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媚眼》 一、暗结 “韩玹……” 大红色的床上躺着一个女子,长发披散着,几缕青丝由着颊边汗水沾染,黏在泛起情潮的皮肤上,衣裳半遮半掩,学了那“犹抱琵琶半遮面”的羞怯,却从来没了解过“暮去朝来颜色故”的戚哀。 她仿佛一直在这里等着,她的锁骨处还留着斑驳的痕迹,脖颈上的动脉有规律地跳动着,肩膀一抽一抽仿佛在啜泣又像是被快感逼到了情难自已。 韩玹俯下身去,用拇指摩挲她细腻的脸庞。 朱口轻启道:“我要你,……” 话还没讲完,原本在女子脸边安抚的手,一下子卡住那脆弱的脖子,将那女孩子的话语都吞吃入腹。 韩玹的舌头那么轻易地在她口腔里攻池掠地,两尾小鱼肆无忌惮地追逐、缠绕。女孩好像在断断续续说些什么,但是韩玹一点都不在意,女孩身上甜腻的香味让他欲罢不能,他只想沉溺在湿热的亲吻中。 他亲得越发凶狠,想将女孩的舌头扯出来,想要深入到女孩喉咙里。 手下也逐渐没了章法,只知道一味地揉,一味地捏,原本瓷器般的肌肤如今青紫交错,女孩终于受不了,呜咽一声,在韩玹的嘴唇上重重一咬。 哪晓得从唇上溢出的血非但没有让韩玹适可而止,反而诱的他变本加厉。 为了惩罚女孩一样,游走在女孩腰间的手往上滑去,寻着了那一点茱萸用力摁了上去。 “嗯……” 女孩吐出呻吟,白嫩的双腿攀上韩玹腰间,眉骨上红得越发艳丽。一双眼睛盛着百年佳酿,醉得人没了魂魄。她眼角泛红,在一叠一叠的快感里舒服地细细喘气。 韩玹下面涨得发疼,伸出手指往女孩深处探了探虚实,便急着要进去。 “哥哥……” 女孩的眼梢浸满了媚意,瞳孔朦胧,氤氲潮湿。却陡然一变,变作一把染血的尖刀,一心想要韩玹陪着下地狱。 他陷入了那双眼睛。 他沉下身,她如愿以偿。 ———— 韩玹从梦中醒来,摸到身下一片潮湿,暗骂一声。那双柔媚的眼睛却是刻在脑子里了一样,硬是挥不去。他坐起身来,双指揉了揉有些发疼的太阳穴。 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洒在他脸上,把皮肤照得有些透明。他眯起眼睛,朝窗外看去,估摸着快十点。房间外面一顿吵吵闹闹,也不知道在搞什么东西。 “啧。” 韩玹不耐烦地躺了回去,等着她妈来叫他起床。 躺着躺着就又起了睡意,这边堪堪会着周公,那边韩太太“砰砰砰”敲起门来,惊得韩玹抖了抖身子差点从床上弹起来。 “快起床,小兔崽子,今天家里来客人。快起来,好好拾掇拾掇自己,一天到晚就知道睡睡睡,一点精神也没有,像个未来社会主义接班人的样子吗,要是祖国的花朵都跟你一个样,那不得完蛋……” 韩玹用枕头捂住耳朵,朝着门大喊一声“知道了,妈!” 彻底清醒过来,韩玹伸手将手机捞过来,微信的消息一条又一条跳着,都是来自于一个名为“五中大学霸”的群,其实这群里的除了韩玹之外,都是渣得不忍直视的学渣,叫这个群名的底气那都是韩玹给的。 刘峰:【去网吧吗朋友们,暑假马上就要结束了!】 刘峰:【为何不好好放松一下??】 乔言杭:【点头如捣蒜.jpg】 乔言杭:【韩玹呢】 乔言杭:【方航呢】 韩玹冷漠地回复道:【不去,家里有客人】 乔言杭:【呵,区区一位客人就断了我们足足一年的友谊】 刘峰:【小航子还没醒??】 …… 等到韩玹收拾好自己已经将近十一点,又被使唤在厨房里泡了几杯柠檬水,洗了点水果,磨磨蹭蹭终于等到了门铃响。 韩玹拉扯几下嘴角,准备好一个讨喜的面部表情,挪到门前一打开门就流利顺畅地说道:“叔叔好,阿姨好,……” 韩玹突然说不出话来,他妈这双眼睛我不是刚刚才梦到过吗,我脑子有毛病了吧? 二、烟雾 姜兴邦五月初接到通知,公司打算把他从封州的分部调去江州总部,上面的意思是只要他好好干,还有继续上升的空间。姜兴邦想着既然这样,不如索性搬到江州,省得到时候两头跑,家里要是有点事还帮不上忙。 晚上,夫妻俩躺在床上又讲起这件事情。 “那小茯还得转学。”房筱慢吞吞翻了个身,对着丈夫说,“现在五月份,小茯马上就要期末考了,总得让她把这个学期读完再转。” 姜兴邦微微偏过头:“也是,本来么等我交接好工作差不多月底就可以搬过去了。” “搬哪里去,那边房子找好了吗你?” “我让小徐帮我找了。” “哪个小徐?” “之前的同事啊,去年去总部了,之前你生病的时候他不是来看过你的。” “噢,是不是长得挺高的一个小伙子诶。” ———— 就这样,在七月初,一家三口整整齐齐随他迁来了江州。 初来乍到,总少不了跟住在江州的亲戚走走关系。 韩复是姜兴邦弟媳的哥哥,姜兴邦弟弟姜想和韩云谈恋爱的时候,韩家已然凭借着实体生意成为了江州人人艳羡的暴发户,所以当时一穷二白的姜想没少受韩家的挤兑。 好歹现在百年好合、早生贵子了,两家人也就化干戈为玉帛。 这不,姜兴邦和房筱这对夫妻带上大包小包,就来登门拜访韩复一家了。 姜茯还是第一次见这边的亲戚,她小时候被养在乡下姥姥家,到初中才被接到封州读书,那时候姑姑一家已经移民出国了,渐渐就少了往来。算起来还要叫韩玹一声哥哥。 姜茯抬起眼,饭桌对面那个和她一般大的男孩子就这么撞进了她的眼里。 他修长的手指握着筷子百般无赖地戳着米饭,左手偶尔在手机屏幕上胡乱点几下,眼睛半眯着,仿佛一点都提不起兴趣的样子,笔挺的鼻梁,略薄的嘴唇,再下面就是突起的喉结。 像是一颗珠子在食道中上下滑动,又不是那种温润的珠子,是带着一点锋利的,姜茯眼神露出点潮湿,她又轻又长的呼出一口气,拿起杯子抿了一口果汁。 韩玹也在观察她,青春期的男孩最感兴趣的,不就是漂亮的女孩子么? 姜茯无疑是漂亮的,她的漂亮是收敛着的,是被用一张透明的塑料薄膜包装起来的。 韩玹却并不相信她这些表面上的功夫,这个想法可能是梦里的情景实在太过深刻导致的,他一厢情愿的认为,姜茯不应该是像这样一个被玻璃罩住的女孩子。 小孩子眼神你来我往,暗地里已经过招几个回合,大人也渐入佳境,刚见面还操着一副客气的口吻,几杯酒灌下去,俨然是桃园结义的兄弟情谊。 “天蓝科技现在是发展迅猛啊,你现在被调来这里总部,前途无可限量啊!怎么着,以后有钱了,过上更好的生活了,要给我们小茯找个好老公啊,哈哈哈哈!”韩复喝得两颊泛红,讲话开始不过脑子,一旁的韩太太恨不得一巴掌呼他脸上。 房筱尴尬地笑笑,一样喝高的姜兴邦接道“那是啊,我看你们家这个不错啊,哈哈哈哈,长大肯定一表人才啊!” 韩太太和房筱一边随意敷衍一边笑得脸部僵硬,都在心里把老公骂得体无完肤,发誓回去要好好收拾收拾,叫自个儿老公长点记性。 这两个大男人还毫无自觉,喝到兴头上互相递烟,烟雾缭绕,讲话更是没了闸门。 姜茯没眼看这场景,透过烟雾望到韩玹眼中,却一瞬间看不太清楚。 她起身走到韩玹身边,低头凑到他耳边说:“出去透透气?” 姜茯的气息毫无保留地钻进了韩玹耳朵里,那是比烟雾还浓烈的香,直教韩玹头脑发麻。他懊恼地唾弃自己这副怂样,面上不敢露出一丝一毫。 韩玹呼出一口气,起身走向阳台。 姜茯跟着韩玹走到阳台,在阳光下懒懒地趴在栏杆上,眯起眼睛问他:“你在五中上学吗?” “嗯,你要转到五中?”韩玹站在她身后,看着她脑袋上的发旋。 “嗯,高二三班。”微风轻轻托起姜茯的长发,在韩玹眼里张牙舞爪。 “高二二班,你们班在我们班隔壁。”韩玹弯起嘴角。 “多多关照呀,韩玹。”姜茯转过头对韩玹笑道,眼睛里落满了阳光。 韩玹一时间鬼迷心窍,脱口而出:“成!叫声哥哥就答应你。”话一出口,就暗道糟糕,又不好收回,死撑着等姜茯开口。 姜茯却很好说话,一副任人搓扁揉圆的模样,转过身来,张开小嘴就喊道:“韩玹哥哥。” 这个夏天来的太早了,姜茯这样想着。 三、敏感 五中开学已经两个星期了,同学逐渐扫掉开学初的颓废模样,努力营造一种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氛围,展示当代青年的拼搏色彩。 “再忍忍,马上就国庆放假了”姜茯对着同桌费可说道。 费可抬起头,泫然欲泣地望着姜茯“姐妹,我感觉总是有朵乌云围绕着我,学习好痛苦啊!” 姜茯不可置否地耸耸肩,继续写数学题目。 笔下嗖嗖嗖不停,看上去思路十分地流畅,然而,姜茯算了整整一页草稿纸也没把这个椭圆算出个所以然来。 章行宇路过她桌边,看到这一页草稿纸惊叹一声厉害,顺带比一个大拇指,还丢了一颗草莓味糖果给她。 “唉……”姜茯无力地趴到桌子上,剥开糖纸含住糖,笔尖在纸上一点一点,想到早上妈妈交代自己跟韩玹商量国庆安排的事情,烦躁地在纸上狠狠地划了几下。 青春期少女弯弯绕绕的心思叫她无论怎么做,都觉得不大爽快。 她把头面朝费可搁在桌子上,“费可……” 目光却被窗外那个少年霸道地夺走了,他一边走一边用手挡着哈欠,还是那副没睡醒的样子,高高瘦瘦的,校服在他身上也变得舒服极了,阳光透过树荫斑驳的照下来,只是一个侧脸,姜茯情不自禁叹道:“韩玹……” “嗯?隔壁班的韩玹啊。”费可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终于提起点精神。 “韩玹简直了,那副皮囊,啧啧啧,以后在大荧幕上看到他都不要惊叹哦。长这么好看还没个女朋友,是想我们做他的女友粉吗?” 姜茯慢慢闭上眼睛,费可看她没什么反应也就闭上嘴继续做题了。 虽然上次见面还说要他多多关照,但事实上,这两个多星期来也没打过几次照面。 就算碰见了也多是在办公室门口,要么是集体活动的时候,前者笑一下便算作打招呼,后者便直接忽视了。 姜茯,不就是跟韩玹讲几句话吗,这有什么不敢的?我不是不敢,就是……难道你对他有好感吗?怎么可能?可是他长得的确好看啊。这关我什么事啊?啊啊啊!试问谁不喜欢帅气阳光大男孩呢! 姜茯突然睁开眼睛,朝着窗户咬牙切齿:“哼!” 中午吃完饭,回教室路上又碰到了韩玹。 他左手勾着一个男孩子的肩膀,姜茯听到他喊那人“小航子”,他们一群男生这么迎面走过来,姜茯脑子里只想到“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的肆意潇洒。 她颇有些不自在地转过头,跟身边的费可讲些可有可无的东西。 时间在枯燥乏味的民国初期经济发展、密西西比河的区位优势中变得无比漫长,姜茯却一心想着要是时间能在漫长一点就好了。 再一节课就要放学了,姜茯只得任命地站起身,走到隔壁教室门口张望了一下,发现韩玹就坐在窗边,索性走到窗边。 “韩玹。” “诶,您哪位?”韩玹的目光还没从练习册上挪开,没听到意料中的回应就抬起头来看。 嚯,这不是姜茯么。 “找我有事?”韩玹用手撑起下巴。 “等会放学等我一下,我有事情跟你说。”姜茯的脸背对着光一片模糊,说罢也不等回应,扭头就走。 姜茯终于明白为什么跟韩玹说话会这么别扭了。因为接近他的时候,有无数双眼睛盯着她,好像她是自以为穿着衣服的傻皇帝。更何况她并不神经大条,女孩子与生俱来的第六感告诉她这附近有多少人在虎视眈眈。 这让姜茯很不爽。 韩玹挠挠头,不知所措。 “那谁啊,还有点好看昂,没见过啊以前。”方航凑上来。 “把你眼珠子放端正,那是我妹妹。”韩玹对着方航假笑道。 “啥时候冒出来这么个妹妹?” “刚认的,表妹。”韩玹不想多说,拉开笔帽要做题。 “咦——”方航一脸不可说的便秘样,看得韩玹对着他就是一脚下去。 “卧槽,乔言杭,韩玹为了一个不知道哪里来的表妹要谋杀我!救我!” …… “等会放学你们先走,我有点事情。” “你看你看,”方航仿佛掌握了重大证据,“我就说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你还没完了是吧,兔崽子。” 却没想到,这一等就等了整整三刻钟。 韩玹越等越烦躁,心里又惦记着游戏,眼看着太阳一点点落下来,他心里的火越蹭越高。 姜茯终于来了。她是跑来的。 “韩玹,不好意思啊,让你等这么久,我也没想到刘老师会突然找我。”姜茯歉意地对他笑笑,因为小跑而泛起的红晕迟迟褪不下去。 韩玹看着她湿漉漉的眼睛,温暖的夕阳和窗框的阴影交叠落在她脸上,空气中微小的颗粒随着她的动作涌动起来,她身上淡淡的香味便借此钻入了他的呼吸道,一下子熄灭了他那窜天高的火。 你看,漂亮的人总是拥有特权。 四、有约 等到姜茯和韩玹从学校里走出来已经接近六点钟了。 “你找我什么事啊?” “我妈妈让我问你一下…嗯…” 姜茯抬起头,看到前面的便利店,突然转头对韩玹扬起笑容:“我请你吃关东煮吧,让你等我这么久也不好意思呀。” 韩玹也笑了:“那行。” 买好了关东煮,他们一边吃一边并肩走着。 “你们家国庆的时候有没有空呀?我妈说想和你们一起去坞城爬山。”姜茯戳中一颗丸子,塞入口中,像是一只含着松果的松鼠。 “应该可以吧,我问问我爸妈有没有空,加个微信?方便联系。” “那行,我扫你吧。” 姜茯左手慢吞吞掏出手机,可惜她的手太小,她不太想艰难地去碰右上方的+,这不太雅观。 于是她伸出右手小拇指颤颤巍巍的去碰,又要用指腹,眼看着关东煮里的汤就要倾泻出来,眼看着马上就能碰到,姜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这时,韩玹却凑了过来:“你可以扫了么?” 姜茯右手一抖,心想,完蛋啦! 关东煮香浓的汤汁如愿以偿地溅到了,韩玹的袖子上。 说是“溅”有些昧着良心了,可以说是“倒”。 谁能想到在如此紧要关头,姜茯竟然做出了“松开关东煮”这种破罐子破摔的决定呢。 “你有没有纸?!” 在路人疑问的目光下,两人终于扫了微信,韩玹摸摸散发着关东煮味道的袖子,真是有气使不出。 “对不起对不起啊,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姜茯讪讪地。 本着绅士的原则,韩玹原谅了她,内心却在不停土拨鼠叫。 要不是姜茯带着纸巾,韩玹觉得他会甩袖而去,留下一阵关东煮的味道让姜茯自己好好去享受美味。 ———— 每位学生翘首企盼的国庆节如约而至,韩复、姜兴邦两家也一同踏上了坞城之旅。 作为国家大力发展的旅游城市,坞城坐拥一座仙山,名为鹧鸪山,鹧鸪山下清泉瀑布好不惬意,那清泉汇成的小溪称作玉泮溪,说是“晶晶然如镜之新开而冷光之乍出于匣也”也不为过。 还是清晨,昏昏暗暗,山里人却是不少。 韩玹和姜茯一起沿着玉泮溪走着,姜茯想要去山上看日出,奈何父母们心有余而力不足,韩玹只得陪着。姜茯今天穿着一件露脐小短装,一截柔弱腰肢就这么在韩玹眼前晃来晃去,脑袋上马尾一甩一甩,挠人心尖上。 “这条溪还有个久远的传说你知道吗?” “嗯?说来听听。” 传说有位小娘子在鹧鸪山脚下的溪水浣衣,一衣衫褴褛的男子迷路至此,询问出山方向,那小娘子看他落魄不堪,就好心将他收留。男子吃好穿好将要离去之时,留下了一枚玉石,其上刻着一“泮”字。 