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族]玄空》 [龙族]玄空_第1章 《玄空》作者:周泠 文案: 我一直跪着,在黑暗中寻找你。 直到我踏上归途的这一刻,我在飞翔。 ①狗血,流畅又舒服。 ②土味又很难过的故事,非常俗套,都是原著里不会写的小女生爱看的东西。 ③不高贵,生活感情方方面面都很普通。 ④万千红尘过,各有各选择,不爱看罢辽,88。 第1章 逆流回溯 高架路上,芬格尔停下脚步,扶着灯柱子直喘粗气,身后人山人海全是追过来的死侍。 这家伙平时懒懒散散的,跑起来真跟兔子似的飞快,且走位飘忽,死侍们连他的衣角都够不到,就这样他带着死侍们在高架路上来来回回跑了三遍,半个马拉松的距离总该有了。 但死侍们的体力几乎是无限的,芬格尔却总有体力耗竭的时候。看见他停下了,死侍群骤然兴奋起来,从天到地的婴儿哭声好像也变得热切起来,那些生出膜翼能够飞行的死侍围着芬格尔上下翻飞,倒不急于扑上去撕裂他,好像是在庆祝捕猎成功。 面对那些潮水般起伏的银色面具,芬格尔竟然没有什么恐惧的表情,而是叹了口气,有种影视明星出门来看见门口都是记者,叹口气说这么多采访我怎么可能接得下来的感觉。 “出来吧,姑奶奶!救命啊!真的看我被这帮家伙咬死啊?”芬格尔仰头望着停在电线杆上的死侍们,他们像是巨型的乌鸦,却有着类似人的面孔。 片刻之后,淡淡的黑烟仿佛被风吹散,一身黑色紧身衣,黑纱蒙面的女孩出现在他面前,超长的腿,超细的腰,眉间一抹淡淡的绯色,腰间两柄直刃的短刀。那居然是一个忍者,忍者女孩嚼着口香糖,冲芬格尔翻翻白眼。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附近?”酒德麻衣双手抱怀,看也不看那些死侍。 “我是一台美女雷达啊,只要附近有美女,我一定感觉得到的。”芬格尔看着逼近的死侍群,有些犯愁,“这么多,你能对付得了吗?” 酒德麻衣拔出两柄小太刀,也有点为难:“人数太多了,恐怕有点麻烦,我的特长是近身刺杀,不是群战,可惜我们那个三无妞不在,她在就好摆平了。” 她双手挥刀,刀光如匹练,短短的小太刀带着刀光变形为长度惊人的古刀,左手天羽羽斩,右手布都御魂,吞吐的刀光暂时的惊退了死侍们,不过片刻之间它们再度围了上来。 “那我也帮帮忙好了。”芬格尔叹口气,拔起插在地上的村雨。 他也挥刀,明镜般的村雨到他手中忽然变成了黑色,黑色的刀光大大延展了刀刃的长度,一柄刀刃扭曲、造型诡异的长刀出现在他的手中,再下一刻,刀上腾起了黑色的火焰,靠近他的雨水都被瞬间蒸发。 酒德麻衣惊讶于那柄刀的凶蛮和暴力,愣愣的看着这个满脸无所畏惧的男人,芬格尔脸上的表情大概是他刚刚打开一柄瑞士军刀要切水果。 “你这是什么刀?”酒德麻衣问。虽然早知道这个男人有问题,不过随手就摸出这么大一柄刀来,这问题也太大了。 “暝杀炎魔刀,”芬格尔叼上今天的第三只雪茄烟,点燃了,“你没听说过‘炎之龙斩者’的暝杀炎魔刀吗?那你可真有点孤陋寡闻呐,妹子!” 说完他一个虎跳出去,一刀砍断了高架路。 酒德麻衣左手反刃当在胸前,巨大的膜翼贴着她被束起的长发扫过,她一个侧翻,挡在胸前的刀被一只巨大的利爪碰撞着后退了几厘米,就在这零点零零一秒的时间,她后翻落地,右手太刀外刃毫不留情的竖直将死侍的颅骨切成两半,那石油似的黑血在半空中划过一个三百六十度的完美的圆,然后坠落在地,溅成一副浑浑噩噩的魂灵的样子,然后混着雨水变得更加污浊。 酒德麻衣刚把两脚站稳,突然面前的地面开裂,她将右手的布都御魂插进地面的裂缝,稳住身形后就听见芬格尔大声喊:“忍者妹!快上来!”他挥舞着手中的长刀向高架路边缘奔跑着,酒德麻衣所在的半截高架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断裂,然后坠落,她在高架路的边缘猛地起跳,就像狩猎时的豹子,流线型的身姿,轻盈的体重,给她创造了最完美的逃生机会。然而上天不会永远眷顾一个人,往往不是阴沟里翻船就是在你迟到踏进教室本以为安全了的时候,老师也踏进了教室。 死侍们没有危机感,他们只有自己要追逐的目标,此刻上方高架桥的死侍们不要命似的张开只够滑翔的膜翼冲向半空中那个小小的黑色目标,而另一半高架桥上的死侍则发了疯一样铆劲前冲,酒德麻衣只差一米左右的距离就能够到高架桥上那根断裂的钢筋,但她出刀挡掉了左右两侧的进攻,再难保持平衡,如折翼孤鸿般直线下落。 近乎让空气爆裂的高温伴随着刀刃的威压迎面而来,半空中的死侍刹那间全部停下,酒德麻衣脚下的钢筋如植物般快速生长、延长 、交汇,她单脚借力,跃上了那生死的鸿沟之岸。 芬格尔还保持着掷出村雨的动作,黄金瞳在他那张败狗的脸上突兀的燃着,脚下是早已经熄灭的雪茄,而那些亡命之徒,却在此时碎裂成了两半,黑色的粘稠血液铺天盖地的迸发着。 仿佛有什么东西刹那间崩溃了,钢筋迅速断裂,村雨沿着被掷出的弧线消失在酒德麻衣的视野里。芬格尔伸手一捋头发,被雨水打湿的金发迅速变成了大背头,他伸出那只点过烟也拿过刀的手,看似粗暴实则温柔的抓过酒德麻衣,像御风而行,朝着路明非来的那端跑去。 他接过酒德麻衣左手的天羽羽斩挡在两人胸前,嘿嘿一笑说:“忍者妹,你知道玩游戏最怕遇到什么人吗?猪队友!还好你今天遇到的是我。” 酒德麻衣所惊奇的却并不是所谓的神队友猪队友,而是那仿佛受谁控制般的疯长的金属物和迅速变形的妖刀村雨,但是眼下明显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酒德麻衣释放了冥照,将两人短暂的隐蔽在狭小的空间内,他们此刻仿佛世界上最冷静沉着的忍者,在冥照的领域内不惊动任何生物却脚下生风的快速移动。 “奥丁已经不在了,这个尼伯龙根的力量正在削弱,我们顺着来时候的路,说不定就能找到莫比乌斯带的交界点!”她说。 车里还响着歌,是约翰列侬的Imagine,诺诺看着半空中的那两个身影,不知道是谁的血溅满了整栋大楼。 他是谁。 小女王的王冠被无情的摔落在地,她跌下了王座,她失去了光环,她无能为力,她什么都不是,现在的她被一只伪装成猴子的龙保护着,而她却无话可说,她杀不死谁,谁也杀不死她。 到底是谁存在过。 又谁不该存在。 Imagihere'shea/ven, It's easyyou try, hell below us, Aboveonly sky, Imagine all the people living for today. 诺诺僵硬的跌落在地上,此时想起的歌并不是广场上大家所庆祝时仿佛放飞的万只白鸽,而是黑夜中魔鬼的讽刺。 幻想世上并没有天堂, 这很容易,只要你试试看, 在我们上面只有天空, 想像所有的人, 都为今天而活。 [龙族]玄空_第2章 音响仿佛苟延残喘的老人,终于在风烛残年被病痛摧残的死亡,音乐停下了。苏小妍所在的隔间的门动了动,隔间中发出细微的声响,“诺诺,诺诺你在吗?”是苏小妍的声音。 诺诺动了动她干裂的嘴唇,想说话却发不出声音,她伸手抹去了脸上的眼泪,咧起嘴抿出了一个跟路明非一样难看的笑,在黑暗中转过头,握住了苏小妍的手。 “阿姨,你听见了刚才的声音吗?那个人,他在为了我们而战斗,你不要害怕,他会救你儿子,他会救他回来。”诺诺的声音在颤抖,但在这绝境中,似乎意外的有说服力 风雨和吼声咆哮着,刀光剑影,最终以一声悲惨的哀嚎和重物坠地的震动结束。 空中的黑龙迎风煽动着巨大的膜翼,俯冲者踩在失败者的身上,突然,一只巨大的乌鸦不知从哪突兀的钻出,刹那间,奥丁的尸体化作了无数乌鸦的羽毛,向四处散去,仿佛有生命一样飞往这座城市的各个角落,然后化作更小的羽毛,渐渐消失。 巨龙抬起一只爪,凌冽的风将乌鸦切割成了两半,更多的羽毛围绕着巨龙旋转着,像是在参加一场不知道是谁的的葬礼,然后它们也渐渐散去。 雨停了。 诺诺站起身,望着医院外那个庞大的身影,那只小猴子长大了,但他是龙,是我们的敌人。 路明非蜷缩在床上,耳边是横竖都是160的弟弟路鸣泽不耐烦的敲击键盘的声音,他知道肯定又是路鸣泽在着急“夕阳的刻痕”为什么不上线。路明非心想别傻了你亲爱的夕阳早就在不知道哪个尼伯龙根里面被小魔鬼吞噬殆尽了要等到他上线下辈子吧。至于路明非为什么会重新回到那个他衰仔命运转折点的那一年,他自己也不知道,可能又是小魔鬼玩的什么把戏。 “bingo!哥哥你猜对了。”路明非惊讶的转头,发现小魔鬼路鸣泽就坐在原来横竖160的路鸣泽做的椅子上,右手的食指在敲击键盘。 “我后事都交代好了你还大发慈悲的让我在人间弥留一会儿,弥留就弥留吧还给我回到这种打个星际都要小心翼翼每天就摘葱买菜的日子,难道是地府堵车了派你来给我看看走马灯?”路明非心里五味杂陈,就像割腕的人刀都使好劲准备砍了结果一睁眼发现手里拿的是薯片,此时此刻又能作何感想?路明非自己也不知道,可能心里有苟活的希望但是也有赴死的执着。 “哎呀,哥哥你怎么总把我想的这么坏,作为你忠实的跑腿打杂小跟班,我最后这点回馈可谓是尽职尽责买一送一假一赔十啊!”路鸣泽从椅子上站起来,打理了一下并没有任何皱纹的黑色小西装,今天的他穿的格外隆重。 路明非真想捂脸,心说大少爷,你的中文哪里学的,说话能不能别这么出口成章。 “这回又是什么感恩大回馈,再给我四分之一让我省着花?那我肯定许愿让我回到我的衰仔时光跟陈雯雯在一起,摘摘蒲公英晒晒太阳,看着我们美丽的缪斯女神品读文学经典,娶一个这样的贤妻良母过完我幸福灿烂的一生,什么狗屁卡塞尔学院什么四大君王统统都给我靠边站。”路明非朝着路鸣泽大吼。 路鸣泽笑了,说“哥哥……” 路明非打断了他,“行了,你不要说了,我猜都猜到了,你肯定会跟我说过去都过去了是没法改变的,既然我当时愿意为什么在我被大家当成楚子航的时候明明美女们抢着倒贴我还不同意,现在又想着飞上枝头变凤凰了,然后会跟我说没机会了咱们今天就拜拜了,地府也不堵车了你要送我一程了。” 路明非一到紧要关头烂话就多的习惯谁也改变不了,尽管他现在是学生会长可能以后是校长,他现在是学院男神以后可能会是学院传奇,改变不了的东西永远都在心里。 “我知道你们这些魔鬼,魔鬼都是这样。”路明非再也没有力气说什么,大字型的躺倒在床上。 “不,哥哥,我要说,你现在可以把这当做第二次天台,你可以重新选择,作为一个跟你朝夕相处并且有职业操守的魔鬼,我说要给你感恩回馈就一定是会给的,你可以把这当成一个没有攻略的普通剧情游戏,没有转折点,也没有隐藏条件,一切的一切都是你经历过的,你可以重新选择,而且还会有“不违背原理情况下想则必然”的特殊分支,比如,如果你不去拿那封美国来的信就可以不用被录取,如果你不跟诺诺走,那你在“不违背原理情况下想则必然”的作用下就可以跟陈雯雯在一起。”路鸣泽做到了路明非的床边,翘起了二郎腿,似乎没有在看他。 “就是这么简单,因为有因为,所以有所以,我还贴心的给你开了金手指,你想跟陈雯雯在一起,你就跟她在一起,因为她是你没有选择过的选项,所以不存在原理,但是……“违背原理”情况下,不管你想什么都是不会发生的。” 路明非愣了,他直挺挺的从床上坐起来,呆呆的看着面前的这个小魔鬼。 “那在不违背原理的情况下……我能改变未来吗?”他的声音在颤抖。 “原理上来说是不能的,不过你试试不就知道了,顺便提醒你,你的游戏时间只有48小时,不可存档,不可读档。” 游戏关卡“卡塞尔之门”,第一次Load,晴空万里,路明非蜷缩在床上,耳边是横竖都是160的弟弟路鸣泽不耐烦的敲击键盘的声音,婶婶大喊让他去摘芹菜,给路鸣泽买《小说绘》。 他可以选择,可以遗忘,可以热血,可以把一切的一切都当成一场梦,梦里他有的是时间。 熟悉的震天吼在耳边响起,路明非永远忘不了,这个命运的转折点之一。 “路明非!干什么呢,不要打游戏了,下去给我买葱,顺便提箱奶上来,钱在鞋柜上,你给我快点!” 路明非慌忙站起来,跑到厨房在婶婶面前立定站好,不管在什么时候,先把NPC婶婶的好感度刷一刷总是没错的,现在他火速报道,至少证明了他没打游戏。他仿佛看到有个好感条在慢慢,慢慢上升,显示出“ 1”、“ 1”或者“触发隐藏任务”之类的,不过按照路鸣泽的说法,应该没有什么“隐藏任务”。 说句实话,他现在毫无头绪,因为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想选择什么,人生来都是本着一颗安逸的心,若是要他重新选择,他可能有百分之八/九/十真的会抛弃他那颗要成为热血少年的心,也不会为人类所不知的事业抛头颅洒热血,他现在就像布利丹毛驴,只是他两边不是相同的干草,一个是悔恨一辈子的天堂,一个是享受一辈子的地狱。路明非拿着婶婶给的钱慢吞吞的下着楼,他现在可没工夫关心中国青春文坛是不是有了新动静。 尽管过了这么多年,他也还是没有多好,也没有多坏,杀了几头龙也不算伟大,在平常人眼里也还是一个发家致富的资产阶级小青年,结果命运歪七扭八的又给他转了个弯。 “明非啊,都说你要去留学啊。”报摊的大爷有一搭没一搭的说。 “申请而已,谁要我啊,大爷,新出的《小说绘》给我拿一本,婶婶催我回家啊!”路明非提着一箱袋装奶说。 “给你放这儿了啊。” “哎,好的。”路明非付了钱,径直走回了家,看都没看传达室一眼。 他蹭蹭蹭上了楼,路鸣泽正在客厅看电视,电脑还开着,他趁着婶婶做饭切菜的声响噼里啪啦快速敲动着键盘。那个长得很欠的熊猫头像是灰的,屏幕的聊天记录上还有两个人关于星际的扯淡。 “老唐你听我说,别觉得我瞎扯淡。” “你不是个赏金猎人吗,一个月左右后,有个单子跟你说让你去一个学院里找一个东西,赏金500万美金,你千万不要接,接了你就GG了。” “如果有个小男孩追着你叫你哥哥,你就跟他说康斯坦丁我爱你!怎么煽情怎么说,然后带着你亲爱的弟弟跟他好好过日子。他可能有点奇怪,但是他真的是你弟弟。” “我是说上上上辈子的弟弟!” “兄弟我只能帮你到这了!我家是算命的,我是祖传半仙儿,我花了半生修为给你算出来的!你可千万要信我!” 路明非忍着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冒出来的眼泪敲完了这段话,他一直是个很脱线的人,所以偶尔说点更加脱线的话别人可能只会认为是他的表达方式不对,而不会觉得这么脱线到犯傻的人会存心去欺骗谁。 他不知道那个灰暗的头像变亮之后看到这段话是会笑着把吃进去的酸奶喷出来还是会惊讶的给路明非留言说你傻了吧。 他只是想救救谁,在他生命可能是最后的一瞬间。 芬格尔拉着酒德麻衣一路向前冲,以至于后来冥照效果消失之后酒德麻衣完全虚脱,不过在清醒状态下她倒是绝对不会做出“猪队友”的事情。 “喂喂!喂…喂!长…腿…长腿,你能…听见吗,喂…喂!” “薯片,我们在……我们在……”酒德麻衣的耳麦中传来断断续续的声音,明显是薯片妞试图联系上他们,但是在滋滋的电流声中两方完全无法交谈。 地上满是枪械炮弹的残骸,甚至还能依稀见到火箭筒,芬格尔不慌不忙的用脚扒开一堆死侍的尸体说,“我记得就是在这的,没得跑,那小子还给我们留了条后路,快上来!”他面前是一辆三轮摩托,正是路明非选择“英勇就义”时骑着来的那一辆,酒德麻衣刚踏上车后座,芬格尔就猛踩油门,硬生生的在尸体堆上碾过,其景象实在是一种莫大的视觉冲击,然而芬格尔一副天蓝草绿任我闯的样子,酒德麻衣则像是坐在兰博基尼敞篷跑的车后座,这两人硬生生的把这辆小摩托骑出了开跑车的感觉。 一路向前,信号越来越好,酒德麻衣的耳麦中也能断断续续的传出一些话,薯片妞和长腿妞正在奋力沟通。 酒德麻衣对着耳麦刚说完两三句完整的话,就发现三轮摩托停下来了,她半支起身子向前看。刹那间两人愣在了原地。 “我们这是……出来了?”芬格尔败狗的样子又回来了,但是这次打击他的估计是残酷的现实。 酒德麻衣没有回答他。 面前的黑色羽毛铺天盖地的向四处飞散,医院的二楼有一个残破而瘦小的人影,蹒跚的顺着废墟向下走着。 [龙族]玄空_第3章 “诺诺!!诺诺!”芬格尔挥手大喊着。 他们谁都不敢提起,奥丁和路明非。 而此时这件事情的主角路明非正沿着马路跟陈雯雯聊天,说是聊天,其实还是和多年前一样,讲了几句无关紧要的话,走着那条无关紧要的路。他现在没有了领带里面的金子,还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衰仔,他不敢去想别的,就在心里对自己说,路明非啊路明非,你现在可是有独门秘籍外挂金手指的人,想撩谁不行啊,非得纠结以前的事情。可是脑子里就是有一个名字不停地想跳出来,你想把它压下去,可他还是要跳出来。 诺诺。 路明非觉得脑袋里有两个小人在不停地吵架,有一个人的声音渐渐小了,但是他却不知道是哪一个。 “路明非你想报哪个学校?”陈雯雯问。 路明非一下子被拉回现实,他挠了挠头说:“最好是本地的吧,同学们都在当然最好了。” 陈雯雯摆弄着手里的风铃草,“嗯,我也是。” 要是搁在以前,陈雯雯顶多“嗯”一声笑一下,根本不会这么回答他,果然是路鸣泽的“不违背原理情况下想则必然”起作用了,他看着陈雯雯的那身白色的裙子随着脚步上下翻飞,不知不觉的跟着陈雯雯走到了河边的草地,蒲公英飞了满空,她就那么站在那里,背影美好的像一幅画,好像多年前缪斯的背影又回到了窗口的阳光前,也是这么美好的像一幅画。 路明非想,这样画一样的惊喜如果要属于他,才是他彪悍的人生。 一路上只有这个画一样的女孩,陪着她,没有那个骄傲的像公主的红发小巫女,没有淋了草莓酱的香草冰激凌,没有卡塞尔的面试信,直到他和陈雯雯在楼下告别。 可他总觉得缺了点什么,本来就应该在这个画一样的时光里的。 脑子里的两个小人儿还在吵架,路明非仔细聆听,却听见了第三个小人儿的声音。 他在说什么。 他在说什么? 路明非绝望的蹲在楼梯间,多年过后的多年前,他还是那条败狗。是谁一路陪着他,是谁给了他绝望时的希望,是诺诺吗根本不是,如果真的给了他希望又怎么会有绝望,如她所说可能一路上是真的只有大姐罩小弟的感情,他怎么会把那句话说出来,他只是个孤独的死小孩。 他一路走来连命都不要了到底是为了什么,他想不起来了很多东西,他突然意识到小魔鬼根本不可能有什么感恩回馈,如果硬碰硬路明非不能接受这个结局那他就采取温水煮青蛙的方法一点点让他忘记所有。 如果有那么一个人说是一命换一命也不为过那就…… 楚子航。 现在,这个光辉名字,这个牛逼存在却只能甘愿在安于现状的普通游戏里还有纷争不断的现实里被渐渐埋没。 你陪了我多少年,一路上起起跌跌。 路明非很绝望,其实在他自己心里,估计领带里面撑了金子和没有的区别只在于有没有人给他垫背,有就狐假虎威,没有就低头认怂。 他灰溜溜的像只老鼠一样上了楼,眼珠子也像老鼠一样滴溜溜的转,思考着路鸣泽跟他说的“不违背原理情况下想则必然”。 看着身上超市打折50块钱买一送一的卫衣,他突然有点开始想念伊莎贝尔还在自己身边的日子,那时候自己过得是真的像个大爷,踩着手工皮鞋,揣着沙/漠/之/鹰,看谁不爽打谁,但他人还是比较怂的,谁都没打过。 他忍着婶婶质问他就快高考了出去买个东西还磨磨蹭蹭的骂声,听着横竖160的弟弟路鸣泽抱怨谁又动了他的电脑,路明非愣了一愣,伸手推开了衣柜,然后路鸣泽也愣了一愣,大声喊着“路明非你是不是去抢银行了这些东西怎么来的!” 三四件不同款式的Barbour的黑色风衣,Hugo boss的西装,Corthay的手工定制皮鞋,所有尺码合适的几乎是量身定制。甚至连Panerai的腕表都精心包装好放在了衣柜隔板上,路明非苦笑了一下,要是当年他真有这般财力,现在估计拳打小天女脚踩赵孟华站在仕兰中学的榜首坐拥陈雯雯等一众美女。 他摸了摸风衣兜,颤巍巍的掏出黑色的Prada钱包,看看里面的卡和现金,又颤巍巍的放了回去,侧身挡住了头伸得比长劲鹿还长的路鸣泽的视线。 他觉得这个想则必然的机会就是给他了一个去装逼的机会,小弟都给你准备好了就等着老大耍着枪走在中间,如果自己临阵脱逃没走到中间,那岂不是很没面子。 他躺在床上抱着自己的膝盖,好像这样能让自己身为宇宙的中心。 他在想这个游戏的目的是什么,不就是路鸣泽从新给他一次做人的机会,这回是真的只是做人的机会,脱胎换骨好好做人,既然没有分支还有金手指自己也没必要再去惹麻烦了,自己在现实世界已经死掉了,就算重新回到现实世界也是看着自己的尸体再飞上天堂,自己已经错过了一次选择的机会就别再错过第二次,再说飞上天堂还是下地狱还不一定呢。 可是他见过悔恨一辈子的楚子航,但是他现在是全学院的通缉犯,唯一相信他的人还不知道到哪去了,路明非再也不可能有那个胆量拿起刀去战斗。 “想忘记所有算不算是想则必然,忘了不就不会有悔恨了吗。”路明非嘟囔着。 其实这句话有没有起作用,他自己根本不知道。 他蜷缩在床上迷迷糊糊的睡着了,炒菜声响了又停,停了又响,桌椅挪动之后,叔叔婶婶和路鸣泽大声的说着话,客厅的灯开了又关,关了又开,全城的灯火都亮了起来。 但依旧没人叫他吃饭。 路明非在梦里梦见了全城的灯火,他在最上空俯视着,想着这里面会不会有那么一盏,是为自己而亮。 次日早晨,路明非趁着弟弟还没睡醒,偷偷打开衣柜,把“金手指”道具都装备好,又在楼下理发店花了30块钱给自己杂乱的毛打了点定型摩丝,做了个造型。其实也不怕寒掺自己,路明非挺心疼在理发店小妹抬手喷了几下就没了的那三十块钱的。 搞完面子工作,路明非投了两个硬币,坐公交车到了离他们学校这一块特别远的一个肯德基,买了个甜筒坐了一上午,直到手机都玩到快没电了,他才抬手看了看表,里约的时间还有个四十多分钟,干脆就走着回去了。 万达电影城的通道里,路明非全副武装,人帅马快气质佳,经过这么多年的磨练,不说什么秒杀老大,压过一个赵孟华他还是很有信心的。他早就包好了红包买好了中华烟,拿去跟放映员大叔商量变动,放映员大叔一看这小伙子上档次啊,一脸殷勤的说好好好,不说给你剪个开头,给你包场一下午都没问题。路明非礼貌的笑了笑,潇洒的转身。 大叔一看路明非走了,点上了中华烟,打开了红包抽出五张红票票,“青春啊!青春!”他吐着烟圈感叹着。 路明非这辈子终于要扬眉吐气,站在人中龙凤的位置,但这究竟是不是他想要的,他自己也不知道。 他做过很多后悔的事情,但是也就是后悔了一下,之后的明天还是明天,后天还是后天,太阳该升起就不会落下,他也没想过要去改变。他就是这样一个人,虽然偶尔会发疯。 路明非走进放映厅,一干人等的目光像针一样刺在他身上,苏晓樯张了张嘴,没说出什么,他也没法质疑路明非的穿衣品味,因为这绝对是最适合他的,如果他质疑路明非,就是质疑学生会,质疑学生会,就是质疑恺撒,至于恺撒,估计是没有几个人有资格质疑的。 路明非在心里暗暗想,小兔崽子们,你们爷爷我今天终于本着自己的能力耍了一回威风,也算是人生完美了!但想到这句话,虽然解气是解气,却又不怎么对,这好像还真不是自己的能力。 正在吃爆米花喝可乐的几十个文学社成员都瞪着眼睛看着路明非,就算他们一时看不出这是什么什么国际名牌,但是他们看外观也是看得出来的,这一身绝对秒杀平日里所有的“仕兰骄子”。 路明非有时候觉得路鸣泽就是原本的那个完美的自己,永远做什么事情都游刃有余,穿衣风格时而高端大气上档次,时而低调奢华有内涵,言行举止彬彬有礼,腹黑但可爱着,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只可惜自己就算作为他的兄弟来说,也只继承了反面。 路明非很狗腿的站到了陈雯雯的旁边,风度翩翩的说:“辛苦啦,今天的布景特别好看!” “路明非你今天可是大变样了,致辞加油!”陈雯雯脸色微红的抬起头看着他。 一刹那的满足感如水底的气泡一样上浮,上浮,上浮到路明非的心口,他觉得自己这辈子走了太多弯路,到最后还不是应该停留在自己春心浮动的中学时代,有时候梦想太遥远了就是奢望,太近了只能算计划,就要在不远不近的地方才算是梦想。 自己替诺诺挡了两次刀,最后命都没了,不管最后自己再怎么做,诺诺是别人的也依旧是别人的,毕竟没有一个女孩可以为他放弃生活跑去哪个小岛学习。 音乐响了,灯光非常完美的打在幕布前。 “一会儿你站在那个……”赵孟华指着银幕前正准备说话,却发现银幕前早已经多了一个制作精良且被擦的闪闪发光的演讲台,他大惊失色,指着那个演讲台问:“路明非!是不是你搞的鬼!怎么回事?” [龙族]玄空_第4章 《WallE》深情的场面已经开始播放,路明非缓缓走向演讲台,手里连演讲稿都没有,但气势却一人可抵万军,毕竟这段演讲词是他不知道多少个日日夜夜脑子里反反复复过的。 花,音乐,大声的表白,诺诺版三大法宝。 没人能在路明非的BGM里打败他。 灯光暗了下去,路明非柔和的声音在大厅里响起。 “三年了,我们文学社的同学们大概是要分开了,也许分开了就不会再见,但有些事情,只会有一个三年,高中是大家为将来的理想奋斗的地方,这三年,是大家逐梦的旅程,对于你们,是无比珍贵的,但这三年对于我,只因为一个人而变得无比珍贵!我作为文学社的理事,很高兴能站在这里做最后的致辞,本来这些致辞该是给所有同学的,但是现在我只想跟一个人说!陈雯雯!我爱你!” 赵孟华惊呆在了原地,既是对他的计划变更,也是对路明非今天莫大的变化,他一改往日文质彬彬的样子,大喊:“这不可能啊路明非!就是你在搞鬼!你给我下来!” 路明非凶悍的说:“闭嘴!我不是要跟你说!我只是要跟陈雯雯说!我喜欢她三年了!别是三年又三年!我可不想当一辈子好人!”说着手伸向演讲台旁边的按钮,电影的配乐刹那间被调到了最大声音,漫天的玫瑰花瓣缓缓的飘落下来,路明非手持一大束玫瑰,就这么走向陈雯雯,陈雯雯站起身,身边的所有同学都大声尖叫。 “女主角!上台!女主角!上台!” “好!路明非好样的!” 缪斯女神就这么在玫瑰花雨和呼喊声中走向了气质男神,放映员大叔对着路明非竖起了大拇指。 “路明非,虽然你不是很出众,但是我就是很喜欢你这种老实的,其实你的心思我全都知道了,只是没想到你真的这么勇敢。”陈雯雯接过玫瑰花,娇羞的说。同学们的欢呼声更大了。 “陈雯雯!陈雯雯你也说两句啊!”有人高声喊。 陈雯雯优雅地跨上演讲台,温柔的声音细细软软的,“其实我想说,爱之于我,不是肌肤之亲,不是一蔬一饭,它是一种不死的欲望,是颓败生活中的英雄梦想。”她顿了顿,“既然我们是文学社,那么这段话也送给大家,快毕业啦,希望以后大家都能实现自己的梦想,也要开开心心的,当然啦,祝福你们在未来的某一天,也能找到自己的真爱!” 路明非一愣,是杜拉斯的《情人》,他到现在还记得。 每场故事里面总有那么几个伤心的人,可能是时过境迁,开心的人不一样了,伤心的人也不一样了,不过那些人还是那些人,每段游戏里都存在着。 这是48小时的最后几个小时了,天快黑了,路明非送陈雯雯回家,一路上看着陈雯雯的白色裙摆,觉得人生也莫过如此,梦想也莫过如此。在和陈雯雯道别后,路明非迷茫的往回走,在路上脱掉了风衣,摘下了腕表,把这些东西和手提包一起装到了刚刚买饮料给的黑色塑料袋里。 明明这一切的一切都很美好,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一种莫名的失落感,就像是打游戏,心里一直想我要站在装备分榜首,拿着最炫的橙武,把着最俏的妹儿,结果砸了一堆钱,如愿以偿了,突然一下就有一种独孤求败的感觉,甚至有点想回到还在底层每天熬着夜守boss,通宵做任务的时候。 路明非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走到了天台,他在天台最边上坐下来,看着远处渐变色的夕阳,天由紫红,变成暗红,那是红发小巫女的颜色。他突然想起了诺诺,还有那个叫上衫绘梨衣的女孩,她就这么安静的,一尘不染的,看着天空,如果你问她在干什么,她会写一张小纸条告诉你,她在看天空,在看飞鸟。 他就这么看着天边,远处黄昏的云好像有天使在飞翔,但在路明非的意识里,可能只有某种长翼的爬行类动物,根本就不存在什么天使,但是真正的天使可能还是藏在云端的某个角落,就像有种莫名的希望会藏在路明非的心里,只是很深很深,他自己都不知道。 远处的CBD区灯火通明,这个城市从来就没有停止过的繁忙。 路明非此刻站在天台上突然有一种君临天下的感觉,看着远处的来往的车流,看着楼下小吃摊和书店理发店依次亮起了灯,奶茶店前有摆出来的最新的打折新品展示架,来回走动的行人有大半都是刚放学的学生,在奶茶店前排起了长队。 路明非闻着小吃摊前飘来的臭豆腐味,觉得自己其实就像在台湾的那些青春片里面的场景,只是自己可能只是在摊位前买东西的龙套。 就这样结束了。 路明非朝着后面一躺,脑袋砸在了空空的纸箱上。 什么卡塞尔,什么龙,什么诺诺,人生有很多过客,也许他们就算我的一场梦,他还是会回到堆满了试卷的桌子上,做最后的考前冲刺。 然后在本地大学跟现在的校花可能也是以后的校花谈一场全世界都羡慕的恋爱,在明治神宫举行一场全世界都祝福的婚礼,有一段全世界都羡慕的完美人生。 远处的金色时钟大厦和铁桥很瞩目。 路明非闭上了眼睛,听见了楼下的女生进门时钥匙孔转动的声音,听见了从菜市场回来的大妈抱怨物价越来越贵,只好晚上买菜,菜又不新鲜,还有做生意的商贩招呼客人的喊声。 下雨了,路明非没有回去,听着雨点打在纸箱上,楼下的小贩支起了雨棚,十元店门口的音箱大声的播着歌,他觉得有点冷,于是从塑料袋里拿出风衣穿上,又把袋子系紧,生怕有水漏了进去。 “当所有的人离开我的时候 你劝我要耐心等候 并且陪我渡过生命中最长的寒冬 如此地宽容 当所有的人靠紧我的时候 你要我安静从容 似乎知道我有一颗永不安静的心 容易蠢动” 是李宗盛的老歌,十元店的音响声音调的很大,震得路明非耳朵疼,但是他就坐在那里听着,听着听着眼睛也开始疼,他却不敢闭眼,这是最后的五分钟,他想不管怎么样再看看什么。 “我终于让千百双手在我面前挥舞 我终于拥有了千百个热情的笑容 我终于让人群被我深深的打动 我却忘了告诉你 你一直在我心中” 路明非打开了手机,还剩下四分钟。 他站了起来,看着十元店门口的中学生躲着雨,听着这首歌。 雨下的很大,他被淋得透湿,但是他突然觉得很爽,就像叶胜说“彪悍的人生不需要解释”。 路明非站在这个他认为是制高点的地方,仿佛君临天下,但是可能还有更高更高的地方可以来俯视他。 在日本的那个雨夜,高楼上的屏幕闪烁起有他们照片的寻人启事,北京的地铁站,那个人就那么冲了过去,义无反顾,尼伯龙根里,Load了无数次就是想救回什么,死了也想证明的一个人的存在。 “啊…我终于失去了你 在拥挤的人群中 我终于失去了你 当我的人生第一次感到光荣” [龙族]玄空_第5章 十元店的歌很响,响的撬开了路明非心里那层狗腿而怂包的水泥墙,他趴在地上痛哭,始终无法做出选择,可除了悔恨一辈的天堂和幸福一辈子的地狱根本就没有第三种选择。 全世界都忘了你了,楚子航,现在我终于要失去了你,在拥挤的人群中。 “路鸣泽!路鸣泽!你他妈的给我出来!”路明非歇斯底里的朝着空气喊。 “路鸣泽!” “你他妈有意思吗!”他吼着吼着眼泪决堤而出。 雨下得更大了,他徒劳的站在楼顶上,像一只被淋湿了的哈巴狗,以户外用品的优良品质著名的Barbour风衣勉强维持着他仅存的傲气。 小魔鬼没有出现。 路明非狠狠的扇了自己一巴掌,跌跌撞撞的推开纸箱朝楼下跑去,他其实听见了诺诺对苏小妍说的那句话。 “你看见那个人了吗,他在为我们而战斗,他会去找你儿子。他会去找他,他会去救他,他会带他回来。” 闹钟响了,最后一分钟,路明非单手撑着扶手向下滑,不顾一切的奔跑在大街上,闹钟就那么响着,本来是想提醒路明非要张开怀抱坦然的迎接新时代新生活,现在却在雨声中突兀的充当着催命的作用,这一分钟也是四分之一,但不是谁的规定,就是四分之一,属于他自己的四分之一。可这比什么都重要。 路明非凭感觉向传达室跑着,泪水混着雨水在他的脸上模糊着。 我要去找他。 我要去救他。 我要带他回来。 他发疯的跑着。 “开门!开门!”路明非在传达室门口锤门,里面的看门大爷生着火盆看着新闻联播,几个大妈凑一桌打着麻将。 “这么晚了干什么啊?哎哟,这不是明非吗,怎么……” “美国的邮件……有没有美国的信?还带一个小包裹的那种?!”路明非伸出手比划着,他全身湿透了,狼狈不堪,开门的大妈一脸惊恐的看着他。 “有是有,但是送来太晚了,估计被水淋湿了一点,下次这么着急就早点来,天气又不好……” 大妈唠叨着在邮件对里翻翻找找,然后递过来被淋湿的一封信和包裹,路明非一把接过,夺门而出,边向路口跑着边拆开包裹,他多希望时间还不晚,多希望电话还可以打通。 还好“高档货”N96的质量还算过关,路明非慌慌忙忙的开机,看见了那个熟悉的联系人,他拨了过去,电话通了。 “滴……” “……” “喂,路明非,你考虑好了?”接电话的并不是古德里安教授,而是诺诺。 “我没有时间了!!你在……” 巨大的刹车声在路明非耳边响起,车轮溅起的泥水浇了他一头一脸,闹钟停了,路明非颓废的坐在屋檐下,小小的一排屋檐遮不住劈头盖脸的雨,就像他不能用语言形容的绝望。 “考虑好了就上车吧。”路明非猛地抬头,看见说话的人竟然是路鸣泽,小魔鬼还是穿着一身纯黑色的西装,头发打理的一丝不苟,这回他的座驾是纯黑色的宾利Mulsanne,四座的敞篷版,雨水打在他周身就像没有碰到一样的消失了。 湿透了的路明非坐上了副驾,他从来不知道路鸣泽还会开车,从体型看来估计是无证驾驶。 路上没有一个行人,雨啪嗒啪嗒的下着,仿佛无视了开车的小魔鬼,只撞到了路明非的脸上。 “你搞什么啊路鸣泽!很有意思是吗?”路明非把头抵在膝盖上,动了动嘴,也不知道一旁开车的路鸣泽听见了没有。 引擎飞速的转动,纯黑的色宾利跑过了长长的街道,楼下的小吃摊在十分钟前飞速闪过,现在路边是灯火通明的CBD区,是金色的钟楼,前面是0号高速。 “我只是想让哥哥你清醒一下。”路鸣泽声音很平静。 “我很清醒……” “哥哥你难道不想知道你有没有通关这个游戏?” “我还坐在这就说明其实没有结局。”路明非抬起了头,外面是暴雨的东京,车飞速的在积水的道路上划过,黑暗中有亮着的广告牌,大概是高天原。 “先不扯别的,我就想知道我现在成这样子了,我交代给你的事情你做好没?我一个小虾米的命换奥丁那个大boss也很值啊。” “诺诺很好,不过我实话告诉你,奥丁没有死。” 路明非突然觉得五雷轰顶,搞半天自己牺牲了一条小命,什么都没换来? “你他妈不是答应我了吗!”路明非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朝驾驶位狂吼。 “……哥哥你听我说。” “如果你稍微对北欧神话有一点了解,那你就会知道,有关奥丁,著名的并不只是昆古尼尔,还有栖息在他双肩的乌鸦和两只躺在他脚边的狼。乌鸦Hugin代表“思维”,Munin”代表“记忆”这两只乌鸦每天环绕世界飞行,然后把所见所闻毫无保留地向奥丁报告,而那两匹狼,一匹叫Geri代表“贪婪”,另一匹叫Freki,代表“饕餮”,奥丁把人们献给自己的肉全投给这两匹狼吃。可以说这四只动物也算四分之一个奥丁,很不巧,去找你麻烦的是奥丁,但是他也拥有一命换一命的权利,如果他真的想逃,我现在这个状态是没办法跟他抵抗的,所以代表“思维”的Hugin被留下用来支撑那个尼伯龙根,我们能杀死的只有他。” 路明非一愣,突然觉得还有点开心,自己怎么说也是跟奥丁一个权力的人了,命都被分成了四份。 “那Hugin既然代表思维,是不是他死了大家都记得师兄了?”路明非突然想到了这两者的关联。 “很遗憾的告诉你,不是。哥哥你怎么没注意到另一只乌鸦叫记忆呢?思维最多只能让大家接受他的存在,但是记忆可以抹去他的存在。”路鸣泽目不斜视,看着雨落的前方。 路明非瘫软在座椅上,疲惫感一下子席卷了他的全身,那种为了什么去奋斗的感觉再也没有了,不管怎么样他都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失败的人。 如果我选了去拿那封录取信,会不会能救救师兄?路明非想,那现在这辆车的后座上就会有诺诺和师兄了。 他突然觉得脑袋很疼,疼到窒息,有很多不属于他的记忆突然一下涌入他的大脑里,黑天鹅港、金发的小女孩、冲天的大火,凛冽的风声好像夹杂着1991年深秋西伯利亚的冰雪,而他在天空中悬浮着,飞翔着,领悟着无数古老的文字,属于龙族的历史,属于龙王的言灵。 在那段缥缈的玄空里,他既不是衰小孩路明非也不是卡塞尔学院的S级李嘉图M路,而是黑王尼德霍格,是曾经世界的主人也会是现在的。 “那一千年完了,撒旦必从监牢里被释放,出来要迷惑地上四方的列国,就是歌革和玛各,叫他们聚集争战。他们的人数多如海沙。”不知道是那段不属于他的记忆里有一个近乎疯狂的吟唱者,还是驾驶座上的路鸣泽低声的念着。 支撑宇宙的Yggdrasil,十字架,被钉在上面的男孩,那是他的弟弟。 路明非觉得自己要疯了,他有想过自己的只是一个魔鬼的雇主,又或者是被魔鬼利用的倒霉蛋。但是没有想过他其实是比魔鬼更加值得被消灭的存在,合着自己屠了这么多年龙,放弃了大好前程,最后得知自己才是遗臭千古的黑王,他觉得全世界都在逗他玩。 “可是我已经死了,你给我看这些也没用。”路明非假装无奈的摊摊手,发现身边早已空无一人,上是夜空,下是深海。一条巨大的黑龙蹲坐在冰山的制高点,遮住了半边天空的膜翼和锃亮的鳞片被染上了淡青色。而他坐在黑龙的角上,面前是漆黑的天幕,挂着几百道淡青色的极光,那是“神之裙摆”。 [龙族]玄空_第6章 “Merry Christmas.”黑龙说,是路鸣泽的声音。 “可哥哥你自己都觉得没有结局,那就是没有结局,你没有死,也没有活过,你本来就不应该是以生死而决定的存在。” 路明非缓缓的站起身,闭上眼,又睁开眼,耀眼的黄金瞳在这片无天无地之所赛过了最美的“玛丽女孩”。 “你就是我,我就是你,我不会死,为了等你回来。”小魔鬼的稚嫩的童声开始改变,变得嘶哑,变得庄严。 “赞颂我王的苏醒,毁灭即是新生!” 海浪和天空中看不见的云在“女神的裙摆”里穿梭,万物随着那森严的古龙的声音高喊着。 “赞颂我王的苏醒,毁灭即是新生!” 电话响了。 帕西知道那个专线对恺撒多么重要,他立马接通然后转接到恺撒的手机。 “……”电话里只有路边车轮摩擦地面和行人说话的声音,很难想象打电话来的人竟然是用的公共电话。 “等着我。”恺撒紧握着手机,银灰色的的兰博基尼Reventon在积水的机场朝着放晴的城市飞驰着。 电话那边挂断了。 EVA遍及全球的定位系统高速运作,一个坐标发到了恺撒的手机上。 电话亭前只剩下淋得透湿的芬格尔和连鞋子都少了一只的诺诺,还有那辆沾着黑色血液的三轮摩托,诺诺就那么站在电话亭前,他终于按下了那串0039开头的电话号码,召唤了她最信赖的人,可惜这个城市的阴云早就消散了,有时候本身的光芒固然重要,但衬托也必不可缺,虽然有些人单纯的依靠衬托,但总有人是本身就光芒万丈的。 “师妹啊,我在这儿不合适吧,免得到时候你的未婚夫过来了把我给抓过去审讯啊。”芬格尔挠了挠头,骑上了那辆快没油的三轮摩托,朝着诺诺挥挥手。诺诺抬起头看向芬格尔,他金色的头发和露出了一角的太阳一个颜色,天气放晴了,外出的行人都用难以描述的眼神望着这个奇怪发色全身湿透的小伙子,而电话亭内的诺诺好像是被世界遗忘的尘埃,她从未觉得自己这么卑微,卑微到一直自以为是,却什么也拯救不了。 她把满是污泥的一只脚放在另一只磨掉了漆皮的Salvatore Ferra□□手工高跟鞋上,突然觉得这种感觉很似曾相识,她想了又想,终于在远处兰博基尼Reventon轰鸣的引擎声中想起了这种感觉。现在的她就像是路明非,一个孤独的衰小孩,卸下了任何伪装,等着一个闪耀着带来曙光的人来解救。只是她能一个电话就叫来救世主,而路明非不能,他要等,他只能等,等了许久,三年又三年。 路明非眨眨眼,看着坐在另一边龙角上的小魔鬼,觉得自己这个位置有点让他心肝儿发颤,如果换上杀胚师兄过来坐,深海,天空,极光,加上提着刀的师兄,真的有点君临天下的感觉。 “这他妈是什么地方!”路明非一个站不稳,倒栽葱的从龙角上跌下去,重重的快要摔在冰面上,他本能的用了个风系言灵把自己拖起来,然后稳稳的降落,不过因为冰面太滑他又倒在了地上。 “你不是说海上这边不是你的管辖范围?逗我玩呢?”路明非没起来,因为龙血的作用他根本感觉不到寒冷,就这么躺在地上看着星空和极光。 路鸣泽也跳了下来,抱臂靠在龙爪上,“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呀哥哥,再说这块地就算不是我管,还有一句话叫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什么?什么意思你?” 路鸣泽没回答他,一副你是猪脑子吗这还想不到的臭脸色。 “你是说当时四大君主还有没反叛的?”路明非一个蹲跳坐起了身,脸上的表情就像写满了“这么多年里我这么爱我的爸爸谁知我竟是隔壁老王的儿子”。 “有啊,海洋与水之王。”路鸣泽踩了踩脚下的冰层。 虽说路明非与路鸣泽共通了一部分记忆,但是有些需要分析的他其实根本就没搞懂。 “然后哥哥你肯定要疑问我们现在在哪,你活着还是死了。” 路明非点点头,甩给路鸣泽一个“知我者鸣泽也的目光”,静静候他的下文。 “可我不告诉你。”路鸣泽说。 “滚滚滚吧你!”路明非甩着拳头就上去了。 “哎,别啊,开个玩笑都开不起。”路鸣泽一个借力,直直跃上了龙翼,看着天空说:“这里是北纬72°,格陵兰海,就在你脚底下存在着另一个尼伯龙根,被留下来支撑这个尼伯龙根的是乌鸦Munin,所以所有进入这个尼伯龙根的人都会被抹去存在……当然是在记忆上,按道理来说,只有Hugin和Munin同时在尼伯龙根里才能完全抹掉一个人的存在,不过有一个坏消息是,这两者一旦存在是没办法挽救的。” 路鸣泽顿了顿又说:“哥哥你别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我还有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路明非像看见了萝卜的兔子一样支起耳朵。 “第一个是,没法挽救的说法很显然不对,因为从楚子航的母亲苏小妍有一点记忆的时候开始,有一个尼伯龙根的效果就开始逐渐削弱了,那个时候Hugin还没有被奥丁抵命,很明显不是Hugin,那只能是Munin,这个好消息就是你的亲亲师兄很可能把神给杀了。第二个好消息是,你还没死,诺诺和芬格尔也都还好,芬格尔回了你家帮你给婶婶和叔叔圆谎,诺诺叫来了恺撒让学院介入调查这件事。” “第三个好消息是出乎你意料的好消息,那就是你以后也可以不用死了,因为双生与吞噬本来就是王予反叛者的惩罚,我们本来就是兄弟,只是可能会是两个不同的对立面,如果你需要我,我会一直存在,至于为什么我要用四分之一的方法来激励你……是因为你的血统纯度 还不够承载神之躯体,每一次四分之一你的血统纯度都在上升,你自己可能感觉不到。” 路明非此刻觉得自己仿佛在死后的天堂,听到了这么多好消息反而有点不相信了。 “也就是说,本来龙如果双生就是强大,但是反叛的惩罚就是留一个,按照这个道理,海洋与水之王也还剩下两个人喽?” “按道理来说是这样的,但是很不巧,海洋与水之王本来就是一个人,这可能也是她为什么不参与反叛的原因,她在预感到浩劫来临时进入了胚胎重育,也就是你们所说的“觉醒”或者“升级”,借此避过了这件事情。” “你们龙还真是麻烦,搞得跟后宫娘娘勾心斗角似的。”路明非在黑龙的爪间的缝隙跳来跳去,不屑一顾的说。 “不,现在绝对的力量可以碾压一切。”路鸣泽淡淡的说。 “在你绝望的最后一刻,你脑子里的想法排列顺序是楚子航大于诺诺大于陈雯雯,所以我带你来了这个地方。” 路明非一愣,好像想到了什么。 “说明白点,这里是楚子航乘坐的YAMAL号经过的尼伯龙根,而他现在就在那里,在局部的区域内,时间回到了他进入尼伯龙根的那一天,十二月二十五号,只有这一天尼伯龙根才会对外开放。”路鸣泽指指停留在海面上灯火通明的庞然巨物,那是迷失了方向的YAMAL号,不久后尼伯龙根关闭,一切恢复正常,它就会顺着原本的航线启程。 “里面的时间和外面可是不一样的,我能扭转的只有外部的时间,事实上神被杀掉了,那个尼伯龙根已经开始崩塌,至于他为什么能杀掉奥丁,我单方面的判断是也许这四个个体的强弱本来就有差,其次,楚子航这个人,本来就很危险。” “不论怎么说,这个尼伯龙根如果崩塌掉……任何存在都会被永远忘记。” 路明非感觉自己的脑袋又是一阵疼,这回是冷风吹多了加上这个劲爆消息导致的疼痛,他感觉自己好不容易升上了天堂,现在又堕入了地狱,就没有一刻不像紧绷的弦。 黑色的巨龙腾空而起,双翼遮住了极光,巨大的水花溅在“玛丽女孩”上,YAMAL号上的乘客观赏着这不明的生物,寂静的海面上传来一声声惊叫。黑龙潜入了镜面般的海底,王者归来的路明非带着他的外挂就这么钻入了这个快崩塌的尼伯龙根。 窒息感让路明非脑袋晕到爆炸。 “就这样吧,我活该,谁叫你是我师兄呢,上天都安排只有我一个人记得你,我不来救你谁来救你,现在还没时间了,要消失咱俩要一起消失了……” 路明非碎碎念着,黑龙从镜像的小岛的海面出水,在巨石阵和茂密的森林上空飞行着。 “隠してた感情が悲鳴を上げてる” “確かな誓いを手に” 绝对寂静的空间除了水花落回海面的声音,只剩下了藍井エイル的声音在这座岛屿回荡,是日漫《刀剑神域》的op《INNOCENCE》。路明非急急忙忙的掏出泡了水的iPhone7,来电显示是一个云南的电话号码,路明非心想什么节骨眼上了不会谁被骗到云南大山里给卖了吧现在管我要赎金了,这他妈什么尼伯龙根啊,信号还这么好!他双手颤抖的划下了接听键,结果屏幕上有水,滑滑的,他来回划了□□遍才接通。 “喂!喂喂!打了半天电话不接,你又哪去了啊!你家那个……” [龙族]玄空_第7章 路明非突然感觉这个声音有点熟悉。 “你……你哪位?” “兄弟,你脑袋进水了,我是老唐啊!” 路明非心说我×,别说什么不靠谱的游戏,还真给救活了一个! “啊对对对,我是有点进水,你说,咋了?” “你家那个不说话的小姑娘跑来找我,写条子让我交出Sakura饶我不死,我弟现在和她大眼瞪小眼,再过会儿丽江都要被炸了!你哪呢你?” 不说话的……小姑娘? 绘梨衣!? 电话滋滋溜溜的充满了电流声的咆哮,很明显是信号受到了干扰,路明非望着远处起风的树林,把泡水的手机又颤颤巍巍的揣回了口袋。 太劲爆了,这消息,路明非觉得自己要昏死过去。 老唐活了,绘梨衣活了,自己也活了,那象龟兄弟和小龙女还会远吗?!搞半天自己兜兜转转这么半天,人生却要重来一场。 “你想多了,哥哥。” “凡事是有始有终的,有些东西就是不能改变。”路鸣泽说。 “这里是恺撒,现在代表加图索家向各位校董报告,接到原卡塞尔学院学生陈墨瞳的定位信息,已经确定中心位置。正在对现处城市的“祭坛封锁”情况进行调查,目前元素乱流正在减弱,城市已经放晴,具体调查结果等我回到学院在进行交流,以上。”恺撒松开了录音键。 浴室里传来诺诺剧烈的咳嗽声,然后是水流的声音,恺撒通过巨大的落地窗望着傍晚的CBD区,这里是这座城市的中心地区,而最中心的地区最中心的建筑中最值钱的位置,就是恺撒脚底下所站的地方。 诺诺坐在偌大的浴缸中想着,好像只有在这样的地方,不管需要什么都有人会给她准备好,正是因为她享受着女王的待遇所以才叫做女王。她开始有点同情路明非,可能只有为数不多的人才知道,在他的S级的荣光下藏着一颗容易受伤的心。细细的水流冲在诺诺的肩膀上,让她想起了尼伯龙根里的雨,还有那个倔强的猴子,她一直觉得自己对路明非有足够深的了解,但现在看来简直就是笑话,她似乎把世界上唯一一个清醒的人给当成了傻子,还谈什么理解。 她越发觉得头痛,也不知道现在那只傻猴子在哪里。 “路鸣泽,咱能不卖关子吗?”路明非心有怒火但无处发,因为他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哥哥,摆在面前的是,你的时间不多了,现在你可能需要采取特别时期的特别方法。” “又是什么玩意啊!”路明非觉得自己快要抓狂了,小岛这么大,树木多的拿去卖钱都够路明非吃一辈子,他坐在龙角上,风飒飒的在耳边吹过,可惜根本找不到任何有生命特征的东西,除了一些蛰伏的死侍。 “这就是特别情况,现在奥丁的尼伯龙根接近崩塌,而摆在你面前的只有两个选项,要么尽快把楚子航找到,要么覆盖这个尼伯龙根,但是前者是不可能的,因为……你自己看脚下就知道了。” 路明非惊恐的向下看去,他几乎不敢睁眼,海滩几乎全被染红了,无数死侍堆叠在一起,隐约还可以闻到烧焦的味道,童子切和蜘蛛切都被折断,刀柄和刀刃的碎片插在不同的尸体上,唯一能够辨别出来人类和死侍的只有不同的血的颜色。 “师兄!!”路明非飙着眼泪跳了下去,君焰瞬间把路明非脚下的死侍都烧成了灰,风系言灵把它们吹走,只剩下了被染红的沙子和咸咸的海水。 路明非翻掉压在楚子航身上的几具死侍的尸体,在看到楚子航现在的样子的时候倒吸了一口冷气。 那根本就不能叫做人了……只是血液还是红色的。骨刺穿透了长满了鳞片的皮肤,血红色的鳞片撕裂了肌肉生长着,不同程度的伤口覆盖了全身,最长的一条应该是被死侍的爪子划开的,从长满了鳞片的颈部一直到腰侧,很明显这里的死侍比人工培养的还要有一些不被人们所知的阶段性进化,或者说是没有退化的原始性能。路明非小心翼翼的在楚子航旁边蹲下,看着所有的伤口上面都沾上了黑色的血液,属于人类的血肉正想外流着暗红色的血,死侍的血直接接触伤口会导致不同程度的溃烂,里面不知道含有什么致命的毒素。 路明非听着小皮鞋踩着海沙的声音,路鸣泽一脸心酸的说:“哎哟,你们师兄弟相见我在这里不好吧。” 路明非看都没看他,扑在楚子航厚厚的鳞片上吼着:“不要死!师兄!不要死!” 楚子航的伤口发出滋滋的声音,暗红的血被向外挤压着,按照这个势头,就算没被感染而死,估计也要失血过多而亡。他全身的可控细胞都在高速的运作着,伤口在迅速的修复,但是身上的鳞片取而代之,从伤口的缝隙里生长出来,带着鲜红的血肉。 路明非懵了,自己是在救他还是害他,可是面对一个已经变成死侍的人,他也没有任何办法。 “现在唯一值得你庆幸的事情就是他还活着,死侍的伤口生长鳞片是为了自愈,这就是他们的盔甲,但按照人的标准来说,这已经没救了。” “不过,哥哥你是个聪明人,肯定能想出办法,我又不是出租车,也不是能随叫随到的,这件事情不在我的管辖范围内,我也不能帮你。”路鸣泽在“想”那个字上加了重音,然后声音越来越轻,到末尾几乎听不到了,路明非猛地回头,发现根本就没有路鸣泽的踪影,只有遮住了几乎全部阳光的黑龙俯首在路明非面前,明亮的黄金瞳赛过了小岛上的日光。 “想想想,想你妈啊!话不说完就走了,这他妈是现实啊,是会玩死人的!”眼泪滴在了鳞片上,但是并没有童话里的百般神通,眼泪只是弱者的表现。 “龙王有个屁用啊!你把我说的那么厉害,我以前连救个人都提心吊胆的卖命,现在人都救不了了!”路明非徒劳的对着天空大吼。 他眼圈红红的跪在一具不人不鬼的死侍前,做什么都是徒劳无功。 想,想什么想……路明非心里咯噔一下,他现在拥有龙王的记忆啊,总能想出什么。 远处的巨石开始崩塌,尼伯龙根的毁灭不久而至,拯救存在才是迫在眉睫,路明非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目前看来,如路鸣泽所说,试图移动楚子航是根本不可能的,他活到现在简直就是个奇迹,目前唯一能做到的估计就是依靠路明非的言灵进行肉体的修复,保持呼吸都算是上天保佑了,现在不管碰他身上哪个地方可能都会撕裂鳞片然后大出血。 那还有一个办法就是先拖延时间,覆盖这个尼伯龙根……覆盖,覆盖,他根本就不会这种东西,目前能够接手的就是一小部分言灵的使用,而且因为几千年都没跟这种东西接触,熟练度几乎跟他把妹的手法一样根本不能看。 他站在原地直跳脚,现在叫路鸣泽根本就没用了,他现在跟自己没什么区别,他能做到的自己也能做到,而且这个小魔鬼说走就走…… “我他妈喊一句就能覆盖吗你说的那么容易!”路明非崩溃的大吼。 他突然觉得自己的双手双脚都不属于自己,有什么压抑在体内的东西正在释放,自己的思维一片混乱,眼中只有远处渐渐崩塌的巨石和仿佛狂风过境的海面,自己像是被沉在了最深处的海面,只剩下压迫感和深深的恐惧与孤独。他动了动嘴,想要呼救,但是出口却变成了自己都不知道的语言,在绝对安静的环境中,他闭上了眼,静静地感受着周围的变化,风,云,崩塌的一切,时间在飞速的倒流。自己在路鸣泽的车上找回记忆的感觉又出现了,现在的他想要控制一切,就可以控制一切,他在脑子里寻找着古老的言灵,巨龙扇着双翼长啸而起,刹那间从天空中落下了无数把巨剑,每一把都有摩天楼那么大,却无声无息的峰插在修复后的巨石那么大的成堆的黄金宝石堆上,如果仔细追溯这些巨剑的来历,会发现每一把都是和天丛云一样拥有神话色彩的武器,那是被埋葬在这里的历代君王的遗物。在这个巨大的尼伯龙根里,最瞩目的就是在成堆的黄金山上一节被折弯的世界树树枝,那是昆古尼尔。 巨龙的黄金瞳俯视着这片属于他的大地和海洋,从高处降落的一根尖刺状的洁白龙骨,在接触到翻腾的海面的一瞬间,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海面重归平静,就像西游记中的定海神针。 不知名的光在天空闪耀着,围绕着这个空间的是无数古老神秘的致命言灵。黑王的领域和其他杂鱼神明的不相同,不够级别的尼伯龙根只会困住进来的东西,而路明非所构建的尼伯龙根可以隔绝所有他想要隔绝的,就算现在的这个根本不是完全体。 美国,伊利诺伊州,卡塞尔学院。 控制室中占了整整一面墙壁的显示屏的巨幅地图最右上角突然闪起了刺眼的红光,范围渐渐的扩大,扩大,几乎占了整个格陵兰岛附近的海域。 “我的天啊!?” “My god!” “Thisa miracle!” 不同国籍的研究员甚至没有来得及遵守这座学院中文至上的守则,但这也不怪他们,因为在最惊讶的状态下他们实在是没有什么思考的能力了。 五分钟内,被紧急联络上的有资历的教授们和暂居学校的校董们都急急忙忙的跑过来,群发给他们的信息上只有“miracle”一个词,但是几个字母足以调动这帮老的快死的家伙们对屠龙事业热切了一辈子的心。 他们仿佛被剑钉在了门口,有的衣服扣子都还散着,有的只穿了一只鞋,更有的穿着睡衣就来了,但是此刻的表情却是一样的。 那是对于世界流动能量的监控,每一处监控点都有着大量的工作人员和安保人员,监控装置互相连接,作用范围非常广泛,主要用于监控高阶言灵的释放和拥有强大能力的龙王或者初代种的苏醒,但是并不是什么都能被录入这样耗资巨大的设备,可能只有莱茵那样的言灵释放时事发地点在地图上才会有小小的一个粉色标识,并且转瞬即逝,因为残留能量是不足以被记录的。但是这样的系统自然也有弊端,如果监控点被摧毁,那就存在了盲区,并且一般用于隐藏的尼伯龙根是很容易躲过监视的。 而此刻的地图上亮了足足有五分钟且还在持续的光点是最亮的红色,代表的是高危,而且范围巨大,很难想此刻监控点附近正在发生什么,但至少能量源没有杀心,不然在监控亮起的一瞬间处在格陵兰岛的观测点已经被瞬间摧毁了,虽然不知道能量源是什么,但是毋庸置疑,如果要摧毁那片土地,它的本事肯定还是有的。 [龙族]玄空_第8章 “快!快去让他们那边的监控组调查,格陵兰海域是楚子航的失踪点!” “让YAMAL号返航,四个小时内。” “老板你真的不心疼一下这么晚还不睡的账房丫头吗……好好好好马上马上…” 一双修长的手放下了耳边的手机。 “剩下的就交给你了。”他嘴角带着笑,轻轻地说。 可他身边空无一人。 黑色的巨龙收起了双翼,呆呆的站在铺着地毯的黄金宝石堆上,后面是路明非觉得很像金字塔的宫殿,前面是金色的沙滩和海洋,而一个极其渺小的长满了鳞片的身影,就那么躺在巨龙的脚下。 “我擦!变不回来了啊!”黑龙低头又抬头,望着天,告诉自己男儿有泪不轻弹。 他真的很惊讶,原来不管是在欧洲的传说中还是中国的传说中龙很有钱都是真的,真的有堆满了宫殿的金山银山,到处立着的剑跟《Fate》系列的无限剑制一样,路明非的中二魂一下就被激发了了,突然觉得自己好牛逼,竟然真的是一个这么厉害的人。 因为支撑尼伯龙根消耗过多,所以路明非不得已只能保持本体。 经过他的深层思考,在路鸣泽的记忆里发现了一个叫苏恩曦的女孩,她的血可以阻止死侍化,然后路明非仔细的想了一下,楚子航应该是属于黑王血脉,所以自己的血应该也可以起点作用,所以他决定先试一试,万一瞎猫撞上死耗子真的起作用了,以后还可以跟师兄吹一吹自己的英勇事迹。 “怎么感觉那么寒颤,搞得跟我是师兄的太爷爷一样……”路明非念叨着,从黑龙嘴里吐出的却是庄严的龙文,一刹那空气都在颤抖,路明非吓懵了,决定还是闭上嘴不要说话。他倒是挺难受的,一遇到这种不知所措的情况他一定就会开始说烂话。 但他面临着的第二个麻烦就是,龙身上的鳞片太过严实,他自己都没办法。 他狠了狠心说为了救师兄就这样吧…… 然后一个发力几乎要咬断了自己的舌头,疼的他要跳起来,不过还是忍住了,毕竟跳一下山崩地裂的师兄小命都要被压没了。不过出血量可谓是非常给力,浇了楚子航一身,因为是居高临下的角度,地上不知道是什么材料的软绵绵的地毯上全都溅满了暗红色的血迹,然后一瞬间全都蒸发成了金色,淡金色的粉末在眼光下飘着,好像是天使要降临,但事实上不仅没有天使,甚至只有恶龙。 路明非突然理解了那些可以用来杀死龙的炼金武器最重要的原材料是什么,其实流传至今都被神化的兵器,其中必有一项工序是要加入龙王的血。他根本不需要思考,一切的思路图和武器的设计都在他脑子里呈现出来,如果说动物的天性是觅食,那龙类的天性应该就是杀伐果断的裁决和高高在上的孤傲,陪伴君王的自然应该是绝世神兵,最早的炼金术就是起源于黑王。 龙血已经开始修复路明非的舌头,要不了两分钟就能恢复如初。 黑龙趴了下来,脑袋搁在成堆的宝石山上,巨大的黄金瞳和楚子航的身躯齐平着,眨巴眨巴的眼睛望着那具看起来虚弱至极的身躯。路明非突然一愣,他从来都没有想过那个一直挡在他前面的人有一天也会倒下,也没想过“仕兰中学的传说”有一天就会这么消失在了大家的记忆里,路明非想起以前的事情就觉得眼眶有点湿,如果不是今天这么大的外挂,师兄可能消失了就是消失了,自己也救不了他。就像吃泡面一样,你吃惯了山珍海味总想吃点别的,不过山珍海味不会一直有,但泡面是一直在的,如果说你问路明非,你吃泡面放葱吗?他可能会告诉你,我不但放葱,而且其他蔬菜在旁边我也会放。 其实路明非并不喜欢葱的味道,辛辣辛辣的,吃完了还必须要嚼颗口香糖,不然一整天别人都会因为你嘴里奇怪的味道对你避而远之,但是如果你单吃泡面,就会有一种我是鲸鱼群中的鳞虾的感觉,说白了就是一种莫名其妙的挫败感。就算你坐在王座上端着一桶泡面,也还是会有一种“我是草根,技不如人”的心里想法。但是如果把泡面装在白白的骨瓷碗里,再加上葱段,显示出艺术性的暖色调与冷色调的碰撞,就会一下子显得高大上了,你的自卑心里就没了。 泡面没葱能吃吗? 当然能吃,只是你吃起来比较寂寞。 但是泡面没调料你能吃吗? 那你还是不要吃了吧,这吃起来得多寂寞啊! 如果说诺诺是葱,那楚子航应该就是泡面调料一样的存在,平时习惯性的动作一下子缺失了,才在穷途末路想到原来你的习惯性是建立在有这个给你习惯的人的条件下的。 人的存在至少都有点意义,路明非第一次这么觉得,其实一开始得知自己是这么罪大恶极的角色还是很不甘心的,但是比起能保护想保护的,罪大恶极算个屁,毕竟卖完了命也是死,万一现在自己被抓住也是死,不过万一自己跟学院好好谈一下,说不定还能建立跨越种族间的深厚友谊。 “不可能的。” 有个声音说,路明非一回头,什么都没有,他不知道声音是从哪发出来的,突然有一种被监视的感觉,但是神出鬼没的小魔鬼根本就不在,那也不是他的声音。 “不可能。”那声音像鬼魂一样,缠绕着路明非,幽幽怨怨的声音,又带着不可一世的骄傲。 路明非突然觉得心里有一道火,直直的窜上来,撕碎它!杀掉他!消灭他! 黑龙伸出了利刃般的爪,张开了巨大的膜翼,黄金瞳比所有的金子和宝石都更加闪耀。 那是杀意,王的杀意。 黄金的烟雾腾升上来,路明非好像突然回到了现实,热血一下子被泼了冷水,惊的收起了利爪,重新趴了下去,他不是第一次有这种奇怪的感觉,自己的身体不属于自己,像心里住了魔鬼。 血被蒸腾起来,代表路明非不靠谱的方法还是起了作用,他喜出望外的看向楚子航,发现不仅有金色的雾气,还有暗红色夹杂在里面,路明非大吃一惊,不仅能消炎还能排毒?龙血是个好东西啊! 楚子航身上多半的鳞片都消退了,本来就很白的皮肤再加上失血过多,让他看起来像个瓷娃娃一样,脖子上的细小的青色鳞片很明显表示着身体的主人还处于极度戒备状态,还有身上深深浅浅的伤口,路明非根本不知道怎么挪动他,只能继续等着状态稳定,才能勉强选择转移。路明非仔细看了看楚子航的伤口,发现里面甚至还插进去了不少断掉的刀刃和鳞片,他不禁哆哆嗦嗦的想到了中国仙侠小说里面对犯了错的龙的惩罚就是往鳞片的缝隙里面塞沙子,据说那疼痛是能够致死的,而楚子航这样的情况估计也没什么区别了,相比之下自己咬个舌头算什么。 路明非突然觉得自己挺有用又挺没用,师兄帮了自己这么多,俗话说大恩不言谢还真的就不言谢了,那总得做点什么,但是现在又什么都做不了。 他看了看断掉的刀,嘴里念着古老的语言,宝藏之巅的昆古尼尔和深海之底的天丛云在沸腾的海面上交汇在一起,刹那间世界如火海,刹那间世界如玄冰,金色的咒文和雾气围绕着这天然的熔炉飞快的旋转着,绝对命中和绝对利刃,伴着金色的雾气,好像能划开夜幕,带来黎明。 龙王在吟唱着,空气在翻腾着,这会是比七宗罪还要值得炫耀的神兵! “副校长……我们发出的调查请求完全被拒收了!”一位调查部专员满脸死灰的从两台电脑屏幕前抬起头。 “Sehr Notfall!Anforderungen zum EVA hilft starten!” “说人话好吗!”难得正经起来的副校长用手挠挠乱糟糟的头发,被酒精涨红的脸因为着急上火而显得更红了,如果有热狗,这个颜色一定是很好的番茄酱。 “I say…”调查部专员也开始着急上火了。 “我已经介入调查,发现请求不是被拒收了,而是被阻挡,那里有一个极其强大的隔离领域,初步断定应该是大范围的隔绝性尼伯龙根。” “这是我们从没有遇到过的……”执行部部长施耐德教授双手撑在铺满了文件的桌子上。 “在那附近有什么能联系上的人吗?”穿着白色睡裙的伊丽莎白洛朗女爵问。 “除了失联的格陵兰岛调查部,只剩下几天前就失踪四年级学生楚子航了……他还有半年就毕业了。”施耐德教授说。 空气刹那寂静了,因为一声“叮咚”不合时宜的响起在了这个所有人精神都高度集中的空间。 一条消息出现在检测屏幕上,上面附带着一个美国北部的坐标,还有一句话。 “Then give them.Five days later the missing hero will return with victory.” “EVA!出了什么情况!”有人大喊。 “很抱歉,先生,这并不是入侵消息,是有人在这个大厅中输入的,但是来源我无法查询。” 所有人感到一阵恶寒,因为这里没有一台电脑有空位,也没有任何人有权限突破EVA的防线。 “希望如此……” [龙族]玄空_第9章 “可为什么他说“them”?”有一位专员指着屏幕问道。“难道说还有谁在那片海域失踪了吗?” “先生,根据前往“祭坛封锁”城市的狮心会代理会长阿卜杜拉·阿巴斯和加图索家主恺撒提供的消息,同时失踪的S级学生会长路明非,以及已经退学的陈墨瞳,还有毕业了的芬格尔,曾出现在楚子航的家乡,前者召集了另外两人,声称要去救楚子航。”EVA用甜美的声音礼貌的说。 “请抓重点!后来呢?路明非去哪了?”施耐德教授拍了一下桌子,桌上的资料窸窸窣窣的抖动着。 “最后显示他的活动点是在那座城市的10号高速公路上,芬格尔和陈墨瞳同学表示并不了解其他情况。”EVA比出一个“请看”的手势,地图中部的一处地点被迅速放大。画面上是一条高速公路,路上形形色色的车行驶着,看不出来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可这里不久前疑似有龙王苏醒的迹象,现在又消失了!” “他们逃出来了!这本来就很值得质疑!你现在告诉我他还要飞到地球的最北边去当一回救世主吗!”施耐德大吼,资料纸纷纷扬扬的落了一地。 “不不不,你应该相信他。”副校长揉了揉睡眼惺忪且皱巴巴的脸,酗酒让他整个人显得非常浮肿。 “就算老家伙现在躺在急救仓里,他的选择也是可以支撑到目前这个局面有所缓和的,你们应该相信他。” “好了好了,都去睡吧,刚刚发来的那个坐标你们可以准备派人去了……就用昂热的“湾流G550”吧。”副校长十分潇洒的朝众人挥了挥手,像是上层领导人与市民见面般的自然。 “哦!对了!如果没接到人,请顺便帮我带几瓶Carlsberg的啤酒,那里离原产地可是很近的!” 施耐德看着这个满脑子只剩下成人杂志和酒的猥琐中年大叔,脸上阴云密布,仿佛下一刻就能如暴雨前的雷声向你咆哮。 “你总是这么胜券在握。”伊丽莎白女爵摊摊手。 副校长朝她甩去一个热情的飞吻。 路明非拿爪子把熔岩里的两把刀勾出来,动作没有丝毫的美感,就像是在嫌弃的勾出婶婶腌的萝卜。 闻的不咋地但是吃着香啊……路明非心说。 那是两把日本太刀,长度和外形几乎和楚子航用的前两把没什么区别,昆古尼尔本来是枪型,但硬生生被炼造为了刀型,褐色的刀刃和乌金色的外鞘,单单这么看上去还和中国古代的邪兵“黑金屠城”有几分相似,不过据说它的主人不是暴毙就是英年早逝,都没什么好下场。不过路明非的制作初衷是黑色的外观看上去比较低调,哪知道去掉刀鞘竟然是“绝对命中”,这种出乎意料感是最能让路明非热血沸腾的。 天丛云也被炼为了刀型,其实它的原型应该是白王的龙尾骨,只是可惜当年杀死白王的天羽羽斩和布都御魂被一个长腿妞拿走了,具体也是路明泽的记忆,自己回忆起来也比较模糊。 龙骨有点像武侠小说中的“分水峨眉刺”,相当于十字形的三/棱/军/刺,路明非还是很喜欢他的原型的,因为如果能够缩小拿在手里,跟《山河表里》里面的隐藏007褚桓一样,肯定是个特别帅的笑面虎。不过百分百照搬的缩小需要消耗极大的精力,路明非目前阶段肯定是做不到的,所以梦想只好破灭。 炼金术的最精华就是龙血,不过路明非在用料上面还是毫不吝啬的,哗啦哗啦的倒了一堆血,像煮面条一样的把原料融了。 人最怕无知,龙也怕,不过好在结果没什么特别大的差距,褐刃黑鞘,白刃白鞘,刀柄都是材料本色,两柄放一起撞色的让路明非想到了奥利奥,但是如果这两个颜色放在两把刀上,还是有一种阴柔又锐气的感觉,说不上的特别和谐。 左手昆古尼尔,右手天丛云,自己再提供一个头顶的位置给师兄,勇士骑着龙,君临天下不是梦啊!路明非美滋滋的想。 “你真的以为他会把你当宠物养吗……你是龙耶……”路明泽无奈的说。 “哎,我就不明白了,怎么哪哪都有你?”路明非张嘴出声,竟然是自己无比亲切的普通话,低头一看,手还是手,腿还是腿,他一时间热泪盈眶。 “啧啧啧,真奢侈,昆古尼尔和天丛云,还有黑王血,我估计说出去没人相信。”路明泽咋舌。 “不信也得信,小兔崽子,来了就快点救人!师兄再不回去小命都要没了!”路明非提着两把刀跑到了楚子航旁边,看着楚子航被淡青色鳞片包裹着的躯体,还是有点触目惊心,就像要被解剖的美人鱼,解剖到一半刀片还插在肉上呢科研人员给跑了。 不过鳞片其实也有好作用……该遮的地方遮了。 “性别相同,性别相同,救人于水火,没有芥蒂,没有芥蒂……”路明非闭眼念叨着,再加副圆框小墨镜就跟路边摆摊的神棍似的。 路明泽倒是听话的过来了,他们两人踩着翻滚的海浪却如履平地。 路明非刚准备抱,突然听见路明泽很庄重的说。 “哥哥,请你握住楚子航的右手。”路明泽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捧着一捧红玫瑰,配上他的黑色小西装就像是要去参加谁的婚礼。 “你愿意和楚子航不离不弃,直到世界的尽头吗。” “我去,路明泽,你有毛病啊!”路明非生怕发生什么事,一把握住了那双布满鳞片的手。 他刚想吐槽这奇怪的暧昧景象,就听见路明泽自顾自的说。 “Yes, you do.” 路明泽把手中的一大捧玫瑰花抛向了空中,散落的花瓣像Hugin的羽毛一样落在了路明非和楚子航的身上。 锋利的天丛云和昆古尼尔出鞘,路明泽双手握刀,像优雅的科研人员用刀片切开美人鱼一样依左右两边缓缓的划开楚子航被鳞片覆盖的心脏,暗红色的血液浸上了两把刀看不见的花纹,鲜艳转瞬即逝。 “我……”路明非伸出手想去扑那两把刀,结果动作跟声音一起戛然而止,嘴里骂着的脏话都搁了一半,“操”字还没出来,他就觉得天旋地转,人生再度迷茫。 “你愿意和我一起逃亡么?这一路上我们不会彼此抛弃,不彼此出卖,直到死亡的尽头。” 他听见了一个声音。 然后他看到完全黑暗的世界,第一朵Papa/ver radicatum在铁盒子里绽放。 “You ha/vebelievewithered and rotten,Then meet the bloom.。”路明泽把刀归鞘,在凝固的时间里轻轻的把两把刀放回楚子航身边。 他单手打了个响指,金银山像冰雪一样消融,仿佛是镇守边界的将军一样的无数神兵刹那间拔地而起,古老的咒文不再围绕着这块领域,路明非闭眼,紧紧抓着楚子航的手。 他感觉世界崩塌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从来不会写假的东西,每一个人都是存在过的。 你们觉得他真实他就真实,并且太过真实。 有些人为了知道他们怎么活,而活成了他们的样子。 有些人正是因为活成了他们的样子,才知道该让他们怎么活。 贴吧id:viceprince 现在可能用不到,看到后面补全章节会用到。 我好累,狗血也写的好累,随便看看吧,别较真。 [龙族]玄空_第10章 第2章 极夜 小沈阳曾经说过一句话,睡个觉眼一闭一睁就早晨了,要是一闭不睁,一辈子就过去了,这点路明非是深有体会,只可惜并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好体会。要是让他一睁眼身边都是上着类似8888这样的车牌号的豪车,和对自己痴情到死的一众胸大腿长的极品美女,估计路明非还是很有兴趣闭一下他尊贵的眼皮的。 结果事实残酷的对这个落败的学生会长,实习的黑王进行了不留情面的打击,半死侍化的楚子航平躺在米黄色印花的被单上,被单下面是路明非望而觉壕的欧式雕花木床,而楚子航的面色根本就看不出来是不是传说中的“铁青”,估计只能用更糟糕来形容。不过路明非仍然热泪盈眶的扑上去给楚子航盖上了被子,然后发现没在做梦啊,终于到了正常的地方,师兄就在自己面前,自己还是个人的样子! 人在!刀在!师兄在!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啊,还有机会东山再起啊! 现在这样的情况可比豪车美女让他满意多了,而小魔鬼划的两刀,路明非就默认他是在开玩笑了,毕竟现在楚子航的胸口没有“扎心”的口子,还能听见隐隐约约的心跳。 师兄多牛逼的人啊!被我救了,诺诺多牛逼的人啊!也被我救了,黑王多牛逼的龙啊!是我自个儿啊! 这么一想,路明非要得意上天了,不过他还没有傻到要把自己的身份告诉那帮为了屠龙不要命的秘党老革命们,就让最牛逼的存在最低调,该放光的时候再放光吧。其实这种感觉路明非渴望很久了,打个比方,如此变态的bug莫过于大家都畏惧的高考,路明非的成绩肯定是没希望的,高考当天他垂头丧气的走进了教室,刚准备迎接死亡的审判,结果监考老师说,国家说我们要全面发展啊,今天啊我们就来考一考打星际。结果全班都懵了就路明非笑了,笑的比春天的花还灿烂。考完果真是第一名,全校表扬,但是路明非就是不出场,留给学校的署名只有一个“L先生”,匿名的他接受着全学校学生的仰慕,如此世外高人!如此低调之举!想想就扬眉吐气啊!想想就荣光满面啊! 路明非笑的嘴角都要裂开了,不过想起现在自己是个有身份的人,要干点有身份的事,就决定先观察一下情况。路明非环视了一下这个大的等于他在婶婶家房间四倍的“豪华船舱”,几乎就像是稍微缩小一点的酒店总统套房,壁纸是繁复的形象图,背景色是深棕色,给人一种低调但华丽的感觉,面朝窗户的墙上挂着梵高的《夜间咖啡馆》,如果置身画中的夜晚,大概能够在自由快乐中暂时忘却生命的孤独。 初步判断这应该就是路鸣泽所说的师兄失踪前乘坐的YAMAL号,路明非愣了愣,自己进入Munin的尼伯龙根的时候是12月25日,但是尼伯龙根里师兄已经英勇弑神差点就义了,那个时候差不多应该是26到27号,就算尼伯龙根的时间流动与外界不同,现在出来为什么YAMAL号还在这里?! 路明非从风衣口袋里掏出本以为泡水之后已经不能用的iPhone7,结果发现这部“路鸣泽牌”iPhone7品质格外的好,不仅已经变干燥了,屏幕还能亮,按键还能用,这要是传播出去那可是世界的珍宝啊! 路明非回过神,盯着日期看了半天都没发现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现在的日期是12月29日上午8:30,可…… “叮咚”一声,路明非迅速点开短信,发现还是那个没有号码的信息。 “哥哥,我友情提供了接送服务,不要太感谢我,祝你们度假愉快!”路明非都能想象出路鸣泽说这句话时假装殷勤的嘴脸和抑扬顿挫还带点得意的语气,气的路明非想摔手机。 “度个屁的假,没看见师兄小命都还在阎王爷手里拽着吗!”路明非暗自骂了一句,心说路鸣泽你这个没心没肺的,搞事最多的就是你,搞完了又不解决还老吓我,心脏病都快出来了。 路明非刚站起来准备找找房间里有没有什么能用上的,就听见了铃铛在门外响动的声音,他又看了看,发现其实不是门外,不知道是不是贵宾间独有的设计,在门旁会有一个仿古的壁炉,其实并不添加燃料,而是在里面种满了花,依照主人的喜好来设计的小景致,有的房间是热恋的情侣,服务员就会为他们准备玫瑰,有的房间是独自来旅游的少女,服务员就会为她准备百合,而楚子航房间的壁炉空空的,只放了两个差不多大小的箱子,很明显一个是他个人的行李箱,还有一个是学院的装备箱,路明非不禁再次感叹师兄就是个没情调的人啊。 壁炉的上面是一个只能从内打开的小窗户,小窗户通向外面的走廊,服务生会在一日三餐时定点送餐到各个房间,送餐时就会摇响门口的小铃铛,当然是在你支付了额外的订餐费用的前提下。 路明非接过服务生递来的餐盘道了谢,关上了带有铃铛的小窗子。这里的服务生多半是女性,穿着性感,有的是黑白的女仆装,有的是短裙兔女郎服,路明非就见着了一个也可谓是大饱眼福,可惜病人还在床上躺着,要是为了色心离开,哪怕就是出去转转,路明非也是良心上过意不去。 他端着餐盘放到了床边的桌子上,早餐是牛奶燕麦和全麦面包,还有水果沙拉,果然很像师兄的一贯饮食风格,路明非拿了块面包叼在嘴里,开始动手在学院的装备箱里翻翻找找,果不其然,给这个一向做事不要命的家伙还准备了能做手术的一切东西,麻药、手术刀、注射器,还有空的吊瓶和输液针,一大卷纱布和酒精棉花。 “不怕死啊,都不怕死,搞成这样烂摊子竟然还轮到我收。”路明非带上橡胶手套,哼哼唧唧的说。他把端食物的紫檀木托盘清出来,扯了两节卫生纸垫在上面,然后拔出昆古尼尔往自己胳膊上划了一道,血慢慢的渗出来,不至于/迅/速/蒸发。路明非用镊子夹着棉球小心翼翼的往楚子航的伤口处抹着麻药,因为注射性的麻药在这种情况下估计会让本来就吊着半条命的楚子航直接心脏停跳死翘翘了,所以只能采用外部麻醉,这种麻药的效果并不是很好,路明非在菜场旁边的中医理疗小门面里见到过,如果有什么地方点刺放血,病人太怕疼就会象征性的抹一点,其实效果还是有,但是多半是为了图心里好受。 楚子航身上的伤口大大小小三十多个,很难想象是怎么弄出来的,最长的那个已经被路明非的“不要死”给愈合上了,不过鳞片倒是很负责任的取而代之,其他的伤口有的被海水泡的外翻,视觉冲击简直就是不可言喻。 路明非手那么一抖,胳膊那么一使劲,就硬是用镊子把楚子航身上割进肉里的刀的碎片给拔/出/来了,然后赶紧往上面抹点自己的血,黄金和暗红色的雾气迅速的蒸腾,硬生生的把要长出来的鳞片扼杀在了摇篮里,龙血修补着楚子航的伤口。拔/出/来的碎片堆满了小半个托盘,给伤口周围消毒几乎用掉了急救箱里所有的酒精,不过好在伤口都被修复上了,路明非看了看摆在桌上的YAMAL号地图指南,才发现为什么路鸣泽说祝他度假愉快。 这他妈……阶级敌人啊! 路明非感觉自己根本就不该出现在这,因为自己可能吃了一片一千块钱的面包,还把人家一万块钱的托盘当手术架使。 他顺着地图指南一路跑到了船上的医务室,发现这简直就是小型医院,药品啊输液室啊一应俱全,路明非急急忙忙的说:“医生啊,有个病人比较严重,有没有营养液和消炎药?” 医生很敬业的询问了一下情况,并且表示如果病人移动不便自己可以带着医疗器械过去检查,路明非一听糟了,要是让人家发现出了这档子正常人看了要报警的情况,估计别说看病了,要被赶下船去看海了,他赶紧摆摆手说:“不用不用,就是小事情,有点发烧而已。” 医生笑了笑,也没多问,在置物柜里拿了药装好就递过来了。 路明非习惯性的往兜里一掏,结果发现,完了吧,没带钱。 这种感觉路明非已经很久没有遇到过了,那种买了酱油就买不了牛奶,要是想都买只能等过期了的特价的日子,实在让他不愿想起。负责收费的工作人员好像看出了他的窘迫,非常贴心的告诉路明非,可以报出客人的房间号或者船票代码,等有时间了所有服务费用可以一起结算。路明非一听,心里的石头可算是放下地了,他想了想说:“船票代码我不知道,不过他名字叫楚子航。” 服务生大惊失色,路明非也大惊失色,不过路明非大惊失色就是因为服务生及其周边的人大惊失色,路明非心里闪过一万只蹦跳的山兔,最先跳出来的答案就是“难道师兄把船给烧了要赔偿?”又或者“难道通缉令都发到这来了?” “先生,抱歉我没有认出您是他的朋友,楚先生在这条船上持有最高决定权,任何东西都是免单的,非常抱歉,我们不该向您收取费用。”服务生朝他鞠着躬。 路明非张开的嘴还没合拢,这回是吓得下巴都要掉了。 这个炸了棒球中心的杀胚啥时候还包了一条船?还是说因为这条船怕被炸掉所以迫于淫威屈服在了师兄膝下,不像啊…… 阶级敌人,阶级敌人啊……路明非心说。 “没事没事,其实我也不知道……”路明非打了个哈哈,把这事糊弄过去了,其实他也不指望能从服务生嘴里问出什么,像师兄那么严谨的人一定有任务记录,有权限卡就能查到这艘船上发生了什么,他拎着药一路狂奔回房间,生怕再遇到个什么一下子难以接受的事实,其实路明非现在脑子里很乱,只是没有时间去细想那么多疑点。老唐的短话,红发的女孩,还有芬格尔和诺诺,他们看到了什么又记得什么。只可惜现在他也是无头苍蝇,谁也联系不上,毕竟在那之前他可是被学院监控为追捕对象,现在发出的所有信息都可能被校董会那帮老家伙解析出一万种危险的意图,他浑浑噩噩的想着,手忙脚乱的配好了药,然后给楚子航挂上了吊瓶,现在楚子航稍微有了点生命迹象,伤口也都处理完毕了,路明非虽然只有常年挨打才练出来的三脚猫的医术,现在还能排上用场他也是很欣慰的。 时至今日他一点也不担心楚子航会game over,虽然师兄这个人很不可信,但是他的身体素质还是很可信的。虽然每次出任务回来所有人都遍体鳞伤,但伤的最重的楚子航永远都在路明非哭天嚎地的时候已经拿起刀准备下一次战斗了。 路明非突然觉得师兄这样的人也挺孤单的,虽然自己没什么资格评论,但路明非真想和校董会那帮人干一架,然后把老家伙们踩在脚底下,带着师兄回那个故事开始的城市,不说什么锦衣玉食,不在生死边缘徘徊就已经是天大的幸运了。 路明非想着想着就有点心酸,自己虽然是个衰仔,但至少也被人作为衰仔记住了,但衰仔的好处就是如果你抓住机会逆袭了,肯定比走上星光大道还璀璨,但楚子航那种高冷杀胚不一样,他是有目的的,不求过程的人,目标完成了人生也就完美了,是生是死他自己都不会在乎,你救了他他也不会感谢你,你为了保命而放弃他他也不会怨恨你。 “你都过成这样了,还倔个啥啊……”路明非伸了个懒腰,才发现自己浑身上下其实受伤也不少,只是从外表上看不出来,就连千疮百孔的衣服也被路鸣泽不知道用什么黑科技修不好了,伤口自愈也没问题,不过体力消耗还是在的。路明非揉了揉太阳穴,拖着脚上仿佛绑着石锤的步伐走向了浴室,火速冲了个战斗澡就换好衣服出来了。因为自己的衣服被送去干洗了,所以路明非只能先借着楚子航的衣服穿,楚子航比他高但是比他瘦,所以衣服的型号勉强对的上,不过修身的衬衫硬生生被路明非穿出了慵懒的学院风,不得不说环境确实能改变一个人,现在的他再放到仕兰中学估计也是“一枝花”一样的人物了。 因为房间的空调很足,所以路明非也没再找外套,不过他也知道楚子航的行李箱中永远都只会有“公差三件套”,绝不会带其他多余的衣服。 路明非从床头柜上拿的笔记本电脑,任务汇报应该在电脑里面都有记录,他扯了点被子缩在床角,战战兢兢的打开了电脑,待机图片是一片夕阳,还有学院的钟楼,应该是在宿舍楼顶的天台拍的。他按下回车键进入了桌面,电脑没有密码,屏幕是夜晚时灯火通明的CBD区,路明非有一时失神,好像那些明亮的霓虹灯照亮的边缘的边缘,就会有一个堆满杂物的天台,有一个经常被命运打击的男孩呆呆的坐在那里,看着远处的CBD区,想着那里的西餐厅和别墅,“上流社会”的香车美女,然后咂咂嘴,啃着手里一块五的卷饼。也许在灯火通明的CBD区的某一个楼顶,也会有一个人这么看着他坐着的地方,想着音响声开到最大的十元店,放学会去排队买奶茶的学生妹,把自行车推到上坡尖叫着滑下去的小孩,然后转身手握着命运,背对着自由。 但他们都不知道还会有这样一个人,因为不同的人总是渴望着不同的东西,也许在某一天它就会自己找上你,也许一擦肩这辈子就再也没有机会。 路明非出神的盯着屏幕,发现图标出了360杀毒就是搜狗浏览器之类的“装机必备软件”,除了一个叫“RML”的文件夹就再也没有别的东西,甚至连QQ都没有,文件夹也没有密码。不过就算有密码也阻止不了真正要打开的人,所以按照楚子航的行事风格根本就不会去设。 文件夹里面是几首歌,有久石让的钢琴曲《summer》和优质偶像王力宏的《四月还会下雪》,励志组合羽泉的《奔跑》,青春偶像张杰的《逆战》。 路明非瞪出来了,不过心里还是有点惊讶,也有点失落,虽然他知道楚子航如果要离开一定会把电脑格盘,有用的东西一点也不会留下,但他以为至少可以通过他一直费解的一切去了解这个人,但他错了,楚子航伪装的太好了,他就像一夜间消失的玛雅文明,人们知道它存在过,并对其深入研究,但是最后所有的努力得出的结论也只是停留在“存在过”。大家觉得他是高冷男神,人帅有钱成绩好,他是别人眼里的天才,也可以是“仕兰中学的传奇”,是超A级狮心会会长,但他永远也不可能是楚子航,那个雨夜开着迈巴赫没有回头的楚子航。 路明非把鼠标移到了第五首歌的图标上,那是一个音频文件,没有名字,文件的标题数字应该是它的保存日期,20160601,楚子航的生日。 路明非双手僵硬的插上了耳机,食指麻木的点了下去。 他听到了风声,车笛声,人们说话的声音,不过离的很远很远,然后是吉他的声音,几个拨弦的前奏之后停顿了一下,吉他声又响起,伴随着轻轻地人声,这首歌路明非在一部电影的片尾听到过,很燃的一首歌,叫《Demons》,楚子航弹了伴奏的主旋律。 When the days are cold, And the cards all fold, And the saintssee, Are all madegold, When your dreams all fail, [龙族]玄空_第11章 And the oneshail, Are the worstall, And the blood’s run stale. 路明非从不知道楚子航还会弹吉他,而且弹得还很好,他也没听过楚子航唱歌。楚子航的声音很好听,手指在停顿时敲击琴身,也为这首被改编为柔情的摇滚增加了节拍感,路明非带着耳机望着天花板们就像每个中二少年总会在傍晚望着天空思考着什么,但在晚风吹来的刹那才发现大脑一片空白。 I wanthide the truth, I wantshelter you, But with the beast inside, There’s nowherecan hide, matter whatbreed, still are madegreed, Thismy kingdom e, Thismy kingdom e, 好像任何杂音都不存在了,只剩下风和他的歌,路明非想这也许是在哪一个天台,原来他也会跟自己一样。 When you feelheat, Look intoeyes, It’s wheredemons hide, It’s wheredemons hide, Don’t get too close, It’s dark inside, It’s wheredemons hide, It’s wheredemons hide. 路明非闭着眼蜷缩在床角,窗外是极夜和冰山。 When the curtain’s call, the lastall, When the lights fade out, All the sinners crawl, they dug your gra/ve, And the masquerade, Will e calling out, the mess you made, Don’t wantlet you down, But Ihell bound, Though thisall for you, Don’t wanthide the truth, matter whatbreed, still are madegreed, Thismy kingdom e, Thismy kingdom e, When you feelheat, Look intoeyes, It’s wheredemons hide, It’s wheredemons hide, Don’t get too close, It’s dark inside, It’s wheredemons hide, It’s wheredemons hide. 吉他声戛然而止,车笛声和人流声又重新被录进来,音频很短,到这就结束了。 天使不可能永远是天使,天堂也总有混进去的魔鬼。 他没有回头也许是他知道有朝一日会大步向前走,路明非很懂那个心理住着魔鬼的杀胚,因为他们是一类人。 “Happy birthday……”路明非小声说。 路明非醒来的时候还抱着电脑,他迷迷糊糊的按下了空格键,屏幕亮了起来,右下角的快捷栏里显示着电量还剩下百分之十七,时间是凌晨三点半,路明非揉了揉眼睛,看着自己身上盖着的被子,突然一下清醒了,他慌忙看了看四周,果然那个人影靠在椅子上,面朝着窗户,手里拿着一本书,只有一盏夜灯照亮了他的周围,向外扩散的光甚至不足以接触到床沿,路明非穿上拖鞋摇摇晃晃的走过去,灯光照在楚子航的脸上,像是丝绸朦朦胧胧的盖着他的脸,因为身上的伤就还没好,所以他只穿了一件宽松的衬衫,裤子也是阔腿的牛仔裤,整个人安静的像是一幅画,画上是他一个人的夜间咖啡馆。 “师兄你醒啦?”路明非说,他吸了吸鼻子,走近了才发现楚子航并没有在看书,他面对着窗外但闭着眼。 [龙族]玄空_第12章 路明非说话时他稍微动了一下,然后睁开了眼,路明非心说果然师兄的身体素质不是盖的,要搞我身上我还躺两天嗷嗷叫呢,这家伙就起来了还不忘记看书学习,想归想他还是决定开口说点什么。 “好久不见……”路明非挠挠头,不知道该说什么。 “谢谢。”一阵沉默后楚子航开口,声音很嘶哑,路明非闻声受宠若惊的赶紧解释:“不不不……谈不上谢,其实师兄你进到了一个……呃……尼伯龙根,然后大家都把你给忘了只有我记得你,所以我只能来找你……其实就连芬狗和师姐都把我送进精神病院了,但是……怎么说,你看你还是存在的。” 楚子航合上了书,转了个方向看着路明非说:“我们现在还没有走出去,你不觉得奇怪吗?” 路明非看着楚子航,不由得想说师兄你没感觉你眼角的鳞片和满身的伤更不正常吗? “没……没啊……”路明非结结巴巴的说。 “十二月份的北极地区是极夜。”楚子航顿了顿又说,“我们应该还没有出极夜范围。”他拉开了窗帘,窗外事海平面上火红的初阳,那是本不该出现在此时此地的日出。 “我希望你能告诉我。”楚子航的声音轻得像他唱歌一样,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无奈还是绝望,路明非不知道,他想过要为这一切的不合理找一个合理的借口,但这骗过普通人很容易,骗过楚子航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他知道楚子航觉得事已至此他的一切努力都白费了,神不可能死,就像王将或者说白王一样。他可以不怕死亡,但他害怕在一切都回到原点时却无能为力。 路明非也怕,他最怕的就是再失去什么,但他能怎么说,说自己是黑王吗?说其实奥丁有五条命吗?还是说其实你们本来都已经嗝屁了,但被我一命换一命全给救回来了?那自己是什么?怪物吗?说出来估计会被集火杀掉吧。 “我……”路明非咬了咬嘴唇。 “stop!stop!”路明非听见声音吓得一回头,发现路鸣泽穿着维/尼熊的睡衣盘腿坐在床上,竖起一根食指左右摆动。 “哥哥你真的准备把真相告诉他吗?你就不怕他听到奥丁没死又拼死拼活的哪天消失了?倒是候你还会不会记得他我可不知道。”路鸣泽说。 路明非抱着头蹲下来,悲惨样就只差痛哭了。 “所以我只是给你个时间考虑一下,这个我实在帮不了你。”路鸣泽打了个哈欠。 “快点快点,我还要睡觉呢,要不你直接消除他的记忆算了,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不可能!”路明非恶狠狠的说。 路明非转身看着楚子航,出神的不知道在想什么,他感觉楚子航和他所要守护的东西都是泡沫一样的容易破碎,但他已经失去的没东西可以失去了,按照路鸣泽所说的消除记忆确实是最好的方法,但路明非绝对下不去手的。他已经是最后一个记得所有的人了,路明非不想骗楚子航也不想骗自己。 “既然你这么怕你的亲亲师兄的玻璃心碎掉,你为什么不去帮他杀了奥丁呢?又或者……把楚天骄找回来?” “你说什么!?”路明非如梦初醒。 “我开玩笑的啦,哥哥我去睡觉啦,晚安。”路鸣泽朝着路明非摆摆手。 时间开始流动,楚子航的黄金瞳闪着黯淡的光,他把视线移开了。 路明非站在原地,手心都是汗。 “师兄你听我讲,那个……其实你已经把奥丁杀掉了,因为按道理来说奥丁的领域可以覆盖一切,所以你的存在也被人覆盖了,我是觉得这件事玄乎我就逃出来救你,现在学院龙骨失窃我还被通缉为小偷呢。”路明非哪敢说覆盖你的存在的人就是我自己,他捏了捏自己的手又说。 “其实怎么解释,我感觉这事挺奇怪,我其实并不是把你找回来了,而是这个世界变更了一条路线。”路明非认为这一点没有办法骗他,按照楚子航现在的思维模式,说明他其实什么都记得。 “我也不知道怎么说……比如……” “你有电话,打过来的是你的朋友,你在睡觉,所以我就帮你接了。”楚子航指指床头柜上的手机。 路明非突然想起在尼伯龙根里老唐说的话,连滚带爬的跑过去按开了手机,果然两点多钟有一个云南的电话号码打过来的电话,路明非点开电话的录音。 “喂!你怎么不接电话?接了又挂了你哪呢?”电话那头的人好像在吃东西,吧唧着嘴。 “喂!喂!我老唐啊!不认识我了?” 路明非觉得自己都要感动的哭出来了,虽然楚子航所为的帮他接电话其实就是没说话,但是这次的录音和路明非进尼伯龙根里的那次肯定不一样,说明经过层层筛选肯定是有人在这条路线里活下来了。 “我跟你说,有个红头发的女孩过来跟我讲,赶紧把路明非交出来,别以为她不知道我把你藏着了,现在我弟正在跟他大眼瞪小眼呢,再过会我家都要被这两个煞神炸了,你快来吧!” 录音到这就结束了,没有不说话的红发女孩写了小纸条,也没有Sakura。 “所以我相信你,因为他死了。”楚子航站起来,肩膀上的伤口裂开了,白衬衫都被染红了。 路明非跪在地上,瞪着手机,他以为有了一个就会有第二个,最后会有一个圆满的大结局,不说公主和王子在一起了,起码公主不能死王子也不能死。 可他没有想到,奇迹不可能发生两次。 “我……”路明非哑口无言,他自己也料不到还会发生什么,他什么也不敢说了。 “你告诉我说明你相信我,但我知道你骗我了。”楚子航坐在路明非旁的床边。 路明非根本不敢抬头,也不想看他。 “我没有……”路明非嘟囔着。 楚子航黯淡的黄金瞳猛地发光,身上的伤口崩裂了更多,但是黑漆漆的房间里出现了无数个比萤火虫还小的金色点状物,伴随着高温闪烁着,闪烁着,然后随着楚子航的黄金瞳一起归于黯淡。 高温可以使似乎早已经消失在空气中的龙血重新蒸腾,路明非没有想到的是楚子航会考虑到这一点,因为他固执的认为没有人见过这么高浓度的龙血,明明他早就考虑好,就连那两把刀都说是从尼伯龙根里面捡来的战利品,现在好了,骗也骗不过去,更不知道怎么解释。 “龙的本性是杀戮,没有龙类会不渴望血的味道。”楚子航的眸子暗淡了下去,黄金色和黑色融合成了淡淡的杏色,看起来倒是很温柔。 但他直视着路明非的眼睛。 “你到底拿什么在救我。”他说。 “隠してた感情が悲鳴を上げてる” “確かな誓いを手に” 路明非的手机响了,他慌忙把手又摸回床头柜上,顺便在心里感谢了一下打电话来的这个人全家,没有任何贬义的那种认真的感谢。 “师弟,你搁哪啊?”我x,芬狗?这家伙会给我打电话?难道现在他能想到的为数不多的最安全的通讯方式难道不是从海上骑着鲸鱼递过来一张灵视考试画图一样的小纸条吗?就像《鲸骑士》里面的神话一样?路明非心里默默吐槽。 “前两天诺诺说你去云南找你朋友了,她说有事要问你又联系不上就也去了,现在学院正在找你,你说你回去不好吗?你现在可是把楚子航救回来的大功臣!”屋子里很静,就算没有开免提,路明非也知道楚子航听的一清二楚。 “哎我就不明白,你打个申请再走不好吗?非要说要救人再不救就埋人了,急急忙忙的像在逃命,解决了事情一声不吭又给走了,手机还一直不在服务区。”芬格尔大大咧咧的说,路明非觉得很不对,太不对了,芬格尔那么谨慎的人会在这时候打电话给他就很奇怪不说,为什么他们不但不惊奇自己突然消失,还声称自己跑去了云南,按照他们的这个逻辑,在这条路线里所有人都默认老唐活着,而且有很大几率除了路明非所有人都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路明非好不容易张了张嘴,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那……龙骨呢?不是我偷的了?” [龙族]玄空_第13章 芬格尔咂咂嘴,“哇兄弟,原来你的梦想是干这样的大事情,校长重伤就很头疼了,你还想掺和一脚什么,你看看冰库谁能进去,不是我说,装备部都炸不进去,你还想怎么进,还失窃,下辈子吧!不是我说啊,你这么玄乎,要不是你有不在场证明重伤校长的那事都差点有你一份!” 路明非握紧了手机,开心得不得了“没没没,我就问问,我可能脑袋摔糊涂了。” “你的位置果然和学校收到的信息一样,得得得,你就等着踩着红地毯回去吧,给你留个惊喜,你解决的这个大事情估计够抵你十年学分,顺便奖学金还能让你白吃白喝到毕业……其实我也不知道你搞了什么鬼。” 路明非心里一惊。 “你婶婶叫我买菜,我先挂了啊!” “哎……”路明非还想再问点什么,但其实他又觉得没什么好问的了,只好悻悻的按下了挂断键。 “龙骨失窃了?”楚子航问。 “现在没有……以前是失窃了,就在你失踪之后,不过他们根本都不记得了,也可以说在这条剧情线中是没发生的。”路明非答到。 “而且他们认为你是执行任务遇难嗝屁了,而不是存在被抹去了,所以我才会觉得很不对。”路明非又补了一句。 楚子航卸力倒在了床上,盯着天花板上的吊灯。 “那你很特殊。”他说。 明明是语气很平淡的一句话,到路明非耳中就变了味儿。本来就觉得自己的思维完全被搅成了浆糊,完全不知道该开心失去的回来了还是该伤心失去的仍然失去了,现在听到这句话好像就是讽刺,说自己不相信就不相信呗,还绕什么弯子。路明非觉得心里有一股无名火,他把手里的手机一甩,破罐子破摔的说:“是啊我就是挺特殊的,救了一个又一个这事凭什么让我做啊,我有穷样又衰,好不容易bug了一下还被说是抢了别人精英的台阶,年年垫底我也受够了我能怎么办,还不是忍着,说好的一起出生入死过了命的兄弟现在一个个都飞黄腾达了,就剩下我在原地像个傻逼一样靠着三脚猫的功夫跟你们的余光朝后辈菜鸡耀武扬威。” 路明非的声音越来越小,说话的口气比柠檬还酸。说完路明非更不敢抬头了,要是他给芬狗说这种话估计芬狗会说他有自知之明,要是给老大说这种话估计老大会给他进行一场心灵鸡汤般的激情演讲,但他现在说说这种话估计只会被师兄认为是弱者的表现。 楚子航沉默着,没有说话。 路明非想是这么想,但是心里还是很难受。 “你看看你和人家小龙女相爱相杀不是很爽吗,你们一个个屌的不行,怀中抱妹杀,徒手拆高达,我拼死拼活的救个人还被怀疑东怀疑西,这人和人的差距我就想不明白了。我实话告诉你吧我被血统强化了,所以龙血纯度高的可以净化死侍,为什么就我一个人什么都记得我也不知道。” “你以为我在拿什么救你们?我告诉你,我拿命在救你们!” 天丛云出鞘,路明非割破了自己的腕动脉,暗红色的血溅了楚子航一身,白衬衫上的血迹在触碰到龙王血的一瞬间全部蒸发,而楚子航衬衣下的伤口迅速愈合,金色的雾气刹那间浮了满空,而路明非的手腕早已恢复如初。 “什么狗屁临血点,现在你信吗?”路明非单手撑在楚子航身侧,伸出另一只手轻轻的碰了一下楚子航右眼角的鳞片,鳞片化为青色的烟雾,消失了。 “可怕吗,你觉得我还能活多久?”路明非向楚子航的另一侧躺下。 “他们会杀了我。”路明非无力的说。 楚子航没有表情的脸上多了很多路明非读不懂的东西。 “不会。”楚子航侧身轻轻地抱了一下路明非,路明非全身僵硬,大脑一片空白。 “如果抱你一下你就能去打断车轴,那现在你也应该有勇气去打断他们的腿。”楚子航淡淡的说。 “你不用那么担心,在这条剧情线里你有足够的不在场证明,一切还有余地。” 路明非呆呆的躺在床上,听着脑子里小魔鬼的声音幸灾乐祸的说“你很厉害嘛”“哇还有幸运抱抱”之类的话,他知道这勉强算是一个合理的答案了,该走出去了。 “天亮了。”楚子航说。 路明非闭上了眼,迷迷糊糊的想,如果自己把龙族的秘密随便说出来哪怕其中一个,估计天就永远都不会亮了。 没有龙类会不渴望鲜血的味道,也没有龙类会不渴望权利,为什么自己永远没有人生的主导权?这不该是我。 路明非想。 王不该是这样,他听见一个声音说。路明非感觉头痛欲裂。 这是第几次了,他不知道,也许世界上根本就没有路鸣泽这个人,一切都是他自己幻想出来的,那也许是另一个杀伐果断无所不能的自己。 因为他自己并不清楚自己,所以路鸣泽也从来不解释他的身份。 难道真的是这样吗,路明非不敢再想。 他有时候真的很奇怪那句话,something for nothing真的只是交换的咒语吗,那命都没了,接下来交换的是什么? 也许到最后真得用什么重要的东西,换来了虚无。 “所以说我们现在是走出去了吗?”路明非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坐起来,决定不再想这些有的没的。 楚子航摸了摸自己的眼角,看着天花板问:“时间?” 路明非手忙脚乱的打开了手机,“十二月三十日,早晨五点三十五……” 楚子航闭了闭眼,似乎在计算着什么。 “时间是对的,已经出极夜范围了。”他道。 路明非的手机提示音不合时宜的叮咚了一声,是芬格尔发来的一个定位,还附带了一句话,说是学院安排了专机过去接他们。 “师兄……那个……” “蒙特利尔。”楚子航把笔记本电脑转过来给路明非看,上面是格陵兰岛的地图,有一个小小的坐标在慢慢的移动,那是现在他们的行轨,而楚子航标出来的那个坐标,是两天后将要到达的港口。路明非隐约对这个城市有一点记忆,还在高中的时候,每次一开班会,班上的小土豪们就会进行“阅历交流”,然而可怜的衰仔路明非只能在旁边听着听着,幻想着幻想着,不过要是真有这飞机票钱的哪怕十分之一,估计当时的他还是会选择会去买垂涎已久的漫画或者手办周边之类的。那时候小土豪们谈论的最多的无非就是日本的樱花行啦,威尼斯的水上城啦,再就是蒙特利尔的建筑设计,这座城市曾在2006年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指定为“设计之城”。路明非也不是很明白,总之去的机票很贵,吃的东西很贵,买的可谓是更贵,他也只是想想,真要说起什么旅游,他没那个雅兴。 所以他对这个城市的了解也几乎就是这样了,很好看,也很花钱。 “芬狗也说的是这个!”路明非把手机递过去,一脸讪笑的想赶紧殷勤一下,刚才心态爆炸突然对师兄凶巴巴的估计自己好不容易挽回一点的形象立马又飞到九霄云外去了。 楚子航拿着路明非的手机划了几下,然后又还给他。 “原来你的QQid真的叫明明。”楚子航说。 路明非简直要昏死在原地,能不能不要解决事情解决着解决着就突然脱线开始八卦,这么多年了原来师兄这颗八卦心不仅没死还鲜活的扑通扑通。 “师兄你能别这样吗,我现在换还不行?”路明非对着屏幕上滑下滑,调到了更改QQ名字的界面,面对着硕大的“明明”两个字,路明非觉得头都大了,这简直就是小学的得意之作,初中的默认事实,高中的不忍直视,现在的耻辱!路明非只是觉得手机里面要是没有QQ、微信、微博、贴吧,就好像是跟世界脱节了一样,所以每次换一部手机他都会第一时间非常贴心的给自己下载这些“时代巅峰”的软件,虽然他甚至连电话都不怎么打,短信也不怎么发,但是每天水贴吧和微博的时间绝对占了大多数,至于QQ和微信,根本都没加几个人,没想到芬狗不但学习了中国的这个“神奇社交软件”还真跟路明非用上了。 改个什么名字呢?路明非戳着手机想。既然“明明”是自己名字里面的一个字,那至少要高端的一点,搞个英文,就把Ricardo·M·Lu也缩写一下吧。然后他往更改名字那一栏敲上了“RKtMlu”,按下了保存。 RKtM……RML?路明非觉得自己的脑神经瞬间炸裂。这不是那个文件夹的名字吗! [龙族]玄空_第14章 路明非摸了摸自己的脸,感觉自己脑子跟脸一起在发烫,不过为什么这么想,他也不知道。难道是师兄在暗示他什么吗?不应该啊,有什么不能说的?还是说RML有什么特殊的意义?路明非虽然对英语还是有一点底子,但也不至于精通,要是真的要想出什么能够组成RML的英文,他的知识量确实不允许他这么做。路明非盯着早就被楚子航收拾好的餐盘,突然意识到自己这么些天来确实没吃什么东西,看这个时间,过一会送早餐的服务生可能就会来了。 “你为什么能打开我的电脑?”楚子航的声音打破了寂静。 路明非感觉自己非常心虚,比小学的时候把10分改成90分还心虚,可他只好如实回答,“那个……没锁啊。” 楚子航看了看电脑又看了看路明非,路明非更心虚了,其实就算没锁也不能随便看吧,当时自己脑子里咋想的? “行李箱有指纹锁,电脑是虹膜识别,只保存了我一个人的。”楚子航对路明非招了招手,路明非悻悻的过去,却没想到楚子航一把抓过他的手,按到了触屏区。 电脑解锁了,屏幕还是那那个屏幕,路明非迅速的扫了一下桌面,发现文件夹确实还在那个位置,只是文件夹的名字是“歌曲”。 这他妈……什么玩意,路明非心说。 “你的指纹可以启动备选?”楚子航惊讶的说。 路明非呆呆的坐在床边上。备选?这玩意还有备选?那我就是传说中的备胎? 楚子航合上电脑,起身在酒柜里拿出了两个杯子,“备选指纹是电脑自动记录的,电脑里有用的资料只有一个文件夹。”他把三个瓶子里的酒有比例的倒入两个杯子里,酒混起来有透明发黄的颜色。“文件夹里有四首歌,歌曲附带的隐藏文件是狮心会的爆血技术,解码方法学院有备份,原稿会在我死亡之后直接销毁。” “四首歌?”路明非不可思议的问,“难道不是五首?”随即路明非真想扇自己一巴掌,怎么能这么明显的表示自己不但看光了人家的隐私,还理直气壮的说出来了。 楚子航拧开另一个瓶子,把似乎是可乐的液体倒入了两个杯子里,混合酒的颜色立刻变成了红茶一样的暗红色。“是四首歌。”他打开冰箱,找出了冰块和小枝的薄荷叶,放进了酒杯里。楚子航的调酒手法很娴熟,估计是他们落难日本的时候练出来的,路明非当时倒是也想学一下,方便以后泡妞耍帅,虽然肯定没有这个机会。可是咸鱼如他根本就是当个服务生的料,一喝酒就醉,根本不敢碰。 路明非的脑子里立马跳出来了一个想法,既然文件夹的名字和歌曲的数量都对不上号,而且那时候还在极夜的尼伯龙根状态,估计又是小魔鬼搞的鬼,至于什么RML,估计就是让路明非发现点什么不对故意去注意一下。既然师兄都说没有,那就是肯定没有,这不正好是给自己一个台阶下,就干脆别问了。 门口的小铃铛又响了,楚子航停下手里的动作,走到壁炉前打开了那扇小窗户,端过来的托盘上有两份早餐,大概是生鱼片一类的海鲜,很明显路明非的出现甚至让船上的工作人员都在他自己没有说的情况下专门为这个房间准备了两份早餐,这出场还是很重量级的,不过看服务生的表现,看得出来自己的待遇是沾了师兄的光。 楚子航把一份早餐放在餐桌的对面,然后自己在另一面坐下,米黄色的桌布和桌上的一大捧三叶草又有一种清新的田园风格,让路明非突然忘了这其实是在船上。 “LongIslandIcedTea,来一杯吗?”楚子航端着两杯放着薄荷叶的加冰鸡尾酒从他面前走过。路明非没想到,师兄竟然还会喝酒? “长…岛…冰茶?那度数很高耶师兄!”路明非抽出椅子坐在楚子航对面。 “你这杯可乐多一点。”楚子航把其中一个杯子推过来。 路明非讪笑两下,拿叉子戳了戳生鱼片,不知道是三文鱼还是金枪鱼。窗外的海面很平静,餐桌的旁边就是窗台,因为白天的一段时间是游览时间,所以在天气晴朗的情况下是可以开窗以及登上甲板的,海风带着咸咸湿湿的味道吹进来,又吹出去,隐约还能听到甲板上女游客大声笑着的声音,对面的楚子航喝了一口那杯好像酒多一点的LongIslandIcedTea,在那一大捧三叶草里面找出了一枝小小的绿色,递过来的时候路明非看清了,是传说中有但路明非从来没找到过的四叶草。 “你听说过四叶草吗?”他说。 “你会很幸运的。”楚子航轻轻的笑了一下,虽然这一下普通人看起来可能只是面部表情缓和了一点,但是路明非对于这种面部表情尤为敏感。所以仍然觉得整个世界都不正常了。 他被楚子航这么一笑,吓得叉子都快掉了,第一时间反省自己做错了什么事没,但随即他回过神,只好尴尬的接下了楚子航的四叶草。可能是劫后余生的幸运吧,路明非姑且这么认为。 其实小时候路明非对于“儿童骗术”还是很执着的,比如说幸运的四叶草,他从来都很相信,不过他倒是觉得楚子航是一个没有童年的人,所以这些东西绝对都不可能知道。 “谢谢师兄啊……”路明非低下头继续跟生鱼片交流感情。 其实他最不想看到的就是什么四叶草,因为他怕自己又想到了诺诺,虽然诺诺目睹了一切,但是在这条线路里,其实除了楚子航和他自己,其他所有人都默认他只是去救人,然后救回来了,诺诺去找老唐是为什么呢?是担心自己吗?还是想质问什么,路明非没来由的一阵失落。 “不过说起来,师兄你为啥到了这艘船上,而且待遇高的那可是,啧啧啧。”路明非嚼着面包为自己分分神。 楚子航用刀把盘子里的面包划成四小份,然后趁这个时间给路明非简略的说了一下执行任务的过程,讲到“一掷千金豪赌”的时候,路明非嘴张的比河马还大。 “刺激,刺激。”路明非喃喃自语,顺便再脑子里带入了一下自己的形象,如果真的都是自己代替了师兄的位置,那岂不是要上演一出“装逼失败输掉裤衩”的好戏。 “方便出去吗?外面景色很不错。”楚子航问。 LongIslandIcedTea已经见底,路明非觉得师兄好像是把酒当水喝。 “可以啊!”路明非兴致冲冲的披了件外套,打开了门,走道里有暖气,船舱从大厅到各个角落都很暖和,楚子航穿着米黄色的绒线罩衫,让路明非想到了小说里的“隔壁学长”。俗话说人靠衣装马靠鞍,杀胚都柔和多了。 楚子航带着路明非走过大厅,然后走上了甲板的观景台,大厅里吃喝玩乐还在依旧着,不过因为隆冬腊月的外面还是很冷,所以并没有多少人出来,甲板上只有一个四十多岁但是面相很年轻女人,穿着红色的绣花旗袍,外面罩着黑色的狐裘大衣,头发在后面挽成一个包子型,不过因为发量不太多,所以还是用牡丹花形的卡子固定了一下,流苏上的水晶闪闪发光,发带一直垂到腰间。那是一张亚洲人的脸,所以路明非觉得还挺有亲切感。 甲板上有遮阳伞和几张折叠桌,今天的天气很好,所以外面的温度不至于让路明非抖抖嗖嗖的缩进被窝里,楚子航靠在护栏上,看着远处的冰山和浮冰的海水,路明非坐在遮阳伞下面,掏出手机就开始拍照,天很蓝,海也一望无际,海风咸咸的,照片虽说和实景有差别,但是拍出来也绝对不赖,路明非还在高中的时候经常帮动漫社搞后勤,出去拍摄都是他负责搞道具,搞幕后,所以舞台剧和摄影他也算是半个熟手。路明非找好了角度,对着远处的冰山拍了几张,又转过来,对着船舱拍了几张,他慢慢挪动着手机,直到挪动到楚子航的背影,路明非觉得自己好像看到了漫画的场面,他真没想到师兄这个闷葫芦连背影都这么上镜。路明非按下了拍摄,然后做贼一样的把手机收起来了。果然风景能让人心情平静,事情都解决完了就只剩下度假了,路明非这么一想,觉得心里落差就不是很大。他又坐回了遮阳伞下面,然后听见了“噔噔噔”的高跟鞋声,那个同样站在甲板上的亚洲女人走过来了,路明非觉得她很漂亮,也挺有亲切感的。 “你们也是来自中国吗?”那个女人在路明非对面坐下,笑了笑,很真诚的说。 “是呀!”路明非答到。 那个女人很欣喜,可能是他乡遇故知的感觉。“现在的孩子真是年轻有为。”她感叹着,大概是因为这艘船的消费颇高,他们看起来就像大学毕业的实习生,正常情况下不会有这么告的收入。 路明非挠挠头,“没有没有,是我们大学的模型设计比赛奖励,奖励出来旅游的,哎对了,阿姨你是一个人出来吗?”路明非赶紧扯开话题。 “本来说好和孩子一起出来度假,结果她因为一些事情来不了了。”女人很惋惜的说。 楚子航听见交谈声回过头,没想到那个女人惊讶的说:“这不是楚子航同学吗!” 路明非惊呆了,心里不住yy,怎么搁哪都出名啊这个人…… “我女儿也是仕兰中学的,我以前老听她提这个名字,之前学校开放日的时候我还被她邀请去看过你们的篮球赛呢,不过你们应该不是同级生,她比你还要小一岁。”她笑着说。 楚子航转过身坐在路明非旁边,“阿姨好。”他很礼貌的说。 “也不知道她到底有什么事,我一定得回去说我在船上还看到她的偶像了,你们年轻人怎么叫?“粉丝”还是“迷妹”来着?”说着,她手提包里的电话响了。 “我姓周,你们叫我周阿姨就好,碰到就算有缘分,回国能再见到一定请你们吃饭!”女人很热情的笑着,路明非突然觉得如果自己的妈妈在这里,一定能和这个阿姨谈的很来,虽然很久没见到她了,不过“妈妈”这个词其实路明非觉得还是充满了很多活力的,不说多么少女心,至少思想会比婶婶那样的人年轻十岁不止。 “我要去处理一下工作上的事情,拜拜啦!”然后她挥了挥手,快步走进了船舱。 路明非松了一口气,回想一下自己的高中年代,简直人狗不如,人家楚子航都混出“粉丝”混出“迷妹”来了,然而自己还是只能在动漫社搞搞幕后工作。 等等,动漫社?路明非的回忆就像潮水一样涌进他的大脑,他好像真的想起来一个女孩子跟那个阿姨很像,而且姓氏也是周,这个女生也算是路明非为数不多的高中记忆里面算得上有故事的一部分,路明非后来还经常跟芬狗开玩笑说如果自己的游戏和颓废水平算是一百,那就还有一个神奇人物智商能跟诺玛同台飚戏,颓废程度等于一百个路明非,芬狗问他说是谁,他就不说话,因为他也忘记了是谁,名字记不清,毕业照上面也没有那个女孩子,就记得姓周,后来在高二下半学期转走了,那是路明非同等尊严上唯一的对手。 “她的手提袋上系着卡塞尔的校庆纪念丝巾。”楚子航说。 路明非惊的转过头,看向通往船舱的入口。 “你咋看出来的?”他又回过头,结果发现楚子航也刚好朝这个方向看,他这么一回头差点让两个人脸贴脸的撞在一起,路明非赶紧把脸又转了回去。 “前年校庆的时候,每一个到场的学生都会领到,丝巾上是一颗茂盛的植物,如果遇水,绣线会变成半朽的世界树。”楚子航解释到。 路明非非常不可思议:“那为什么我没有!” [龙族]玄空_第15章 “因为你不出门。”楚子航答。 路明非无话可说。 “我只是想告诉你,她的孩子,或者某些亲属,会跟龙族有关系,如果说前年校庆在场,应该排除被派出任务实践的四年级和三年级,只剩下了新生,也就是说,她的女儿很有可能在高中也和你同期。” 路明非气得都要跳起来:“我靠,不是吧,真的是那个周什么?我当时就应该怀疑是天演,老子被打压了这么多年!还不得出头了?” 楚子航看着他,没说话。 路明非意识到自己失态的像个神经病,决定解释一下,“师兄是这样的,跟我同班的有个女生,上学来放学走从来不上晚自习,一请假就是半个学期,但是你们应该听说过她的名字,就是那种跟你一样的神话,只是没有颜值渲染的那种。”路明非手舞足蹈的想要解释,但他实在没办法表示出自己被打压了这么多年的唯一一点自信心是怎么被一点点磨灭的。 “总之就是一个刘海遮住脸,只要来学校就是蓝白条的运动校服,一天到晚拿个小本子不停地写,像是中二病又不是的那种。” “后来我在网吧碰到她,友好切磋所有游戏全被一招秒。”路明非手舞足蹈不起来了,其实就游戏来说,“一招秒”只是一个形容,就像女孩子约会下楼会说“等我几分钟”,那“几分钟”也是一个泛指的形容,所以“一招”也不一定真的是“一招”,总之牛逼如路明非也从来没赢过。 “我当时就觉得她很不对劲,后来听说她跟你一起参加的那个什么奥数竞赛,一路赛到北京,还拿了个什么奖,然后高二转走还是不读了,我们就在网上有点联系,所有我玩的游戏的攻略会在游戏更新的第一秒发到我的邮箱,攻略从来都没出过错,这他妈还是人吗……是人也不要剧透啊,还是那种你买了票还在排队就有人把剧情全都往你的脑子里面塞的感觉。” 路明非喘了口气说:“我是没想到,竟然那个怪胎有个这么正常的妈……” 楚子航看了看路明非,有一种“好汉不提当年是衰仔”的怜惜感。 “靠岸就能联系上学院了,你可以回去查一下她是谁。” 路明非还在原地气得跳脚,可他真的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那个女生的名字了。 第3章 MOGRANT “欢迎您下次乘坐YAMAL号,我们将诚挚的为您服务。” 路明非提着那个装满了支票的箱子,慢吞吞的走在楚子航后面,前面还有一个排队等候验票和办理到达城市游览和交通咨询的乘客。其实路明非一点也不喜欢坐船,虽说YAMAL号的减震没得话说,根本不会造成乘客晕船,但是那种整片海洋里只有一个活人的感觉确实不太好,总让人觉得掀了风浪全都要死翘翘。 “先生您好,请问你需要什么帮助吗?”前面的那位乘客领了转站的车票就走了,路明非倒是奇怪芬格尔跟他说学院还派了人来接他们,现在人影在哪都没见着。 前面的楚子航把装备箱从左手换到右手,然后从背包里拿出了船票,工作人员接过去检验。路明非看着前面的背包,背包边上插着两把被黑色刀袋裹住的长刀,不过从远处看上去就像两把登山杖,虽然路明非不知道楚子航以前带着他的刀是怎么过的安检,但是下船还好不用过安检。令路明非感到幸运的是楚子航没条件的信任了他说的这两把刀的来历,路明非说这是在进去救他的时候在一个山洞看见的,估计是被埋葬在那个尼伯龙根里面的哪位君王的遗物,看起来还挺实用就捡回来了,路明非的说法很符合实际情况,没有理由让人不相信。 “走吧。”楚子航回头说。 “哦,好。”路明非左顾右盼了一下,看见服务窗口有五颜六色的打印纸,估计是这个地区的交通地图和景点介绍,他想着人生地不熟的就拿了一张。路明非边往前走边看,发现大部分英文单词其实他都看不懂。 “路明非你是不是有毛病?”路明非猛地抬头,结果看见了那个熟悉的银耳坠。 “没没没……哎哎哎师姐饶命……”诺诺扯着他的耳朵从检票口一直拖到大厅门口,港口的乘客大厅很宽敞,路明非一眼看过去就知道肯定学院的大部分工作人员都在场,只是为什么诺诺也过来了他确实不知道。 “我等了你三四天的电话结果到最后还是打不通,后来还是芬格尔告诉我你去了一个没信号的船上。”诺诺抱臂站在路明非面前。“把我们都搞到中国去,结果自己一溜烟的消失了。” 路明非奇怪的问:“没……下雨什么的?” 诺诺翻了个白眼:“我还下雪呢,下什么雨。” 路明非可乐坏了,看来他们真的连奥丁出现了都不知道,自己也不用花功夫去解释了。 楚子航在一边站着,手里拿着路明非刚刚顺手拿的城市交通图和景点介绍。 “你怎么搞得神经兮兮的,别这样啊。”诺诺拍了拍路明非的头。她今天穿着牛仔的背带裤,外面罩着白色的长款羽绒服,暗红色的头发被扎成了高高的马尾,路明非觉得这才应该是诺诺,而不应该是那个精致的小公主,她应该有一颗狮子的心,但却委屈的被以为成小白兔,被关在小岛上。 “哎师姐你还回去吗?对了老大呢?”路明非看着诺诺径直往停车场走,赶紧跟上问。 “回去吗?不知道,大概是不回去了,他在学院处理事情,龙骨失窃了,现在他估计等于半个家主吧,总之很忙。”诺诺拉紧了白色的长羽绒服外套,十二月的冷风即使是在这个海港城市吹起来也仍然让人畏惧。 “龙骨失窃了?!”路明非呆住了,楚子航听到他的声音也停住了脚步。 “你激动个什么,又不是你干的,学院那边现在很乱,前阵子在你去的地方也出了事,说是在格陵兰监测到了龙王级别的领域,他们一辈子都没见过这种情况吧。”诺诺到了停车场,打开了一辆白色越野车的后备箱,示意他们把行李放进去,路明非把手上的提箱丢了进去,主动坐进了驾驶位,其他来接应他们的学院执行部人员也相继上了后面的几辆车。 “去哪?”路明非发动了车,问到。 “先去宾馆,我跟着学院的飞机过来的,副校长那个老头子还骚包的派了一架飞机来,明天中午启程回去。”诺诺说。 “龙骨失窃是怎么回事?”坐在副驾驶的楚子航扭头问诺诺。 “我现在已经不是学院的学生了,理应来说不该知道这么多,恺撒也只是跟我提了一下,校长被重伤,现在龙骨由加图索家族保管,不过我能告诉你们的还有一件事,跟你们是真的有关系的,反正你们回去也少不了长篇大论的报告,不如现在就先酝酿一下怎么跟学院交代。”诺诺摊了摊手。 “你们知道学校那个监测器吗?监测出来龙王级别的目标,然后突然消失了,执行部的大屏幕上就跳出来一条消息,说让学院派人去接“归来的英雄”,到现在都不知道那是谁发的,不过这种神奇的事情总是能被人走漏点风声,现在整个学院包括毕业的甚至都在守夜人上面知道了这件事,一天之内被刷到爆炸的帖子你不会在那艘没信号的船上也没看见吧?”诺诺故作惊讶的说。 路明非愕然,他当然知道龙王级别的目标是什么东西,但是其他人可能一辈子都不会知道了,关于什么“归来的英雄”估计又是小魔鬼搞的鬼,这些事情现在对于路明非来说估计也算不上什么大事情了。 “我……没看见……”路明非只好这么回答。 “反正失窃不关你事,说是失窃,其实也没有失窃,真要偷的人有这个势头也没有这个胆,现在学院进入全面防备状态,连只苍蝇都不会放进去。总之现在的保管地安全系数不比冰窖差,这种事情应该不可能会发生第二次了。”诺诺看着窗外说。 蒙特利尔是标准的英法双语城市,也是旅游城市,所以大街上各种各样面孔的人都不少,已经接近中午,路明非的生物钟早就被颠来倒去的时差折腾的没脾气了,一日三餐都是楚子航掐准了时间去叫他的。 “喏,就是那边,这离海滩也不远,旁边还有酒吧街,算是旅游区的市中心,你要有兴趣我可以带你海滩看夜景,反正明天才走,来了也不能白来,不如一起去玩玩。”诺诺指着街边上的一座复古建筑说,路明非觉得那很像动漫里面的西方酒馆,应该外形采用的都是木板,门口还摆放着一个大酒桶。 “别看啦,真的是宾馆,我自己定的,跟那帮执行部的家伙不在一起,后面有停车的地方——从这绕过去。”诺诺打开窗户给路明非指着路。 其实路明非还挺期待这种“公费旅游”的感觉,每次都是先让他享受一下,然后就开始了各种各样的麻烦事,希望这次不要是这样,他心里默默想。 “房卡在这,你们住二楼,我在三楼,有事情打电话,”诺诺提着黑色的手提包噔噔噔的踩着木质的楼梯,“我站在冷风里等了你们三四个小时,我这个大姐也是给你这个小弟当的很到位。”她朝路明非吐了吐舌头。 路明非一瞬间有些失神,他真的觉得这就该是诺诺对他很好吗?为什么诺诺要对他这么好,他从来都没想明白过,他问过,也得到过答案,因为他是诺诺的小弟,所以大姐照顾小弟是应该的。 就是这样吗? 就是这样的。 在最危险的时候,她会陪着你一起,她在你低谷的时候帮你,在你骄傲的时候帮你,在你危难的时候帮你,但她也只是在帮你。真正的枪林弹雨里,她会对你说,让你走,而她会拿着枪,恺撒会拿着刀,两个人会并肩而立,仿佛能够抵挡一切。她在帮你,但她不会让你为他献上一切,说白了,还是自己没有资格,就算卖了命救了人,在这条线路里诺诺根本什么都不记得了。 不记得也好,路明非安慰自己,起码现在没人会觉得自己是个怪胎,暗恋还是能以一个正常人的身份去暗恋一下的。 [龙族]玄空_第16章 “就一张吗?”身边的楚子航开口问。 “喂,我又没让你们跟我住在一间,一张怎么了——难道我这个苦命的大姐头还要负责你们的度假海景房吗?这里已经很不错了。”诺诺把手提包甩到身后,又甩回来。 “一张好一张好,我们可以增进师兄弟友谊,这里也好,离市区进,海景房有什么好的,指不定半夜就被淹了,都挺好,谢谢师姐!”路明非嘻嘻哈哈的对诺诺做出了一个舞蹈谢幕鞠躬的动作。 “知足常乐嘛!”诺诺继续踩着楼梯往上走。 路明非拿着房卡开了门,地板也是木质的,踩上去还有嘎吱嘎吱的声音,屋子里都是松木的香气,楚子航推开了窗户透气,窗外隔着一条马路,再隔着一排欧式的建筑就是海边。 “你有什么打算吗?”楚子航坐下问到。 路明非把行李放好,站在窗口,他有点迷茫,“没什么打算,他们跟我们已经不算在一条线路里面了,我们就是混沌里面唯一的两个明白人,其实师兄你在第三条线里面早就死了,我本来不准备告诉你,但是我觉得我实在撑不住了。” “有了第一次谁知道会不会还有第二次,说不定下次消失的就是我,那总要有个人记得以前发生过什么。”路明非把手撑在窗口,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有的人脸上带着笑,有的人脸上带着苦,楼上是师姐,旁边是师兄,这种感觉他曾经也在日本感受到过,觉得大家其乐融融,后来连人都没了。 “师兄你以前是不是叫鹿芒——正常的时间线你站在我们面前,但那条被遗忘的时间线里其实你死了,死在那场车祸里,而不是进入了那个尼伯龙根。”路明非咬着牙把这些话说出来。 楚子航猛地站起来,想说句什么,最后一字一句的问:“那我……楚天骄呢?” 路明非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好说:“我不知道。” 楚子航又坐了下去,看得出来很失望,“没什么,我就问一下。” 路明非不敢再说其他的,既然他进得去,还能出的来,那是个人都会怀疑他到底是何方神圣,接下来他的说辞,也就是所谓的血统强化就根本没用了,路明非倒是不担心什么身体检查,他在学校还算是一个绿灯性的存在,没什么值得别人怀疑的,一切都很正常,正常的有点衰。 “其实……师兄你不用纠结,因为你不是已经把奥丁杀掉了吗,有句话怎么说的——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这还没有十年,没遗憾啦!”路明非试图安慰一下楚子航,但随即发现其实根本是没有必要的,有些人会失落,但只会一瞬间,一瞬间过了就还是以前的坚不可摧。 “那你自己的打算呢?”楚子航似乎没有听进去路明非的“安慰”,自顾自地说。 “啊?什么?” “如果你发现有很多事情是阻止不了的,但有些事情如你所愿的没有发生,你会怎么做。” “……这个意思啊,那我也没办法,毕竟发生了就发生了,再发生一遍是正常,不发生就是幸运,我觉得基本上人没什么变化,不太会出什么原来没经历过的大事了。”路明非很轻松的说。 楚子航拿着手机靠在床头,路明非晒着十二月的暖阳。 “你最好不要被学院发现你被血统强化了,如果超过了临血点,你很危险……物极必反。” “你看了守夜人的置顶吗?”楚子航问。 路明非心想,师兄都要晓得一下的事情,难道是学院解散了?还是自己“英雄救师兄”的事情越炒越大,以至于搞出了什么奇怪的分歧? “没啊,出啥事了?”路明非拿起手机,登录了守夜人论坛,置顶是恺撒的帖子,想在学校发起有偿的活动,让世界各地的每一个角落的明信片都在同一天寄到他和诺诺的婚礼现场。路明非觉得这种事情他已经见怪不怪了,中国有一个词叫“龙凤配”,没见过说“鼠凤配”的吧,自己虽然在“江湖后辈”眼里还算是个传奇,但是真正自己衰仔的样子诺诺是知道的,所以表面是“龙”,事实是“鼠”,那是配不上“凤”的。 “老大说要写明信片啊?那我们也可以写啊,就在这里写?还是回到中国写?”路明非强颜欢笑的说,其实他很想扯开这个话题。 “你一点也没变。”楚子航叹了口气,把手机锁屏然后甩在了床上。 路明非觉得自己是没变,还是个傻叉,但是傻叉还是要有傻叉的尊严,就算自己是龙王,可是龙王这个身份能帮你追妹子吗?不行吧,所以这最后一点尊严就这么“咔擦”一声断掉了。 “师兄,我觉得我们需要想开一点。”路明非一屁股坐在窗前的椅子上。 “你也别说我吧,其实就是先天问题,你在中学的时候是男神,妹子们都追你,那花痴的样子恨不得眼睛里的桃心都要蹦出来铺一地,所以你现在还是男神,不管是不是西装领带都是男神。不过你看看我呢,其实像个人样,但是站在你旁边肯定你比我就像人一点。” “师兄你知不知道锤子手机,创始人是一个叫罗永浩的穷鬼,一开始他做手机,别人都觉得他脑子有毛病,然后别人就去干别人的事情,后来别人还嘲笑他脑子有毛病,但他还在做手机。最后罗永浩做出手机来了,出名了,发财了,嘲笑他的人就闭嘴了,再也不敢说他脑子有毛病了。”路明非翘着二郎腿,眯着眼睛看太阳。 “但你想想,如果他手机做失败了,岂不是更没钱了,那时候别人还会笑他吗?当然会。” “这个世界上被人看到的永远都是成功案例,但人们总是不想想成功案例背后有多少个失败案例,成功不容易,但拥有成功条件的人成功很容易。虽然大家都不这么想,但也只是不这么想,是为了让作为穷鬼的自己好受点的想法,如果当时诺诺在楼底下大喊“谁陪我去芝加哥,谁陪我去芝加哥!”我和老大同时从楼上跳下来,那我只会摔成傻逼,而老大会拥美人入怀。”路明非闭上了眼睛。 “我觉得我想的很明白,我现在又不是十七八岁的小孩儿了,刀上走火里跑,还有什么能想不开的,我是喜欢她,很喜欢。” “可是如果她幸福,不是大家都开心吗,为什么一定要跟着我幸福,况且跟着我还不一定幸福。”路明非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把心里话都说出来了,不过事实就是这样。其实楚子航说的话不无道理,血统强化可以被理解成黑王的血统,你能控制它你才是龙,你不能控制它你就是条虫,白王死了有人接盘,谁知道黑王是不是呢?然后又有人来浩浩荡荡的屠龙,然后的然后自己就被作为一个培养皿遗弃在了历史的尘埃里。 其实他作为人类的时候不能够完全的使用龙形态的所有能力,大脑也不能够运转那么多的记忆,所以路明非的很多疑问其实想不明白也只能想不明白了,尼伯龙根的原理和龙族的大部分历史其实他根本都不知道。 “所以你就这么放弃了?”楚子航看着路明非的眼睛,觉得其实有的时候这个衰仔也挺深不可测。 “我放弃了。”路明非笑了。 “我祝福他们,可我的心没有死。” 楚子航也笑了,他觉得其实不管什么感情不都是一样的,默认事实,然后继续做梦。 “其实你挺好的,路明非。”他说。 “我也觉得你挺好的。”路明非对着窗户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喂?路明非呢?”诺诺站在酒店楼下拿着手机给路明非打电话。 “他在睡觉。”楚子航帮路明非接的电话 “叫他起床,吃晚饭了!”诺诺回答。 傍晚的海滩橙黄橙黄的,落日的余晖和岸边酒吧的霓虹灯光缠绕在一起,深海宛若一只安静的巨兽,匍匐在海滩边,像是这无数万年里都在向天使祈求自由。路明非觉得海边的城市都不是什么好地方,因为海太深太远太过黑暗,总有繁华的光照不到的地方。 “来了来了,哪去啊?”路明非边套外套边下楼,楚子航提着双肩包跟在后面。 “带你们去happy啊当然是,这次再回去又不知道什么时候再能见到了,我们先今朝有酒今朝醉!”诺诺甩着她的手提包,鞋子踢踏踢踏的踩着十二月份蒙特利尔湿润的大地,更像是敲着路明非的心,路明非其实是一个很执着的人,嘴上说的可能是突然想的,突然想的却一定不是他现在做的。每次都说是要分开,说不定哪次就真的分开了,自己也不可能跑到老大家里去喝杯茶然后偷偷摸摸的看一眼人家的老婆,路明非挠挠脑袋,感觉自己的想法确实不咋道德。 三人顺着马路左拐右拐,诺诺有一搭没一搭的带着路顺便跟他俩聊聊天,楚子航的大半张脸都埋在黑色的围巾里,讲到好笑的也没见他笑一下,他就是那么一直跟着走,有时候指指路牌。 “就这家店,我早就在网站上看好了,据说这家的烤肉特别好吃。”诺诺推开了一家餐厅的门,餐厅的招牌是红色的霓虹灯牌做成的几个大字,大概又是法语又是花体,路明非根本看不懂,好在店里的烤肉香味证明了这家店的营业范围,其实路明非真想问一下为什么每去到一个地方诺诺总能熟悉的跟自己家似的,不过想来这可能就是勤快人和懒人的区别吧。店里的装修带着一种狂野西部的感觉,轮胎堆起来做的座椅让路明非想到了敞篷的越野车和叼着雪茄的牛仔,墙壁被漆成了迷彩色,上面挂着大小不一的彩色绳结,有很多照片和留言被图钉或者飞镖钉在绳结上。 “我就要这份吧,你们自己点,我请客。”诺诺把菜单上的一个蓝色的小标签撕下来,贴在了桌上放着的一个似乎是树皮的东西上,其实这也算是一个奇特的点菜方式,毕竟标签还能循环利用,挺环保的。楚子航也撕下了一个橙色的标签,路明非凑过去看菜单上的图,发现诺诺点的是套餐,分量绝对够三个人吃了,楚子航点的是沙拉,然后在树皮上的数量栏小珠子上拨动到了3,。路明非非常无语,只好点了一大扎可乐。 一旦少了恺撒这个多金的存在,吃饭出行住宿就非常亲民了,路明非敞开了肚子吃到撑,最后诺诺准备付账的时候服务员才过来用蹩脚的中文说:“已经……有……a boy……”路明非指指坐在身边的楚子航,服务员如释重负的点点头,路明非立马就明白师兄其实已经付完钱了。坐在对面的诺诺刚打开手提包,就听见这么一段话,又立马把手提包合上了,笑嘻嘻的说:“路明非呀,你看你师兄就是比你懂事。” 路明非哑口无言,心说不是我不想,而是装逼需要有资本啊!我就是个特困生,跟着你们沾沾光就已经很让我良心上过不去了,虽然我挺想补偿但是我真的没钱啊! 诺诺整理了一下白色宽宽大大的羽绒服外套,然后说等她一下她要去找店家要个小贴纸,也写个什么贴在墙上留个纪念。路明非倒是没什么兴趣,也不太想去看人家诺诺的小秘密,万一人家要悄悄的表白老大的,那不是很尴尬,所以他只好坐在旁边桌的三个轮胎堆起来的高凳子上,看着屋顶上星空一样的霓虹灯,楚子航在诺诺对面的留言墙前面看着那些照片和小便签。 [龙族]玄空_第17章 路明非刚想发发呆,却没想到楚子航突然把他从那个特别高的轮胎凳子上拉下来,他差点没站稳,撞到了楚子航的肩膀上,楚子航又迅速把他扶正,路明非这才晃悠悠的站稳了。 “有人来了。”楚子航和他背对背的站着,低声说。路明非打量着周围,发现变化是没什么变化,但是好像时间静止了一样,所有东西都凝固了,低头正在便签纸上写什么的诺诺,给烤肉刷酱的顾客,甚至刚才被自己摔倒而带动的摇摇欲坠的轮胎座椅,都静止了。 时间零!路明非脑子里跳出来这三个大字,但他想不出还有谁有这个言灵,除了校长……难道是!?路明非脑子里有一个想法突然冒了出来,仿佛一切的前因后果都被串联上了,不同的路线不同的改变……那不变的量就是决定…… “路明非。” “路明非?” 路明非机械性的回过头,这种惊悚效果不亚于他以前看恐怖片,总担心半夜去上厕所镜子里爬出来个女鬼还在叫自己的名字,现在这种阔别多年的能让他浑身起鸡皮疙瘩的感觉又出现了,不过还好自己的背后有杀胚师兄,所以路明非虽然挺机械性但是还是勇敢的回头了。 “路明非?” “我操……”路明非回过头却发现事情根本不是他想象的那样,情况蹊跷的连杀胚师兄的黄金瞳都没什么杀气了,路明非看见那个说话的人的一瞬间也怂了。 那是个个子比较矮的女孩,穿着复古的白色连衣裙,短短的头发披在肩头,活像从民国剧里穿越来的大小姐,那个女孩的五官非常端正,皮肤白的几乎透明,颈上带着的一个银色的项链在餐厅的暖光下尤其显眼。 只是比较违和的一点是她的眼睛是闭着的。 “你干……什么……”路明非吞吞吐吐的问。 “路明非?”那个女孩重复的问着这句话,但是语气很明显还是有感情的,她的声音很空灵,不像是人说话的声音,反而像是经过很远很远传来的回声。 “她看不见,也听不见——小心。”楚子航伸出一只手挡在路明非身前,路明非感觉楚子航认真的时候美瞳根本遮不住他黄金瞳的光,威圧感可比餐厅里同色系的柔光灯恐怖多了。 路明非被楚子航一只手挡着没往前走,但他仔细看着那个女孩,发现她似乎想说话,但是嘴又张不开,整张脸可以说是非常扭曲的状态,像是老人总讲的故事里,妖怪会把老是哭闹的小孩的嘴巴封起来。 她哭了,眼泪却是血红色的,一滴滴的滴在地上。 她开始在原地转圈,然后渐渐的迈开了步伐,像在跳芭蕾舞一样,白色的长裙还有蓝色的花边开始上下翻飞,路明非终于看清楚了长裙底下她穿着的是一双蓝色的绣花布鞋,本来很小清新的复古装扮,现在却踩在一大滩血上面,而且有轨迹的在转着圈。她的手抬起又落下,门外刹那间下起了大雨,雨里甚至还有铃铛的叮铃叮铃的声音,像是哪个避世高人隐居的小毛庐该有的景象现在却出现在他们俩面前。 突然她停下了,楚子航立刻进入备战状态,路明非还呆在原地,看着地上。 “师兄……地上……” 突然身边的场景开始变化,雨没有了,黑夜没有了,铃铛的声音没有了,街道开始重新被霓虹灯光笼罩,耳边是海浪和行人们说话、汽车鸣笛的声音。像七十年代的老电影一样,身边的一切都开始变成竖条形的黑白格子,然后又慢慢的像冰块解冻一样开始重新动起来,被路明非撞到的轮胎座椅最上面的那一个掉了下来,路明非的用手肘把轮胎撞到了地上,避免它砸到旁边的客人。 “有字。”楚子航闭了闭眼,路明非感觉到黄金瞳的光芒淡了。 “什么……”路明非刚想认真看看地上到底是什么东西,结果发现血液最后的痕迹也消失了。 “MOG……RAN……后面的没有看清楚。”楚子航睁开了眼,对路明非说。 路明非倒吸了一口凉气,“MOGRANT……” “你认识?”楚子航小声问路明非,一旁的诺诺已经写完她的小秘密回来了,似乎根本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路明非有个大胆的想法,既然这里所有人都被血统压制了,这么来说那个女孩甚至比诺诺的血统还要高,这样只能是A或者A+级了,甚至还拥有时间零的言灵,这如果是个敌人,那该是个多么恐怖的敌人。 “怎么了?你们呆在这干嘛?”诺诺拍了拍路明非的肩膀,路明非镇定了一下,微笑着回头,“没事没事,刚刚有个轮胎掉下来了,我扶一把,走吧走吧。” 推开门,冷空气扑面而来,对面烧烤店的烟呛得路明非一阵咳嗽,他刚想开口解释那个女孩写的字,抬头看见楚子航的眼神又闭嘴了,也好,这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路明非再也不想因为自己的事情把诺诺牵扯进来了。 路上有一两座天主教堂,装饰的很有欧式风格,路明非觉得心情很好,因为那个女孩虽然很奇怪,但事实上没什么恶意,虽然路明非不懂她要干什么,但是那个英文单词路明非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至少还算是危险边缘的一点点安全感。海边的风潮湿潮湿的,路明非感觉诺诺要带他们去的地方大概是当地的酒吧,位置就在海滩边上,应该到夏天的时候还会有泳衣party啊什么的,只不过现在大冬天的没有这个眼福了。 “我们拍张照吧,留个念。”诺诺举起她的手机,调成自拍模式,路明非闻言赶紧凑上去,顺便拉了一把楚子航,三个人凑在镜头前面,诺诺不知道用了什么自拍软件,每个人的头上都有猫耳朵,屏幕上的诺诺倒是很可爱,而楚子航有一种十分违和的反差萌。 咔擦。 “照完啦照完啦,你们能不能笑一笑,不要成天都板着脸。”诺诺吐槽着。 半夜三更,灯火通明,路明非贴切的感受到了所谓的“大学生生活”,像什么标配:夜不归宿抽烟喝酒蹦迪泡妹子……他都没有。唯一有点跟社会接触还是在高天原当服务生的时候,可惜那并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光辉历史,想来自己上大学这么多年,每天都是芬狗和泡面,混血种和龙王,实在是自己都为自己抱不平。现在在音响声震得路明非耳朵疼的酒吧里,诺诺倒是开心的在和几个外国妞有说有笑的不知道在聊什么,楚子航坐在路明非旁边的沙发上,端着一杯叫做“summer”的橙色调制鸡尾酒,路明非整理了一下事情经过,凑到楚子航旁边说:“师兄,我跟你讲那个单词。”楚子航把手中的酒杯放到桌子上,示意路明非说下去。 “其实这是个人的名字,就是我说的那个姓周的妹子,她和我在网上邮箱来邮箱去的,id就是这个,只不过只有M是大写,全名是Mogrant,玩游戏应该有挺多人都知道这个id,很多游戏里的国服前几,可厉害了。”路明非抿了一口柠檬水说。 “可这跟那个跳舞的女孩有什么关系?”楚子航问。 “我也觉得没什么关系,可是那写的真的是她的id。”路明非回答。 “我觉得她在暗示我们什么。”楚子航说话的声音不算很大,再加上酒吧里的吵杂声,路明非听的非常模糊。 “师兄你说啥?” 楚子航只好凑到路明非耳朵边上说:“我觉得她在暗示我们什么。”路明非打了个激灵,觉得这种感觉怪怪的,只好带着楚子航去进门的走廊,那里相对安静一点。 “其实我也觉得她没恶意,但是要暗示我们什么?”路明非抱臂靠在墙边,死活想不出来那个女孩要表示什么。 “她的言灵是时间零吗?”他又问。 “不像。”楚子航思考了一下答到,“时间零只能暂停,不能决定范围内的现象变化。” “你是说这比时间零还厉害?还有这么邪门的言灵?!”路明非大吃一惊。 “而且对方的血统在A+级以上。”楚子航接着说。 “对对对,要不然师姐怎么也被冻住了……” “你有什么线索吗?”楚子航往酒吧内间走去,要是让诺诺知道他们离开太久也不好。 “没。” “回去查一下,这个言灵虽然我们不知道,但你的权限应该可以查询高危言灵的记录。”楚子航说着,在进门的时候递过来一张卡,具体是什么卡路明非也没见过,反正不是他那张刷不出来钱的坑爹学生证。“去付钱,密码是060143。” 路明非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随即想起来刚刚诺诺说的那句“像你师兄一样懂事点”,才哭笑不得的赶紧说:“师兄,别吧……” 楚子航没理他,走回沙发前对服务生说:“Bonjour, Monsieurpayer.”虽然路明非没听懂这句像是法语的话什么意思,不过看到服务生径直走过来递账单,路明非只好刷卡输密码付钱。等到服务生走远了,路明非赶紧走过去把卡还给楚子航,结果看到诺诺刚好叫住刚才那个走过去的服务生,得知已经有人买单了,路明非一脸尴尬的站在原地,楚子航顺势把他的手推回来,路明非赶紧识趣的把手揣进兜里,从诺诺的角度根本看不到路明非手里拿着什么东西,她走过来一拍路明非肩膀说:“可以啊!还知道孝敬一下大姐我。”路明非讪讪地笑着说:“应该的应该的。” 这就是衰仔偶尔的风光,建立在土豪朋友的基础上,虽然学生会管吃管穿,但不管个人生活,所以该没钱的路明非还是没钱,有活动的时候喝拉菲,没活动的时候喝矿泉水;有活动的时候吃牛排,没活动的时候吃泡面,冲冲游戏剩下的回家路费都要靠四面八方的老朋友资助。 但这种他总是抱怨的生活,其实也像开玩笑一样乐在其中,至少大部分人眼里,他也算是神秘又闪着天才的光的。 回到宾馆的时候已经凌晨四点多了,路明非洗了个澡大字型的躺在床上,楚子航正在给美瞳盒子里倒护理液。 “师兄你快去把头发吹干,要感冒的。”路明非眯着眼睛哼哼。 [龙族]玄空_第18章 楚子航回过头看了他一眼,把还在滴水的头发用毛巾又擦了擦,然后给吹风机插上插头。 “你不用还了,留着吧。” “啊?” “卡,以备不时之需。” 吹风机响起来了,路明非觉得耳朵和脑袋都轰鸣轰鸣的,这就是传说中的幸福从天而降,杀胚变天使,过命交情的师兄终于有一天念及了他的苦逼师弟。 人生啊!路明非想着,翻了个身,从凌晨一直睡到了中午。 美国伊利诺伊州,卡塞尔学院停机坪。 在卡塞尔学院大家都默认的一条信息,就是所谓“学生会长一般的存在”,如果说路明非是传说,那楚子航就是神话,虽说看起来这些名词都是一样的玄乎,但事实上意义应该是不一样的,传说可能就还允许你遐想一下,但神话可以说是连遐想的机会都不存在了,学院大部分的新生甚至是老生,根本都没见过所谓的“神话三人组”,这回的大事件爆发之后全校沸腾,因为学生会长和狮心会长要同屏了。 在路明非“统治”的这些年里,就连自由一日都和谐的像个童话,所以学院的新生们一开始其实都默认这两个“校园最大黑帮组织”其实本来就是和谐互助的,最后通过各种奇怪渠道了解到根本不是这样,于是开始把问题的根源放到现任会长路明非和楚子航身上,经过一番思考,得出的结论是学生会长路明非心胸宽广深得民心,不爱打打杀杀,而狮心会长楚子航,大家只在照片上见过,所以没办法讨论这个神话,只好单方面的在路明非身上为这个猜测寻找了一个答案。 路明非在飞机上就得知了这个“大新闻”,他以前执行任务回来永远都是寂寞的等待他的小助理来接,这次学院的排场也有点太大了,不过他倒是认为慕名来看楚子航的学弟学妹更多,因为他们本来都抱着这个“神话”就这么出任务出任务就在外地实习着实习着就毕业了的想法,没想到还能在有生之年见一面。 “天啊!快看快看!” “学生会长吗?他旁边是谁!难道是……” “楚师兄啊!是楚师兄!” 路明非尴尬的从扶梯上走下来,楚子航和诺诺走在后面和没事人一样,路明非可算知道了,其实今天的大场面估计还有不少诺诺的“粉丝”,路明非就看见各种闪光灯刷刷刷的在眼前闪过,搞得跟首相接见似的。不过依然没有变化的还是小助理,只是这回不是他的小助理,是狮心会的副会长苏茜,传言和楚子航有不得不说的故事的大美女,还是诺诺的闺蜜,现在正站在一辆黑色商务车的副驾位车门旁等着他们。 “辛苦了。”苏茜笑的很灿烂。 楚子航接过路明非的行李,一起放进后备箱里,路明非两手空空的站在原地,只好帮诺诺开了后面的车门。“谢谢学姐来接我们。”路明非觉得自己这话说得很完美,毕竟他自己也觉得其实绝对不是来接他的,所以只好在“我”后面加了个“们”。诺诺拉着苏茜免不了一顿寒暄,两个人坐进了后排,楚子航放好了行李直奔驾驶位,路明非心想糟糕,这要出事,虽然路明非没见过楚子航平时开车是什么个心态,但是有任务的时候那已经不能叫开车了,那叫云霄飞车,于是他只好又充当了司机的角色,赶紧跑过去说:“师兄我来我来,你休息。” 苏茜从后排扔过来车钥匙,路明非没着急踩油门,而是在后视镜里看了看跟着车跑的学弟学妹,他终于明白了自己以前在诺诺眼里是什么样,也明白了楚子航所谓的同类到底是什么。 就像以前他说过的,总有一天这些都会属于你们,路明非现在总算能理解这句话,然后以后遇到学弟学妹也可以一脸酷毙了的表情淡淡的说:“总有一天这一切都会属于你们。”然后就这么轻轻地离开,不带走一片云彩。 “你们去哪?”楚子航问。 “宿舍吧,怎么?不同路吗?”诺诺回答。 “我和路明非去图书馆,先送你们回去。” “这么爱学习啊?”诺诺调侃着。 其实现在诺诺在学院已经没有宿舍可以住了,不过也许是恺撒和他家里那帮老家伙们想明白了,决定让这个“准儿媳”回来读书了,听诺诺的口气倒是很轻松,也许书也不读了,小岛也不用去了,直接去结婚了。 路明非把车停在了宿舍楼下的停车场上,他住的地方离停车场也不远,芬格尔走了之后他们那间就只剩下他一个人住了,毕竟卡塞尔不缺钱,空个位置就空着了。送走了诺诺他们,路明非又跟着楚子航回他的房间放东西,其实他从来都不知道楚子航的宿舍原本就是一个人住的,设计的完全就是个单人间,而且因为他太久不在学院,显得空空荡荡的很冷清,路明非再想想自己和芬格尔的“狗窝”突然有了一种鲜明的对比。 “哇,师兄,你待遇真好,一个人住房间还比我们大几倍,又没人跟你抢网线。”路明非吐槽着。 楚子航把行李箱放到床边,又发消息通知学院工作人员来回收装备箱。 “你要是想住可以搬进来。”楚子航把目光从电脑屏幕上移开,揉了揉揉太阳穴说。“毕竟我快毕业了。” 路明非哑口无言,是啊,又一个快毕业的,最后就剩他一个人了。 “师兄走吧,去图书馆。”路明非掏出他的学生证,“我那住的挺好的,还让我有点怀旧——哎对了,要是那个姓周的妹子真的是学院的学生,她的言灵岂不是……” “在公开学习的言灵里没有她的那种。”楚子航把围巾打了个结,“在校学生的所有言灵都是公开的,如果有,我们不可能不知道——当然,除了你的,和陈墨瞳的。” 路明非闻言赶紧解释,“师兄你相信我,我是清白的!那可是个女的我是个男的!” 楚子航把围巾整理了一下,没想到路明非反应这么大,:“我没说你,我只是打个比方。” 晚上的图书馆人还是很多,虽然一部分是打牌的,一部分是谈恋爱的,但也不妨碍最少一部分人读书学习,可能是迎接半年后的结业考,有些稳居笔试科目前十的学生今年自然也也不甘落后,路明非站在螺旋向上的楼梯上,发现有些桌上参考书已经堆满了整条桌子,连埋在里面的人脑袋都看不见。路明非虽贵为学生会长,但他是实战派不是考试派,所以成绩虽然不是吊车尾,但也差不多是刚及格了,路明非总是很奇怪,为什么卡塞尔教的这些东西还真有辅导资料,而且种类数目之多绝对不亚于普通的高中大学四六级、专业科目、选修科目,等等考试科目的习题和资料,很难想象放假回家几个人聚一聚,大家掏出课本讲,A说:“我是搞路桥的,实地勘察搞得我们泥巴一裤子!”B说:“我是搞英语专业的,天天背书烦死了!”路明非说:“我是学龙族谱系学的……哦不不不,我学历史的。” 尴不尴尬,惊不惊讶,意不意外?好在路明非并没有多少朋友需要去应付,而且为数不多的几个朋友都是非正常人类。 楚子航刷了自己的学生证,进入了档案馆,档案馆里有全部的历届□□,为了大家方便查询的同时也维护同学们的隐私权,学院只在资料里录入了姓名和证件照、言灵序列号、言灵简介和执行部编号,少部分询问过后得到本人同意的还录入了在校时的成绩和守夜人讨论区的ID。据说有很多人通过ID加了好友,最后谈妥了跨届跨国在一起了。路明非对此表示不可思议,但芬格尔还没毕业的时候信誓旦旦的说,有什么不可思议的,只要心里有沙滩,哪里都是马尔代夫;只要心里有梦想,档案室就是丘比特之箭。 档案馆几乎是所有学生都能进的,只要学生证没有记录你的信誉出现了极大的问题,诺玛就会录入你的虹膜信息,之后即便你毕业了,也能刷脸进来。 “师兄你来过这里吗?”路明非看着周围起码有五六米高的巨型书架,觉得他现在跟一部叫做《大鱼海棠》的动漫里女主一样,去一个巨大的陈列馆里寻找罐子里小小的灵魂。墙上挂着复古的烛台灯,本来设计时很多老家伙们主张用真的蜡烛代替电灯,但有人提出怕书都被烧了,这个提议只好就此作罢。 “没有。”楚子航在入口处的一台荧光屏的显示器上输入信息索引。“那个姓周的女孩有什么关键词吗?”他转过头问路明非。 路明非想了想说:“关键词?如果她真的跟我一直同校,那她万一选择了公开历史资料,应该会记录高中在哪读的吧,师兄你查查仕兰高中?” 楚子航在显示屏上飞快的操作着,其实入学的时候会有学长学姐负责带着参观,也有讲解过各项设施的用法,但路明非根本没用心听。 楚子航的动作停下来了,盯着屏幕看了一会,“总共只有十二个人。” 路明非还挺惊讶的,难道自己家真的是龙的故乡?光仕兰高中就出了十二个人才? “真正有关联的只有四个,除去我们,剩下的六个性别都是男。” 路明非赶紧跑过去看屏幕,发现有三个学姐,一个学妹,不过就是没有姓周的。“这个人,比你小一届。”楚子航指着屏幕上的一个证件照头像,那个女孩烫着大波浪卷发,眼睛大大的,看起来很时尚,下面是她的履历,毕业于仕兰高中,比路明非刚好小一届,但是路明非听说过她的名字。“叶……淑?我们迎新会那会儿她不是新生代表吗,哎师兄,她跟你同台发言过,她宣誓的时候你在一边儿领奖学金。”路明非拍了拍楚子航的肩膀说。楚子航没什么动作,而是盯着显示屏旁边的书架看。 “其他三个我就不认识了,要不我们一个个的去问吧,同校的又都是女生,万一刚好碰见一个记得那个周什么什么的名字的呢?”路明非在屏幕上戳来戳去,把四个人的资料全部都看了一遍。 “有一个学姐毕业了,现在在加拿大分部,还有一个学姐和你一届的。”路明非点开了屏幕上的最后一个人的资料,“霜印?!”路明非大吃一惊,“这特么算高危言灵了吧,师兄这怕是你的同类啊!”楚子航抽出了书架中层的一个看起来材质很古老的卷轴,“嗯,君焰是火,霜印是冰。” “不过她只有B+级,可惜……”路明非把显示屏回归了待机状态,走到楚子航旁边,“这是什么?” 楚子航把卷轴放回原位,“这里的记录只到十五年前,剩下的都被作为纸质形式存放。” “难道跟我同级的学妹是千年老妖?还需要查十五年前的?” “你忘了我们要查的是两个关键词。” “你是说还有那个Mogrant?!”路明非赶紧凑到显示屏前面,想输入那个单词检索。 “我查过了,守夜人有这个账号,这个ID最早出现在二十七年前,守夜人刚建立的时候就有了。”楚子航说。 [龙族]玄空_第19章 “二十七年前?那时候电脑都不怎么常见吧,谁还这么时髦,去注册个账号?”路明非觉得非常不可思议,因为他其实一直认为Mogrant和姓周的妹子是一个人,首先网名相同,其次性别相同,虽然勉勉强强凑出来两个共同点,但扯起来还是可以说有点道理的。 “也就是说,这两个不是一个人?”路明非咬着牙问。 “你从一开始就不应该觉得这是一个人,而且这个账号只显示了创立时间,没有显示拥有者。”楚子航顺着走道往前,走道不算很宽,很明显不常有人从这里经过,两边米白色的墙上有着复古的欧式花纹,还有许多书籍的照片和片段摘选、读者介绍,不难发现其实很多书都是卡塞尔的毕业生写的,甚至有些文章还被录入了路明非他们现在的课本。楚子航在走廊的最尽头停下来,向左和向右都有一扇门,和图书馆复古的设计并不相同,从这里开始看得出来非常的现代化,应该要求进入的权限很高,不过路明非实在不太明白这里为什么会要求权限,难道芬格尔那种F级的就会进去烧书吗,就算是纸质也是档案啊。 楚子航拿出学生证,站在中间抬头朝上看,墙上挂着的羊皮纸是用飞镖订着的,上面大概写的是学院重点资料,闲人免进之类的。 “左边还是右边?”楚子航问。 “有什么区别吗?” “没有。” 路明非纠结的开始“点兵点将”,这是小时候一个在纠结的时候选择酸奶味道,文具种类,贺卡样式的万用办法,路明非点完了,点到了左边,楚子航抱臂在左边的门旁边站着,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最后还是开口说:“最后的答案就是开始的方向,其实在你开始的时候答案就已经存在了。”路明非不可置否,只好跟着楚子航进了左边的门。 门在两个人进去之后就自动关上了,资料室并不大,只有平时上课的百人教室的一半,作为图书馆的一部分,其实这已经算是小的了。书架间站着几个人,衣着模样并不像是学生,应该是来查阅资料的教授或者整理资料的工作人员,这里没有任何电子设备,查找东西全靠书架上贴着的标签,路明非决定开始从最早的一批翻,资料室的尽头是1990年的记录,其实说是十五年前,这里不过也就存放了两三年的纸质记录。从有了电子检索器之后就再也没什么人去认真看那些文件夹了,不过路明非听说文件夹里有每个人的入学证明,毕业证书,还有学生们自己放进去的东西,比如什么自己总结的食堂最好吃的菜,写的小说,拍的照片,总记的卡塞尔十大男神之类的。不过路明非相信十几年前的大家还是比较单纯的,文件夹里应该只有入学证明和毕业证书。 “你从1990的Z开始找,我从2001找。”楚子航走向最前面的那一排书架。 路明非翻着一个个文件夹,其实他觉得现在的情况天演也没什么用,能不做无谓的消耗就不做无谓的消耗,毕竟什么天降幸福都不是无偿的。Z是二十六个字母的最后一个,书架上各年份的文件夹Z是最少的,路明非一个个的翻开,发现了一个非常奇怪的事情,1990年有一个空文件夹,不但里面只有两张几乎要发黄的A4打印纸,连文件夹外标注名字的地方都是空的,之所以路明非觉得要自己来看一遍,是因为他坚信不管那个女孩叫什么,多大年纪,自己曾经知道过她的名字,看一眼就一定有记忆,但是这种情况下就存在了不确定性,一个空文件夹代表什么?是她的几率只有两个,百分之零,或者是百分之百。难道是当时整理的时候有人放错了?路明非看了看书柜周围,贴着责任维护的工作人员名单,和文件夹的个数明细,1990年Z书架的共有46个,路明非一个一个的看着文件夹,“一、二、三、四、五……四十六?!”路明非的脑袋像炸开锅一样,怎么可能真的是四十六?那个空白的文件夹难道也是一个人吗,为什么什么记录都没有? 难道是? 他想到了一个很可怕的事情——楚子航。 他是怎么消失的,怎么被世界被大家遗忘,曾经的存在也被代替了,怎么就能肯定发生这种事情的只有他一个人,说不定这个文件夹的主人也是这样被大家忘记了。路明非扶着书柜,看着木质的地板,心里说不清楚是什么滋味,他救得了一个,可是他不知道有多少个他没救的人。 “1996年有一个空的,你有别的发现吗?”楚子航走过来问。 路明非调整好自己的表情,“1990年也有一个空的,人数都对的上,但是就是空的,里面只有两张白纸。”他抽出那个文件夹递给楚子航,“要不要打电话去问一下他们的同期或者副校长他们,会不会是整理出错了?” 楚子航打开手里的文件夹,对比了一下路明非拿过来的那个,确实是一模一样的,都是空白。他把文件夹放回书架,思考了一下说:“不要去问,这里整理过后就没有多少人来过,如果被发现有蹊跷并且收走了,可能唯一的线索也没了。” “对了,师兄你有没有觉得这种情况和你有点像……”路明非决定还是说出来。 楚子航楞了一下,“像,但不一样,我什么都没留下,他们如果真的是消失了,起码还留下了东西。” “所以不是尼伯龙根吗?” “不是。” “那这事和姓周的妹子还是有关系吧,怎么会这么巧合,有人消失了,而她在检索表上查不到,这里也没有。”路明非努力想找出点关联。 “请同学们在十一点三十分前离开图书馆,关闭自习室的门窗,现在是十一点十五分,第一次播报。”诺玛的声音被广播播报着,图书馆要熄灯了。 “先回去吧,要熄灯了。”路明非伸了个懒腰。 准确的来说,卡塞尔并没有夜晚,年轻人们靠着龙血支撑经常仗着自己体力好天天通宵,来自各国的奇葩们总有自己奇葩的娱乐方式,甚至有的好几个寝室聚在一起跟着某些中国学生旷课打麻将,反正路灯永远都是亮着的,宿舍也永远不断电。 天空飘着一点点雨,大概在不久后就会是雪了。 “师兄,今天跨年哎!”路明非低头看了一眼手机,才发现出了这么多事,已经过的连时间都忘了。 “新年快乐。”楚子航的半张脸都埋在围巾里,路灯晕染着暖暖的黄色。 图书馆到宿舍的路很短很短,路明非突然就想,以前源稚生偶然碰到他的时候跟他说,年轻真好,身边总有那么多人。 “哎,师兄同乐。” 这条路很短很短,但是他身边只有楚子航一个人,□□永远是□□,领便当的永远领便当,最后坚持到大结局的也只有那么几个人,还都向着自己的幸福生活进发了,最后出了事还非要去解决的还是只有他一个。其实他觉得这种事不管也可以,没人非要逼着他找出那个女孩是谁,可是不管她是谁,她是能用言灵定住诺诺的人,今天是定住,明天说不定就是永远定住了,命运已经骗了路明非太久,谁知道会不会继续骗下去。他也不敢告诉楚子航说这些事情其实只要他能以黑王姿态出现,别说找个人了,就算那个人死了,复活过来都要解释清楚怎么回事,其实躯体可以说是大脑和能力运转的处理器,你要让手机带动电脑版本的游戏,当然是不可能的事,但你让电脑打开电脑游戏,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只可惜这个“电脑”还真的没法轻易出现,一是他不知道掌握这个形态的方法,二是他自己都不确定的副作用,如果真的输出全靠吼,那自己能吼出一首《死了都要爱》来,只可惜事实不是这样。 人和龙是不一样的,很明显路明非比较倾向于当人,但是躯体在,思想不一定在,人为什么会沦为死侍?不光是血统的问题,当你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血、强者、欲望、战斗的时候,你的精神已经比你的身体先一步沦落了,那你的身体沦落也是迟早的事情。 习惯了一种杀伐果断的方式,你就不会再仁慈的去对待一些事情,不会有人类的情感,路明非不知道这是不是就是最后的他,会变成真正的黑王,忘记所有的感情,毁灭世界,作为一个杀戮的工具。所以他就像每个身负神力但命不久矣的民工漫男主一样,轻易不出手,一出手敌人死了自己也半死不活了,这勉强能够称为“代价”,可是这样的代价到底存不存在路明非并不知道,因为有时候温水煮青蛙的事情青蛙也是不知道的,可是当青蛙发现危险的时候,它已经跳不出来了。 雨扫在路明非脸上痒痒的,让路明非觉得老天都在哭他悲惨的命运。“又没带伞,还老是下雨,唉。”他嘟囔着,然后路明非感觉楚子航扭头看了他一眼,他身边的所有雨滴全部变成了蒸汽,直直的飘在暖色调的灯光中,就这么走了一百多米,自己身上一滴雨都没溅到,“卧槽!师兄,君焰还能这么用的吗?”路明非惊讶的叫出来,楚子航停下来,右手在空气中划过一条直线,雨水也顺着直线变成一条蒸汽,向上飘着,路明非向前跑了两步,穿过那片像纱一样的蒸汽,感觉热热的温度还停留在脸上,路明非不禁感叹自己技不如人,虽然自己也能用这些言灵,但发挥出他们真正的作用,路明非还有待研修。 “路明非,你再走过去一次。”楚子航站在原地,盯着那道已经散去的雾气,好像发现了什么。 “啊?好。” 楚子航的右手用力的在雨幕中划过,雨越下越大,空气中甚至出现了火星,一道厚厚的白色雾气就这样停留在半空中,路明非三步并作两步跳了过去,雾气被打散了,像是七八十年代的老电视一样,打着条纹状的马赛克慢慢的消散,路明非和楚子航就这么立在雨里。 “我们被骗了,那不是她本人,是幻境,专门给我们两个看的。”楚子航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说,“不对,准确的来说,是你一个人。” 路明非的刘海被雨水冲的黏在脸上,他惊讶的张着嘴,指着自己问,“我?跟我有什么关系?” 楚子航指了指刚消散的雾气说:“所有人恢复行动能力的时候幻境和现实的边缘线就出现了刚刚的模糊状,如果说你是她的展示目标,那我只是因为血统压制。” 路明非也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尴尬的说:“我说……我们能先回去吗,师兄,淋成落汤鸡了耶。” 路明非坐在楚子航的写字桌前拿毛巾擦着头发,身上穿着他自评人生中最大耻辱的□□熊睡衣,路明非想,反正两个宿舍都是一个人,搁哪研究都是一样的,所以索性搬了床铺在楚子航宿舍驻扎下来了,既不是聚众打牌也不是赌博,就算面临着串寝的处罚问题,这性质也比那帮通宵达旦的打游戏的好多了,说起来也是学术性的研究,不过好在卡塞尔学院在这方面管的并不严。 楚子航拿着笔在白纸上面列着表,路明非努力回忆着有关那个女孩的所有事迹。 “你找那个女孩的目的是什么?”楚子航拿着笔,在纸上写下一个一。 “当然是挽救我最后的尊严,这个相比解决现在的事情不重要,可以放在一边。”路明非赶紧解释。 “如果她是卡塞尔的学生,船上的那个是她母亲,Mogrant和她也许有关系。”楚子航在一下面划下一个括号,“如果她不是卡塞尔的学生,ID就只是巧合。” 路明非撑着下巴说:“我感觉她的言灵是天演,你查的那几个有是天演的吗?” “没有。” “那还奇了怪了,难道她也成了一个空文件夹?” “有这个可能。” 路明非拆开一包看上去像是零食的东西,结果发现是麦片,“师兄你这有吃的吗?” “没有,”楚子航放下笔,“有红茶,你喝吗?” [龙族]玄空_第20章 路明非不动声色的把麦片用封口夹夹上放回原位,“不……不喝了吧,师兄你继续说。” “假设这些事情都有关系,一个你曾经的同学,会类似幻境的言灵,来找你,那她的目的是什么。” “让我救她?”路明非最终还是选择了打开麦片,抓了一把放嘴里,感觉味道还不错,不知道是什么神奇的牌子。 “去哪救她?” “不知道。” 楚子航在地点上面划下一个“?”,“然后,如果你不救她,她也会变成空文件夹,被大家忘掉。” “卧槽!师兄你的脑洞好大,你怎么不去写小说!”路明非笑的麦片都要拿不住了。 “那你为什么不记得她的名字。” 路明非愣在了原地,是啊,我为什么不记得她的名字,如果说诺诺是天使那她就是小恶魔,跟路明非同党的小恶魔,都是阿宅,都是游戏狂人,还凌驾于路明非这个传说之上,这样的存在他不该忘掉啊! “我……” “这只是一个假设,你可能只是忘了。” “那你找出Mogrant的目的是什么?” “我怕……你们有危险,毕竟她的血统压制很……” “你怕诺诺有危险。”楚子航没等他说完就知道了答案。 “师兄你能不能别这么一针见血,我很受伤的好吗。”路明非又往嘴里塞了一口麦片。 “如果她真的对我们有攻击意识,就不会写出Mogrant这个单词。”楚子航在纸上写下一个漂亮的花体“Mogrant”。 “她是想取得我们的信任?”路明非突然觉得自己的脑子实在是不如师兄这个理工男,这么简单的事情都想不到,“师兄你智商全程在线啊!” “是你谈到诺诺我才明白的。”楚子航继续埋头在纸上写着,“一个人不愿意伤害你想保护的人,那就是想取得你的信任。” 路明非有点尴尬,赶紧打哈哈的岔开话题,他揪着麦片的袋子一脸猥琐的说:“师兄你知道很多哦,看来有故事,说,你的目的是什么!” 楚子航没在意的回答:“没有目的,就是帮你。” 路明非更尴尬了,因为楚子航这回答实在过于耿直。 “你很熟悉的人才会让你信任,我们一直只把Mogrant和跳舞的女孩做联系,但联系不上的原因是什么?” “因为她们长得不像啊!” “所以可能有一个中间人,认识你也认识她,希望通过她取得你的信任。” “谁啊?我感觉那个周什么根本就没认识的人。” 楚子航右手转着笔,路明非没想到他还会这种虽然大众化但不该出现在高冷男神身上的的技能。 “所以我们不知道她是谁。”楚子航把笔又放下来,“你回忆一下,你在那个幻境里看到了什么?” 路明非不由自主的又塞了一口麦片,“她流眼泪了,血红色的,但是眼睛没睁开,也没说话,然后眼泪滴到地上之后脚上也开始流血,转着圈在地上划出来一个形状,那是个单词,是MOGRANT。” 楚子航想了想说:“她写字之前干了什么?” “叫我的名字啊,路明非,路明非的叫,特渗人。” “路明非?” “师兄你干啥?” “路明非。” “我靠,有点渗人啊!你怎么也叫上了。”路明非把凳子往后撤了撤。 “我是告诉你,她会说话,而且第一遍在确定是不是你,后一遍才是在叫你。” 路明非再次尴尬,只好把凳子又挪回去了。 “所以她会说话,为什么要写血书?”路明非纳闷了。 “她有不能说的东西。”楚子航又补了一句,“我只是猜测。” 路明非突然想到了他看过的小说里面的那些妖怪,给人一些奇奇怪怪的力量之后,就会施一种法术,让人类永远都不能说出这种法术到底怎么再给另一个人,也不能说出妖怪的下落,但是小说为了营造诡异并且紧张的气氛,所以没有“主角张了张嘴,发现说不出那个词,于是拿了一张纸一支笔过来写下来了”这种情节。 “那她还挺机智的……不过她为什么不写写她到底遇到什么事了?” 楚子航叹了口气,路明非知趣的闭嘴了,因为她知道一是时间估计不够,二是谁能边转圈边写那么多字。 “师兄我觉得你的猜测挺靠谱的,你再多猜测一点!”路明非立马改口。 楚子航把他写的那张纸递给路明非,“其一,言灵的使用者已经很虚弱了;其二,有两种情况,第一种是B在求你救A,第二种是A在求你救他自己,而媒介就是并不存在的幻像B。” “有道理,有道理。”路明非机械性的点头说。 “其三,麦片不是干吃的,你要吃我可以给你倒开水泡。” 路明非假装无事发生,立马摆手说:“我不吃,我不吃。” 钟声响了,平时卡塞尔的钟楼只用于报警和哀悼,今天是新年夜,在两点钟钟声响了十二下,这些处在异国他乡的亡命之徒们也不由得有点想家了,窗外的气温很低,好像要把滴在地上的雨都冻住,暖色调的灯光也被雨幕覆盖着,让人根本看不到远方。 像海洋的中心,孤立无援。 楚子航起身走向书柜,找了几本书放在桌上,“联系芬格尔,让他找Mogrant这个账号登录的地点,最好是最近一次的,剩下的明天再说。”他打开了其中一本,路明非瞟了一眼内容,大概是言灵的各种简介,虽说楚子航是学霸,但言灵之多估计也没有人能分辨出那种历届学生都没见过的冷门,毕竟再怎么看书上课都是纸上谈兵,有些奇怪的言灵只能在教科书里抠字眼,因为大家都没在现实中见过。 关于言灵教学这件事卡塞尔学院也是别具一格,比如什么现场演示,像什么莱茵之类的就别想了,学院最破例的一次就是让楚子航演示一下君焰,可以说这给当时在校的几届学生都留下了难以磨灭的悲惨印象,但是学院秉持着“实战教学”的信念,硬是让目前记录在册的非高危言灵拥有者都或大或小的演示了一遍,轮到“君焰”这个词的时候,教授们非常尴尬,非常纠结,非常头疼,介于这是高危言灵,也因为这是高危言灵,最后还是下定决心,去敲了楚子航的宿舍门。 课程当天吃瓜群众非常之多,教授们再三叮嘱楚子航“一点点就可以”,然后在围在一圈的人群中,楚子航动了动手,空气中擦过一条小小的火焰,搞得大家一阵沉默,教授们只好又换了种说法,跟楚子航说“张弛有度”,楚子航又挥了挥手,人群外面唰的立起了五六米高的火墙,大家一阵尖叫,唰的一下火墙又没了,那时候刚入学不久的路明非没见过什么大世面,却有料敌先机的预感,在大家惊叫之前就吼了一声“我的妈啊”,成功引得楚子航一阵侧目。 后来教授跟大家解释,这就是君焰的可怕程度,大家不要惹这种人。 [龙族]玄空_第21章 “你先去休息。”楚子航说。 “我……我睡哪啊?” “进门左手第二间房。” “哦哦,师兄你还不睡?”路明非抱着被子枕头推门进去,发现屋子里有三四个书柜,各种奖杯,金牌,荣誉证书,被一堆堆的放在唯一的一张桌子上,中间是一张很大的双人床,一侧被放满了试题卷,另一侧床单枕套都非常干净,似乎根本没人动过。 “嗯,过会儿。” 路明非也算是第一次窥探到这个面瘫的生活,发现是那种冷淡又无趣,就算你站在他面前,也什么都发觉不了。要不是他怕自己睡着了宿舍门谁都敲不开,又不好意思说出来,他还是会选择窝在自己的狗窝里的。旁边的书堆起来估计比路明非坐着都高,这景象不禁让他咂舌,看来师兄这个天才也不是不用学习的,不过这一点估计没几个人有幸看到了,路明非还是很荣幸充当其中之一的。 “累死了,唉……”路明非躺在床上望着不怎么亮的顶灯,虽然外面的雨仍然在黑夜里肆虐着,但也阻挡不了卡塞尔学院的这帮疯子庆祝新年的到来,外面时不时火光冲天,据说这就是他们自创的“鞭炮”,不过既然校工部的人没有扛着灭火器去组织,那就应该还算是在安全范围内。 “我这次不会帮你了,哥哥。” 路明非早有预料,因为一直喧闹的声音在不久前渐渐的消失了,顶灯的亮度也慢慢的减弱,最后只剩下了昏暗的一点点光,路明非知道他到了,却不知道他在哪里。 “我也没想过要你帮我啊,你想想你有哪件事是不跟我寻求点好处的,现在我没好处给你寻了。”路明非翻了个身,结果在另一边也没有看见路鸣泽的影子,“你来了就别遮遮掩掩了呗,又不是没出阁的大姑娘,还不让我看一眼了,怎么,你还想偷点东西?” 路鸣泽轻轻的笑了一下,但是路明非从笑里听不出任何开心的意味。 “你最好还是不要看到我,因为你会害怕你要变成什么样子,”一阵纸页窸窸窣窣翻动的声音响过,路鸣泽的皮鞋踩着木地板都异常的轻,路明非心想小魔鬼今天不太对啊!难道是小小年纪就如此咸湿的性格遭到了某女魔头的厌恶,结果胸大腿长颜值高的女魔头拒绝了这个可爱的小正太,小正太心痛欲绝,过来找到同样咸湿的哥哥吐露心声? “我从来不会骗你,尤其是这件事。”有什么东西滴落在木地板上,滴滴哒哒的持续了两三秒。 路明非觉得路鸣泽差点要秒化身狼来了里面的小女孩了,对着第九百九十九次来找她的妈妈说“妈妈,我不会骗你!尤其是狼来了这件事”,“你可别吧,我都有这么牛逼的能力你还跟我说我要死了,现在说不会骗我谁信。”路明非用嘲笑的语气说。 路鸣泽叹了口气,玩味的说:“那我告诉你,她快要死了,可我劝你不要去救她。” 路明非的心咯噔的一跳,死了?又要死了?他该是多不幸啊,看着这么多不幸的人在他眼前不幸的死掉。 “路鸣泽,你把话说清楚。”路明非做了一个深呼吸,喘上一口气说。 “她违反了君主,君主会制裁她。” “你直接说你会制裁她不就好了……” “我为什么要管她。”路鸣泽轻飘飘的说,“哥哥,晚安。” “我靠!有事没事来给我心头插一刀你就跑了?!”路明非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跳起来,结果脚尖刚碰到地就滑了一跤,路明非觉得让自己滑一跤的有点像是刚刚听到的滴下来的什么东西,他伸手向脚底下摸去,结果真的只摸到了自己的脚,平平的,躺在床上的那种,脚底下什么都没有,路鸣泽走了。 什么样的人才能被称得上君主,四大君主,黑王白王?不是都死的差不多了吗,也没听说有黑白王以外的血脉啊。 糟!自己怎么忘了问那个小妞到底是谁呢,路明非悔的肠子都青了。 “君主……君主……”路明非突然想起了在船上的那个电话,本来还想搞个清楚,结果一下发生这么多事,让他缓一缓的机会都没有。 他拿出决定打电话问一下老唐,他颤颤巍巍的拨通了那个电话,生怕突然响起“您拨打的电话是空号”之类的提示音,毕竟他上一次跟老唐通话还是在尼伯龙根里。 “喂?吃饭呢?”嘟嘟嘟几声之后那边响起了熟悉的声音,路明非差点要感动的飙泪谢天谢地谢谢如来佛祖了。 “没没没,我人搁美国呢,跟你们有时差,我半夜三更吃什么饭啊,哎老唐,我问你个事。” “讲啊。” 路明非纠结了半天,觉得到底是告诉他时间被改变了还是不告诉他,就那么模模糊糊的去问,但是心想这位兄弟估计也不能说是局外人了,毕竟当初还是年少无知的自己协助那帮热血分子一枪崩了人家脑门。 “你……你从美国搬回来就一直住云南?”路明非最后还是决定找一个折中的方式问,两边都不透露,而且他把声音压得很低,生怕被楚子航听见这场“世纪交谈”——两个龙王通电话唠嗑。 “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啊,你就别跟我装傻了,我一枪被你们崩了脑门之后才逃回中国的。” “我操!你怎么还记得这事?” “我差点没命的事我不记得吗,那我也太心大了吧兄弟!”老唐吧唧着嘴,不知道在嚼什么。 “你别怨我啊,我也是被逼无奈,我咋救你啊那时候,你都狂暴了。”路明非赶紧解释。 “没啊,不怨你,我弟不是留了一手吗,又把我们救回来了。” “咋……又活了……不是龙骨都被炼成子弹头了吗……” “这事难说,你过两天来丽江一趟,我把事情都给你说清楚,就当来旅游呗,天天学习也怪累的。” “等一下等一下,也就是说你们从一开始就没死,那你去翻一下你的QQ,有没有我给你的留言!” “没啊,有留言我还不知道吗,我们自那之后就没联系了,两周前我才醒过来,盘了店找了房子定居下来,办了这个证那个证,忙的要死,好不容易空下来才和你联系。” “哦,没事了,没事了,你吃饭吧,我睡了。”路明非挂了电话,一拍自己脑袋,怎么重要的事忘了问呢,君王啊!君王!光在那扯闲天儿了。不过现在得到的消息也够让路明非吃惊的,可以说这和他目前为止分析的消息完全不一样,其一是,老唐并不是自己救活的,其二是,龙骨都没了这俩人怎么活的,其三是,自己理解的黑王记忆并不完全,或者说有一定的错误,难道小魔鬼从中作梗?不管现在剧情发展完全不在他的可控范围内,有关君王的事情不问也罢,等见面了再详说比较靠谱。 我靠! 路明非又一次敲了自己的脑袋。 自己就算在路明非给他的“脱胎换骨开金手指从新做人”游戏里面睡便天下美女,游戏结束了还不是互相都不认识,为什么?因为游戏没存档,游戏失败了,游戏崩溃了,网线被拔了。自己没救活谁都是正常的,因为游戏根本没进行下去,谈判失败,友谊崩盘,自己选择了弃权救师兄。 这还比较好理解了,也就是说除了该发生的不该发生的,其实还是重蹈覆辙了,只是大家的记忆里突然没了楚子航又突然有了楚子航,不过更难解释的是为什么龙骨没有二次在金库失窃,但是校长依旧重伤了。 “这是我需要管的吗?我管这干嘛?老妈子啊!”就算记忆变了,事情变了,也不全是自己的责任吧,路明非把被子拉到头顶,决定当一只幸福的缩头乌龟。 卡塞尔学院本部,中央控制室。 一台台电脑和大屏幕在黑夜里亮着诡异的蓝光,谁也不知道为什么这帮怪才们都不愿意开灯,可能就像有些人在看岛国动□□情片的时候也要关上灯,感觉这样像是百分之九十九的真实加上百分之一的神秘。这种奇怪的小情趣终于在值班的施耐德和曼施坦因到来的那一刻被教授们的圣光照没了,不过大家倒是也能理解,毕竟万一施耐德的小氧气瓶拖车在黑暗中被哪根桌子腿被绊到了,那这位伟大的学者就要在阴沟里翻船,光荣的嗝屁了。 在这个24小时都有人坚守的阵地上,无数信息流通着,虽然有不少人说起来也都是代班或者被逼上岗,但智商从没掉线的混血种们永远都会拿出自己最好的一面。 “我觉得我要去告诉昂热,他的猜想是正确的。”施耐德把头埋在两台电脑屏幕中间低声说,这让他的声音听起来不但像破风箱发出的声,而且还是那种被小孩子扔了鞭炮进去炸完之后堆满了灰破满了洞的破风箱。 “可惜他现在估计没法理你。”曼施坦因吃着“□□”方便面含糊不清的说,旁边工作的两个小伙把键盘打的噼里啪啦响,似乎在抗议这种让大家愤怒的大庭广众之下吃独食的行为。 施耐德听着那吸溜吸溜的面条声,就觉得来气,“我没跟你开玩笑,你别老‘吸溜’行吗?” “中国的快餐面品牌——□□,牛肉味的,来一口吗?” [龙族]玄空_第22章 “我真的没跟你开玩笑,‘那个女孩’的资料消失了。” “你是说‘M’?她不是只被派去中国做调查吗,猜想的条件都不成立,哪来的证明……”曼施坦因楞了一下,又继续吸溜吸溜,转餐盒只剩下了装满调料汤的底。 施耐德从小推车的夹层里拿出一个文件夹,里面只有三张A4那么大的纸。 “‘M’的□□,全部变成白纸了。”施耐德的眼睛里透出鹰一般的光。 曼施坦因把快餐盒往电脑桌上一放,飞快的拿过那个文件夹,确实跟路明非他们在资料室看到的所有学生档案一样,都是牛皮纸文件夹,里面是A4的打印纸。 “你现在想一下,‘M’叫什么?” “周……什么……” “你已经忘了,我也忘了,我们开始忘记了,这是记住这些的最后机会,现在昂热不在,副校长那个家伙并不知道这些事。”施耐德一口气说完这些话,让他有点喘不上来。 “怎么记录?这些事情只有昂热知道,你现在问我也没用,这个言灵一旦启动了就只有死亡,到现在根本没人能记住,你光握着三张纸,三个小时后我们就真的会认为这三张纸是三张白纸,本来就是白纸的白纸。”曼施坦因摊了摊手,他也很无奈,“要不我撒点面汤在上面?你有没有听说过关联性记忆这个东西?比如你买了一个苹果,你不吃掉它苹果就会坏掉,你是个记忆里很差的人,所以你摆了一只红色的画笔在你的床头,第二天你看见红色的画笔就会想到,哦!原来我昨天买了一个苹果。” “我希望你不是在跟我开玩笑,因为你明白,就连红色的画笔都会消失,第二天起来你不仅不会看到画笔,而且苹果估计也会消失。” “苹果也会消失?!” “我们谁都不知道苹果会不会消失,知道的人都死了,从这个计划开始,昂热让曾经有嫌疑的人都千方百计的留下来一些东西,后来我们能记住的只有善终的那些人,我们察觉到的也只有实质性不会消失的东西,但东西是谁的我们并不知道,只有血统最高的昂热溜了一圈又回到了原点,发现了端倪,又再次用重复的方法调查。现在我们得到的这么一点消息是那些高血统的家伙花了一百多年才发现的。” “Mogrant还在吗?” 施耐德深深的喘了一口气,“它二十七年前就在了,可昂热认为这是一个错误,它不该存在。” “‘M’不是他的……” “是‘他的’什么?你已经开始忘了。” “这个言灵真是个畜生!”曼施坦因气的一拍桌子。 “‘它’是不是个言灵我们都不知道。” “昂热有交代过我们该怎么办吗?” “聚集校董,告诉他们,我们要开会,让他们这帮血统高的家伙记住每一个字。”施耐德狠狠的把那三张A4打印纸装回文件袋,“现在,归息计划正式开始。” 曼施坦因把黑卡插入控制台的卡槽里,中央控制室的大屏幕上出现出半朽的世界树,那是卡塞尔学院的校徽,接下来公开的是一份文档,文档滚动着播放,现在大厅中的所有执行人员全部间接性的知道了这份计划,这是混血种漫长的时间史上最难探求的一个谜题,人们只能用时间和人类的数量去验证它。 各位执行部人员,现在你们看到的这份文件的评级为SS,如果此计划成功,你们每一位的姓名都会被载入混血种的史册,这会成为值得铭记的历史。 这份文件的出现即证明,归息计划启动。 有一种未知的疑似言灵的能力,只有在最后一个拥有者死亡之后才会出现第二个继承者,而死亡的人如果没有启动此能力,则一切如常,但启动此言灵的条件,由历届研究者们推算,必须是在判定使用者为必死的情况下,在此之前使用者并不知道此能力的作用,能力一旦启动,就会燃烧使用者的生命。 使用者死亡之后,有关使用者的所有非实物性存在都会消失,包括记忆,目前可知的克制方法是血统极高的混血种,会保存一小部分记忆,但不足以回忆并证明死亡者的身份,或进行虚拟性且无关联此使用者的记录。 读到这里,你们中知道“他”存在的人已经快要忘记了,我们需要找出方式,记住这种能力的作用,而这些记录并不会消失,现在“他”启动了能力,正在燃烧自己的生命,时间刻不容缓! 文件的右下角按照笔画出现了昂热的签名,诺玛的声音在大厅中响起。 “现在参与此行动的人员共有146人,血统在A级以上0人,A级以下B级以上40人,B级以下C级以上91人,C级以下D级以上15人,D级以下0人,经分析,人脑共可记住的信息数量为0.0004%,现在你们看到的这份简介是此能力拥有者的身份信息,在0.001秒内此信息被非网络操作共删除10664次,我不停地在进行备份,可是姓名仍被进行了区域性的删除,经检测,无法进行恢复。” 穿着校服的虚拟少女在大屏幕上忙碌的操作着,“请大家尽快记录下这份信息,不论是用什么方式。” 此时此刻,无数条虚拟信息正在进行着搏斗,诺玛不停地进行着备份,而那个非网络操作又进行着无数次的删除,即便是诺玛这样的超级计算机,屏幕上的信息也在一点一点的减少,从名字,到年龄,到血型,一点点的变成空白。 “你说的那个血统记忆真的可靠吗?!”曼施坦因一脸绝望的问施耐德。 “这都是昂热留下来的资料,这些跟人没关系,所以没消失,但资料只是资料,你问我我也不知道。” “我们中血统最高的是谁?” “路明非……” “可他什么也不知道!” “马上我们也会什么都不知道,这有区别吗。”施耐德抬头看着泛光的屏幕,上面已经接近空白,但是自己的记忆并没有改变太多,显然这些东西的消失是有顺序的,首先是实物其次是有关的虚拟信息,但从可以认为所有的都是“虚拟”,因为如果一张纸上印了有关的信息,会消失的只是信息,而不是那张纸,因为会被人们记住的只是纸上的信息,而不是那张纸,所以可以说消失的是“思维”,人的思维都消失了,行动和记忆自然也就不存在了。 “现在!立刻!马上!通知路明非!让他去找M,不管记住点什么,记住鼻子眼睛长什么样都是历史性的贡献!”曼施坦因大喊。 “他的手机关机了,我们联系不上他。”一位专员说。 曼施坦因在大厅中来回踱步,一摆手下令:“先去通知校董,然后让人去宿舍叫路明非!” 十分钟后。 “路明非也不在宿舍。” “狗屁!他能去哪里?!他就这么飞出去了吗!翻遍整个宿舍找他!一秒钟都等不了!” 又十分钟后。 “找到他了!他在楚子航的宿舍,已经让人把行动计划给他了。” 曼施坦因的眼睛瞪得比牛还大,“楚子航?他会让别人进门吗?!他们两个怎么回事?” 施耐德也表示出难以相信,随即他又补了一句:“那就让他们两个一起去……让恺撒也去,代表加图索家族见证这件事!先让他们都来一趟。” 曼施坦因在电脑上飞快的操作着,“路明非还真不一定什么都不知道,图书馆的档案室有楚子航的学生证进出记录!” 古德里安披着风衣快跑着赶到中央控制室,大喊着:“我就说!那些空白文件不该撤走!总有人会记得!路明非就是其中一个!” “他没有机会记得,但他一定知道什么别的。”曼施坦因随口答道。 “啊……?” “路明非,起床,学院有任务。”楚子航站在床边上,看着路明非侧着身子,把被子连着手都搭在高高堆起的辅导资料上,腿也配合着环着那堆资料,活像一条饥饿的八爪鱼看见了猎物,十万火急的缠上去。 “再……睡,五分……”路明非张了张嘴,声音很小的嘟囔了一句什么,楚子航猜测,他大概说的是“再让我睡五分钟”之类的。 [龙族]玄空_第23章 “路明……”楚子航没办法,只好又叫了一遍,顺便用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结果名字还没喊完就被路明非的大喊打断了。 “芬狗你有病啊!这才几点啊!叫屁啊吵死了!”伟大的学生会长路明非即便领带里撑着金子,脚底下踩着金子,手上拿着金子,也依旧改不掉他赖床且不论是谁都不讲道理的毛病。还顺便伸手一把打了一下楚子航拍在他背上的手。楚子航反射性的在他接触到自己的前一刻迅速把手收回来,结果路明非使了很大劲拍到了自己的背上。 “嘶……”路明非倒抽了一口冷气。 “我不是芬格尔,现在一月一号凌晨三点半,执行部临时专员路明非,你有新任务,现在你起床吗?”楚子航对着腕表念着时间。 “……我靠!师兄?!”路明非揉了揉眼睛,猛地坐起来还碰掉了几本床边的辅导资料。 “是我。” “那个……” “这是临时任务计划表。”楚子航把其中一份文件递给路明非。 路明非拿过来快速看了一遍,简直怀疑是不是老天都在帮他,在他绞尽脑汁的时候给了他一份还算有用的资料,加上一个名正言顺回国的机会。 “看完了吗?” 路明非点了点头。 “不要把类似消失事件的尼伯龙根跟他们说。” “明白。”路明非一手抓外套一手抓袜子,用练就多年的“晚起不迟到极速穿衣法”在两分钟内迅速穿戴好了。 中央控制室的临时会议桌上,在一个小时内能够召集到的教授和研究员们全部到位,路明非用了五分钟解释请了现在自己的处境。 曼施坦因教授整了整领子问道:“也就是说你除了目前分析那个言灵能够制造幻境,其他的都不知道?” “是的,后来我们就开始找那个人到底是谁,而且我以前见过她,她跟我一个高中的。”路明非回答。“可是我现在已经不记得她叫什么了,不然我还能给你们提供点资料。” “就在你来之前我们也还记得的。”