中荡漾在贵妃的脚边,琴声中。 合菱玉缠丝耳坠修饰了美人的脸,在手指上下飞舞的同时,手腕上的翡翠珠镯也与玳瑁镶珠石珊瑚翠镯碰得玲珑作响,倒也是别有一番音韵。 四弦合 龟兹筚篥愁中听,碎叶琵琶夜深怨。 梅贵妃左手持琴按弦,右手挟抱于右肩处持拨弹奏,第一第二弦风拂韵落,几丝多情未损,多景楼中夜来寒。 听着琵琶声,虽说将要入夏,可这天儿到了午后依然让人感到寒切。我刚脱下的绒袄还是有些不适。 第三第四弦夜鹤中鸣,跳珠溅玉思量,月纷飞孤笑芙蓉。 几弦下来才思得此琴的微妙,不同于平常四弦的四个音,五弦琵琶声音更加脆耳,更加明亮,如同这夜中的芙蓉,悄然而难忘。 第五弦声陇水不流,朝朝醉醉难掩,云雨荒台最萧瑟。 曲子本是欢快动人,忽的一下手指一动,泠泠春梦转为凄然,句句相思,句句难奈。 古今多少愁容一一展现,饮酒不下,琴弹不出,幽恨不解,莫容易,损容华。 五弦没 东风不管琵琶怨。落花吹遍。 轻挑轻捻,拭拂拭弹,庭院明月销魂处,玲珑几声复辞别,人间沧波,坠马断肠,过眼韶华多少载,且行,且叹。 弹了有多久?不知道。可这手顿声停,情却未去,吊了人的心。 “闻说君王御宴回,宫人留钥内门开。 琵琶拨尽黄昏月,不见花间凤辇来。” 梅贵妃忽感觉脸上有什么东西,松开握住琵琶的手,轻轻抹去回眸一笑。 本来是一场十分和睦的宴会,可这时却除了乱子,一个女刺客打扮成宫女的样子混了进来,持剑想要刺杀皇帝。 然而几个贴身护卫保护皇帝和妃嫔,那宫女刚从托盘下抽出匕首,未出手就被人发觉,那宫女即刻咬舌自尽。 皇帝怦然大怒:“真是好大的胆子!快搜查她身上看看还有没有什么暗器。” 几个宫女仔细摸索着那个宫女的身上,发觉一块腰牌。在一查腰牌居然出自淑贵妃宫中。 刹那间,皇帝的脸色变了。众人皆知淑贵妃一贯受到皇帝宠爱,这么多年来屹立不倒,这一次皇帝龙颜大怒,拿起腰牌用力掷过去:“淑贵妃,朕对你多年宠爱,你就是这样来回报朕的?” 淑贵妃的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她在宫中多年,皇帝对她宠爱有加。 从未见过皇帝这样震怒的模样,平时的聪慧机敏已经忘得一干二净 不知该为自己如何辩解:“陛下,臣妾冤枉!臣妾冤枉啊!” 贺夫人远远瞧着,脸上露出一丝笑容。 皇帝经历宫闱多变,也曾遭人暗算,狂怒之下不及细想便气急败坏怒吼道:“将淑贵妃押下去,等候发落。” 一语出,众人全都震惊了。 “父皇!”拓跋嗣疾步而出,随后他望向平稳着皇帝情绪的皇后,皇后向他摇了摇头,即便要向淑贵妃娘娘申冤,也要等父皇雷霆之怒消散以后,现在说什么他都不会听下去。 “淑母妃是冤枉的!”就在一片议论纷纷中,突然一道声音这样说道,引起了众人的注意。 只见华阴公主从坐席上起身,快步走了出来,跪在地上,向前膝行几步磕头言道:“父皇万万不可因一块腰牌就定了淑母妃的罪。” 皇后看到华阴公主,赶忙为她辩解道:“陛下,华阴不过是个小孩子,她还什么都不懂的!” 华阴公主鼓足勇气:“父皇三思,今日宴会上这么多人,想要弄一块腰牌自然是再容易不过,如果腰牌真的在淑母妃的宫里,那为何要让那个宫女戴在身上呢?” 皇后听了华阴公主的话,仔细想来的确像是有人在陷害淑贵妃,但在皇帝的震怒面前,谁也不敢为淑贵妃说一句话。 皇帝很惊讶地看着自己宠爱的女儿,她平日里和淑贵妃亲近,淑贵妃也将她当做亲生女儿一样对待。 以淑贵妃对华阴公主的诚挚,倒是不像会伤害天子之人,况且这么做对淑贵妃也不会有半点好处。 若是因此事冤枉了淑贵妃,纵然将来弥补,华阴公主和拓跋嗣也会和皇帝之间留下裂痕。 皇帝望向默默望着淑贵妃的拓跋嗣,面色缓和下来。 一直保持沉默的皇后开了口:“陛下,这一定是有人嫉妒淑妹妹得到陛下的恩宠,所以故意陷害。陛下一定要仔细查清,不可冤枉了淑妹妹才是。” 淑贵妃泣不成声,哭着扑倒在皇帝面前近前,双手抓住袍角哀求道:“陛下,臣妾绝不敢做出伤害陛下的事情啊!” 皇帝顿时明白了一切,仔细想来淑贵妃的确没有必要这么做。只好先将淑贵妃扶起:“爱妃,朕都知道了。你先起来吧!先回去歇息,此事朕会给你个公道。” 随后,皇帝转头对众人道:“这宴席是开不下去了,大家都散了吧!” 拓跋绍和贺夫人感到很失望,尤其是贺夫人非常希望淑贵妃能够倒下。 虽然这样看似拙劣的计策无法撼动到淑贵妃的地位,不过却在皇帝的心里埋下了一个怀疑的种子。 拓跋绍怨恨地看了一眼华阴公主,却发现她在很开心地和拓跋嗣说着什么。 一定是拓跋嗣让她说出那番话的!拓跋绍的手指不由握得很紧,几乎掐出血迹来。 上官婉柔悄声问华阴公主:“公主,那到底会是谁派了那个刺客前来?” 华阴公主笑而不答。 拓跋嗣走了过来,他忽然开口道:“姐姐,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华阴公主淡淡吐出了三个字:“锦夫人。” 拓跋嗣的目光含了一丝不可置信:“真的是锦夫人作为?方才我看到她的表情,那一瞬间——” 当淑贵妃被皇帝赦免的时候,锦夫人面上失望的表情,被拓跋嗣看在眼里。 华阴公主笑了笑:“锦夫人不过是个看热闹的而已。” 拓跋嗣疑惑:“看什么热闹?” 我淡淡一笑,目光闪过一丝冷意:“锦夫人是不会拍刺客暗杀皇帝的,她只是个看热闹的。毕竟表姐的事对她打击太大,她见陛下赦免淑贵妃只是觉得少了一点趣味罢了。” “华阴公主不妨想想看,在后宫之中谁总是与淑贵妃娘娘为敌?” 我望向华阴公主问道。 “贺夫人,一定是贺夫人!方才我在帐篷外面看到贺夫人在和一个小宫女窃窃私语着,她的嫌疑最大了!”华阴公主想了想,坚定喊着。 “姐姐,可没有没有证据也没法证明就是贺夫人做的。”拓跋嗣轻声道。 华阴公主毕竟是皇帝宠爱的掌上明珠,她说的话皇帝才会相信。 帝王生性多疑,所以今天发生的一切,有心人早已算计在内。 我撇过脸,远处的火光在脸上投下一道明灭不定的光影,声音中带着一丝沉稳:“此事,我希望公主和殿下先不要急着查清是谁要陷害淑贵妃。” 拓跋嗣惊奇地望着我,华阴公主面上也带着疑惑。 “今日之事表面上看,淑贵妃娘娘是被陛下冤枉,而刺杀的事往深处想,陛下会认为是有人对公主充满嫉妒,才会对淑贵妃娘娘出手。” 华阴公主和拓跋嗣面面相觑,这一步步一招诏都是那样的狠毒,一时之间只觉得一阵阵寒冷。 —————————— 二日晨时,正当所有人将要离开之时,皇帝却下诏彻查此事。 然而那个宫女的身份籍贯却没有一点问题,在宫中多年也不曾与人交往过甚。 皇宫狩猎这几日,接触过多的就是锦夫人。这样一来锦夫人又成了怀疑的对象。 今儿个回府,我自然是要梳洗打扮得像样一些。 虽不算风华绝代,却带着一种别致的魅力,一双古井般的眼睛幽幽淡淡。 肤若凝脂、眉目如画,青丝如墨眉如黛。 脸孔正年轻,带着一种明露春晖般的干净,纯净无暇的不染丝毫沧桑。 然而古井般深邃的黑瞳却由浅转浓,表情难分悲喜。 身着一袭藕荷色的袄裙,淡雅的颜色与玉颜一映,越发显的下巴尖尖,唇红齿白。 那双长睫毛下的双眸如同古井中的水,潋滟出清冷的光芒。 “小姐!小姐!”雪莲匆忙跑了进来,急着前来禀报。 “怎么慌慌张张的?又发生什么事了?” “锦夫人,锦夫人她....吞金自尽了!” “什么?那陛下那边....”我惊讶却又不解,锦夫人怕是已经将自己坠入了绝望的深渊,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小姐,禁卫军赶到锦夫人的帐篷,发现锦夫人穿戴整齐地吞金自尽了!听闻锦夫人临终前留下了一张字条,上面写着以死明鉴。” 的确,锦夫人吞金自尽来力证自己与淑贵妃的事无关,这样一来陛下自然不会再怀疑到她身上,毕竟死无对证,只是消息一传出来,一时朝野震动。 这来的时候,锦夫人还是高高在上地坐在马车里,脸上更是洋溢着高傲和跋扈,现在却是被一卷破席子拖走。 锦溆沫骑在马上飞扬跋扈的模样还近在眼前,可是现在她只能躺在马车里和她父亲回府度日如年了。 “真是可怜,本来还好端端的。要是早知道会出这么多事,这场狩猎还不如不要来了。”上官婉柔不知何时走到了我身旁。 的确,锦溆沫被误伤,接着淑贵妃被冤枉,后来查出来的怀疑对象的锦夫人,最后锦夫人却吞金自尽了。 我回答道:“婉柔,很多事冥冥之中自有定数,也没法子避免。” 上官婉柔不由点点头:“锦夫人以死来证明自己清白,怕是已经做到了极限。只是可怜了慕容伯母失去了一个表妹。” 我微微叹息:“锦夫人的性子为什么和慕容伯母有着天壤之别呢?” “锦夫人嫁进怀恩将军府,一开始本是安分守己,慕容伯母也经常会去探望锦夫人,后来....” 婉柔的话引起了我好奇,我不由问道:“后来,怎么样?” “三姐可能还不知道,这锦奕寒年幼时是清河王殿下的伴读,陛下之前对清河王殿下甚是喜爱,就是因为锦奕寒为清河王殿下受了伤,就被封为了武将。长子被册封,这锦夫人就收不住性子,总是四处张扬自己的长子年纪轻轻就被封三品武将。 ” 上官婉柔不由自主将这些过往讲给我听。 我脸上露出些惊讶:“是这样吗?” 上官婉柔轻点头,不知想起了什么警惕我道:“姐姐,这次咱们没有受到牵连也是不幸中的万幸了。之前母亲和锦夫人也有过深的接触,凡事多留心。” 我和上官婉柔走出帐篷,上官婉柔看着路过搬着赏赐的婢女,不由无奈:“陛下因为冤枉了淑贵妃,对她好生安抚呢!给了不知多丰厚的赏赐。” 上官婉柔一通说,我的目光却注视着怀恩将军府的马车一路走远,不知在想些什么。 皇宫狩猎结束,我和上官婉莹、婉柔婉言谢绝了华阴公主热情的邀请,回到了相府。 回到房间,我吩咐所有人都出去。这一刻,在看不到任何一个外人的时候,我也不需要再努力坚强,故作不痛的样子。 渐行渐远 进府将近一年有余,我自以为自己足够坚强可以应付一起风浪,可事实并非如此,我还没有坚强到可以应付一切危险的境地。 当面对生死的刹那间我很害怕,明知道那利箭有可能会穿透自己,还要去赛马。 这样想着,只觉襟下微冰凉殊不知悄然落泪,无声凝望镜中倦人消瘦面庞。 而珠泪欲滴却是已沿着眼角处泪落千行,只道不尽浓郁忧愁只能惆怅对黑夜叹气。 “来,张嘴!” 突然有一道声音冒了出来,就在我身旁。 我抬眼一看,却瞧见慕容云飞单手托腮,另一只手捏起一个糯米团子望着我。 我失笑:“这是什么?” “糯米团子,你最喜欢吃的。”慕容云飞应答道。 这样的点心,我从前是经常吃的,可是现在却没什么胃口。 慕容云飞不由皱眉:“琉璃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我,我不想吃。”我的语气中透露出了一丝不耐烦。 过了不到半个时辰,我都听不见他说话,回眸一瞧却发现慕容云飞低着头,看不清他的表情。 “云飞,我...我不是故意的,只是心情不好。”我叹了口气,做起身来安抚他道。 慕容云飞柔软的表情,让我情不自禁地觉得自己犯了滔天罪孽,罪不可恕。 我不由自主道:“对...对不起。” “这几日发生了太多事,难免你心情不好。” 我停顿了一下,望向他点头:“只是那些所发生的事,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难道不是这个道理吗?”慕容云飞抬起头视线落在我身上。 慕容云飞说的的确是事实,只是当看到锦夫人因为女儿痛不欲生的模样,我就仿佛想到了自己的娘亲...我垂下眼:“你说得对,我根本不应该伤春悲秋。” 慕容云飞扬起笑,对着我软软道:“你呀!还是掩饰不了自己的善良。” 如今,我的身边可以完全信赖的人,只有他和婉柔还有二姐。 如果可以,我真的希望永远都不会变。 “我不会让你受委屈。”慕容云飞伸出手,摸了摸我软绵绵的头发。 —————————— 春风掠过院内的老梨树,春日已是多情时,日暖晒帘,纤枝垂梦,樱花碧影,柳醉烟浓。 正午的阳光透过黛瓦倾泻而下,带了一丝微薄的暖意,洒落在我身上,阳光下,佳人影轻晃,带起一阵薄风。 我缓步前往婉婷阁,瞧见上官婉莹站在院门前,不由担心起来:“二姐怎么站在风口上?着了凉可就不好了。” 上官婉莹闻言举眸,神色有些冰冷:“无妨。妹妹这个时辰,不是应该去母亲那边请安受教吗?” 我听她这样说,心中一急。上前挽住她的手:“姐姐这是怎么了,妹妹可是做错了什么?” 上官婉莹刻意躲开,抬步上阶:“我有些乏了,你先回去吧!” 我越发着急:“二姐,琉璃愚钝不知因何事惹得二姐生气,还请二姐明示。” 上官婉莹叹了一口气,望向我的神情,也不再像往日那样如同亲姐妹般的热情:“你进来。” 屋内榻上放着香罗团扇,上官婉莹与我并坐。 我缓和气氛道:“姐姐屋里今日怎得这般冷清,下人们怎么都不伺候着?” 上官婉莹言语中多了几丝敷衍:“今儿个我嫌她们烦,就让她们偷个闲歇着去了。” 她笑了笑:“行了,言归正传。你到底是谁,潜入相府究竟有何目的?” 我脸上有些慌乱,带着疑虑道:“二姐...你...” 上官婉莹黑幽幽的眸子中带着一丝肯定:“我都知道了,从上官紫瑶与你当堂对证的那一刻,我就确定你也不是我的三妹,而那个上官苏瑶也不是。” 我一时语塞,入府的缘故和之前所发生的事,我可以告诉她吗?可慕容云飞曾经嘱咐过,要我先不要说的。 我疑惑问道:“二姐怎会知晓,我并非相府真正的三小姐?” “三妹刚出生的时候,我曾细看过她的左耳上有一颗朱砂痣,你没有朱砂痣,那个上官苏瑶也没有朱砂痣。你到底是谁,我的三妹究竟在哪里?” 我思索沉吟,顾前瞻后。不敢全说出来:“二姐,我的确不是真正的三小姐。真正的上官三小姐已经滑落山崖含恨死了。我走投无路遇见了婉柔,是她好心收留我,让我进了相府。” 上官婉莹不解,神气也有些不耐烦。冷冷道:“你是说,我真正的三妹已经死了。我也曾经想过,毕竟上官紫瑶心狠手辣,我也不会再见到了。” 她顿了顿,神情冰冷疑心道:“可你说你走投无路,才答应了婉柔进府做了这个三小姐,莫不是你起了贪慕荣华富贵的虚荣心?” 我听到此处,满腹说不出的难过委屈,轻声低语:“二姐,难道琉璃在你心里就是这般的上不了台面?当初我父亲乱战沙场而死,娘亲是妾室,却被嫡母逼死。我也是走投无路之时才遇到了婉柔,只想找个安身之处,可姐姐你.....” 上官婉莹眼角眉梢有一丝不忍之态,也是个可怜的女子。欲伸手握住我的手抚慰,迟疑一阵终究未能伸出手来。 * 上官婉莹的眼神有些许的疏远:“琉璃,自从你进府我们就朝夕相处,我自知母亲亏待了你,大姐对你不慈。我想要尽我所能来护着你,弥补你。总是与你说些女儿家的体己话,教你学会自保不想再让你受到半点伤害。” 上官婉莹忽然凝神望着我,嘴角溢上一缕淡薄的笑:“我并不是因为你不是我真正的三妹而怨你,是你不肯对我说实话,婉柔不说也就罢了,可你我之间的交情难道还不足以让你信任我?” 上官婉莹的声音越发轻微:“看来是我多心了,误以为我们的交情在这府邸是最深的。” 上官婉莹这样说,我与她之间相对视片刻,皆是无言了。 我也什么都说不出来,与她并肩而坐。 依稀想起我初进府时,我们一起说着闺中密语,在山林的那段时日我们彼此照应,当我被上官紫瑶为难,她总会前来为我解围。 泪水模糊了我的眼睛,刹那间往昔的情景,历历在眼前。可此刻,我与上官婉莹恍然间相隔甚远,好似两人间隔座山一般。 我凄然道:“姐姐,这是要和我生分了吗?” 她沉默不语,静了半个时辰。摇一摇头:“生不生分,如今也不重要了。” 她的眼眸缓缓垂下:“你回去吧,以后无事,就不用登我这三宝殿了。” 我无奈起身,转过头来轻声道:“二姐,终有一日你会明白的。” 上官婉莹不语,仰着头望向窗外。留给我的是一个冰凉的背脊,没有再回头。 我缓缓走出婉婷阁,这个曾经熟悉的地方,我将不能再来了。 身后婉婷阁的大门微弱着合上了,我忍不住眼泪簌簌流了下来。 自与上官婉莹疏远,我便终日烦闷。 晨起我去母亲屋里请安,上官婉莹不久便先告退。她冷淡的神情,让我心中有些空落落的失意。 上官紫瑶温言道:“二妹妹最近对人倒是不如往日亲近了,三妹和四妹也不必往心里去。” 我勉强微笑:“也可能是因为将要立夏,二姐的身子不大好,难免会烦闷些。” 母亲微微一笑:“情绪烦闷倒是小事,女儿家身子娇贵要好好调养才是。” 我微一凝神,见上官紫瑶一双玉白纤手,蔻丹染就玫瑰色。如此妙曼的一双手,却不介意沾满血迹。 我出了神,上官紫瑶凝神望向我:“三妹怎么了,还在为二妹的身子担忧?紫薇阁后院的海棠花开了,难得妹妹们得了空,不如一起去小坐?” 上官婉柔孩子气地撇过头去淡淡道:“不用了,小厨房做了樱桃酥饼还等着我回去用呢!” 我回过神笑道:“大姐的邀请,妹妹求之不得。” 母亲放下茶盏,喜笑颜开:“琉璃,跟着你大姐去散散心,整日待在屋里可不能闷着了。” 我和上官紫瑶依依而行,穿过萧疏的长廊,凉风拂过衣襟,许是因为缺少穿透的力度,任阳光洒落,依旧是冷。 春光已是多情时,暖坞莺歌,杏花烟粉蝴蝶舞彩翼,鸳鸯锦羽,十分清意。 上官紫瑶合手轻笑:“这海棠花为花中佳品,娇而不媚。” 我双颊盈满微笑:“姐姐说得极是,不过妹妹素来喜爱莲花多一些,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 上官紫瑶不由得美眸中尽是寒冷之意,宽袖衣裙拖地,莲步款款行至门侧。 她眼神锐利扫过我,怒意直达心底,随是收起神情,面色无波似地:“三妹妹这是再说自己像莲花吗?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 “长姐。”上官紫瑶耳畔传来我一声颤颤巍巍的轻唤。 她顿住脚步,慢悠悠的侧身瞧向我,眸中无波看我胆战心惊行至身前,心虚轻唤。 的确,如今我没有上官婉莹的袒护,一人势单力薄,若是和她再想从前那样,岂不是以卵击石? 上官紫瑶悠然转身,轻缓走至我前。眸光似是不解看着我,眼底寒意闪过,一脸温婉直直注视人,轻启唇角:“怎么不敢看我,心虚了?” 我坦然自若:“没有。” 上官紫瑶闻我嘴硬回答,眼中温柔更甚,嘴角牵起一丝笑意步步逼近我身侧。 她眉目不动,紧盯垂眸不敢看她的我,语气越发慵懒却是饱含怒意:“你这胆子越来越大了,害表姐摔下马,姨母也因此丧失性命。你告诉大姐,你还有什么不敢做的?” “大姐,我没有,我没有害表姐摔下马,是她非要和我一起赛马。” “哦,是吗?看来三妹是觉得我没有证据故意诬陷你是吗?” 上官紫瑶佯作幡然醒悟的样子,似是询问似是轻叹,嗤笑一声,垂眸间伸出玉手拖起的下颚,随意开口:“你是觉得表姐与我交情深厚,她摔残以后,你就觉得自己除掉了一个眼中钉是吗?" 上官紫瑶好似欣赏一副画纸一般轻轻柔柔划过我脖颈移至左肩,缓缓向下停在我心口处,躯身向前专注我心口。 随意缓慢的比划开来,轻声细语像似与我商谈:“你说,要是姐姐在这儿,刺上一个溆字,是不是能够让你记一辈子呢?” 上官紫瑶抬首目光柔扫过我面庞,神情甚是认真。心中划过一丝讥讽:这蠢货,今日怎得这般老实,也不见她驳我一次。 不肖半刻,我表现得一脸惧色拔腿就跑。 上官紫瑶微敛眼睑嘴角微勾起,看来还不算蠢到无可救药。 她悠悠直起身子,拿起一支蝴蝶发簪直转指向冲上来,眼中凛冽含着警告直视我的眼眸。 “大姐,你这是做什么?”直至上官紫瑶听到一丝恐惧之声。 上官紫瑶眸光微敛起,微扬广袖长衣,一步一徐走向被压之我身侧,怒意之下锐利话语直奔唇齿而出: “我就是让你记住,不要想着与我作对,也不要想着阻碍我的前程。" 上官紫瑶嘴角扬起一丝弧度,眉眼带笑,眼底深处一片寒意紧盯着我。 腕臂轻抬干净利落,毫不犹豫的素手挑起我下颌,目光如炬言语沉沉字字句句清晰可变,随唇起而出:“你给我听好,我要的是皇后之位,你若敢阻碍我,我就可以毁了你。” —————————— 我大抵是做过一个梦,梦里淌过了悠悠深巷。岸边站着一个人,手里握着长篙向我招手。 溽暑时节,晨光熹微,树梢上的知了叫得聒噪,扰得人心烦躁。 也不知是何时起的兴致,我捎上绿翘,拨桨划船,想要往一个....不知是何处的地方去。 一切都渐渐模糊了,我欣然睁开眼,都是梦罢了。 “小姐,这才三更天...您怎么醒了?”雪莲掀开芙蓉帐,关切轻语。 “无妨。”我摆摆手不打紧道。 想起上官紫瑶的那一番话,倒还真是讽刺。 上官紫瑶无论在哪里都要表现自己高贵大度,因为她是相府大小姐,是这京城第一美人,皆第一才女。 在这相府,她的性子如今我也了解。为了达到目的可以不择手段,一旦阻碍到了她的锦绣前程,姐妹又算得了什么? 正想着,屋外一阵争吵声传来,回过神来,雪莲推开门向外瞧着,听到争吵声是从后院桑儿的屋子传来。 争吵声越来越大,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我皱了皱眉,低声对着雪莲道:“更衣,我去瞧瞧。” 雪莲微微摇头不赞同道:“小姐,您还是不要管了,奴婢去瞧瞧就好了。” “无妨,我倒是挺好奇,毕竟这还是在我院子里第一次有这样的事。” 走进后院,暗自猜测:莫不是桑儿和几个丫鬟起了冲突? 我推开桑儿屋里的门,瞧见桑儿和雨儿争执着,一看到我进来便止住了争吵,低着头等着受罚。 “方才可真是还吵得不亦乐乎,怎么现在不吵了?”我看了看她们两个。 桑儿和雨儿低下头,一副小孩犯了错的样子。 我走到雨儿跟前询问道:“到底是因为什么事,惹得你这般恼怒?” 雨儿胆怯答道:“三小姐,奴婢...奴婢只不过是不小心弄坏了桑儿的绣荷包,我都已经赔不是了,可是她还不依不饶的...” 桑儿委屈地抽噎道:“三小姐,那个绣荷包...是之前侧王妃娘娘亲自给奴婢绣的,是娘娘留给奴婢唯一的念向了。” 我拍了拍桑儿的肩膀,拿起那个被雨儿弄坏的绣荷包:“我知道你委屈,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吗?非要三更半夜吵吵闹闹,成何体统?” 随后,我看了一眼雨儿:“还有你,即使不是故意的,可之前怎么自己不注意着点?你看看这荷包上面的绣线都被你弄得脱落了。只不过是一点小事,就吵闹个不停,真是丢了我们疏璃院的脸。” 桑儿和雨儿都认识到了各自的错,惭愧低下头不敢抬头看我。 我放柔了声音:“在这府里,谁都靠不住,只能靠我们自己。你们也要彼此相依相偎,不想扶持而不是在这里为一点小事就斤斤计较。知道吗?” 桑儿点点头,雨儿迟钝了片刻也跟着点了点头。 我浅笑:“这才是我们疏璃院该有的样子,我们也不仅仅是主仆,更是姐妹。” 说完,我张开手臂一边抱一个的将桑儿和雨儿抱住。 春日凉心 “这清河王殿下果真不一样,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我上官家的大门对你来说,形同虚设。” 夜深露重,上官紫瑶转身入后院遣退小婢唤拓跋绍而出。 上官紫瑶见拓跋绍负手而来,唇角一抹笑意,却想他手下干的那些蠢事,那话便不带感情轻飘飘呵出口。 拓跋绍也不恼,不急不缓站定悠悠开口:“只要我想见你,什么都拦不住我。” 见拓跋绍衣领张扬敞开又出此言,上官紫瑶失神心中暗骂一声疯了。 却被拓跋绍从后拦住腰肢,温暖夹盖着上官紫瑶气息笼罩身体,他那不知刻意亦或不刻意的动作扰的自己似要沉迷至此,便下意识挣扎一番却听人轻声问及初见。 印象中上官紫瑶和拓跋绍初见,是在猎场为接近后位而受邀去猎场,见一野兔停驻食草便拉弓意欲猎之,却被身后呼啸一箭抢先一步。 不悦之时却见他驭马翩翩而出,似是质疑一般被他问起箭术如何。 上官紫瑶扬弓利落射下鹰鸟扬眉看向拓跋绍,他挑衅一般笑言不如比骑功,心高气傲之性自是容不得挑衅,扬鞭策马忘记拓跋绍落在后面却与其只比了个平手。 “好啊!这么多年了,我还是第一次见可以和我并驾齐驱的女子。” “笑话,要当皇后的女人,自然与旁人不同。” 上官紫瑶转身不愿理之,却被人拽去吻住红唇,惊愕之余半晌才想起挣扎,拓跋绍一脸玩味儿的看着上官紫瑶谈起从前她在寺庙中像佛祖祈祷的那番话: “佛祖在上,信女别无所求,只愿他日能够嫁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若能实现,必重金塑身,以谢佛祖。” 拓跋绍眸若星光细碎盯着上官紫瑶,上官紫瑶的身影就那样映在他的眸子里。 “我可以让你成为皇后。” “上官紫瑶,嫁给我吧。” 身后上官紫瑶的动作打翻了拓跋绍的回忆,他轻笑呢喃: “现在,你可愿?” 上官紫瑶冷笑:“要娶我上官紫瑶,可不是件简单事。但若是你,许会简单了些。” 拓跋绍缕过上官紫瑶的发丝:“这怎么一说?” “你若能成这天下之主,许我皇后之位,可就简单的多了。” 拓跋绍仰望着夜空,勾唇一笑:“只要你肯帮我得到这天下,皇后之位,自然是你的。” —————————— 皇宫后宫内一片寂静,大致是天热。 后宫的嫔妃都在都在休息,偏右边的宫殿里,华阴公主倦怠起身,侧首望窗外尚未昼晴,抿唇不语下床整装拾容。 习书至午,华阴公主抬眸想起弟弟拓跋嗣似乎未起,失笑哑然,遂抬步往人庭院处而去。 不是什么好天气,已是日上三竿却无艳阳高悬金光普洒之态,蹙眉不悦。 华阴公主抬手悬腕出袖,轻推雕花窗轩悄声入室,见着帷幕仍垂一时轻笑出声:“真是个小懒虫。” 微掀绣帐,华阴公主探身覆拓跋嗣之上,掖锦被至肩望拓跋嗣睡容,心中柔软的一塌糊涂。 俯身轻柔一抚落于拓跋嗣额,带温柔缱绻气息扑人面颊,启唇宠溺低笑于人耳畔:“弟弟,该起床了!” 刘贵妃裹着锦绣织缎华容姿态的端庄坐于案前,高贵又不失文雅。 刘贵妃望向华阴公主浅笑嫣然:“来,阴儿。到母妃跟前坐。” 华阴公主来到刘贵妃身旁坐下,挽着刘贵妃的胳膊撒娇。 刘贵妃望着身旁娇小可爱的女孩儿满是宠溺:“阴儿,如今都是要嫁人的年纪了,你还是这般调皮。” 刘贵妃眼神示意身侧的嬷嬷从一旁桌子内端出一个檀木盒,笑意从面上显现出来。 嬷嬷打开檀木盒,将里面包裹的玉镯拿出来。 刘贵妃接过玉镯,将它放入华阴公主手中,特意嘱咐了几句: “这是母妃刚入宫时太后赏的,如今你也长大了,母妃就将这个送给你了。” 华阴公主看着手里的玉镯,很珍惜地收下,望向刘贵妃颔首行礼:“阴儿谢母妃。” 用于赏景的行宫并不大,僻处一隅,倚山而筑,廊腰缦回,比别处宫室更是玲珑幽深。 庭中遍植沁人心脾的金木樨,开得别样幽寂,浮动在微风里的花香似能醉人。 更漏声迟月西斜,长夜已渐逝。待到天明又将是天地换颜,乾坤一新。 屋内弥散着木樨香气,沉沉缈缈似一缕叹息,无端令人心境萧索。 不知何时下起的雨,淅淅沥沥转急,雨水漫过红砖碧瓦随沟缝流下。 廊下有一池碧水,入夏白莲初盛,清芬香远,池中央桥下河面波光粼粼倒映对岸青山月影,想罢绿草如茵,随倒伏散出清香,远处依稀听得几声啼鸣。 而四月黄昏,烟雨里只有稠稠浓绿的浮萍,绿得太深,看一眼便似要坠入此中去。 微风带来几丝奇异的薰香,恍惚中望向远处,知是故人来。 华阴公主起身走入这一川烟雨,拒过下人呈上的绣花油纸伞顺着青石小路缓缓而行。 雨水打湿了暗金镶边的裘袄与貂毛披肩,眯眼望去,远处檐下垂落细流如注。 华阴公主快步行于亭中,身后漆黑树林闻声升起一片惊鸟。 夏日晨光照入这偏僻行宫,照着华阴公主一身新裁的宫装,玲珑盘蕊的双髻,缀着两粒硕圆珍珠在尖_上的绣鞋,玉颜初绽。 “阴儿,来和父皇共赏这木樨。” 皇帝开口邀华阴公主赏花,未曾想到良久得不到回应。 只见天青宫锦流云纹裙裾映入眼中,缠枝碎金屑披帛垂落,似有若无地从眼前拂过,芳冽气息袭人。 皇帝抬眼撞上华阴公主眼底的清淡与冷漠,半晌才有似有若无的声响传入耳中:“父皇,女儿惶恐。” 皇帝打量着华阴公主掌心紧握的碾过的木樨,耳中听着山林间水风木叶之声,抬眼间,悄然而至。 皇帝渐觉被一种陌生的孤独包围,只不过往日是受困于天家的孤独。 此刻,却是凡人的孤独。难得未动怒,只将这绝美景色化为一声长长的叹息。 “罢了,阴儿你且退下。” 华阴公主缓缓告退,也不知因何故,她和父皇渐渐生疏了许多。 旭日下,浮云似烟雾般游荡。风儿吹过,荷花清香铺面而来。 此刻御花园大雾弥漫,荷花凝聚滴滴露珠,在雾中若隐若现连绵起伏。 华阴公主快步走在路上,身后跟着几个侍婢。 “怎么,本公主的私事你们也要跟着?” 华阴公主娇声厉呵,语中意味明显不过,示人皆知。 美眸含威胁带刃,扫视眼前着仆衣卑躬屈膝尽显卑微婢女,见她们听见自面面相觑,蹙眉且各自行礼退步淡出视线。 华阴公主眼中不觉划过一丝得意之色,唇边勾起张扬之笑,放肆不与人放眼底,热情似火将人灼烧。 待到婢女退于外,华阴公主唇边俏笑不觉放大,心中自是得意万分,柔夷挑了微长繁杂裙摆,莲步移挪顺下了阶梯,抬眸四望,好奇打量。 这皇宫仔细来看,亭台楼阁、古香之筑、琉璃瓦折光而耀。华丽精贵,庄严大气,威严中透着一丝神秘,令人向往。 偶路古老宫殿,轻走慢踱,望那斑驳宫墙,细缝划裂,朱漆渐落。 枝丫三两而叶落几片,风过随动,枝晃映墙似美人独舞又显几分惊异,即便白日,也自身后传来一股阴寒,实是叫人不敢多待。 “听闻,那是冷宫,不少皇帝的后妃都死在这的。” 华阴公主忽忆起前几日身侧几婢女嚼舌根时所提起之话,不由惧从心起,手中黏湿紧攥衣裙,抬眸四看,见周侧无人亦无禁军。 步起而动,风自耳边呼啸,裙裾随风飞扬,一国公主此番行径,传出去可是要与人笑话的。 此时鬼怪之流仿若就在身后紧追,哪里还顾得上他人言语? 华阴公主大步而跨,香汗淋漓,衣裙皱乱,再无形象。 此番之动也为幸,竟无人经过无人看到。自路而过,终在一园林处而停。 堪堪停下,一手轻抚胸口处试图抑制体内物狂跳,另一手轻抬拭汗,袖随之而落露出白皙藕臂,望眼去那外露之肤丝滑细腻如上好丝绸。 发丝微乱,颊因剧烈之动燥热泛红,香汗淋漓,衣衫褶皱,面上惊慌亦未退却,当真像极了逃难之人。 华阴公主心中只觉可笑,面上亦不住吃吃的笑,润眸环顾四周,一看之下,甚是喜爱! 时季为春,正是百花争相开放之时,这园内唯一条小径,径旁两侧之绿种满了当季之花与粗壮之树。 假石些许,却有流水潺潺环绕其中,似仿夕阳古道村落,无比惬意。 下方姹紫嫣红百花齐放美不胜收,叮咚清脆悦耳绕梁,上方一色之艳亦别样动人。 春风抚面而过,带动些许芳色优雅而舞,漫天繁花,美则美矣,却如同那美人薄命,终无归。望却随风而舞之美。 这一片,那一片,缓缓舞,缓缓落,美中带悲。 风轻柔又带动而舞似拦人如怀,无端生出几分温文尔雅之意,难道这便是,大魏让人留恋之因? 皇宫虽好,却比不上宫外自在;宫殿华美却束缚,不比草原可肆意纵马奔腾。 皇宫人虽好,可却比不上宫外的百姓朴实无华,宫内勾心斗角是常有之事。 华阴公主渐渐懂得,只有得到父皇欢心才可得到平安,母妃也会为自己少一点费心。 夜间,华阴公主翠玉簪花配着新梳上的发髻,鬓边缀了枝小小的海棠连枝凤鸟。 身上是绣坊依着皇帝安排给公主们每人做的新样宫衣,虽是统一制作,却按各人喜好绣了不同式样,也不至于重复了去。 公主的日常,是要去给父皇见礼,完毕之后再回宫给母妃见礼奉茶,接着就是晚上的合宫夜宴了。 对于华阴公主来说,最美的日子堪是去父皇的正殿了。 冰凉的丝糕咬一口可拉丝儿好长,那翠红果做成的糖霜果子白里透红甚是可爱,鸡鸭鱼肉的用小火吊着,那是何时贪嘴都能喝上一碗的。 “父皇,阴儿肚子饿了,你陪阴儿用晚膳好不好嘛!” 华阴公主瞧见皇帝批阅奏章,已然是夜间时分却不曾叫饭。 一众宫女远远候命着,独自己斜坐托腮看似有愁思。 “阴儿乖乖,晚膳想吃点什么?朕命人去为你做。” “阴儿想吃丝糕、喝百花芙蓉露。” “好阴儿,父皇这就命人传晚膳。”说完就吩咐管事公公去传膳。 “父皇对阴儿真好,阴儿要永远陪着父皇和母妃。” “阴儿。” 华阴公主的手掌被皇帝轻揉,随后皇帝将华阴公主抱在怀里。 皇帝的眼中满是对华阴公主的宠爱:“好阴儿,朕最疼爱的小公主,掌上明珠。” “臣妾参见陛下。”刘贵妃听着华阴公主与皇帝的对话,浅笑走来。 刘贵妃云鬓参鸾髻赤金宝钗花钿蝴蝶流苏分两个,各别一边。 玫瑰晶并蒂莲海棠修翅坠下一颗红玛瑙,在额头间熠熠生辉,脑后的累丝双鸾衔寿果步摇金簪随着刘贵妃的走动,闪烁着尊贵的光荣。 本就生得娇姿绰绰,化有晓妆灼若芙蕖出渌波,佳人露出喜盈的笑容:“阴儿。” 皇帝望向刘贵妃,起身将她虚扶:“爱妃不必多礼。” 华阴公主瞧见刘贵妃笑嘻嘻地行礼:“阴儿参见母妃。” 刘贵妃温柔地拂过华阴公主碎发,巧笑嫣然:“阴儿不必多礼,来坐母妃跟前。” 华阴公主点头入座,皇帝见刘贵妃和华阴公主今日与自己共用晚膳,自是欢喜不已。 皇帝渐渐意识到近日忙于朝政,夜夜都去贺夫人那里留宿。冷落了这对母女,但刘贵妃并没有为此和皇帝疏远,华阴公主也和皇帝依旧亲近。 皇帝喝了两盏酒,刘贵妃在华阴公主跟前叮嘱她多吃点爱吃的菜。 半个时辰后,皇帝喝得有一丝微醉。他望向眼前的刘贵妃柔声唤道:“颖儿.....” 刘贵妃一愣,微微缓神:“陛下,你喝醉了。” 华阴公主倒是觉得有趣,在一旁打趣笑道:“父皇唤母妃小名儿了,阴儿记得赵嬷嬷曾经说过,母妃初入宫时,父皇唤过您的小名儿。” 刘贵妃笑着谴责华阴公主:“阴儿,你父皇醉了,难不成你也醉了?不许胡说。” 华阴公主捂唇起身:“阴儿吃饱了,阴儿告退。”说完就匆匆离开。 “这孩子,也不知今儿个是怎么了。”刘贵妃无奈摇头。 弥漫的红纱遮住了月光,摇曳的红烛透过灯罩看清了眼前刘贵妃绝美的容颜。 烛火摇曳,皇帝望向刘贵妃含情脉脉:“颖儿,朕发觉你今夜甚美。” 刘贵妃眸光中略带一丝羞愧:“陛下谬赞了。” 皇帝起身拉起刘贵妃轻笑:“走,朕带你去个地方。” 情意绵长 月色朦胧,雾气氤氲,树影婆娑。四周万籁俱寂,唯有小溪流水声,溪水在月光映衬下,似有许多颗晶莹的银色珍珠漂浮在水面。 待穿过御花园,便到了皇帝口中所说的地方。微风拂过面颊,身后的竹叶飘落。 湖面上波光闪烁,月色便氤氲在湖面的水气上,夹杂着似有若无的桂子清香轻轻拂面。 夜朗气清,水面上泛起微波涟漪。 小舟湖上行,河上布满了花灯,闪闪烁烁,点点朵朵,盛着万千情意。 刘贵妃的目光瞬间被河面上的灯火吸引,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就被皇帝拽着直直跑向河边。 待她回过来神,不知道何时皇帝手中已然多了一盏精致好看的河灯。 “颖儿,许愿吧。” 刘贵妃双手合十,轻阖双眸,半晌,眉眼弯弯放下了灯。 手指轻轻拨动水面,河灯缓缓漂走。 因方才跑太急,刘贵妃的额角薄汗湿了些发丝。 皇帝用手随意拨了拨,动作倒显得有些几分稚气,皇帝望着刘贵妃一时却失了神。 “臣妾愿与陛下长长久久,直至白首不离。” 皇帝揽住刘贵妃垂头吻了吻她的额间,澄澈如水的月光静静倾泻而下,在不经意间就轻轻触动了她的心弦。 盈盈的河灯已将沉寂的江水照出星星点点的亮光,难以数计的河灯随着江水,似条明亮的银河向明月的方向缓缓流去。 恰是一双郎才女貌,只羡鸳鸯不羡仙。 暮夜经滂沱大雨洗礼,方寸之地视线迷蒙,雨水敲打在石阶,耳畔滴答声错乱交杂,听的分外真切,纤长素手捏一方锦帕,细心替人擦拭着脸庞不断滴落的雨水。 刘贵妃黛眉轻蹙,清莹秀澈的双眸,似一泓清泉盈盈流动,情意涌动。 一双眸犹如沉醉般盯着皇帝,四目相视,心里暖流经了四肢百骸,扩散周身徒生暖意,一时忘却风雨飘摇,眸间心内皆予眼前人。 许是情深时心灵相通,平素沉稳,威震四方的帝王,此刻少了威压之感,情愫生温,心内微波泛滥。 “来,朕背你回去。” “陛下,我们还是等雨停了再回去吧。” 皇帝那温柔有力的声音随风潜入神识,在耳边涟漪,少少错神。心跳如雨滴落水洼般乱作成一团,刘贵妃捏着帕子的手也不知道如何安放。 “难道非要让朕下旨么” “臣妾不敢。” “那就快上来。” 皇帝言语不容拒绝,情意自是无需在言,弓背屈膝,微蹲身姿,一国之君何其傲然,却愿毫无保留将信任尽数给予。 刘贵妃心怀期待,轻轻攀附上皇帝脖颈,手执纸伞,在雨中相依。 雨愈发的大,刘贵妃眼前的景物更添灰蒙,贴在皇帝坚实的后背,温暖踏实的感觉却愈清晰明澈。雨水中的倒影洋溢这淡淡的温馨。 刘贵妃碧波般清澈的眼神,嘴角的弧度似月牙般完美。 垂挂在脚腕间的璎珞,也随着皇帝走路起伏碰撞出清脆声响,凄风苦雨又如何,常伴君侧无所畏惧。 —————————— 夜深露重,皇宫没有了白日的喧嚣倒是寂静了许多。 方才雨淋湿了鞋袜和衣袍,刘贵妃身旁的几个宫女为她换洗更衣。 刘贵妃褪去外袍着一袭淡蓝色寝衣,发髻微挽。 松松懒懒地卧在榻上,望向窗外的夜色听着雨滴落下的声音。 “颖儿,在想什么呢?”皇帝站在刘贵妃身后,可她却因望向窗外太过投入,未缓过神来。 “陛下.....臣妾....” 皇帝坐在刘贵妃跟前打趣笑道:“贵妃是不是还在想方才雨中的漫步?” “陛下,您别取笑臣妾了。您好久没来,有没有想臣妾呀?”刘贵妃的脸颊贴在皇帝的胸膛,倒像只撒娇的小猫。 “自然是有的。”皇帝轻轻刮了刮刘贵妃的鼻梁。 刘贵妃仰着脸望向皇帝,两边酒窝更显女儿家的娇小。这些年在宫中自己一步一个脚印走来,旁人又怎会懂? 自己不比当初年少,岁月的磨砺下多了几分后宫嫔妃都有的端庄,但在皇帝面前却仍然像个小孩子。 “臣妾虽然比不上贺姐姐出身高贵,毕竟她出身贺兰部。但至少陛下的心是在臣妾这儿的,对吗?”刘贵妃心中一阵暖意,莞尔一笑。 在这深宫中刘贵妃的出身并不高贵,父亲只是个五品户部尚书,母亲早已亡故。继母曾对自己刻薄,靠不得母家更靠不得旁人。 自己只有拼命争上一争,才能有些出路。 “是,朕的颖儿最懂事了。”刘贵妃仰头看见皇帝眼底的宠溺,这么多年好歹换得了一些帝王的真心,也不枉费这一生了。 刘贵妃安耐不住性子,张开双臂扑向皇帝怀里,许久也不愿动手仿佛时间静止一般。 皇帝宠溺将刘贵妃抱在怀里,刘贵妃抬头望着皇帝淋湿了微微泛红的脸庞,他伸出手轻拂去刘贵妃贴在脸颊的碎发: “颖儿,有你此生足矣。” ———————— 夜雨潇潇,茗香殿屋檐瓦舍皆是雨声。良辰美景煮茗听雨。 斜倚轩窗素手执盏静听雨声如乐,无有历史亦无苍凉。 贺夫人落盏,直身纱裙若蝉翼荡于榻上。 柔荑推窗静看庭外轻烟疏影草木莹润,雨如细丝风吹雨斜。落盏无声披衣执伞立于庭院。 听雨打芭蕉流水花谢丝雨如愁,贺夫人看廊下细雨邻舍炊烟远山烟凉,心中一阵儿凉道:“陛下今夜,去哪留宿了?” 贺夫人身旁的宫女葳蕤回禀道:“回夫人,是.....刘贵妃。” “果然是她.....平日里一副与世无争的样子,心思倒是比谁都要缜密。” “这是自然,若说她没心计,奴婢是真的不信。不过凭那刘贵妃的出身,怎能与夫人您比拟?” “当然,她只不过是个五品官员家的嫡女罢了。” 贺夫人虽是这么想,但是心中的苦意霎时扑灭了刚才的一点苗火。 伴随着窗外的烈风,瞬间又让人冷的心寒,到底怎么说,还是让那个贱人有了机会。 贺夫人转身又默默的坐回高椅,手上无意的转动着翡翠珠镯,慢慢摸索着上面繁复的纹路和夺目的珠宝,在这空冷的屋子里,就连这满屋的红纱都遮盖不住怨气。 怨吗?当然怨了。虽然得陛下宠爱,膝下只有拓跋绍一子,就连刘贵妃这样的都能有一子一女,为何自己不可以? 葳蕤看出了自家主子的哀怨,再三思索后,终于开口:“夫人,恕奴婢直言,自那濩泽公主丧母以来奴婢心中一直不安,公主为人张扬,又屡次对您不敬,您本是可怜她才想收她为义女,可她却不领您的情。奴婢只怕如此下去,日后必定会对您更不敬!” 垂头思索的贺夫人,听到此言抬头深深的看了一眼葳蕤,这诺大的深宫之中,也只有她最懂自己的心。 “说吧!” “回夫人的话,午时奴婢的姐姐浅辞悄悄来找过奴婢……奴婢觉得这个法子倒是可以一试。” 贺夫人听到后一愣,眼神示意葳蕤停止,因着这个事儿的恐慌,又害怕隔墙有耳。 芙蓉纹珐琅彩指甲套一下一下的敲打着桌子,这本就谧静的宫中和这悠悠的烛火一起,挑动着人心。 贺夫人终于是下定了决心,投去了坚定的眼神。 这一次若是不做,便罢了;一旦做了,就再也回不了头了。 “你过来说话。” 葳蕤悄悄趴在贺夫人耳边,对着她窃窃私语。 贺夫人听过葳蕤的话不由暗想:人心就是这样,濩泽公主要怪就怪你,没这个福分吧! 和亲风波 春轩烟雨浩渺如尘,彩蝶蹁跹玄燕斜徊,鸳鸯戏水明蜓点翠。 岸柳青翠纤梦垂枝,烟雨浩渺宫苑深深。 濩泽公主坐在铜镜前,宫女雨晴正为她正梳妆,只听身后的宫女霜花禀报道:“公主,贺夫人来了。” 濩泽公主自然是知晓她的,如今她在后宫不仅有一席之地,还是个炙手可热的人。 这贺夫人,自她从贺兰部远嫁而来,皆言美若天仙,更是坦率心无城府。 不过,心无城府也只能当成笑话听了。后宫尔虞我诈,又怎能容得下单纯之人? 贺夫人缓步到来,只见海兰珠钗高挽云近香髻,珊瑚流苏步摇更是引人注目,宝蓝蔷薇妆花织锦裙,外披月白烟衫。 “公主安好。”贺夫人俯身下去恭敬地行了礼,看着像是规矩本分。 濩泽公主上前虚扶起贺夫人:“原来是贺母妃来了,恕我未曾远迎,雨晴上茶。” 贺夫人起身端坐在濩泽公主身侧,将茶盖持起瞧了眼茶汤笑道:“濩泽公主这里的茶汤,也同我宫里的不一样,这色正味清真是难得的好茶。” “贺母妃谬赞了,我这里也不过些能入得了眼的东西罢了。贺母妃不弃,也是泽儿之幸。” “公主面色红润,出落得越发美艳了。最近太后可好?听闻太后身子抱恙,许久不曾面见。”贺夫人提起太后,仍然是一副恭敬的样子。 “皇祖母身子向来硬朗,只是前几日头风发作,略有疼痛不适。需安心调养不便见人。” 自从柔妃因宴席之事丧命,濩泽公主就跟随了太后。如今住的行宫也离太后的慈安宫较近。 濩泽公主微微叹息:“我也许久未去给皇祖母请安了。” 贺夫人不怀好意地笑了笑,素手抚摸发髻间的流苏:“陛下的女儿不多,只有濩泽公主和华阴公主两人。