时光转瞬即逝,五年之后,小娘子已和别人结为连理且育有两子,而那落魄公子摇身一变成为了上京炙手可热的达官显贵。 原来这公子姓薛,名泮,是右相府上幕僚。 薛泮忘不了当年小娘子的恩情,在上京盘了一间铺子,想让小娘子一家迁到上京。 小娘子却舍不得鹧鸪山的一草一木、老老少少,只将玉佩还给他,说“若我依旧,必赴此行;然沧海桑田,不为我往矣。” 这溪也因此得名玉泮溪。 韩玹听姜茯讲完这个故事,只叹缘分弄人,令人唏嘘。 “如果是你呢,你会不会跟薛泮去上京?”韩玹低下头问。 “如果我夫君对我好,我就留下来,对我不好,我就跟薛泮走。”姜茯想也不想就脱口而出,一双眼睛擒了笑意。 沿着溪流而上有一间寺庙,牌匾上写着“静灵寺”苍劲有力却在笔锋处又有丝婉转。 姜茯看了眼手表,“时间还早,我们去庙里转转?” “好,大小姐。” 还未到门口就听见庙里人声鼎沸,像一锅煮沸了的粥似的。 “这人也太多了吧。”韩玹嘀咕着。 “就进去看看,求个签就出来好不好。”姜茯回头求道,神色不自觉带了点嗲。 或许这一路上来看多了山间清丽的景色,韩玹仿佛在姜茯的眼睛里看到了柔软的溪水,舒棉的云朵,即使在这样人多的地方,她也没有沾到一丝的污浊之气。 很容易的,韩玹就败下阵来。 排过长长的队伍,韩玹和姜茯跪坐在蒲团上,双手合十向佛祖倾诉所求,又求了一支签。 韩玹闭眼睛从竹筒中抽出一根,是上签。 他转头去看姜茯。姜茯对他笑,还晃了晃手中的签,是支上上签。她眉眼弯弯,笑意中暗藏着几缕媚意,像是变了一个人,但又的的确确是她,那神色化成网,在昏暗中抓住韩玹,那是梦里要他命的眼睛。 “韩玹……” 韩玹霎时清醒过来。捏着竹签的手指微微用力,关节有些发白。 “走吧,太阳要升起来啦。”姜茯已经站起身来。 爬到山顶的时候,太阳已经露出头顶了。还好山上的风景没有姜茯失望。 站在山顶,连脚下踩的泥土都有点不太一样,烦恼都变成了各种鸟鸣声,叽叽喳喳从困住的囚笼中挣脱出来,姜茯觉得整个人变轻了,轻得要飘起来。她看那磅礴的光芒从云层中迸发出来,给世间万物生的希望。阳光那么刺眼,姜茯却舍不得闭上眼睛,眼眶在刺激下微微发红,甚至泛起了泪水“要是我是那小娘子,我也不离开这里……” 一旁的韩玹也沉浸在景色中,赞叹道“怪不得这么多人要来。” 五、施主 早霜化露,路上湿滑,石阶遍布青苔,姜茯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 韩玹走着走着感觉到衣角被人拽了一把,回头一看,原来是姜茯扯着他的衣角,他心下了然,握住姜茯的手腕,说:“我拉着你吧。” 姜茯靠近了些,轻轻地对他说:“谢谢。” 没走几步,姜茯突然脚下一滑,惊呼出声,整个人要往后面直直坐下去,手下重重一拽,想靠韩玹稳住重心。 奈何韩玹被她又是一吓,又是一拽早已是六神无主,这不是能拯救姜茯的锦囊妙计,反而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韩玹势不可当地往后倒到了姜茯身上。 “韩玹!你给我起开啊!我的屁股,呜呜呜……”姜茯不停用手去推韩玹的背。 “我的祖宗诶。别推我,我起来。”韩玹用手撑地,站起了身子,把手递给姜茯。 姜茯借着韩玹的力站了起来,她摸了摸屁股,湿的,扭头一瞧,竟是湿了一大片。姜茯羞愤欲死,脸上红得不像话,眼睛瞪着韩玹“怎么办,我屁股不仅疼,还湿了。” 韩玹叹一口气,背对她蹲下身子说:“上来,我背你回去。” “唉,可惜了上面的风景。” 韩玹的手穿过姜茯的腿弯,还没站稳,姜茯的双臂就环上他的脖颈,韩玹颠了颠,往山下走去。 “韩玹,我重吗?”姜茯伏在韩玹耳边。 “你觉得呢?”韩玹装作一副承受不起的样子,“你就是一只猪。” “你可闭嘴吧,就算是猪,我也是荷兰小香猪。”姜茯撇撇嘴,感觉到身下的胸腔一阵阵地颤动,顿时不爽“你再笑,再笑我就勒死你!”姜茯作势收紧手臂。 “不笑,不笑了,哈哈哈哈……” “我勒死你个韩玹。” “谋杀啦,犯罪嫌疑人是荷兰小香猪!” “闭嘴!”姜茯气不过,狠狠一口咬在韩玹耳朵上。 “嘶。不说了不说了。”那一口要了韩玹的命,趾高气昂的公鸡一下子蔫了脑袋。 湿润的触感还留在耳朵上,韩玹心猿意马,不经意间舔上来的滑腻小舌和坚硬的牙齿是带刺的玫瑰,诱人又充满危险。 这一刻,紧贴在背后的娇软身躯也变得不容忽视,那是和男孩子完全不一样的触感,那么多的弧度柔软地搭建起来,看似脆弱却又充满韧性,韩玹额头上冒出了几颗汗。 姜茯贝齿咬上嘴唇,盯着韩玹高热不退的耳尖,眯起眼睛又重新靠了回去。 “姜茯。”韩玹侧过头。 “嗯?” “我有点渴,我们到静灵寺休息一下吧。” “好吧。” 又到静灵寺,人比先前稍微少了点,韩玹把姜茯放下来,扶着她踏过门槛。又随意找了个石凳安置好姜茯,找买水的地方去了。 “大师,请问哪里有水卖啊?”韩玹本来长得就不赖,笑起来露出两颗虎牙平添了一股少年的风流韵味。 “往前走,过一座桥,右边就有。” “好的,谢谢。”韩玹转身要走,大师却叫住了他。 “施主执念至此,惜缘方能成果。”说罢向韩玹做了一揖。 韩玹不明所以,什么神神叨叨的,买瓶水就是执念? 两人到住处已经是临近中午了。他们两家人一起订了一套民宿,上下两层,大人住下面,孩子住上面,安排得明明白白。 这两人吃过午饭就上楼补觉,也不管下午安排的什么活动,睡得那叫一个昏天暗地。 韩玹醒来的时候头痛欲裂,他又做梦了,又梦到了那双媚眼,只不过女人的形象不再是模糊不清了,她变成了姜茯的模样。 六、喟叹 “操,他妈简直了。”韩玹颓废又丧气的埋到枕头里。 一想到梦里令人血脉喷张的情景,耳朵又发起热来,下面也隐隐有抬头的趋势。 “啊——”越是不想记起,越是无处可逃。 韩玹舔舔有些干燥的嘴唇,闭起眼睛,边回忆梦里的场景,边握住勃起有规律地上下撸动。 姜茯头发披散着,身上穿的是白天那件露脐的小短装,皮肤不像白天那样白得发光而是泛着潮红。她的眼神那么无辜又无助,却做着如此妖媚的事情。 她伏在他两腿间,双手无力地撑着他大腿内侧肌肉,跪在冰凉地板上,檀口含着他一吞一吐,鼻翼两侧汗水渐渐冒出来,像是有些吃不消。 她很乖顺,收起一口利牙,用最柔软的地方带给他快慰,舌头有了灵魂,舔过一寸又一寸敏感的肌肤。吞吐间,巨物越发涨大,有粘稠液体从口中滑下来,姜茯无措地抬眼看他,眼梢湿红,眉骨艳丽,回应她的只是一个深喉。 “呃……”韩玹手下那根涨大了一圈,撸动的速度越来越快。 姜茯的舌头舔过每一条沟壑,甚至连顶端的小孔也不放过,那条舌头像是要钻进去一般,韩玹后脑发麻。 姜茯闭上眼睛,双手握上含不进去的根部套弄、揉搓,韩玹右手摸到姜茯后脑勺,又是几下深喉,异物顶到食道口的不适感,是喉咙的的剧烈收缩。 “姜茯……” 韩玹在幻想中释放了自己。 他瘫倒在床上,自嘲的一笑。 却不想这不堪都落入了另一个主人公眼中。 姜茯原本只是想喊他一起吃饭,推开虚掩的门没想到撞见了这一幕。 她心下跳得飞快,碰上门,却又在门口徘徊不定,最后还是咬咬牙,趴在门框上,想要一窥究竟。 她看见韩玹手下有规律地套弄着一根狰狞巨物,他闭着眼睛,眉头皱紧,不知道经历的是痛苦还是天堂。 几声叹息从他口中溢出,在寂静的傍晚缠绵不休,几颗汗珠从双鬓间滑落。 他显然到了动情处,喘息越发沉重,巨物在他手上不自觉跳了几下。 姜茯跟着轻喘起来,牙齿咬住唇瓣,双眼望过去又不自觉露出媚意。 他的头微微仰起,耳尖泛着情潮,面上却不露丝毫,只有从微蹙的眉心才能窥探一二,喉结上下滑动,划出了细微的弧度。在姜茯眼里却是那么肆意张扬,让她想化成一根白色羽毛,轻轻从上面抚过,看他为自己失控。 韩玹手下动作迅速起来,巨物顶端溢出些浓稠液体。 在崩溃的临界点,韩玹半睁开眼,眼里一片浑浊,叹道:“姜茯……” 姜茯睁大眼睛,以为被发现的羞耻让她立刻跑回房间靠在门上不住地喘息,双腿微微磨蹭,竟是湿了。湿湿黏黏好不舒服。 姜茯胸口起伏的厉害,闭上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她双手褪下潮湿的内裤,扔在一边。右手来到腿心,抚上已经泛滥成灾的地方,轻轻按压。 “嗯……哼……” 姜茯瘦白的手指拨开两边花瓣,寻到中间藏着的一粒珍珠,仅仅是触碰,姜茯就已经浑身发软。她眉眼微耷,下巴抬起,慵懒模样下面是媚到骨子里的身躯。左手顺着腰线摸上去,揉着软软的胸肉。 “好热。” 皮肤生出一层薄薄细汗,浑身黏腻。 姜茯脑子里混乱一片,理智的细线崩断,暴露出汹涌的欲念,她屈服于此,甘做信徒。 两指并拢,拉扯着胸上紫红的肉粒,她不敢太用力,只是轻轻一按下面又流出了一股清液。液体顺着白嫩的双腿蜿蜒而下,没入到灰白地毯中。她右手揉搓着阴蒂,留下来的液体几乎要将她整只手弄湿。 出口的呻吟越来越不像话,娇媚中带着哽咽,像是要哭了。 眼前一闪而过韩玹高潮时的模样,像是被刺激到了敏感点,液体喷涌而出。 姜茯扑通一声跪在地板上,重重地喘息,一潮一湿的手撑在地毯上。下面还在不住地抽搐,断断续续吐出液体来。 她闭上眼睛。 拨开混乱的思绪,她逐渐明白过来,她哪里是被发现了,分明是被意淫了。 七、初生 最近姜茯总是会想起韩玹,想起他额头上汗珠滴落的模样,想起他齿间念着她名字的昏暗。她好像着魔了。 或许她没有着魔,她本来便是如此。 “姜茯,这个空填哪个词组?” 姜茯心下一跳,瞬间扯回思绪,站起身前小声问了费可。 费可笔尖指指第五个空,上面一串英文单词。 “填long before。” “来翻译一下。”老师还没放过她。 “在搬来之前,她已经在费城住了很久了。”姜茯停顿了一下接着流利地答道。 姜茯坐下,呼出一口气。 “想什么呢,怎么老走神?”费可拿手肘戳戳她。 “我想……我想追韩玹。”姜茯在费可耳边轻声说。 “姐妹胆子大啊!”费可双眼发光像探照灯一样恨不得将姜茯盯穿了,下一秒又开始为同桌出谋划策:“下个月不是要和三中打篮球赛吗,韩玹肯定会上场呀,要不要去参加拉拉队,趁机在他面前展示自己的魅力!” “拉拉队啊。” “是啊,到时候就是性感尤物姜小茯,哈哈哈哈”费可有点激动。 “怎么参加啊?”姜茯心里痒痒的。 “跟我们班文体委员讲就好了,喏,就是那个发圈上有只小熊的那个,叫王梓萌。我们班要出两个人去拉拉队,打完篮球赛马上就要期中考,大家都不愿意去。姐妹,抓住机会!” “靠窗后面安静一点!这么多话好讲要不要上来讲!”英语老师一个眼风扫过来,费可顿时变回只鹌鹑。 拉拉队的事就这么定了下来。除了姜茯另一个自然是文体委员自己了。 拉拉队每逢一三五中午训练,原本午休的时间突然被占据,姜茯累得晕乎乎,韩玹什么的也早就抛到了九霄云外了,上课的时候脑子里也会突然蹦出一段伴奏来,几乎要被洗脑了。 “集合一下,我们今天把服装定下来。”负责人对着体操房喊道。 四散练习的拉拉队成员集合起来,一阵叽叽喳喳。 “我们初步构想是红色的篮球服,当裙子穿的那种,到时候穿上安全裤就可以了,鞋子统一穿白色的。如果大家都觉得可以的话,今天放学之前把想要的数字给我,我统计一下。” “那我要8号,8可是我的幸运数字。” “我要库里的30号,呜呜呜我的三分球王子。” “你要哪个数字?”王梓萌问姜茯。 “不知道诶,还没想好。”姜茯眯起眼睛。 负责人拍拍手,等大家安静下来说:“下个星期就要上场了,大家加油练习,你们代表的是五中的精气神!好好表现!到时候有奖励!” 姜茯回到教室,问章行宇:“你知道韩玹的球衣是几号么?” “是十一号吧,我记得。” “你确定?” “你要是这么问,我也有点不太肯定。” 章行宇不好意思笑笑。 “好吧。”怎么办呢…… 韩玹从办公室出来,看到姜茯趴在自己班走廊的栏杆上,走上前和她打招呼。 “姜茯。” “韩玹……下个星期的篮球赛……” 韩玹也靠在栏杆上:“你来看吗,星期三下午,你韩哥哥绝对把五中那帮乌合之众打的不知道东南西北。” 姜茯笑了:“来呀,你球衣几号啊,我怕到时候人太多认不出你。” “十一号。” 姜茯暗骂章行宇。 篮球赛前一天,姜茯拿到了演出服装,负责人嘱咐她们洗洗干净明天记得带来。 姜茯回到家就关上房门迫不及待要试一下,脱光衣服,套上球衣,站在穿衣镜前欣赏。 球衣遮住了玲珑的身段,但是露出了白嫩的长腿,姜茯满意地看着镜子里笔直的腿,眼神往上又看见腋下几根杂毛,皱起眉头,打开房门喊房筱“妈,你那瓶脱毛膏放哪里了?” ———— 星期三下午,篮球赛在五中体育馆打响,整个篮球场里里外外都是人,像蛋糕上的奶油一样糊了一圈又一圈。 姜茯坐在场下等着上场。等她们带热气氛三中和五中就要真刀实枪干起来了。她眯起眼睛找11号球衣。韩玹在另一边篮球场做着准备活动,没有注意到这边的拉拉队。 负责人拿着话筒站在球场中心:“很荣幸江州第三中学能够赴邀来我们五中参加此次友谊赛,希望今天每一位同学都全力以赴,打出漂亮的成绩,话不多说,现在有请江州第五中学拉拉队为大家带来表演!” 姜茯跟在王梓萌身后上场,走好队形,等着音乐声响起。 八、兴奋 “卧槽,那不是你便宜表妹吗,韩玹!还穿着11号球衣,我的妈耶。”方航努努嘴。 韩玹望过去,一眼就看到穿着11号球衣的女孩子,球衣堪堪挡住臀部,随着激烈的动作一晃一晃,细长的双腿让人移不开眼。 姜茯扭一下脑袋,脑后的马尾甩到脸前,脸上的汗水一下子抓住发丝,姜茯顾不得脸上的黏腻,蹲身,又像蛇一样随着节奏站起来,她走到c位,双手伸直交叉在胸前,屁股一扭一扭,眼神毫不避讳地望向韩玹,嘴角弯起,是勾人心魂的妖精。 “操。”韩玹嘴角紧绷,赤裸裸的眼神烧得他心下咕噜咕噜直冒泡。 “那妹子好漂亮。”小贾移不开眼睛。 “废话,不然怎么站c位。”小易接道。 “闭嘴!”韩玹扔出手上的篮球。 拉拉队的表演结束,场上的氛围激烈的不像话,所有人的斗志都被点燃了。 只听得裁判一声吹哨,手中篮球被抛出,韩玹快人一步截下篮球。场下一阵欢呼,五中势如破竹。 “韩玹拿下一个三分!” “韩玹抢到篮板,他传给了方航!方航假动作绕过王康,来到篮框前,准备投篮,他又把球传给了三分线上的韩玹!三分球!” 姜茯看着韩玹在赛场两边跑着,又是助攻,又是防卫,不禁感叹体力真好。 现场解说激情澎湃,讲到激情处,手掌拍在桌子上,唾沫星子溅在话筒上也没发觉。 第一节以20:12的大比分结束,两边队员一边休息一边商量接下来的战术。 徐舒展拿起一瓶矿泉水拧开瓶盖,灌下好几口:“下一节要守牢韩玹。”他抬眼望向五中休息的场地。 李向阳赞同道:“韩玹是不是打兴奋剂了,太凶了一点。” 第二场李向阳将韩玹看得死死的,韩玹球都没碰到几下。徐舒展在前面和队友配合默契硬是将比分拉到30:35。 两节比赛下来已经快1个小时过去,球员们都汗流浃背,喘着粗气。 中场休息,拉拉队员又上场鼓舞士气。