曼施坦因摊摊手,“现在我们只能用她的编号来交流,昂热告诉我们这是‘M’号,她目前在中国执行任务,结果由于任务过于简单,和她一起被派去的同级生叶淑带她在周边开始了公费旅游,本来两个人应该卡着最后一天对学院进行汇报,可是在昨天下午,M身上的GPS定位突然消失,同时资料也开始变成空白,虽然叶淑不是我们的重点监视目标,但是后来我们尝试联系叶淑,已经联系不上了。” “她们最后被记录的地点在哪里?”恺撒拿出平板电脑。 “中国杭州,乌镇。” “杭州?” “叶淑的家乡。”曼施坦因把叶淑的详细资料点开,显示在大屏幕上,路明非看完不由自主的嘴角抽动。这简直就是……真正的,街边太妹、校园黑帮、家大业大、横行霸道——的传奇人生。 “咳咳,”曼施坦因尴尬的咳嗽了一下,“虽然这位同学的履历不是很光辉,但是她到了学院之后还是比较安分守己的,两年前她高中二年级的时候,血统觉醒,学院找到了她,并在未满年龄的情况下破格录取。也正因为面试她,学院才碰到同级的M,最后两个人一起被录取。” “啧啧啧,这待遇,就是不一样。”路明非话里都带着酸味儿。 古德里安闻言十分激动,“不不不,明非,你也是学院很看重的学生。” “所以我们现在应该去哪里找她?”恺撒问。 “学院目前的计划是,你们二十分钟后启程,降落点是中国杭州机场,目标就是尽力记录有关M能力的内容,如果有可能,一定要找到她,然后救她。但是目前M的照片全部被销毁,我们只能提供叶淑的照片,你们可以针对对叶淑进行搜索。照片已经发到了你们的邮箱里,现在还有十九分钟,十九分钟后宿舍楼下会有车来接你们,一个半小时后到达机场。” “哇!这次竟然不坐专机?”路明非颇为惊讶,不过他接受到校董们颇为“和蔼”的眼神之后就瞬间收敛了。 “中国是一个海关手续非常严的国家,你们那样去反而行动不便。” “明白。”恺撒起身披上风衣,那一刻路明非觉得这才是领导者,这才是王,自己永远都不会有这种气势。 “你确定这样的照片……我们能找得着她本人?”恺撒小组三人在去往杭州的头等舱中窃窃私语,蜷缩在空调毯里的路明非首先发问,他手里拿的是学院发给他们的所谓“叶淑的照片”。 “我听说中国的女孩都会一项非常厉害的技能,叫做PS。”恺撒很认真的说。 “老大,你到底看了多少有关中国美女们的玩笑啊……虽然这是真事,但是我觉得这是艺术照吧。” 照片上的女孩在一座城堡的雕花木门前,穿着Valentino2016春夏高定,一袭红裙,披散的头发上还有几多落花,阳光非常配合的刚好照到她的胸前,整个人仿佛城堡的女主人,极其雍容华贵的蔑视着正在看照片的恺撒小组三人。照片的下方还贴心的备注着,这是唯一一张叶淑公开的照片,在她18岁成年礼的时候拍的一组艺术照,因为家里不支持她到卡塞尔学院就读,所以也没有办法联系家长索要其他照片。 “可她确实是个非常美丽的女孩。”恺撒说。 “叮咚”一声,路明非的手机响了,是芬格尔的消息。路明非赶紧把它调低了音量,生怕被空乘人员发现自己十恶不赦的没有把手机关机。 “哎,师兄,我让芬狗查了Mogrant的登录信息,他怎么说,我看看——”路明非点开消息,上面只有一张图片,再往上翻是芬狗不停地刷屏的空白消息。 “我靠?怎么回事,这是什么黑科技,我给你的文字版全都失效了,最后图片发过去都只有半张。” 手机又是叮咚一声,芬格尔气急败坏的语音以不大不小的声音在头等舱中回荡又回荡。路明非尴尬的发现自己太紧张,把音量的“+”和“”按反了。 “他不了解情况,没时间解释了……芬狗说能查到的最早登录时间是2001年美国,然后近期登录是在2009年到2011年,登录点在中国,剩下的详细情况他查不出来了。” 楚子航拿过路明非的手机,看着那半张图片,“2009年?你在上高中?” “对。” “那我们可以肯定,Mogrant就是你见过的那个女孩,只是这个账号也许不是她的。”楚子分析道。 路明非苦笑着,想了想说:“那她该多伤心啊,最后我们记住的就只有这个账号了,甚至他叫什么都忘了,到最后这个账号都不是她的,那她真是活的太失败了。” 恺撒看着平板电脑上最后一点信息也变成了空白,拍了拍路明非的肩膀,“有什么好伤心,有些人生来注定就是要背负很多的,上帝创造所有人的时候都没有问,你想要过什么样的日子,但也没问你,你不想过什么样的日子,其实这种不公平本来就很公平了。” 路明非心想,正是因为你能过上这种美人在怀,江山在脚下的生活才会说出这种混账话吧,反正我是觉得不公平的。 路明非和楚子航在去往机场的路上就已经和恺撒达成了消息共通,这次恺撒并不是被作为专员派出,比起执行任务的人,他倒是更像校董会派来的监视人,经过路明非没有递上申请就冒死救人一事,学院再也不能对这种无法无天的事情坐视不管了,所以只好派出这个组长来指挥大局,但是路明非觉得恺撒更像是校董会派出的“荣耀”,就像核弹引爆、火箭飞太空、卫星成功发射,总要拍照片记录下来那一刻的荣耀,而照片上的人,代表的都不是一个人,是一个组织,一个精神,所以如果真的发现了这是某种新的言灵,这份荣耀是绝对少不了加图索家及校董会那帮老家伙们见证的,到时候说起来,就算自己不在照片上,可也是可以义正言辞的说“这是我们的精神!我们与他同在!”之类的。 机翼在黑夜中划过,信号灯有频率的闪动着。总有那么些小孩子会指着飞机说,看啊!是飞机!他们在小时候这么说,长大了有时候还会这么说,最后有一天,你站在斑马线中央,旁边是你把不到的妞,前面是你挣不到的钱,后面是你退不了的路,你希望抬头能够寻找寻找自由,这时候你看到了这架飞机,你又想说,看啊!是飞机!可是话还没说出口,你就会发现,所有的天真和任性,长大后自己骗自己的谎言,最后都会在岁月面前不攻自破。 “我感觉我们应该先吃午饭。”路明非顶着两个大黑眼圈向旁边两个不用睡觉的神人寻求着意见,下飞机时已经是中午了。其实飞机上的噪音并不大,路明非也不是那种睡觉很挑环境的人,但是他莫名其妙的就是睡不着,而且出乎意料的精神极差。 “四十分钟后的火车去桐乡,你去吃吧,楚子航去取票。”恺撒看了看手表说。 “我听说杭州的酥饼可好吃了,老大你知不知道有个游戏叫剑侠情缘三,里面有个门派叫藏剑,就在西湖边上,还有都发生在这,就是那个……” “你吃不吃了到底。”恺撒扶着行李箱,靠在取票窗口旁边的柱子上。 “吃吃吃,等我一下。”路明非把行李箱往墙边一靠,拿着他仅存的积蓄直接忽视了M记,KFC,及各大知名餐饮店,直奔24h营业便利店。 [龙族]玄空_第24章 路明非心酸的付了钱,拿着一杯关东煮和两袋面包回到取票窗口。 “你们吃吗?”他咬着面包含糊不清的说。 站在美食界顶端的恺撒拿了一个,面色铁青的看着手中平板电脑的楚子航拿了另一个,这种接近凝固的气氛总让路明非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看得出来两人食如嚼蜡。 “学院给出的最后期限是两天,但是按照我们遇见的她的幻境求助,即便她有龙血支撑,也活不过三天,今天是最后一天。”楚子航把平板电脑递给路明非。 “乌镇那么大,也没个准确的地方,我们就这么去找她们?”路明非问。 “所以最后只能靠你。”恺撒看着火车票上的出发时间,跟路明非说,“你好好回忆一下,幻境里究竟看到了什么,不只是现象,包括声音,包括她的表情。” “声音?什么声音?不过说真的,她没什么表情……”路明非啃着面包说。 “那就先按照计划进行吧。”恺撒用指尖转着手中的车票,车票在他手中像一只飞舞的蝴蝶。 “有雨声。”在路明非无言啃面包的时候,楚子航突然抬头说,“她在地上写字的时候下雨了。” 路明非继续无言,“我也知道下雨了,可是就是因为下雨太正常了所以我没说出来啊。” “你觉得正常不一定所有人都觉得正常,在那种情况下我觉得你们看到的都不正常,可惜那天我不在。”恺撒摊了摊手。 显示屏上已经出现了从杭州到桐乡的车次,恺撒小组验票进站了,火车站还是依旧人多得惊人,年关将近,春运已经快要开始了,再加上到处来的驴友,硬生生把路明非一个人挤成了半个大。左边的大妈左手托着行李,右手抱着小孩,右边的大爷右手拖着蛇皮袋,左手上的四五个礼盒袋依稀看得清楚是“东湖咸鸭蛋”、“藕粉”,之类的土特产。 要过年了啊,大家都要回家了。 我也想回家啊!路明非金鸡独立的站在行李箱和蛇皮袋子中间那小小的一片空地上,被迫在大妈和大爷的夹击下与藕粉咸鸭蛋为伍,他金鸡独立着,从身侧撤出来小小的一个缝隙,在被暖气流包围的大厅里,对着自己的手心呵了一口气,但是他觉得一点也不暖和,他的心里也是凉凉的。 在学院说出那句“尽量救她”的时候,路明非就知道,这注定是一场没有结局的战争,在这帮疯子的眼里,几率这种东西,和那个空文件夹的分析结果一样,只有百分之零和百分之百,说做到就能做到,说的模棱两可的事情都是根本没准备去做的,甚至这个计划也只是为了证明一点什么几乎没用的东西,路明非是这么认为的。 旁边大爷的袋子被往旁边推了一点,楚子航单手拿着白色的刀袋,推开了人群,路明非不知道他是怎么把这些凶器带进火车站还顺利过了安检的。 “你排错队了,这边进站。” 路明非虎躯一震,顿时没有心思去想自己的心是不是拔凉拔凉的了,只好悄悄地缩进了衣领里,又悄悄的一步一步迈出来。 “每次这种丧气事总是我们干,一次立功不代表能次次立功,我压力也是很大的好吗。”路明非边走边吐槽。 楚子航背着行李包和刀袋走在前面,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见他的吐槽,路明非看着他的背影,觉得很不是滋味。 他永远走在前面,出事的时候也永远走在前面,最后大家赶去处理事情的时候他一个人能解决的就都一个人解决了,路明非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干,明明有些事情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反正要是换了自己,肯定不愿意为一个任务就去卖命,因为他总觉得他已经没什么命可以再卖出去了。有一个动漫叫做进击的巨人,里面有一个黄头发的女孩,为了死而去当训练兵,她不想活着了,可是她想光荣的,让自己光辉的死去,带着一点理由,带着大家的敬佩的死去。其实她死了还是死了,跟大家一样的死了,但是她自杀的很有水平,理由好到让大家都觉得这不是自杀,有时候路明非觉得楚子航这个人真的太不怕死了,但他又和那个女孩不一样,他不怕死是因为他觉得自己有能力活下去。 可是万一出意外了呢? 路明非摇了摇头,吸了一口带着烟味的暖空气,感觉心里乱糟糟的,他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感触这么深的去想这么多,他自己还是觉得自己没什么脑子的,不太适合想这些,反正那些特立独行的人他总是想不明白的。 杭州到桐乡总共也就三十多分钟,路明非捏着车票,一直在梳理这几件事情的关系,难点最后还是停留在M现在的所在地。他在手机上面查着乌镇的地图,想着如果自己是这两个女孩,会去什么地方,可是自己不是诺诺,根本想不出来,唯一的一点线索根本构不成去某处寻找的理由。 如果是诺诺…… 如果是她,也许看一眼地图就会知道她们走过的路,然后来嘲笑自己说你怎么这么傻,这都想不到;如果是她,也许会和老大一起…… 如果是她,可是没有如果。 路明非捏紧了手机,觉得自己已经没有勇气再去牵扯进来任何人,他害怕,害怕没有发生的一切,也害怕一切又重新发生。 广播在车厢内响了,车慢慢的停下来,恺撒小组三人提起行李就往出口飞奔,将近年关的票特别不好买,除了大批大批的游客,还有返乡的人,也不知道学院是怎么弄到了坐票。桐乡站是一个小火车站,差不多就是那种资金不足,灯泡露在外面,冬冷夏热空调常年维修的三线城市火车站标配。 “接下来怎么走?”路明非站在出站口呆掉了,他本来以为出去就会是仿古的江南楼阁和蜿蜿蜒蜒的水乡风格建筑,结果门口只是象征性的有一块“美丽乌镇欢迎你”的标识牌,水泥路面和零零散散的停车位,让他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 “乌镇乌镇乌镇嘞!拼车35元一位!”门口拉黑车的举着牌子大声喊着,几个小姑娘拉着行李箱聚在一起七言八语的,路明非听的感觉大概是在谈论车费太贵了。 “从这到那里要多久?”恺撒推开路明非,一步跨上前去问刚才那个喊得最大声的司机。 “一个……多小时的样子吧,叫满人才能开车,你在等二十几分钟,要是等不及,就去坐长途公交,那个慢一点,绕的远,要两个小时左右,到了……”司机一开始说的时候有点坑坑巴巴,可能是奇怪恺撒的中文为什么这么流利,但是说到一半就被恺撒打断了。 “四千,现在就走。”恺撒指了指路明非和楚子航,“就带我们三个。” 司机闻言十分惊讶,手里举着的牌子都差点吓掉了,旁边说话的那几个小姑娘也惊讶的转过头,盯着恺撒看,路明非心想她们的脑子里现在绝对是一片桃花向阳开,觉得自己这辈子见过最man的就是恺撒这货了,但自己只觉得这他妈的是非常无耻和风骚,虽然他这回是无意间的骚包,但这也很让人嫉妒啊! “快点,开车吧,我们有急事。”恺撒把路明非一拉,路明非被他连拖带拽的拉上了车。 司机像看神经病一样的看着恺撒,路明非觉得司机此时此刻估计不仅在质疑自己的人生还在质疑恺撒的人生,顺便用0.1秒的时间感叹一下现在的90后独生子女是多么的横行霸道,不把钱当回事,不知道体谅父母心疼家人回报社会,再骂两句独生子女政策。 恺撒坐在小型客车的前门对着司机招手,“快一点!”他大声喊,然后从旅行包侧面的袋子里掏出了一沓子鲜红鲜红的毛爷爷,迎着吹过来的风塞到目瞪口呆的路明非手里,“数40张给他,学院来消息了。”然后从包里继续掏出了大大小小一堆类似于卫星发射仪的东西,拴上带子绑在了车扶手上。 路明非手里抓着那不知道多少张毛爷爷,内心仿佛奔腾过一万只草泥马。其实他特别想问一句恺撒为什么出门会随身携带那么多现金,不过也许人家外国人不是每家店门口都会竖一个正面蓝色反面绿色的小牌子,在你买完东西吃完饭之后贴心的对你甜甜的笑一下问你,是微信还是支付宝呢?这时候你拿出现金未免就有点low了。但是恺撒不知道,所以贴心的取了现金,实打实的解决一切事情。 司机上了车,手速飞快的挂挡,在路边上不是制衣厂就是零件加工场的荒凉大路上狂奔,路明非数好了40张毛爷爷,压在了司机的腰包底下,司机赶紧抓住一叠钱放进了方向盘下面的车斗,生怕被恺撒开的老大的窗户里吹进来的风把钱给吹飞了。路明非也紧紧握着手里的钱,车速飚的跟高速似的,阴天的桐乡灰蒙蒙的,路明非总觉得天边的乌云里藏着一双眼睛,看着他们所有人,什么都不做,但是在某一个所有人都放弃的时刻,才给出最后的打击,所有人仅存的希望和原本的一腔热血,都在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降临的时候溃不成军。 “路明非,快来帮忙!”恺撒在座椅背上搭了一个简易的装置,路明非觉得非常像拍电视剧的时候用的那种很专业的摄像机,只是恺撒的这台缩小了又缩小,还接在了楚子航的笔记本电脑上,电脑的所有外用接头全部被接满,大大小小的装置估计是数据处理器和多开显示屏之类的。 “哦!来了!”路明非手脚并用的稳住接线的各种设备,看着楚子航在电脑上飞速的操作着,渐渐地恺撒手里的显示屏开始出现了他们现在行驶过的所有路面实况,上面还有红色的用虚线标出来的范围,路明非非常纳闷,凑过去看了显示器几眼之后问恺撒,“老大,这就是你说的学院发过来的信息?”恺撒指了指唯一一台被栓了安全绳挂在椅背上的数据接收器说,“原本是消息的,但是现在变成图像了。你知道本部有一个覆盖性的高危言灵出现检测器吗?现在学院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把所有的开发和安装数据全都发过来了,那个装置的信息量载体设备能撑满一个水立方,现在就只有这个硬盘。”恺撒瞄了一眼连在楚子航电脑上的一个黑色小方块,示意路明非看过去。 “全部数据当然是装不下的,所以学院只发过来了一部分,如果用写文章比喻,这就只是个梗概。” “老大你还知道梗概是什么意思?” “就是框架的意思,你理解就可以了,”恺撒调试着显示器,屏幕上的红色虚线范围若隐若现,图像也有时候会变成马赛克。“学院说这个数据也许对我们有帮助,然后让我拿给楚子航看,说他能看得懂——把你那边的平衡器拿高一点,对对,再高一点,我这边电流都要不稳了。”路明非单手托着平衡器,活像托塔李天王。 “学院好像在这方面很信任楚子航,”恺撒摆弄着那个显示器,终于显示器上不再出现马赛克。“他花了十五分钟就完善了数据,做出了一个小型的检测器,现在只需要一个人的言灵一直维持释放,做一个引导作用,我们就能在这个显示屏上看到曾经一段时间的言灵释放位置。” “三天内。”楚子航补充道。 “我靠,师兄你这么牛逼的吗?那当初为什么他们开发这个的时候没找你去?” “我还在高中。”楚子航关上笔记本电脑,拿起另一个显示器调试。 路明非心想高中啊高中,你高中也贼牛逼啊。 “可以了,两边都有图像了。”恺撒一手拿着显示器,一手高举着一个黑色的塑料瓶一样的东西。 “老大,你举个瓶干嘛?”路明非忍俊不禁的想吐槽一句。 [龙族]玄空_第25章 “这是摄像头,”恺撒白了他一眼,把摄像头夹在窗边的保险杠上,汽车行驶的路线全部在楚子航手里的那台显示器上用红线表示出来。 “把引导器给我。”恺撒向楚子航伸出手。 “你能坚持多久?”楚子航手里拿着另一个白色的方形器皿,里面是空的,外面接着的线四通八达的绕在了各种仪器上,路明非依稀记得这是一件炼金武器,不过介于记忆估计并不属于他自己,所以他也并不知道这个仪器原本的用途是什么。 “一个半小时左右。”恺撒思考了一下答到。 楚子航把白色的器皿递给了恺撒,恺撒横着拿过去的时候路明非才发现,其实竖着看这是个碗一样的东西,但是横着看感觉像是个信号发射器。 恺撒闭了闭眼,拿住白色器皿的那只手一发力,白色器皿上立刻显现出了无数条金色的光,但是没有向外扩散,反而向内弯曲形成了无数细小的花纹,像是萤火虫一样的贴在白色的器皿上,路明非好奇的不由得靠近想去碰一碰,却被楚子航一把抓住了手,“别碰,引导会反噬。” 恺撒抓紧了那个白色的器皿,举到路明非跟前,路明非看着金色的花纹,发现它们都是在动的,就像……镰鼬一样,难道每个言灵的花纹都是不一样的吗? “只有一个半小时,抓紧时间。”恺撒另一只手拿起显示屏,他的显示屏只显示到了沿路的实景,而楚子航手里的是整个地区的缩略图。恺撒手里的显示屏开始出现了细碎的金色斑点,分布在沿路的高草丛和铁丝网上。 “看来她们确实来过这里,但是这里并没有损坏的痕迹。”恺撒皱了皱眉头,“难道她们的言灵都没有破坏性?” 楚子航摇了摇头,“不可能,叶淑的言灵属于高危,就算她的血统是C,这个言灵也能让她短暂的达到A的效果。” “也就是说是M?”路明非提溜着大大小小的设备,艰难的扭过头说。 楚子航也皱了皱眉头,但是并没有说什么。他手中的显示屏也开始出现金色的斑点,凡是在恺撒的行走路线显示仪上出现过金色的地方,在缩略图上也都标志出来了。 “再往前走就是一个镇,镇上面唯一可以被称为旅游建筑的就是一个寺庙,不过不接待除了报名课程以外的香客,应该是属于慈善机构。”恺撒拿手机查着资料。 “标记到那里了吗?”路明非问。 “这要去了才知道。”恺撒把显示仪举高了一点,对着灰蒙蒙的天空,好像这样能更亮一点。 路明非盯着那块显示屏,视线渐渐的移到了恺撒身上,他顶着恺撒那件看起来就很贵的风衣猛地发觉,地位和地位简直就是两回事,第一个地位是指在历史上的地位,而第二个则是在社会上的地位。他这个黑王想富起来可能需要去抢银行,但是恺撒想要富起来可能根本不需要想,因为他本来就很有钱了。在校的时候还能称得上一句同学,现在其实说称兄道弟也没到那个程度,说陌生人也没到那个程度,自己也许是把他当朋友的,但是他也许也把你当朋友,可是他却还有很多很多个你这样的朋友。 楚子航呢?路明非没来由的心头一紧,究竟是不是自己把所有事情都想得太简单了,觉得兄弟的意义还停留在每天下课一起去小卖部,慷慨的请对方吃一根小布丁。自己拼命救了他,其实在别人眼里自己只是个傻逼。 “司机,左拐,去香海禅寺。”恺撒对着司机喊了一句,结果声音被大风都吹散了,天气越来越差,乌云密布,风大的就像龙啸。 “你们去那里干什么,这个镇子穷得很,不是旅游区,那边只接待有预定课程的人,你们要是也信佛教,就去南京鸡鸣寺烧香,离这也不远,刚好去玩了,香海那边管得严得很,而且附近也没有住宿,你们去了睡哪?”司机也大声喊着这可惜声音也被风吹散了,“你们——就不能把窗户——关一下?”司机在红灯前急刹车。 “你把我们送到就行了,到时候就给你把窗户——关好!”恺撒喊回去,“钱还是照样付的!” 司机一个调头,朝大路上一条不算宽的马路拐过去,已经接近下午四点多,路边的商铺只有摩托车汽车维修,甚至连饭店都看不见一两个,越往前走越萧条,直到路明非看见了一个还算称得上“超市”的商店,才明白这可能就是“镇中心”了。 司机把车停了下来,从后面开始一个个的关窗户,边关边念叨冷死了,关到路明非他们这里的时候看着夹在保险杠上的摄像头,问:“你们搞摄影的啊?一个相机头可贵了,你赶紧取下来,这样掉下来要给碰坏的。” 路明非给恺撒使了个眼色,恺撒回了个手势,示意没有太大影响。路明非就赶紧取下来了,顺便跟司机搭了两句话,“就到这?再往里面怎么走?我们早就听说了那个什么香……寺建的不错,过去拍了照就走。”有时候路明非觉得自己就是给这两位爷当翻译的,把这俩人的金口玉言翻译成接地气的话,要按这两位的性格要不用钱,要不用暴力解决事情,那估计有些事情是永远都解决不了了。 司机下了车,路明非赶紧让两人收拾东西,自己就跟着也下去了。 “就往那边,你们要去就赶紧走,到晚上了这边三轮都打不到,没灯的。”司机指了指一条路,路建的不是很好,感觉车走上去都要被颠掉轮子。 “哦,好好好,谢谢叔。” “没什么没什么。”司机点了根烟,把车开走了。 楚子航和恺撒把大多数设备都装在了背包里,恺撒把摄像头夹在了毛衣领子上。 “标记到这里了吗?”恺撒也点了根烟,自从到了中国境内,他身上就只剩下了路明非献殷勤给的“软中华”,看在路明非把那条烟当个宝似的面子上,恺撒也不好意思不收下,事实上这就跟那个雨夜在漫画店里喝到的速溶咖啡而已,不值得品尝,但值得尝试。 “确实到了。”楚子航回答。 “你不奇怪吗,”楚子航盯着远处那条路,“什么言灵需要维持这么久,还没有杀伤力。” 路明非搓了搓冻僵的手,他一路上一直大脑高速运转,甚至没有感觉到寒冷,现在吸到了二手烟的味道,好像尼古丁也冲进了他的脑袋,让他一下子回归了现实。 “没什么奇怪的,说不定也是像老大的镰鼬一样,毕竟我们也不知道归息究竟是个什么东西。”路明非跺了跺脚,觉得自己身上都能扣下来冰碴子了。 “我靠,你们赶紧下决定往哪边走吧,天要黑了,我看这要下冰块,我就要冻在原地了,不是我说什么,”路明非抖了抖胳膊,“我觉得这个巨大号的电池我提不动了。” “你冷吗?”楚子航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路明非猛地抬头,才知道原来这两个人对气温根本没什么感觉,但是自己虽然体格变强了,心态却还是习惯春困秋乏夏打盹冬眠的。 “没……好吧,有点。”路明非把手又往衣服兜里缩了一点。楚子航把手伸过来,闭了闭眼睛,路明非觉得一阵暖流贯彻全身,但是另一边的恺撒惊恐的回过头大吼了一句:“你他妈别用言灵!” 楚子航立马停下。 “他们给你的说明书上没写近距离用言灵会反噬吗?我现在脑袋疼的很!”恺撒把烟踩灭在脚底下,抱头蹲在马路边上,但手里还紧紧的抓着那个白色的器皿没有放开。路明非见状知道自己惹祸了,要不是他手里还提着那个巨大号的电池,他真想扇自己两巴掌,自己的嘴什么时候能管住那几句垃圾话可真是要流星撞地球了。 “没有写,抱歉。”楚子航把蹲着的恺撒拉起来,恺撒拽着线把显示屏平衡着,路明非看着这景象竟然想到了自己在高中的时候,经常有小混混放学出去抽烟喝酒,喝的烂醉了就在街边上捂着肚子捂着头,大喊“哥的命运哥自己主宰”“为什么XX班XX不爱我”“老子不想上学了”之类的,看来不管是什么年龄段的人,蹲在马路边上总有一种颓废的感觉,如果说总有那么几个中二的地方在所有怀着一腔热血的少年少女们心里,那一定就是拐角巷子,天台,马路边,也许会有无数个人像动漫里面一样,希望在放学的晚上拐过小巷子,看见一个重伤的人,然后就和他签订了契约成为了马猴烧酒,或者成为了拯救世界的英雄。但还有一种人,拐过了小巷子,什么都没发生。 后来他们中的前者成为了路明非,后者成为了以前的路明非。 “哎哎哎师傅停一下——”路明非看到有电动三轮就赶紧去叫,萧条的马路上只有卡车在跑,要等到下一辆拉人的车路过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骑车的是个约莫七十岁的老人,腿脚似乎有一点问题,车也是四处漏风,后排的座椅就是缠着布的木板凳,这种车其实是用带货斗的三轮改装的,在上面围上一圈红铁皮车顶就算是一辆“小红皮”了,现在大城市一般管的严,不允许这种车在路上跑,只有这种连出租车都罕见的乡镇才拉客的比较多。 一路上是老式的民居,路两边有低于中间路面的地方,还有不少人正在收摊,卖的都是农产品和禽类,应该是一个小集市,路果然和路明非想的一样,非常颠簸,有时候路明非都怀疑车要翻了,这也严重影响了显示屏的清晰度,不过在楚子航手中的缩略地图仍然显示了金色的标识,说明这两个女孩来过这里。 雷声接踵而至,路明非全身都紧绷着,这种声音总能让他精神紧张,有段时间他做梦都满脑子是这个声音,他觉得自己都快成神经病了,每次不管在哪里,都是下着大雨,龙啸,枪炮声,还有背景音乐一样循环播放的雷声,所以他已经养成了习惯,听到雷声恨不得把枪都拔出来。 “要下雨了,对引导仪有影响吗?”恺撒问。 “对信号接收有影响。”楚子航答道,他确实也不知道有没有影响,因为这个现装现卖的东西甚至连试验品都算不上,世界上没人有这玩意的说明书,“一小时十五分钟了,换我来。”楚子航把手里的显示屏递给路明非,路明非没有接。 恺撒用看神经病一样的眼神看着楚子航,“用君焰引导?你想把这里炸了?” 楚子航盯着自己的手,“我回来后,掌握了许多信息,像是凭空编写入我的思维一样,比如君焰可以小面积的升温,也可以改变介质的温度,我顺着这个思路,甚至觉得可以远程控制定时引爆介质,只是还没有实验过。” 路明非对此也表示奇怪,怎么自己在尼伯龙根里就没得到点什么有用的信息,除了属于黑王的非常少一部分模糊的记忆,其他的什么都没记住,如果按照楚子航的这种说法,那路明非应该从幼儿园就在尼伯龙根里面上,多在那一天智商高一百,现在他估计要赶牛顿超爱因斯坦了。 “你把这些事告诉学院了吗?”恺撒又点上一根烟。 “没有,这不是什么好消息。”楚子航摇了摇头,把右手放到了那个白色的器皿背面,猛地把手腕一转,路明非觉得自己身边直接从冬天变成了春天,就差百花齐放百鸟齐鸣了。白色器皿上金色的花纹立马变成了血红色,像是岩浆一样在表面流动。恺撒感觉温度不对就第一时间放手了,不然现在他这双手估计要烧成灰。 “你这是什么原理?”恺撒用那种在家族会议上审视叛变者的眼神看着白色的器皿,好像这个东西现在就能置他于死地。 [龙族]玄空_第26章 “先把能量无限放大,然后无限缩小,瞬间升温,但不会波及到周围。”楚子航轻轻的答到,“这种方法很不稳定,稍有不慎升温作用点会直接出现在言灵使用者身上,我不希望更多人知道,这比爆血更危险。” 恺撒紧紧的盯着楚子航的手,脸上的表情很严肃。这种技术当然不会只实用于君焰一种言灵上,如果拿镰鼬做比方,爆血后的吸血镰是有攻击性的,这种大范围侦查性的言灵往往可以离使用者很远,如果瞬间缩小为一个所用点,甚至可以当阻击枪用,绝对比世界上任何一个手持单兵都性能齐全。 雷声又响了,路明非看着前面的建筑,闻到了做饭的菜籽油味道,他深吸了一口气,盯着显示屏上继续汇集的金色斑点,他想着那个很陌生又很熟悉的女孩,觉得无论怎样这些金色的斑点都不能消失,抓住了这些就好像是抓住了她的命一样。 有些东西还没有泯灭,这就是应该继续走下去的理由。 第4章 归息(1) “到了,往前面两百米车子不让进去的,你们走进去吧。”开车的老头讲话带着一股浓浓的浙江方言味儿,路明非不禁想到,难道叶淑说话也是这样?俗话说人不可貌相,这句话亲身体验在恺撒身上,谁叫他的普通话听着很像河南方言,虽然很难想象八尺男儿又多金又帅,却讲着河南话,但这就是不争的事实,所以叶淑那种“P图后美若天仙”的妞儿,一开口就是像舌头捋不清一样一字一顿的浙江话,实在是一种视觉,哦不,听觉和灵魂上的冲击。 路明非心里其实很想吐槽这根本算不上车吧,不过还是没说出来。他从矮的要命的合页门里钻出来,把身子伸进去拿背包的时候脑袋撞到了铁皮边框上,他“哎哟”一声,把脑袋侧过去,结果看到了一个铁皮箱子,估计是老头用来收钱的,路明非看了一眼,心里突然感觉有哪一块被松动了,他默默地拿了背包出来,对老头说了声辛苦了。 路明非已经很久没有过这种感觉,觉得自己心里少了点什么,自从他被小魔女从电影院接走以后,他就觉得有些缺失其实是可以用另一些缺失覆盖的,直到他看到了那个箱子,上面全都是锈,用记号笔还是油漆笔写着三个大字“好日子”。 他总算过上了这种公费旅游一掷千金的日子,但是有那么一点缺了的什么,就是家的感觉。在一个所有人只是为了目的而配合的环境下,所有人都会尽力的去配合别人,你甚至会觉得你的搭档就是你的左右手,你肚子里的蛔虫,你想什么他都知道,就连你想泡哪个妞都知道。但是在你失恋的时候他只会陪你喝酒,告诉你那个妞配不上你这个好兄弟、好男人,永远都不会有一个拿鞋垫抽你的中年妇女,边抽边说你活该,这衰样就是糟蹋了别人家姑娘,这么老大了还没娶个媳妇回来。 那是什么感觉,你爸,你妈,你一家一起吃饭的感觉。 “好日子”也许是一种目标,也许是一种衡量,如果让路明非重新选择,他宁愿不要现在所有的钱,就当个本本分分的高中生,然后当个安安稳稳的大学生,不要认识卡塞尔学院的任何人,尤其是楚子航。 “这边不让进,我们没有预约通知?”恺撒在门卫室问完之后回来跟楚子航和路明非商量。 “你就跟他说我们是搞摄影的也不行吗?”路明非纳闷。 “真的不行。” “那你就实话实说我们是来找人的。”路明非无奈道。 恺撒又去门卫室问了问,三个人出示身份证做了个登记就进去了,只是必须要在八点钟之前出来,而且不能吵到正在上佛学课的修士。 路明非看着正在建的大殿,还有设计的别具一格的庙堂,就觉得莫名其妙的特别庄严,他没来由的说了一句:“你看吧,出家人不打诳语,来这就不能说谎,你说实话别人就让你进来了。” “然后呢,我们去哪找她?”恺撒在观景桥边上坐下来。 “我们拐回来之前,往大路上走了一段距离,那段距离没有金色标记,说明她没有往前……”路明非想着,就听到雷声大作,寺里的狗汪汪汪的大声叫了起来,豆大的雨点瓢泼一样的浇下来,三人立刻保护好设备,躲在了偏殿的窄屋檐下,碰巧遇到了来关偏殿门的小和尚,小和尚一见三人就做了手掌合十的动作,问他们有没有什么可以帮忙的,路明非坦白了说是和自己一起出来旅游的同校女生在这附近失踪了,希望能在这边找负责人谈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其实路明非对宗教信仰这些东西还是有点忌讳的,因为有时候说是不信不信的,最后有些还真的很有点灵验。 小和尚听明白之后带他们去找了今天讲课的法师,三人很有礼貌的鞠躬打了招呼,其实这种感觉给三个人的感觉都不是太好,因为所有的一切都发生在他们完全没有任何一点了解的领域里,所以一切都显得那么仓促又尴尬。 “你们要找的是叶淑吗?”老法师很慈祥的笑了笑。 路明非听到这个名字心头一颤,原来真的找对地方了? “她的家族认捐了三座佛像,现在在华藏世界大殿中,每年夏天她们一家都会在这里住上一段时间。”小和尚补充着。 路明非努力的比划着,“法师,你有没有见过一个,大概这么高,比较瘦的女孩子,跟叶淑一起来的。” “你是路明非吗?” “我……是。”路明非深吸了一口气,回答了。 “她给你们留了东西。”老法师从内袖掏出来一把铜锈斑驳的钥匙,打开了大殿的偏门,大殿中是千万尊佛像,被称作华藏世界。 “她的执念太深,我们也无法帮她,只希望这件东西能找到有缘人。”老法师从摆放着香炉的檀木架底下拿出了一个铁盒子递给路明非,表面上很多叮当猫,hello Kitty的贴画,拿近了看才发现其实是一个铅笔盒,而且还是很久以前用的那种,估计使用者就小学一二年级,流行起布的,塑料的以后,铁铅笔盒就逐渐被淘汰了。 路明非双手颤抖的接过那个铅笔盒,好像他手里拿住的就是人命,只是这次不需要什么四分之一来救赎了,这个人的命就这么实实切切的捏在他手上。他轻轻的翻开铅笔盒的盖子,黑色的铁锈遍布了大半个翻盖,还有一支没用完的中华铅笔,铅笔盒盖子上贴着几乎每一个小学生都会写的个人资料表。 “铅笔盒?”恺撒不可思议的盯着那个盒子。 “上面有字。”楚子航上前了一步。 “上面有字……”路明非激动的说。 “二年三班,周葳蕤。”路明非颤抖的读出来。 “她的名字,这是她的名字,我想起来了……” 老法师看着窗外的天空,眼神深邃的路明非看不懂,但又透彻的路明非什么也看不出,听说修行到一定境界的人,一切都会归为“空”,就像古代的武侠小说一样,没有招数其实就是最牛的招数,见招拆招,无往不胜。但是在精神层面上可能更难做到一点,毕竟不是谁都有一颗放下所有的心。 “为什么在这里没有消失……”路明非自言自语的,又好像是在问谁。 老法师转过头,“她知道很多东西,但总有人知道的比她还多,当有些东西要消散的时候,又会有些东西把它留住,但终究只是时间问题。” 路明非心里突然升起一阵凉意,“她们现在在哪里,她到底是什么人……” “你是什么,人又是什么。” 雨越下越大,华藏世界的每一尊佛像都透露着金光,好像显示屏上的金色标识,她曾经来过你身边的每一处地方,可你在每一处都找不到她,这才是最可怕的。 “你在哪里,她就在哪里。” 风吹响了屋外的铜铃,这声音伴着雨声直击路明非的大脑,他瞪大了眼睛,感觉脑子里有一万个自己在念着。 想起来,想起来,想起来。 “路明非!我们被骗了!”恺撒大叫着,把显示屏几乎要凑到路明非的眼前,显示屏上没有一处其他的颜色,全部遍布着金色,密密麻麻的金色圆点记号,扩散向他们走过的每一厘米地方。 楚子航再也握不住手中的白色器皿,他的整条胳膊全部遍布了红色的花纹,跟原本白色器皿上的花纹一模一样。 “操!反噬了!”恺撒捏住楚子航的胳膊,可花纹还在蔓延,这样的举动根本是无动于衷。 “没有人骗我们,”路明非喃喃道,“那天是下雨的,有铃声的。” “是我忘记了……” 路明非双腿发抖,从那次在海底自己绝望的救不了诺诺之后,他再也没有过这种感觉,身处深渊,没人能帮上忙。可能是路鸣泽和他确实是兄弟之类的,他竟然有那么一点点心灵感应,知道路鸣泽不会再管他的闲事了,就算他还想管,自己也没有任何东西能拿去交换了,他一直心里不明白一件事情,那件事情也是自从他最恐惧的。龙类渴望金钱、力量、权利,想满足自己的一切欲望,但是他从路鸣泽身上看不到一点野心,兄弟间的感情在他眼里好得很,没有任何一个人想灭掉另一方,去做这个世界的王。是真的没有举动,还只是暂时没有举动,不管是哪一个,路明非都知道自己实在是太弱了,不管是争夺又或者退而求其次想要保命,都没有任何资本和路鸣泽去战斗。 [龙族]玄空_第27章 “你到底忘了什么,把话说完!”恺撒不耐烦的说。 路明非捡起地上的显示屏,快速的滑动着,发现周边所有记录的地区都已经变成了金色。 “这是记号……我们现在在幻境里,和上次一样!”路明非猛地抬头,发现原本站在他们面前的老法师已经不见了,只剩下满目的金色,冰冷的华藏世界,古老的木门,和窗外的大雨。 乌云遮日,天色渐晚,又下雨了,只是这回不再是龙王。 “幻境的覆盖范围不可能太大,她就在我们周围。”楚子航咬着牙说。 “我靠,师兄你没事吧,你的胳膊被反噬了?”路明非跑到楚子航面前扶住他,手却不敢碰到那骇人的红色花纹。 “去找人,她坚持不了多久了,使用言灵的幻境很耗体力,但她的能量场已经干涉到了引导器的运作,说明已经渗入现实了。”楚子航深吸了一口气,“她耗的不是体力,是命。” 路明非立在原地,不知道下一步应该干什么,他们已经失去了最后的线索。 恺撒拿出手机拨打电话,意外的是竟然还有信号,竟然通了,果然如楚子航所说,现实和幻境已经交叠了。 “把东西都丢掉,三公里外有执行部给我们留的车,我们现在必须马上过去,本部B级以下的成员已经记不清楚这个计划了。”恺撒迅速卸下身上的设备绑带,把已经没电的蓄电池踢到一边,那个满屏幕金色的显示屏上的画面立马消失了,“我们的时间不多了。”恺撒把狄克推多和M4Super90装进防水袋,推开木门冲了出去,一阵狂风夹杂着雨点刮进室内,铜铃一阵乱响。 路明非卸掉身上的背包,准备追上去,但又顾忌着楚子航,毕竟谁也不知道被反噬究竟会是什么下场,他刚在原地踌躇不前的时候,楚子航却比他先走了,他扯掉了右手手臂的袖子,暗红色的花纹直接裸露在冬日的空气中。 “走。”楚子航也扔下背包,只拿着刀袋朝雨里追去。路明非现在都开始怀疑,到底获得强化的是谁啊?怎么看都不是自己啊,这一个个的跑的比打了鸡血的狗还快。路明非觉得不带点什么东西实在是不太好,最后翻遍了整个隔离装备箱只找到了一把□□92F,和两排替换弹夹,虽然有点丢人,但至少也把生存几率往上上升了那么一点点点点,他抓起防水袋往头上一套,把□□揣在兜里,就撒丫子狂奔,为什么敢把手\抢揣兜里,其实路明非不是有胆子,这种情况要是放在平时他是一万个不敢的,问题关键是这把□□确确实实只是一把枪,装备部信誓旦旦的说他们并没有兴趣改装这种“麻瓜”。可怜的路明非的装备箱里只有这一把手\抢,连炼金武器都不是,他实在搞不懂学院究竟是什么意图。 雨滴啪嗒啪嗒的落在路明非身上,顺着羽绒服的袖子直接灌了进去,路明非想减慢速度,但现在确实不允许他这么做,他记得以前听过一个歪门邪道,据说在雨天里走路其实比跑步淋的雨还要少一些,但是在这种情况下,不管走路还是跑步估计都没什么太大差别了,一个是非常冷,一个是极其冷。路明非索性把枪装进了防水袋里,自己硬着头皮朝着远处那辆白色的越野车跑,他这个时候就开始莫名想念楚子航的言灵,必要的时候完全可以一滴雨都淋不着。 “路明非你快一点!”恺撒发动了车,大G发动机轰鸣着走上了他们来时的路,路明非三步并作两步跳上了车,昂贵的真皮座椅湿淋淋的,像是刚从河里捞上来一样,唯独与车里湿淋淋的气氛不相符的是楚子航,他周身的气温高的吓人,就连车座上的水都在被蒸发,简直是人工暖气。 “师兄,我觉得你在冒火。”路明非把手凑过去,想烤干袖口,却被楚子航一个眼神吓得缩回了手。 楚子航又往边上挪了挪,低声道:“我释放出作为引导的力量现在全部要回到我身上,别靠近我,不然会转移给你。” 路明非哦哦了两声,觉得不是什么好滋味,而且这天气也太冷了点,明明南方十二月多是不会下雪的,但是现在车窗外面已经冻了一层薄冰,车内暖空调也开到了最大,要不是路明非挨楚子航近,现在估计真如他所言全身要冻上冰碴子了。恺撒也察觉到了不对劲,看了眼车内的气温显示屏,发现车外部温度已经到了零下五度,而且还有在向下的趋势。 “路明非,我觉得你的猜想从头错到了尾。”恺撒踩下了刹车,轮胎抓着冰面丝毫没有打滑。 “我觉得她根本不需要我们救,她是想杀了我们。”车猛地加速,路明非惊恐的回过头,刚刚他们停的地方猛地出现了一根约有四五米的冰棱,要是真那么来一下,车现在已经穿了。路明非赶紧梳理了一下人物关系,发现了有一点非常不对头,“老大,她们俩不是好闺蜜吗?难道为了某极品男反目成仇了?” 恺撒没说话,路明非感觉自己非常尴尬,如果有那么一句话来形容,可能就是他硬生生把天给聊死了。 “关键时候你要学会少说点话,路明非。”恺撒猛地调转车头,竟然没有踩下刹车,直直的朝那根冰蓝色的冰棱撞去,路明非大声叫着。一旁的楚子航紧握着右拳,神色严峻的直直的坐着、 “如果失败,君焰准备,害怕你可以下去。”恺撒一踩油门,向前驶去,顺便伸手把后面路明非那边的门打开了,路明非抱着头躲在座椅下方,大脑高速运转加上万分的惊恐中他想,这些人都是疯子,整个卡塞尔最不缺少的就是疯子,他们说话永远不会留给你思考和执行的时间,只有绝对的正确和绝对的错误,发示号令的人可能说的话你根本听不懂,最后留给你判断你应该做什么的,就只有危急时刻脑子里仅剩的默契度了。但是这种龙类与生俱来的默契度好像根本不存在于路明非身上,他自己是这么想的,也不知道是血统太高了还是智商太低了,或者说两者都有。 路明非惊叫后的三秒,仿佛万籁俱寂,死神从他的头顶上飘忽而去,但也只是仿佛,其实三秒还是三秒,至少在恺撒和楚子航眼里就是很完美的三秒。路明非抬起头的时候,发现楚子航紧握的右拳已经放松了,整个人靠在座椅背上,恺撒开始有闲功夫点燃一根烟,而那根巨大的冰柱还耸立在原地,三秒还是那三秒,什么都没变。 “你们干了什么?!”路明非惊讶的问。 “你没发现现在出现了很多不应该出现的东西吗,那些东西都是假的,我赌一把,这东西也是假的。”恺撒抽了口烟,指着刚刚被穿过的冰棱说。 “我靠,这么牛逼的吗?老大,你有没有想过万一我们撞死了怎么办?” “留给了楚子航足足0.4秒的反应时间,对于他来说足够了。” 路明非心说你们都牛逼,贼牛逼了,冰柱子都敢穿过去。 “那这个叶淑也是假的?”路明非问,“人都能造假,真的不愧是我们大□□的特色,都发扬到这个方面来了,真是业务广泛。” “现在重新开始了,这是最后一次机会,我们往哪走?”恺撒把车停在路边,荒草都要长齐车窗了,半指宽的雪压在上面就好像没有重量一样,远处的夕阳还有彩虹在一起交映着,空中都是扑棱着翅膀的白鸽,路明非觉得这场景很美,但是有一种异样的感觉,很熟悉,但是很悲伤,好像就是一个人人生中一定会见到一次这样的场景,但会是在他死前观看走马灯的时候,看到这一切,仁慈的神也许会通过这个告诉他,世界很美,你来过一回,可你没有看到过这个世界本来的样子,现在让你看一下,珍惜一下,惋惜一下,痛惜一下,因为你现在要挂掉了。 “我也不知道往哪,我真的不认识这个地方。”路明非看着几乎被冻满了冰的窗外景色发呆,虽然他只能透过鼻头往上的那一点点小缝隙,但他还是锲而不舍得抬高了脑袋。 “你说你想起什么了。”楚子航问,他的声音很轻,似乎生怕打破了路明非这种想入非非的中二少年幻想自己弥留之际见证世界的美丽的气氛。 “啊?没什么啊,你让我看看外面说不定我就想起来了。”路明非心不在焉的回答,结果窗户外面的冰瞬间变成了水蒸气,直到他感到鼻头热热的,才发觉整辆车外的冰全部被楚子航融掉了。 “你看。”楚子航摆摆手,指着窗外。 路明非心里很不是滋味,他其实只是随便瞎掰两句,没想到楚子航真的帮他把冰给融掉了,专门让他看外面,其实他看了外面也看不出什么名堂来。 “我其实……”路明非扭头向外面看去,却发现这个幻境里也开始下起了雨,他感觉有些记忆开始重叠了,但是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因素,就是铃声,刚刚突然被激起的思维就是因为一阵铃声,又像是铃铛,又像是铜铃。 “雨……铃……”路明非把下巴搁在车窗边上,窗外的雨下的不是很大,冰柱子如雨后春笋一般突突突的冒出来,但是没有一根能真正伤害到他们,站在马路中间的那个女孩穿着火红色的厚厚的棉袄,像是雪国里的玫瑰花,孤单的妖艳。就算这些无谓的攻击一点也没有伤到路明非一行人,但她还是接连不断的保持着攻击姿态,就好像没有思维一样,但路明非一时间也不敢肯定这个人到底是真的存在还是只是幻觉,所以索性把思绪又放回“雨”和“铃”上。 “雨铃霖?”路明非一个抬头,差点撞到了玻璃上,他感觉自己这辈子最大的庆幸就是现在也可以理直气壮自己玩过一个游戏救见救国救人命了。 《剑侠情缘》系列是他玩过为数不多的RPG游戏,从1到2到3,每一次更新总是期待个一年半载的,每一次画质玩法大提升,路明非永远是光荣的内测玩家。而雨铃霖这个词就是剑侠情缘网络版三里面的一个门派,叫做七秀的技能,其实想来就很简单,甚至周葳蕤还好心的提醒了他一下,因为当时两人交流游戏的时候,都互相知道对方的账号,其实这个单词被她想的很简单,就是个游戏账号,而另外一个比较明显的提示就是她在转圈圈,剑侠情缘网络版三里面的七秀发技能前都是会拿着双剑转圈圈的,她以为路明非能想起来,但是路明非没有,可能是因为这种少女心的职业特色至少这辈子是跟路明非没啥缘分的。 “那是什么?”恺撒问。 “西子湖畔西子情,楼外楼中雨铃霖。去西湖!她在楼外楼!”路明非拿出手机想调导航,结果发现根本就没有信号,他们现在所在的这条路根本就没有任何路标,而且在这个边下雪边出彩虹的地方谁知道路是不是顺着彩虹桥通到天上去。 “你知道这首诗?”恺撒一踩油门,车向前窜出去好远,冰柱在后面穷追不舍,不过路明非怀疑其实恺撒也不知道到底是往哪个方向。 “怎么?老大你也知道?” “不知道。”恺撒拿出手机,发现也没有信号。 “不知道就对了,这是个游戏里面的。” “前面有人。”楚子航声音高了起来,恺撒猛地一个刹车,疑惑的向前看去。 “人在哪?” 路明非盯着那个人影,“就在前面啊,老大你没看见吗?” 恺撒透过前挡风玻璃往外看,路明非也做出同样的举动,只是两个人得到的结果却不一样,恺撒冷静的说:“我看不见。” 路明非赶紧问楚子航,楚子航眯着眼睛看了许久,最后点了点头,说:“很模糊。” 但是路明非看到的确实是一个很清楚的人,那朵雪国玫瑰,现在就面无表情的站在车前,动也不动,但是路明非不敢像恺撒那样子直接撞过去,冰柱子什么的就算了,但是活生生的人路明非绝对下不了手,他第一眼认出叶淑就是因为那件红色的衣服,在她的照片上也是一件红色的长裙,好像她真的就是一朵高傲的雪国玫瑰,生活里只有绝对,红色,白色,单纯却单调,这样的人他只见过一个,就是上杉绘梨衣,那个会喊他Sakura的女孩。 “那换我来开车,我能看见。”路明非一把打开车门,向驾驶位走去,却听到一声响动,那个女孩倒在了他面前,甚至还没来得及等到路明非扶她一下,她的身体就已经开始结冰,不到五秒钟,就被结结实实的冻在了地上,雨越下越大,渐渐变成了雪和冰雹,透明的冰块立在路中间,冰块中的那抹红色格外扎眼,她的眼睛都没有闭上,直直的看着一个方向,路明非伸手摸了一下那冰块,一瞬间温度骤降,路面开始结冰,顺着一个方向,迅速形成干冰层,甚至还在冒着白气,很明显对比周围本来就低的要命的温度,这条细细的干冰层温度更低,它不断地在延伸,源头就是这块冰块。 [龙族]玄空_第28章 路明非看傻在了原地,然后反应过来这难道是在给自己指路?原来之前恺撒的想法也不全对,假的归假的,其实别人叶淑根本就没有想要伤到他们。 “你们……看得见干冰层吗?” 路明非坐在驾驶位上搓着手,他感觉有些他看不见的东西已经开始变得稀薄,但是他能够感受到,时间真的不多了。 “看不到。”这回两个人齐声说。 “老大先失去了对这件事的视觉,现在师兄也看不到了,我怀疑真的像他们说的一样是血统问题……”路明非一脚油门踩到底,在空无一人的大路上飞奔,顺着一直蔓延的干冰层,路明非觉得这就是去他们要去的地方的路。 “路明非,你听我说。”恺撒按着太阳穴,“你刚刚说什么我没听懂,但现在的情况是我们正在出任务,没错吧?” “没错。” “任务内容是什么?”恺撒问,他不敢置信的看着手中的炼金武器,和外面的一切,但是路明非甚至感觉他们看到的东西已经跟自己不一样了。 “我跟你说不清楚,现在只有我能看见这些,你们只能信我,不然我们谁都走不出去。”路明非狠狠地咬了一下自己的下嘴唇,他发誓从小到大即便是在最凶的数学老师的课上昏昏欲睡的时候自己都没有用过这个办法。 “妈的,这什么操作,指路给我把脑子指丢了。”路明非在一个路口急转,雪越下越大,车轮已经开始打滑,但是车速一点都没减,路明非这才发现原来自己也有开云霄飞车的潜质,以后再也没资格说师兄了。 “路明非,你看到了什么?”楚子航没有坐在座位上,路明非在喧嚣的马达声中听到了金属刃出鞘的声音。 “下雪,路,我们在幻境里,前面有转弯,哎哎!师兄你坐好。” 副驾驶上的恺撒也架好了M4Super90,车窗一打开,冷风迎面吹来,路明非觉得自己的脸上的皮肤都要被冻坏了。 “我们看到的和你不一样,这也许是个尼伯龙根,我什么都不记得了。”恺撒端起机枪对着窗外一通扫射,路明非听到了物体中弹的声音,知道他们肯定命中了什么东西。 “外面都是死侍!”恺撒大喊,他的金发在风中飞舞着,后挡风玻璃在路明非听不清楚的隐约咆哮声中应声而碎,路明非知道自己忽略了自己的眼睛,现在他不知道到底谁看到的是真的,既然只有他知道自己看到的是幻境,那可能真的只有自己看到的是假的了。 “靠!我跟你们看到的不一样,我直着开会翻车吗?” 玻璃碎裂的声音接踵而至,路明非慌不择路的甚至想要不管三七二十一的直着向前开,结果通过后视镜往外看的时候,发现楚子航根本就不在座位上了,路明非的神经瞬间炸裂,刚找回来的师兄难道又要没了? 恺撒换掉扫空的弹夹,换了个刁钻的角度点射了一排淡蓝色的弹头,路明非看的瞪出来了,他听说过这个炼金弹头,据说是装备部新研发的三无产品,能够在点火的瞬间制造出小型爆炸的效果,原来的装备部只是希望能够把武力用□□或者冷兵器表现出来,现在估计时代在变迁,理念在升级,这帮人已经妄图把言灵效果搞到这些装备里面了,比如这个小型爆炸估计就是模仿的君焰。 恺撒转头给路明非比了个数字,一个“3”的手势,路明非就知道事情不对,其实这帮疯子做事情有时候还是会提醒一下他的,知道他没有所谓的默契度,但是一般这些需要提示的东西都不是什么好事。路明非在心里默默地数着,“3,2,1”倒数到“1”的时候,他把油门踩到底,一声巨响差点要把路明非震聋,他一个急刹,在后视镜里面看到一道划过半空中的火花,和一连串的金色火焰,路明非曾经听说过,君焰原本的温度应该是金色,那是最高的言灵释放程度,能够融化一切东西,甚至能够让其他物理系言灵失效,不过至今没有人见过这种类似极端形态的释放。看来装备部的那群疯子误打误撞的研究出了君焰的新用法。 后视镜中的楚子航,刀带着火星划过一个完美的圆弧,热浪将他推后,他身形向后一翻,直直的落在了路明非停在路中的车顶上,用刀柄敲了敲车顶,示意路明非赶快走。 路明非呆呆的踩了油门,觉得这可能就是传说中的“真男人从不回头看爆炸”吧。 “顺着你的路走吧,后面的桥断了,一时半会他们过不来。”恺撒拿出一发那个蓝色炼金弹头的子弹壳,放进塑料密封袋中,“装备部的那帮人还想让我们写试用报告,我有点不忍心告诉他们要催动这东西只有君焰的温度有用,普通的子弹根本打不爆,就算是炼金武器也准星太低了。” “可是装备部的那帮人有没有跟你说这玩意不能连着用?我感觉这根本就是爆炸啊老大。” “说过,但这就是爆炸。” “疯了疯了……”路明非刚准备吐槽,就被恺撒的枪柄一撞方向盘,车向左边急转弯,路明非知道事情不妙,前方肯定有拦路狗,他回头看车摆动的方向,原来的路线上硬生生被划出了两道黑色的轮胎痕迹,就像那种不要命的外国佬在悬崖边上漂移,还飙车开得老快表演特技的时候的那种轮胎黑色道道,路明非不禁佩服自己的车技,漂移道像用了飘柔一样规规矩矩的。 他猛地想到一件事,“我靠,老大,你不怕把师兄甩下来?!”他大喊。 “如果能被甩下来他就不是楚子航了。”恺撒不以为然的叼着烟,对着车前又是连开三枪。 “刹车!” 路明非猛地踩下刹车,子弹在五十米外炸成了一片金色的火海,车差点被冲击波掀翻,路明非捂着眼睛眯眼向前看,恍惚间他好像看到了人间地狱,无数黑影在呐喊着,叫嚷着,他们的脸上带着最原始的恐惧,最悲痛的无奈,最疲惫的绝望,他们伸出枯槁的手,向着路明非的方向。 路明非感受到了他们的灵魂,像是在挣扎的从死亡中求生。 他惊恐的眨了眨眼睛,怀疑这些景象可能就是真正发生在外的景象,而自己却还沉醉在彩虹飞雪白鸽和漂亮妹子的世界里。这种感觉真的让他为以前的自己很惭愧,自己眼里看到的永远是被处理过的结局,真正的地狱都是师兄和老大在面对。 还有那一刹那,地狱般的景象在他眼前闪过,之后又是雪白的幻境,路明非听到“哒”的一声,有人踩在雪地上的声音,他闭上眼睛不去想,因为另一个世界里那个人一定是踩在血泊上的。 “刚才前面有个大东西。”恺撒从车门旁边打开一个巨大的暗格,里面全都是各种奇怪颜色的炼金弹头,又拉开路明非那边的暗格,全都是标号为“S”的炼金武器,路明非这才意识到自己不是被M和叶淑骗了,而是被学院骗了,自己知道一些他们知道的东西,但是他们知道自己不知道的东西,这些编号为“S”的炼金武器甚至只有在对付龙王和高危混血种的时候才会用到,但是这辆车上的装备根本就不是针对一个普通任务那么简单的,其实学院早有准备,这个任务的精密程度和危险程度甚至很有可能让他们丧命,想到这里,路明非的表情不自觉的凝重了起来。 “你别想多了,这是我的私人藏货,学院不知道这事,刚才留给我们的最后三发弹药已经用完了,回去只需要写个报告就能解决所有大破坏的事情,而且这个报告不需要我写。”恺撒用冒烟的枪管头指指路明非,“你写。” 路明非恨不得抱头鼠窜赶紧逃离这个地方,但是他知道他离开了还会有人顶在前面,为他战斗,替他死,所以他不敢走。 路明非瞪大眼睛看着窗外,楚子航站在一片白茫茫的雪景里,风吹起了他的风衣和围巾,棕色的格子围巾路明非看一眼就知道价格不菲,而且从高中就只钟情于那个牌子,路明非姑且认定这种奢侈品就是“低调奢华”的代名词。他闭着眼睛,左右手紧握着刀,路明非屏气凝神,刹那间,他感觉空气被什么拨动了,楚子航睁开了双眼,黄金瞳在白雪中极为炫目,天丛云和昆古尼尔带着火划破了冷风中的空气,他以极限速度在雪中挥舞着双刀,路明非看不到实体,但是却能感觉到那些黑色的影子被拦腰斩断。 恺撒往身上绑好装备带,装备带上全都是那些“S”武器,他还装了一包备用弹夹,然后跳下车,狄克推多以刁钻的角度划过车门旁边的某个物体,路明非感觉车座上都被溅满了不明液体。 “我看不到这些啊!我怎么走?”路明非朝着恺撒大叫。 “你看不到他们,但是他们能伤到你,所以总有人要处理掉这些东西。”恺撒深吸了一口,“还有一件事,路明非,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恺撒抬手往斜边扫射了一排子弹,君焰瞬间引爆,眨眼间楚子航已经出现在恺撒身边。 “我们也看不到。” “但我们看到的和你不一样,你如果待在这里,会比我们危险。”楚子航甩了一下刀,路明非甚至感觉到上面有黑色的血液溅落在白色的雪地上,他永远也忘不了那种黏黏糊糊像石油一样恶心的感觉。 “你看到了什么?”路明非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楚子航偏了偏头,眼睛盯着挡风玻璃的前方,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 “我们挡住它们,你调头回去,这个结界是重叠的。”楚子航低喘着说,很明显高精度的君焰消耗了他太多体力。 “你怎么知道的?”恺撒和路明非显然都很惊讶。 “准确的来说,它正在重叠。”楚子航丢下左手的昆古尼尔,上前一步握住了路明非的右手,路明非感觉手上传来湿热的感觉,还有一股腥臭味,再抬头的时候才发现楚子航的半截袖子已经全是血污,和他全身的整洁毫不相符。楚子航又收回手,他的半截袖子立刻变成了整洁干净的样子。 “你现在回去,我们来解决这里。”楚子航重新捡起刀,攥在手中。 “这他妈不行啊,你们什么都看不见,我也不知道往哪边走!”路明非使劲踹了一脚车门。 “干冰层是对称的。”楚子航没理他,自顾自地说。 “那你们看得见吗?” “你看得见吗?” [龙族]玄空_第29章 “就是因为我看不见我才不敢走啊!”路明非有一种感觉,如果他现在放弃了这两个人,那就算求爹爹告奶奶也不会有人来救他们出去了,路鸣泽当时郑重其事的说的事情肯定不会是在扯犊子。 “这边消失的东西,那边也不会出现,你不会有危险。”楚子航摇摇头,“我们留在这边。” 路明非感觉自己要疯掉了,为什么这两个亡命之徒就像是愤青一样根本看不出谁在关心他们。 恺撒把路明非塞进驾驶位,一踹车轮子,“我们能听到,你走吧,别把谁都当弱仔,去干你的事,只有你最了解我们要来干什么了。” 路明非现在根本不想逞强留下来,但他也不想走,他什么都不想干。人活着总是在纠结,你不想被别人当小孩看,也不想被别人当大人看,因为你不想让别人帮你承担,自己也不想承担,最后这件事情还是由愿意承担的人去收尾,当你获得心理安慰的时候你就默认这件事情是你做完的了。 但事实呢?事实不能允许你默认。 “我不是不想走,”路明非吼回去,“我们本来就是来找人的,不是来问十万个为什么的,我没你们想的那么鸡肋,如果有更好的选择,我就留下来,谁最屌谁去,掉头回去走那条阳光大路。我们谁都有看不见的东西,别五十步笑百步。”他尝试着打开车门,结果发现楚子航抬起昆古尼尔卡住了门缝,无论路明非怎么推都推不开。 “我真的很想问问,为什么师兄你知道结界重叠,还有老大为什么知道这些都是假的。”路明非几乎放弃了和他们谈判,虽然他知道这些问题他们也不会回答,不管他们是真的凭直觉猜出来的,还是合伙在骗自己,他们都没有义务回答自己。 楚子航放下了昆古尼尔,其实也只有路明非知道那是昆古尼尔,楚子航从来不给刀起名字,除非那把刀原来就有名字,不然他只会叫它“刀”,因为这种制品在他眼里已经被算作消耗品之一了。 “路明非,你只想到了救她。”楚子航淡淡道。 路明非一愣,踹门的脚也停了下来。 “当人有目的的时候,往往会和目的背道而驰。我没法回答你的其他问题,但这个问题就出自你本身,不是我们为什么发现了那么多,而是你平时应该第一时间察觉到的东西,现在全都忽视了,你仔细去想,会发现早就有很多不对的地方了。”楚子航盯着他的眼睛,左手的刀快速的挥动了一下,路明非听到了血溅在车门上的声音,但是却没有溅到自己的脸上,窗玻璃在快速的上升,楚子航按着外控钥匙上的按钮,车被发动了。路明非又听见了风快速划过的声音,一旁的恺撒举起枪几个点射,物体中弹的声音在寂静的黑暗里十分清晰。楚子航向后一把扔掉外控钥匙,铁砸在地上哐当的一声,随着升降玻璃到顶部,已经被隔绝在了窗外。 “交给我们,你去救她。我知道的关于这件事情的一切,在结束后都会告诉你,你不用担心。”楚子航保持着握刀的姿势,对着路明非说。 路明非一咬牙,一脚油门就摆方向盘掉头了。其实有时候他真的跟其他人很没默契,但是那只是大部分时间,在所有人都做好万全的判断的时候,他只能跟着别人的计划走了,这时候默契不默契好像就显得没那么重要了。不过牛逼如师兄老大,做出的判断也基本没有什么大问题吧。这么久没见,路明非感觉自己都快要膨胀到自称学院霸王了,结果见到神话三人组的其他两位,还是只能居人之下当一只陪衬品一样的菜鸡,但是这次不一样了,他被郑重其事的托付了,至少这么多年来自己遭的罪也不是白遭的,自己也能够成为被信任的人了。 前面的路开始变亮,路明非又到了那个叶淑被冻住的冰块那,果然如楚子航所说,这不只是一块冰块,这是一个界限,两边都会有干冰层,而且是对称的。 车内是密封的,但是路明非感觉自己闻到了咸咸的海风的味道,他疯狂的在空无一人的大路上飙车。曾经大雨中的东京,他也曾这样做过,但他谁都没救回来,这种事情不能在他有能力的时候再发生一次,当一个人的内疚达到了极点的时候,会失去所有的理智。 路明非伸手在挂挡器旁边摸了两下,他摸到了恺撒落下的一包烟,他拿出打火机点上,也不知道是不是姿势不对,烟点起来的时候熏得他直流泪。他总是听说抽烟能醒神,也不知道这句话是谁说的,反正这句话对恺撒应该是有用的,但他从来没见过楚子航抽烟,楚子航在自己肉体清醒的时候思维永远能保持清醒。路明非苦笑了一下,狠狠地吸了一大口手中的烟,也不知道这烟是什么牌子的,味道特别冲,路明非咳嗽着像是呛了一大口水。 他永远燃烧着自己的一切,做超出自己能力范围之外的事情。 幻境里所有的东西都美好的超出现实,一路上无数白鸽跟着越野车飞翔着,就好像是随行的护卫,公路渐渐开始变成盘山路,就像日本的动漫里面男主女主骑着自行车会走过的那样,左边是绿树青山,右边是海,果然这时候就应该有一点海风。路明非叼着燃烧了一半的烟,开始冷静下来思考。是个人都会发现,这条路明显不会是去杭州的了,而是去一个不知道是什么地方的,可能是少女漫画里面的某个爱情圣地,也可能是像《黑执事》里面塞巴斯蒂安和夏尔结局时的蓝玫瑰花田。其实路明非早就觉得奇怪,这些事情好像都是被什么线索连在一起触发,像多米诺骨牌一样,中间会有障碍,这时候就需要上一座桥或者摆一个小吊球,才能够把另一边连起来,最重要的是M给出的线索其实根本指向的跟她现实的所在地不是一个地点。杭州的西湖就叫做西湖,并且确实在孤山路就有一个餐厅叫做楼外楼,但是M给出的提示中的“西湖”其实是在扬州的瘦西湖,就算路明非的地理学的再不好,他在玩游戏的时候也看过游戏上的地图,真正在杭州西湖的是另一个门派,并不是M给出的那个转圈圈的“七秀”。这时候很明显就能看出来,其实她实指的根本就不是一个地方,甚至在幻境里也没有指向那里的路。 路明非扔掉已经只剩烟屁股的烟头,抖了抖身上的烟灰,往前使劲看了看,发现这条路似乎根本到不了头,他停下车,走到盘山公路的围栏旁,看着远处的海,白鸽停在车顶上和他肩膀上,咕咕的叫着。这种只会出现在动漫里的场景现在就切切实实的发生在他身上,路明非甚至开始觉得有这种言灵其实并没有什么不好,闲来无事的时候还可以做做梦,给自己创造个幻境,每次追完一个新番就造一个幻境进去感受一下,这对于路明非这种宅男简直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事情。 那她告诉我们这些信息究竟是为什么呢?逗我们玩呢。 路明非没来由的一阵烦躁,停在他肩膀上的白鸽扑棱着翅膀全都飞走了,他吐了吐粘在嘴的羽毛,其实他知道烦躁解决不了问题,他耽误不起了,在他烦躁的时候有人在给他拼命。 人说话是为了什么?其实这就和世界上先有鸡还是先有蛋一样,值得人思考,你说你说话也可以,不说话也可以,但是为了什么不说话,又为了什么说话? 路明非认真开始想这个问题,因为他发现所有的一切回归本质其实就是M“说”了一些话,然后有了他们现在的拼死拼活。 他突然想到了楚子航那句“你不用担心”。楚子航是一个从来不说没用的话的人,既然他说了这句不用担心,就说明该告诉的就是会告诉你。其实这句话说来简单,但深刻的去理解可以说明一个问题。 一个人真的想让你知道什么事情的时候,是不会绕弯子的。 M也许其实并没有想要隐藏什么,她想说的话其实都说过了,她想让路明非知道的路明非也都知道了,正是因为路明非知道了,才有了之后的所有。路明非刹那间醒悟了,其实他说的话就是多米诺骨牌上推动骨牌前进的小吊球,他的记忆是所有人里面最深刻的,正是因为大家都会忘掉一个人,所以一个人不会存在。一个人如果死了,大家会忘记他,但是如果一个人活着,却没有人记得他,那他跟死了有什么区别呢? 路明非意识到为什么路鸣泽说这是他管不了的事情,因为自己要去解开的东西并不是别的,而是“常识”和“定论”,俗话说来就是一个人出生就被所有人教也是公认为恒定存在的东西。 为什么一加一等于二?一是什么,二又是什么?数字是什么?它用来表示的东西就一定是对的吗? 现在的他需要和一个维持着人类思维的东西抗衡,在所有人都忘记一个人的时候,努力去承认一个人的存在,如果自己这最后一根救命稻草都不承认M的存在,那M就是不存在了。所以在三个人都记得任务流程和她失踪点的时候,一路上的能量点才会持续的显示,在自己喊出她的名字的时候,这个幻境才会被开启,这一切都是在记忆的长河里一个人力挽狂澜。 如果现在路明非都不记得她了,那这个幻境也根本就不存在了,但是现在多米诺骨牌仿佛到了一个节点,因为根本就没有下一个提示,这个幻境也可以说是暂时没有意义了。难道M就是为了让他进来感受一下二次元世界的美好吗?那未免也付出太多了。 他完全在这件事情里找不到任何头绪,就在他平视远方,甚至在考虑要不要再来一根烟的时候,才发现有时候当你学会了低头,才知道路就在脚下。 路明非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他看着远处的海岸,发现有无数条七色的彩虹,就像女神的裙摆,白鸽停在彩虹上,云就在彩虹边穿梭,好像彩虹是实体存在的一样。 像什么? 正常人都会想到桥,路明非就是那样的正常人,但他这几年来的训练让他的观察能力有很大的长进,他发现从他调头那刻开始,就可以说是从地狱走向了天堂,而一路上的天堂就延续了这么一座牛逼的彩虹桥,如果再有栋房子在天上,路明非都想吟诗一首,“小桥流水人家”了。 等一下,小桥流水人家?!这里刚好没有人家,自己也没文化,就想起来这么一句文绉绉的诗,四舍五入就只剩下“小桥流水”了。 路明非觉得多米诺骨牌一下子从头倒到了尾,自己这么久来其实是在玩一个声控开启的闯关游戏,而写一关的提示其实已经在一开始给过他了,这个提示其实就在那M说过的那首诗里。 “小桥流水叶娉婷。”路明非低声念出来,然后抬头看向那座彩虹桥,心说这他妈哪是小桥啊,这要不是我想象力丰富,我看到的第一眼肯定以为是长江大桥啊,是三峡水坝啊!这差距也有点太大了吧。 路明非肯定了一下自己的思路,觉得这种“声控开启关卡”应该没什么问题,于是清了清嗓子对着海平面大声喊:“我知道这首诗什么意思了!芝麻开门!暗号是小桥流水叶娉婷!”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分钟,除了听到声音惊起的白鸽,剩下的沉默中什么都没有发生。路明非以为彩虹桥会像干冰层一样疯狂的延续到他的面前,来接他去所谓的“小桥流水”享受一下二次元宅男的天堂,结果什么都没发生。 有话说,不是在沉默中爆发,就是在沉默中灭亡,但是在沉默中继续沉默那是最尴尬的。 这什么意思?路明非有点搞不懂了,明明按照前面的顺序,都应该是声控触发,难道这次不按套路出牌,变成了温控的?那我还要模仿一下小桥流水的水温还是咋的?路明非心说这女的真是思维不太一样,从小到大都不太一样,怪不得所谓的天才其实都是怪物,救个人有必要这样子吗,要想自己被救还不简单,信息给的明确一点不就好了,那不是获救率还要大一点,这么隐晦难道是要大家去猜字谜吗?反正路明非肯定自己是没有这个兴致的。 “唰”。 路明非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穿透了自己胸前的冰柱。 这是真的?路明非死都不会相信,所谓的没有危险,竟然只是指的那些怪物,最大的危险竟然出现在了自己意料之外的人,从一开始就被归为可信任名单的叶淑,这时候竟然会背后捅刀子? 本来就不温热的血液在滴落地上的途中已经变成了红色的冰晶,就像美丽的红宝石一样,一颗颗的砸在地上,路明非的脚离地半米多高,伤口在胸前疯狂的飙血,甚至能听见血肉撕裂和骨头断掉的声音。路明非眼前一黑,他现在没有任何可以用来防身的东西,唯一的一把鸡肋□□,不仅离自己很远,还根本不能用来对付这种控制非生物体的怪物。 路明非曾经想过自己会握着一把刀,把刀插在龙类生物的最强大boss头顶上,风风光光的说出最后一句:“我要走了,人类们。”留下自己的一世英名,或者在国外的一个大牧场里看着鲜花和湖泊,寿终正寝,默默无闻。但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死在这种地方,“你他妈……叶淑,我认识你姐们儿,你放我……下来……”路明非这才明白,也许那个干冰层根本就不是用来指路的,其实是叶淑释放了自己最后的言灵能力,代价就是让自己的本体无意识,用来超大范围的追踪路明非的去向。路明非其实根本不知道言灵还能这么用,他现在感觉这种越来越多的衍生能力已经能和转基因技术的神奇创新性抗衡了,指不定什么时候冰火都能一起用了,然后给那个言灵起个拉风的名字就叫冰与火之歌。 “你听我……”剧烈的疼痛撕扯着他的神经,他最后睁眼看着自己胸前的那个大洞,足足能够塞下一个水桶,血肉已经和衣物都被冻成了冰棱,活像路明非找到楚子航时他身上的那些鳞片中的金属碎片。 真的很疼。 这一次路明非再也没有出现每次他中二之魂爆发的时候都会出现的全身血液像是要沸腾,然后就能动一动小拇指花掉四分之一的命拯救世界的感觉了,他身边只有死一样的寂静。他听着自己的血液慢慢在低温下凝固,甚至每一处器官,每一块皮肤,都开始失去感觉、触觉,海风的味道消失了,冰冷的感觉被黑暗代替,疼痛加剧,但是却再也听不到血液结成的冰棱落地发出的“叮”的声音。 他最后的思维已经不足以支撑他去反应这个事情从开始到结尾的任何一个细节,因为这一切真的发生的太快了,甚至快到不会有任何一个人来得及救他,而从尼伯龙根计划之后一向对于危险十分警觉的他也来不及反应。 冰柱慢慢的消失,那个胸前有着一个大洞的躯体掉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白鸽迅速围了上来,停在盘山路的护栏上,羽毛漂浮着落在他的伤口上。 [龙族]玄空_第30章 此刻万籁俱寂,只剩下执着的灵魂在漂浮,在寻找,在不屈中醒来。 死而求生,绝地玄空。 不知道过了多久,路明非感觉自己在一片黑暗中醒来,其实这就让他开始疑惑一个问题,在黑暗中怎么醒来。明明是黑暗,为什么你会知道自己不是无意识的?他想不明白,甚至他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一个什么状态,按照他的记忆,现在他应该不是在天堂,就是在地狱,不过也许自己的盗版光盘买的太多,应该不会上天堂,也许上帝也负责打假打伪那自己可就太倒霉了。 “哎,今天该你扫地,你怎么又什么都不干?”路明非打了一个激灵,因为他听到了一个女孩子的声音,然后感觉到自己的肩膀被拍了一下,那个女声应该是属于一个高中生或者初中生的,因为听起来很有活力,但是语气里满满的都是抱怨。 “我不回家了,你放学就让司机接吧。”路明非闻到了潮潮的气味,这是一个雨天,电话里响起了一个略显疲惫的中年男声。 “你这个身份证没满十八岁,你得多交二十,不信你去隔壁问问,都是这个价。”路明非认出了这个声音,这是仕兰中学隔壁的隔壁的隔壁,一条充斥着油烟味儿的小巷子里这附近唯一一个黑网吧的老板娘的声音,曾经路明非为了和他套近乎还专门办了一张“黄金会员卡”冲了不少钱,最后到毕业都没有用完,低价转让给了高二的一个问题少年。 “您的冰激凌红茶好了,去冰三分甜,加珍珠波霸椰果。”这是被高中时期的路明非列为奢侈品首位的“一点点”奶茶店服务员的声音,他们家的饮品单路明非闭着眼睛都能背出来,每天就琢磨着要去点什么,最后还是走之前诺诺请他喝了一杯。 这特么是什么玩意?我的人生回放?现在难道是看走马灯吗?还是路鸣泽那个小混蛋又做了什么捉弄人的事?路明非愤愤不平的想,但转念他又觉得不对,首先自己在学生时期从来不会有司机接,其次自己根本喝不起奶茶。 说起来发现不对的竟然是这么不上档次的区别,路明非心里还是觉得有点寒酸的。 但是他实在猜不出来这到底是谁的回忆,也没听说过牛头马面或者黑白无常又或者是地狱使者会让人帮忙看别人的走马灯,如果还有这种业务,那路明非一定要现在挂个牌子就开始接活儿了,牌子上面就写着“您有什么不想回忆的东西吗?不管是渣男渣女,小学糗事,告白失败,都可以帮您解决,现在承包代看走马灯业务,一次十块,让您在生命的最后一瞬间也享受全方位的服务,尽显您的奢华。走过路过不要错过,价钱公道,童叟无欺!”至少这样还能提前赚赚冥币,至少自己死后不会这么穷。 他这么想着,但是声音并没有停下来,这个不算走马灯的走马灯还在继续,但是因为没有画面,也没有当事人的任何回答,所以路明非一时无从分析。 接下来声音出现的频率开始快了起来,有时候是几条叠在一起,像是黑暗中迷魅魍魉的窃窃私语。 “人家考第一名是因为人家厉害,但是每个人都是有缺点的,不可能哪里都厉害,同学们不要什么都向他学习。” “你没觉得这个人真的很奇怪吗?” “我是不是好像在哪里见过你?算了,就当是我们认识了吧!” “你知道这个事情吗?那你为什么不去找他们,你这样一直拖着也不是个办法,你永远没法和你现在所处的环境融在一起的。” “为什么你会知道密码?” “你已经发现的事情我们也在着手处理,但是这个事情真的太奇怪了,谁的手里都没有能够证明它真实性的资料,如果一旦展开调查但没有结果,这会是一项巨大的损失。” …… 过了很长时间,周围的环境稍微安静了一点,路明非清楚地听到了一个他自己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声音。 “以后数据共享,你有攻略就发我。”那是一个男孩困倦的声音,他打了个哈欠继续说,“反正我们患难兄弟,哦不!兄妹,不过也可能是姐弟,不管了不管了,以后要找我就来二楼C区九排,我跟你说,这三个窗,虽然冬天冷但是没烟味儿。” 是他自己的声音。 路明非僵住了,他现在知道这个走马灯是谁的了,不过如果它真的是走马灯,路明非倒是庆幸自己现在能去陪陪当年的患难兄妹或者是姐弟了,说不定两个人一个因为盗版光盘,一个因为盗版漫画,都下地狱了,然后在地狱里联机打游戏。不过这个周葳蕤其实应该家里挺有钱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活的跟自己一样憋屈,要是让路明非选择,路明非一定会直接去学校隔壁的“小精灵”网咖办一张年卡,然后天天去一点点喝奶茶,加全套配料,点最贵的那种,但是周葳蕤过的就像一个普通学生,既不戴Burberry的围巾,也不穿YSL的衣服,在路明非的记忆里有钱人都是这么穿的,比如说楚子航,每天车接车送,衣服天天不重样。也不知道是不是工薪阶层对资本主义的仇富心理,路明非竟然想到的是,他从来不知道的周葳蕤,竟然活的这么神秘又这么普通,好像她的日常和路明非一点区别都没有。曾经的路明非连走上大街都觉得身边都是贵宾犬,就自己一只是田园狗,进超市都只敢往打折区走,在繁华的十字路口,过了马路就是地铁站进口,而他只能左拐右拐站在公交站台前,在奢侈品门面云集的聚光灯下,他灰溜溜的挑着街尾的十元店里最便宜的东西。却没想到这个神秘的女孩其实就像一个人的影子,就像路明非走上公交的时候,她正在对面公交站台。 周围还是一片黑暗,但是路明非可以完全确定自己是清醒的了,而且从未如此清醒,因为他甚至已经开始做好准备面对最后的结局。 “不愿意扫就直说,装什么高冷,天天就这样。”扫把摔在地上,然后一个人抽开凳子跑走了。 “下个月我都不在家,钱已经给你留好了,不要再给我打电话了,有事去找你的母亲。” “你要有钱怎么不去网咖?还讲究什么烟味儿,闻点又不会死人。” “您没带钱吗?也可以支付宝或者微信的,什么?都没有?那抱歉了,请后面一位顾客点单。” 声音开始继续响起,依旧没有回答,路明非抱着腿坐在地上,闭着眼睛听着,他现在真的很想对周葳蕤道歉,原来她真正的生活路明非现在才知道。 “这叫做血之哀,你应该知道的,你在四岁的时候就发现了你父亲的事情,可是我也没办法解答你的疑问,你可以去联系卡塞尔学院的校方,他们也许能帮到你。” “你不是出生之前父亲就去世了吗?” “这只是个账号而已,只要你会一点网络技术,随时可以篡改申请时间,就算你能用密码登录上也证明不了什么,你只有血统没有言灵,这一点已经很奇怪了,你不要再怀疑自己身边的事了,有些时候我们是会很惋惜,但是不是所有惋惜都会有合适的理由。” 声音停下了,路明非似乎已经习惯了黑暗,他听完所有的声音,发现其实所有的一切都是围绕着一个事情发生的,其中的一些明显是针对一个人问的问题的回答,而这些答句又存在很大的漏洞,周葳蕤在高中的时候明明还和她的爸爸通过电话,但是在回答里却有人说她父亲在她出生前就去世了。其次就是回答的人所说的那个账号,路明非基本已经知道了这些话的思路,周葳蕤其实知道了这个言灵的奇怪之处,所以拿出了不知道为什么没有消失的账号,来证明自己父亲的存在,如果按照时间来算,如果这个账号是她父亲的,那在图书馆查到的记录就完全对上了。 但是没有人相信。 就像她的存在一样,如果没有人记得,那和死了有什么区别。但是拥有这样言灵的人也许并不止一个,所有的一切都不存在,不被相信的时候,唯一的知情者该是多么绝望。 路明非粗略的算了一下,自己进入寺庙的时候应该是傍晚,现在过了这么久,应该已经半夜了,不知道这样的黑暗还要持续多久,不知道师兄他们怎么样。 如果当时自己没走就好了,现在自己也不会半死不活的躺在一片黑暗里,师兄他们也不会面对那些不知道是什么的危险。 “站起来吧。”路明非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有一点沙哑的娃娃音。他猛地回头,“周葳蕤?!” “老板,你真的不准备管这件事吗?”薯片妞嚼着辣条,看着一片漆黑的显示屏,显示屏右上角的时间在往后跳着,说明不是显示器出了问题,是确实镜头前就是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到。 电话那边久违的迎来了一阵沉默,“我无能为力。” 薯片妞皱了皱眉头,在键盘上疯狂的按着,接连几个闪屏,时间还是在往后跳着,但是还是一片漆黑。 “他会死吗?” “人总是要见一见死亡的。”对方挂断了电话,薯片妞放下手中的辣条,看着桌上的一张相片,按照篇幅来说,那明显是一张三个人的全家福,中间应该站的是孩子,左边是爸爸,右边是妈妈,现在只有右边一个穿着旗袍的女人在幸福的笑着,左边和中间已经空空如也。 路明非回头仍然是一片黑暗,但是他感觉到一双手扶着他起来了,他胸口的疼痛迫使他保持清醒。那双手比他小很多,每一个指尖上都有厚厚的茧,路明非知道这是周葳蕤的手,因为她不仅弹钢琴而且敲键盘。 远处开始出现光,有一个扎着双马尾的小孩在奔跑着,还有一个背着粉色书包的小女孩忧心忡忡的走在路上,相对之前的小女孩,这个应该已经上小学了,她们离路明非很远,路明非看不清楚她们的脸。无数个人影在黑暗中出现,有坐着抬头看天的,有穿着COS服的,有低头写作业的,有拆开三明治包装大嚼特嚼的,还有扎着单马尾的。路明非看清楚了她们的脸,发现那是不同时间段的周葳蕤,她实在有太多路明非没见过的样子了,路明非从来不知道这个一周不洗头的死宅曾经也是个活泼可爱的班花级人物。 “现在是十一点四十五分,我还有十五分钟的时间可以跟你聊聊天。”路明非听到了布料摩擦地板的声音,周葳蕤在她旁边坐了下来,所有曾经的她都定格在了原地。 “好久不见。”路明非忍住眼泪,憋出了一句蹩脚的开场词。 “那么伤感干什么,当年JJC连输26把你都没这么心情低落。”她清了清嗓子,但是嗓音还是带着沙哑的感觉,不知道是不是天生的。 路明非只能凭感觉听出她的声音了,连她长什么样子都快忘记了, 但是有些人总是陪伴你走过了一段时光,就算时间再久,你也会记得一种感觉,会用另一种方式记住他,只是再也不会在人群中第一眼认出他了。 “难道你怕你死了?看不出来啊!这么多年了我们的学生会长还没开金手指呢?你可是唯一的S级,你不会死的。但我只能用这种方式见到你了,没办法,我现在见不到任何活着的人了。”她开玩笑一样的说着。 “你别扯了,你不是还活着吗,不然你怎么跟我说话。”路明非苦笑的说。 [龙族]玄空_第31章 “没这么傻吧,这是假的呀。” “其实我也才发现,这种能够控制一切的感觉其实还挺受限制的,因为你们可能都想不到为什么,我们为什么会被忘记,是因为我们的言灵一旦被触发,就一定会死亡,反过来说,只有在我们濒死的时候我们才知道自己的言灵是什么,虽然你可能看起来觉得挺厉害的,但是代价是我的命。” “你早说啊,画什么图啊,还搞那么多幺蛾子,我找你用了多久?有这时间我就能救你了!”路明非猛地站起来,对着周葳蕤说话的方向咆哮着。 “我有些东西是不能说的,幻境再怎么厉害,你见过在现实里奏效的吗?你坐下听我说,我的时间不多了。” “现在是十一点四十七分,我还剩十三分钟。” 路明非用手捂着眼睛坐下来,他不知道该怎么办。 “没想到多年没见,我们还挺默契的,我给的线索你都找过来了。我也知道你挺疼的,但我不是故意的,你死掉的地方离我现实的本体很近,只有在那个地方我才能够混淆“秩序”的判断,我是故意杀掉你的,但十三分钟之后你会安全离开,你能记得我说的多少,那我就不知道了。” “我不能说我是被谁重伤的,也不能说所谓的“秩序”是什么东西,你可以认为是一个特别强大的言灵,强大到所有人都只能听他的,但他不是黑王,也不是白王,就是一个存在,存在用于约束所有的过于强大和不合理。” “也许你只会暂时记住我,但是你能走到这里,已经很不错了。现在我要告诉你的东西会以一种特别的方式,虽然你是听我说的,但是相当于转述,就像为什么我的父亲死了,但是Mogrant的账号没有消失一样。你可能已经发现了,我早就在找这种死亡就会消失在所有人记忆里的原因,结果最后发现原因就出在我自己身上。我父亲死亡的情况我并不清楚,但是这种言灵并不是可遗传的,我判断应该是在前一个人死亡之后后一个人的才会被激活,但是我可能是一个意外中的意外,我和我父亲的言灵是相同的,所以我才会有一种感应,早就发现了这种情况的不对,可以这么说,我对我的死亡是有准备的,而我准备至今,却仍然存在很多不确定因素,我把我所有的信息都通过一种方式留在了Mogrant的账号上,“秩序”对于信息的处理量是有限的,一旦信息的记录达到一定量,就不会消失了。” 路明非用手背揉着眼睛,不知道在掩饰些什么,其实他自己也知道没必要这样,因为周葳蕤其实也在一片黑暗中,他们两个互相根本看不见。 “你应该还有很多想问的,但是我没时间回答了,你只需要带着这些信息回去,就够给你记一笔大功的。对啦,忘了告诉你,这个言灵叫做归息,是不是很好听?” “但是有很多东西都是美丽而残酷的。” 周葳蕤站了起来,整理了一下衣服,路明非又闻到了咸咸的海风的味道,但是他胸口的疼痛不允许他去想别的。 “十一点五十二分。”周葳蕤说。 “起来吧,不会疼的,给你看看我的世界。”有一点光开始从周葳蕤身边蔓延,她再次向他伸出了手,路明非握了上去,站起来,他感觉胸口的不适感消失了。 刹那间无限光明,路明非发现自己站在彩虹上,身边是无数白鸽,日本那种斜屋顶的小镇和山上的神社就在自己的脚下,还有那条盘山公路,车就停在护栏旁边。 “我一直想要住在这种地方,但是现在没法实现了,所以只好在离开之前看一眼,顺便给你分享一下。” 路明非赶紧擦干了自己的眼泪,换上一副比哭还难看的笑,无所谓的说:“你离开什么?又去网吧通宵吗?” 周葳蕤真的无所谓的笑了笑,说:“是啊。” 她穿着仕兰高中的校服,是路明非最熟悉的样子,但是认真的化了妆,梳了很漂亮的发型,还戴了一个蝴蝶结的发卡,看起来就是一个青春洋溢的小学妹。 就像每次放学,会在奶茶店买冰激凌红茶,会在茶吧追新番,会在网吧办卡,会在下雨天等在走廊的周葳蕤一样。 “笑一笑,别让我记住你最怂的样子,搞得这么多年了,你还是没变,说出去怎么好意思?”她伸出手,白鸽停在她手上,海风吹着她的校服裙和短发,她就像一个快要消失的精灵一样,眨着大大的眼睛,想要逗路明非开心。 “你这世界不靠谱啊,天堂的边缘还住着魔鬼呢。”路明非再次捂住了眼睛,他怕听到最不幸的答案,而他忍不住他的眼泪。 “现实都有两面呢,幻境也会有的。”周葳蕤在彩虹上跳着走来走去,“那是所有归息的拥有者,是每一个这样的人的心魔,在你苟延残喘时将你吞噬殆尽。” “真不巧被你的朋友碰上了,不过……”周葳蕤抿了抿嘴,然后又笑了起来,“他们会没事的。 “十一点五十七分,还剩下三分钟,路明非,我要你帮我做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如果你不做出决定,今后还会有更多像我这样的人出现,我为这一刻做了很多准备,想要结束这一切,最大的不确定因素就是你了。” 路明非心想都到这种时候了还会有什么愿望,自己还有什么不能完成的呢?如果有…… 周葳蕤张了张手掌,手中突然出现了一个防水袋,路明非呆住了。 是那把连装备部都嫌弃的博莱塔92F。 周葳蕤熟练的卸掉所有子弹,只剩下其中的一发,然后顺手把剩下的子弹和备用弹夹都装进防水袋里,扔下了云端, 她在走近,路明非在后退。 “十一点五十八分,路明非,杀\了\我。”周葳蕤摇了摇头,“我不想沦落到被“秩序”处决,那样会更可怕。” 她就这样站在云端,伸出手,等着路明非接下那把枪,海风吹过路明非的头发,像是在抚慰他早就崩溃的心。 “我并不害怕,路明非。” 当你闭上眼睛面对死亡的时候,才知道什么叫做活着,你以为最后你脑袋里的会是恐惧,疼痛,其实不然。会是小时候只有你一个人知道的秘密基地,夏天教室里青草膏的味道,晒过的被子暖暖的,猫咪柔顺的毛。在一个有阳光的下午,光脚站在地砖上,削一个苹果吃,在网吧里通宵打游戏,吸着二手烟对着麦克风大喊,潮湿的傍晚,放学回家绕开水坑走。会有很多个不同年龄阶段的你笑着站在你面前,穿着他们那时候最喜欢的衣服,有的带着伤,有的没有,有的睁着眼,有的闭着。 有的对你说谢谢,有的对你说再见。 路明非泣不成声,一把夺过她手中的枪。 “十一点五十九分,我先打好招呼,你快要看到一些很可怕的事情了,但我相信你,你不会像以前一样怂了,是吧,学生会长!”无数无形的利刃撕扯过她的肌肤,深可见骨,瞬间她体无完肤,像是被拆解的机器零件,最瞩目的还是胸口那结着冰棱的大洞。她再也站不稳,倒在了快要支撑不住的两个人的彩虹上,远处的神社和民居开始扭曲,她的身体为了自卫,已经呈现出了龙化,手上黑色的鳞片是最典型的死侍特征,有一只白鸽在她手臂旁盘旋,像是恶魔与天使的轮舞。这就是为什么所有人都会像她说的一样没事,因为这是在她的世界,所有的一切她都可以选择去承担,这是她最后能做到的一切了。 “开\枪\吧。” 砰。 彩虹瞬间像毛线团一样被揉成了一团,这个小小的世界尽头像一个黑洞,要将最后的美好吞噬殆尽。 他再也坚持不住,把那把博莱塔92F使出全身最大的力气扔向彩虹尽头的黑洞,全身颤抖的对着那具遍体鳞伤的尸体大吼着。 “你他妈!逞什么英雄啊!!” 可世界依旧如此,依旧无动于衷,路明非跪在地上,一切又归于黑暗。 远处有一点光芒在黑暗中掉落下来,透明的闪着纯洁的倔强,在接触到不知道是不是地面的某个实质物体的时候发出了一声脆响,路明非发了疯一样的跑过去捡起它,在这个绝望边缘的世界里响起了那个女孩最后的声音。 “Remember me.” “Mogrant.” “我觉得这样并不会对他有任何帮助。”薯片妞看着恢复了显示的巨大液晶显示屏,喃喃道,她向来都是一句话掌握金融界生杀大权的理性人物,很少有时候会魂不守舍的针对一件事情不知道该怎么下手。 电话那边的人吸了一口气,过了几秒,如释重负的说:“对他如何,现在已经不是我们能够决定的。” 黑夜,星空,漆黑一片的草坪上,一个略显单薄的身影孤单的站在中央,风吹着草向一边斜斜的依偎。 那个身影抬起了手,把手放在自己胸前。 缺了什么,又多了什么,空落落的,却多出了很多无用的感情。 [龙族]玄空_第32章 是寒冷让路明非找到了最后一丝自己活着的感觉,不过如果在这之前他不能完全清醒过来,这种感觉可能就要变成错觉了,他感到自己的浑身都是酸痛的,体温估计已经低到零下了,双眼像是被502黏在了一起,根本睁不开,就像以前通宵了四五天,突然躺在课桌上一样。不,疲惫感比那时还要多出一百倍,一千倍。 他睁开了眼睛,看到的却不是天空。 熟悉的车顶,熟悉的温度,只是没有一开始连车外都冻成冰的低温那么夸张了,不过路明非肯定自己目前的身体状态非常不好,温度在低一点,三小时后自己就可能丧命。 天已经亮了,路明非发动了车,把暖气开到最高温度,戴上帽子,缩在驾驶位的座位里。车停在一条通往废弃的水泥厂的土路上,六点多的大路上也没有一辆车跑过,就更别提这种小路了,好在车还剩下半箱油,路明非不担心自己会回不去。 他盯着荧光的仪表盘上的时间,七点四十,回忆着七个小时四十分钟之前发生了什么。他本来以为所谓的“秩序”会抹掉他的所有记忆,甚至他现在开始觉得那样会更好,但是并没有,他发现每一件事情,每一句话,每一个感觉,他都记得,记得清清楚楚。这种感觉就像一个破布娃娃里面本来装的棉絮,都快要漏光了,有个人却把它撕开,往里面装上沉甸甸的铁,还用焊条焊上了,但破布娃娃能做什么?它不可能自己把铁拿出来,那它只能装着。 路明非放空自己了很长一段时间,直到空调已经热的他开始出汗,他才找回了自己一点点的理智。 这是第几个了? 有时候他感觉这个世界都是在围绕着他发生,为什么那么多人过着那么普通的生活,但是唯独自己过着刀上舔血的日子,最难接受的事情都发生在自己身边,也不知道到底是巧合还是自己太倒霉,以至于连累了所有身边的人,这些他身边的人他都曾想过要去救,但是成功的寥寥无几。 这是第二个,他看着在眼前死去的人。 这个翻版自己的女版衰仔,最后竟然死的这么英雄主义,路明非苦笑了一声,心里五味杂陈。最后他看到的那个场景,他觉得非常熟悉,曾经他们两个暑假寒假一起泡网吧的时候,打游戏打累了就开始看动漫,看日剧,虽然路明非觉得在网吧看东西真的很奢侈,但是那时候他连手机都没有,只能省下早饭钱去买漫画和盗版光盘,要不就是去影视屋租碟片看,这种在电脑上看东西的感觉真的是太爽了,想跳哪一集就跳哪一集,后来毕业了,两个人还用邮件联系过,一起交流新番和日剧。 那个场景其实路明非早就见过了,只是当时可能没有想起来,那是一部日剧里面的场景,周葳蕤曾经说过,如果有机会,她也想去住到那里。 路明非摘下头上的帽子,把空调度数调低,打开了手机的缓存,有一部剧静静地躺在大半页空白的播放器缓存页。 是那部《只想住在吉祥寺吗?》。 周葳蕤用最后的时间说的每一句话都不是废话,但是路明非觉得她还有很多没说的,很多很多。这个女孩决心去结束这一切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准备不去再连累任何人,因为她也不知道结果会如何,只能尽自己所能的减少可能发生的危险性,所以这么多年来和她有过交流的人几乎没有,上天留给他们的久别重逢甚至只有短短的几分钟。 一个人这么久的孤独,怎么可能一句两句说得清楚。 路明非关掉了播放器,登上了守夜人的网站,打开了Mogrant的账号界面,里面有一条长文章,设置只有一人可见,路明非点了进去。他并不打算把这些事情告诉任何人,他只需要带着报告回去就可以了,有些事情是没有经历过的人一丁点都不能理解的,所有美好的回忆就像那条吉祥寺街道一样,只停留在愿望里。 给路明非: 今天的天气很好,虽然可能有点冷,但是中午会出太阳,把暖气关掉吧,老吹空调会流鼻血的。 路明非关掉了车里的暖气。 现在请你认真的记住每一个字,因为现实最终会覆盖掉我留下的所有东西,我已经给你留了睡一觉的时间了,如果你着凉了,记得去医院,因为时间仓促,我没能在走之前给你盖一下被子。 我的游戏账号密码已经发给你的邮箱了,里面绑定的那张卡,密码是000000,记得每个月冲销活动都要买外观。 我的家人会把我忘掉,但会有一个存在代替我,名义上是我的妹妹,事实上并没有这个人存在,其他人根据对我的认知程度不同,记忆都会分配到一个跟我相似的社会地位,但是没有人会再知道我的名字了,没有任何人会再跟你谈起我的任何事情。 叶淑现在应该已经在杭州的某个医院了,她回到学院之后,记忆里关于我的事情会完全消失,麻烦把我留下的项链给她,随便编一个什么借口都可以,里面是归息的能力,如果她遇到危险,只要血统在我之下的所有她判定危险的人都会暂时困入幻境。