不过今日我瞧着公主你,聪慧大方,成熟稳重。听闻这刘贵妃之前让你和她那亲女儿华阴公主相比,觉得华阴公主最为软玉温香,蕙质兰心。真是好不识趣呢!” 听了这些话,濩泽公主渐渐明白了贺夫人此番前来的目的。难怪皇祖母曾说太美的东西,总会有不好的地方,说得正是这位贺夫人。 贺夫人年轻貌美,又在后宫中有着不错的地位。可今日却好心来濩泽公主这里套近乎,原来是想挑拨濩泽公主、华阴公主和刘贵妃三人间的关系。 这一箭三雕,可真是阴险。濩泽公主打心里佩服贺夫人的好心计。只是,濩泽公主也不是糊涂之人,自然不上她的当。 “刘颖儿.....” 濩泽公主感到自己僭越,徐徐改口道:“刘母妃?还请贺母妃慎言,之前那些事不过是宫里的下人随意乱说的,我与皇姐的确喜欢在诗词上一决高下,虽然皇姐要强于我,不过刘母妃从未因此看轻过我。” 贺夫人倒是不避讳,旧事重提不说还想用此事来拉拢濩泽公主。她面不改色微微笑道:“原来如此,是我愚钝记错了。不过,濩泽公主天资聪颖,就真的甘心输给华阴公主吗?” 濩泽公主耐着性子委婉道:“我无意后宫波云诡谲,只想安心读《女则》和服侍皇祖母。请贺母妃请回吧!” 贺夫人一愣,面色不变缓缓行了礼,喏喏道:“是贺母妃失言了,还请公主莫怪,那我就先回去了。” “佩欣,送客。”濩泽公主淡淡道。 待贺夫人走后,濩泽公主起身笑吟吟地看着身侧奉茶的宫女雨晴浅笑:“你瞧,虽有心计却愚钝。” 贺夫人走出濩泽公主的水月殿,一边走着嘴里还喋喋不休道:“还真是不识好歹,也怪本宫眼拙才会看得上你这般上不了台面的!” 身旁的葳蕤向来谈吐伶俐,举止机灵。她忙扶着贺夫人劝慰道:“夫人您慢点,奴婢倒是觉得既然拉拢不了濩泽公主,倒不如.....” “不如什么?你倒是说下去啊!”贺夫人怒气冲冲向前快步走。 “不如毁了....”葳蕤淡淡吐出几个字。 贺夫人止住脚步,望向葳蕤疑惑:“你...这话什么意思?” 葳蕤抬手不失恭敬地将贺夫人发髻上的步摇端正:“夫人,奴婢听说柔然与大魏两国交好,近日柔然的首领想要从我大魏娶一位公主,两国联姻。关系可谓是亲上加亲呢!” “这么说你的意思是想要濩泽公主去...…和亲?” 葳蕤点点头阴笑:“夫人聪慧,一下便猜出奴婢的意思。” 贺夫人恍然大悟,拉起葳蕤道:“走,我们去陛下那儿。” ———————— 晶亮温暖日色灼灼催桃夭飞粉,柳枝蔓婉一缕幽青喜呈生机。 仙姿逸质丹鹤翱翔九天蹁跹,早有喜鹊轻踏枝啼叫跃动,一派祥和欢愉之气。 贺夫人望向飞过的喜鹊素手拿起帕子轻捂唇角:“瞧着喜鹊叫的,看来是有一番喜事啊!” “是啊!夫人。奴婢瞧着定是好兆头呢!” 葳蕤应和道。 葳蕤语言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一张巧嘴蜜舌也是想着博自己一笑。 贺夫人想起陛下前几日到自己宫里夸赞过的银耳莲子羹,不由叮嘱葳蕤:“去吩咐小厨房,做碗银耳莲子羹来。” 葳蕤听命道:“是。” 待贺夫人莲步移至御雄殿外,银耳莲子羹做好后,葳蕤拎着食篮赶来。 门外的公公江宁看到贺夫人前来,赶忙跑向正殿通传。 贺夫人微微一笑:“谢过公公。”随后和葳蕤一同进到殿。 陛下端坐于桌前,眉目间似是有藏不住的喜悦,何夫人瞧见陛下心情甚好,双手捧上汤羹,薄唇轻启:“陛下可有什么喜事?这眉间的笑意都快溢出来了。” 一定是刘贵妃的哥哥又立战功,这刘贵妃这几日可真是风光无限,陛下数日未来看自己,现下更别说了。 想到这儿贺夫人有些失落,垂眸不语暗暗难过。 “这羹倒是带着荷叶的清香,只是怎么这么酸?” 闻言贺夫人有些慌乱,怕是奴才做事不用心。贺夫人玉手接过汤羹轻尝一口,发现不无不妥之处。 贺夫人稍一思虑,便明白其中含义:“陛下又在拿臣妾取笑,今早天还未亮臣妾便带着葳蕤去采荷叶上的露珠,用露水为陛下炖了这汤羹,想着别出心裁些。谁知陛下居然还拿臣妾逗乐。哼!” 贺夫人略使小性子的抱怨一番,倒是让陛下有些过意不去。 “淑儿对朕的真心朕都知道,只是近日委屈你一下,这柔然的统领来我大魏,想要娶一位公主来联姻,友好两国关系。” “那陛下可想好,要选那位公主前去和亲?”贺夫人听到和亲,好奇问道。 “阴儿是长公主,理应她前去和亲。只是贵妃和朕都不舍,贵妃也为阴儿找好了夫家,只有泽儿了。” 贺夫人不由暗想:这刘贵妃当真是聪明,给自己的女儿找好了夫家免去和亲了。可这濩泽公主就不一样了,柔妃崩世后濩泽公主便无了依靠,只能依附在太后身侧。和亲事关重大,太后也保不了濩泽公主。 “陛下,其实让公主去和亲,这一来两国联姻,大魏和柔然交了好。二来柔然也会看在联姻,以后和大魏的关系会一直和睦相处下去。” 皇帝听过贺夫人的话后,满意笑了笑:“爱妃这话说得有道理,只是泽儿性子顽固,就怕她不会愿意去和亲。” “陛下,两国联姻。不仅可保大魏国泰民安,若是日后得柔然相助,这对陛下和天下百姓都是有利无害的。” 皇帝苦恼道: “朕自然是也考虑到了这一点,可泽儿是朕的女儿,朕也不舍。” 贺夫人将手中的瓷碗端放至桌上,突然想出一个法子:“陛下,泽儿公主年少丧母,臣妾也是心疼不已。陛下,臣妾可以将泽儿公主收为义女吗?” 听了贺夫人的话皇帝龙心大悦:“好啊!好啊!爱妃能够这么想真的是太好了!泽儿多了一位母妃,也多一个人宠她了。” 贺夫人瞧着皇帝龙颜大悦,趁热打铁道:“陛下,不妨让臣妾试一下去说服泽儿公主,可好?” 皇帝听到贺夫人想着要去劝说濩泽公主,勾唇轻笑毫不犹豫地应允:“好,既然爱妃开了口。朕自然是应允,只是泽儿性子刚烈,爱妃可要好好劝说啊!” 贺夫人莞尔一笑好似很轻而易举的样子:“臣妾明白。” 天色已晚,贺夫人离开皇帝的御雄殿。她知晓皇帝不是自己一人能够独享的,若是现在就安耐不住,往后的漫漫长夜又该如何度过? ———————— 晚膳过后,濩泽公主捧一本书斜倚在暖榻上翻阅。 “公主,贺夫人来了。” 听到霜花来报贺夫人来此,濩泽公主也不抬头,知晓她又来造访并不单纯。 “泽儿。”贺夫人柔声细语地唤濩泽公主的乳名。 “贺母妃此次前来,所为何事?”濩泽公主头也不抬地望着自己手里的书,未曾看过贺夫人一眼。 “泽儿,你父皇下旨此次柔然的和亲,由你来前去。和亲不仅能够为你父皇分忧,还有尊贵的封号。最重要的是泽儿可以做陛下和皇后娘娘的嫡女。” 贺夫人言语间,让濩泽公主知晓果然是为了和亲之事而来,极力劝说自己和亲,只道好处多多。 濩泽公主听得倦了,方才缓缓合上书卷,清冷眸光望向贺夫人:“贺夫人既然觉得和亲有这般好处,为何不让自己的女儿出嫁?” “泽儿,方才本宫已经向陛下请示,将你收做本宫的义女。” 濩泽公主并不慌乱,面上也不曾惊讶只是冷语道:“泽儿不敢,不敢乱认母亲。” 贺夫人并未放弃劝说,只是淡淡几个字:“泽儿,你别无选择。” 别无选择四字惊入濩泽公主心间,从前种种任性胡闹的日子皆涌上心头,只觉神思恍惚不能思索,直至身旁的霜花轻声唤自己,才缓过神来。 “皇姐也尚未出阁,岂有我先议婚之理。父皇为何如此狠心,偏偏在皇祖母身体抱恙之时做主。” 濩泽公主手心细汗密密也不顾公主形象,只急急提了裙角跑出殿外。 “泽儿,你要去哪儿?”贺夫人疑惑问道。 濩泽公主头也不回地跑出水月殿,不远处便是太后的慈安宫。 “皇祖母,皇祖母!”濩泽公主不顾宫女的阻拦,跑至太后的寝殿。往日甚为喜爱发间的珠玉流苏相击之声,如今听来只觉得悲戚。 见太后端坐于正殿,步前继而双膝跪坐,濩泽公主双叠握住太后的手,一路抑着的委屈和不甘顷刻间涌上心头,却又不知如何说起,泪盈于睫。 片刻只缓缓道出一句:“皇祖母....” 皇帝是一国之君,若非他定下的事,断断不会让贺夫人前来。而太后虽有心留濩泽公主,如今也是不成了。 并非不懂此间道理,可思及远离亲人独自身在柔然那荒凉之地,濩泽公主仍是心怀不甘。 “可是父皇还有皇姐这个女儿,皇姐年长于儿臣,为什么父皇偏偏要选儿臣呢?” 太后华贵妆饰掩了苍白面容,发间珠饰夺目。唯有言语间是掩不住的疲倦无力之感,继而垂眸避开眼中的不舍之意。 “你父皇要是有办法,也不会想到是你。” 濩泽公主见太后如此,只能仰头留住双目泪水。沉了沉心绪听太后道来:“柔然是权势之盛,虽然你皇姐在前,可那司马将军嵇拔执意要娶你皇姐为妻。司马将军为国效忠,你父皇自然不会应允阴儿联姻柔然部。” 华阴公主当真是好命,能得司马将军嵇拔的青睐。濩泽公主渐渐知晓,此番远嫁柔然联姻便是大魏所托,亦是皇祖母一族所寄之重托。 似是最后一丝希望也无,大局已定别无选择。濩泽公主只余了不舍,也再顾不得仪态姿容。 她咬唇抑住的泪同心中的酸涩,也一并涌出:“可是皇祖母,您真的舍得泽儿吗?” 不舍又如何呢?太后身负家族的满门荣华,自出生起便循规蹈矩。端居中宫更要谨言慎行,不辱门楣。 而濩泽公主亦然,自降生便是大魏的公主。享锦衣玉食,旁人全无之荣耀。 受百般恩宠,也负了旁人不可负之责。如今自己所拥有一切皆自拓跋氏,一切皆属于大魏,便是从一开始就由不得自己了。 太后语气决绝,面上却泪痕斑斑,只得更握紧了濩泽公主的手以示宽慰:“泽儿,虽然远嫁。可你永远是皇祖母的好孩子,祖母护你一世周全。” 濩泽公主已是满面泪痕,虽是哽咽也语气坚定为其不再心忧:“既然孙女存定了孝心,也是大魏与皇祖母的期望,孙女顺从就是。” 濩泽公主言已至此,自知不可回旋。只得端正俯身三拜以别,她侧过了头不忍再看。自己也全由霜花搀扶起,恍惚离了正殿。 濩泽公主觉得双腿由不得自己一般,只得扶了船木相抵:“原来,生在帝王家是如此艰辛。” 情灭缘尽 高墙重仞,宫巷深深,雕栏玉砌。濩泽公主抬眼望去,都是四方的天。 随管事公公沿着路径前往水月殿,长长的道路看不见尽头,衬的宫门越发安静深幽。 夜间,天际被浑厚的墨色泼洒覆盖,五颗硕大的星斗在其他众多陪衬的细碎星光间熠熠闪烁。 其令人惊叹的明亮辉芒,映进*水月殿众人的眼中,似乎每个人的双眸都装满了沉甸甸的星空。 从小,柔妃就教导濩泽公主,身为大魏最尊贵的公主,举止端庄大方。但偏巧濩泽公主的性子与众不同,学不了大家闺秀温文尔雅,也学不了算计。 “公主,和亲之事....真的别无选择吗?” “嗯....皇祖母也没有法子。我想出去走走。” 濩泽公主谴了霜花一路跟随,更甚安心。足下一步两步缓慢又仔细行过每一块砖瓦,这皇宫里的一切早已在遥远的地方思着念着无数遍。 晚风吹拂着双颊,依旧是温和的。宫墙漆红,天色暗哑,通往各宫的路很长。却不愿意走太快,生怕梦一场,梦醒后就要去那千里之外的柔然。 宫门未合,唏嘘传来脚步阵阵。濩泽公主指尖一颤不由得下意识抚着低下了头。 脚步声止,风声扬起。夏蝉趴在枝头低沉叫着,濩泽公主抬眸对上那轿上的皇帝时,百感交织。 隔着十几步远的距离,濩泽公主看着皇帝,皇帝望着她便停下了。 两人之间呆呆望着彼此的模样,皇帝眼底的复杂,巧妙捕捉入了视线里。 他是自己的父皇,那个亲手将自己送入龙潭虎穴的万人之上,无人之巅的帝王。濩泽公主知晓自己只是皇帝的一颗棋子,更似一颗可二次利用的得力棋子。 怨,怎会不怨?怨他的决定,毁了自己的一生。要与一个自己素不相识的人紧紧连在一起,怨他的薄情,不肯将自己留在身旁却也是无可奈何。 凝视着眼前冰冷的君王,那眼里的冷,身上的气质。寒冷得让自己惧怕。 濩泽公主咬唇屈膝跪倒向皇帝行着大礼,皇帝于自己是父亲,也是帝王。 一双宽厚有力的手有力的搭在濩泽公主面前,耳畔听着皇帝殷切慰问,眼底划过一丝冷漠与倔强。 濩泽公主朗朗开口:“女儿不敢越矩。” 皇帝的面上多了一抹沧桑和憔悴,他老了。而濩泽公主也长大了,早也不是昔年的模样了。 宫墙深处传来北琴凄凉声,混着西边宫闱里的小曲儿,景色依旧皇宫依旧,其余物是人非。 濩泽公主犹记幼时,自己还是个孩童总是倚着母妃身侧,奶声奶气的唤着一声“父皇”。 那时皇帝牵着濩泽公主的手走去勤政殿的路上,皇帝信誓旦旦地对濩泽公主说:“只要有父皇在,没人敢欺负我们的泽儿。” —————————— 茉莉穿插进十里院墙,阑珊一尺。残月涩风催倦,钩月绕苍穹,扰碎清梦。 濩泽公主想起皇祖母与父皇的神情,内心不可置信掺杂进情绪。骤然后退一步,好在霜花搀扶似是跌落尘埃,底下是无尽深渊。 先前家庭的和睦,不羡鸳鸯不羡仙,纷纷化为灰烬。得知无回旋余地,濩泽公主紧咬唇畔瞳孔泛湿漉。 呜咽转至嚎啕,呐喊得破嗓仅此只为质问。香炉里烟雾袅袅,悲哀缭绕:“为何是我,为何偏偏是我?” 濩泽公主饮尽杯中酒酣醉淋漓,又淋漓尽致。心如刀绞痛刻骨髓,暮淡欲朦渐胧。星疏月淡,浊气缠院绕柳。 皇帝执意要濩泽公主和亲,濩泽公主舍不得皇祖母,她年事已高身边怎能没有人服侍? 可自己并非男儿不能建功立业,为大魏做奉献。 也并非精通朝政,毕竟后宫女子不得干政,自己也是无可奈何。 人逢都说自古帝王本无情,难道父皇当真不顾及父女之情?印象中那个疼爱自己的父皇,早已烟消云散没了踪影。 濩泽公主心里早已无良人,独酌一杯酒听一夜相思愁。 “曲终悲寂断人肠,愿化英台冢上彩蝶扬。”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父皇要自己和亲,便注定了此生的姻缘。即使皇祖母有再多的不舍,也是无可奈何。 发髻高挽,铜镜内衬得上美轮美奂。暗抹泪痕强撑笑靥,嫁衣红霞渲染起喜气洋洋。 濩泽公主端坐铜镜前强迫扬起浅笑,梨涡醉酒。 星耀遮覆长夜漫漫心如死寂,濩泽公主破碎的心,彻底瓦解崩溃已无生的念头。 “对不起皇祖母,泽儿不能待在你身旁伺候了。母妃,泽儿要来陪你了。” 想想自己一生恪守宫规完成父皇和皇祖母所交代的任何事,可到头来自己却避免不了和亲的命运。 虽为公主却也是女子,也有感情也会恨也会累,幸而这一切都不重要了。 濩泽公主苍白唇瓣,扬起一抹凄厉之笑。任由着泪珠无情的滴落着,紧咬唇瓣颤抖的毅然无豫放下笔杆,蓦然起身毫无留恋的离开。 自母妃过身后,自己便居住数年的水月殿。 走在刺骨的石地上步行至弯曲的长廊聆听着呜咽的风声,好似在为自己送最后一行。 待得站定踏上高层墙瓦上的那一刻,底首观望着离此数丈米远的地面,苍白凄凉的脸庞之上终闪现出的是发自内心般的笑,释然的笑容。 她瞭望远方金碧辉煌的皇宫,夜里仍是那么的苍凉,阁楼高耸富丽堂皇。 悬空而挂的明月划过暗暉的角楼,洒下温和又朦胧的光芒。放眼望去皇宫的琉璃瓦显得格外辉煌耀眼。 然而一切于濩泽公主自己都不重要了,至此处跳下之后,守了十几年的规矩终于可以远离自己了。 而濩泽公主也可以很快就会见到自己的母妃了,眸中霎时间被温情所侵覆,张开双臂决绝般纵身跃下城楼。 耳旁烈烈风声作响,却面无惧意只知道淡然笑之,鲜血骤然流淌,魄消魂散。倒地眯眸,熠熠失辉。 濩泽公主心中始终所想的是终于可以解脱了。正所谓尘归尘土归土,任何结局来处去处皆已注定。 “我一世换来遍地红,以落红告终”。 晚膳过后的贺夫人仍为白日之事烦扰,寻了棋盘来却也无心棋局。 两指捏了棋子在棋盘上漫无目的地敲着,忽听见几个宫女匆忙的脚步声,只以为又是下人们粗手笨脚罢了,片刻间却听到宫女的呼喊:“来人,濩泽公主殁了!” 贺夫人于软座中惊起,扔下手中的棋子,两步并一步急忙至水月殿外。 濩泽公主被侍卫救起的时候,面目全非,为不惊吓到各宫嫔妃和扰乱圣驾,面上被遮盖起来。隔着白布里也能看见脸上血淋淋,侍卫几个正预备抬回水月殿。 水月殿慌乱,连太后和皇帝也亦被惊动,急急赶往守在水月殿中。 皇帝焦急地踱来踱去,懊恼道:“朕本想前来探望泽儿,却未曾想到和亲之事,会将泽儿逼上绝路。” 濩泽公主薨逝的这一夜,皇帝一直静静坐在水月殿外,深深的沉默仿佛巨石一般压得沉重。 皇帝俊郎的面容,在昏黄烛火摇曳下,虚弱苍白。许久未眠,眼眸中暗红色的血丝布满眼底。 “陛下...”刘贵妃换了一身素色衣衫,银色绢花簪带在发髻上。 她依在皇帝身旁,皇帝望向刘贵妃,半晌之后幽幽叹了口气:“泽儿她....死了。” 刘贵妃仰起脸问道:“陛下,公主为何要从楼上跃下,难道真的是因为和亲之事?” 刘贵妃沉吟片刻,皇帝沉声唤了太监宁公公道:“你去传霜花过来。” 宁公公正答应着要转身出去,忽然见一个宫女恭顺地垂首站在一边:“奴婢给陛下、贵妃娘娘请安。陛下,霜花撞柱而死殉了濩泽公主。” 刘贵妃听过后不禁失色:“霜花,殉主了?” 宫女低首道:“是,贵妃娘娘。奴婢正要去寻霜花,谁知她已经在水月殿后院的石柱上撞死了。” 此刻,濩泽公主整齐而又华丽的公主正服,静静躺在棺木里。 华阴公主早已哭得梨花带雨,嘴里呜咽着:“妹妹...妹妹!” 半个时辰后,皇后及各宫嫔妃都来到了水月殿,强忍着悲来为濩泽公主梳洗打扮。 皇后站在华阴公主身边,感叹着轻轻说:“公主正当好年华,又颇得陛下怜惜。怎么就这样骤然去了?真当令人痛惜啊!” 贺夫人亦叹息:“这样年轻,真是可惜!” 贺夫人、雨妃、叶昭仪和梅贵妃等人都在抹眼泪。 华阴公主停止了哭泣,冷冷看着一边抹泪啜泣的贺夫人,只觉得说不出的厌烦和憎恶。 四月十五日,皇帝亲自主持濩泽公主的丧事。 濩泽公主逝世次日,皇帝心中苦绵,濩泽公主年少崩逝,哀恸不能自禁。 斯人已逝,皇帝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一些位分低微的宫嫔窃窃私语,倒是为濩泽公主感到庆幸:死后哀荣如此之盛,也不枉此生了。 对于华阴公主而言,宁愿濩泽公主没有这些虚名的位分,只要好好活着。 华阴公主自责不已,父皇让濩泽公主前去和亲之时,她未能阻拦。 之前风声很紧,华阴公主也从未听父皇提起过,皇宫里的太监宫女也从未私下里提起濩泽公主和亲之事,或许还未来得及提起,濩泽公主就没了。 华阴公主一个恍惚,好似自己的妹妹依然在宫里,忽然指着那一株棠梨,歪着头笑嘻嘻道:“姐姐,姐姐。我们去折一枝棠梨好不好?” 华阴公主转眸逼视贺夫人,握紧手指,一定是她在从中挑衅,使濩泽公主香消玉殒。真是个时而温柔,时而攻于心计的主儿。 —————————— 朝堂上,新举官员上殿,皇帝翻阅案上奏折。 “臣起奏陛下,对于和亲一事。陛下可还有人选?” “和亲,还敢和朕提和亲?泽儿公主因和亲崩逝了,你还想怎样!” “陛下息怒,老臣斗胆提议。”户部侍张衮郎恭敬道。 众臣们一个个屏气凝神,面露严肃之状,整齐的伫立在大殿中央,只等那高座上的皇帝发话... “讲——” “一品护国将军慕容沣有个外甥女,叫做上官琉璃。她是陛下亲自封的京都公主,不如就让她前去替濩泽公主和亲,解陛下燃眉之急。” 吏部尚书崔宏上前道:“陛下,京都公主曾为陛下解惑,解大魏黎明百姓之苦,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若让京都公主此次前去和亲,只怕天下百姓会认为陛下太过于苛责。” “陛下,京都公主前去和亲不仅有利国利民的名誉,天下百姓更会赞扬京都公主贤良淑德,肯为大魏做出贡献,救百姓于水火。”穆观赞同道。 “臣等附议!”众人齐声。 “陛下!老臣的侄女上官琉璃年纪尚小,只怕不能担起和亲重任。还请陛下三思!”慕容沣上前一步制止。 “慕容沣,为国效忠本就是你分内之事,如今京都公主前去和亲,与柔然联姻友好两国关系。只有利没有弊。” “陛下....臣...” 慕容沣话到嘴边却被皇帝止住:“朕心意已决,京都公主作为和亲公主的人选,朕绝不会亏待她。” 说罢,皇帝身旁的宁公公高声喊道:“退朝!” —————————— 相府内的樱花已放,素然淡雅地铺开一片。 树下偶有笑语传出,大抵是几个丫鬟聚在一处赏春,屋外藤蔓长势正好,青翠碧绿。难得衬得白墙多上了几分生机。 雪莲来到夕颜阁的时候,自己还在研磨。闻她言语只是浅笑应声,直待慕容云飞低咳示意方才察觉,他也到了此处。 我急忙起身同慕容云飞行礼:“琉璃只是以为春景甚美,当作画留念。” 慕容云飞略一点头,负手行至案后。眉眼间似是带着几分不悦,到底是随性之作,难登大雅之堂。 “公子要为琉璃改画?” 突然话语入耳不由愣怔片刻,我抬眼他对视,见慕容云飞眼中带笑自是欣然,逐恭敬递出手中画笔退至书案旁侧。 待砚中墨剩不多,我小心挽起衣袖开口相询:“不如就让琉璃为公子研磨,也仿一回红袖添香?” “琉璃为本公子研磨,乃是有幸。” 午后的还是晴的,到了傍晚又下起了春雨。打在琉璃瓦上飒飒作响,我看了一眼天色进到屋内。 纤纤玉指轻揉颞颥,怕是夜晚歇得不舒坦,此刻意识也并不清醒,只觉有些头痛。 我缓缓起身,环顾四周却不见人。自顾自行至桌前,抬手倒了一杯茶水。 微凉的茶水滑过喉咙,这才使意识清醒了一些。 “小姐。”雪莲推开房门,看起来有些着急。 她一贯沉稳,甚少流露出这般神情。究竟会是何事? “怎么了,雪莲?” “小姐,三公子他……” 听闻此事与他有关,不由收紧了心弦,声音里分明带了紧张:“他到底怎么了?” “小姐,慕容三公子说宫中来报濩泽公主崩逝,陛下做主此次和亲人选...由小姐你前去...和亲。” “什...什么?为什么要我前去和亲?”听到和亲后我不由焦急。 “慕容老爷本想劝阻圣上,谁知圣上心意已决,慕容老爷也不敢触犯龙颜,只好应允。”雪莲喏喏道。 “嘭!”一阵巨响,惊到了我和雪莲。 “走,去看看怎么回事。”路上雪莲大致解释了一番今日之事,因濩泽公主崩逝,和亲没了人选。 陛下便将自己作为一颗联姻的棋子,从前自己和上官婉莹的救灾之策解救过百姓之苦,未曾想到皇帝竟然不顾旧情,果然自古无情帝王家。 声响从小厨房传出,原来是雨儿今日欲自己下厨,想要为自己做一碗热奶羹,可是刚入厨下没多久,屋内便发出一声巨响。 等到雪莲和我进去以后才发现,根本不见雨儿的踪影,只有一只猫在屋内。 谁料自己看到猫儿的第一眼,便确定了,是婉柔的猫无疑。 “婉柔,是你送来的猫吗?”我轻抚怀中猫儿的绒毛,喃喃自语。 “小姐,这只猫儿太不听话了!”雨儿埋怨道,脸上还粘着被猫打翻的奶羹渍。 “你瞧瞧你,做事也粗手笨脚的!”雪莲虽是自责雨儿,心里却满是关切,拿起帕子为雨儿擦净脸上的奶羹。 雨儿想起方才在门外偶然听到雪莲和慕容三公子的对话,不由担心起了自家小姐:“小姐,小姐!三公子说得话可当真?小姐真的要去和亲吗?” “我....只怕天命难违不能抗旨了...”我微微摇头,深感无奈。 “对了小姐,听说这次柔然来了统领要前来接取和亲的人选,就在明日皇宫设宴,帖子已经发到这儿了。”说完,雪莲从衣襟内拿出慕容云飞带来的帖子。 我接过帖子,打量了一番。语重心长道:“看来,明日是非去不可了。” 说话间,正院外的小厮跑了过来,见到我在院内高声喊道:“三小姐!” “何事这么匆忙?”雪莲轻声问道。 “三小姐,有个扮相稀奇古怪的人站在相府大门口,指名要将这个字条带给三小姐。” “看清那个人的面容了吗?” 小厮糊里糊涂道:“天太黑了,小的也看不清。” “算了,下去吧!”说完,小厮鞠躬告退。 “小姐,这字条究竟是谁写给小姐的?”雪莲不由好奇。 “是啊!小姐,会不会是三公子?”雨儿问道。 待打开字条,将其展开上面有几个大字:明日赴宴,祝你一臂之力。 未曾留姓名,他究竟会是谁呢?明日的皇宫赴宴,拭目以待。 智斗柔然 黢黑色的乌云密布于雷电交鸣的天空,豆大般的雨滴伴着呼啸着的狂风倾盆而泄,雨滴拍打着院中树叶发出沙沙响声。 夜晚风声簌簌电闪雷鸣风雨交加,伴随着孤鸿哀鸣静静回荡。夜晚鹗音切切,似是鸟儿也畏惧着,这震耳欲聋的雷声院内深浅不一的水洼,照映着娑婆树影静静摇动。 “小姐冷了吧,奴婢去将房门关上。小姐,继续睡吧!" 雪莲起身缓缓挪动莲步,素手轻抬放入两扇门上面,将门向自己的方向拉动,知道关闭严实,才可安心回去继续守夜。 皇宫湖面上的戏台,我和上官婉柔先到后悠闲地听戏。面前摆放的小茶桌上,摆放着果盘和京都最有名的糕点铺做得玫瑰酥、芙蓉糕、荷花酥和新鲜的瓜子和干果等。 上官婉柔很爱吃,不由暗暗称赞:“姐姐,这皇宫的东西,都是最好的。在皇宫锦衣玉食,小曲美食真是妙哉!” “今儿个借了大殿下和华阴公主的光,我们来得早还能听会儿戏。过会儿就要去赴宴了。”我巧笑嫣然。 上官婉柔一边嘴里吃着糕点,喃喃道:“也不知道皇帝此次设宴是为了什么,不过有好吃的就是最好的!” 我听了笑笑,轻轻靠在坐垫上:“既然皇帝设宴款待我们,我们自当应允。快活的时候自当快活,何必总是循规蹈矩让自己不愉呢?” 其实对于我来说,自己是不爱听戏的。那戏子唱出来的戏总感觉酸得出奇,太过无趣。 可上官婉柔倒是不以为然,皇宫里有很多好玩又好吃的东西,进一次宫她开心还来不及,何来的无趣之说? “三姐,二姐还是不肯原谅你吗?”上官婉柔微笑着看了一眼台上的花旦,轻声问道。 我手里捧着茶盏,悠悠叹声道:“是啊!二姐她已经一个多月未来疏璃院走动了,从前她隔三差五地就来小坐。” 上官婉柔不由道:“二姐她是个温和的性子,等今夜皇宫赴宴过后,我陪姐姐一起去婉婷阁找二姐。” “嗯,好啊!”我微微一笑,轻轻拍了拍婉柔的手。 晌午,宫中盛宴。皇帝高坐御座之上,皇后坐在他身侧。雨妃头上戴着名贵的珠宝,在阳光下闪出奢华的光,雨妃的位置紧挨在皇帝一旁。 毕竟是得宠的嫔妃,梅贵妃陪居在下首。今天她倒是显得格外安静,让人无法感觉到她的存在一样。 淑贵妃因身子抱恙,此次宴会没能出席,因此梅贵妃也越发低调了,一旁的刘贵妃坐在席位上沉默不语。贺夫人瞧着雨妃不解她身上究竟有什么过人之处,居然能够迷惑帝心。 宫女们端上一盘盘美味佳肴,皇帝微笑着不断和旁边的雨妃低声交谈,二人对视时皇帝眼眸中的宠溺,台下的重臣们都看在眼里,皇帝显然是对雨妃宠爱的不得了了。 这雨妃在得宠的时候,后宫中的其他女人也在忧心忡忡,就像皇后她坐在一旁看着娇羞的雨妃,心中嫉妒无比。 “姐姐,你听说了吗?雨妃有身孕了!”叶昭仪和梅贵妃聊了起来。 “哦,是吗?难道今日的宴会是陛下为庆贺为雨妃妹妹有了身孕吗?”梅贵妃听过叶昭仪的话不解道。 “也不完全是,听说柔然的使者来了,要迎娶京都公主。刚好借宫宴,能见一见京都公主。”叶昭仪巧笑嫣然答道。 “原来如此。”梅贵妃微微点头。 听到叶昭仪和梅贵妃的话,皇后不由担忧,若是雨妃的这个孩子...如果是个公主的话,便无后顾之忧了。可若是个皇子,意味着太多问题。 自古帝王家继承皇位的一般都是皇嫡长子,而皇后尚无几出,将拓跋嗣视如己出一样,刘贵妃自然是希望拓跋嗣能够在皇后名下,毕竟是皇长子。 只是,拓跋嗣还未被封为太子。如果皇帝喜欢雨妃的孩子,那么将她的孩子立为太子,也不什么大问题。 太子之位本来就已经有很多人觊觎了,如果再多一个备受宠爱的小皇子,这日子可就难过了。 虽说雨妃只是个妃嫔,也掀不出什么风浪来,可自从皇帝身体恢复后,再活个十几年也不是问题。 皇位究竟属于谁,可就不一定了...毕竟还有贺夫人和清河王拓跋绍。 若是太子之位被抢,皇帝看在与皇后是结发妻子的份上,也不会将她怎样。 只是,与她毫无血缘的新帝登基,她这个太后也只是个有实无名的。所以这个孩子,不能是个皇子否则的话,皇后不敢想象将来的情形.... 我坐在台下的席位,和婉柔并坐。敏锐地看清了皇后的表情,低下头微微一笑,这时我不由察觉到有道目光向自己这里投来,我抬眸却望见拓跋绍坐在不远处,与我对视。 我愣了一阵,拓跋绍举起酒盏轻轻一笑后一饮而尽。 我心中不由多了一丝异样的感觉,这个人他究竟还想动什么歪心思? “三姐,你怎么了?” 上官婉柔关切的话音传来,我回过神看到她担忧我,微微摇头一笑:“我只是看着美景,不由失了神。” “那就好。”婉柔虽年纪尚小,可方才看到我在发呆,想来一定是有什么心事。只是对自己说话的时候,未曾看到有什么端倪。 上官紫瑶瞧着拓跋绍看自家三妹的样子,简直像是对她志在必得。拓跋绍这般自信,上官紫瑶嫉妒得咬牙切齿。 不过,拓跋绍许诺过,若是他登上帝位,皇后之位许给自己。至于上官琉璃,拓跋绍想怎么样那就是他的事了。 拓跋绍的一举一动全部都被慕容云飞看在了眼里,他不由皱起了眉头。拓跋绍对琉璃有不良企图,是不是该做点什么警告一下他呢? 就在这时,拓跋嗣站了起来朗声道:“父皇,儿臣有要事禀报。” 皇帝抬眼看了一眼拓跋嗣:“说吧。”不冷不热的态度,让一旁的皇后有几分压抑。 拓跋嗣毫不在意:“柔然使臣今日进京,前来迎娶和亲的公主。” 如今是天兴五年,柔然正是兴盛时期。柔然的统领为近政远交,便想到了联姻的法子。 其实多年来,柔然与大魏一直都是在明争暗斗中,冲突争执不断。 但这几年柔然并未与大魏发起进攻,两国关系十分微妙。 柔然为了适应军事征伐的需要,效仿大魏立军法、置战阵、整顿军队。建立可汗王庭,亦称之为柔然汗国。 此次柔然使者来大魏,也不算什么稀奇的事。 皇帝点了点头:“既然如此,那就请使者上殿。” 话音刚落,只见原本跳着窈窕柔美宫廷舞的宫女退了下去。转眼间便看到鼓手们和乐工越众而出,开始自己的演奏。 一个带着面具的高大鼓手,将一个造型独特的鼓扬在头上,随后鼓槌落在鼓面上。 一声接着一声,越发和激烈和急切起来。乐工们开始演奏自己手里的琵琶,琵琶声加到了鼓点。 此时,鼓声越发急切,众人仿佛看到了不破楼兰终不还的场面,鼓手挥汗如雨,全身而动。 就在这时,戴面具的鼓手丢掉了鼓槌,用手抚在鼓面上拼命的拍打着,比原先的鼓声更加的激烈、清脆。 席位上那嫔妃都是看管宫廷柔美歌舞的,一时之间看得竟也说不出话来。直至鼓声戛然而止,众人才回过神来。 一直坐在席位上沉默不语的拓跋绍忽然站起身来大声道:“好!好!” 鼓手朗声大笑,快步上前摘下面具,向皇帝面前拜道:“柔然使者顾凉辰,见过陛下。” 这位柔然来的使者顾凉辰,年纪不大。一张棱角分明的面孔,两道深黑的剑眉,高挺笔直的鼻梁和刚毅的唇角显出稳重的英气。 头上带着高高的棕色毛帽,毡帽下长长的黑色。按柔然的习惯结成发辫,他身穿金豹皮裘腰间月牙为柄的弯刀格外引人注目。 顾凉辰抬眼望去,他望向女眷席区,少女们一个个怀着春红了脸,纷纷避开了他的目光。 顾凉辰倒是觉得无趣,这些女子他见过得多了。就在此时,他看到了一位少女,与她们都与众不同。 顾凉辰有不少姑娘仰慕,可是那些姑娘在自己眼中,都只不过是一些浓妆艳抹的俗物。 没有一个能够像这个女子一样,肤如凝脂,双眼中的眸光带着淡淡的冷芒。 当顾凉辰看到后,想起的并非是让人保护的小白兔,而是草原上的猎豹,有着神秘而又透着一丝勇气的气息。 和那些娇弱的小姐们更是天壤之别,看到这样的女子便知晓有着一颗坚硬如铁的心。 她究竟是何人?顾凉辰脑海中浮现出他身边侍卫送来和亲公主的画像,不错!是将要去和亲的公主,顾凉辰的心中涌起了欣喜。 当顾凉辰心里正想着和亲公主之事,我已察觉到他看过来的眼神。他的眼神中透露着自己已是柔然的囊中之物,令人作呕。 “柔然使者千里迢迢来到我大魏,自然应当热情款待。来人赐座!”皇帝微笑着挥手。 皇帝今日高兴,众人的脸上自然而然地出现笑容。慕容云飞一直瞧着顾凉辰,不知为何他总是有一种来者不善的感觉。 半个时辰后,众人纷纷离席来敬酒,大殿变得无比热闹。上官紫瑶静静望着,显然不怎么感兴趣。就在这时,她看到顾凉辰闪现在我面前,挡住了她的视线。 我正想着棘手的和亲之事,顾凉辰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不由一怔。 顾凉辰惊讶问道:“怎么了,是我吓到你了吗?” 顾凉辰倒是显得真心,只是他这般不懂规矩的态度,不由引起我的反感。 我冷冷道:“不知使者前来,所为何事?” 顾凉辰来到女眷席位,实在是令人匪夷所思。他很受女眷们的欢迎,自以为不会被任何女眷讨厌。 他下意识地坐在了我右侧的空席上,倒满一杯酒递给了我。 我望了一眼,不解问道:“这是做什么?” “在柔然,美丽的姑娘都是要喝酒的,如果公主会喝酒,可否介意陪我喝一杯?”顾凉辰的眼里闪出热烈的光芒。 上官婉柔见势不妙,恼火道:“喂!你这个人好不知礼,怎么这般不自重?” 我看了一眼上官婉柔,示意她不要冲动。上官婉柔是个直性子,在她面前从来就只有对错,黑白是非分明,也向来都是对事不对人。 “只不过就是喝一杯酒,喝一杯又怎样?”顾凉辰皱起眉头,拉起我的衣袖,上官婉柔更加生气,还等我反应过来,直接一巴掌打了上去。 上官婉柔这一拍之力,让顾凉辰本能地翻脸,立刻扬起巴掌眼看就要落在婉柔的脸颊上。 可还没等顾凉辰的手掌落下,却被后面的慕容清峄一把抓住:“柔然有动手打千金小姐的习惯?” 顾凉辰转身看到眼前的慕容清峄,乌黑的眉下那双黑眸纤尘不染。顾盼流转,自诩英俊要比自己更加出众。 顾凉辰脸色苍白,冷声道:“你是何人?”他文韬武略,从不会这般被人轻易拉住,慕容清峄虽然看着比自己年少,力气却很大。 顾凉辰气急败坏:“你知道我是谁吗?不要命了!” “究竟谁无理在先,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我会怕你?”慕容清峄丝毫不在意,不曾有一丝的畏惧。 上官婉柔淡淡道:“你这般嚣张跋扈,是瞧不起我们吗?” 我拉住婉柔,挡在她身前:“这位使者,我们敬你是客人所以礼让三分,可不要太过了。” 顾凉辰望向我,悠然沉静的双眼中闪动着勇气散发出来的眸光,唇红齿白。这若是嫁到了柔然,许给柔然的统领,就真的太可惜了。 顾凉辰醒了神,转头甩开了慕容清峄的手,挤出一丝微笑:“公主不必动怒,我有些鲁莽不小心冒犯了公主,初来大魏不懂礼数。失礼了!” 方才还那般飞扬跋扈,现在却又表现得愧疚。倒让上官婉柔有些吃惊。 我淡淡道:“我没有生气,还请您见谅。” 顾凉辰瞧着我有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懊恼地笑了笑:“我也不是故意吓到你,初来大魏不懂宫规,公主又何必这样讨厌我?” “男子不可轻易触碰女子的身躯,像您方才突然要公主与您喝酒,实在是无礼。”慕容清峄目光一闪,浮现出一丝冷笑。 顾凉辰沉声道:“我习惯于柔然民俗,柔然本就民风开放,一时有点改不过来。” 上官婉柔微微一笑:“可是你已经来到了我们大魏,若是你还遵循柔然风俗,只怕是不妥。” 顾凉辰笑了笑点点头:“我倒是觉得大魏的风俗要比柔然繁琐得多,若是你去了柔然一定就不想回来了。” 上官婉柔听到后,一脸莫名其妙。 我微笑听过后,不以为然:“是吗?我们大魏的女子向来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而你们柔然的姑娘都是在草原上骑马射箭,我作为闺阁女子若是整日都在草原上骑马成何体统,更是有辱家风。” 顾凉辰瞪大了眼睛,不解道:“骑马射箭就是有辱家风?若是一个女子不会骑马射箭,只精通于琴棋书画诗词歌赋,这岂不是很糟糕,也不能作为一个完美的女子。” 上官婉柔不想再让自家三姐搭理他,毕竟道不同不相为谋。她淡淡一笑:“风度习惯不同,也没什么好争辩的。三姐,南宫夫人还请咱们过去呢!” 说完,上官婉柔拉着我就转身离开,也没有回过头。 身后的女眷,一连串的议论纷纷。 “你瞧,这柔然使者居然主动和上官家的两位小姐说话。” “是啊!那三小姐是京都公主,听说此次前去和亲的就是她,只是陛下还未下旨。” “和她大姐上官紫瑶相比,还差得远呢!她只不过是个和亲的牺牲品,咱们都比上官琉璃漂亮。” 我听到了这些议论,满不在乎笑了笑。根本没有放在心上,慕容云飞突然在我耳边轻声道:“小心这个柔然使者。” 我看了慕容云飞一眼微微点头,慕容云飞走到男宾席位,主动去向拓跋嗣敬酒。 拓跋绍看着顾凉辰入座,突然起身走到他面前,敬了一杯酒。顾凉辰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拓跋绍低声问道:“此次使者前来,真的是为迎接和亲公主吗?” 顾凉辰一字一句道:“殿下,我需要你的帮助。” 拓跋绍轻轻笑了一声:“若是本王能够做到,定当竭尽全力。” 拓跋绍笑道:“我想要和亲的京都公主,做我的妻子。” 拓跋绍眼眸中闪现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京都公主上官琉璃?她只是个平凡之女,虽然有个公主的名头,也只不过是个名声。若是你要娶这样的女子,不怕被人耻笑吗?” “二殿下此言差矣。”顾凉辰面不改色,仍然微笑道:“若是她没有学识,怎会被你们的皇帝封为京都公主,其实我不喜欢娇弱吟诗作曲的名门闺秀,我就喜欢那样看似平凡实则聪慧的姑娘。” 拓跋绍不由一愣,他未曾想过顾凉辰竟然要娶的人是上官琉璃。偏偏是他最为看重的女子,那个日夜期盼,魂梦牵引却望而不得。 他怎么可能会把自己要留在身边的女子拱手让给别人?可顾凉辰面上平静的神色,让拓跋绍不由警觉,他是有备而来的。 “你想我怎么帮你?”拓跋绍扬起眉头。 “殿下有所不知,方才我去了京都公主的座席,发觉她并不喜欢我,要想得到她就要不择手段。” 顾凉辰见拓跋绍的脸色微微一变,不由问道:“难道殿下也喜欢京都公主?” 拓跋绍忽然大笑:“左右不过是个女子,又有什么舍不得呢?既然你想要,我拱手相让又何妨?” 拓跋绍看着不远处正在和南宫夫人言谈的我,微微向前倾了身子:“不过,这个女子绝不是好收服的,你还愿意将她娶回去吗?” 顾凉辰直直地看着女眷席位,突然笑道:“我们柔然与你们不同,拿下女人的心自然有我们的法子,她若是听话还好,若是不听话也要被驯服。” 拓跋绍最为清楚,京都公主若是能够像他口中所说的那样,被驯服的话就好了! 可惜京都公主是个软硬不吃的主儿,若是顾凉辰真的将京都公主娶了回去,只怕不到半个月没了性命的应该会是顾凉辰才对。 想到这里,拓跋绍笑了拱手拜道:“那就先祝你早日抱得美人归。” 顾凉辰是柔然人,不喜欢绕弯子。他当即点头:“我这就去向上官家提亲,我要娶京都公主。” 拓跋绍制止了他:“她现在毕竟还是父皇认定的和亲公主,依本王看,你不如先去向父皇表明你的心意,若他能够应允,也可为你保个媒。” 顾凉辰听了拓跋绍的法子,赞同道:“那就按你说的做。” 拓跋绍疑惑问道:“只是,这样一来,你们柔然的统领那里,你该如何做解释?” “柔然那里,自有我的法子。我们的统领与我早已是生命之交了,一个女子而已,他不会同意不让给我。” 说完,顾凉辰站起身来径直向着皇帝走了过去,走到皇帝跟前跪下。在皇帝耳边窃窃私语,皇帝的笑容微微一顿,思考了片刻最终还是微微点了点头。 皇帝高声开口道:“慕容沣,你有一侄女德才兼备,娴淑可人。你的知道?” 慕容沣听到皇帝叫他,突然站了起来,沉闷了片刻。德才兼备,娴淑可人说得是谁,难道是上官紫瑶? 皇帝提醒道:“朕说得是京都公主——上官琉璃。” 我抬起头,看向了皇帝。这一时刻,突然明白了皇帝要做什么,帝王心虽是深不可测,可这一瞬间我却心里清晰。 上官婉柔露出紧张的神情,心里总有一种不详的预感。众人此刻的目光都集中在皇帝身上。 阴谋诡计 就在这时,慕容沣起身恭敬道:“臣深感自愧,琉璃自幼生长在山野,德才兼备,娴淑可人都是谬赞。”慕容沣疑惑为何皇帝要说我德才兼备,娴淑可人。 虽然慕容沣从心里不是很喜欢这个侄女,可是毕竟姓上官。也关系到上官家的未来,不得不谨慎。 我虽作为和亲公主的人选,只是皇帝还未下旨,昭告天下。 皇帝笑容可拘,显然并不在意慕容沣怎么回答。 雨妃笑道:“陛下,依臣妾来看,京都公主她——”话未说完,皇帝就挥了挥手。 雨妃当着众人的面也不好在说什么,也不敢多说。若是让皇帝起了疑心,可就大事不妙了。 “慕容将军过于谦虚了,京都公主的聪慧,朕是知晓的。朕想着,她也快到了出嫁的年纪,就想着问她保个媒。” 随后皇帝望向顾凉辰:“方才柔然的使者对朕说,对京都公主虽只是一面之缘,却日夜茶饭不思。对京都公主恋慕不已,因此向朕请求,娶京都公主为妻。” 真是无比可笑,不得不承认这柔然使者说瞎话真的令人佩服。才第一次见面,就变成茶饭不思, 恋慕不已了。 皇帝望向我笑了笑,又望向顾凉辰:“朕为他的情深似海所感,当下决定做个媒。” 顾凉辰这样信口开河的话,皇帝居然也相信?皇帝才不会关心顾凉辰的话是不是真的,他只会关心柔然和大魏两国交好以后带来的好处。 我本就是皇帝眼里,一颗能和柔然联姻的棋子。皇帝只是将我作为和亲来送到顾凉辰身边,至于到了柔然那里,到底是做柔然统领的王妃,还是顾凉辰的妻子。 这些都是柔然的事,自然和大魏皇帝没有关系了。只要人送了出去,其余的事都不再是问题。 雨妃还被蒙在鼓里,不知原来这场宴会是为了决定和亲人选,还以为是为庆贺自己有了身孕。 我微微垂下眼眸,真是小看了拓跋绍。竟然想要将自己玩弄于鼓掌中,不论是皇帝还是顾凉辰都在心中为自己的决定暗自欣喜。 柔然离大魏十分遥远,路上就要走将近一个月。一旦离开了京城,离开上官家。一切还不是任由了顾凉辰的掌控吗? 顾凉辰这样的人,只怕我去了柔然,不过一年就得被他制服了。拓跋绍的心思,真是歹毒。 拓跋绍也不怕慕容沣不答应,皇帝只是换走了他一个侄女而已。他最为关照的是上官紫瑶,若不是上官紫瑶,只怕他也不敢触犯龙颜。 皇帝也会从其他方面来弥补慕容沣,而且慕容沣顾全了两国的体面。必会受到连连称赞,只有利无弊。 我看得出来,慕容伯父迟疑了。如果我留在大魏,将来想必还会引来许多麻烦,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 若是我远嫁,纵然以后死在了柔然也是为国效忠,这对于上官家和慕容家也是最稳妥的。 只是上官卿颜那边,慕容沣心里有了决定,这是陛下保媒一切都由陛下做主,纵然上官卿颜知道了也不会怎么样。 此刻,众人都屏住了呼吸。