这回的风格跟之前的又不一样,人手两只花球,活泼明亮,姜茯走着队形,扬起明媚的笑容,手上的动作也没含糊。 拉拉队用青春的气息再一次点燃了三中与五中的胜负欲。 两队交换场地,战况一度胶着。 球鞋与地面的摩擦声尖锐刺耳。 徐舒展一个盖帽拦下小贾的进攻,韩玹半路抄掉李向阳的球,小易假动作骗过对手将球传给方航,韩玹接球却突然被徐舒展顺走…… 一节下来,双方球员都是红了双眼,比分静止到53:55。 “操,咬得这么紧!”李向阳气喘吁吁走下场。一旁的徐舒展也好不到哪里去,汗流到眼睛里有些刺痛。 “再努力一把,我们超过去他们!”方航喊着。 “那徐舒展技术真的没话说,累死老子了。”小贾扶着腰坐下来。 韩玹眯起眼睛望向对面徐舒展,巧了,徐舒展也在看他,韩玹轻蔑一笑:“傻逼。”他无声说道。徐舒展朝他比了个中指。 最后一节马上开始,双方球员延续上一节的打法,比赛已经到白热化的阶段。肢体接触变得越来越频繁,裁判叫停的次数越来越多,两边都是打得上了火,直到还剩60秒,比分还是胶着不下的69:70。 三中已经放弃了进攻,死死防守,要熬到比赛结束。韩玹运球到篮筐下,那架势要来个三步上篮,李向阳上前防守,不知发生了什么,或许篮筐附近人太多了,有人撞在李向阳身上,让他向前扑到了韩玹身上,韩玹摔在地上。 “吁——”裁判吹哨,经过一番商讨,判给五中一颗罚球。 判罚一出,全场激动。 “五中是狗吧,裁判看不出来吗!明显是有人撞了李向阳!果然主场就是厉害啊,裁判一个个都装眼瞎,欺负我们客场!” “判得好!明明就是李向阳犯规了,再说你们三中手脚又干净到哪里去,有本事把比分拉大点让我们超不上啊!” 韩玹站在三分线外,眯起眼睛,右手托住球一推。 场下的姜茯屏住呼吸。 “哐当。” 全场沸腾。 姜茯和身边的女孩子一起站起身来,挥动手上的花球,激动地喊韩玹的名字。 “韩玹!” 九、缠丝 比赛落幕,尖叫声、欢呼声淡去,只留下汗液在密闭的空间里肆意发酵。 “回去吧。”王梓萌起身对姜茯说。 “你先走吧,我再等等。”姜茯望着跟别人击掌的韩玹。 姜茯坐在体育馆里等到球员们陆续离场,人声逐渐散去,灯光一盏盏暗下。 她垂下头,等啊等。 姜茯眼中出现一双白色球鞋,她往上望去,是穿11号球服的韩玹,笑道:“韩玹。” “坐这里干嘛呢。”韩玹站在姜茯身前,阴影笼罩了她。 “等你来呀。”姜茯站起身,手搭上韩玹肩膀,也不管韩玹身上的汗凑到他跟前,弯起一双狐狸眼,“韩玹,你说你是不是喜欢我。” 韩玹眯起眼睛。 姜茯靠得更近了,伸出小舌舔了舔韩玹干燥的嘴唇,是鱼线上的诱饵,明知鱼线后面是一座囚笼,却还是甘之如饴。 挑衅。 他抚上姜茯脖子,一下子吻了上去。 他们舔舐着双唇,直到姜茯唇上的口红都被韩玹一点点卷走。 韩玹想要进去,去到湿热的地方。 他的手握住姜茯的下巴企图打开她的口腔。 姜茯口中溢出嘤咛,顺从的打开牙关,把韩玹的舌头放了进来。 韩玹舔过姜茯的牙龈,口腔内壁,勾着她的舌头到自己的领地,吞吐着不知是谁的液体。 来回间,几缕银丝从嘴角流下。 姜茯轻喘着气,为了迎合亲吻,脚尖踩上韩玹的鞋子微微踮起来,双手抱上他的脖子。 韩玹松开她的下巴,顺着下颌线抚过她的脸颊,摸上她的眼睛。 她轻叹一声,缓缓睁开眼睛。浅色的瞳仁在昏暗的光线下涣散开来。 这样的一双眼睛,浑浊、不堪,哪里是什么通往心灵深处的窗户,不过是盛满欲望的容器罢了。 韩玹摩挲着她的腰线,就算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那片肌肤也像要烧起来似的,她的呼吸更加混乱。 最后一盏灯暗下。 韩玹从她口中退出,亲吻她的脸颊,鼻尖,湿红的眼角。哑声问道:“你怎么就知道我喜欢你?” 姜茯被亲得晕晕乎乎,在他耳边轻轻说:“那天……那天我看见了。” “嗯?”韩玹诱哄着她,在她唇上一点一点亲,左手顺着姜茯的背抚摸着。 姜茯觉得很舒服,半睁着眼睛要去寻韩玹的唇,交融的气息迷惑了她的心智,她就像一尾在沙滩上搁浅的鱼,给她一滴水就会喜极而泣。 她慢吞吞说着“我看见了……还听到了,你喊着我的名字……高潮了……韩玹。”韩玹放在她腰间的手骤然使力,她皱眉喊他。 韩玹放松下来,又去亲她,从嘴角一点点开始亲,姜茯自觉伸出舌头来迎合韩玹。 韩玹吻得越发用力,要闯入姜茯喉咙深处,姜茯仰着头被迫吞着液体,眉心微蹙,渐渐承受不起如此凶猛的挞伐。 身体深处在蠢蠢欲动,是一口深不见底的井。 它说:你给我什么,我都可以。 它贪婪地流出肮脏的液体,濡湿了姜茯白色的底裤。 呻吟掺着呜咽,眼神朦胧,媚意倾泻而下,让韩玹透不过气,他抬手捂住姜茯双眼。 韩玹终于餍足,姜茯把重量压到他身上细细喘着气。 她靠着韩玹,用软的不像样的调子蛊惑他:“下次你自慰,我叫给你听啊。” 十、糖果 韩玹和姜茯谈恋爱的消息插上了翅膀,几乎不到一个星期,整个学校都知道了。 姜茯也乐见其成,这样就不会有不长眼的东西黏上来了。 最惊讶的莫过于费可了。 “姜小茯!你也太牛皮了吧,这才距离你发起攻势几天,一次拉拉队表演就把韩玹撩到手了,在下佩服。”费可向姜茯抱拳,“姐妹教教我呗,有什么武林绝学么?” “是有。”姜茯往后靠上椅背,“就这张脸,天下第一绝。”她戳戳自己脸。 费可鄙视道:“太不要脸了。” “呵,你就羡慕吧你。”姜茯转回头做数学题目。 费可已经看着姜茯磨这道函数求导的大题磨了足足一刻钟了,嘲讽道:“你这脸怎么没给你一点学习的天赋呢?” “上帝给你开了一扇门必定会关上一扇窗,没听说过吗?”姜茯反击。 费可不忍直视:“我看你别自己瞎琢磨了,你不行,你男朋友行啊。” 姜茯冷漠道:“你怎么知道他行不行。” “你丫谈个恋爱嚣张的不得了啊!”费可气的笑道,“好好向你男朋友请教请教吧,人家可是年级前十的大佬,能得他青眼,你就多烧烧高香吧你。” “哼。”姜茯傲娇一扭头。 等到放学,韩玹坐在窗边,边抄历史作业边等姜茯过来找他。 自从韩玹跟姜茯好上,他的那些个儿子们已经是很久没感受到父爱关怀了。 “韩玹。”姜茯走过来,趴在窗槛上说,“晚上能不能去你家。” 韩玹转头看她,戳戳她鼓起来的脸。“小松鼠想干嘛。” “我可不是小松鼠,”姜茯的脸瘪下去,“我现在就是一乌龟,驮着重重的数学习题册。” “啧,有这么惨么。” “有!所以这位学霸可以拨冗辅导一下女朋友吗?” 姜茯走到班级门口,等韩玹出来。 “嗯哼。” 姜茯瞟瞟他,十分眼力见儿又畏畏缩缩地凑到韩玹旁边迅速地亲了他一口。 “教室里还有人呢。” 韩玹哭笑不得。 “我爸妈私奔了,估计得下个月才回来。” “天呐,孤苦伶仃的小韩啊。” 韩玹接过姜茯的书包,又牵住她的手。姜茯拉着他的手甩呀甩。 “那我们晚上吃啥?” “泡泡面,要不订外卖。我昨天看到一家好评率挺高的炸鸡店,今天可以试一下。”韩玹揉揉姜茯手指。 姜茯撇嘴,她一点也不想吃这些垃圾食品。 突然眼中精光一闪:“要不你来我家吧!你这么凄惨,我妈肯定不忍心看到,晚上就叫我爸送你回家!” 韩玹摸摸姜茯的头,说:“好。” 地铁坐了3站,还要走5分钟的路。 快到家的时候,姜茯把自己的书包从韩玹手中拿回来,煞有介事地说道:“韩同学,我们要保持纯洁的同学友谊。” 韩玹笑了,低头亲她一下,说:“这种纯洁友谊吗?” “臭流氓!”姜茯捂住烧红的脸骂他。 姜茯把钥匙插进锁眼,推开门喊道:“妈妈,我回来啦!” 没人应。她脱掉鞋子,拿出一双拖鞋给韩玹,自己穿着袜子就往里面走。 “妈,韩玹也来了,他爸妈出门,家里没人煮饭来蹭饭的。” 厨房里探出一个脑袋。 “阿姨好,今天打扰一下。”韩玹笑道。 “玹玹啊,不碍事不碍事的,阿姨给你做好吃的嗷,小茯洗点水果招待一下。” “妈,你慢慢做,我们上楼探讨学习。” 姜茯拆开一粒糖果往楼上走,韩玹跟在她身后。 “饿的话先吃点零食垫垫肚子!” 她关上房门,隔绝了来自妈妈的叮嘱。 “这可是我第一次进女孩子的房间。” 姜茯的房间很整洁,也可能是因为刚刚搬过来的缘故。门旁边立着一面穿衣镜,韩玹可以想象出她每天早上换好衣服站在镜前的臭美模样。 韩玹坐到房间里唯一一张转椅上,转向姜茯,“小狐狸。” 小狐狸屁颠屁颠走过去,“我刚刚吃了一颗糖,你猜猜是什么味道。” “草莓味?” 小狐狸摇摇头。 “苹果味?” “不是。”姜茯跨坐到他腿上,手臂压在他肩膀上,“可甜了。” 韩玹凑到姜茯耳边,舔她耳垂上的小肉:“给我尝尝?” 湿热的气息钻进耳朵,敏感处被豺狼叼在嘴里,小狐狸禁不住挑逗只能瑟瑟发抖,嘴下却不肯轻易服输。“你尽管……唔……” 韩玹也不管她要说什么,扶住她的脑袋就吻上去。他含着姜茯的唇瓣反复舔舐、吮吸,直到那两片贝肉肿胀、充血。 姜茯感觉嘴唇要麻掉了,然而生理上的满足让她不由自主地贴近韩玹,抱住他的脖子。 韩玹轻易地进入姜茯的口腔,他尝到了一丝巧克力的味道,像沙漠中久未进水的旅人遇到绿洲,他拼命汲取,舌头扫过每一处,势必要让她交出所有。 他的右手摸到姜茯颈侧大动脉上,不住地摩擦,换来姜茯微弱的呻吟。 姜茯受不了,媚眼微张,回握住在细腻皮肤上作祟的手掌,十指相扣,按到椅子的扶手上,让韩玹动弹不得。 韩玹呢喃道“是巧克力啊。” 小狐狸节节败退,交出卷在舌头里融化一半的巧克力,甚至将它的舌头也一并送给了豺狼。豺狼并不领情,又将巧克力推回狐狸的口中,几个回合下来,巧克力彻底融化了。 他们交换着唾液,互相给予慰藉,含不住的液体从姜茯嘴角流下来,一路流过细长的脖子,流进她的领口。 姜茯舌根发痛,要在韩玹身下化成一滩水。 十一、汹涌 落日的余晖斑斑驳驳,天边披上一层红纱,是新娘的头纱,红得像韩玹的眼眶。 他从姜茯校服下摆伸手进去握住了她的腰,手下滑嫩的触感要令他疯狂。他在亲吻间叫着姜茯名字,“姜茯,小狐狸,让我摸一下好不好?” 韩玹身上好闻的味道包裹着她,她无法拒绝。 韩玹的左手从腰间摸到肚脐眼,姜茯呜咽出声,眼角硬是被逼出了泪水。 他亲亲姜茯的耳垂,问她:“舒服吗?” 姜茯喘着气,答不上话,握着他的手开始颤抖。 韩玹自顾自往上探寻,他灵活的手指解开背上的内衣搭扣,在姜茯背上抚摸着。他亲吻她的脖子,亲吻她的锁骨。 原本仰着头的姜茯跪直了身躯,用一双潮湿的媚眼低头看着韩玹。 胸上的一点蹭着松松垮垮的内衣,一下又一下,微微挺立起来,姜茯难耐地收起手臂。 他的手慢慢游走到前面,握住姜茯的胸脯。 姜茯又仰起头,蹙起眉,嘴里重复着韩玹的名字,每一声都是一个诅咒,那魔杖一挥,让韩玹全身器脏都为之沸腾。 大颗汗珠浸湿姜茯衣领。韩玹胸中好似有只猛兽,叫嚣着要征服她。 他的手掌包裹住嫩肉,恰到好处的揉捻让姜茯兀自叹息。掌心摩擦着顶端硬物,有股电流从那里生出,窜过姜茯四肢百骸,直教她不住摇头。 发圈被甩落,一头长发披散开来,亲吻上溢出薄汗的肌肤。 韩玹右手拂开她的发丝,脸贴上她的,“乖一点”他说。 “妈妈……妈妈在下面……” “我锁门了。” “你这个坏蛋……”姜茯睁大眼睛瞪他,却不知横生媚意夺走了韩玹理智。 他揉够了白肉,用两根手指夹住那粒红肿,狠狠一拉,又觉不够,食指用力按上去碾了一圈。 “不要……” 姜茯双手越过他撑在身后的桌子上,指尖用力得发白。 从来没有感受过的灭顶快感直冲姜茯后脑,她摇着头哭出声来,底裤湿濡一片,泄得一塌糊涂。 落日的最后一缕光芒消失在姜茯眼中,她靠上韩玹的肩膀,身子软软贴上去,像只劫后余生的兔子,脑袋埋到他的颈窝里小声抽泣,肩膀一抖一抖,“我可是让你来给我补课的。” 韩玹顺着她的脊背,蹭蹭姜茯的脑袋一本正经说:“补习生理知识也是补课。” “滚啊。”姜茯有气无力地骂道。 窗外的路灯霎时间亮起来,柔和的灯光洒在地面上。 “小茯、玹玹,好下来吃饭啦!”房筱的声音自楼下传到他们耳朵里。 姜茯从韩玹身上起来瞪他一眼,往厕所里走,“你先下去吧,我去厕所。” 韩玹无辜地笑笑,站起身来,理了理被弄乱的衣领就走下楼去。 等到姜茯换了一条内裤浑身清爽地走下楼来,房筱和韩玹都已经坐在桌前吃起来了。 今天的菜很丰盛啊,姜茯心想,连妈妈最拿手的东坡肉和酸菜鱼都端上了餐桌,平常她才懒得做呢。 姜茯坐下来,手下筷子先戳戳米饭。 对面房筱对韩玹感叹道:“要是我们家姜茯有你一半乖我就欣慰了。” 姜茯心下奇道:“这货又背着我做了什么事情,这么快就收买了我妈,太强了。” 韩玹谦虚地说道:“姜茯也不错的,她刚刚还问了我很多数学题。” 姜茯一岔气,一颗米粒滑进了支气管,皱着眉头就是掩着口一顿猛咳。 “吃饭开什么小差呢,才夸你就这幅模样。”房筱走到姜茯边上,拍着她的背,看上去有点嫌弃。 姜茯涨红了脸,“不小心呛到了。” “好好吃饭。” 姜茯咽不下这口气,余光瞟着安静吃饭的韩玹,想着法子不要他好过。 十二、隐秘 她双脚蹭蹭把袜子蹭掉,往韩玹那边坐过去一点,抬起腿来碰到韩玹的腿。 饭桌上姜茯面如止水,两支筷子一开一合筷稳稳夹着饭菜,饭桌下的小脚丫从下往上一勾,进到韩玹校裤的裤腿里。 柔软的脚丫蹭着他的小腿,若有似无的触碰让人心尖发痒,是解渴的鸩酒,是如蜜的砒霜。 韩玹想躲开又舍不得。 他想象着手指从姜茯脚丫每一个缝隙间穿过,圆润的脚趾泛起粉色,白皙的脚背上突起几根青色的血管。 他灌下几口冷水,面色上却瞧不出端倪。 可惜再怎么不动声色也逃不过姜茯的眼睛。 在姜茯眼里,韩玹处处都是破绽。 他握住筷子的手过分用力了,关节处还泛着白。脊背也是,绷紧着,一点也不放松,甚至于连嘴角也是微抿着的。 姜茯想看他失态的样子,她不知道,要是她的脚伸得再里面一点,或许碰到他的大腿肌肉,再撩拨一会儿,她就能成功了。 然而她的兴头短,时间一长便也失了逗弄他的兴趣,意兴阑珊地收回脚丫。 吃完饭,两人双双上楼准备学习。 姜茯搬来一张椅子给韩玹,“韩公子,您请坐。” “那么多谢娘子了。”姜茯脸上飞起两朵红晕。 姜茯握起笔,为自己加油鼓劲,视桌上一叠作业为洪水猛兽,刷刷刷写起来。想不到今天的思绪格外清晰,连续攻克了几道物理大题。 姜茯合上物理习题册,慢吞吞翻开数学作业本,想着是不是因为有韩玹在,让自己获得了一个buff加持。她用余光瞄瞄正襟危坐的韩玹,脑海中却一下闪过吃饭前他在她身下诱哄的模样。 姜茯指尖有些发颤,思绪像一坨毛线球,越理越乱。 她眼睛盯着函数方程,心思却早已飞到了两个小时前,韩玹的舌头舔过她的下巴、锁骨,微哑的声线教她褪下所有坚硬外壳,将里面的柔软尽数露出给他。她心跳加速。 “啊。”姜茯捂住脑袋朝韩玹瞪去,“你干嘛敲我!” “这道题目有什么问题吗,你怎么看了这么久?”韩玹晃晃手中的笔,“二次求导就可以解决了。” “知道了知道了。”姜茯反而放下笔趴到桌子上,“你坐在我旁边,我根本写不了作业了。” 韩玹索性也放下笔,靠过去低下头,凑到她面前,“请问这位小姐,要我怎样做才能学习呢?” 姜茯也不知道,她说:“你猜。” 韩玹在他们两人之间立起一本课本。