但是这件事不要告诉她,为了确保她的安全,每一次幻境展开之后她的记忆都会被消除。 最后谈谈我们吧,我觉得我其实是一个很自私的人,不管是把你拉进这件事情还是给叶淑留下一个“免死符”,都是我自私的想要做到的事情。但你觉得开心别人不一定觉得开心啊,你不能这么自私,不过别人觉得开心的你不觉得开心,那就自私一点吧,自私一点有什么不好呢?反正值得开心的事情也不多了。 我曾经自私的以为靠我自己,就能保护所有人,直到有一天我发现,我自己是我生命中最后一个死去的人。 不谈这些了,有机会再去看看《只想住在吉祥寺吗?》吧,我还有很多很多想说的,对很多人,但我做过的事情已经够多了,那些事情都是刻进了事实里的,所以相对于我这个存在,事实更应该被记住,做这个事情的人,可以是我,也可以是别人,只是碰巧是我,所以最后是我。拥有同样能力的人,迷茫得活着,不甘心的死去,他们离开后,什么都没有留下。那就我一个人被大加赞赏,岂不是很不公平? 所以我带着他们做过的所有,就此消失,不论是好的,坏的,今天之后都不再会出现了。 我不会成为那些梦魇中的一个,因为我在最后选择了自由。 不要为我担心,也不要让我为你担心。 谢谢你,再见。 路明非还在往下滑着屏幕,希望还能再看到点什么东西,他实在不相信,为什么一个人真正的想离开,竟然就只有这么一点点想要说的,难道不应该是长篇大论,交代遗产,交代生平,交代自己死后的一切一切。 太阳出来了,雪在慢慢的融化,温度更低了。 他忽然明白了为什么这所谓的一切一切其实只有这么短短的几句话,因为这就是她的一切,因为她是和自己一样的人。在东京的海底,要留下遗言的时候,自己面对着录音设备竟然一时语塞,不知道该说什么。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如果让现在的路明非回到当时,一定大手一挥就一句:“再见!” 所以她也说了,就这样忘掉吧,再见。 “老妹儿!我懂你的,不告诉别人!”路明非吸了吸鼻涕,对着手机大声说。 长文章的页面变成了空白,路明非没有去刷新它,直接把手机锁屏扔到了副驾驶,一脚油门踩下去,沿着来时候的路狂奔,他知道她会让老大和师兄没事的,那些伤路明非都看在眼里,愧疚在心里,要不是他们挡住了那些东西,可能连那能和周葳蕤说上话的几分钟都没有了。 电话就在路明非一路狂飙的时候响起来了。 “您好,请问您是楚子航先生的家属吗?” 路明非抹了一把脸,说:“是,是我。” “麻烦您现在来乌镇中心医院一趟,楚子航先生和另一位外国国籍的病人正在昏迷状态,救护车三十分钟前把他们送到了医院,现在正在急救。” “好,我马上到。” 会没事的,会没事的,不能让人老妹儿白卖命了,你们给我坚强点。 “情况是这样的,凌晨有人拨打了急救电话,发现楚子航先生和恺……” 路明非迅速签着手术单,“恺撒,恺撒·加图索。” “对,和恺撒加图索先生昏倒在路边,身上有两三道需要缝合的伤口,不过你先别着急,不是很严重,只是现在病人的身体状态不是很好,现在已经在进行手术了,这边有一些文件需要您签,跟我过来一下。” 路明非晕晕乎乎的在一大堆文件上面签了自己的名字,根本没看上面到底写了什么,因为恺撒的签证可能不是常住的那种,所以要签的东西有点多,路明非双手抖得不行,精神状态极差。最后签完了一大堆东西,他坐在手术室门口的塑料椅子上,感觉四周的空气都冰冰凉凉的,吸进鼻子里的都是刺骨的冷气,走廊上其实开了空调,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暖和不起来。 可能是心冷了,路明非搓了搓手,把脑袋埋到了手心里。脸上很干,他努力的搓了搓自己的脸,想起了周葳蕤的那句会没事的,确实没事,但也只是自己完全没事,他早就该想到,自己已经没有能力去奢求太多了,当事情进入了一个自己根本不知道会如何发展的局面,肯定很多因素都是不可控的,一个人承受的东西,不管是什么东西,都是有限度的,就像周葳蕤帮自己背了伤,再加上楚子航和恺撒原先肯定要比现在恐怖很多的伤口,也会有一个承载的饱和状态,只能说这种在最坏的情况里面相对较好一点的发展状态,已经算是很幸运的了。说出去也不怕吹牛,终于有一次任务,是他真正一个人独自结尾的了。 手术灯在二十分钟之后由红色变成了绿色,路明非赶紧走过去,帮忙推病床,刚刚签的单子里有一张住院证明,路明非刷了楚子航给他的那张卡,交了五天的钱,因为他也不知道这两个人具体伤成什么样子,不过护士都说不太严重的对于他们来说五天应该够了。 双人病房里面楚子航和恺撒静静地躺在床上,路明非在窗边坐了很久,看着外面下的小雪,把空调调高了两度,然后朝靠他近一点的那张病床走过去,他惊讶的发现,楚子航竟然是醒着的。 “师兄……你醒了啊。”路明非看着已经调好了角度的床头支架,才发现其实他一直是醒着的,只是刚才自己坐在窗边不知道在想什么,没发现。 “她死了吗。”楚子航抬了抬眼睛,路明非僵住了,这是个肯定句,其实楚子航并没有想要问,他已经知道结果了。但是路明非突然觉得自己没脸去面对他,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任何人都没有错,唯一应该内疚的人其实是自己,自己做了这么久的心理工作,自己疏导了自己,又想好了面对所有人的说辞,结果真正有人这么问的时候,才第一个,他的心理防线思想防线已经全面崩溃了。 “我的错。”路明非低下了头,低声说道,声音竟然不带一丝情感。 [龙族]玄空_第33章 “我没能救她,是我的错。” 楚子航看着路明非,他发现自己已经不认识这个衰仔了,不知道是不是时间真的会改变一个人,他觉得路明非变得越来越像一个人,说话,做事,心态,经历,甚至思维方式,都变得越来越像一个人。 像谁呢? 楚子航皱眉,原来,他变得越来越像自己。 第5章 归息(2) 背负着所有人的希望,背负着无法挽回的愧疚,变坚强只是因为有太多不能辜负的,变冷血只因为有太多不能在乎的。他甚至觉得路明非比他还可怕,因为他从不流露多的情感,所以在很多人面前并不需要伪装,一个形象已经树立了许久,就不需要再用习惯性的动作去加固了,所以他至少在跟人打交道方面可以很轻松,但路明非并不是这样,大家知道的他都是有点神经质的乐天派,跟他讲什么他都笑嘻嘻的跟你开玩笑,什么都不在乎,什么都不想。这样的形象如果需要维持,那需要伪装的多好? 楚子航看着他,突然觉得手足无措。 路明非脸色铁青,就那么直愣愣的站在原地。 “她希望你这样吗?”过了良久,楚子航叹了口气说。 路明非微微抬头,眼睛里没有一丝神采。 生命中有太多个“她”,路明非已经不能理解这句话里面的“她”究竟是哪一个了,是错过的、珍惜的、挽留的、仰慕的、敬佩的,还是失去的。 他摇了摇头,“我不懂。” 这种行动上或者思维上的呆滞,路明非已经很久没有在别人面前表现出来过了。 “我希望你这样吗?” 路明非盯着楚子航绑着绷带的左臂,又摇了摇头。 “我不希望,所以你不要这样。”楚子航盯着他的眼睛说,路明非在感受到目光交接的那一刻微微颤抖了一下,他不清楚这是什么感觉,但是很多他埋藏了很久的感情突然一下全涌了出来,他蹲了下去,把头埋在了楚子航床边的被子里。 “只要还有一个人不希望你这样,不管是谁,你都该带着他的那份走下去。” 路明非不敢出声回答,也不敢抬起头,他怕自己的一声哽咽,在这个人面前都是弱者的表现。 就这样僵持了良久,路明非没有感觉到楚子航有任何动作,同样他也没有任何动作。他脑子里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该做什么,到底是起来表示自己听进去了鸡汤还是继续趴着不做声,好像不管哪一个,都很丢脸。 “你想知道的,我现在告诉你。”路明非被楚子航突然说话给吓到了,他第一时间的反应竟然是别人说话你不抬头简直就是不礼貌,更何况说话的人是师兄,所以猛地抬头,眼泪鼻涕一大把的黏在被子上,他赶紧揪了一张纸往脸上糊。 “我在幻境里跟你说的,一半是我自己发现的,一半是她告诉我的。所以你不知道,不全是你的问题。” 路明非觉得开口说话哽咽有点丢脸,索性继续听着,没出声。 “我以前见过她。”楚子航顿了顿,“我应该早告诉你,但我的分析能力也有限,在这件事情上,我得到的消息并不比你的多,后来因为言灵作用,我根本不记得我见过她。但学院官方的说明是她和叶淑一起被破格录取的,事实上她和我一样,是自己找到校方的。” 路明非心里咯噔一下,他终于明白了在幻境里那一幕幕的声音,究竟讲的是一个什么样的故事。 “她在卡塞尔见到我的时候很惊讶,我看得出来她很早就认识我,而且把我当做偶像对待,所以我出现在那里她会比见到其他人更惊讶。我醒过来之后恢复了很多当时的记忆,其实她当时就粗略告诉过我归息的能力,但是后来需要用到这些信息的时候,我已经对此失去记忆了。” 路明非听到这里,心里只想吐槽你这样的人谁不把你当偶像? “她在找到学院之前,还找过很多人,拥有龙血的组织并不是只有秘党一个,但是多数组织并没有帮上忙,她告诉我这些,是希望我能记住,因为我的血统比她高。” 路明非没想到楚子航会说的这么仔细,因为一般说出“这一切结束之后,我就会告诉你”诸如此类的话,最后都没机会能说出来。他平复了一下心情,尽量平静的说:“但你的血统不足够记住,我的也不足够。” 楚子航看了一眼路明非,又看了看手臂和颈部的绷带,“到了她能做选择的时候,她会让我们记住。你是必然,而我只是她的私心,其他人则不同。如果恺撒醒了你去问他,他依旧什么也不知道。” “原来长得帅还有这种加成,私心都能这么用的……”路明非面无表情的说着垃圾话,他的情绪现在全部像埋藏在心底的野兽,短暂的释放后终于被关进了牢笼。 有时候解决了一个大事情,最大的愧疚,最大的愤怒,最大的悲伤,都藏在心里。你表现出来的其实很真实,你会笑,会突然哭出来,会喋喋不休地讲,会突然沉默。但你看着楼梯口玻璃窗外的夕阳,才发现其实已经结束了,全都结束了。一瞬间你感到庆幸或者不甘,都结束了,然后开始习惯性的想以后的生活,觉得以后会过得更好,但也许迎接你的,是另一次不甘和失落。 路明非又趴回了被子上,“那她为什么要告诉你幻境里的情况,她都说什么了?” “幻境是重叠的,希望我能留下来抵挡梦魇,还有,她说其实去找她的是谁都可以,但你是最需要去的那一个,因为她能看到你的心魔。” “为什么是我?我就是个没什么卵用的二愣子,如果你去,可能事情就不会这样。” “因为我们不会愧疚。”楚子航淡淡道。 “我们杀了她,就只是杀了,连最后的意义都没给她剩下。” 路明非闻言心里一紧,自己明明什么都还没说过,没说过周葳蕤的死是自己动的手,为什么被楚子航知道的一清二楚? “你……”路明非哑口无言。 “你总是把什么都写在脸上。”楚子航慢慢解开手臂上的绷带,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正在恢复。 “知道我有心魔还给我再加一个,她有毛病?”路明非想不通,索性气急败坏的说,但他说完发现自己错了,自己这些话不应该跟楚子航抱怨,因为从头到尾楚子航都充当着一个正面角色,没有埋怨自己一句,也没有表示出一点不耐烦,这在他身上已经算是破天荒的宽容了。 “如果有一天,你也面临着和她一样的情况,你会理解。”楚子航并没有对他这样的态度有什么表示,他把绷带整齐的叠好,拿起床边的病号服上衣套上,把袖口的扣子扣好,这样没人能看出来他的伤口究竟恢复的怎么样。 路明非一下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的心跳从许多个小时之前就没有慢下来过,手里紧紧握着的那个项链像是在叩问自己,却又叩问不出自己到底为什么心如乱麻。万千思绪好像化作一支箭,狠狠地射中了路明非飘忽多年的灵魂,又把他钉回了路明非的体内,可灵魂甚至根本不想从箭下挣脱,因为他知道,这具躯体根本就不属于他,也不欢迎他,所以根本不用去做无用功的举动,当躯体无奈时,根本就会自己走掉。 “他暂时不会醒了,我回一趟香海禅寺。”楚子航套着对于他来说有点宽大的病号服,踩着棉拖鞋走在VIP病房走廊里,现在正是傍晚,医生护士都去吃饭了,走廊里没有人。路明非跟在他的旁边,脱下自己的羽绒服递给楚子航,道歉一般的小声说:“师兄,也许你是对的,但那太难了。”楚子航没有停下,路明非快走几步挡在他面前,在高中时候标杆级的人物,现在仍然看起来比自己高半个头,各种意义上的遥不可及。 他忽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挡在他面前,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有勇气挡在他面前,他收回了准备递衣服的手。 “我……送你去吧,很冷,外面。”他沉默了两秒说。 当心境相差太多的时候,有时候就没法把一件事情或者一个人放在同一个平面上对待了,那一瞬间距离感像荒原上的狼,飞奔着袭来。他有时候在想,这种距离感到底是一种疏离,还是一种保护,或者他真的从来不把谁放在眼里。 一路无话,楚子航在香海禅寺下车,在门口的保安室里拿回了自己的装备箱和背包,路明非把车开的很慢,楚子航把衣服换好之后就在后座闭目养神。 “我已经很努力的想做到你们这样了,但对我不起作用,我起不了作用的事情多了。在一个人没底气的时候,是绝对不可能冲动的,出了事情既没人给我垫背,也没人给我兜着,我根本没资本去拼。”路明非很落寞的说。 “所以我很多事情做不到,但我如果能做到,你们就别把我一个人赶走。” 他不敢想,如果周葳蕤出了任何一点差错,她那一刻的万箭穿心一般的痛,就该是降临在恺撒和楚子航身上,现在他看到的就是两具冰冷的尸体,如果真的是这样,他宁愿所有的伤害都在自己身上,因为自己没那么容易死,疼一疼也就过去了,但事情大部分时候不可能按照他的想法发展,所以他不敢,也承担不起这个责任,虽然这个责任根本不需要他承担。 [龙族]玄空_第34章 楚子航闭着的眼睛在他话音刚落的时候睁开了,但也只是看着窗外,无喜无悲。 “我知道了。” 路明非内心暗暗惊讶了一下他的回答,这无异于在婶婶面前要钱,不但对方没一上手就一顿胖揍,而且还笑嘻嘻的给了你一沓子鲜红鲜红的毛爷爷。 楚子航的目光越过座椅靠背,看到前面的烟盒凌乱的和打火机扔在副驾驶路明非的包上,车里淡淡的弥漫着香烟和血腥味。 “但那只是你的想法,你想保护别人。”楚子航把窗玻璃降下来一点,立刻有雪花吹进来了。 风声呼呼的肆虐着车内唯一一点温暖的空气。 “也会有人想保护你。”楚子航把车窗关上,“这无关乎做不做得到。” 路明非只当做这是一句肯定中的否定,却没想到等到理解了这句话真正的意义,才发现往往埋没在当年的词句最能让现实痛彻心扉。 回到医院,如楚子航所言,恺撒真的一直没醒,其实他的伤也不严重,和楚子航的差不多,顶多缝了七八针,断了几根骨头,对于他们来说这已经可以算是轻伤了,所以根本不至于昏迷这么久,路明非想,电脑格盘删除那么多东西都需要一段时间,也许为当事人编造一个和所有人都契合的经历,更要难,所以也需要时间。 那么为她的亲人、朋友、过往里所有的人,都编造一段谎言,让局内人都置身事外,有多难?需要多长时间? 其实每个人的一辈子都是按照目前年龄来算的,如果说路明非的一辈子就是咸鱼翻来覆去,最后也没能翻身,那么可能周葳蕤的一辈子都在筹划一件事情,路明非不相信她给每一个人编造的关于自己的结论都是在最后的那一刻做下决定的,她可能早就想好了,草蛇灰线,千里而伏,她一直都在等待着这个机会。 有时候去挑战秩序,究竟应不应该呢? 路明非在口袋里的手把那条项链从头摸索到尾,又从尾摸索到头,项链只是普通的银链子,上面有一个银半圆造型,已经磨损的很严重了,可能原来是一个马或者羊的生肖之类的,半圆造型的中心嵌了一颗应该不怎么贵的小水晶,本身并不会发光,路明非最后看到的光可能是还没消失完全的彩虹反的光。原来没落的光也很闪耀啊。 路明非坐在楚子航的病床尾,楚子航坐在床头,抱着笔记本电脑正在查看资料。将近晚上九点钟,路明非没拉窗帘,病房里也没开灯。窗外是路灯和纷纷扬扬的雪花,让路明非想到了有段时间很火的一部韩剧,女主总是很浪漫的说“初雪就要吃炸鸡和啤酒啊”,他那时候很羡慕女主这种颓废又嚣张的随心所欲。可现在他近乎一天没有吃过任何东西,水也没喝过,身体却没有任何感觉,甚至连对于食物的欲望都消失了。 可能是没缓过来?路明非并不感到奇怪,倒是楚子航也没吃什么东西,他转头看了看还躺在病床上的恺撒,犹豫了一下,打开手机点了两份外卖,都是粥和小菜。在选择支付方式的时候他楞了一下,想那张卡。他看了看自己卡里的余额,这个月也快过完了,奖学金又要发下来了,再加上这回任务的褒奖,应该够还自己刷出去楚子航那张卡的钱了。 谁想要过成这样呢? 路明非揉了揉头发,看着窗外的雪花,他数着雪花,数着自己认识的人,数着数着,觉得一个个都要不见了,落到地上都要化了。那么多雪,不可能每一片你都冻进冰箱里,那么多人,他实在抓不住每一个了。从一开始的悲痛欲绝,颓废,到现在已经能够在多数场合平静面对一切了。有时候累的为什么非要是自己,仔细想一想,真的有那么多事情和自己有关系吗? 有,所以心甘情愿。 但他真的不想在这么无始无终了。我能做到什么,路明非想。 为什么一定要把雪抓住,明明根本抓不住。那就干脆别让它降落下来,或者住进拉满了遮光窗帘的房间里,你看不到它,你连想抓他的欲望都不会有。 雪在风中斜飞着,一片有些大的六角形雪花贴在了窗户上,路明非的眼神迅速聚焦,抬起头。 差不多时间到了。 敲门声响的隔壁床位发出布料窸窸窣窣的声音,有新邮件的提醒从楚子航亮着光的电脑中发出。 路明非起身开门拿了外卖,放在正在撑起上半身的恺撒床头柜上一份,放在点进新邮件的楚子航旁边一份。 格盘完成了,最后的信息已经到了,结束了。 他拿起外套,“你们好好休息,病房住不下,我去宾馆。” 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但他希望,以后这种安排里最好不再会有他路明非这个人了。在他的记忆里,好像他就是残□□权中心的君王,途经之处都是灾难,死亡。可他又和君王不一样,他什么都没做,他也什么都不想做。 路明非想着自己迷迷糊糊的活了这么多年,是时候该清醒一下了,想想以后的事情,他回到车里扫了一眼,拿上包,顺便也拿上了那包烟。 医院的附近有不少小旅馆,路明非随便找了一个离病房楼近一点的,开了一间房。坐在完全黑暗的狭小空间里。 有一个曾经一度在QQ空间,贴吧知乎炒得火热的帖子,叫做梦游症患者的故事,其中有一个故事是有个高学历家庭美满怎么看起来脑子都没问题的社会成功男士,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的上帝,如果自己存在,那这个世界的所有都会围绕着自己存在,然后他自杀了,只是想看一下自己到底是不是上帝,很明显不是。 但他说的话全都错了吗?其实也不是。 他至少说对了一点,这个世界那么小小的一部分,围绕着他的一部分,确实消失了。 这个世界就是尤许多个这么小小的一部分组成的,他的那部分崩塌了,会连着许多个部分一起崩塌,所以他也确实做到了,这个世界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确实崩塌了。 从某种角度来说,他是上帝。 路明非扫了一眼这个普通人看起来完全漆黑的环境,他的感官告诉他,没有烟雾报警器。 他点上一根烟,烟灰掉在地板上。 还有老唐的事情没搞清楚,还有一年毕业,还有……诺诺的婚礼没去参加。 路明非猛地吸了一口烟,烟飘到他眼睛里,好像蛰的他眼泪都要掉出来了。算了,不去了吧,他想,去不去都没那么重要了,自己就是那个上帝,就算自己的世界崩塌了,也崩塌不到她陈墨瞳那里去。 如果动漫里的女神走出来了,你当然想跟她在一起,但是真的知道自己有机会在一起,其实不会开心,会惶恐,但是男主跟女神在一起好像就显得很自然也很容易让人接受了,所以无数次的反复,无数次的矛盾,终于让路明非劝说着自己慢慢放下。如果命也给你卖了,婚也看你结了,那你幸幸福福的过完这辈子,我好像也不会太心酸了。很多年了,他可以把所有人,陈雯雯,诺诺,绘梨衣,都当做自己身体的一部分去记住,可以刻在骨血里,但最后只是不让自己忘记。 得不得到,重要吗。真要得到,抓的住吗。 带他走进这个世界的,是谁?带他走出这个世界的,又该是谁?路明非没能想到任何人能帮自己逃离这些和长着翅膀的爬行种的世界,因为自己就是他们的老大。 他掐灭了还剩一半的烟头,这个触感总能让他想到昂热那个老家伙。对了,还有那个老家伙的事情没解决,这至少也算是自己颠覆了的历史里面需要防止重蹈覆辙的一部分吧。 什么时候,自己要坚持下去的理由已经可以分成一个个一部分数出来了? 那希望这些个一部分不要在多了,真的不要再增加了。 路明非觉得自己是一个好上帝,也是一个可以开挂的比别的人屌一点的上帝,但他反而比别人更难做好这个角色。他其实可以用很多种方式去解决一个问题,但是他选择了用人类的方式去解决。 他已经舍弃了很多东西来变得可以独当一面,不能再丢掉人性了。他摸着自己的脉搏,知道自己身体里留着所有秘党,所有有着龙血的组织全都渴望至极,也憎恨至极的血,自己的每一块骨头,都是无价之宝,但他们又恨不得把自己挫骨扬灰。 一旦这个身体真的变成了那些人最想见到又不想见到的东西,自己就彻底输了。 他蜷缩在不大不小的单人床中央,床单皱皱巴巴的和他的外套糊弄在一起,他没感觉到冷,也没感觉到饿或者疲惫,闭着的眼睁开的一瞬间,手机进来一条短信。 “Mogrant的账号邮箱把任务报告发给我了,已转交学院。” 对,就是这样,没有需要自己选择的地方,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他眯着眼睛,瞳孔涣散的看着手机屏幕,屏幕由亮变暗,最后完全光完全消失,才发现屏幕又反着另一个光源的光。 那个光是黄金色的,他模糊的看着屏幕中自己的脸,看着那双黄金瞳。 [龙族]玄空_第35章 他能感受到这件事情对自己并非思维上的影响,也许真如路鸣泽所说,自己不应该管这件事,因为这种影响是他绝对没有预料到的,但这种感觉是很久以前就有过的,那时候他还不知道,这其实跟血之哀一样,是一种血统上的压迫。 也许像楚子航那样的超A级被学院担心的事情,是真的有必要的,但他相信楚子航是能控制得住的那少数部分。 路鸣泽说得对,龙都渴望血,渴望力量,渴望强者。 路明非判断来自这种危险血统针对自身的言灵释放,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都会对精神上和身体上有极大地刺激,可他现在还不能确切的知道,这种刺激到底会带来什么效果,不过之前自己对于黑王能力的分析大部分是没错的。 再给我点时间吧。他把手机翻过去,闭上眼。 我现在还需要像个人一样,一样思考。 卡塞尔学院中央控制室。 “46小时29分……刚刚……收到了楚子航的任务报告……他们,做到了……”一位调查专员盯着大屏幕上的一秒前刚收到的信息,握住鼠标的手几近颤抖。 施耐德和曼施坦因不可思议的从堆积的资料中抬起头,控制室里的全部人都盯着大屏幕,鸦雀无声。 五秒后的一刹那,整个控制室像烧开了的水一样沸腾起来。这是对于龙族文明的第一项超出四大君王范围内的研究,没有被任何人记录在册的言灵档案,却被一群连身上流着的血都不是纯净的混血种们探测到了,这是秘党前后数百年最引以为傲的成果。 “天啊!!我早就说过了!他是我最出色的学生!!我就知道路明非他会创造奇迹!”古德里安激动地热泪盈眶,大手一挥拍在了桌子上。 数百张白纸同时翻飞的掉落在地上,但没有人去管它们。 他们被互相拥抱和飞吻的人群来回踩踏,在欢呼声中变成一片又一片。 他们终于到了那一刻,认为白纸就是白纸,认为苹果和蜡笔都消失了。 “这次的任务真的非常完美!”施耐德不由得称赞道。 “我承认我没想到他们能把叶淑救回来,这简直是奇迹,那里的言灵发动者甚至强到检测器上都有显示,虽然不知道对方是什么牛鬼蛇神,不过她安全就是最大的幸运了。”古德里安一只手翻着资料薄,一只手抓着手机打电话,安排学院的人第一时间去医院了解叶淑的情况。 帕西面带微笑的推开控制室的门,将几份报告放在古德里安面前。 控制室门外站着所有在会议上到场的校董,但他们都没有走进门内一步,好像门内的狂欢和他们没有一点关系。明明他们才应该是这件事情结束后最应该雀跃的人。 可他们好像在这漫长的时间里,数百年里,一直像这群年轻人的影子一样立在门外,立在光辉的背面。 也许世界上总会需要一些这样的人,承载所有其他人不愿意承载、不能承载的东西,尽管那些东西有可能是罪恶的,是黑暗的,也没关系,因为他们漫长的生命里,全都刻满了黑暗的伤痕。 古德里安翻开了报告的第一页,笑容凝固在了脸上。 他赶紧把剩下的几份报告一起塞进了黑暗中的档案袋,又把档案袋装进了自己的手提包里。 帕西微微鞠了一躬,向门口走去,给古德里安留下一个难以揣测的背影。 “叮咚” 路明非的手机响了。 他过了很久才慢慢的翻过身去,看那条信息。 罕见的是一条彩信,依旧是楚子航发过来的。路明非点开那张图片,是在黑暗中拍的电脑屏幕,上面是楚子航收到的那封邮件,周葳蕤发来的任务报告。上面交代了归息的言灵能力,当然是经过润色的,然后言灵使用者其实是叶淑,她在出任务时遇到了危险,三人赶去救她时她已经身受重伤,三人打败了那个危险混血种并把叶淑送往了医院。而归息的能力已经在报告中被描绘成了一个并没什么用的鸡肋言灵,只有在受到重伤时才可以创造小范围的领域混淆敌人的视听。 路明非其实不用看的都知道她会说些什么,但他还是认真的看完了那不多不少的五百多字。才明白其实周葳蕤布好的这个框架真的很玄妙。他现在开始觉得周葳蕤和叶淑的感情不是单纯的能用友情来形容的了,如果一个巨大的阴谋中,布局者需要照顾全局,还要特意去照顾一个人,那会很累,但是周葳蕤并没有因此忽视掉这一个人。 如果叶淑拥有的还是霜印,那以后不免作为行动组专员南征北战,但是如果只是归息这样一个言灵,再加上她本来就不高的血统,最多只能做一个幕后工作者了,也就等于其实周葳蕤早就给她上好了双重保险,就算她根本不可能会遇到什么危险,但是真正的关键时刻那条项链也可以保命,顺便给所有人证明这个言灵,这份报告的真实性。 而那个十分危险的混血种,自然就是重伤恺撒和楚子航的无数个梦魇,恺撒的记忆已经和大部分人一样被修改成了适应当前报告的样子,而楚子航发来这条消息,就是为了和他串通好被更改过的一切。 但自始至终,他没有想到她竟然会对楚子航这么了解,连他任务报告的惯用格式和语气都模仿的一点不差。 为什么自己会知道她模仿的一点不差? 路明非看着楚子航的联系人页面。 原来我不知不觉对他有这么了解了吗?路明非自己都觉得可笑,他觉得以前的自己尤其可笑,而现在的自己更可笑。 可能是尼古丁让他有了莫大的勇气和清醒的思维,但是等他静默几分钟,就会觉得自己的一腔热血肯定会因为只是单方面的一腔热血而落空。 他在那根烟抽完之前最后的决定是,等他解决了前面他想的诸如此类的事情,就去把剩下“奥丁”全都杀了,不管用什么能力,不管自己能不能撑到最后。 这样世界上他最后一个救过很多次,也救过他很多次的人,就再也不会有顾虑了。 这一切路明非可以默默地去做,因为总有一些人,在他心目中是永远无法比肩的。 路明非看完了那张图,正准备点开对话框回复,却在界面上升的一瞬间看到了那条彩信其实不只有一张图片,还有一句话。 “值得吗。” 路明非愣住了,他一时不明白楚子航这句话是对谁说的,难道他有读心术吗?知道现在自己的想法,问自己值得吗? 他反反复复的把那句话看了好多遍,他觉得她读不懂这句话的意思了。 如果说正常人听了周葳蕤这件事情,多半会感叹说不值,因为一个A级的女性混血种,是有无限前途和美好的未来的,不管是婚姻或者工作,肯定都是待遇从优。就算她把自己的秘密透露出来,让路明非写一段真实的报告交上去,这件事情依旧可以解决的很完美。 但是她却把所有的功劳全都扣到了连记忆都没有的许多人身上,让必然变成了一种意外。 路明非在键盘的空格上按了一下,又按了一下删除键,就这样反反复复了十几次,他还是想不到该说什么。如果师兄是问的自己呢?值得吗? 自己的那些想法,都是真的准备要去付诸行动的,如果真的这么做了,值得吗? 路明非感觉到紧握着手机的手出了一层冷汗,一瞬间他头痛欲裂,一度失去的寒冷,饥饿,恐慌,和对黑暗的畏惧,又重新出现在了他的感知里。 路明非看着手机渐渐消失下去的光,他发抖的看着周围的黑暗,就像在周葳蕤给他看的幻境里一样,他看到了无数个自己,什么样的都有,什么时候的都有,但自己看不清楚他们的脸。 他慌忙站起来按亮了这个房间里所有的等,廉价的灯泡发出和LED灯不同的橘黄色昏暗的光。在这样的灯光下,好像很多冷冰冰的东西都可以被橘黄色染得有那么一丝温暖。 路明非的思维乱到无法认真重新去理解这句话到底想要表达的是什么,为什么每次这个人的一句话总是能把自己从不同意以上的边缘线上拽回来。 他感觉到一阵恶心反胃,扔掉手机捂住了肚子,365天几乎每天都只吃一顿,而且百分之九十九的几率都是泡面,早就让他身体各项机能逐渐崩溃了,最后把他的健康全面挽救过来的是尼伯龙根计划,不过胃病这种东西总会留下后遗症的。 路明非不知道过了多久,那种刺痛的感觉终于在他的冷汗都快透过衣服浸湿了床单的时候减轻了一点,他早已经把疼痛当做了一种“现象”,而不是以前的想法中的“非正常现象”。 [龙族]玄空_第36章 在所有人都离开他身边的时候,他学会了很多,学会了忍受,学会了闭口不提。 路明非把双腿蜷缩到腹部,伸出一只手把手机够了回来,却因为手上的冷汗解锁不了指纹,在显示过许多次指纹错误之后他慢慢的用一根手指按下了密码。 界面上的还是空白的那条短信的回复编辑页,输入标线一下下的闪着,路明非单手敲下了回复。 “我不知道,也许那是唯一一个愿意被她守护的人,她做了这么多,值得的只有她的私心。” 敲完这段话,路明非的手却停留在了发送键上。 三分钟后,路明非删掉了这段话。 楚子航到底说的是谁呢,路明非不知道,所以他没法回答。他觉得周葳蕤是值得的,但是自己值不值得,根本没人能妄下定论。 其实路明非一直觉得楚子航这个人很神奇,因为在你的角度他根本不知道你现在发生的任何事情,但是他说出的话,总是能让人觉得他时时刻刻都在你身边,能一语击穿你的心。 可能这就是他话不多的原因,如果他把你所有的想法都说出来了,那你可能就真的无地自容了。 “晚安。” 路明非毫不犹豫的敲下了这两个字,点下了发送。 他从背包里掏出了一沓子零钱,塞进口袋里,抽出房卡下楼,找了一家还没关门的小饭馆,要了一桌子小菜和三瓶啤酒。 路明非的酒量其实很差,他也不懂那种谷物酿造的麦芽色液体,到底有什么神奇的作用,但是他总觉得其实晕晕乎乎的有时候其实比清醒舒服很多。 短信再没有被回复过。 中国的夜晚总是有那种小商小贩都收摊了而你还在大街上的落寞感,这种落寞感好像就是有一千个地铁口唱民谣的往你心里灌输各种愁死人的情绪。所以回到中国的不管哪个城市,在心理上好像就很容易的把时差倒过来了。 他吃光了一大碗鸭血粉丝汤和所有的菜,在第三瓶啤酒见底的时候,他看了一眼时间,十一点半。 这么晚了啊,是该说晚安了。 结完账,路明非走在路上,走到半路的时候,接到了一个电话,来自卡塞尔学院执行部,表示要回收那辆借出去的车。路明非加快了脚步往医院楼下走,手里握着车钥匙想,原来这辆车不是幻境的一部分啊,不过他敢肯定车上的那堆高危武器是的。 执行部的人向来办事速度很快,路明非到的时候执行部的几位早就在车旁等着了,至于他们是怎么找到车的位置,路明非一点也不惊讶,想来车上的定位系统还没在这次浩劫里面坏掉。 执行部的一个大叔抬头看了一眼他,让他填了一份表格,没有过问太多,收了钥匙就走了。 路明非看着一溜烟尘过去,自己站在雪地里,那一瞬间他什么也没想,然后他慢慢踩着雪,开始想着自己该怎么回家。 这次任务就算是一个正常任务,路明非的学分也够他吃吃喝喝不上课的过完剩下在学校里的时间了,更何况这并不是一个普通任务,所以他准备请假一段时间。他就算不能在短时间内结束一些危险,不能在短时间内执行他刚才的所有想法,但慢慢的,去执行一部分也好,不管怎么说,这需要时间,刚好来了中国,路明非不准备再回学校了,筹点钱买张机票去云南的计划肯定是要排上日程的。请假的借口他也不缺,但他需要一个地方静一静,休息一下,联络一下关键人物,然后分析这一堆事情。 这个地方首先他就排除了“家”,虽然在学校他有理由请假,但是回家他没法交代,本来就不受待见,这时候他回去并不是添一张嘴加一碗饭一样的存在,而是一种视觉上感觉上触觉上心理上的被排斥,叔叔婶婶看着自己心情不好,自己看着他们也心情不好,可能这种感觉就叫做寄人篱下。要说未满十八岁的时候他回家,那是迫不得已,现在他寒假暑假小长假,别人都急着回家的时候,他一定要找点理由留到最后一个,留到最后没人了,就不会有人知道他还在不在了,反正食堂的饭365天每天都有,只是最后变成了只做给他一个人吃。 不管是人类的孤独还是混血种的血之哀,久而久之在很久之前就对他起不了什么作用了。 路明非在旅馆楼下的小店买了饼干可乐,上楼的时候想,要不要干脆去租个房子算了,真要回家住,名不正言不顺的,把自己整的埋汰。 他撕开饼干嚼了两口,才发现味道不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特别走神,竟然买了番茄味儿的东西,他秉承着节约粮食的心态没吐出来,硬是咽下去了,人生在世,哦不,龙生在世,路明非永远不明白为什么有些大佬竟然能吃下番茄味的东西。 路明非瘫在床上,愣了两三分钟,洗了个澡出来,又愣了两三分钟。 然后拿手机发了消息给古德里安,说想要请假到来年开学。请假原因他也没说太明白,不过他肯定学院会批准,不知道哪来的自信,可能是因为他虽然看起来不着边,但是实际上还比较值得人信任的。最主要的原因其实路明非觉得是离放寒假也没剩多久了。 “天地之大还真没一个能让我躲的地方了?”路明非刷着微信朋友圈自言自语,里面有各个傻逼的自拍,旅游自拍,和女朋友约会的自拍,路明非越看越鄙视,心想当年谁不是召唤师峡谷出来的,现在怎么一个个都飞黄腾达、左拥右抱的了,最后他决定锁屏关灯准备睡觉。 要说一开始的租房想法,不用路明非否决,只需要路明非的钱包否决就可以了,曾经他在高中也想过要逃离婶婶的魔爪,就去中介那问了价格,无数个地段的高的低的大的小的房子看的路明非眼花缭乱,不过要拿下这这一切的一切都首先要签个半年合同,还要交押金,前后大几万的,这个数字摆在面前路明非只好脸上笑嘻嘻心里妈卖批的告辞离开。 要不借钱吧,去住青旅?路明非脸拉得老长,实在是没脸管别人借了,再说借又能管谁借。 一来二去路明非开始从担心现在变成担心未来,现在都够值得担心了那未来就更值得担心了,首先他肯定是没想过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毕业了肯定又是血腥风雨中来来去去的,然后干到退休拿退休金,说实话能把这份工作干到退休还活着的也没几个。执行部的工资高的吓人,据说那帮还没毕业在实习的学长学姐都已经开始准备买车买房了。 所以有钱多好,不都说龙要趴在金山银山上睡觉的吗?我这也太寒酸了。 路明非翻来覆去睡又睡不着,最后还是打开手机刷了刷杭州到上海的车票,发现票挺多的,不愁买不着,哪天走都行,就没着急买。 他又给老唐留了言,问了他到底开的什么店和具体地址,才第不知道多少次关上手机。 这次的留言,你看见了吧。 你回来了,我也回来了。 第6章 借来的假期 第二天吵醒路明非的是一个跨国电话,路明非接电话的时候顺便看了一下时间,惊叹之余他奇怪为什么没有人叫他,一个电话都没有,难道师兄和老大也都睡到日上三竿? “路明非吗?你为什么突然要请假?”古德里安难得的态度很正经,正经的路明非有点紧张。 “我……有点事,本来就计划要回来……”路明非心说我在请假申请里面明明已经写的很清楚了,你再问我也不会说什么的,难不成我刚跟你说青铜与火之王以及他罪大恶极的弟弟没死,我要去找他谈谈心? “我觉得这不算个理由。” “挺重要的事,我老铁那边出了点事,需要我去帮忙。”路明非捂着嘴咳嗽了两声,不知道是不是昨天晚上被子没盖严实,嗓子有点痒。 “老铁是什么意思?”古德里安奇怪道。 “就是……”路明非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很好的朋友,从小长到大的那种朋友的意思。” “这个理由看上去让我没法为难你了,你开学回到学院的时候需要进行一次学期末补考,当然你也可以选择做电子卷,这个到时候再说,考试时间我会以邮箱的形式通知你。根据学院的规定,你的学分确实可以让你请这次假,但是如果你的成绩最后不尽人意,需要到我这来拿你落下的课的讲义,进行重修和重考。当然,寒假的每日报告你就需要从现在开始上交了。”电话那边的古德里安像是照着通知念一样的说完了一大堆话,电话这边的路明非喜上眉梢的频频点头,不停地答应着:“好好好好。” 到最后路明非以为古德里安都说完了,准备挂电话的时候,古德里安沉默了一下,说:“注意安全,如果有人,我是说有人对你展开不管什么名义的调查,一律回绝,不管对方是什么身份……相信你有这个判断能力,路明非。” 路明非楞了一下,似乎是没明白为什么古德里安突然说这种话,不过既然自己好歹也算是学院各种事件中的一个中心人物,被提醒两句自己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吧,路明非千恩万谢的挂了电话,盯着屏幕上方的时间又楞了一下,大叫一声卧槽,赶紧刷牙洗脸拿上外套直奔病房。 医院的电梯永远是很拥挤的,带着许多人存放很久拿出来的冬天大衣上的樟脑丸和一些劣质的香水或者护手霜味道的空气伴随着病患们腐朽的呼吸声迎面向路明非撞来。 路明非的脸僵硬了一下,他在某些方面能力觉醒了之后,好像就对生物的感情波动和身体机能特别敏感,重病中的人和将死之人,就好像有一种常人看不见的磁场,对其他人没有任何影响,但是对于路明非却不一样,这一切都像秤砣一般直接重重的压到他的心底,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他转身,飞奔的从楼梯上到了病房的那一层。然后在门口站定,做了两个深呼吸,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敲了敲门,四五秒过后,路明非也没听到任何脚步声,但是门从里面被打开了,楚子航已经穿戴整齐,电脑的屏幕亮着的,放在茶几上,很明显并不如路明非的猜测,除了他自己,没人睡到日上三竿。 [龙族]玄空_第37章 另一边的床位是空着的,楚子航走过去把电脑关机,然后把自己为数不多的随身物品收拾好,戴上围巾也走到了门口。 “恺撒昨晚连夜赶回学院了。”楚子航倚在门边说。 路明非抹了抹额头,“他可真是大忙人,估计回去还要开庆功会吧,不过师兄你没跟他一起走吗,你不用回学院?” “格陵兰的调查是我的最后一个任务,我的实习已经结束了,明年初我会提前毕业。” 卧槽,路明非虽然知道楚子航很屌,但是还是在心里小小的惊讶了一下,毕竟大部分实习人员到最后只能以很低的评级完成小部分任务,这种提前毕业并且全优评级的的估计卡塞尔校史上都没几个。 “那你倒是可以名正言顺的早点回家过年。”路明非感叹。 “你不用回去吗?”楚子航反问。 路明非露出一个满不在乎的表情,大义凛然的说:“我请假了。” 楚子航摆过头看了他一眼,路明非只好接着说:“其实有些事情我也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你,不过不管怎么说,你肯定……有权利知道,但其实我也说不清楚,我觉得我需要一点时间,所以我准备请假回家躺着,做做梦说不定就知道我要说啥了。” 楚子航眯了眯眼睛,路明非也不知道他到底挺没听懂自己在说什么,反正路明非觉得现在还不能把老唐的事情告诉他,因为其实他心里还有点怕,很多动漫里面男主都会说一个词,“正义”,什么要做正义的伙伴之类的,但是路明非认为的正义其实就是大多数人都好,但是这个大多数人其实还建立在自己在乎的少部分人的基础上,毕竟路明非亲眼看着楚子航杀了小龙女,其实路明非当时是惊呆了的,但是这个惊呆也是一瞬间的事,毕竟在无可奈何的情况下其实这是唯一一个办法了,路明非完全可以理解,而且他觉得楚子航这么做其实是大家都知道而且觉得是情理之中的,毕竟这种事由不得谁去选择,就像自己对周葳蕤一样。这个选择其实谁都没资格做,因为如果湿婆业舞真的释放,造成的后果肯定已经威胁到了大部分人中路明非很在意很在意的那少部分。所以他也不能允许。 不知道那些动漫男主会不会心里至少也还会有那“少部分”,或者说大义灭亲的事他们也做得出来。这个态度不是路明非能够决定的,如果楚子航觉得老唐还有危险性,这时候路明非不确定他还能完全保持跟自己相同阵营。 “那走吧,车在楼下。”楚子航单肩背着包,路明非这才发现他自己已经把出院手续都办好了。 路明非纳闷道:“可是执行部的人昨天晚上联系我已经把那辆车回收了,我们估计得坐火车回去,我昨天看了杭州到上海的票,还有不少,就是从桐乡估计还要……” 楚子航看他出来之后在后面把门带上,打断了他的话:“我让司机开车来了。” 路明非闻言转身,立正,露出了一个标准的微笑,他突然想到了一个办法,只是不知道现在当不当讲。 “师兄,我有个事想跟你商量一下。”路明非张嘴的瞬间才发现不对。本来自己是想让楚子航以帮自己拿行李的借口去自己家一趟,叔叔婶婶就算谁不认识不可能不认识楚子航,到时候再让他帮忙说两句什么路明非表现很好学校给了特别假期,因为住得远所以提早回来过年探亲之类的,到时候自己再赔点笑,给婶婶贡献一下上次准备带去岛上送给诺诺做见面礼的Prada的钱包,给叔叔贡献一下苹果8,自己就能安安稳稳的过到明年开学再欢天喜地的跟这个大囚笼说拜拜了。 但错就错在自己这么想,如果让楚子航去帮忙说,岂不是让楚子航觉得自己更可疑,请假回家就真的只是躺床上睡觉?到时候万一自己的计划被学院知道,学院当然要竭尽全力的保他这个上天入地啥都不能,还把人加图索家的天之骄子尼伯龙根计划名额抢走了的咸鱼S级,就算是最坏的情况,有关黑王的一切出了纰漏,自己暴走被学院当做追杀的目标,这些时候第一个想到的动员人员是谁?最后一个跟自己接触过的系统内人员是谁?毫无疑问,学院会派出楚子航。 如果真的到那个时候,他会动手吗?自己会动手吗? 路明非的笑容僵在了嘴角,大脑像数据处理器一样的瞬间划过这么一大堆东西,让他立刻转变了想法,决定还是不开口说这个事了。 但是!很尴尬啊,现在这种气氛! 卧槽,我该说点什么?路明非心里十分纠结。 要不干脆…… 路明非把快要僵住的笑容努力往上提了一提,赶紧走上前几步打开手机给楚子航看,是古德里安发过来的电子卷考试通知,考试时间在三天后,规则和许多因病请假或者出任务在外无法赶回的情况下相同,简单的可以理解为诺玛会通过你答题的电子设备,监控你的周围环境和各项身体机能指标,来防止你作弊,因为诺玛的这项功能实在太逆天,所以自从一开始实行电子卷测试还有几个人妄图作弊,但下场都很惨之后,就再也没人敢对于考试这件事情心怀鬼胎了。 但路明非想到了一个好主意,这也算是电子卷的一个例外,其一是自己的家庭情况,古德里安也知道,万一混血种的秘密被推门而入的婶婶给看到了,肯定学院是不允许的,但是如果自己在家里肆无忌惮的让诺玛开放人工智能监测,叔叔婶婶的网络情况肯定会受到干扰,到时候万一婶婶的泡菜国催泪剧突然卡住,大骂着路明非抢WIFI打游戏,那这试肯定没法考了。这时候就要动用一种最原始的方式,人工监考,那么这个人…… “我能不能……让你监考?”路明非谄媚的说。 楚子航的脸上依旧没多大表情,他看着古德里安的邮件,想了想,说:“你想作弊?” 路明非懵了,对啊,作弊啊,自己怎么光想着环境因素没想着自己的烂成绩了?多亏了楚子航提点几句,不然自己肯定回去是要重考的。 “如果可以的话我当然……想。”路明非跟着楚子航边走边说,“哎呀,师兄你又不是人工智能,稍微放宽松一点肯定没问题的,毕竟学院对你很信任的,其实你也别有负罪感,毕竟作弊是我做的,你也是个人嘛,肯定也会有疏忽看不到的时候,宽恕一点点点救救我呗。” 路明非咬了咬牙,“我用我半年的饭卡贿赂你!” 楚子航嘴角动了动,最后还是说,“我毕业了。” 路明非仿佛在原地石化了,看来考试的事肯定是没办法了,不过还好用这个话题化解了尴尬…… “那要不等我实习了给你挂名任务?听说有一大大大笔奖金,我俩平分?不,我三,你七,要不二八也行。”路明非盘算着。 楚子航按下电梯按钮的一楼,电梯向下平移着,他尽量在无视路明非期待又闪闪发光的作弊小心思,直到路明非连他曾经对恺撒用过的那个办法,“一个承诺”都说出来了,电梯门开了。他终于叹了一口气问:“你准备去哪考?” 路明非心里直呼“yes!”,表面上压抑了一下情绪但还是难掩激动的说:“这个嘛你不用担心,我家楼顶有一块儿地方,晚上了既没人看得见也没人会上去,还有小区对面的快餐店,晚上十二点多才关门,我跟老板熟得很,填个卷子估计也就一个多小时呗,我就跟他说我要写论文,大晚上的没带钥匙,明天就要交了,在他店里坐一会儿,他肯定不会赶我的。”路明非比了一个OK的手势,“师兄我跟你讲,这个计划,完美。” 医院地下停车场的电梯门口,停着一辆黑色的车,照亮着停车位前方的亮着的车灯让路明非颤栗。 “我操,能不能行啊?又来?魔怔了?”路明非本能的一个横跳挡在楚子航面前,右手飞快的就想去抽楚子航斜插在背包里的昆古尼尔,结果被楚子航一把抓住了右手,他一下蓄力又被拉回去,差点撞到楚子航怀里。楚子航像跳交际舞的转圈动作一样把手伸直,路明非一个前倾避过了他接下来的的动作,猛地回头,黄金瞳刹那间燃烧起来,但是楚子航依然没松手,他用手肘把路明非架空,另一只冰凉的手指按向路明非的后颈,路明非“嘶”了一声,打了个激灵,两只手乱抓,“放开!” 楚子航又叹了一口气,把他放开了,“那是我的车。” 路明非呆在了原地,因为停在那的车是那辆黑色的迈巴赫。 “不是,我……你买那么像的,你自己不觉得难受吗?这特……么就是一样的吧,跟那个高速路上的一样?我坐上去都知道怎么启动怎么开空调怎么调后视镜雨伞放哪杯子放哪了。”路明非哀怨的看着楚子航,“你是不是钱多的没地方花啊,你给我呗,我知道你在格陵兰违法赌博坑了别人不老少,你可不可以可怜我一下,我马上就要要流离失所了。” 楚子航把他往前带了一把,司机已经打开了车门,路明非自暴自弃的把包丢进去,然后整个人摔了进去,楚子航也坐进来,司机疑惑的看了路明非一眼,可能不明白为什么会有哪个客人这么不懂礼貌,竟然坐了司机右后座的位置。楚子航回过去一个眼神,司机低了一下头,迅速关上了车门。 路明非把头靠在车窗玻璃上,翻了个白眼说,“你信不信,我现在一句启动这车就能发动。” 十秒过去了,司机按了启动按钮,车才发动,路明非不可思议的看着楚子航。 “我感觉我的地位骤降,师兄,我很有落差感。”路明非单手捂眼,尽量把自己想象成一个行走的爆哭熊猫头表情包。 楚子航从车座后袋里拿出两个刀袋,把昆古尼尔和天丛云装进去,“不是所有车型都有声控启动装置,你看到的那辆已经停产了。”他系好袋子又将他们刀柄朝上的斜插进包里。“不过S600也支持安装指纹,虹膜,或者声控,如果你只是想在体验一下,我可以去装一个。” 路明非仍然没把捂在眼睛上的手拿下来,“不用了,不用了,求之不得的不用。” 一阵窸窣声过后,楚子航用一个指头挑了一下路明非的手指,路明非又“嘶”了一下,把手从眼睛上放下来,“你手怎么这么冰?” 楚子航把手机放在路明非眼前,路明非还没来得及把眼神聚焦到屏幕上,楚子航就按了一下锁屏,屏幕黑了,路明非这才认真的盯着手机看了,楚子航又按了一下锁屏,屏幕亮了,手机解锁。 路明非哑然,“师兄你……在跟我炫耀你买了iPhone X?过分了啊……”虽然路明非知道他原来的手机已经在幻境里早就被炸成碎片了,但是还是忍不住的想酸两句。 楚子航把手机收回去,在手里转了一下,“你仍然可以解锁物理意义上所有能辨识出我的东西,但是这辆车是硬性配置问题,所以不能。” “你这样讲我就很尴尬了,我也不是故意要取代你的,你说是吧,大佬,毕竟我比较穷,没什么资本装逼,所以我们仍然存在同一个物理意义上的贫富差距。”路明非又把手捂上眼睛,变成了一个行走的表情包。“谁知道现在出来了我们还有这个共通点哎,我还以为你从尼伯龙根出来之后这个人设就取消了。” 杭州到上海基本都是走高速,其实离得也不太远,越往上海走雪就下的越小,最后甚至出了一点太阳,路明非其实很喜欢冬天的太阳,他总感觉自己衣服晒不干的时候才是真正的冬天,出了太阳就离夏天不远了。大部分人嘴上说着夏天不如冬天好,冬天虽然冷但是穿多点就不冷了,夏天太阳毒的吓人,穿少点又不可能不热,真是希望三百六十五天里,四个季节里,没夏天这段时间。宁愿过冬天也不愿意过夏天,冬天至少还可以开暖气。但是路明非作为一个南方人,表示说这些话的人都应该被埋到炕头里面烫清醒一点。 当你开不起暖气,不上游戏是因为手冻僵了,你就会明白为什么夏天好一点了。 [龙族]玄空_第38章 路明非扒在玻璃上看了外面半天,最后发现没什么好看的,又回过头问楚子航,“哎,师兄,我的一个承诺你准备什么时候用,别太过分的那种啊,我能接受的最大限度就是洗芬格尔一年的臭袜子了,你可以以这个作为参考。” 楚子航从包里拿出一个文件袋正准备打开,“如果我需要用到这个承诺的时候,我会说的。”他打开了那个文件袋,里面是全英文的六张纸,他把那叠纸递给路明非。 路明非一脸懵逼的接过来,表示尊敬的花了半分钟辨认了一下第一张,然后直接翻到了最后一张,果不其然,这是一份协议书,也可以算作一份合同,右下角有两个签名,路明非看出了其中一个是楚子航的。蓝色的钢笔字,一清二楚,路明非却仍然对于内容呈大脑放空状态,首先这种放空有三种内在含义。 其一,他感觉自己英文真的没好到能完全看懂杂志或者文件的地步,其二,他怀疑自己眼睛出了问题,其三,他觉得自己太年轻。 “师兄,你是魔鬼吗。” 他从来不怀疑楚子航的任何能力,但是这个人确实奢华的很低调,他既不会像恺撒那样为了一个女孩一掷千金,也不会对吃穿用度有什么特别高的要求,路明非倒是很理解那种心里淡泊的像死海一样但是身上全是名牌的人,可能这就是从小接受的教育不一样,有些人从小就没被教过怎么过廉价的生活,从他出生开始,给他的所有东西都是最好的,所以他不知道“欲望”或者“满足”这两个字怎么写,因为他没有什么特别需求的东西,所以根本不需要像很多普通人一样心心念念的盼着一个能带的动自己游戏的高配笔记本电脑,或者能穿出去在喜欢的女孩子面前装逼的运动鞋,又或者被大多数人称为土豪标志的苹果手机。 起点不一样,路自然也不一样。所以楚子航的生活可能他自己觉得很正常,也许他总是穿正品的Burberry只是因为不知道淘宝网上还有五十块钱三件包邮的仿品。 但是,路明非现在深深的被这份他只能看得懂一半的文件给折服了,他从小就听说过一句话叫做知识就是力量,但是他从来不知道,知识就是金钱。 楚子航从文件袋里拿出一份看起来是复印件一样的东西,然后把那份复印件翻到最后一页递给路明非。 “卧槽还有?我觉得老大都没你有钱你知道吗!你到底坑了别人多少啊,你就是魔鬼吧!” 他又拿出了一支钢笔,笔夹上有金色的徽章,是卡塞尔学院的校徽,半朽的世界树。他摘下笔盖,递给路明非,路明非颤颤巍巍的不敢接。 因为那份复印件上还有一个签名的位置。 “格陵兰的报告你已经看过了,这就是所有的赌约,我已经明示过我不需要,但是这有违很多他们的规矩。他的流通资产不能偿还所有的债务,所以这份文件里还包括房地产、股份、以及一些别的东西。”楚子航又把钢笔向前递了一点,“签完字所有的流通资金就都是你的了,我会尽快帮你都转成人民币或者美金,剩下的法律意义上不能现在转交给你。” 路明非往后缩了一下,直摆手说“不不不不,我跟你开玩笑的我不是真的要你接济我,无功不受禄,而且你说的法律意义上现在不能是什么意思……难道你要移民?” 楚子航反向看着那份文件,伸出手指在末尾的一个句子上划了一下,路明非看向那个句子,心直接凉透了,这根本不是在接济他,这是在逼他,而且让他真的没法不接受。 剩下的被作为遗产转交给他,这么大的“礼”,他敢不受着吗。 “你别……别这样吧,我签,我签。”路明非抖了抖袖子,潇洒的在文件上写上了自己的狗爬字。他想着,这种东西看来也只能交给自己了,这么一大笔东西给作为正常人的楚子航父母,肯定是不可能的,但是他又没什么能够托付的人。说真的,路明非其实对这种事情一点也不忌讳,要不是他白活的那二十多年都没什么积蓄,他也早就交代好遗产了,因为这种生死一瞬的高危职业,其实已经把这种交代看得很淡了,只是把交代当做一种交代,不敢有什么别的多的感情。 车已经差不多快到市中心了,路明非心里很慌,因为他现在肯定是不能回家的。他戳了一下楚子航,小声说:“我能不能在这下车?我有点事要去这附近。” 楚子航看了他一眼,问他去哪里。路明非一时间也答不上来,楚子航叫司机停车,路明非拿了包对着楚子航说了谢谢就赶紧下车过了马路。 华灯初上,像是路鸣泽有一天给他看的那个梦里的这个城市上空一样,路鸣泽告诉他,没有一盏灯,是会为你而亮的。 路明非大吼着放屁,把手机自带的手电筒调成了最亮,对着他的眼睛就晃,说你看见没有,老子给自己亮灯,给自己转身,给自己打call日夜不分。 其实他过了马路还要再过回去,因为他其实只知道这附近的一个地铁站的位置,这里离学校还有点远,离自己家更远,路明非在等地铁的时候无事可做,只好不停的刷着手机。 地铁显示屏上绿色的字慢慢变成红色,提示音开始响起,只可惜是对面反方向的那班,他继续看着社交软件里的各种动态,然后去守夜人逛了逛,芬狗的小说依旧在榜首居高不下。他看着学妹们晒学院餐厅的伙食,晒图书馆里的合照,突然就觉得自己也想晒点什么,点进自己的守夜人主页,总共就五六条动态,还全是学生会的重大活动消息,下面的评论倒是热火朝天,但路明非根本不想去看。 路明非点进自己的相册,想着要不晒晒照片? 相册里只有为数不多的几张照片,除了他的身份证和护照的正反面照片,以备不时之需,就是几个表情包,还有从微博上保存下来拼成长图的动漫经典截图。 实在是绝望,真的没什么好发的,路明非把那些没什么用的图片一张张的选中,点了删除。 移动门在他眼前“唰”的打开,他被人潮推得向前走了几步,下班点的地铁永远挤的像下饺子,他一个踉跄又扶稳了把手,再低头去看手机屏幕,手机已经锁屏了。 路明非找了个门边的位置靠着,指纹按了几下都不成功,只好输密码,输完密码他的手机罕见的卡了一下,然后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夹板上的扶手和冰山大海的图片,路明非心想,好像当时确实拍过这么一张,他的手指划了一下,下一张照片几乎是一样的景色,但看得出来角度不同,再后面几张就是船舱,路明非记得他拍过一张楚子航背影的照片,他继续往后划着,然后看到了那个当时他觉得像漫画一样的场景,只是楚子航的背影旁边还有一个背影。 路明非觉得自己想笑,想笑的都要哭了,那个背影穿着仕兰中学的校服,短发,比楚子航矮好多,还扎着蝴蝶结,裙子整整齐齐,皮鞋干干净净的,就那么站在他旁边,手弯曲的撑着护栏。 路明非看着就走神了,最后莫名其妙习惯性的在学校那站下了车。 就当是满足了她一个小心愿,路明非没把那两张照片删掉,早就听说过女孩子追星是临死前都要大声吼出:“欧巴撒浪嘿!”的疯狂,没想到她竟然也疯狂了一回,不过看来这个疯狂实在是小心翼翼的隐忍,连个正脸照都不给一张。 他把手机揣回兜里,戴上了耳机,但其实并没有播任何东西。路明非经常觉得上街走走就是尴尬,看到谁都觉得自己不知所措,也不知道这是不是芬狗曾经说过宅男都会有的社恐。 扶梯缓缓地上升,地铁站人来人往,路明非靠着扶手的最边上站着,看着,看着,慢慢露出来的半边天空,还没有完全暗下来。 购物广场的一楼是装饰成圣诞节风格的星巴克,许多穿着超短裤配大貂毛上衣的年轻女孩踩着高跟幸福的搂着比她们高一个头的男朋友,耳朵上硕大的银色圆耳环一晃一晃的。 路明非深吸了一口气,等着红灯变成绿色。 车开出了一段距离,到了下一个地铁站。楚子航从车上下来,车向着他家的方向开走了。他在手机软件上准备买票的时候犹豫了一下,然后调出了这个城市的地铁线路图,才点下了一个站名。 “一杯冰淇淋红茶,加珍波椰,谢谢。”路明非拢了拢羽绒服的领子,站到了一边等待的队伍后面,后面排队的很多都是仕兰中学的学生,还是熟悉的校服,还是熟悉的队伍,路明非终于有一天能自己站在这里要一杯奶茶了。身边的学生还在讨论着元旦晚会的事情,什么这个学长弹琴好帅那个学姐跳舞好靓之类的,路明非看着这堆人里面,也有手里拿着手机刷游戏看漫画的,不知道有没有一个在明年入学也能在自由一日上让自己大吃一惊。 大概等了五分多钟,路明非拿到了那杯冰淇淋红茶,虽然他觉得大冬天的喝冰的简直有毛病,不过这种熟悉的感觉只是实质上的寒冷,心里还是很暖的。他完全没法像大多数人那样抱着一杯奶茶在手心里冒着热气,所以只好一只手虚虚的托着杯底,以前他在贴吧上看到过一张图片,上面说158的女孩子冬天抱着一杯奶茶围着围巾感觉就像快要融化的巧克力,暖暖的向你招手,然后画了一个动漫角色,路明非嗤之以鼻,这种形象也就只能用在二次元上了,你放到真人上面看看,一百个人里面找得出来一个像这种快要化掉的巧克力的吗?再说就算真的有这种人,怎么可能向你招手,兄弟,想多了。 他慢慢的踱步到仕兰高中门口,大门还是依旧很气派,路明非登了个记就进去了,道路两侧的荣誉墙上还有他和楚子航的照片,旁边就是历代各种奖项的获奖名单,路明非一个个的看过去,大红色的宣传纸崭新崭新的反着光,只有奥数奖那一部分,有一条像是被雨水打湿了一样,变得很模糊,虽然宣传栏的玻璃隔离的很好,根本不可能进雨水。反正布告纸可能很快也要换了吧,这一批名字也该下去了。 放学的学生们三五一群的向外走,脚步匆匆的很赶忙,有些家长抱着饭盒在校门两侧等着,估计是家里住得远来不及回家吃饭之后来上晚自习,又担心孩子的伙食,路明非还听说过有些家长辞了职班都不上了专门一心一意的管孩子。这就是底层人民对于下一代的挣扎啊,这个城市消费又高,即便忽略了门口的一辆辆接送的豪车,也还是有各种不是那么富裕的家庭力量对于祖国花朵们的大力支持。他叹了口气,要是自己当年有这群人一百分之一的幸运,就不用拿着一天三十块钱的饭钱每天只吃一顿省下其他的去上网了。 路明非顺着两边植满了树的道路往前走,一直走到他以前的教学楼下,冰淇淋红茶都快化掉了,他抬头仰望着以前的那个教室,灯还开着的,估计还有一群快要高考的倒霉蛋在努力奋斗。他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把那杯奶茶举起来,背景是教学楼和亮着灯的教室,“咔擦”了一张。他没准备再走上楼看了,就这样调头往校门口走去,走在路上顺便发了一条动态,在守夜人的个人页面,一张那两个背影,一张奶茶的照片,在“说点什么”那一栏里,他看着闪动的输入标,最后什么都没写,只了一个单向好友的账号,Mogrant。 学生开始又一波波的涌进校门,极少数为了省电不开灯的商家也把门口的广告牌亮了起来,路明非深吸了一口气,拐进了那个熟悉的巷子。 “一桶泡面一杯可乐,二楼C区包夜。” 路明非到楼上把窗户打开,手机屏幕开始不停的闪消息,因为路明非基本不开手机提示音,所以以为只是倾斜角度所以亮屏,直到他把泡面接了水,又用叉子叉上盖子的时候,才看到了屏幕上的999+,他顿时吓得叉子差点要戳穿手。 “难道是芬狗搞得什么捉弄软件?”路明非小声碎碎念。然后打开了手机,发现这999+全是守夜人社区的,因为保密性,所以守夜人现在的软件依旧是指纹解锁虹膜解锁身份核实全都搞一套,其实路明非觉得已经方便多了,听说以守夜人还不支持各国语言,都是英文,而且登录只能上网站翻墙,还好现在爱好八卦的混血种们研发出了APP,但是为了不暴露某些疯狂的秘密,在显示屏上的消息提示还是没有APP标识的。 路明非颤颤巍巍的把电脑开机,尽量无视不停的闪烁的手机屏幕,最后打了两把LOL,实在忍不住,点开了守夜人的消息页面。 “卧槽,学生会长脱单了!” “前排!” “这明显不是学生会长啊他没这么高!” “求深8旁边的女生详细信息,已查到校服是仕兰中学,跟 RicardoMLu 村雨都同校。” “三足鼎立终于变成一手遮天,前排提名狮心会长!请保持上进心不要落后赶紧娶我回家now!” “【图片】【图片】会长我有你的同款奶茶!疯狂给会长打call!” [龙族]玄空_第39章 “Mogrant,Mogrant这个人的页面是上锁的,求大佬黑进去给大家一个解释。” “这新年礼物太劲爆了,我爆哭跳楼【图片】” “Mogrant当事人请给一个解释谢谢” “那个背影你们没觉得很像楚会长吗??咱们会长才是拍照的那个啊!莫灰心啊莫灰心” “20170113咱们会长第一条日常动态刘明【表情】【表情】” “RicardoMLRicardoMLRicardoMLu,并不相信,球给官方解答” “【图片】赞我求上前排慰藉各位路吹的心,JOHN SMEDLEY 2016秋季款那件白色的针织衫,楚会长以前在图的时候我见过他穿这件!” 点击查看全部评论(还有999+) 路明非单手无力的捏着手机的边缘,眼睛放空盯着对面的窗户,因为天气太冷网吧又舍不得电费,所以三扇窗户只有一扇被实在透不过气的人开了一个小缝隙,他像一条翻不过面的咸鱼一样贪婪的呼吸了一口仅仅只能闻到一点烟味的暖的过分的空气。 “何必呢,何必哎……”路明非把手机丢在桌子上,“Duang”的一声引得旁边几个打守望的老哥频频侧目,路明非赶紧摆手赔笑,然后掀开盖子使劲吸溜了一口泡面。 他单手操作着鼠标点开了剑网三,每个月冲销奖励金额是三百,说白了就是你把钱充给小人买几件看不见摸不着的衣服,游戏公司看在你这么傻逼的份上再送你一点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路明非买了个限量又买了个头发,冲钱用的是周葳蕤留的那张卡,然后他领了奖励就下线了,电脑屏幕停在初始屏保,他继续吃着泡面不知道干嘛。其实他总觉得周葳蕤留下的那张卡里的钱再多也不可能用它个五六十年,所以路明非倒是很希望干脆在钱没有之前游戏先倒闭算了。 一种浓重的优越感涌上路明非的心头,他终于也能有一天坐在网吧的电脑前不知道干什么了,终于不再是时间不够用了。像以前他看到几个伙计五连坐开黑,最后其他四个太坑,五个中的一个大神默默地拿出作业本,开始杀题,就觉得这样的人实在是牛逼。 诸如此类还有在网吧看《小猪佩奇》、《小马宝莉》、《新闻联播》的,路明非当时甚至觉得这样的人要不是网吧要钱,他们那种淡定的感觉能看到新闻联播大结局。他喝了一口泡面汤,点开了视频网站,恭恭敬敬的戴上耳机,把《只想住在吉祥寺吗?》从第一集 开始看起。 他蜷缩在椅子里,非常暖和,手机屏幕还在不停的闪,只是路明非没看到了,因为他把手机屏幕脸贴脸的跟桌子来了个零距离接触。 那部日剧其实没讲什么几代人的爱恨情仇,也不是上班下班便利店偶遇,樱花飘落速度是每秒五厘米,痴汉少年梦想做鞋结果在小亭子里碰见了喝酒吃巧克力的上班族姐姐,就是讲的一对颜值很低的姐妹开了一家奇怪的中介公司,酌情劝每一个人来找他们介绍房子的人搬离他们一定要住的吉祥寺街区。吉祥寺街区被誉为是全日本大家最想住、最容易获得幸福的地方,但是这部剧里面每一集都讲的是各种居民幸福的搬走。 路明非有点想明白了,也许周葳蕤这是在告诉他,人不要在一棵树上吊死?还是在告诉他吉祥寺真的很好看,毕竟在最后的幻境里,路明非也有幸见了一面。 他一集一集的看着。 窝在椅子里真的很暖和,他把棉袄的领扣扣到很高,在看到不知道第几集的时候,才明白原来可能按照周葳蕤的想法,总是把很多微小的东西藏在一个谁都发现不了,谁都注意不到的大环境里,你一步步的剥茧抽丝,终于能凭借运气找到一点点边边角角。比如她让你看这部剧,可能只是想让你听听这部剧的op,当然可能还有很多其他的期待,但是路明非觉得自己已经没有脑筋再去破案一样的读懂她的每句话了。 路明非按了按头戴式耳机抱着开玩笑的心态,觉得那句话“她让你看这部剧,可能只是想让你听听这部剧的op”可能真的有时候很有道理,于是在网页上找到了这首歌的完整版本,翻译成中文应该是《她曾活过啊》,这首歌的开头是几声敲击钢琴键的声音。 她估计也才刚成年吧,但是却从来没有像叶淑那样,像一个小公主一样站在城堡前拍一张成年礼的照片。她这个人的存在也一点都不鲜明,虽然她煞有其事的交代了她走后怎么怎么样但是关于活生生的人的嘱托却几乎没有。她只是一个过客,从很多人的世界路过,轻轻的连脚印都踩不下。就算她活着,你也会觉得记住她也行,不记住她也行。和很多生前穷困潦倒死后一幅作品天价的大人物不一样,有些人一辈子都是个小角色。死亡并不能让生命升值,只有被铭记的死亡才能让生命升值。 伴随很多人生活至今的都是爱和期待,唯独对于少数像路明非这样的人是孤独和无助。但他终于开始学会了庆幸,庆幸自己还有机会凌驾于深渊之上,就把孤独和无助都当做踩着堆积着高出地平线的尸体向上爬的代价。 他突然想到很久之前周葳蕤写在一首歌下面的评论。 我想在冬天死去,但是有个人路过我,她的衣服很好看,我想,我夏天穿一定也很好看,于是我活到了第二年夏天。 那时候路明非不明白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还以为只是普通的中二病,但是他现在却已经明白到不想再去想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有些东西如果反复深思,真的会让人又绝望又悲伤。 原来活,和活过,差别真的这么大。 他困到意识朦朦胧胧的还在想,该怎么把那个吊坠给叶淑,想必叶淑那样的人,浑身上下不管是耳环手镯还是戒指,估计都是穿什么衣服配什么套的,一般这种“标准型”美少女,向来都是不能容忍身上任何一个部位的搭配出现任何一点点小问题的,所以想让她放弃SWAROVSKI或者PANDORA去戴这个周葳蕤嘱咐绝对不能离身的项链,几乎是天方夜谭。 路明非想着想着,决定还是去查一下叶淑这个人,他忽略了消息提示里面的999+,直奔守夜人的搜索索引,果然查到了叶淑的账号,账号组织归属方竟然是学生会,路明非有点惊讶,因为周葳蕤肯定是狮心会的死忠,很明显这种“折断了口红都没关系”的姐妹情,肯定是不管什么方面都誓死站在同一阵营的,难道这也是她修改的一部分?也太特么周到了吧。 那就好办了,至少这个人路明非觉得自己能联系上,也有理由接触到。 他揉了揉肚子,又开始胃疼了。耳机里面还在循环那首歌,虽然声音很大,但是路明非却清楚地听到自己身边的椅子被抽动了一下,有个人坐下来了。 路明非没怎么在意,翻了几个墙做了掩护网站,就在电脑上面看起了守夜人的网站,他设置了消除浏览记录,把叶淑的动态开始从最近的第一条往下看,看了十几分钟,发现这小妞真的太厉害了,几乎每一天都动态不停,一天五六条,每张图片都看出来肯定是经过了美图秀秀的高度洗礼,路明非喝着可乐咂舌,实在想不明白,这种人怎么能在上学期间几乎玩遍了伊利诺伊州的每一个角落,用中国话说就是“网红店”和“朝圣地”,要是换做路明非有这闲工夫,肯定睡上个一个星期,门也不出,课也不上,美滋滋。 浏览器右上方提出报警的时候,路明非是懵逼的,几乎在同时,手机提示音也响了,他花了一秒的时间纠结,到底应该先看哪个,最后决定还是先看网页的报警,因为自己建立的独立网址如果被入侵,有关混血种的很多东西都有可能被外人知道,这可是个比手机提示音还重要的大事情。他赶紧关掉守夜人的界面,点进了报警,发现确实还有一台计算机在使用他建立的VPN,电脑名称是0931。 这不可能啊,这网吧里还有谁?自己就是0930啊,路明非大吃一惊,拿起手机,屏幕上赫然是一条点赞消息,而且消息来源还是守夜人,路明非记得自己调的消息提示是只有双方都是好友的情况下才会响。他机械性的扭过头,不出意外的,他看到了那位0931兄弟。 “……好巧。”路明非不动声色的把手指放上home键,屏幕解锁。 村雨赞了你的动态。 霓虹灯搂着云攀上了摩天楼的顶层,温度很低,但吵杂的氛围却让城市的感情在各种方面逐渐升温。 其实楚子航对这座城市一点也不了解,他所知的虽然不仅限于学校,家两点一线,但有些在生活中不太必要频繁出现的地方他确实觉得自己没必要知道了。 可能记住的越多,忘记的就越快,值得记住的越少,失去的越多。 他向来是一个不怎么做多余事情的人,他不多说,路明非也不会多问,就像在格陵兰,路明非没有问他有没有杀掉奥丁,也没有问爆血到死侍化的事情,就像几小时前,他也依旧没有问那一笔钱楚子航为什么要给他,或者说给他而不是别人。 楚子航有那么一瞬间想过,是不是他什么都知道,只是什么都不说,在大部分不知道说什么的时候就开始笑,这种神经质的行为反而可疑,可疑到楚子航已经觉得路明非是通过上帝视角存活至今。也就是所谓的第三人称,如果说他们的故事就像一本书,那路明非虽然算不上作者,但也一定是读者的角色了。读者从某种角度上来说次作者一个等级,但也是能把目录从头翻到尾,根据章节名猜剧情,从一开始的标题注明就能知道是Happy END还是Bad END的存在啊。 这两种存在在大局不可知的情况下经常被多数人搞混,但楚子航不同,他不仅生活精密如机械,他的逻辑思维也一向如此。所以他属于那没有混淆的少数人。 可是他实在不能把衰仔如路明非和手握剧本的人扯上一点关系。 但路明非可能真的如昂热所说。 他是不同的,他的心里藏着狮子。 地铁站挤的像社区超市油盐酱醋全都降价百分之三十的时候疯狂抢购的中年妇女们蜂拥而至,每个人大包小包的,可能因为比较接近火车站,乘扶梯的人为百分之九十九点九,除了那些赶时间回去打游戏喂猫陪女朋友的上班族们一脸疲倦的走在孤孤单单的楼梯上,其余人向来是想在劳累了一天后全程乘坐代步工具的。 楚子航几乎从不乘地铁,也从不乘扶梯。 作为一个户籍在某地的“土著”来说,公交卡地铁卡似乎就是必备,大多数发达或者说是旅游城市的土著们心里都会有一种莫名其妙的优越感,这种优越感最简单的点就体现在一堆人排队买票的时候自己可以直接掏了卡就过安检,过了安检刷卡,别人刷的都是单程票,而你不同,你优越的比着兰花指,两指轻轻夹起那张代表着你当地户口的卡片,轻轻地“滴”一声,看着显示屏上也许多也许少但最好是九开头的三位数的余额,心里会获得极大的满足。 但总有些人能把单程票也刷出黑卡的感觉。 楚子航没带任何东西,过安检过的非常迅速,但在进闸口的时候却堵住了,他顺手帮前面一个推了两个箱子还背了个大包的女孩推了一把卡在闸口的黑色大箱子,在她一时惊呆的眼神里“嘀”的刷了那张仿佛自带闪光效果的单程票。刹那间不论是“本地人的证明”还是“满足感的代表”都齐齐黯然失色。 他靠在车门旁,把头轻轻地往左侧撇了一下,那里有一个穿着黑色羽绒服的女生悄悄地拿出手机,然后微不可闻的一声“咔擦”,楚子航好像已经习以为常了,混血种对于“视线”或者说“关注”十分敏感,因为你不知道下一次他看你会不会就是想杀了你,所以必须时刻注意出于各种理由的“视线”。 噪音中窗外广告牌闪过,像是五味杂陈的情绪心,闪过后是黑暗。 就是这样一个存在,让楚子航实在捉摸不透,他见过路明非的各种样子,但还总能发掘出他的另一面,也许他还有很多种从没有展现出的样子和那头狮子狮子一样被他藏在心底。 见过他越多样子的人,就越明白他的孤独,他的孤独已经不能算是孤独的范畴内了,他的孤独准确的来说应该是一种悲哀。 [龙族]玄空_第40章 生人无能相惜者,曰悲;再无可许之誓言,曰哀。 在潜水器里录遗言的时候楚子航就发现这人的悲哀如果不是那么文绉绉的来说,就是:死了都没人埋。 他在那时候就发现,混血种们这么多年来自翎的“血之哀”都算不上什么,自己也许还会警惕的留那么一层伪装,但路明非已经不需要那么一层“可有可无”的伪装了,因为他不知道要伪装给谁看。 出站后是熟悉的冬天的空气,总会让人想到偷偷看小说的高中晚自习。仕兰的高中部下晚自习了,没人来接的学生们拿出在老师面前极力肯定自己没带的手机,嘴里含着棒棒糖,在烧烤店、流动小摊和奶茶店门口排起了长队。楚子航在地图上搜索周边,顺着那条曾经路明非走过千百遍的路看着两边的建筑。 其实有时候很多东西没什么好看的,再好看的风景看多了也就那样了,但是突然看不到了,又觉得心里少了点什么。 末了他在那家网吧前台对看韩剧看到拿着抽纸一张张的狂擦眼泪的小妹说:“二楼C区九排,”他快速的扫了一眼宣传牌,似乎不知道这种场所的收费方式该怎么称呼,毕竟合法用钱买时间总的有个能区分贵贱的代名词。 “包夜。” “哦,二十块钱,支付宝现金还是微信,二维码在那边,”小妹指了指柜台前面一个已经快要烂的看不出是二维码的立牌说,“只支持支付宝,微信还没开通。” 楚子航拿起手机调到扫码界面后顿了一下,他说:“不需要身份证?” 小妹这才从韩剧中抽出灵魂,抬头扫了他一眼,一眼就愣住了。 她呆呆的说:“不……需要……” 楚子航确认付款之后把界面亮出来给小妹看了一下,径直上了楼。 小妹还呆在原地,电视剧里女主伸出了手掌,对着头也不回的男主哭着喊:“欧巴!卡几嘛!” 楚子航曾无数次见过这个“学生会长”落魄如狗的样子,就像现在一样,路明非双手抱膝,顶着一头鸡窝毛扭着头一脸吃惊还要淡定的说出一句“好巧啊。” 可能再见到一个和曾经的自己哪怕只有那么一点相似的人的时候,就会忍不住的想拉他一把。 而楚子航确实这么做了,没有理由的拉了他很多把,路明非在某种程度上欣然接受,但也在某种程度上视而不见。 他在许多时候都曾有可能为了路明非而死,可他不知道路明非也是如此。 楚子航动了动鼠标,关掉了守夜人的网站,从他在幻境里听到那个声音说二楼C区九排,他就肯定路明非回到这个城市如果无处可去,一定会在这里。 就像一座城市里楚子航熟悉的只有那么一些地方,路明非也如此。 他是找来的,所以一点也不巧。 也许这么多年过去了,路明非再也没有什么地方和他真的能说的上很相似,但他还是在有些时候会习惯性的去拉着个衰仔一把。可能没什么用,也可能他会迟钝到无所谓的欣然接受。 但有些事情不是没用就可以不做。 路明非搓了搓手,哆嗦的像是初中上网被老师抓包了,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楚子航戴了黑色美瞳的眼睛盯着他浑身不自在,他其实想好了一些话面对以后也许会有的重逢,但从来没想过为这种场合准备开场词。 其实路明非看得出来楚子航的目光里没有任何他担心的负面情绪。 但!路明非心里仍然大起大落的在纠结,这特么怎么找过来的,难道自己身上安了定位追踪? “我……好吧,我还没想好用什么借口回家,”路明非喝了一口可乐润了润嗓子说,“毕竟你知道,虽然你不用担心,但中年妇女的“叨扰”真的很可怕的,比如说……有没有女朋友啊,奖学金拿了多少啊,什么之类的。把你在外无限光辉的身影一下子打回原形。” “那啥,不会使学员又派了什么任务,让你来抓,哦不找我?” 楚子航起身,本来就没剩几盏亮着的装饰灯投影这有花纹的光,树叶似的落在桌上和他的风衣上。路明非回想起大部分他跟楚子航对视都是在昏暗的灯光下,只有在这时候他才会有点底气和不是那么显得戾气的杀胚师兄说上几句前言不搭后语的话。 路明非从那个角度只能看到楚子航站起来后的侧脸,不怎么带人情味的清冽身影和花花绿绿无数电子显示屏所在的空间显然不是那么配。 他刚想找点什么说,楚子航反而先开口了。 “没有任务,我只是来找你。” 路明非哑然。 “你什么时候走?” “啊?我包夜了……” “我说离开上海。”楚子航双手插进风衣兜里,就这么侧目看着他,硬朗的面部轮廓投下的影子刚好在路明非鼠标边,路明非移开看着他的目光转向盯着影子。 “大概四五天吧。”他说。 “有必要的事情非要回家吗?” 路明非心想那肯定是没有的,但我又不可能乱花你的“遗产”出去住,毕竟善良如路明非还是想在楚子航从屠龙这项光荣伟大的事业上彻底退休的时候自己再把这一大笔钱原封不动的还给他,然后拍拍他的肩膀说,兄弟,前些年我就当做你的人工理财了,做人做事不要太悲观,你看我们前半辈子风雨飘摇的日子已经过去了不是?现在拿着这些钱好好去买个地皮盖个房,喂个鸡养个羊,娶个老婆入洞房。好像跑偏了,反正不但一分没动你的,还给你存银行攒出了几分利息。 他想到这八百年后的光荣举动就觉得自己底气十足。于是义正言辞的说:“没有啊。”这么问我还想咋地,反正又不可能住你家,路明非心说。 “去我家吧。”楚子航说。 路明非差点把可乐瓶子抖地上,他觉得可能是幸运女神掷骰子掷出了个六六大顺砸在他头上,顺便把他砸傻了。虽然人家幸运女神可能根本不晓得什么叫六六大顺。 “不,不不能够吧?”路明非向右边努力的咧了咧嘴,“你看你回家你也有家人对吧,都快过年了,你总不能带我回去搅和你家年夜饭,别人大过年的都带女朋友回家,你妈问起来你总不能说我是你女朋友……” 楚子航瞥了一眼桌上的泡面和可乐说:“我家,不是“我们”家。” 路明非歪了歪头说:“我知道啊城东的孔雀邸,我高中时候,大夏天的跑了半个城市去你家门口,你办生日会,我送完东西瞄了一眼,又跑了半个城市回去。” 楚子航在手机上调出了地图,看了看地铁的线路说:“离这里不远,在滨江,五分钟后地铁末班。” 路明非惊讶道:“你家?” 楚子航点了点头。 路明非终于明白了那帮传说中的学长学姐们的计划,买房买车原来不是吹的,路明非其实挺想找个时间问问楚子航这是怎么大学四年不仅没有像自己一样一贫如洗,反而脱贫致富奔小康了。 “你坐地铁来的?”路明非二重惊讶。 “嗯。” “你怎么找到我的?”路明非终于还是想问问。 [龙族]玄空_第41章 楚子航想了想说:“你发了守夜人个人页面的动态。”其实他知道路明非不会去细想这个借口的真实性。 路明非站起来拉了拉衣服,把背包单肩背好说:“你好像是第二次接济我了,这回会不会又蹦出来一个小龙女,”他熟练地在半黑不黑的空间里绕过各种被离开的人抽出来没有推去电竞椅,楚子航慢慢走在他后面,“你说我是不是特倒霉,每次感觉跟谁在一起谁出事,其实我也没想过为什么会这样,其实……”路明非在二楼下一楼的楼梯口突然停下。 “对不起。” 楚子航也停下了。 “虽然隔了这么久,但我把你女朋友弄没了这件事我心里很过不去。我知道我说这件事你可能会觉得我专戳别人痛处,但是我觉得这句话我憋不了了,你先别说话,你听我说完,之后我是走是留你一句话做决定。” 路明非深吸了一口气,“我们这群人的身份很尴尬,本来就像是小说里遵守着人和妖不能相恋这种准则一样的在两边周旋,我有时候在想,如果我最重要的人也变成这样,会不会我也要下手……或者说,如果有一种力量能够救她,我会不会付出一切去找。这件事还是有先后顺序的,如果能付出一切,时间允许的情况下我不会下手。但是如果无可奈何……我会动手。” “我不知道你有没有怪我这些,但是如果我不杀掉芬里厄,你一定会回去找那种能救她的力量吧。” “我……觉得你对我太好了,没对我提过这些事,还一直帮我,出现在所有我希望有人出现,但我活到今天都没有人出现的场合,你应该很信任我,但这是我最后一件我觉得特别对不起你的事,所以在我接受你所有好意之前,我觉得我必须要坦白这件事。可能我当时不懂这种感觉,觉得就跟动漫里死了个男配女配一样,剧情只要还要发展,总会有这种事情发生。但真的像周葳蕤那样离开在我的身边,我发现其实我根本没法接受,你看到她的照片,发现其实她曾经离你就只有那么近,一条栏杆一个正背面的距离,就那么没有了,你还要哭着喊着安慰自己说没关系就是一瞬间的事,然后让自己下手。” 路明非盯着自己的脚尖,“我知道也许这样的事情也发生在我身上不能够资格让我觉得我理解你,毕竟你喜欢她,但我和周葳蕤不同。” 远处的出租车在地铁站前排起了长队,不停地按着喇叭,赶最后一班地铁的上加班狗垂头丧气的站在一盏盏灭掉了灯的地铁口。 “呼”的一声,地铁开走了。 其实路明非在看到楚子航坐在自己旁边的那刻就动摇了了,他确实很担心,会不会把一些事情告诉他之后会让历史重演,但他能来找自己,就摆明了其实感情对于他身上还是存在的,只是针对方面不同,可能表现也不同。这世界上并没有什么绝对的对或者错,自己现在毫无头绪的事情为什么不能试着共享出去?而这个决定是否执行只是在于楚子航的态度。 路明非会提起这件事,其实有一半是真诚,有一半是试探,但他可能对于感情这件事比较白痴,他看平时没什么表情的师兄当时情绪那么不正常,觉得这肯定是真爱吧!其实他预料到的三个结果不过就是楚子航原谅他,或者原谅之后收回他之前所有的好意,再不济就是以后不相往来,因为路明非也知道揭人伤疤之后再谈“理解”确实是让人能瞬间爆发的事情。 楚子航一直站在他身后一步半远的距离,和键盘鼠标叫骂声混在一起也不知道听清楚了路明非这一大段话没有。 “让让,拐角窄的很,要聊天下去能不能够?”有个黄毛儿的社会小青年叼着烟在楼梯口手插兜。 路明非赶紧朝下走了几步,到了一楼收银台,楚子航侧身避让,黄毛儿弹了弹烟灰斜了他一眼,却被楚子航侧目的一个眼神扫的一愣,快步下了楼梯,一阵烟味从路明非身边飞过。 前台小妹被烟味熏得抬起手在鼻子前扇了扇,看路明非站在门口往里一步的距离,以为他是续费的,就问他:“你是上机还是加时间?” 半夜了来的人不是很多,车也都不经过这里了,前台小妹把耳机摘了下来,开的音响外放,路明非听她说话还以为是台词,最后缓了两秒发现不对,她看的是韩剧! “啊没有,我等人,他马上下来。” 网吧小妹以为又是一个通宵的,趁还有店没关门,出去磕顿饭再回来接着奋斗。 楚子航从楼梯上走下来,路明非忍住了想说句什么的冲动,跟在他后面一步半的距离。 天黑了,没有广告牌助威的街景不是那么亮。 网吧小妹定定的看着两个走出去的人,最后只留下半身的影子,韩剧播到女主大喊“撒浪嘿!”背景音乐应景的响起,两个人紧紧地拥抱。 最后来自星星的都敏俊和千颂伊终于在一起了,小妹一时在“you aredestiny”的背景音乐里不知道该看走掉的“现实版都敏俊”还是感人的催泪大结局了。 她双手托着脸,想着这样的人也会来网吧吗? 还是来网吧找他的落难千颂伊? 小妹关掉了还剩下最后一点点进度条,但是不用看就知道是完美大结局的播放器网页,想着女主靠在男主肩膀上,男主给她读着书,两个人一起吃着薯片喝着烧酒。 “包夜包夜,二楼开三台连坐的。” “哦,好,六十,微信支付宝还是现金,现在还没开通微信,只能扫支付宝,那边牌子。”她指了指那个破烂的牌子,手指的刚好是大门的方向。她看了看门框上的挂钟,快下班了。 第7章 未知面(1) 地铁口已经拉上了闸门,几个工作人员戴上手套帽子围巾,掏钥匙给电动车开锁。 路明非一直跟在楚子航后面,一条马路再一条马路过去就是江边,不管是“河东河西”,都不会像地铁站这么早熄灯,对于某些人群来说,夜生活才开始。 但是路明非的心已经觉得不会再有开始的机会了,他心里的灯就像下晚自习之后高年级教室的白炽灯,随着打扫完卫生的最后一个赶着回家的倒霉孩子按下开关,争前恐后的一盏盏“哒”的熄灭。 大街上现在还营业的无非两种店,酒吧,网吧。大街上现在还走着的无非两种人,失恋的,跟失恋心情差不多的。 路明非看着他的背影,觉得会不会这辈子就只能看着他的背影了。他其实根本就没觉得楚子航能原谅他,因为要说龙王,混血种的事情,当然是他这个“诸神之父”尼德霍格知道的最清楚。虽说夏弥是楚子航自己搞死的,但是路明非知道这个已经凉了的龙骨十字,说不定还能把便当再热一热,虽然不能肯定救活,但是如果双生子一方还活着,希望肯定是有的,只要楚子航愿意去找。 可是这个希望找到最后,还不是要找到他黑王身上吗? 这找了和没找说不定就是一个心理安慰有或无的区别。但自己不说,有些事情楚子航永远也不会知道,所以道歉归道歉,不知道归不知道。 马路上的车在进行最后的高峰追逐,一辆一辆的压着最高限速飚回家,加班狗赶下班的,出租车司机赶换班的,赶来赶去中喇叭声突兀的响在这声尖利的喇叭声中停下,路明非却没注意到,还在往前走,他走着,他觉得最后一定会是这样,连前面人的影子都渐行渐远,看不见了。 楚子航等到路明非跟他并肩,才继续迈步,路明非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抬头,转头,回头到处看,终于才发现楚子航就在他旁边,眉目舒展,没有什么觉得路明非罪不可赦的表情,他的眼睛里反着一层车尾灯忽明忽灭的光,路明非读不懂他的眼神,总觉得平时戴的美瞳不仅遮住了这层他跟常人不同的血统,还遮住了他这层和常人不同的心理。 “我不会付出一切去找,”楚子航低头,想看着路明非,路明非却突然没了勇气跟他对视,他觉得自己的猜想全面崩盘了,他怎么都没想到竟然是这样。难道一切只是自己“以己之心度他人之腹”?“这对于她已经是一个很好的结局了,她活着很累。”楚子航的声音在又一声鸣笛里听着很柔和,他叹了一口气道“其实活着本身就很累。” “所以你不用说对不起,你对不起的不是我,如果你没动手杀掉龙王,你也不用说对不起。我们这些“人”存在是为了什么?血统也不是我们能够注定的,我们杀掉了我们认为不合格的血统,但他们也是“人”,或者曾经是“人”,说不定我们杀掉的孩子有父母,我们就毁了一个家庭,但我们反而觉得自己做的事就是对的,因为我们如果不杀掉他,他还会杀掉更多孩子,那些孩子也有父母,这毁掉了更多家庭。这么做只是避免了更多伤害,但从不能避免伤害。” “我们只是背负了所有人的期望和恨,做一些大多数人下不了手的事情。之所以我在下手的时候不会迟疑,只因为我怕我迟疑了,会分别这些根本就没有的“对”或者“错”,往往危急关头的分别根本就有违本心。” “这世界上总有那么一群“人”为了让自己努力活的像个人,而很努力,但他们的努力永远看不见希望。在他们的世界里拼死都希望有的光,总是轻易的洒在别人的身上。” 路明非呆呆的听着他说这些,他觉得自己听懂了,又没听懂,不知道在说谁,总觉得所有的所有都像在说自己。 “憧憬会比剧毒更凶猛,比疾病更深切的猎杀着人们,一旦被其逮捕,就在劫难逃,如同诅咒一般,但是冒险者们,依然义无反顾的为此献身,对他们来说失去憧憬的人生,比死亡更可怕。”楚子航慢慢道,“《来自深渊》,你应该看过。” 路明非重重的点了点头,顺便惊讶楚子航怎么会看漫画,或者说看了最近改编自漫画的同名新番,还背了台词。 楚子航看着他点了点头,又看着前面路灯的光,和路明非一起走过去时,一半光明落在自己身上。 一半黑暗。 “义无反顾从来都有限度,人会死,心也会。与其带着恨去报复更多怀着希望的“人”,不如就死在希望泯灭的前一刻,至少他会觉得,对于某些事,他在前行,他还在前行,他仍然在路上。” “我们能做的从来都不是告诉他们怎么能够活下去,苟且偷生。” [龙族]玄空_第42章 楚子航沉了一口气,看着没什么反应的路明非,继续说:“如果你主要对不起的是觉得夏弥的死让我失恋了,那你不用担心了,我和她没有那种关系。” 路明非惊呆了,这回不仅是他的思路崩盘了,他的心态和人生观都崩盘了,原来自己二十多年还是老处男的原因只是因为自己的爱情观不正常? 但反过来想想,楚子航和夏弥真的没什么卵实质上的亲密举动,既没有约会,也没有亲嘴,更不可能在他这个“八心八箭超值太阳能电灯泡”还在房间的情况下发生什么少儿不宜的关系。 那是怎么的自己就觉得师兄和夏弥有不可告人的桃色新闻呢? 路明非觉得自己心里那头会乱跳的小鹿瞬间苍老了十岁,现在不管是胸大腿长的辣妹还是白衣白裙的清纯女孩到他面前,老鹿都会抽着烟说:“老子很久不乱撞了。” 原来乌龙局这么尴尬,尴尬到寂寞小男生觉得自己以后还是跟游戏漫画过日子吧,光操持别人的事情就这么尴尬,那轮到自己身上岂不是尴尬中的战斗机? 路明非默默抬起头,心想把目光放长远,人生还有无限可能,像周葳蕤说的一样,不要吊死在一棵树上。 他看到街上还有一个“吃豆豆”的标志亮着广告牌,是传说中连锁但事实上每个地方菜色一样味道都不一样的“沙县小吃”,再往左右看,还有24h便利店,寂寞人群的“深夜食堂”,全家罗森喜士多。 原来不止有那么几盏灯亮着。 路明非叹了一口气说:“对不起,我还是要说对不起。”他把背包带子在自己肩膀上松了松,虽然他的行李根本就没多少,但还是有点重的,虽然对于他的身体素质肯定没什么负担,但现在压在他身上的恐怕是心理负担。“我对不起心里诽谤你这么久,原来是我屎一样的爱情观误导了我猪一样的大脑,师兄,你原谅我吧,你以后就算跟男的搞一起我都绝对不吭一声。” 楚子航眯着眼睛用凌厉的眼神扫过路明非的头顶,路明非根本没看他,一摇一晃的走着,又长叹了一口气,幽幽的说:“不,其实我也不是这个意思,我倒是希望你不要再跟谁搞到一起了,免得到时候出任务,我又不小心杀了你哪个备胎,这件事我后悔了整整三年,刚过了今年,四年了。四年了我没机会没胆子跟你说出来对不起。” “结果现在你告诉我,你不需要了,不需要就不需要了吧,不要更好。但你说的话就像我有时候在质疑,我到底为了什么挥刀,为了不辜负他们本来留给恺撒的尼伯龙根计划?为了党和组织的栽培?为了在后面觉得学生会长好帅的小迷妹?我想了想都不是,我为了谁?我明明只想吃饭睡觉打游戏,读个普通的大学,我从来都是被命运牵着走,可我最近有一些事情实在没法接受,让我突然有一种感觉,我能牵着命运,但那种感觉一旦拥有了就很可怕,我不知道怎么取舍所以……”路明非噤声,他突然意识到自己说多了。 楚子航心里一紧,他到现在才真正的意识到,原来自己的感觉不是莫须有的,这个“读者”心里脆弱到伪装不下去的时候才会透露那么一点点,但只是这一点点并不足以让楚子航断定什么,要是真的问起来,路明非可能只会傻逼的笑着,说他随便扯的而已。 “所以我还是被命运牵着走吧。”他脸上挂上了一副标志性的衰仔笑容,抬头看着楚子航。 其实他从来都没想过要给自己披一层伪装,但是有些事情只适合藏在心里,他已经很愧疚了,不能让别人也怀有同等的愧疚。 如果你救了别人,还让别人知道被你救了,那跟没救有什么区别。 “你知道夏弥是个什么样的人吗?”楚子航突兀的说,他没有直面接受或者拒绝路明非有点牵强的对不起。 路明非的眼睛不自觉的朝下瞟,长长的眼睫毛和几天没睡的黑眼圈摆在一张努力显得老练的娃娃脸上,细细的皮肤泛着被冷风吹透的红。他张了张嘴,没说出话,又张了张嘴,上下牙齿碰撞出来的音节终于慎重的过了一下脑子:“古灵精怪的学妹,龙王耶梦加得。” 楚子航不可置否。 “她和我们很像,虽然不知道你觉得她是我女朋友的想法哪里来的,但是她这样的人在卡塞尔学院比比皆是,如果说她只是因为足够优秀,那诺诺和苏茜都足够优秀。人在困境里达成的同盟仅限于同盟,除非困境发酵,不然不可能酿出爱情。而且困境中最后的同盟是我和你,她已经处于信任崩裂状态了。” “她的死亡就像我杀死了我自己,她像是让我看见了我死后的样子,只是我不知道我死后有没有人缅怀。”楚子航深吸了一口气,路明非在他旁边默不作声的走着,两个人站在灯火通明的大桥上,前后是巨兽般守护着城市的高楼,将思想、自由、情绪,牢牢地困在这一亩三分地。 无人挣脱。 “所以我对她尽到了对于人类女性的尊重,以及人类朋友的怀念,还有我个人因素的自省,我不能忘记她,很在乎她,是因为我不想让我自己变成她那样。” “在你眼里所有的美好将要露出背后的丑恶的时候,不止你一个人会伤心,你为了让其他单纯的人少伤心一点,需要给等不到照在他身上阳光的怪物送行。” 楚子航看着身旁脚步如机械的路明非,皱了皱眉,只好又加了一句。 “所以你挥刀,只是给他们送行,帮他们说再见,不为了什么。” “嗯。”路明非说。 也许楚子航这样说真的会好很多,不为了谁,就当是有人命令的,自己只是一个送行的人,这个人不一定非是自己,其实,是谁都可以。 觉得夏弥像自己吗?或者说自己像她吗?路明非无声的笑了。 不像,自己还没她幸运。 在所有让路明非胆战心惊的宴席上,在他一句话就能定夺的各种计划上,他又何尝不是努力让自己看上去像一个符合身份的“人”,之所以在他身上能看到太多人的影子,是因为他从那些泥潭里,被一个个这样浑身闪着金光的人拉起来,但没有一个人能牵着他的手走到最后。他仍然要学着那个人的闪光点,在泥潭里挣扎,挣扎到终点,他终于也变成了那个闪光的人。 终于没人再能拉着他的手。 所以他开始害怕,害怕所有想要帮他的人,他夜夜梦到那些松开手的人,站在岸上对他怀着好意的笑,说路明非你要加油啊。他能怎么办,他也只好笑,让所有人都觉得这些年他过得不好不坏,只是少了这些人的存在。 所以楚子航频频向他伸出手的时候,他想逃。 如果你帮了一个后来你发现根本就不值得帮的人,你后悔的同时你帮的人也在后悔,后悔并痛苦。所以路明非想说出自己所有对不起的,让他讨厌的,解释自己这个人其实有多么渺小,有多么不值得,让他收回这些无意义的想法。但楚子航好像只是单纯的解释了他所有的疑惑,回答了他很多问题,说了很多平时不会说的话,好像没有认识到任何路明非其实只是想拒绝的想法。 “师兄你今天好像……说了挺多的,其实我不是……”路明非踌躇着,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说什么了。刹那间他的五感被无限放大,发动机、鸟扑棱翅膀、自己的脚步声,像是被一个漏斗围住,直直的刺进了自己的大脑里,把他的所有思维打乱,分散,糊弄成一团。无数自己不愿意回想起的情绪被安上各种不相符的声音,重新灌入他的血液里。 他心里吼着想问,你会松手吗?!像他们一样松手吗?!然后站在制高点看着我觉得我过得很好?!可他说不出,他觉得自己不敢问,因为没人能告诉他答案。 路明非咬着自己的嘴唇,觉得空气中的雾霾像被吸尘器全都吸到了他胸口,沉淀着压的他心梗梗的疼,让他说不出一句话。大多数人没有毅力重蹈覆辙,但路明非已经是赴汤蹈火了,他在懦弱和逞强里存活至今都没做出决定,却义无反顾的做了很多大英雄主义的事情。 楚子航揽了一下他的肩膀,他不知不觉间抓紧了领口的手被迫垂下来,本来就只挂了单肩的背包掉了下来,楚子航单手接住,单肩背到了自己的背上。 路明非僵硬的抬起了手,又抓紧了自己胸口的衣服,他咬着牙,觉得自己胸腔里好像有什么灭了很久的东西像是虎一样要扑出来,觉得自己这么多年的愤怒像是要找个地方发泄,觉得又有一个不把自己伸出的手当悬崖边的稻草一样的人出现了。 他咬牙切齿的像是要把自己的魂都碾碎,说出来的话却一字一顿的很清晰:“你会松手吗。”时隔不知道多少年,王终于又对那个命定的闪光点发出了质疑,无数次重启,无数次转折,他都像没有攻略的中国玩家玩着全日文的游戏,只因为操纵者看不懂一句话,角色就又要回到初始点,而只因为楚子航的一句话,可能他又要等待上千年。 楚子航似乎有点不太明白他这话什么意思,随即对上了路明非的眼睛,他的眼睛湿湿的,还带着血丝,几缕头发油油的搭在鼻梁上。 楚子航不知道为什么,像是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了那头狮子,却不是向自己扑来,而是向路明非的心脏扑去,背后就是万丈深渊,那个大男孩紧紧的抓着自己胸口的衣服,站在悬崖边上。 落石、尘土、血光淋漓。 路明非无声的张了张嘴,又像是那狮子无声的张了张嘴。 你会松手吗? 楚子航心里猛地痛了一下,他好像感受到了那些被分解,被重新组合的所有混乱的东西也进入了自己的大脑,无数个伤痛被分割组成的剪影迅速在他眼前闪过。他其实隐约能感受到路明非的害怕,但他却不知道路明非害怕的是什么。但他在那个男孩的记忆里看到了自己,像自己,又不像。有着那样的瞳孔,那样的眼神,提着刀,在不同的时光中将罪恶碾成碎片。 “你会吗……”路明非像是长叹了一口气,把刚才所有突然出现在他身上的情绪都叹了出去。他垂下头,好像再抬头时又能换上那副笑脸。 “我会,”楚子航答道,他像是在看着路明非,又像是没有在看着,目光有点放空,路明非眼神中的那头猛虎和那个男孩都惊恐的耸起了脊背,“不是所有的松手,都会让你回到原地。”楚子航把路明非紧紧抓住领口的一根根手指的掰开,把他僵硬的胳膊扭回身侧,他发现路明非的手里起了一层冷汗,双手能结冰似的,指尖几乎没有一丝温度。 “你已经跟我们站在一个高度了,你可以随意对我们说要松开我们的手,”楚子航捏着他的指尖,“你没发现吗?是你自己把你困在原地。”黑夜中闪起了微小的金光,在两个人的指尖,像是有万千思绪涌动。 路明非觉得自己快要掉到冰窖里的身体突然从指尖热乎了起来,他像是在琢磨最后一道大题的高考生,突然对这复杂的世界摆在他眼前所有的费解找到了一个答案。 “可我现在松手,你会不会掉下去。”楚子航捏着他的指尖没放,金光还在闪烁着,路明非愣了一下,他知道这是一种高精度的言灵操作,火系言灵才有的衍生能力,“燃血”,说白了就是把炸飞机场的能力用来给一个人吹体内空调,这种言灵使用方式路明非曾经在桐乡的时候看见楚子航对自己用过一次。 [龙族]玄空_第43章 怎么评价呢?很温暖。 那头狮子和悬崖瞬间灰飞烟灭,刹那间山海填平。 “不会,你松吧,老司机了,我很稳的。”路明非笑了,他觉得自己从未如此轻松,原来有很多东西抛开看其实很简单,只是看你愿不愿意抛开,还是需要一个能帮你抛开这些东西的人。 胆战心惊的噩梦在悬崖将我扑倒,神的号角吹响被提之光。 你松手,我不停坠落,等待粉身碎骨中嘲笑死亡。 却不知你背后是地狱,我坠落下天堂。 “你不冷吗?”楚子航瞥见他那个笑脸,兀自问。 路明非看着交错的蛛网般的高楼和钢筋拉起的大桥,吸了一鼻子冷气,“还是有点冷啊……”他说。 楚子航轻轻地捏着路明非已经温热起来的指尖,“那我就不松了。” 路明非有点讶异的扭头看着楚子航。 楚子航熟练的用左手操纵手机,打开一个软件,不知道按了些什么,又收了起来。 路明非抬头看着被雾霾盖住星星的天幕,感觉自己就像蛰伏在黑暗中的怪物,终于等来了阳光洒在自己的身上,如果没有这束阳光,他等来的可能就会是挥刀的送行者了。 世界在威胁他,他告诉世界,杀死他没那么容易。 “快到了。”楚子航用下巴点了点前方灯火通明的住宅区,路明非早就听说这片本来是一个被誉为城市氧吧的公园,就在前几年被一个公司全都买了下来,罕见的保留了大多数公园的绿化,而且建的都是六层的住宅楼,只有少数高楼在外围,还有几幢别墅建在景致好的地方。从此这里因为罕见的低层和滨江的城市氧吧变的寸土寸金。 “嗯。”路明非感觉自己刚从崩溃中醒过来,实在没什么心态说话,只好努力的向前看,果然在一个个巨人一样的大楼包裹中看见了那些罕见的低层,要知道现在的房地产开发商要不是因为技术限制,恨不得把房子盖到天上去,一片地一片钱,谁还会这么实衬的建那些低层给人怀旧,虽然低层确实让人住着有安全感,而且生活品质在优越感里大大的提高。 但这些对于路明非都不重要,他欣赏低层只有一个原因,他恐高,六楼以上就像要他老命一样。 “你缓缓。”楚子航按下了播放键,走过了大桥,马路上没人,那首歌不知道是什么语言,响着一点也不觉得空荡荡。路明非听过这个BGM,《来自深渊》里莉可第一次带着雷格看深渊之上小镇日出的时候,太阳一点点的从地平线上升上来,伴着这首歌。 路明非听了十几秒,终于问,“这歌到底叫什么?” “《Hanezeve Caradhina》,”楚子航在音乐安静的前半段快要变奏的时候按下了暂停键,如果说前半段是安静的日出,那后半段能听的人心慌慌,仿佛看着太阳又从东边被黑暗吞了下去。“动漫里就放到这。”他牵着路明非往小区商业街把头的便利店走。 他不想再把那首歌往下放,因为在莉可和雷格看日出的地方,也曾目睹过好多有去无回之旅。 “你还吃夜宵?看不出。”路明非想说话,可是嗓子特别哑,只好省掉一些可说可不说的。 “你有胃病,晚上吃泡面会胃疼,你高中省钱买晚饭都是全家的饭团,应该吃了不会有事,”楚子航带着路明非绕道保鲜柜区,“超市关门了,家里没有食材,没法做饭。” 路明非听着在耳边循环了无数次的全家移动门打开的音乐,他总觉得像是洛天依的《投食歌》里面那句“好饿好饿好饿”的调子在他耳边也变了味。 “你有胃病,晚上吃泡面会胃疼”、“你高中省钱买晚饭都是全家的饭团”这些东西楚子航都是从哪里听来的?难道入学申请书上会写自己在哪里吃的晚饭吗?! 路明非机械性的用右手拿了几个自己上学时候习惯性就叼着走的饭团,心想干脆把明天早饭也买了,反正自己肯定懒得下楼。 楚子航跟在他旁边,看着他拿着两个“大口饭团”走到了前台,前台的小姐姐微笑着说需要加热吗有会员卡吗,路明非充耳不闻,深情仿佛游走在九天之外,楚子航偏头看了一下他,看他不像是会有什么动作的样子了,只好替他回答:“不需要。” “1507269……69……”路明非低着头突然开口说,“我忘了,算了,没会员卡。” 他刚想拿手机调出支付宝,就听见已经有“嘀”的扫码声,小票已经打印出来被压在了饭团下。 路明非哑然,只好用右手去拿放在柜台上的东西,结果也被楚子航的左手抢先接过了。 出门右拐,顺着小区内晚上也亮满了路灯的公园一直走到楚子航家门口,寒冬腊月的路明非却一直在享受体内空调的待遇,他满脑子塞满了非正常疑问,甚至没关心他十分绞痛的胃。 楚子航家住在六楼和七楼,复式楼,路明非也不知道为什么这栋有个七楼,可能是自己把普遍层数记错了。不过他倒是有点惊叹这帮有钱人,明明七楼以上才被规定必须装电梯,可这里竟然刚好六楼就一栋不差的装了,看来房价绝对能跟城郊的别墅做个较量。 开门是指纹和密码锁,并不需要掏钥匙,楚子航用左手空出的食指按了几个路明非没看清的数,门开了,灯火辉煌,就连空调都已经调到了把整个客厅都温暖起来的温度。 路明非看灯都开着,以为楚子航家里还有别人在,于是轻轻地进门,楚子航这才松了他的手,拿出手机,路明非看见客厅中心螺旋状的用铁艺篮种了一些花,围绕着一个透明的水晶柱子直到屋顶,水晶柱子上有从远处的激光投影,深蓝色的数字由24℃变为26℃。 原来是远程控制的,路明非在心里长吁了一口气。 路明非换了拖鞋往里走,发现楚子航家真的很大,而且没有任何看起来像是有人住过的痕迹,除了那些花,路明非惊讶的走过去,发现种在那些架子上的都是Papa/ver radicatum,绽放着好像永远都不会枯萎的北极罂粟,下面是吸水的培养土,如果主人不在,可以很长时间都保持供应水和营养,而且铁艺篮下面还有程序控制的自动输水系统。 其他地方的摆放规规矩矩,没有任何多余的东西,巨大的落地窗盖着盖头一样的纱织窗帘,明明不高的楼层却可以看见整个临江地段。 路明非坐在沙发上,看着楚子航走进了厨房,两分钟后出来,拿着一杯热牛奶和那个已经被热好的饭团,坐在他旁边,路明非叼出里面的紫菜皮嚼着。想着这个房子实在是跟他想象中的不一样,因为他在去楚子航宿舍的时候,楚子航从来不开空调也不会开大灯,他的视力很好,大多数混血种都可以在黑暗中照常像有光一样的生活。 他咽下一口饭团,看着挂在墙上的液晶显示屏反着顶灯的光,“每次我因为各种事情去了很多地方,路过那些大城市的小区,看见那些所有房间都亮着的灯,露出一点儿角的欧式装潢,我就会想,他们是怎么生活的。然后想来想去,觉得他们活的特别没有人情味,但是过的特别好,就是那种我们贴个膜二十块,他们贴个膜二百块的那种。后来我也住到了这种地方,发现其实根本不是这样。一个人不能改变的有很多,心态和环境根本没有任何关系。”路明非慢慢的说,然后喝下了一大口牛奶,他觉得牛奶好像有点甜,不像冲出来原本的甜度,甜的让人昏昏欲睡,应该是又另外加了糖。 “但有些人的心态能把自己放在高角度,正是因为有那样的环境。”楚子航把头靠在颈枕上,“楼上所有房间都可以进,想住哪间自己看。” 路明非一口气喝完了只剩一个杯底的牛奶,说:“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你问。” “你有没有觉得我很傻逼,你为什么要帮我?” “我只是给了你一个地方让你吃饭睡觉打游戏。”楚子航把路明非的背包递给他,“早点睡。” 路明非拎起背包顺着雕花木的楼梯往上走到一半,突然说:“我能不能再问你个问题?” 楚子航看向他侧过来的半边脸,“……” “你为什么这么有钱?你抢银行了还是你爸妈给的?我不相信你奖学金高到这个地步?我击杀目标全都是悬赏名单上的,最后拿到的钱交了税只够我把赢了老大的那辆车拿去修一修,还不是返厂维修,是修车厂自配的零件!” 路明非把背包从左手换到右手,继续分析:“据我所知,你违法赌博搞到的那些钱根本来不及转到中国去买那辆迈巴赫,你有资本把那些钱都留给我,说明你还有执行部专员以外的经济来源。” “你放心我不是查户口,我就是想批/0斗,啊不,学习一下你。”路明非露出了他标志性鼠目寸光的眼神。 楚子航捂住眼睛叹了口气。 “格陵兰不属于公海,赌博不犯法……我的经济来源和混血种没关系,做了一点投资而已,你学不来的。” “哦,我没屁话了,晚安。”路明非噔噔噔的上楼了。 楚子航看他走到二楼才站起来,从那个水晶架上的一个分支取下来一个小喷壶,对着一排排白色的小花喷了点水,看着剔透的水珠反弹似的终于顺着根茎滑到培养土里,好像才想起来根本不用浇水,又把那个银色的小壶挂回去了。 [龙族]玄空_第44章 他插上耳机,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看着不久前走过的那座沿江大桥,再远一点,是树木纷飞的高速路。 “最后一个问题!”路明非站在楼上朝下面喊,“你家WiFi密码是啥啊!” 楚子航摘下耳机,“没有密码。”他也转过半个身子朝楼上说,只是声音不太响。 “不设密码!你心真大!”路明非的声音隔远了。 “哇槽,浴缸水都放好了,不是吧,现在科技这么发达。”路明非跳进浴缸泡着澡,刷着微博,顺便又往水里里撒了点叫浴盐还是什么东西的小粉末。其实浴室还包括了一个蒸汽室,加加温度放满水,那个砌高了的方格池子做的有模有样的,特像去日本看见的那种,应该可以泡温泉,路明非准备找个时间享受一下。光本着资本主义高精度生活标准,在这个“做了点投资”的杀胚家泡温泉也比回十一点以后水压不够,凌晨五点以前没热水的婶婶家冲淋浴好,要知道这种时间限制对通宵狗非常不友好。 他点开微信,刷了两遍朋友圈,给几个有事没事炫耀一下的事儿逼评论了几句寒酸话,美名其曰问候问候,其实别人巴不得这辈子都别看到他的问候,他的嘴就像开了光一样,说什么什么准,偏偏这家伙还专门说晦气的。 雾气顺着他的鼻梁往上爬,他眨了眨眼睛,放松了自己的身体,任由他慢慢下滑,知道脑袋都快沉到了水里,他高举着胳膊伸长了拿着的手机屏幕上全是雾。 “啊——!”路明非大叫一声,叫的震天响,就算这房子的隔音再好,也还是像开个人演唱会一样传下去都是高清音质。 “我他妈握草我手机掉水里了救命啊——” 路明非赶紧把手机拿起来,揪下来旁边的浴巾就擦,擦完了赶紧上网搜:iPhone7防水吗? 百度告诉他,防水。 他终于放心了,但突然想。 不防水我还能上百度? 人,还是不能过得太好,物极必反,太开心了就容易出幺蛾子。 路明非长叹了一口气:“我有毛病。” 手机提示音叮咚一声,路明非看见是QQ的提示,楚子航给他发了一条消息,内容只有一个“?” 路明非赶紧回复“我手机掉水里了。” 那边过了四五秒才回复了一串省略号。 他突然想起来了什么,发过去一个抱拳的表情包,“师兄,你查我户口了?连我晚饭吃什么你都知道?” 过了良久,路明非都调了水温加热了,楚子航才发过来三张图,那是路明非的入学申请和个人调查。说白了就是这衰仔的老案底。 路明非惊呆的看着自己的“老案底”,调查的还真够清楚的,他不禁想到自己那句“难道我的入学简历上会写这些?” 是我太无知,他心想,还真会写。 他抖了抖手上的水,仗着百度告诉他的iPhone7防水这个不知道是真是假但看起来是真的的大道理就这么按屏幕了。 他又发了一个不怀好意的微笑表情包,上面四个大字“不愿面对”。 “上一个这么看我档案的坟头草已经两米高了”他把这句话输进去,转而想,自己要是这么说,说不定今晚坟头草就两米了。 “溜了溜了”他快速的输入,发了出去,那边没再回复。 他无所事事的又泡了几分钟,裹着浴袍就去把衣服全扔洗衣机里了,据说有那么几件从学生会带过来的金贵衣服不能水洗,但是路明非好像从来没在乎过这些,一股脑的全丢进去了。反正洗衣机还有烘干功能,从字面意义上理解,不就等于是干洗了? 二十多岁却自称要奔三的路明非,仿佛一夜之间回到了小学,开始没心没肺的从字面意思理解事情。 二楼的整个走廊,客厅,全是书架,顶层的高度比普通的建筑要高出很多,路明非想到了从零开始的异世界里面486第一次见到翠碧丝的那个大图书馆。似乎是笃定了这个房子除了主人绝对不可能再有他人造访,路明非带上眼镜就能看到五层书架以上的地方全放的是《炼金设备研究》、《龙类居住地概论》等等正常人看了要崩溃的的落地窗设计的是一样的,只是窗帘是褐色的,要厚重一点,摆在落地窗旁边的是一个可移动的扶梯架。 灯光突然暗了下来,壁灯暖暖的光开始柔情的拥抱这些上了年头的老书,走廊里还有一些挂画,画的都是跟龙族有关的东西,应该是那帮混血种组织的拍卖会上的光荣战利品。 路明非一个个房间的推门进去,最后找了个里面有个半岛状工作台的房间,决定在此扎营。 工作台上收拾的干干净净的,还有一些炼金武器原料和实验设备,巨大的陈列柜挨着墙放着,里面有许多高危混血种的悬赏单,都被卷成了羊皮卷一样,还系上了丝带,一摞摞的放在陈列柜的隔层里,路明非知道那些红色的丝带都是目标已阵亡的意思。还有一些分装的各种颜色化学试剂,堆在试管架上。其实他选这个房间只是因为有电脑,而且不止一台,最主要的是配置高的路明非热泪盈眶,他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的Tt Level 10Limited Editi(VL300A2N1N)机箱,NECPA302W显示器,光摆在桌面上的就有一整套雷蛇的鼠标键盘鼠标垫,更不用想各种路明非不用拆开看就知道绝对是理想中的显卡和主板。 “我操,天堂……”路明非瘫在旋转座椅上,看着架空起来的还有几台分屏显示器,心想人生不过如此。 他抬手想去开电脑,不小心扫了一下桌上玻璃的那块,发现其实是一个触碰呼出系统的显示屏,有桌面加热,或者工作台伸展之类的,但是这些触碰键相当于游戏的快捷键,都是玩家设计的,每个按键代表什么意思只有玩家自己知道。他随便按了一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呼出设备按键。 “还有尼玛数位板?”路明非看着从桌面下滑出的架子,“我靠,Wa新帝24??师兄还画小黄漫吗?买数位板干啥?”他觉得有点不可思议,赶紧拿出手机调出B站,有个up主录的拆箱视频里的数位屏和这个一点不差。 路明非感受到了灵魂上的冲击,要说恺撒请他去马尔代夫大保健,他都屁话不说一句,但是楚子航这种奢华的很低调的人,竟然暗中跟自己早就不在一个水平线上这种事,他一时很难接受。 “我还是睡吧。”他把基本上衣服拿出来之后就空了的背包扔在毛茸茸的地毯上,整个人摔到了床上,床单是淡淡的香水味,约是只剩下了后调的柑橘和牛奶。他也分辨不出是什么香水,反正没在任何艳俗的场合闻到过。 刚躺下两分钟他又坐了起来,扪心自问自己没做错什么事,可是突如其来的安稳让他在二十多年来积累的颓败如潮水般重新涌向他的大脑,把他刚刚看到宅男天堂的喜悦一扫而光。 他总觉得还是不要宁静,因为自己没福报受着这些,甚至有时候他为了想找个什么理由认真活下去,经常逼着自己信仰什么东西,什么佛教、基督教、天主教他都去了解过,结果发现各种伟大的神们硬是给他这种残渣败类编不出来一个正儿八经的目标。他倒是学到了不少慰藉人生的大道理,每次说来安慰自己,自己都不信。 他轻轻地走下床,工作台后也是面朝着江边的窗户,路明非把手指以一个斜侧面的角度放在玻璃边上,单眼看过去。 单面玻璃。 他拉开了窗帘,朝着不夜城一样的临江地段看,跨过幽静的公园,再跨过江面。他常常在自己设下的多道防线中偷偷看着别人,但从来没人能跨过这么多道防线看他。 他看着滨江的那个广场,觉得不管是灯火还是装饰都非常熟悉,他迅速的开门,不发出任何声音的潜进了对面房间,里面是一架黑色的斯坦威三角,虽然每个屋子都没人,但是楚子航没关掉任何一盏灯,路明非觉得很有违常理。难道是给我亮的?知道我玩游戏玩的眼睛要瞎看不清楚路?路明非胡乱想。 他避开了所有的光线,在琴凳边拉开了一点点窗帘的缝隙。 金色的指针快要跑向十二。 是那座钟楼。 他表情呆滞的瞪大了眼睛,临江的正面是钟楼,那背面是什么? 他突然明白了为什么楚子航要把房子买在这里。 因为这里正对着江边,也正对着那条0号高速。 路明非其实对楚天骄这个人的行踪有一些猜测,但他仍然不敢把这些一五一十的都告诉楚子航,因为没有任何凭据,不能再让其他人担风险了。 路明非又原路溜回自己的房间,其实他想想自己没必要像做贼一样,这地方楚子航能买到房子未必别人不能,就算他有目的也不可能就在这杀了奥丁,可能只是想缅怀一下。这种常识性的逻辑并不足以让他小心翼翼的去窥探——他拍拍胸口,告诉自己别紧张别紧张。 他挺尸一样的躺在床上,然后侧过去,保持着“古代混血种们的休息姿势”准备自己催眠自己。 [龙族]玄空_第45章 “叮咚”一声,路明非以为又是楚子航发的什么消息,赶紧打开去看,果然是一条新的QQ消息,只不过是一条好友申请。 路明非心想,不就在守夜人发了条动态,那帮八卦之神都查到我的私人QQ了? 他点开申请,申请人叫“0”。 申请备注只有一句话。 他们开始查你了。 查我什么? 路明非登时脑袋像是被火柴点燃的炮,一点点的冒着火星,终于炸开。 他脑子里瞬间划过许多种设想,最后在一秒内决定不回复,不论对方是谁,无法监控他现在是否阅读了这条消息,如果是威胁,那看不到的威胁也都是空摆设。 路明非没有退出QQ,也没有再看其他的。 “他们”是谁? 如果是学院,那开始查的百分之九十九有可能是自己的血统问题,还剩下的百分之一有可能是自己隐瞒了的Mogrant事件,为什么这种可能性只有百分之一,因为报告是楚子航交上去的,要查也不可能先查到自己。 可是学院也不应该知道自己的血统问题。 难道在两件事之间出了纰漏,让学院发现其实楚子航只是一个媒介?还是说有信息泄露? 路明非保持着平躺的姿势,睁着眼睛盯着天花板上貌似烛光的挂灯,挂灯橘色的光和他慢慢流露出暗金色的瞳孔颜色相同。 他开始回想之前自己做过的所有事情。 自己访问Mogrant的页面和发动态Mogrant是不会被怀疑的,因为这些已经在被遗忘的范围内,不管那个账号几几年创的,发过什么,是否有人能黑进去,都无关紧要。叶淑本人由于言灵原因失忆,霜印也被剥夺在了幻境里,所以叶淑说不出什么,消息不可能是从她那里得出的。恺撒记忆被抹去,佛罗斯特在这条线路里没有死亡,所以为了处理龙骨失窃的事情佛罗斯特现在应该在驻守地下金库,恺撒留在学院处理事情,但处理的应该和自己的血统没有任何关系,在他的记忆里不会出现在那辆车上三个人里面只有路明非一个人记得任务目标的事情。 在这些事情里不存在信息泄露。 那难道是楚子航?这个连WiFi密码都不设的家伙? 路明非从包里掏出自己的笔记本电脑,和手机共同搭建了一个检验回路,发现不是WiFi没有密码。 是保密措施设的太多,如果有设备需要连接,权限只能由管理者给予。他早就该想到,这个能把探测系统缩小到一个硬盘大小的机械系高材生不可能这么没防备。 可是为什么自己的所有设备都能连接上,自己明明没有发送权限申请。 “没有密码。”这句话在路明非耳边回荡又回荡。原来只是对我没密码……反正有密码没密码都一样的,楚子航的所有东西理论上自己都能解锁。 那问题肯定也不是出在这里,路明非关了笔记本电脑,跑过去打开台式机,发现三台都没有连接网络,既不是光纤连线也不是拨号上网,里面所有的文件都相当于封闭处理。 他突然觉得自己担心楚子航有点像耗子担心猫不会抓老鼠——还是先担心自己吧。 那问题出在哪? 所有过程中的外置因素全都排除了,非自己决定的无非就是老唐给自己打过电话,就算有人监听,自己也没说什么重要的东西。 学院派了飞机去接他,但是还有不少专员和诺诺跟着。 最后的报告是Mogrant通过邮件的形式发给楚子航的,楚子航又给自己拍了照片通过短信发送。路明非曾经用过楚子航的笔记本电脑,发现笔记本电脑的信号接收器全部被拆掉了,也就是说没法连接移动网络,也没法连接光纤,所以他的拨号上网应该是通过一种像是U盘一样的东西,可能是国内哪个运营商旗下的独立网络办理的。 这就涉及到了国家间的商业机密问题,所以短信和邮件不可能被查看。 最后还剩下什么?联络系统全部排除,那就还剩下交通工具。 难道是学院派的那辆车?! 从幻境里跑了一圈又跑出来的那辆白色大G?那上面留了什么?顶多有点烟灰和泥巴。 他实在记不清那辆车最后出来的时候是什么样子,自己喝的晕晕乎乎的就把车钥匙交了,最多留下的就只有指纹。 他默念着一段晦涩难懂的古龙文,这是路鸣泽留给他为数不多他还记得的信息,因为不是什么实质性伤害的言灵,所以这个天演他还能勉强用一用,只可惜用的不是那么炉火纯青,经常达不到效果。他有时候有心无力,感觉路鸣泽给了他一个巨大的框架,可他却只能在框架里自己捡砖石木材,搭建起来心中的世界,他甚至没告诉你那个世界是什么样子,只告诉你理念是一个乌托邦。然后给你一个加速按钮,可他不敢点。 命运赠与你的所有东西,背后都有明码标价。 他在畏惧这个代价是什么。 他在畏惧这个代价是自己,搭建起来的是路鸣泽的世界。 昏头昏脑的路明非吃下最后一口菜,结账走人,在路上接到了一个电话,电话里的人说是执行部的,要回收那辆车,他挂了电话就往那边走了。 暂停。 这时候自己在想什么。路明非闭了闭眼睛,全身的血液都在努力的上涌,上涌,把那天的所有影像都输送到他的大脑里,他努力维持着清醒的画面,可是脑子里的思绪还是像快没电了的摄像头,拍出来的东西都是模糊的。 他只是偶然发现了天演的用法,但从来没用过,不过这种言灵的定位从来就不只是用来考试作弊或者算赚钱账什么的。天演是用来加强大脑的部分构思能力,路明非可以把他认为成一个将瞬间记忆发掘到长时记忆的东西,让记忆不局限在机械记忆,而是在机械中添加你没注意到的形象。 路鸣泽就像一个过关点设定的NPC,一定下一关需要什么他才会给什么,不会用到的一根毛都不会给你。但是适配性他可就管不着了,所以路明非强行使用肯定会有副作用,但不巧,副作用也不在他管辖的范围内。 他那时候边走边想,执行部的人还知道这辆车没有损坏,说明定位系统还在。自己走到的时候几位专员已经在旁边等着自己交钥匙了。 路明非从车后面走到副驾驶旁,把钥匙交给执行部的一位专员,专员的胳膊正准备递过来一份表格,他环视四周。 暂停。 他看到车前车后的缝隙里都有几束被压倒的杂草,自己停车时时从边上拐进来倒车进去的,车前的草没被压过。现在被压过的距离刚好是一个轮胎,说明在自己来之前他们已经用备用钥匙发动了车,检验了性能是否完好。 自己填完了表格又交还回去,表格的内容是…… 路明非猛地坐起来,额头上全是虚汗,背后也湿透了,双手冰凉。他掀开被子走到工作台,上面有净水器系统,单独连到了这里的玻璃皿里,有人触摸桌面就会自动蒸馏过滤。旁边的咖啡机和一套茶具摆在巨大的檀木架子上,那些瓶瓶罐罐不知道写的是什么,估计都是咖啡豆和各种茶叶。他拿了个杯子,灌下去了一大杯温水,脚都踩不稳,把杯子一放,又坐回了床上。 他等到一头的冷汗都消的差不多了,才躺回床上,回忆起自己在精神病院的那几天,当真像电视剧里说的,一针“提神醒脑”。他在此之后有研究过这些“治疗药物”,发现催眠针的效果也许不是最好的,其一这只是辅助药物,只能让人进入浅睡眠,其二流通少,就算是底下交易也需求不多。如果给他一针麻醉,他能一直维持天演到麻醉的作用过去,不用在乎认真思考时那些身体的不适配性。路明非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觉得这幅身体简直就是累赘。他的太阳穴突突的刺的脑内仿佛都在翻江倒海,好像在提醒他不该有这种想法。 他打开手机,关掉QQ,但并没有登出下线,打开备忘录,把自己想到的东西一条一条的都记在备忘录上。他早就在格陵兰关掉了所有设备的云备份,然后开启了辨识错误达到一定次数就格盘的选项。 在他努力搭建这个世界至今的日子里,用血肉换来的一砖一瓦终于磨去了他对所有人的信任。心理上的那些仁慈他也早就能欺骗自己似的应付自如,反正他对你也没恶意,告诉你的也都是真的,你问起来确有其事。 但一半一半,拼起来才是真相。 [龙族]玄空_第46章 真实的零件就像虚假的整体。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你知道了又能怎么样,混血种的能力在龙王面前太渺小而无力了,你们一个个的去送死,却不让我这个本来就该死掉的东西光明正大的有一战之力。虽然我只想吃饭睡觉打游戏,我根本不想帮你们。 但你们凭什么让我为你们世世代代的仇恨买单,让我活在恐惧里,明明恐惧之上我伸手就是和平。 路明非刹那间变成亮金色的瞳孔怀着千年前坚冰般的恨意盯着黑暗,但他却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恨谁,他使劲甩了甩自己的头,准备重新启动天演。可事与愿违,他的眼睛像针扎一样的疼,疼到大脑,疼到像是把脑袋生生剥开。他觉得自己失重一样的坠落在一片黑暗里,又看到一点点光,他努力睁开眼睛想坐起来抓住那点光,最后保持着这个姿势又重新向一边倒下去,像蜷成一团的婴儿,终于失去意识,昏过去了。 楚子航照样在五点半开始他的一天,他房间里的终端监测提醒上显示了几台电脑的开关状态,灯的开关状态,以及网络设备连接数量,他扫了一眼,看到了前一天半夜三台电脑都打开的数据时顿了一下,关掉了这个从入住后就从没暗过,代表着这座堡垒的数据精密性的显示屏。 总觉得这像是在监视别人的生活,有人存在的时候机械就该被代替了。楚子航稍微想了一下,没上楼去叫路明非。洗漱过后他去公园晨跑,然后去车库开车。一般小区只有车位,但是以直逼别墅生活品质的湾流汇把业主的心态摸的面面俱到,车库和车位分开出售了,而楚子航留在这个车库的“坐骑”就是那辆路明非看了就浑身冷汗的迈巴赫。他掂了掂手里的钥匙,发动了车,去超市买了很多东西。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八点多了,楚子航把面包切好,热好牛奶,本来准备抹黄油和放芝士片的手停了一下,还是让路明非自己看着决定放不放吧。 其实楚子航非常会照顾人,而且是一个很称职的东道主,因为他从小就需要独立的干太多事情。但他一时间很难适应和别人一起生活的感觉,本来的一个东西由单份变成了双份,好像意义都不一样了,虽然大多数不一样并不是坏事,但这种改变让他很难适应,尤其对方是多年不见的路明非,再见面的时候他像是变了一个人,但也说不清楚是往好的方向还是往坏的方向变了。楚子航有时候觉得以前的路明非才是真实的,又有时候觉得现在的他才是真实的,像是一层层的拨开迷雾,最终还是只能看见他把自己伪装起来的影子。不过唯一很明显改变的一点是路明非能快速调整自己的情绪了,是“调整”,而不是以前大多数人眼中的“没心没肺”。适当的流露出来一点别人看不懂的东西,让别人觉得他隐瞒了什么,反之说出来的大多数就会显得很真实。只有在你会选择性隐藏,会伤心、会痛的时候才是个人,而人只相信人说的东西。 他站在那个被他当做实验室的房间敲了三下,里面没人回答。他又敲了三下,“醒了吗?” 还是没人回答。他靠在门边上,其实他知道在尼伯龙根计划执行后路明非的警惕性非常高,对危险的预知能力绝不输给他和恺撒,这样叫不可能醒不了。 他拿出手机给路明非打了个电话,电话接通后铃声在屋内响着,没人接。 楚子航推门进去,路明非保持着昨天的姿势蜷缩在床上。 “路明非。”楚子航站在床边叫了一声,没有反应。空调温度还没有高到不用盖被子就能睡着的程度,但路明非就穿了个短袖和七分裤,被子平铺直叙的掀开在一边。楚子航弯下腰想拍他一下,突然注意到了路明非小臂和脚踝处的疤,从脚踝蔓延到小腿,大大小小的无数个,小臂上一长道蜿蜒到脖子。这还只是露在外面的皮肤,楚子航有点僵硬的看着自己伸出的手停在了半途中。 尼伯龙根计划到底是什么,他有点恍惚,是制造杀戮的机器,还是代表人类的反击,这些凭什么都要让这个冬天夏天都会赖床的家伙承受,他其实只想吃饭睡觉打游戏而已,楚子航想,他无数次的在怀疑秘党的所作所为,但此时此刻的情绪是最强烈的。 虽然他早就知道龙血是命运赐给他们的“礼物”,不管把你当做杀戮的机器还是人类的反击你只有接受。但是作为一个人类,他突然对路明非有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可能起因是怜悯,但会发展成什么?直觉告诉他不应继续,因为那有违龙类杀伐果断的信念。 他把声音放轻了一点,“路明非?” 路明非动都没动一下。 楚子航终于伸手想把他拉起来,但却在碰到胳膊的一瞬间停住了,那一瞬间他觉得,这已经是具尸体了。 那具尸体也同样在一瞬间弹快要碰到他的那条胳膊举离身侧,直接把他翻过来压在床上,另一条腿跨过他上半身,胳膊抵着他的颈动脉,如果再使一点劲就能把他的脖子压断。 龙王般的黄金瞳警告性的盯着楚子航的眼睛,但楚子航只看出来他有点迷茫。 好像是认出了是谁,他一下卸力砸在了这个倒霉的只是想叫他起床的人身上。楚子航不知道什么情况,硬是没躲开,被他砸了那么一下,路明非特别瘦,骨头直接砸骨头也不知道他疼不疼。 结果这个衰仔不仅没大叫疼,还半梦半醒的说。 “我……肚子大概是饿了吧……” “时间过得好慢……” “现在怎么才一点啊……” 楚子航彻底不知所措了,路明非的动作明显是触碰性反击,如果自己在睡觉的时候被人碰到,估计比这个场景还可怕,所以这个他是可以理解的。但是这个反击者说的这段话让他毫无头绪,因为一个凉成尸体的人开口说话本来就让人很惊悚了,这家伙竟然还起床的时候都会有龙血波动,要知道除了“永不熄灭的黄金瞳”,其他人根本不可能在非战斗情况下无缘无故睁眼就是龙血波动的。 路明非全身上下凉透了,活下命来估计全靠他的宝血撑着。 “你怎么回事。”楚子航推了推他。 路明非努力想抬头,结果也没抬起来,特别小声的哼唧:“我不知道啊……” “能起来吗?” “不知道啊……” 楚子航心想这孩子别不是傻了,他伸手摸了摸路明非的颈动脉,心跳几乎低到没有,应该是昏过去了,什么原因他还不确定,不过放在一般人身上估计已经没命了,这家伙能活下来全靠一口仙气吊着。到现在应该已经快八个小时了,听他的胡言乱语应该是一点多昏的。 路明非特别低的喘息声在他耳边摩擦着,让他觉得像是他妈妈养的那只猫趴在自己的肩膀上。那只猫平时不怎么愿意接近楚子航,只有在那帮老阿姨们都出去浪的时候,偌大一个家里只剩下猫少爷和楚少爷,猫少爷自然就像他靠拢了过来,趴在他旁边,不远不近的地方睡觉,呼噜呼噜的。 楚子航坐起来的时候觉得自己像是在做负重仰卧起坐,路明非像他小时候坐在妈妈腿上一样没骨头的耷拉下来,头靠着他的肩膀。他把手伸到路明非的心脏,在这个血液枢纽启动君焰燃血,路明非好像因为体温上升恢复了一点神智,伸手推了他一下,明明用什么力气,楚子航却觉得浑身战栗,他从来没跟谁这么近距离的接触过,所有裸/露在外的肌肤的触感,让他感到一阵恶寒。他觉得自己把握到了生命的触感,但他的作用只是让这些触感立马消亡,所以在他眼里,这种触感就像是把生命和死亡连接起来的影像,无数次同样的影像让他在与大多数人的交流过程中无法再进一步,像是应激反应一般,他立马拽过一个靠包,把路明非抱起来让他靠在床头,又给他把被子盖好。他去楼下的冰箱里开了两瓶葡萄糖给路明非灌下去,路明非才堪堪睁眼,瞳孔是正常的颜色,楚子航和他保持着一米的距离,却明显的感觉到路明非醒来的一瞬间瞳孔收缩了一下,精神处于高度集中状态。 看来不是低血糖昏倒的? “早上……好。”路明非摸了摸自己的手,褐色的眼睛被半边眼皮盖着,显得特别没精神,整张脸上就差写上“颓废”二字。 楚子航在玻璃桌面上扫了一下,呼出程序,验证指纹之后打开了一个抽屉,拿出一了一个像U盘一样的东西,就是路明非猜到的独立网络发射系统。 “你可不是很好。”楚子航侧了侧头跟他说,“没有信号发射器连接不了网络,你昨天晚上对着三台没有联网的电脑玩扫雷或者纸牌游戏?熬夜猝死了?” 路明非裹紧了被子说:“没,我照了一下镜子被自己帅昏了。” 楚子航把那个像U盘一样的玩意插进了其中一台电脑的数据链接口,不知道操作了些什么东西,“能上网了,你玩游戏吧,别去照镜子了。” “哇你是不是还帮我下了游戏?我早就发现了你家网速特别快,我跟你讲个笑话,NASA的工作人员在玩GTA5,上司进来了他按了暂停,把游戏卸了,然后上司走了他又按了开始,你猜他为什么能按开始?”路明非把头从被子里探出来贼眉鼠眼的问。 楚子航瞥了一眼他,打开了咖啡机压了几颗蓝山。 “NASA的在前几年公布网速是91GB每秒,现在应该还有提升,他重新下载了一遍,只用了一秒,这一点也不好笑。”他从柜子里拿出一个纯白色的马克杯,“我家没那么快,你要玩什么自己下。” “不会吧?我靠,师兄你这都知道?太不配合了。”路明非惊讶的一甩被子。 楚子航接了一杯咖啡,咖啡机开始自动清洗,“被子盖好,你现在体温过低。能动了下去吃早饭。” “师兄您真是我的衣食父母!”路明非在楚子航路过床边的时候一下抱住他的大腿,“您去买几个橘子吧,我就在此地不要走动。”楚子航差点摔一跤,他稳住了手中的咖啡,实在忍不住笑,“朱自清的《背影》?” “没错,父亲!月色真美!” 楚子航觉得脸上一热,“月色真美?”他有点不明白路明非想说什么,如果是他理解的那个意思,他实在需要点时间梳理自己到底在这个衰仔面前做了什么,才让他有这种倾向。 路明非直接扶着他端着咖啡杯的那只手站起来,用左脚把右脚的拖鞋踢到脚边,“对啊,月色真美,李时珍皮。” “什么意思?” “师兄你平时都不看微博的吗?就是指……我是真滴皮,反正指我接话很6就对了。” “你是挺6的……” [龙族]玄空_第47章 楚子航端着咖啡下楼,差点踩空,月色真美在他的了解里其实是日本的爱情名句之一,原句是“今夜は月が绮丽ですね”,日本人自觉含蓄,于是把“我爱你”翻译成“月色有你才如此美丽”。 他拿出手机来看着今天的新闻和邮箱里的邮件,坐在餐桌前一条条的回复各种议案和财务分析报表。其实他从来不在餐桌前干任何除了吃饭外的事情,但是他也不好在两人份前自己先吃,又觉得自己干坐着有点奇怪。自从他发现路明非有那么一点“问题少年”还有那么一点“玻璃心”和缺爱之后,他仿佛真的怀着老父亲的心,顾虑了特别多事情,平时他楚少爷哪需要说句话都斟酌再三,还帮别人买早饭。 他向来都是一句话解决问题。可是这“一句话”在路明非那里就被理解出了一千万种意思,每种意思一不小心就能让他崩溃,但从没人跟他说话小心翼翼,所以他藏着的心思经常崩溃。崩溃之后也没人发现,他只好自己一片一片的捡起碎了一地的心,再拼起来,拼完又被一句话打碎了。但前进还是要前进,后来他再也懒得拼起来,就边碎边前进,心被留在了路上。他曾经以为诺诺是他的502,结果这瓶502把碎片粘地上了,他想捡都捡不起来。 他其实是想拽路明非一把,可好像把自己也拽进去了。 “哇父亲您等我吃饭啊我好感动!”路明非顺着扶手一个跨跳下来,看起来完全和刚刚那个命都要没有了的颓废少年判若两人。 楚子航把手机锁屏,拿起一片面包,“你发的那张照片我有正面。” 路明非差点把牛奶喷出来。 啥?正面?师兄的自拍? “不是吧,你嫌我拍的不好看咋的,你还有自拍?”路明非快笑岔气了。 楚子航把手机顺着餐桌滑过去,路明非解锁,发现相册里的那张照片和自己一模一样,是他拍而不是自拍,只是区别在于自己的那张周葳蕤是背过去的,楚子航手机里的这张是正面照。两人对周葳蕤的印象都不是特别深了,看着这张照片其实感觉挺像回到了学生时代。在蒙特利尔的时候出现的确实也是周葳蕤本人的幻象,只是现在想来那形象还有点惊悚。但是脱离了这种玄幻色彩,其实看起来她还是长得不错的,只可惜路明非语文不太好,形容谁都是“他有一个鼻子,两个眼睛,一个嘴”之类苍白里带着骨感的词语。 “那我们凑一凑,岂不是能把她拼起来,到时候一起寄给叶淑?”路明非把黄油抹了厚厚的一层。 “我猜周葳蕤不想让叶淑知道她的存在。” “你猜对了,可是她还留了东西给叶淑,我正想着该怎么给她。”路明非掏了掏裤衩兜,掏出个项链来,“就是这玩意儿,你说怎么给,叶淑是学生会的,但我不认识她,大小姐的生活标准应该瞧不上这玩意吧,周葳蕤说不能离身。”路明非把项链举起来摇了摇,“我总不可能嵌她身上吧……” “她有没有规定非要是一条项链?” “没啊,就算她没规定我也不可能把一条变成两条啊……” 楚子航伸手示意路明非把项链拿过来,路明非递过去后就看楚子航把杯子侧过来,对着光把项链置后,透过玻璃看了一会儿他说:“银的,上面嵌的是钻石。” “那好像还比我估算的值一点钱……” “人都有一些习惯,通常不是通过贫富能改变的,比如陈墨瞳大多数情况下只戴一对四叶草的银耳坠。”楚子航把项链丢回给路明非,“你要让它变成叶淑的一个习惯之一,是戒指或者耳坠都无所谓,银是可以融的,重新锻造很简单。” 路明非登时觉得应了那句话,“条条大路通罗马”。只可惜罗马也不是一天建成的,习惯不可能一天养成。 “我怎么知道她有啥习惯。” 楚子航咽了一口面包说:“那你让她吃下去吧。” 路明非扶额,“你这想法有点危险,”他盯着那个项链看了又看,绞尽脑汁还是想不出办法,“我的妈,你这么一说其实也不是不可行哦,让她吃下去吧。” “我开玩笑的,你别往这方面想。”楚子航摆摆手,“你知道等量代换吗?为什么周葳蕤不让这个项链离身,肯定有她的理由,你不一定要转变项链的形态,你可以转变项链的性质,用相等的理由代换。” “智者啊……”路明非喃喃道,“她就是为了保护叶淑的安全啊,说这个项链里有归息的能力,如果在危险情况下可以释放出来救她一命,顺便让学院不会怀疑叶淑的言灵真实性,毕竟她本来是霜印,后来才被改成了归息,但她现在是归息归息用不了,霜印霜印放不出,周葳蕤这么担心不是没理由的,所以这么看起来就没法代替啊。” “既然她的言灵被代替了,那她今后的存在也就是一个B+级的信息处理工作者,非杀伤性言灵的外派工作和毕业路线都和我们不一样的,虽然体能训练也会有,但是学院不会派能力不足的人去执行部贸然送死,所以她怎么可能有需要用到这个项链的时候?”路明非把项链放回桌子上,风卷残云的吃完了最后两片面包。 “你没发现整件事情有一个最大疑问吗?”楚子航盯着桌上的项链,他发现自己从头到尾都被整个计划带的忽略掉了一个最重要的点。 “是谁杀了周葳蕤。学院当然认为是一个危险混血种,报告里说我们把他击毙在幻境里了,但真实情况我们都没有去调查。” 路明非恍然醒悟,自己调查至今都觉得有一个连不上的点,原来是这个,所有真实知情者都忽略了。 “如果一开始没有人把她重伤致死,归息不可能被动触发。而且叶淑只是被做成了假象,受了轻伤昏迷,很明显这个不是周葳蕤做的。”楚子航把马克杯和碟子摞在一起,放进洗碗机里,继续说,“对方的的目标只是周葳蕤,但周葳蕤有什么用?没人知道她的言灵是什么,如果是我,我会先杀对我有危险性的,B+级也是危险,为什么对方没选择叶淑下手。” 路明非按住手机的一角在光滑的桌面上绕圈,“杀周葳蕤的人还给她留了一口气,让她去求救,让她触发这个言灵,而不是立刻杀掉她,这个是我最奇怪的地方。”他盯着桌角轻轻说:“就好像知道归息是什么一样……” 楚子航点了点头,道:“而且是一击必杀,叶淑的任务协助能力不差,不可能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但我在操纵探测器的时候没有感觉到第二种言灵。”他顿了顿,“能让B+级攻击言灵的使用者无法留下反抗踪迹,同时自己也不留下言灵触发痕迹的,不可能有人做到。” “还有一点我忘了告诉你,周葳蕤无师自通了一个能力,就是血统强化,和我很像,但不完全相同,她的血统强化是在需要其他人的能力基础上的,你跟她交过手,应该清楚她的能力不可能是一个A级所能拥有的。” 路明非仔细回想了一下:“她用叶淑的霜印,”他咽了一下口水,“把我杀了。” 楚子航猛地抬头看向他。 “不是,我不是鬼。她跟我解释是秩序的问题,说是在黑王白王之上的一个我也不知道怎么形容的玩意,她称作“秩序”,让她只能见到死人,所以她把我杀了,让我见了她一面,最后她一个人把我们所有的伤痛承包了。”路明非摊了摊手“是不是很帅……我也觉得很帅,所以她的血统强化是来源于叶淑,按道理说被她的吸星大法一倒腾,现在叶淑最多最多是个C级了。” 楚子航拿手机调控了一个不知道什么软件,带着路明非走到客厅,液晶屏幕被一块巨大的幕布遮挡着,显示温度的深蓝色投影变成了图片投影,幕布上显示的是一小部分尼伯龙根计划的内容。 “你知不知道他们在让你干什么?”楚子航拿着一支激光笔划过投影文档中其中的一行,“尼伯龙根计划其中的一项目标是让混血种拥有两种以上的言灵,但幸运的是在你身上没实现,我一直在对此进行研究,我发现他们的最终计划就是血统强化。” 路明非站在文档前,他只是在想,楚子航怎么搞到这个玩意的,明明这个协议只有接受尼伯龙根计划的人才会看到。 “但这个目标在周葳蕤身上实现了,她是什么人我不知道,但她没你想的那么简单,按你的说法,她相当于操纵了叶淑。” 路明非点点头,拿了个抱枕窝在了沙发里,“对啊,但毕竟是在幻境里。” “她知道你会这么想,也知道你信任她。但幻境不能入侵现实,就算能,也最多是这个程度。”楚子航把手机里的那张照片亮给路明非看,他是新换的手机,这张照片是凭空出现的。“但叶淑不同,她是被当做血统强化的素材了,所以不管有幻境与否,她的言灵都不会存在了。” 路明非听到这里已经很不可思议了,但他内心里还是不愿意相信周葳蕤真的是有什么企图。“那按你这么说,岂不是跟玩游戏一样,低级卡被拿去给高级卡升级?” “就是这样,但她已经死了,也许她是借助言灵做到的,如果不是,那混血种的进化方式恐怕要因此改朝换代了。之所以我没有掌握第二种言灵,可能是因为没有“低级卡”给我升级,如果有,你觉得正常人会利用一下素材还放它一条生路吗?” 路明非又摇摇头,“不会,所以周葳蕤其实还是被逼无奈。” “不要妄下定论。”楚子航关掉投影。 路明非觉得脑子有点乱,他找了个纸盒子把项链装进去,决定这事有点悬,现在还不能贸然解决。 “算了算了我们不讲这些了,哎哎——你别关投影,看电影吧。” “你不复习?”楚子航说着还是把投影又打开了。 路明非拍拍脑袋慢悠悠的站起来,问:“楼下房间我能进吗。” 楚子航愣了一下,“可以。” 路明非随便推了一个房间的门,拿了个毯子又拿了个枕头出来。一头杂碎的毛在他蹦跶起来之后又落下来,显得竟然有点服服帖帖,他眯了眯眼睛把枕头往沙发上一丢,毯子往身上一裹,活像一只冬眠的猫,虽然猫并不会冬眠。 “你知不知道人称我路明非什么?人间鬼才知道吗,我赢不是赢在知识,我是赢在心态,这你就不懂了,总而言之就是有着最后一名的悠闲,还有着第一名的心态。再说了,不是还有你吗,作弊这种事情,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就好,必胜秘籍都在了,现在就心态放正。” [龙族]玄空_第48章 楚子航觉得有点想笑。 “坐坐坐,看电影,你这个能不能连手机,我有网盘资源。” “可以连,你——” 路明非一下打断他,“正经电影好吗,正经电影,你想到哪去了,虽然我想支持正版但我不想出门,你这什么待遇,家庭影院啊兄弟,我还出什么门,所以我存了网盘。”他把手机搁在楚子航面前摇了摇。 第8章 未知面(2) 楚子航从厨房里拎出来一个购物袋丢在他面前,“我没想到哪去,房屋系统的操作软件我已经发到你QQ了,你安装一下自己连接吧。” “哇我亲爱的老父亲!”路明非拆开一袋巧克力,“来吧!我的温柔分你一半!”路明非把毯子拉起来一边,楚子航站在原地没动,他好像想起了以前小时候,他妈妈也经常这样坐在那个不怎么软的沙发上,拍拍身边的座位,披着毯子趴下来让小小的楚子航给她捶背。 “快快快坐过来,”路明非安装完了程序,按了个选项,把灯关了,客厅的窗帘外层是全遮光的,偌大的空间内暗了下来,只有幕布上还有光。他慢慢的走过去,坐在了路明非旁边,毯子被盖在他的肩膀上,然后又被拽紧,旁边是路明非咔擦咔擦嚼东西的声音。 “你为什么不想出门?”楚子航在片头快播完的时候问,其实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这么问。 路明非递过来一杯已经拉开了拉环的啤酒,“我不想跟别人说话,也不想去人多的地方。”楚子航接过啤酒喝了一口,他买的都是菠萝啤,因为这衰仔喝啤酒半瓶就失去理智了。“反正比宅男们的社恐还严重,我总感觉别人盯着我看的时候像是有人在掐我的脖子,我要被勒死了。所以学生会的事情不是严重到要打起来的我根本不出面。反正周葳蕤的这件事一过,我发现和我但凡搭上一点关系的女性生物,都要出大事情,现在我不但怕见到人,我觉得我更怕见到女人。” 楚子航静静地听他说着,他突然话锋一转:“这是内部说法,我一直对外的说法是今天黄历不宜出门,如果黄历宜出行,我就说星座运势不宜出门,如果星座运势也不让我撒谎,我就说生肖相克,我今天出门要有血光之灾。在那帮外国人面前,我们中华传统的老迷信还是很有一套的。” “你就一直这样?”楚子航由衷的为这个衰仔感到心酸,其实他也很多年没有和谁贴心贴肺的交流过了,但倒不至于不愿意见到人。 路明非拧开了一颗大白兔奶糖,“对啊,一直这样,所以我也能理解你说句话惜字如金,因为我也不知道怎么跟人讲话。三句两句就惹得别人不开心,还不如不说。” 电影正片开始,主角小男孩热爱音乐,但全家都反对他,他灰心丧气的在奶奶举起拖鞋准备抽他的手下来回逃窜。楚子航端正的坐姿和一旁路明非卧躺着面前摆着一堆零食袋的姿势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虽然路明非选的是个动画片,但楚子航从不吐槽或者对任何电影类型、内容,做任何表示,在他们家每周日的“家庭观影会”上,他往往也这样坐的端正的像雕塑,对一切看过的没看过的内容保持家长们最喜欢的求知若渴的欣赏态度,看完之后会和“爸爸”做投资分析一样正统的观后感报告。并且在观影前他都会背好影片简介,在看的某些阶段的时候适当的根据整部影片基调发出感叹或者惋惜。 “《寻梦环游记》,没看过吧,最近微博上那句话不是很火“不管你是谁,看了COCO我们就是朋友”,听到没,虽然是动画片,但感悟很深的。”路明非拿膝盖蹭了一下楚子航的上衣兜,楚子航的手机从兜里掉出来 ,路明非又用膝盖够到手边上,一把捞过来打开主界面。“你有微博吗?给你下一个,顺便再下个B站,没事追追番啊,还有百度云,不然你还冲爱奇艺VIP?”路明非打开唯一的娱乐播放器软件,发现还真冲了VIP。他大拇指一下按过几个下载按钮,又偷偷把桌面壁纸换成了“脱非入欧”,锁屏壁纸换成了“一夜暴富”,再二指夹着放回楚子航的兜里。 楚子航从头到尾沉默,连想把手机拿出来看一下的动作都没有。 “我说个我的猜测,你先答应我我说什么你都别砍我。”路明非挑了挑眉毛。 “你别说。”楚子航拿出手机看到屏幕上的“一夜暴富”四个字,眼角抽了抽,又不动声色的调了静音放到茶几上。 路明非使劲拿膝盖撞了一下他的背,“你不想听?你一点好奇心都没有啊,正常人会像你这样?” 楚子航抬起手肘把他的腿挡回去,“不会。” “太扫兴了,我直接讲吧。”路明非手捂着腰堪堪坐直,“哎哟人老了,腰有点疼。” “反正你砍我就砍吧,你和我一起看了COCO我们就是朋友,你砍我我也原谅你。”路明非喝了口啤酒润了润嗓子,“我在救出你之前,进了一个尼伯龙根,就是那条高速路。”他指了指盖住光的窗帘,其实并看不到外面。 楚子航的双拳猛地攥紧。 “你知道你爸住在哪吗?不知道也没关系,反正现在也没有了。他住的地方还有一个地下室,现在应该已经拆迁完准备盖高楼了,我在尼伯龙根里看到了全貌,你爸爸是个很屌的人,我很佩服他。”路明非伸手抓住楚子航的肩膀,楚子航应激性的抬手想扫掉,但再快碰到路明非的时候又强迫自己停住了。也许这不是他最想听的话题,但路明非确实知道自己不知道的,楚子航僵住没动,路明非觉得他默认了似的,径直往下讲。“你以前跟我说过,还有一个人希望我好好的,我就该带着那个人的那份走下去。我现在把这句话还给你,我觉得你爸也是这么想的,他其实一点也不想你报卡塞尔,就想让你作为一个破小孩过一辈子,话多一点,网吧联机,酒吧泡妞蹦迪,最好一辈子都别知道混血种的事情。” 楚子航心里有点烦躁,他也不知道这些话路明非是怀着什么样的想法说出来,像是戳到了他伪装了许久的软肋,但他仍然不愿意承认。 “你难道不觉得,你这个人太理性了吗?什么事情发生了,生气也不被别人知道,难受也不被别人知道,第一时间去想解决办法,想到了就去做,做完了就认为这件事情解决了,可是它真的解决了吗?我觉得没有,你根本理性的做的太完美了,一件事情的结束肯定不会是这种感情的,但你没什么感情,这就另当别论了。不过我不相信你没什么感情,至少在我眼里,我认识的你,不是这样。”路明非一口气干了三瓶啤酒了,也不知道是不是酒壮人胆,才有勇气说出来。“你稍微有时候也让别人理解一点你行吗,人看窗外,看天,发呆,玩手机,听歌的时候都是很孤独的,但你做这些孤独的事情,别人都觉得你就该这么做,那你这个人岂不是做的太失败了,这么孤独都没人发现。” “你能不能考虑一下你老父亲的想法,上代人的仇就算要轮到下一代,也要量力而行,不然你也死了,谁给你报仇,我吗?奥丁没那么好杀掉,我也是费尽了力气才逃出来,他一直追杀诺诺,好歹对我也仁慈了点,让我一发大炮的空隙带着诺诺跑了。你觉得那种S级难度的东西是我们小人物能砍的BOSS吗?你知不知道我找到你的时候你啥样子,你会死的你知道吗,你死了我就要去给你报仇,然后我死了呢,然后呢?”路明非又用膝盖使劲撞了楚子航一下,“然后我们都GG了,没然后了,所以你以后搞事情要不带上我,要不把我杀了,让我不用去给你报仇,也不用去救你了。” 这回楚子航没躲开,硬生生的被撞了后背。他活了这么多年,从没想过自己的生命会在哪一刻结束,并不是因为混血种拥有比人类更漫长的时光可以用来随心所欲,而是他能坦然的接受哪怕自己就消失在下一刻,所以他的生命每一刻都是临界点。直到这刻,临界点被硬生生的截断,让他有了那么一点不随意的理由,他的死亡许多人都会伤心,但没有一个有能力或者能放下一起有胆量以同样的方式和他一起死去。 现在他知道了,是除了路明非之外的“没有一个人”。 他好像又回到了那条雨中的高速路,雨点砸在他身上,冰凉,他背后再也不是空空荡荡的,是一个把背后交给他,然后一炮轰奥丁的人。 他的内心抽动着,有一种不知名的东西涌入了他封闭了十多年的人生,可他却不知该如何面对了,有时候封闭自己只是为了免受他人的感染,如果自己定不下决心做一件事,那至少需要保持自己的想法坚定下来,如果不跟他人交流,至少不会有负面意见。所以在隔离外,可以把自己当做一个个体,在没有盟友时独自承担一切,不用担心生命在何时结束。他这么久终于做到的坦然,却被拙略的温柔一点点击破。 楚子航压下了一闪而过,就此打破思想牢狱的想法,皱了皱眉头,闭着眼说:“你不该说这些,跟你没关系。” 路明非好像早料到了结局,喝下最后一口啤酒,把手覆在楚子航闭着的眼睛上,“你又不是能一直闭着眼就不管,反正我已经为你死了两次了。”路明非顿了顿,把手拿开了,楚子航已经睁开的眼睛宛若陈潭,透过万千岁月盯着一路满怀着信任又期待着信任走来的他。 临界点终于崩塌了,他越过那些信仰帮路明非找到了一个活下去的理由,可路明非早就越过重山在所有人的记忆隙间如履薄冰的走过,为他一个人拼起轮回的碎片。 “所以跟我有关系,我为你死了两次,一次是死亡,一次是新生。”他把掉下来的毯子又重新盖回楚子航身上。 电影已经播到了小男孩走过往生桥去找家人的地方,路明非笑着说:“虽然不想剧透,但是我还是要说,为什么看这个片儿,因为我想借这个跟你说三句话,第一句是“绝境时不是没人支持你”,第二句是“你看到的也许不是真相”,第三句是“死亡不是终点,遗忘才是”,我说完了,我知道你不爱听,你可以砍我,那我现在要准备跑了。” 上一个陪在电影前跟他絮絮叨叨的人已经离开很久了,离开后给他留在心里的只剩下了愧疚和一点点快要回忆不起来的温情,终于第二个这样的人出现了,可这种感情像是笼中的困兽,让他一时明白不过来究竟困住他的是什么,是在他人生中从来没出现过的救赎感,还是更甚。 救赎是愈燃愈烈的火,终于等来了名为依赖的细水长流。 “你真不砍我?怎么感觉你在憋大招,砍人不砍脸!”路明非在沙发上半站起身子准备一步跳过茶几,先行溜号。却被楚子航突然站起来给吓呆在了原地,一些没站稳,从沙发上踩空摔了下去。下一秒他被狠狠的抱住,像是一直碎掉的那颗心不是他的,而他才是那管502,要把自己当做一块碎片粘在另一半破碎的心上,路明非呆了一秒,闭着眼笑了,他把下巴搁在楚子航的肩膀上,熟悉的黑色风衣上有和楼上那床被子一样香香的味道,现在还剩下茉莉、铃兰的中调。棕黑偏色的头发盖住了路明非弯弯的眉眼,路明非觉得自己开心的酒窝都要翘到眼角了。寂静中的空气敲在了地板上,覆去,无声的颠倒了他眼中的整片星河。 电影里的小男孩抱着吉他想要唤醒他的曾祖母,在轮椅旁弹唱着《请记住我》。 “别走。”楚子航良久才说,声音像是路明非救他回来时的沙哑。 路明非也伸手抱住他,慢慢说,“别走。” 深入骨髓的孤独,刻意掩饰的无力,压抑情绪的人,所有感情的火都用来炙烤自己。 过于圆滑的表示在他人眼前,就像长不出一根刺来。这样真实的灵魂可能脆弱的一句话就泪流满面,回过头来却发现自己咬着牙走过了很长的路。可能只有相同的灵魂,能让他为之动容,为之倾其所有,想要放弃一切把早有安排的命运掌握在手里,只想庆幸今生时,能选择定格此刻。光芒在前,要跨过千山万水的风雨,终其一生。 可如果时光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仍会跨过风雨,见到那个人的一刻,遍体鳞伤的感叹世界原来对我如此温柔。 可能是混血种的血之哀终于为路明非找到了一个共性的人,两个人的心脏贴在一起,路明非蠢蠢欲动的王血终于慢慢被跳动的心脏压回了理智线内,他像是窒息的囚犯,贪婪地感受着魂、骨、肉,组成的“人”究竟为何物。曾经周葳蕤对他说了一句他笃定这辈子自己从来不会在意的话。 她说,今后你也会喜欢各种各样的人,正因为活着才能这样。 终于楚子航把路明非安安稳稳的放回沙发上,路明非扑过去抱住他的胳膊,抬眼望着楚子航抬起的一点点嘴角,他那副像是漫画里描出来的五官实在看着赏心悦目,楚子航挑眉,也望着他,“我现在想知道,你最开始说的猜测到底是什么?你刚刚说的那些没有一个是猜测。” 路明非把毯子一下掀起来盖在他头上,“我猜你有一点点喜欢我。” 楚子航把毯子从头上轻轻拽下来,开了瓶啤酒靠在沙发上,路明非从来没见过他摆过这么轻松的样子在任何人面前。然后路明非感到自己的头发就被轻轻地揉了一下,像是被顺毛的猫。 [龙族]玄空_第49章 路明非也恢复了他人五人六的姿势,半躺着看起来放松其实无比紧张的问:“你接受吗?其实不接受也没关系,就那一点点,你要有信心其实可以慢慢培养,没信心就算了。”他想了想,觉得自己怕是有罪的,立马解释:“其实我也拼命救过诺诺,但她毕竟是我大姐头,我喜欢过她,但现在不喜欢了,毕竟她也要结婚的,这个我完全没念想。我喜欢过陈雯雯,我还暗恋过柳淼淼一小段时间……我对绘梨衣是完全的非常非常很对不起的后悔,我现在都告诉你了,反正你比他们重要很多,因为我都没对她们表白。” 楚子航看着路明非觉得像是看到了一只坐立不安的猫,来回盘着手指,等着他的回答。 “你对我这么有勇气,为什么对陈雯雯没有。”他不是要核实路明非的真心,他是真的有点好奇。 路明非跟课堂抢答似的说,“认识她的人太多了啊,都是一个圈子里的,那不说起来影响不好吗……而且我那时候衰的一批,她肯定不会接受的,又没资本又没能力,一句话谈崩了以后都别见面了。”路明非嚼了一块饼干缓解了一下自己的比要上前线杀龙王还紧绷的精神,“你不一样啊,就算你真的对我没心也不会到处说,该做朋友肯定还是做朋友,本来我们一年到头就根本见不到一次,谈崩了大不了不见面也不会尴尬了……不知道你介不介意性别这种东西,反正我们的老祖宗黑王都是无性繁殖的白王……那不就约等于混血种男女相同,我觉得没什么好纠结的,我一辈子就洒脱这么一次,说了这么一句我喜欢你。我做了杀人放火这么多有违天理的事情,还没发芽的爱情就要拘泥在性别里了?”路明非说完才发现不对,自己是受黑王的血统、思维各方面影响,这种话倒是信手拈来,但是更偏近人类的混血种不知道会不会是这种想法,如果放在人类社会,可能说得好听点这种群体被称作“同性恋”,说的不好听点就是“同性恋患者”,要是人人都不把男的跟男的女的跟女的在一起当回事,为啥那么多国家还没实行同性恋婚姻合法呢。路明非越想越觉得自己狮子大开口——实在是说错话了,只好又加了一句。“再说了,这么久了,人是会变的。虽然不知道我到底往哪个方向变了,但至少有一点点是好的吧。” 楚子航听到他这句话,又觉得十分揪心,原来迷雾中的人和迷雾外的人从来都是一样的心态,看不见前路,又不敢倒退。 “比如说我敢说这些话,赌你有一点点喜欢我。这就是那一点点好的。”路明非的面容早已褪去了楚子航熟悉的稚气,薄薄的唇吐出的字句让他认真的时候还有点能让空气中都飘玫瑰花的浪漫感。 楚子航其实不是那么在意恋爱,或者说结婚对象的性别,因为碰巧他也是一个“老学究”,和路明非的言论阵营相同,都认为龙类起源演变至今,约等于“生男生女都一样”了。但是对人类他倒是没怎么研究过,只能说同性恋占少部分群体,且大多数人都不理解。在他心里没有一见钟情,也没有日久生情,他自认为对于路明非也是,针对混血种的结合在大多数情况下更像是来源于血脉的召唤,大多数相同性别的混血种也能坦然理解这份感情,只是他们更注重于精神,而并非肉欲。精神像是某种慰藉,能安抚血肉。虽说冤大头黑王尼德霍格没想过要通过血统牵红线,但事实确是带着这么点因素了。 “你怎么能分清我不一样。”楚子航笑着问,其实他笑起来很好看,金色的瞳孔就像圣诞树顶上的星星,带着让人顿生期翼的光。只是恐怕没几个人有路明非这样的好运气见到。 路明非仔细想了想说,:“喜欢一个人,就是你这辈子遇到过很多独一无二的人,他是其中一个,”他特别容易醉,也不知道是什么体质,醉了就说话慢慢的,带着一种不易察觉的诱惑,“爱一个人,就是你这辈子遇到的独一无二的人,他是唯一一个。” 楚子航歪着头看向他,说:“这么说的话,你猜错了。” 路明非登时觉得五雷轰顶,酒都醒了一半,面如死灰的望着楚子航。 楚子航似乎在思考到底该怎么说明白这些话,他觉得自己在做人生中最重要的决定,但他又是个不太会表达自己感情的人,“我如实回答,我没有喜欢过谁,不知道该怎么喜欢。但我可以慢慢学,学着爱你。” 路明非呆呆的愣了五秒,突然哇的一下哭了出来,“我他妈一辈子都要记住这一瞬间,敢信吗真的,敢信吗?早就跟芬狗说了我天生克女人的命跟哪个妹儿在一起哪个出事他还不信,现在上天都要帮我验证了我的言论真实性,”路明非哭到抽筋。 “我跟你表白一下就成功了,你他妈楚子航何等人物啊,万千少女眼中的白月光啊——就这么落在我手里了,你到底看上我哪点了啊——我不装逼了再也不装逼了,你还是说实话吧,别骗我了,我知道我很可怜,但我心里实在受不住大喜大悲啊——” 这回换楚子航呆了,他看着路明非一个二十六七的大男人哭的昏天黑地的,看了一两分钟才抽张纸过去递到他手里,想了想觉得不太对,直接把纸巾盒塞他怀里了。然后僵硬的搂住不停擤鼻涕的路明非说:“你路明非何等人物,万千少女眼中的白月光,就这么落在我手里了,你看上我哪点?” 路明非直抽抽的说:“哪点都看上了,我从高中开始就觉得你是人群中最特么亮的光。” 楚子航:“那你哭什么。” 路明非沉默了一下,还是没止住自己的抽噎,但觉得好像实在有点丢人,只好委屈地找借口说,“电影太感人了。”其实他只刷了简介,电影根本没心思看。 楚子航叹了口气,“完全没看进去,要是非得看了COCO才跟你做朋友,我有空再看一遍。” 路明非没说话,他正在努力适应自己心里的大起大落,告诉自己多年的单身生涯终于在一个凛凛寒冬里迎来了尽头,过上从今往后就是路边的鲜花都朝他盛开的日子,要走上人生的小康之路了。他恨不得昭告全世界,又想把他的白月光抹上厚厚一层灰,让谁都发现不了,就这么珍藏在他心里小小的一亩三分地里。 “叮咚”一声,手机屏幕在黑暗中亮了起来,电影终于播到了结尾,阖家欢乐普天同庆,小男孩活着的死去的家人们在音乐中团聚。 路明非脑子轰的一声,他清楚的看见楚子航把手机在不久前调了静音,当然楚子航以为他没有注意到。 路明非赶紧伸手把茶几上的手机拿过来,瞪眼看着“一夜暴富”,屏幕上显示的是一条QQ消息,“啊让我看看是哪个小美人儿给你写情书?”路明非骚话嘴边讲,B数心中藏的赶紧打开了QQ,他一个转身背过楚子航,肢体动作言语表情十分和谐,明摆着像一个在吃醋的小媳妇。这个视觉死角从楚子航的方向只能看见路明非确实打开了QQ,至于之后他干了什么楚子航一概不知。 他打开了好友申请,看到了那条消息。闭了一下眼,嘴角适当的勾起和刚刚同样的弧度。清空了申请列表。 “嗨哟,我还以为是什么呢,是我刚刚接收你传过来文件的提醒,腾讯这种坑钱软件怎么说都有点延迟的。”路明非眼泪还没擦干呢,就破涕为笑的说,然后点开了远控软件,把遮光的窗帘拉了上去。 黑暗之上,光明之下。 “中午吃什么?”路明非把一堆零食包装袋和空易拉罐都丢进垃圾桶,白短袖胸前印的是某动漫女角色的剪影,如果无视那些零零落落的伤疤,其实看起来还是很像一个一日三省早上吃啥、中午吃啥、晚上吃啥的小年轻的。 “外卖?你选。”楚子航理着被路明非扯得歪七扭八的坐垫和靠包。 “我们出去吃吧!”路明非打开手机看了看美团榜单,又收起来了。 “你不是不愿意出门吗?”楚子航回了他一个“没关系我很理解你别勉强”的眼神。 路明非边上楼翻衣服边说:“可是今天黄历宜出行,星座运势也很好,我们俩生肖也很配,所以我非常愿意出门。你别听星座运势瞎掰,性别都阻止不了的爱情不是黄道十二宫能管得着的,那么多网站查询,只有男配女女配男的最佳配对,你见过男配男女配女的最佳契合星座吗,没见过吧。” 楚子航围上围巾,换好了鞋子站在门口等路明非下来,路明非只用了一分多钟,就穿好了一套人模鬼样的羽绒服羽绒裤,标准“死宅三年不出门”的打扮。 “走吧走吧,”路明非从衣帽架上随便拿了条楚子航的围巾缠了两圈,“说起来也怪,你说为什么你的衣服上有一股香味儿,和我衣服上的竟然是一样的,这就是传说中上天注定一对情侣用的是同样的洗衣液,见面就能被熟悉的味道吸引吗?!” 楚子航戴上了一副平光镜,整个人显得应了两个字“斯文”,因为他这人太过玉树临风,所以只好去掉“斯文败类”中的“败类”了。 “因为你背包里还有一件我的衣服,而且你把半瓶香水当衣物柔顺剂倒进洗衣机了,我早上去拿的时候香水味比你现在闻到的还要重一点,只好又重新洗了一遍。” 路明非汗颜,怪不得自己去找衣服的时候都被叠好了。 天气很好,就是有点薄雾,两人并肩走在小区公园内的一条植满了樱花树的路上,樱花还没开。 穿成一坨的路明非使劲一搂楚子航的脖子,他比楚子航矮了半个头的样子,搂的楚子航一个踉跄,“你说别人都要喝一箱洋酒才能说出来的话,我几瓶啤酒就全交代了,是不是显得我的爱情很廉价。” 楚子航微微弯腰就被他那么搂着脖子走了一百多米,实在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回答。直到车库才像刑满释放似的按指纹开门。路明非实在是好奇这个杀胚的一切东西,他一直想看看楚子航这种无欲无求的人怎么过日子的,结果没看到他怎么过日子,只发现了他原来有欲有求。 “我以前听一个兄弟跟我说,下雪的时候妹子们评价一个男人最简单的方式就是看他车上有没有雪,没雪等于有车库,可嫁指数五颗星。”路明非嬉皮笑脸的说。 “可能他从不下雪的地方开来的。”楚子航正色的回答。 “你这人极其没意思。”路明非关上车门,连上车内蓝牙,像DJ一样把音量调好,把《aLIEz》按下了播放键。 路上堵车,但是没下雨,两人的心理阴影罕见的在这个城市没被同时激活。 “你把音乐关一下。”楚子航拿出手机。 路明非喜闻乐见,“怎么,堵车飚不了是不是心态很爆炸,我上次听这歌出任务,一路从铜锣湾砍到尖沙咀,感觉自己在开机甲拯救世界,最后拿了两张超速罚单。” “我要打电话。” “哦。”路明非按下了暂停,不说实话实说,楚子航平时绝对是一个遵纪守法的好司机,不急不躁,四平八稳的,看来他还有日常和任务两个模式能无缝切换。 楚子航打的是一个预约电话,路明非猜测应该是一个吃饭的地方,但他说话的语气又不像。 挂了电话楚子航就单手调出了导航,目的地应该在太仓路附近,高架上长长的队伍动了,他一脚油门改了道,还没忘记顺手把音乐按下播放。 两个人大多数时候都没什么好说的,经常路明非讲句话楚子航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就只好听着,路明非也乐得自在,就让他听着,不说话也没关系。 “为了纪念你铜锣湾路明非的丰功伟绩,我们今天去唐阁。” “哇师兄你也看过古惑仔!唐阁不是在尖沙咀吗?” [龙族]玄空_第50章 “上海有分店。”楚子航把店面信息发给路明非,路明非捧着手机看了半天。 “米其林三星?我靠,早知道我就穿正经点来了,这不是要提前一个月预约吗?!”路明非像一只炸毛的小狮子。 楚子航面露难色,其实他有些话不知道应不应该说,适当的时候应该顾虑一下路明非那颗易碎的玻璃心里所谓人一开始“闪光”就会抛弃当年灰烬里一起重生的伙伴的观点,于是他不答反问:“你不能接受的爱情是什么模式?” 路明非心想难道师兄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但还是仔细想了想,“我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言情小说式的爱情,因为言情小说为了剧情发展还要有曲折坎坷,我只想和你过人到中年不由己,威士忌里泡枸杞的养老生活 。” 楚子航打开语音转文字的备忘录,“具体说一下。” 路明非一板一眼的开始吹:“首先啊,第一杜绝的当然是女主没什么能力还喜欢乱撩,男主和所有男配都喜欢女主,女主和所有女配都喜欢男主。男主男配必定极其有钱有能力,但是女主不知道,整天活泼向上积极乐天,老奶奶摔倒小猫上树小孩过马路都要去帮一下,整个人既圣母又白莲花还总惹麻烦,觉得自己不需要男主男配管,最后出了一堆事还是男主男配擦屁股,女主很感动就跟男主在一起了。男配呢鸳鸯眷侣们自己幸福就好了,从来不考虑男配的感受,”他一葫芦二调子的讲的堪比大学教授,“其次我比较烦那种男主有车有房有公司,父母双亡亲戚失踪,女主普通高中生,他喜欢女主但不告诉女主,最后出事情了一下用钱摆平,结果女主发现他是自己的杀父仇人,两个人吹了,女主为了报复男主就跟男配上床了,最后男主气不过把男配杀了跟女主在一起了。” 楚子航觉得自己这辈子都不可能切身感受这么乱的伦理关系了,但好像自己的部分未知面又有点接近路明非不能接受的爱情模式,他发过去一份很长的文档,跟路明非说:“属于你不能接受的范围吗?你之前一直跟我说阶级层次差距很大,如果属于,这些全都移到你名下。” 从湾流汇到唐阁还有一段时间的车程,一片寂静中路明非把长长的文档看完,全是公司估值和项目投资金额报表,还有一些地产位置和股份占有明细,写满天价数字的文档末尾还有四个字“部分清算”。 路明非冷笑一声,楚子航莫名其妙的觉得事情有点不对。 “一点小投资。”路明非关了文档一字一顿的说。 楚子航好像早就预料到他的反应,也尽量温柔又温柔地说“你要听我解释吗?” 路明非在心里千百次感叹人生,尽量放轻松语气说,“大哥,我不听,我什么都不想听,你是不是要解释你只想告诉我酒店是你的所以不用预约?好的我知道了,毕竟只是“一点小投资”,对吧。” 楚子航一打方向盘拐入高架桥出口,“一开始我只是怀疑寰亚这个公司是楚天骄背后的组织,所以出资联合鹿天铭的对破产的寰亚进行了收购,那时候我就去调查了所有关于楚天骄的东西,发现他留下的线索很少。四年前我只是持有股份,所以也做不了什么,后来注册公司之后代用了寰亚,为了扩大搜索范围,我发展了一部分产业。两年前我调查到在寰亚破产的时候有一家名为“黑太子”的公司也想对其进行收购,我很奇怪寰亚一个对外宣称破产的空壳公司,为什么这么大的一家企业会对它感兴趣,而且“黑太子”这个名字……但这个公司涉及的范围非常广,所以我只好找了很多合作方,也在原有的房地产基础上发展了很多别的方面,全部的产业明细我没有关注过,一下发给你太多了你也看不过来,近期的部分清算报价就是你手里的这份文件。” 路明非嘴角抽了抽,把脑袋支着吹空调的暖风。搞半天你整出一个涵盖整个经济链的商业帝国只是为了调查你爸的生平?叔叔真应该为他拥有这么一个儿子感到骄傲。 “所以楚总你还是个公众人物。” 楚子航皱了皱眉头,斟酌了一下,“不是,主要作为前期发展跳台的寰亚现在只一个子公司,挂在鹿天铭名下,其实外在发展的控股权交接都不经过寰亚董事会,直接在我手里,上电视的事情他去做就可以了,就算媒体想采访,不经过专业手段很难查到我这里。” 路明非倒是在天堂到地狱一般高的层次差距面前嗅出了一丝豪门恩怨的味道。“也就是说你手里捏着的门路比你后爸还要多?你怕名义上功高盖主了,引起不必要的家庭风波,不然你为什么不用寰亚的名头?不过说来说去鹿天铭最后还不是要把他的毕生绝学留给你这个唯一的宝贝儿子,看来你就是传说中的“不好好读书就要回去继承家产”的人。” 楚子航略带欣赏的看了路明非一眼,心想他竟然是个明白人,明暗面上的事,自己还没点破就想到了。“这是其中之一,主要原因是我手里这份还有混血种的参与,不想牵连到无关人员。” 路明非心里一沉,其实他早就知道除了秘党以外还有很多混血种组织,存在即合理,但成不成气候就另当别论了。从周葳蕤的话里就能听出来,她不止求了卡塞尔学院帮忙。那握在楚子航手里的这份,是可控的王牌,还是喂不熟的白眼狼,潜藏的危机? “你不是说你的经济来源和混血种无关吗?”路明非的语调冷了下来,其实他只是有点担心。 “是无关,因为我对于合作方只是在单方面的支出。”楚子航无所谓的说。 路明非两只手指相对着捻了捻,但其实他不是个老烟枪。“你知道人活着为了什么吗?” 楚子航颔首,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成就感。”路明非敲了敲窗玻璃,“但还有一种人,为了安全感。所以我不过问这些事,这当然也不属于我不能接受的范围啊,因为我不是既圣母又白莲花的女主,而且男主毕竟是你嘛。爱情对于大多数人可能是双方柔和的美好,但我更相信我们都是一把剑,除非它的主人低头,它将永不折断。”路明非的左手跟着音乐的节奏轻轻抬起放下打着拍子,竟然不管是什么包装的卖相,从他身上都能看出一种从容不迫的雍容华贵了。 楚子航被冠以了这种无条件的信任,心想自己也许该为适应新身份做出点什么改变。但智商高的人普遍情商低,他也许就是那种做了百分之百,说了百分之零的人。 天变的很快,转眼太阳就驱散了薄雾,仿佛给累了一上午高中生上班族脸上终于挂上了一点点除了灰暗以外的颜色,黑白灰红蓝的车像浇了油漆的蚂蚁搬家一样仍然在高架上排着长队。 唐阁的迎宾停好了车,服务生带着两人去了包厢,这家米其林三星主做粤菜,还好不像约陈雯雯那次一样,连吃个饭都在路明非完全不熟悉的范围里。餐厅的布置都是中式风格,每个包间的名字都以树命名,看起来颇有中国那种想把财大气粗和小家碧玉结合在一起的宴请场合所缺少的气氛。 偌大的一个桌子,楚子航显然习惯性的坐了男主宾位,其实要真的说起餐桌礼仪,适合两人的当然还是大堂的散桌,但楚子航贴心的想到路明非吃饭向来都是放飞自我的,要说他路明非最开心的时候是什么,就是看着新番吃外卖,人越少越好,最好是一个人,边吃边笑。 路明非没这么多讲究,他只在少部分极其庄重的社交场合被伊莎贝尔恶补针对性的礼仪,其他情况下则都坚守羊群心里——贴着人坐。 结果就坐到了女主宾位,但他并不知道,其实知道了也不在意。 服务生一个个的把餐点端上来,据说包厢都是离厨房很远的,但是点心上桌的温度都刚刚好,菜品上全了,摆了一大桌。门被轻轻的关上,路明非打开B站,立在面前开始看《一人之下2》,然后剥着据说是招牌菜的“三葱爆龙虾”的虾壳,吃完了刚好一集,他又一路扫遍了点心。流沙苏被做成了天鹅颈的造型,摆盘极其讲究,甜甜的东西总是能带给人幸福感。 大部分能评上米其林星级的餐厅都极其有目标,其实大部分这种甜点在市面上也不难见,但是追求更大客流量的餐厅往往难以以极高的精度去琢磨每个造型和配料,就算把原材料和制工费提到极高,也不会有餐厅愿意做这些物以稀为贵的“艺术品”。 路明非正在一勺子舀着斑鱼汤,“你说当年要是陈雯雯答应我了怎么办,你是不是要孤独终老。” 楚子航正夹着一筷子榄菜蒸茄子,不紧不慢的放到碗里,“她不会答应你,按你的性格,你绝对不会跟她说你喜欢她。” 路明非直接怀疑这老油条长了千里耳,“那你猜我说的什么?” 楚子航把他的手机按下锁屏,“吃饭别看手机。” 路明非把手机一收,坐的端端正正的,满脸期待的问楚子航:“我不看,不看,你猜我说的什么?” “你喜欢过她。” 路明非把纯银制的餐筷一拍,桌子都抖了三抖,他笑的没心没肺的,“神了!我真是这么说的,你知道她说啥吗,她说她知道,并且给我发了好人卡,说谢谢你呀路明非你真是个好人。” 楚子航吃下最后一勺花雕竹丝鸡炒饭,也把筷子放下。理了理袖口说:“你觉得味道怎么样?” 路明非识趣的开始瞎叨叨,虽然他对不知道是法餐还是意大利餐的同等级餐厅没什么想法,但是加上中国字的饭好像就在他眼里获得了审批权,但很明显在楚子航面前他并不在意透露出自己是个拙略的美食家。“我最喜欢的是流沙苏,因为天鹅颈可以拼爱心,其次是焗酿鲜蟹盖,整个看起来比较高端大气上档次,虽然不带餐盘就像我们高中门口卖的白菜肉丝饼,当然了你肯定没吃过。还有这个香葱爆和牛味道也不错,不过给我材料我也会炒,顺便我们那片区40块钱一顿的粤菜馆跟这,我感觉没啥区别。”他言罢又喝了一口被楚子航坚决限饮的葡萄酒,“没研究,尝不出什么牌子的,不是很酸,有……薄荷的味道。” “Opus One,2012年产于美国纳帕谷,是两个突发灵感的酒庄主人合作的一号作品,2012年是个好年份,但1996年产出的评分更高。”楚子航尝了一口说。“所以总体来说,味道一般,摆盘呢,有所欠缺吗?” “你问我这个干啥,我也就听芬狗说过,米其林指南评星级的最大要求就是创新。如果按照一个标准餐厅来说,它做成这样当然很不错了,但是按照米其林标准来说——我这么说吧,如果你愿意为了Michel……什么来着,去一次北海道,愿意为了n Grill去一次首尔,那你愿意为了唐阁来一次上海吗?如果不愿意,就是不值。” 楚子航认真的在备忘录上列出了路明非说的这几点,他实在觉得路明非是个可塑之才,要是他们两个从小出生的环境换一换,路明非不一定会比他差。 “哎,师兄,这顿饭多少?”路明非蹭过去吃掉了楚子航盘子里的最后一只天鹅颈的流沙苏,楚子航扫了一眼桌上,其实他也不太清楚。“几万?” 路明非飞快的看了一眼楚子航,伸长了手一把拿过他的红酒杯,楚子航刚想说不准喝酒,就看路明非颇有吞天噬地的气势,一下干了一杯,然后把杯子一放就拉着楚子航的手轻轻吻了一下:“师兄我重新跟你表白——我爱你。” 楚子航一下笑了,“你……” “这样可以显得我的爱情非常不廉价。”路明非盯着楚子航平光眼镜下隐隐透出琥珀色的瞳孔笑着的说,每次他笑起来总是一种掩饰,跟他在一起时间长了才能隐约的分辨出来他是真开心还是只是为了掩饰什么,像这种不经过大脑的显然就是真的在开心。 楚子航把酒杯放回来,又在手机备忘录上加了些东西才柔声道:“本来就不廉价。”他跟路明非说话的语气永远都放柔放慢了一个声调,像一只收起了爪子的猛兽,拿肉垫轻轻拍小猫的头,但事实上小猫是只老虎,但装作不知道自己是老虎,只想混吃等死和卖萌。 楚子航罕见的跟人有皮肤上的接触,路明非的唇印在他手背的时候他全身好像都处于一级警备,但就那一刹那,一刹那的烙印仿佛感觉还挺好的。 路明非酒色占全了之后满足的伸了个饭后懒腰,用总裁文里秘书的口气说:“啊,楚总,天凉了,让黑太子破产吧。” 楚子航这回是真的有点惊讶了,“你从哪知道的消息?”懒腰都没伸完的路明非动作堪堪到一半差点从凳子上滑下去,“不是,我就随便说一句,这是个梗。” [龙族]玄空_第51章 “这是我说不廉价的原因之一,这个餐厅和所在的酒店并不是一个整体,酒店在黑太子旗下,黑太子马上要被寰亚收购了,但还没有对外公布。如果你觉得这家餐厅不错,我会实行并购,如果你觉得有待提高,我会实行并购并进行改进。” 路明非把自己扭曲的身形稳住,“你这也太独断专权了吧,哎,楚总你哪来的这么多时间去搞发展……四年而已。” “你不是说过吗,你等不了多少个四年,所以只用了四年而已。”楚子航取下眼镜,擦了擦镜片上并没有的灰尘。 路明非心里突然被触动了一下,也就四年而已,珍不珍贵廉不廉价,所有的价值和付出原来只因为一个人就可以改变。他有时想窥探透楚子航这个人,想和他交换自己的一颗心,却发现自己的心不值得去交换,因为首先蒙蔽了对方的是自己。所以交换回来的东西他宁愿是不完整的。包括生理上的、心理上的接触,他希望要隔着点距离,那些距离就是安全感,可以在深爱对方的同时不伤害到对方。如果你是一个有光睡不着的人,又是一个没光睡不着的人,你就会明白这种感觉,这是一种习惯。你开着灯只是因为你害怕黑暗,但你眼前看到的必须要是黑暗,这时候你知道你在一个有光的环境下,就可以放心戴上眼罩了。 这个光看起来可有可无,其实是一种习惯性的安全感,它很重要。 “那只是之一,还有其他原因是什么?” “因为我把它看得无比贵重。” 每个人心中都有一团火,路过的人只看到烟。 “约会要干什么。”两个人站在江滩边上看着东方明珠的霓虹灯。 “我上网查查。”路明非掏手机。“购物,吃饭,看电影,接吻。我们上午已经看过电影了,中午也吃过饭了,接吻就算了吧,吻手背也行。” 楚子航也掏出手机查地图,“那接下来是购物。” “走吧走吧。”路明非和楚子航对了对拳头。 直到傍晚,老宅男和老工科宅男大包小包的拎着一堆购物袋,踏着不怎么明显的夕阳开车回家了。楚子航买衣服属于“新款直接打包”,路明非买衣服属于“清仓直接打包”,于是楚子航只好帮路明非打包了一回适合他的所有看得上眼的衣服。但路明非此人人靠衣装马靠鞍,买衣服属于养眼他人并自己煎熬着,所以两人像是完成系统任务一样穿着同款情侣装完成了一天的“约会”。 “楚总呀,开封菜还是金拱门?”路明非从后排探到前面去问楚子航。生怕他听不懂似的又加了一句:“多学梗,这回我帮你解释了,肯德基还是麦当劳?” “这段路我没走过,看机遇。”楚子航说。 路明非偷偷调出导航,看着导航显示前面就是KFC,然后面不改色的说:“可以可以,你这个态度我很欣赏,我高中每天早上买煎饺的时候,煎饺都装在一个大铁盘里,我就跟卖早餐的师傅说,给我拿十个,师傅问我要什么馅的,我说就拿十个,我也不知道什么馅,但我觉得挺好的啊,至少这一大早的,我还能给我自己一个惊喜。所以我们赌一赌这个惊喜,如果前面是KFC就你付钱,是M记就我付钱。” 于是老宅男和老工科宅男拎着大包小包从车库到家的一小段还没开的樱花路上又添了一个肯德基全家桶。 “我问你,我的入学申请上真的写了我高中在全家买饭团?”路明非把购物袋反手搭在肩上。 “没写。”楚子航正色道。 “你P上去的?我就知道。” “你的入学申请上只写了曾获2008年感动中国组委会特别大奖,美国时代周刊2006年年度人物,你真是大言不惭。”楚子航腾出一只手在手机上调出了路明非的入学申请原图——当然,是没P过的版本。 “我当然大言不惭,这可是我们的情侣奖项,珍惜珍惜。” 楚子航接过路明非手里比较重的两个袋子,“如果我告诉你,跟你填相同的词条的同届入学生光狮心会就有四千多个——” “但我是学生会的,学生会长只有一个,狮心会长也只有一个,这段路谁都没走过,路上就我们两个人,这叫机遇。”路明非一下打断他。 气温不低,但下雪了,接下来的两天路明非再也没勇气顶着他口中的“暴风雪”实则就是一堆堆不起来的小雪花出门了,他经常穿着衬衫站在客厅的落地窗前埋怨天气,楚子航就坐在旁边看书,看的是《龙族谱系学》,为了帮路明非考试作弊。少数时候换路明非看书,楚子航就在落地窗前拉小提琴,或者用大提琴闲闲散散的拉一段库朗舞曲。路明非看教科书复习的精力也就到他开始演奏就花光了,把书一放,开始躺成一滩棉絮拿被子蒙着头偷偷拍楚子航的照片。楚子航穿着黑衬衫,拿着小提琴颔首在能俯瞰整个临江的窗前,优雅的像只黑天鹅,黑色的头发像是莹泽的宝石,每每路明非闻到他身上不浓不淡的檀香味时,都觉得他整个人都是一刀一笔素胚勾勒出来的工艺品,绝无仅有,仅此一件,古色古香又带着点隐忍的狂野。 这件工艺品为了防止路明非再“看镜子被自己帅昏”,搬到了路明非住的的那间“实验室”,两个人都不太适应旁边有个人的感觉,于是小心翼翼的控制自己的警惕性,一人占一边,经常翻过身发现对方也没睡着。或者一翻身发现一双骤然睁开的黄金瞳“唰”的盯着自己。路明非实在没办法,只好说,我们背靠背睡吧,这样就潜移默化的适应背后有个人,应激反应就不会太夸张了,不然我怕我一出声你一刀抵我脖子上了。楚子航默认了。 第一晚,两个人的心态仿佛无声的上演着一出重度畏惧的大戏,路明非首当其冲的把自己藏在枕头底下的两把沙/漠/之/鹰拆了放桌上,楚子航紧随其后的把伸手就能够到的床底下的两把长刀踢到门口。 “可以睡了吧。”路明非唉声叹气。 雪没飘两天就到了考试,诺玛屏蔽所有人工智能和通讯设备之后两人就开始了和谐的二人世界——“你问我答”,路明非会的寥寥无几,还自翎棍棒底下出孝子,刀剑之下真英雄,实战出真理,所以文字工作是没必要做了。其实伟大的黑王心里在默默吐槽:你们这帮短命的混血种,老子身上真的不挂尸体,老子也不啃世界树,我吃肉都不吃素好吗,谁啃树根?这个言灵的来源根本不是这样,只是因为老子有一天天仙下凡去玩突发奇想就捏了个诀赐给了一个人类……诸如此类的。最后评分出来,刚比及格多出那么一点点,楚子航为了不让他显得那么可疑,专门控了分。这种杀千刀的行径很容易让路明非想起多年前他问路鸣泽的一句话,那是一个汗津津的夏天,路明非拿着他40分的数学卷子,问光膀子大裤衩的肥宅弟弟说:“你是怎么考到147分的?”肥宅吃着甜筒说:“空一道选择题呗。” 他的学霸梦就此打碎在了那个希望堕落的夏天。总有些人的分数是正着扣的,但他从始至终都属于倒着加的那种。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选择考研,反正读就继续读呗,楚子航博士学位都拿到了,自己这个快奔三的老年人还在研一纠结,其实他路明非的名字已经在执行部挂了很久,就等一纸证书彻底撒手青春了。 考完试的路明非仿佛卸下了一身重担,想在走之前的三四天找点事情做,于是使唤楚总出去买菜,自己做了点家常便饭,还被楚子航恭维——做的比米三的厨师都好吃。路明非虽然听出来很假,但是假的很受用,让他一下有了一种归属感,瞬间想报个班之类的,把自己初中高中叔叔婶婶没回家让他“随便做点吃,顺便给路鸣泽做的补身体的”级别的厨艺升华一下。 两个人吃完饭了没事就开始联机打游戏,路明非鲜少有打不过的结局就让楚子航做外挂。 楚子航做倒是做了,路明非收到他程序运行成功的消息从楼下奔上楼,破门而入打开楚子航旁边的电脑上的游戏就测试,一路心惊胆战的他终于用键盘过了NieR:AutomataPC端的E结局,提示音响起的时候他“耶”了一声。 楚子航就这么看着他,然后远程操控了他的电脑,屏幕上是会议室里十七八个围成一桌的董事会人员目瞪口呆的脸。 路明非吓得从椅子上跳起来。 “你——干什么呢?” 楚子航远程操控着那个会议室的投影屏幕,把NieR的游戏镜头切成了公司年发展收益的表格。 “开会。” 路明非脚步轻轻的溜出门仿佛从未来过:“不好意思,意外,意外。” 信守承诺的路明非定了一月十八号的飞云南的机票,这几天他通过楚子航高科技反监听的通讯商线路联系了老唐,老唐倒是大大咧咧的没在乎什么,他在云南丽江开了家酒吧叫“Constantine”,就在古城景区边上,默默无闻的成为了这个有“艳遇之城”之称的城市一处靓丽的撩妹之所。然后俩人不知道走什么关系拿到了身份证,哥哥叫唐纳德,弟弟叫唐纳行。 路明非心说你们这名字也够好的,怎么不叫唐纳福唐纳财呢,更喜庆。老唐喝了口饮料说,你懂啥,这叫文化,我认祖归根回到咱大中国了,就要贴近老祖宗的福气,就你那贫瘠的大脑也就能想出来李嘉图点儿艾姆点儿路这名字了。 每天有楚子航守着,路明非也没机会再用天演了,不过多亏了那两瓶葡萄糖,让他想到了一些很有用的东西。虽然楚子航的房产多到单子列不下,但看得出来只有这栋是他经常会住的,至于住着干什么——路明非拉开冰箱,除了几盒切好了的菜用保鲜盒装起来放在一层,冰箱里就只有冷冻层放着两盒巧克力。他打开冷藏柜,意料之中里面有一个指纹解锁的小箱子。 其实路明非知道楚子航有一个控制终端叫“F”,据说是从A试验到F成功了就用F命名的,所以他也知道楚子航早就把他关了,这个关并不是休眠,而是断电的那种关,也就是说现在所有他打开任何东西都不会被记录,现在不会,以后F正常运行了也不会有显示。 他趁着楚子航出去买菜的时候按下了自己的指纹,打开了那个箱子,然后带上乳胶手套,拿酒精棉把指纹擦掉。不出意外,里面有各种麻醉药物和手术器材,还有一些路明非看都看不懂的小瓶瓶罐罐。因为混血种本来就对这类药物有抵抗,而且路明非受过专业抗药训练,所以他拿了将近两三个小瓶子,足够按他的剂量做几次静脉全麻了。 他把药物和器材都装进了卡塞尔学院研发的“躲避安检隔离袋”,和那两把沙/漠/之/鹰一起塞进了行李箱的最底层。 春节将近,机票很难买,路明非却还是享受着头等舱的殊荣,楚子航送他去机场,临上飞机前楚子航拿出来一张银行卡给他。 “遗产流动资金转汇办好了,国内先用这张吧。” 路明非接过来揣进口袋里,他今天认真的把头发吹了发型,戴上眼镜提上电脑包,稳妥妥的社会精英扮相。马丁靴在地上点了点,路明非朝右边轻轻地甩了一下挡住眼睛的刘海,“密码又是你执行部工号?” 楚子航帮他理了理领子,“你的生日。” 路明非愣了一下,航班起飞信息已经在播报了,还有十几天就过年了,也许今年真的有人在家里等他,等他喝啤酒吃烤鸭吃饺子,看春晚跨年。 他在兜里掏了掏,“我也有东西要给你。”他拿出了那个盒子,里面是那个项链。 “你把那两张照片打印出来吧,找人把项链融了做成戒指,跟那两张正背面一起寄给叶淑,署名就署我们俩的。” [龙族]玄空_第52章 楚子航接过那个小盒子,点了点头。 “我觉得也许是我们想多了吧,不能没人记得她,她怎么想是一回事,我们怎么做是一回事,尽人事待天命呗,一个项链而已。”路明非抬头望了望天。只有玻璃做的透光层,天灰蒙蒙的,看不清云。 “其实吧,我之前说的不够仔细,但我觉得这又不是什么好事,也没必要那么仔细,但我其实……师兄你看过《海上钢琴师吗》?”路明非没等楚子航回答,就转身上了扶梯,他挥了挥手,没张嘴说任何话。 走的突然,我们来不及告别,这样也好,因为我们永远不告别。 楚子航握着那个盒子,想着路明非话。他当然看过《海上钢琴师》,他也知道路明非说的并不好的事情是什么,但他只能希望并不完整的自己能对这个同样不完整的灵魂稍微修补一点点。 “我不愿迈出脚步,这城市太大,我看不到尽头。” “阻止我脚步的并不是我看见的东西,而是我无法看见的东西。” 我能看见星星闪耀,隔着千万光年在夜空,我能看见你在远方,如此冰冷,不毛之地已高楼林立,流亡之处已灯红酒绿,可在这里,仍只有月光照在我身上,没有你想要的温暖 。 第9章 封刀 “我反对对路明非展开血统调查。”古德里安使劲一拍桌子。 “这事兜不住了。”施耐德低声说,“你反对也没用。” “可你知道调查是什么意思吗?你以为真的只是调查!” 芝加哥的冬天好像分外的寒冷,两人在卡塞尔学院中教职工别墅区——古德里安的家里,围着一架取暖器,旁边的留声机里播放着《Faerie Queen》,这为伊丽莎白王后所做的史诗篇章从看起来只是装饰品的老式留声机里播出来,把这两人的形象刻画的像是上世纪八十年代的地下党围炉夜谈。 “你是冰海的幸存者,你知道就因为……就仅仅只是因为活下来,芬格尔被怀疑了多久吗?活着有什么错!?”古德里安抹了一把脸。“他被关在这里八年,新生都以为他是个废柴,谁知道他的言灵是什么?不知道,一辈子都不会被知道了,他现在也就在古巴过过红/灯/区的日子,前段时间去跟明非不知道搞什么,现在那边的公职全被撤销了,学院把他留在本部当一个技术人员。” “他做错了什么?他只是活下来了。”古德里安摊了摊手,紧皱的眉毛下是一双忧郁的眼睛,深深的黑眼圈像是要夺走这位老年混血种仅剩的所有生机。 “他什么也没错,这个世界本来就有错。也许这对他也是一种保护,就像现在对路明非一样,如果路明非真的没事,那——” 古德里安一下打断他:“那有事的就是楚子航,我要跟你做个选择吗?选择他们到底是谁被抽干了所有的血去开发贤者之石的替代品,选择他们到底是谁被关到那个岛上?!”他使劲揉了一下头发,“我做不出选择,我明天会强力驳回,尼伯龙根计划的代价是大,如果加图索家族只是为了培养出一个完美的继承人……虽然他现在已经既完美又是继承人了,但他们还觉得不够,不够就不够吧,我们也不是不能重启尼伯龙根计划,让恺撒去就是了,他们如果觉得路明非和楚子航有危险,让他们回中国去自家企业上班就好了,做个普通人,大不了硬性规定一辈子不结婚。” 施耐德沉默了许久,“选择了就要付出代价,代价就是别无选择。你也知道,楚子航是被中途……不然不会轮到路明非,所以我们没有能力在短时间内再准备一次尼伯龙根计划了。这件事情大家虽然不提,但都心照不宣,你可以装作不知道,但是加图索家不想装作不知道。” “可是恺撒自己拒绝了尼伯龙根计划的!” “他有拒绝的权利……他还有拒绝后重来的权利。”施耐德的声音嘶哑的宛若一尊在说话的神像,“其他人有吗?其他人只有被拒绝的权利。” 又是许久的沉默。 “明非他……真的很努力了。他再怎么样也只是个人而已——” 施耐德道:“现在摆在面前的只有两条路,让他只做个没有任何威胁的人,或者——”施耐德顿了顿,“不要让他被定位为人。” 古德里安一下站起来:“可我们还不知道到底是路明非还是楚子航!不是吗?!” “你问过你自己吗……你是真的不知道吗。” 留声机的声音戛然而止,曲终了。 二零一七年一月十八日,中国云南丽江三义国际机场。 那个长的很喜感的男人接过路明非的行李箱,放到一辆丰田凯美瑞后备箱里,看得出这辆车绝对不是新的,估计是个保养得比较好的二手,纯黑的车身,车里没烟味儿。 “Boy,要不要哥带你逛逛咱大好河山?”老唐开着车熟练地绕过了一群在下客点拉客的旅游社宣传人员。 “三扣歪瑞马琪了,不要,我想赶紧跟你谈谈正事。”云南还挺暖和的,路明非把外套脱了放在膝盖上,衣领上还有淡淡的一点点香水味。 他在干什么呢?晚上了,该吃饭了吧。路明非看着窗外想。 “你要问我咋办/证入住中国大户口的还是咋的?”老唐干笑了两声说,“我是真没想到,你小子这么牛/逼?竟然也是个非人类。” “那行,我就问问你咋办的证?法/律现在这么宽松了?”路明非顺着他的话说。 “你以为我小半辈子都是白活的?我接的悬赏也赚了不少钱行吗,有门路的朋友也不少,都是中国人,云南这片儿嘛,你也懂得,比其他地方要简单点。”车没拐几个弯就到了繁华区,一个个手里拿着农夫山泉,带着登山杖,背着旅行包的驴友在各种每个地方都会卖的十元店前挑选着“土特产”或者“纪念品”。“这儿也山好水好,我把我的毕生积蓄拿出来买了个店面,买了辆车,其他的拿去走关系了。进了货装了修,现在还挺好的。”老唐平静的说。 “那你现在还能用言灵吗?”路明非随口一问。 “你们管那玩意儿叫言灵?那玩意太可怕了,我是用不了。”他在中国待了没多久,但中文讲起来越来越溜了,就是听起来越发的像当地根本听不懂的方言。“你以为我还是那个龙王,哎呀,我就是个普通人了,你也别怀疑多了,我弟也一样。” “我没怀疑多的,我就是来跟你说声对不起……我当时也云里雾里的。”路明非挠了挠头。 “还打星际吗你现在?”老唐说。 “不咋打了,忙的要死,快毕业了,前段时间又出了点事。” “那咱以前切磋也有输有赢啊,没谁能一直输,没谁能一直赢,人生不也一样嘛,就当切了一盘。” 路明非点点头说:“你理解就好,反正我还觉得挺不好意思的。一开始我觉得我能无条件信任那些要歼灭龙类的混血种,现在事情没那么简单了,我发现都是五十步,谁有资格笑百步啊,谁身上还没点龙血,谁都不能信。” 老唐在两棵树中间撇了个车位,竖了个牌子——“老板的位置,谁停谁付三倍价”。 “下车下车,你就住我们楼上吧,一共三层,这个店面以前老板做民宿的,楼上装修的还挺好,一楼有乐队唱唱歌,二楼谈事儿的去坐坐,三楼我们自己住的。” 路明非去后备箱把自己的箱子拎下来,走进店里。这排基本都是民宿,还有些小吃店,老唐的酒吧可以说是一家独大,白天人也多得很,两三个嘻哈风格的大男孩抱着电吉他在舞台上唱歌,灯光打的不是那么凌乱,有人疯狂也有人挺冷静的在吧台前聊天搭讪。路明非从来不去酒吧这种地方,他挺不适应的。 他把风衣外套搭在臂弯,拉着行李箱走到吧台前坐下,老唐的弟弟小唐——唐纳行,正在熟练的调酒,他把薄荷叶放上一杯透明的起泡酒上,抬起头对老唐笑了一下,老唐打了个响舌算是回应。 唐纳行的瞳孔是淡淡的金色。路明非注意到了。 “走吧,先去把东西放一下。” 路明非提着箱子上楼,老唐的酒吧不算是很现代化到处打闪光灯烘托气氛的那种,更像是中世纪冒险家们经常聚在一起喝酒的地方,桌子椅子都是用木头做的,和现代元素也融合的挺好。他走过整个酒吧内间,许多年轻女孩子拿着酒杯看向他,还有大胆的想上来搭讪。路明非有点窘迫,加快了上楼的脚步。 他放了行李,跟着老唐去了二楼,二楼果然没人,老唐说晚上还会有些文艺小青年来拍照或者来谈恋爱。 “喝点啥?”老唐站在二楼的吧台前问路明非,他的头发留长了,扎在脑袋后头挽成一个小揪,显得还挺文艺范的,正应了他那句话——晚上还会有些文艺小青年……不过他不谈恋爱。 [龙族]玄空_第53章 路明非摇了摇脑袋说:“就啤酒……算了,牛奶吧,加点糖。” 老唐惊讶的回过头望了他一眼:“兄弟,谈恋爱啦?” 路明非也回过头看了他一眼:“是啊,没几天前才告白成功呢,结果关心着人类和平,老婆都不要了就出来拯救世界了。” 老唐端着一杯冒着热气的牛奶走过来,放在他面前。路明非尝了一口,甜度不够,所以他也没有昏昏欲睡的感觉,反而挺清醒的。 “你弟……他也不能用言灵了?” “我俩都不行了,而且这事儿我们心里其实有数。我们也最多再活个两百多年就正常死亡了,可能对于你们来说还有这个那个神话,但我们的故事到这儿就over了。”老唐捋了捋头发说。 酒吧二楼慢慢的播着谢春花的《借我》,让路明非想到了他在桐乡住旅馆的时候听到的民谣歌手,唱的要多沧桑有多沧桑。一般文艺酒吧都播这种歌,让旅客从旧城市的温暖来到新城市,感受一下新城市的沧桑。“他也就还有那个黄金色儿的眼珠子是吧,龙血的人都这样,不过现在年轻人戴美瞳都这个颜色,那叫啥?那叫时尚!所以也没人觉得他怪。” 老唐摸了摸没剃干净的胡茬子,“但是他不会说人话,讲的都是龙族文,我也听的半懂不懂的,最近我正在教他说普通话,你没看我现在讲话也不结巴了,要先提升自己,再提升后辈,知道不。” 路明非点头说晓得晓得。 老唐继续报备:“我们醒过来是在一大汪子水里,就是以前我们的老巢白帝城,我带着他游出来,俩人都没穿衣服,路过的老乡把我俩带到家里,以为我俩是捕捞队遇难的,让我俩打电话联系家人,我就联系了之前的老伙计,人跟我说让我来这边发展,能给我通关系。” 路明非点头说这就没了? 老唐又捋了捋头发:“真没了,我屁都不知道了,你还想知道啥。” 路明非又抿了一口牛奶,单刀直入的问:“你爸,黑王尼德霍格,没给你留两句临终遗言?” 老唐一拍桌子,牛奶杯子都抖了三抖:“你……你咋……你咋知道我爸……呸,我……尼德霍格殿……殿下?” 路明非“咳咳咳”的呛了一口,“里慢垫,松dei,里北凿鸡。” 老唐顺了口气说:“你说人话,说人……话。” “你慢点,兄弟,你别着急。”路明非拿了张纸擦嘴,“好好叫人名字,尼哥就尼哥,别加个殿下,啥年代了都。” 老唐黄豆大的小眼睛直逼路明非:“不行,你还是得给我讲清楚,你咋知道尼德霍格殿下是我爸?” 路明非把眼镜取下来直揉眼睛,“不是,兄弟,你这消息多落后啊,是个混血种都知道尼德霍格创造了四大君王,四大君王都是双生子,天空与风,海洋与水,大地与山,青铜与火,咋,你还觉得我不知道啥,我给你也报备报备?” 老唐倒吸一口凉气:“你们怎么这么不要脸,我们的家事你们都查的鼻子不落眼睛的。” 路明非尬笑:“尼哥跟你也没那么熟吧,要不他咋不来找你。” 老唐突然正色道:“你放尊重点,我从来没承认过殿下是我爸,我非常尊敬他。” 路明非听了虎躯一震,路鸣泽给自己的记忆里没有任何关于四大君王的东西,也没有任何其他言灵的东西,差不多就等于给他了一个模子让他做蛋糕,但不给他面粉鸡蛋烤箱,结果现在老唐一个鸡蛋打他头上了。 “行吧,你再多说点,你和尼德霍格殿下到底什么关系?” 老唐挠了挠头:“我记不太清了……反正你肯定不懂那种感觉,你一觉醒来只记得自己以前五杀超神,不记得自己用的是哪个英雄。” 路明非“唉”了一声说:“你记得啥你都说说呗。” 老唐坐正了姿势说:“首先,尼德霍格殿下不是我的父亲,但是他创造了我,准确的来说是我们。其实龙类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好胜心强,我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作用,领域和封地,正因为他创造了我们,所以他是最大的强者,我们甘愿臣服于他。龙类承认的死亡只有被自己的君王杀死——你知道混血种是怎么来的吗?” 路明非努力分析着他的话,立马说:“怎么来的?” “殿下用龙骨创造了我们,我们又用龙骨创造了一些后裔,那时人类渴望力量,我们的后裔赐血给人类,运气好的发展出了你们说的言灵,运气不好的当场暴毙。喝了谁的血就是谁的眷属了,后来一生二二生三的,就发展出了现在的社会问题群体混血种……问题群体嘛,就相当于细胞病变了,所以你们现在龙血纯度太高的估计就六亲不认七窍流血了呗,都怪你们,才衍生出“龙类都是大猪蹄子,好胜心强的一批”这种歪门邪道。” 路明非脑子一下接受不过来这么多信息量,像是一百辆跑车在他脑子里同时踩刹车。 “你说我……尼德霍格殿下用龙骨造了你们?” 老唐点头说是。 “他有几根骨头?” 老唐“嗨”了一声,“我还以为你这么着急啥,你有几根他就有几根呗。” “我特么有几根?” “你肋骨一共十二对,二二得四二四得六,二乘十二,二十四根啊!” 路明非打了个寒颤,“嘶,我/靠,一根根抽出来啊……” 老唐严肃的回答:“是的,一根根抽出来,用他的骨、血、肉,造就了我们,所以他就是我们的君王。初代获得龙血的人类都有信仰,也守信用的臣服于君王,臣服于君王的赐死,不像你们现在这些病变细胞,以上犯下!”他又是一拍桌子。 路明非摆了摆手:“可别吧,这个“你们”别算上我,我改过自新了,你看我这不是发现了我年轻气盛逞英雄做的事根本没有任何卵用,所以来找你寻求真相了嘛……” “行了行了,你别作妖了,好好过日子吧,现在都告诉你了,你也知道时代的黑暗面了,回家好好跟你的美娇娘小别胜新婚去吧,还拯救人类拯救世界呢……” 路明非撑着头的手滑了一下,他一时忘了自己要继续问什么,只是不自觉的脱口而出:“不是美娇娘……” 老唐给自己倒了杯柠檬水,果然和某句话说的一样,卖包子的不吃自家包子,卖皮鞋的不穿自家皮鞋——唐老板卖酒的不喝酒。 “那咋的,长得不好看啊,那肯定就性格好呗,不然兄弟你看上她哪点非要去和她谈恋爱,是游戏不好玩还是苍老师不好看?” 路明非揉了揉太阳穴说:“他是男的。” 老唐定了一下,没有太惊讶,“男的好啊,看你那小身板,万一以后又惹上谁,一枪把谁爆头了,人家又不像我那么好脾气,家属找你扯皮去你还可以让你男朋友保护你。” 路明非笑了一下,“老唐你想的真开,我还以为你会说我神经病去喜欢一个男的。” 老唐轻描淡写的说:“这有啥,独树一帜才更凸显出你的勇气啊,”他抿了一口柠檬水,“干啥都别将就,跟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在一起是一种煎熬。对了兄弟,我这么说吧,你觉得抽骨头很疼,确实很疼,你觉得四大君王很/屌,确实,有几个是挺/屌的,但我们也只是替代品,你这点违背普遍社会伦理的举动也能叫付出?这算啥,等到你把你的骨肉一刀刀剜下来,就为了做一个和已经死掉的“人”一样的梦的时候,你才明白啥叫神/经/病。” 路明非没做声,老唐继续说:“说白了就是用的同样的酒,同样的杯子,同样的比例去调,”他把几杯度数挺低的酒摇在一起,加了片柠檬,“但再也调不出第一杯,也没有哪两杯酒真的是一样的,所以我们拼命地争,想表现自己,只是想在他面前告诉他,我们比他的第一个作品更优秀。” “第一个作品?白王吗?” 老唐一瞬间抬头的眼睛里好像有那么一点点金色在闪,“白王?他不配以王称呼。” 路明非挠了挠头,“不能称呼为啥还成为你们追逐的目标了……你们诸多戏精逐梦演艺圈吗?” 老唐端着那杯加了片柠檬的酒走过来说:“他的第一个作品不是齐格弗里德,我也不知道怎么说,反正齐格弗里德不是……不是作品。” [龙族]玄空_第54章 “齐格弗里德?北欧神话里那个屠龙英雄,那这名字真够讽刺的。” 老唐把那杯酒递给路明非:“是啊,真够讽刺的,但他杀不了殿下的。” 路明非不明所以然的接过那杯酒,“为什么杀不了?” “时间还早,你拿着这杯店长作品去大千世界碰碰运气呗,人间无限美好啊。非要问这些干啥。”老唐苦笑。 路明非戴上了眼镜,眼镜挡住了一点点他眼里的无奈,“我很专一的,老哥,艳遇之城不适合我。” “那就拿着这杯酒去找我弟问吧,我真的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只能给你说到这,我只是一个被复活的开挂选手,做外挂的离我们太遥远了,那现在我们只能找传给我外挂文件的人。”老唐撩起了二楼的门帘,“我跟你一起去,给你当翻译,你听不懂他说什么的。” 路明非点头哈腰的说谢谢老哥,恭恭敬敬的端着那杯酒下了楼。 唐纳行正坐在吧台旁边的收银台椅子上打印客人的酒水结账单,他比老唐年轻很多,黑色的头发也留长了,差不多快到肩膀,看起来就像是台湾的校园剧男主,五官非常秀气,但谈不上英俊,整个人散发出一种安静的淡然,像是把阳光划给他一小块,他就能拿起一本书坐在窗台安安稳稳的当一个白衬衫忧郁少年。 “小弟弟你成年了吗?”一个个大波浪民族风格打扮的外地游客女孩在收银台前搭讪,旁边的森女风女孩正在玩手机,唐纳行抬头眨了眨眼睛,没有觉得窘迫,也没有觉得不好意思,只是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他取出客人的酒水点单,刚准备递过去,就被那个民族风女孩一只手指按着手背贴在了桌上:“有没有什么比较好玩的景点给我们推荐一下?”女孩灿烂的笑着。唐纳行还是没什么表示,想抬手继续把单子递过去,但似乎想起了什么,又把还没使劲的手放下了。 路明非换了个姿势端香槟杯,他走到吧台前,单手撑着吧台座椅跃进了收银台半岛内,酒一滴没洒,连装饰用的柠檬片都没变一点位置,拿下旁边挂着的酒吧工作人员专用的领结,叼着一边单手别在自己的衬衫领口,“不好意思,这位小弟弟最近才入职,是外地人,不太清楚附近的情况。”他这才把那杯酒按着薄薄的杯底推过去,“这杯酒就当给小姐姐赔罪啦,”他扶着边框推了一下眼镜,“今天先好好休息吧,这么晚了,明天天气不错,可以去茶马古镇逛逛,一路拼车去束河、洱海、如果住到二月初八,玉龙雪山还有三朵节呢,怎么样,云南是个好地方吧。”路明非勾起嘴角笑了笑,把酒水小票递过去。“Margarita的度数不低哦,要薄荷糖吗?” 一边的那个森女风女孩首先把持不住了,手机也不玩了就悄悄盯着路明非看,手里还没忘记按下拍照键,路明非不动声色的偏过头,刚好躲过了她的角度。 “帅哥好上道耶,下次还会来的。”大波/浪/女/孩害羞的说,付了钱,抿了一口路明非递给她的“赔罪”,抛了个媚眼走了。 路明非吁了一口气,摘下了领结。老唐目瞪口呆的看着他。“老……老路,士别三……日当另眼相看。” “是刮目相看,你普通话再回炉重造一下吧。”路明非把那杯酒倒掉,在水池洗好了杯子,熟练的用丝绢滚边擦干净,放到了吧台杯架上。 老唐打开一边的员工通道,进来拍了一下唐纳行的脑袋:“管它怎么相看,你小子给我好好看看,这才叫模范,这才叫feel,懂不,你学着点儿。 唐纳行点点头:“好的,哥哥。”他的汉语发音非常不标准,看来是老唐这个半吊子老师没给带个好头。 “毕竟我们都是中国的老龙,所以他听得懂,但是不会说,你有啥要问的你问吧。”老唐把小唐拽过来,扶着他的肩膀,“哎,觉辞,管一下收银那边,纳行有点事。”他对着一个二十一二岁的女孩说。女孩点了点头,坐到收银台前面去了。 三个人一起到了员工休息室,坐在长椅上,路明非问:“小唐,你还记不记得你们是怎么活过来的。” 老唐叹了口气,等着小唐说话。小唐盯着路明非的眼睛,毫无感情波动的瞳孔里好像闪过了一束惊讶的光,但也只是闪过。他叽里咕噜的说了一堆东西,路明非听的一明二白,他不仅听得懂,他还会说,所以根本不需要翻译,但他又不能直白的说自己听得懂,只好慢慢听老唐同声传译。 “哦,他问我能不能说,因为我总跟他说让他别跟别人提这事。”老唐倒了杯水给小唐,“没事,你说吧,这老弟就是爆头我俩的那位。” 小唐还是没什么表情,但是看得出他心里的那个语言通顺的小人儿应该是一脸黑线的。 “他说,是因为杀死我们的那把刀。”老唐也是听的不太明白。 “七宗罪吗?我杀你们是用的那把“色/欲”,不过这不应该啊,这刀不就是你们做的吗?青铜与火之王造金子的啊,对了你还记不记得怎么炼金,真能把铁变金子?”路明非赶紧问。 老唐摆摆手,“封建迷信!我一个正儿八经的人类当然没法给你变。你说得对,就是七宗罪,但不全是我做的,估计主要是他……具体我记不清了。”老唐指了指小唐。 小唐点了点头,又说了一些。 “这套刀一共有七把,殿下那时很虚弱,所以我们耍了小聪明,想要炫技,色/欲这把刀其实……是用我们自己的龙骨做的。”老唐有点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路明非听这话感觉非常不对,登时惊呆了:“那剩下的六把是拿什么做的?” 老唐也是惊呆了:“黑王的龙骨啊,你们不知道?不是调查的very清楚吗?!” 路明非一锤桌子:“靠!不知道啊!这个真不知道!你们做这套水果西瓜切菜刀难道不是为了杀其他龙王?” 老子他妈的这么多年没骨气难道是因为骨头都被抽光了?!路明非胡乱想。 尴尬的沉默。 “所以这跟你复活有屁关系?” 老唐这回没等小唐说话就自己讲了:“其实是这样,四大君主的兄弟姐妹里,四个男的四个女的,殿下可能是想让我们自由繁殖,但我们一腔热血,为了纪念殿下,自己也剔了两根骨头,创造了你们所谓的“次代种”,他们有些也剔骨为裔,有些自由繁殖之后生下了子女。所以不管怎么说,我们青铜与火这一支现在肯定还是有后裔的,只要有后裔的血统召唤,再加上龙骨,我们就能重组血肉。”老唐惋惜的说:“可惜呗,只剩下的这一根还被做成刀了,给予我们的能量不足成茧,所以只能当一个平凡人过一辈子了,也挺好的,所以我说我们的故事真结束了。” 路明非张大的嘴就没合上过:“那……兄弟,你说黑王怎么不复活。” 老唐摇了摇头:“他什么都不剩了,他不一样。” “那行吧,怪不得我一开始能拔/出/来的只有色/欲一把,搞半天是假冒伪劣的……那你们复活了对刀好像也没啥影响啊……它也没断掉什么的。” 小唐也摇了摇头,用手比划着点了七下,又说了一些。 “你知道七宗罪的排列顺序吗?”老唐问。 “知道啊,傲慢、嫉妒、暴怒、懒惰、贪婪、色/欲、暴食。”路明非数着手指回答。 “其实顺序错了,你仔细看刀的排列,真正的顺序是傲慢、嫉妒、暴怒、懒惰、贪婪、暴食、色/欲。”老唐也掰着手指头说:“每把刀的制作原材料都没你想得那么简单,有四大君王的血,也有其他许多东西,虽然我记不清怎么做的了,但你们现在所知的炼金学肯定灌了水的,信不得。每把刀都有自己的用途,绝对可以用来斩杀龙王,但真正的作用是不是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傲慢、嫉妒、暴怒、懒惰、贪婪、暴食、色/欲。按照这个排列,不同的血统可以拔/出/来不同级别的刀,曾经楚子航爆血都无法拔出的那三把,能组成最终武器,形成炼金领域,但这个炼金领域到底有多强大,是什么样的武器,谁都没有见过。 Separate thouearth fromfire,subtile from the gross sweetly wth great indoustry. 分土于火,萃精于糙,谨慎行之。 ascends fromearthye hea/ven againdesendsye earth and receivesforcethings superior inferior. 从地升天,又从天而降,获得其上、其下之能力。 this means you shall ha/vegloryye whole world thereby all obscurity shall fly from you. 如此可得世界的荣耀、远离黑暗蒙昧。 《翠玉录》中曾说,炼金的最大成就就是分清灵性的呼唤与物质的欲望,像青铜与火之王这种精湛的炼金技术掌握者,制作的每把刀都有属于自己的灵性,只要还有血裔的召唤,刀作为引路者都不为过。就像俄罗斯套娃一样,大的娃娃可以套住小的,但也可以套住中等的。如果说七宗罪并不是青铜与火之王制造出来猎杀其他龙王的,那其作用一定在猎杀龙王的重要性之上。 路明非示意他继续说。 老唐思考了一下,又跟小唐讨论了一点什么,才说:“当时我们拿着七宗罪去面见殿下的时候,他肯定是发现了色/欲是假冒伪劣的,但他没说,就夸我俩做得很好。龙王都可以预见未来的诸多一切,我们当年的能力不过是黑王的千万分之一。只有殿下和奥丁才有资格看到乾坤树上下的未来与过去,所以我们并不知道为什么他没有降罪于我们,只知道一切都在预言中。” 看得出老唐是明显“机器翻译”,语言僵硬的可以,但路明非听小唐说的也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 “也就是说他知道你们会自己做这把刀,也觉得你们做了是有原因有用的,才没骂你们?”路明非推了一下眼镜,觉得架在鼻梁上实在不舒服,又摘下来了,他的眼睫毛好像都能扫到镜片上,微微下垂的眼睑让人越发捉摸不透。“那他可能想到的结果,就是复活你们呗。” [龙族]玄空_第55章 老唐表示自己实在不知道,“那些也许会被刻在乾坤树上,也许太过渺小,根本不会被命运记住,它所印刻的只有王的陨落,还有神的陨落。” “乾坤树就是世界树?据说黑王在下面啃树根?” “殿下不啃树根……”小唐磕巴的说。 老唐惊讶之余赶紧摸了摸小唐的头,鼓励他继续说。 “乾坤……将……分为……三层,上诸神,中人类,下为……”他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应该用一个什么词语代替,只好用龙文说了一个词语。 老唐也没听懂,但路明非听懂了。 他说的是地狱,也就是尼伯龙根,死/人之国。 小唐索性直接用龙文说了,说完之后老唐翻译:“那是绝望之地,诸神负责的光辉,印刻神的出生和陨落,龙族负责黑暗,印刻死亡,乾坤树的上层记载的命运只有神能查看,而属于地狱的……这个地方我没听懂,应该是……永恒的黑暗和绝望?反正差不多这个意思。诸多苦难承载在他一人的管辖范围内,他创造了眷属作为帮手,死去的王支撑着腐朽的底部……怨灵永远无法迎来来生,这一切都由于神的恶,我们将反抗。” 路明非用手磨着脖子露出来的那一点点皮肤,他渐渐意识到可能自己追寻到的真的只是一小部分,人类觉得龙族血统是至宝,也是毒/药,但没想到他们只是乾坤树中层的那小小一点不被在乎的牺牲品,有或者没有都无所谓。真正的战争如果打响,人类就算用原/子/弹毁灭了整个他们认为赖以生存的星球,对于创世的神,或者主恶的神,只不过是弹指间的功夫,如果他们还想继续玩这个沙盒游戏,一个新的文明又会重建。 这世界像一个果壳,果壳中有一个宇宙,人被困在其中,却以为自己拥有了万千星空,海洋。认为无边无际的只是这个宇宙,用自己开发了仅仅百分之几,百分之十几的大脑去衡量一个被制造出来的玩物,一个多余的边角料。却渴望由自己领着眷族对创世神发起抗争。 路明非把他说的这些都用手机备忘录一条条写了下来。 “我感觉好中二,老唐你真的不是因为文化差异所以翻译的跟热血漫男主一样吗?” “真不是,你也知道官僚主义龙类说话都这样。” “那行,历史背景已经有个构造了。复活了你之后那把刀会怎么样?” “不太清楚,不过所有龙王制作出来的炼金武器,都会有自己最终的使命,也许制作者自己都不知道武器的使命究竟是什么,这就是所谓的“灵性”,一般的炼金作品达不到的高度。我猜测啊……那把刀的使命就是杀死我们,然后复活我们。如果说真的他的使命就是这样,那它现在应该已经封刀了。” 老唐比划了一个大小:“七宗罪的刀盒大概有这么大,每把刀封刀之后会对刀盒渡一层“灵”,最后刀盒的外形会大变,殿下说刀盒其实也被算作最终武器之一。龙王的死亡或者重生,只能由更强的存在来决定,这把刀制作时加入了殿下的龙血……他在呼唤我们,所以我们没能真正死去。” “他可能真的挺后悔造你们这群二愣子的,所以就让你们作为人类好好活吧。”路明非低着头说。“可是后来我杀掉大地与山之王的时候也拔出了那把刀,它并没有封刀。” 老唐又和小唐讨论了一下,他想了想说:“那时我们的肉体还没有借此重塑,它依旧在给我们提供“灵性”召唤,现在我们尘埃落定了,它的使命已经完成了。不信的话你找到七宗罪,一把把拔一下试试,你杀死耶梦加得和芬里厄的那把应该已经拔不出来了。” “靠!这么说她俩也会复活吗!?” “不会,兄弟,你是真傻还是没听懂,剩下的六把都是真家伙,不是假冒伪劣的,复活不了呀。” 路明非“哦”了一声。实在想不出这些复杂的关系到底有何联系了。 “那你见过黑王吗?他长啥样,帅不帅?”他问。 老唐和小唐都僵了一下。一阵沉默。 路明非也觉得有点尴尬,只好自己先搭话:“咋的,不帅啊?” 老唐咽了一口口水,想开口,小唐却嘟哝了一句什么,路明非也没听清。老唐这才说:“我们面见他时都是无法目视的,那时候龙类以本体面见君主是最基本的礼仪,但我们低头看到的,却是一双人类的脚……他很喜欢我们,没有以君主自居,但我们仍然没有抬头。” “人类最重要的可能是心脏,但龙族和神族最重要的却是眼睛,就像主神奥丁以一只眼睛为代价,在乾坤树上自残倒挂九日,只为了向圣泉换取得以窥知树干上命运的智慧。所以对于我们来说,视线是不可能和君主放平的。” 路明非僵住没动。 老唐继续说:“之后我们再见到他,就是血肉横飞的战场,无尽的黑暗,还有他腐朽的龙类躯体。他把对于我们太过沉重的东西都抹去了,比如和神族、人类、齐格弗里德的恩怨,不管是我们能够成茧的一族,还是永入轮回的一族,都不会再记起来。” 小唐沉重的开口:“殿下……” 老唐接过了他的话:“如果他是个人,他真的会是个好人。” 员工休息室有一扇卷帘窗帘遮住的窗户,窗台上堆着一些箱子,箱子上放着还没用掉的卷筒打货单。对面的景区表演台远光灯乱扫,扫到纸筒上被挡住了。 “Skadi,今天选谁呀!”几个高跟红唇的小太妹抽着烟嬉闹问一个红裙子的女孩儿,红裙子女孩一口喝光了半瓶啤酒,把啤酒瓶放在五颜六色的闪光的闪光灯围绕着的吧台上,震耳欲聋的DJ音乐像是要把酒瓶子都震裂。她用染了红色的长长手指甲拨了一下瓶口,酒瓶子转动了起来,一圈,两圈,慢慢停下。 瓶口指着一个年轻人,穿着价值不菲的潮牌,头发扎成一小股一小股的“脏辫”,他“哦呼”了一声,一把搂过红裙子的女孩。女孩咧开嘴笑的特别灿烂,但男孩没看出来她笑的很假。 “帅哥你叫什么呀?”红裙子的女孩穿着低/胸装,烫着大波浪的头发末节染成了一点点米白色,一点点卷着像是欧洲的公主,她大大的眼睛在涂了过多眼睫毛膏的浓密睫毛下映着镭射灯的光。她像一条长着腿的美人鱼,每迈开一步都十分妖娆。 那个潮牌男一挑眉,高高吊/上的眼角显得更加不正经了,他一下吻在女孩细细的、白嫩的锁骨上:“你还需要知道我叫什么的吗?” 女孩靠近了他一点,在旁边一声声的“咦——他真好运气”中被男孩搂着走到了一个KTV包间。 她走后那些高跟红唇的小太妹也攀上了身边的男人,在酒桌上玩骰子互相灌酒。 一个送水果拼盘的服务生走到刚才Skadi和那个潮牌男进去的包间,在门口按了门铃,没人开,他推了一下,发现门被反锁了。 里面两个身影交/缠在一起,球形的投影灯把爱心和圆点五颜六色的乱照在他们身上,频率一下一下的加快。 服务生只好把拼盘送到了吧台酒桌上,那亮片女女孩开心的用尖尖的指甲谄媚的拿过一片黄桃喂到男人嘴里。服务生努力提起嘴角笑了笑,走了。 “哎哟,还真把自己当根葱了,摆面儿了说他好运气,其实干那女的有啥爽的呀,你说是吧,接吻都不让,其他地方倒是随便碰,都是垃圾谁比谁高贵嘛,装什么呀。”刚刚起哄的最开心的那个一身亮片的女孩把烟按灭在烟灰缸里说。 “还剩十五分钟,Skadi要下班咯,管她火车飞机的爽不爽,不是从来都定点下班吗?人家为什么珍贵?就是靠着这份儿清高。”吊梢眼柳叶眉的蛇精女开了瓶酒。 “你管她这叫上班?”亮片女笑得花枝乱颤的。 “她不是只有冬天夏天来吗,听说还是个学生。”蛇精女倒了一杯给搂着她的那个脱了西装外套的富家少爷,富家少爷低头吻了她一下,两个人的嘴唇黏在一起,蛇精女的口红印在了他名贵的领带上。 “学生就学生呗,青春这碗饭吃的才香。”亮片女拿出眼影和口红补了妆,一扭一扭的踩着十厘米的山寨Jimmy choo晃动进了舞池。 红裙子女孩放在外面的手机亮了,这个“高端会所”里没人会去顺走谁的贴身物品,因为出入的都是“高端”人士——当然也许女孩们的内裤胸罩除外。 “行吧,那我就问这些。反正再多了估计你们也不知道了,我回去总结总结。”路明非把手机锁屏,解开了领口的两颗扣子。 “那行吧,要不要出去喝两杯?”老唐站起来说。 “不喝不喝。”前酒吧打工仔——Sakura小弟连忙摆手,表示自己真的一杯倒。 “你是真的金盆洗手了,还没青春就老了。”老唐猥琐的笑道:“对了,你是1还是0?我看你真的怎么都攻不起来啊,一口一个老婆老婆的叫,真的假的?” 路明非摆出一副“你没毛病吧”的表情,眉毛抬得老高:“1和0啥意思?谈个对象怎么还这么多事。” 老唐“哎”了一声,打上了路明非的肩膀,带着路明非就往外走,另一只手把唐纳行推到收银台前面,“一边玩去啊,少儿不宜少儿不宜。” [龙族]玄空_第56章 唐纳行闷闷的走了。 “你漫画应该没少看吧,攻和受知不知道?”老唐跟他坐在一个角落,酒吧里其实有不少男男女女在一起喝酒,当然这个男男女女可以分为——男,男女,女。 也可以分为,男男,女女。 “我靠,你他妈怎么这么快就接受十八禁漫画的熏陶了,中国不是管得很严的吗?”路明非也一把搭上老唐的肩膀,像高中时候看三流杂志一样偷偷摸摸的说。 老唐打了个响指:“你看吧,你还是略知一二的,那你是攻还是受?” 路明非显然属于只看过“男,男女,女”这方面十八禁漫画的人,“不是,你纠结这干啥呢?反正也结不了婚,结了婚也生不了小孩,1和0这有区别吗?” 老唐惊讶的说:“这就是传说中的纯情价值观?哦不,爱情观?” “怎么说?”路明非嚼了颗薄荷糖。 “纯爱情观啊,把感情,婚姻和性/欲分的很开,一般拥有这种观点的人,通常不怎么注重性别这种大部分人的道德约束。”老唐也撕开了一颗薄荷糖的包装:“这倒是跟龙类很像,龙类认为的喜欢,可能和人类的“珍贵”“追随”“信仰”都差不多,但是他们分不清这种感觉,只是如果失去了就一味地寻找,一辈子两辈子都没关系。” 我要找你,我要救你,万山无阻,因为这是我早就决定好的,我没有跟你说,但是我觉得这就是我们俩说好的。 路明非摇了摇脑袋,原来自己从那时候就对楚子航有了一点超出友谊的感情了? 他还在想老唐那句话,“但是他们分不清这种感觉,只是如果失去了就一味地寻找,一辈子两辈子都没关系。” 自己是爱了他几辈子啊。 九点半,女孩还没有出来,已经到了蛇精女说的下班时间了。 十点半,女孩的头发很乱,嘴唇肿肿的,颈部到处是吻痕,她笑的很浪荡,全身的重量都挂在男人的肩上。 “你叫什么?”男人摸着她的头发说。 “你还需要知道我叫什么的吗?”女孩天真无邪的抬起头。 “当然需要知道,缺男朋友吗?” “你是想跟我谈恋爱,还是想和我做/爱?”红裙子女孩拿了张卸妆纸巾,卸掉了脸上厚厚的粉,又去卫生间洗手台,从包里拿出分装的小瓶洗面奶,把脸洗的干干净净。 潮牌男没有对她的直白做出什么评价,只是看着她名牌的包和护肤品,“哟”了一声。 “有主了啊?” “你想竞争一下?”女孩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 潮牌男“嘿嘿”笑了两声,京片子操/的直溜溜儿的,“您还挺有思想的,如果我说我要竞争一下呢?” 女孩拿棉质的洗脸巾仔仔细细的把脸擦干,镜子里她的脸更加苍白了,比抹上了厚厚的粉,又抹上了厚厚的腮红的她还要苍白。她卸掉了妆却像是变了张脸,她变了张脸就像是变了个人。 “有些人理解的爱情是公平的,当然是对于竞争者,芥川龙之介的《竹林中》看过吗,多襄丸看上了一个女人,为了占有她把她丈夫绑在了树上,但那个女子回头的时候,他明白了那不是想占有,那是爱,是想娶她的那种爱。所以他松了捆住女子丈夫的绳子,让他拿起太刀跟自己决斗。但我个人认为大多数会做出这种所谓公平的选择的发起者,都是稳稳有把握自己会赢的。” 女孩把乳/液和精华水依次拍在脸上,然后一起装进化妆包里,拉上拉链,放进了自己的背包中。 “我等的是一个拿着刀枪的人击杀一切来爱我,你不会赢。”她从衣架上取下自己的羽绒服,包裹住了大冬天露得太多的低/胸装。脱下了高跟鞋,踩上了运动鞋,又穿上了一条黑色的打底裤。 这一切她并不羞于在大庭广众之下做,潮牌男就在一旁看着她,一脸玩味的笑。 她把头发用黑色的橡皮筋在脑后扎起来。 “我下班了。”她抬脚想走。 “你真够劲儿。”潮牌男抬起脚朝着她屁股上踢了一下,“婊/子还立牌坊。” 黑羽绒服包裹着的躯体像个黑色的垃圾袋一样“啪”的一声摔在地上,女孩看着那双红色的乔丹鞋从自己眼前趾高气昂的走过,才慢慢爬起来。她抬起撑住地的那只手,其实是用来减震的,再往前就是台阶,如果她不撑一下,现在应该已经在医院了,医院还不知道把她救不救的回来。 她摔的很真,摔的太真。 她慢慢地摘下手上,耳朵上,脖子上,所有加起来能有一辆车那么贵的奢侈品,投递员塞报纸一样的塞到兜里,去酒桌拿上了自己的手机,走楼梯从后门出去了。 灯火、霓虹、波澜,一个人的一生。 满足很容易,永远满足却太难。 “不过不讲这个,你别扯开话题,你到底是1还是0?”老唐不依不饶的问。 “这事儿有世界毁灭重要?”路明非起身想走。 “这世界不还没毁灭嘛。”老唐一下拉住他。 “那应该是0呗,他比我高冷多了。”路明非不假思索的说。 老唐“噫”了好久,路明非实在受不住他的目光,上楼了。他打开手机,上面是楚子航的QQ消息,一条产品发布的推荐。 PANDORA发布了一款私人订制戒指,由楚子航和路明非两位先生将这份全世界独一无二的礼品送给了中国的一位姓叶的小姐。文章大概写了这些。 路明非嘴角抽搐了一下,带着旁人看起来十分诡异的微笑踏步上了楼。 这就是传说中的“那就让它变成习惯”。 路明非看着文章图片上那个经过大改造的戒指,给文章点了个赞。他拉到最下面,发现合作公司赫然陈列着黑太子的LOGO。 他推门进了老唐给他的那个房间,把行李箱推倒拉开,边把东西往外拿边按住语音,“师兄……不知道说什么了,疯狂给你打call吧,我已经到我兄弟这边儿了,他新店开张,我们好多年没见了,今天唠了唠嗑,没来得及回复你消息。我大概过个两三天就回去了,回去飞机票再说吧,时间定了再告诉你。” 他把手机关机,房门反锁,拿出了芬狗以前教他声控接可乐的小玩意,一个只要接受到指定声音就会向后拉动的吊钟一样的小方块。方块上设定的时间是四个小时,麻醉剂注射的生死线,四个小时之后这个吊钟的钟摆就会响,那个小机关会向后摆动。正常情况下麻醉剂注射过量,及时注射对应药物是可以救回来的,但没人替路明非来上这么一套繁琐的操作,如果他醒不过来,子弹会代替那一针。他用了10秒把沙/漠/之/鹰组装起来,装上消/音/器,卸掉了弹夹里所有的子弹,只剩下一发,子弹是改装过的,沙/漠/之/鹰的威力足够炸/烂他一条腿,更何况是在这么近的距离下,不过路会长走捷径向来无所不能,杀不死他的只能为他所用。 枪的一端连接那个小机关的固定按钮,一端放在了扳机上,他躺在地板上,想了想又加上了老唐用来保存酒的冰袋剩下的塑料外装,放在自己的腿正下方。 他把那个小机关对准自己的右侧大腿,躺在地上给自己的脖子上来了一针,静静地躺了十分多钟。他只好又来了一针。 终于黑暗。 言灵·天演,启动。 作者有话要说:  给大家拜个晚年,新年期间基本没有更新,最近正在筹划出本的方案,封面、插图、条漫、配音,都在制作中。 [龙族]玄空_第57章 第10章 海洋之心 “滴”的一声,女孩刷了房卡回到了她的出租屋。屋子很小,只有一个房间带一个卫生间,女孩把它打扮的很简单,衣柜,桌子,笔记本电脑,双人床上她的枕头被子只占了靠外的一边。 她径直走进去,脱下衣服,洗澡,换上睡衣,拿出数位板画画,打开游戏做日常。 她把自己还剩一点就画完的画发上社交网站,不到两三分钟评论只接奔千了,一片夸赞声。 凌晨一两点种,她关掉电脑,没有回复任何一条评论,只是给自己的动态点了一个赞。 天气非常冷,屋外在飘雪,她没有开暖气,穿着的是春夏季的单件睡衣。 她把堆了一洗衣筐的衣服全都倒进小小的阳台上的室外洗衣机,按了两泵洗衣液,滚筒开始动了,出租屋一排住了四十多户,阳台都是连在一起的,她是朝南的那排末尾的一间,前一间的女的在阳台上抽烟。女孩把内衣和衬衫拿晾衣杆收进来,堆在了里侧没有睡人的床上。 她坐在床上看了两集电视剧,又看了一部电影。她翻了翻以前室友用来装衣服的箱子,里面没有零食了,只有一包泡面。床上书桌被当做调料台放在地上,女孩拿起一碗只泡了半个小时的红豆,放到小电煮锅锅里,加了很多冰糖煮,她感觉头有点晕,又坐回了床上。电影过了一半了,她打开锅,用勺子压了压红豆,还没煮烂。 凌晨三点,她乘了一晚红豆汤,喝了一半,甜的就像是放了一袋糖精,硬的红豆根本嚼不烂,碗上还飘着一层煮泡面没洗干净的油。 她用手机给已经搬走的室友发了一条消息,手机屏幕映着她的那晚很恶心的红豆汤,像是一碗血。 你煮完泡面没洗干净锅耶。 对方的头像是一个牵着风筝的简笔画小人儿,良久,没有回复。 她终于忍不住,把碗和自己的头一起埋进水池,开了水,吐了起来。她的胃一阵阵的抽筋,脑袋发了疯的疼。 太甜了。 太甜了,跟涂上了口红抹上了粉底液刷上了眼影的她笑起来一样甜。 暂停。 路明非低下身子看着开走的车,夜色铺天盖地的给白色的车撒上了一层黑芝麻。 他慢慢的在暂停的时间里走进那团黑芝麻,车里的执行部专员坐的笔直笔直的,手里拿着那份填的表格,他的思维和视线无比清醒,他拉开门把手坐了进去,从那位专员的手中拿过了那份表格,没什么奇怪的地方。他围绕着车走了一圈,也没什么奇怪的地方。 路明非走到最右侧的车轮,发现了那块被泥泞掩盖的地方,他用手指磨掉了那块已经干了的泥泞,土块掉在地上。地上的雪末过了土块,慢慢被极小的粒子染成了金色。 那是他的血。 车开走了,路明非仍然站在原地。 这只是回忆,回忆里他可以做任何事,但回忆不能改变现实,回忆里他的存在被无视,但现实中不是。他一瞬间脑子里分为了一千个分镜,一千个分镜中在考虑怎么挽回这件事。 “他们开始查你了。”这句话指的“你”的备选项有两个。不止查的是自己,还有楚子航,那么高的龙血纯度,学院首先怀疑的肯定是楚子航,但经过各项解析之后目标肯定会锁定在他们两人中的一个。 他删掉的楚子航手机上的那条消息,其实同样是那个申请。 周身是冰冷的,他没有任何感觉,身体活动起来如失重般行云流水的畅快。 他的大脑高速运转着,像《十二大战》里的鼠那样具备了瞬间解析的能力。但这世界上有很多事,就算准备了一百种分歧,也还是无法避免悲剧。 他躺在雪地里,四周静止,雪慢慢的末过了他的脸。这是天演状态下双重的极端冷静。 不管如何,楚子航不能受伤,但就算学院把自己终身监禁,换来的也只是楚子航的片刻安宁。除非抹掉他的所有记忆,抹掉所有人的记忆,让他做一个普通人。 但自己现在还做不到,能做到的只有黑王。 我要复活我自己。 路明非突然想到,只需要一根龙骨而已。那七把刀只有两把封刀了,剩下的五把足够有不少屠龙勇士来杀死自己,按照老唐的说法,复活的强弱程度是由血裔的召唤和龙骨的数量、保存完好程度来决定的,只需要有一根,半根都行,自己抹掉所有人的记忆,抽走楚子航的言灵,让他忘掉他的前半生。这一切只需要一瞬间,自己只需要保持这一瞬间的清醒,之后哪怕黑王的意识吞噬了他,也会有利刃直刺进自己的心脏,这时候杀掉不完全形态的他就跟杀掉一个次代种一样容易,只需要一刀,随便用哪把都行。 一切就都结束了。 可这千百年来多少人都没能找到黑王的任何一根龙骨,自己想要做这些谈何容易。而那些刀真的有一把最后的封刀宿命是用来杀掉自己的吗? “哇,哥哥,我没听错吧!你竟然也会有这种想法,果然恋爱中的少女智商为零啊!没想到少年你的智商也为零。”小魔鬼蹲下来扫了扫他身上盖的一层雪,“还是说你的智商一直都是零?” 路明非汗颜,他实在不想跟这个吊儿郎当的弟弟讨论今天第二次听到关于“0”的任何问题。 “行了,你别贫了,你来了就别急着走,我问你几个事情。” “问什么?难道是有关夫夫关系的?哇不行不行,我还小呢。”路鸣泽捂嘴说。 路明非直挺挺的坐起来,雪在半空中被暂停了。 “我和他的事你要是使绊子,你以后不可能再站在我面前。”路明非盯着他的眼睛。“如果出事了,动我可以,跟他没关系。” 路鸣泽的眼睛里闪过一瞬间危险的光,他理了理袖口说:“我是该说哥哥你幸运呢,还是该说你不幸呢?你等了这么久就是为了这一瞬间?但不巧,他们等了这么久也是为了这一瞬间。我当然是……帮你。” “你知道1和0吗?”路鸣泽突然说。 路明非想上去给他一拳,“你特么不是说你还小吗,这么猥琐?” 路鸣泽似乎不懂他在说什么,“如果说世界上没有0这个数字,那么1就是最佳作品,不管是0还是2345都只是替代品。” 路明非猛地抬头抓住他的领子:“替代品?你关于四大君王的事情都知道什么?” 路鸣泽没动,就这么被他抓着双脚离地,“我开玩笑的,跟你和诺顿说的事没关系。不过我可是你弟弟耶,你对我这么狠好吗?” “他不叫诺顿,他叫唐纳德。”路明非松了他的领子。 “好吧,你说叫什么就叫什么,不过看来你对自己更狠,很明显你这样,没有针对药物根本醒不过来了。”小魔鬼摆摆手,又把袖子扯下来了一点,挡住了自己的手背,“我这回来不为了别的,还是给你上次那个选择。”他比了个一,“第一,你可以选择让你的楚先生和所有人忘掉一切,我来帮你找龙骨,你想要复活,想要君临天下,都不是问题。”他又用戴着手套的手比了个圆圈:“第零,所有活着的人,都该死去。” 鬼知道这个奸商为什么倒着数数。 路明非第一次在奸商给出的的选择前踌躇了。可能在我这么多年无缝衔接的单面付出中,终于有一个人和我双箭头了,所以上天觉得我太幸运,终于还是要把我的时间收走了。 上天可能太久不看我,所以我才永远过的那么丧。 [龙族]玄空_第58章 我就幸运一次,他还把机会分给别人。 我什么都不要,我只想陪你多活一会儿。 他空洞的双眼望着同样空洞的雪。 “唉,有些人注定就是要陪着王披荆斩棘吗?像我们这种小人物果然还是只能在幕后做炊事班,我都给过你提示了,还以为你早就做好决定了。”奸商一米五的身高现在却给出了路明非莫大的压迫。“你这回可没有四分之一的命啦,哥哥。” 当你真正的在乎一个人却求而不得的时候,你甚至不需要想他,你只想忘掉他,因为实在是太痛苦了。你听到的每一首歌都会想到他,KFC的每一次第二杯半价,你都会想到他,你看里的每一句话,你都会想到他,在超市买东西,在家里做饭,在地铁上,在睡前,你都会想到他,当你提醒自己不要想到他的时候,你其实已经在想他了。 你永远不会忘掉吃饭睡觉,但是在你生气的时候你会赌气不吃饭,不睡觉,这样你会死。在你伤心的时候你会想要放下你的感情,不去想,不去念,这和不吃饭不睡觉有什么区别。 这太痛苦了,可他好不容易经历过了痛苦,刚感受到的一点光,真的就要这么偏离开自己了吗? 路明非定定的说:“你这样……其实让我没法选。” “可你其实想选ZERO吧。”小魔鬼笑着说。 路明非站起来,雪扑棱扑棱的掉下去。“如果我选零,作为交换你能帮我做什么?” “这不是个交换,只是个提示,所以哥哥你终于要选我啦?” 路明非摇头,“你根本就不在乎这个世界,你只在乎征服它的快感。你没有在乎的东西,所以没有选择,你没有感情,也不会难过。” 小魔鬼也看着远处的雪,突然时间不再暂停,雪继续下着,也有人和车在他们身边路过又路过,可惜没有人看到这两个身高差十分奇怪的组合在天寒地冻的马路边谈论着毁灭世界的事情。 “我失去的,也是你失去的,我为什么要难过 。”雪穿过了他,落在地上,“人类的哲学家不是说过一句话吗“宿命论是那些缺乏意志力的弱者的借口”,怎么样,去试试吧,这回不是交易,你选择什么早就跟我没关系了。” 我选择什么早就跟你没关系了。可我终于得承认自己不再是个可以肆意妄为的少年了,我不再咆哮不再愤怒,不再像古代那些不得志的英雄那样动不动拔刀击柱,我的眼神晦暗了,更多看着地面而非天空,我不再能言善道,很多时候像石头般沉默。 “你的时间快结束了,但看起来你好像很难抉择,那我直接把第二个金手指给你吧,如果你愿意选择复活,可以随时call我哦,我随叫随到的。”小魔鬼鞠了个躬,“如果真的别无选择,就拔刀吧,你的血是号令,让他们捡起头颅,为你而战。” “哦对了,你问我都知道些什么,我知道的其实也只是历史而已,都过去了,你本来也该知道,所有人本来也都该知道。” “可他们都没记住。”路明非淡淡道。 “为什么我会记得历史,”小魔鬼打了个响指,世界黑暗了。 “因为我是最后一个叛贼。” 枪无声的响了,子弹打在了路明非腿上。 他被疼痛唤醒,坐了起来,衣服全被冷汗浸湿了,血流满了那个塑料包装袋面,慢慢的变成金色的粒子不见了。 还好没有把地板弄脏啊。 路明非把手机开机,楚子航给他打了一个电话,未接,还有一条很长的短信。他把破伤风拿出来,给自己的伤口打了一针,单腿站起来把枪和小机关装好,把注射器和玻璃药剂瓶都装到那个塑料包装袋里,扔进了垃圾桶。 他点开短信,大概是楚子航对于叶淑这个人的一些另外资料汇报,他翻了翻,大概的了解了一下。 他用手指把子弹抠出来,用酒精棉直接擦了变成炭黑色的血肉,这一枪很深,几乎打穿了大腿。 他坐在床上,拨通了楚子航的电话。伤口慢慢的的恢复着,变成了那些伤疤其中的一道。 电话响了一声的时候楚子航就接了。 “刚刚我睡着了手机没电关机了!”路明非揉着僵硬的双腿说。 “嗯,短信看了?” “看了看了。”路明非点头,虽然楚子航看不见,但他还是要点头。 “你朋友今天婚礼吗?”楚子航问。 “啊不是,明天才婚礼呢,今天请外地长途来的客人吃饭,刚刚喝的有点多了。” 路明非善意的谎言编起来从来不用打草稿,好吧,可能只打在心里。 “喝酒之前吃点东西,最好少喝,解酒药放在你包里了。”楚子航叹了一声气。 “所以我地址填的不是她家,而是杭州的出租屋。”楚子航那边传来敲键盘的声音,路明非的手机弹出一条QQ信息,是一个定位,在杭州郊区的郊区,地铁站的最后一站。 “那不是一个房价很高的地方,也不是别墅区。” 路明非在脑子里过了一遍那两条长短信的信息,大概是戒指在准备寄出的时候,楚子航调查到叶淑在学院填的地址根本不是她家,而且很巧,那个地址是周葳蕤家。但是路明非可以断定周葳蕤绝对不会修改这种事,首先她不是个会引火上身的人,其次她不是个会引火上别人身的人,所以这个地址只可能是叶淑自己填的,她为什么要这么填就不得而知了。 “所以大小姐去体验平民生活了?”路明非笑道,其实只是他的腿有点抽筋,他一下压住了不由自主的“嘶”声,硬生生憋出了一声笑。 “不是,那里的合同是半年起签,她已经续了两年了。刚好是从她入学到现在,她在卡塞尔上学时只有她合租的室友一个人住,那附近有一个大专教育机构,和她合租的是一个比她小的女生,在那个机构学会计。” 路明非越听越懵逼,他立马说:“等下,等下等下,打住打住,你这些是怎么知道的?既然你都说了她资料上没写这个地方……” 楚子航那边没出声,大概有个十多秒。 “这是我……个人渠道查出来的。” 路明非顿了顿说:“大哥你……原来从铜锣湾砍到尖沙咀不是吹的。” 楚子航含蓄的表达了一下:“像卡塞尔一样,有混血种成分的产业大多数不干净……只是在国内没有被当做事业大肆宣扬,其实这也算是企业基石了,一般站在黑暗高台上的企业家通常比白昼出行的努力者容易成功许多。” 路明非不敢再抖机灵了,静静的听楚子航说完。 “她在杭州的医院治疗完之后就直接回到了出租屋,所以我寄到了那里,明天上午应该就能到。” 路明非嗯了一声。 “但我要说的不是这个,虽然不在调查范围内,但有一个很可疑的点。”楚子航轻咳了一下,发了几张照片给路明非,都是叶淑在守夜人个人主页发的照片。 “你看这些照片,她的身侧应该还有人。”路明非点开QQ里的那几张照片,明显经过美图秀秀洗礼的美女照实在是养眼。第一张是在一个著名甜点店,她朝着桌子那边自拍,桌上放着很多五颜六色的马卡龙,还有拿精致的餐盘装起来的下午茶点,第二张是在海边,第三张明显是个名贵的酒店,她的行李在柜台旁边,第四张…… “猜到了吗,她是跟周葳蕤或者其他一些人出去的。”楚子航说。 路明非说:“这咋了,好闺蜜还不能一起旅旅游了?” [龙族]玄空_第59章 “你注意看甜点,是放在对面桌,行李是分开的,首饰不是她买来是拍的,而是放在专卖店展示柜,而照片上的她大多数没有露出全脸,还有一部分是背影,但不管是哪张,都刻意避开了包或者首饰的牌子。只有少部分看起来她和别人拍的照片上,露了全脸,和一些重复的奢侈品。” 路明非想,看来她还挺低调。“所以咧。” “这和我们了解到的不一样,接下来我要说的可能……。”楚子航发了两张监控拍下的照片给路明非。 “她家填的周葳蕤的地址只是因为虚荣,因为周葳蕤家在市中心的别墅。叶淑本人原是杭州人,后来家里支撑不住大城市的开销搬到了一个北部的小县城,她因为打架逃学被高中退学,来到杭州的这个培训机构,后来家里花了大价钱让她去仕兰重办了学籍,她认识了叶淑,两人在西湖边孤山路时她言灵觉醒,冰封了一栋建筑,这才被卡塞尔……” 路明非完全不敢相信,但大部分是不敢相信波折和可悲。 “她家人以为她只是被某国内教育机构录取,所以没有多管,而且她和父母关系很差,为了维持住表面关系,就在杭州和那个学生合租了一间房子。至于监控截图,是市中心一个酒吧的,她在那里工作。” 路明非感叹的说:“你是说她其实……是陪酒……啊不,服务生?” 楚子航无奈的笑了一下:“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就是你想的那样。” “你调查的这么清楚真的好吗……让人家一点隐私都没有哎。” “那你就当做我们不知道吧,没什么。她其实没什么不好的,虽然她虚荣,她什么都缺,但不管用什么方式,她也没有拿周葳蕤的任何东西,两个人其实某种程度上分的很开,也许周葳蕤不在意,或者知道她的情况……但绝对不可能知道的这么仔细。什么都不缺的人不会知道人该缺的是什么。” “那反正这回她……挺够面子的呗,做这个戒指挺贵的吧,独一无二的那种贵。”路明非觉得自己知道了这种事挺尴尬的,更觉得自己以前和师兄还怀疑她简直就是对她的不尊重。 “就当做收购了黑太子的庆功礼吧,路总。”楚子航笑道。 “卧槽,发生了什么?” “寰亚送给你了,黑太子本来就不干净,再融点什么进去问题也不大,这才是我想要的理想跳台。” 路明非不自觉的揪住自己的领子:“那那那那我需要干什么?” “回来签一份文件就行了,寰亚的经融体系已经在稳定发展了,你不用管太多。毕业之后就回国吧,想学什么我教你,经营一个发展顺利的公司其实不需要学太多。” “那你不是说这是你爸……啊,后爸名下的子公司……就这么,那啥,没关系吗?” “我和家里说过了,妈妈很开心……鹿天铭支持我的选择。但消息疏而不漏,毕竟寰亚曾经和我有联系,免于波及到你,你的职位暂时是挂名的财务总监。” 他回答的不是一个公司易名的问题,而是路明非被斩断的前半生,怎么和即将被斩断的后半生,用那么一段短短的名叫“爱”和“家庭”的线扯起来的关系。 路明非觉得有点想哭。 我要怎么让你忘记啊,我要怎么忘记你,多少年了,我依然在一些梦幻和形象的混沌世界里挣扎着。 “行啊,反正我也不想过打打杀杀的日子了,没球的意思。”他说,“对了,你调查的都这么清楚了,你晓不晓得叶淑在酒吧叫啥名啊,下次我们去帮她长长气焰,会不会也有什么“右京”“Sakura”之类的名字,还有什么投花票之类的。”他笑了笑:“人做什么选择都是自己的事,她开心的事就该被接受,有时候所有否定符号里突然出现一个肯定,其实还挺幸运的的。” “你说的是花名吧,她在皇后酒吧,叫Skadi,和她的言灵寓意很像,估计是还没有丢失记忆的时候自己起的,斯卡蒂是北欧神话里雪靴女神。” “文化人起名字啊,好听!”路明非躺下,把腿做了个伸展。 “不早了,你睡觉吧,记得盖好被子。” “嗯。” “别照镜子了,免得被帅昏。” 路明非笑道:“嗯。” 他洗了个澡,躺在床上打开了手机,刷新之后,出现在页面首条的是他关注的一个小条漫,主角是大学宿舍的一些人,他看完,茫目的翻着评论,有一个排行很高、点赞很高的评论飘在榜首。 你是救赎者,也是揭开我伤疤的人,你想救我,就一定要看我的痛苦。 他的手指停住了,僵硬着。眼泪掉了下来,砸在了屏幕上。 “来来来,作为我们店一大早的第一个客人,干杯干杯。”老唐举着杯子跟路明非碰,其实杯子里装的是普洱茶,云南的特产。 酒吧一般经营到凌晨四点,至于迪厅,那就是彻夜了,所以在路明非的想法里,酒吧和迪厅还是要分开的,像老唐这种正经营业的地方只经营到半夜两点,员工都是两班倒,至于小唐这种“未成年”,当然是上白班的那种。现在其实这条街上所有的店都还没开门,九点半对于喧闹来说太早了点。但对于路明非来说,四点半才是正常起床时间,他的生命中充斥了太多的事情,常常压的他睡不着,借助药物也睡不着。他住三楼,其实也不算特别高,他计算了每天早上这条街垃圾车来清垃圾的时间,在五点的时候从三楼翻下去把那个塑料包装袋丢掉了。 “兄弟你在做梦,九点半了,不早了,都该做午饭了。”路明非拿着一个鲜花饼嚼的开心。 “老弟,你的人生中不能只有吃,也不能只有准备吃,你还要享受生活的快乐。”老唐给小唐倒了杯少放茶叶的茶,“多喝水,身体好。” “对了,我俩昨天核对了核对,感觉还有东西没告诉你的,但估计说了也没啥用,你就当早读报听听吧。”老唐擦了擦嘴,拿出个小本子说。 “这个玩意呢,我们俩都只记住了龙文,感觉像是刻在脑袋里一样。这应该是一首诗歌,但挺难用普通话表达的,我给你念念,翻译的肯定有差错。” 老唐清了清嗓子,用小学生读课文的语调说:“他曾给予人类无数荣光,给予……这个是读鲫鱼的那个发音鲫吧?给予被诸神摒弃的种族无数宝藏。可他们贪得无厌,无知的惶恐终于迎来制裁,罪恶的……这个我不会翻译。那我跳过这一段,给你念下边儿的——” 路明非按着太阳穴说,“你直接读龙文,我们大学学过这个课,我能听懂一点。” “哦,行,我让纳行读。” 小唐也清了清嗓子开口接着读。路明非听的脑袋中仿佛有水银在侵蚀着自己的思维,那一句句诗像是也抹不掉的带不走的刻进他的脑袋里,他胸口的愤怒、哀伤,如浪潮般拍打在那小小的心脏。 他曾给予人类无数荣光,给予被诸神摒弃的种族无数宝藏。 可他们贪得无厌,罪恶的种子就此埋藏。 无知的惶恐终于迎来制裁,神将其骨铸之剑; 神将其血铸之防; 神将其肉铸之牢,从此将人类带离绝望。 他来自黑暗的叹息,离开时却嘶吼着天地。 吾重临世界之日,诸逆臣皆当死去。 “哎兄弟,还好吧,听个诗而已,还不知道是谁写的呢,你这么入戏?”老唐伸出手在他眼前摆了摆。 “啊,没事,吃饼噎着了。”路明非赶紧给自己灌了一大口茶,天演的副作用好像现在在他身上一览无余,他的脑子炸裂般的疼。 “你真是人才,这么小一块饼。”老唐夸张的比了个拇指大小。 “我本来就是人才好吗。”路明非也夸张的打了个哈欠,“我再睡个回笼觉,困死了。” [龙族]玄空_第60章 他上了楼,打开了自己的备忘录,一字一字的记下来。 这是谁写的? 还能是谁,只有他来自无尽的黑暗,带来绝望,被众人畏惧。 他把额头抵在墙上,无规律的翻着备忘录,那些是他整理的他和老唐的对话,还有许多他盲目的分析。 突然他看到了一句话,从来没有注意过的一句话。 不管是我们能够成茧的一族,还是永入轮回的一族,都不会再记起来。 能在老唐的记忆里留存的只剩下了和龙王一般等级的人物,那永入轮回是什么概念? 轮回,什么叫做轮回,他们像人一样,不是能够长生的龙王,甚至完全体都不是龙类吗?只有人才能称得上拥有轮回,龙王是求而不得的。 他疯狂的冲下楼,老唐正在擦杯子,被他吓了一跳。 “我问你,你是被几根龙骨创造出来的?”路明非睁大了眼睛喘着气。 “一……一一根?”老唐一脸懵逼。 “他有十二对骨头对吧,一对你一对你弟,六对其他龙王,还有六对是六把刀。”路明非按着自己的胸口,那里像是被骨头插穿了一样的疼,“那白王呢,白王是怎么来的,还有为什么你说……永入轮回?” “你问我我怎么知道,这骨头就这么多,一个人用多一点另一个人就要用少一点呗,我说出来你怕是不信,拉维尔和齐格弗里德真的都是龙骨做的。” “他妈的拉维尔又是什么……你的意思是一根都不剩了?那七宗罪有没有一把是黑王要杀自己的?” “你他妈这么激动干啥?你还说你学过龙文,学个屁,你这破烂成绩,学一门语言难道不是应该从一二三四开始学?拉维尔是龙文里“一”的意思啊。不是,你调酒还问别人钓妹子钓汉子的啊?我做刀的当然不知道刀怎么用的。” “你等一下,那六把刀你确定都用的一对龙骨?”路明非算着。 “对啊,这个能确认的。” 如果一个人用多一点,另一个人就要用少一点。 “那问题就出在龙王身上,有人用料比你们少,你他妈别说我不会算算数,你自己加一加,这总共加起来是十二?” 老唐掰了掰手指头,“不是。” “那不就得了。”路明非坐在吧台上,拿了一把筷子。“你仔细讲一下,轮回一族是什么东西,跟你们有什么具体的不一样?说不定偷工减料了骨头用的少一点。” “就是我们重生成茧,会失去记忆,但迟早会找回来,如果我们不死,从被创造出来就一直是一生。但他们不一样,他们虽然也是双胞胎,但生命是有无数尽头的,我们就像一条飞机线路,从头飞到尾,飞机上的乘客是一样一样的,他们就是一条铁路,中间火车还要停的,乘客上上下下都不一样。”老唐双手比了个鸟的造型,从路明非眼前划过,“但是不管是飞机还是火车,铁皮壳子总是没变的,你知道电脑格盘吧,不管格多少次,游戏被删了小电影被清了,系统永远是不会变的。这个系统就是我们的原生记忆,不管我们多想忘掉,都忘不掉,只是需要一个契机让我们记起来。这个契机就像一个隐藏任务,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触发的,一般情况下我们能成茧的恢复记忆都是要毁灭世界了,一方破茧而出或者受到伤害,这个伤害包括死亡,另一方就会苏醒,当然还有一种不太可能的情况,就是受到了黑王的血统召唤。轮回一族的应该就是剩下的两对龙王了吧,我也不知道他们的契机是什么,不过你们也别太捉急了,他们被创造出来只是一个道具,跟我们具有毁灭性的是不一样的,没有契机不管多少辈子都是个普通人。” 路明非把筷子挑出来十二支:“那也就是说你们是显卡主板,他们只是被下载的电脑软件?” “差不多吧,但其实我们都互相没见过,龙族你也知道,都是被骨血维系在一起的,再怎么说也有那么点感应。” 路明非挑出一根筷子,“这是拉维尔,历史上从来没记录过的神奇宝贝霸王龙。”他又挑出来六根:“这是六把刀。” 那只剩下的五根突兀的摆在桌上。 “你们有八个龙王,还有一个白王,你自己说这五根怎么分?”路明非自嘲的笑了一声。 老唐揉了揉眉心,放下了正在擦的杯子。“你知道制造链这种东西是个阶级天梯吗,国内做的最多的就是山寨,但不管怎么山寨,肯定外形是要像的,内容像不像就无所谓了,我们都是替代拉维尔的山寨,其中最成功的就是齐格弗里德,我觉得他应该也是用的一对。”老唐拨出来一根放在桌上。 “那还剩四对,你们一人一根,成了。”路明非盯着吧台上摆成一排的筷子,这意味着他再也没有可能复活,因为就算七宗罪有一把能够真正完成使命的杀死自己,也没有血裔再能召唤了。 “不对,”老唐盯了一会儿说:“你知道天丛云吗,那是黑王锻的刀,七宗罪杀不死齐格弗里德的,这肯定也是用的一根龙骨。” 路明非摆了摆手:“没有多余的了,你也看到了,再说为什么七宗罪都要用一对,他自己锻刀只用一根?” 老唐搓了搓手,“那是因为殿下艺高人胆大,我们技术不到位,所以只能用材料补。” 路明非破罐子破摔的把一根银色的筷子拿出来,“那行吧,咱就算白王也是山寨,一根做了他,一根做了杀死他的刀。”他把剩下的四根架成一个正方形。“那剩下的四对,做了八个龙王,一人一根。” 老唐点着那四根围绕在一起的筷子依次说:“毁灭,轮回,开启,新生。”他点到了最后一根:“这是我们,中国有句老话叫涅槃重生,火焰中新生。” 路明非默念着:“毁灭轮回开启新生?” “毁灭是大地与山之王,轮回是海洋与水之王,开启是天空与风之王,新生是我们。”老唐念叨着,“这个你们不知道?” 路明非摇摇头,“不知道,你确定轮回一族每一世都只是普通人吗?” 老唐想了想,又把小唐叫过来问了问,“不是,他们都有言灵,每一世的都一样,但他们可能就以为自己是个普通人,有没有事一回事,发没发现、会不会用,那是另一回事。” 路明非突然想到了归息,每一世,每一次轮回,所有使用了它的人都会死在那个言灵下,只有上一个拥有者死亡之后下一个才会被激活,原来人和人都一样,龙王也逃不过这样的宿命。 “但我都说了他们只是道具,具有攻击性的已经被你们杀绝了,剩下的两对比我们还要再残次一点,双胞胎中只有一个拥有攻击性言灵,而且正常情况下根本不可能被激活,激活了估计也不是特别厉害吧,如果真这么容易激活,世界都被毁灭了千百次了,毕竟不是每一次毁灭都有你这样的大英雄一枪击中龙脑壳的,你说是吧兄弟。” “你这什么歪道理,难道你妈就没有告诉过你,宁可错杀一千,不要放过一个吗?哦不好意思,我忘了你还真没妈。” “就算我有妈她也不会告诉我宁可错杀一千不要放过一个好吗,她只会告诉我小错酿成大错,要防患于未然。” “哦,我其实就是这个意思。”路明非实在太想知道到底这群看起来没什么关系的龙类到底有什么关系,他想了想,既然有假冒伪劣这个概念,那也应该有高级山寨货或者低级山寨货这种概念吧,一百多块钱做出来的肯定和一千多做出来的有不同。 “其实这个关系就像是细胞分裂似的,一个裂成两个,两个裂成四个,所以我猜,那两个龙王理所应当的应该会更偷工减料一点。”老唐嬉皮笑脸的说:“行了兄弟,都是猜的,你别太纠结了。” 路明非点了根烟,看了一眼小唐,站到门口去抽了,烟圈不像烟圈的慢慢飘着,尼古丁让他的思维十分清醒。 “哟,挺像摸样的。”老唐走过来,“你男朋友都叫你别喝酒,金盆洗手改喝牛奶了,怎么没叫你别抽烟伤肺啊?” 路明非脸不红心不跳的,像是小学时候钻老师空子的调皮学生,老师说文章抄三遍,又没说是哪篇文章,他就一定抄那篇最短的。“他又不知道,急啥呢,来一根?” 老唐借了路明非的火,也点了一根,俩人站在门口的大树下,陆陆续续有几个来得早的员工已经到店里收拾东西准备开张了。 “我总觉得你有什么事儿。”老唐抖了抖烟灰说。 “没事儿,就是感觉自己被骗了,想弄清楚。”路明非说。 “有时候糊涂也是一件好事。” “嗯。”路明非掐灭了烟头,这个姿势如果楚子航看到估计会感叹了,何时啊,生活已经把这个在大雨天里叫喊着“你捎我一程吧!”的懵懂青年,锤炼成了多少人都求而不得的人模狗样。 [龙族]玄空_第61章 “哎,你支付宝给我扫一下。”路明非掏出手机,解了锁,他的锁屏是他偷偷拍的楚子航拉小提琴的侧面。 “咋的,听说你学网络的,你是想通过我这二维码坑我钱?”老唐笑道。树叶摇啊摇,有春城之称的昆明一点也不冷,还真的像春天一样,让人有一种错觉,觉得就在这里吧,就在这里吧,一辈子都在破土发芽。 “我不是学网络的,我师兄是。”路明非叨叨着“我有一个贼鸡/巴帅的梦想,我要戴着墨镜,骑着哈雷环游世界,现在我已经完成了一半了,”老唐那边手机叮咣一声,收钱到账,二十万。“老子买好墨镜了!” 老唐咋呼了一下:“兄弟,你是吸毒了还是嫖/娼了,交代后事呢?!” “没,我入股啊,年收益挺高的吧,还能给我分分红,等到时候我解决完了这些破烂事,我就带着他来投奔你,每天看山看水的,多好。”路明非笑笑。 “你他妈别来,入股可以,你俩来了就看我这个电灯泡自行发光吧。” 路明非想啊,我们还真挺想看你发光的,我能想到的最好的结局,就是最后我们逃到了这个小城市,等着追杀我们的人落下刀。我们开了一瓶酒,点了一盘蛋炒饭,黄昏,如果追杀我们的人没有出现,那我们就像个普通人一样,藏进这个城市,像个普通人一样,慢慢老去。 “噔噔噔”的敲门声。 女孩确认了两三遍无误,才慢吞吞的起床,没刷牙没洗脸没梳头的,她实在不想去开门。 “叶淑小姐吗?有您的快递。”送快递到楼下还态度极差才是正常情况啊!这怎么回事?女孩一脸懵逼。 “顺丰吗?怎么还送上门的?我没买什么东西啊……” “是两位先生为您订购的礼物。”快递员西装革履的,胸牌明显是那个奢侈品专卖店的店长级别人物。 “哦哦。”叶淑签收了那个小盒子,进屋拆开。 饶是“身经百战”的她也为这盒子里的东西很是惊讶了一下,除了她娱乐新闻和微博上看到的那个“独一无二”的戒指,还有许多其他的首饰,加起来比租这房子二十年都贵。要不是这个奢侈品品牌根本就没有这种套盒,她肯定以为是自己转发的美妆博主帖子上的什么玩意中奖了。 “楚子航?!路明非!?”叶淑吓得差点把盒子甩出去。“原来他们俩真的……我还以为是和恺撒——” 女孩坐在床边上想,自己这个地址他们是怎么知道的,明明自己从来没填过,而且——她轻轻地拿出所有的首饰,最后停在了天鹅绒底布的两张照片上,那两张照片上是一个穿着校服的女孩,靠在栏杆上,远处是海天一色。 她是谁啊? 叶淑的手不由自主的颤抖着,她觉得这个人非常熟悉,非常非常,跟那身校服一样熟悉,那是仕兰高中的校服,也就是说这个人曾经是她的校友,还有可能是同班,甚至有可能是同桌。 可是自己…… 什么都想不起来。 别碰它!别碰它!别碰它! 有个声音仿佛在耳边嘶吼着,那个照片上的每个像素,都像是被放大放大再放大,刺进她的大脑,她一下跌坐在地上,屋外风声呼啸,明明是白天,却已经黑的像夜晚,杭州从来没下过这么大的雪,每一片,每一片,都像冰雹一般砸下来,噼里啪啦的和着没带伞的学生们的尖叫杵进泥土里。她扯起四散开的天鹅绒底布,疯了似的抓住了那个戒指。 我的心脏好疼,疼的像要裂开了,就让我死了吧,反正我忘掉的东西一定比我活着更重要。 戒指是可调节大小的,她保持着寄来的大小一下套在左手的小拇指上。 “你终于醒了。”她低吼着,喉咙里发出的却不是自己的声音。 风雪依旧,树被刮断了,像是台风过境。 无边黯淡,天幕低垂。 “今日报道,本台记者现在处于杭州市郊,暴风雪十年一遇的袭来这个南方城市,请市民们……” 楚子航关上电视,看着窗外渐渐变阴的天。 又要下雨了? 路明非和老唐两人顺着街道往景区转悠,老唐经常去景区里面的农户那边进货,所以也搞了个什么类似工作证之类的东西,出入都不要钱,路明非也跟着沾了沾光。 “哎,你说这大好河山的,要是没这些破事,我还不是过的美滋滋,哪需要像现在这样每天都过的忧心忡忡的。”路明非把手交叉叠在脑后,看着蓝蓝的天空,旁边的游客对着几座假山和特产店猛拍照,导游举着小旗子喊的不亦乐乎。 老唐从一个老乡那给自己的保温杯倒了点茶水,慢悠悠的说:“对什么畏惧就说明对什么还不够了解,你现在不是了解了吗,别老装着事儿了,心就那么大一点,你总得腾出来一点位置给你的爱人和爱你的人。” 路明非摸了摸自己的心口,心想说老子骨头都没了,心在不在还不一定呢。 “不过说起来,白王不是女的吗?叫什么,伊邪那美?”路明非问。 “以前可没有男女这种人物设定好吗,鬼知道你哪个神话里听来的……”老唐押了口茶说,“龙类讲究的那叫精神相吸,跟磁铁似的,管你男的女的,一般只有足够强大的一方才能配得上另一方,不然别个瞅都不瞅你一眼的。” “哟,那这么说我师兄还真是人中龙凤。” “你狗屁吧,你就不是个龙凤。” “哎握草,你骂我可以你骂他不行!”路明非猛跑几步追上老唐,一把拍他脑门上。 “行行行了,也不知道你们那些神话到底都讲了啥,不过竟然还把我们的名字叫对了。”老唐揉着脑袋说。 “也不是全知道吧,就知道已经死了的那两对的,剩下的两对应该是连传说都没记的。” “哎哟,我终于知道点连传说都不知道的了,来来来我告诉你啊,天空与风之王一男一女,男的叫弗雷尔,女的叫芙丽雅,海洋与水之王俩女的,一个叫琳达,一个叫斯卡蒂。”老唐念叨着,“感觉名字都挺美的啊,但美也没啥用,为什么我们会被记住呢,是因为我们自己都不记得自己叫啥,但那两对就不一样了,不管哪一世,总有个代号跟龙文的名字是有重叠的,这就叫什么……冥冥之中天注定吧。但你们不知道就对了,要是有个龙叫张三,那你们还不得把全世界叫张三的都揪出来杀了?” “你说什么?海洋与水之王叫什么?”路明非呆在了原地。 “琳达和斯卡蒂啊。”老唐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我问你,龙醒来是一定就要毁灭世界吗。”路明非攥紧了双拳。 “也不一定是吧,但是具有毁灭性的两对基本是无意识状态的,剩下的不知道,不过你想想,你一醒来就被灌输一个你爸你妈你全家都被人给杀了的概念,第一想到的估计也是复仇吧。” “操,车钥匙给我!”路明非一只手打电话一只手抓住了老唐递过来的车钥匙,他挤到队伍前,一个空翻跳过了后面一堆人在排队的景区售票闸口,拿出毕生最快的速度一路奔回酒吧楼下,发动车子。 “喂,师兄,他妈的……”路明非喘着气,“杭州下雨了没?!” “大雪,怎么了?” “叶淑是龙王!海洋与水之王,快帮我看一下机票,我要回去!那个戒指不该给她,戒指就是契机,她苏醒了——”路明非一个急转弯,逆行飞速开向机场。 楚子航猛地站起来。 “你别去,你先别去,你等我回来。”路明非咬着牙说。 [龙族]玄空_第62章 那边响起了邮件和电话的提示音,楚子航没挂断他的电话,他听的一清二楚,是学院的任务通知。 “学院会给予装备支援,七宗罪会运过来,他们还派了执行部的人员赶往现场,这次的任务负责人是你……还有我,没有专组协助。”楚子航边订机票边说。 “你让他们——都别去!跟他们没关系……把七宗罪留下,其他人哪来的回哪去。”路明非火速停好车,把钥匙交给门卫,提着行李箱就飞奔去值机,楚子航定的那班飞机都快起飞了,要不是走VIP通道,现在根本进不去。 楚子航长久的沉默。 “我求你了,你等我回去好吗,我有事要告诉你……很多很多。”路明非使劲闭着眼睛努力不让眼泪掉出来,早知道他就不该觉得自己的光明大道终于一米一米的在慢慢开工,早就知道自己已经掉进了深渊,不该扯住那个人的手,他以为自己被拽上去了,事实上只是把他拽下来了。 他终于脱胎换骨,可最后已经没人再能跟他说一句——你来晚了。 “都是因为我,是我错了,跟他们没关系!跟周葳蕤也没关系!我骗你了,对不起……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是龙啊……” 楚子航僵在了原地,拿手机的手都险些不稳。 “血统强化都是骗你的,我救你也是因为全世界只有我能和奥丁抗衡了,奥丁有四个眷族,你杀掉的其实只是其中的一个,如果你没杀掉他他就会杀掉你,你就真的被全世界忘掉了。我能救你是因为……我是黑王。”路明非深吸了一口气:“尼德霍格。” 飞机起飞了,他被迫挂断了电话。 楚子航飞速跑向车库,打开了夹层的储物柜,那里面全是S级的高危炼金武器,他把枪带绑在风衣内侧,拿上那两把刀,开车去了机场。 我当然会等你,等的是你,因为你永远都不会是龙。 楚子航开车到了杭州的机场,靠在车里,他想了很多,最后也没想出个什么结果,其实没有结果最好,因为其实不管什么结果,都要接受。 也不算太超出范围吧,只是不是人而已,自己不也半只脚踏出人类社会了吗。 手机铃声响了,楚子航接到的是他派去盯梢叶淑的人打来的电话,其实就是那个西装革履的送货员。 “楚总,叶小姐她收了包裹之后四十分钟没有出过门。” “然后?” “监控里显示她在十分钟前仔细打扮,前往了她工作的那个酒吧。现在应该正在地铁上,卡塞尔学院的人已经前往目标站封锁了。” “把他们的人撤了,硬性遣返。别让我们的人跟他们打照面。” 楚子航挂断了电话,路明非的飞机应该要到了,他还没想好到底第一句话上去该说什么,那干脆就什么都不说,但什么都不说也不好…… 他走到半路就看到一个身影提着行李箱飞奔过来,直接几个横跳跨过了一堆绿化带,然后一下刹住脚步,想上前,又停住了,最后隔着一点距离立在他身边。其实在楚子航心里,路明非真的还是那个特别幼稚的小孩子。 “我……算了,她在哪……” 楚子航现在突然什么都不想说了,他上前一步抱住路明非,低下头把鼻尖蹭在他的发丝上。 “你离我太远了,我听不见你说什么。”楚子航轻声说。 路明非在寒冬腊月里像被塞了一团炭火,想逃离,又温暖。 他内心挣扎许久,终于还是说:“师兄,我真是不撞南墙不回头啊。” 楚子航摸了摸他的头发,松开了怀抱,“你撞吧,我在南墙。” 谁都没提黑王的事情,世间像是在言语里默许了这个禁忌的事实。 雪很大,转眼堆砌了刚被扫空的台阶。旅人们开心的下飞机和亲人拥抱,小孩争吵着要去吃肯德基麦当劳,急着和男朋友见面的小妞儿等着托运出来的行李。 可这一切好像都跟他们没关系,太美好的都不敢奢求。 “路明非为什么联系不上!?楚子航发回来报告说这事情他们自己解决,只收走了放在接头点的七宗罪!”施耐德大声说。 “冷静,冷静,我的老伙计。”刚从急救仓出来浑身打着绷带的昂热在那面巨大的显示屏前淡淡道。 “这个如果能解释的通就有鬼了,那我实在不相信,为什么我们派出的所有协助专员护照全部失效!我的天!不光因为这个,就连中国本部的专员也都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无法抵达现场!”古德里安手舞足蹈,“明非有危险!这可是海洋与水之王!看上去像是两个人能解决的事吗!?” 昂热点了根雪茄,也不管他那摇摇欲坠的生命能不能承受住如此熏陶,“他说话还真没食言过,哦,除了追女孩儿。” 古德里安觉得自己的愤怒如果有显示条,现在应该已经能够积攒能量放一百个怒气值需求极高的大招了。“难道你们就不想去查查到底是谁做了这种事,这明显只有一个结果,就是有内鬼!谁能事无巨细的了解到中国分部的每个人员?除非在体系内掌握住了第一手资料!” 昂热的眼神有那么一瞬间变得有些危险,但片刻后又恢复如常,“曾经是有这么一个人吧,但是他已经死了。”他抽了口雪茄说。 曼施坦因抬起了低垂的头,盯着昂热说:“楚天骄。” 这个禁忌一般的词语像是不能透露的某些存在,迅速而又不可视的把气氛凝固了。 “我说过,他已经死了。” “你也差点死了。”一位校董出声。 “如果你们真想查就去查吧,我对爬行动物了解的还行,对直立行走的动物了解不多。”昂热无所谓的说。 加图索家的位置是空的,取之而代的是一个全息投影,庞贝的影像清晰地穿插在各个肉体凡胎中,像是要飞升了。 “我正想说,”庞贝在一处雪山巅的温泉酒店度假,也真是委屈了他这么飘飘欲仙还要来开着个该死的会,“但这个答案你们应该不会想听到。” 校董们一阵沉默。 “不得不说,直立行走的动物在脑筋上还是更加可怕一点,如果有一个人掌握了经济命脉,又掌握了科技核心,那他一定非常优秀——”庞贝拖长了音,“主动来接触的你们的,目的一定非常明确。” “他确实非常优秀,和他的父亲一样。” 庞贝说完之后静静地看着惊呆的众人。 “楚……楚子航?!”施耐德首先惊叹。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想救那头该死的龙?”里希维奥一拍桌子,他是一个非常年轻的家族代表。 “可我感觉他比谁都恨那些玩意,”副校长说,“楚天骄就是这么死的。” “不,”昂热深吸了一口气,“也许我们都错了。” “如果有一个物种生来就是食物链的最底层,那他们凭什么存活至今,除非有人愿意伸出援手,所以我们获得了龙血,但你们是否考虑过,在一个只有两方对立的环境里,一个已经足够强大的种族为什么要无端给自己树敌。”昂热在虚拟投影上调出一个三角形的形状,“除非给予我们力量的人需要我们反击,一开始是跟我们站在同一条战线上的。” [龙族]玄空_第63章 他指着那条红色的线说:“这是龙,”他又指着黄色的线说:“这是人类。” 他最后指向蓝色的那根线:“这是神在神话中住在世界树上层的国度,享有着一切光明,龙是痛恨神的,他们永远被禁锢在冥界,而通向三界的桥梁由神界掌管,他们到达不了神的国度,但人类处在中间,可上可下,却上下不能。所以龙类希望和我们并肩作战,或者只是希望我们如此孱弱的种族不要就此消失。” 包括一直吊儿郎当的庞贝在内的所有在座的人,全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就是我差点死掉换来的情报,你们现在应该已经知道楚天骄是被谁杀死的了,楚子航这么做当然有理由,如果你见到了一个比你思维中至今认识到的危险更加值得害怕的东西,那你曾经的危险只能作为战胜它的垫脚石。他巴不得杀死的是奥丁,不是龙,是那个尼伯龙根里的玩意。我们是时候明白了,艰难的只是被命运赋予责任的少部分人,所以他们该去战斗,我们只是附属品,战场始终都属于他们。” “到过此国的人,最终会回到此国。”昂热平静的说:“我们无权插手,往后的那些,都是神的战场。他是了解的最多的人,但他败了,这是个轮回,现在第二个人出现了,投个票吧,你们愿意帮他,还是信任我们人类本身。” “不过先说好,他掌握的不止中国分部的主要命脉,年轻人嘛,目的明确的话办法总是很多的。”昂热看了看那个至始至终空出来的最后一个位置,是长方桌的最尽头的主位,校董们的分级极其明确,虽然他们始终站在同一荣誉战线,但绝不是那种中世纪“圆桌骑士”的理念,哪怕在战线上也要分个你前我后,最前的被授予最闪耀的勋章,但也最接近死亡。 所有人都不知道,这个长桌真正的顺序其实应该从被空出来的位置往后数,坐在那里的人才配拥有最闪耀的勋章。 女孩走到取款机前,从一张卡里分批取出了很多钱,又转进了另一张卡,她三年里第一次给家里打了个电话,接电话的是她妈,语气极差。 “欠你的八千还你了,剩下的钱当是你后悔生我给你的精神赔偿,我走了。”没等那边回答她就挂断了电话,抽出了电话卡掰断。 很多人也许还在等她更新,刷着她的微博或者什么其他的社交账号页面,她把手机格盘清空,顺着往前的路走到了钱塘江边,风特别大,江边堆得雪很厚,没人夜跑了,她像是没看见地上那些滑滑的薄冰一样,径直踩着被掩掉的路走到了栏杆边,把手机丢进了江水里。 她原路返回,看着黑黑的天幕,一点点飘下来凝结出的白色晶体,她伸出手,有雪花落在她手指上,明明是在她那个靠北的城市每年都能见到的景色,她却驻足了许久。然后她慢慢的走,走向了那个在风雪中依然就着一腔热血的年轻人们花天酒地的酒吧,脱下了厚重的外套。 “哎哟,今天来这么晚?你这是不是还要被扣工资?”还没晋级成陪酒女的接待小妹酸了她一句,她像是没听见一样。引擎声呼啸而至,一辆黑色的迈巴赫停在了酒吧门口,叶淑盲目的回头,又盲目的向前走着,昨天那个踢了她一脚的男的也在,坐在吧台前喝酒,看她来了抬眼扫了一眼她,给了她一个玩味的眼神。 酒吧内的温度骤然低了下来,女孩没有抬眼,她周身尤其冰冷。 “怎么,兄弟,你们见过?”一个声音在叶淑身后响起,一双手轻轻地从腰侧把她搂向怀里,看似轻佻,其实并没有碰到她露在外面的肌肤。路明非搂着女孩向前走了几步,低下头对着坐在那的男人挑了挑眉,“袁征,你在这混的不错啊,你爸知道吗?不知道吧,介不介意我们透露点什么?都说虎父无犬子,我看你家例外了啊。” 那个被称作袁征的男人一下站起来,强装出一副不屑一顾的样子回瞪着路明非:“你他妈谁啊,这婊子我上都上了还轮得着你来插手?” “我是谁不重要,你是谁才重要,要是你跟你爸没关系,那黑太子的投资就和贵公司也没关系。”路明非扶住叶淑的肩膀,他感觉到叶淑在袁征开口的瞬间就想逃走了。“这我女朋友,你他妈是没长眼睛?说谁婊子,她脾气好不发飚,不代表我——”路明非一把拉过袁征的胳膊,膝盖直接顶在他肚子上,他一条腿压在袁征背上狠狠地往下踩,右手顺势卸了他的胳膊,“脾气好。” “妈的,滚。”路明非一脚踢在他肚子上。 袁征屁滚尿流的爬走了。 室温好像又被大功率的中央空调吹的有那么一点回暖了,但是仔细看,酒吧里的人在慢慢的越来越少,只有梦龙乐队的《Demons》在摇滚着。 路明非放开了扶住她肩膀的手,楚子航才从黑暗中走出来,他腰间别着的两把刀实在醒目,其中一把刀鞘是镂空的,外刃都快尖的能戳破空气了,但也奇怪,这两把刀都是双刃,使用者竟然还能游刃有余。 叶淑依旧低着头,她自己把头发剪短了,跟周葳蕤的很像,只是发梢不是全黑的,还带着一点黄色,那个戒指在她的小拇指上,很闪耀。 “你们来杀我?”她说起来像是问句,但其实很肯定。 路明非这次也沉默了,他只知道自己需要来,却不知道自己究竟能做什么,是跟这个人生观价值观爱情观全面崩盘的女孩说你其实是我的骨头做的,现在我要救一个人,需要取回你的骨头,还是说看你这么没杀伤力,我决定救你,回去跟那帮老东西解释,让你作为一个正常人一样活着? 看起来哪个都合情合理,但哪个他都说不出口。 “不是……”路明非挠了挠头,刚刚果断的气势完全飞到九霄云外去了,“毕竟是因为我你才会醒来,我总要负点责任来看看情况,你又没变为龙的形态,没必要杀你。” 叶淑盯着楚子航腰间的长刀,又转头看了看手上的戒指。 “那只是时间问题,等这场雪下完,我会冰封所有海域,然后是陆地……”叶淑坐在吧台旁边,“这是我第一次看见雪,我觉得特别漂亮。” 楚子航调了杯白色的饮品放在她手边,“你的言灵是霜印,你没见过雪?” 叶淑拿着杯子对着光,看着那些调和出的晶体,像是雪花一样。 “你知道这是什么感觉吗,”她抿了一口,“就像你看不见火,你就是世界上唯一一只活着没有意义的飞蛾。你挥出去的每份力量,你只看见有人死去,你却看不见杀死他们的是什么。” 路明非凑上去说:“我看你挺清醒的啊,话说雪什么时候停。” “我不知道,复仇的邪魔涌动时,轮回将被毁灭。”叶淑叹了口气,“你杀了琳达,可你竟然什么都不知道,所以比起你,我感觉我更偏向当时杀了她的是楚会长。” “可你明明是学生会的哎!你怎么胳膊肘往外拐!” “是被琳达强行修改的吧,我更喜欢楚会长一点。” 路明非翻了个白眼,一把拽过楚子航,“那行,把他送给你吧,你别毁灭世界了。”楚子航回头看了他一眼,似乎不知道他在搞什么幺蛾子,只好配合。 “真的假的?”叶淑笑着问。 “假的,他是我的。”路明非又把楚子航拉开了。 叶淑笑着喝了口度数挺低的饮料酒,“行呗,反正我羡慕你,羡慕死了。” 楚子航问:“长话短说,如果你控制不了自己,你必有一死,你的双生子应该就是周葳蕤了,那你对龙族和奥丁有什么了解。” 叶淑似乎没有想到楚子航会知道奥丁的存在,她有点惊讶:“我觉得我不知道什么你意料之外的了,我接触到的这个戒指是琳达的心脏,我脑袋里好像闪过了我曾经活过的一千多年,每一世,都有她,也有我,她也许被人杀了,也许老死,但我从来没有拿到过这个戒指。” 路明非想到了老唐说的那个“契机”,开口道:“可能这就是唯一的变动,上天注定你该醒了,所以让我把戒指给你了……算了我不吹了,复仇的邪魔又是什么意思?” “我要是知道的这么清楚我就能活下去了,你听说过一句话吗,毁灭轮回开启新生,我们只负责轮回,是要被毁灭掉的,只有这样奥丁才不会主宰这个世界。”叶淑点了根烟,“你是不是没跟哪个龙王这么好好聊过,你说对了,我脾气特别好,好到吓死你。” 路明非讪笑了一下,“那新生到底是什么?” “黑王,殿下会复活,他是最后的一战之力。”叶淑慢慢说:“我们醒过来如果没被杀掉,那我们就毁灭这个世界,连渣都不会给神剩下一点点,但如果我们被杀掉了,那说明杀掉我们的一定是王。”她吐了个烟圈,“所以我在想,到底是你,还是他,谁会杀了我。” “其实我们……都比较希望你能活下去。”路明非摊了摊手。 “希望也只是希望,其实你知道是不可能的。”叶淑从她的Prada黑色杀手包里拿出那个化妆袋,“有啥想问的吗,没啥就等我一下呗。”她走向洗手间那面大镜子前的洗手池。 “其实我知道,路会长你是黑王,虽然有点不相信,但这世界上突如其来的我不相信的东西太多了,我是不是该庆幸一下,不是楚师兄,不然我的白月光一下破灭了,但我对他……我恨不起来。”叶淑开了水,等着它变热,她拿出化妆棉,又拿出分装的卸妆油,慢慢的倒在那些正面粉色反面白色的小绵片上,一圈圈的滴出来的卸妆油把棉片浸湿。路明非和楚子航站在她身后的门框边,整个酒吧空荡荡的,两人都把手机调了静音。路明非曾经听过的那首《Demons》不再播了,而是换上了一首《Say Something》。 “Say something I\'m givingon you——” “I\'llthe oneyou wantto.” “Anywhere I would\'ve followed you.” 不打算挽留我吗,我正踏上和你分别的道路。尽管你一招手,我就会回头,尽管我一直追随在你左右。 “我们轮回一族其实没有见过你,但你和我们一样,也在无尽的轮回。我对你就不用敬语了,反正见也没见过,我们只是残次品。”叶淑慢慢的把脸上的妆擦掉,然后抹上洗面奶,动作就像流水线上一天无数次重复一个步骤的工人一样熟练、流利。 [龙族]玄空_第64章 “轮回和钥匙,都是被一根骨头创造出来的,和毁灭、新生不一样,他们是一人一根,我们是两人一根。我猜你都不记得了,就随便说说,好歹也让你知道你的刀下亡魂何名何姓。”她用洗脸巾轻柔的抹掉脸上的水渍。 路明非盘算着那剩下的四对龙骨,按照这么算,真的还剩下一根什么用都没有,当然也不知所踪。 “我确实不知道。”路明非柔和的说,他看着迷乱的光打在叶淑的后背,叶淑正在慢慢的给自己涂护肤品,一层一层,挺多瓶瓶罐罐的。 “这么宏大的背景最终还是要降临在一世一世都是普通人的存在身上,我好不容易觉得自己有了点出路,给自己编造了一个这么光鲜亮丽的背景,却没想到轻而易举永远只属于有钱人,轻而易举的能查出我究竟多么低贱,你们很开心?”她的眼圈有点红。“不管我有多少辈子,我这辈子就这样了,你活在何时才会想在何时,但我活的很不好,我怕疼又不敢死,我就是虚荣爱做梦,一只脚踏进去另一只脚也难迈出来,我做不到回头。其实你的起点在哪里终点就在哪里了,我无法安慰自己我能得到平等的友谊,我不得不承认真正的交流只能发生在相同阶级间,我难接受,但能怎么办。” 路明非一步上前想拍拍她的肩膀,但又收回了手,他当然明白那种感觉,无数次把自己能够得到,得到了应该会庆幸的感情、事物、机会推开,最终只能选择最下等的办法。因为他们是一类人,不甘低贱却又害怕拥有。 “你好好活着吧,什么狗屁的神我来想办法,我朋友开了个酒吧,你要不要去当调酒师或者前台小妹,在云南景区那片,可美了。”路明非最后说。 “我不去。”叶淑回过头,“我恨死你了,可你还是得活着,我就是被赋予了这个使命,我活着就是为了死的,谁知道这辈子不好下辈子会不会还不好,没人能给我做出任何保证,而且在社会上的地位早就有人能代替我了。” “其实……”路明非还没说出口就被打断了。 “我垃圾,我废物,所以我妈又生了一个,在我十七岁的时候。”叶淑笑了一下,“你没觉得我都能当那个小/逼/崽/子的妈了吗,这种年龄差。一个新生命,被赋予的教育是摒弃了从我身上总结出来的错误得出的精品,投入的钱是我的几倍几倍,获得的机会——他和我站在的不是一个起点。这是我人生中最大的污点,我迫切的想逃离那个小城市,那个前脚跟碰着后脚跟,在一个厂区里大家都认识,你出点什么事都会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杂谈,你的痛苦变作别人一声笑料。最可怕的不是你不了解自己,而是完全从别人眼中了解自己,我就是这样一个人,我虚荣的要死。但我又不知道哪来的清高,一直觉得合群是堕落的开始。”她走过来和路明非比肩,穿着高跟鞋也比路明非矮了不少。“市井小民的事情罢了,和宏伟的人类社会是否存亡扯不上关系,但这就是我们的每一生,很简单,很崩溃。我塑造出我如今这个形象太不容易了,我经常会忘记很多事情的真相,但你知道是为什么吗?我骗自己骗得太久了,跟每个人都说一遍,在我心里就又说一遍,说得多了,我都觉得是真的了。我有时候都在想,我要不要写个备忘录,把我骗了某某某什么东西都记下来,免得我自己都不记得我到底骗了什么。” 路明非抬头,心里苦笑了一下,心想我爸妈都不知道有没有这个人呢,见又没见过,和你差不太多了,当然还是你惨一点,我懂你。 但他没说出来,他只是沉默,他知道人在崩溃时最不想听到的就是“我懂”“我也有这种感受”,因为那份悲伤无论怎么模仿,其实都无可替代。 “你为什么住在这里?”他最后只问出了这一句,很无关紧要。 “因为这是地铁的倒数第二站,我下车后车上还有人乘着它前往最后一站,而不是我看着灯灭了,片刻间所有影子都会走空,它带着冷风向回开。”叶淑慢慢说,灯打在她脸上,有点黑暗,看不清五官。 在那个小小的出租屋里,她收整着那些小了的旧了的衣服,投入衣物捐赠箱,又把能寄走的漫画、小说都寄给以前上学的时候为数不多的几个朋友。