上官婉柔几乎快要将自己的手握痛了。 上官紫瑶眼垂低下,面上几乎见不到喜怒哀乐。 我含笑不语,静静想着自己的事,仿佛所发生的一切都和自己没有一点关系。 众人还未缓过神来,就听到慕容沣大声道:“臣遵旨,谢主隆恩。” 皇帝露出很满意的笑:“既然护国将军都开口了,那就这么定了。” 皇帝今日很高兴,自己的爱妃有了身孕,又解决了心头大事。可谓是喜上加喜,雨妃瞧着皇帝高兴,面上勉强撑着微笑。 慕容云飞看着我,终究不能让我去柔然,不顾慕容沣的阻拦。上 走到皇帝跟前,正要向皇帝开口—— “陛下,不好啦!太和宫走水了!”宁公公飞奔而来。 皇帝脸色一变,站起身来:“你说什么?” 宁公公大喊道:“太和宫走水了!” 说起太和宫,春暖三月的时候,太和宫尽显祥和,枯枝败草便都换了颜色,春日花红柳绿,燕舞莺啼,自是春意无边,是个散心解乏的好去处。 而这里之前居住的是芸欣郡主,是皇帝的同父异母的亲妹妹。 那时,春光恰好处嫩柳垂碧丝袅娜,黄莺儿娇啼枝头雀跃。日色溶金莹润淡雅,落在几棵苍碧老松之上,仍是有些微凉意。 桃花也只含了半个花苞将开未开,那一点子殷红像少女娇羞的面,缠绵悱恻。 绣房长窗上糊着的窗纸透着熹微浅光华流转,抬手抚着那柔滑的缎子像是婴儿的肌肤般嫩软。 芸欣郡主一双妙目,凝视被上绣制纹样。沉思细想着如何配色,心下暗暗有了计较。 纤指拈着那被上纹样丝线。招手唤过绣娘们柔声细语。 “太后原本就寿年遐颐,看惯了繁花似锦。而这被子又是盖在身上之物,太过华丽夜里便看起来刺眼。太后自然是不喜欢的,更觉俗气。” 芸欣郡主说着,缓缓用手挑起了八股深紫色蚕丝线并一股银线,以纤指捻了结在一处,穿入针孔中。 “你们看,这样用八股深紫色蚕丝线绞了一股薄银线作为一股,这样色调柔和又不暗淡。烛火下又有微微光泽。” 然后芸欣郡主在每一处凤凰羽毛的边缘用最细小的紫瑛珠和深绿色的碧玺珠钉在上面。 紫瑛与深紫色蚕丝线深浅交错,碧玺有宁神的效果,又被称为长寿石。 颜色压的住百花丝线的繁复华丽,凤首处再多用蜜蜡珠子,蜜蜡乃是西藏佛宗最喜欢的祈福之物,颜色也稳重大方。 芸欣郡主瞧着绣娘们皆是点头表示赞同,遂敛衣坐于绣凳之上。 纤指下飞针走线,不过片刻抬首对众人言到,展开那一块已经绣好的纹样。 “我已经绣了一羽,你们看看,这样,可以么?” “郡主娘娘的绣工,真的是精巧。”绣娘们纷纷赞赏芸欣郡主。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 皇帝对这个芸欣郡主,很是溺爱。 有一次,皇帝前来探望芸欣郡主。见芸欣郡主赏花被笑声吸引,隔着簌簌粉红止了脚步,抬手阻下欲去通报的宫女。 不过儿女家的私房话听着也觉有趣,皇帝将手负后踱步而去,直到拐角时才开口道:“这百花争春,各有千秋虽好,却缭乱艳丽乱人心弦。芸欣可知何种的花能够看起来洁白如玉,不扰乱心绪?” 皇帝并非真的要从芸欣郡主口中得到什么回答,袖袋里藏着件宝贝,来时打案旁拿起就放了进去。 “回皇兄,臣妹独爱白玉兰,玉兰洁白如玉,最为缓神解乏。” 说完,芸欣郡主捧起一本书正要看起来。 皇帝瞧着芸欣郡主认真的模样,走向她身侧:“春来绮罗香,你这双眼睛越发动人了,在看什么书?” 皇帝瞧她回了神四目相对,天气回暖这般坐着让人安心舒坦,只觉得芸欣郡主近日气色甚佳,再衬以一双笑眼,连着自己也跟着弯了弯眸。 芸欣郡主素来喜好些雅致诗词,手里拿的自然也是本诗集,皇帝许久不曾见过她在自己面前袒露喜好,扬眉而谈的模样,一边笑望着,轻拍着芸欣郡主手背打断她。 “皇兄觉得,臣妹能否猜测到您的心?” “帝王心,你能够猜到?”皇帝也不欲责怪,享着此时惬意,从袖口里取出用梅花样式镶成的步摇斜插入人发髻,用手拂顺垂下的坠子。 皇帝瞧着迎光而动,缓缓答道:“喜欢么?” “只要皇兄赠给臣妹的,臣妹最 芸欣郡主 皇帝对芸欣郡主的一片真诚,都彰显在太和宫里。 皇帝动用自己的私蓄来为芸欣郡主修建住处,春日赏景、冬日温暖、夏日清凉、秋日不燥。 皇帝为芸欣郡主建造的这个宫殿,还亲自赐名曰太和宫,愿芸欣郡主平安顺遂。 芸欣郡主可是皇帝唯一的一个放在心尖上的妹妹。皇帝不忍她远嫁,就将她指婚给了西昌郡公庾岳。 庾岳公廉平当,深得百姓称赞。他为人恭敬慎重,皇帝也很赏识他,常会让他参预军国大事谋划。 从前,芸欣郡主是众人都羡慕的。既有皇帝的怜爱,还有一个这般位高权重的夫君庾岳,可真的是三生修来的福气。 芸欣郡主和庾岳先有一子叫做庾陵。又过了两年,芸欣郡主又怀有一女。 暮色四合苍穹染墨,烛火摇曳惺忪晕黄光泽,似是瞌睡的眼眸。 微风拂着榻边的连生贵子锦帘,可汗又一重一重的沁出来湿了小衣,凉凉的像是无数条蛇的信子舔舐着肌肤,下一秒就要被那冰冷可怖的尖牙咬死吞噬。 芸欣郡主手死死的抓着床单,一根根的青筋格外分明,承受不了的痛楚从身下开始蔓延,久久听不到婴儿的啼哭,发丝散乱被汗水黏附在额头。 苦涩而气味浓重的汤药一碗又一碗的灌进口中使尽了气力仍是不见胎儿出来。 “胎儿在娘娘体内养的太大了,生出来怕是要费一番力气,再灌催产药下去!”芸欣郡主意识渐渐昏沉,口中只充盈着浓重的药味。 她死死的咬着下唇,终是听见那熟悉的声音,被汗水濡湿的掌心像是有了依靠,紧紧握住她的手,大口喘息着,仿佛离了水的鱼。 “产婆,我真的不行了,我生不下来....”芸欣郡主恍惚只能窥见产婆温和细腻的眉眼,语气里带着鼓励和安慰。 她微凉的手扣紧着身旁宫女的十指,用她一贯温柔却不可质疑的语气。 “娘娘,这个孩子一定要生下来。你若生不下来,那些背地里的小人就会得意。所以你不能放弃。”芸欣郡主对着宫女点了点头,拼尽了最后的力气。 紧接着便听见一声嘹亮的婴儿啼哭,仿佛有温热的液体流出来,带着浓烈的腥气,眼眸忍不住的阖上。 “我....我....我好痛.... ." “恭喜娘娘,贺喜娘娘,是个女婴!”产婆笑着贺喜。 “我...好...痛....”听到芸欣郡主的□□,宫女发觉异样。在一察觉,发觉血流不止,已经浸透了被褥。 宫女大喊:“郡主娘娘血崩了!” 门外的皇后听到后,赶快跑了进来。芸欣郡主已经是油尽灯枯之势,双眸微眯。 冷汗自额间划落,也无力去理会。脸色苍白如雪未见一丝红润,眼眸似千斤之重。 芸欣郡主好想就此睡去,但心中执念未了怎能甘心? “皇后嫂嫂,我...快不行了...”芸欣郡主睁开千斤般的眼眸分离起身。 望着皇后梨花带雨的容颜,芸欣郡主不由得眼眶湿润,自己的一生止于此了。 纵有万般不甘千般不愿,芸欣郡主也知道自己只能做到这一步了。 “皇后嫂嫂,我的女儿还小....请你善待她....”芸欣郡主将自己的孩子托付给了皇后,嘱咐皇后一定要照顾好这个孩子。 “你不要说这些话...你一定可以好起来...”皇后紧紧握住芸欣郡主的手,内心仍存一丝侥幸。 “这是我的宿命....皇后嫂嫂不用安慰我了.....答应我...照顾好我的女儿...”芸欣郡主一字一句从嘴里吐出。 芸欣郡主让产婆将女婴抱了出去,皇后望向皇帝已站在殿外,皇帝示意有话对芸欣郡主单独说,皇后坚定点了点头应允了芸欣郡主,随后走了出去。 许是回光返照的缘故,皇帝还未至芸欣郡主便听到一阵匆忙的脚步声朝自己的方向走来。 芸欣郡主唇边勾起一丝自然的微笑,脚步声将至抬眸望去,皇帝的身形不似往日那般高大,英俊的脸庞一片苍白。 眼神空洞,没了往日的神采。芸欣郡主心中愧疚更深,收敛好情绪露出一抹笑容:“皇兄,你来了。” 在皇帝靠近芸欣郡主的时候,芸欣郡主讲全身重量都依靠在了皇帝身上。 “芸欣....” 听着皇帝唤着自己,此时此刻芸欣郡主无比满足。脑海中回忆着从前在皇宫的一幕幕美好。 “皇兄,永远都是你对我最好,我要什么你都会给我。” “傻孩子,你是朕最好的妹妹,朕怎么能不对你好?” 芸欣郡主会心一笑,感觉眼眸越来越沉重,感官也在消失。想努力抬起手触碰皇帝的手,却也是做不到。 芸欣郡主不由苦笑,用尽最后力气贴近皇帝耳边言道:“倘若有来世,我们还做...兄妹...”说完,素手垂下,闭上眼眸。 “芸欣,芸欣!”皇帝撕心裂肺大喊,太监宫女们从太和宫的屋内一直跪到了门外。 芸欣郡主死后,皇帝因沉浸芸欣郡主的崩逝的悲痛中,在思绪凌乱中竟然觉得芸欣郡主的女儿是个妖星浮现,因为这个祸害所以芸欣郡主才会血崩而死。 皇帝下令赐死芸欣郡主的女儿,皇后受芸欣郡主临终前的嘱咐,劝阻皇帝莫要意气用事。 可皇帝却不听任何人的话,执意要将芸欣郡主的女儿赐死。 皇后无奈之下,只好想了一个万全之策。那就是找了一个夭折的女婴来代替芸欣郡主的女儿,让皇帝以为那个死婴便是她。 皇后命人将芸欣郡主的女儿悄悄送出宫去,可送到了哪里皇后自己也不知道,只知道她一定活着。 而皇帝和西昌郡公庾岳都以为那个女婴被处死了,庾岳对皇帝心里自然是心存怨恨,可人死不能复生,他更想不到其实自己的女儿还好好的活着。 芸欣郡主的太和宫,如今也是大魏光辉盛世的象征,平日里皇帝都派了人来把守,片刻不离。 再加上没有住人,根本没有明火蜡烛。这太和宫怎么会走水呢?真的是太匪夷所思了。 皇帝不顾一切地走了出去,头也不回地向太和宫走去,众位大臣见情况不对,纷纷跟上前去。 站在殿外就瞧见远处的太和宫,有一半都已经陷入了火海。风随火势,须臾间燎彻天关那场景真的是可怕至极。 皇帝愣愣地看着,未曾想到连芸欣郡主最后一点念想都没有了。 旁边的宁公公连忙喊道:“快!全都去救火,全都去救火!” 大批宫女太监飞奔而去,皇帝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像是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雨妃看着火势蔓延,口中更加温柔道:“陛下,这太和宫怎么会突然走水了呢?” 皇帝从凌乱的思绪中走了出来,大声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究竟是谁故意纵火?” 慕容沣快步从人群中走了出来,脸上丝毫见不到慌乱的神情。 “慕容沣,这太和宫无缘无故走水究竟是何缘故,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皇帝看着被火光映红的天空,一种不详的预感油然而生。 顾凉辰看到这一幕,他很疑惑。他是柔然人,这大魏却在自己来得这一天无缘无故走水,难道这是上天在警示吗? 尤其是太和宫走水,皇帝的第一反应是自己做错了事,以至于天神降罪。 “陛下,太和宫这么的火。却提前没有一点预兆,实在太不寻常了。”慕容沣随机应变道。 皇帝露出吃惊的神情,因为慕容沣的说辞符合了自己的心思。不由脱口而出:“难道真的是上天要惩治朕吗?” “陛下,臣方才监视天象地征,今日之事怕是...”人群中一位穿着古怪的道士开了口,引起皇帝注意。 “你想说什么?但说无妨。”皇帝看着他道。 “方才陛下赐了一门婚事,依贫道来看,京都公主八字新奇,身份贵重。凡夫俗子不可与她喜结连理,不管是大魏还是柔然,这门亲事都非常不利,还请陛下三思啊!” 这个道士说得有声有色,上官紫瑶不由皱起眉头,这个老道士真是无事生非! 一个女流之辈而已,又怎么会有贵重这么一说? 雨妃也疑惑问道:“是啊!为什么太和宫早不走水,晚不走水偏偏会在这个时候就走水了呢?” 上官紫瑶辩驳道:“雨妃娘娘,那也不能说明这件事,一定和婚事有关啊!说不准只是个巧合而已。” “天底下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巧的事,陛下你还记得郡主之祸吗?”皇后发了话。 郡主之祸,说得正是芸欣郡主。自芸欣郡主死后,皇帝赐死了芸欣郡主的女儿,此后便总有人夜能听到太和宫传来一阵婴儿的啼哭声,还有冤魂索命的声音。 路过的宫女都会大喊:被枉死的婴孩和芸欣郡主来皇宫索命了! 离太和宫最近的夕颜宫和朝阳宫里住的嫔妃都纷纷移宫,便有很多人都说太和宫很不吉利,不该留着了。 可皇帝执意要留,还要经常修建。也有很多人说是皇帝赐死了芸欣郡主的孩子,芸欣郡主在天之灵对皇帝有了怨恨,便带着孩儿来索命了。 把守太和宫的宫女总是一批接着一批换,因为有很多都是深夜被吓得神志不清,甚至被吓死。 想起郡主之祸,皇帝虽然难受却深信不疑。 顾凉辰不懂大魏的习俗,可也意识到情况不妙。他望向拓跋绍,拓跋绍却仿佛没看见一样,仍然目光落在皇帝身上,沉默不语。 只怕,迎娶京都公主的事怕是不妥了,不说顾凉辰得不到,只怕柔然也得不到了。 若是其他的事,皇帝或许还会听从顾凉辰的想法,可是眼前一场大火烧毁了芸欣郡主的太和宫,皇帝相信了上天的警示。 上官紫瑶眸光中带着一丝焦急,若是不把我这个眼中钉赶走,那拓跋绍真的就会娶我为王妃,姐妹俩共侍一夫,上官紫瑶可没有那么大度。 上官紫瑶赔笑道:“皇后娘娘,依臣女来看,郡主娘娘和此事没有关系,这只是个天意罢了。” 雨妃美眸流转:“宁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这样可怕的事就发生在咱们跟前了,难道陛下还会视而不见吗?” 皇后也赞同雨妃的说法,冷冷望向上官紫瑶道:“大魏的闺阁千金小姐多得是,柔然使者随便挑一个就好了,非要那个京都公主吗?老天都预示这亲事成不得,怎么能进行呢?” 我的嘴畔浮现出了一丝微笑:“大姐,你这么说是要害大魏国运吗?” 皇帝听了以后,训斥道:“你们都不要说了!” 上官紫瑶脸色煞白:“陛下,臣女——” 皇帝一挥手,止住了上官紫瑶的话,冷声道:“好了,顾凉辰。你在另选一位女眷,京都公主不能嫁给你。” 这门亲事不可成,虽然都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可皇帝才答应不久太和宫就没了,真的是很大的危机。 皇帝这时才想起了我曾经献出救灾之策,和上官婉莹同样聪明伶俐。若是把这样的女子给了柔然,岂不是在强大他们吗? 若是有一日,柔然造起反来只怕到那时的局面会变得越发不可收拾。 皇帝左思右想,下定了决心不可以让我嫁给顾凉辰,也不能让自己去和亲。 顾凉辰瞧着皇帝变了心思,赶紧道:“陛下,我只要京都公主,我只要她!” 皇帝冷冷望向慕容沣:“慕容沣,朕的意思你也知道。这上官琉璃是你的侄女,朕也想听听你的意思。” 皇帝不再理会不懂规矩的柔然使者顾凉辰,却要慕容沣来表明心思,慕容沣在皇帝身边多年,自然是看懂了皇帝的意思。 虽然我不能去柔然了,可此时也万万不能触犯龙颜,慕容沣微微一笑:“柔然使者,老天已经给了警示,这门亲事不吉利。想必柔然首领也不会答应,必须作罢只能请您原谅了!” 顾凉辰不可置信地看着皇帝和慕容沣,都说皇帝君无戏言。如今竟然朝令夕改,真是可笑至极。 我瞧着顾凉辰,内心带着一丝鄙夷。原本还在想该如何推拒这门亲事,只是这场大火实在太及时了,简直就像为自己安排好的。 只是...老天真的会这样来帮自己吗?或许这件事是有人故意为之,这么一想便四处寻慕容云飞,可是却不见他的踪影。 皇帝反悔,慕容沣也跟着一起反悔。这对君臣在这一点上可真是齐心。 慕容沣和皇帝都只做对自己有利的事,皇帝见这门糟心的亲事已经消除,又转过头问宁公公:“太和宫的火灭了吗?” 宁公公回禀道:“陛下放心,一切都已经办妥。火势熄灭了!” 皇帝不由叹了一口气,转身道:“都回去,宴会继续。” 玫瑰甜酒 坐在座席上的女眷面面相觑,眼前京都公主的亲事虽然没了,可是看顾凉辰的样子怕是不会死心的,若是非要迎娶一位小姐回去,那高门显贵的家族们就真的迎来了大麻烦。 今天为了这场宴会,女眷们一个个都打扮得花枝招展,若是不巧被顾凉辰看中了,可就真的不妙了。 当下所有的小姐们都用团扇遮住了脸,生怕被顾凉辰看中。 顾凉辰看着皇帝,咬牙切齿道:“我不会轻易放弃。” 上官婉柔警惕看着顾凉辰:“你究竟还想怎样?” 我拉住上官婉柔的手,回身微笑:“顾凉辰,毕竟我们萍水相逢,我劝你还是不要被别人利用了,你的利用价值可不是无限的。” 这几句话,带有警告的意思。顾凉辰收敛了不悦,认真地看着眼前的我们。 拓跋绍看着自己精心策划的这么一出戏,就被一场火烧得一干二净了,这上官琉璃还真是个胆大包天的女子,居然在宫中连纵火都做得出来。 若是能够找出证据就最好,可是对方既然敢做,自然有一定的后路。 这上官家的人还真是好命,仿佛老天都在帮,拓跋绍心里想着,面上却露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拓跋绍抬起头来,慕容清渝递了一杯酒给他。 “二殿下,这顾凉辰为您分忧解难本来是好事,只是做过了头,就不得不引人厌烦了。” 慕容清渝曾经几次也帮着上官紫瑶对付我,却莫名其妙地失败了。 就像两年前深夜寺院大火的时候,上官紫瑶想做慕容清渝也不会阻拦。 慕容清渝微微一笑:“这柔然使者做事欠妥,殿下也不要太苛责于他。” 拓跋绍的目光微微一拧,终究是冷笑一声不在多言。 宴会还是照常举行,只是出了走水这样的事,众人的脸色都变了。 只有雨妃一如往常,面容不改地在皇帝耳边柔声细语,皇帝的脸色渐渐缓和,拉着她的手:“还是爱妃会说话。” 我看着皇帝和雨妃卿卿我我,不由微笑。这雨妃容貌艳丽,晚年的皇帝很多时候重色胜过其他。 更何况,这雨妃没有庞大的家族势力,皇帝就是怎么宠爱她也不会有什么问题,之前众人皆知雨妃是仙女下凡,让皇帝越发喜欢她。 雨妃迷惑帝心,只为能够夺得皇后之为,有了这母仪天下的权位便不会再有人对她的平民出身说三道四。 再美再好的情事,也不过浮云一瞬间,帝王之爱更是变幻莫测,今日抓住这根稻草爬上去,明日就可能摔下来。 雨妃笑着道:“陛下又拿臣妾开玩笑了,您啊!还是好好看歌舞吧!”雨妃的话里带着一丝妩媚,皇帝越发开心。 方才走水,皇帝本是懊恼。雨妃的话偏偏皇帝仿佛完全忘记了那些不愉,似乎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皇帝非常开心地看着歌舞:“爱妃真是蕙质兰心。” 皇后向雨妃投去了一丝嫉妒的眼神,雨妃的笑容更深了。 上官婉柔悄声道:“姐姐,你瞧见没?陛下很是宠爱雨妃娘娘呢!刚才还在为走水的事恼火,现在却喜笑颜开了。” 我点了点头:“这雨妃娘娘貌美无比,聪明灵巧。” 雨妃笑着对皇帝说:“陛下,你瞧这台上歌舞升平,臣妾越来越觉得精彩了,可见陛下刚才的决定无比英明呢!” 这顺应天意的事,自然不是雨妃随便一开口就能顺应得了的。正所谓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 皇帝却点了点头:“的确如此。” 这太和宫无缘无故走水就是一件奇事,而后皇帝又突然取消了这门婚事。 皇帝听了雨妃的话不由庆幸方才没有自作主张,若是在来了天灾之祸那可就真的是得不偿失了。 当下皇帝就拉着雨妃的手:“爱妃说得对,朕早就该听你的话了。” 一旁的皇后和梅贵妃听过后,脸色都变得异常难看。 尤其是皇后几乎是控制不住情绪紧紧捏着手里的酒杯。皇后端庄稳重,平日里最过庄重。也怪不得她克制不住情绪,实在是雨妃太过嚣张。 前几日皇后宫里的女官不小心冲撞了雨妃,雨妃刚好和皇帝在御花园赏景。 雨妃虽是口上饶恕,可皇帝却不依,要将那女官处死也给了皇后一个严重的刺激。 我转过身去,瞧见慕容云飞此时已经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慕容云飞抬起眼睛向我这边看来,却露出一个笑容。 看着慕容云飞眸中的笑意,我顿然心有所觉。难道真的是他在皇宫里纵火?居然还能做到这样若无其事。 我舒缓了内心的怀疑,饮下一口桃花酿,酒入心而安神,心生出丝丝暖意。 酒过三巡,歌舞升平之乐也沉沉缓了下去。 静夜的凉风吹拂,细雨绵绵。滴答拍打屋檐,薄雾笼罩明月,隐约闻见皇宫门外清风作响,拂过庭院。 皇帝仍然兴致勃勃,龙心大悦:“今日的歌舞,雨妃为此费心了。来人,赐玫瑰甜酒。” 此言一出,皇后的脸色变得苍白。 玫瑰甜酒乃是前朝皇帝为皇后秘酿,历年都是皇帝和皇后享用,今天却将佳酿赐给了一个妃子。 宁公公手里捧着玫瑰甜酒,一步一步走上台,雨妃笑靥如花:“陛下,臣妾怕是不能多饮——” 皇帝大笑:“饮一口便好,余下的朕来代劳。”雨妃能有这样的恩赐,真的是三生有幸。 梅贵妃只是冷笑一声,并未做声。 雨妃微笑着从宁公公手里接过玫瑰甜酒,正要一饮而尽,却惊讶道:“天哪,陛下你瞧——” 皇帝瞧了一眼,却是一个细小的飞虫已经死在了酒杯中。宁公公脸色都灰青了,张口结舌道:“陛下,这飞虫或许是馋酒....醉死在杯中了...奴才立刻请太医来仔细查验。” “陛下,能否让臣女一看?”在座之中,上官紫瑶脱口而出,缓步从女眷席位中走了出来。 皇帝疑惑:“你.....精通医术?” 上官紫瑶美眸流转:“臣女并非精通医术,而是精通毒术。” 皇帝点头应允:“那就你来查,看看酒里是否有毒。” 上官紫瑶细看一番,让自己身旁的梦梵取出酒里的毒虫,在仔细一看随后点了点头,确认无疑:“陛下,这个虫子是毒虫,虽然喜欢浸在酒中,却不至于被毒死。” 皇帝瞪大眼睛看着,问上官紫瑶:“你想说什么?” 上官紫瑶一字一句道:“请陛下允许臣女查验这玫瑰甜酒。” 皇帝应允,上官紫瑶和梦梵将酒杯里的酒倒出,上官紫瑶素指沾染一点甜酒放在鼻尖,良久开口:“陛下,这玫瑰甜酒里有毒。” “不!不可能的!奴才用银针查验过的!”宁公公坚定道。 上官紫瑶摇了摇头:“鹤顶红还加了砒霜,单单的鹤顶红就能毒死人了,更何况还加了砒霜。这两者在一起的时候,正所谓以毒攻毒,银针测不出来。” 雨妃顿时变了脸色,泪光盈盈地跪倒在地道:“陛下,臣妾真的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臣妾自小见识短浅,能够进宫都是享荣华富贵,陛下待臣妾情深意重。臣妾觉得此生能得这般境遇就已是上一世修来的福气,却想不到会有人见不得臣妾侍奉在陛下身边,请陛下原谅,让臣妾离开皇宫可好?” 皇帝勃然大怒:“爱妃不要这么说,朕倒是想要看看究竟是何人敢在朕的眼下毒害朕的皇嗣。” 雨妃发髻上的流花簪掉落下来,随着哭泣零落不堪:“陛下,不要为了臣妾的事大动干戈,这件事情就不要追究了吧!下毒之人只是嫉妒臣妾,就让臣妾离开吧!保全皇家颜面。” 本来缓和了宴会的气氛,却又因此事闹得天昏地暗,沸沸扬扬,皇帝龙颜大怒下令要彻查此事。发生了这样的事,皇帝又不由想到了妻妾之争,宫廷祸事…… 皇帝虽然年过三十五,精神与体力就已经明显地衰老了,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一年之中总会闹几次病,体力也变得越来越虚弱许久不能复原。 皇帝对后宫的嫔妃也是越来越纵容,后宫这个是非之地若是皇帝宽容,争斗竟然越演越烈。如今闹到了宴会上,扫失了皇家颜面。 皇帝横眉扬起,厉声道:“查!朕今天一定要彻查此事!朕要看看究竟是何人胆大包天!” 皇帝话音刚落,就听到“扑腾!”一声,台下一个宫女跪上前来,正是原本伺候雨妃的宫女茹萍。 “怎么回事?”皇帝看见宫女茹萍不解问道。 “陛下,奴婢方才在御花园看到纵火的凶手了!”茹萍夕颜胆怯地吐出几个字来。 皇帝见状厉声问道:“你可看清楚了,究竟是何人这般大胆?” 茹萍见皇帝逼问她,更是浑身像筛糠一样,哆哆嗦嗦地答道:“陛下……陛下,这毒药……跟奴婢无关呀!” 皇帝龙颜大怒:“朕问你的是纵火的凶手究竟是何人!” 夕颜吓得瑟瑟发抖,微微开口道:“是....是....清河王殿下的侧妃慕容雨微。” 拓跋绍听到夕颜所言的人是慕容雨微,立刻从席位上跳了出来:“你胡说八道!慕容雨微已经崩逝两月有余了,难不成还是她回魂了吗?一派胡言!” 茹萍被拓跋绍一阵怒吼吓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皇后厉声呵斥道:“你不要在这里胡言乱语了,还不快滚下去!” 皇帝越来越发觉此事来得蹊跷,之前都传出清河王侧妃崩逝,可却不见清河王面上有一丝哀伤。皇帝原本以为拓跋绍就是个无情之人,更何况是圣旨赐婚。拓跋绍即使不为慕容雨微忧伤也说得过去。 随后皇后回头道:“这丫头被吓得不轻,怕被什么魇着了——” 皇帝冷眼望着皇后道:“住口!让她说下去!”皇后见此,也不得多语。 茹萍被宁公公扶了起来,宁公公笑着道:”茹萍姑娘,别怕。你告诉陛下方才你究竟看到了什么?只要是实话实说,陛下有赏。” “奴婢——奴婢方才看见清河侧王妃在御花园,脸上满是污垢,衣襟也被烟熏黑了。不仔细看根本认不出来是侧王妃娘娘啊!”茹萍突然直起身子,咬紧牙关大声道。 皇帝面色变得更加冰冷,皇后怒色满面大声道:“你这丫头,说的有条有理的。你若是真的看到了为何不让人把她抓到陛下跟前?” 茹萍额头上都早已沁出密密的汗珠,鼓足勇气挺直了身子:“皇后娘娘,奴婢所言句句属实。若胆敢有半句说谎,乱棍打死!” 拓跋绍听着茹萍的话,越来越糊涂:“慕容雨微不是已经被自己置于死地了吗?难道在丧仪上被下葬的不是她,慕容雨微还活着?” 拓跋嗣第一次看到拓跋绍脸上洋溢出了惊恐,他并不知道慕容雨微被自己所救,也不敢相信慕容雨微还好好地活着。 上官紫瑶也不由慌乱起来:原来这个小贱人还活着,还以为她早已尸骨无存了,未曾想到她居然安然无恙。 茹萍在地上重重磕了几个头,抬起头来的时候额头都青了:“陛下,皇后娘娘。奴婢是真的看到了清河侧王妃,只是她跑得太快了,奴婢还没来得及喊人,她就不见了踪影。奴婢绝没有说谎,若奴婢说了假话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她没有说谎,的确是我纵的火!”一阵女声传来,我听到声音随之望去。 门外的女子肩若削成,腰如约素,清雅素簪绾起墨发三千尽显温婉,鬓边发丝却又顽皮偏爱随风缱绻。 黛眉迢递,鸦睫颤颤难掩水光瞳眸,肤如凝脂面若桃花,琼鼻挺翘,樱唇娇嫩。 月白广袖流仙裙紧裹婀娜身姿,臂挽粉纱迎风而立。 忽而风起,薄纱覆面,更添几分缥缈旖旎。熟悉的面容迎面而来,是她——慕容雨微。 慕容雨微坦然走进了大殿,她的目光先落在了拓跋绍身上,露出一丝嘲讽的冷笑。随后又将目光流转到了皇帝身上:“是我纵的火。” 身世之谜 皇帝瞧见慕容雨微,一个只有十四五岁的女子,居然如此大胆。只怕她是不知道太和宫对于皇帝来说究竟是怎样的地方。 只是,皇帝瞧见慕容雨微不知为何心中的恼火,却不由自主地被压制了。 皇帝对着慕容雨微淡淡道:“为何要在宫内纵火?” “陛下,现在您的心应该很痛对吗?若是如此,您就应该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慕容雨微眸光中闪过一丝勇气,丝毫不畏惧皇帝。 皇帝望向她,不由自主地压制住了心里的恼火,瞧见她身上散发的锐气,和自己的妹妹芸欣郡主极为相似。 “你....你究竟想说什么?” 慕容雨微看着坐在席位冷眼旁观的拓跋绍怒气冲冲道:“就是他,如果你没有下旨将我赐婚给他,我就不会被他推进池里,溺水差点毙命。” 慕容雨微的声音越来越大,整个大殿的大臣们,一个个额头沁满了汗珠,尤其是慕容沣心里都在“咚咚咚”地跳,女眷们都望向慕容雨微。 “难道就因为你是皇帝,就要葬送我的一生吗?将我赐给这个孽障,过得简直不是人过得日子。” 慕容雨微一个字一个字道:“我原本以为我的事,能够让陛下有所觉悟,却未曾想到您还要将京都公主送去柔然和亲,难道为了您的私欲吗?” 皇帝忍无可忍,这么多年以来,从未有人敢在他面前如此大胆,来指责他的不是。 皇帝龙颜大怒:“大胆!朕念你是慕容沣的长女,清河王侧妃才对你一而再再而三的纵容,你竟然如此大胆,你皇宫纵火早可以乱棍打死。” 雨妃瞧着慕容雨微,柔声道:“陛下,这孩子年纪尚小,不明事理。傻孩子,快向陛下求求情,你不想要命了吗?” 慕容雨微坚定不移:“我早已知晓自己性命不保,哪怕是死,我也不愿意在做这个清河王侧妃了!” 听着慕容雨微字字珠玑,慕容云飞的笑容一闪而逝,只怕皇帝要和自己的小妹雨微演上一出戏了。 皇后看着慕容雨微,冥冥之中总感觉她身上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皇后突然脸上露出莫大的惋惜:“孩子,陛下是不知道你过着这样的苦日子,你向来心地善良本宫是知道的,陛下也不会见死不救——” “皇后娘娘此言差矣,自从这丫头嫁进清河王府,臣妾从来都未曾亏待过她,这怎么能说是苦日子呢?”贺夫人见其不妙,忙着争辩。 “贺夫人,你不过是为了自己的面子,做个表面功夫罢了。我被拓跋绍推下水的时候,你可曾对我有过一丝担忧?”慕容雨微没好声气道。 皇后仿佛吃了一惊:“雨微,你的意思是贺夫人她不肯救你?” 慕容雨微表现得无比悲愤:“是,我是溺水在相府后院的池里,而推我溺水的人正是贺夫人手下的侍卫。与其死在贺夫人手上,不如拼着一死为自己讨个公道。” 拓跋嗣瞧着他的计划一切顺利,毕竟这一次都掌握在自己手中,也正是他让慕容雨微来讨公道。 为避免不让人看出破绽,拓跋嗣面上皱起眉头道:“你若真的有冤屈,为何不向母后禀报,毕竟你是清河侧王妃,你的事母后不会不管。” “殿下觉得会有人糊涂到让自己身边的人把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抖出去吗?若是我把一切说出去只怕我现在早已死无葬身之地了。” 众人越来越是惊骇,甚至有人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未曾想到这贺夫人竟是如此心狠手辣之人,居然对自己的儿媳都要用这么下作的手段,实在是太肆意妄为了。 贺夫人大骂慕容雨微:“你这个不识好歹的东西,你有什么证据说本宫害你?” 茹萍声音哽咽:“陛下!有一天夜晚,奴婢本来要去浣衣局送衣服,路过茗香殿奴婢听见....听见....” 拓跋绍起身:“父皇,这个宫女和这个疯女人的话您也相信吗?她们一定是背后有人指使。父皇莫要相信她们的胡言乱语。” 拓跋嗣皱眉:“二弟,我知道你关心你自己的母妃,不过父皇也是明是非的人,你应该先听完才对!” 皇后冷笑一声:“茹萍,你继续说。” 茹萍胆怯,泪水不停地往下流:“那天晚上,奴婢路过茗香殿的门前,瞧见贺夫人身旁的大宫女乐妍,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吃醉了酒,抓着奴婢说是贺夫人命她派人杀了侧王妃娘娘。” 贺夫人闻言大惊,厉声道:“你胡说八道些什么,我何时这样做过?一句胡言乱语的话你这个下贱胚子也敢当真?” “为什么不能当真,常言道酒后吐真言,若不是你的宫女吃醉了酒,你还想隐瞒到什么时候?”慕容雨微说着,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瓷瓶。 慕容雨微拿起小瓷瓶:“若是雨微没有猜错的话,陛下一定还在找下毒之人,那我来告诉你下毒之人是谁,我这瓷瓶里的毒药正是方才上官大小姐所说的两种毒药的混合。” 皇帝的眉心有暗火跳动:“原来下毒之人也是你,好...好!你真是好大的胆子!” 慕容雨微放大了声音:“这两种毒药就是我混合在一起的,陛下应该还未尝过失子之痛,只有你尝到了才会明白我心里的痛!” “哈哈哈...”皇帝发出了一阵毛骨悚然的大笑。 “朕还真是头一次见到有如此胆大的女子,只是你的胆大用错了地方,你想让朕尝到失子之痛,你还差的远呢!” “来人!”皇帝一声呼唤,殿外进来了数名禁军。 “将慕容雨微先行羁押,待三日过后斩首示众!” 数名禁军一拥而上,连拖带拽地将要把慕容雨微拉出大殿。慕容清邺本想要为慕容雨微求情,拓跋绍冷语提醒他:“难道你也不想要命了吗?” 皇帝冷哼一声,随后望向茹萍:“好了,把茹萍也带下去关押,宴会过后由刑部尚书亲自审问,不由得她说半点谎话。” 正当慕容雨微挣扎着想要挣脱禁军的拽动,突然背后的凤尾花胎记绽露了出来。 皇后看到慕容雨微背后的凤尾花胎记,想到之前芸欣郡主的女儿。她曾仔细察觉那个孩子的身上,发现最明显的一处胎记就是背上的凤尾花。 皇后不由惊恐:“等等,等等!” 皇帝拉住皇后的手冷冷问道:“皇后,难道你也想为她求情,她谋害皇嗣罪不可赦!” 皇后挣脱了皇帝的手,她望向慕容雨微黑眸中泪水落下,一字一句坚定道:“陛下,你不可以杀她,她是你的外甥女啊!” 说完,皇后推开了抓着慕容雨微的几个禁军,将慕容雨微一把抱在怀里:“孩子,你还活着....真的还活着....太好了!” 慕容雨微被皇后抱在怀里,顿时愣住了。什么外甥女,自己怎么可能会是皇帝的外甥女呢?皇后怕是认错人了! 当看到皇后将慕容雨微抱在怀里时,我并无一丝惊讶神情异常平静。 可是上官婉柔却露出异常惊讶的神情,她低声道:“这....雨微怎么可能会是皇帝的外甥女?她....” 我失笑道:“雨微一直都是慕容家收养的女儿,不过她的身世之,我们都不曾知晓。” 上官婉柔更加惊异:“母亲曾经告诉我,她是慕容伯母从乡下亲戚那抱来的孩子...可是这和皇帝外甥女有什么关系?” 我笑了笑:“或许是她一出生,就被送到了乡下,而乡下的那户人家正好是慕容伯母的亲戚。” 上官婉柔微微摇头疑惑:“姐姐,应该...不会这么巧吧!” 我淡淡一笑:“那可说不定哟!” 皇帝听到“外甥女”这三个字也不由惊讶,芸欣郡主的女儿不是已经被自己处死了吗?这又是哪里来的外甥女? 皇帝斥责皇后道:“皇后,你怎么也开始越发糊涂了,朕何时会有这样一个外甥女?” 皇后拉着慕容雨微的手走到了皇帝跟前:“陛下,雨微真的是你的外甥女。她身上的凤尾花胎记,还有她这胆大的性子和芸欣妹妹当年一模一样,这都是最好的证明啊!” 皇帝也看到慕容雨微背上的凤尾花胎记,顿时迟疑了。 皇后缓和了情绪,将芸欣郡主带到皇帝身边,柔声道:“来,雨微快叫舅舅。” 慕容雨微眨了眨眼睛,沉默不语。 皇帝望向慕容雨微,她眉眼间真的和芸欣郡主幼年真的有些相似,芸欣郡主从小和皇帝一起长大,皇帝依稀记得芸欣郡主年幼时稚嫩的面容。 “雨微....”皇帝低语,他望向慕容雨微时已经将方才所有的不愉抛之脑后,曾经因为他的一时糊涂这个年少的姑娘差一点就死在自己手里。 皇帝知道,慕容雨微不可能原谅他的过错,如今只能去弥补对这个孩子的愧疚。 “雨微....朕是你舅舅...你可愿意唤朕一声舅舅?”皇帝说完,轻轻抚过慕容雨微的发梢。 慕容雨微目中流露出一丝怒意:“你不要碰我,不要碰我.....我讨厌你,我讨厌你!” 皇后轻捂住慕容雨微的唇角:“雨微,不得无礼!他是你舅舅。” 皇帝向皇后摆摆手示意没事:“无妨,她还小,一时接受不了也情有可原。” 皇帝撤了侍卫,微微低吟:“来人,将雨微带下去小心伺候。” 这一次来了几个宫女,慕容雨微居然不在挣脱了,而是被宫女们搀扶了下去,她沉默不语。毕竟皇帝外甥女这个身份,对于她而言,真的是一个突如其来的意外。 上官婉柔看着慕容雨微被搀扶下去,瞠目结舌:“天哪,雨微她...真的是皇帝的外甥女。” 我拉着上官婉柔的手,看到皇帝对慕容雨微远去的背影,眼眸中带着愧疚:“陛下这样身处高位的人,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他表现得这般惭愧。” 上官婉柔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对于慕容雨微来说,是残酷的。 她本想为自己讨个公道,却无意间得知自己竟是皇帝的外甥女,这意味着她和拓跋绍从夫妻变成了堂兄妹。 看到这一幕,众位大臣面上都是十分惊恐的,尤其是慕容沣。他也未曾想过,收养的这个女儿竟然有这样的身世,整个大殿上那么多人竟然是鸦雀无声。 看到殿内平静下来,皇帝冷冷道:“也许众爱卿觉得今日之事突然,朕也感到如此。已经发生的事,就让它过去吧!以后朕也不会再让诸如此类的事发生。” 说着,皇帝若有若无地停顿了一下,观察大臣们的反应。 只见大臣们都纷纷低着头,唯有拓跋嗣神色中带着一丝疑惑,皇帝问道:“你觉得朕方才所说的,还有什么不妥之处?” “父皇打算,将雨微妹妹如何安置?” 皇帝微微一笑:“这个朕自有打算,你不必费心。”说着,皇帝一挥袖袍,离开了大殿。 皇帝都走了,其他嫔妃也都纷纷离开。皇后看了一眼雨妃微笑道:“让你受惊了。” 雨妃温柔道:“多谢皇后娘娘挂心。” 皇后会心一笑,被身旁的宫女扶着手走了。 天塌地陷 盛夏的月光,不似白日的阳光那般炎热,又清又冷,淡淡的,柔柔的,如流水般。 穿过窗纸静静地泻在房间里,窗外蝉鸣声不断,盘腿坐于榻上握着团扇为自己扇风,时不时朝门口张望,不一会便听见门外传来脚步声,人未到声先至。 “小姐,冰镇酸梅汤好了。”雪莲端着白瓷小碗,快步跑进房内将白瓷碗放在木桌上。 她的额头还流着汗,伸手端起酸梅汤,触手冰凉,瞬间觉得暑气消了一半。 我抬头看着站在一旁的雪莲,想了想还是将碗放下。拉住雪莲的衣袖让她坐在我身旁:“雪莲,这酸梅汤你先喝了吧!” “多谢小姐。” 雪莲笑着端起酸梅汤一饮而尽,随后擦去嘴角上的汤渍冲着玩笑了笑。 清晨,透过窗子外面霡霂蒙蒙 一股凉意扑面而来,煞是清凉舒畅。 鹅卵石小道边的陌瑾已被打湿,纁色花朵点缀缥碧草坪,九夏时期花园中朱槿正胜,雨点打于妃色花瓣。 缃色花蕊与花瓣朝一边稍斜,远处的青山岚烟迷漫,浮萍浮生于湖色玉池上。 少数琳琅露出水面绿云在微微漂动芰荷出水芙蓉宛如金闺屋内旃檀传香 皤然身影雅正坐于檀木凳子。 娇波微望窗外夏景小巧茜唇紧闭双翠较细微弯肤如凝脂甚是迷人。 雪白玉手打开窗子,微风吹来稍有不适应我轻轻颦眉。 正是晨起之时,阳光射入屋内直照美玉微微闭眸此时耳边传来雪莲柔音:“小姐 该用早膳了。” “好。” 早膳过后的雨变大了,院里霏微我站于屋檐之下,细指微微伸出几滴雨水打在手上,雨声不禁勾起回忆进府前曾经和娘亲也在梅雨季节赏雨。 我收回胳膊,雪莲正好可见我的鬓蝉回眸过望:“把伞给我,我想去走走”。 午后赴约,这一次是骑马射箭。也不好带太多的丫鬟,我只带了雪莲一人。 慕容云飞也带了一个他信得过的侍从,路上不由解释道:“这次不能带太多人去,我总觉得顾凉辰不是那么轻易对付的。” 我轻点头赞同他道:“自然是,毕竟顾凉辰这样的人,是个软硬不吃的。” 出了京城,到了约定的地点,我下了马车,便瞧见一身骑装的顾凉辰正拉着马等着。 我含笑上前:“凉公子。” 顾凉辰笑容满面:“京都公主没有失约,我很高兴。” 蓝璃也是一副开心的样子,她偷偷瞧了一眼慕容云飞被迷住了一般。 蓝璃笑得很甜:“琉璃,我可以这样叫你吗?” 我笑容十分和煦:“自然是可以。” “前面的树林里有猎物。”顾凉辰指了指不远处,那里经常有人打猎,京都的权贵子弟常出没。 我点了点头默许,顾凉辰叫人备马和鞍子,然后热情地将马鞭递给了我,回头对着慕容云飞道:“有兴致的话,你也一起来。” 慕容云飞挑眉:“那,凉公子会欢迎我?” 顾凉辰爽朗道:“当然,我也准备了三公子的马。” “好!”慕容云飞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 我们四人的马都配上了弓箭,我生平第一次骑马射箭,和蓝璃相比我过于矜持了些。 “慕容公子,那有一只野兔。”蓝璃指着一只藏在草丛里的灰兔,话音刚落慕容云飞就射了出去,却扑了个空。 那灰兔早已不知跑到何处去,蓝璃的眼珠眨了眨,笑容变得更加甜美。微微侧头对着慕容云飞道:“都说大魏风景好,慕容公子可愿做我向导?” 慕容云飞沉默不语,也不看她一眼。他的目光几乎都盯在了顾凉辰身上,哪里会有心思去听蓝璃的话。 蓝璃笑了起来:“慕容公子,我们可以做个朋友吗?” 慕容云飞回过头,低声对着蓝璃道:“姑娘,你那心思还是留着对别的男子用为好,毕竟我不会见你放在眼里。” 蓝璃面色微微一变疑惑问道:“公子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懂?” 慕容云飞勾起唇角,面上露出一丝冰冷,突然加快了速度向前面的树林走去,显然是不想给蓝璃机会。 我问顾凉辰:“凉公子要在这里停留多久?” 顾凉辰笑着道:“本打算明日走的,可是现在我想多留几天。” “你还有别的事情要做吗?” 顾凉辰表现出一副不舍的样子:“陛下为我指婚了,将吴国公的嫡女吴洛敏嫁给了我。” 听过她的话我云淡风轻地“嗯”了一声,随后沉吟道:“吴国公的嫡女温柔娴淑,是名门千金。也是难得大家闺秀。” “你笑起来的样子很美。”顾凉辰赞美起来。 我并不会因为一句夸赞,就开心得不得了,淡淡道:“既然陛下已经指婚,相必公子也应该带着新娘回柔然了。” 顾凉辰的声音突然变得很温柔:“我没见过她,也不会喜欢她,我心悦的人一直都是你。” 我蹙眉严肃道:“太和宫走水,陛下已经回绝了这门婚事,凉公子你也应该很明白,陛下一言九鼎不可能会因此改变主意。” 顾凉辰表现得很坚定:“我自然知道,但我会在这里一直等你。一直等到你会答应为止,我正妻的位子永远都只是你一个人的。” 我不悦道:“娶妻纳妾是你的自由,嫁不嫁是我的事。就算我人留在你身边,你依然留不住我的心。” “我会用我的行动去证明,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足矣!” 