“这样可以吗?” “不可以。” 他又放下课本,凑过来亲亲她的眼睛,“这样可以吗?” “不可以。”姜茯的眼睛中如墨的黑,像看不见底的深渊。 韩玹眼梢向上扬起,叫她“小狐狸”。 他低下头去触碰她的唇,伸出舌头仔细舔着,把那两瓣唇舔得水光泠泠。 “嗯……”姜茯喉间溢出叹息。 韩玹离开她的唇。将她鬓边的碎发拂到耳后,摩挲她脸上细腻的皮肤,直至泛起红痕。 “这样可以了吗?” 姜茯把脑袋埋到臂弯里,闷声说“可以了可以了。” “好好学习。”韩玹坐回去,又是一派正人君子的作风。 “哦。” 没消停一会,姜茯又把作业本往韩玹那边挪一挪,指着一道题目:“小哥哥,这个题目为什么我算出来和答案不一样啊?” 韩玹看她的解题过程,在题目上划一道线“这是个隐藏条件,不仅仅是说函数在这个区间内单调递增,还有函数在这个区间始终大于0的意思……” 虽然总是不可避免的脑袋里跑小火车,但不得不说在韩玹的辅导下,姜茯搞明白了许多知识点。 十三、罪责 期中考试紧追不放,如今的高二教学楼安静如鸡,课间也少见嬉闹。五中种的绿植都是亚热带常绿阔叶林一类,冷风瑟瑟也不见树叶枯黄,给人春意盎然的错觉。 三班班主任站在讲台上,手拿冒着热气的枸杞菊花茶,声音却一反年老养生的形象中气十足。 “这个学期的期中、期末考都是大家下个学期文理分科的依据,要重视知不知道!不要再藏着掖着了,今天都给我拿出百分之一百的实力来!” 底下学生哄笑出声。 费可撑着脑袋:“哪一次考试藏着掖着啊。” 姜茯目光灼灼,说道:“费可,我要展示我真正的实力了。你等着吧,我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费可轻飘飘递来一句“是么,我拭目以待。” 很快,原本安静的教学楼沸腾起来,大家开始搬座位、走考场。 因为刚刚转学过来,姜茯被安排到了最后一个考场。 她拿着笔袋,手缩进宽大的校服袖子里走出教室,迎面走来韩玹一帮男生。 “大嫂好!” “你们好,你们好。”姜茯有点尴尬地摸摸鼻子。 韩玹揽过她的肩头往楼梯口走去:“不要理他们,等会语文好好考。” 姜茯点点头。“下次起码跟你一层楼考试。” 他们在楼梯口分开,韩玹要往上去,姜茯挥挥手往下走。 “大嫂!一起啊,我也最后一个考场!”刘峰赶上来,“你是最后一个位子吧,我坐在你前面。” 姜茯腹诽“呵,原来是倒数第一啊。”面上却笑笑道“这样啊,多多关照了。” “那肯定的!” 尬聊一路,终于走到考场,姜茯走到座位前坐下来。 李帆正转头跟后面的彭一凡讲着话,看到姜茯从后门走进来,眉眼秀丽,脸上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他眯起眼睛敲敲桌子的,朝着姜茯抬抬下巴,说:“那个女的长得不赖。” 彭一凡顺着看过去,想了想终于想起了点什么:“那不是韩玹女朋友么,和五中打篮球赛的时候还是拉拉队员来着。是极品啊兄弟。” “是么。”李帆还想说什么,监考老师走上讲台开始强调考场纪律。 李帆转回身之前又看了姜茯一眼。姜茯看着窗外,一段洁白的脖颈暴露在阳光下无端生出一种诱惑。 试卷、答题卷依次传下来,姜茯吐出一口气,笔下端正地写下姓名、班级、学号。 最后一个考场里的学生坐在最后一个考场是有原因的。 姜茯手下流畅不停地写道:“将老人的皱纹比作干枯的河流,生动形象地写出了老人脸上沧桑的模样,‘干枯’一词更是体现了生命流逝的痕迹,表达了作者对于……”,在空隙间抬眼看了看教室,却是被吓了一跳。 前面已经趴下了一大片,左前方的男孩子甚至流出了口水,试卷湿濡一片。再往前看过去,一男一女在偷偷传纸条,也不知道是答案还是情话。往右边看,一个女孩子偷偷往抽屉下的语文课本瞟…… 姜茯看看监考老师,监考老师手拿《灿烂千阳》看得正入迷。 她叹一口气想到:“反正这个水平怎么作弊也半斤八两。” 一瞬间的事,姜茯又投入到考试中。 太阳高度角一点点变大,影子越来越短,上午的语文考试很快就结束了。 姜茯把答题卷传给前面的刘峰,收拾收拾笔袋要走出考场。 没想到一个陌生的男孩子拦住了她的路。 她抬眼看去,这个男孩子小麦肤色,剪着一个寸头,头发根根分明立在脑袋上,不像韩玹头发乖顺的样子。 “请问有事吗?”她问道,“我有点急。” 旁边路过的同学嗅到一丝八卦的味道,慢下脚步,想要偷得一些闲时谈资。 韩玹从楼梯口走下来找姜茯一起吃午饭,把接下来的对话听了个正着。 “你好,我叫李帆,初次见面。”他笑起来露出两颗虎牙,却没有攻击性,“能不能做个朋友,甩了韩玹做我女朋友也可以。”他眉毛一挑。 一旁的刘峰正要发作,韩玹上前几步,一拳已经挥了上去。 李帆没设防,一下子摔到课桌上。他痛苦地捂住鼻梁。 旁边竖起耳朵的听众们顿时惊呼出声。 有好事者马上报告了教导主任,教导主任考虑到下午还有考试,叫同学陪着李帆去了趟医务室,待到放学把他们俩都留下来,一顿说教。 “韩玹,你说说看,为什么要打李帆。”赵主任想要扶扶鼻梁上的眼镜,却发现刚刚把眼镜摘下来放到桌子上了,咳了一声又把眼镜戴上。 韩玹冷笑一声,“他欠打。” “李帆,你觉得你欠打吗?” 这什么问题,李帆摸不着头脑,“不啊。” “那韩玹为什么打你?” “鬼知道啊。” “你这什么态度!”赵主任一拍桌子,站起来,“不要以为家里有个做官的爹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李帆站直身子。 “还有你,韩玹。我知道你不是冲动的孩子,今天怎么了非得打一拳才出气啊?!” 韩玹抿着嘴一言不发。 “不说是吧,不说喊你家长过来!” “我爸妈都出门了,要下个月才回来。”韩玹扯扯衣摆。 “打电话!我给你爸打电话!” 十四、蓄谋 赵主任坐回位子,找到韩复的电话打过去,“韩玹家长吗,诶,韩玹妈妈啊,我是赵老师,是这样的韩玹今天跟别人打架了,诶对,他到没事,另一个流了点鼻血。” 赵主任看着韩玹,“就是说诶,得给那个孩子家长一个交代是不是,到时候问起来,自家孩子无缘无故挨了打,换谁心里都不受啊。” 得到了韩太太的赞同,他继续说:“韩玹呢说什么也不肯说为什么要打那个同学,你看,帮忙问问?我开免提。” 赵主任打开手机免提,手机里传出韩太太的声音:“韩玹啊。” “妈。” “君子动口不动手你知不知道,今天你敢打人,明天你就敢杀人放火,如果你现在不悔过自新、金盆洗手、承认错误,来日还有何脸面见江东父老……” 韩玹额角一抽一抽,耳朵条件反射难受起来,终于忍不了说道:“他欺负姜茯。” 韩太太瞬间安静下来。 姜茯等在办公室外面,越到冬天,白天越短,才过了一会,天色就昏暗不堪,树叶婆娑作响。 她靠在栏杆上,一只脚百般无赖地前后晃着。 等了一刻钟,姜茯有些站累了,索性在地上坐下来,又等了一刻钟。 韩玹从办公室出来,他的脸掩在夜色中,教人瞧不清楚神情。 姜茯抬头望进他眼里,伸开双臂说:“要抱抱。” 韩玹叹一口气,俯下身把她抱了起来。 她把脑袋埋到韩玹颈窝,细细说道:“我好喜欢你呀。” ———— 连着三天考了九门科目,熬到最后一个考试铃打响,学生们躁动起来。 乔言杭刚刚走进教室,一本书迎面飞来,他眼疾手快接住,眯起眼睛寻找罪魁祸首。“小航子,咋回事啊你,活不耐烦了是吧。”他走到方航桌边,拿着书本拍拍他脑袋。 “不好意思,没收住劲。”方航笑得有些欠打。 “晚上我们叫上班几个玩的好的去金榜楼?咱们好好吃一顿犒劳犒劳。韩玹,带上姜茯一起啊。”刘峰提议道,“前几天发生那样的事,我也有一部分责任。” “我想吃他们家的三杯鸡了,嘤嘤嘤。” “是啊是啊,金榜楼还搞活动呢,满500减50!”乔言杭附和道。 “大嫂刚刚转学过来还没吃过金榜楼吧,快去韩玹,去问问她吃不吃。”方航拍下手中的书。 “念在你们一番好意,我纡尊降贵去问问她。”韩玹站起来。 “哦呦,还纡尊降贵,你别是天上那位天蓬元帅吧,哈哈哈哈……” 韩玹一巴掌拍上方航脑门,“我是杨戬,你就是座下那哮天犬。一天到晚吠吠吠的。” 韩玹走到三班后门,门口的同学不待他发话就自觉朝教室喊道:“姜茯!韩玹找!” 考完试趴在桌子上休息的姜茯吓了一跳,手扶着脑袋走到教室门口,一下子扑到韩玹怀里,皱起眉头向韩玹撒娇:“我好困啊,你还吓我。”她贪婪地吸取韩玹身上好闻的味道,他用的洗衣液是什么味道的呢,她猜是薄荷糖果味的。 韩玹抱着她走到走廊上,摸摸她的头,说:“今天晚上一起吃饭,和我同学?” “啊?去哪里吃?”姜茯脑子糊糊一片,抬起头问他。 “去金榜楼。”韩玹忍不住亲一下她嘴唇。 “好吃吗?” “还行。” “有什么好吃的啊?”阳光下,姜茯的头发看上去有点褐色。 “三杯鸡、绿茶酥鱼、烤肉什么的。” “听得我好饿呀,那我去打个电话给我妈。” 姜茯到教学楼二楼的公用电话,插上饭卡给房筱打电话。 “喂,妈妈。我晚上不回来吃饭啦,我到同学家里吃。” “不是期中考试考完么,大家轻松一下,我在他家过夜了啊。” “好的好的,明天早上给你打电话。” 她挂了电话,咬咬嘴唇,眼里一闪而过媚意。 十五、归宿 金榜楼今日生意格外好,座无虚席,外边还有一溜人在等桌,要不是方航提前订了包厢,等一个小时是不在话下的。 “嫂子请坐。”刘峰拉开椅子。 “谢谢。”姜茯拉着韩玹的手,要他坐她旁边。 方航叫来服务员,开始顺着菜单报菜名,各种招牌菜都来了一份,又要了一打啤酒。 “大嫂你今天尽管吃!我们请客昂。” “谢谢你们啊。”姜茯笑道。 “小事情,小事情。” 男孩子们总是有自己说不完的话题,他们聊游戏、聊篮球,姜茯左手扯着韩玹的手,一根根指头顺过去。 只有说到学校里各种八卦的时候姜茯才会有点兴趣。 “我听大周说,赵主任和王晓梅在谈朋友。”有男生说道。 “那不是五班英语老师么。”韩玹想起来。 “是啊,脸挺清秀,就是胸太小啊哈哈哈。”乔言杭说出口才想起来姜茯也在,干笑几声试图挽回颜面。 刘峰搁下筷子说:“我们玩真心话大冒险吧。” 有人把空的啤酒瓶拿到桌子上,“转啤酒瓶,瓶口指谁谁来嗷。” 一时间大家都跃跃欲试,只见刘峰伸出手在啤酒瓶上轻轻一推,瓶身转动,渐渐慢下来,刘峰眼眶欲裂,想要用意念让瓶子转过自己面前,然而瓶口还是在他面前停了下来。 “咦——” “什么绝世臭手啊。” 姜茯见状也笑弯了眼睛。靠到韩玹边上,低声说:“怪不得全年级倒数第一。” 韩玹挑挑眉毛。 “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大冒险。”刘峰认命道。 “我来我来!”方航一颗想整刘峰的心砰砰跳,“跟你左手边第二个人喝交杯酒!” 突然被点到名的男孩子一脸错愕:“干嘛惩罚我啊,我又没被抽到!” “快点快点!” 哀嚎淹没在一片起哄声中,那男同学只觉得风雨飘摇、世道炎凉。 软磨硬泡了一会时间,两位主人公只好满脸不情愿的拿起酒杯,交杯酒硬是喝出了一种壮士断腕的悲愤之情。 看官们看得开心满足,姜茯脑海中冒出“震惊!十七岁花季少男竟私定终身”的标题来,乐不可支。 这回的转酒瓶机会给了那位被私定终身了的男同学,瓶口扫过每一个人,最后停在了姜茯面前。 “真心话吧。”姜茯笑道。 “嫂子,你跟韩玹到哪一步了?”男生八婆起来也是不分场合。 姜茯的脸上一下子泛出红晕,连着耳尖也泛起湿热来。 她看一眼韩玹,拿起他面前的酒杯,咕噜咕噜喝了见底。 男生又开始起哄。 姜茯盯着韩玹看,眼神控制不住地发软。 “你们先玩,我带她出去透透气。” 姜茯任由韩玹拉着她走出闷热的包厢。她踉踉跄跄跟在他身后,往厕所走。 “韩玹”她轻声唤道,“我脸有点热。” 韩玹叹口气:“我知道。” 到厕所门口,韩玹让姜茯别动,自己往里面走。出来时,手上多了一张沾湿的帕子。“” 他捏住姜茯下巴一边用湿帕子擦她滚烫的脸,一边说着:“不能喝还喝,还硬要喝完,干嘛不叫我帮你喝?” 回答他的是几声酒嗝。 姜茯往他身上蹭,说话牛头不对马嘴:“我跟我妈讲了,晚上去你家好不好?” “嗯?你说什么?” “我说,我要跟你回家……”姜茯仰头看他,那眼里印出了她想要的人。 “我们现在就回去好不好?”姜茯抱住他。 跟同学打过招呼,韩玹带着姜茯打车回到家。 一路上姜茯乖得很,端端正正坐在韩玹旁边,只有在他手心上一划一划的食指泄露了混沌不堪的精神状态。 到家门口韩玹揉揉她的脸,她发出一声呢喃。 姜茯刚刚跨进门槛,关上门,韩玹就俯下身来,双臂困住她。 “小狐狸早就打好算盘了是不是?”韩玹含住她的耳垂。 “痒。”姜茯颤着声音。 韩玹左手摩挲着姜茯后颈,抬起头望进她的眼里,里面仿佛藏着大海的浪潮,一层一层荡漾开来,企图淹没他。 他是受到蛊惑的亚当,甘愿为夏娃犯下偷食禁果的罪。 韩玹吻上姜茯的唇,黑暗中,其余的感官都被放大。 他含弄她似果冻般的双唇,舌头一点点扫过去。姜茯抓紧了韩玹的上衣衣摆,喉间溢出一声喘息。 她放出小舌,藤蔓一般肆无忌惮缠绕上韩玹的。 她将从韩玹身上学来的技巧,如数放到他身上。 韩玹的手钻进姜茯衣服里,冰冷的手掌抚上滚烫的肌肤,就像泛凉的酒精浇上爆裂的火星。 火焰一下子从骨缝中生出,烧得姜茯双眼模糊。 舌头麻木得失去了知觉,只知道探往喉咙深处,找到一条去往彼此心房的路。 姜茯伸出手,捏捏韩玹的耳垂,换来更加凶狠的攻势。 两具身体严丝合缝地贴在一起,月光大片大片透过窗户撒到地板上,而他们隐在黑暗之中,喘息连连。 酒精追赶上思维,姜茯在意乱情迷间鬼迷心窍。 “韩玹哥哥……” 十六、醉意 云朵挡住流淌月色,唯一的光源都被劫走。 韩玹的喘息越发粗重,他想将身下猎物拆吃入腹,却又担心她承受不住。 他抬起姜茯身子,姜茯两条腿顺从地挂到他腰间,手臂抱住韩玹脖颈,俯下头吻韩玹高挺的鼻梁,气息交缠在一起,混成一股无孔不入的催情香。 姜茯的手指虚虚划过韩玹下巴,顺着颈间线条滑下去,摩挲他的喉结,带给韩玹一阵阵痒意。 她感觉到韩玹的手掌在肌肤上带起一阵阵酥麻,摸过腰眼肚脐,隔着胸衣揉捏,她仰起头剧烈地喘息,脖子弯出一个弧度,让韩玹想到搁浅挣扎的鱼,下一秒就要断掉。 姜茯头一歪,撞在墙上开关上。 晦暗的空间霎时亮如白昼。 姜茯受不了骤然出现的白光,靠上韩玹肩膀,闭起眼睛。 韩玹长长叹出一口气,旖旎的氛围被打破,溅出水珠浇灭神经末梢的欲望。 他抱着姜茯走向客厅。 “你乖乖待着,我去给你倒杯蜂蜜水。” “嗯。”姜茯在沙发上躺下来,点点头。 韩玹调好蜂蜜水,端起来自己尝了一口,温度尚可。 端着蜂蜜水走到客厅,姜茯却已经躺着睡着了。 她半张脸陷入柔软的沙发里,半张脸遮在零乱的发丝后面,怀里塞一个抱枕,胸口随着呼吸有规律地一起一伏,身子微微蜷曲着。 韩玹蹲下来,撩开她脸上的发丝,睫毛在她眼下绘出一片阴影,嘴唇上还泛着红肿。 他用手点点她的鼻尖,又凑上去亲亲她的眼睛。 姜茯感觉有片羽毛落在自己眉心,痒痒的,她轻哼出声,迷迷糊糊睁开眼睛。 “狐狸宝宝,把蜂蜜水喝喝掉。”韩玹哄着她,抱她起来。 姜茯拿脑袋蹭蹭他,不情不愿。 韩玹把杯子递到姜茯嘴边,姜茯就着他的手断断续续喝完了。 有几滴从嘴角滑下,滑到姜茯锁骨上方,韩玹低下头将那甜水尽数舔去。 姜茯又躺回去掉进睡梦中。 不知过了多久,姜茯睁开眼睛。望着头顶大大的吊坠水晶灯,她脑袋一片空白,眨了眨眼睛才想起来这是韩玹家。 脚暖暖的,她往下望去,看见韩玹坐在沙发另一边,把她的脚捂在怀里玩手机。 她踹踹韩玹的肚子,问道:“几点了?”一出口才发现嗓子哑得不像话。 韩玹放下手机:“快十一点了,你感觉怎么样?” “我感觉不怎么样,喝酒误事,我再也不喝了。”姜茯又闭上眼睛。 “清醒了就起来去我房里洗个澡,我去我爸妈房里洗。”韩玹推推她。 姜茯面无表情地答道:“哦。”其实脑子里已经蹦出了许多不可描述的画面来。 韩玹作势要走,姜茯又喊住他:“我穿什么睡觉啊?” “衣柜里随便挑件T恤吧。” 姜茯来到韩玹房间,灰黑色的色调绵延开去,床单皱起来,每一丝皱褶都捏住她的呼吸,是无声的引诱。 韩玹洗好澡推开房门的时候,姜茯正在镜子前吹头发,脑袋靠着左肩,眼角低垂,露出一边洁白的脖颈。T恤堪堪遮到屁股下面,露出两条白生生的腿。 韩玹接过吹风机,帮她吹头发。 发丝在他指间穿过,她身上全是他的味道。他的洗发液,他的沐浴露,还有松松垮垮罩在她身上的衣服。若有若无的体香缠绕上来,轻如羽毛的气息却化作了沉重的枷锁。 姜茯看着镜子里的韩玹,咬咬嘴唇,欲言又止。 韩玹关掉吹风机,以指为梳,“怎么了?” “我……我没穿内裤……” 闻言韩玹手下一顿,额角跳了跳。 “我发誓我不是故意的啊!我洗了内裤才想起来没换洗的……” 韩玹长吐一口气。手掐住姜茯的脖子:“你要我怎样啊?” 他盯着镜子里的姜茯,向她讨个说法。 姜茯握住颈间的手,缓缓地说:“你想怎样啊?” 他们拥吻着摔进床里。 十七、月色 亲热间,姜茯浑圆的肩头从宽大的衣领中露出来,韩玹咬上去,她感觉不到疼痛,反而更加兴奋,每一个毛孔都张开,贪婪地感受韩玹的气息。韩玹顺着肩一点点吻上去,直逼得姜茯转开头。 黑色的床单上是少女洁白的身躯,她发丝散乱睁着媚眼的模样是剪断韩玹最后一丝理智的剪刀。 姜茯的衣摆被撩到胸上,冰冷的空气刺激下,胸前那抹红色挺立起来。韩玹揉捏着胸肉,五指收拢,掌心摩擦着敏感点,他吻走姜茯眼角的泪光,手下却不放过她。 名为欲望的火焰越烧越烈,姜茯皮肤浸出汗水,身体深处空虚感让她抓紧身下床单。 韩玹两指夹住一粒红豆,捏着磨蹭几下再往外一扯。 “呜……”姜茯小腹一紧,下面吐出一汪春水,她难耐地摩擦着双腿。 韩玹分开姜茯双腿,那双腿自觉缠上他的腰间,他额头滴下大颗汗珠,从锁骨处吻下来,把另一团白肉含入口中。湿滑的舌头不同于手指,灵活的绕着乳珠一圈圈打转,伴着不时的吮吸。 姜茯忍不住抱紧他的脑袋,呻吟着喊韩玹的名字。 舌头在乳上舔舐,她舒服地叹息,忘记了舌头周围还有一圈利刃。 韩玹牙齿一收,狠狠咬住乳头。 “呃啊……” 姜茯睁大眼睛,快感从神经末梢一下子爆发出来,层层传递,在大脑中迅速生成大量多巴胺,直教她喘不上气来。 她甘愿把他奉为神父,以信徒之名和他缠绵。 韩玹伸下去摸到姜茯腿间湿濡,揉着她大腿内侧敏感的肌肤,他亲亲她的眼睛,问她:“还要不要?” 姜茯喘着气,羞耻心让她摇头。 “小狐狸,这可不是你说了算的。” 窗外,树叶枝丫间漏出点点月光,那皎洁的颜色到底比不过韩玹眼前泛着情潮的玉白色。 恍惚间,姜茯感觉有手掌罩在热乎乎的私处。 姜茯咬住嘴唇,韩玹又上来吻她,含不住的津液和汗水一起滑下去没入枕间。 韩玹拨开两片肥厚的阴唇,找到里面藏着的花珠,两指夹着又是揉捏又是刮擦。 姜茯隐约察觉到即将没顶的快感,她不禁有些害怕,睁着媚眼乞求道:“韩玹……呜……韩玹……我不要了……” 韩玹顺着滑腻的液体,滑入姜茯身体里,一进去,媚肉就自觉包裹上来吸住他。 “嘶。”韩玹尾椎骨发麻。 往里探探,还没伸进两节手指就触到了一层阻碍,韩玹又退出来一点。 姜茯嘤咛出声。韩玹又啄着她的鼻尖,安抚道:“别怕,很舒服的。” 他也不好受,发红的眼角和紧绷的肌肉昭示着无处发泄的欲望,手下加快速度抽插,角度越发刁钻。 每当他退出手指,那一层层媚肉就吸住他让他出不来,再插进去,小洞又合上,阻止他前进。 “操。”韩玹要被逼疯了。 姜茯的双腿早已无力地垂下,脚趾绷起来。她浑身潮红,媚意从眼角勾出去。 窒息的感觉锁链一般缠上姜茯喉头,身体却越发空虚,快感层层叠起。 韩玹手指摸索到一块硬肉,指下用力按上去。 “啊哈……”姜茯仰起头,身子弹起来。 白色的浪潮汹涌而来,快感终于堆积到临界点爆发,姜茯哭出声,身下喷出清澈液体,在黑色床单上留下水渍。 韩玹还不觉尽兴,在姜茯高潮之际掐住肿胀的花核,要她在淹没高潮中。 她哭得抽搐,失了力气,无意识地蹬着双腿。 待姜茯终于从高潮中平息,韩玹那湿溚溚的手指,伸进了她微张的小口里。 “宝贝,甜吗?” 姜茯睁着一双媚眼,神色迷离,顺从地舔弄他的手指,舌头将手上的液体一点点卷掉。 “你爽了,我怎么办?”韩玹拉着姜茯的手去碰胯下紧绷的巨物。 十八、梦魇 姜茯躺在床上,看浴室里朦胧的灯光,水声淅淅沥沥,韩玹到底舍不得为难她,自己去厕所解决了。 水声渐小,睡意轻起。韩玹的身躯从后面贴上来,在她耳边说:“宝贝,好梦。” “韩玹……” 韩玹听到有人在唤他,声音里夹杂着愤恨,像是一颗颗冰雹砸到他身上,又冷又痛。 他睁开眼睛,看到地上伏着一个女孩子,桃色襦裙沾着灰尘和血迹,发丝散乱,狼狈不堪,她的眼睛就这么直直盯着他,眼神里的恨意和眉间红色的花钿化作毒针扎在他心上,他想扶她起来,但是怎么也动不了。 他看到有人用长长的木棍打在她身上,女孩惨叫一声,流出血泪,那血泪滴在地上,流动着画出了韩玹的名字。 韩玹一下子惊醒过来,剧烈地喘息,昏暗的房间和窗外滂沱的雨声让他一时间不知身处何地。他看向身旁微微转醒的姜茯,又伸手去够闹钟。 啧,才五点啊。 姜茯偎上来,闭着眼睛问:“你怎么了?” “做噩梦了。”韩玹蹭蹭她。 姜茯闻言半睁开眼,像以前姥姥对她一样,把手指按到韩玹太阳穴上揉着,嘴里念念有词:“姜茯在此,妖魔鬼怪快走开,我们阿玹宝贝健康平安。” 韩玹笑笑,抓住姜茯的手放到背后,抱着她轻声说:“睡吧。”自己却是怎么也睡不着了。 这几天韩玹一直睡不好觉,闭上眼就是那双要人偿命的眼神,他自觉也没做过杀人放火的亏心事,然而每次梦到的时候下意识就会转开眼,好像那女孩如此恨他不是没有理由的。 他眼下青色浓重,连着几天休息不好让他整个人打不起精神,焦虑、烦闷的负面情绪一股脑全上来,这一群虾兵蟹将举着粗制滥造的武器就要攻打韩玹的免疫屏障。 “兄弟,肾虚啊。”刘峰被韩玹疲累的神色吓了一跳。 “滚。”韩玹语气并不好。 “啧啧啧。” 韩玹流年不利,姜茯却是顺风顺水。 期中成绩下来,姜茯跻身前100,走到哪里都有一种“看什么看,没见过前一百的么”这种奇怪的气场。 “我说吧,我要展示真正的技术了。”姜茯对费可说,满脸“瞧瞧我多牛逼”的表情。 费可翻翻白眼:“我们学校每年能上重点大学的人只有七八十个,还包括各种艺术生体育生,你九十多名了不起啊。” “那也是胜利在望了呀。”姜茯嘟起嘴。 费可摇头:“能不能有点志气?” “我觉得还行。” 姜茯趴到桌子上打算睡一会,王梓萌走过来坐在她前桌的位子上转过头敲敲她桌子。 “姜茯。” “嗯,怎么了?”姜茯眨巴眨巴眼睛。 “再过半个多月就是元旦文艺汇演,街舞社的社长想请你参加她们的演出,你想去吗?” “街舞社啊。”姜茯一歪脑袋,“跳哪种舞啊?我没练过的。” “不用练过的,就是那种韩国女团跳的舞,徐佳慧,啊就是街舞社的社长,上次看到你在篮球赛上拉拉队的表演,觉得你跳得还挺好。”王梓萌笑着说,“怎么样,去不去?” 姜茯想起来之前韩玹看她跳舞的样子,转转眼珠,笑着点头说好。 中午姜茯来找韩玹吃饭,探了探他额头说:“你好点了么?” “老样子吧。” “你到底梦见什么了,会睡不着?很恐怖吗?”姜茯勾住他的手指,有些担心。 “是啊,有怪兽追着我跑。”韩玹把头靠到姜茯肩上,深吸一口气。 “要不要试一下安眠药?适量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好,过一段时间我试试。” 姜茯顺顺他的背,像在抚摸小动物,“元旦文艺汇演我有个节目,你来看吗?” “嗯?什么节目?” “街舞社让我跟她们跳。”姜茯凑到韩玹耳边,“她们说要跳那种比较‘骚’的舞。” 韩玹睨她一眼“你想骚给谁看?” “当然给你看呀,这不是在盛情邀请你么!”姜茯捏捏他略显苍白的脸。 “行吧,那我恭敬不如从命。” “说好了啊,到时候不来就是狗。” “嗯。” 练舞学习,谈情说爱,时间如白驹过隙,吵吵闹闹,安安静静,一晃眼便没了踪影。 韩玹的睡眠却始终没有好起来,他甚至害怕夜晚来临。 十九、药引 十二月底,冬至已过,冬天裹挟着阵阵寒风主宰这片土地。过往的行人缩着脖子,裹着大袄,行色匆匆。 韩玹的父母踏着寒霜回到江州,一见到韩玹就先吃了一惊。 “儿子啊,你怎么了,怎么脸色这么差?你有好好吃、好好睡么?天呐,我先带你去看看医生吧,是妈妈的不对,不应该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韩太太开始翻箱倒柜找病历本。 韩玹头痛不已:“不用了妈,我只是没休息好。” “怎么会休息不好呢,我在你这个年纪,是最会睡的时候。” “老是做噩梦。” “什么噩梦?是不是鬼压床啊? ”韩太太停下手上动作。 韩玹揉揉额角叹出一口气说:“怎么可能会有鬼。” 韩太太撇撇嘴:“说出来你还不信,你大姑小的时候一碰水就发烧,后来还是你爷爷到庙里去求了一块玉来给她戴上才好起来,那庙里大师说你大姑是被水鬼缠上啦,水鬼多少厉害,想想就吃不消。” 韩玹心里想要是耳朵有开关就好了。 “明天刚好星期六,我带你去庙里看看。” 韩太太自作主张决定了。 翌日一早,天蒙蒙亮,静谧中鸟叫声玲珑清脆,树叶上还挂着没消散的雨珠,韩太太就赶着韩玹去当地小有名气的净水寺。 昨晚下了场大雨,洗掉了空气中的浑浊,去往寺庙地上坑坑洼洼,韩玹抬眼望去,颇有种“空山新雨后”的感觉。 韩太太先是花了100元烧香钱,又找着一名略有交情的大师为韩玹看看。 韩玹和大师一齐跪在蒲团上。 大师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施主是否近来一直受梦魇所累?” 韩玹点头。 “悲哉,世间种种心,皆由情所生。拿这符纸,明火点燃烧成灰烬,就水喝下,可解缘由。” 韩玹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一旁的韩太太满脸堆笑答道:“好的好的,谢谢大师。” “妈,你不会真想让我喝灰水吧……”韩玹佛了。 “又不会死,万一治好了呢。”韩太太接过纸符,收起来,“好歹花了这么多钱呢。” 当天晚上韩太太就烧了纸符,用温水泡了。 “韩玹,过来喝了!”声音从厨房传到韩玹房里。 韩玹快要崩溃,我已经这么难了,为什么还要给我个这么不靠谱的老妈! “我不要喝……” “快点,冷了就更难喝了!” “救命啊……”他趴在床上喊。 “喊破嗓子也没人救你,快点,喝了这碗水,还你一个香甜的美梦。”韩太太端着水往韩玹房间里来。 韩玹看着韩太太就像拿着毒苹果的白雪公主的后妈。 “我是你亲生的么?” “你看着像吗?” “不像。” “那不就得了。废话那么多,赶紧的,我还要和我小姐妹蹦迪去呢。” 韩玹狠下心来,接过碗,一口干了。 “瞧瞧你那样,是要去战场上杀敌吗?”韩太太走之前还不忘嘲讽一声。 韩太太刚要出门赴小姐妹的约,房筱一个电话打来,出口就是晴天霹雳。 “我们家姜茯跟你们儿子是不是好上了啊?” —— 雨水连绵,一滴一滴打在窗户上,姜茯趴在桌沿,看着雨水蜿蜿蜒蜒流下来把玻璃分裂。 江州的雨可真多,她想着,韩玹从小就长在这么潮湿的地方啊,他会有遇到下雨天没有带伞的时候么,然后在雨中狂奔,被淋成一只落汤鸡,回到家之后再被他妈妈一顿说…… 一阵突兀的手机铃声打破了姜茯的想象。 姜茯伸手够到手机,看眼来电显示,慢吞吞接起电话:“喂,费可。” “姜茯,去看电影吗?免费的。”听上去费可很想去,可是…… “下着大雨呢,姐姐。”姜茯揭开残酷的事实。 “去嘛去嘛,我好不容易抢到电影票。”费可不想放弃。 “什么电影这么好看?” “电影名字叫《猫腻》,倪雪儿主演的,讲的好像是一个非法洗钱集团的故事吧。” 姜茯有些心动,嘴上却说:“容我想想。” “我请你喝奶茶!” “那我要多一份珍珠的!”姜茯弯起眼睛。 “行。七点在恒隆电影院旁边的公交站见面昂。” “行嘞,您放心,记得带奶茶,其他一切都好说。” 姜茯在穿衣镜前试好衣服,跑下楼到玄关穿雨靴。 “诶诶,外面这么大的雨还出门啊?去干嘛啊?”房筱顶着一张敷着面膜的脸。 “跟费可看电影去。” “几点结束啊?” “九点多吧。”姜茯直起身子,对房筱晃晃,“这身怎么样?” 房筱眼神上下扫扫:“还行吧,里面穿白色的就好了。” “每次都叫我穿白色,我觉得这个颜色也挺好看啊。”姜茯嘀咕,“那我走了啊。” “当心点。” 姜茯拿起一把伞就跑出去了:“好。” 房筱摇摇头。 趁着姜茯不在,房筱打算给她房间收拾收拾。 明明一个月前还是整整齐齐,过了一个月就不像样子了,娃娃丢得遍地都是。 正拿着吸尘器吸尘,她看到书桌上姜茯的作业本,心想,不知道这次期中考试取得了进步之后女儿的学习态度有没有松懈下来。 她摊开作业本,瞧个究竟。 一页页翻过去对错掺半,房筱叹一口气,这种水平离重点大学还有多远的距离啊。但是看到错题边上都认认真真订正好了,还是感到一丝欣慰。 就这么翻着翻着,突然翻到某一页左上角突兀地写着“韩玹”,旁边还画了颗爱心。 二十、破空 房筱吓了一跳,自觉戳破了女儿的秘密,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只能打电话给韩太太商讨商讨。 韩太太听到房筱这不可思议话语,条件反射就张大嘴巴:“啊?” “我说,我们两家小孩是不是谈恋爱呢?”房筱又重复了一遍。 韩太太回神过来,拿着手机的手一抖,望向韩玹房门:“真的啊,我说呢,感情他一天到晚睡不好是谈恋爱谈的。” “我们家那个刚刚说跟她同学看电影去了。”房筱回想姜茯出门前的模样,“是不是跟你们家的出去了?” “哈哈哈别瞎想,韩玹就在我眼皮子底下呢。” “啊这样啊。”房筱不好意思笑笑,又有些拿不定主意地说,“那这件事怎么办啊?” “不要急不要急,我们约个时间见面谈谈吧。”韩太太十分淡定。 ———— 地上全是深深浅浅的水坑,偶尔一辆车开过溅起半身高的水花。 姜茯走到公交站,收起伞甩掉上面水珠。 费可还没有来。 她摁亮手机屏幕,打费可电话。 “姐妹,请问你和我的珍珠奶茶现在在何方?” “你到公交站了吗?” “到了呀,冷死了。”姜茯跺跺脚。 “嗯?我也在啊。” “啥玩意儿。” 费可停顿了一会,试探道:“你是不是穿着白色的大衣?” “不是白色,是米色谢谢。” “卧槽啊,姐妹看到我了么,我在你马路对面!” 姜茯抬头望过去,看到对面一个二傻子挥舞手臂。 “你过来。”姜茯心好累。 “为什么?我这里离电影院近啊!” “好吧,你等着,我过来。”姜茯摸摸鼻子。 “你是不是傻,去马路对面干嘛……”费可还在那边喋喋不休,姜茯一下子掐断电话。 姜茯猛吸一口温热的奶茶,顿时舒服了不少,果然“没有什么是一杯奶茶解决不了的,如果有就喝两杯奶茶”这句话还是很有道理的。 费可揉揉热乎乎的胃,说:“下个星期三就要文艺汇演了吧,怎么样这次?” 姜茯神秘兮兮地笑笑:“你爸爸还是你爸爸,给你一个当我粉头的机会怎么样?” “嗯?” “帮我拍个人cut,嘿嘿嘿……” “啧,叫爷爷啊。” “不不不,您是我太爷爷。” “滚蛋吧,太爷爷半截入土了都。” 姜茯和费可胡侃了半天终于坐到电影院座椅上,安安静静看了起来。 雨滴渐细,风开始肆虐,树叶被吹得沙沙作响,路灯柔软的白光透过窗户洒在韩玹身上,也映出了大树张牙舞爪的模样。 出乎韩玹的意料,这一夜睡得很熟。 他行走在一条石阶道路上,他觉得有些熟悉,但是却记不起来是哪里。 他拨开近身的树枝,脚边的草丛,眼前赫然是静灵寺。 但是这座静灵寺又不太一样,没有人声鼎沸,香火连绵,只有几个和尚握着扫帚扫地。 一个小和尚看到他,了然道:“施主是来见悟净法师的吧,法师在僧堂,施主随我来。” 他跟着和尚穿过几道门,来到一间堂舍门前。 小和尚敲敲门:“法师,韩公子来了。”韩玹皱起眉头。 屋里传出有些苍老的声音:“让他进来吧。” “韩公子,请。”和尚低声说。 韩玹推开门走进去,堂舍里的布局十分简单,甚至可以说是简陋。一位身着袈裟的老者跪坐在蒲团上,身形瘦削。 他跪在对面的蒲团上,那老者缓缓说道:“施主是来拿这蜜蜡手串的吧,贫僧已为其开过光,也在其中两颗串珠刻上了‘姜’、‘茯’二字,如此,姜茯姑娘戴上这手串便能世世平安,无灾无病。” 韩玹接过蜜蜡手串,一颗颗转过去瞧那“姜”、“茯”二字。 他的目光移不开了,记忆伴随着痛苦像汹涌的潮水一般破空而来,将他淹没。 那是穿越过几生几世的召唤,他慢慢念出姜茯的名字,心下悲恸,泪水砸到身下蒲团上。 他闭上眼睛。 有一个声音轻轻地说:“你终究还是忘不了她。” 打赏空白 Empty reply from server 二十一、如意 阳光毫无阻碍的照射到这片土地上,阳春三月,江州迎来了连绵雨期后久违的晴天。 街上热闹非凡,车水马龙,前段时间好似水墨画般静谧的大街小巷如今流动起来,小孩子更是走街串巷,玩得不亦乐乎。 一群身着锦袍的少年从山珍楼出来,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穿梭。 “韩玹,那家小娘子在看你呢!”徐端书右手肘戳戳正在把玩手中摺叠扇的少年,用眼神示意他。 少年瘦白的手指一甩收起折扇,淡然地看过去,目光堪堪对上,那小姑娘立刻转开头去,鬓边飞起红晕。 跟着看到这一幕的男孩们哄笑出声。 一肤色较深的少年不着调地说:“韩玹,得亏你不是女的,要是女的那还得了。” “赵然,你是不是刚刚喝高了哈哈哈。”徐端书笑起来。 “要是我是女的。”韩玹拿起手中折扇抵到赵然下巴上,浅浅地笑,“也看不上你。” 少年们哄笑声越发肆意。 “你说你,再过三年便要行弱冠之礼,现在还没看上哪家姑娘,不急吗?”赵然勾上韩玹的肩头。 “不急,我父母也不急。”韩玹轻轻扇着扇子。 “也是,长得又俊,家里有钱,整个江州的姑娘随你挑。”赵然叹口气,“不像我。” “人各有命。”韩玹抬头看天,“如不如意谁知道。” 韩玹年近双十,又是韩家独子。 韩家早年做船舶生意起家,江州本就依着吴江,眼看着近几十年来外商贸易越来越频繁,水路越来越发达,韩家的资产也是水涨船高,生意往来者无不与韩家打点好关系,称韩家主事人一声韩兄。 然而都说“商人重利轻别离”,经商的名声总归是不如当官的,为此,韩家的祖辈想尽办法买了个小官来做做,这么一来更是名利双收。 也难怪韩玹不担心婚事不如意。 更何况他本身长得又是如此出色。 就这么一路插科打诨走过了五道门八个弯,一群人作揖道别。 韩玹遥遥望向家门口 只见大气磅礴的牌匾下站着一位娇娇弱弱小娘子。 他看着在阳光下白得透明的那截脖子,眯起眼睛。 姜茯已经在这里徘徊很久了,只盼有人能带她进这韩家大院。 她看到一位月白色衣裳的少年朝这里走来,那衣裳上花纹繁琐复杂,姜茯一眼便瞧出这精巧工艺是出自百衣阁里最好的绣娘青棠之手。 少年身长玉立,那月白衣裳穿在他身上不知是人在衬衣裳,还是衣裳在衬人。腰间的玉玦随着脚步一晃一晃,是个风流倜傥的公子哥。 姜茯心下一动。 她上前一步问道:“冒昧打扰,请问这位公子能否替我将这如意簪子带到韩家主跟前?” 姜茯伸出手,衣袖随着动作掉下露出一段雪白的手臂,手腕上又是一根血红的细绳触目惊心地缠上,她摊开手心,手掌里躺着一枚通体晶莹的玉簪,一看便知价值不菲。 韩玹嗤笑一声:“你怎么知道我可以?” 姜茯抿抿唇,敛下眼神说:“若成,必有重谢。” 韩玹俯下身逼近她,直逼得她微微往后仰,“我倒要看看,你拿什么来谢我。” 说罢,直起身接过姜茯手中的发簪,撩起衣摆,跨过门槛。 “公子回来啦!”小晴眼尖,才看到韩玹一个背影,就生生停下脚步转身迎了上去。 “小晴,我爹在哪里?” “在书房待着呢,他兴致上来了要我多备点好纸,这不,我正要去采买呢。”小晴边说边扬了扬手中的篮子。 “好,那你早去早回。”说着便拐往书房。 “爹!” 韩征手一抖,笔下一捺就这么不争气地抖出去了。 他皱眉,毛笔往旁边一搁,“喊什么,是没给你吃了还是少你穿了!” 韩玹走进来,把如意簪子扔到韩征桌前,“有人让我带给你。” 韩征拿着簪子仔细端详了一番,眼睛微微睁大,“是谁让你带来的?” “是一个小姑娘。”韩玹观察着父亲的神色,不禁有些纳闷。 “带她去芳茶楼找间雅室,我随后就来。” 二十二、霹雳 韩玹带着姜茯来到芳茶楼,轻车熟路往二楼最里边走去。 “你叫什么名字?”韩玹推开门,让姜茯先进。 “姜茯。”姜茯穿过屏风,在茶桌旁跪坐下来,若无旁人地拿起茶壶洗杯、泡茶。 韩玹在窗旁坐下。 丝丝凉风吹进雅间,室内瘦竹绿叶婆娑。 几缕青丝在鬓边垂落,姜茯没有在意,捏着茶杯的手轻轻晃动,露出的皙白手腕仿佛一捏就会断裂。她眉眼低垂,面目恬静,像是已经在跪坐在这里泡了很久很久的茶。 韩玹看着她的发丝,随风忽起忽落蹭着脸颊,他的目光挪不开去,心中竟生出替她把发丝撩到耳后的念想。 忽而风大,窗重重地撞在窗框上,吹淡了一室茶香,破开了韩玹的杂念。 等了约一刻钟,韩征姗姗来迟。 他在姜茯对面坐下,略有些局促。 姜茯分好茶,把茶杯推到韩征面前:“您先喝茶。” 韩征拿起茶杯,又放下,咳了咳嗓子,试探地问道:“你是姜冰的女儿?” 姜茯却没有给他一丝退缩的机会:“我娘说,你是我的父亲。” 这一声“父亲”如一声惊雷,不仅炸响在韩征耳旁,也劈开了韩玹美好的家庭。 “爹,什么意思?”韩玹盯着姜茯,捏着茶杯的指尖泛白。 “你娘在怀你的时候,我……我……”韩征终究说不出口,叹出一口气。 “我娘生我的时候染了病,卧床不起十二载。”姜茯拿起茶杯抿了口茶水,“她离去的时候,说那根簪子是你专门找人打磨来送她的。” 说完抬起泛着泪光的眼睛看向韩征,“如果可以我也不想叨扰到您,但是处在那种地方,本来就鱼龙混杂,更何况我明年就要及笄……”姜茯泫然欲泣。 她那双眼睛生得漂亮,就连怡华楼的妈妈看了都要赞叹一声。 半眯的时候眼尾勾出去,和睫毛一起挠向人的心尖尖,睁大了又是一副无辜可怜的模样,让人不给糖都不好意思。 姜茯心想,或许我生来就适合干这行。 而现在,对面的韩征眼神闪躲,不敢直视她。 姜茯脸上嘲讽的笑容一闪而逝。 她站起身,朝韩征直直跪下去,“我知道自己不配,我从小就在勾栏长大,母亲重病,一直是那里的姐姐们看顾着我,长大了些就每天为姐姐们采买,做些跑腿的事情,也没有正正经经识过字、读过书……” 姜茯说着说着就哽咽起来,一抽一抽地话也说不完整。 韩玹看着她——这位刚刚自称他妹妹的女孩子——泪眼盈盈,那泪珠好似天边的雨水,一颗接着一颗从她眼眶中滚落。 她的眼睛浸润在这潭雨水里,何其纯真,何其无辜。 韩征眉头紧皱,闭上眼睛。 空气在这一瞬间冻结了,一切都紧绷着,化作了一支已在弦上的箭。 韩征睁开眼,望向窗外,将这张弓慢慢拉满。 他颤声道:“起来吧,你以后就住在韩家吧。” “爹!”茶杯砸在桌面,发出尖利的声音。 “跟你娘说她是以前故人的女儿,这件事就我们三个人知道。”韩征说完便拂袖而去,这一刻,他在韩玹眼里是如此地仓皇。 姜茯还未起身,她跪在地上缓缓坐下去,望向韩玹,眼中潮湿还未散去,柔柔笑着:“哥哥。” 韩玹走近她,蹲下来,赤红的眼直视姜茯氤氲的双眼,这一瞬间,他疯狂地想回到一个时辰前。 韩玹右手用力地捏住姜茯的下巴,“你最好记住你的身份,勾栏之女。” 二十三、幕布 姜茯就在韩府上住了下来。 韩征让韩夫人把姜茯的吃住安排下去,韩夫人看着姜茯玲珑可人的模样,心下欢喜,又觉她这么小便失了双亲,更是怜惜,便让小晴把韩玹隔壁的厢房整理出来,给姜茯添置了许多衣裳首饰。 韩夫人是真的把姜茯当女儿在疼,自从生了韩玹,她就一直想再要个女儿,都说女儿如棉袄最是贴心,奈何这肚子就一直没了动静。 后来也去看过郎中,说是生完头胎月子没坐好,伤到了身子,想要再怀上怕是不容易。 所以,家里突然多出这么一个和韩玹年纪相仿的小姑娘,韩夫人自是想要好好宠着。 当然,她让姜茯住在韩玹隔壁也不是没有一点私心。 她想着姜茯毕竟不是她亲女儿,要是能做她的儿媳也是很不错的。 小半个月过去,韩夫人也看出来韩玹和姜茯不是很对付,平时招呼也不打,只在她面前装装其乐融融的样子。 这天上午她拿着一些小吃糕点到姜茯厢房来。 她看着姜茯小口吃着甜食,乖乖地对她笑,未施粉黛的面庞每一处都恰到好处划出弧度,她心都要化了。 她暗自下决心,就算再怎么难也要让姜茯成为她儿媳妇。 事实上,这也的确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 四月下旬,院子里的牡丹开的愈发娇艳欲滴,和煦的暖阳下,各种小虫四处闹腾,连带着美人也愈发惫懒了。 姜茯刚刚起身打算洗漱穿衣,就听到小丫鬟莹兰在外面敲门:“小姐,夫人喊你一起在后院包粽子呢!” “等一下,我这就来。” 姜茯洗漱好坐到案前,抬眼望向铜镜里的女孩,浅色的瞳仁总是忍不住晕开来诱惑,在弯翘的睫毛下欲盖弥彰,眉梢乖巧垂下却又无端生出一丝媚意,她朝着镜子里的女孩一笑。 纤细的手拿起笔,在眉间画上火红的花钿。 火红的花钿在眉间似是要烧起来一般,衬得少女的容颜越发摄人心魂。 圆润的指尖沾上胭脂,在湿润的唇上轻抹。 朱唇微启,仿佛要吐出多少人魂牵梦萦的缠绵情话。 等她掀起裙摆,跨过后院门槛,韩夫人已经和莹兰包了一箩筐的的粽子了。 “韩姨。”才刚踏进庭院,姜茯就不自觉弯了眼梢。 “小茯啊,快来快来,还没吃过东西吧?”韩夫人手上不停,下巴往一旁桌子上点点,“吃早饭。” “有红豆粥呀。”姜茯坐下来,调羹搅着粘稠的红豆粥,一圈又一圈。 “再过几日就是端午了,看过江州的龙舟吗?” “没呢。”姜茯喝着粥,看韩夫人筛粽叶、填糯米,再用几根细绳把粽子裹起来。 “好看吗?” “当然好看了!等到那一天,万人空巷,敲鼓声啊,能从江的这头传到江的那头呢,到时候叫韩玹陪你去看看。” 韩夫人把裹好的粽子扔到一边,擦干净手,往姜茯眉心花钿上一戳,“长得这么好看,你一个人出去我可放心不了。” “是呢,连我一个女孩子看到小姐都要多看几眼呢。”莹兰在一旁附和。 姜茯娇娇俏俏笑起来,缠上韩夫人的臂膀正作势要撒娇,眼角扫到韩玹的衣袂,讪讪地放下了手。 韩夫人拍拍姜茯的手。 “母亲。”爽朗的声音像预想的那样闯进来。 姜茯抬头看他,刺眼的阳光迷了她的眼睛,只看到黑色的轮廓,她眯起眼。 火红的花钿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真像只小狐狸,韩玹想。 “我们正说着龙舟呢,到时候记得陪你妹妹去吴江逛逛。” “好。” 二十四、崩塌 春天的夜晚凉风习习,庭院中大树下,有一姑娘惬意地躺在躺椅上。 姜茯沐浴过便披着桃红色纱帛来这大树下乘凉,柔和的月光穿过层层树叶破碎地洒到姜茯身上,跟着纱帛一起随着风流动起来。 韩玹从外面喝过酒回来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幕。 摄人心魂,那画中妖精却不自知。 姜茯听到轻微的脚步声半睁开眼。 “哥哥。”她抬起手,露出腕间一根刺眼的红绳。 一颗玉石被红绳系着,随着姜茯的动作晃晃悠悠。 是韩夫人送她的。 韩玹走到她面前,蹲下来:“你不冷么。” 姜茯不说话,只是看着他。 韩玹笑起来,他靠近了些,温暖的手掌抚上姜茯冰冷光滑的颈项。姜茯不自觉偏过头去,闭上眼睛舒服地喟叹。 他咬上姜茯耳尖:“怎么会冷?我父亲让你住进来,我母亲百般伺候,你该是在心里沾沾自喜吧。” 情人一样亲昵的动作,吐出口的却是带血的匕首。 姜茯的身躯僵硬了一瞬,也只是一瞬,她便笑了出来,靠向韩玹:“原来在你心里我是这样的啊。” 韩玹一把推开她:“不然呢,看我母亲把你当做亲女儿一样疼,心里笑得不行吧?” 姜茯坐起身子,一直以来埋在心底的情绪找到了裂缝:“韩玹,你以为我稀罕吗,那是你母亲,不是我母亲!我母亲已经化成土了!” 韩玹被她突如其来的尖利吓了一跳,后退一步。 姜茯却不肯放过他,从躺椅上站起来,逼近韩玹:“你看看你父亲,哦,也是我父亲。”她不屑地轻扬嘴角,“他有一丝丝爱过我母亲吗,你父母是多么琴瑟和鸣,让我觉得我母亲还有我,简直就是一个笑话!她为什么要为了一个不爱她的人生下我?” 她往后退回去,又摔坐进躺椅里:“凭什么啊,凭什么我生出来就是那样的地方,回到家是为枯槁不像样子的母亲煎药、擦身,出来就要被油腻发福的男人用那种眼神看……” 她又抬起眼,眼睛里蓄满了泪水:“我为了赚母亲的看病钱,每天为怡华楼的姐姐们采买,怡华楼是什么地方?嗯?” 韩玹的心沉到海底,水草紧紧缠上,原本晕乎乎的脑袋如凉水浇下,在痛苦地控诉中逐渐清醒。 姜茯张张嘴,吐出令人恶心的字句:“那里妈妈看我一天天长开来,说要‘请’我当头牌。” 