她来来回回跑了三四趟,把一些室友没收走的东西清理干净,拖地扫地,刷了撮箕和垃圾桶,把海报一张张的揭下来。最后她拿出一个行李箱,把留下来房东也不会要的东西都装进去。自始至终除了物件挪动的声音,没有一点点响动,屋外是雪白的。 空调不再吹了,其实女孩平时都不开空调的,因为电费太贵了。但这次是因为电卡里的钱用完了。她好像觉得太过寂静,点开了每日推荐里的一首歌,跟着哼起来,其实她也没听过,哼的有点不在调子上。 我以为我总能留下很多东西吧,最后清了清,就装了这一个箱子,没有了。 她最后坐在已经被清空了的床上,看着那枚戒指。 觉醒的瞬间是什么感觉? 那会像一个断层,让你精明至今的所有循规蹈矩全都不辞而别,让你深思熟虑到此的所有规划都一闪而过,你会重新开始,但你的所有悲伤想法,再也没人听见。 叶淑拿了一杯酒递给楚子航,又拿了一杯给自己,她在杯子朝向自己的一端轻轻地吻了一下,没有涂口红的嘴唇显得太过苍白。她伸手跟楚子航碰了一下杯,然后一饮而尽。 “我喜欢你,但这跟你喜不喜欢我没关系,我还是要说出来,老周他妈的太怂了,怂死了,我总要带着我这份替她说。”她把杯子放在吧台上,行了一个骑士把手放在心脏的鞠躬礼。 楚子航闭了一下眼,平静的将酒一饮而尽。他知道感情的产生如果不是处在双方,那只能是一种难以忘却的悲痛,时时割着心。 “我很开心,谢谢你。”楚子航说。 “我也很开心,因为你终于懂得理解别人,懂得像一个人一样活着了,有感情了,你根本没见过我,都会对我表达一点点……虽然起因不是我,我……还是有点难过。”叶淑眨了眨眼睛憋回泪水,不知道是真开心还是假开心的说。“说起来你可能不信,我初吻真的还在。” 她像一个真正的骑士那样飞速划过楚子航身侧,擦身的瞬间拔出楚子航别再腰间一侧的昆古尼尔,撕掉自己过长的裙摆,一下甩到半空,干练的像是女武神披上战衣。 楚子航右手反手将天丛云挡在身前,没有出鞘,因为剑鞘还有漏在外面的刃,所以他把锐利面对着自己,把钝面对着叶淑。叶淑将双手放在剑柄,举齐肩部,放在右肩平齐的地方握紧,不知道对谁敬了一个实战的礼。昆古尼尔非常重,但锐利的可以当做剑用,叶淑一个侧身直刺向一边的路明非,路明非一把拉住吊在半空的吊灯,引体向上般的闪开。她没有一颗停歇,一个侧手翻把刀掷了出去,路明非拿出短刀挡开,刀落下的瞬间叶淑侧翻的脚尖刚好踢到刀柄,把刀高高的踢起,自己踩着台子跃了起来,抓住刀柄挽着剑花杀向路明非。她的路数是用来杀人的,和比赛中的重剑、花剑、佩剑,都不一样,没有防范的人会在她一击中被置于死地,招招带血。 “我还有时间,你们的时间也还长,不论结局如何,我想反抗一下了!”叶淑吼着,手臂放的极平,似乎昆古尼尔没有重量一样,对于龙王没有暴动的时候,觉醒的只是记忆,她没有用任何言灵,只是拿出了自己隐藏的一面,她是卡塞尔学院这一届血统为B中最强的执行部成员,甚至能和大部分A平齐,只是她一直在压抑,一直在压抑,从未有人知道,她其实很强,其实能做好很多事情,其实凭自己也能混出一番天地。 标准的击剑动作招招向路明非袭进,路明非用短刀挡的吃力,但他没有拔枪。楚子航一直处于备战姿势,把天丛云紧紧握在手里,但没有插手战斗。 “你他妈真伟大,老子佩服你!就为了拉维尔,你毁了你自己,毁了我们这么多人!”路明非一个闪身装上了一边的承重墙,玻璃杯噼里啪啦的掉下来,砸在他的肩膀上,砸在地上。斯卡蒂的刀如噬血的猛兽一般插进了墙面,把墙划出一大道伤痕,路明非在刀只差分毫就要削下他脑袋的瞬间矮身蹲下,刀卸力的划过,又向他平砍过来,要把他分为两半。楚子航猛地发力跃起来,一刀背砍在叶淑的手腕上,昆古尼尔直直掉在地上。叶淑一个打滚躲过楚子航接下来的攻击,脚一个弯曲想要绊倒楚子航,楚子航一跃,踩住了掉在地上的昆古尼尔。 “师兄你把刀给我。”路明非在一堆玻璃渣中慢慢站起来,他脱下了风衣,衬衫前面早就被玻璃渣划碎,他抬头,在黑暗里,眼睛闪烁的是和叶淑同样的光,金黄色,像一团过亮的火,叶淑就是那只飞蛾。 楚子航把天丛云扔给路明非,路明非用流着血的左手拿掉刀鞘,比在斜前方,向左向右划动了一下,和肩放平,刃朝外。 叶淑脱掉高跟鞋,光脚踩在玻璃渣布满的地面上,走向已经被楚子航松开的昆古尼尔,拿起来,像脱离了水的美人鱼,美丽着沉默着垂死着绝望着。 “王侍之刃,刃之弑王——”叶淑猛地攻向路明非,路明非一个前弓步用大力想把她的刀击飞,但叶淑咬牙握住了,“以血为刀,从不出鞘——这才是你啊!你就该是这样,当人太久了忘了以前的日子了?你知道——”她以最危险的姿势按住路明非的肩膀翻过去,想要从背后捅穿他的心脏,但路明非没有给她这个机会,他只一个侧身的反应时间,就把叶淑像折翼孤鸿一样从半空中拉下来,然后不留余力的一下踢在她的腹部,叶淑吐出一大口血。“操,你知道以前他就是这样,能和你平起平坐的战斗,你给了他一切,他张开双翼的瞬间我们都要对他俯首称臣。”她手中的刀竟然还没掉,角度刁钻的想要挖掉路明非的眼睛,“但你们这种强大的要死的玩意,为什么没有一点高高在上的样子,你他妈的是头龙啊!我被你造出来不管为了干什么,就算活着就是为了死,作为一个道具——”路明非要挡下来的刀还立在那里,叶淑突然向一边丢掉昆古尼尔,挺身迎上去,天丛云插进她的心脏。“恨不起来你,你也是……想活着……我恨不起来,你也没错……” “叶淑!”路明非大脑一片空白,他怒吼。楚子航立马上来阻止了他要拔出刀的动作,“这样她会失血过多,先别拔/出/来。” “你找到……他了吗……他在哪,你见到他一定……告诉他,老子也像你……一样,和他妈的黑王打了一架,我名正言顺……的输了。” 海洋与水之王斯卡蒂死于一场与黑王的决斗,鲜血横流中的无怨无悔。 “你这样就觉得你死的很有意义了?”路明非咬着牙问,他的血滴在了刀上,刀瞬间浮起了一层金色的铭文,那是鲁纳符文,和周易、塔罗牌并称世界三大最古老的占卜术,每一个符文都有自己神秘的意义,一般战士会把符文刻在武器上,以自己的血为祭,获得无比强大的力量。 “挺好的……除了喘不上来气,托你这刀的福……我一点都不疼……”但这伤口是无法回复的,无论如何都无法恢复,符文承载的意愿并不只是某些能让人变得强大的无畏想法,像这种刀铭,通常都能够遵从主人的心意,变换意愿。 也许路明非想的就是让这个想死怕疼的女孩,从头到尾都别受到疼痛的伤害。 “我告你个秘密……”叶淑放大了一点声音,但她已经没什么力气了。 路明非俯首贴近她的嘴边,他甚至在激动后终于无可奈何的平静,他接受了太多,经历了太多,已经不知道该酝酿出什么什么情感来对于这种离别了。 “柜台上……的那些杯子……很贵,你要……赔好多……钱……”她咧了咧嘴角,血如拧不紧的闸口一样飞速流出来,然后蒸腾出一大堆金色的气体,覆在三人周身。 “你是个真正的骑士,你的王赞赏你,赐予你最高的荣誉。”路明非深吸了一口气,站起来,看着带笑的女孩,胸口插着那把白骨的长剑。“你死于一场决斗,名正言顺的和王的决斗。” “睡吧。”路明非低吟,黄金瞳无比黯淡,像是神的宽恕。 他的话音刚落,像是血流尽了,那些覆在周身的金色气体像爆炸般的湮没了那具躯体,刹那间化作一片白骨。 戒指沾了她的血,在骨灰中闪耀着,洗尽铅华后,原来是靓丽的海蓝色,上面有金色白色无数繁复的花纹。 那是海洋之心。 路明非闭着眼,楚子航悲悯的望着他,又或者是“她”。他自己连接了早就被楚子航断开的和卡塞尔校方的通讯系统。卡塞尔校方无数人看着早就被列作叛贼的中国部叱咤风云的专员楚子航发来的通讯信号,一时不知该接不该接。 “哦,伙计们,开工吧,我们的目标有些变动,刚刚一群大人物决定了一些大事情。”副校长站在门口拿着一瓶波本说,“让我们先从接这个通讯开始。” “执行部专员路明非现在向卡塞尔学院报告,海洋与水之王斯卡蒂、琳达,已被歼灭,龙骨十字在现场,坐标已发向校方通讯,等待回收。” 年轻人的声音不带一丝情感的回荡在执行部大厅,他又创造了一个神话,他用这个神话表达了他的忠诚,也许他不知道那一票之差,他和他的爱人就将成为被狼群追逐的绵羊。 不,也许是被狼群追逐的龙。 [龙族]玄空_第65章 如果没有那长桌尽头的一票。 作者有话要说:  在贴吧实时更新基本已经快要完结了,已经进入倒数章了,微博是长图形式9图一更,LOFTER是长图形式10图一更,晋江是一章修改完之后就会更新。 出本时正传+后记=全篇(作为整本书发售) 节日公布番外+时间轴后段未公布番外=番外本(加购薄本) 目前还未完结,完结后会做本宣,具体请关注微博和LOFTER消息。 第11章 一千个消亡 没有了楚子航的阻碍,执行部的人到的很快,他们收走了龙骨十字,想给予现场一些赔偿,结果发现楚子航已经将这里买下来了。只好作罢,留下楚子航和路明非两个人站在黄色的警戒线内。 路明非看着那些被打碎的杯子,他一片片的捡起那些玻璃片,扔进垃圾桶。 “找人来修吧,修好后再开门。”路明非蹲在酒柜旁边。 “嗯。”楚子航走到他身边,他发现路明非就是一头狮子,他慵懒的时候可以天真的不谙世事,认真起来却又非常杀伐果断,能够把“自我”和“行动”划分的很开,做着悲伤的事情,可却在那之后才感到悲伤。 “我吓到你了?”路明非抬头问。 “没有。”楚子航沉默了一下。 路明非把手机递过去,“有你的指纹,我知道的都在备忘录里。” 那些彩灯还开着,有一些因为电路问题一闪一闪的,像是过于繁华之后的冷漠。其实路明非很怕黑,他总觉得世界黑暗了就只剩他一个人了,但他不想一个人,他摸不到谁,也看不到谁的影子。 惶恐。 楚子航把备忘录里路明非整理的那些东西都看完,然后把手机锁屏递给他。路明非像个认错的小孩一样低声下气的接过来,楚子航却直接把他抱上了吧台,一下撕裂了本就快要碎成渣的昂贵的西裤裤腿,大腿上的新疤十分吓人。 路明非窘迫的扶着楚子航的肩膀,吧台不高,但背后没有依靠的地方,受过各种训练的他本能的找个地方安放一下自己的紧张。 楚子航抚摸了一下那个疤痕,虽然轻柔,但触感仍然让路明非战栗。 “我以后不这样了真的,我好好做人,偷你麻醉剂是我不对。”路明非把视线不知道往哪放,只好在天花板上扫了扫,最后又落回楚子航脸上。 “你不觉得痛苦吗。” 路明非的目光黯淡了下来,“她死去我很痛苦,但更痛苦的是,仍然有人这样死去。” “我是说你,你能不能别总想别人。”楚子航的口气带上了一丝压抑的烦躁。 “我……”路明非踌躇了。 楚子航一手托住路明非的脑后,一下凑近他的脸,路明非看着他淡金色的瞳孔,脸唰的红了。 楚子航看着他心跳加速的反应,眯了一下眼,最后吻还是轻轻地落在了他的鼻尖上。 “说起来你可能不信,我初吻还在。”路明非不自觉的抓着自己胸口的领子,虽说那里其实已经被划的千疮百孔了。 “我当然信,你说给谁谁都信。”楚子航抱臂看着他,路明非坐在吧台上,比他高出那么一点,褴褛的着装和鲜血灰尘混杂的肌肤搭配出一个杀手必备的气质,他有时候觉得,这头龙好像不是自己能轻易控制得住的了。 “我靠,我看起来像是万年老处男吗——”路明非猛地凑近一下贴在楚子航的双唇上,他的嘴唇有点干裂,上面还有鲜血的味道,楚子航带着笑看着他,路明非又迅速拉远距离,楚子航舔了一下自己的嘴唇。“那现在不信了。” 在现实面前,你知道什么,我知道什么,好像都突然没了意义,但被你知道了我知道的,不管现实是什么,好像都会变得有意义。楚子航就是这样一个能交付后背,能和你并肩作战,你不需要对他隐瞒什么的人。 就像他得知了那些,只觉得他更爱这头小狮子了,并没觉得就此改变的会是疏远。 路明非此人毫无压力的散发着自己的危险气质,还带着点该死的荷尔蒙,他抓起那件还算完好的风衣,披在自己身上。“你知道我这么多年总结出来的妙招是啥吗,打架前脱衣服不是耍帅,因为大多数时候你不穿件好的,你身上的衣服根本不允许你走回家。”他靠着楚子航慢慢走着,“不过现在,我可以穿你的啊。” 楚子航揉了揉小狮子的头。 门外的雪停了。 在路明非捡玻璃渣的时候,楚子航认真拜读了校董会,或者说整个秘党,整个混血种,对于世界格局改变做出的相应的改变。唯一知情人非他楚子航莫属,所以他暂时不会因为龙血纯度这种无厘头的原因被关到某个小岛上去了。路明非也接到了那份通报,他发现他自始至终的猜想都是对的,但他十分惊讶为什么楚天骄还会有个人意识,难道不应该早就变成死侍了吗?他有点想问问楚子航对这事有什么看法,但最后还是作罢。有些事情,提或者不提,其实都不知所措。 当然他最惊讶的自然还是楚子航所说的“一点混血种成分”,他怎么都没想到会是中国分部。也没想到自己早就被怀疑了。 他发起了通讯信号联系卡塞尔校方,这回用的是他自己的名义。 “卡塞尔学院学生会会长路明非,执行部编号071721S,现向秘党宣誓,仅绝对服从中国分部的一切调遣,如有任何对中国分部最高管理楚子航的不利任务,本人有权拒绝,密党组织可对我处以叛逃处决——”路明非笑了一下,“但你们抓不到我。” 他一下切断了通讯。 楚子航拉紧了路明非的大衣,紧紧把他搂在怀里,门口的风吹的有点喧嚣。 “你不用这样。” “我就是要这样,我现在就是要告诉他们,我只被你一个人拴着,我是把剑,但他们握不住。”路明非打开了后备箱,看着静静地躺在灯光下的七宗罪,有两把刀已经永远拔不出来了。 “找个酒店吧,我累了,想睡觉。”路明非躺进车里。 楚子航把刀安放好,摸了一下他的额头,开车带他去了西湖边上的香格里拉,四十多分钟的车程,路明非睡着了,最后楚子航直接把他横抱起来去了房间,他动都没动一下,应该是动用刀铭的副作用,不然他根本不会进入深睡眠,一直都是一碰就醒。一路上的接待和旅客纷纷投来各种奇怪的目光,楚子航丝毫不在意,抱着这个衣衫褴褛的衰仔,他只觉得庆幸,庆幸他还是个人,像个人那样有温度,会睡着、会悲伤、会害羞,他什么都不想要求了,只觉得这样就很好。 凌晨三点多,路明非醒了,衣服被简单的换过,楚子航侧身躺在他旁边,他去洗了个澡,坐在床边上,不知道要干点什么。 楚子航一直没睡,看他坐了一会,然后从背后抱住他,路明非向后一靠。 “出去走走吧。”路明非叹了口气。 “现在凌晨三点。” “我想吃不加辣椒的麻辣烫,还想吃泡芙和甜甜圈。” “龙也吃这些?”楚子航挑了挑眉。 “龙不仅吃这些,龙还有发情期,而且是正规能繁衍的种族,大部分还不分公母。”路明非大言不惭的说,“况且我还是个正常男性,你这样抱我,除非我想跟你发生点啥,不然正常人都会说出去走走。” [龙族]玄空_第66章 楚子航准备拉开距离,却被路明非一下抓住了,“你多大了。” “二十七,你想说什么。” “我二十六。”路明非反压在他胸前,“我的意思是,我们现在做点啥其实也不犯法。” “我建议你还是出去走走。”楚子航沉思了一下,看了看压在他身上的某位龙王不可言说的部位,慢慢说。 “你他妈,老处男,你说我要是有一天死了,我们一点切实关系都没有,就留下你一个人看着菠萝啤发呆才想起来有个小傻逼跟你宣誓要白头偕老?”路明非一口咬住楚子航垮下来一点的浴袍下的肩膀,他压住楚子航的双手,感受着骨肉分明的性感。 “那你想干什么,生条小龙?”楚子航嗅了嗅路明非颈间的沐浴露味,香格里拉的洗漱用品全都是来自普罗旺斯的欧舒丹,路明非身上全都弥漫着一种淡淡的樱花味。他抽出一只手来托住路明非悬空的腰。 “你放屁,我——”路明非在楚子航的手碰到他腰线的那一刻微微喘了一下,关于他身上的任何一个地方,他实在太了解,也太敏感了,如果要对自身周围的所有危险都能在第一时刻了解,那你眼睛蒙上的时候就只能用耳朵,耳朵也不能用就只能用嗅觉,嗅觉也失灵就只能凭感觉了,但这个感觉,好像不是放到哪里都那么正面作用的。 “我他妈肯定不能怀孕啊,你就这么想喜当爹?”路明非面红耳赤的强撑着把垃圾话讲完,压住自己的喘息声飞快的拨内线电话叫了客房服务,送来一些见不得人的东西。 “你就这么想喜当妈?”楚子航翻身把他压在软软的枕头上,双人床很大,路明非为了不弄醒楚子航只开了床头灯,本来很昏暗的灯光现在竟然显得有点暧昧。 路明非呆了一下发现不对啊,“操!为什么我是妈?” 楚子航一个侧翻单脚落地,去前厅开门拿了路明非叫的羞耻客房服务。 “不知道,是你自己说的。”楚子航拆了润滑剂和套子的包装。 “我靠,我干什么都比你低一等啊?永世不得翻身!” 楚子航欺身压上去,吻落在他的锁骨上,留下一个红色的印子,简直比酒吧那忽亮忽不亮的破烂灯还要色情,“那你下次翻身试一下?” 路明非真想仰天长叹命运如此造化弄人,只可惜生理上估计只允许他的小兄弟“仰天”,而他本人“长叹”了。 此处删除车【571字】可在贴吧或微博查看。 两个人一直折腾到天蒙蒙亮,路明非才扶着老腰跑去泡了个澡,说准确点,是和楚子航一起泡了个澡。泡的这个澡让他舒服的想抽根烟,恍惚间觉得不对,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事后烟? 他看着自己身上各种比伤疤还要明显的“小记号”,瞬间感觉自己二十六年来的脸皮全都跟着向东的大江水一起去拜四方了。 这可能就是贤者时间,对自己,对社会,对恍惚间说拜拜的二十六年处男生涯的彻底厌恶。 “啊,师兄,这太阳这么红,这阳光这么好,这天这么蓝,我要歌颂人生。”路明非披上浴袍抬头望天花板。不得不说这酒店确实高级,起码在他“仰天长叹”的时候不用担心隔壁来敲门,那和如家汉庭速8是明显不一样的爱情体验。 楚子航扶着他的肩膀在他脖子上亲了一下,“天还没亮,你怎么知道阳光好不好,天蓝不蓝,你要不要打开窗帘看看再歌颂?” 路明非还真就走过去拉开了窗帘,楚子航比他高出一截的身高站在他旁边,勾着他的小手指。天刚亮,酒店的地势虽然不高,但是贵就贵在它地势不高还景致好,刚好能看见太阳从西湖、从孤山,那一片慢慢的升起来。 “我看到一片黑暗,所有人都在迷茫里。旭日东升,他们迈出了步伐,我却仍然目不可视。直到你向我走来。” “我看到了光。” 路明非也勾住了他的小手指。 “你是不是你们班文科最高分?”楚子航笑着说。 “咋可能啊。” “我觉得你就该拿最高分,拿全校最高分。” “那你给我批个高分,再给我颁个奖呗。” 楚子航一下拉过他的手,把他扯到怀里,在他唇上轻轻点了一下,背对着整片被阳光照到的雪后新生。 “给你。” 那一瞬间他觉得,又回到了让他有机会重新选择的阳光灿烂的日子里,生活在捉弄了他无数次之后终于把他带到了一个两边都写了道路说明的分岔路口。 如果没有生活必将承受的痛苦,其实大多数人的人生,都该有写满了形形色色说明的路标牌,往哪去都有个人带路,往哪去都是明确的。 他其实也有人带路,但今天这个人带的恐怕不是他一个人的路。 “哥哥,你太疯狂了!”路鸣泽站在窗外,隔着不厚的玻璃向他做着口型,本该哈出一小团白气在湿冷的玻璃上,但他却并没有任何体温似的,玻璃如此冰冷,无动于衷。 路明非早已习惯,他沉默的看着路鸣泽,但让他大吃一惊的是,楚子航也沉默的看着路鸣泽,他眨了一下眼,他在动!他没有被凝固!他在这位真正的小魔鬼的结界里活动自如! 这让路明非如何相信! 小魔鬼再也没有开口说任何话,透明的玻璃上开始出现一道道金色的裂纹,让路明非心生畏惧,但其实他知道玻璃并没有真正裂开,就像小学时候几个比大胆的人一起玩游戏一样,把拳头快速伸到别人眼前,看谁能不眨眼,事实上玩到最后只有闭着眼的能不眨眼,睁着眼的一定很不争气的不但眨眼还躲开了。他就是那个闭着眼的,智者! 一瓣黑玫瑰飘落到裂缝中央,金色的光开始迅速往回缩,终于缩到一个范围不动了,或者说是速度变得极慢,接近凝固。 但这世界上有多少东西是真正能避免的,如果时间放慢就能逃避现实,他愿意永远凝固在下雨天的那一刻。 他想过,那天奥丁的出现是因为自己、龙王的诞生与毁灭是因为自己、捻灭了的希望牺牲了的生命都是因为自己。 他想凝固在那个尼伯龙根降临的那一刻,那时他还谁都不认识,他死了谁都不会伤心,这世界上有他没他都一样,只是少了一张不怎么馋的嘴,少了一双永远在上课时候盯着漫画的眼睛,少了一颗不该属于人类的心。 少了他,少了以后的所有,那该多好。 路明非张了张嘴,看着小魔鬼消失了,他哑声道:“我弟,路鸣泽,之前我救你们都是跟他一命换一命的,他告诉我我有四条命可以用,我两条救了诺诺,一条救了你,一条救了……也没救成绘梨衣,我本来该死了,但他说我是黑王,他是我弟,也是黑王,告诉我死亡就是新生,我又活过来了,但是言灵只能用天演,其他的负荷太大。” “他曾经出现时我们在吗?” “在,只是你们看不见,他能暂停时间,但是暂停不了比他强大的东西。”路明非伸手摸着那些裂缝,他现在能够感受到什么时候是处在尼伯龙根状态下,什么时候不是,像现在,外面的太阳照常升起,来来往往上班的人群开车的骑着小电驴的蹬着共享单车的风风火火的踏着朝霞而去,一切正如往常,除了他面前的裂缝。“我有时候在想,你是不是天选命定之人,他为什么拿你没办法。” “来到此国的人,都将回到此国。这是奥丁说的,龙居住在世界树下端,而神居住在世界树上端,除非一个灭掉另一个,不然争斗永远存在,但争斗是大角色的事,没有决定权的人可能还是对对方有些忌惮,也许我是个流着龙血的神?”楚子航想到了楚天骄带给昂热的那些信息,随口说道。 路明非盯着外面过往的人群,有些老年旅游团起得很早,已经兴致勃勃的跟着大嗓门的导游拿着傻瓜相机到处开始拍了。 “下雨的那天,你看到过我吗?” “嗯,我想叫住你,结果你一头冲进雨里了。” “你保护了我,所以罪恶降临在了你身上,如果你叫住了我,死的就是我了。”路明非叹了口气。 楚子航拿手背蹭了蹭他的脸颊,路明非像大猫一样顺从的贴过去。 [龙族]玄空_第67章 霞光里的人匆匆忙忙,大多数夫妻只能叫做夫妻,早就谈不上爱人了,也许两个人就这么凑合着,因为工资孩子房子车子吵一架,不想分开的理由甚至就是懒得搬家,财产也不好分。大学毕业、谈对象、结婚、生小孩,一辈子花在小孩身上,小孩又这么重复一辈子,都说人是有轮回的,但其实不然,轮回其意就是你的命像车轮一样,从A点滚到另一面的B点,若干时间的最后又滚到C点最后再回到A。你不是你,或者你还是你,其实都无所谓,为什么会有轮回,只是因为许许多多的ABC把一生后的一生,过成了一个样子。 鸿沟就在那里,里面填不满爱情,深渊就在那里,落石是纷争。 时间就在那里,如虎豹猛兽,撕裂了单纯,那么长,那么宽,那么遥远。 这就是感情最后的距离。 然后轮回,然后开始,然后的然后,永远跨不过诸如此类。 玻璃上反射出两个人的影子,路明非打开手机,不出意外的看到叶淑的社交账号早就不见了,像周葳蕤一样,其实这并不是什么有意为之,而是他们的流逝往往留下很多东西,如果不把这些带走,那么流逝的就太悲哀。一个人的消失,最终要做到像没来过一样,只能从所有人的记忆里被抹干净,如果抹不干净,那所有人都要带着他时时刻刻的痛苦难过的前行。 只是没有这些所有人,只有他路明非一个人,带着所有的记忆,还是要前行。 他换了衣服,和楚子航开车去了叶淑租的小公寓,她平时为了透气方便,阳台的滑门都不上锁,两个人也没房卡,只能翻窗户进去了,不过她就住三楼,楼层很矮离地面很近,两人不动声色的顺着楼梯外的窗户一个引体向上加个空翻就熟门熟路的进了别人家。 这房子真的很小,什么都没有,路明非习惯性的开了一下灯,发现没电。 地上放着个银色的箱子,有密码锁,但是没有上锁。楚子航走过去打开箱子,最顶上的是那个价值连城的独一无二的套盒,里面的东西除了戒指一个不少的摆的整整齐齐的,还有一张小卡片,上面是她的简笔自画像,和一句“Happy everyday!”。她画画非常厉害,可以说算是二次元圈子里的“大大”了,路明非经常在各种软件上看到她的动漫插图,她还时常给周葳蕤的小说人物画图,两个人可谓是一个能文一个能形,合作一下感觉都能去出动漫了。 楚子航把套盒放在早就被清空的床上,行李箱的下面是她的衣服,不多,就一件棉袄和几件夏天的衣服。桌子上是一个紫色的厚厚的本子,很旧了,路明非翻开,从头到尾皱皱巴巴的,但都只剩下了空白。 “要给她父母打个电话吗?”楚子航把箱子重新拉上,立起来。 “她父母还记得她吗?” “不知道,但她把很多东西都寄回去了,快递现在还在路上,如果有需要可以拦截。” 路明非轻轻地敲了敲那个箱子。 “电话给我吧。” 楚子航发了个号码过去,路明非打过去了,电话“嘟嘟嘟”了几声,一个中年妇女接了电话,背景音是炒菜的声音和小孩子的叫喊声。 “喂?!”那边说话很大声。 “喂,阿姨您好,我是叶淑的同学。” “哦!叶舒的同学啊!怎么了!” “她给您寄了一些东西,您注意收一下,她在美国发展的很好,但是工作的地方是保密机构,所以没法自己和您联系,保密期多久这个我也不太清楚,阿姨您放心就好了。” “哎哟,小伙子,我家叶舒才六七岁小男伢,怎么可能出国?” “哦!您家儿子也叫叶舒?不好意思,那可能是打错了!”路明非嘴角习惯性勾起的弧度慢慢放平,语气倒是一点没变。 那边嘟囔了几句就挂了,可能是想不通为什么根据名字都能打错电话,倒是听说过有人号码搞错的,就从来没听说过打电话能打到同名同姓的还把话说的理直气壮,看着也不像是骗子啊! “舒伢!你说是不是天算,你以后要去美国搞科研嘞,努力噻!”中年妇女边炒菜边说。 小男孩子看着书架上几个旧旧的空白本子发了一下呆,然后拿下来用油画棒开始乱涂乱画了。 “不记得了。”路明非放下手机,脸上没什么表情。 楚子航从口袋里掏出那枚蓝色的戒指,轻轻地放在套盒的天鹅绒布中间。 “记得,以后也会记得。”不知道是对谁说。 他抽出箱子的滑杆,拿上放在桌上的房卡,还有租房合同,从屋内打开了门,和路明非一起去租房中心办理了合同到期手续,退了房卡。 他们把行李箱放进车里,漫无目的的在这个被称作倒数第二个地铁站的地方走着,路明非买了个汉堡,又买了杯奶茶。楚子航拿着一杯冰激凌红茶举起来,对着叶淑住的公寓方向拍了一张照,发了守夜人的社交账号动态,了已经显示为“此账号不存在”的叶淑。守夜人的账号删除之后只有双方互为好友才能出来,楚子航用程序找出叶淑不知道多少年前的好友申请,又用程序强制双方账号并联同意的时候才发现,这个社交红人、一天十七八条动态、到处旅游吃吃喝喝风光无限的“小公主”,只有两个双向好友,一个是自己,一个是Mogrant。 路明非笑了笑,不知道是不是苦笑,他打开守夜人,评论依旧炸的满天飞起,而他的那条夜色下的教学楼和冰激凌红茶上的也已经是“此账号不存在”了。 既然相逢,纵无携手,总好过一生陌路。 我和你走过的路就在这里,你停在这里,这条路就只有这么短了。 “裂缝……”路明非咽了一下口水,“玻璃,奥丁。” 楚子航心照不宣的点点头,他知道总有些事情总是要发生,他能做的只是在需要别人来缅怀自己前先去缅怀自己该缅怀的人。 “还剩多久。”路明非看着有两个说说笑笑的学生拿着烤红薯边走边吃,扔下来的皮褐色的,被不怎么亮的阳光照了一下,真像黑玫瑰花瓣。 楚子航看着天空,伸出手接了一下空气,像是能接到什么一样。 “要下雪了,晚上。”他答非所问,路明非却听懂了。 你可以结束马上就要结束的第一场雪,但你永远无法结束这世界上所有的冰冷。 “七宗罪七对骨头,四大君王三对,天丛云和白王一对……”路明非清了清嗓子,好像冷空气压灭了他所有的热血,“那剩下的一对,谁是拉维尔。” 楚子航听到他说这句话转身时擦到了路明非的手指,突然心脏一痛,黄金瞳的光差点都要透出纯黑色的美瞳了。 这是怎么了? “我用一对龙骨造了他,他是那个“1”我没有机会复活了,如果他也不是站在我这边的,什么希望就都没了。”路明非呆呆的看着变得灰蒙蒙的天,“你说我怎么可能找得到他,他是个什么玩意我都不知道。” “拉维尔是龙语中“1”的意思?”楚子航强装镇定的问。 “对,你说奇不奇怪,龙语中没有“0”这个概念,如果没有“0”,那“1”就是初始了,他应该是那个正版作品了吧。” 楚子航楞了一下,“有“0”的,只不过只有少数文献记载,像是一些地方文字或者部分朝代的片面历史一样,断断续续的出现过这个概念,”楚子航拿出手机翻了一下,皱着眉头说:““0”的概念比较模糊,但是都被用一个词语来代替,这个词语现在混血种依然无法解释。”路明非拿过手机来,“我看看,我看得懂。” 屏幕上是一份报告,上面有二十多张图片,都是历史文献上的拍照,同样的符号。 “齐……格弗里德。”路明非慢慢的声音小了下来,“白王是零。” “白王用的是一根龙骨,他强不过用两根的。”楚子航思索着。 “如果“1”没有了,那“0”就是最小的数,他说对了……“1”已经死了。”路明非努力回忆着在天演里路鸣泽说过的那些话。“哥哥你终于选择了我”“他们都是为你而死”“你终于找到他了”,还有他从1往0数数的奇怪方式。 “你说的“他”是你弟弟吗,感觉他知道很多。” [龙族]玄空_第68章 “对,是他。他曾经在我使用天演的时候告诉了我很多,但我现在觉得那是他对我的误导,我也说不出来为什么,我就是觉得拉维尔应该不像是国际大反派,你想想,所有的龙王都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是替代品,但是却对为什么需要创造出自己这个替代品而一无所知,他们的记忆都是混乱的,但是不难猜测,肯定是因为原产品无法使用了才会创造出替代品。”路明非在钱塘江边上慢慢的走着,那是一条很长的江堤,只要不是大风雪,都有不少人跑步或者骑自行车锻炼。“除非这个存在非他不可,而且是对我很有意义,我很信任的,不然没必要再去努力造出一个祸害吧。” “叶淑所知的那个存在比起君臣跟你更像是朋友,龙类的本性就是超越和争夺,但是在绝对强权下还是只能选择臣服。看来拉维尔比他们强很多,或者说与你不相上下?”楚子航向右扫了一眼,仿佛有万千个刹那在他眼前划过,他看到了细碎的雪,看到了一身而过的黑暗和火红色的羽绒服,看到了一个玫瑰金色的手机顺着圆润的抛物线无声的砸进黑洞洞的江水。 “你知道拉维尔是什么意思吗,我突然想到了一个特别抽象的结果。”路明非呆呆的说。 “嗯?”楚子航一晃神。 “其实四大君王已经够好了吧,没必要被称为替代品,各有所能各尽其责,”路明非看着逐渐暗下来的天,现在不过下午四五点钟。 “唯一有一个存在,感觉不对就是不对,记忆不对就是不对,不是他,所以就不对。” 江水拍打在江堤上,铁丝网上的旅游标识牌被风吹的响动。 “你把拉维尔连起来快速读。”路明非长叹了一口气。 “lover,爱人。”楚子航慢慢道。 “所以其他人都只是仰望,只有路鸣泽,他只剩下了嫉妒。”路明非淡淡道,他看着江水在乌黑的天空下慢慢的凝固,被金色粒子像蛇绞杀猎物一样一寸寸的缠满,然后结出坚硬的冰,有雪花飘落在上面,变为巨大的冰棱。“他是“0”,是我弟弟,是白王。” 作者有话要说:  本书出本后会采取预售的方式,因为印刷调查已经结束,所以说所有资讯皆已拍板。 出售平台在淘宝,合作商家为ZERO LAB曳舟,预售大概在四五月份才会开始。 第12章 王侍之刃 湖面的最中间是金色裂缝的最终点,路明非和楚子航站在江堤上,面对着汹涌澎湃的白雾,他们像第一次见到江边的游客一样,双手撑在栏杆上,迎面吹来的风把路明非稍微长长了一点的头发吹的到处乱飞,他的黄金瞳空空的盯着片片雪花。楚子航听着衣物凛冽的划过寒冷空气的声音,用二指捏出了黑色的美瞳,扔在了一边。 江边的游客见到这突然下起来的大雪,纷纷有伞的撑伞,没伞的赶紧解锁共享单车,像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无知群众一样赶紧凑到江边,然后又僵硬的飞速撤进一条马路相隔的江边公园。 只剩下了三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观众,一脸淡定的站在江边。 尼德霍格、齐格弗里德、拉维尔。 “你解释一下吗?”黑王先开口了。 “哥哥,我没什么好解释的,我错了,我从头到尾都错了,原来真正的规则无论如何都不能改变。”路鸣泽坐在栏杆上,低头看着冰面。“你还是找到了他,他是这么多次轮回中唯一一个从奥丁的国度逃离的王侍,如果他复活,你只需要看着他见神杀神见佛杀佛就行了,但你会选择这样吗?”他自嘲的笑了一下,路明非从睡在楚子航那半边试卷半边床的房间那晚后,再见到路鸣泽,就没见他摘下来过手套,而今天不同,他的手光裸在外,鲜血横流。 那曾被昆古尼尔贯穿,也曾被奥丁出现时的玻璃划伤,至今未愈合。 “就算我死,你也不会心痛一下,就像杀掉芬里厄、耶梦加得、斯卡蒂、琳达、康斯坦丁、诺顿一样,你都不曾心痛。” 路明非看着一边闭着眼,被凝固在时间缝隙里的楚子航,熟练地从风衣兜里掏出一支烟点上。 他“呼”的一声看着那些苍蓝色的烟雾融入水雾。 “你懂个屁。”他的声音没什么起伏。 “我是什么都不懂,你懂就行了。”路鸣泽伸出那只快要骨肉分离的手,滴着血,指着寒冰的中间。“你和拉维尔的血肉融合也是个契机,他现在只需要那个多年前就准备好的箱子,就能完完全全的复活,砍十个奥丁都不在话下。其实神也挺自私的,你不奇怪为什么只有奥丁找你麻烦吗,他除了那些不能被称为人的眷属,其他所有的神,全都在海姆达尔吹响银号角时被我们龙族杀了,他们称那为诸神的黄昏。守护桥碧芙斯特在诸神的黄昏中彻底断掉,神纷纷陨落,龙族也化为灰骸,活着的都陷入了沉睡。” 冰面一点点的下陷,变为两个巨大的窟窿,闪电从天而降,一厘米一厘米的打碎了冰面,像是被按了放慢,放慢了一千多倍的惊悚镜头就这样打在了三个肉体凡胎面前,每一道淡紫色的光,带着霹雳的爆炸声像流星一样炸在冰面。 “此后神界和冥界再也不会有任何交集,但奥丁是个极其强权的神经病,战损的神在碧芙斯特断裂的瞬间都被奥丁设计陷害,他想要的只是没有思维的战将,在英灵殿里像他的酒肉朋友一样沉醉在天国,在战争时像机器一样血肉横飞。所有死在他枪下的神和龙,都在尼伯龙根里醉生梦死。他甚至杀了他的兄弟,维利和伟。而哥哥你,永远只能在黑暗里,和亡魂为伴,真正啃噬世界树的不是龙族,而是亡魂,因为所有死去的生灵,再也无法通过碧芙斯特去往天国。” 镜面般的冰原在闪电中互相映照着,激起的冰锥向路明非的面门袭来,但那速度就像老太太老头走路一样。路明非挥了挥手,苍蓝色的烟雾像是一把把利刃,把冰锥切的粉碎。 “所以你用龙骨制造了四大君王,他们分别镇守深渊的四方,但无法阻止的损坏仍然存在,不知足的奥丁杀向了冥界,你告诉我们和平就是一切,哪怕活在黑暗里也要向往光明,让我们不要反抗,拉维尔因此而死。”路鸣泽在栏杆上摇摆着双腿,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一样,黄金瞳盯着远方。 “奥丁砍断了世界树的根部,谁都不知道究竟会发生什么,但他这么做了,他想彻底埋葬冥界,却不知道神界的安稳都是黑暗中我们换来的。你用黑王的躯体填补了世界树,从此作为一个普通人类踏入轮回。” 路明非笑了一下,“我他妈既傻逼又伟大。” 冰面上伴随冰锥出现的是奥丁的影子,他能通过镜面到达世界上的任何地方,两个对立的巨大身影,单眼,只是再也没有了那匹已经葬身的八足天马和绝对命中的神枪。他们带着巨大的猛兽,名为“Grei”和“Freki”的狼。 小魔鬼不为所动的依旧坐在那里,路明非也抽完了一整支烟。“也许你和他的命运也曾被刻在世界树上……只是你看不到罢了。” “我能不能冒昧的问一句,我亲爱的弟弟,我干这些造福天下苍生的事的时候,你在干什么?” 路鸣泽很有节奏前后摇摆的双腿突然停了一下,他僵硬的回归头,那双金色的瞳孔好像藏着万千件不可言说的事,但瞬间又被无尽的理智压抑下去了。“我什么也没做,我认为你是错的。” 他轻飘飘的说:“我以为你再也不会和他相遇,他是个人类,被你赋予了无上的身份,奥丁想杀死拉维尔,只是想让他成为英灵殿里千千万万的走狗之一,但他没有想到拉维尔只是个人类,所以死了就死了,死后踏入轮回。” “我本来应该什么都没有做,但他伤害了你。” 时光仿佛又回到了多年前,那男孩缓步登上最高处,转身坐下,俯瞰众生,便如年轻的罗马皇帝终于回到了自己的万神殿。“令我哥哥悲伤的人,我要他们都死,我不喜欢血腥,但我要他们的恐惧和绝望。”他轻声说,如同神降下启示。 “所以我让他付出了代价,将他封印在了神界,砍掉了世界树的树冠,他几百年未曾苏醒,我也因此堕落。”路鸣泽说着这些话,像是讲着不属于他自己的故事。“就这样,时间到了,他得到了一切,却马上就要失去一切了,这时他想到了你,女娲补天能补第一次就能补第二次,只要你复活,世界树就不会倒塌,世界就不会毁灭。” 路鸣泽轻声说:“我在第一次去到那光明之地时,看到了树干上密密麻麻的神谕,那上面有你的命运,有我的,有诸神的,他们那么自私,却活的那么神圣。” “我看到了两条本来相遇的线,却永远平行,在诸多年后,他们相遇了,此后再也没有此后,整个世界不复存在。那是王,和王侍,他们是彼此的守护者,相爱了,爱向死而生。” 路明非手握着橘红色的护栏,像是要把它捏碎。 “这是个契机,此后再也没有此后,因为所有人都不相信你们会相遇,相爱,结合,奥丁竭尽一切的猎杀每一代的王侍,追逐那个装着龙骨的箱子,知道你为什么每一次轮回都寿终正寝吗?因为在奥丁找到你前,他已经守护着这个秘密被猎入英灵殿了,成为了尼伯龙根里那些怪物中的一个,千百年了,无人逃脱。” “如果你不选择复活,龙王还会继续像多米诺骨牌一样慢慢倒下、死去,你知道下一个是谁吗?” 路明非丢掉了烟头,踩在脚下。 “毁灭轮回,开启新生,开启。” “你见过的,钥匙,那个婴儿名叫弗雷尔,后来他所乘坐的回航船只被龙王击沉,还未孵化就已经死亡了。” 那个婴儿路明非是有印象的,叶胜和酒德亚纪开启青铜城的首道大门时就是用的那个婴儿的血,小小的脸庞上呈现出的威严是人类无法拥有的王权,哪怕他在君王中只能算是一个没有实权的历史记载者,或者是一个迟早要被丢弃的道具,但是在混血种和人类面前,他成长起来后仍然是一棵秀于林间的巨木。 “你想知道他的姐姐是谁吗?”路鸣泽哈哈的大笑起来,“你不会想知道的。” “你在威胁我?”明非淡淡道。 [龙族]玄空_第69章 “我威胁你没有意义,你迟早会知道,而且我也不知道如何让你复活,我说的一切都只是过去,未来的什么我们都保持着同样的警戒,正是因为无知,才会有警戒。” “是谁?” “芙丽雅,陈墨瞳。” 他一晃神好像又看见了那个四叶草银耳坠,还有暗红色的头发,无时无刻都自信满满的笑容,在危险时刻和她的爱人背对背的对你说“你先走,我殿后!”的大姐头。 他想想,带自己走出深渊的人有很多,但是不能奢求每一个救世主都永远散发圣母的光芒,圣母还要找神父凑一对呢。 为了让圣母和神父留下最后的幸福,那猴子只好再拼拼命啦。 他的手突然松开,搂向了楚子航的脖子,这是他对楚子航的习惯性动作,跟一般的情侣亲亲抱抱牵牵小手不一样,他喜欢几步跑过去,赶在对方的警惕性之前占有他。 楚子航慢慢的睁开眼睛,嘴角稍微勾起一点点。 “装得挺像啊,我就知道他定不住你了。”路明非把全身的重量都挂在他的肩膀上。 “哎,你最后告诉我,你为什么这么牛逼,能砍奥丁?” 小魔鬼也微笑的看着他,“七宗罪用了六根龙骨,四大君王用了三根龙骨,王侍用了一对,而我本该是最成功的作品,我用了一对半。” “你已经够成功了,谢谢你,弟弟。”路明非撑着楚子航的肩膀一跃上橘红色的护栏,像振翅欲飞的鸟儿,他蹲下,两指撑着护栏。 “你猜从这到冰面,我能在水上走几步?”路明非开玩笑的说。 护栏下是十多米的江堤,稍微起点雾,连浪花都看不见一个。 路鸣泽愣了一下,走上前去,把自己的额头贴在路明非的手掌上。 路明非像是又回到了他苏醒的那个雨夜,无数记忆荡满了他的大脑,言灵和力量围绕在周身。 他曾是见过路鸣泽这个样子的,额间裂开金色瞳孔的年轻人躺在黑石的王座上,胸口插着白骨的长剑,金色的符文围绕在他四周。 他说:“我还活着,躯体却是残破的,我没法复活真正的你,但我可以把我的一切都给你。” “我挺感动的,这回是Something For Nothing百分之多少了?”路明非像个真正的大哥哥一样揉了揉这个小大人的头发。 “不,”路鸣泽退开两步,深吸了一口气,“这回是——Everything For You.” 你猜从这到冰面,我能在水上走几步? 他单脚发力,牵着楚子航的手,风王之瞳席卷着碎雪,把他们送上半空。 我从没有尝试过自由,我从没有逃离过禁锢,我从没有挣脱过枷锁,我从没见到过海天相望阳光正好的沙滩。我一个弱不禁风的样子,却偏偏被给了一颗王者的心,我创造了这个世界,却活在毁灭里。终于我回到了这条路,拿回了这份力量,找回了这些记忆,让它们告诉我,我是什么,我踏着骸骨一路走来! 我一直跪着,在黑暗中寻找你。 直到我踏上归途的这一刻,我在飞翔。 路明非在制高点把楚子航拉到自己侧身,两个人像在空中跳华尔兹一样扶着肩,面对着面,背后是巨兽、神祗、万钧闪电雷霆。 “你是不是会弹吉他?”路明非前后踏着交际舞的步伐侧着踏在每一步雷电中。 “嗯?” “其实他很早就暗示过我了,在“卡塞尔之门”里的那首歌,在格陵兰海上的那个叫RML的文件夹,你手机里和我手机里的照片……我喜欢你很久了,我自己都不知道。”路明非和楚子航右手对着右手,无数金色的丝线缕缕从他手中缠绕至苍雾。 “等到这一切结束了,你给我弹首歌呗。”路明非嘻嘻一笑,那些丝线瞬间绷紧,爆炸般的化作两把利刃,正是七宗罪之二“贪婪”和“饕餮”。两把利刃光速般的射向两只饿狼,饿狼张着血盆大口,好像能把那苏格兰直阔剑吞噬殆尽。 双刀划过狼的皮肉,两只狼仰天长嘶,猛地向路明非扑来,八只有一节火车那么长的利爪踢踏踢踏的敲碎了蜘蛛网似的破碎了的湖面。 被分为两重影的奥丁同时使出光与雷,炙热的深紫色和白光刹那间就要超过饿狼将两人从空中射下来。楚子航眯了眯眼,金色的君焰和那两簇光碰撞在一起,爆炸的气流掀翻了江堤的柏油路面,好在江堤已经不剩下了任何人。只有那个小魔鬼,仍然坐在现在已经是空空如也的扶手上,所有的东西仿佛在他身边都放慢了,只有鲜血的流速是正常的,他脚下那唯一一快不受损伤的冰面已经被全部染红,低下去的每一滴血就像是一个万物苍生,在王血下慢慢成型。 “你左边,我右边。”路明非双手一伸,苏格兰直阔剑和亚特坎长刀迅速回到他的手中,楚子航也拔出了昆古尼尔和天丛云,点了点头。 路明非曾在初中看过宫崎骏的一个动漫,那是一个国庆假期前的午后,阳光刚好射进他坐的最后一排的窗口,刚走进教室的语文老师推了推眼镜,说同学们快放假啦,看你们今天也没什么兴趣上课了,我们放动画片看吧!刚好下午的两节课连起来都是语文,刚好看完了一部叫做《哈尔的移动城堡》,刚好前面的女生是个扎麻花辫的女孩子,阳光照在她头顶上,路明非差点觉得自己穿越到了动漫里。哈尔和苏菲就这么手牵着手在空中跳华尔兹一样,一切万物都在他们脚下,那时他们眼里只剩下了彼此。 但苏菲永远还是要接受哈尔被绝望缠身的样子,黑色的羽毛散落在他的周身,他躲在山洞里,他飞在炮火里,他游走在黑暗里。 我想划开这些黑暗,把地狱划开一道口子,让那些无辜的灵魂得以飞翔。他看着离自己只有两米多的血盆大口和射向自己的光剑,仿佛又回到了诸神的黄昏,他看着他的拉维尔被光剑穿透了心脏,天丛云被握在他手上,他没有掷出剑,也没有反抗。 “我将它刻于此,是让你们不要忘却它原本的样子,哪怕黑暗盘踞,我们依旧追逐光明。” 他想到了自己曾说过的这句话,却不记得究竟是为什么了,可能就是因为这句话,他怀着最好的幻想失去了所有。 路明非一个闪身,带着金色的光躲过了狼的扑袭,他瞬间到了Geri的身侧,双刀插入它厚重的皮毛,从脊椎开始,他奔跑着,仿佛能超越了光,两把长刀把Geri的脊骨和皮肉彻底剃开,就像一个炸了馅的饺子,血肉横飞的漏了满冰面,光箭仍然追在他身后,路明非金色的瞳孔刹那间放大。 言灵·时间零! 他从巨兽的身上跳了下去,抬头就是那带着腐朽气味的灰黑色皮毛,他慢慢的伸出刀,直至冰河蔓延,时间恢复,光剑才慢慢的恢复了速度,直直的拐弯,和路明非挥出的刀一起穿透了巨兽的心脏。 苏格兰直阔剑被路明非甩出,谁都看不见它的影子,那像是亚瑟王的宝具,能够御风而行。它瞬间划开了奥丁的头颅,黑色的血液横飞在透明的冰面上,白色瓷砖上瞬间溅上黑油漆也不过如此了,路明非一脚踏进那黑油漆里,黑油漆瞬间变成金色,跟着那把插在冰面上的苏格兰直阔剑一起蒸发般的消失了。 青铜炼狱·七宗罪,贪婪,封刀。 路明非猛地回头,正好看见楚子航已经击杀了那狼,正和奥丁缠斗,雷电和火焰缠绕在一起,光明和黑暗碧宇生辉。 “师兄!用这把!”路明非像掷标枪一样猛地腾空而起,把饕餮扔了出去,亚特坎长刀划破了绝对零度的空气,粘稠的苍蓝色烟雾没有阻拦到这把刀的任何一点点速度。楚子航把两把刀插入冰面,踩着半空中的冰柱一跃而起,双手握着饕餮插入了奥丁的心脏,一瞬间闪光的雷电暗哑无声,带着流星般最后的光,瞬间幻灭。这是他第一次感受到君焰原本的力量,也是唯一一次在没有爆血时能够动用这么大的能量,这种感觉让他又欣喜又冲动,强者永远是强者,哪怕失去了骨,魂和肉也永远不会屈服。 他的手中空空如也,只剩下了石油一样黑色的液体冻结成了黑曜石般的玄冰王座,他站在最巅峰,他的王微笑着看着他,身边插着那把白骨的长剑。 青铜炼狱·七宗罪,饕餮,封刀。 你想要的如果是世界,世界才会来反噬你,如果只是一个默默无闻的小角色,顶多被人潮淹没,碌碌无为的一生,没有野心,没有欲望,就没有风险也没有代价。而奥丁想要的是独/裁,是唯一的政权,这世界由很多个部分组成,你可以万能,但你永远是孤身一人,如果一个掌权者没有认清楚自己的地位,那世界也不可能认可他的地位。他想要的太多,永远在拼搏,却不如一个失去了所有的君王,什么都没有,却曾撑起他的这些拼搏。 你在毁灭着的,是曾经的王建立起来的荣光。 你有何资本,仅凭一腔倔强? “咚”的一声,路明非听见了躯体倒地的声音。 小魔鬼的浮冰终于沉了下去,他躺在一片废墟中,那么荒凉,是路明非从来没有见到过的样子。 [龙族]玄空_第70章 路明非总说他不懂不懂,是个什么都不懂的魔鬼,其实他也曾有他想守护的人,那也曾是个冰原,他拖着残破的躯体,宛若死神般降临在她身边,却只是守护她。 他曾给了她新生,如果他死去,那新生也会泯灭吗? 路鸣泽第一次对死亡感到了恐惧。 “我靠?!” 路明非迅速向路鸣泽奔跑过去,楚子航闻声也动了。 “你怎么回事?你说的Everything For You是不是把你的力量都给我了,这是副作用吗?”路明非扶起来路鸣泽,他在不停地吐血,身上的伤口变得越来越多。“我怎么就没见你这么慷慨过,我都说了做人不能太小气,你看你好不容易慷慨一下副作用这么大。”路明非垃圾话狂飙,然而小魔鬼的血也狂飙。他这次没有请来任何助手,奶妈二人组还在国外悠闲地度假,金发小女王还在学校写论文,谁都不知道他去了哪,谁也不知道他在经历什么。 路鸣泽猛地咳嗽了一下,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最后也没发出任何声音,只好伸了伸手,他的手指着路明非的身后。 路明非心里咯噔一下,他在想怎么了?不是一切都结束了吗?难道是楚子航? 难道又要有人跟他说一句,你来晚了。 他回过头,只来得及在停滞的时间里看到一个恍惚的影子。 他想。 来不及了。 那是一个人类,被赋予了自己的希望,像王侍却更像朋友,他曾见证过他死亡,而命运注定他就该守护他的王,所以每一世,王都该见证他的死亡。哪怕被放慢一千倍,等来的也只是一千个消亡。 你能等我一下吗,最后再等我一下,我不想听到有人对我说你来晚了。 他盯着那个恍惚的影子,还有那个提着双刀立在冰面上的人。 我把时间都给你,我把躯体也给你,我把心也给你,你等我一下吧。 以爱之名,你还愿意吗。 他把路鸣泽一个横抱抱起来,踏着冰像要飞起来,直到他看清楚了那个影子,他想,在近一点,再近一点吧! 那人的脸色无比苍白,黑色的鳞片布满全身,手中的长刀就要刺向楚子航的心脏。楚子航的脸上是多年未见过的夸张表情,带着震惊,带着感动,带着覆灭。 楚子航也条件反射的伸出刀,刀剑对着刀尖,离对方都只剩下一刹那。 撤销!撤销! 言灵·时间零!路明非大吼着!可有一个领域在无限的扩张,不管是他的撤销,还是他的言灵,统统没有用处。 远处的光箭闪着比那两个带着饿狼的奥丁用出的任何攻击都亮的光,飞一般的撕裂着这倒映着天色的冰原。 “唰”的一声,刀刺穿了一个人的血肉,路明非大吼着“不!” 可他赶不上的有许多。 楚子航还保持着出刀的动作,他看着眼前那个男人的手垂了下来,自己的刀贯穿了那个男人的血肉,而那个男人的刀,被他自己一把插进了冰的裂缝中。黑色的血慢慢的顺着刀滑下来,快要滑到楚子航手上,他像是受惊的鸟,振翅就欲逃亡,他的这双手沾过多少鲜血,唯独这黑色的绝望,他甚至不敢触碰。 光箭几乎是在同时穿过了他们两个人的心脏,楚子航在最后一刻,那万丈的光芒中,看着那本该在雨中被留住的,他描摹了无数次的脸。他好像看到那个男人已经不能言语的口中要说出那句:“儿子,你都长这么大了啊。” 那个男人张了张嘴,吐出了一大口黑色的血。他的口型楚子航甚至能读懂。 “对不起。” 男人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对不起,爸爸让你久等了;对不起,爸爸从来都没对你说过这些事;对不起,爸爸让你一个人承受了这么多;对不起,爸爸害你卷入了这些;对不起,这一箭爸爸没挡住。 对不起,缺席了你人生这么多年。对不起,没陪你看到那些花开花落起起跌跌。 可我再见到你,甚至连对不起都没机会说。 他化作黑色的烟雾,和刀上的血一起慢慢消失。楚子航伸出手想拦下根本拦不下的一切,最终还是被光箭一箭钉在冰原上。远处的神,如万丈高楼般光辉的身躯,拿着长弓笑的无比诡异。 “师兄!!!”路明非哭着跪在冰面上,小魔鬼闭上了眼,使出最后一丝力气把自己的躯体撑在路明非旁边。 你来晚了,你只来得及看到他还没闭上的眼睛。 时间并不能抹平一切,真正抹平一切的是在这些时间里同一件事情重复的频率,让你从痛不欲生到麻木,也只是很短的一段日子。这样的别理他见过太多次,可他笃定不会有任何一次,他会这样绝望,心在滴血,痛不欲生。路明非咬着牙,却不敢伸出手去摸这具马上就要变得冰凉的躯体。他知道他现在已经没有任何资本和正牌奥丁对抗了,神谕就在那里,如群山万重,把他一切不成熟的想法都隔的千万里那么远。 “我还能救他吗,路鸣泽——” 小魔鬼摇摇头,“我没法对抗神谕,这是来自天堂的箭。” 死亡就像是酒后的别辞,从此置身事外,我可以看透这光阴,但光阴的尽头没有你,又有什么好? “你说龙最重要的是什么。”路明非直愣愣的抱着啷当落地的两把刀。 “眼睛。”路鸣泽嘶哑地说。 “那他还没死……” “他只是个人类,”路鸣泽使劲咳嗽,“千万代王侍只有他的父亲找到了和拉维尔的尸体一起降临到人间的龙骨,正是因为他和龙骨融合了,才能在部分时间脱离死侍状态。” “你救不了他,他真的死了。”路鸣泽绝望的看着远处一步一步踏来的神,他想,是我错了吗,那是我就应该不做任何举动,躲到最后一步再臣服,又或者和他们一起归于灰烬,一个世界至少要有一个统治者,不论他好或坏,只要存在就还有无限希望。 可现在活着的马上就要死去,死去的永远不可能再活过来。 “这是他的刀吗……”路明非颤抖的说。 “嗯……”路鸣泽盯着那把天丛云,那本来是黑王铸给拉维尔的。 路明非绝望的把脸贴近了楚子航的手背,他能感觉到的那最后一丝温度终于在冰天雪地里快要消失了,在不久前这双手曾经那么温柔的抚摸过自己,曾给了自己最大的勇气和希望。在这种万里无踪的绝对静寂中,他甚至能听到千万年前那个人温柔的接下他的一招一式,再进行指点。王侍之刃,刃之弑王,以血为刀,从不出鞘。他终于知道了被刻在七宗罪和天丛云上不能够忘记的是什么,从七宗罪最次的一把刀到天丛云,上面都刻着不同形态的世界树,当它们展露出真正形态的时刻,正是世界树此时的状态。而天丛云此刻印证出的只有一切濒临毁灭。 路明非的皮肤被天丛云一寸寸的割破,天丛云开始和他的臂膀连为一体,变为锐利的骨刺。 我不要王座,我要去摘星,我不要财权,我要你微笑。他把天丛云反手插入自己的心脏,刹那间时间静止了,血肉重铸,精神凝聚,无数符文在他周身飞速缠绕。 这是你的刀,这是你的愿望吗?这是你的寄托,这是我的救赎吗,你会让我的死亡迎来新生吗? [龙族]玄空_第71章 路鸣泽笑了,“哥哥,聪明。”他诱导了无数次,最后真正看到这一幕的时候,甚至只是想去拦下。为什么!为什么!这真的是我想要的吗! 他在咒语中披上了一层层的麟甲,那把白骨所做的长刀插在他胸口,他每推进一寸,那白骨就和他的躯体融合一点,他就离人类社会越发的遥远一点。他金色的血滴在楚子航的躯体上,他绞下了心口所有的鳞片,拔下了定住楚子航的那支光箭,俯下身收起双翼将心脏贴近那残缺的人类躯体。 你有一把刀吗? 有。 你有一颗心吗? 没有。 那拿你的刀来刺穿我的心吧,我还有一颗心,我不想反抗,我手无寸铁软弱至今就是为了给你准备这一刻。那之后,我就再也不会痛。 黑色的巨龙睁开了额间的第三只眼睛。他振翅飞向野原夜空。他最后的心被留在了他的爱人身上,如果他还能想起什么,也许只会说,独/裁者向来是孤独的。他也许还会说,弟弟你没错。也许像他这么随和的独/裁者,真的从来不和别人以君臣相称。 如果时间能倒流,我可能会变成一把伞吧,回到高中那天,下大雨,你没叫你爸来接你,打伞回家,我被举在你手里,可雨哗啦啦的下,你还是被淋湿了。 他想,我要说点什么呢,马上就要踏上分别的道路,前程未卜。我要说点什么呢,我的一生浪费了太多时间,却突然在意起了这几分钟。 我能说点什么呢,Everything For You。 刹那间天光乍破,万钧金色的雷霆从巨龙的身侧直攻向奥丁。 言灵·烛龙!言灵·莱茵! 巨龙扇起双翼,脚下的摩天大楼顿时土崩瓦解,碎掉的玻璃,漫天飞舞的文件,绝望的人们,从高处坠落。离这里很远的地方,夕阳是血红色的,天空明明很晴朗,但地上却开始出现冰晶,大块大块的开始凝固。身边的一切都停止了,资料纸在冰晶上好像快融化的雪花,人们的脸上还保留着最后求生的信念。 火光冲天而起。 醒来吧!醒来吧!沉浸在黑暗深渊中的眷族!为我而战吧! 无数骨肉重建,龙骨十字被重新赋予生命,吼叫着,咆哮着,带着残躯的血肉冲向面前不可一世的存在。他们带着腐朽的怨念,有火焰围绕,有寒冰炸裂,有树木生长,有暗影如夜,他们精神虽死,肉体永生,他们应王血而来! 青铜炼狱·七宗罪——傲慢、嫉妒、暴怒,出鞘! 以黑王为中心展开了一个巨大的领域——言灵·弑王!那汉八方、太刀、斩马刀化作一把巨型利箭,以黑王为弓,直逼奥丁。奥丁手中如有尖利的城墙,那些被囚禁的瓦尔基莉和死侍一层层的被那利箭摧残,光芒万丈的堕入黑暗。 你挡不住的,你永远挡不住王的怒火! 奥丁的披风被君焰灼伤,巨龙扇着双翼直逼利箭,神四处逃窜。 言灵·霜印!这是你欠她的,她是个真正的骑士! 言灵·归息!这是你欠她的,她是追逐黑暗的黎明! 言灵·风王之瞳!这是你欠她的,她是古灵精怪的纯净阳光! 言灵·湿婆业舞!这是你欠他的,他是收集瓶盖爱吃薯片的幼稚鬼! 言灵·烛龙!这是你欠他们的,他们是炼金领域的绝对强者! 言灵·君焰!这是你欠我的,他是我的挚爱! 远在大洋彼岸的诺诺削了个苹果,刀不小心戳破了皮肤,她正奇怪今天怎么这么不在状态,就觉得心口一痛,那滴下的一滴血直直坠落到桌下无底的黑暗,不见了。 那血液穿过归息和霜印的扭曲时空,穿过风王之瞳和湿婆业舞的漠北狂沙,穿过烛龙和君焰的火山千重,低落到只剩下四把刀的刀匣上,刀匣扭曲变化,瞬间重组,被握在巨龙的利爪上。 毁灭轮回,开启新生,青铜炼狱·七宗罪——炼金领域“罪与罚”! 凡王之血!必以剑终! 巨龙将那利刃直刺入神的胸口,金光万重,一切都在此刻崩塌了,强大的反噬让他的骨血跟着神的生命一起脱落。 他想,结束了,如果没有如果,我还能回到从前吗。巨龙闭上了眼,从半空中跌入湖中裂开深渊,那通向哪里,没有人知道。神的躯体在瓦解,带着不甘心和悲愤惊恐的痛苦。 灭亡吧,灭亡吧,我只是暂存了你的苦难。 他在坠落。 他看见了两个影子,伸出手,他想触碰。 他的羽翼和鳞片在瓦解,最后只剩下了人类的躯体,残破不堪,他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心口,空落落的,他笑了,伸手拽过深渊中的岩石,砸向了自己额间的第三只眼睛。 他在坠落。 路鸣泽看向尼德霍格,他在一片玄空中坠落,身边是醒来的楚子航,迷茫而决绝。 他拽住了楚子航的手,不知何时才能看到深渊之底,巨大的落差感让他不知所措。 “你还活着,你要让他活着,我要让你们活着。”路鸣泽笑了。他把只剩下了骨头的手穿透了自己的心脏,他的骨肉重塑,变为了巨大的白王的躯体,撑满了已经失去了支柱的深渊,无数嫩绿的枝叶从他的骨肉生长出来,他一千一万年都在担忧、悔恨的存在,他终于变成了它,变为了世界树,支撑着新生。 他在坠落。 楚子航看着底部的金色湖泊,那是活泉赫危高密尔,能够重塑一切,滋养一切、满足一切的圣泉,只要你愿意付出同等的代价。奥丁曾用一只眼倒挂九天换来无限智慧。我的殿下,你将沉睡在一泓金色的湖泊,我守在此,是否能等到你的新生。 王在坠落,王沉入湖水,被无尽的黑暗包围。 他跪在岸边,冥界的苦难往往要比人间和神界要折磨万物,人间的一天是冥界的一千年,而只是天堂的一分钟。 他跪在岸边,万物重塑,恢复秩序,世界树茂盛的生长。 他坠入人间,王陨落后一直寻找,找了九千年。 王跌入冥界,他重生后一直等待,等了九千年。 至死不渝。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已经完结啦,小漫画也已经集合成帖,出本及番外咨询请关注微博:三途川边的L 非盈利番外共有三篇,其他收录在加购本中。 [龙族]玄空_第72章 第13章 后记(1) 二零一七年十二月二十五日,莫斯科郊外 风声呼啸。 墓碑一排排的竖立着,但很显然这里已经很久没有活人来过了,雪砌了一层一层,每一步都会留下将近三十厘米的深深的凹陷,雪太过松软,湮没了台阶,一个女孩从高处摔下来,她还以为只是个坡,却没想到都是台阶。她穿着长款的白色羽绒服,带着驼色的围巾,没扎起来的头发像抽芽的柳树一样被静电扯在帽子里,围巾四散铺在雪地上,她就像个白色的球,也砸进了白色的雪里。 雪太厚了,她根本没感觉到疼,又爬起来,又绊到了台阶,又摔了下去。不过好在没有多少台阶再给她摔了,破旧的围栏上缠绕着一圈圈锈了的铁丝,本来肃杀的气愤却被库藤蔓堆得极具历史感,太久没人清理的围栏早已爬满了植物,雪化之后在这个初春的北国之地又会轮回般日复一日的生长。 “那块是平地?”高处一个灰色大衣高马尾的女孩问。 “你不废话吗!这可是老娘用生命换来的实践!”摔倒在地的女孩索性不起来了,在雪地自己砸出的坑里用带着厚厚的羊绒手套的手揉着自己被摔的有点疼的屁股。 高处的身影一跃而下,单脚落地的稳稳踩在她旁边——却没想到这并不是平地!而是刚好踩在台阶砍上,她一个后空翻,马尾在风声中好像能发出“飒”的一声,落到临近栅栏的最后一排墓碑前站稳了。 “你还骗起我来了!”酒德麻衣双手插兜,她并没有戴手套,在这样的寒冬里,皮肤几乎都可以被冻裂,但她也只是穿了件呢子大衣,围巾虚虚的搭着,好像只是个装饰品,并起不到保暖的作用。 “谁叫你不扶我!”苏恩曦手撑地站起来,“戴着手套还这么冷,这地方能住人吗?” “当然是不能。”酒德麻衣径直往前走,走到这小小的墓园最边上的一个矮墓碑,拿双手扫落了上面的雪,她的手没有被冻得通红,也没什么血色,好像感觉不到温度一样。 酒德麻衣和苏恩曦在一个月前收到了她们最后的任务,一份行程计划表,还有两张天价车票。金鹰豪华列车之旅——从莫斯科至德黑兰,重走丝绸之路,沿途能领略到古代波斯的景观和文化。 这是一场不折不扣的度假,列车上的设施极其奢靡,为期两周的列车之旅就像是在超五星级酒店里居住一样,只是还要更加自由一点,玻璃顶的观景车厢、俄语教学、沿途博物馆参观,总之你想到的没想到的,都能在每天变换的日出日落里来到你身边。 而换取这次度假的条件非常简单,只是在出发点的荒野里为破败的坟墓献上一束花。 莫斯科是信奉东正教的城市,如果雪下的没有这么厚,也许还能看见早就变成干花的花环放在那些墓碑前面,不过或许早就被风吹走了。 在一堆高竖的十字架中,只有这个小墓碑跟其他不一样,那是一块黑色的石头,据说来自比莫斯科还要严寒的北极,冰封了百年的严寒。石头上模模糊糊的刻着什么东西,而且透光度很高,里面像是被封进去了一个铁皮盒子。 酒德麻衣从苏恩曦的背包里拿出一束花,花还很鲜艳,被装在一个玻璃罩子里保存着。她轻轻地放在那个黑色的墓碑前。 “为什么老板让我们来这里,我特想知道这里面到底埋的谁?”苏恩曦说。 “这是我们的最后一项工作了,你就别问为什么了吧,赶紧搞完,要不然回去雪就下大了,到时候我们只好睡在雪里,因为你一步都迈不动。”风雪划过两个女孩的脸,她们看起来年轻,其实应该已经不能被称作“女孩”了。 “反正老板把大部分产业都留给了路明非那个衰仔,自己说去周游世界了,就算我们玩个五六天,等到列车开了上车就行了,献没献这束花他也不知道吧,不过说起来三无真是好运,跟老板一起去逍遥了。” “老板留给我们的那些也够我们什么都不做逍遥一辈子好吗,你别不知足了。” “反正等着呗,等着他们周游世界回来。” 酒德麻衣又扫了扫墓碑上刚落上一层薄薄的雪,“老板说不用等了,一切都结束了,让我们找个好人家嫁了相夫教子去。” “嗨哟,谁看的上大小姐你呀。”苏恩曦笑道。 “走吧。”酒德麻衣拢了拢装饰似的围巾。 风声依旧。 这里不通车,要走出去还要五六个小时,所以两人很早就启程了,但走出去仍要快到天黑,风霜刀子似的带跑了酒德麻衣哼的小调。 “Downthe Salley Gardenslove and I did meet.” “She passed the Salley Gardens with little snowwhite feet.” “She bidtake love easythe leaves growthe tree.” “……” 这天曾是她的生日,也曾是他们相遇的日子。 没有追思,没有若望福音的吟唱,没有告别仪式,也没有缓慢的送行摇铃。风吹着一片温室里精心培养出的Papaverradicatum花瓣贴在了黑色石头做的墓碑上,生命嘲笑着死亡,可却不知道那铁皮盒子里也曾有一颗种子,努力悄悄绽放。 花瓣被吹走了,雪也被吹走了,墓碑上的字迹是三个英文字节,这个墓碑显然不是新塑的,沟壑遍布,已经快要看不出写的是什么了。酒德麻衣如果认真辨认,会发现这小小的墓碑却涵盖了不小的地方,与旁边的墓间隔比普通的排列要宽。 这里埋葬了两个人。 我们将重逢在水清沙幼白鸟飞翔的岸边,那时我会死在席卷天下的战场上,你教我种的那些花,都已枯萎。 第14章 后记(2) 二零一八年九月十六日,美国伊利诺伊州,卡塞尔学院。 “你就不能快点?走路比我奶奶的轮椅还慢,我六点三十分在你宿舍门口敲门,你室友把我轰出来了一次,我就知道你绝对还没起床,你看看你这什么态度,还想去搭讪学姐呢,伟大的尼德霍格奋战奥丁流下的血就传承了你这么一个败家玩意?” 钟楼摇摆着响了九下,旁边几个二年级三年级的骑着摩托流星一样的从布拉提身边划过,这个金发少年横眉倒束,一脸像被欠了九百万似的表情不加任何添加剂的摆在他顶多打40分的脸上。 今天是卡塞尔学院狮心会和学生会的入会仪式,在这个非常适合享受柳橙汁、煎蛋和培根的清晨,无数个心怀热血的年轻混血种们要正式成为校园两大黑帮其中之一的小弟了。 “反正你去你的狮心会,我进我的学生会,我们俩会场都不在一个地方,你得啵啥呢搁那,人黑王殿下流的血传承的是初代种,三环五绕的跑咱这儿还剩下几滴?我努力活到三百岁就算对得起我这身宝血了成不,兄弟?” 扎黑马尾的男孩儿跑的直喘气。 “你这就没追求了,还去学生会呢,上任会长四杀屠龙载入校史,上上任已经坐上校董的第一把交椅了,你们中国有一句古话叫“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真希望你也能赤一赤。” 黑马尾白了他一眼,“我努力赤,行吧,不过说起来,我看我还没赤呢,你先近陈者北京话讲得倍儿棒了,我现在觉得你忒有语言天赋。” 40分男孩显然没再想跟黑马尾纠结赤还是黑这事,他看着中央广场绿化带边闪过的一个穿和服的身影,一把勾过黑马尾的脖子,悄悄说:“老陈老陈,我说的就是那个,红发小公主,日本妹子,贼高冷,入学第一天就被评为校花了,有老油条说她长得特像上上任学生会长夫人。” 黑马尾嘴一咧,眉毛挑的老高:“哎哟,名头都给冠上了,这妹儿肯定不好撩啊,你这40分颜值就别想了,再说了,你知道人家俩哥干啥的吗?” 被光明正大说出40分长相的布拉提恼羞成怒,但八卦心至上的他告诉自己在面对掌握了第一手消息的友军面前不易激动,于是他沉下一口气,压住火求知若渴的问:“干啥的?” “这你可就不知道了吧,这可是内部消息,我在守夜人听老油条们专门开帖子说,他俩哥是日本分部的俩老大,懂不,黑帮扛把子,当年跟咱楚会长路会长提着刀砍过白王的,现在金盆洗手开大公司了,定个小目标就挣几十个亿的那种,人为啥叫红发小公主而不是红发小学妹你知道吗?咱甭管她红发紫发,就这“小公主”仨字儿,我看你就拿不下来。” [龙族]玄空_第73章 布拉提叹了一声气:“天涯何处无绿草,何必单恋一枝花,我也知道没希望啊。” 黑马尾把三明治拆开咬了一大口:“是天涯何处无芳草,你这文学功底,啧啧啧。” 40分男孩二度受挫,只好扯开话题:“老陈你知道不,自从楚会长把狮心会会长的位置也给了路会长,入会仪式就放一个会场开了,你也别磨蹭了,今天咱俩还真在一个会场。以前都没这样,但这习俗是纪念性的,据说是因为他求婚也在那。” 老陈一捋校服上的面包渣,加快了脚步,“我擦,不是吧,我咋不知道,这么浪漫?” “那当然,谁叫你光顾着打探妹子的情况了,活该不知道呗,哎对了,你不会连入会宣言都没背吧,你要是没背我现在就教教你,反正路会长身兼两职之后把两边儿的宣言也改一样了,我看了以前的,觉得讲真,现在的好。”布拉提放低了声音:“据说现在的宣言就是求婚词!” “我擦擦擦,真的假的,这太刺激了吧。我当然背了啊,但你突然加上这么脸红心跳的小道消息我很紧张啊,本来就背的不熟,被你一吓忘了一半了!”黑马尾老陈三明治都不吃了。他依稀从记忆里扒出来一点儿昨天玩游戏的时候勉强背下来的仨瓜俩枣,明明听起来就正义感爆棚的字字句句现在仔细想想更像是王侍对君主的宣言,说是对爱人的求婚词其实也不为过。 布拉提清了清嗓子,跑了两步,背对着薄雾朦胧中升起的太阳,面对着陈俊衡倒退,边走边朗诵:“我的血伴随着荣誉洒在黎明的疆土;我的灵魂在公平之神脚下将——” 他曾给予人类无数荣光,给予被诸神摒弃的种族无数宝藏; 可神啊贪得无厌,罪恶的种子就此埋藏。 无知的惶恐终于迎来制裁! 诸神之骨铸为剑; 将领之血铸为防; 王侍之心铸为牢。 他带走黑暗的叹息,人类歌颂他的丰功伟绩。 我的血伴随着荣誉洒在黎明的疆土; 我的灵魂在公平之神的脚下将谦卑、怜悯与牺牲牢记; 我的剑放在这里,神祝福它永远锋利; 除非它的主人低头,它将永不折断。 第15章 番外 【菠萝啤】 他坐在地板上,一个下午了。 六月的天气热的烦闷,楚子航开了空调,玻璃又一层玻璃,照进来的阳光仍然逃脱不了高温,但路明非就坐在落地窗前,看着人,车,马路,高楼。 楚子航没法走进他离他五米以内的任何地方。 他也不知道这里到底是哪,他坐了一个晚上,又坐了一个下午,不过他也不太在乎这一小段时间。 “留下来吗?”楚子航站在他身后五米的地方,再往前一步,就是最强的龙王结界,无尘之地。 路明非长长的黑色头发都快铺满了他足下的地砖。光在他脸上变成和他瞳孔一样的颜色,但光的温度并传达不到那个领域。 他的头发包裹着他赤裸的的身体,像是一层层龙鳞。 路明非站起来,走到他身边,伸出手指划开了楚子航的颈部,血流了他一手。楚子航一动不动,路明非把手上的血滴在舌头上。 “你不是人类,这里面有我的血。”他抬头用龙文说,金色的瞳孔危险的盯着楚子航。 龙族的自愈能力被王的言灵压制的死死的,他的伤口没有恢复。 他把路明非滴着血的手按到自己胸前,黑色的衬衫融进了血色,却根本看不出来。 “对,这里还有你的心。”他说。 路明非的指尖像是触电了一样立马弹开,他意识到这个人和自己不一样,这是一个有温度的人,他能感受到的温度。 “你是谁?”他惊慌失措地问,自己好像忘了什么,这么熟悉的东西,为什么记不起来。 楚子航单膝跪地,右手放在心脏,同样用龙文回答,“殿下,你的拉维尔。” 路明非小心翼翼地用舌头舔了一下他的伤口,伤口瞬间痊愈。 他的眼睛像冬日的红泥小炉,光忽明忽暗的。 “对不起。”路明非摇了摇头。“对不起,我不记得了,什么都不记得了,我会说人类的语言,我跟你说人类的语言吧。” 六月就这么过去,路明非不需要睡眠,也不需要进食,所以每一天对于他来说都是重复而充实的。他花了三四个月的时间学习了所有一个人应该会的东西,看完了楚子航家里的所有书,包括初中高中教材,还有那些关于龙类的研究。他还看了很多电影电视剧,学习人类在面对一件事情的时候应该作何反应。他恢复学籍之后直接考了卡塞尔的龙族谱系学和炼金机械学双学位,不掺水的那种。顺便在楚子航毕业后接过了了狮心会会长的位置,因为他还想把学位往上一层盖一层,就没有正式毕业,现在身兼两职。因为现在他学东西实在不费劲,所以百般无聊下正式接手了寰亚,发展了很多楚子航都没想到的业务面,投资做的稳准狠,利润十分稳定。构架了很多跨国路线,和路鸣泽留给他的庞大经济体系正式在国外接轨。 这一切都只用了半年不到,他塑造出了一个完美的人类形象,但实则内里十分空虚,除非会议实在需要他出面,不然他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可以待在家里,弹钢琴,拉小提琴,做饭但自己不吃,看电视的金融频道,问楚子航很多十分弱智的问题。 年关将近的一个晚上,楚子航处理公司的事情回家的很晚,他开门之后听见了玻璃碰撞的声音。路明非拆了他酒柜里所有的酒,白的红的啤的,自己酿的,大众的绝版的。 他愣了一下,看着茶几上堆起来的包装和瓶子。路明非坐在沙发上,极其优雅的拿着一杯红酒在品。 “怎么了,心情不好?”他把外套脱下来挂在衣架上,走过去坐在他旁边。 “为什么。”他的话非常少,除了问问题,一般不会主动开口说话,大多数时候只是给回来的楚子航一个拥抱,或者挨着他坐着,把下巴放在他肩膀上,又或者跟他背靠背,自己干自己的事情。但他冬天一般不会这么做,因为他没有体温,他一般会靠的远一点,但楚子航会把他拉近。 我还没学会用什么语气表达我的爱,我怕说多了你只觉得我冷漠。他这么解释过。 “人类一般在心情不好的时候才会喝酒,心情太好的时候也会。”楚子航把软木塞挨个塞回酒瓶子,又把瓶子放回酒架。 “喝醉是什么感觉,我醉不了。”路明非把酒杯放在茶几上,帮着一起收拾。 “算是一种放纵吧,有人说酒后吐真言,但被酒精麻痹了神经,其实很容易说错话。你以前就很容易喝醉,喝了三瓶菠萝啤坐在这跟我表白了。”楚子航抱臂看着他。 “菠萝啤,我以前是个什么样的……人,你为什么会接受我,你不觉得这样的爱情很廉价吗。”路明非其实本来想表达的是问句,但他好像不知道问号到底该加在哪。 “为什么会觉得廉价?”楚子航特想笑,他甚至有时候觉得他们俩的位置整个反了过来,现在路明非变得比他以前还要少言寡语,其实他一直都在从外界寻找他的心。 “因为这酒很便宜。”路明非习惯性的把烟叼在嘴里,看了一眼楚子航,又放下了。 [龙族]玄空_第74章 “你后来跟我去吃饭还开了一瓶一万多的,然后跟我碰杯说这样就不廉价了。”楚子航把所有灯都打开,他知道路明非不喜欢特别黑的地方,那会让他想到无尽的沉睡。 “哦。”路明非打开了电视,靠在楚子航身上,感受着那一点温热,他想,这就是心的感觉吗,我还能看见他是不是就是我能找到的这世界上最幸运的事情了。 我还能触碰他,我还能…… 路明非跨坐在楚子航的腿上,一下吻了上去,楚子航惊讶片刻后加深了这个吻。 “你哪学的?”楚子航看着他微红的脸问他。 路明非有点疑惑的说:“电视上?” “那你多学点。” 路明非后来把头发染成了夏弥那样的深棕色,还带点亚麻灰。又留了老唐那样的快齐肩的头发。打了右耳的耳洞,带着一个四叶草的耳钉。他把海洋之心戴在左手的小拇指。他学习着,纪念着,缅怀着,身上多了很多人的影子。 时隔许久,路明非提起重逢这件事还是一本正经的说你这人太老实了吧,如果我就那么让你流血流到死掉,你就死了。 楚子航躺在他身边说,你不会的,你记得人类的语言,你叫我拉维尔,我是你的Lover,我这么一颗心啊,你舍不得我。 作者有话要说:  可公布的非盈利番外共有三篇,时间线并非串联,中间还有部分时间线空缺,是因为在加购本里有填补。 第16章 2017圣诞番外 【榛子姜汁饼】 “我是真的不懂这种糖葫芦凭意志力卖到十块的吗?”路明非吐掉其中一个山楂烂掉的梗部,其实这个糖葫芦打着去核的名号也没把核去掉,还害得他差点把牙崩掉就已经让他忍无可忍了,“我擦,你看到没有,这还不是冰糖,这是红色素,我呸呸呸!” 糖葫芦被抛起一个完美的弧线,映衬着西湖的夕阳,在波光粼粼中被路明非甩进了垃圾桶。 楚子航递过去一张纸,路明非接过准备擦手,结果纸却很不配合的黏在了手上——他手上还有滴下来的红色素糖浆。 楚子航又从包里拿出一张湿纸巾,撕开包装递给路明非,“景区的东西都这样。” 今天是圣诞节,西湖边上的游客却不怎么多,大多数都去旁边的交通枢纽龙翔桥那边的商业区购物了,或者是去一些做活动办Patty但实际上不但贵东西还通常做的很难吃的网红店参加聚会。 路明非总觉得那些潮男潮女的身影已经逐渐离自己远去,现在仅剩的生活就是保温杯、枸杞茶、五谷杂粮、早锻炼,再加上泡脚。本来他对于这种生活其实一直是自己向往的这种事实还持否认公开态度,但是看到国内的微博上火起来“佛系”和“养老”之后就觉得自己作为90后已经是时候带头退休了。 “师兄啊,再往哪走?”他问。 “前面右拐就到酒店了,你饿了吗?”楚子航看了看手机上的地图。 “你不说我没觉得,现在倒是有点,我听说那个叫什么,因……”路明非往楚子航那边靠了一点,本来他今天是准备窝在酒店看新番度过这个寒冷的日子,但深思熟虑了两分钟觉得西湖就在眼前,不跳白不跳,哦不对,是不去白不去,就赶紧换衣服趁着天还没黑拉着楚子航出来逛逛。 江浙一带的口味都这样,但是到了杭州还真的跟上海不太一样,路明非在几个美食博主上面看到的所有推荐前几天楚子航已经开车带他绕了整个杭州吃了一遍,堵车堵了很长时间,排队也排了很长时间,但是路明非还是兴致冲冲的拿着专门为此买的单反煞有其事的一个个都拍了照。 虽然路明非秉持着“测评所有”的理念,但其实他一个也没动几口,矛盾的是他又舍不得仅限于“没动几口”,最后光打包回酒店就拎了七八个袋子,楚子航整整吃了三天,最后丢了五六个袋子,面露难色的说“太甜了。” 所以路明非最后的测评总结只写了六个字:不好说,太甜了。 然后下面配的是各种楚子航调过色截过尺寸调过光线又做成了长图还配上了地图坐标的高清图片。 最后他美滋滋的在守夜人发“杭州美食测评”帖村雨,说感谢配合。 楚子航看着那些图片,不知道说什么,只好在路明非的逼迫下给帖子点了个赞。 “in77,龙翔桥的银泰城。”楚子航把围巾分出一半松松的绕在路明非的脖子上,天有点冷,但是路明非不喜欢穿太多衣服的那种臃肿感,所以只穿了件衬衫套了件风衣,反正他感觉不到冷,其实穿什么出门都是一样的,但是为了不让行人太过惊讶反季节着装,他还是在楚子航的逼迫下套上了昨天才买的HUGO BOSS的风衣,结果因为路明非着急出门两个人的size穿错了,路明非的衣服显得有点长。 “哦,我想吃那个叫什么……榛子姜汁饼?”路明非看着美食推荐,“我从黑执事里面看到过夏尔吃这种甜点,配红茶肯定美滋滋啊,就是我上次给你安利的那个漫画啊,傲娇少爷和恶魔执事的那个,你看了没。”路明非抿了抿嘴唇,上面还有甜甜的糖浆的味道,但估计是放了甜味剂,糖浆的味道有点塑料还有点劣质。 “你有没有觉得我们同款美瞳?要是当年也能这样世风日下道德沦丧民风开放,你就不用天天往眼睛里带个小薄片了,我记得我上高中那个时候妹子们出cos,都说经常戴会得角膜炎,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反正现在这种烂大街的瞳色都被路人以为是中二少年了,要是再给我左眼戴个眼罩就更像了,你说是吧。”路明非使劲扯了一下围巾,楚子航迅速拉住另一边,又扯了回来。 楚子航握着路明非没什么温度的手,捏了捏,他记得以前有次一起出任务的时候也是这个季节,路明非其实很怕冷,但是以前还能用君焰帮他燃血,现在估计不起什么作用了,路明非也不需要了。 “黄金瞳对人类也有一定的效果。”楚子航回答,“那时候你不能帮我血统封锁,如果不戴美瞳不能直视人类。” 路明非想了想,说是啊,不过我不太记得了,我努力想想。 我当年真有那么菜鸡,我怀疑你特么的在骗我。路明非眨了眨左眼,心说。 楚子航跟他在不知道是苏堤还是白堤或者是后来人们修的湖边道上慢慢的走着,“你慢慢想。”他说。 前面就是in77几个分区中间的广场,立着一棵巨大的圣诞树,估计有个十多米的样子,路明非兴奋的搓搓手就往前跑,其实也搓不出温度来。楚子航跟他被围巾拴在一起,也朝前跑了两步。 “今天是不是什么特别重要的日子?”路明非看着那棵圣诞树,下面是白色的一个个小旋转木马,一堆年轻男女搂着抱着,请路人帮他们拍照,还有一些单身狗默默地找个角落,背景是那棵圣诞树,然后启动各种头顶上会有猫耳朵还是熊耳朵的软件的自拍。 原来爱情真的只是代替孤单,伴你身侧。 圣诞树的左面就是个斑马线,来回往返的人群大多都是为了蹭过来拍照。 楚子航看见是红灯,赶紧把他拉回来说:“是圣诞节。” 路明非拿出手机点开网站搜索,边搜边说:“我还是不问你了我自己查查。” 页面上显示出:圣诞节sheng dan jie:西方传统节日。 路明非大致的了解了一下,说:“Mithra?诺顿还是谁吗,为什么还有个属于自己的节日?那我为什么没有节日?” 楚子航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去拍照吧。”楚子航只好说。 “哇塞师兄,这么浪漫!”路明非在绿灯亮起的时候一把搭上他的肩膀,顺着人潮往前走。 然后是黄灯,绿灯,川流不息。 路明非走近了才发现小旋转木马上还有某个品牌的LOGO一样的英文字母,不过只要美观就好,这个LOGO显然很高端大气上档次,不影响整幅画面的美观。 路明非点开相机,调成了前置摄像头,比了一个“耶”的手势。 咔擦。 [龙族]玄空_第75章 路明非按下了照相键。 “我感觉我好像以前也跟谁这么拍过照片……”路明非喃喃道。旁边有很多年轻的女孩跟闺蜜激动地讲着什么,悄悄指着他们两个人,还有拿起来手机偷拍的,虽然她们认为是偷拍,但其实拍的可以说是很明目张胆。 路明非靠近了一点那些跟圣诞树比起来小小的旋转木马,又拍了几张,“我只记得是我去救你,然后在一个城市,和……” 楚子航也看着那些旋转木马,“和诺诺,我们一起拍的,你想看我回去发给你。” “蒙特利尔?”路明非试探性的问。 楚子航有点惊喜,“嗯。” “这个标牌什么意思?”路明非指着旋转木马上的LOGO问。 LONGINES。 楚子航帮他理了理围巾,那种温柔的神情和动作显然不枉被偷拍,只可惜再怎么拍,要享受同款温柔也只能委屈路明非被P掉,然后抠图修图P成那些拍照片的妹子。 “浪琴表,1832年于瑞士索伊米亚创立,是世界锦标赛的计时器,品牌理念是时尚优雅典范。” 路明非抱拳说:“大佬大佬,我就不太懂这些东西,我一般在手机屏幕看时间。” 又是一声咔擦响起,却不是来自于路明非。那几个妹子们围在其中一个的手机前小声嘀咕,“快发微博艾特我!”“记得带话题!”“握草这简直就是真人版……!!” 他突然眨了眨左眼,神情一下变得冷峻,张了张嘴,极快的说出了一段古龙文,声音很小,基本只有楚子航能听得见。 空气一下凝结了,所有人都仿佛被冻僵在了原地,但显然江浙地区十二月份的空气还不具备这种传奇的效果。那是一个大范围的言灵,范围是所有可知生命。 无须吟唱,瞬间生效。 楚子航刚准备帮他把碎发拨开眼角的手突然定住了,他仔细的听着路明非说的很快的那些话,然后用中文回答道:“他们只是觉得我们很幸福,”他用鼻尖碰了碰路明非的额头“人类都渴望自己得不到的很多东西,比如快乐,比如幸福。但他们在得到之后也还会渴望,因为他们觉得自己不够快乐,不够幸福。” 他捂住了路明非的左眼,轻轻地揉了揉:“你要学会理解,你不是正在努力做到像他们一样吗?被拍张照片罢了。” 路明非张了张嘴,无声。 然后他艰难的咬出了一些中文,一字一字的像小学时候被班主任点起来背书却背不出来一样。 古龙文的意思楚子航明白,但他却不想用古龙文回答,路明非的一部分高傲的血统主使他的内心无法接受自己的“相”呈现在任何非自己指定的点,也就是所谓的被偷拍。 楚子航点了点头,说:“人也有好处,能吃榛子姜汁饼。” 时间突然开始流动,拍照的拍照,赶路的赶路,游客们开心的发着朋友圈,晚上属于圣诞歌但是白天属于各种招揽商客的BGM播放的时间。 就像下雪属于初恋而冬天属于追逐。 音箱播着《孤独而又灿烂的神鬼怪》里的经典音乐《Stay With Me》,像是在庆祝各种在虽然不是初雪的圣诞相拥在一起互赠玫瑰花的情侣。 路明非使劲揉了揉自己的左眼小声说:“妈耶,我不是故意的……” 楚子航站在他旁边看着一无所知的所有人类,“其实你可以把今天也当做你的节日。” 路明非抬头说:“为什么?” “因为节日就是要记住一些重要的东西,你开心的每一天都值得被记住。” 楚子航递过去一个袋子,路明非发现上面的LOGO有点熟系,其实逛了一下午楚子航不知不觉间提了很多东西,但是路明非习惯走在他的右边,所以也没注意他左手提了什么。 是那个有着“时尚优雅典范”的瑞士名表品牌,复古传统系列L2.742.8.76.2,表带的颜色很像路明非的发色。 路明非惊讶的看着的这份小浪漫,心想也许自己以前真的很垃圾呢?为什么会想到如果以前有这种仅仅只能算的上“小浪漫”的东西就好了,要是以前在那个吃披萨的包间里,自己也能…… 他的左眼针扎一样的疼,突然他就想不起来也不想纠结那个吃披萨的包间里到底吃的是不是披萨了。 袋子里除了那个精致的包装盒,还有一个白色的信封,上面是蓝玫瑰的火漆印,路明非心想专柜还会提供这种保修证书吗? 他用手指按了一下火漆印,细小的金色光芒闪过,在川流不息的人群中毫不起眼,火漆印底部融化了一点点,路明非把信封打开了,里面不是什么保修证书,而是两张薄薄的纸。 “如果你想不起来太多东西,就去记住现在发生的,比如去吃榛子姜汁饼,虽然这里没有。”楚子航牵着他的手,在绿灯亮起的时候过了马路。 路明非看着手腕上的那条“时尚优雅典范”,突然明白了那两张薄薄的纸是什么,他抽出手去拿那个信封。 圣诞歌突然欢乐的漂浮在耳边,灯光下每个人的脸都染上了少部分人的那份高兴,手机屏幕一个个的亮着,又一个个的暗下去。 那是两张去瑞士的机票。 “那里还有很多别的,Papet vaudois、巴塞尔面粉汤、煎土豆丝饼,还有一个有一千六百多年历史的美食,叫蛋酥卷。”楚子航慢慢的说道,灯光映在他们的脸上,又像是像是把两人的影子扯在了一起。 路明非喝着每个景点都一定会卖的“特产老酸奶”,两个人向河坊街走着,“蛋酥卷?路易十五那家伙很喜欢吃——好像还专门给它起了个很高大上的名字——叫什么来着?我曾经在172几年去过一次他的封地……” “baiser。”楚子航喝着另一杯说。 路明非把手插进了楚子航的风衣兜里,抬头问:“是法语吗?” 楚子航说:“嗯。” 路明非不太懂法语,只好问:“什么意思哎?还值得你单独把它列出来说一说。” 楚子航笑了一下,路明非看着他金色的瞳孔,突然觉得心口有一种莫名的情感,像是要涌出来一样。 “意思是你穿过一千年的时光来吻我。” 第17章 2018年新年番外 【升降火锅】 火车站吵吵嚷嚷的,播报声在大人喊熊孩子和小情侣的依依惜别声中像断了线的老电视一样听不清楚,“请乘坐D3……的乘客……” “箱子箱子哎哎哎!等等等——”路明非在赶着下车的人流中被推推嚷嚷的连行李都没来得及拿。远处的楚子航比了一个“OK”的手势,路明非放心的被挤下车了。此人在瑞士看完莱茵瀑布就开始感叹大自然是如此美妙,我们要崇尚自然,感受人类种族的智慧。虽然他觉得离得不够近,还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发动了时间零,又用霜印冻住了一整条瀑布水源,浮在半空中以全是冰碴子的瀑布为背景自拍了一张,却没想到融化时低估了君焰的温度,导致第二天早上游客摸到的都是温水。但这一切的一切差错,并不妨碍他以感受人类社会为理由拒绝了楚子航坐飞机的提议,年关已近,是个交通工具都一票难求,尤其是火车,独断专权如楚总也买不到一张票了,但路明非极其乐意就坐绿皮车。 “我检讨,我反省,我发誓我以后三思而后行!”路明非掏出手机来查地图。“我真的——我以后都听你的,你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我真的发誓。”可能这就叫有恃无恐,楚子航不管他怎么都陪着他瞎搞,所以他其实一点也不觉得自己哪里错了。 [龙族]玄空_第76章 楚子航推着两个箱子从狭窄的检票口出去,火车站弥漫着各种吃的混在一起煮烂了一样的味道。“你这样的话说过多少次了?”他嘴里叼着两张车票,拉开背包放了进去,又拿出来保温杯拧开给路明非。路明非喝了一大口,嚼了嚼泡在里面的枸杞。“那咋样,先去吃饭,还是先去酒店?” 楚子航无语,“你忘了,你说要体验纯游客风格,没让我订酒店。” 路明非八风不动,“那去找!速8如家汉庭,还怕没房间?” 但是真的没有。 低估什么都可以,最不能低估的就是咱大天朝的过年,走亲戚的旅游的抓小三的,150到400之间价位的酒店住得满满当当的,当然也不考虑150一下的了,因为都涨价了,没有以下的。 转了几路地铁,大中午的,俩人站在江滩边上,路明非端着一碗被吹得半凉不凉的热干面吃的十分开心,风吹的恍惚,像是精灵族在念咒。 “你觉得江宽不宽,是不是刚好够屠龙勇士从对面拉小船的绳子娶新娘?”路明非把一次性纸碗和筷子找了个垃圾桶一扔,站在江边双手伸开。 楚子航好像预感到有什么不太对的事情要发生了,果然在路明非的世界里,没有知错就改,只有重蹈覆辙。 路明非闭了闭眼,就开始没调的用龙文低吟《他是龙》里面的唤龙歌,只是人家台词用的是俄语,他用的是真龙文。 从前没有时间,没有土地,万物混沌,记忆蒙尘。 往事如烟,转瞬即逝,河水冰封,化为虚无。 时间如湍急流水 …… 浪打浪的江水开始从滩涂冰封,一寸寸,越到中心越快,刹那间坚冰铺满,冰棱从岸边的装饰退役船开始一寸寸的往上。龙王的瞳孔映照着塞满了现代建筑的冰面,黄金色的光变为一颗颗移动的粒子在冰面上迅速聚集,夹在两侧围出了一条像是被铺了金色地毯的路。 带她去,带她去 飞来吧,降临吧 永远为你奉上—— 楚子航蹲下身子,轻轻地在滩涂的石头上碰了一下,刹那间两道虚渺的红线带着火星略过了千百里,江水复原,隐约还能看见滩涂边上的石头蒸出了丝丝热气。 路明非赤金色的瞳孔瞬间收缩,怀恨的盯着楚子航,“你搞咩啊?!” “Навекаотдана,Деваюная,我帮你念,但你唤不来年轻的姑娘。”楚子航拍了拍路明非肩膀,“你体积太大了,抓住新娘的瞬间新娘就会被绞死。” 路明非也拍了拍楚子航的肩膀,“可我觉得很带感,本来想玩点小浪漫,你竟然不吃这套,你想怎么样?让我带你感受风?” 楚子航把两个箱子拉远了一点,好像生怕离近了要被“感受风”给吹跑。 “你以后还是少看玄幻爱情电影,尤其是主角跟你同宗的。” 路明非抬头望天,“哦,还想让你站在对面,我从冰面上一步步走过去呢。” “那你第二天会上微博头条。”楚子航看了看四周,还好是工作日,白天公园并没什么人。 “这么说是对人类社会不利?” “对。” “哦。”路明非拿张纸擦了擦嘴。他看了看江滩对面的未来世界第三大高楼——武汉绿地中心,仿佛在暗示他还没找到大冷天的避风港。“那我下次在尼伯龙根里冻吧,作为你打断我的惩罚,你一定要带感一点的走过来。” 楚子航没办法,只能点头说可以,反正唯一能够监测龙王级别言灵波动的那台卡塞尔学院的机器已经在“毁灭诗章”之后被路明非给强制停用了,说是为了人间大义,其实只是为了让他毫无压力的为所欲为。 “所以我们去住哪?”路明非实在找不到地方了,“总不可能住那个弧形的大丝瓜里?”他指了指还没建好的绿地中心。 楚子航拿出手机来发了一条短信,“那是寰亚承建的,你开会的时候还在文件上签过字,建好了会经营商场和酒店,你想住进去当然可以。” 路明非“啊”了一声,说我忘了我忘了。 “你还体验生活吗?”楚子航把手机收起来。 “不体验了……” “十分钟之后有车来接我们,酒店在市中心,离你要去的聚餐很近,走路就能到。”楚子航说。 路明非立马走过去主动拉过一个箱子,挽着楚子航的胳膊说:“师兄,你要不跟我一起去?” 楚子航摇了摇头说:“我好像对他们来说压力太大,如果真的是聚一聚,你去就行了,晚上还有个会,我要替你出面。” 冬季普遍在零下的温度自然没有放过这个没有暖气的中部城市,现在大部分同班的高中老同学们都在原城市或者北京那片儿发展,当然也分为发展的好的和不好的,其实大部分都不怎么好,不过也都结婚生子了,租个房上个班有稳定工作的大部分人算是展望未来,付了首付住进新居还贷款的小部分人算是安于现状,有房有车老婆正怀着二胎的极少数人算是蒸蒸日上。 而“争取仕兰一哥”的赵孟华小兄弟,哦不,现在应该已经是老兄弟了。蒸蒸日上后依然没有忘了他的老朋友们,也没有忘了在最灿烂的年华托举起来他更灿烂的身影的处于展望未来阶段的草根们。所以给能联系上的大家都发了邮箱,定了这个票那个票——有机场的订机票,没机场的订火车票,自南北中和一下,最终取了个中间值,来到“江城”武汉聚一聚。 当然不管是展望未来还是安于现状,大家都还是有那么一丝丝想装逼的骨气的,收到了邀请也没谁真的让赵孟华买票,都恨不得翻箱倒柜的找出自己的老家底,把自己包装成垃圾堆里的金色易拉罐,准备来赴这个迟了多年的同学聚会。 这种同学会向来都不会少了他路明非,虽说在曾经楚子航失踪的时候他在某条脱线的世界发展线里感受了一下自己做老大的牛逼地位,但事实上这些事自然是没发生的,大家的记忆里他还是一个带着马桶圈去吃披萨的衰仔,吃完之后被楚子航喊了一声老大,牛逼哄哄的走了。之后的五六年里大家都一面没见,其实其他几个混的好的每年都有些商业上的小合作,但能联系上路明非全因为他QQ号没换,不然他人在哪,活着还是死了,根本都没人知道。但这种聚会最缺的当然就是他这种人,有些人可能本身过的不是很好,但也要看跟谁比。谁不愿意跟比自己差的人比比呢? 毕竟在衬托大佬们的角色上,路明非从来没让他们失望过。 天色渐晚,路明非洗了个澡就躺在观景窗前的沙发上躺了一下午,这个酒店据说也是寰亚投资的,因为太过高昂的价格,就算不是总裁身份出面也有空房。路明非很喜欢从高的地方往下看,所以住房标准肯定是二十层往上,从这个高度能看到长江大桥和黄鹤楼,一到五点半往后灯就都亮了起来。 他只需要眨眨眼,动动手指头,全城的灯火都可以为他而亮。可他已经想不起来自己为什么需要全城的灯火了。 楚子航拿着衣服走到路明非旁边,路明非一个翻身坐起来,跨在沙发背上,拿手勾了一下楚子航的下巴说:“我是不是把什么都教给你了。” 楚子航侧了一下头,“怎么说?” 路明非凑近了,朝他眨了眨眼睛,赤金色的眼睛闪着魅惑的光,“然后让你跪在我面前,我很有成就感。” 楚子航嘴角抬了抬,一把把他从沙发靠背上拉下来,轻轻地抽了一下他系浴袍的腰带,浴袍滑下了上半身,长长的刀疤遍布肌肤,像篆刻的苦难。他半跪下,把衬衫给路明非套上,一颗颗的系着扣子,“这样?” 路明非瞬间眨了眨眼睛,赤金色的光暗了下来,变成了淡淡的暖黄色,他像炸毛的猫一样蹬着腿往后退,“我靠,你能不能别太迁就我,发现不对了就一巴掌扇醒我行吗?