我看着顾凉辰立誓,并不为此新奇更不会像寻常千金小姐一样感动。 曾经听说书的先生说一位闺阁小姐爱上了文采风流的书上,后来不顾一切的要和他私逃,天之涯相伴,海之角相随。 最初那个闺阁小姐还不曾被书生所吸引,后来书生也是立誓此生定不辜负那位闺阁小姐。 后来书生金榜题名带着小姐衣锦还乡,顾凉辰是觉得所有闺阁女子都会被这样的誓言所迷惑吗?可惜他错了。 倘若我真的是目光短浅之人,从一开始就会主动提出去柔然和亲,不仅有个为皇帝分忧的好名声,而自己作为和亲公主,皇帝也自然不会亏待了自己,足以荣华富贵衣食无忧一世。 顾凉辰突然想起了什么,对着我道:“前几天我去拜访清渝兄弟,言谈之间得知你与你家大姐上官紫瑶一向水火不容,恐怕过段时日她还会设下陷阱来害你,清渝兄弟站在上官紫瑶那里,我不想和他起冲突,但你是我的心爱之人,我也不会让你受到伤害。” 说着顾凉辰拿出一块令牌:“这个是少帮主的令牌,你拿着随时可以去鸿宾楼,那里很多都是我的人。” 顾凉辰一副含情脉脉的样子,天真的无知少女恐怕早已被他打动地热泪盈眶了。 我接过令牌,故作被感动的样子:“那就凉公子了。” 顾凉辰的眉宇间透露着温柔:“你我之间不必言谢。” 真是得寸进尺了,慕容云飞在后面看着顾凉辰恼火了起来。 “慕容公子。” 蓝璃跟在他身后,告诉慕容云飞:“那只灰兔,你射到了!而且被钉在树干上了。你是怎么做到的?真的好厉害啊!” 慕容云飞淡淡一笑:“只是侥幸射中而已。” 蓝璃瞧着慕容云飞, 一副敷衍他的样子,似乎对她毫无兴趣。在柔然,上门提亲的人很多都被他拒之门外了,偏偏到了慕容云飞这里,丝毫没有什么变动。 当我们四人都未曾注意的时候,脚下的地面上下起伏,很快整个地面开始了剧烈的晃动,马儿受了惊吓,一下子狂奔起来。 当反应过来的那一刻却已经晚了,我从马上摔了下来在地上滚了个圈。浑然忘记自己身在何处,只觉得眼前一抹黑—— “琉璃!”慕容云飞拼命勒住马绳,快速奔向我。 “你,你怎么样?”慕容云飞只顾着将我唤我,丝毫不顾及周围的一切。 “我....没事.....”我的身子颠颠摇摇还未完全恢复意识,晕的有些难受。 原本以为大地晃动停止会很快过去,可是还未等慕容云飞将我扶起,一阵强烈的天旋地转震得人仰马翻,来不及站起来。 森林中的大树也顷刻间坍塌下来,烟尘弥漫。 一片烟尘之中,慕容云飞什么都看不清了,他只是将我护在身下。混沌中,我看到慕容云飞那种俊朗完美的脸,欣然闭上了眼。 顾凉辰自保后,回过头来找我。可是一棵又一棵阻隔了视线,慌乱中顾凉辰听到了蓝璃的尖叫声,他返回过去救蓝璃。 巨大的轰鸣声,整个大地都在颤抖。甚至在朦胧中没有办法辨别方向,林子里动物都在纷纷躲避。 我来不及去想为何会有这么大的地震,京都是不是也是如此呢?那母亲,二姐和婉柔她们.....我拉住慕容云飞的手,我只希望他不要再受伤。 这是第二次我和慕容云飞经历这生死攸关的时刻,昏迷中我依稀记得第一次在雪天在山洞时,想要活下去的过往。 不到半个时辰,大地的震动逐渐过去,尽管只是过了短短的一刻钟,可这一刻钟我却感觉要比一辈子还漫长。 天崩地裂的摇晃逐渐过去,我两耳轰鸣勉强镇定下来,才发觉周围一片荒乱。 待我镇定下来,慕容云飞看着我仍然忧心忡忡。 “我....没事。”我连忙摇着头,虽然身上满是污垢,至少还能够活下来。 “怎么会好端端的就地震了?”我起身看着周围的情况,方才应该是躲在石块的缝隙里,再后来自己就晕了过去也记不得了。 慕容云飞稍恢复些力气,支撑着爬了起来,我将他从地上拉起来。 只是,我已经不再肯定我们究竟在哪个方向,或许方才的地震把我们逼到了一个从未来过的地方。 我缓缓平静下来,这才感觉到脚踝骨很痛,眼前渐渐发黑不由自主地身体倾斜了下去,失去意识。 慕容云飞看到我晕倒,想也不想地就将我背了起来,一路寻找避身之处,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山洞。 半个时辰过去,我微微睁开眼。不知身处何方,虚弱地咳嗽两声。勉强挤出一个微笑:“我以为,自己身体好着呢!” 慕容云飞看着我面上责怪,心里却满是心疼:“早知如此,就不该答应来了,要是不来今天就没事了。” 我失笑:“只怕城中也地震了,就算是不来也避免不了。” 慕容云飞不在多言,脱下我沾满血迹的绣鞋:“你受伤严重,要上点药可能会很痛你忍一下就好了。” 我忍着疼痛,拉着慕容云飞的手,紧紧攥着。发丝遮掩住紧张的双眼,伤口处的淤血在上药过后的一刻,止住了血。 我看着慕容云飞肩膀上一块皮肤满是血痕,血肉模糊,一定是方才坠马的时候受了伤,擦破了。 “你也要上药,若是感染可就不好了。” “这点皮外伤算不了什么,”药只有一瓶不可以浪费。” 我心里顿时痛了起来:“我不该让你今日一起来的,我错了。” 慕容云飞蹙眉道:“我不来,你一个人冒险只怕今日就真的有去无回了。” 包扎过后,我被慕容云飞扶着勉强站了起来。谁知刚站起来就看到顾凉辰带着一群人焦急赶了过来。 “京都公主,你没事真的太好了!”顾凉辰望向我的时候满是愧疚。 我微微点头:“我没事,蓝璃呢?她怎么样了?” “我妹妹受伤了,腿不小心摔骨折了。我已经命人把她送回去了。” 顾凉辰看着狼狈不堪的我担心道:“你哪里受伤了?” “不要紧,只是脚踝骨伤了,怕是行走不便。” 顾凉辰着急了起来:“来,给我看看吧!之前我受伤都是自己包扎伤口。”说完就想要看我脚踝骨处的伤口。 慕容云飞直接挡在了他前面:“不,凉公子这不合礼数。” 顾凉辰一愣,转而道:“对不住,是我一时急了。回去再找个大夫,现在赶紧回京城里。” 慕容云飞点了点头,再也不多说什么。他毫不犹豫地背起了我,顾凉辰在一旁愣了一阵,却也不再多言,只想匆匆赶回京城。 —————————— 京都倒是地震不严重,只是不少盗贼趁火打劫,不少米庄和钱庄都被抢了,皇宫调动禁军控制住了局势。 终于到了相府,我被慕容云飞扶着从马车上下来,瞧见相府安然无恙,这才放下心来。 “京都公主平安到府,我就放心了。城中慌乱,我先走了改日再来拜访。”说完,顾凉辰上马快速离去。 小厮打开相府的大门前来迎接,脸上倒是显得很平静。 “夫人呢?还有二姐和婉柔呢?” “回三小姐,夫人和四小姐本来在花园里,亭子突然塌了一角,夫人护住了四小姐,自己的手臂上擦伤了一点,倒是没有什么大碍。” “那,二小姐那边呢?” “二小姐反应很快,她第一个发现不对劲的,看到大小姐在后院的亭边石凳上习书,若不是二小姐推了大小姐一把救了她,怕是要出事了。” 小厮有条不紊地将发生的经过说了一遍。 只要屋子没有倒塌,什么珍贵的瓷器古董都是小事,我和慕容云飞一起进了卿兰院。 刚进到屋内,就听见母亲斥责道:“好了,好了。不要再哭了,已经很乱了。” 哭声是上官婉柔那边传出来的,听到母亲的话哭声戛然而止,变成了小声啜泣。 看到母亲和众姐妹都安然无恙,这才放下心来:“母亲,您可还好?” 当母亲看到我回来了,才放下了心:“人都没事,只是损失了一点东西,婉柔她.....” 上官婉柔坐在椅上,用帕子擦去眼角的泪:“我刚让小厨房做好的糕点,还没来得及吃就掉了,我....” 这时候,上官紫瑶却安抚婉柔:“我那里的小厨房里还有很多呢,今晚让小厨房做给你吃,一次吃个够好不好?” 母亲不再多言,转头望向慕容云飞:“云飞,你父亲他....” “我父亲怎么了?”慕容云飞迟疑道。 “这次京都发生地震,一些百姓的木屋都塌了,大受损失。陛下为流离失所的百姓,宣了所有文武官员一齐进宫了。” 慕容云飞不由担心起了慕容沣:“陛下将所有人都叫进宫无非就是想想对策,然后让大臣们都和他一起跪着,毕竟地震是天灾人祸,跪上一两个时辰,父亲他身子一定受不住。” 母亲也同样忧虑:“云飞,记得回去给你父亲早些准备姜汤,我一会儿派人弄点安神的汤,你带回去给你母亲,让她不要担心。” “是,多谢大伯母。”慕容云飞颔首言谢。 上官紫瑶在一旁看着我,心里想着:这丫头居然还有命回来了,她忍住了心头的恨,想着我被困在森林里出不来才好,最好十天八天都出不来森林才解气。 这个小贱人就应该好好被天灾折磨一番,免得到处祸害人。 我望向上官紫瑶,坦然一笑:“听说大姐被二姐所救,大姐以后可要谢二姐的救命之恩呢!” “我自然知晓,谢三妹提醒。”上官紫瑶冷语道。 “琉璃,你也受了惊吓先下去好好歇息,晚膳母亲会命人给你送到房里。” “谢母亲。”我规矩地一礼,浅浅微笑。 看过母亲后,我强忍着疼痛回到了自己的疏璃院,看到雪莲和桑儿都在眼泪汪汪地望向自己,不由一惊。 “你们这是做什么?” 雪莲哭着喊道:“小姐,奴婢以为您....” 怕我会回不来了?我绝对不甘就这样死在外面,我脸上带着笑容安慰:“无妨,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桑儿和雪莲点头,却还是控制不住眼泪,我受了伤行走不便,被雪莲和桑儿扶着回到了屋子。 “小姐,奴婢发觉地震了就一直跑着找你,本以为能找到谁知怎么也不见小姐的踪影,后来慕容三少爷的管家执意将我带回,可奴婢找不到小姐你,怎么可能会安心回来......”雪莲一边望向我,啜泣喊着。 雨儿在我身旁心疼地帮我上药,我死咬住泛白的嘴唇,由着额上淌下汗珠:“好痛....好痛....” 桑儿听到后,赶忙来到雨儿跟前:“雨儿姐姐,还是我来吧。” 雨儿看着我腿上的伤,不想多耽误,退到了一边去。 桑儿小心翼翼地为我上着药:“小姐,你应该找个大夫来瞧瞧,这脚踝骨肿的很厉害。” “没事,先上点药。不再多走路就好了,本来之前都消肿了,结果走了几步路又肿起来了。” “唉,小姐下次别再冒这么大的险了。”雪莲在一旁叮嘱。 残梦孤枕 宫门前,上官婉柔刚刚上了马车,雪莲正要搀扶我却听到背后一阵脚步声传来,不用看也知道他是谁,我转过身来正是拓跋绍。 拓跋绍表现得满面焦急,他向我点了点头,示意借一步说话。 我不多语,和他行至一处偏僻的走廊下站住了脚步:“这里没有人了,殿下有话就直说吧,我还要回府。” “你是不是特别恨我?”拓拔绍定定看着我问道。 “我恨你什么?琉璃不敢。”我露出惊讶,抬起头正视他。 “我知道今日之事,你一定事先知道。我求你看在我的面子上,不要让雨微留在宫里。” “你的意思是想让我把雨微带出皇宫?”我扬起眉头。 “对,没错。” 我冷笑道:“雨微如今是皇帝的外甥女,恐怕也容不得我这样的小女子去想法子了,我又为何要帮你呢?毕竟我和你没什么关系。” 说完,我正要转身离开。拓拔绍挡在我面前:“等等,先别走。” 我停住脚步,拓拔绍不由道:“之前我的过错,我愿意一力承担。我也知道如今我没有资格来求你为我做事。” 我冷眼相待,眉头都没有动一下。 “我知道,让你相信我不可能了。我愿意将我自己的全部财产来交换。”拓拔绍的眸子里带着无数复杂的情绪。 其实他很喜欢眼前的这个女子,并且深深了解过这个女子。只要肯谈成这个交易,一切都是值得的。 我笑了笑:“殿下,你以为我是为了要你的钱吗?钱财这种东西向来都是生带不来死带不去。” 如今皇帝刚找回外甥女,自然是很让很多人去守着慕容雨微,断然不可能让她逃出皇宫。 若是自己为拓拔绍冒险来救人,真的不值得。 如果是慕容雨微央求我将她带出,那么我会毫不犹豫地出主意,不管会不会惹恼皇帝。 拓拔绍道:“琉璃,过去的事都怪我自己,都是我做得不对。这一次算我求你——” “殿下还是请回吧!我真的担当不起——” 拓拔绍情急之下喊着:“琉璃。”这一声带着愧疚,悔恨。 原本要离开的脚步,不知不觉已经停住了。我回过头望向拓拔绍,拓拔绍的心的确是冰冷无情的。 只是这一次慕容雨微是皇帝外甥女的事,真的是给了拓拔绍狠狠一击。 他的侧妃却变成了堂兄妹,对于拓拔绍而言这种痛是刺骨的。拓拔绍从未经历过,当这种痛一下子来临的时候,才会越发的鲜明。 其实自己也不想慕容雨微待在后宫这样是非之地,就算人留在皇宫心也指不定飘到了什么地方。 想到这里,我微笑起来:“你真的要求我帮你?” 拓拔绍的眼中燃起了一丝希望,他不由自主上前两步:“只要你答应,我愿意用一切来交换。” “我这里倒是有个办法,但实话说这个法子如果不成功,不仅雨微不会被救出,就连我们也会被牵连。” 拓拔绍坚定道:“我相信你。” “雨微待在皇宫,茶饭不思日渐消瘦下去,自然不是法子。皇帝对于刚找回的这个外甥女,一定也是心生愧疚,纵然不会看着她这样下去,眼下若是雨微能够像皇帝服软,求他应允自己离开皇宫或许还有一丝希望.....” 慕容雨微才回到皇宫,皇帝绝对不可能轻易让慕容雨微离开,他想对慕容雨微尽力去弥补,毕竟当初他差点就要了这个孩子的命。 慕容雨微也不是轻易服软之人,以她的性子一定会想来个茶饭不思,然后再来个大闹皇宫。 可越是这样,皇帝就越不可能让她离开了,等慕容雨微闹得精疲力尽,皇帝一定会命很多人去照顾慕容雨微,久而久之慕容雨微自然妥协,放弃离开皇宫。 拓拔绍最是了解雨微的性子,他摇摇头坚定:“雨微就是求了父皇,父皇也不可能让他离开。” “还有最后一个法子,那就是你偷偷将雨微带出,只要慕容雨微愿意和你走。” “这....”拓拔绍先是犹豫了一阵儿,自己也想到实在没有法子只好点头应允。 疏璃院外,天蓝澄澄的如一汪碧玉,没有一丝云彩。 和进府那日毫无半分差异,澄澈的碧蓝在轩窗的明纸上照应着明镜的光亮,没了连绵的风声,端的升起几分静谧的祥和,府邸之中未曾有过祥和的时候。 彼时,我正坐在窗下的鹅毛软垫上,绣一个香囊身着紫色串弹珠花暗纹的百褶裙,衣领上的风毛出的极好。油光水嫩的细茸拂在脸上,呵出一片微凉的冰痒。 低头用长长的指甲拨着画珐琅开光花鸟手炉的小盖子,手炉里焚了一块松果,顷刻便有了清冽的淡香。 这样安静的时候,不知怎的又想起了慕容雨微,她才十四岁就进宫了。 后宫中的女子,日复一日寂寞深宫的等待,终奖夺人摄魂的美丽煎熬成了剜心的狠毒。纵然枝头如何娇艳也掩不住蜿蜒一地腐烂的残瓣荒芜。 想着慕容雨微的事,我恍了神。丢下了香囊对着雪莲道:“好了,收起来吧。” 雪莲瞧见我心不在焉的样子,便笑道:“小姐,今天立夏了。要不要出去看看?” 我挑起眉头:“立夏了?” “是啊!小姐,听闻今天家家户户都要放生一些动物,而且要去放生地或者是放生池,权做功德。” “那我们今年放什么?”我疑惑问道。 “小姐,方才采薇来了,说四小姐今年就不去了,她们准备了一些鸟儿,说是请小姐代替四小姐去放了。”雪莲将采薇的话告诉了我。 外面炎热,上官婉柔定是想待在府安心食用小酥饼和酸梅汤,这个贪吃的小丫头一到了夏天,就不爱出门了。 “那就去准备马车吧,咱们不走远。放完就回来,晚膳过后做酸梅汤给你们喝。”我微笑吩咐雪莲。 “嗯!”一听到有酸梅汤,雪莲笑着应允跑了出去。 雨儿和桑儿听了,知道可以出去一时都欢喜起来,忙不迭地就去帮雪莲准备马车,不到半个时辰一切就绪了。 我坐在马车上,看着马车右处的角落里放着一个鸟笼子,不由失笑:“这平日精心养护的鸟儿都要放了吗?” 这笼子里装了十只鸟,有五只鸟都是珍稀品种一只就几十辆银子,此刻却要全部都放了。 “听闻近日二小姐身子不适,有点咳嗽。夫人向来是偏爱二小姐的,就让多放生积德。老天感到诚心就能让二小姐早日康复。” “有母亲的照顾,二姐也可以很幸福了。” 突然马车 缓缓的停了下来,雪莲伸手撩开了布帘。 “小姐,到了。” 我透过那半撩开的空隙,看见了眼前的场景,马车停在了整座京都最高的文轩楼边,金黄色的阳光照射在金砖红瓦上,晕染出了光线。 这里有一处清静的厢房,雪莲和桑儿都跑去放生了,桑儿也追着赶着要去放小鸟。 我倚着回廊,坐着看她们欢天喜地的模样,微微笑了起来。 楼下也有很多人放生,我的目光凝视在一位少女身上,那少女葱白的玉手在众目睽睽下,手边突然飞出了一只金丝雀。扑棱棱地张开了翅膀,飞向天际。 我看着那少女,也不过是十三四岁左右的年纪,身上穿着宽大的淡蓝长袍,玉簪花配着新梳的发髻。云鬓边点缀了枝小小的海棠钗。 望过去的同时,少女也注意到了我,抬头向我微微一笑。 那少女旁边还站着一个人,正是柔然使者顾凉辰,此刻他的目光也向我这边望了过来。 “京都公主,几天不见别来无恙。”顾凉辰和那个少女走了过来,主动向我打起了招呼。 “凉公子好。”我微微点头。 “京都公主,这位是我妹妹蓝璃。”顾凉辰看到我被她妹妹吸引了注意,赶紧介绍道。 蓝璃倒是显得很是爽朗,走上前来对我扬起笑脸:“京都公主好,我叫蓝璃,第一次跟随哥哥来到大魏。原来你就是京都公主啊!我听说哥哥要娶你做他的妻子。你会和我们一起回柔然吗?” 我沉默不语,这时慕容云飞走了过来雪莲冷笑道:“只怕你哥哥的黄粱美梦,还没醒呢!陛下已经取消了这门婚事,难不成你哥哥还想抗旨吗?” 顾凉辰不服气:“大魏皇帝答不答应不重要。我喜欢的是京都公主这个人,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难不成还一定要皇帝允许?” 我淡淡一笑:“的确不一定要陛下允许,毕竟嫁的人是我。这门婚事我说不答应,那就是不成。” 蓝璃奇怪地盯着我:“这是为什么呀?我哥哥在柔然有很多土地,我们家很多牛马都是我哥哥的。只是她还没有妻子,你若是嫁过去那就是正妻,以后我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叫你一声嫂嫂了。我们柔然很自由,女子在夜晚的时候也可以高兴地出门随心所欲,不受拘束。” 我看着蓝璃不由笑道:“你哥哥有多少财富,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我不愿做她的妻子,夜晚也不怎么出门。我只愿意在京都过着刺绣女红的日子,这个我想你应该明白。” 蓝璃的脸上露出失望的神情,她觉得我没有嫁给她的哥哥是一个巨大的损失。 顾凉辰却一点也不在意我愿不愿意,他笑道:“我知道,你们大魏的姑娘都很矜持,即使愿意也要说不愿意。” 慕容云飞看着顾凉辰,终于明白对牛弹琴这四个字表现在他身上真的是最为不过了。 我不在多说,只是慢慢道:“若是不嫌弃,就进雅间喝杯茶做个朋友吧!” 顾凉辰拉着自己的妹妹坐下来:“既然如此,我们就不客气了。方才看到你们大魏的百姓们在放生,倒是觉得蛮有趣的。看得久了,我也觉得有些口渴了。” 此刻,雪莲、雨儿和桑儿都回来了,进了雅间才瞧见自家小姐在招待柔然使者,虽然婚事作罢可是却一点也不显得尴尬。 “雪莲,为二位客人倒茶。”雪莲听了我的话,上前为他们倒茶。 蓝璃喝起茶来很是爽快,一口就喝完了。丝毫不顾及女儿家的形象,随后撇撇嘴:“还是酒好喝。” 我听了蓝璃的话,丝毫不觉得奇怪:“酒的味道和茶的味道自然是不一样的,这里的茶芳香入唇,味道干净,有一股梅花的味道。” 蓝璃方才喝的太快,还没尝出来。又自己倒了一杯,点了点头道:“是啊!果然如此。” 顾凉辰夸赞道:“我早就听闻京都公主贤良淑德、秀外慧中、蕙质兰心,我在柔然就已经仰慕已久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言谈之中,仍然没有半点死心的样子。 慕容云飞目光渐渐越冷,这个顾凉辰的漂亮话说得半点不比那些达官贵人家的公子们差,听他这么说分明是有意争取的意思。 我的笑容十分恬淡:“公子莫要取笑我了,只是些雕虫小技不足挂齿。” 顾凉辰让侍从拿来一副画卷,微笑道:“其实,我之前就已经从画上见过你,可能你不会相信。看了这幅画卷,你就知道我有没有骗你。” 顾凉辰打开了画卷,我和慕容云飞都看了一眼,画上的女子眉清目秀,正倚坐在木椅上凝眸深思,再一看眸光流转的神情,和我正好一样。 慕容云飞的眼神,也在这一瞬间变了。 “这幅画卷,你是从哪里来的?”我不由好奇,顾凉辰的手上怎么会有这幅画卷。 顾凉辰想了想道:“两个月前,一位大魏的友人赠送我这幅画,还说了很多和你有关的事。” 顾凉辰表面上,显得倒是很坦诚也很难让人心生厌恶。 我微微一笑:“公子说得那个人,可是清河王拓拔绍?” 顾凉辰飒然一笑:“清河王殿下只是我来到大魏的一个朋友,赠予我画卷的人,他叫慕容清渝。他来到柔然四处游玩,正巧和我碰上,与我结交朋友。” 言谈之中,慕容云飞瞬时明白了,原来是自己的大哥从中做祟。顾凉辰丝毫不避讳和慕容清渝的交往,看起来倒是十分磊落。 “凉公子怎么会相信别人的三言两语?”慕容云飞突然开口道。 顾凉辰只是微笑道:“慕容三公子,我当然不会随便去相信别人,即使是至交朋友也一样。我来到大魏亲自见了京都公主,恰好皇帝又想让她前去和亲,我们的首领与我关系甚好。我开口求他成全,他便答应了。” 随后,顾凉辰瞧着我:“京都公主生得如此美貌,我一见倾心又有何奇怪呢?” 大魏的美人很多,顾凉辰为何偏偏看重了我? 众人皆知倾国倾城的上官大小姐才是京都第一美人,慕容云飞第一次觉得这个顾凉辰真的不简单,他口口声声说是慕容清渝赠他的画像,今日只是偶遇顾凉辰却随身带着画像。 天底下没有这么巧合的事,一定是派人盯上了,这个顾凉辰只是外表潇洒风度翩翩。 顾凉辰认真道:“京都公主,我是真的心悦你,想娶你为妻。希望你能跟我回去做我的正妻,我只会娶你一人,永不纳妾。” 顾凉辰完美的誓言,立誓的技巧实在是高。做出这信誓旦旦的承诺,一般的姑娘也会被打动。 慕容云飞在心里鄙夷顾凉辰,他口口声声说喜欢,却不知道我真正想要的究竟是什么,柔然那种荒芜人烟,除过草原就是牛羊。 若是我去了,别说待下去了能不能活下去都是问题。立几句誓言,做出信誓旦旦的样子就觉得可以拿下一个姑娘的心? 与这样的愚蠢之人长相厮守一生,那岂不是蠢上加蠢? 我面色微微泛红,缓缓笑道:“多谢顾公子如此厚待小女子,只是婚姻大事,不可莽撞行事,还请公子原谅。” 顾凉辰面上仍然欢喜:“明日我和妹妹要去京都的郊外打猎,想请京都公主一起去散心,不知公主可赏脸出席?” 我面不改色,仍然淡笑:“自然是可以。只是琉璃不精通于骑射,怕是贻笑大方了。” 顾凉辰连忙道:“不妨事,我妹妹骑射功夫不错,让她教你。对不对蓝璃?” 然而,蓝璃的一双桃花眼紧紧盯着慕容云飞,丝毫没听见他哥哥在对她说话。 我起身站了起来:“那就一言为定,时辰不早了我们也该告辞了。” 顾凉辰点点头:“京都公主慢走。” 马车上,我和慕容云飞坐了个对面,他突然出现在文轩楼,令我不由好奇:“你今儿个怎么也来了?” 慕容云飞沉默不语,只是望向马车窗外,已是暮色时分夕阳的光笼罩进马车,衬得慕容云飞的侧颜,俊美绝伦。 我微笑地把茶盏推了过去:“喝杯茶吧。” “琉璃,你告诉我。你是不是对那个顾凉辰有好感,毕竟他风度翩翩,家室显赫。” 听了她的话,拿着茶盏得手不由颤抖,一不小心茶汤溢了出来,一下子烫红了手。还没来得及唤马车外的雪莲,手就被慕容云飞握住了。 慕容云飞一脸掩饰不住的心疼:“怎么这么不小心?” 还没来得及说不妨事,下一来得猝不及防。 手背上被滚烫的茶水烫红的印记,本来有一丝痛。却被慕容冰云飞吻了一下,受到口中冰凉的包裹,一下说不出话来。 半晌,慕容云飞若无其事松开了我的手:“我方才将冰块含在了嘴里,手已经不像方才那样红了,下次可一定要当心。” “我...我知道了。” 慕容云飞微笑说着:“我想明天也要一起去郊外。” 我轻轻点头应允:“嗯。” 深宫蝶影 夜间,笙雨殿无声只余残风。这处宫殿是皇帝为慕容雨微重修建的,皇帝觉得笙字配慕容雨微的雨字,便命这里为笙雨殿。 屋内残烛将尽,微弱火苗跳动数下终是熄灭,独剩黑夜为伴。 慕容雨微早已记不清自己进宫已多少日,记不清有多久未曾见母亲。 三更漏响,困意猛袭。慕容雨微阖眸歪身枕上,耳畔尽是温情低语。一点一点勾起过往回忆,这这些回忆实在太过美好,美好得就像一场梦境。 是梦又如何?总好过独面这清冷的宫殿。至少梦里自己还是那个无忧无虑的孩子,可以和哥哥们一起玩闹。 岁月流年封尘的过往,一晃已是数日。 慕容雨微自打进了这皇宫,脸上的倾城笑容早已不复存在,本是大漠里婉转的青鸟,却偏偏被困在金雀笼里愁眉泪眼。 清晨,慕容雨微轻移莲步,坐于梳妆铜镜前抬起玉手抚摸自己那张毫无生气的脸,内心充满了悲凉。 回想起初进慕容府那年,是三月刚过的时候,天气是隐隐躁动的春意荡漾。 遥想幼时,据母亲说自己被她带来的那一天百花齐放,喜鹊成群结队地发出悦耳的啼鸣声。 母亲常说自己命好,以后必定也是人中龙凤,是上天赐给慕容府的一件瑰宝。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如今在这深宫之中囚禁着,也不过是一副躯壳罢了,而灵魂早已随着心远去了。 阳光透过格子窗户斑驳的照进屋里,被院落挡去了一部分的阳光显得有些黯淡,站在窗前看着外面,虽然这是个楼阁,透过这扇窗户,可以看得很远。 蓝色的天空,整个红墙黄瓦的皇宫,相交在视线的镜头,可如今慕容雨微也只能看到整个皇宫,除了皇宫就是无法飞上的天空。 鸟不断的从天边飞来,再飞去,下次再来的时候,或许已经不是这只鸟,而不管是哪一只鸟飞过,却只能在这里看着。 回忆在慕容府时,假山旁的春天会开出满地鲜花,蓝天一望无际,可以在花丛中跳舞,蝴蝶围着慕容雨微飞舞。 而慕容府外面的世界更是一望无际,可以跟着二哥三哥去很远的地方,每天都可以看不同的景色,飞驰的瀑布,波光粼粼的湖水,流淌的清澈河水,在阳光下就像是仙境。 而这红墙里,除了站在这里,也没有别的地方可去,这里王权的中心,所有人都说好的地方。 “雨微。” 慕容雨微耳闻背后的声音,回过头去竟然是皇帝前来探望自己。 “陛下金安。”慕容雨微颔首行礼,面无表情。 “雨微不必多礼。”皇帝抬手想要将慕容雨微扶起,示意她不必行礼。 慕容雨微自己起身,躲开了皇帝想要扶着她的手:“雨微只是一介弱女子,不敢受陛下抬爱。” “陛下,雨微小姐从进宫那日到至今,一日只食一膳,每日只是站在轩窗前,奴婢担心雨微小姐这样下去身子会垮的。” 一个小宫女在皇帝面前跪下禀报,若是慕容雨微有什么闪失,自己的小命可不保。 皇帝望向慕容雨微,对着小宫女道:“小厨房已经来了御膳房的御厨,以后的早膳一定要吩咐做十六道菜,午膳和晚膳做二十四道菜,一定要有小姐的喜食。” “是,陛下。奴婢明白!” 皇帝站在慕容雨微跟前,对着他柔声:“雨微,朕知道你还在和朕置气。朕对不起你母亲和你,以后你想做什么,朕都会应允。朕不会强迫你学宫廷礼仪,和一些繁杂琐碎的规矩。朕会给你足够的自由,只要你开心就好。” 慕容雨微冷笑:“陛下对雨微,真的是为此煞费苦心。对我这样的百依百顺,可是雨微就像这笼中之鸟没有了自由,面对的是这深宫之中尔虞我诈和勾心斗角,我慕容雨微只是一个没有价值的弱女子,不值得陛下如此厚待。” “雨微,你是朕的外甥女。朕知道你不肯原谅朕,以后在这皇宫你想怎么样,都不会有人束缚你,只要你留在朕的身边。”皇帝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哀求的样子。 慕容雨微毕竟是心软之人,被皇帝的话所打动,犹豫不决。可是她不想留在皇宫这个囚笼,只想自由自在,无拘无束。 “舅舅,我只想要自由。”慕容雨微低吟。 一声舅舅,皇帝不由愣住了,慕容雨微终于肯认他了。皇帝缓过神来问道:“雨微,方才你叫朕什么?” “舅舅....我....”慕容雨微话未说完,就被皇帝紧紧抱在怀里差点喘不过气来。 “雨微,你肯认朕了,终于肯认朕了!朕知道你一定会认朕这个舅舅,朕终于等到了这一天了!” 皇帝早已是兴奋不已,方才他还深感愧疚,若是慕容雨微不认他也是能够说得过去的,毕竟当年皇帝的所作所为,真的是亏欠了这个孩子。 而方才的那一声“舅舅”,让皇帝欣喜不已。慕容雨微不再怪他了,而是选择接受了他。 “宁德胜!”皇帝唤宁公公进来。 “奴才在!”宁公公听了皇帝唤他赶忙跑了进来。 “传朕旨意,封慕容雨微为馨雨长公主,赐笙雨殿。” “嗻,老奴遵旨。”宁公公听了皇帝的话,快步跑了出去。 皇帝抚过慕容雨微发梢:“雨微,不....馨雨,以后你就是长公主了。你和阴儿关系甚好,朕会允许她以后常来看你。” “我.....舅舅,我不想做这个公主,我想回慕容府去和母亲还有哥哥们一起。”慕容雨微鼓足了勇气,说了出来。 “馨雨,如今你是公主了。和以前不一样了,以后皇宫就是你的家,如果你想出宫去当然也是可以但要回到皇宫来。” 慕容雨微看到皇帝满头银丝,面容略微憔悴,她本想着如果皇帝再不答应她就偷偷溜出宫去,然后隐居起来,这样还可以时常去见婉柔和琉璃姐姐她们。 可是,如今皇帝是她的舅舅。相信娘亲芸欣郡主若是还在,也不希望她这样胡闹下去,如果她留在皇宫舅舅会高兴,娘亲也会高兴吗? 慕容雨微想着想着,终究是放弃了想要逃出宫去的念头,微微点头:“我.......知道了舅舅。” 皇帝笑了起来,慕容雨微第一次见到皇帝笑。发觉他的笑容很和煦,一点也不像那个杀伐果断的暴君,或许留在皇宫就是自己的宿命吧! 夜,天色渐渐黯淡,直到夜幕笼罩整个天空。 本该是寂静的夜,此时的京都却毫无寂静之色,依旧张灯结彩热闹非凡。 慕容雨微坐在铜镜前默默看着自己,想起宫外的欢声笑语顿时生出一种念头。 慕容雨微转身拿起刚刚更的衣裳,招呼一个宫女过来为自己梳妆打扮。 宫女伸一个懒腰,揉了揉疲惫的双眼,随后快步走来。 慕容雨微突然间想要放弃这个念头,毕竟这个念头不被允许,可想起此刻京城欢声笑语的声音一定越来越大,不断吸引着自己。 一身淡粉绸缎长裙,裙裾上绣着洁白的点点梅花,一条白色织锦腰带将那纤纤楚腰束住。 挽起乌黑长发,仅配了一个紫金发钗,坠着点点流苏,简单却优雅大方。 打理好了,慕容雨微便迫不及待地提着裙子小跑出笙雨殿。 “公主,慢点!” 宫女紧张地跑过来,伸手一齐抬着一一个木梯,吃力地将梯子搭在墙壁上,轻踮小脚,小心翼翼地爬上了梯子。 慕容雨微一手攀上梯子上层,一手抓紧梯子边缘。看着近在眼前的房檐,鼓起勇气,小脚奋力地蹬爬上了屋顶。 从前在慕容府,慕容雨微本就不愿做名门闺秀,大门不出二不迈地宅在府里,可如今命运如此,又有何办法。 裙摆随风摇曳,晶莹的汗珠划过清秀的脸颊,伸出纤纤小手抹了抹头上豆大的汗珠。 云层下点点繁星若隐若现,慕容雨微第一次坐在宫里房檐上看着万家灯火,顿感自己的孤陋寡闻,喃喃自语 “原来...外面的世界未曾变过...”. 丫鬢随之爬上来,挑起烛灯,幽幽的光照到慕容雨微的身上。 双手拖起下巴,正是大好青春年华,心里却含着不符合年龄的忧郁。 慕容雨微转过视线,柔柔地看向远方的璀璨繁华,人群熙攘,淡淡然: “你说,我何时能走出这个地方?” “公主,奴婢也不知道。”宫女在一旁看着慕容雨微,她看得出来自己主子眼眸中藏着无奈和委屈。 —————————— 春风缓吹拂面柔,眉眼堆笑心神愉。 镜中的慕容雨微笑魇如花,星眸微弯盛了一湖泉水,水波粼粼似星光闪闪。 腴唇粉嫩浸染丹红,雪娟扫面空留芬芳香气,腮似红云诱人而清淡,墨发如瀑轻挽束之发顶,桃花簪斜插没入云鬓,零丁些许璎珞尽数为红,一步三摇分外惹眼。 薄纱水袖笼身淡色显清雅,略做思虑玉指拾起一旁红似芍药笼身纱裙,如雾朦胧而又摄人心魄。盛装作扮不负往日素雅模样,更多添得几分妖媚。 宫女看着慕容雨微,不由夸赞:“公主今日,真美。” “再美也不过是一瞬间,荣华富贵再怎么好也比不上自由来得好。”慕容雨微抚过发髻不禁感叹。 “雨微。” 慕容雨微听到身后有人唤自己,转过身来一瞧,是我来了。 自从慕容雨微进宫以后,我与她便很少见面了。 前几日又因地震之事卧床静养了三天,如今伤势痊愈也可以进宫来探望她了。 慕容雨微见我一来,面上的愁苦渐渐消失,勾唇轻笑着欣喜:“琉璃姐姐。” “雨微,许久不见别来无恙。” “雨微一切安好,多谢琉璃姐姐挂念。”慕容雨微起身站了起来上前迎我。 想起昨日婉柔告知我,如今慕容雨微是陛下亲自封的馨雨公主,我与她尊卑有别,不能这般无规矩了。 “琉璃参见馨雨公主。”我俯身行礼,不失恭敬。 慕容雨微不由一愣,缓过神来将我扶起:“姐姐你这是做什么,你我何时这般生疏了?快起来!” 我被慕容雨微虚扶起,笑意盈盈:“如今雨微妹妹有了身份,你我在皇宫里还是要按着宫规来的。” 我步行至窗前,望着庭院里的夏景怔怔出神,阳光投落在绿影间,透过花木的枝丫投下一地的光粼。 像一缕别样的迷离的光晕,窗外微风正好,略带暖意的微风卷了夏日里的花间草木清香,隐去了几分燥热,多了几分沁人心脾的舒爽。 “琉璃姐姐,我带你出去瞧瞧。” 我和慕容雨微推门而出,缓步踏上花丛間的碎青石板,春意已退。 夏意微起,满院的翠世繁花,似欲醉迷人眼,微风習習,拂过脸颊,簪子末梢缀的玉坠,典光潔白皙的额头间發出清脆声音,在這寂静的庭院里弦得美好。 穿着鹅黄绣球鞋上踩踏在积水青石小径上,沾湿了裙角,在裙角染上點點暗花。 我端坐于亭中,见身侧有一把琴,便以琴覆膝,信手而弹,琴声澈澈如水。 顺着指间的揉掠散开去,也没什么固定琴曲,只是随心而弹,似是想到什么,心中就像被一块巨石压着似的难受,原本清幽的曲子不知何时已经变了曲调也恍然不知。 “小姐,宫门下钥了!”雪莲慌张跑到了我身旁,着急禀报。 “这才申时,今日也未免太早了。这我怎么出去?”听到雪莲的话,我手中的琴弦被我崩断了一根。 雪莲还是第一次来到笙雨殿,对这里一切都还是新鲜的样子:“小姐,奴婢觉得宫门今儿个下钥这般早,一定有蹊跷。” 慕容雨微却不以为然,只要待在笙雨殿,她自认为就不会有那么多的险恶。 她面上满不在乎的样子:“能有什么蹊跷,琉璃姐姐待在我这里也不会有什么危险,若是今日回不去了,姐姐就在我这留宿吧!” “不,不可以的。我若是今夜不归,只怕母亲又要责罚了。” “姐姐,如今宫门已经下钥,你今日怕是出不了宫了,就留在我这笙雨殿陪我吧!”慕容雨微上前拉住我的手,对着我使她那撒娇的小性子。 我耐不住她的性子,连声应允:“那,也好。” 说话间,门外的一个太监高声禀报有皇后的宫女前来送赏赐。 皇后的宫里的大宫女江采霞行礼请安,挥手命身后的几个小宫女抬上三大盒礼品,喜笑颜开地对着慕容雨微道:“皇后娘娘特意命奴婢前来讲这些赏赐给公主。” 慕容雨微笑容满面:“多谢舅母,还请姐姐替舅母转达雨微的谢意。” 江采霞俯身道:“奴婢一定转达皇后娘娘,奴婢还要去华阴公主那里,就先告退了。” 慕容雨微身旁的宫女拿出了几两银子送上:“有劳姐姐了,那就不耽误姐姐正事了。” 江采霞倒是不拒绝,放入袖中笑着离开。 雪莲打开了盒子,盒中尽是金银首饰和绸缎绢布。 雪莲面上嬉笑着:“雨微小姐....哦不,馨雨公主。皇后娘娘待您真的很好呢!” 我扫了一眼雨微身旁的两个宫女,面上多得更是喜色。忙着将皇后的赏赐收入库房。 皇后的赏赐到了,刘贵妃和贺夫人的赏赐随后也到了,刘贵妃就是拓跋嗣的生母,向来都是端庄柔和,一路小心行事。 贺夫人是拓跋绍的生母,这个慕容雨微最熟悉不过了,别看有一副貌美如花的皮囊,外表看起来柔弱,内心狠辣。 其他嫔妃的赏赐也源源不断地送来,一个车水马龙的午后,就匆匆过了。 酉时过后,慕容雨微和我都感觉到疲惫不堪,吩咐两个宫女和雪莲三人接收各宫嫔妃的赏赐。 我们两人在窗下捧书,看了一会儿眼见雾笼罩整个屋内,阳光渐渐黯淡下来。 宫女进来问我们:“晚膳已经备好,公主是现在用还是等下再传?” 慕容雨微放下手中的书,立刻言道:“就现在传,热的才好呢!我和琉璃姐姐一起用。” 我笑了笑:“来看看你,还要扰你一顿饭。” 慕容雨微看着我笑嘻嘻:“姐姐陪我一起吃才热闹,我还能多吃一点。” 我奇道:“这怎么说?” 慕容雨微眼睛眨了眨,学着小孩子的样子顽皮道:“一人吃,两人补,吃饱喝足乐悠悠。” 我笑着打趣她:“一点公主的样子都没有。” 晚膳过后,我与慕容雨微一直坐在一起看绣花样子。 慕容雨微看着我的女红不由笑道:“原来琉璃姐姐手巧得很,雨微从前都未曾发觉呢!”我脸上微微一红,不接她的话。 雪莲斟了茶:“公主和小姐请用茶,茶水是今早采晨露泡的。奴婢又特意换了仙草来泡茶。” 慕容雨微笑着道:“雪莲,多谢你费心记着。” 雪莲浅浅微笑:“公主和我家小姐情同姐妹,奴婢自然用心伺候。” 慕容雨微很是感激:“姐姐,你我的情谊,妹妹只有心领了。” 我接口:“这有什么,互相照顾本就是应当的。” 我们两人凝视一笑,彼此心意都了然。 夜间,我指挑轻帕缓步行走庭中石廊,携挽慕容雨微臂弯静观不远处开放正艳的粉色牡丹,一时兴起。 我轻语支开身侧的雪莲,稍做抬眸观之晴空倾洒着点点金辉甚是柔和,唇润微勾碎步上前一路鉴赏。 不多时便听得一阵畏惧之音自前方发出,接着见得多名宫女神色慌张从那处而来四处逃窜。 疑惑之余,慕容雨微拽过其中一个宫女开口轻询:“前方发生什么事了?” 面前的宫女骤然止住脚下步伐,双手置于下腹微微欠身对着自己和慕容雨微虽毕恭毕敬答了言,气语却是些许颤抖:“馨雨公主还是别去了,因为那前面井中有.....有.. ” 话语未毕,宫女便慌慌张张起步跑开,我闻此答言颅中顿时疑惑非常,好奇心使然。 我忍不住继续迈步,欲上前探个究竟,而身旁的慕容雨微却是伸出细手扯了扯自己衣角,示意自己放弃此番念头。 我见她微怯着身躯如此胆小,便笑着抬手轻抚她不安的面容柔声安慰:“妹妹别怕,你先待在这儿,我倒要看看那前面井中究竟有什么可怕的东西。” 自小,娘亲就说我胆子大。总是对新鲜的事物好奇,方才宫女的举动倒是引起了我的好奇心。 我松手撒开慕容雨微纤细手腕,只身一人朝着前方缓身而行,不多时便见得一口大理石井面屹立于眼前,脚踩细碎步子慢慢俯眸凑近那井沿观。 井中清澈水面骤然漂浮着几缕细长乌发,再次定睛细看,霎时一副惨白如纸的面容紧闭着眸目呈现于眼帘。 我被这一幕着实吓得不轻,慌忙撑臂开唇一阵叫唤随后失了魂一般转身抬步一路跑回:“啊!有女鬼!” 巧计避敌 二日醒来,已是日上三竿。我还有点昏沉沉的,雪莲去了御医房拿了特制的膏药过来,贴在了我的额头上。 “小姐昨日定是看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雪莲话还未说完,就捂住了唇角。 我含笑示意无妨:“昨夜看到后,我好像昏过去了。都不记得怎么回来的,怎么不见雨微,她去哪了?”我打量四周,却不见雨微的身影,不由好奇。 雪莲点着头说道:“昨夜小姐吓得不轻,馨雨公主觉得此事过于蹊跷。今早便去陛下的勤政殿了,说要去将此事禀告陛下。” 我低声细语:“这怎么都惊动到陛下了?我只是看到了一些脏东西而已,还不足以惊扰到圣驾。” 雪莲面有难色:“小姐,昨夜你昏过去后,就再也没有醒来过。三更天时,小姐你就说了些梦话,馨雨公主看到你睡得不安稳便知道你被吓得不轻。” 我微笑:“不妨事,今儿个倒是还好,只是身子有点乏力罢了,不会有大碍。” 雪莲端来碗里的汤药,抚过瓷碗旁的余温:“小姐,趁热喝了吧!” 碗里的药汁颜色墨黑,散发着一股酸甜的味道。我仰头一饮而尽。 朝堂之上,皇帝靠在龙椅上如同往日一般端了盘冰葡萄慢条斯理嚼着,瞥见一旁伺候的刘瑾不免多问了两句关于那慕容府慕容云飞的事。 皇帝得知此人文采斐然,貌比潘安,颇有兴趣的放下手中的葡萄伸出两指招慕容沣过来,意要下旨传慕容云飞即刻进宫。 “陛下,这本是老臣的家室....不值陛下关怀。” “慕容爱卿不必紧张,朕只想传慕容云飞进宫,毕竟他是朕亲自封的翰林学士。” “犬子慕容云飞几日前感染风寒身子不适,留在府养病。” 皇帝得了慕容云飞生病不便进宫的消息知是托辞倒也不恼,素闻慕容云飞待双亲极好。 皇帝斜靠着一道旨意下去便将慕容沣召到了宫里“小坐”,送了些吃食过去便不再理会。食指轻轻敲着桌案,若是再不过来,那这老头便也就杀了吧。 听闻慕容云飞眸若星子,唇红齿白,倒真真担的起这京城第一美男子的称呼。 除了...皇帝头微皱听着人长篇大论引经据典的说着君臣之道,手指拨弄发冠上的珠子颇觉有趣,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的道理听到耳朵都已经起茧,哪就有这么多忠臣,不过也就是表面上做做样子罢了。 皇帝起身在龙椅旁踱了几步,耐着性子等几位大臣说完。 “若是朕执意要慕容云飞进宫,你们又当如何?” 大臣们料到皇帝性子执拗,却未曾想到竟真的敢以命相逼,眉头紧皱欲往前迈,到了也只是负手而立嘴角淡笑着抬手。 “刘瑾,此事暂时不要宣扬出去,替慕容沣安排个寝宫,朕晚些时候再过去。若是有人背后嚼舌根,你是知道的。 不如再慢慢等,等他自己掉圈套里,等他心甘情愿不再想着逃离出去。 近几日,皇帝连荒唐了这些天实在被磨的没有办法,穿上龙袍几不可闻的叹口气去上朝。 老生常谈的听着下面那些陈词滥调,不知道御花园里的花今日开的如何,下朝之后定要摘几朵回。 皇帝信步走下龙椅坐在台阶上舒舒服服的伸了懒腰,瞥见几个老臣恨铁不成钢的眼神更是自在的往后靠了一些,手指在空中微微打着转。 “好了,众爱卿有事说事,无事退朝。” 江南水灾一事之前倒是看见上了几个折子,原以为不甚严重,随手翻了两本便都交由刘瑾去办理。 说是都处理完了也没再追问,如今看来不派官员亲自去赈灾是堵不住这悠悠众口了。抬眼扫过去下面一片不是位高权重之人不好前去,就是胆小如鼠之徒难担大任。 皇帝理了理龙袍,低头想了片刻笑开:“不妨让翰林学士前去安抚灾民,三月之内朕希望看到一个令朕和天下人都满意的效果。” 皇帝迎上众人不解的目光,和带有一丝迷茫的眼神:“朕之前看过你们递上来的折子,道理都明白。