语言化为了锋利的长箭,姜茯是无情的弓箭手,即使敌人已经投降,仍要拉开长弓将他扎出一个大窟窿。 “想想其实也没什么的,也算是女承母业了。”姜茯屈起双腿,把脸埋进去,肩膀抽搐。 “姜茯……” 她又抬起头,通红的眼睛望进韩玹心里,“可是我不甘心,我跪着求我父亲认我,也不愿意和我母亲一样,在那样的地方生长、发芽、开花、结果最后枯萎的老去。” 韩玹慢慢蹲下去,把姜茯拥入怀中,轻声在她耳边道歉:“对不起,我刚刚不该说那样的话,我喝酒了。” 回答他的却是一阵更加肆意的哭泣。 姜茯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把这些年来受的委屈哭了个干干净净。 韩玹蹲着,帮她顺气,姜茯眼泪已经收了,但是生理上的抽搐还止不下来。 她靠在韩玹怀里,只觉得温暖异常,哭累了之后的困意一阵阵袭来,慢慢就睡着了。 韩玹又蹲了会,感觉怀里的人没了动静,低下头看竟是睡着了。 他抱着姜茯要站起来。 “嘶。”腿麻了。 翌日一早,姜茯在清晨的鸟叫声中醒来,只觉得双眼又涩又涨,回想起前一天晚上的失态,她把头埋进被子里,闷闷地踢了几下被子。 “小菁!” 小菁应声进来,看到姜茯两只肿得跟核桃似的眼睛惊呼道:“小姐,你的眼睛怎么肿成这样?” “做噩梦了。” “我拿毛巾给你敷敷。”小菁说着便开始忙碌起来。 敷过浸冷水的毛巾,姜茯感觉稍微好受了一点。 二十五、绯色 等到端午那天,下起了丝丝细雨。虽然潮湿黏腻,但是端午的热烈气氛却没有被浇灭一丝。 姜茯和韩玹各撑着一把伞走在湿润的石板路上。 姜茯跟在韩玹身后,低垂着眉眼看着白色衣袂随着脚步翻飞起落。 街上熙熙攘攘,她闻着雨滴溅起的尘土味,鼻尖有些泛酸。 她已经过了二八,却从未有这么一天可以从容地在街上游玩。 她总是飞奔在街上,不是跑着去药店拿药,就是在姐姐们的催促下出来采买。 那时候的她,根本没有时间去注意张记包子比隔壁李记卖得俏,滴翠阁的首饰在每月下旬总是会便宜不少。 而现在,她却穿着一身的绸缎,像普通的富家小姐一样走在这条街上。 那些从大街小巷的石阶瓦缝中长出来的碧绿青苔在这一刻就这样毫无保留地被递到她眼前。 自屋檐滴落的水珠溅在早已为它准备好的凹宕之中,店铺门口挂着的风铃随风撞击出清脆的声音。 街上垂髫小孩奔跑嬉戏,还转头笑着,“不给你,就不给你,哈哈哈哈……” “韩玹。”姜茯伸手想扯住韩玹的衣袖。 “嗯?”韩玹转过身来。 指尖堪堪碰到衣袖。 “小心!”妇人朝小孩喊道,却已经为时已晚,小孩生生撞向姜茯。 “啊!”姜茯一个趔趄,被撞倒在潮湿的地上。手下意识地松开油纸伞,撑住地面。 那小孩不知所措开始嚎啕大哭起来。 姜茯被这一撞撞懵了,不知道如何是好。 “对不起这位小姐,我家小儿调皮,实在是对不住啊。”先前那位妇人跑过来,一边道歉,一边拿出手帕给孩子擦眼泪,“你没受伤吧?” “没有没有。”姜茯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直到妇人带着孩子走远,她却还坐在地上。 “这位娘子,还不起来?”韩玹戏谑地说道。 他转头看向姜茯。 他从没有看到过如此诡异的画面,即使她穿着淡青色的襦裙,即使雨滴丝丝落在她的发梢,她看着他的眼睛让他不由自主地想起那枚火红的花钿,像是烧在他心上,要他五脏六腑都为之沸腾。 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姜茯被蒙蒙细雨迷了眼睛,她看着韩玹向她伸出手,那只手骨节分明,修长有力,这是上帝对她最后的救赎,她无法拒绝。 韩玹将她拉起来,她却不受控制地撞入他的怀里。 “哥哥,我的裙子湿了。”她在他耳边咬着唇说道。 韩玹带着姜茯往最近的制衣阁走。 刚跨进门,就有妇人迎上来:“两位需要买些什么?” “给她挑件合适的衣服。”韩玹下巴朝姜茯点点。 “您喜欢什么样的衣服?” 妇人看向姜茯。 姜茯笑着对她说:“要好看的衣服。” 妇人分明看到了姜茯眼里一闪而过的勾人媚意。 她在这店铺里待了将近十载,看人的眼神也不在话下。那姑娘青翠欲滴的模样,纯洁无害。但毕竟正值及笄的年纪,再是矜持,那从眉梢、指尖溢出来的丝丝媚意却是怎样都逃不过识人无数的妇人的眼睛。 谁知道那凝脂如玉的躯壳下住的是怎样的一个灵魂? 妇人心下一转,走向里间,“小姐随我来。” 里间的桌子上铺着一件红色齐胸襦裙,缎面光泽明亮。 姜茯吃了一惊,竟是如此艳丽的颜色。 她抚摸着裙边,裙边金丝走线整齐,没有一点多余的线头,裙子也没有过多的花纹,只在左胸处用黑色的针线描了一朵蔷薇,却是半开半闭,将展未展的模样。 “这件裙子是出自百衣阁的,想必姑娘也知道,百衣阁的衣服不好拿。这件可算是我们镇店之宝了,这个面料是从胡地来的,柔软也不会发皱……” 姜茯看着裙子,脑海里闪过无数的画面。 娇俏的女人和英俊的公子交颈缠绵,酒杯歪倒在案漏出滴滴清液。 我应该是怎样的? 有些人,骨子里的媚意是藏不住的。 二十六、朦胧 绯色的裙摆划过制衣阁的门槛,姜茯到底是穿走了这件出自百衣阁的襦裙。 毕竟,韩公子向来出手阔绰。 况且,她不知道,当她穿着这身从更衣间出来时,有多么的漂亮。 制衣阁里来来回回的顾客、娘子都要往她身上瞟一眼,就连那妇人都暗自惊叹自己的眼光实在毒辣,恨不得能让街上所有人知晓,这件衣服是他们家卖出去的。 韩玹自小混迹在名流之中,认识许多年纪相仿的姐姐妹妹,个个也算是长得清秀难得,却没有一人敢穿如此张扬的颜色,就怕闹出了笑话。 但是姜茯穿了,不仅没有让人觉得不适,反而想着她本就该如此。 她问他:“好看吗?”问罢还提着裙摆在他面前转了一圈。 自然是好看的,他想。 然而人却是怔住了的模样,久久未得语。 她笑了,那绯色裙子在她的笑声下越发肆无忌惮地绽开来。 韩玹也笑了。 从制衣阁出来,小雨已经停了,姜茯走在他前面十分雀跃,一会要买糖葫芦吃,一会又要那胡口报价小摊上的便宜首饰。 自从搬到韩家,姜茯还没有出来过,就在刚刚,她第一次认识到再也不用自己花钱买东西了。 这种感觉对她来说无疑是新奇的,就像有了靠山一般。连带着对韩玹也亲近了些。 很快便来到了吴江边上。这里已是人声鼎沸,水泄不通。 虽说两人出门早,然而被路上的意外一耽搁却也是有点迟了。何况这一带是龙舟大赛的终点,老老少少都早早地占好了位子,就看今年哪个队伍能拔得头筹。 幸好,韩玹之前担心姜茯赖床,早已经和他的那群伙伴商量好了。 “韩玹!来这里!”远远地还未接近那躁动的人群,就听得一响亮的呼唤声。 韩玹循声望去,只见人高马大的赵然在人群一隅冲着他们挥手。 这里实在吵,他低头跟姜茯耳语:“我看到我朋友了,一起过去吧。” 话刚刚说完,就有人不小心撞了姜茯,姜茯整个人都被撞入他的怀里。 奈何韩玹本就低着头,这一下,姜茯的额头就不可避免的撞上了韩玹的下巴,本来怎么说都要泛出旖旎气息的姿势,一触即分,都自顾自去揉额头、下巴了。 虽说是一触即分,那毫厘时光温香软玉在怀的滋味却像是四月天的一根狗尾巴草,挠得韩玹心尖痒痒的。 姜茯揉着额头,跟在韩玹后面,拥挤的人流没有看在她的美貌上施与恩惠,她不得法子,只好拽住了韩玹的衣袖。 韩玹并没有发觉,他被吵得是一个头两个大,终于来到他那帮兄弟占的位子时,已是半盏茶之后的事了。 他们占的位子是一处凉亭,在终点线前半里路的样子。 “这么个好位子,你们可真行。”韩玹挑了块干净的石凳坐下。 “那是,我可是花血本,特地雇了个小厮起早来占的。” 四五个少年,唯有她一个姑娘,姜茯攥紧了衣袖,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她向来不会和这样的少年打交道,在勾栏里见的都是些浑身污浊的男人,碰到了只要躲起来便罢,而如今,她却不晓得要把自己摆在什么样的位子上。 “这位姑娘看得面生啊。”徐端书抖开扇子,摆足了看戏的架子。 姜茯腼腆地笑了笑,想走到韩玹边上又怕是让他恼,先前磕到他下巴的事,他还没说原谅她呢。 “我妹妹,姜茯。”韩玹应道,招招手让姜茯过来一起坐。 姜茯心下舒出一口气,乖顺得坐到他身边。 那些少年,哪个不懂“妹妹”的意思,戏谑的眼神来回望着,好不有趣。 二十七、变数 少年们插科打诨,姜茯却是无事可做。 他们说的些事,她都不晓得,本就是自那一方逼仄的角落里生出来的菟丝花,又怎会理解这大千世界的风云变幻。 她的手攥紧又松开,终是放弃徒劳挣扎,端着做个美人罢了。 她有些恨,恨些什么又说不清楚,不甘又认命,却不知她内心的挣扎在旁人眼里只是徒劳地为她增添了一些矛盾的美感。 “那人是谁呀?怎么和那群公子哥儿一起?”绿衣女孩往姜茯的方向扬扬下巴,问旁边的姐妹。 “不知道诶。许是哪家姑娘吧。” “不过是真的漂亮诶,她穿的裙子也好漂亮。” “是啊,也不知道是哪里买的。” “诶诶,别管了,看龙舟要紧。” 那头已经鼓锣喧天,这头的人翘首企盼,盼那龙舟快快划过来。 少年们也逐渐离了凉亭,挤到吴江边上要看个究竟,却只远远地看到几粒芝麻大小的黑影。 姜茯也随着他们来到江边。 吴江里的水是活的水,这里的百姓依水生活,抓江里的鱼,吃江水淘的米,还在江边捶洗衣服。就算这样,它依然清澈如旧,它包容着人们一切的污秽,吞下污浊,吐出清泉。 姜茯往下望去,清澈的水倒映着她的身影,连绯色的衣裙都变得破碎不堪,她又往韩玹的影子看去,他的衣袂随风微微扬起,在水下的他好似也不知烦恼,意气、张扬。 春风轻轻飘飘地吹着,江水一下一下拍击水岸,龙舟慢慢地靠近了。 躁动的人群也从起点随着龙舟往前挪动,仿佛是同一批人在呐喊。 “那条龙舟,”韩玹指着最靠右的龙舟对姜茯喊,“他们年年拿第二,今年啊,我看他们还得继续拿,哈哈哈哈。” 雨停了半个时辰,终于迎来了第一缕阳光。 四月的暖阳洒在韩玹的脸上,他的脸突然变得立体起来,姜茯看着他略微瘦削的下颌,挺拔的鼻梁,不觉心下泛起了女儿的情思,或许这一幕实在是太过朝气蓬勃,也或许是她见识少,从未见过这般灿烂。 她也笑了,笑自己自不量力。 人群越来越激动,每一只龙舟上龙头的鼓手不要命了地打着鼓。 “咚,咚,咚” 敲在每一个划龙舟的人心上,也敲在围观群众的心上。 “使劲啊!快点,快点!” “快点!要被赶上啦!” 船桨整齐划一地划过吴江水面,划破宁静的水面,溅起纷乱的水珠。 划船的口号声越来越响亮“一二一,一二一……” “快点,冲啊!” 那声音越发的高昂。 震耳欲聋,又分出好几股来,重叠又分开,一阵盖过一阵,姜茯逐渐有些头晕起来。 终于,靠在最右边的龙舟以不过五公分的优势险胜,摘得桂冠。 “啊!赢啦!” 人群爆发出欢呼声和着鼓手的夺冠后更加激动的鼓点,哪边的小孩被这阵仗吓哭了,一个小孩哭起来,一群小孩都哭起来。 尖叫声、鼓声、哭声一股脑地钻进姜茯的耳朵里,她的脑袋袭来一阵阵的钝痛,铺天盖地想将她淹没。她要投降,可那些声音还没有放过她,反而变本加厉,愈演愈烈。 她有些站不稳,想回到凉亭里坐着,奈何一层叠一层的人拥住她,让她无处可逃。 姜茯感觉有谁撞了她一下,她根本做不出任何自救,就这么毫无预兆地跌入了水中。 她恍恍惚惚地听到韩玹在喊她。 二十八、卷帘 姜茯病了。 当时姜茯从岸边落入水中,本来那岸边的水不深,想来也不至于如此,然而她的额头撞在隐没于水下的石阶上,生生磕出了血,昏了过去。 自韩玹从龙舟会上把浑身湿透的她抱回韩府,她便一直高烧不退,还会犯梦呓,嘀嘀咕咕地喊着要娘。 韩夫人看到韩玹和姜茯如此狼狈地回来,真是一颗心都要碎了。 小姐生病,可忙苦了下人们,原本坐在板凳上晒着太阳的丫鬟小厮们一个个都烧热汤,唤郎中去了。 尤其是姜茯房里的小菁,隔两个时辰给小姐喂一次药,每一个时辰给喂水喝,半个时辰换一次额头上的纱布,到晚上还要帮小姐擦身换衣。 小菁才值豆蔻,正是贪玩的年纪,自然也会生出偷懒的心思。 有一回,她想着再过一刻钟再给小姐喂水喝,哪知道公子偏偏掐着这点来看小姐了。 公子按例问她小姐的病可有起色之类的话,她都一一答了。 她用余光瞟着公子的一举一动,想着他问好话便要走,心下便放松了, 哪知道公子突然摸上小姐的脸,又用手指摩挲了几下小姐略显干燥的嘴唇。她的心又提了起来。 果然,公子问道:“水喂过了吗?” 这可把她吓了一跳,心脏都要蹦到嗓子眼。 有了这一回,她是再也不敢偷闲了。 这么两三天下来,小菁眼下逐渐泛出了青色。 还好,天随人愿,姜茯终于退烧了。 姜茯感觉身体跟散架了似的,浑身不舒服,脑子也昏昏沉沉,一想东西额头就钝钝地疼。 “小菁。”才发现自己已经是弱到连声音都发不出来,出口的只是气音罢了。 她心下叹气,没想到母亲刚因病去世,自己就要卧床不起了。 自从搬来韩府,当上大小姐,姜茯的身体就一落千丈,她也没跟别人说,想着自己知道就好,也怕别人说她矫揉做作,世人只道“由奢入俭难,由俭入奢易”,却不知道背负了太久的重量,突然间轻得像根羽毛也会让人精神恍惚。 她闭上眼睛养精神,不再想开口说话,等着小菁自己过来。 姜茯醒来的消息很快传到了韩夫人这里。 “小茯啊。”韩夫人将将跨过门槛就唤道,再绕过屏风,来到姜茯床前。 生了一场大病,姜茯越发瘦了,细长的脖颈看上去一掐就断,连着下面的锁骨也看上去摇摇欲坠,但还远没有到可怖的地步,只是为她平添了一股子柔弱的意味。 “韩姨。”姜茯抬起低垂的眼眸,手上还端着一碗药汁准备喝下。 韩夫人坐到姜茯边上,等着姜茯慢慢把药喝完,用手绢擦去她嘴角的流出的药水。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韩夫人左看看,右看看,恨不得看出一个窟窿来。 姜茯摇摇头:“让您费心了。” “你醒了就好啊。” 这些天姜茯也不是没醒来过,只不过神志不太清楚,不是发出一些没有意义的音节来,就是起身把吃进肚里的东西全都吐得一干二净,过不了一会便又睡了回去,这回是倒终于清醒了。 “莹兰,去找郎中来,再给小茯看看。” 莹兰领了命,刚刚走出走出庭院,迎面遇上了韩玹。 “公子。” “姜茯醒来了?” “是呢,夫人在小姐房里照顾呢,我去给小姐唤郎中。” “去吧。”韩玹长出一口气。 端午前后正是生意人忙活的时候,韩玹跟着父亲前后奔走于各家之间,也顾不上家里的事情。 这一来,竟成了这家里最后知道姜茯醒来的人。 韩玹走进姜茯房内,却看整个屋子只剩得姜茯躺在床上,母亲不知道哪里去了。 他拂开薄薄的纱幔,要一窥究竟。 姜茯微侧着头靠在枕上。养了这些日子,她的皮肤越发细腻,柔和的光束洒下来,韩玹仿佛都能看见底下的青色血管。 眉毛懒懒地耷下来,带着眼尾一起隐没在枕间,水润的小嘴微微地张着,胸口随着呼吸起起伏伏,看上去是比之前好了不少。 这么一看,额头上的伤真是触目惊心。 韩玹靠近她,想看个仔细,却不知他们之间的距离已经在毫厘之间。 