我他妈……”他一下把浴袍往上拉了一点,又迅速把扣子系好,“我自己来自己来……” 楚子航偏过头笑了,“我觉得没什么。” 路明非把倒扣在一边的财务报表一把盖在自己脸上:“这特么不是个办法啊,迟早要出事。” 楚子航坐在他旁边,帮他打领带,“你最近好多了,言灵波动基本没有。” [龙族]玄空_第77章 路明非把报表一掀,做死鱼状一下靠进楚子航怀里,下巴搁在他肩膀上,生无可恋的说:“我宁愿有点言灵波动,至少那样祸害的是一群,不针对你一个。” “你还是祸害我一个人比较好。” “这不叫祸害,这叫调戏了,调戏懂吗,不是实质性的,是道德问题!我正常情况下绝对不可能说出这样的话。” “那你只有两个解决办法,第一种,控制自己的血统,第二种,学着正常情况下也这么说话。” 路明非戴上那个“小礼物”腕表,整理着袖口说:“拜托,师兄,哪个都不容易,尤其是后者。” “不容易就算了,我不在意。”楚子航给他披上外套,嘴唇轻轻地在他耳后碰了一下。 六点三十分,楚子航把路明非送到了他们聚餐的那家酒店,快要大过年的,喜庆喜庆,所以赵孟华请大家吃的是火锅,这火锅自然也不是那种二楼小馆子148一桌的鸳鸯锅,是江城数一数二的大酒店“艳阳天”,除了菜系不一样,和西餐法餐意大利餐自然是不相上下的。 路明非刚走到门面前的停车场,就看到了一辆京字头的Aston Martin DB11,他笑了一下说:“我有点紧张,我感觉我没背好。” “需要我给你再重复一遍吗?” “不,还是我给你重复一边吧,2007年几月来着,我上高中,我暗恋陈雯雯,应该对她有一点人类害羞的情感,曾企图告白,未成功。我以前活的很不光彩,大家都很看不起我,所以对我的眼神不对是正常的。陈雯雯是白色裙子很秀气的女生,她丈夫叫赵孟华,两人都是基督徒,曾在我们执行任务时闯入尼伯龙根被学院洗脑。苏晓樯——小天女,还在上海本地发展,家里是……”路明非又跟楚子航核实投资计划一样的报备了一遍,确认无误之后才上楼,由迎宾小姐带着进入了包房。 大家都在,高矮胖瘦的坐了一圈,几个小孩子在电视机前面看猪猪侠,徐岩岩和徐淼淼俩人果然瘦了下来,不过快要奔三的人,又在瘦下来的基础上胖了不少,总体来说还算是看得过去。女孩儿们也都晋级成了女人,一二个的站一块儿拉家常。 所有人都没逃过岁月的弯刀,青春就这么像切混沌皮儿一样被截成了一段段的小方块。 可能这所有人里面除了路明非。他白衬衣外套着米色的针织背心,领带松松的打着,风衣扣到领下两颗,单肩背着Burberry的The Rucksack黑色尼龙材质背包,驾着一副金边的平光眼镜,一八零的标准身高极其惹眼。他从不像前有叔叔后有赵孟华那样刻意表现什么,楚子航给他买什么他就穿什么,一百还是一百万都无所谓。 他走到内间桌前时把快要齐肩的深棕色头发拿了个皮筋扎起来,在脑后挽成一个小揪。陈雯雯回头时刚好看到他捋了一下碎发,她回头的动作实在太明显,回头过去的延迟时间又太长,不由得引起了旁边许多人的一致回头。 “路……明非?”赵孟华第一个说,要不是他久经生意场早就能娴熟控制面部表情,估计现在鼻观眼眼观心能观到天上去。 路明非微笑着点点头,“是我,大家好久不见,新年好。” 剩下人可就没那么强的自控能力了,一个个瞪大了眼,足足一分钟,才反应过来:“哎哟,新年好新年好,你看着变化大的,都认不出来了。” 路明非颔首,算是打了招呼,找了个礼仪上无关紧要的位置抽开凳子坐了。他拿出手机跟楚子航聊着天,也没人来找他搭话,但旁边人的话题明显岔到了他身上。 陈雯雯和赵孟华已经结婚挺多年了,婚礼其实请了他,但是他没去,夫妻俩人的事业心不相上下,开了家传媒公司,从南自北不少城市的商业广告都跟“文华”公司有合作,最近开始进军电影电视剧的投资,没少被各种电视台采访,他们工作上太忙,还没来得及要小孩。小天女苏晓樯理所当然的继承了他家公司,和原来班里第二大公子唐泽予商业联姻了,唐公子管着那几十个矿,苏小姐就去读大学了,趁着父皇还没有撒手归西,当然是急着抱孙子的,所以唐小小姐已经三岁了,正被几个大哥哥大姐姐带着看动画片。柳淼淼也谈了男朋友,还没着急结婚,看样子男朋友也是人中龙凤,正举着红酒杯给赵总唐总发名片。 人陆陆续续到齐了,大家洋洋洒洒的坐了六七桌,有些人远走高飞联系不上了,剩下的拖家带口的来,也算是补位了。 “不管大家过的是好是坏,到了这里,我们就还是高三八班的同学,今天大家相聚不易!不醉不归!”赵孟华带头举杯,衬衫袖子扁上去一点,露出了OMEGA星座系列的男表,似乎映衬着陈雯雯腕上同系列的情侣表。 大家纷纷站起,火锅煮的咕噜咕噜的,服务员火急火燎的上菜,大家都温暖的风风火火。 一个阶层连着另一个阶层,一个阶层压着另一个阶层。其实人际交往很简单,只要你不在最底层,感觉上都是很好的,能感受到温暖,能感受到大家的风风火火。 岁月洗掉了明面上的排贬,再过一段时间也要洗掉年轻的风风火火了,慢慢的陈雯雯柳淼淼苏晓樯也会变成楚子航给自己看的那份“路明非生平”中的叔叔婶婶那样吗?路明非按着升降的按钮,把汤汁滤下去,夹了一块冻豆腐。 他非常不适应独自跟人类接触,尤其是群体性的人类聚会。 人类面对衰老会怎样,我是不是应该表示的再老成一点?三十多岁的人类是怎样?我该怎么表示出自己和他们有共同的想法,有共同的烦恼,为了事业、孩子、家庭烦恼。我该怎么谈论,用什么语气,谈论什么?路明非有点烦躁,赤金色的瞳孔在金边眼镜下若明若暗的,只是眼镜的材质比较特殊,让人从外看到他的瞳孔只是正常的琥珀色,最多有点发黄。 “路明非,你把那边金针菇下一下呗。”跟他同桌的是当年的陈雯雯死忠骆明祥和顾航,以及正主陈雯雯和赵孟华。死忠二人组也都有了老婆孩子,说话的此人正是顾航,他左手端碗右手拿筷子,正在和他老婆一起喂姑娘吃饭。 “嗯,要多少?”路明非的思考被打断,嘴角勾起最适当的弧度抬起头问。 “都下了吧,多吃菌类营养增强免疫力。”陈雯雯笑着说。 “好。”路明非抬手把盘子里的金针菇都倒了进去,然后把盘子放回上菜的小推车上。火锅咕咚咕咚的煮着,他按了两下升降按钮,汤全末了过去,沉沉浮浮的金针菇眨眼缠上了蟹排和鱼丸,沉入底不见了。 “要说咱班混的最好的,那铁定是孟哥了,大家说对吧!来,我敬孟哥一杯,以后大家多关照。”以前孟大哥的头号小弟童易州率先开始了面子工作,其他人也紧随其后的言语三两句,大部分人身上自然是没什么闪光点,可能闪光点都聚集在了OMEGA的腕表和楼下的Aston Martin DB1上。 “这不敢当不敢当,要我说这混的好是个什么标准呢?一路向前那只能叫保持,半路冲刺那才叫厉害,我看路明非就是这么多年里变化最大的,在我们都乌烟瘴气吃吃喝喝陪工作的时候啊,人家可是熏陶了一身艺术,你看着打扮,够上档次吧。”赵孟华笑着说。他在路明非下金针菇的时候就看到了他手上的浪琴表,不过价位当然是没他的星座系列高。有句话怎么说?你太好别人比不上,你太差别人不肖得跟你比,就要差不多的,那争起来才有意思。赵孟华自然是觉得踩一踩这个衰仔最有意思。 全班人自然是“善意的”哄笑,一个二个的说变啦变啦,大家都有出息,都挺好。 骆明祥一口干了个杯底就说:“路兄你现在在哪高就啊?” “我啊?谈不上高就,我就是上海那边的一个小建筑公司做财务的。” “哎哟老骆你还好意思问人家,你看看,同行了吧,人家也是搞金融的,”副班长程国立一拍骆明祥的后背,“咋的,你还想炫耀一下你这金融高材生炒股亏了个十几万?” “果粒儿你咋哪壶不开提哪壶呢?咋的,当年就你最专一,你这旮沓的是娶了咱沈乔羽还是吴靖怡啊?”骆明祥说的是“橙果粒儿”的两个老女友。 “你可别揭我伤疤了行不,玫瑰花情书奶茶的,最后还不是败给了年末的相亲,还好我家母老虎今天没来,不然你提起靖靖和乔儿她可要当场吃了我。” “行行行,不提不提啊,来来来喝酒。” 酒过三巡,大家也都面红耳赤的交了老底,这个说那个偷窥女厕所,那个说这个暗恋了谁不敢送情书。好像人情世故就是这样,当下的遮遮掩掩,多年后说出来也就只是故事了,甚至都能置身事外,故事的主角都像不是自己。其中最耀眼的主角自然还是赵总,他无意间透露出自己签了多少个艺人,承接了多少广告,如果马上拿到寰亚的投资,明年就能在少部分地区呈垄断发展了。确实让人羡慕。 路明非喝了五六杯红酒,理论上他喝酒就和喝水没什么区别,但楚子航告诉他,他以前喝啤酒都会不省人事,所以他只好装的有点晕晕乎乎的样子。 骆明祥和顾航的两个小丫头正在火锅里面捞水晶虾饺,俩人说着喜洋洋与灰太狼的动画台词,把筷子拼成了一个“M”型。 “我还会回来的!”顾家的小丫头大叫着动画台词躲到了路明非的椅背后,蹦蹦跳跳的拽着他搭在椅背后的风衣,结果一下抓空把衣服扯下来了,“啊!”她背朝后的快要摔倒在地上,路明非零点零零一秒的瞬间一个侧身踢开凳子把她公主抱起来,小丫头吓出来的眼泪还挂在眼角。 “下次注意一点。”路明非把她放回顾航旁边,顾航的老婆吓得差点把碗打翻了,还保持着伸手去捞孩子的姿势。 “小路啊,真的谢谢你。”那个长相平平,涂着红嘴唇的女人赶紧拉着孩子道谢。“蕊蕊,快跟叔——大哥哥说谢谢。” 那个被叫做蕊蕊的小女孩抬头眨巴着眼睛看着路明非,眼泪也不流了,“大哥哥,谢谢你!你还能再抱我一下吗!” “你好自私!我也要抱!”扮演喜羊羊的骆明祥家小丫头指着蕊蕊说,“让大哥哥抱了就要嫁给她做新娘!” “行了行了,别闹了。”顾航把手伸到两个小女孩中间。“路兄啊,你东西好像掉了。” 路明非看着两个小女孩,脸上自始至终带着善意甚至有点友好的微笑,他的眼睛不管盯着哪个女性,甚至哪怕是小孩子,绝对都会在同样性别的人群中体现出绝对的青睐优势。楚子航曾经告诉他,人类对于目光非常看重。所以他花了半年的时间看了无数部电影、电视剧,终于学会了在人类的情感面前回以什么样的目光。他在外什么都做的面面俱到的,但面对上楚子航的眼睛,他一个眼神都使不出来。 “我帮你捡吧。”坐在他旁边的陈雯雯推了一下眼镜说。 风衣掉在地毯上,口袋里的东西也掉出来了。路明非把椅子扶正,陈雯雯把风衣挂回去,然后捡起来了地上的东西。 不光是她,尤其是同桌的赵孟华,倒吸了一口凉气。 [龙族]玄空_第78章 American Express的黑卡“百夫长”。钛金属的卡面像是在无声的鄙视他手上那块石英腕表。 陈雯雯不动声色的把东西放回桌上,路明非微微欠身,回以一个微笑。 赵孟华随即也笑了出来,“哎哟,说起这事我就想起来,咱高中毕业的时候是不是也吃过一次饭,那时候路兄不也是刷的这张卡?”人群一阵哄笑,这回是半醉半醒的真的哄笑,当年路明非拿马桶圈当坐垫吃披萨的时候,这些人大多数也在场。 路明非发了一条消息,把手机放回口袋里,“不是这张。”他笑了笑说,然后叫了服务员,刷卡买单。 “您好,楚先生,请您在消费单上签字。” 路明非眯了眯眼,签了个“Ricardo”。 一干人等看着他,大眼瞪小眼,相望无言。火锅店风风火火的气氛仿佛突然被凝固了,像江城逼近零下的温度一样,冻住了那些加班族们的办公室灯火组成的夜色里唯一的一点朝天椒的火红。 有人敲了敲内隔间的门,服务员拉开移动门,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走了进来,并没有环视整个包间,只是径直走到了路明非的位置,把风衣披到了他身上,又拿起了他的包。 “你在开会呀?你说的那个什么绿地中心……” “嗯,项目公司就在对面,会议刚好安排在你聚会的时间段,不过我司观点已经发表完了,剩下的让苏祈去处理就可以。”楚子航这才扫了一圈坐在周围的人。 “真想让你换我坐在这里,让我去开会……我宁愿去开会。”路明非摘下了眼镜,捏了捏鼻梁两侧。 一片寂静,三四十个人就这么看着他,他回头,脸上还是带着友好的微笑。 路明非从钱包里掏出一张名片,单指按着滑到赵孟华桌前,向前微倾着身子,赤金色的瞳孔和烫金的文字一样具有压迫感——寰亚集团财务总监,RicardoMLu,路明非。 “一个闲职罢了,不过听说贵司有一笔投资和寰亚有合作,如果申请上有什么难处,可以联系我,这点忙老同学还是很乐意帮的,但是合作与否,当然是要看赵先生的态度,希望贵司认真对此进行准备,策划案我会亲自审核。对了,有一句话说得很好——” 他把声音放轻了,用只能一个人听到的声音说:“他人即地狱。” 作者有话要说:  可公布章节到这里就结束啦,感谢大家的支持和喜爱。 第18章 番外 【烤冷面】 路明非又双叒叕还不起信用卡,是他回国上班后的第四年。是上班后的第四年,不是回国后的第四年,准确的来说,是已经充分经过人类社会各种不良因素熏陶之后的第四年。按照楚子航的话来说,这应该已经过去路明非漫长人生中没有意义的一小部分了,前面一大部分都在周游世界和感受并没有什么卵用的人类社会。按照人类的年龄来说,他大概已经三十五岁了,可现在他站在高中门口门卫老大爷都会放他进去,他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要持续多久,总之换张身份证也许是迫在眉睫的。 春天的天气很好,早上的朝露还算是服帖的稳稳降落在开了的和没开的一树花上,从楼上望下去基本上都是粉红色。路明非起的很早,做了个蛋炒饭,结果酱油一不小心放多了,只好又加了点葱加了点饭。 世界上所有的调和都可以用做饭来形容,实在是合适,太合适了。咸了加点米,加多了淡了,再加点盐,加多了又咸了,永远在反反复复的事情一定没有一个好结果,因为一开始就不平衡的状态很自然的会导致后面的连环错误。 就像信用卡这种东西一样。 路明非叹了口气,吃了一口蛋炒饭,鸡蛋打的也是平时的两个,饭也没有多放太多,为什么以至于饭炒出来如此这样的干瘪,跟自己潦倒的心情一样干瘪。 心态炸了。 楚子航嚼着饭,硬是没感觉出来什么不对,不过多年以来以防路大人龙血暴动而练就出来的察言观色还是告诉他有事情不对。 “怎么了?”楚子航倒了杯牛奶说。 路明非叹气,叹了很多声气,末了说:“在上海活下去太难了,太太太太太难了,物价贵,贵啊贵,还贷款真的太艰难了!” “正常人根本买不起房啊,买得起房就吃不起饭,吃得起饭就结不起婚,结的起婚也养不起小孩,养得起小孩的都是业界成功人士啊!”路明非把筷子敲在碗边上,敲了半天“唉”了一声把桌子收了,把碗丢到洗碗机里。“像我这种业界失败人士就不敢多想。” 楚子航把路明非的公文包收好,又给他披上外套打领带。其实他想说你不需要结婚也不需要养小孩,但看路明非感慨良多还是没忍心打断他的发散性思维。 “师兄你知道吗,洗碗被人们誉为‘最艰难的家务’,那种吃完饭之后的懒惰感一扫而空简直就是对美食的不尊重。” “所以洗碗机很有必要。”楚子航正色道。 “为什么花呗和信用卡借钱要还呢,那种买完东西之后的懒惰感一扫而空简直就是对金钱的不尊重。”路明非拿了个皮筋把头发编起来,规规整整的盘在脑后。 楚子航瞥了他一眼,知道这家伙又迎来了一场财政危机。 贵。 多么美妙又扎心的词语,不过目前对于路明非来说只剩下了扎心。 比较牛逼的公司都在比较牛逼的地段,比较牛逼的地段都是一些比较牛逼的小区,比较牛逼的小区房价也都比较牛逼。在这个牛逼公司上班的路总监决定买套房,住在公司周围方便点,他毅然决然的舍弃了牛逼公司的牛逼员工宿舍小二层的待遇,认真又苦逼的贷款买了套九十平不到的二手老房子,阳台围栏上全是爬山虎,绿化硬生生被老头老太们种出来的花花草草提升到了百分之二百。每天早上蒸馒头和包子的甜香味顺着爬山虎往上攀登的时候,清晨的第一束阳光就能温柔的叫你起床了。他把老房子重新装修了一下,装完之后突然觉得很像卡塞尔的宿舍,特怀旧特温馨,只是双人床的一半再也没地方堆复习和参考资料了。 路明非和楚子航约法三章,买下房子之后贷款每个人一个月还两万五,谁多付了钱就搬出去。 楚子航寻思着这可能就是情怀。路明非搬家的第一天热泪盈眶的抱着枕头说:“这可是钟楼旁边的小区啊钟楼旁边,我以前只敢坐在房顶上看看的地段。” 路明非曾觉得叔叔婶婶真的是非常牛逼,竟然能买得起房,他曾经算过一笔账,如果自己每个月工资的一大把用来还贷款买房子,那也许还三百五十年就能买一套。虽然现在并不需要还三百五十年,不过他真的有三百五十年可以用来还了。 这究竟是不是个好事呢,他也说不清。 两个人七点多一点就下楼了,除非暴雨天或者大夏天,一般他们都是走着去公司,路明非朋友圈天天更新这条路上不同的照片,有时候路左边的花开了一片,有时候右边开了一片,感觉每天都挺值得拍的。 路明非把手机塞给楚子航说:“拍张照吧。”他自己快跑两步跳起来去碰开花最高的那枝树枝,也不知道碰到了没,楚子航刚好抓拍到他在半空中的那张照片。 “妈呀头发蹦散了,拿一下拿一下,我扎头发。”路明非把公文包也塞到楚子航手里,他刚好嘴里叼着皮筋往后面看,结果看到两个女孩呆呆的站那看着他,路明非也呆了,他脑子里面转了十八宿,突然想起来这是他们办公室新招进来的两个实习生。 路明非搭着楚子航的肩膀小声说:“尼玛,公开处刑了,老脸都丢光了。” 楚子航也向后看了一眼,小声说:“路总监很活泼啊,谦虚了。” 路明非使劲推了他肩膀一下,塞上耳机假装后面没人。 路明非中午下班之后按电梯去顶楼楚子航的办公室,带着两份全家的蛋包饭,吃完了顺便睡了个午觉,结果一觉睡到了下班。 下班了就要吃饭,吃饭也是发散性思维——我到底买不买买什么颜色什么时候买买了用来干什么买完我还剩下多少钱够不够吃饭今天吃什么。 毫无意义,但想还是要想的。 路明非经常点一家的外卖,那家卖的是一种东北人认为中部地区做的不正宗,中部地区认为南方人做的不正宗的神奇食物名叫烤冷面。不过只闻其声不见其人,吃了这么久都没有去实体店看过一次,他这次觉得自己一定要去看看,于是回了家换了衣服,拉上楚子航两人开车找了两公里,最后在一个商业区的地下美食城绕了三圈,才找到了那个百度地图上面貌不惊人的店。 十块钱一份,路明非点了两份,端上来之后发现简直和外卖用那种塑料盒子装的形象相差良多,不仅摆盘讲究,而且番茄和沙拉酱也挤的有模有样有形状的,看起来非常高端。 [龙族]玄空_第79章 两人在一片烧烤和麻辣烫的烟熏火燎中稀里哗啦的吃了不知道正不正宗的烤冷面,就顺便去商业区逛了逛,其实路明非有时候都在怀疑这些实体店到底是怎么交的起房租,现在的小年轻们说出来逛街,其实都是电影院奶茶烧烤摊,鲜少有真的去买东西的。路明非也排队等奶茶,华灯初上,远处的天是蓝色向红色渐变的,慢慢的一点点像星空瓶子一样渐变下来,用最后一点点余晖和城市的灯火交接。 “先生,您被抽中了我们店的第999位顾客,赠送一张寄往未来的明信片哦!”路明非拿着小票去取奶茶的时候被收银员笑脸相迎。收银员是个小姑娘,看着路明非和楚子航同款的Burberry彩红刺字的短袖和运动裤,还戴着同款的深蓝色帽子,意味深长的笑了一下。路明非被笑得鸡皮疙瘩直冒,他挑眉接过那两瓶奶茶说:“什么叫做寄往未来?” “您可以选择一个时间送到任意一个地点,邮局会帮你盖上从今天往后十年的任意一天的邮戳。” “寄往未来?那现在也算是未来,算是过去的未来,可以盖以前的邮戳吗?”楚子航拿着吸管戳破塑料薄膜。 收银员愣了一下,随即去问了一下店长,店长百忙中点了点头,收银员小妹说:“可以的,请问是先生你写吗?” “哇师兄你今天兴致很高!”路明非咽下一大口乌龙茶奶盖,嘴巴上面像是有一圈白胡子。 楚子航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背过去写了那张明信片。 次月初。 路明非很尴尬,因为他从来不存钱,也没有存款,银行卡只剩下三块五,吃了早饭只剩下一块了。 房贷已经扣无可扣,工资还没发下来,路总监的个人信誉即将受到社会层面上的极大打击。 他丧的要死,去门口拿快递,他想着自己应该没买什么东西。 那是个邮政包裹,一封信,他拆开发现就是那次奶茶店的明信片,已经过去很久了这事,他都快忘了。明信片下面还压着两张像是单据一样的东西。 路明非仔细看着明信片上面的钢笔字:你四月份信用卡透支了,还不起房贷,所以我提前给未来的你一个惊喜。 下面的两张单据是路明非的房产证和全款购买缴费清单,付款人是楚子航。 路明非气急败坏的看着邮戳,刚好是他付款的前一天。 “你他妈早有预谋!你给我滚出去!” 楚子航浇花的手抖了一下,憋笑真的太需要功力了。 作者有话要说:  《玄空》的一刷发货已经全部完成啦,之后我又写了一些小番外,但都是非盈利的,发在了一些社交平台例如微博啊LOFTER啊贴吧上,之后又对一些部分进行了修改,因为晋江里的本书本来已经完结了,就没准备再发了,结果写着写着发现小番外真的写了不少,所以又修改成更新状态发上来给大家看一下。 有些读者因为学业问题可能没有买到一刷,问我会不会有二刷之类的,目前店内的余本应该也已经售完了,二刷大概定在夏季,等到高考的同学们考完试之类的,不过如果风口比较紧就另当别论了,大情况下也请谅解。 第19章 番外 【无名】 苏茜有个妹妹,长的跟她非常像,以至于路明非在交接学生会长和狮心会长的职位时一眼就看到了仿佛古代长老院一样围绕起来的安珀馆坐席前排靠中间的她。 至于为什么路明非知道那不是苏茜,是因为跟他一届的早就毕业了,除了留校任教的几个文学派,剩下的都被派去给只剩下流着一大半人类血液的混血种社会善后了。 那个小姑娘比苏茜矮一点点,坐在狮心会副会长的席位上,看着陈俊衡被授予荣光,她八风不动。 路明非想,能看上楚子航的都是冷美人。 好吧,可能自己除外。 苏茜的妹妹叫苏祈,也许是为了顺口,都是q开头的拼音,名字还挺像的。 苏祈从入学前就听不怎么常回家的姐姐说过这所学校里面的万千风云,总有些大人物是令她们一生都趋之若鹜的,不知道究竟是因为血统召唤还是因为人格魅力,总之苏祈听了这些之后对卡塞尔非常向往。 她幸运的生在一个对于人类来说是和平年代,又幸运的赶上了对于混血种来说也是和平的年代。混血种生来的血性驱使着她其实对于动乱十分向往,即便所有人都知道其实“世界和平”才是最宝贵的,但是不乏有些人仍然对于所有未知的东西,好的、坏的,抱有那么一丝丝的新鲜感,只是大多数人能用自己的良知压下这份没来由的蠢动,而有些人不能。 当然苏祈属于前者,她对于其实离自己不远的“毁灭诗章”十分感兴趣,有幸她有那么一个情报信息非常广泛的姐姐,她知道的也比其他好奇宝宝要多一点。 按照苏茜的话说,在那时共同经历过一切的每一个人,都值得被载入史册。 苏祈问,他们都是英雄吗?其实在她心里,她姐姐也是个非常厉害的人物,虽然不常见面,不过有关她的传说很多,只可惜她姐姐不太乐于跟她讲关于自己的事情,所以苏祈默认传说都只是传说了,毕竟每一个学长学姐都会跟学弟学妹吹B,然后回去了偷偷跟对方说记住今天吹的牛B,以后互相保守千万别说漏嘴了。 不过他们都是英雄吗? 能被记住名字的才叫英雄,而大多数人还来不及被记住名字。 苏祈想,那也是英雄,无名英雄。 苏祈很优秀,从小就很优秀,她们的家庭和大多数被卡塞尔应召的学生家庭不同,苏祈从小就知道自己是个混血种,历史和现实也都是接受的两种社会的不同版本,她的父母还有亲人都是混血种,曾经都就读于卡塞尔学院,只是现在回来工作了而已,就算卡塞尔不给她发录取通知书,她也会自己申请的。 和某位一直从出生迷茫到十八岁的衰仔不一样。只是现在已经没有人知道衰仔以前是衰仔了,不过还好他也已经不迷茫了。 苏祈入学的时候卡塞尔已经开了很多比较支持外出就业的课程,比如说金融或者酒店管理、园林设计、服装设计之类的,苏祈非常very特别很失望,因为平时屁事都不管的姐姐这回郑重其事地交代她,学新课程吧,到时候回国工作,我还能给你介绍一家特别棒的公司。 苏祈说我就不。 她特别憧憬她姐姐以前的生活,在自由一日一把枪横扫敌方阵地,说点远的,她特别羡慕路明非,那个只在课本上和混血种的内部新闻网站上见过照片的神级人物,“毁灭诗章”的主人公——之一。还有一个楚子航,她连照片都没见过。唯一能够舔一下颜的就是恺撒了,只可惜已经结婚了。 她悲愤地说,我要去执行部,国家需要我人民需要我,我就是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 苏茜笑了,说执行部已经不需要你们这些小孩子了。她毕业后去格陵兰观测站当了一名记录员,格陵兰观测站已经不全是混血种工作者了,还有许多科研人员得到了上级的审批,过来暂住一段时间做考察和记录。苏茜在这片冰天雪地,一年只有十趟船来往的地方也能见到不同国籍的科学狂热者,其实过的不孤单。 苏祈双手一叉腰,拎着行李箱站在门口一撩头发说你懂什么啊,你也只是在科考站混个闲职而已。 苏茜愣了一下,苏祈觉得自己也说得有点过了,尴尬的下不来台。 苏茜在原没动,慢慢地说:“我曾经丢掉了一个很重要的人,全世界都把他忘记了,只有一个人记得他,他为那个人上刀下火海拼命的时候我却什么也不知道。” “那个为他上刀山下火海的人没来找过我,他没找到任何能帮到他的人,即便这样他也去了,而我们迟钝的认为什么都没有改变,一无所知。” 苏茜走到客厅中央,调处3D投影的地图,指着格陵兰科考站说:“你从来不知道我在哪里工作,我在这里,边缘的边缘,确实是个闲职,可曾经不是,曾经我如果在这里,我就能把他找回来,我错过了。” “错过了就是一辈子.” 苏祈呆呆的看着地图,她仿佛置身于那个被冰雪覆盖常年十级大风的寂静海域。 “你弄丢了谁?你前男友?哇从来没听说过哦~”她想着这么多年了终于撬开了姐姐的嘴,能够套出一点真正靠近那个时代的信息了。 苏茜有点尴尬的摆摆手:“不是,不过确实是我学生时代喜欢过的人。”她正色道:“他很优秀,值得被任何同样优秀的人喜欢,也值得选择那些优秀的人。” [龙族]玄空_第80章 苏祈毕竟还是个小女孩,她星星眼的行李都丢了:“谁啊谁啊!” “我以前在卡塞尔学院时是狮心会的副会长。”苏茜长出了一口气终于说。 苏祈站在原地,好像觉得自己身上的每一寸皮肤都石化了,慢慢的剥落剥落再剥落,最后只剩下了自己的无知慢慢的僵硬在掏空的躯体内。 “他是会长,叫楚子航。” “我,我,卧槽,你——见过他吗?”苏祈双手颤抖。 “我当然见过。”苏茜无奈的说。 “所以你们为什么没能在一起?天地良缘金童玉女啊!”苏祈手舞足蹈。 “你觉得爱情就是这样吗?”苏茜笑了笑,“他现在过得很幸福啊,身边是不是我又有什么关系呢,幸福是很难的事,他拥有的很不容易。” 苏祈有点难以置信这种太过于神圣的宽容,“难道有美女比你还漂亮?他们结婚了吗?不会你还去了婚礼吧!” “不是美女。”苏茜有点神游天外,“他的婚礼我们都去了,是在‘毁灭诗章’炼金武器和龙骨封存仪式上,他的爱人叫路明非。” 苏祈觉得自己的脑壳崩裂了。 “你觉得很奇怪吗?”苏茜坐在沙发上,到了两杯茶。 苏祈缓了缓,安静的坐到茶几的对面,举起茶杯咕咚了一大口,“不奇怪,但是真的挺惊讶的。”她顿了顿又说,“不过我觉得挺好的。” 苏茜押了口茶轻轻地说:“不是每一个宏大又牛逼的故事都有一个威风凛凛的结尾,这个世界不缺少英雄,但没人能永远是英雄。” “他们那么威风凛凛,就是想让你们这些小菜鸡能够安全的在他们羽翼后面梳梳毛啄啄米就好了,开开心心的过完这一生。” 苏茜站起身,走到门口打开门,拖着苏祈的行李箱,拿出手机订了票,“走,去卡塞尔,我带你去个地方,选什么专业你先不着急,就算时间晚了我都能给你走后门。” 多年后苏祈看到会长交接仪式红毯中心的灯光时,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她姐姐左手拖着行李箱右手搭着她肩膀,说走就走的下午,那时她好像觉得夏日所有的阳光都在这个已经不算年轻了的年轻姑娘身上闪烁。 也许这就是那个年代的人特有的闪光点,一个人可以改变的有很多,唯一改变不了的是已经刻在他往日生活中的光辉。 十几个小时的飞机,苏祈异常兴奋,苏茜终于在这个把整个青春都用来憧憬混血种社会的妹妹身上找到了一点自己当年的影子。 提前到校的人很多,学长学姐们热情的帮忙拿行李,副校长站在一堆香槟堆起来的欢迎酒桌旁吃果盘,戴着牛仔帽和来往的年轻女孩打招呼。 “哇,茜妞!”诺诺隔着老远就蹦老高,苏茜早就看到她阳光下闪着光的红发。旁边是把金色长发束起来扎成马尾的恺撒,两个人穿着白衬衫,戴着墨镜走过来,惊呆了一群新生。 “诺诺!你怎么来了!” “董事会有事情嘛,恺撒说要过来开会,我就顺便来玩玩,看看这届祖国新希望咋样啊!”一阵风吹过,诺诺按住头上的阔檐沙滩帽,“这是你妹妹吗?和你长的好像!” 苏祈觉得自己看到王子和公主了。 路明非接手路鸣泽的一众产业后终于知道了酒德麻衣和苏恩熙的真实身份,他难以开口他们“老板”的真实去向,三人见面后短短的沉默,苏恩熙和酒德麻衣就一笑而过了,说你好好过日子,如果我们以前有帮到你,你就当欠我们老板一个好大的人情喽。 她说,我都懂,他只是去旅游了,和三无一起。 路明非眯着眼,说我眼睛进沙子了。 他成了长桌尽头的那位制裁者,却把所有产业都捐了,用来成立治疗了一些像“猛鬼众”一样血统不稳定的人群的基金会,还有一部分留给了卡塞尔做科技、医学研究和人员调配。 苏茜和诺诺别过后带着苏祈住进了自己以前的宿舍,所有在“毁灭诗章”之后混血种内部战争中阵亡的人员宿舍,全都被保留着原来的样子,她们那一届的所有师生共六万人,被派去世界各地,最后回来的只有三千七百二十三人。 诺诺搬走后的苏茜的宿舍又搬进来一个女孩子,死在了墨西哥的战场上。 她们放好了行李,坐上了CC1000次列车,苏祈从不知道这座列车还能自学校继续向后开。车上几乎没有人,苏茜带着她站在列车外置的走廊,吹着夏季芝加哥清凉的风,车开得不快,雕花的扶手非常有年代感。 她走过时看着车上的乘客,有年轻人也有中年人、老人,都穿着黑色的西装,手里拿着各样的花。 列车在一个只有两棵大树的车站停下了,车展上的标牌是空白。 苏茜双手空空,从车站旁的花丛里折了一支无名花朵,带着苏祈走向了远处不高不低的山坡。 那里全是墓碑。 有新的,有旧的,被雨淋过的满是青苔,新刻上的字迹鲜明。远处的黑西装老人慢慢的蹲下,将一束玫瑰放在棕绿色的十字架墓碑前。 一排排,一列列,像是被轰炸过的满目疮痍。生前无数鲜活的灵魂,也曾历经过鲜血,最后鲜血归于鲜血,尘土归于尘土。青山仍在,非埋忠骨。 如果说人间是天堂,那地狱的一切就可以归咎为错的了,但人间不是。所以每个死亡都是值得缅怀的,却没有人能争论出一个对或者错,死亡并不可怕,被强加的死亡才可怕。 被埋在这里的人都是送行者,他们从不掩饰自己背负罪恶。 她们走过一条林荫小道,从下午走到星月初升。苏茜在一个墓碑前停下来,和其他或简陋或搞怪或庄重的墓碑不同,这个墓碑像是一把刀,散发着神秘的白色,红色的黄昏下兀自清凉着,更像是什么动物的骨头。 苏茜把那朵无名的小花放在这个墓碑前。 墓碑上没有刻名字,也没有生辰忌日。只用中文刻了一段话:“不要在我的墓碑前哭泣,我不在那里,我没有长眠。我是凛冽的寒风,掠过诺森德的雪原。我是温柔的春雨,滋润着西部荒野的麦田。我是清幽的黎明,弥漫在荆棘谷的林间。我是雄浑的鼓声,飞越纳格兰的云端。我是温暖的群星,点缀达纳苏斯的夜晚。我是高歌的飞鸟,留存于美好的人间。” 苏祈慢慢的读着。 “这应该是个魔兽玩家!这些地图名字——” 苏茜站起身,“是啊,魔兽世界里有一位叫达克的玩家被很多人喜欢,他因病去世后人们自发的为他在游戏里举行了葬礼,穿着黑色的衣服,鸣了21声礼炮,官方为他设计了一个角色,穿着他乱乱的装备站在他下线的地方,你如果做完一系列的任务,可以为他写一首诗。” “老姐你还玩魔兽!?” “不,这是我朋友告诉我的,他是个骨灰级网游玩家。”苏茜拂去了墓碑上的尘土,“不是每一个死亡都是告别,他的死亡一直都是新生。” “他把因为他的、不因为他的、他已经阻止的、无能为力的一切,连同曾经的自己,都埋在了这个地方。” 远处有一位妇人,穿着黑色的长裙,带着两个小女孩,站在她们父亲的墓前唱着福音歌曲《奇异恩典》。 “Amazing Grace, how sweet the sound. That saved a wretch like me. I once was lost but now I\'m found, [龙族]玄空_第81章 Was blind but now I see. T\'was grace that taughtheartfear And gracefear relieved How precious did that grace appear, The hour I first believed……” 我曾迷途,而今知返,盲眼今又重见。 后来苏祈去了金融专业,毕业的时候苏茜带着格陵兰的风雪风尘仆仆的赶来接她,告诉她自己收到了一份超级棒的招聘信,问她要不要一起回国工作。 苏祈说行啊。 她的专业刚好对口,在那家公司的财务部门工作,顶头上司叫路明非。她经常跟她隔壁办公室负责新闻和网络营销的一个金发碧眼的不正经去公司楼下酒吧喝两杯,听说那个不正经是她卡塞尔的学长,而且是祖祖祖祖爷爷辈的学长了。 楼下的酒吧老板姓唐,还有个弟弟,不怎么说话但是调酒技术特别好,苏祈每次去都特喜欢调戏他。 那天是一个下午,酒吧没什么人,苏祈吃了午饭去酒吧叫了杯冰雪碧,坐在吧台昏昏欲睡。 她插着果盘里的西瓜,半睁着眼睛,这是她第二次听见《奇异恩典》。 酒吧角落的一架老钢琴,一个在午后的阳光下头发显出栗色的青年坐在那,敲动着音节,旁边黑色衬衫的青年侧头架着小提琴。 弹钢琴的人哼哼着歌词,其实也不会唱。 苏祈隔得很远看着,终于理解了很多年前姐姐说的那份“幸福”。她因为这首歌认真的看了圣经。她也意识到了也许自己只是觉得奇怪的事情其实很多人难以接受,甚至反对。 他想到了路明非和楚子航,他们在某些社会群体中满目荣光,但在这个磅礴的人潮中其实也举步维艰。 他们没有移民,路明非告诉她,反正自己有的是时间。 苏祈也跟着调调哼着,想起了圣经里的那段话。她想,我们,他们,所有人,无论身在何处,每种生活方式都应是被理解的。 爱是恒久忍耐,又有恩慈;爱是不嫉妒,爱是不自夸,不张狂,不作害羞的事,不求自己的益处,不轻易发怒,不计算人的恶,不喜欢不义,只喜欢真理;凡事包容,凡事相信,凡事盼望,凡事忍耐。 爱是永不止息。 不是每个人都有那么久远的时间,可总要咬着牙走过哪怕很长的路。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在网络各社交平台上发生了一些事,针对这些我其实有很多想说的,但是现代社会并没有完全的言论自由。 我只能把最近发生的二三事写在这个故事里,祈祷、自省。 就不按照惯例用美食命名了,谨以此献给:认真看完了《玄空》正文,并且看懂结局的人。 第20章 番外 【铁板烤肉】 冬天,很不好,非常不好,冷透了。 女孩裹紧了大衣心里不住的BB,狗屁天气预报,说是天晴就要下雨,说是下雨就要下雪,不过还好南方城市尤其是沿海地区不怎么下雪,不过雨还是在下的,她毕业之后刚搬到上海,出租屋都刚找好,四个小隔间里她占最小的那一间,她把回国后很少的行李堆好,早晨出门时翻了翻竟然没有伞。 雨拍在脸上,冷啊!嗖嗖的! 女孩的耳机里播着《亚人》的op,节奏也嗖嗖的,她小跑向公交站,远处熟悉的巴士车缓缓开了过来,她熟练的刷卡到后排找座位,坐下之后打开了微博,在一排关注的美食博主美妆博主发的小视频后,她不出意外的看到了每日一杯的毒鸡汤。 “为什么你会觉得炎热和寒冷,只是因为你乘坐公共交通工具呀,有钱人们的四季温差都是不大的~” 我呸。 女孩呸完之后又觉得这话说的其实太特么有道理了。 还在卡塞尔的时候,大一的必修课程就是讲言灵,她的言灵是霜印,老师告诉她其实一些纯血的龙族或者次代种,拥有这个言灵就代表无惧寒冬。海洋与水之王是圣洁的严冬,她翱翔于万千星空,又沉入幽森海底,在春前秋后的交界里俯瞰沉睡的万物,是她赠予了在冰雪中新生的我们力量。 俗气一点讲就是不怕冷。然而她的血统只是个B,所以其实根本不抱任何希望的,冬天穿的比谁都厚。 她赶紧拿出粉饼和小镜子来补妆,今天是她要面试的最后一家公司了,她黑色的羽绒服下面罩的是一件暗红色的条纹西服外套,下面是OL标配阔腿裤。其实她对这家公司是根本不抱希望的,因为标准要求极高,而且据说投资涉猎范围极广,就算自己去了当个实习生估计都不够格。而且据以前的老油条说,如果你把简历投给一家公司,对面几秒钟之内就邮件自动回复通知你去面试,一半的可能是这公司是傻逼,一半的可能是你是傻逼。 而这家公司就是自动回复,正正经经的打着寰亚的LOGO,正正经经的说本公司有意录用您。 她暗暗对自己说,别方别方,你可是个高材生,卡塞尔学院毕业的高材生。 可现在又不是要去屠龙……就算是屠龙自己也不行啊! 女孩似乎被一早的毒鸡汤惯的昏头昏脑,公交车因为下雨车比较多堵在了高架路上,女孩按亮屏幕看了一点快点再快点,都八点半了,十点钟面试准时开始。 最后公交车不负众望的在九点四十五到了公司门口——离公司门口估计还是有点距离的公交站。女孩心想完蛋了,这冒着雨走进去怕是没空补妆了,第一印象就没了。好在在这一站下车的不止女孩一个人,还有三四个估计是同样来面试的,有个短头发的女孩撑开伞,看了看她说:“一起走吧?” 女孩拢了拢挎在侧边的包,钻进了伞底下。 “谢谢。” 有那么些人吧,总说北上广容不下肉身,三四线装不下灵魂。但还有一种有思想的新青年还真不是奔着肉身和灵魂来的,这种人通常分为三种,一种是画家,一种是作家,一种是艺术家。 女孩其实属于第二种,她非常喜欢写上被很多读者关注和喜欢。 其实女孩的家境还不错的,从小到大都没走什么弯路,在南部的一个小城市过着工薪阶层没什么大梦想也没什么小负担的生活一直从小长到大。成绩也不错,长的也不错。 但灵感这东西谁说得好呢。 她想着来到上海,如果实在混的不舒服就回那个小城市,反正生活也不成问题,自己还年轻嘛。但其实那种繁华和喧闹瞬间就把她唯一剩下的一点宁静给吞没了,初来乍到和分级明显的日子让她不知所措。 举着伞的短发女孩说:“你也来面试?” “是啊。” “啥部门啊?” [龙族]玄空_第82章 “哦,我投的会计。” “唉,我建筑制图的。” 两人在大厅别过,女孩由接待刷卡进电梯带上了十五楼。 她不是来得最早的,不过好歹也不是来的最晚的,门口的接待小姐说:“有准备好的就可以进去了。” 靠,这种套路吗?!现在进也是死路一条不进也是死路一条,进还是不进。 好吧,不进,自己不能做第一个也不能做最后一个。 时间一秒秒过去,到点了之后就开始叫名字了,进去的几个出来都喜上眉梢,女孩懵了,心想真这么好过? “哎,姐姐,问你一下,你被录用了?” 被叫住的一身黑色套裙的女人刚走出来,“不知道呢还。” “都问了些啥?” “就是普通的专业知识啦,还有未来发展意向之类的。” “就这么简单?” 靠,就是微博和公众号上面整理的面试回答语一百句顺着来就行了呗,怪不得一个个都这么开心,原来都背好了。 身边一个个被叫名字进去,最后就只剩下女孩一个人。 接待小姐不再叫了,最后一个面试人员进去也很快就出来,接待小姐是个扎着单马尾的年轻女性,不知道为什么女孩觉得她特别眼熟,总觉得像是在自由一日上那个一枪崩了自己的阻击手。 “您好,叶淑小姐,请您前往面试。” 叶淑忐忑的走进去了。 那间办公室非常大,朝着万千车马人流的落地窗前摆着一张巨大的办公桌,颜色近乎透明,像是用什么会散发着寒冷气息的奇妙材料制成的。四个面试官正在收整手中的资料,放进档案袋里,然后起身离开了。 留下叶淑一个人。 我靠,这是搞什么鬼啊,没看见我还是个人吗! 人走空了,门被接待小姐缓缓地合上,有个人影从侧面的起居室里走出来,一身浅灰色的西装,手里拿着两张薄薄的纸,还有一个立式桌面名牌架。叶淑隐隐约约的看到那两张纸上印着自己的一寸彩照。那应该是自己的简历了。 卧槽,神仙,长得真好看。 叶淑懵了,眼神顺着缓缓走来的也许是自己面试官的男人慢慢移动,一个脆皮鸭文学及言情小说作家的恋爱脑终于在不合时宜的时候开始转动了,她瞬间觉得自己现在扑上去舔一下就算丢了这份工作也值得了。 就是他怎么长的也这么眼熟呢!? 那个男人清开旁边的三张座椅,把四个面试官的立式名牌扫到一边,把自己的放到中间,叶淑隐隐约约看见似乎该是自己的顶头上司财务总监。 第一次见到有人放背面不放正面的,你姓啥名啥老子咋称呼你啊! 不过还好面试官先开口了。 “你好。” 叶淑愣了两秒,她感到了一种异样的感觉,像是体内安分已久的龙血突然找到了依靠,让她想要去臣服和靠近,她甚至想跪下来,不过这种感觉只有一瞬间,转瞬即逝,接下来的是无比的心安和平静。 “你……好。” “介绍一下你自己。” “我叫叶淑,毕业于美国芝加哥大学联合分院,就读的是工商管理学科——” “真的是美国芝加哥大学?” 叶淑心想你要是知道老子是屠龙的还不是得吓半死,“是的,联合分院只是校区和芝加哥大学得主校区不在一起。” “真的是叶淑?”她看到那个男人眼中有很多情绪,背着光她辨认不出来。 “是的,我是叫叶淑。” 男人把她的简历和资料推到了旁边。 “你相信外星人吗?”男人问,他拆散了盘在脑后的棕色头发,颜色竟然和叶淑的一模一样。 叶淑惊呆了,这不是卡塞尔的面试词吗?! “你相信超能力吗?”男人用手指梳了梳有点卷的过分的头发,又拿皮筋揪起一小撮。 “最后一个问题,你觉得人类生存的基础是唯心的,精神和灵魂,还是唯物的,物质和肉体的?”他把头发没有盘起来,只是散乱的扎了个小丸子,整张脸柔和多了。 “没法回答吗?那我再问一遍,你真的是美国芝加哥大学毕业的?” 叶淑觉得自己疯了,这个世界都不正常了,自己的面试官竟然也是个混血种? “不是,我毕业于卡塞尔学院,2021届,言灵是霜印,血统为B。” 面试官笑了一下,像个大男孩,他把立式名牌转了过来,理了理头发说:“我想起来了,教科书上应该拍的是我这样的照片,那时候头发还要再长一点。” 路明非。 真的是路明非。 叶淑濒临昏倒,现实噼里啪啦的抽着她的脸,告诉她你要坚强要坚强你是风中的一棵小草,你不可以被海浪拍倒啊! “路……路……明,非……本人吧,是本人吧是本人?” “是本人。”路明非点燃了淡淡的黄金瞳,就是好看,没有威胁性的那种。“我见过……一个跟你非常像的人。” 他本来想说我见过你,可他没见过。他转了转左手小拇指上的海洋之心,看着女孩暗红色的小西装外套,和搭在门口衣架上的黑色长羽绒服,心想还真的连审美都一样。 “哦哦哦……”叶淑语无伦次,她有点激动的不知道说什么了。 [龙族]玄空_第83章 “你被录用了。”路明非拿起那两张资料纸,走过去扶着女孩的肩膀说:“走吧走吧,请你吃午饭。” 女孩激动之余才想起来自己被现场处刑了,因为自己在守夜人论坛上连载过楚子航和路明非的小故事,这个头其实是写中二故事的传说中的恺撒和芬格尔带起来的,后来越来越多各种版本的小故事如雨后春笋般层出不穷,渐渐的开始出了女性向和玄幻向多种版本。 我终于见到真人了,叶淑想仰天长叹。 然后他还见到了楚子航。楚子航看见她的时候也稍微惊讶了一下,和路明非对了个眼神,路明非眨了一下眼。叶淑想自己写的小故事真的不是没理由的,这简直比小故事还甜的敬业。 路明非开车,楚子航坐在副驾驶,整个后排都贴心的留给了叶淑。Panamera行政加长版的后座很宽敞,暖气开得很足,叶淑总算是体会到了“今天不冷”“温差不大”这种倒灌的毒鸡汤。 “楚师兄我能不能问你个问题?”叶淑属于那种自来熟,小学初中高中她永远她扒着椅子后背就凑到前面去使劲跟人BB。 “你说。”楚子航和路明非生活久了也没那么一眼看上去就拒人千里之外了。 “当初真的是你用归墟拯救了世界吗?” 路明非拍了拍方向盘说:“看到没,又一个被教科书版本荼毒的祖国花朵啊!” 楚子航笑了一下说:“不是,是他拯救世界的,我就负责拯救他就行了。” 路明非挑了挑眉说:“我给你讲点野史,你相不相信我是龙?” “我靠,刺激!”叶淑感觉自己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相信啊相信,必须相信。”今天真是不平凡的一天,不过她还是觉得路明非在跟她开玩笑。 “龙拯救世界就很容易了,因为本来三界怨气和罪恶都在世界树根部被龙族承受,黑王就是这样诞生的,世界永远有正负面,只要负面还在,就需要一个这样承载一切的存在。尽一下本职工作嘛,很容易的。”路明非轻松地说。 三个人中午吃的是铁板烤肉,路明非请客,楚子航付账,说起来其实也没毛病。 今天是周五,寰亚的福利确实很好,放大周末,两天都休的,所以新员工培训周一才开始,中午被路明非开车送到她出租屋楼底下的时候路明非给了她一串钥匙还有一个地址说这是他们本来的员工公寓,现在空着没人住,离公司很近,她可以搬过去。 路明非走之前说了一些让叶淑莫名其妙的话。 “你见过雪吗?”“你怕冷吗?”“你的小说和漫画现在还有在更新吗?”“你还记得这个戒指吗?” 叶淑听他讲完,没回答, “你真的跟她长的一模一样。” 一生中有两万个人是你会爱上的,但也许你一个都不会碰到。你跟其中的一个在一起后你会很幸福,剩下的一万九千九百九十九个人也许只为了和你见一面就无比殊荣了。 所以那一个人是何等幸运啊,以至于能让你舍弃一万九千九百九十九个人的视线、期待、付出。 你是何等悲哀啊,想从那一万九千九百九十九个人里面再寻找一道已经消失的视线,却不知该看向何方了。 最后他说。“今晚十二点时打开窗户。” 叶淑叫了搬家公司把她不多的行李都搬到了那套公寓里,公寓有三层,本来是三人间的超豪华员工宿舍,现在只有她一个人住。楼房很高,大约在二十一层左右,她从这里能看到十字路口和风雨里的行人。 她安置好自己的小房间,心想着也许以后有了玩的来的同事也可以邀请她们搬进来。躺在床上,她打开了iPad,看一部很老的动漫,叫《未来都市NO.6》,已经快看到结局了。 她煮了泡面,想了想又加了根香肠,一直看到了半夜。 风拍打着窗户玻璃,外面下着的大雨仿佛一瞬间骤停了,她从高中戴到现在都没坏过的手表秒针突然停了,往回走了一格。她突然想起了路明非的那句话,十二点了。她拖鞋都没穿,灯也没开,靠着iPad屏幕的亮光飞速跑向了窗口,她打开窗,凛冽的寒风吹了进来,漆黑一片的屋内只有她的睡衣下摆飘动着。 外面的一切都静止了,雨滴凝结在了半空,她看到一座高山一样的龙翼挡住了所有迷乱的霓虹,黑金色的鳞片闪着鲜活的光,黄金瞳直视着她,竖瞳人畜无害的眨了一下,巨龙踩着风停在半空中,低下了头。 她抱着iPad站在窗口,头发被吹的凌乱不堪。动漫还播着,播到了ED,《六等星の夜》兀自响着。 她想到紫苑说:“那夜我推开了窗,招来了风和奇迹啊。” 空中的水滴在一瞬间被蒸发,楚子航黑色的风衣被风吹的猎猎作响,他站在龙吻上向叶淑伸出手,叶淑觉得周身的空气都变得暖和起来了,她大笑着向前跨了一大步,风托着她踩上了收缩起来的、平整排列的龙鳞,并不像触感那样冰凉,而是温热的。 她想着自己和谁很像呢?和路明非楚子航一个很怀念的人吧,也许名字、样貌、习惯,都很像,像是一个人一样,但那个人一定已经离开了。我变不成她,也没办法代替他活下去,可我至少能够带着她那份一起活下去。 被龙类统治的王国才会如此,一种国度君王即使神明,不可目视膝盖以上,所有人只能在千米外跪拜,神是必须存在的,不管以什么方式,一天都不可以缺席,而人类无限卑微。 一种国度的君王即时友人,人民可以随意发表自己的不满,可以拥抱他也可以亲吻,可以在舞会上对他发出邀约,人类无限自由。 黑色的巨龙振扶着她的肩膀,避免她因为落差感而晕眩,空气开始流动,雨照样下着,只是她好像感觉不到了。 她好像听见路明非问她“你见过雪吗?” 她伸出手,自己从未拥有过这种力量,她闭上眼,再睁开,金色的光芒倒映在龙鳞上,无限光辉。白色的言灵围绕在她周身,她看到所有平日里无法触及的景物都在自己身下一闪而过,江水、高楼、公路、人们。她快速的一挥手,空气被拨动了。 空气中的雨水一瞬间逆转,变成了细小的冰凌,急速坠落,互相碰撞着变成雪落了下去。 海洋与水之王是圣洁的严冬,她翱翔于万千星空,又沉入幽森海底,在春前秋后的交界里俯瞰沉睡的万物,是她赠予了在冰雪中新生的我们力量。 你的言灵是霜印,拥有它就无惧寒冬。 次日的新闻一定会播报南方城市突然降雪真是奇迹啊。 她站在风里,问:“你在内疚什么啊,傻逼。” 路明非扇了扇翅膀,他的双翼下是钱塘江面。这里又下雪了。 “她不是活得好好的吗,风雪还在啊!” 楚子航闭上了眼,雪花突破了君焰的屏障撞在他脸上,路明非也撤销了阴流,他如墨玉般的龙角被冻上了一层冰。 你在内疚什么啊。 他们飞了很久,路明非将叶淑送回家时,叶淑问他:“你能给我一片你的龙鳞吗,我觉得好帅。” 路明非仿佛又回到了混沌时期,他创造海洋与水之王时,两个穿着单薄裙子的小女孩站在寒风中,没有一丝畏惧的用金色的眼睛盯着他,伸出小手扯着他繁复的王袍,说:“您能给我一片龙鳞吗?” 黑王的龙鳞确实很美,比世界上所有大自然创造出来的可见材料都美,每一片都承载着无数力量,曾经的混血种如果得到一片哪怕血统最不纯正的次代种龙鳞也能挣破脑袋。 楚子航小心翼翼的从龙角边掰了一小片——其实也有巴掌大小的龙鳞递给叶淑。 龙鳞在黑暗中散着金色的光,一阵风过,奇迹在风雪中消失了。 那片龙鳞里被楚子航注入了所有人类可承载的言灵的能力,叶淑可以用它来操纵几乎任何自然能力,呼风唤雨。 [龙族]玄空_第84章 但她没有,她在注定要用来腐朽的周末泡了一盒泡面,拿出冻羊肉卷,点燃了君焰,往龙鳞上刷了一层油,烤肉滋滋的冒着烟,转瞬即逝。 她打开守夜人论坛,开始连载她很久没有打开过的帖子。 那里写到了楚子航和路明非的告别,两年过去了,她不知道究竟这算一个什么结尾。 她咬了一口烤肉,喝了口啤酒,打下了键盘。他们足够优秀,怀有同样的痛苦和近乎万能的能力,带着责任在前行啊,什么样的告别能阻止呢。 “快和我见面吧,让我知道这还不是别离。” 作者有话要说:  目前还在写一个挺长的番外小故事,算是两位复健一下的事件记录吧。 我有在微博说过,因为章节需要压缩字数,所以说有很多我比较想写的梗都没有真正串联到剧情里,所以作为番外放出来给大家看了,写完下一篇基本上我所有觉得挺有意思的梗就都完事儿了,之后我就会把本书修改成完结,不再更新了。关于本书通贩场贩我都没太在晋江提到过,平时章节题外话也不怎么写,评论我也不太会回复,所以想要关注其他消息的还是去微博和LOFTER。 第21章 番外 【大白兔奶糖】上 路明非那天接到苏茜的电话,破天荒的不是因为路明非随便买的股票又涨停了苏茜想跟进,也不是因为苏祈几天没回家这个倒霉姐姐托他帮忙找妹妹。 “我之前待过的那个观察站,本来以为不会再出什么事了……”苏茜的语气有点不对。 2027年,路明非在高楼林立的上海市中心,仍然从苏茜叙述的话里面感受到了透骨的凉意。他模糊的记忆像是又把他带回了那座冰封的荒岛,白雾、水汽、火光冲天而起的那晚,只剩下圣洁的骨架驱赶着凛凛寒冬。有一个小女孩,或者说很多小女孩,在一方四四方方的天井一般的建筑里,隔着大铁门看向一片苍茫。 他脑袋突然很痛,一根蜡烛留着血一样的烛泪,慢慢像要灭了,灭之前还不甘堕落的烧出一个倾斜的弧度,最后掉落掉落,掉到了路明非的眼睛里。他并没感觉到疼,可意识有那么一瞬是混沌了,他坐在独立办公室里,六月的温度像是要熔了这个城市,可他没开空调,西装穿的一丝不苟。 他头上终于出了一层薄薄的汗,冷汗,他知道这是属于路鸣泽的躯体记忆。 苏茜虽然现在留在中国工作,但其实他们那一批人,包括路明非、楚子航、恺撒,全都没有真正从执行部脱离,只是大多数情况下绝对不会轻易再派遣出他们了。虽然不能真的自己冲在一线,但是曾经拿过刀的战士永远能从触目惊心的数值上感受到一片血腥。苏茜仍然和格陵兰观测站有数据共通,一个月一次的报告大多数都是学术研究报告了。 唯独这份不同,但也许只有少数人会看得懂。 黑天鹅港事件属于高级机密,在‘毁灭诗章’后被公布出来的也只有小小一部分,苏茜很不幸不成为那小小一部分的知情者,她是负责整理战后资料的人,公布出来的都是经过她润色的。 “他们两个月前接待过一艘游轮,不是当年会长失踪时候的那艘,是一艘私人游轮,没有在任何国家登记在案。”苏茜飞速的打着键盘,今天是周末,她不上班,她家离公司有点远,不然现在绝对杀到路明非办公室来了。“虽然‘天父之眼’的主机系统都被你停了,但是我后来……反正我呆那也没事干,我就找了些书,然后跟那边的技术人员恢复了一小部分观测站的系统,本来格陵兰就离得远,设备基本上没开过,所以停掉主机之后也能再设置新的管理源重新启动,只是范围和作用非常小,基本上没有,我不知道我走后他们有没有再加强。” 苏茜点了两下鼠标,路明非和她的聊天界面上出现了一张图,一水儿的英文,还有四张黑白图片,上面是一艘轮船的建模图和热源红点显示。 “它停靠在我们这里只是为了燃料补给,按道理来讲,这艘能比上泰坦尼克号的游轮没有在任何地方登记过,那他的燃料一定是通过运输船加载的,所以它的航行路线绝对不会超过运输船往返的范围内,那它为什么会来到观测站这么远的地方?”苏茜按着伸缩笔头,发出‘咔’‘咔’的声响。 “是谁下来跟你们联系的,还是只通过无线电?”路明非调出一组数据,分析船只结构。 “观测站在很远就收到了他们的讯息,后来一个自称船只负责人的中年人下来给了很多钱,还有一些他们航行中的标本表示感谢。其实本来观测站就有义务对过往船只进行救援,一般是不收钱的,但是研究标本我以前的同事倒是很感兴趣,所以只收了标本。问题就出在标本上,你记得黑天鹅港的地下空间吗,他们给了我们一片已经失去所有力量的龙鳞,告诉我们那是很宝贵的石头,他们以为我们没人认识。只有指甲盖那么大一片,被装在一个防辐射的低温箱里,能量全部被抽干了!这种技术甚至在黑天鹅港都没有做到过!但是现在可寻的龙鳞……总不可能是你身上的?那就只剩下事件记录里出现过的黑天鹅骨架了,可明明那里已经被炸毁了啊!” “我走后还在观测站的混血种只剩下两个了,其中一个就是每个月给我发一篇汇报邮件的联络人。‘鱼鹰’的监测就是他们在负责,‘鱼鹰’……就是小型的‘天父之眼’。你仔细看第二张图。” 路明非把聊天界面滚动到最下面,苏茜一共给他发了三张图,第一张是热源,能看到这艘船虽然很大,但是包括水手在内的人员并没有多少。第二张是红外线条的内部构造,非常先进,有许多光凭外形无法辨识的科技设备。第三张是‘鱼鹰’的监测图,路明非眯了眯眼,本来如果没有任何混血种能量波动和言灵释放迹象,整条船应该用黑白表示,但——现在整条船全部遍布金色的斑点。压载舱和货仓最为密集,客舱的显示反而还没有这么恐怖,只是淡黄色。 “这是什么时候的数据?”路明非用内部网络对这艘船的结构进行检索,发现真的查不到任何线索,只是他突然想到了当年源稚生向他介绍须弥座时他昏昏欲睡的扫了一眼的那张船体结构图。源稚生和三四个技术人员一恺撒说着计划的行动步骤。 “四个小时前的,接待这艘船差不多也是四五小时前的事情。他说补给之后没有多停留,直接离港了。” “能对它进行卫星定位吗?” “怪就怪在不能……好像那艘船有一个,我不知道怎么说,超出科学的屏蔽场,对方应该也察觉到了我们有‘鱼鹰’这种炼金设备。” 路明非按了按太阳穴,“你们做出来的‘鱼鹰’检测范围是多少?” 苏茜有点不好意思的说:“一点五公里内吧,游轮的航行速度最低也是20节了,现在都出去将近两百公里了,除非‘天父之眼’重启,不然……” ‘天父之眼’的范围可以覆盖全球的每一个角落,后来的大范围改进策划全是楚子航一个人负责的,光是硬核设备就占了一整栋二十层的办公楼,运行基本全靠言灵能力催动,像是一个大型的炼金机械。每小时都有血统A及以上的混血种精英负责动力平衡和能源供给。再启动绝对是短时间内不可能的。 “你等会,我打个电话。”路明非挂了苏茜那边的电话,用办公室的座机拨给了楚子航。 “歪?你恰饭啦没?” 楚子航放下手里的文件,老老实实说:“没。” “没有刚好,你别吃了,卡塞尔那个老费劲的监测你帮我重启一下呗?苏茜说格陵兰出了一艘很牛逼的船,跟混血种有关,不太对劲。” “短时间内不行。” “那咋办。” “我有‘天父之眼’的运行数据,如果有设备雏形,只需要导入进去供给能量就能监测500公里内的,你需要多远。” “够了够了,你下来还是我上去?” “我下来。” 没过几分钟,楚子航推门进来了,一身随意的运动装,拿着几个移动硬盘。 “你看苏茜给的这几幅图。”路明非让出个位子,楚子航坐到了他旁边,虽然他知道路明非对温度没有感知,但考虑到群众影响,也只有在所有人都不上班的时候才不开空调,不然会显得无比突兀。 “须弥座?”楚子航惊讶道。 “我也觉得像,但是这艘船是私船,查不到来历。”路明非又简单交代了一下情况和‘鱼鹰’的监测图,就通过苏茜联系上了格陵兰那边的两个卡塞尔大四的实习生。那边天寒地冻的,两个实习生在观测室里裹着羽绒服开了视频,路明非这边没把视频打开,只开了语音。 “我现在把数据发给你,但是你们的设备无法接受太长时间的高负荷,只有五分钟,安装好之后启动,注入言灵能源。”楚子航说,他的声音对于那两个没经历过什么大风大浪的实习生来说简直就是超乎寻常的冷静。 路明非每次撑着头看楚子航看书工作批文件都能看上好久,他迷恋那种接近冷淡的黑调色彩,和恰到好处的疏离毫不违和的出现在一个人身上,金褐色的瞳孔失去了危险的光泽,却从来没摒弃过危险。 “你们的血统分级是多少?” 那边两个声音同时响起,“C+!”“B!” 楚子航左右手同时在笔记本电脑和路明非的工作电脑上敲击着,方程式和一大堆路明非熟悉的数据飞速划过,“血统分级不够,带不起来。”他看向路明非,路明非一下没反应过来。 “你别看我,看屏幕。” “哦哦,分级?”路明非开了视频,拿圆珠笔在白纸上画了一个非常复杂的图案,“你们找一块冰,用自己的血画出来。” [龙族]玄空_第85章 那两个实习生惊呆了,心想这都是什么神奇人物,不过看在路明非一脸正色的势头上还是乖乖画了。他们就挑在了实验室外的一片雪原上,把雪扫干净之后露出了大约两米直径的冰面。 “把显示器带着就行了。”路明非加了一句。 “那数据……”其中一个娃娃脸犯难了,这么复杂的数据他们俩都不敢说完全搞得明白,更何况是远程操作,别说五分钟了,五十分钟都不可能。 “把管理员权限交给他。” “可是……” “这台机器的老爹‘天父之眼’就是他做的,放心吧,没问题。” 娃娃脸吓坏了,抱着显示器的手抖得差点把屏幕摔地上。两个人站在雪地里,拿小刀划破了手指,在地上画出了一个巨大的像是魔法阵又不像的图案,混血种的血液和人类的不同,只要躯体仍在一定范围内,血在低温下也不会凝固。 画完之后他们站在中间,像是要等待君主的降临。 “行吧,跟着我念。”路明非扫了一眼楚子航那两台电脑的屏幕,78%、95%,只用了三分二十秒,敲键盘跟弹钢琴似的。 “Ithe bonemy sword. Steelmy body,and firemy blood. I ha/ve created over a thousand blades. Unawareloss. Nor awaregain. Withstood painc<b>http:/// 文字首发无弹窗</b>s,waiting for one\'s arrival. I ha/veregrets.Thisthe only path. whole life was \"unlimited blade works.” 那个娃娃脸从路明非念第一句的时候就激动异常,但是一直憋着没说。 路明非又扫了一眼屏幕,100%,楚子航按下了回车键。 路明非张开嘴,用变成尖尖的牙齿咬破了自己的手指,金色的血被抹到那张白纸上,魔法阵一样复杂的图案从中间开始燃烧。 “Trace On.” 同调,开始。 “我靠?无限剑制?兄弟你行不行啊?!”娃娃脸终于憋出了一句。 血液沸腾着从他们落下第一笔的开始变成金黄色,天光乍破,一道道金黄色的绸缎般的光顺着天幕压下来。 显示器上的数值迅速变化,像是海鸥划过海平面一样,像有一只白鸽拨动着海水,带着他们的视线追击着那艘船。几秒钟的时间,那只并不存在的白鸽瞬间赶到了船只所在的地方,数据和相片瞬间传到了显示器和主机中。 “你的血都是我给的,你说我行不行?”路明非小声BB。 苏茜打着键盘,迅速分析着这艘船只上的科技设备和能源情况,“再给我二十秒,二十秒,内部拍到没?都发给我!言灵释放痕迹也发给我!” “我滴姐姐,‘鱼鹰’主机要糊了,你快点!” “行了行了,快去关了!”苏茜那边断掉了通讯,格陵兰那边的视频已经开始变成马赛克了,两个实习生赶紧跑着去拔电源,像是魔法阵的图案瞬间冷却,金色的光芒消失后被风雪掩埋了。楚子航把数据做完整理,把电脑合上,看着路明非。 路明非盯着自己的手指,伤口慢慢愈合了,楚子航眯了眯眼,对上了路明非由金色变为褐色的瞳孔,他好像看到了金色的闪烁粒子在空气中飘动。 全世界都是看到你镌刻着荣耀的伤疤的人,只有他关心你痛不痛。 楚子航把手背贴到路明非的额头上,不出意外的一层冷汗。“怎么了?” “没什么,以前的记忆。” 圣泉赫威高密尔又被称作“重生之水”,到达此处的生命,只要愿意给出足够高的代价,不论是获得智慧、寿命、钱财甚至新生,都能够得到满足。路明非用了自己额间的第三只眼睛,只可惜不仅人格修复的不完整,后遗症还极其严重。 圣泉估计喊冤啊,我修过张三李四王麻子我没修过龙啊!简而言之,即便是他的人类躯体,也是衡量不出来代价的,所以重生后他用的是路鸣泽的躯体。路明非知道真相后热泪盈眶的说,好啊,小孩子还有长高的机会呢!好在他终于如愿,堪堪卡在180了。 所以经常路明非看到什么东西或者听到什么,他的‘共享记忆’就会不逢时的出现,有很多只是零零碎碎的片段,有很多就像是演场景剧似的昨日重现,不过这么大反应还是第一次。 “你看到什么了。”楚子航右手捏向了给他腾出位置所以坐到椅子扶手上的路明非后颈,向捏猫似的。立领的白衬衫透着一点点温热的体温。 楚子航早就发现了路明非像个猫似的,只要一被人捏住后颈就至少能僵硬住三四秒,要知道这在战时绝对是致命的缺点。不过后来他才渐渐明白,除了他其实没人能有机会捏到路明非的后颈。 路明非僵硬的抬起头,“我说我说,我看到黑天鹅港,有蜡烛,有铁门,黑压压的,还有火光。” 楚子航松手了,路明非瘫到了他身上,领口的扣子没有扣紧,露出了一大片浮世绘般的纹身其中的一小尾。 路鸣泽给他的身体并非是完美无缺的,而是掩饰过的完美无缺,他每回忆起曾经的一点东西,无暇的身体上就会出现一道灼烧出来般曾经存在过的疤痕。路明非找到了后来因白王龙骨重生的源稚生和源稚女,在所有疤痕上纹上了蛇岐八家最高统领者的图案。 其实世界树是一个很虚拟的形象,并非像《上海堡垒》里面巨大的地下防空洞生长着的阿尔法文明生命树一样,不过以此为概念概括的生物,都和世界树的存在理念相同,只要主干在,分支就可以因供能无限重生,幸运的是填补世界树空缺的是白王,不然日本之行的祭品永远不可能再醒来。 “你要不要去一趟?”楚子航把他抱在怀里,摸着他的后背。 “要。” 作者有话要说:  有些读者问我说为什么微博上面有很多文章都没有,其实是因为主要实时更新渠道都是在贴吧。LOFTER和微博管的越来越严了,经常不知道为什么发个天真单纯的文字长图就被屏蔽了,目前贴吧没发现有这种情况,还好《玄空》里说白了真的有车也能看,没车也行,而且感情都在精神纠葛。 真正安稳的普通人爱情我觉得不是这样的,文字作品太避世了。 我差不多在前段时间已经把晋江上的所有屏蔽词分割好了,现在看起来应该没有阅读障碍了。 第22章 番外 【大白兔奶糖】中 破冰船缓缓前行着,天地苍茫。 船上几乎没有游客,这是一艘科考船,根本到不了格陵兰观测站,只会在“半风”处调头往回开。“半风”是船老大给那座冰山起的名字,据说原名很长,是“一半遮住了所有吹向陆地风的冰山”,还有一半在海面下。 [龙族]玄空_第86章 船上有一对新婚夫妇来拍婚纱照,船老大说经常有婚庆公司和他们联系想要拍婚纱照,反正走这一趟也是走一趟,不如沾沾喜气。 路明非站在甲板上,说嗯,我们到“半风”下船,祝你们一路平安。 船老大以为自己听错了,刚想追问,随即风带走了路明非的下半句话。 卡塞尔执行部接到楚子航和路明非任务申请的时候一片寂静,完全不明白这艘船到底有什么那么值得大人物在意的。在苏茜公布一些分级可知的内容前,大多数人甚至都把它的重要度排在“今天中午吃猪排饭还是豚骨拉面”之后。 “不需要增援,两天后给出调查结果,楚子航。” 执行部的大屏幕上在任务被接手之后出现了这么一条信息。 执行部专员们从电脑前抬起头,又低下去。 “中午吃猪排饭还是豚骨拉面?” “博多豚骨拉面团?”① “不,炸猪排盖饭。” “下周去滑冰吧。”② “还是去打棒球比较好。” 这种事情交给他好像就完全让大家提不起紧迫感。 路明非看着手中的iPad,那是苏茜发来的资料,按照一般情况来说,轮船,尤其是大型游轮,货仓里根本不可能有活体,因为航行时间过长,食物和水的储备根本留不下地方来托运大型活体。偏偏这又不是大型活体动物。 这是人。 有龙族血统的人。 成百上千,比船员还多,堆叠在货舱里。 到达“半风”的时候是傍晚,冰山有棱有角的,船泊在旁边,那对新人乘着小游艇去冰山低处拍照。 路明非招了招手跟船老大说:“我和他就在这下船啦,前面科考站有朋友来接我们。”他说这话说的跟朋友从龙翔桥捎你到凤起路,你下车之后摆摆手说我就在这下了前面就是地铁站一样。可这里不是,这里是冰原,千里万里人都没有一个的,搭不到顺风车。 船老大看傻逼一样看着路明非,他虽然觉得这个年轻人不太靠谱,但是这个年轻人旁边的人绝对不像是会看玩笑的那种。况且这二位不是乘客,而是包下了这艘船。 “我稍微透露一下,赶紧让他们拍完上去吧,十五分钟之后从“半风”往后的海域要暴雪降温了。”路明非看了一眼手表,皮鞋踩在冰山上好像能映出来蚀骨的黑。 船老大答应了一声,张罗着那对新人去拍照了。 路明非坐在冰山的外凸起处,脚在海面上晃荡,他也不嫌冷。 “还有三分钟。” 船老大带着那对新人上船了,他站在甲板上对路明非挥挥手,船时开得很慢,两个人的身影就像是临时停车的火车驶离了一个有铁路公里数的小标牌,在万众瞩目下想看清又想远离。 船尾处,天黑下来了,像是一道网罗进了云层与大海的分界线。分界线内暴雪降临,转眼就盖住了那两个小小的身影。船老大不再看了,也看不清了。 路明非把手放在零下不知道多少度的海面,狂风吹起海水只接变成了雪花,诡异的朝上飞起,海面迅速结冰。 “他们离我们不远,”路明非闭着眼睛说,“五十多公里外,海面冻住了,他们似乎发现了不对,启用了……强行破冰。” 他又把手按向已经冻牢固的冰面,冰面出现了一丝丝裂纹,金色的丝线顺着冰面传导能让他感受到在这个介质上的所有东西。 “对方有言灵,在试图融化,但不是君焰。”路明非猛地一睁眼,黄金色的竖瞳眯成了一条缝,他一跃而下,身体朝前匍匐着,五指接触到地前已经变成了利爪,巨龙张开了遮天蔽日的双翼。 “走。”龙说。 “你这太高调了。”楚子航跳到他背上。 “不然你还真以为有科考站的朋友能穿过风雪来寻找你吗大兄弟,哎,你冷不冷,翅膀旁边的鳞片下面有个小暖炉,还有个小被子,我下了一本书叫《玄空》感觉讲的故事贼神奇,你要不要看,在iPad里,你打开那个叫什么,晋江?” “五十公里你一扇翅膀就到了。”楚子航单膝跪在路明非温温热的鳞片上。 “我飞慢点不成吗?” “不成。” “得了,你坐稳吧。” 路明非带楚子航的时候从来不像怜惜如叶淑那样的小姑娘一样慢慢平稳的飞,那时候其实他根本每扇翅膀,全靠风在滑翔,现在简直就是坐过山车。其实龙的鳞片不论在什么情况下都是冰凉接近零度的,因为龙没有体温,但是路明非立志在过山车上安电热毯,非要提高无谓的生活质量。果然人谈恋爱后鸡毛蒜皮的事就会很多。 两人在离船很近的地方考虑要不要走过去说求救,随即想想这个借口真的不太行,所以干脆直接从甲板上潜入进去了,楚子航对于这种机械和建筑有超乎寻常的理解能力,恨不得已经把结构图背下来了,本来两人准备一路杀到货仓,却没想到竟然在三等舱被拦下来了。 三等舱都装修的非常豪华,名家大作、挂毯、壁炉,一样不少,居室走廊前有一个很大的门厅,应该是宴会用的,丝制的桌布和红木桌子上满是烟灰,整个大厅里弥漫着烟酒和汗酸味,还有一些低劣的香水味道。路明非和楚子航走进去的时候整个大厅衣衫不整的醉汉和兔女郎低胸装的小姐都盯着他们,盯了两秒突然爆发出一阵哄笑,船舱里有各个国籍的人,几个亚洲人首先围上来,像看稀奇一样掀开路明非的衣服看。 或许是因为他看起来就比较好欺负,除了几个女人想要靠近,其他人就没人敢动楚子航。 这艘船上的人本来似乎就没有想过要避讳什么,他们也许不知道混血种这个观念,但是绝对清楚自己的特殊能力和黄金瞳。酒桌牌桌上的醉汉和赌徒们金色的瞳孔昭示着他们不低的血统分级。 这样的人会在三等舱?路明非想。 “兄弟,你们是不是走错了?”有个牙齿被熏黄的矮小中国男人走上来想要拍路明非的肩膀,被他一下躲过了。 “没走错,我们要去货仓。” 矮小男人的神色一下就变了,上挑的眼角眯起来真像个老狐狸。 “货仓?你活不久了?”老狐狸把他拉到宴会厅的门外,小声说:“你是不是一舱的人?我听说有些一舱的家属也被丢到货仓去了,你是来找家属的对吧,你给我一张二舱的票,我带你去,我很熟三舱的,晚上我带你走的那条路没有守卫。” 路明非看了楚子航一眼,楚子航开口道:“我们没有二舱的票。” 老狐狸翻了个白眼:“那你活着到不了货仓。” “为什么?”路明非问。 “有枪吗?” “没有。” [龙族]玄空_第87章 “刀呢?” “没有。” “那你凭运气吧,看你们两个弱不禁风的估计也杀不进去。”老狐狸点了根中南海,进门吆喝了一声:“这二位要去货仓!” 也不知道那帮人都听懂没,一下起哄上来,几个男的收了牌,把桌布扯下来扔在地上,两张红木桌子拼在一起,有个彪形大汉拿出了一把老左轮,不知道从哪摸出了一把子弹,拍在桌上。 所有人都围在旁边,大声叫着各个国家的语言,路明非听懂的大概有“五颗”“来一把”。 这是给他一个人的游戏,没有对手的俄罗斯轮/盘赌。 这种赌命的游戏规则是用左轮自己上子弹,一般情况下都是一颗,上完子弹之后拨动手枪的子弹圆筒,对着自己脑门崩一枪,如果刚好圆筒对到了那个有子弹的一格,你就game over了。 但这群人给了一把子弹,意思就是让他们自己选上几颗。 楚子航上前一步,被路明非拦下了。 路明非脱了自己的风衣,又脱了里面的西装马甲,最后慢慢解下他新买的GIEVES CHARLES上面印有小动物头像的领带,卷起卡其色格纹衬衫的袖子,动作极其优雅。 他站到桌前,慢慢的给左轮塞子弹,一颗、两颗、三颗、四颗。 四颗,生还可能无异于是在烈火里面琢冰。 有个约莫十五六岁的女孩,站在一个浓妆艳抹的妇人旁边,瞪着这群野兽里唯一一双棕色的瞳孔,含着泪看着他,对他做口型说“不要”“不要”。她可能见过了太多在这群人的玩弄下丢了小命的亡命之徒,甚至不用猜就知道,就算你赢了这场赌博活着站在这,不要几分钟这群人也能让你变成一具尸体 妇人仿佛看见了她的口型,使劲扯了一下她的头发,把衣着暴露的她推给旁边一个大腹便便的油腻黑人。女孩发出低声尖叫,转眼被黑人肥厚的手掌捂住了。 路明非同样棕色的瞳孔望向她。 他又往左轮里塞了一颗子弹,“加一颗,我要她。”他指了指那个女孩。 人群一阵沸腾。 路明非把枪横到了左胸第三根肋骨的地方,中国人的自觉大家也都默认了,对着脑门还是对着心脏都没什么区别。 ‘咔哒’他转动了圆筒,没有一丝犹豫的扣动了扳机。 枪响了,子弹贯穿了他的胸腔,留下一个血洞。 人群一阵喝倒彩。 路明非抬了抬眼,瞳孔是金色的。他把左轮扔在了牌桌上。 谁告诉你们我有心脏? 赌徒们惊呆了,瞬间横着眼掏出了枪和刀。血洞冒出暗金色的烟雾,痊愈了。楚子航扫了一眼人群,开口低声道:“入乡随俗而已,不要得寸进尺,玩够了,闪开。”他用的是龙语,时间仿佛静止了,王权把他们压的跪在地上。除了那个小女孩。 路明非把衣服一件件穿回去,把花瓶里的水倒出来的瞬间凝成了一把透明的短刀,他把那把短刀放到小女孩手里,“送给你,这可是霜之哀伤③,从这出去砍破玻璃,向冰面跳,它会带你找一艘船。” 女孩站着没动。 “它会带你飞的,只需要一瞬间。”路明非蹲下身,把自己的风衣外套披在女孩身上。他从始至终没有碰到女孩的皮肤,他还是很难接受生命的触感。 女孩抬起头,塞给了他一张照片,跑走了。 ①:此梗源自日本动漫《博多豚骨拉面团》。 ②:此梗源自日本动漫《冰上的尤里》,番中男主花样滑冰运动员胜生勇利非常喜欢吃炸猪排盖饭。 ③:霜之哀伤是魔兽系列游戏世界中的一件武器,其中注有巫妖王耐奥祖的力量,是被诅咒之剑,剑身通体呈蓝色。 作者有话要说:  解释一下一个很有趣的小秘密:《玄空》计番外共有12章,分别是十二对龙骨:死别、生离、求不得、怨憎会、爱别离、病、五阴炽盛、老、幻灭、兵戈、遗忘、现世安稳。 第23章 番外 【大白兔奶糖】下 路明非低头看那张照片,上面是六个小孩的合影,并没有那种黑白照一样拿在手里的年代陈旧感,彩色确实是彩色,就是已经快要褪到黑白了,不知道被浸过什么东西,照片纸上有各种污渍。小孩的脸基本是看不清的,只能看清一个轮廓,不过可能因为营养不好,这个小女孩长到现在也完全没变过。照片右下角现实的年份是二零一几年,七八年过去了。 楚子航自踏入这个所谓的三等舱开始就觉得无比像泰坦尼克号那个富人穿金戴银最好再加个小礼帽,女士优雅的挽着男士的手臂走进了宴会厅的陈旧年代画面。 与这个画面格格不入的路明非穿着胸口破了个洞的驼色格子衬衫蹲在地上看照片,小女孩还没跑多远,就被他喊:“回来回来!” 小女孩停住了,其实应该也不算是小女孩,面黄肌瘦个子又矮,但肯定成年了。 “你是中国人吗?” 女孩点了点头。 “你会不会说中文?你告诉我你是不是混血种?”路明非拿出这辈子最温柔的语气说。 女孩似乎完全不懂‘混血种’到底是个什么概念,但是那么可怕的大人被这个大哥哥旁边的人一句话就鬼在原地动弹不得,直觉告诉她她要赶快跑。 她想走,可因为楚子航盯着她的视线竟然挪不动脚。 “你……”路明非站起来,从他的角度看到了小女孩的头上有一道疤。 那个位置—— 路明非的脑袋剧烈的痛了起来,他咬住了自己的舌尖逼着自己清醒。那个位置,脑桥分裂手术,这项实验花费巨大,如果要成功绝对不可能只对女孩一个人下手。可是这么多年了,竟然包括密党在内的各国混血种组织都没有一点、任何一点消息。 他们与时间和空间都架空了吗?他们不与外界交流吗? 他们是一艘漂浮在不归之海的船,永远也没有彼岸,所以才没有任何消息能流通出去,甚至连定位都被屏蔽了。 这艘船像一个幽灵,永远只在黑夜里做蒙蔽了全世界的恶事。 “你认识他们吗?”路明非甩了甩脑袋,指着照片说。 女孩点了点头。 [龙族]玄空_第88章 “他们在哪,被关起来了对吗,带我……告诉我,我去救他们。” 女孩使劲跺脚,踩了踩地板,动动两声在绝对寂静的船舱里回荡着。人是活的,却像雕像,声音是活的,却已经死了。 在下一层,果然在货舱。 女孩抬起头惊恐的望着楚子航,他的眼睛里是灼灼的金色,虽然手无寸铁,却宛若杀神。 楚子航看了一眼被泼上咖啡或者什么其他粘腻东西的镜面,隐隐约约的看到了一点自己的影像。他抬起右手蒙住自己的眼睛,放下,再睁开时已经变成了琥珀色,一阵阵惨叫传来,趴在地上的人绝望的看着他,颤抖着却都不敢动。 楚子航俯下身凑近女孩,女孩本能的闪躲,楚子航从披在她身上的风衣口袋里拿出一颗大白兔奶糖递给她。 “这是那个哥哥给你的,走吧,你到达岸边时我们会救他们出来。” 女孩满是雀斑的脸并不好看,可仍然在努力做出笑容,虽然那样仍然不好看。楚子航帮她扣紧了风衣的扣子,风衣太长了,下摆都垂在地上。 “走吧。”楚子航轻轻推了一下她。 女孩扯破了糖纸把奶糖塞进嘴里,冰冻的胶状糖果还没来得及被口腔的温度融化开,就被女孩尖利的牙齿‘嘎嘣’一声咬成了两半,她飞快地跑向三等舱宴会厅门口那扇巨大的窗户,路过不久前扯着她头发的那个妇人,她看到那个妇人已经花掉的妆被抹满了泪水,瞳孔放大的映着她魔鬼一般的样子,整张脸上仿佛写着‘怪物’二字。 女孩一摆头,眸子里再也没有这些浓妆艳抹真正的人间怪兽了。她助力奔跑着,快接近窗边的时候已经腾空了,双手握刀,举过头顶,使劲向那面窗的中心劈去,玻璃在空中四分五裂了,碎片迅速围绕在刀尖上,顺着女孩的手臂找到了她的肩胛骨,一个个垒上去组成了一双透明的翅膀。 极地的风吹着她不长的头发,她向外坠落着,然后飞起来了。 “破例了,就这一次。”路明非小声说,“刚刚她的血溅到刀上了,她的言灵是风王之瞳,我已经联系了学院的执行部驻守成员,他们在那边会对这个女孩进行检查和收容。” 他皱了皱眉继续说:“她的言灵很危险是没错,但不能自行发动,需要血统比她高的混血种被动激活——” “所以她是实验品里面的失败作品。”路明非最后下了个定论。 楚子航扫了一眼伏在地上的人,用鞋跟敲了一下地面,整艘船的窗户全碎了,船被困在中间,周遭全是冰面,一直延伸到不知到哪里的岸边。 其实对于路明非来说做事情没有正确或者错误,他因为和人类的感情接收方式还是存在比较大的差异,所以说对于他,一件事情只需要一个被承认或者说被大多数人承认的理由就可以继续推导发生了。 通俗点说就是他不会杀人,也不会搞破坏,甚至说脏话都不会,除非你给他个理由。 现在这个理由出现了。能上这艘船的都不是什么好鸟,但他还是没动手。 他能听到人群轰鸣,践踏和骨头被踩碎的声音,不论是三等舱还是一等舱,那些平日里本来就被才在脚下的异端或是社会中心一手遮天的人物们如蝼蚁出洞一样从窗口疯了似的涌出去,摔在冰面上,疯狂的逃跑。 楚子航早就通知了学院,这条布满了冰的跨海桥即便有人能活着走到终点,也会被执行部围捕。 给你们最后一次看起来像是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的机会。 然后相信神吧。 地板慢慢裂开,裂了一层又一层,从木板到水泥,再到钢铁,再到合金,明明是货舱,可陈列和设计连上等舱都无法比拟,俨然是实验室的样子。 路明非虽然说要去救人,但他其实从那副言灵迹象图就知道除了未成功作品,剩下的就只有必死无疑的实验中作品和比死侍还更值得围剿的成功品,再就是尽凭人道主义都该诛杀的实验操刀头目。 路明非在裤子口袋里掏了掏,掏出一枚硬币来抛向空中。 “如果是正面,你就把这艘船轰了,如果是反面,就我来轰。” 等面对两难的抉择时,不妨丢一枚硬币吧,并非是要靠那二分之一的运气来帮你做出抉择,而是因为当硬币被抛向空中,开始旋转的那一瞬间你就会明白你心里的答案。 路明非顺着裂缝跳了下去,楚子航抬头看了一眼在空中被抛的很高的、还在旋转的硬币,他知道落下的时候一定是侧面着地。真不幸运呢,他偷偷笑了一下。 路明非听到了直升机的轰鸣,一定是苏茜和芬格尔那几个从来不听他话的家伙过来增援了。从船体结构图上来看,这个货舱应该被改成了三层的实验室,路明非和楚子航慢慢往下走,两边都是各种视觉效果很惊悚的实验器材,根本没有人。 第二层堆满了被肢解的尸体,心脏都被取走了,有小孩子也有大人,路明非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他们说货舱进去了就出不来,谁要是愿意来这里不是自愿捐献自己当实验品吗? 可到底是不是应该说这帮研究人员饥不择食了呢,路明非把手放在看上去还比较完整的一块尸块上,有还没干涸的血迹,堆在通向第三层的转弯处最上面,应该是不久前死亡的。 饥不择食了,因为这只是普通人,没有任何龙族血统基因。 这样的人都杀吗? 路明非突然意识到了自己的惯性思维有多么恐怖,为何走过这么长的路至今都没有任何触动,即便是自己动手的,即便不是自己动手的,即便自己告诉自己还是心存善念的。 正义必胜和胜者才是正义,这种纠结似乎没有任何意思。可自己的潜意识里告诉自己,在这种地方好像混血种被杀掉就是正常的,所以出现人类才不正常。 可混血种被杀掉就不值得同情了吗? 他们把自己独立出去,却又渴望有人能够制定针对的管理制度。惶惶不可终日里甚至没有一个人能够像夜神月那样,幻想仅凭一个小本子就能做这个世界的救世主。 他们的思维已经被杀死了,所以才需要一个组织者的大脑。他们是如此相信组织者一定会承诺让你看到一个光辉的世界的。 路明非出神着,都没注意到苏茜和苏祈已经带着各种高危武器直接顺着栏杆跳到了他身边。 “大哥,打哪?”苏祈嚼着口香糖说,她来之前肯定已经看过了黑天鹅港事件的真实资料了,不然不可能看到这种尸横遍野的场面还嚼着口香糖说大哥打哪。 “第三层吧。” 苏茜环顾了一下四周,开口道:“实验品没有生还可能了,我们在外面进行了扫描,对方的科技比当年赫尔佐格的研究室不知道高出多少倍,这艘船就是须弥座的翻版,日本事件之后在黑港口下海,从此一直靠补给船维持。研究主导头目时赫尔佐格的手下。” “顽固不化,还没放弃吗?”楚子航接过苏茜递给他的刀,装备部真的给这个把刀当作消耗品的人做了很多把同样的,虽然不知道他还会不会用到。 他们知道也许会有那么一天,所以准备着,这些人一直都站在警界线上。斯塔克先生有一个理论,最好的武器不是从不使用,而是只需要用一次。曾经的路明非像上海堡垒中的主炮一样,消耗半辈子也只能燃烧一次,不过还好至少有人真的需要他。 “直升机降落待命,负三层搜寻开始。”路明非踢了一下装备箱的按钮,用脚勾起一把冲锋拎在手里,带上护目镜顺着扶手滑下了楼梯。 “大哥大哥,言灵限用吗?”苏祈大声对着路明非的耳朵喊,只要脱离了执行部管理范围内的人员全部都要签署保密协议,言灵都是禁止使用的。 “不限。”路明非低声道,她猛地拽住苏祈闪进了集装箱的内侧,机关枪的子弹连射在他们刚刚站过的位置,火星都崩到苏祈脸上了。 “人还是机器?!”苏祈大声喊。 “机器,人都在里面,看装备扫描结果,船上有导/弹,自毁系统!” “嫂子,你直接炸了行吗?”苏祈朝着楚子航的方向吼。 “你哥说优先救人。”楚子航已经不想再一万零一次和资深脆皮鸭读者苏祈辩解这个‘哥’和‘嫂子’的称呼需要反过来。 [龙族]玄空_第89章 “火力支援火力支援,我帮你们把房顶炸穿了。”芬格尔含糊不清的声音出现在无线电频道里,随即一阵枪响,自动炮台的瞄准点全都对准了天花板。 “走!”几人跨过自动炮台直逼武装森严的戒备人员,芬格尔趁这个机会黑进了自动炮台,敌方武器对敌方了。 “注意隐蔽!剧烈言灵波动!”芬格尔大声喊。 火光冲天而起,路明非只隐隐约约看到几个被捆在椅子上的儿童,三男一女,身边连着无数辅助机器。 “莱茵!莱茵!闪避!他妈的没法闪避!!能躲尽量躲!” 然而躲不开了,路明非猛地明白了这些人研究的究竟是什么。在中东的一些战场上,很多地方军队会用童子军做人肉炸/弹,顾名思义,真正的是一辈子只能燃烧一次。 赫尔佐格的研究方向倾向于开发出像古代人类和龙族饮血签订契约那样的纯正言灵能力,人类饮下龙族的血后会获得龙族所属系的不同分支言灵,而不是只能拥有龙王的言灵,即便那样是真正的强大,但人类躯体根本无法承受。赫尔佐格开发出的言灵加强需要非常平衡被实验者的稳定性,大多数实验品都像绘梨衣那样有某种相对的缺陷。 而这艘船上的实验品不同,他们不需要学会说话,不需要学会在人类社会里如何生存,不需要和同类进行交流,什么都不需要。 他们掌握的言灵能力都是被动的,只有被激活的时候才能燃烧一生中唯一的一次,像是被设定好时间的炸/弹,投放到指定的地方。他们被强化的言灵都是次代种甚至初代种级别的,风王之瞳、莱茵、夺日。 “撤销!!撤销!!”路明非压下苏祈的头埋在自己的胸前不停的退后。苏祈的背部仍然被集装箱的铁片插进去了很深。 火光消失了,被绑在上的儿童已经化成了灰。 楚子航看着路明非黄金瞳透出护目镜的光,知道他现在心里很不好受。 能够用出‘撤销’的这世界上还有几个人,除非是能够同台竞技的存在,不然‘撤销’不只是撤销已经释放的言灵,更是撤销了言灵的载体。 ‘撤销’等于‘死亡’。 “哥你没事吧?”苏祈扯着路明非的衣服说。 “我没事,你有事。”路明非捧着苏祈的脸,盯着她的眼睛说:“看着我,跟着我念。” 苏祈的背后一片血红,作战服全都被浸透了,插着两片巨大的集装箱贴片,像战损的翅膀,路明非早就知道这小丫头肯定是非要跟着来,一个光文化课牛逼的小女孩想来凑热闹无疑等于送死。路明非给楚子航使了个眼色,楚子航绕道苏祈身后,把左手的大拇指和食指比成一个托架状,将刀尖放平对准了苏祈的后背。 “说,不要死,不要死!”路明非说,楚子航快速的出刀剜出了她背后的铁片和周围被汽油污染的肉。 “啊!!!”苏祈尖叫,估计被疼昏过去了,背后的伤口散发出金色的小粒子迅速愈合。 “苏茜你下次要是再劝不住她你可以辞职了。”路明非翻了个白眼,“芬格尔,绳索放下来,把她拉上去。” 其他人原地待命,楚子航翻过被炸翻和融化了一半的集装箱和实验器材,密集的子弹扫射和鞋底敲击地板的声音,苏茜想探出头去看,被路明非制止了,她低头看向路明非的时候还是没能掩住脸上的大惊失色。 “明非,你的手——”她的声音可能被子弹声掩盖住了,还有手起刀落肉块落地的声音。路明非就在这样的枪机音乐下把手上胳膊上大大小小的铁片全都抽出来,血溅了一地,又迅速蒸发了。 噪声停了,两人走出去,看见楚子航站在中间,旁边是一地的尸体,他拽着一个白大褂的金发老头,那个老头的皮肤不停的在脱落血块一样的死皮,旁边有一个氧气瓶和营养液的载体轮椅,楚子航把他从他赖以生存的轮椅上拽下来了,这个人活不了多久了。 “还有孩子活着吗?”楚子航单手拎起他,另一只手提着刀。 那个老头像是喘不上气了,楚子航把他扔在地上,老头朝他竖了个中指。 楚子航挑眉,用手把自己腰上的子弹扣下来,带着硫酸一样的血摔在老头脸上,老头扯着嗓子发出捕猎者在后垂死的羚羊一般的惨叫。 “再问一次,有没有?” 老头已经发不出声音,伸出手指着一个被集装箱堆满的地方,那里有一扇即便是这样扫射和轰炸也没有损伤到分毫的合金门。 路明非朝那里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楚子航,后者没有动手,就算他不动手这个老头也活不了多久了。其他的研究人员都是相对年轻的人,一个这样黄土埋齐脖子的老头还能享受专门的续命待遇,一定是领导者了。 路明非拿起老头腰上的身份名牌,朝那个门禁刷了一下,漆黑一片的走廊灯瞬间打开,一刹那望不到尽头。 路明非刚准备踏出脚步,苏茜猛地回头端起了枪,可是来不及了,老头挣扎的立起身子按下了轮椅平板上的一个按钮。苏茜扣下了扳机,正中老头的脑门心。 “他启动了自毁!”苏茜向四方看了一下,所有的门都在关闭,机械全部停运,甚至开始发红发烫,“这艘船的自毁不是内置炸/弹,所有的器材都能够因为超负荷而爆炸,没有安全区,快走!” 着急的好像只有她一个人,路明非和楚子航都没动。 “你先走吧,叫芬格尔撤离,爆炸气流会掀翻直升机的。”楚子航说。 苏茜瞥了一眼他们,又瞥了一眼,一个撑跳翻上了被炸毁的天花板,高帮鞋底踏着发红的机器,塑胶都被融化了,变成了黏黏的黑烟,她几个闪身迅速找到了救生梯,直升机开走了。 “师兄,还有多少秒?” “一百八十秒。” 他们飞快地顺着走廊跑着,路明非有点上气不接下气的说:“我上一次这么和时间赛跑还是你在阿瓦隆里,阿瓦隆马上要塌了,我在想我要怎么救你啊,路鸣泽说如果我不覆盖这个空间你就要死了,你那时候身上全是血,整个人像死侍一样,大大小小都是伤口,刀也断了,我在想我该怎么救你我该怎么救你。” “后来我只能自己创造了一个尼伯龙根,覆盖了阿瓦隆,那是我第一次知道我可以动用这么大的力量。” “你还记得坤古尼尔和天丛云吗?为什么他们见到你的血也能弑王,其实路鸣泽那时候就把刀插进你的心脏结缔契约了,我还以为他想杀了你。” “他还抛了玫瑰花,说我要承认腐朽然后迎接绽放。” “他还说你愿意吗。” “我说Yes,I do.” 楚子航对于这些事根本没有记忆,路明非很少再跟他提起以前的事情了,他也不想戳路明非的痛处。 “你能不能不要说的像我们马上就要永别一样。”他擦了一下嘴边的血,看着前面发光的地方,那是一个巨大的营养舱,照片上的六个人,这是最后一个。 “可那时候我真的以为就是永别。” 我等了很久,想让你看我一眼,跨过冰川和火焰之上,穿过镜面的波纹,最后一眼。 那个营养舱里躺着一个‘永不熄灭的黄金瞳’,像透析一样的设备不停的给他换着血。路明非想去砸破营养舱抱那个男孩出来,楚子航拦住了他,“那个老头的实验来源都是混血种,门外的尸体是因为心脏被摘除了才没有任何言灵能源痕迹,他用混血种来强化混血种,这个男孩没有自己的造血功能了,血从他身体里过去,他汲取完言灵能源,出来的都是废料。” “那他——” 男孩拍了拍营养舱的玻璃,他听不到外面的声音,也听不懂人类的语言。 “还有九十秒。” “他妈的,这个营养舱怎么拆?” [龙族]玄空_第90章 楚子航看着路明非焦急的样子,俯下身去想按住他的肩膀,又止住了动作。他欲言又止了很多次。 “Nid,Nid,听我说。”很久以前楚子航就这么叫他,而不是殿下啊什么的。 “他是炸/弹的源头,引爆这些东西全要靠他,他走不了了,船就是他的血管。” 男孩继续拍着营养舱的门,路明非机械性的转过身去。 男孩开口了,却没说出来任何声音,隔着厚厚的玻璃,里面是经过层层过滤,连空气都和外界隔绝的他的独自一人的环境。 云层深处的黑暗啊,淹没心底的景观。④ 路明非却听懂了他说的是什么,他的口型是什么路明非都不懂,可那种来自血脉深处的呼喊,他是绝对强大的,只可惜不够纯净,路明非在他的声音里读出了所有逝者的悲伤愤恨不甘,要随之远去了。 “你还能活多久?” “很久。” “你会死吗。” “不是现在,也不是马上。” 这是一个一百年,这一个一百年结束,路明非会结束他从初中高中开始的窝囊生活,结束他一个月三万五的财务总监工作,离开那个有着爬山虎和煮玉米蒸包子味的小房子。也许他会去认真管理他掌握着经济脉络的公司,过上半山腰一栋玻璃房子每天香槟豪车的生活,也许他会进一个道观每天画画壁画。如此再过一百年,他又会开始新的生活。 人是有轮回的,可不是他给的,他只能被动的给自己这样的机会,看起来融入了这六道。 “你是坏人吗?”男孩盯着他破碎的衣服掩盖不住的大片大片的纹身。 “不是所有坏人都有纹身,不是所有有纹身的人都是坏人。” 你是坏人吗?多天真的提问,可他没法回答,放在此刻,我杀了很多人,也没法救你,我就是坏人吗? 你有顺着他那些纹身鲜明的纹路一条条的摸上去,摸到冰凉皮肤下鼓起的血管吗,好不好奇血管里都是什么?楚子航曾经想过这个问题,路明非是有血的,也在流动,可没有温度,也没有作为引流器的心脏。 他握住了路明非的手,十指紧扣,他能感受到路明非在颤抖。 十秒。 “今天有风吗?” “有。”路明非咬着牙说。 “那她已经飞走了。” 爆炸声轰起,鳞片带着金色的血从路明非背后瞬间冒出,巨大的龙翼包裹住了两人的身躯,一切化为了火光。 我厌恶着世界上一切的所有的温暖地方,除了你怀里。 执行部最后只在搜寻中找到了无数死在冰冻的雪原上的尸体,活着的只有一个女孩。抱着一团空气,被裹在黑色的风衣里,袖子湿湿的,什么东西又化作一摊水了。 她跟搜救队说她的名字是6,她还有一个哥哥,有人说要去救他。 执行部各位面面相觑。 她迷茫的抱着那件衣服,躺在了冰面上,玻璃般的天空覆盖着她。 ④:来自歌曲《杀死一个石家庄人》。 作者有话要说:  《玄空》包括番外,到这里就全部完结了,本来以为写完了出本部分的番外就不会再写了,转而去写另一本小说了,结果不太甘心一些只能用在本文里的梗就这么埋没了,所以又写了很多。 我知道这本书有很多人看的云里雾里的,甚至觉得主角怎么能这样。 看的不爽,心里不舒服,但请大家谅解,幸福的人会努力稳住幸福的,不幸福的人会努力奋斗的,我只是一个说故事的,不是一个说结局的。 最后说一下贩售的店铺:ZERO LAB曳舟 微博:三途川边的L LOFTER:周泠 消息自行关注,也会写些别的文章,随缘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