可这具体怎么治理也只有慕容云飞能够条条框框的替朕列好了,况且这翰林学士年轻,正是需要历练的时候。这次要处理好了朕重重有赏。反之,也不必回来见朕了,退朝!” 皇帝想的倒是好,给了慕容云飞机会报效朝廷。能不能把握住可就不在皇帝的考虑范围之内了。 早朝过后,皇帝前去御书房聚精会神地看起奏折。因江南水灾一事,一张张奏折如同雪花似的落至皇帝案前。 宁公公将乌龙茶端至皇帝跟前,忧心忡忡道:“陛下,当心龙体。” “陛下,馨雨公主求见。”一个小太监跑进房内前来禀报。 皇帝听到慕容雨微来了,将手中的奏折毫不犹豫地放下点头应允:“快让公主进来。” “是。” 慕容雨微踱步前来,三千青丝盘挽固顶,几许坠下至边。耳鬓上处斜坠一朵粉梅轻簪。 席一身雅色布锦制衣,前胸相交一抹暗黑横去,缀上几许雅色衬配。朱唇不点及红,衬得慕容雨微嫩白肤色。 “馨雨参见陛下。”慕容雨微俯下身来,恭敬不失高贵。 “不必多礼,馨雨。以后不要唤朕陛下,应该唤朕什么?”皇帝行至慕容雨微面前,将她虚扶。笑着刮了刮慕容雨微的鼻子,眼眸中满是怜惜。 “舅舅.....”慕容雨微小心翼翼唤道,眼前的人是君王亦是自己的舅舅。 “这就对了,馨雨真聪明。这几日在笙雨殿住得可还习惯?”皇帝拉着慕容雨微的手,带她观望御书房四周。 “馨雨一切都好,也渐渐习惯。只是....” 瞧见慕容雨微的眸光中带有一丝隐瞒,皇帝眉宇间带着几分不可抗拒言道:“你是朕的外甥女,朕不允许任何人欺负你,哪怕是一根头发都不行!” 慕容雨微忙着摆摆手:“不,舅舅。宫里没有人欺负馨雨,而是....” “馨雨,不要害怕。受了什么委屈尽管告诉舅舅,舅舅一定会替你做主。”皇帝一字一句坚定。他要护慕容雨微周全,将之前对她的亏欠一并弥补。 慕容雨微内心叹息:要想在这深宫之中安稳度日,真的是难上加难。更何况本无伤人意,人有祸害心。 “舅舅,馨雨向来与世无争,只求安稳度日。也不知这几日是得罪了何人,昨日在后院小坐,却未曾想到古井里居然有一具女尸,馨雨真的是害怕极了,或许是有人觉得馨雨不配身受皇恩,才要用这样的法子将馨雨赶走,既然如此还请舅舅将馨雨送出宫去....”慕容雨微心中惶恐不安,忙跪下呜咽落泪。 宁公公听到慕容雨微说起笙雨殿之事,未等皇帝下令自己便快马加鞭地带着几个小太监前去查明此事。 皇帝听了不由心疼起来,扶着慕容雨微的手臂温和道:“馨雨,好孩子你多虑了,你本就是无辜受害,又受了惊吓。看来这后宫祸乱,朕不能坐视不理了!” 慕容雨微流泪,不肯起身:“馨雨福薄,只怕舅舅的关照,馨雨实在担当不起,馨雨只求一生平安顺遂....”慕容雨微不再说下去,低声啜泣不止。 “馨雨,朕知道你受了委屈。不要说你担当不起朕对你的关怀,你本就体弱,切勿哭伤了身子。” 慕容雨微眼角的泪流不止:“馨雨自知后宫这个是非之地是容不下我的,可是馨雨才和舅舅相认不久,馨雨不想离开舅舅。” 馨雨此言一出,皇帝听了更是欣慰柔声安抚道:“馨雨,你能够这么想,舅舅真的很高兴。”皇帝兴奋之下双手不觉使了几分力,勒得慕容雨微的手臂微微发痛。 “陛下,陛下!”宁公公慌慌张张跑了进来。 “慌慌张张成何体统,发生了什么事?”皇帝瞧了宁公公一眼,不耐烦道。 宁公公跪下禀报:“陛下,奴才方才经过笙雨殿,听到宫女清穗说古井里的那句女尸是....葳蕤。” “什么?死的是葳蕤,她不是贺夫人的婢女吗?”慕容雨微装作惊讶的样子,故意不在说下去。 皇帝神色一震,眉头挑了起来:“馨雨,你是说葳蕤是贺夫人的宫女?” 慕容雨微仿佛不解其意嚅嚅道:“舅舅,馨雨之前在清河王府时,曾听清河王殿下的侍妾说过,葳蕤和乐妍都是贺夫人的大宫女,难道舅舅不知道此事?” 皇帝眉头微蹙,看着慕容雨微的眼睛:“舅舅忙于朝政,后宫之事向来都是你皇后舅母掌管,朕也记不得贺夫人的宫女都是谁,叫什么名字。” 宁公公将此事真相一一告知:“陛下,馨雨公主。这葳蕤的确是贺夫人的宫女,只是今日辰时冒犯了贺夫人,贺夫人命手底下的侍卫将葳蕤乱棍打死,本应该丢到乱葬岗,谁知却被丢进笙雨殿后院的井里了。” 皇帝龙颜大怒:“一定是她看朕厚待馨雨,心生妒忌。看来是朕对她太过纵容了!” “舅舅,馨雨本不该劳烦舅舅彻查此事,馨雨失仪了。”说完又是哭泣。 皇帝拥起慕容雨微,安抚道:“馨雨,舅舅并不会怪你。受委屈的是你,怎么还总是将错误都揽到自己身上,若是你母亲还在,定会怪朕没有保护好你了。” 慕容雨微听到皇帝说起了自己的母亲,啜泣道:“母亲....馨雨从未见过母亲....馨雨真的好想母亲。” 皇帝听了慕容雨微的话,内心的愧疚又多了几分。而想要伤害慕容雨微的人,确定是贺夫人无疑了。 之前皇帝将慕容雨微赐婚给拓拔绍就已经犯了错,不能一错再错下去,若是一味地纵容贺夫人,只怕日后她仍然会伤害慕容雨微。 只是....皇帝顾虑到贺夫人出身贺兰氏,而贺兰氏又是太后的母家自然是不能治重罪。 随后皇帝的声音隐约透出冰冷的寒意:“宁德胜,传朕旨意贺夫人惊吓公主,将其打入幽竹宫禁足,没有朕的允许不可将其解禁。馨雨,你不必担惊受怕了。” 皇帝手下留情,念及贺夫人旧情。不过,能够将贺夫人禁足,以后也能够安稳不少。 慕容雨微慌忙求情:“舅舅,贺夫人千错万错,也只是和馨雨一个人的恩怨。更何况此事因我而起,舅舅您....” 慕容雨微话未说完,皇帝微笑着摇摇头示意她不必再说下去。慕容雨微自小就有眼色,不在多言。 皇帝叹息道:“馨雨,你就是太过善良。像你母亲一样,贺夫人这样对你,你居然还为她求情。” “舅舅....” “你的心意,朕都明白。只是君无戏言,朕要将她幽禁一段时日,你不必忧心。” 慕容雨微再次俯身:“多谢....舅舅。” 良久,皇帝柔声道:“馨雨,舅舅今日陪你温书可好?” 慕容雨微悄声道:“馨雨只学了一首诗。” 皇帝失笑道:“那就读给朕听,午膳就留下陪舅舅一起用。” 午膳过后,檀香氲在御书房弥荡一缕幽香,窗外飒飒的风声入耳。 慕容雨微拿起诗文,恭敬地站在皇帝身旁读起:“赋桃咏柳恰时春,展才羞融又复年。盼逢良人解弦音,莫遇白丁难抒念。” 皇帝听着慕容雨微读诗,先静静不发一言。 待慕容雨微读过后皇帝柔声夸赞:“馨雨,来皇宫这些时日变得越发温婉了,当初将你留在朕的身边,看来真的是对了。” 慕容雨微眉开眼笑,温和恭敬:“舅舅谬赞,馨雨从前在慕容府诗词都是母亲所教,就连从前的名字也是母亲为我取的,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 皇帝听到慕容雨微提起慕容府,自然知晓她的心思。 皇帝起身道:“朕还有些政务,明日你就去慕容府探望你父亲母亲,两日后记得回来。” 慕容雨微素手挑起下巴:“舅舅不怕我跑了吗?” 皇帝微微一笑:“朕相信你。” 慕容雨微起身目送皇帝出去,直到皇都走了许久,才慢慢静下心来回到笙雨殿。 我斜斜靠在软塌之上小憩,艳红襦裙着于身,鬓边饰鸾钗。美目盼兮笑靥如花,一颦一笑皆风情。 “小姐,馨雨公主来了。”雪莲在我耳边低语。 我微微睁开眼起身,待缓过神来后。慕容雨微将雪莲手中的汤药接过:“琉璃姐姐,快趁热喝吧!” 瞧见如墨的汤药,口中满是苦涩之感。 自己幼时喝药总是让娘亲哄许久才肯服下,更是不停的吃糖缓解,如今不需要了。比起心中之苦,口中之苦不足为提。 片刻后竟是不可控制地咳了起来,尚未咽下的药汁顺着唇角流下,污了身上的襦裙。 雪莲瞧见更是焦急:“小姐,小姐你慢一点。” “琉璃姐姐,慢一点。”慕容雨微轻拍我的背。 “好多了,只是这汤药苦涩,难免会呛到。” 我拿起帕子擦去嘴角的药汁,想起之前自己看到井里的女尸,不由问起慕容雨微:“妹妹,今早你去陛下那里,事情可有什么进展?” 慕容雨微方才见我咳嗽得严重,一时忘了之前的事。 经我提起这才想起:“琉璃姐姐,是贺夫人做的,死的是她的贴身宫女葳蕤。” 我越发不解:“死的是贺夫人的宫女,那为何不拉去埋了要扔进井里?” 慕容雨微神色略显伤神:“宫女本无辜,只是无意冲撞了主子,却没想到要被这般对待。将葳蕤扔进井里的,也是贺夫人身边的侍卫。” 我见她触景伤怀,叹了口气:“贺夫人本就是个不好相处的主儿,听闻她与整个后宫都为敌。那陛下知道是她做的,打算作何处置?” 慕容雨微坦然道:“舅舅让她在幽竹宫禁足了,她也是自作孽不可活。” 我点头安下心来: “如此,也能避讳她一阵儿了。” 医者仁心 江南水灾一事,皇帝很快下诏让慕容云飞前去治理,并且开了粮仓。 开始给受灾的各地平民开仓放粮,百姓倒是很快平定下来,并未引起灾民□□。 原本出逃的百姓也返回重建,损坏不太严重的江南,也正在重新修建之中。 局势暂时平定,皇帝先是下旨命令慕容沣返回江南镇守,以应对那边的时局。 四天之内,皇帝已经连续招见枫墨将军进宫三次,传他去御书房单独议事。 两日前,我听闻慕容云飞前去江南忧心如焚,若是出了什么差错,可就不妙了。 车外的马蹄声娓娓而来,像是预备好了节拍,听不到丝毫的破绽。 “还有多远?”我问道。 “小姐,您别急。奴婢听说云飞少爷还在南疆,明早才启程继续前往江南,我们能赶得上。” “如此最好....”我口中虽是平静,心里却仍然焦急。 褐色马车移动着,一寸,一寸。车铃随着飘渺的风声传来,我伴随车铃声在马车里小憩。 三个时辰后,雪莲将我唤醒:“小姐,到了。” 我微微睁开眼,揉了揉太阳穴。起身被雪莲扶下马车,抬眸望向一家客栈不仅疑惑:“兰雪客栈?” 雪莲点头:“是的小姐,奴婢还是向云飞少爷身边的侍卫打听到的,是这里没错。” “那我们进去吧!” 宁静的夏夜月朗风清,总是给人一种清逸娴静的感觉。 明净清澈如柔水般的月色倾洒,清光流泻。月色柔和而透明,轻盈而飘逸。 红尘客栈 晚间,我回到客栈,坐在桌前两手捧着腮,心思不定地望向摇曳的灯火微微出神。 这慕容云飞怎么还不回来,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吧!我转过身看了看床榻边的行囊,等待着他的到来好计划下一步要做的。 之前我已经吩咐雪莲带话,看完病人拿到银子之后和他在客栈会合。然后离开这家客栈,前往城西。 “小姐,云飞少爷回来了。他让你收拾好行囊,凌晨出发。”雪莲推开房门来报。 “他怎么不自己进来告知我呢?我还一直担心他出什么事了呢!”我起身望向雪莲,听到慕容云飞平安归来,心里的大石头总算是落地。 “小姐还尚未出阁,云飞少爷不便进来。”雪莲犹豫了一下说道。 “原来如此,还有两个时辰天就亮了。明天一早我们在动身吧!”我本想现在动身,但略有些仓促,江南水灾和异病虽得到缓和,但城西灾民□□令人惶恐不安。 远处的天际透出隐隐微光,仲夏的夜不长,凌晨时分略有些清寒。 雪莲为我简单梳洗过后,付账退了房。此时我们坐在客栈门口处望着街边,等候慕容云飞到来。 “这位小姐这么早就要动身啊!”凌晨时分,已经开始忙碌的店小二热情地打着招呼。 “是啊!我和我家小姐还要去城西。”雪莲笑着回答店小二。 “城西现在混乱,小姐为何要去那儿啊!既然这么早,要不在我们这里用了早点再走?” 我犹豫了一下,笑道:“来两盘点心,一壶花茶。” “得嘞,就来!”店小二一溜烟儿跑到厨房去了。 待店小二去了厨房,慕容云飞从楼上下来。 “你来了,坐吧!”我站起身迎他坐下。 我浅笑地端起花茶:“这家客栈的花茶挺不错,你尝尝看。”一句话刚说完,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喊声。 “人在这儿呢,别让他们跑了!!!” “就在这家客栈。” “这是怎么回事?”雪莲好奇探过头,见我也是一脸的莫名其妙。 “遭了,这些官兵应该都是拓拔绍的人,他一定是借此想除掉我们。毕竟江南水灾一事陛下交给了你。”听见外面有动静,慕容云飞立刻觉悟过来。 “走,快走!”我慌忙道。 “少爷,小姐。这家客栈有个后门,我们从后门走吧!”说着雪莲拉着我像客栈的后门跑去。 漫长的一路,甩掉了拓拔绍的暗卫。马车里静谧得出奇,除了雪莲不断探出头催促赶车的伙计加速之快,我和慕容云飞都沉默不语。 不到半个时辰,马车猛地一顿,停了下来。 沉浸在紧张静谧的我微微一颤,掀开帷幕将目光投向窗外,高大的楼门前一座石狮。 厚重的门前一座匾额悬挂在其上,阳光映照得“红尘客栈”四个大字熠熠生辉。 两旁还守着两个打扮奇怪的大汉,神态警惕。 红尘客栈,是城西最大的客栈。服侍周到和安全自然不能和落脚的小客栈比拟,雪莲和慕容云飞的管家跳下了马车,进了客栈们。 守大门的小厮上前询问来意,之后大门打开出来了六个小厮领着雪莲和管家向客栈内走去。 识破奸计 仲夏夜间,我正坐在屋内习诗。门外却突然传来一道声音:“死丫头你干什么呢?你看你把我的汤都弄洒了,罚你去替我收拾厨房,你要是敢偷懒你试试看!” 我慢慢起身看了一眼门外,站在门口横眉怒目的女子,这个女子比我高出了半个头,原本还算眉清目秀,却偏偏一脸尖酸刻薄。看她的样貌应是已成过亲了。 她对着雪莲一来就是怒骂,充满嫉妒地盯着雪莲那双桃花眼,一边走还一边骂骂咧咧:“真不知道你爹娘怎么教你的,一点教养都没有,今晚你要是把厨房打扫不干净,你就等着挨板子吧!” 这女子还真是不知天高地厚,敢这般欺辱我的侍女,雪莲也是个老实人还没来得及开口解释就被那位女子骂着去厨房干活了。 我担心雪莲出事,悄悄出了房门跟在她们身后。 我与雪莲不仅仅是主仆亦是姐妹,在相府的丫鬟们都知道我的做事原则,也从未刻薄地去对待下人。 “把锅刷干净,还有地上不能有水,灶台上也要弄干净了!” 雪莲站在厨房里,干起活来很是利落,用了小半个时辰就刷完了所有的锅,弯下腰开始将地擦干净。 这时候,那女子突然看着她道:“你这样怎么可能擦干净,要跪在地上用力擦,这都不懂吗? 雪莲伸出手擦了擦额间上的汗珠,继续埋头苦干。 从来都是这样,厨房里的烧水奴婢,做杂事的下人都是要干很多活的,雪莲向来手脚麻利干活也是一刻都不带停歇。 当天夜里,那个女子没有留在厨房用饭,出去招待客栈正厅用膳的客人。 而一同招待客人的一位男子,和她在一块窃窃私语不知在说些什么,难道是她的相公? “你瞧你瞧,这端茶倒水的阿杜怎么和厨房管事莲子在一块?” “啊哟,你看看他们两个在一块很是亲密呢!” “莲子不是已经成过亲了吗?她这样也太不自重了!” “你可不要再乱说了,人家的事我们哪里管得着呀,小心一会儿她听见了又要凶你了!” “我可不想在看到她那一脸苛刻相,快走快走。” 两个洗衣服的小丫鬟你一言我一语地在厅外看着莲子小声嘀咕,毕竟这种不自重的女人她们还是头一次见。 看着平日里那个莲子嚣张跋扈,未曾想到竟然是个不守妇道的主儿。 厨房外有一间简朴而寒碜的屋子,两个洗衣服的丫鬟将洗好的衣服放进了屋内。 走出来的时候还连声抱怨:“这个莲子不就是因为他相公是管事来苛待我们这些新来的吗?自己的衣服自己不会洗吗?还要我们天天给她去洗。” “人家在这里有一席之地,咱们也奈何不了她。只能她说什么就做什么了!” “都是干活的丫鬟,她又能比我们高贵到哪里去呢?也不过是个好吃懒做的罢了。” “嘘,你小声点别被她听到了,不然又罚你干更多的活了。好不容易可以休息,别抱怨了。” “哼!”两个小丫鬟中,有一个心不甘情不愿地走了。 既然这个莲子的相公是管事,想必定会好酒。也不知道今夜会不会一直喝到三更天,若是喝醉了,那就一切都好办了。 正想着我勾唇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心里想道:让你欺负我的人,不给点教训看来你还真是只以为是惯了。 三更天时,我从床榻上起身。雪莲见我下榻更是惊讶问道:“小姐你怎么醒了?” “什么时辰了?” “才三更天不到,还早。小姐快睡吧!” “雪莲,为我更衣,我要去办件大事。”我吩咐道。 “什么事啊,小姐?”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说着,我已经等不及多言,起身下榻后雪莲就匆匆为我更衣梳头。 夜深人静,我悄悄将莲子屋外落在地上的白布条从衣襟里取出,走到莲子屋外的栅栏旁将布条系在栅栏上,然后四周打量了一番,微微笑了笑转身回避。 就在这时,一个喝的醉醺醺的男人走了过来,朦胧之中仿佛看到自己屋子里有个高大男人的声音一晃而过,心里更是沉闷,顿时清醒了过来。 他从外面拿起一根木棒,砰地一声就踹开了房门。这一声惊动了睡在厨房的杂役,我站在不远处听着动静,只听见耳边噼啪一声,像是谁被重重打了一巴掌一样。 紧接着就听见男人嘶吼谩骂的声音:“你这个不守妇道的贱人,趁着我不在家居然在外面偷野男人,你可真是不要脸!” 莲子被打了一巴掌还未缓过神来,嘴里不停地说:“没有,没有。” “没有,你还敢不承认?我刚才看见人影从你房里出去,你还好意思说没有?恐怕哪天我被你杀了,你也说不是你!”说着又是对着莲子打了起来。 还不等莲子分辨,男人又喊道:“你给我跪下,你今天给我老实交代那个野男人到底是谁?你要是不说出来,你就等着死。” 莲子大哭哀嚎道:“我冤枉,我怎么会做这种见不得人的事,我没有我真的没有!” 屋子里满是莲子的哭声,男人将莲子狠狠踢了几脚:“我冤枉你?你还觉得你是被冤枉的,我都看见了你还说我冤枉你!”便又是一顿拳打脚踢。 莲子不肯罢休,抓着男人的衣袖推搡了起来。 男人一边骂一边越发大怒,将莲子头发揪住向地上一拖,又是一顿踢打骂道:“我的脸都已经被你丢干净了!” 这个莲子的确是外头有了人,这个人的确就是端茶水的阿杜,但她从来都是趁着相公不在的时候,偷偷和阿杜在后院私会。 今天她相公回来的算早,她正悄悄把人从后面放出去,这边相公就回来了。 莲子早已吓得躲闪不及,干脆就往外跑。男人骂道:“你这个贱人,回来!” 追到厨房的院子,只听莲子吓得边跑边喊一下子跌倒在地上,厨房的杂役冲出来劝阻道:“管事,管事。” 别闹了,千万别闹了!莲子姐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情啊!有什么事回屋慢慢说,回屋慢慢说!” 莲子放声大哭:“你在外头喝了酒,回来就平白无故的冤枉我!我到底是哪里做了对不住你的事了,你为什么就不相信我?” 男人冷笑道:“我冤枉你?我今晚就喝了八两酒,还不至于老眼昏花分不清人。我真是想不到你竟然还会干这些勾当,我不在家的时候你这贱人也不知在外面偷了多少回,还在我跟前装?” “武成斌,你不相信我,那我就死给你看,死了也是你武家逼死的!”莲子撒起泼来像个泼妇一样,一头向墙壁撞去。 武成斌眼疾手快,一把就将她抓住推搡到了地上骂道:“你拿死吓谁,你死给谁看!”武成斌一脚踩着她胸口,抄起木棒狠狠打了起来。 莲子嘶吼地哀嚎传得满院子都是,我看着被收拾的莲子微微勾起嘴角,真是自作孽不可活,我的人可不是这种人想欺负就能欺负的。 周围厨房的杂役、小厮、烧水房的丫鬟都听见了这里的动静,纷纷前来围观。一个杂役看着周围来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忙拦着武成斌劝阻道:“管事,您喝醉了。三更半夜的别闹了,这么多人您看都被吵醒了!” 随后,几个丫鬟扶起莲子,低声道:“管事,有话好讲,别这样了。” 杂役和丫鬟的劝阻让本来吵闹的厨房后院,顿时安静了许多。莲子也被几个丫鬟搀扶进了房内。 看到这一切,我顿时笑了起来。雪莲看到我出了房门来到厨房后院,跟随上前为我披上一件白色披肩。 “雪莲,你来了。” “小姐,刚才闹出那么大的动静,奴婢担心你出事找了你一圈,没想到你居然在这。” “是啊,来看个热闹。” 雪莲很不解,平日里自家小姐是最不喜热闹的,更何况这种场合完全是谁遇见了谁受罪,躲都躲不及。今儿个这是怎么了? “雪莲,那个被打的就是今天为难你的莲子。” 雪莲听了惶恐:“什么,刚才被打的是厨房管事莲子?” “不错,是她自己做了见不得人的事,被她相公发现了才会出这样的事。” “真没想到这个嚣张的莲子竟然有这么不堪入目的一面。” 我瞧见雪莲的手,一直泡在冷水里洗锅和碗顿时粗糙了许多。平日我很少让她做这些事,雪莲是个心灵手巧的姑娘,我只让她帮我做些缝补的事。 “你瞧你的手,今天洗了那么多的碗,你怎么不来找我让我帮你出气?” “小姐,奴婢不想给你惹麻烦,本来也是奴婢自己不小心冲撞了她,她罚奴婢也是理所当然。” “什么理所当然,我罚你才是理所当然。她凭什么这么做?” “小姐说的是,奴婢知错了。” 我瞧着雪莲说话小心翼翼,想来今天做了那么多活也已经很劳累了。我拿出西域特制的药,为她涂抹手:“你啊,平日里从未做过这些活,今儿个受了不少罪苦了你了!” 雪莲看着我为她涂抹药膏,顿时热泪盈眶:“小姐,奴婢...奴婢自己来。” “乖,别乱动。”我仍然坚持为雪莲涂抹药膏。 “小姐,今夜的事也是你帮了奴婢,对不对?” 我沉默不语,继续为她上药。夜晚变得格外沉静,月色笼着一层轻纱,人间的画本描不出神秘,亦画不出迷离。 莲子被打得卧床不起,整整躺了七天。这七天的日子过得还算安稳,每天慕容云飞会按时发放救济的灾粮,我来为百姓施粥。 在我们的帮助下,所有的百姓都吃上了饱饭,不再闹饥荒引起灾民□□。 百姓们都对慕容云飞和我的到来感到欣慰,因为在我们之前他们已经因为吃不饱饭而病的病死的死,流失的灾民数量越来越多。 雪莲看着百姓们逃离灾难,不再受苦很是欣喜:“小姐你瞧,这几日城西的百姓都夸赞你呢!说你简直就是他们的活菩萨。” 我笑道:“活菩萨可算不上,我既然答应他了自然是要做到最好。”说着,我望向不远处正被百姓赞扬的慕容云飞,嫣然一笑。 “小姐,这次回到皇宫你们也能对圣上有个交代了。” “嗯,陛下一定想不到慕容云飞能够将此事办得妥当。” “奴婢其实看得出,圣上是有意为难三少爷,那么多文武百官为何偏偏将此事交给三少爷呢?” “陛下这么做,自然有他的道理。我们不管他怎么想,照做就是了。” “是,奴婢知道了。” 齐王选妃 早朝过后,皇帝下朝便至书房批改奏折公文,今日似有些不同。正当状态进入佳势,宁公公前来应声禀报:“陛下,翰林学士和京都公主求见。” 皇帝放下手中的奏折,挥袖扬声进来。待我和慕容云飞进门,皇帝望向我们轻轻挑眉一笑:“慕容云飞,江南水灾一事如何了?” “回陛下,一切都已办妥。城西灾民不再□□,江南水灾已有解救的法子,异病也不再蔓延。” 慕容云飞说完,皇帝若有所思地听着他方才所言。随后拿起盘中的点心皱眉哼声:“这次的江南水灾一事,你做的深得朕心。朕在位多年,并非什么愚蠢之人,却独独对你最为放心。” “谢陛下,能得陛下赏识,是臣的福分。” 皇帝瞧着慕容云飞,翩翩年少的少年郎,骨子里就带着一腔热血。身为帝王坐拥江山,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何尝不是想要什么就有什么,只是眼前这个少年郎让他看到自己年少时的身影。 “上官琉璃,听闻这次是你治好了江南百姓的异病?” 我眼眸如波,朝着皇帝浅浅一笑:“回陛下,正是臣女。” 皇帝龙心大悦,望向我轻轻点头应允:“你协助慕容云飞,做得很好。朕对你的表现也很满意。” “谢陛下夸赞,臣女只是尽了微薄之力不足以挂齿。” 皇帝打量了我一眼,又随之瞧着慕容云飞。而后严谨道:“翰林学士为国效力替朕解惑,封为二品户部侍郎,京都公主协助有功,赐黄金百两。” 皇帝果然因此事看重慕容云飞,对他加以封赏。至于我已经名为京都公主,皇帝对我的赏赐仅限于黄金白银。 “谢陛下。”我和慕容云飞异口同声恭敬谢恩。 正午时分,暖阳透过偌大的窗子照射进紫薇阁的房内。衬得上官紫瑶本就绝美的脸庞更加美艳了几分。 “小姐小姐,三小姐回来了。听说这次因治理江南水灾有功,还被陛下封赏....”梦梵将听到的事向上官紫瑶一五一十地禀报,当说到“封赏”二字,声音越来越小。 上官紫瑶先是沉默不语,坐在古铜镜前望着镜中如画的自己,嘴角扬起一丝弧度。 透过铜镜看到梦梵毕恭毕敬的在一旁,上官紫瑶高傲的抬起头正对看着她,满是笑意的询问:“你觉得我美吗?” 上官紫瑶笑意继续挂在脸上,眸中却是脸尽了狠厉。仿佛梦梵一个不小心便可让她堕入万丈深渊一般,见梦梵迟迟不可开口,上官紫瑶幽幽的起身径直走向梦梵眼前与她对视。 “奴婢,诚惶诚恐,小姐是京都第一绝色,这容貌自然是不在话下。” 望着梦梵发颤的嘴唇,又听到那几声蝉鸣觉得烦心得很,上官紫瑶瞥了梦梵一眼让她退下。望着铜镜中那个唇红齿白的女子手指不自觉地抚上那洁白的皮肤冷冷开口:“我上官紫瑶是京都第一美人,琴棋书画我都是样样精通。” “可为何,要让这个上官琉璃抢了风头去?”清脆的一声留了许多年的指甲被折断,纤细的手指微微泛红,她轻轻的瞥了一眼窗外满不在乎地轻笑了几声,随即抬起高傲的头。 面色阴沉的喃喃自语:“既然与我相争,那么就别怪我亲手毁了你!” 回到相府,母亲就唤我前去蔻香阁。一路上虽是打着伞遮阳,可还是免不了额间的汗珠落下,待走至门口,雪莲拿起帕子轻轻为我擦去额间上的汗。 今儿个婉柔倒是来得早,正坐在左侧木椅上喝茶,看到我进来放下茶杯行了一个常礼:“三姐好。” “婉柔,你今天倒是来得早。”我微微恭敬回了一个礼。 “姐姐快坐下喝茶。” 待我坐下,雪莲便捧了一杯热茶过来,我端起茶杯微微用茶盖拨弄茶沫喝起了热茶。 “三姐,这次江南水灾一事我都听说了,一切应该都还好吧?”上官婉柔关切问道。 “还好,这一路上倒是都很顺利。”我微微笑道。 “那便是最好,母亲近日好清净,你不在的日子也不常叫我们姐妹到此叙话了。今儿个你回来了,母亲才传唤我们。”婉柔看着我说道。我看着她目光清澈,几日不见她的眼眸中多了几分稳重。 “母亲今日可是有什么要交待?我才回来不久母亲就忽然传唤我过来,传话的翠儿姑姑也并未说什么。” 我和婉柔坐了不到片刻,帘子又被掀开了。上官紫瑶进来,这几日不见她动作神态,端的倒是十分魅惑。 不管怎么样,按规矩都是要相互叙礼的。我也没有什么芥蒂,站起身来一如往常来给上官紫瑶行了个常礼:“大姐安好。” “嗯,三妹好。”上官紫瑶不情愿的繁衍回了一礼,直接坐下了。 看着上官紫瑶坐下,我才坐了下来。这几日上官紫瑶不愿搭理婉柔,婉柔自然也不去自讨没趣,三人端着茶杯默默品着茶汤,都不开口说话。 毕竟上官紫瑶作为嫡出的大小姐,多年以来在姐妹面前都是一副高人一等的样子。上官婉莹见她前来,默不作声地坐在了座椅上。 “二妹妹是越发地没规矩了,怎么见了姐姐连常礼都不行了?”上官紫瑶摆起了架子,一点也没有要妥协的样子。 “给长姐请安,妹妹最近身子不适,让姐姐见笑了。”上官婉莹对着上官紫瑶行了一礼,随后站立着。 “母亲安好。”我瞧见母亲前来,还未坐定我便先问好。上官紫瑶瞧见母亲坐定后,便转过身来行了大礼。 “好了,都坐下吧!”母亲毕竟当家主母久了,云淡风轻地一句话都是命令。 “多谢母亲。”我们道谢后,回到自己的座椅上坐下。 母亲开门见山道:“这一次,唤你们过来,是有一件喜事来到了我们上官家。皇长子拓拔嗣已经到了选妃的年纪,她的母妃刘贵妃给了我们一个名额,这个名额我想给你们的大姐,倘若能够得蒙天恩,那对我们家对你们在座的所有人,都是好事。” “母亲,我不要去。我乃上官家嫡长女,那皇长子可比我年纪小了整整两岁,女儿如今已是年十九,母亲难道都不记得女儿多少岁了?” “母亲,长姐年长于大殿下,怕是贵妃娘娘不会应允。”上官婉莹言道。 母亲望向上官紫瑶和上官婉莹,眼神严肃的又看向我:“琉璃,你的意思呢?” “我....母亲,我也认为长姐年长于皇长子,只怕.....” “既然如此,那这个名额,你们其余的姐妹三人,有谁想要去争取一下?” 上官紫瑶躲过了选秀,母亲倒是把机会给了我们。可我们姐妹三人都已经有了心仪之人,又怎么能应允呢? “母亲,不如....我去?”上官婉柔自告奋勇地主动应求,毕竟自己的性子拓拔嗣也不会喜欢,能不能选上也未必。 “婉柔,你想要去?”母亲疑惑道。 “嗯,我想试试。不管会不会选上,但总要一试才知道。” 花落谁家 上官婉柔先是低着头打量着四周,瞧见大青石砖块上的图纹。随后她好奇地瞥一眼旁边,李淑儿和几个官家小姐已经紧张得双手发抖。 她偷偷看宝座上的皇帝和刘贵妃,皇帝一身紫色朝服,腰间扎条同金丝蛛纹带,黑发束起以镶碧金冠固定着,修长的身体挺的笔直。 整个人丰神俊郎中又透着与生俱来的高贵,依旧如前世般让人觉得高不可攀,低至尘埃。 刘贵妃一袭粉红玫瑰香紧身袍袍袖上衣,下身罩翠绿纱散花裙。 腰间用金丝软烟罗系成一个大大的蝴蝶结,鬓发低垂斜插碧玉凤钗,显得绣着凤凰的碧霞罗,显得十分雍容华贵。 “京都保和堂李成之女李淑儿,年十五。” 李淑儿出列,身姿轻盈恭敬俯身行礼:“臣女李淑儿参见陛下贵妃娘娘,愿陛下万福,贵妃福泽深厚。” 贵妃颇有兴趣问道:“你可懂医术?” 李淑儿温文有礼:“臣女愚钝,读过《黄帝内经》《本草纲目》略识些药理。” 皇帝饶有兴趣道:“不错,这两本书倒是适于你,毕竟你出身医者之家。” 刘贵妃和颜悦色道:“既然你懂医术,想来学针线女红应该也不是难事,女儿家多以针线女红为重,你能懂些医术已是很好。” 李淑儿微微一笑:“多谢陛下贵妃夸赞。” 刘贵妃言语带笑,吩咐管事太监:“留用吧!” 李淑儿退下,转身站在上官婉柔身旁,与她相视一笑。 虽然李淑儿出身不高,并非名门望族,但大方得体,温雅端庄。倒是深得了刘贵妃欢心。 正想着,只听见一声:“一品诰命夫人上官卿颜之女上官婉柔,年十五。” 上官婉柔上前一步,轻轻跪拜:“臣女上官婉柔参见陛下贵妃。” 皇帝问道:“婉柔?” 上官婉柔低着头脱口而出:“温婉柔和,正是臣女闺名。” 这句话刚说出口,上官婉柔就意识到糟糕了,不该这么说。显得自己太过张扬了,恐怕会触犯龙颜这可如何是好? 结果却出乎意料,刘贵妃笑了起来:“温婉贤淑,看来这上官卿颜真的是教女有方,这般自信爽快的姑娘,很难见呢!” 皇帝突然道:“走上前来。” 上官婉柔稳稳当当地走上前,恭敬不失温雅。与她平日里那般娇蛮的性子可真是天壤之别。 刘贵妃含笑:“嗯,很是端庄。” 皇帝点了点头:“记下名字留用。” 刘贵妃对皇帝说道:“陛下你瞧,今日为嗣儿选的都是绝色,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还有温婉贤淑知书达理,也是添了祥和之气。” 上官婉柔仍然未缓过神来,自己只是来试选竟然弄巧成拙了?而拓拔嗣以后就是自己要托付终身的夫君了。上官婉柔恭敬行礼,默默归位。 她心中迷乱,不知以后该如何去面对拓拔嗣,虽然儿时与拓拔嗣有着一面之缘,说着要以身相许,不知是造化弄人还是老天爷将自己的童言无忌当了真? 上官婉柔无心去理会别的,只是迷茫以后的路,该如何去走只怕自己也越来越艰难了。 待选妃过后,无论有没有被选中都要叩头谢恩然后被带出玫芸殿。 才出玫芸殿不久,就听见一阵女声:“这位姐姐,你怎么了....怎么了?” 上官婉柔转过身看,是方才同列的陆薇歆小姐,许是天热的缘故她太过紧张,额间上满是汗珠,已经晕了过去。 上官婉柔叹了口气:“这一定是太想被留用,急火攻了心。若是可以,我真的希望能将这个留用让给她。” 李淑儿宽声安慰:“姐姐别这么说,能被选中也是我们的福气。以后我们就彼此多照应好吗?” 我看到婉柔走了出来,忧心问道:“如何?” 上官婉柔与我相视,突然泪眼汪汪一把抱住我就趴在怀里哭了起来:“三姐,我...我被....选中了。我该怎么办,该怎么办?” 我轻轻拂过婉柔的发梢,先是默默不语。 半晌才低声道:“我知道,你心里很委屈。你其实只是想着来玩一下就好,却没想到自己竟然入了选。” “我真的不想做拓跋嗣的妃,我是真的没有想到结果会是这样的。” 我正劝慰着婉柔,一想到这里还是皇宫若是给别人瞧见了多多少少也不好,为她拭去泪水:“我们还在皇宫,不要哭了让别人小瞧了你。” 出了皇宫的大门,等候在车上的雪莲和采薇见我们来了,赶紧过来迎接。 采薇挽着上官婉柔的手臂,用手里的帕子为婉柔擦去眼角的泪。 李淑儿被自家的婢女扶上车,她掀起帘子关切地对婉柔道:“婉柔姐姐,你且放宽心。我听说大殿下已经被封为了齐王,等过几日正式进齐王府我们再见面,这几日我不能与你相见,你好好保重。” 我嫣然一笑:“我会好好安抚婉柔的,若是她进了齐王府有不适应,就要劳你多费心了。” 李淑坚定地点了点头:“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婉柔姐姐的。”说着,李淑儿进了车厢。 我与上官婉柔上了车,夕阳的光笼罩在天边,流金的晚霞增添了一丝幻彩。 不时几只归鸟从身边轻盈略过,喧闹嬉笑着互相结群相伴回巢。 是夜,如黑布笼罩的夜幕一轮明月高挂,束束寒光透过窗权不经意间提至眼前,透过指间仍有光线照下,睡意朦胧间我缓缓睁开双眸,坐起身来走至窗前,池塘水汽氤氲只见白烟池边郁郁葱葱草木去没被水汽所遮盖。 我望向不远处的柔璎阁,或许婉柔已经歇下了吧!心中似有些失落,从回府过后上官婉柔再未多言,今夜的她会好眠吗? 想到婉柔我眸光有些许暗淡,悄悄走向门边慢慢打开极其小心地关上门走下楼梯,走至书房才缓缓口吐兰息。 庭院无人,闺房仍有烛火摇曳,小案前的婉柔正秀着香囊。针线在烛光下摇晃,在香囊上穿梭,还剩几步就秀好了。 上官婉柔心中暗生欣喜与期待,随着线的缠绕,几朵桃粉色的小花浮现在香囊上,灵动可爱。玲珑玉珠穿入绳中,系上小巧的流苏。 屋里没多少华贵的香料,只能选些平时不舍得用的,是曾经父亲送给母亲的,很少很少。取下腰间的香囊,将它与刚秀好的那只放在一块,愈看愈觉两只香囊像是一对儿。 夜里沙沙蝉鸣,无数星子在夜空中不住地闪,月影朦胧,偌大的府中无人走动。忽现一盏小灯,我轻轻摇晃着来到柔璎阁,守夜的丫鬟被轻声叫住。 在她耳边喃喃几句话,她点头,带着我来到了婉柔的闺房。正巧是子时,小灯远去了若隐若现。 “三姐,这个送给你。” “谢谢婉柔,这个香囊真是别致,绣线的针数虽少却很细致。香包的颜色也是我喜欢的湖蓝色。” “三姐喜欢就好,过几日我便要进齐王府了。我....真的很舍不得姐姐。”婉柔说着说着便哭了起来。 我轻轻将婉柔揽在怀里柔声道:“婉柔,我也舍不得你。我会经常去齐王府看你的,你要和李淑儿好好相处,你们俩也好有个照应。” 上官婉柔拭去眼角的泪,坚定点了点头:“我会的。” 烛火惺忪,闺房内我与婉柔彻夜长谈,布满花纹的深色香炉之上香烟缭绕徐徐上升。 次日清晨,雪莲服侍我起身洗漱。我忽然想起那日嚣张跋扈的徐慧,本想出门才记起婉柔将要进齐王府,只怕随意出门又会被人说了闲话去。 于是唤雨儿来吩咐道:“你去城中打探一下,徐丞相的嫡女徐慧是否入选,别声张回来告诉我。” 她应一声出去,过了半个时辰来回我:“三小姐,那位徐慧小姐已被入选。听闻昨个请来教习的师傅,可是看了她好大的脸色。” “想来她也有选上的机会,只不过她的性子真不知道能不能在齐王府安稳度日。”我喝着燕窝粥道。 “小姐,您说这要是四小姐进了齐王府,若是受了那些闺阁千金的气可怎么好?” 我微微抬头浅笑:“婉柔的性子我是知道的,自然不会随便被欺负了去。只是不知道拓拔嗣他会不会多照顾婉柔一点。” “小姐你听说了吗?圣上已经有意要立太子了,只是还不知晓要立哪位皇子。” 我略有思索地想了想道:“我倒是觉得立拓拔嗣的可能性大,毕竟他是皇长子。” “大殿下虽是皇长子,如今又是齐王。但却非嫡出,清河王拓拔绍的生母是贺夫人虽也是庶出,却甚得陛下恩宠。” “小姐觉得,这两位皇子谁被选为太子的可能性大呢?” 我微微摇头:“我也不知晓,不过我知道若是大殿下被选为太子,拓拔绍怕是又要不安分了。” “这....小姐有件事奴婢知道...一直未和小姐说。”雨儿忽然想起一件事,双手突然发抖了起来。 我瞧见她有些紧张,轻轻握住她的手:“不必紧张,有什么事就说吧!” “小姐,最近奴婢经常发现大小姐和二殿下走得很近,尤其是夜晚的时候,大小姐经常私会二殿下,这二殿下也不知道是从哪里进来的,居然和大小姐一点也不避嫌。” 我微微蹙眉:“有这样的事?” 雨儿坚定点头,看样子并不像是再说谎。 “想来此事母亲定是也不知道,不过就算母亲知道恐怕也不能声张,顶多是对上官紫瑶说教一番罢了。拓拔绍是皇室中人做事向来心狠手辣,可别出什么事就已经很好了。” “小姐,奴婢倒是觉得您索性就装作不知道好了,若是大小姐知道是奴婢告诉您的,一定会想法子将奴婢发卖出去,奴婢就不能伺候小姐了。”雨儿说着就焦急了起来。 “此事自然是不能张扬,若是知道的人越多必会惹出是非。”想来这件事知道的人不多,雨儿也是偶然遇见。可不能张扬出去,必要收敛锋芒,韬光养晦。 “奴婢明白,整个府上上下下除了大小姐房里的人,知道的应该就只有奴婢了。”雨儿胆怯道。 “雨儿,你是我跟前的人我定会护你周全,自然不会让她上官紫瑶随随便便就去动我屋里的人,你放心便是。” “是,小姐。奴婢谢小姐护着奴婢。” 我微微起身拍了拍雨儿的手:“你来我跟前伺候久了情同姐妹,只要你好好待在我身边我也绝不会亏待你。” 雨儿欣慰地点了点:“好。” 过了一日,宫里的内监来府里宣旨。 母亲和上官紫瑶、上官婉莹、我还有上官婉柔到蔻香阁接旨,内监宣旨:“奉天承运,皇帝兆曰一品诰命夫人十五岁女上官婉柔,著封为正六品昭容,于天赐四年十月三日进府,钦此。” 上官婉柔心中已经说不出是悲还是喜,只静静地接旨谢恩。 宣旨完毕,母亲打赏了内监。上官婉柔派出去打探消息的人也回来了,因为是刚进府入选的主儿们,位分都不高。 倒是有个叫做姚静姝的女子,直接被封了齐王妃,因为她是后秦高祖的长女,本为平西公主。身份高贵自然是要高出寻常的闺阁千金。 其余的都在五品嫔位之下,李淑儿被封为良媛和上官婉柔一同进府。 上官婉柔心里得以安慰,因为可以晚一个月进宫,和李淑儿一同进府,也可以彼此照应。 夜间,上官婉柔静坐廊下,捧书膝上。抬头赏院中花不觉吟诗一首,声音渐轻。 立耳聆听着渐进的脚步声,熟悉的身影逐渐出现在视野之中,慕容清峄身着乳白色宫衣仿佛年少时代,端详过数遍的五官在阳光下逐渐清晰。 脑海中闪现出想见相识,相识相知....他的一颦一笑,一句一点在瞬间浓浓淡淡,淡淡浓浓。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同居长千里,良小无嫌猜。” “清峄哥哥....” 在上官婉柔眼里,他是一株棕榈难挨的时候静坐旗下,畅而释怀。他亦是一笋秋簟,在苦痛的时候细品其中,超而释然。 每每心烦之际,他的出现就像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 而如今,长叹此生之撼,命运如此。何人能改之?上官婉柔平息内心愁苦的情绪,阖眸吟诗两句:“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子贵母死 皓月笼暗夜,晃月缀昏天,借几许光下,照红烛摇曳。高处不胜寒,瑟风柔敷面庞含缕缕入骨凉意。 耳边略传几声蝉鸣过,却故唤不破凝夜的寂静。恰逢月夕,殿内舞已跃久皇帝和刘贵妃前外寻静。 刘贵妃外披一袭深红翟纹齐色曳地深衣,宽大的衣摆上锈着几许红梅晃置,内衬缁服逶迤于地不及三尺长。个态黼黻缀衣,更显娇艳。 一赤玉珠斜插绾顶青丝间,单颗而坠置人鬓边微晃。浓妆艳抹,眼角勾上两起眼影若狐般媚眼。与常不一红颜撩人心脉。理他几尺地小心行过礼轻唤 “陛下。” 静坐旁观望这天下角角一景之人闻名唤,速转面过,剑眉下肃神转柔与白衣翩跹,借月色望去更显雅装唇角微挑,几许散发悄轻打皇帝面庞。 未等皇帝示意刘贵妃便直走入他身旁,随他目去观这片景。宫内节庆,离殿歌舞升平不再入耳。再望外处,达官贵人于江船景边候美景绽时。 “颖儿。” 刘贵妃忽被皇帝长袖一挥搂上自纤腰环抱下坐他身旁,皇帝长臂揽刘贵妃入侧怀间。 片刻无言互知是心间道诉。抬眸顾人却恰碰上墨眸正好看自,四目互碰未有避嫌,两固情愫久久相牵。 时久,刘贵妃脸颊处略有泛红,含笑娇羞垂首弯眸勾唇角笑。面前皇帝随开颜,长臂把刘贵妃又向怀中紧搂下。 皇帝下颚抵着刘贵妃脸颊,似不想再失手随她去。月夜被远处片刻晃眼烟景打破,各色夺目彩光临空而绽,于他面露笑颜下两手紧牵。 “颖儿,能这样跟你在一起,真好。” “陛下,此生有你,足矣。” 子夜,刘贵妃随皇帝一同回宫,安坐榻间。三千青丝盘挽固顶,几许坠下至边。耳鬓上处斜坠一朵粉梅轻簪。 席一身雅色布锦制衣,前胸相交一抹暗黑横去,缀上几许雅色衬配。朱唇不点及红,衬人嫩白肤色。 皇帝坐于侧榻边,借由柔和灯光想起立太子之事。他望向眼前的刘贵妃沉默不语。 “陛下可有什么忧心的事?” “朕,从前年轻。不甚理解母后当初为何要同父皇出生入死,而如今朕尝遍这天下苍凉,虽是一人之上万人之下,却有着高处不胜寒的独孤。” “陛下,您有臣妾。” “颖儿,你十七岁进宫就跟在朕身旁,一直不离不弃。朕实在舍不得你....” 刘贵妃虽不懂皇帝这一席话究竟是何意,却仍然迎合道:“陛下....臣妾不会离开你,一心一意侍奉陛下左右。” 皇帝抬指抹过眼眶,却是一片干燥,坐拥皇位这么多年,原来有些东西早已没有了具体形状,他低吟:“如今朝堂之上都在催促朕立太子,朕已经想好立嗣儿为太子,只是朕舍不得你....真的舍不得你....” “陛下,你的意思是....”刘贵妃已想到皇帝的意思,只是她仍然心存侥幸不会是自己想的飞来横祸。 “朕实不忍乱政之祸,先前汉武帝也亦是如此,只能委屈了赵婕妤来立皇子刘弗陵,所谓杀母立子。” “陛下,真的只有这一条路可选吗?臣妾....臣妾不想死!” 刘贵妃眸光中满是绝望,她跪在皇帝身前哀求道:“陛下,你真的舍得臣妾,要将臣妾赐死?那臣妾到底算什么!这么多年来,难道陛下对臣妾都是假象?” “颖儿,朕对你绝非你想的那样,只是朕要顾及这大魏江山百姓,生在皇家朕身不由己。” 刘贵妃听了皇帝的话,不禁冷冷一笑:“是啊!陛下是皇帝,一人之上万人之下。舍臣妾来保这天下又算得了什么?臣妾终究....是决定不了自己的生死了。” “颖儿,朕一定会照顾好嗣儿,真的委屈你了。朕会封你为贤淑皇贵妃,作为朕对你的补偿。” 刘贵妃的双瞳中如今满是恨意,她恨自己为何要轻信帝王,相信他真的待自己一心一意,却忘了他是手握生杀大权的皇帝。 十七岁,自己进宫侍奉君王,承君王欢宠自是常伴君左右。 久居深宫中多少尘封往事,皇后年少时与皇帝情意翩跹,柔妃因祸乱之事被赐死。 淑妃年轻貌美自然是常在君王身侧,贺夫人本为太后表妹皇帝的姨母,而如今确是恩宠不断。 半个时辰后,跪在地上的刘贵妃望见侍女端来的一碗药汁,她明白皇帝的用意是赐她自尽。 毕竟侍奉君王多年,这一点她还是能看得出的。 药汁入口微颦墨眉,一碗缓喝欲入眠休息片刻。 摘下玉簪墨发垂泻。褪去华服留身亵衣。珠帘于旁故在缓动。 后觉腹中阵痛,颦眉蜷身,一处凉丝速蔓延至上下。 于疼不得启唇,倒吸一口凉气。一手伸出握榻垫紧拽于手心至掌心处血色全无。 刘贵妃额边冷汗颗颗坠枕边,紧咬朱唇不知自使了多大的劲,唇破露血,与汗泪齐划留痕,玉掌抚上小腹,大口喘息,无力轻叹。 后而双腿侧内浓血片出,惨白一脸尽露绝望之态。月色素袍转瞬间被殷红的鲜血浸染,衣裙已被大片红色替代。 刘贵妃再睁眼时仅是落泪。血液仿佛凝固,只觉异常寒冷。喊泪轻唤声:“陛下……” 皇帝将刘贵妃抱在怀中怜惜地看着她,给予她最后一丝温暖,最后的眷恋:“颖儿....颖儿.....” 刘贵妃用尽最后的力气一字一句含泪道:“愿...来世不入...帝王家....” 梦醒蹁跹 窗外阳光正暖,绿藤爬了一墙掩住红瓦白墙。上官卿颜站在廊下,看着绿藤不由笑道:“今年的绿藤,倒是长得漂亮。” 翠儿笑道:“今年府上大大小小的事都是大小姐操持着,就连这藤蔓,都比以往开得好。” 上官卿颜微微一笑:“她是个懂事的孩子。” 翠儿笑而不语,上官卿颜看了一眼不远处的秋千,若有所思道:“这秋千,应该是不久前才扎好的。要是让婉柔看见了,一定很高兴呢!” “这四小姐年纪还小,如今就要做太子的良媛了。再也不见她到处跑了。” “这孩子总喜欢笑,实在可爱。” 上官卿颜笑了笑,随后不知想起了什么,微微叹息:“只可惜,婉柔就要进齐王府了。以后见面少了,我这心里真的是舍不得。” 翠儿在一旁安慰着上官卿颜:“夫人,四小姐以后就是良媛了,身份也比府里的三位小姐高贵得多了。往后的时日长,也绝不会比大小姐差。” “这是自然,于婉柔而言这身份贵重,但她不会为此盛气凌人。” “那,若是有尊贵身份的是大小姐.....” 上官卿颜淡淡道:“只怕她早已定不下来心了。” 正说着,我轻轻从请安的路上走来,上官卿颜看到我后就笑着对翠儿说:“你瞧,琉璃生得越发俊俏了。” 翠儿微微点头,看到我后恭敬行礼:“三小姐。” 如今我已经年满十六,进府也已经有两年。个子高了一头,看起来高挑纤细。 面容虽然比不了上官紫瑶国色天香,可也算引人注目了。 我笑盈盈地走上前来给母亲恭敬请安,母亲拉着我的手关切问道:“深秋了,你的手也开始凉了。” 母亲一边怜惜,一边拉着我道:“来,和母亲进屋里说。” 我跟随着母亲进了屋子,便觉得暖阳如春。整个身子也都舒展了过来,屋中的炭火是银丝炭,热气扑上脸来,我坐在母亲左侧的软榻边。 母亲打量了我一眼,精致的发髻玫红色的朱钗很是显眼,零星水晶点缀。衣裙上一丝桃花花瓣,精绣轻灵如生。 妆容虽是素净但也不会让人小瞧了去。 翠儿用漆盘端来一碗牛乳茶,母亲微微点头示意我喝下。 随后又让翠儿拿了一件披风给我,瞧见脸上红润了许多微微一笑:“天凉了,难得你有这份心还来看我。” “正因为天凉了,琉璃给母亲做了酥饼,瞧啊还热着呢!” 说完,雪莲端了食盒进来,食盒里面的酥饼仍然冒着热气,来探望母亲之前雪莲就在食盒后面加了一层温炭。 “琉璃有心了,母亲这里倒是什么都不缺,有劳你这般费心思了。” 听了母亲的话,我轻轻笑了笑:“深秋到了,母亲你的胃口也不是很好,这酥饼是用藕粉和玫瑰做的,琉璃想着母亲应该喜欢。能做的事不多但这些琉璃还是做得来的!” 母亲见我说着一番话,欣慰地点了点头:“昨天夜里,听说你二姐感染了咳疾,我正准备去看看她,你也和我一起去好吗?” 我眼睛里闪过一丝忧心,毕竟之前我与上官婉莹的误会还未解开,若是今日前去也不知还说什么好,她会不会仍然不肯见我呢? 想到这些,我更是担忧。最终只是露出温和的笑容:“是,母亲。” 到了婉婷院,还未进门就听到上官婉莹的咳嗽声,我微微蹙眉与母亲对视一眼,见她同样担忧脚步更是快了许多。 进到屋子,看到筱雅在给上官婉莹顺背,几个丫头忙前忙后地加炭火,枇杷雪梨羹也是一碗接着一碗的端来。上官婉莹靠在筱雅怀里,却还是咳得很厉害。 “这到底是怎么了?”母亲快步上前走到上官婉莹跟前来为她顺背。 上官婉莹本想起身行礼,母亲连忙伸手阻拦:“快坐好,快坐好。你身子不好,以后就不要行礼了。” 我站在一旁,想着沉默不语难免不像样,轻声问道:“二姐,怎么好好的就感染咳疾了呢?” “三小姐,您是不知道。前些天我们小姐总是茶饭不思,也不知道究竟在想什么,她也不告诉奴婢。整日就待在后院打理花草,几日前也不怎么的就染上了咳疾,这可如何是好?”筱雅一字一句地如实道来。 “多嘴,你这不是故意让母亲和三妹担心呢?母亲,三妹我没什么大碍。别听这个丫头瞎说。”上官婉莹呵斥着筱雅,又摆摆手示意不妨事。 “这都五天了,按理来说若是一般的咳疾,多喝点枇杷雪梨汤应该会很快好的。为何你却越来越严重了?定是吓人照顾不周!”母亲满面怜惜,她实在是心疼上官婉莹。 筱雅听了脸色一白,赶忙跪下:“夫人,夫人恕罪。小姐平日的饮食起居奴婢都是千小心万小心,生怕出了什么闪失,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上官婉莹将筱雅拉起:“不怪你,不怪你。是我前段时日自己不小心染了咳疾,怎么又能怪你呢?真的不怪你....咳咳咳...” “姐姐....”我听着上官婉莹咳嗽声不止,心下很是心疼。 “这屋子里,为何有茉莉的清香?这味道当真还不错。”母亲嗅到上官婉莹屋里的茉莉花香,不由问道。 “回夫人的话,之前小姐屋里满是药汁的味道,后来大小姐觉得若能用花香来缓和一下,应该会好些。”筱雅仔细回答。 “原来如此,这屋子里摆的茉莉花还真是漂亮。”我看了看上官婉莹软榻边的茉莉花,不禁夸赞。 “小姐,奴婢觉得这茉莉花....有些不妥。”雪莲在我耳边悄悄道。 “好了,快到午膳时辰该回去了。琉璃,你要是想陪你二姐就先留下。”母亲说着,被翠儿扶着起身。 “是,母亲慢走。”母亲微微点头,先行离开。 “三妹,若无旁事,你也先回吧!”上官婉莹淡淡道。 “二姐,你这屋子里的茉莉花香....可能有些蹊跷....” “有什么不妥之处?这茉莉花是大姐送来的。”上官婉莹望向我满面疑惑。 “二小姐,您这里的茉莉花香,应该不仅仅只是单独茉莉花的香气,奴婢曾经村里种过的茉莉花,满园都是淡淡的清香,而二小姐你这里只有单单的两盆,香气浓郁中还有一丝丝的刺鼻。” 上官婉莹仔细嗅着花香的味道,可还未嗅得仔细就又犯了咳疾。 我瞧着屋里的两盆茉莉花,向雪莲问道:“那为何二姐这里的茉莉花香,和你之前所闻见的不相同呢?” “小姐,如果奴婢没有猜错的话,这应该是沉水香了。”雪莲坚定道。 “沉水香?”上官婉莹疑惑不解。 “沉水香的味道和茉莉花的香气,两者都为淡香。可若是将这两种香气和在一起,味道自然就浓郁了些。”雪莲如实告知。 “你到底想说什么?”上官婉莹开门见山道。 “大小姐想对您下手。”雪莲淡淡道。 “不可胡言乱语!你在乱说就不怕挨板子吗?”上官婉莹丝毫不相信雪莲的话。 “二小姐,奴婢....” “好了,雪莲。二姐,我知道你现在很难相信我们。不如你找个太医来仔细瞧瞧,刚好你的咳疾严重,看了太医也好让母亲安心。” “那,传太医来。”上官婉莹吩咐筱雅。 “是。” 半个时辰后,太医前来为上官婉莹把脉。当他闻到屋子里的香气时,微微蹙起了眉头。 “太医,可有什么不妥?”上官婉莹瞧见太医蹙眉,突感不妙。 “小姐,老夫不敢妄下定论。您的咳疾这几日可有缓和?” “我们家小姐这几日一直都在喝着枇杷雪梨膏,可这一碗又一碗的下去也不见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依老夫来看,这屋子里的香气四溢太过浓郁,长时日会引起头晕目眩症状,再加上小姐有咳疾,只怕最后越发严重成了哮症。” “这.......为什么?她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当上官婉莹听到哮症二字时,觉得不可思议。她不明白为何上官紫瑶想要将她置于死地,难道她还觉得自己对她有威胁? “二姐,她还真的是看得起你。用这样的法子来对你。”想到上官紫瑶,我越发心里厌恶。她的手段卑劣到只剩下了这些,实在是可悲。 “她到底还想怎么样,我既然惹不起她,难道现在连躲都躲不起了?”上官婉莹先是起身,可奈何站不稳一下倒在椅上。 “姐姐,躲避如今已经不能够护自己周全了。如今我们要做的,就是如何让她对我们下不了手。”我轻轻扶着上官婉莹起身,微微挑眉道。 “好,既然如此。那也就怪不得我们了。”上官婉莹咬起唇角,紧紧握着手里的丝帕。 “我们这样.....”我瞧瞧在上官婉莹耳边窃窃私语。 今夜,踏碎月光,任往事放飞,洒落在每一根琴弦,触动声声如诉。 柔碎怀中的思绪弥漫在夜色,化作声声的低唤,缠绵流连成细瘦得忧伤,藏在夜的一角,跌落满怀的轻愁,挥洒落寂。 孤星碎,残梦断,素衣寒。镜中颜月下瘦,隔帘盼,盼来了满腹的心酸。 总想躲开从前那些记忆,回归最终的平静,让心淡从容。然转首的瞬间,千盏的醉意,都醉不尽此生万卷忧愁。 卷里卷外,字字刻心,只有一首歌唱着一个不变的故事,淡入心底。 “娘亲,琉璃想你了。” 冰释前嫌 偌大的相符府逐渐被夜色笼盖,若不是天空中的一轮明月还散发着光芒,怕是已经漆黑的不见五指。 侧身倚着门外的石桌,双眸直视着空中的明月。雨后的空气中,夹杂着泥土翻新的味道,淡淡的清香沁人心脾。 “小姐,还是披上点衣服吧。” 雪莲的声音传来,身上多了一件雪白色的披风,缀以淡蓝绣纹,微微一动,好像流纹活了一般。 纤纤玉手抚摸着身上的流纹,倒让自己不禁想起刚进府时那个夜晚。 与今日不同,那时春日自己披着的是一袭雪白色薄纱。在树下许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而自己怎么也不会料到,那个人却成了自己此生挚爱,想要与他长相厮守,却又不得不隐瞒于心,依稀记得那天的月亮还是缺了一角,可今时今日,悬挂在天上的竟是满月了。 “雪莲,你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小姐,今个儿是中秋节。” “中秋,原来今天是中秋节阿...今夜的月亮如此圆满。” 我再次抬起凤眸,细细端详着天空中的圆月,与方才粗略的观赏,还真是有别一番的景象。 明亮的满月挂在天空,零零散散的星星分散在周边,柔软的月光倾洒下来,仿佛给大地蒙上一层薄纱。 伴随着一阵清风,欣然恬淡,倒是让人感觉到难得的宁静。只是月色温婉如水,却也是可惜了这大好的景致... 脑海中不禁浮现出那年山林里的情景,记得那天也是刚刚下过雨,山中的天气比府里还要冷些。 自己与慕容云飞携手漫步溪边,听着流水潺潺,闻着淡淡花香。 走累了,就席地而坐。没有大家闺秀的规矩,也没有复杂的礼数,自己不是大户人家的闺阁千金,他也只是个普通人家的才子,有的只是心上人之间的相欢。 “琉璃,如果可以,我想我们去一个没有人认识的地方,重新开始我们的生活。” “繁华尽处,建一小屋。与你晨鼓暮钟,安之若素。” 我本以为日子会这样一直继续下去,自己不会回到这个囚笼,可无奈得非所愿,愿非所得。 不知自己与他的缘分,还会走到哪里。而如今朝廷政变,相府琐事烦扰,却是连见一面都是奢望了... 难怪古人都说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 月亮还有缺有圆,更何况人世间万物,悲欢离合也不过是常事罢了......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二日午后,我一如既往地坐在屋内。今日我换上了素淡衣裙,头上只带了些许素净珠翠,不在如往常那般艳丽。 坐于铜镜前挑了一支翡翠簪,本想将红玛瑙耳坠戴上,心下微微犹豫手势缓了下来。 雪莲见我心情不悦,悄声问道:“小姐,要不要出去走走?” 我微微点头,和颜悦色道:“也好。” 寂静无人的廊道上只有凋零的落花略微显眼,拐角处一行人自远处正在走着。 只见上官紫瑶一身淡紫色绸缎缝制的薄袄,金色绣纹的花样栩栩如生。 盘起的发髻将将精致的五官突现出来。柳黛眉高高上扬眼眸中充满高傲。 恰巧遇见她迎面而来,她见我既不行礼也不作声。上官紫瑶嘴角扬起几丝不屑,眼神多了一丝嘲讽。 “哟,三妹,这才几日不见,怎么连该有都规矩都没有了?” “大姐安好,方才妹妹是想事想得出了神,忘了姐姐也来了,还望姐姐大人有大量,不要与妹妹见怪。” “哦,是吗?什么事能让妹妹如此上心,连该有的规矩都忘了。” “这几日,二姐的咳疾越发严重。妹妹觉得很是奇怪,为何二姐每日都服用枇杷雪梨羹,却怎么也不见好。反而越发严重了。大姐难道不觉得奇怪吗?” 上官紫瑶面不改色,挑眉轻声道:“这二妹的咳疾竟然还未痊愈,真的苦了她了。” “是啊!妹妹也很是心疼二姐,可总觉得这其中稍有蹊跷。昨日就请了太医来,姐姐你猜太医怎么说?” 上官紫瑶微微颤了一阵,身边的梦梵轻轻握了一下她的手。随后平静道:“别卖关子,我昨儿个又不在二妹跟前,又怎么可能知道太医怎么说。” 我微微一笑回答:“太医说,二姐之所以不得痊愈,是因为屋子里有着沉水香的味道,沉水香和茉莉花香气的味道太过浓郁,所以二姐的咳疾久不见好,反而还有头晕目眩的症状,姐姐你说这奇不奇怪?” “奇怪什么?” “为何偏偏好好的,二姐的屋子里就有了沉水香,妹妹昨天发觉二姐屋里多了两盆茉莉,听二姐说是大姐送来的。” 上官紫瑶勃然大怒,伸手只向我骂道:“三妹,你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我害得二妹咳疾越发严重了?没想到几日不见你胆子越来越大,竟然敢污蔑我。” “大姐着急什么?我直只说了茉莉花是大姐送来的,并非说茉莉花里的沉水香是大姐的,妹妹难道说错什么了吗?” “你还想狡辩什么?”说完,上官紫瑶就对着梦梵道:“你去给我狠狠掌她的嘴,这丫头不给点教训还真不知天高地厚了!” 正当梦梵走到我跟前扬起巴掌时,被身后的筱雅一把拽住了手腕。 我望向筱雅,随后看到身后的上官婉莹迎面而来。 “大姐今儿个这是怎么了?到底因什么事发这么大的火。” 上官紫瑶瞧见上官婉莹前来,恼火说道:“二妹,你来的正好。听说你咳嗽疾越发严重了,我本想去看你,谁知在这里遇见了三妹。今天三妹对我不恭敬,二妹你说该不该责罚呢?” 上官婉莹听了先是点了点头,随后浅浅一笑:“三妹出言不逊,是应当罚,只是到底因何而故呢?三妹不是不懂礼数之人,我想这里面应该是有什么误会吧!” “二姐,昨儿个瞧见你咳疾越发严重,太医也说是因为你屋里茉莉花里掺杂的沉水香,可妹妹想不明白一件事,既然茉莉花是大姐送来的,为何大姐却说妹妹污蔑她呢?” 上官婉莹望向我,装作满不在乎道:“原来是因为我的事,那就没必要掌嘴了,此事因我而起。不能因为我伤了大姐和三妹的姐妹之情,伤了和气可就得不偿失了。大姐你说是不是?” 上官紫瑶没想到,如今上官婉莹倒是学得聪明了。如今懂得难以转变的局面甩给了她,倘若应允那么她自己也就下得了台,倘若她再不依不饶,只怕自己也难堪。 上官紫瑶勉强一笑,迎合道:“对啊,二妹三妹。方才是姐姐太过于冲动,让三妹受了委屈。姐姐在这里给三妹赔不是,还请三妹别怪罪姐姐了。” “大姐莫要自责,妹妹怎么可能怪罪姐姐呢?妹妹没有怪姐姐的意思。只是觉得好奇,为何姐姐送来的茉莉花里面会有沉水香呢?” “三小姐,那两盆茉莉花是慕容大少爷送给我们小姐的,送来的时候,大小姐都舍不得拿进屋里就让花房的丫头将这两盆茉莉花送到二小姐的屋里。” “慕容大哥?按理来说,慕容大哥送来的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上官婉莹不解道。 “是啊!慕容大少爷那边不会有问题,我们也没有将茉莉花送至院子里,这两盆茉莉花送来的时候就先进了花房。”梦梵解释道。 “看来,要从花房查起了。”我淡淡道。 “那就查。梦梵,去搜查花房所有丫头的屋子,以及她们的身上。不得少查一个人,一旦查出必定严惩不贷。”上官紫瑶吩咐梦梵。 “是,大小姐。” “等等。”上官婉莹叫住梦梵。 “让筱雅和雪莲也一同帮梦梵彻查此事,毕竟人多好办事。” 雪莲和筱雅微微点头,跟随梦梵一起前去花房。 半晌,梦梵和雪莲、筱雅将花房的所有丫头都带上前来,上官紫瑶问道:“查清楚了吗?” 梦梵点点头:“回大小姐的话查清楚了。” 上官婉莹问道:“究竟是谁?” 梦梵冷眼道:“你是自己出来还是我拉你出来?” 只见一个小丫头吓得跪倒在了地上:“回大小姐的话......搬花的是奴婢.....可奴婢没有加沉水香进去,奴婢真的没有啊!” 梦梵坚定道:“那为什么在你的床柜里发现了有沉水香的香囊?你还说不是你?” “大小姐,大小姐饶命啊!奴婢没有,奴婢真的没有啊!”小丫头求饶着哭出声来。 “还死不承认,拖下去乱棍打死!”上官紫瑶怒声道, “你们都给我听清楚了,以后谁在干这种见不得人的事,这就是下场!” 杀鸡儆猴?上官紫瑶这一招可真的是够狠,眼看着一个小丫头就要死在她手里了。 “等下!”我淡淡道。 “三妹,你还有什么事?”上官紫瑶疑惑道。 “这是二姐的事,大姐又何必这般动怒呢?气坏了身子可就不好了。不如这样,把这个丫头交给二姐处置如何?” 我莞尔一笑,望向上官婉莹:“二姐你说呢?” “毕竟此事因我而起,我病尚未痊愈见不得血腥,你自己去领三十板子,离开相府。” “奴婢,奴婢多谢二小姐,多谢二小姐。”说完,小丫头就吓得跑了出去。 “好了,真相水落石出,我们姐妹几个也能心安了。有这样的人在身边可真的是人心惶惶,过会儿我就给母亲说将卖身契给那个丫头,我们府里可不能再有这样的人。”上官紫瑶义正言辞道。 上官婉莹嘴角勾起一丝嘲讽的笑,随着迎合道:“是是是,大姐说的是。以后府里来干活的丫鬟底细可都得干净,不能再有这样的人钻了空子。” “无事我就先回了,这燕窝粥也快好了。我还得回去服用呢,先行一步了。”说着,上官紫瑶头也不回地离开。 待上官紫瑶走远后,我悄悄问上官婉莹:“二姐,你相信是那个小丫头做的吗?” 上官婉莹瞧着远处淡言:“不信也没法子,她不是最喜欢人前伪善吗?我本以为我躲着她就不会有事了,如今看来是我错了。” 我想起之前与上官婉莹的误会,可今日她却只字未提。 我并没有想着提起,只是轻描淡写问道:“二姐,如今你知道我的身份了,你还会认我这个三妹.....” “三妹,你在说什么?你什么时候不是我三妹了,你就是我三妹呀!” 上官婉莹拉着我的手,轻轻拂过发梢好似回到了从前。 “姐姐,我......是我隐瞒了你.....对不起!二姐对不起!” “不不不,三妹。是姐姐的错。姐姐不该之前说那么重的话,你可还怪我?” 我微微摇头,泪水在眼眶打转:“二姐,我怎么可能会怪你呢?是我对你隐瞒,姐姐你又何错之有呢?” “三妹,在这府里我最亲的人除了母亲就是你,其实我早该想到了,上官紫瑶本来就视我们为眼中钉,她怎么可能在容得下?” “二姐,你是说.....” “对,没错。一定是她害死三妹的。之前她就嫉妒我分走了母亲的宠爱,总是一而再再而三地阻拦父亲接三妹回来。难怪听母亲要接三妹回来却一点也不慌张。” “可婉柔告诉我,她是死于意外.....这怎么可能?” “婉柔不可能对你说实话的,她应该是想到却还是晚了一步。又恰好那日在山林遇见了你,就将你带回。” “婉柔的性子不坏,只能说上官紫瑶太狠毒,那是她的亲姐妹怎么下得去手?”我想着上官紫瑶,只觉得她越来越可怕。 “三妹,如今我们不能再任由着她来了。我们姐妹两人一定要齐心,就像从前一样。你还愿意原谅姐姐吗?”上官婉莹坚定的眼神,让我相信这次我们的姐妹之情要比之前更加稳固了。 “二姐,你永远都是我最亲的姐姐。”说着我轻轻靠近上官婉莹肩旁。 “璃儿。” 当我听到上官婉莹唤我闺名璃儿更为安心,姐妹之间终于冰释前嫌和好如初,我不再畏惧上官紫瑶,无论她用什么样卑鄙的手段,都不再惧怕。 如今的我,不再是那个最初的上官琉璃,不敢暗害于人,只求自保。 喜宴无好 晚秋底澄清的天,像一望无际的平静碧海。强烈的白光在空中跳动着,宛如海面上泛起的微波。 山脚下片片的高粱时时摇曳着丰满的穗头,好似波动的湖水。而衰黄了的叶片却给田野着了凋敞的颜色。 十一月,入秋以来便越发嗜睡了。午睡良久才方悠悠醒来,唤早已候在在院门外的婢女进来伺候稍作梳洗打扮。 上官紫瑶着一袭烟云丝月裙披银边蓝色流云纱,宽大的水袖上零星缀着点点淡蓝色花瓣,臂上拖逦挽着淡云轻罗烟绡。 芊芊柳腰系着一条祥云织锦腰带,坠系一幽蓝香囊。及腰青丝用一对黑檀木簪随意绾成六月髻,再配上三两淡蓝珠花点缀,垂两缕青丝于前,显些清雅脱俗,腰裹祥云纹腰带缀系于暗红色兰丝香囊。 祸起萧墙 锦国公老夫人微微一笑:“你只是个才过二八佳龄的小女孩,将来也要嫁人的。总是和自家姐妹们过意不去又是何苦?” “以后,我们锦家都不会再和你有任何矛盾了,你也可以安安稳稳做你的京都公主,但如若你不答应我们也不会在轻易客气了!” 我笑了笑:“锦祖母,我想您应该明白一点,从头到尾都不是我先挑事的。” 锦国公老夫人冷笑一声,丝毫不把这些放在心上,只是不分青红皂白问道:“你只需要回答我,是答应还是不答?” 我微微低声迎合道:“琉璃并非是不识好歹,自然也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锦国公老夫人笑了起来,和煦如:“这就对了,毕竟你还只是个孩子,太执着真的不是好事。” 说着锦国公老夫人站了起来:“从今往后,希望我们都能和睦相处,这样我也能安下心来。” 然后,她看了一眼红漆木果盘:“来,琉璃。帮祖母去把蜜枣拿过来。” 这一幕仿佛是她把自己当成亲孙女一样,若是旁人刚刚冰释前嫌一定想着如何去表达衷心,然而我只是蹙眉并没有动一下。 一个机灵的小丫头推了一下我轻轻喊道:“小姐,您快去吧!我们家老夫人已经原谅你了。” 随后,小丫头自己捧了果盘放在我手里:“小姐,从今以后您也是锦家的三小姐了。” 锦家的三小姐?这大小姐是锦溆沫二小姐是上官紫瑶,自己可不就成了三小姐了吗?这也算是个不错的事。 我看了一眼上官紫瑶微微一笑:“但愿如此吧!” 锦国公老夫人被几个丫头扶了起来,然后她从我拿着的果盘里取出一个蜜枣放进嘴里。 却只是咬了一小口,微微叹气:“我这把年纪,吃什么都不香了。”说着便径直走了出去。 正厅里,宾客云集。拓跋嗣将寿礼递给了国公老夫人,国公老夫人轻轻接过抚摸着画卷十分怜惜。 拓跋嗣笑道:“祝福锦国公老夫人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锦国公老夫人先是微微笑了起来,嘴角勾起一丝弧度。突然目光中有一丝悲凉,身子突然一颤动嘴里喷出了血来。 砰!一声巨响倒了下去,陷入昏迷。这一幕所有人都睁大了眼睛,这一瞬间一切都凝固了。 “锦祖母!”上官紫瑶吓得脸色煞白,在一旁喊道。 锦奕寒一下子反应了过来,大声吼道:“太医,快叫太医!” 一旁的太子妃姚静姝看着眼前的场景一下子吓得傻了面色惨白。 “别怕,别怕静姝。”拓跋嗣安抚着姚静姝。 锦寒澈迅速命人喊来了太医,直到刘太医赶来之时,却见上官紫瑶急匆匆地跑了过去,极为失措。 不到片刻,太医的话传了过来:“锦大人,请节哀!锦老夫人已经....辞世了....” 锦奕寒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大声呵斥道:“刘太医,你不要胡说八道!我祖母方才还好好的,这么就走了呢!” “大少爷,老夫万万不敢撒谎!老夫人真的已经走了!” 锦寒澈已经沉浸在母亲突然暴毙的悲痛中,一时之间他说不出话来。来往的宾客也万万没想到,六十大寿这样喜庆的日子,人怎么一下子突然就没了? 上官紫瑶连忙问道:“刘太医,锦祖母前段时日曾感染过风寒,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呢?” 刘太医摇了摇头:“不,这并不像是外受的风寒症,若是风寒也不至于突然暴毙。” “那会是什么呢?”上官紫瑶问道。 刘太医平坦道:“是中了毒。” 锦奕寒脸色大变:“中毒了?到底是谁想要害我祖母,怎么会中毒了?” 可到底是谁有那么大的胆子,敢在寿宴上下毒呢?众人也都面面相觑,毕竟是国公老夫人,今日又是六十大寿,原本喜气洋洋的场景如今却是国公夫人突然暴毙中毒而死。 一时间,锦家已经是乱得不可开交,上官紫瑶哭得泣不成声,跪下来就拉着拓跋绍的衣襟:“清河王殿下,请你一定要为锦祖母做主啊!” 果然,上官紫瑶这么一哭,让原本就怜香惜玉的拓跋绍更是心疼,他轻轻拉起上官紫瑶,对着众人拍案:“岂有此理,究竟是谁胆大包天,敢对国公老夫人下毒?查!一定要好好彻查!” 刑部尚书和户部尚书都走了出来,慕容沣也走上前,先发制人道:“清河王殿下,此事宜尽快告知陛下。并且锦家所有人一律不得出府,这样凶手也就不会继续逍遥法外!” 清河王点了点头:“来人,立刻进宫去禀报父皇,今天一定要将此事查的水落石出!” “是!” 慕容云飞看着眼前乱成一团的锦家,望向我轻声道:“看来今天锦家是闹不完了。” “这还闹的不算大,不可能轻易收手的。我们就拭目以待吧!” 锦寒澈将锦国公夫人安置寿堂,吩咐府上所有人准备丧事,请所有前来的宾客都坐在正厅等候,接着让刑部尚书查验整个正厅,庭苑和国公府上上下下。 锦奕寒强忍着悲痛,而上官紫瑶则以袖掩面痛哭不止,其余的人都是一副惋惜的神情。 慕容清渝看着痛哭不止的上官紫瑶,本想要上前去安慰,可碍于拓跋绍在一旁,不得已他只好远远地看着上官紫瑶一眼。 一直保持沉默的四皇子开了口,对着三皇子道:“三哥,我们是不是可以离开这里了?他们应该是不会怀疑我们的。” 三皇子看着众人,沉吟道:“你没有听二哥说吗?必须要找出凶手,如果找不出凶手,我们都无法离开这里。” 混乱之中,上官婉莹和安心雅从后花园赶来了正厅,在宾客中看见一直沉默不语的我安然无恙,这才安下心来。 “璃儿,原来你在这里。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上官婉莹拉起我的手关切问道。 “二姐,心雅姐姐。国公老夫人暴毙了,眼下拓跋绍正在查清凶手。” “国公老夫人方才还好好的,怎么会突然就暴毙了?这未免太突然了。”安心雅左思右想,觉得太匪夷所思了。 颠倒黑白 因为自己被受人怀疑,我央求检查的时间比其他人稍微长一点。 半晌,姚静姝和我一同出来,有人不由问起:“太子妃娘娘,可是查出了什么?” 上官紫瑶冷笑了一声:“太子妃娘娘,一定是查出了什么吧,我就知道一定会查到的。” 姚静姝却在上官紫瑶刚说完话的一瞬间就摇了摇头:“恐怕要让上官大小姐失望了,什么都没有。” 上官紫瑶的笑容在这一刻渐渐消失了,这怎么可能呢?自己安排的人明明在裙摆缝隙里缝上了药,难道是哪里出了差错,否则怎么会没有查到? 上官紫瑶又继续上前一步:“即使搜查不出东西,也不能证明三妹清白。” “上官紫瑶,你怎么说话呢?”拓跋嗣再也容忍不了上官紫瑶的无理取闹,厉声问道。 上官紫瑶柔弱地看着拓跋嗣:“太子殿下,难道您要看着锦祖母就这么枉死吗?” 拓跋嗣冷语道:“你究竟还想怎么样,难不成要把你三妹带到衙门,你才甘心吗?” “在事情还未水落石出之前,只能先委屈三妹一下了。”上官紫瑶倒是一点也不顾及。 “大姐,这你就有点过分了。哪有千金小姐进衙门的道理,最重要的是都不知道犯了什么事。”上官婉莹反对。 锦奕寒面如寒霜:“太子殿下,这件事关系到我祖母的性命,若是没有一个交代我们也是不肯罢休的。” 拓跋绍一脸惋惜:“看来京都公主,真的要和刑部尚书一起去一趟衙门了。” 这衙门怎么能是一个大户人家小姐去的地方呢?纵使是清白但进了衙门不到第二天也会变成所有人的笑柄,拓跋嗣本想开口说话,我先开了口。 “大姐,你是真的想要查出祖母的死因吗?” 上官紫瑶厉声道:“那是自然,我不可能让凶手逍遥法外。” “紫瑶小姐若是执意如此,我倒是有个好办法。”慕容云飞缓缓开了口。 慕容云飞的话引起了众人的注意,众人都将眼光投向了他。 “只要验尸就可以查出更多线索,凶手究竟是谁,自然也能进一步确定。” 听到验尸,上官紫瑶却毫不犹豫地制止:“不可以!” “上官紫瑶,你到底想干什么?不肯验尸,说明你心里有鬼!”慕容雨微再也看不过眼,按耐不住自己的性子,站起身来。 喜从天降 清晨,我换上一淡粉色的长裙,上配一件素淡的白纱衣,亦是标准的小姐妆,极为淡雅的装束。 风吹过,稍显单薄,也含有一丝悲凉,漆黑油亮的发髻上斜插一支翠绿流苏海棠簪。 正在花园中漫步,却见上官婉莹往这边走来,像是刻意来访,不躲不避便任由她走到自己身边,她像是兴致极高向自己请教古诗词,我看着二姐高兴的模样,不禁兴致也随她高了起来。 就随口教了她几句,雪莲在一旁弯眸笑得开怀,花园中弥漫着愉悦的空气,流苏轻摇,朱唇微启,素白玉指轻轻拉着人在花丛中赏花。 那红的黄的花朵开成一片,像是一副锦绣佳人品诗图,自己不禁在心中疑惑心底多日阴郁不见日光,多久未曾这样快乐过了? 正在思考突然一个身材高挑,乌黑如泉的长发在雪白的指间滑动,一络络的盘成发髻,玉钗松松簪起,再插上一支金步摇,长长的珠饰颤颤垂下,在鬓间摇曳,眉不描而黛,肤无需敷粉便白腻如脂,唇绛一抿。 嫣如丹果,珊瑚链与红玉镯在腕间比划着,最后绯红的珠链戴上皓腕,白的如雪,红的如火慑人目的鲜艳,明黄色的罗裙着身,翠色的丝带腰间一系,顿显那袅娜的身段,宛若降临尘世的仙子,款款而来。 来的便是上官紫瑶,不禁面颊微微浅笑,弯身行礼:“给大姐请安。” 上官紫瑶果真伪装极好,人前真是一副大家闺秀温文尔雅扶起自己笑道:“本是一家人,三妹何必多礼?”果真令人作呕,而一旁的上官婉莹也默默后退了几步静静看着。 “姐姐说笑了,世家贵女这该有的礼数自然是乱不得的。” “贵女?你一个平凡之女何贵之有?上官紫瑶赏着花,听着我豪言壮语,唇角轻划无奈笑意,又恐失了贵女身份,随手尾指轻捻丝绢遮掩。 “平凡之女又如何?仙女一般的容貌,蕙质兰心的内在,这两点大姐可有哪一点符合?哦……小妹说错了,大姐莫怪,确实有一点符合……就是容貌了吧?”我轻轻讽刺一笑。 上官紫瑶听我言语言,心微愠。脸上却仍是一副世家贵女之仪,怎可为了区区一个野丫头而堕了自己尚书千金的名声? 虽内心愤恨我嘲讽了她,于外处也不好多言其他,只是轻声道:“我的闺名是及笄时长辈所取,与妹妹闺名不同的是,妹妹的则是由自己所取,若非如此,如今妹妹又怎会处在如此尴尬之境?” 我听她话里有话,是暗里嘲讽自己是个平凡之女,身份尴尬,也登不得大雅之堂罢了。 其实自己本就是一个替身,少不得替这个三小姐在这里忍耐,步步为营于是笑道:“大姐说的甚是,不过琉璃和大姐唯一不同的是心底善良,有一颗纯洁的心灵,琉璃出言无状,大姐即是千金出身,自然心底宽大,自然能够以大家风范宽容琉璃吧?” 上官紫瑶玉手轻抚他曾赠与自己的玉珏而故作忽视眼前,只是听不得人虚伪之态,冷声:“以德报怨?那何以报德?” 安分守己 夜深人静,婢女手持明灯照亮前行的道路,上官紫瑶与上官婉莹并肩行走氛围凝固,散落下的月光将她们的身影拉的绵长倾斜,偶尔有几声虫鸣自旁边杂草丛生中响起。 来到一荒无人烟的悬崖峭壁旁站定,低头看去幽黑无底的深渊似一只张着大口的怪物正等待着不慎之人掉落为之送食,令人望而生畏。 “大姐,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什么事连三妹都不能知道?” “你跟着我走就是了。”上官紫瑶淡淡道。 上官紫瑶很了解上官婉莹,她从小怕黑不敢夜里出行,只是有些话势必要说清楚,不然她会阻碍了自己的前程。 上官紫瑶看着略带委屈小心翼翼的上官婉莹发问,微微侧目看向满脸无辜的她,漫不经心将疑问缓缓道出:“你与慕容清邺,两情相悦已久对吗?” “我.....” “你只需要回答我是或者不是。” 半晌,上官婉莹本是沉默不语,最后突然脱口而出:“对,我是与他两情相悦已久。我知道大姐你也心悦于他,可是他喜欢的人始终不是你,我也知道你痴情于他很久,可我也有喜欢一个人的权利,即便你我之间有许多恩怨,但也不应该牵连到他。” “很好,所以你今天听到慕容清邺将要娶你为妻的事,都是真真切切,半点不假。”上官紫瑶听了她的话,表现得从容自在。 “你这是什么意思?”上官婉莹听过后很是诧异。 “既然你们两情相悦,我这个做大姐的又怎么能坏我自家妹妹的好事。所以我便求了慕容伯父为你争了一个好姻缘。” “你这么做又是何意,是想和我重归于好?真对不住,我不受你的蛊惑。” “话别说的那么绝对,你敢说你听到这个消息就没有一丝丝的动心?若你没有动心,就说明你和慕清邺的情意是假,欺骗他是真!” “你不要胡说八道,你以为谁都会跟你一样绝情寡义吗?” 上官紫瑶只见上官婉莹毫不慌张熟练的和她吵着,见状勾唇无声冷笑,果不其然自己的这个妹妹对慕容清邺的情意深重。 “原来是我误会了,二妹难得有个心悦的人,我若是在与你这般相争下去,倒是显得我太过于较真了。”上官紫瑶微微叹了一口气。 “你今夜找我来,到底什么意思?” “我放手,成全于你。对我来说慕容清邺无一点利用的价值,我又何必这般执着于他呢?倒不如早早成全了你们,还能有个好名声。” “你的意思是我还要感谢你吗?你可真是将自己的过去说得清新脱俗,你从前是什么样自己最为清楚。” 上官紫瑶转身与她对视,见上官婉莹语气充满嘲讽,眸子里透出的压迫感使人眼神躲闪左右游走,见她微露出一丝怯意才微微开口:“我告诉你,我怎么样还轮不到你在这里说三道四。” “怎么,难道我说错了吗?你过去对我和三妹四妹的所作所为,难道你都忘了吗?你忘了我们可忘不了,如今你竟然为了一个皇后之位暗自私会拓跋绍,若是太子殿下知道.....” “啪!”一个清脆的声音,上官紫瑶在上官婉莹毫无防备的时候一巴掌打了下去。 这一巴掌打得上官婉莹猝不及防,白净的脸上瞬间红了起来。 “你最好将这些话烂在肚子里面,若在敢再敢胡言乱语....”上官紫瑶快步伸手攥紧上官婉莹纤细手腕,扯着她推到悬崖边缘,只见她脸吓得煞白,眼里皆是惊恐万状。 嘴里不断叫嚷满是求生之欲脚底踩落的碎石顺着峭壁跌落到深渊中寂静无声。 手臂发力将她从边缘拉回来,上官婉莹顺着胳膊滑坐在地上转身向上官紫瑶扑来,稍稍有点血色的脸颊上满是泪痕,再也不敢多说一句。 “就你这个样子,还在这里斥责我,既然你都不顾我们的姐妹情分,那我也不用跟你客气了,你给我听清楚了。” 上官紫瑶语气一转尽添凶狠杀气,居高临下的看着瘫坐于面前的上官婉莹,双眸怒火中烧争抢着欲将她吞噬:“大魏的皇后,只能是我一个人的,你要是敢跟我作对,那就是必死无疑。你给我乖乖地安安静静的嫁到慕容家,以后安分守已别再出任何幺蛾子,若是你再和上官琉璃惹出事端,我就会像今天一样,随时捏死你们,像捏死蚂蚁一样简单。” 是夜,我披了衣服起来,靠在门口静静看着漫天飞絮。 皎洁的月光下,飘落的洁白飞絮都似乎沉入到一个很轻软,很幸福的梦中去。 外边景象一片银装素裹,路上行人多裹厚袄子匆忙行走,像是要参加什么重要的集会。 也不知今日是什么集会,听说原本是从西域那边传来的,上官婉莹未归自己也不得安睡,命雪莲为我梳了倾髻,外披暗红大髦,耳边佩银环,身着淡色衣裙,脚踏绛色绣鞋。 携身边几个婢女一同前去后花园,路上不乏听到远处西域歌曲响起,旋律悦耳又轻快。 “璃儿。” 听到熟悉之声,我转过身来微微一笑招了招手:“二姐。” 上官婉莹牵着我,左溜右蹿。终于寻到一处僻静的地方。 “二姐你去哪儿了?叫我好生担心。” 上官婉莹决定隐瞒一些,省的一不小心就牵连到了我。 “出去散了散心,本想着叫你。但听你屋子里的丫鬟说你睡了,就么没想着扰了你清梦。” “是不是因为明儿个清邺哥哥要来提亲,欣喜不已?” 上官婉莹轻轻用手点了我的额间:“你这个坏丫头,又在取笑我。” “哎呀!姐姐。我只是实话实说,不过你心里应该很紧张对吗?” 上官婉莹听了我的话,表现地心事重重微微点了点头对我露出了笑颜:“紧张也是有的,一是就要嫁进慕容府了,我怕不讨婆母欢心,二是不放心你。自从婉柔进了齐王府,就只有你和我彼此相伴,我真怕我若是离开了相府,只怕你往后的日子会更难了。” 听了上官婉莹的忧心,我笑了起来没有任何勉强,而是真的从心里在笑:“二姐不必担心,你只管安心嫁给清邺哥哥,做最美的新娘子。听云飞说慕容伯母人很好,你这般温柔知书达理,想必慕容伯母喜欢你还来不及。” 随后我想了想又说着:“至于我,姐姐也不必担心,璃儿一人可以的。” 上官婉莹望着我,她第一次发现经霜犹艳的花,遇雪更清。像我这样的女子其实不需要他人的怜悯,她徐徐开口:“好。” 冬日的暖阳温和,晒在身上暖洋洋的很舒适。 婉婷阁从清晨就开始热闹起来,床榻上摆满了各种花色的长裙,看的人眼花缭乱。 上官婉莹抬手置于腮部轻托,细长的黛眉微蹙,眸光中满是困惑。仔细打量着每一款样式。 双肩落上重量惊到了正在思考的她,转过身才看到是我来了,上官婉莹轻轻挽着我的胳膊轻轻摇晃,用着撒娇的语气:“好璃儿,帮姐姐选一件。” “好,今天可是清邺哥哥来提亲的日子,自然是要将我家二姐打扮的美美的。” 说完,我就帮着上官婉莹挑了淡绿色的绿罗裙,二姐亭亭玉立如那翠竹一般。 “喏,这件不错。不如就这件吧?” “谢谢璃儿。”说着,上官婉莹满心欢喜地去更衣。 待她走了出来,果不其然如花似玉美艳动人,白皙无暇的脸上不曾扑抹胭脂水粉,白里透红,唇红齿白。 “二姐真美。” 三聘六礼从慕容府直接送来相府,共五十八箱聘礼,鲜红的绸缎缠绕在箱子上,送聘的队伍从城尾排到城头,让人不胜唏嘘。 “二小姐,三小姐快去前厅。慕容家来人送聘礼了。”筱雅跑了过来连忙道。 “好。”我和上官婉莹异口同声。 来到蔻香阁,上官紫瑶倒是早早先到了。她规矩地站在母亲身旁,慕容夫人和母亲坐在一块,温柔言道:“妹妹,这送来的聘礼是不是有些少了?” “哪里,这么多年都是你和大哥一直照顾着上官家,如今婉莹就要嫁到慕容府了。你们又送了这么多聘礼,这.......” “我们还需这么客气?提亲下聘礼本就是应该要做的,更何况这么多年我们两家的关系所谓亲上加亲,难道不是这个道理?” “伯母说得极是,清邺公子对二妹妹的情意就连我这个做长姐的都看在眼里,如今下这么厚重的聘礼来提亲,我若是二妹妹早就答应嫁了。”上官紫瑶在一旁表现得好像已经没感动的样子。 “大姐说得好有道理,只是” 凤冠霞帔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天之不幸,生逢乱世。天之我幸,嫁得如意郎君。 心心念念那日提亲时惊鸿一瞥,不负盛名的俊美面容如烙在心。原想在乱世中保全自己便足矣,又谁知上天尤怜,上官婉莹和慕容清邺终成眷属。 成亲的队伍迎面而来,寻常百姓不禁瞠目咂舌恨不得日后自家女儿都能嫁入慕容家,往后便都免去了劳作的辛苦,但不知从今以后家隔万里的孤独。 慕容清邺由慕容府到相府,沿途道路每隔十步都有一名持银枪着铁甲的士兵警戒,路边人群熙熙攘攘,都想一睹这慕容家二少爷的尊容。 成亲吉日悄然来临,第一缕曦光穿梭于窗棂花雕时便迫不及待晨起梳洗。 上官婉莹着一身艳红衬得凝脂无双,雪肤花貌世无其二。窈窕身段掩进红妆凤纹暗花缂金丝广袖衫中,边缘尽绣凤凰图案。 胸前柔软绣金红绸绕转拉伸出精致花结,外罩朱红双孔雀绣云缨络霞帔。桃红缎彩腰封垂下云鹤描银留仙裙,裙上绣出百福花样。 青丝三千披散身后延至腰背,翻袖葱指柔软拈起鎏金梅花簪划过墨发婉转蜷曲盘至后脑。满头花钿珠翠随着呼吸轻颤,孔雀金步摇振翅欲飞。 九彩五凤流苏钗雍容华贵尽显,素手执起胭脂挑开玉盖香气弥散,挑起几许于颊边轻擦,微抿红唇弯眸镜中自己娇艳动人。 心下甜腻蔓延缓解几许紧张,阖眸又睁深觉这一切美好似梦幻。 上官婉莹唇畔羞赧笑意荡漾,任由侍女放下正红祥云头盖遮掩绝色面容。 扶着身旁手臂站起,莲步轻移,尾裙长摆曳地三尺许,边缘滚寸长的丝缀,似翩蝶贴地蹁跹。 侍女左右搀扶着上官婉莹来到正厅前与母亲姊妹作别,院里站满了人。