呼吸逐渐纠缠在一起。 这边韩玹看那淤青凝结着血块,心下估摸着还得大半个月才能好。 那边姜茯却是有些透不过气来,气息的交融使她难耐不已,迷迷瞪瞪地睁开眼睛,看见韩玹也半天没反应过来。 韩玹看她傻傻的模样,索性扶住她的脖子,额头碰上了姜茯的,来试试她到底有没有退烧。 温热得掌心触碰到冰凉的肌肤,直教姜茯发出舒服地喟叹,呢喃着喊:“哥哥。” 有什么东西从她的声音里长出来,或许是慵懒的猫咪身上细软的毛发,或许是四月杨柳拂动飘了满城的柳絮,韩玹的手微微收紧。 “小茯。”韩夫人端着刚煮好的热粥走了进来。 韩玹惊醒一般松手起身。 接着,莹兰也带着郎中来了。 那郎中用一根细线来把姜茯的脉,他说:“小姐大病初愈,又伤到了头部的脉络,是该要好好休养,我这里再给你们开个方子,早晚各一副,等到秋分时节就能痊愈。” 说着便要来纸笔,写下方子递给夫人,又嘱咐:“休养也不可每日卧床,小姐本就不是那枯槁老人,一直闷着总免不起多思多虑,待病好了些,要多出去走走。” 韩玹坐在一旁,将这郎中的话都一一记在心里。 他对姜茯总是有一些歉意的。 二十九、出缝 春日的阳光越发猛烈,白日吞噬掉黑夜,延长自己的时间。 很快夏天就到了。 姜茯的病好了七七八八,和韩玹也越发亲近起来。 韩玹一直以来都不知道要怎么面对姜茯,他讨厌她破坏他的家庭,他也怜惜她曾经遭遇的苦痛,这两种情感一直在博弈,他没有办法找到平衡点。 直到姜茯落水,他一心将此归咎于自己的疏忽,用这一点来与姜茯的讨嫌之处抗衡,终究是可以问心无愧地对她好。 敏感如姜茯,自大病初愈,很快便感觉到韩玹对她不一样。凭着这点感觉,姜茯也乐意黏着韩玹,要是可以,她甚至想将他所有的情感都据为己有。 就像怡华楼的碧兰姐姐说的那样:“喜欢一个男人就要拥有他的一切。” 可惜碧兰姐姐最后也没有得到那个男人的一切,反而是为了那个男人失去了一切。 但是韩玹跟那种男人不一样,韩玹会在路过点心铺的时候给她捎一带玫瑰糕,会在下雨天的时候陪她坐在窗边走几颗棋子,还会在她兴起喝醉酒的时候抱她回房里。 她放下手中的针线,望向远处,刺眼的阳光教人睁不开眼睛,只想在吴江水里滚一滚。 他不会知道,那天晚上她其实并没有醉,原来只不过想逗他玩玩罢了。 那天晚上,她躲在庭院大树下乘凉,正喝着酒就听到了韩玹的脚步声。 她闭眼假寐,瘫软在躺椅上,想着等韩玹走近再突然出声,吓他一跳。 哪想到神经也跟着一起假寐过去,还没有等她反应过来,韩玹已经逼到了近前。 他的气息混着酒香全数扑到了她脸上,钻入鼻腔,教她不敢再弄出丝毫声响。 他的唇印在她额头上,说不出的温柔与怜惜。 他还在她耳边叹气:“叫我拿你怎么办?” 那么轻的语气,她的耳朵一下子就泛红了。 她心下慌乱如麻。 原本平静的湖面破开、碎裂,掩盖在下面肮脏的、见不得光的情感被一层一层剥开来,毫无保留地被呈递到姜茯面前。 韩玹还在吻她。 眉毛、鼻梁、脸颊,他像是乞求怜爱的奴仆,只敢偷偷摸摸拼命汲取,只有这样才好捱过碰不到她的时光。 她被他如此浓烈又卑微的情感震慑住了,一时间不知道要作何反应。 她记得好似过了很久,久到她快要在韩玹的怀抱里融化掉,他才起身抱她进屋。 直到后来,在那一屋昏暗里,韩玹才知道从那一晚开始,一切都偏离了轨道。 而现在,姜茯正守着这个秘密。 这个秘密无疑成为了浇灌她欲望的养料。 从小便尝尽人间疾苦、看尽世间炎凉的她,如何不渴望得到一份将她捧在手心里疼爱的完完整整感情。 那天晚上的一个个吻,回想起来却是如此的滚烫,灼烧着她每一寸神经末梢, 他是她的哥哥,她要他变成她的爱人。 她也要把自己的一切都给他。 ———— 每年这个时候,韩玹都要去江州后面那座山上避暑。 山名叫寒山,地势高,即使是炎炎夏日,山顶上还有冬天未消的积雪。 普通人自然是享受不到这等绝妙的体验,也只有韩家这样的富贵人家有这等闲情。 今年,韩夫人让韩玹把姜茯也带上。 是以,当姜茯站在山庄门前时,还是被惊到了。 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山脚下已是芳菲遍地,山上的桃花却是开得正好。 姜茯拿出白色狐狸毛的斗篷披上,一脚深一脚浅地走在雪地里,韩玹在后面跟着,恍惚间觉得她要与天地融为一体。 往里面走是个不小的住处,房屋后面还有一池温汤,竹叶影绰,雪籽纷飞,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地方。 “那棵树下面,”韩玹指指不远处的一棵大树,“我十岁的时候埋了一坛桃花酒,怎么样,尝不尝?” “好啊。” 三十、星火 Empty reply from server 三十一、如梦 “哥哥,你亲亲我啊。” 姜茯靠在他耳边轻声呢喃,仿佛是一头出生的幼兽在寻求庇护。 那声线掺着上好的媚药和蜜糖,韩玹一时不知身处何处。 他来之前就喝了酒,那在雪地里埋了七年有余的桃花酿,如今这酒精化作最后一把利刃,麻痹了他所有的神经末梢,拆开了控制他的枷木囚锁。 “没有人会知道的。” 姜茯偏头露出她脆弱的颈项,淡青色的动脉血管在皮肤下急促地跳动,扎破它就能得到最温热香甜的血液。 埋在韩玹心底的欲望就这样破壳而出。 他松开姜茯的手腕,转而握住她的脖颈。 亲吻变得更加猛烈,姜茯舌根发痛,咽不下去的液体滴入水池,月光在这欲望下也要化作一滩水。 她轻轻喘着气,柔弱无骨的小手抚摸过他精瘦的胸膛,攀上他的肩膀。 他一直知道姜茯很美,却从来没有想过平日里素白的衣裙下是这般妖娆的模样。 姜茯双腿夹住他的胯部,将自己的双乳送到他眼前。 乳肉上还有几滴水珠颤颤巍巍将要滚下,甚至艳红的乳头上也坠着几粒,竟是让韩玹幻想着它出奶的样子。很快,乳头就在冰冷的空气下立了起来。 他着迷地握上去,好似被人揉搓过无数遍的面团,滑腻且有弹性,乳肉从他的指缝中溢出,很快便有几道红痕。 “嗯……” 韩玹夹住顶上的乳尖儿,揉搓、拉扯,仿佛要连带着将她的心一并扯出来,姜茯还是头一遭欢好,何时受过这样的招数,眉头微皱,眼角便挤出了一滴泪水。 “我难受。”她小声控诉道。 “这可是你自找的啊。”韩玹并不打算就这样饶过她。 他低下头去,吻过她的下巴,舔过锁骨,将她的乳肉尽数吞入口中,口腔里湿热的触感教姜茯不由自主地缩了缩下面,吐出一汪黏腻的春水混入温汤中。 他的舌头绕着乳珠逗弄,推挤、按压,略微粗糙的舌苔撵过乳尖,擦过中间缝隙,他还不知足。牙关慢慢合上,直至包围顶端,他轻轻地咬上去,一口、两口,他已经十分克制,但总有那么几下失了力道,咬得姜茯娇喘连连,呻吟沾上湿气变得黏腻不堪。 她的指甲陷进韩玹的肌肉里,韩玹越发肆意地动作让她生出百爪挠心的痒意。她忍不住抬起胸脯迎合他的动作,跳入他为她搭好的美梦陷阱。 韩玹下腹肌肉紧绷,双眼被欲望烧得通红,他揉着姜茯平坦光洁的小腹,那么薄薄的一层肌肤,仿佛就等着他去捅破。 姜茯哪里会不知道他想做什么,他肿胀的凶器就直直地戳在她大腿内侧,下一刻就能冲进那无人到访之地 她默许了,她的意识早已被韩玹夺走,只留下一副好皮囊供其享用。 韩玹一边细细亲吻着她,一边摸着她藏在双腿间的玉核,揉得不过瘾,甚至掐住上方的尿道口用力拉扯。 姜茯啜泣起来,她所有的神经都被韩玹攥在手中,她被他牵着走,就像他豢养的宠物一般。 阴道开始抽搐,她害怕起来,隐隐察觉到她即将要面临的是从来没有体验过的快感。 “不要,不要。”她摇头,不敢再继续下去。 韩玹借着滑腻的汁液伸入半根手指,才进去,四周的媚肉就围上来吸住他。 “咬这么紧还说不要?”他舔舐她的耳垂。 他在她深处探索,拓开她每一处褶皱,按在内壁上,寻找能给于她快感的点。 “哈啊……” 韩玹找到了她的弱点,他一下一下击溃着她所有的防线,直逼得她崩溃地尖叫,把他想要的都如数奉上。 她不可自已地向后弯曲,颈项和后背弯出不可思议的弧度,水珠溅在她脸上,混着情动的泪水一起落入水中。 韩玹抚摸着她的脸庞,她就像是话本中因不端不洁之罪堕入凡间的仙女,他又吻上去。 温热的水冒出热气,混着春水制成一支上好催情香,将两人熏得越发神智混乱 凶器抵在入口,韩玹压着她的腰,猛地沉入。 “唔……”他将她的呻吟吞吃入腹。 姜茯睁大眼睛,本就湿润的一双媚眼瞬间泛起了泪花。 好痛。 三十二、余烬 韩玹绷紧了肌肉,闭上眼睛等着她慢慢放松下来,借着滑腻的汁液缓缓地动作。 姜茯慢慢放松下来。 那东西只进去了一个头,唤醒了甬道深处的欲望,是个欲望的深渊、无底洞,它蠕动、收缩,引诱着韩玹来里面探索。 感觉到她的呼吸逐渐放缓,韩玹扶住她的腰,入到里面去。 坚硬和柔软互相摩擦,深处的火花燃到姜茯的心里,媚意从骨子里被逼了出来,从眼里渗出。 “嗯……” 内壁所有的褶皱都被撑开,韩玹撤到穴口又冲进深处,每一回都顶在最深处的花心上,明明已经神智迷乱,那花心却还知道吸上来,吸得韩玹越发失了力道。 就是这样,还有一小节没有入到里面去。 这么大开大合地操弄了十几下,姜茯便哆哆嗦嗦地泄了,她咬着朱红的嘴唇,被扑面而来的快意淹没,发红的眉骨勾画出妖艳的神色,而她分明已经双目无神。 深处涌出大股蜜液,内壁不断地收缩、吸咬,他被欲望掌控,是被操控的傀儡,在王座上听其差遣。 他从姜茯体内退出来,把她翻了个身,又从后面入了进去。 姜茯趴在水池岸边,身前垫着韩玹的衣物,石缝里泛出的冷气透过层层衣物侵入,身后却是热得要烧起来。 他把住姜茯的细腰,揉姜茯的小腹,想着这片皮肤下面就是子宫,眼底更暗了。 他才深深入了几下,便只停在穴口浅浅地抽插。 姜茯刚得了趣,那几下浅的就像是在她心尖上挠痒痒,勾得深处难耐不已,让她欲罢不能,竟是自己撅起小屁股向韩玹身上靠去。 “怎么,这么想要?”韩玹伏到她背上,手指顺着她突出的脊椎一节一节摸下去。 “哥哥。”她低声喘着,有汗水滑入眼中。 “给你,都给你。” 那卡在穴口的巨物一下子冲进最深处,顶得最深处的花心也破出了缝隙。 “哈……” 她抓在石壁上的手,关节泛白,怕是尖锐的指甲都要崩断。 韩玹怎么都要不够。 那样小的地方,吸得那么用力,明明他每回进入都会撑开所有的褶皱,但只要他一退出,那媚肉像是有生命一般又围了上来。 这样的姿势,他入得更深了,原本没插入的一小节也被姜茯尽数吞入。 还不够,他用力按压她的小腹,甚至隐约感觉到她体内他的轮廓。 姜茯要疯了,敏感的内壁被里外夹击,甚至生出羞耻的尿意。 太多了。 他次次戳到最深处的花心,那花心本就脆弱不堪,连着被弄了几十次,破开的缝隙越来越大,怎么都闭不上去。 还不停地流出水来,越弄,水越多。 “你是水做的么?”韩玹喘着气质问她。 又要高潮了,阴道的抽搐逐渐剧烈,绞得韩玹头皮发麻,他更用力了,一心只想死在这温柔乡内。 “不,不要……” 最后的领地将被占有,姜茯的心跳越来越快,脊背绷成一条线。 韩玹转过她的脑袋,吻上她的唇,把她所有的一切都拆吃入腹。 他用力挺入了深处的花心,龟头卡在幼嫩的子宫口,拔出来,又撞进去,按压小腹的力道也是没了节制。 子宫口被迫打开,他撞在子宫壁上,手下还揉捏着肿胀的小核,让那敏感的神经一起感受这盛大的宴席。 “啊……”她尖叫着高潮。 花心深处喷涌出滑腻的液体,尿道口也吐出了一小股,她失禁了。 姜茯在快感中昏了过去,然而她的身体还不知疲倦的吸绞着韩玹 他就着湿滑又抽插了几回,终是精关大开,全都浇在了子宫里。 ———— 开车肾虚 三十三、复燃 一场云雨做到末处,韩玹断断续续找回了丝缕神志,终于发现身下这具身体竟是滚烫不堪。 姜茯发烧了。 这原本是可以预见到的,她原本就是个瓷娃娃受不得寒,又光着身子在水里被他弄了这么久,那肯定是要伤风的,奈何韩玹头回堕入温柔乡真是一心想做个尽兴,好告慰他隐忍的欲望。 现下,他随意披了件衣裳,胡乱裹住姜茯便抱起她往屋里走,真是肠子悔青。 好在出门之时没有忘记带上药。 点起暖香,韩玹浸湿帕子,一点点擦拭她的身体。 本来这些事都是让丫鬟来做就好,然而姜茯现在身上吻痕遍布,实在是不好叫别人来。 韩玹突然想起她初来那会儿的日子,当时她很瘦,脸上没有一点多余的肉,手腕也是细得一折就断,只剩下一双好看的眼睛,像是会说话一般,盛满了许多东西。现在终于是养好了些,有了点婴儿肥,气色也愈发明媚动人,只是身上肉还是太少,再养一段时日,或许会再胖一些。 他这样想着,给姜茯盖上被子,要出去端药来。 哪知姜茯正在梦里替娘还看病债,一把攥住他的衣袖,不让他走,嘴里还在不停嚅嗫着什么。 韩玹又坐到她床边,靠近去安慰:“小茯宝贝不怕。” 姜茯挣扎地更厉害了,甚至哭了起来。 他又靠近点,终于听清姜茯在说“求求你。” 韩玹叹口气,掀开被子躺进去,把姜茯抱在怀里。 他一下一下抚着她的后背,一遍一遍不厌其烦地对她说:“哥哥在,小茯不怕。” 就这样折腾了一夜。 到了卯时三刻,姜茯悠悠转醒。 她浑身酸痛,跟散架了似的,还未睁开眼便眉头紧皱溢出呻吟来。 睁开眼,想了好久才记起自己已不在家中,是跟着哥哥上山来了,又想起昨天的一通胡闹,只盼他不要为此生气不理人。 韩玹哪会因此不理她,只想着要把她放在心尖上好好疼着。 他端着药走进屋,看到姜茯醒来,还未来得及欣喜,姜茯两道眼泪便跟着下来了。 “哥哥。” 韩玹把药放在床边的小几上,又把姜茯抱到怀里。 “小茯不哭。” “我好难受啊。”姜茯一哭起来,便止不住,眼泪一颗一颗往下掉。 “不怕,哥哥一直陪着你。” “你骗人,总有一天,你会离开我,就像我娘一样。” 韩玹轻轻地说:“不会的。” 轻到淹没在姜茯的悲伤里。 ———— 又养了几日,姜茯的身体才好起来。 这日,韩玹要带姜茯去静灵寺瞧一瞧。 静灵寺处在雪山间,香火稀少,但是进香者往往非富即贵,也能维持日常开销。 韩玹来到姜茯屋里的时候,她正坐在梳妆台前,对镜贴花黄。 “哥哥,来帮我画花钿吧。”她望着镜子里的韩玹,笑起来,扫走了前几日的阴霾。 “怎么画?我可没有画过。” “我教你啊。” 姜茯拉起韩玹的手,在他的手心里,画了一个桃花钿。 “就照这个画。” “好。” 韩玹抬起她的下巴,她闭上眼,任凭他在额头上一笔一划地勾勒出桃花钿。 过了一会,他没了动作。 “画完了?那我要看看。”姜茯睁开眼睛,要转头去照镜子。 但是韩玹没松手,下巴仍旧被他捏在手里。 “怎么啦,画歪了?” 他笑起来,摇摇头说:“不是,是我们小茯太漂亮了。” 他还说:“漂亮得想亲你。” “哥哥。”她似在状况外,而这份无动于衷在韩玹眼里无异于邀请,何况姜茯本身就贪恋这份温暖,她眼角渗出的媚意在桃花钿下愈演愈烈,是鸩酒却也止渴。 或许他们彼此心知肚明,泾渭分明的界限早已自那一次放肆之后,荡然无存。 韩玹吻上去。 她无比顺从地张开嘴,与他一起沉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