有些未曾谋面的也在笑盈盈的望着上官婉莹竟说些客套的祝福话。 上官婉莹朱唇轻启微微俯身:“女儿拜别母亲,日后女儿不能随侍母亲身边,万望母亲善自珍重,万事以自己身体为重。” “婉莹,好自珍重。以后要孝顺好公婆,服侍夫君。”上官卿颜握着上官婉莹的手,点了点头。 “二姐。”我低吟,望着上官婉莹心里有着万般不舍。 “三妹,以后孝顺母亲,就交给你了。” “嗯。” 相府外,有一大红喜服罩身的公子,头戴红锦玉冠,金钗端端正正的将男子乌发束在里面,整整齐齐五官清晰而立体,器宇不凡,仪表堂堂。 虽看起来尊贵脱俗让人不敢靠近,但脸上的欣喜欢愉怎么也遮不住。 上官婉莹上轿似是能听见自己微促心跳,一路伴着喧闹喜乐锣鼓齐喧。 忽而仆从步履停驻,纤指紧攥红绸褶皱细碎,缓缓踏下只闻耳畔人声鼎沸,夸赞之词不绝于耳。 手心微凉突然被一掌儿郎大手牵起,娇躯悸颤下意识反握紧略显茧意掌心。随即低沉温柔嗓音传来引得自己双颊似火烧般滚烫。 落骄,慕容清邺携着上官婉莹的手登上百层台阶,红棉的地毯早已铺好。俩经过的地方都撒下漫天花瓣,十里红妆。 上官婉莹手掌被温软大掌包裹,柔柔蜜意传递沁心。凤头金丝绣鞋翼翼踢踏于参差石青石,莲步款款,碍于红绸遮挡视线稍显磕绊。 上官婉莹险些欲跌葱指倏地紧攥着慕容清邺的手掌,重心飘摇还未前倾便被稳稳扶住。 贝齿扣唇,颊边沾染些许夕霞,心头莫名荡漾丝许安稳,与如此男儿相伴一生,实为三生有幸。 喜色满街,爆竹脆响耳畔,凭他低语指引,提裙迈过最后一道门槛,屋内渐静,心尖愈发颤颤然。 红鸾嫁衣显窈窕,柔荑紧绞眉眼娆。亭亭静立喜堂中央,心跳怦然伴随祝词清亮入耳。 “一拜天地——” 转身向门外广阔天地盈盈拜下,谢苍天予这美好姻缘。 “二拜高堂——” 复而旋身面对父母公婆行礼,谢父母予骨血发肤及这绝世容貌,谢公婆不嫌乔婉,乱世流离。 上官婉莹侧身对着身边的慕容清邺福身腰肢柔软,这一拜,便是结下一世夫妻的情缘,你我皆不可逃,不愿逃。谢君许我真爱无双,一世安。余生,请多指教。 “礼成,送入洞房——” 连语调都携带些许暧昧不明,略一愣神已被众人簇拥进洞房,慕容清邺则无奈拉扯推搡中入席敬酒。 屋外人声嘈杂扰得心意乱柔声遣下侍婢独自一人沿着床岸坐下。木门吱呀轻阖总算滤去些杂乱声响,喧嚣远去,心下紧张之感便于静谧房中无处可逃。 长夜漫漫不知这等待何时方尽,如坐针毡不时摆弄自己衣裙绫罗,胸前花结不知反复绕了几遍。几欲掀起盖头于屋中走动,又怕惊了屋外人反倒惹得麻烦。 长时端坐腰背腿脚皆有些酸麻,索性松了身板,脱了绣鞋,小巧金莲在床边晃荡。 偷着微掀盖头打量屋内装饰,各处皆是精巧喜字张贴,椒房红墙上龙凤对烛射影摇曳。 大红罗帐,丝绣喜被,还有那一方素白帕巾置于床头,目光稍一触及便羞得双颊通红。 忽闻门门外惠窄脚步声响,赶忙理好衣裙放下头盖着绣鞋端坐。 木门推开霎时好似心漏跳一拍,慌了神只顾垂首聆听轻柔脚步渐近。 上官婉莹起身慌乱接过酒杯任由慕容清邺挽着自己手臂交杯,合卺美酒饮下只觉身上微烫,双手在身前绞紧不知所措。 “夫君......”大红绸盖头缓缓挑起,倾城笑靥绽放摄人心魄。 上官婉莹启唇嗓音柔糯轻唤一声,抬首映入眼帘的除了那张日思夜想英俊面容,还有那双眸底温柔爱意。 发钗步摇悉数耐心取下,墨发似瀑散落肩背衬得肌理胜雪。下一刻已背抵床褥,娇躯落于宽阔怀抱。 一身繁复嫁衣如火飘摇滑落床岸,人儿动作带出微风拂过烛焰明灭。情醉中只隐约记得爱人温润而坚定的话语。 “夫人,吾心悦你。” 含恨出宫 天兴六年,拓跋嗣被册立为太子后受封为相国、车骑大将军。皇帝曾说拓跋嗣聪明睿智,宽厚弘毅为太子最佳人选。 正当行册封礼之时,拓跋嗣发觉自己的母妃不在身旁,便询问起身旁的太监。 淑贵妃不敢再隐瞒下去,只好如实告知:“太子,颖儿姐姐她......” “淑母妃,我母妃怎么了?”拓跋嗣看着淑贵妃为难的样子,不由疑惑。 淑贵妃拉着拓跋嗣的手,尽力稳住他的心态:“在你被封为太子的前一天,颖儿姐姐她去了陛下那里,之后就再也没有出来过,听人说是陛下赐死了她....这.....” “不可能!不可能!”拓跋嗣撕心裂肺地喊了起来,几乎近要崩溃。 “我母妃怎么会被赐死,父皇不是说他最爱母妃吗?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怎么做!”拓跋嗣再也忍耐不下去,册封礼还未行完,就跑了出去。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身后的太监紧跟在身后。 淑贵妃看着远去的拓跋嗣心下不由微微一怔:“看来,就要出大事了。” 步步紧逼 廊桥画舫,云霭茫茫。滹曦枪尖含霜雪,旋身踏叶穿林间,执枪势凌云。应是料峭春风寒,薄衫难抵御。枪尖落,足顿落船中,随水入青莲。 红袖染画屏,水月共盈盈。夜初深,笙歌软语絮絮入耳,朱罗幔帐层层掩映。青春娇美的舞姬穿梭其间,香风满怀,唇齿生艳。 舫中熏香甜烈,臂上枕着这几日献艺的女子。她们年轻,妩媚,江南滋养出的小家碧玉,一颦一笑都透着俏皮不拘的烟火气。 甚至于她这些姐妹,虽只中人之姿,却也因为浑然天成,颇得意趣。 雪肌带笑,云鬓柔贴,楚腰嬛嬛迷人眼。见惯了宫里头的规行矩步恭谨持重,唯有这样的新鲜丰满,才能短暂安慰自己日益疲倦的内里。 桂棹兮兰浆,击空明兮溯流光。渺渺兮余怀,望美人兮天一方。 拓跋嗣温酒小醉,十指如葱搛着酒杯,浸了蜜似的引人入胜;船稳稳驻于水面,思绪却在这温柔蓄成的池子中浮沉。想自己万人之上坐拥盛世,却少能这样亲自触到此等人间温热。 府里的嫔妃总是冰冷的,谨慎的,连见到自己时的笑容,都带着深深的颓色。 一个个曾经盛放的女子,满头珠翠戴久了,就都成了欲望的幽灵,唇上染的是宫墙的朱漆,和着家族的血色。 眉头紧锁,细小的疼从太阳穴穿过前额,一阵一阵带起那张冷若冰霜的脸。她薄薄的唇一开一合,言语都是对自己的指责。 措辞是那样的锋利而让人难堪,自己竟想不起,她初伴身侧,那样的直率柔情,是什么时候了。 心下不悦的很,唯有拥紧怀中娇顺的人才能稍稍缓解。 年轻的躯体总是滚烫的,托在掌中仿佛没有骨头,那是不受束缚也不曾被寂寞与心计矬磨的放纵,宽敞的容纳着自己无处安放的压抑与紧张,稍稍抚平岁月留下的褶皱。 可她们懂什么,她们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懂原是美德,而不懂,却又自以为懂得一些,就能将所有的好败坏殆尽。 乐音忽停,红影破碎。上官婉柔带着不知天高地厚的傲然面目出现在拓跋嗣眼前。 怒意带着疼痛层叠堆上胸口,随着她字字铿锵落地粉碎,怀中温度骤然流逝,空余一捧虚妄,什么情意,都随着夜风,荡然无存了。 多年来的严苛自持已然耗尽心神,她此番仍旧步步紧逼到自己面前,到底是不给彼此留一分脸面。 尴尬之余又有些畏惧她将出口的话,血气上涌却目光冷冷,想要以多年冰封将二人隔开。 “你看看你,出宫这几天像什么样子?我知道你对贵妃娘娘的死仍然放不下,可是贵妃娘娘也不想看到你这样。” “你懂什么,你什么都不懂。”拓跋嗣冷淡地看着上官婉柔,丝毫没有半分情意。 “对,我是什么都不懂。你什么都懂,自从你得知贵妃娘娘死后就整天借酒消愁,将王府上上下下所有人都带离了京都,如今却在这江南画舫上夜夜笙歌到底是什么意思?” “国事繁重,难道本王连这一点自由你都要限制?”拓跋嗣慵懒地说着倒是显得漫不经心。 “原来,太子殿下也不过如此,竟然这般昏庸无能。”上官婉柔没好声气道。 “你再敢多说一句,信不信本王把你丢下去?”拓跋嗣有些恼怒地看着上官婉柔。 “我还怕你不成,你这般不清醒,我就是落水也要让你清醒。” “你!来人,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给本王丢下船去!”拓跋嗣气急败坏,眼看着上官婉柔差一点就要被丢下船去。 “住手,都住手!”一阵女声响起,姚静姝走了进来,看着一众人等。 “你们这是闹什么呢?”姚静姝看着上官婉柔和拓跋嗣吵闹不止,缓步走上前来制止了他们的争吵声。 “婉柔妹妹,我知道你很不解为何殿下要带我们撤离京都来到江南,对吧?” 上官婉柔听着姚静姝所问的,正是自己想知道的,就点了点头。 “其实殿下被封为太子后,已经成了很多人的眼中钉,太子之位有多少人觊觎,我想妹妹也应该很清楚。而殿下惹恼了父皇,如今他正在气头上,殿下自然是不敢出现在父皇面前,出宫躲避也正好让父皇可以消消气,这难道不是两全其美的法子吗?” 上官婉柔一边听着姚静姝说,一边若有所思地想了想,也不无道理。 但拓跋嗣今日之举确实有些过分,这完全不像太子所做之举,于是上官婉柔又不满道:“静姝姐姐,殿下带我们撤离京都没有错,可是你看他方才的所作所为,此举实在太过于轻浮。” 姚静姝温婉一笑,似乎明白了上官婉柔的意思,只是温柔地先劝解她:“妹妹的心意姐姐明白,不如你先和淑儿妹妹她们去用点心,我来帮你劝说殿下,如何?” 上官婉柔见姚静姝开了口,也只好作罢不再闹了,只是恭敬地行了一礼:“那妹妹就先告退了,劳姐姐费心了。”说完,就走了出去。 拓跋嗣看着姚静姝有些自愧,自己只是想借此机会放松一番,却没想到自己竟然和江南歌姬寻欢作乐,醉里与美人逍遥,的确是有失风范。 “静姝,你是不是对我很失望。”拓跋嗣低沉道。 姚静姝听着他这样询问自己,看出他是有意悔改, 东躲西藏 冬日晨熹初乍缕缕透过层层云朵抚摸在大地之上,雪地微凉。画角悠悠迎晨光,透过雕木糯米纸窗挤进屋里。 采薇轻轻望向窗外,低声唤着上官婉柔:“小姐,我们好像已经到了。” 上官婉柔半撑着身子,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哦,到了吗?” “是的小姐,不过看着这里好陌生,奴婢从来没来过这里,小姐来过吗?” 上官婉柔从床榻上微微起身,将柔软的外衣披在肩上,倦懒迷人的睡眼盯着窗外:“这地儿我也没来过,不过今儿个我们应该不是住在商贩的家里,就是庄户人家。” “咦,小姐您怎么知道的?”采薇望着上官婉柔自信满满的样子,好像一个提前预知未来的仙人。 “我.... 我才不告诉你呢!”上官婉柔调皮起来。 “小姐~您就告诉奴婢吧,您对奴婢有什么好隐瞒的呀!” “就不告诉你,就不告诉你。”说着,上官婉柔就和采薇玩闹起来,采薇追在她身后想要抓到她,正在两人玩得高兴时姚静姝推开了走了进来。 “哎呀!”上官婉柔没看着姚静姝,和她撞了个正着。 “哎哟哟,静姝姐姐你没事吧,妹妹不是有意的,真对不住姐姐了。”上官婉柔看到姚静姝赶忙赔不是。 “不妨事不妨事,妹妹都收拾好了吗?就要下船了。我来给妹妹说一下,过会儿去东厢房用早膳。” “姐姐,我就不去了。今早没什么胃口,不太想吃。”上官婉柔摇了摇头,她素来不喜热闹,之前的早膳也都是送到蒹葭苑里。 姚静姝听着上官婉柔这么说也不再强人所难:“那好吧,过会儿我叫人给你送进来,你多多少少也吃一点。” “好的,那就多谢姐姐了。” 因已到江南,上官婉柔穿了一身较为素净的打扮,果绿色圆领薄锻直身长袄,绣着杏黄折枝花卉,下着素白云绫长裙,上面缀着一块玉,脖子上则系着带璎珞纹和细金丝坠的项圈。 “小姐,你这身打扮会不会有些素净,小姐怎么说如今也是良缘呀!” “没关系,现在也不是在王府,这样甚好。” 合宫夜宴 一个月后,京都喧闹嘈杂的声音不断入耳,好久没有这般热闹过了。 难得闲暇的片刻,华阴公主约了我见面,而见面的地点正是棠梨宫外的静心湖。 “给公主请安。”我看到华阴公主,微微行礼。 然而华阴公主却挥了挥手:“琉璃姐姐,咱们先到船上说吧!” 说着,我和华阴公主来到船上,与她同坐在船沿,小船划过湖面泛起层层涟漪,也不知道华阴公主到底有什么事要和自己说,竟然要如此谨慎。 “琉璃姐姐,今天叫你来,是想要告诉你,我弟弟逃出宫了,我也不知道他去哪了,而父皇也不知最近到底是怎么了,每日上朝都是有事启奏,无事退朝。已经连续一个多月了。” “这是怎么回事?那太子殿下出了宫,齐王府呢?婉柔她们......”我的脸上不过片刻惊讶,随后便释然。 “婉柔和其余的良媛也都跟随我弟弟走了。”华阴公主压低了声音。 我听了华阴公主的话微微一怔:“这,太子殿下之前没有说去哪吗?那为何你父皇不派人去寻呢?” 华阴公主叹了口气,实话实说道:“父皇也不知到底怎么了,夜夜都留宿在贺母妃的宫里,白日除了我和雨微谁都不见。” 听着华阴公主提起贺夫人,我心里不由一震,只怕贺夫人是早已在算计了。毕竟觊觎太子之位最久的,就是贺夫人母子二人。 “那你弟弟为何要离宫?” “父皇为了立太子,不惜一切牺牲了母妃,将母妃赐死。可自母妃死后,父皇就悲痛不已,天天都在寝宫里饮酒,还服用了寒食散。”华阴公主瞧瞧观察我的神情。 “寒食散?那不是禁忌之物吗?都说长期服用会有很大的副作用。”我微微蹙眉,为何皇帝昏庸到连毒物都敢触碰。 “没法子,我和雨微已经一而再再而三的劝阻了,父皇倒是应允不再服用,可我们也不能一直在他跟前,也确实不知该如何是好。” 华阴公主口中低声,无可奈何。 “琉璃姐姐,最近你们府上可还好?”华阴公主转移了话题,关切地问起了相府。 “倒是一切都好,二姐嫁进了慕容府,听闻慕容夫人很喜欢她,自从婉柔进了齐王府,就只剩我和上官紫瑶了。” “如今只有你一个人了,更要当心上官紫瑶。”华阴公主小心翼翼地警惕。 “我懂。”我的手臂伸向进水中,脸上的笑容始终淡淡的,也不多说什么。 就在我进宫的这天,皇后置办了家宴和皇帝一同迎春相贺,想在宫里热闹一番,饮酒助兴。 皇后素来喜爱清静,皇帝见她主动相邀,便也应允了。后宫的嫔妃也一起前来迎春送福,而此次华阴公主和馨雨公主自然也都被请来。 这一次,皇帝还请来了几位忠心得力的大臣,司空庾岳,北部大人贺狄干兄弟及高邑公莫题父子。 皇帝毕竟已经到了晚年,沉湎酒色刚愎自用,不睦兄弟。 因猜忌多疑,也常常觉得朝中大臣引得自己不满,就要诛杀大臣。 朝中大臣们惶恐度日,很多本职之事也不敢做主,毕竟这天下之主,只有皇帝一人。此次受列邀请的大臣也都找了借口推脱,不敢前来。 皇帝喜爱热闹,见他们不来倒也没怎么怪罪,毕竟家宴还是要兴致勃勃。 皇帝赠予皇后的迎春礼是白玉响铃簪,皇后忙起身谢道:“这白玉簪矜贵,做工精致。” 皇帝轻轻拉着她的手,柔声细语:“皇后操持后宫之事,过于辛苦。这白玉响簪是嘉奖你的。” “臣妾谢过皇上。” 随后,几个宫女将锦盒送到了每位嫔妃手中。 贺夫人娇嗔道:“陛下偏心,给皇后娘娘的是白玉响簪,给臣妾的却是玲珑水晶簪。” 皇帝笑道:“虽然你的不比皇后名贵,但不会因为这些改变,待你一样的心意。” “哇哦!”华阴公主打开了锦盒随后就惊讶了起来:“这是我最喜欢的镶红宝石花形金耳坠。儿臣谢父皇赏赐!” “阴儿不必客气,这个耳坠最为合你了。”皇帝将手中的酒盏端了起来一饮而尽。 慕容雨微抬眸看着跟前的锦盒,将其打开,掩口笑道:“哇,是镶珠阴簪和白玉雕绞丝纹手镯,谢皇帝舅舅。” 皇帝举盏在唇边啜饮:“馨雨 宫闱之事 窗外,厮杀声,喊叫声和哭嚎声,此起彼伏,声响从开始的微弱到现在的不绝于耳。 “终于到了这一天了,是吗?”床帘后面,是一个像小白兔一样的慕容雨微,躲在里面。她满脸是泪痕,吓得颤抖着身子。 “馨雨,馨雨,是舅舅。” 慕容雨微听到皇帝的声音,吓得更是不敢说话了,眼泪落得更急,只想放声大哭,却不敢哭出声来。 “馨雨,今日之事吓到你了。”皇帝看着慕容雨微,心里多了几分愧疚。 慕容雨微身子往床榻里面蜷缩,像一只蜗牛想缩进壳里躲藏,可她不是蜗牛。只是用双手环抱着自己:“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皇帝看着眼前的慕容雨微满是心疼:“馨雨,别怕,别怕。舅舅永远都在你身边。” 慕容雨微听着皇帝言语,拉着他衣袖低声询问:“皇帝舅舅今天杀的,真的都是奸佞小人吗?不过…” 慕容雨微歪着头,疑惑的望着皇帝:“舅舅,太子弟弟什么时候回来?我想太子弟弟了。” 皇帝宠溺地朝着慕容雨微笑笑:“馨雨,你还小,有些事你还不懂,皇帝舅舅为你讲解,这奸佞小人,便是乱臣贼子,自然是只可杀不可留。这样解释,馨雨可明白了?” 慕容雨微听着皇帝对自己的讲解,忙点了点头,似乎懂了什么,轻声道:“馨雨知道了,乱臣贼子,就是要霍乱宫廷的人对不对?” 不等皇帝回答,慕容雨微便沉声道:“如此说来,那拓跋绍他也是....他....” 皇帝怜惜地看着慕容雨微,他想到之前自己的确不应该将他许配给拓跋绍,只是微微摇了摇头宽慰道:“或许是皇帝舅舅还没有解释明白吧,乱臣贼子以及奸佞小人都是想要伤害舅舅,甚至是你华阴妹妹、太子弟弟的人。” 皇帝宠溺地揉揉眼前慕容雨微的头:“馨雨,要知道,家里的人和外人是不同的。舅舅和你皇后舅母,还有你太子弟弟和华阴妹妹,都是你最亲的人。包括拓跋绍,如今他也是你二弟,舅舅希望你能接受他,当然如果你不想的话舅舅也不会勉强你。” “舅舅,那你会不会杀了父亲,舅舅能不能答应馨雨,不要杀我父亲,不要杀我父亲。”慕容雨微情不自禁地留下了泪水,这一刻她显得很无助。 皇帝看着慕容雨微,轻轻点了点头柔声安抚:“馨雨,你父亲没有做错什么,舅舅又为何要杀他呢?你且宽心,舅舅不会杀你父亲的。” 慕容雨微听着皇帝应允。眉眼弯弯,嫣然浅笑:“谢谢皇帝舅舅,那皇帝舅舅会经常来看馨雨吗?” “当然,舅舅会经常来给你讲故事的。” “好。”慕容雨微轻轻拉着皇帝的衣角,很快就睡着了。 “真是个惹人怜爱的孩子。”皇帝轻轻给她盖好被子,掖好了被角,坦然一笑地离开了笙雨殿。 夜已静谧,墨黑的空中一轮圆月悬挂,一旁的繁星作为点缀,本应该安静的夜今儿个却甚是喧闹。 夜深人静,月光如乳白色的牛乳般浸入屋内。 贺夫人慵懒地斜靠在浴桶上,一头如上好如墨,水滑又柔顺的青丝尽数散在玉白的背上。衬着她肌肤胜雪,肤如凝脂。 揽起一捧清水往身上倒去,凉风习习吹拂过柔软的身子,水珠伴着玫瑰花瓣儿从锁骨落至两团柔软的丰盈玉体。 蓦然站起身,水花在身下轻轻散落,伴起的层层涟漪。微漾寄心房。 将青丝一挽,松松垮垮的披了一件儿白色薄纱,只轻轻缠挂在藕臂。 缓缓行至皇帝身前走去,脚腕间的璎珞如翡翠,在夜里好似诱人得蛊惑人心,妩媚入骨几分。眼眸中满满的诱惑感,触碰着心弦。 像只小松鼠似得往皇帝怀里一钻,见皇帝先是无动于衷,一把抢过皇帝手里的书。 双眸里染上了一层艳丽地娇艳,娇音软嫩地喏喏开口:“皇上~您怎么又不理臣妾了?臣妾做错什么了吗?”眸光流转,透露一丝委屈更让人怜惜。 寝殿内红烛高燃 ,檀香缭绕丝丝缕缕 ,清香雅桌上的古玩规矩摆放。 贺夫人与皇帝一同走到床榻前为皇帝解了衣服上的衣扣后,两人一同坐在床榻前在一旁,伺候的宫人放下幔帐。 贺夫人一袭桃粉色寝衣,肤如凝脂,气若幽兰,妩媚入骨三分。 她感觉得到枕边人就在身旁,隔着薄薄的寝衣,散发着浓郁热烈的气息。 贺夫人拥着皇帝,本想伸手解开他寝衣上的一颗纽扣,皇帝却面上冷冷地看着她,丝毫没有想要他服侍的意思。 贺夫人吓得赶紧缩回了手,在一旁用哀怜的眼神看着皇帝。 皇帝倒是不以为然平静如水道:“你这是做什么?” 贺夫人的妩媚中带着一丝哀求:“陛下,臣妾......臣妾服侍您就寝.....” 皇帝笑了笑显得有些漫不经心,打量了一下贺夫人:“哦,忘了今日是你侍寝了。” 杀父弑君 天牢内,当上官紫瑶看见贺夫人被用了刑,三魂六魄当下去了一半,身体经不住打击不由得向后退了一步,还好有梦梵搀扶着。 自己虽上官家大小姐,可狱卒丝毫不敢坏了规矩,硬是不让我太医进去为贺夫人诊治。 “不管了,梦梵你带着贺夫人先走,我留下来善后。”上官紫瑶对梦梵吩咐道。 “大小姐,这劫狱可是和陛下作对啊!搞不好会连累整个上官家的!”梦梵还是有所顾及。 “顾不得那么多了,你快带着贺夫人先走!”上官紫瑶意志坚定。 “是,大小姐。”梦梵只好服从命令,将贺夫人背起,就走了出去。 拓跋绍让上官紫瑶带来的人大多数都带进天牢内,只为护贺夫人周全。 紧接着上官紫瑶轻巧地戴起了面纱,将逍遥散洒进天牢内,守门的人和狱卒随之昏迷不醒。 “我上官紫瑶虽说不会打斗,但智取还是可以的。”说罢,冷冷一笑拂袖离开。 皇城外,拓跋绍负手孑立城门墙头,俯首漠然视难民,足具冷傲之态。 深蓝肩肘护甲勒腕贴肤,腰间佩剑平稳固扎。掌控流畅纹路令牌缓举体前,号令弓箭手准备。 城下亦避亦趋畏缩姿态毕现,墨染挺拔身姿赫然在列。闻其声垂臂轻扯嘴角嘲讽满溢,转扭脖颈字字笃定珠玑。 “众将士听令,今夜攻打皇城,拥立本王者,通通有赏!” “是!” 拓跋绍再度高举代表能遣动守城军的将令,剑眉微蹙斜插入目,唇瓣开合颇有咬牙切齿势头。振臂高呼,指节紧扣令牌边缘些许泛白。 “不顺服者,当机立决!” “杀!” 视线所及,将士们剑拔弩张,利刃穿破空气夹带气流急旋而来。扭腕稳攥剑鞘执柄把精准格挡。 复一发于措手不及间袭来。玄铁箭镞头锐底丰,三菱破风刃薄而锋。狠击之下手臂骤然麻痹,将令悬空落入手。 旋身翻掌攥弓于指,手与肩平立臂托物,弯肘搭箭绷弦瞄准。 紫篷白袍飞旋半空靓丽一线,动作流利无一丝缀余。细长黑眸凝聚蕴藏锐利,堪比黑夜之鹰。 墨染眼敛上挑微阖复又睁,咬合肌抖扯扬声询问:“今日敢与清河王作对者,一律诛杀!” 众人齐声道:“拥护清河王,拥护清河王!” 得此回答似拓跋绍在意料之中,冷冷一笑随即跳墙进入宫中。 拓跋绍此次带兵六万,也早已想好若是此次失败,将搭上自己和母妃的性命,即使前方是死路也要不惜一切弑昏君,救出母妃。 天安殿内,守门侍奉皇帝的侍卫看到突如其来士兵,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还没等要出手就死在了刀剑下。 “贼寇来了!”不等说完,几个侍卫纷纷死在拓跋绍眼前。 拓跋绍看了一眼死在脚下的侍卫,勾起一丝冷笑,随之推门而入。 躺在床榻上的皇帝被方才侍卫的高喊声惊醒,他拖着虚弱的身子看着拓跋绍:“你......你要干什么?” 拓跋绍一步一步走到皇帝跟前,皇帝向后退缩,直到无处可躲:“你.....你要......你......” 拓跋绍的面容看起来十分安宁:“父皇,你若是现在传位于我,就可颐养天年,你对我母妃的事我也不会追究。” “你.....你休想!”皇帝一摸弓箭腰刀都不在,使出全身的力气嘶吼道。 “那你就驾鹤西去吧!”拓跋绍抽出身上的剑,毫不犹豫地向皇帝心脏刺去。 “啊!”皇帝猝不及防地喊出最后一声,身上血迹斑斑。随之倒在床榻之上,瞪大了眼睛死不瞑目。 “父皇,你且安心去吧!很快,你就能见到皇兄了!”拓跋绍动了动身子,将皇帝瞪大的眼睛,微微合上。 拓跋绍明白战场上瞬息万变,留给自己的时间自然是不多,他重整旗鼓准备去杀拓跋嗣时,却听到后面有人突然前来禀报:“殿下,整个皇宫内没有见到大殿下的身影。” 拓跋绍猛然转过身来,显得漫不经心:“本王知道,加快人手继续搜查!” “是!” 躲在门后伺候皇帝更衣的一个小宫女看到了这一切,吓得差点哭出来。 但她意志坚定,如若她出了声很快也会被拓跋绍杀死,就在一个时辰前,皇帝手里拿着的兵符,好像在思量着什么,而后就随手交给了她,当她正想放回去的时候,却被门外的厮杀声吓得躲了起来。 此刻,拓跋绍要做的就是寻找兵符了,只要有了兵符将会拥有兵权,大魏所有的士兵将会臣服于拓跋绍,而宦官等数人也会拥立新帝登位。 至于遗诏,只有拓跋绍和皇帝两人,又会有谁知道皇帝到底是传位于谁呢? 小宫女知道,如若是拓跋绍做了新帝王,那么噩梦将会席卷而来,还会有多少人死在他的手里? 想到这些,小宫女不敢出声和惊慌,她知道自己随时也有可能,就会将命折于此地。 在思绪凌乱中,她想起了天安殿有一条密道,那条密道是她曾经悄悄伺候皇帝衣裳时偶然看到的,只是那个密道狭小,但眼下危机之时,无论如何都要想办法将兵符送出。 小宫女不敢再做过多的犹豫,待拓跋绍出了天安殿后,她毫不犹豫地打开了密道的小门,看着周围无人,自己悄悄钻了进去。 密道外便是皇宫的宫墙,穿过一片花丛后,便可翻墙而出。 当她出了密道,便躲进了花丛中,看到巡视的士兵走来,她快速躲闪开来。 “什么人?”巡视的士兵好像听到有人,但因是黑夜看不清人,瞧着四下无人便冷哼一声离开。 待士兵离开,小宫女才微微叹了一口气,如今满宫都是拓跋绍的人,她本想去找华阴公主和馨雨长公主,但细细想来她们也应该被囚禁在寝殿内了,拓跋绍是绝对不可能让和太子殿下交好的人,出宫去通风报信的。 穿过花丛,小宫女就来到了宫墙前,她扯下了衣袖上的布料,绑在了手上。而后一点一点费力地爬着,她手巧还算灵活,毕竟入宫前最爱做的事就是翻墙上树,这些对她来说倒也不是难事。 翻过宫墙,她心里微微叹了一口气,终于是离开了这危险之地。 可,她到底要将这兵符交给谁呢? 二日晨时,天气极好。天色明澈如一潭静水,日色若金,漫天飞舞着轻盈洁白的柳絮,像是一点一点的小雪朵,随风轻扬复落。 我与母亲相谈,心里的话总好像说不完似的。 不知怎的,聊着聊着,竟聊到了婉柔,不禁叹了口气,我与母亲说道:“母亲,婉柔已经嫁到齐王府三个月有余,她也不懂的攻于心计,婉柔的脾气您又不是不知道,她在王府如何活得下去呢?” 母亲听罢,也重重地叹了口气,说道:“你说的我又何尝不知,只是这婉柔的性子你也是知道的,这如今跟随这太子殿下出游,也不知道去了哪,都快一个多月也没来信。” 我看着母亲的样子很不是滋味,双手紧紧握住母亲的手,安慰道:“母亲放心,我听说太子殿下身边的太子妃娘娘人很善良,母亲您就宽心吧,不过母亲也要常常提点着妹妹,不然到那以后婉柔遇事就得自己多想了。” 母亲听到我这话,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轻松,握紧了我的手说道:“我的琉璃真是母亲的小棉袄,有你在我便放心多了。你这大姐一天到晚也不见人,她如今也大了,我也不能时刻管着她了。” “三小姐,三小姐!”雪莲在门口唤我,像是有很重要的事。 我站起来,福了福身子说道:“那女儿先去看看出了什么事,母亲先好好歇着。“ 母亲微微点了点头:“好好,你快去吧。” 野心勃勃 这天,宫门到了午时都没有开,文武百官集合在端门之前,面向北方而立,说是称奉皇帝诏书 。 待文武百官齐后,拓跋绍从门缝中对百官们说:“我有父亲和叔父,也有哥哥,你们打算听从谁的?” 拓跋绍又不阴不阳道:“我的本事,你们都已经见过了,难道还有什么担心不成?” 朝中的文武百官都知道,如今任何人都没有办法能够危及到他,也包括太子。王公以下的大臣都大惊失色,一时之间都不敢作声。 一个多时辰后,南平公长孙嵩表示愿意拥护拓跋绍:“殿下,臣愿意跟随殿下,服从命令。” 群臣皆知皇帝已死,但是不知真正死因,只是以为皇帝应该是暴毙而亡,也没人胆敢出声。 只有阴平郡公拓跋烈放声大哭:“皇兄一定是被你害死的,你这个混账东西!一定是你!” 拓跋绍微微一笑道:“皇叔,您错怪小侄了,父皇已经将皇位传给了我,又怎么可能是我害了父皇呢?” 随后,拓跋绍站在城楼上,居高临下地看着站在城下的文武百官和大军,如今他城中一共有守军十五万,和拥有兵符相比实在是杯水车薪。 倘若能够有兵符在手,那么百万大军皆为自己所用,自然也能坐拥这天下。而如今,唯今之计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拓跋绍和百官们僵持了整整三个时辰,其实各自都有各自的打算,奈何拓跋绍却非要逼迫所有人都顺服于他,这显然并不是什么正确的做法。 从朝廷到民间都议论纷纷,天下百姓都纷纷苦恼以后怕是不会在有好日子过了,毕竟这天下将是一个凶恶残忍的暴君统治。 最终文武百官都只好纷纷妥协,表示愿意拥护新帝左右,待先帝丧仪过后,拓跋绍将登基为帝。 拓跋绍俯视望着众人,似笑非笑道:“这就对了,识时务者为俊杰。这个道理相信都懂。” 冬夜繁星璀璨点缀着墨色夜景,桌案摆放着灯盏两侧垒着书籍,灯芯泛着微光凉风拂过忽明忽暗。 拓跋绍半阖眸掌心托着腮看着诗文,唇瓣轻启嘴里反复嘟嚷着诗句,屈指抵在额角脑内昏沉倦意袭来。 半梦半醒间晃着脑袋撞在桌角侧,额间疼痛感骤显驱赶睡意,颦眉垂眸紧咬着牙凝视檀木桌面。 五指微收紧握成拳垂在衣角旁,抬臂举起书本将之摔在地上,扔掉静置身旁的笔砚砸在地上发出声响。 “殿下,殿下不好了!” 拓跋绍微微睁开眼看着前来禀报的小太监,漫不经心道:“何事?” “肥如侯贺护在安阳城北,点烽火要造反!” “他想干什么?”拓跋绍意识到不对。 “贺兰部的人也都赶来了,听说是贺护拉拢的,其他的部落也都各自把部队集合在一起啦!” 拓跋绍听到后,发觉人心不定,但立刻想了法子:“库房内有绸缎布匹,全部分发下去,赏赐给王公以下的官员。” 拓跋绍是希望以此收买人心,既然贺护都拉拢了贺兰部,自己又为何不能将其收买呢? 一整夜间,王公以下的官员们都纷纷收到了拓跋绍赏赐的绸缎布匹,多者几百匹少者十匹,在这官员里面,只有崔宏不肯接受,其余都因畏惧拓跋绍的势力纷纷收下。 房内,上官紫瑶也不知是昏睡了多久,待清醒时夕阳已收敛起了最后的光芒。 此时,天灰蒙蒙,世间万物都被笼上了一层黑纱。星光微不足道地尽它们所能释放着那薄弱的银辉。 上官紫瑶伺候了贺夫人足足三个时辰,最终倒在贺夫人床榻边睡着了。 半晌,过来伺候的宫女将上官紫瑶送回房内,拓跋绍前来探望贺夫人后,见贺夫人已无大碍,放下心来。 随后忙唤人端过汤药,一勺一勺地亲自送入上官紫瑶口中。不知为何,上官紫瑶深凝拓跋绍这难得一见的温柔模样,便想逗他一趣 。 上官紫瑶嘴角含着丝丝惬意抚媚一笑,抚上他脸颊:“怎么样,得了这天下,是不是该兑现你的诺言了?” 话末,便见拓跋绍饶有兴趣地注视着上官紫瑶轻言道:“自然,如今是国丧,等到丧仪过后,便是新帝登基之时。到时你我便都是这天下之主,我君临天下,你母仪天下。” “如此,甚好。” 拓跋绍轻轻摸着上官紫瑶发髻:“如今你也进宫了,余生就好好陪着我待在皇宫里吧,许你一个后位,一世荣华富贵衣食无忧。” 上官紫瑶双手圈上拓跋绍的脖颈,软声浅言:“那臣妾就只好遵旨咯。” 晨起,上官紫瑶漫步在庭院中,看着庭院中树上的叶子都已经发芽,因为春季来临,天气也逐渐的暖了起来。 看着那随风飘落的枯叶,不由想到自己是相府的嫡长女,也是人人都羡慕的天之骄女,曾经更是有人预言自己有朝一日定会登上皇后宝座之人。如今这一切,将要实现了。 上官紫瑶坐落亭中,身穿蓝色华服,发配精美繁多的钗饰,桃腮微红,嫣嫣一笑如沐春风,芊芊玉手弹奏着面前的古琴,琴音飘渺如风中丝絮,轻柔绮丽。 “哟,我当时是谁呢,原来是上官大小姐,这怎么如今还有闲情逸致进宫了?”华阴公主莲步走来,打量着上官紫瑶勾唇冷嘲热讽。 上官紫瑶挑眉微微颔首:“请公主安。” 华阴公主倒是丝毫不客气端起桌上的茶盏,轻抿一口茶水笑言:“如今京都无论是达官贵人还是市井百姓,都因为国丧乱的不可开交,就连我每日都要去父皇灵前守孝,你到还真是清闲。” 上官紫瑶自然是知道华阴公主是刻意和自己过意不去,倒仍然摆出一副大方得体的样子:“公主为陛下守灵,实乃孝顺。也辛苦了,来,我这刚好有御膳房做的糕点,一起尝尝吧!”上官紫瑶放下手中的杯子,给了华阴公主一块糕点。 “我倒还真的是累着了,满宫上下的人都在安华殿祈福诵经,怎么偏偏就你这么闲暇,既然你这么闲我就给你找点事情做。” “公主,你这是什么意思?” 华阴公主冷冷一笑:“就罚你在御花园跪一个时辰,好好整治你这肮脏的心灵。” 正说着,几个宫女就准备押着上官紫瑶去御花园,上官紫瑶一下着了急:“放开我,你们放开我!” “怎么,本公主的命令你敢不从?” “住手!”拓跋绍走了过来,看着华阴公主和上官紫瑶。 “哟,二弟来了。”华阴公主看着拓跋绍也丝毫不畏惧,即使朝中大臣都想着拥立他左右,即使他在朝中势力强盛。可那又如何?只要弟弟拓跋嗣回来,他什么都不是。 “是什么事让皇姐这般恼怒?” “还不是这上官大小姐,如今满宫上下都在为父皇诵经祈福,偏偏就她另类,我还真没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皇姐怕是误会了,紫瑶如今是我嫡妃,等到国丧过后,新皇登基之时便是紫瑶的封后大典,我会让紫瑶成为这天下最尊贵的女人。” 上官紫瑶听了,笑容和煦如春风,唇角微微勾起上扬:“殿下,紫瑶还没到真正嫁给你的那天,现在说这些做什么呀!” 华阴公主看着上官紫瑶得寸进尺,更是内心不由作呕:“哦,是吗?若是这上官大小姐嫁给了二弟,岂不是得唤我一声皇姐?难不成现在就想驳你皇姐我吗?” 听了华阴公主的话,上官紫瑶虽然内心很恼怒她羞辱自己,却也知道胳膊拧不过大腿,不能硬来。 随后,她摆出一副娇柔饱受委屈的样子:“殿下,紫瑶今日身子不适,方才皇姐要紫瑶跪在御花园里......紫瑶哪能受得住呀!”说着就装着咳嗽了好几声,像是感染了风寒。 “哦,既然如此,那你就给皇姐赔个不是,至于御花园就不用去了,毕竟你身子尚未痊愈,相信皇姐也不会强人所难,对不对皇姐?” 拓跋绍的一席话,不仅仅免去了上官紫瑶罚跪之苦,还搪塞了华阴公主,又让她下不来台倒打一耙。 这一箭三雕,可真是好手段。此刻若是华阴公主不应允,反而成了她的错了。会给众人留下一个公主为难宫外女子的场面,若是应允了又白白便宜了上官紫瑶,让人心有不甘。 华阴公主最为看不惯上官紫瑶那股子水蛇身段的妖媚劲儿,但最终也奈何不了她,只好点了点头:“既然如此,那紫瑶妹妹便好生歇息.....” “等等!”华阴公主话还未说完,就被人打断了。 “这一大早的,我这散个步就听见聒噪声了,原来是二弟和....上官大小姐呀呀!”说话的是慕容雨微,她本来是要寻华阴公主的,正好听见了吵闹声便走来了。 “馨雨公主安好。”上官紫瑶微微行礼。 “数日不见,上官大小姐也进宫来了,你不好好待在相府,进宫做什么?还真是哪儿热闹你往哪凑。” “馨雨公主,臣女是奉清河王殿下之意前来伺候贺夫人的,昨夜贺夫人一直是臣女伺候,如今贺夫人已经好了许多。” “哦,是吗?贺母妃身子还未痊愈,你既然服侍左右,那更应该前去安华殿为贺母妃祈福才是,这理应是你分内之事不对吗?”华阴公主秀丽的眉峰微微皱起。 “是,两位公主说得是,臣女这就去安华殿祈福。”说罢,上官紫瑶微微点了点头先行告退 “紫瑶,你.......”拓跋绍本想开口说着,上官紫瑶微微笑了笑打断他的话:“殿下,不妨事的。母妃身子尚未痊愈,我也应该前去为她祈福,能够早一点好起来。”说完,上官紫瑶就转身离开。 她握紧了素指,记下了今日之事,耐着性子忍了下来,心里暗想:你们都给我等着,今日之事,来日必报!等我坐上皇后之位,这些账我们慢慢算! 策划预谋 夜晚,只见到庭院雕窗,浓重的黑影投在青砖上,此刻我觉得自己仿佛在一个空寂的地方,心头不免恐惧了几分。 屋里有烛光,烛火惺忪照影整个屋内,我仰着头打了一个瞌睡,不一会儿就听见雪莲加快脚步走了进来:“小姐,小姐。” “何事?” “四小姐她,托人来信了。”雪莲将衣襟里的书信拿了出来,递给了自己:“奴婢藏着隐秘着呢,来的路上也没有大小姐的人跟着,这才赶紧来寻小姐了。” 我点了点头夸赞雪莲:“做得好,眼下我们只能这样。” 说着,我就打开了信纸,看着婉柔写给自己的信,一字一句读道:“三姐,我很好你且安心,我与太子殿下和整个府上的人都来到了江南,住在了堂哥家。 你一定很奇怪为何我们多出来了一位堂哥,这些日后见了面我会慢慢相告,接下来我要说的事你一定要仔细去看。 拓跋绍如今在到处寻找兵符的下落,而我们要做的是,一定要在拓跋绍之前找到兵符,因为找到兵符就可以得到百万大军的拥立,得兵符者才能做着天下之主。 而你要做的事就是,也帮我们一起寻找兵符,如若你找到了兵符,速回信告知。” 上官婉柔的信中,让我明白原来他们也在寻找兵符的下落,只是如今兵符在我手里,我该怎么样才能将这兵符交到拓跋嗣的手中呢? 左思右想,若是我直接前去江南,必定会让有心人起疑心,自然是不能鲁莽行事,可该如何想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将这兵符交到拓跋嗣的手中,还不易被人察觉到呢? 正当我想着门外的敲门声扰乱了我的思绪,一阵女声响来:“三小姐,三小姐。” “进来。” 走进来的是小宫女,我心里一动看着她道:“你怎么来了,有什么事?” 小宫女一直明白一个道理,受人恩惠就要报答,这不是天经地义吗? “小姐,我知道你在为兵符的事忧恼,我有一个法子。” 我静静看了她一会儿,随后开口:“你有什么法子?” “我知道小姐你一定在想该如何将兵符交给太子殿下,并且要在不引人注目的情况下,对吧?” “的确,你倒是聪慧。” “如果可以的话,你可以让太子殿下先回到京都,不过不是住在京城,而是住在村里的庄户人家,为不引人注意小姐可以打扮成乡野村妇,去见太子殿下,这样既不会让有心人引起怀疑,还将兵符交给了太子殿下。” 我看着小宫女开朗的笑容,突然有点沉默。曾经上官婉柔和慕容雨微都很天真,但那种天真是建立在养尊处优之上。 眼前的这个小宫女,也是经历过生死了,但她却还是能保持这样开朗的笑容,也的确是难得。 “对了,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呢?” “我叫如梦。” “如梦,名字真好听。”我听着她的名字,点点头嫣然一笑。 “你笑起来的样子真美。”如梦偷偷看我的表情。 笑容在太阳底下像是融化的冰雪,转瞬即逝:“你也很美。”说着,两个人心照不宣地笑起来。 自从上官婉柔住进自家堂哥的府里 ,这些天总是有新衣裳送来,有色泽柔和的银红撒花袄裙,有颜色鲜亮的天蓝碎花袄裙,里面的棉絮都很厚实。 上官婉柔挑了一件碧色衣裙,外加绿色棉袄,甚是暖和。 素指捻起一张唇纸搁在唇下轻抿,对着镜子绾起长发用素雅簪子固定,不失优雅。 她一边喝着热茶,一边盘算着自家三姐的信什么时候能送到,上官凌霜从外面进来,将一双绣好的鞋子捧着进来:“婉柔,我瞧着你脚上的鞋子都旧了,就给你做了一双绣着彩凤的鞋,你来瞧瞧,看看合不合脚。” 上官婉柔看了一眼,绣鞋上的金丝线显得格外耀眼,做工也非常精致。显然是用了很大的心思。 “谢谢堂姐,其实我带了很多鞋,堂姐不用为我做这些的。” “你我本就是一家人,这些年我一直都想着你,如今你住在我们府上,我又怎么能苛待你呢?” “堂姐,我住在这里很好,这次也多亏了有你和大哥了,你们已经帮我很多了。” “哪里的话,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大哥给你送来的新衣裳,看着蛮合身的,你再试试这双新鞋吧!” 上官婉柔点了点头,试下了鞋子,随即露出灿烂的笑容:“真好看,刚好合适,谢谢堂姐。” “你 一手遮天 晚间,姚静姝由侍女扶着前去小厨房,拢了拢身上披风,看着府内比往日还要亮堂几分的灯火,心底空空荡荡的,想起了儿时在家,和父亲母亲一起的时光。 母亲最精庖厨之事,常常把一块儿简单的面团变化成各种美食。每年除夕的饺子,虽然并没多少肉丝,却也是最难忘的一顿。 家乡盛产莲藕,那污泥里出来的白净物件,细细切了,再用滚水过了,和在肉馅里。 白瓷盆里的面团经过等待,白皙顺滑。将那面团擀成均匀的薄片,包裹住诚意满满的肉馅,一个个排列在桌案上,等待开水的滚煮。 水开三遍,那一个个圆滚滚的饺子在水里翻腾,肉香伴着面香充斥着整个小厨房,待饺子煮好后丫鬟们都端到了正厅内。 几个良媛馋馋的坐在一旁,等待那神圣无比的盛饺子过程,然后心满意足捧着晶莹如玉般的饺子,坐在一旁享受饺子带来的快乐。 姚静姝看着人都到齐,最后自己才入了席,缓缓开口:“今天晚膳我煮了饺子,大家都快尝尝。” “辛苦静姝姐姐了,我早就想吃饺子了,馋了好久。”上官婉柔看着饺子,两眼放光。 “那,婉柔妹妹今日可要多吃一点。” “你在府里的时候,天天都是山珍海味不离口,你这说得好像是本王亏待了你一样。”拓跋嗣看着上官婉柔不禁无奈道。 “我又没说你亏待我,我是真的馋饺子了,能吃又不是我的错。都说能吃是福,不是吗?”上官婉柔吃着饺子调皮地说着。 “你.....我懒得理你!” “哼!” 听着拓跋嗣和上官婉柔吵嘴,气氛顿时活了起来,姚静姝和上官凌霜都被逗笑了。 半晌,上官决突然严肃起来:“好了,大家先不闹了,还是先说要紧之事。婉柔,听说三妹来信了?” 上官婉柔看着上官决严肃起来,也不再玩闹,点了点头:“对,三姐来信说若我们要回京都,一定要先到京城外先住下,城内危险到处都是拓跋绍的人在巡视。” “无不道理,多一分小心为妙。我和凌霜会和你们一起去京都的。”上官决淡言道。 “不仅如此,此次前去京都的人不能太多,而且还要暂住庄户人家。” “这又是为何,为何又要住进庄户人家?”拓跋嗣有些不瞒,他总觉得上官婉柔像是故意要这么做的。 上官婉柔猜测到他一定会这么说,也不和他多做解释,只是拉着姚静姝的手笑着道:“静姝姐姐,兵符在我三姐那里,三姐说若要是我们此刻回到京都太过于危险,倒不如找个偏僻的地方,也好将兵符交于你。” “你是说,兵符在上官琉璃那儿,她真的找到了?”姚静姝脸上泛起一丝惊奇,随后转而坦然。 “是的,三姐她找到了。所以我们要做的就是,不仅能顺利拿到兵符,而且还不会轻易暴露。” “那,如此说来,婉柔妹妹的注意很好。既不会让拓跋绍的人发觉,还能顺利拿到兵符。不错不错!”姚静姝随即夸赞起来。 “你觉得呢?”姚静姝望向拓跋嗣莞尔一笑。 “如此,甚好。”拓跋嗣看着姚静姝夸赞,自己便毫不犹豫地应允了。 一旁的上官凌霜望向拓跋嗣答应的利落,倒是出乎意料。她原本想着可能姚静姝劝说一番,他才会应允。未曾想到居然很快就答应了。 上官婉柔瞧见姚静姝和拓跋嗣都允了她的法子,倒是欣喜,给姚静姝的碗里夹了饺子:“来,静姝姐姐,吃饺子。” “又献殷勤。”拓跋嗣一边喝酒一边看着上官婉柔没好声气。 “要你管!”上官婉柔吐了吐舌头,还不忘吃着眼前的饺子。 当晚,上官婉柔回屋的时候,已经过了子时。迷迷糊糊地被雪莲扶着去净房梳洗了一番,躺回床上的时候早已经昏昏欲睡。 “婉柔,睡了吗?” 听着门外有人,上官婉柔的声音有些沙哑,蹙了蹙眉道:“怎么了,可是出了什么事?” 上官婉柔蹙眉凝神了一阵儿,微微掀开被子坐了起来,听到门外传来李淑儿询问的声音,不由问道:“出什么事了?” “探子来报,如今朝中已经被拓跋绍控制了,这事你是不是一早就知道了?” 上官婉柔想了想,随后说着:“对,我三姐信上说陛下驾崩了,只是其他几位皇子怎能容拓跋绍一手遮天,朝中如今乱得厉害。上次追杀咱们的人,有拓跋绍的人,也有其他势力的人,听说这几日得知陛下驾崩的消息,宫里都起了内乱。” “这是真的吗?陛下真的驾崩?那殿下他.....” “淑儿,此事你先不要告知殿下,我怕他会承受不住,毕竟他母妃的死对他打击已经很大了。”我叮嘱李淑儿,莫要再说。 “我知道的,你放心。” 放眼整个京都,除了拓跋嗣,再没有任何一个势力能够比得上拓跋绍。 如今的京都,早已经没有了往日的繁华,如今更是城门紧闭,城墙之上满是士兵,弓箭相向。 天还未亮,上官婉柔就起床了。她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想着心里的事也睡不着。采薇伺候她洗漱过后,推开窗来发觉淅淅沥沥的绵延细雨。 上官婉柔坐于铜镜之前,细细梳理妆容,视线盯在镜子上,手持小扇。扇旁叠了张小纸,嫩手抬起捻住小纸一角,将纸正面放在眼前观赏。 不得不说上官凌霜的字就是好看,每句话也写的那么文采,倒是自己,哪有堂姐那般优秀。 心中悄声念着信中内容,合眼轻笑将纸张平铺于胸前,两掌轻轻按压。 “小姐,该启程出发了。” “好,我们走吧。” 行至门口,上官婉柔和上官凌霜坐在同一个马车。 上官凌霜好似还未睡醒一般,打着哈欠调整好姿势,便搂着上官婉柔臂弯,靠在她肩膀上打盹。 雨后初晴,细雨绵延的江南,似是蓬莱仙境,薄雾如纱,若隐若现。 阳光之下,雨水透光,宛若琉璃饰品,晶莹剔透。迈着轻盈步伐踏上内巷的石板路,脚踩水洼溅起滴滴水光。 白云缱绻缠绵遮住蓝天,雨后空气潮湿却别具一格的美感,鸟鸣曼妙迤逦奏响乐章歌颂深邃情感,云彩叆逮遮掩天空树荫。 留下一片阴翳,外围世界喧嚣于此,却感觉不到蝴蝶蹁跹,花朵之间清风捎来花香沁人心脾。 不知过了多久,上官婉柔轻轻掀开车帘看着外面,没过多久车就停了下来。上官凌霜动了动身子,揉揉惺忪的睡眼:“怎么,我们到了吗?” “应该是到了,只是这里....”上官婉柔微微起身先下了马车,想看个究竟。 “咦,这里还不错唉!”上官婉柔看着四周,的确是京城郊外。 熹微晨光缱绻,暖意揉入枝头春意浓,于灵魂深处浑然交融。濡湿蒸汽匍匐进窗帘半敞,脉脉春风吻上额梢,寡言而温柔。 耳际碎发经不住撩拨的情动,不自知地轻搔着那方细腻的肌理,醒人的痒。粲阳轻抚脸庞,轮廓晕染上几分云端那头的希冀白光。 “这里还不错,就是住的地方可能要委屈你们一点。”拓跋嗣下了马车,他轻轻拉着姚静姝的手扶着她下来。 “无妨,你说的是这里吗?”上官婉柔指向一处简朴的别院,只是一处不大不小的宅楼,这也是村里唯一一个看起来较为奢侈的小院,其余的人家都是茅草屋和木屋。 “对,就是这里。”拓跋嗣点了点头。 说话间,大门敞开。走出来了一位不惑之年的男子,他看到拓跋嗣就上前行礼:“老臣参见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 “洛叔叔,不必多礼。”拓跋嗣扶起王洛儿起身。 拓跋嗣向众人介绍:“这是我的叔叔王洛儿,他是朝廷重臣也是我的侍从。” “洛叔叔安好,我叫上官婉柔是慕容沣的外甥女 。”上官婉柔恭敬地上前行礼。 “原来是慕容老弟的外甥女,不必多礼。”王洛儿虚扶上官婉柔。 王洛儿一边走,一边带着拓跋嗣一众人参观:“我们家虽然不大,但也足以容纳你们这些孩子了,京城的事想必你们都听说了,你们暂且现在这里住下,城中危险就不要回去了。” “洛叔叔,我们此次前来就是要回到宫中,让社稷获得太平。”拓跋嗣低语道。 “太子殿下,如今皇宫是清河王一手遮天,陛下生死不明,殿下你此次去太过凶险,只怕是有去无回呀!” “洛叔叔,我是太子。父皇当初将太子之位交于我,也是希望我能在危机之时保天下太平,江山社稷得以安宁。” “只是,清河王如今手握朝政,只怕他一定想着将你置于死地,你们两人相争必会有一人惨败。你还要去吗?” “去,不管结果如何,我都要赌着一把。” “好,既然太子殿下心意已决,老臣定会跟随殿下左右,誓死护殿下周全。” 物归原主 微风掠过,桂花香沐着上官婉柔一身。扬起笑意眉眸弯弯笑意明媚。心里想着瞧这里的桂花开的甚好,不如去多摘些桂花瓣送去炼桃花油。 上官婉柔欣喜起身才抬眼见上官凌霜从院子里来,见她一身白衣立在一旁微微侧过脸,便撞上了她带笑的眸子,一时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竟也勾起笑意了。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也不知是在哪本册子上瞥见的如今到觉得配着她许也合适。 年少时候自然什么都是好的,可以无法无天的在院子里长大,要笑要闹都是肆意自在的。上官婉柔是嫡女,从来不用担心什么。 每日斗蛐蛐扎风筝,打锤玩成了她的乐事。但这乐事日子久了自然会乏味,今日捎上凌霜堂姐同去拾花,倒也是给自己消磨时间了。 内一处小观园,小型的转水木传出哗啦哗啦的流水声。院里有几株桃花树,正是花开的好时节,清香怡人。 上官凌霜发间更有淡淡的桃花香。不知道的还以为,也许是那桂花仙儿。 上官婉柔回头,瞧见上官凌霜扬起脸蛋微微一笑,心里想着她倒是一个愿让人心生欢喜的人。 她会做炭火炉,护膝这些世家小姐不会做的玩意,反而倒更让人亲近。 如此这样,同一起去她放风筝,拾花瓣,看着上官凌霜摆弄笔墨绘的大概是那春燕或是山水画。这般生活,也应是她所欢喜的吧。 天空不知何时飘来了花瓣雨,原来是一旁的桃花树花瓣在随风漫天飞舞,一袭白裙的上官凌霜,原地旋转舞起花飞。 上官婉柔执笔画起这难得的场景,见此景嘴角终于有了笑意。 随后上官婉柔抬手,接住一只蝴蝶,眸带笑意,阳光轻洒,这院里的场景不由得让人看痴了。 也许,忘记仇恨,放下一切,共享这短暂的美好,世间最柔软最欢喜之事。 日暮昏暗,苍黄一粟,我看着江边涟漪尽消,小舟逐渐停泊。 今日的尘烟该是安静,上官婉柔抽出怀中长笛,千思百转,一曲悠扬勾勒出百般姿态,寒风渐起,席卷落花满天,树梢影末处一朵梨花竟展。 怀着不切实际的空想,便瞩目到城中灯火喧嚣,又是一年过,又是一年至,今天又是何处:“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独坐亭轩,不远处,便有一只孤单谍影的小舟驾来此处... 清风徐来,只见芍药花含泪,一边的树下生长了一株凌霄花,便已料到它的生命不久矣,竹柏缓缓而谈,见舟船愈近。 我佯装不经意的瞥向其他地方,实则目光在那薄暮冥冥下的恍惚人影徘徊不止,从此看,好似是女儿家的翠绿烟雾纱星百褶裙,与京城内的样式也的确不同。 随后靠岸,双眸对视,我认清是上官婉柔,便是顾不得身份,她扑进我怀中哭着喊了出来:“三姐,我总算是见到你了。” 泪水在我极力控制下,仍然是濂濂不止,大抵是有些浸湿衣衫了。 上官婉柔才逐渐抬头,我轻柔地拥着她,在她看来这份温暖怕也是毕生难得的... “婉柔...还好吗?” “好,如今一切都好了,都好了。”我和她在临风台下不禁畅谈,逐渐忘记了时辰。 一束光展出花色,才认出那是烟火,虽有人道烟花易冷,但仍能感受到那一刹那的美丽,上官婉柔靠在我肩头,指着不远处的山林微微低吟:“三姐你瞧,那便是我们初见时的山林了。” 我不禁想起那日的清晨,朝霞是那么地好,我和婉柔相遇在山林。 心里还真是感慨万分,想起那天也是进府的日子,天很蓝风很清,人心亦是如此。 白驹过隙,人生短暂如云烟。于我而言,大抵不过是一场梦,大梦初醒,荒唐了一生。 我温婉含笑:“是啊,那是我这一生中印象最深的一天了,我也永远都忘不了了。” “三姐,我想....我想帮太子殿下,拿回他该有的东西。” 我坦然点了点头:“婉柔,我支持你的决定,” 母仪天下 大魏又一次战火纷飞,家国当前慕容清邺身为将士,自然要冲锋陷阵,慕容府收到我的来信,慕容清邺知道这仗火一旦起,刀剑无眼只怕…… 清晨一阵雾蒙蒙,上官婉莹缩在被窝抱着慕容清邺不舍,闭着眼睛却已经早就清醒,眼泪已经流下,却紧闭双眼 更将他抱得更紧了 :“不要去,好不好……” 慕容清邺翻了个身将上官婉莹揽入怀中,下巴抵着她的头,听着声音不用想就知她在哭,替她擦着眼泪语气中有着无奈却又坚决:“我身为大魏的将士,如今国难当头我里应当首当其冲,为国效忠。如今太子殿下有难,一切皆已成定局。” “嗯…让我抱抱好不好……就一会……”上官婉莹呼吸间有一些颤抖,喉间的痒感被忽略,时辰已经不早只怕军马备齐待将至,许久许久缓缓放开,将千千结系在慕容清邺手腕:“千千结不断,待你平安归来,我们自会相见。” “此次出征,战况紧急。这一别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归来。”慕容清邺伸手抬起上官婉莹的下颚薄唇吻着上官婉莹,离别之前,最后再放肆地拥她入怀,许久后才不舍的放开:“等着我回来,为了你我一定会平安归来。” “待君归。” 上官婉莹话音刚落,身旁已经空无一人,心里略微很难受,眼里的眼泪流过滑下手略过腹部 :“不管是一个月两个月三个月… 一年....过了春夏秋冬,你一年不回来我等你五年,你五年不回来我等你十年,你十年不回来我等你一辈子。” 熊烈战火升起的浓烟,滚滚着弥漫了整座城池。 风中猎猎招展的‘魏’字纛旗,已然残破褴褛,似乎顷刻间就会坠落。 城楼之上更是死尸伏地,血流不止却无人向前清理,浓浓的血腥味与汗气味相互夹杂着,充斥在空气中刺鼻难闻。 盔甲早已残破不堪,上头还插着折断了箭尾的残箭,血顺着箭柄滴落在军履上。 手中的长剑早已被血染红,早就不知这上面沾了多少人的血。若细看就会发现慕容清邺手腕上的千千结早已断了,不知掉落在何处。 “二哥,这一路上横尸满地,拓跋绍也不知道这期间杀了多少人。”慕容云飞看着眼前的场景,昔日大魏盛景早已没了踪迹。 “若是拓跋绍在统治下去,只怕大魏江山就该亡了。”慕容清邺淡淡道。 “二哥,你先去接太子殿下,我带人先去皇宫。听说今天是拓跋绍的登基大典。” “好!”说着,慕容清邺骑着马狂奔而去。 高轩暧春色,邃阁媚朝光。彤庭飞彩旆,翠幌曜明挡。恭己临四极,垂衣驭八荒。 “上官氏攸德,秀毓名门,祥钟世德,知书达理,娴雅端庄,秉德佑而温恭疏,着册封为后,赐凤仪殿为天下之母仪——” 圣诏在凤鸾宫周围回荡,鸾凤车从正门起驾,一路行过了主街绕过蓥华道径直奔向正武殿。 沿途的宫女太监跪伏于地,守卫万千,见到车驾无不高呼千岁,烈日炎炎,鸡鸣破晓艳阳将整个皇宫都渡上了一层金光。 不失雍容华贵而这光芒一层一层的将过往的狰狞血腥蒙上,似乎在预谋着下一次喷涌, 落轿拂帘经拓跋绍亲手扶下了马车,上官紫瑶一双赤金骨玉鞋,悄然落在了地上。 身着苏绣五彩云锦凤翔大红吉服,腰缠金章紫绶碧玉腰带,一双眉眼深邃悠远生生将这服饰的美艳化为了这世间再难一遇的冷艳清雅。 “乱世之中,人若不变,那就只有死路一条。” 上官紫瑶终于等到当上皇后这日,头戴凤冠,着凤袍。妆容精致而浓艳,微微侧身俯望群臣,终于母仪天下了,但她却没有了最初的开心,许是在尔虞我诈中才悟得真谛。 紧紧盯着人群中的慕容清渝,见他眼含笑意的望着自己,竟有些恍惚,几时不见他如此发自内心笑了,大概是为自己高兴,瞧他口型是在说恭喜。 上官紫瑶对其浅笑安然,仿佛在说谢谢。可竟一点也不开心,眼中茫然四起,这不正是自己想要的吗? 为何不开心呢?定是这太过庄肃繁华迷了眼睛,若不是拓跋绍,又怎会成就如今的自己,持着得体的笑容。 云台之上,凤印、朱笔等物一一放置,母仪天下这一天,终究是等到了。 正武殿前的腾云台,由三百六十六阶白玉阶所铸,上官紫瑶高近百丈站在上面,可以俯视到整个京都,万物尽敛。 “圣上万岁万万岁——” “皇后千岁千千岁——” “这虎符乃玄金所制,重逾巨石,皇后可要接稳了。"入目是拓跋绍桀骜不驯的笑容,字字威慑包裹于轻笑之中。 大殿之上群臣霎时噤若寒蝉,人人都等着权力倾斜的一刻。此时更不能输,不能露出半点动摇。 上官紫瑶毫不犹豫抬手接过虎符便如同亲手划下楚河汉界,割裂权利割裂情谊。 “陛下放心,我肯定好好接着。”上官紫瑶冷冽目光逼人,勾起唇角报以客套笑容,转身而去。 上官紫瑶一步一步踏上台阶,是什么让我们变成如此结局?是他野心勃勃的开始。 还是自己一步一步向母仪天下艰难靠近时? 此刻才感觉手中虎符沉甸甸的重量不由抓紧几分,我能抓紧的也只有独孤天下的梦想。 步步前行步步算谋,任何东西都可以妥协,嫁给不喜欢的人也罢,得不到母亲理解也罢。 “恭喜圣上,臣等柱国愿誓死追随,圣上万岁万万岁!” 转身之时文武百官山呼圣上万岁,其实都是畏惧拓跋绍的势力说得恭敬话。 上官紫瑶到底还是有些本事,将朝廷命妇请进皇宫,随后借宫宴之由将其软禁,这样一来关乎到朝廷命妇的安危,大臣们也不得不答应。 上官紫瑶坚定眸光扫视群臣余光,略过他面容,冷冽目光直逼自己而来,不愉之色终究显露。 对于权利我们都同样看重,所以我们才是一路人。群臣山呼之声方落下,他熟悉低沉的声音响起。 “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低沉而有力的声音穿透整个大殿之中,群臣山呼竟也比之逊色几分。 一如当年他执剑傲立皇孙贵胄中,自己一身鹅黄衣裙与他并肩而立,替他挡下众人刁难。 过去他以一身傲骨不屈剑指权贵,如今他以位极人臣胁迫帝皇的权势睥睨天下。上官紫瑶认为,这样的男人才配得上她。 上官紫瑶本是个美丽的女子,虽聪慧但是一个狠毒女子。 她恨上官婉莹和上官琉璃,也许没有她们,自己也不会被瞧不起,不会嫉妒心强。她也不会是那样的结果,也许可以做一生的第一美人和才女。 谁都想做纯良女子,淡然恬静。从一个天真少女,转变成不择手段的皇后,而慕容清邺更是自己命中逃不出的桃花,曾经她也爱过爱他的玉树临风,丰神俊朗。 从那一刻,上官紫瑶的天空是灰色,不会再有太多的悲喜。 时间带走了上官紫瑶最后一点天真与善良。 有人这样形容她是妖媚女子,亦是凶残的女子,其实在未得皇后之位之前,就有人说她是红颜祸水,这句话放在她自己身上并不为过。 最后的最后,她还是输给了上官琉璃和上官婉莹,没有她真正的心爱之人,但也应了母仪天下的预言,没有遗憾。若是下辈子,上官紫瑶愿意当皇后吗?不,她太累了,无以承载。 上官紫瑶早已知晓,心下微微低吟:“这辈子爱过多少人,犯过多少错,终究,在流年里远去。也许,我的一生,永远不会被理解。” “怎么?当了皇后,不开心吗?”拓跋绍轻轻抚摸着上官紫瑶脸颊。 上官紫瑶下意识地躲了一下,淡淡道:“你我之间,无关于儿女情长,只有权势。” 上官紫瑶和拓跋绍本就是相互利用而上位,自然是没有相欢和两情相悦。 “哦,也对。你只要做好的皇后就好,其余之事你也不必管太多。”拓跋绍云淡风轻地挥了挥手离开。 “娘娘,今日可是您登上凤位的第一日,按理来说陛下是应该留在您宫里的。”梦梵在一旁低声细语。 “这些繁杂琐碎的规矩,与我何干?”上官紫瑶抬头看着铜镜中自己的绝美容颜,漫不经心地说着。 “可如今您是皇后,这样怕是......” “你应该知道,我和陛下只是名义上的夫妻罢了,我大他整整两岁,就已经有很多人议论纷纷了,若是再坐实了夫妻,那岂不是又给自己添堵?” “是,奴婢知道。” “娘娘,奴婢做了您最爱喝的花生酪,您快尝尝看。” 上官紫瑶微微一笑,端着小蛊喝起花生酪。新来的太监和宫女请了安进来,跪在地上:“奴才给皇后娘娘请安。” 上官紫瑶见是新来的太监宫女,和颜悦色道:“嗯,都不必多礼。” “谢皇后娘娘。” 梦梵看着来的人,语气强硬道:“你们都听好了,今日既然跟了皇后娘娘,往后自然是前程似锦,但如若敢有二心,卖主求荣就只有拉去做苦役的份儿,你们最好想清楚。” 大半天寂静无声,一个宫女跪在地上,大声喊道:“奴婢誓死忠心皇后娘娘。” “很好,你们若守本分做该做的事,本宫自然不会亏待你们,若胆敢惹是生非背主弃信,本宫也容不得。” “是,奴婢们定当全心全意侍奉皇后娘娘。” 宫廷政变 马车上,我看着外面沙场的狼烟还未吹至,仅闻柔然大军压境,便已有不少人朝着京都赶来,西市向来是普通百姓常去之所,如今倒更像是个灾民窟。 这本同我一个深居简出的闺阁女儿,没有关系。可如今也没有其他的选择,只有搏这一次才有一丝的希望。 此时慕容云飞应该早已在皇宫等候我们,遥想一陌上公子军容甲胄,挥手雄兵,剑未出鞘就已是厉气四伏的模样,还真是让人觉得有趣。 “三姐姐,你没事吧?”上官凌霜看着我,好像有什么心事。 我微微一怔,缓了缓神:“没什么,我只是在想今日是新皇登基第一日,皇宫守卫森严,太子殿下他......” “如今太子殿下手握兵权,这会儿只怕已经带兵出发了,更况且还有大哥和二姐夫,想来也应该不会有什么事。”说着,上官婉柔看着外面微微蹙眉叹息。 “婉柔,凌霜,过一会儿就要去见长姐了,你们怕吗?” 上官婉柔摆了摆手,极力压着心中的胆怯,握紧手里的帕子:“不怕,我才不怕她呢!她做了错事,我们也只是让她不要再执迷不悟下去。” “如今大姐姐这样,其实我自己也不知道,见她是怕还是不怕。若说怕,我又没做错什么,为何要怕她?可若说不怕,却不知道为何心里还是有一些慌张。” 上官凌霜额间的汗珠一点一点落了下来,我看着她这样,轻轻给她擦着汗柔声宽慰:“没关系的,妹妹去见姐姐难道还不让见吗?更何况她如今是皇后,我们也算皇后的亲眷,她难道还不给我们这个面子?” 喜上加喜 新皇登基,大赦天下,改元永兴。拓跋嗣登基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追封慕容雨微为一品护国公主,追尊母亲刘贵妃为宣穆皇后。 姚静姝知晓拓跋嗣对慕容雨微的情意,她以铸造金人不成功为理由,不肯就任皇后。 拓跋嗣尊重姚静姝,但始终视她如妻子一般,所有她出入和居住的地方,以及礼仪秩序也如皇后体制。夫妻伉俪情深,同为一体也流传了不少佳话。 拓跋嗣没有食言,归还了属于上官婉柔的自由,如今她是自由之身,也不会再被身份约束。 黄昏时分,日渐西斜,阳光自天边温柔洒下。天湛蓝湛蓝的,总是这么晴空万里,透透亮亮不见一丝尘埃。青草柔嫩,踩在脚下格外舒服,不远处,银铃伴着马蹄声,清脆响起。 自慕容雨微死后,慕容夫人因伤心过度,整日缠于床榻。 我想起之前慕容雨微将琉沫送到了尹姨娘那里,如今也是时候将她接回了。我代替雨微好好照顾她,她和我倒是有缘,琉璃和琉沫倒是像亲姐妹一般。 尹姨娘自从知道慕容雨微逝世后,就大病了一场,尽管有人伺候,却终究未能撑过去。 琉沫稚嫩面容沾染几分痛楚,小巧身姿跪坐塌前。 小小手掌紧紧抓住榻上的尹姨娘,双眸蕴满泪水又固执不肯落下在眼眶中打转。 鸦黑睫毛微微垂下遮去眸中悲伤,怔怔望着塌上被病榻缠绵的女子。薄唇翕动,短续吐出一言:“娘亲。” 我看着琉沫,不禁想起四年前那个夜晚,我亲眼看着娘亲离开,那是我永远忘不了,最刻骨铭心的记忆。 琉沫静立一旁,默默看着尹姨娘咽下最后一口气,木然任由旁人拉扯至一旁,静静望着府内下人来回处理。 素白绸缎挂满房间,总角发髻松散而下,素白花朵别在鬓角,抬眼淡望漆黑目光,紧咬双唇抑住心中悲色,垂眸静听暗处三两下人的闲言碎语。 我抬眼望向院中梨树,春夏时分枝上花朵凋零,片片梨花随风飘落,眨眼轻叹,化去眸中悲伤: “梨花落了。” 我看着琉沫在梨花树下哭泣,走上前拉着她的手,她抬眸看见是我,倒是一点也不觉得生疏,趴在我怀里就哭了起来。 “哭吧,哭出来就会好了,以后你就是我的亲妹妹。” “姐姐!” 琉沫的一声“姐姐”让我突然犹豫不决,我迟疑了一阵,轻轻摸着她的发髻:“琉沫,你.....” “姐姐!你是我的亲姐姐。” 听着琉沫的话,我不由安抚她道:“好,以后我就是你亲的姐姐。” “姐姐,你也姓上官对不对?” “是。” 琉沫拭去眼角的泪,将自己身上的贴身玉佩拿了出来:“姐姐,我也姓上官,这个玉佩是我娘亲的贴身之物。” 当琉沫拿出自己随身戴着的玉佩,我微微一惊,竟然和娘亲留给我的那一块一模一样,我竟未能看出,她就是我的亲妹妹。 一时之间,我说不出的欣喜,本以为是有缘,却未曾想到琉沫真的是我的亲妹妹,难怪从前我隐约觉得她很我很像。 我紧紧抱着她:“琉沫,我的好妹妹。以后,姐姐定护你周全。” 锦屏鸳鸯 红纱帐缠绵的梳妆台前,一方葵形铜镜衬映出我的倒影,凤冠霞帔红唇皓齿,纤腰犹如紧束的绢带,十指好似鲜嫩的葱尖,锦茜红妆蟒暗花缂金丝双层广绫大袖衫。 边缘尽绣鸳鸯石榴图案胸前以一颗赤金嵌红宝石领扣扣住,外罩一件品红双孔雀绣云金缨络霞帔,那开屏孔雀有婉转温顺之态,好似要活过来一般。 桃红缎彩绣成双花鸟纹,腰封垂下云鹤销金描银十二幅留仙裙,裙上绣出百子百福花样,尾裙长摆曳地三尺许,边缘滚寸长的金丝缀镶五色米珠。 行走时簌簌有声,发鬓正中戴着联珠荷花鸳鸯满池娇分心,两侧各一株盛放的并蒂荷花,垂下绞成两股的珍珠珊瑚流苏和碧玉坠角,中心一对赤金鸳鸯左右合抱,明珠翠玉作底,更觉光彩耀目。 “女儿,拜别母亲。”我跪下向母亲行礼。 “琉璃,好自珍重。以后要和你二姐相互照应。”母亲紧紧拉着我,依依不舍地看着我。 我泪水在眼眶打转,禁不住流了下来。 “三姐,我知道你最放心不下的是琉沫,我和母亲都会照顾好琉沫的,姐姐放心便是。” “有你和母亲,我放心。”琉沫规规矩矩地站立在一旁,她看着我笑道:“姐姐,我会听好好母亲和四姐的话。” “乖,记得好好孝顺母亲。” “嗯。” “小姐,该出门了。”雪莲在一旁小声叮嘱。 仪仗队伍簇拥下,我盖着红盖头缓缓走出来,今天还是上官家三小姐,明日便是慕容家三少夫人。 走到慕容云飞身前,搭上他递过来的手,微微掀盖头从一侧偷看他一眼,果真!这大魏的俊美男子在他身侧也略差三分,勾唇浅笑矮身进入喜轿。 “我究竟想要的是什么,拿回属于我的一切,还是那个人的爱?” 落骄,他携着我的手登上百层台阶,红棉的地毯早已铺好,我俩经过的地方都撒下漫天花瓣,十里红妆,繁华似锦。 “一拜天地共欢。” “二拜白发双亲。” “三拜内外亲正。” “四拜伉俪同心。” 礼成过后,我先去了房内安心等候,幕影沉沉里,窗外初开的桃红色的鲜花开得甚是艳丽。 细软花蕊居于中央点缀着,经昨夜春雨淅沥浇灌滋润,晶莹露珠贴于花瓣,随着微风摇摇欲坠。 我正闲坐着沉思,一个小丫头走了进来,声音恭敬却是沉稳:“三少夫人,三少爷请您先去泉露池沐浴。” 我与雪莲对视一眼,也不知道这是何意。 小丫头对着雪莲客客气气道:“还请姐姐快为三少夫人收拾一下。” 檐棂空阁室至泉露池。香花沐浴解周身疲惫倦怠。浴处温水花瓣点点,腾升热气氤氲入目,青丝任披香肩提裙,水雾中只见半面。 缓吐浊气莞尔,玉足轻踩温水之中,身沉坐热气朦胧,润泽水意至腰身,驱散寒意全消,周身温绵相缠,解乏意脑中清明一片,香花朱槿气息嫚扰鼻息好是惬,让人忘了身在何处。 忽而得身后一男子笑语轻声,我一惊急是回首。 绯红长袍袭目夺顾盼,愠语娇嗔绯色袭面,掩身霎存小女子温娇情意。又闻声是璃儿,轻轻噘朱唇戏侃:“夫君又取笑璃儿了。” “夫人,这个礼物,可喜欢?” 我倒是被他问得有些突然,微微往后一缩:“夫君对璃儿的用心,璃儿都看在眼里。只是这样,是不是不太合规矩.....” “只要你喜欢,其余都是可有可无。” 雪莲取中衣着身棉铺裹出沐池,至阁中一方床榻,室中惟我与他二人,遣散身边人揽一腔温柔。 我侧躺慵懒绻他怀中,难得的安心。我枕着他的臂弯,齿间绵软娇娇流出无限情意。我忽然唤了一声:“云飞。” 慕容云飞握住我要缩回去的手,轻轻地揉捏着,脸上温柔笑容丝毫未减:“好久都没这么唤我了,夫人以后可以天天这么唤为夫吗?” “那是自然。”那晶亮的眼眸里毫不掩饰自己对他的依恋,白净的脸微微地泛了红。 慕容云飞嘴角笑意渐深,在我耳畔低声笑道:“夫人....我想你给我一双儿女。” 我听了就要推开他逃走,却被他反手捉住。暧昧的气息在我们之间蔓延开来...... 慕容云飞揽着我,轻一下重一下地啄吻在唇角上,明明呼吸都乱了,却还要强作镇定。 红纸贴在窗格上,分外的漂亮。一对凤凰花烛燃起,滴滴烛泪浸润着心头。手心被温暖大掌包裹,悬心入腹,呼吸渐趋平稳。 身侧仰面而卧的并不是翰林学士,而是我又爱又敬的夫君。 夜里微风拂过,吹动床幔泛起阵阵波纹。月光透过窗纱撒下,在地上映射出一片斑驳。 一旁的衣架上,合巹礼服正安静的挂在那儿,绞着金线绣成的凤凰,巧夺天工,栩栩如生。虽不是雍容华贵的华服,却也相差无几。 微凉的风从半启的飘窗透入,带来几丝轻快。 我的手不自觉地捏紧了被角,慢慢摩挲着,侧头去看,我见他睡得正香,蹑手蹑脚下了床。 回头见他并未被搅扰,遂趿了鞋,放轻脚步,移至小桌旁。抬腕拿起搁置一旁的烛火,轻轻吹去了燃烧的烛捻。 不曾想,烛影随风摇曳扰了他的清梦,被我拉着坐回床边,与他四目相对。冰冷渐渐消逝,眼中满藉着温柔:“怎么醒来了,刚刚是不是做了梦?”慕容云飞顺势将我搂在怀里。 慕容云飞的声音如春风一般温柔,引起我一阵酥麻,我微微含笑不由低声道:“那,你猜猜看?” 他摇了摇头,略微显得漫不经心,低头轻轻吻了吻我的鬓角:“那,一定是有我的美梦。” 我沉默了片刻,而后轻轻点了点头:“你倒是聪慧,一下便猜到了。” “以后有我在,都会是美梦。” 从此没有心结,与他相依相偎缠绵入骨。乱心困情,不畏将来不念过往。如此,安好。 大结局 花好月圆 七年后,慕容府后院的一座院落内,有凝露香的香气弥漫在空中。 午后,我端坐在桌案前,眸光中泛着一丝清亮,面上带着笑意,身前的桌子上摆放着点心和自己最爱喝的茉莉花茶。 而在我的另一侧,上官婉莹芊芊玉手拿起水壶,微微一侧壶身,将晶莹剔透的水柱便倾入茶碗之中。 “母亲,母亲,妹妹又抢我的糖人!”一道小身影从外面风一样冲进来,直接扑进了上官婉莹的怀中。 在她身后还跟着个小女孩,跑到我身边拉住我的衣袖,可爱的小脸微微抬起:“母亲,姐姐方才都吃了那么多的桂花糕了,也不怕吃掉了牙。” “母亲,我就要吃,就要吃嘛!”小孩拉着上官婉莹的手,撒娇闹着要吃糖人。 “汐悦乖,你是姐姐,可不能再贪吃那么多,你看妹妹都不让你吃了。” 番外 莫道姑苏晚 清风拂过,莲花微动,我挽衣袖俯身将手伸入池中,指尖触碰水面激起点点水花,入水后感到丝丝凉意。 身抖打了一冷颤,合手掌捧起些许池水,缓步入亭将水淋在刚摘取的莲花,忽闻脚步声,转身寻声源,见来人微微一愣,半响才温笑柔音出声:“夫君,你来了?” 慕容云飞笑了笑轻轻揽着我,嘴角一勾便是醉人的笑容:“夫人怎么样,可还习惯?” “自然习惯,有你在哪儿都是家。” 温暖的阳光,浓密的枝头,缝隙里漏下的斑斑驳驳,香甜的果品,浓浓的心意,眉眼中隐藏的神神秘秘。 上官婉莹石凳上抱臂端坐,眉宇间期许流转,转眸余光瞥见肘边酒具,嘴角画弧挽了笑意起。 缓屈肘轻抬臂,扭腕倾斜在酒壶上,又提掌指叩杯,凝眉注视于酒液中,等到杯中溢满方才提腕住手。 抬长睫在空气里划个好看波浪,目光又投射在对面人可爱的吃相中。 似察觉些许不雅意,终先松指掷下酒杯一处,转而抬臂拾帕,静悄悄前探去近了上官婉柔唇畔笑意盈盈,静悄附耳低语:“嗳,婉柔,你慢点吃。瞧你,把脸都抹花啦!” “二姐,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最喜欢吃点心了,哪里的都一样呀!”待她乖巧停下小动作,方才是轻抚擦拭花面容。 上官婉莹嘴角笑意泛开若涟漪,手中动作轻快似燕舞。 好一会儿终是擦净罢,弯了眼眸,复而启开朱唇低语喃喃:“婉柔,这些点心,可都还吃的习惯?这里还有上好的佳酿,要不要尝尝?” “当然了,很好吃的。我还要吃呢!” “好,你慢点吃。”说着,上官婉莹又吩咐筱雅端来了一杯牛乳茶。 “嘻嘻,谢谢二姐。” 客栈的后花园,上官凌霜和汐悦,茹嫣玩闹了起来,整个花园伴随着一阵欢声笑语。 “姨母,姨母找我,我在这儿呢!”汐悦跑到上官凌霜的身后调皮起来。 “姨母,抓我呀!我在这儿!”茹嫣也在一旁蹦跶蹦跶玩着。 “你们两个小鬼,当心我抓到你们,今晚没糖吃!” “不怕不怕,我们才不怕!”两人异口同声。 姑苏的天很幽蓝,又不如夜色暗沉,偷来日辉变得更加透亮,之中轻浮几团素锦。 说是素锦,有些倒觉着是轻纱,这般朦胧轻薄。湖边山色有了春光辉映,每一座都携了自己的绿帘争着出头儿。有些帘角垂入了那一方湖水,滴答滴答着。 湖心亭依旧立在湖面,同往日一样。只是朱漆有些掉了,落了些许尘灰。如今是仲夏,偏偏初到就有些夕阳西下,这般的宁静不由得想起从前在相府时几个姊妹嬉乐的场景。 而就在玩得正欢时,上官紫瑶总要来说教,她本娴静,看似温柔如水,曾经听婉柔说,总是在那些姑娘欺负她的时候扯着她的手腕一同去看星星。 她总爱将琼苏酒带在身边,那是种乳白清透,如琼膏玉脂的美酒。 曾闻上官紫瑶泛游姑苏,因此酒大醉三日,醉中狂歌剑舞,醒后却浑然不绝,只若幡然一梦,故世人谓此酒可忘忧,可解愁。那时负担不起,如今触手可得。 白玉酒杯,琼苏入喉,干冽清甜,却并不似印象中那般醉人。面朝青山,背抵湖水。微醺下,荷锄采菊的人生便是更为神往了。 “何忧可解,何事可忘呐…” “夜凉如水,怎着如此单薄就出来了?” 我正坐着发呆,就听见了上官决的声音。 “大哥…” “虽然天意弄人,但如今一片盛世,又何苦不放下心来,好好歇一歇?” “我.....我有点想.....大姐。”我不得不承认,这是我第一次发自内心地唤了一声大姐,只可惜上官紫瑶她没能听到。 “你方才,是在叫我么?” 暮夜中,我看着上官紫瑶一步一步走了进来,待看清是她后,我说不出是欣喜还是紧张,只是一字一句道:“长姐......你.....” 这些年,她没变过。点点萤火,映出她绝美容颜,若说她为倾城美人,一点也不为过。 “从前……是姐姐错了,为了权势与所谓福泽,处处为难你和二妹,害死了雨微,如今姐姐只想与妹妹和睦共处,我也会好好待你与二妹还有凌霜、婉柔,我们一家人能聚在一块实属不易,这七年,我发现我最在乎的,还是与三妹你们的亲情。” 从前,我可能会毫不犹豫地选择拒绝,因为我不会相信她。 可这七年,我无一日不想到她,或许她是真心悔过,人生在世又能有多少个七年呢? 我微微叹了口气,其实我很高兴上官紫瑶能回来,拉紧她的手点了点头:“大姐有这份心实属不易。人生苦短,与其怨恨度日,确不如将光阴付诸和美的日子。虽然往世有诸般痛苦,二妹仍希望历史不再重演,只要大姐有心,想必一切还可以重新开始。” “嗯,三妹所言甚是,是姐姐思虑太过,反而庸人自扰了。” “其实二姐她从未怪过你,只是姐姐你这些年过得可还好?” 上官紫瑶坐在我身旁,轻轻摸着我鬓边的碎发:“清渝对我很好,当初是他恳求陛下放了我,陛下顾及旧情不再关押我,只是我无颜再见母亲和你们,就和他去了江南。” 上官决看着上官紫瑶,笑着摇了摇头:“你这丫头,胆子可真大,竟然在婶母不知道的情况下,擅自做主了自己的婚姻大事,真的是再找不到第二个像你胆子这么大的。” “大姐,你和清渝哥哥.....” 上官紫瑶挑眉点了点头坚定道:“嗯,我也是到后来才明白,最真心待我的就是他了,而如今还有你们。” “当然啦!以后我们会越来越好。对了,姐姐....其实我.....” 上官紫瑶好像知道我要说什么一样,还不等我说完,就先开了口:“其实我前就知道了,但那些都不重要了。” “真的吗?这些真的.....” “对,只要你们不离,我必定生死相依。” “那,我是不是以后要叫你大嫂嫂呀!毕竟都嫁给了慕容家大少爷,这以后的当家主母,就交给你了,我就只剩玩儿了!” 上官紫瑶见我打趣她,轻轻捏着我的鼻子,笑着拉着我的手腕:“你这个坏丫头,我才不要呢,只给你助阵其余我可不管!” “不嘛不嘛,我们四姐妹一起打理慕容府才好呢!” 上官紫瑶终是耐不住我的性子,她像我的亲姐姐一般轻轻将我揽在怀里,柔情似水:“好,你说什么是什么,听你的。” “大姐最好了!”我很高兴又多了一个姐姐疼我,我曾想过和上官紫瑶的感情能像二姐一样,而如今梦想成真了。 长夜梦中,我与上官紫瑶于树下静坐,任凭落英缤纷,沾满青丝。这夜,琼苏满杯,你我静好。 番外 草原篝火之夜 虽说深秋寒凉,可若是与家人一道出行,倒也别有一番趣味。 尤其是大哥和堂妹,他们才从江南返回京都,未必见过草原之夜,故而我禀明母亲,邀了大哥与堂妹,而其他的姐妹们一道去往蒙古草原,玩乐一番。 琉沫和母亲相处得很好,母亲也待她就像对我一样,而此次出行她执意要留下陪母亲,我也只好顺着她的意思。 因今日出行,姐妹几个天不亮就起来梳洗打扮一番,待到了晌午才出门。 上官紫瑶肤若凝脂,眉目如画,肤白柔嫩,青丝如墨眉如黛。她的脸孔正年轻,带着一种明露春晖般的干净。 纯净无暇的不染丝毫沧桑,然而那一双古井般深邃的黑瞳却由浅转浓,表情难分悲喜,一身着藕荷色的袄裙,身上披着雪色的狐皮大氅。 淡雅的颜色与玉颜一映,越发显的下巴尖尖,唇红齿白。那双长睫毛下的双眸如同古井中的水,潋滟出清冷的光芒。 上官婉莹一身素净的靛蓝衣裙,墨色鬓发之上,几点雪色夹杂其间,秀净耳垂之上,粉色耳坠带着流苏,衬得人眉目如画,再加上一件银灰色的貂皮大氅。 更显出其落落大方、温婉娴静之态,怪道近来上官婉莹回府,慕容清邺要跟随着过来,想是为着来“巧遇”二姐的罢。 大哥上官决身着墨色的缎子衣袍,袍内露出银色镂空木槿花的镶边。腰系玉带,着了一件银狐裘,手持马鞭。 正在马车之外听着我们姊妹五人的欢声笑语,他还年少,正是英姿飒爽之姿,也不知多少大家闺秀为之倾心呢,祗不过,我知他已心有所属,他却未必全然知晓罢了。 上官婉柔一身淡粉色华衣裹身,套着雪色兔裘,着实是可爱非常,三千青丝用发带束起,头插蝴蝶钗,一缕青丝垂在胸前,薄施粉黛,只增颜色,双颊边若隐若现一抹浅粉。 露出一种娇憨之态,煞是动人。她可是家里的小人精,虽说家人都道她贪吃,可她年纪尚小,确也是无需顾虑太多,爱吃美食,倒也不失是一种享受。 上官凌霜长发乌黑如泉在腰间摆动,一络络盘成发后插上玉簪,细长金银珠饰在胸前摇晃,肌肤无需敷□□便白嫩如脂,翠绿色丝带腰间一系,一身白色带纱拖地长裙,宽长衣袖摆处缝着一只花蝴蝶,几撮发丝轻轻垂在肩上。 能与姊妹、兄弟齐聚,若是从前,这是想都不敢想的事。如今,于愿足矣。 烈马随午后的时辰掠过草原,马蹄声震着山响。 慕容云飞扯住缰绳,鹿茸皮靴轻轻一蹬,发丝随毡帽松动柔顺滑落披在身后,风扬起沙尘,青丝与银饰共舞,满目皆是苍茫一片。 慕容清邺重新捏起缰绳,牵着马儿向前走去。 我伫立在原地侧首望着慕容云飞的背影,大声疾呼:“夫君——夫君!” 见他完全没有停下的意思,只是向我传达了两个字:“快点!” 我便小跑几步追赶上他,抱住他的胳膊,莺声燕语道:“等等我行不行啊!” “等你,一直都等你。” 草原的天如湖水一般纯净,仿佛伸手一点便能泛起涟漪,我骑着枣红马疾驰 于辽远旷野,上官婉莹的欢笑声伴着远方古老隔歌吟,为苍莽之地平添了许多生机。 草原上的风夹杂着灰尘扑面而来,烈风如针一般锋利,经过细嫩雪白的肌肤。 上官婉柔身下棕色骏马疾奔,感受着草原上的疾风与宽广。仰头发出欢呼声:“哇哦,哇哦!” 上官婉柔伴随着上官婉莹的歌声,不禁起了兴致,弯眸露唇随心一笑道:“哇,二姐的歌声让我更加有劲儿了!堂姐,我们赛马如何?”上官婉柔来了起劲,便要和上官凌霜一起赛马。 “好啊!赛马走!”上官凌霜也丝毫不停歇,和上官婉柔两个人骑着马越来越远。 “来,妹夫们,我们去狩猎,看看谁的猎物打得多,今晚喝马奶酒,吃烤肉!”上官决拿起一把弓箭,疾驰而去。 “大哥的弓箭应该不是云弓,二哥我们也走!”慕容云飞和慕容清邺同时拿起了云弓。 “三弟,还有多余的吗?给我和四弟一人一把!”慕容清渝喊道。 “有,大哥接好了!”说着,慕容云飞干脆利落地扔给了慕容清渝。 “谢谢三哥。”慕容清峄言谢道。 广漠无垠的草原似与天际相接,黑幕落下掩去天边晚霞最后的一抹红。 篝火四起,展臂披上绣精美彩凰的小褂,细白腕上戴银铃,清脆声响,鹿皮靴踏过齐小腿蔓草,我们与蒙古人一起飞奔在辽阔的草原上。 环绕着篝火翩翩起舞,我们一同手拉着手,而后愈发放肆,裙摆一扬随歌声跳起胡旋舞来。 “烤肉好了,烤肉好了!”慕容云飞将烤好的肉摆了上来,汐悦和茹嫣听到有好吃的,迫不及待地跑上前来:“我们要吃烤肉,我们要吃烤肉!” “来来来,都有都有。小心烫!”慕容云飞将烤肉先给了汐悦和茹嫣,看着她们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上官婉柔不禁噗嗤笑着说:“你看她们两个,吃相太可爱了。” “哦?你不也一样么?”慕容清峄满是宠溺地看着上官婉柔,轻轻揽着她入怀。 “来,马奶酒倒上。”上官决将倒好的马奶酒给了慕容清渝四兄弟。 奶茶和奶豆腐也随之而来,蒙古烤饼更是不可缺少,我和慕容云飞吃起了蒙古烤饼和烤羊肉。 “不得不说,你烤的肉真香呀!” 慕容云飞轻轻翘着我的下颚自信满满道:“那是,你夫君我的厨艺自然不差。” 上官紫瑶本想喝马奶酒,奈何慕容清渝却小声叮嘱她:“仅此一杯,不许贪杯。” 上官紫瑶脸颊微微泛红,眨了眨眼盯着他看:“好,听你的。” “夫君,你煮的奶茶和蒙古人煮的不差上下。”上官婉莹喝惯了牛乳茶,但对带有一丝咸淳味的奶茶也丝毫不拒。 “喜欢,就多喝一点。其实我是特意为你煮的!” “哇哦哇哦,原来我们能喝到奶茶,居然还是沾了婉莹姐姐的光呀!”上官凌霜喝着手中的奶茶,笑着调侃道。 “哈哈哈哈,那我们可得多喝点,免得日后都喝不上了呢!”上官紫瑶笑了起来。 “对啊对啊!多喝一点。”我和上官婉柔异口同声。 众人都吃着蒙古餐,被玩笑话逗得笑起来,这是草原的夜晚。 篝火熊熊燃烧,夜风拂过,蒙古包上的旗帜飞扬。草原上倒映温暖火光,嵌入一丝亮光。 跳篝火舞的姑娘,眉梢眼角扬起自信与热烈。 裙角旋转出艳丽的花,空中传来火苗的灼热感与晚间草原上的清新气息。偏头眉眼弯弯牵动裙边,笑容中融入一抹欢喜,草原的夜晚,从来不缺热闹。 番外 重回惜抱轩 当雪莲为我梳头时,我忽然间看到了鬓边的白发,轻轻捻起。 “三夫人,您.....” 我轻轻摇了摇头笑了起来:“是人都会老,都会老......” “但你可不是一个人地老天荒。”背后熟悉之声,不用回头都知道是谁。 “你来了,今儿个倒是回来得早。” “是啊,因为上朝时都一直在想你。”如今的慕容云飞,已是当朝吏部尚书,因当年政变有功,而后又在朝堂上帮拓跋嗣排忧解难,因此得了赞赏。 “给你看个东西。”慕容云飞从背后拿出了一张房契,自己接过略微有些不解:“你又买宅子了,不是说好不分家吗?” “什么分家,你再仔细瞧瞧。”慕容云飞看着我笑了起来。 “这是.......惜抱轩的房契!”房契上白纸黑字落下的惜抱轩三个字映入眼帘,难道嫡母她...... “琉璃,听闻你嫡母这些年过得并不好,听闻她日渐消沉好上了赌钱,为维持生计将家里值钱的东西都变卖了,仅剩下这个宅子,一直再给人做女红,去年熬坏了眼睛,后来崩溃而死。” 听着慕容云飞的话,我微微叹了口气,到也是个可怜的人,可从前她逼死母亲,也是死有余辜。 “那,你怎么将这宅子收回来了?” “因柔然之事,陛下夸我足智多谋,所以我就求了陛下一个恩典,将城中的惜抱轩归于我。” “哦,是吗?” “起初陛下还不解我为何要一个已经陈旧的宅子,但我说那是你从前的家,陛下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了。”慕容云飞说的时候看着我鬓边上的白发,温柔地抚摸过去。 “如此,甚好。以后得了空,重新修建一下吧!” “好啊,都听夫人的。” 一个月后,院外粉墙环护,绿柳周垂,四面游廊。五间抱厦上悬挂“惜抱轩”匾额,整个院内富丽堂皇,花团锦簇。后院满架蔷薇、宝相、一带水池。 入门便是九曲回廊,阶下鹅卵石铺路,出去则是后院,有大株梨花兼着芭蕉。 墙的东北角摆放着一酱紫色的书柜,暖暖的阳光从朱红的雕花木窗透进来,零碎地撒在了一把支起的古琴上。 粉色的纱帘随着风,从窗外带进一些花瓣,轻轻的拂过琴弦,香炉离升起阵阵袅袅的香烟,卷裹着纱帘,弥漫着整间香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