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朝皇子绑回家(重生)》 第1节 ================= 前朝皇子绑回家(重生) 作者:众凌老怪 文案: 整个天云国都知道,秦丞相虽权势滔天,却生了个纨绔不羁的女公子,不仅调戏般若寺的俗家弟子,还把人直接绑了回家。 秦蓁蓁:你们懂什么?这都是套路! 上辈子,秦家功高盖主,以莫须有的罪名陷入牢狱之灾。 一朝重生,秦蓁蓁决定改变命运。 身为秦相独女,她为了麻痹女帝,找了个天云国话题度最高的公子哥,以此塑造纨绔的形象,却没想到公子哥的身份另有隐情。 秦蓁蓁:我好像上了贼船。 要是喜欢作者,就收藏一下专栏哦~么么啾 内容标签:宫廷侯爵 天作之合 爽文 主角:秦蓁蓁,刘子佩 ┃ 配角:染月,秦丞相,女帝 ┃ 其它:重生,前世今生 ================= ☆、套麻袋(已修) 正是初春,夜风中还带着些许寒意,一轮明月挂在柳梢头。 秦蓁蓁和家丁皆穿着夜行衣,如同一伙强盗般堵在般若寺外的巷子中,引得零星的路人们纷纷侧目。 “小姐。”染月突然扯了扯秦蓁蓁的衣袖。 “嗯?”她转过头朝染月挑了挑眉,“怎么了?” 秦蓁蓁一双眼生的极好,衬着手中灯笼的光,在夜色中如同星子般熠熠生辉。 “我们这样不太好吧。”染月拉下脸上的黑色面罩,道:“总感觉怪怪的,我们还是回去吧!” 要是被老爷夫人知道了小姐这样胡闹,她肯定会挨板子的。 “染月,你可真没出息!”秦蓁蓁气急败坏的跺了跺脚,故意大声道:“我可是丞相府的女公子,来般若寺抢个人而已,谁敢管我!” 果然,一旁的路人听到后皆出了一身冷汗,一个个健步如飞,巴不得插上翅膀立即飞回家。 这可是丞相家的女公子啊! 秦丞相是开国功臣,如今位极人臣,连女帝都要让他三分,谁吃了老虎胆,敢去管秦家的事呢! 快走快走,要是被秦府的家丁抓到了,指不定就被灭口了。 “嘘!”秦蓁蓁此举惊的染月一把捂住她的嘴,“我的好小姐,别人做坏事都是藏着掩着的,您怎么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 小姐自前几日在般若寺见到刘二公子后,整个人都不对劲了,今天更是要来般若寺将刘公子抢回去,这可不是胡闹嘛! 当然,染月身为秦蓁蓁的丫鬟,这些话只能在心里想想,是万万不能说出口的。 秦蓁蓁却在心底暗自笑开了花。 没错,她可巴不得让全京都的人都知道她强抢民男呢! 上一世,秦家权势滔天,盛极一时,纵然父亲秦丞相为官低调,忠心为国,还是为女帝所不容。 秦家被扣上一个谋反的罪名打入大牢,秦蓁蓁一家三口被毒死在狱中,其余的族人死的死,流放的流放。 每当想起上辈子的遭遇,秦蓁蓁的手还是会克制不住的发抖。 女帝的势力在天云国根深蒂固,忤逆她的臣子早就在她登上帝位之时,就被屠戮殆尽。 女帝登机之后改了前朝制度,将兵权统一归为己有,而父亲虽然贵为丞相,手上有的只是一个代理权。 秦蓁蓁思来想去,还是想不到办法,只好先故作纨绔,为秦家争取时间。 恰巧前几日在般若寺还愿,遇见了天云国第一皇商刘大福家的二公子——刘子佩。 刘家有钱却无权,最近因为二公子刘子佩出家一事,而闹得沸沸扬扬,满城风雨。整个刘家迅速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若是借刘子佩来塑造自己纨绔的形象,想必过不了多久就会全城皆知,传到女帝的耳朵里。 所以秦蓁蓁才装作对刘子佩一见钟情的样子,方便自己行纨绔之事。 秦蓁蓁这么想着,却听见身边的家丁一阵骚动,抬眼一看,原来是目标任务刘子佩出现了。 只见刘子佩简单的束着一头青丝,穿着粗布僧袍,搭配虽然粗看略显怪异,但加上他过于作弊的颜值,看起来却另有一种遗世独立般的美感。 直教人叹一句: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他手中提着一个素色灯笼,正与门口的小沙弥行着佛礼告别。 “快快快!”秦蓁蓁压低声音吩咐道,“麻袋和棍子都准备好了没?” “回禀小姐,都准备好了。”一旁虎背熊腰的壮汉们齐声答道。 染月看了一眼足有成人手臂粗的棍子,和不知道在哪个旮旯里翻出来的,还沾着灰的麻袋,不禁在心中默默的为刘二公子点了个蜡。 刘二公子,您一路走好。 * 待刘子佩清醒过来时,只觉得眼前一片黑暗。 脑仁隐隐泛着疼痛,他欲伸手摸摸,却发现自己的四肢都被绑的死死的,竟是连一下都动不得。 刘子佩一怔,心中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眼底竟染上了一片灰败。 门不被突然推开,随即传来了一声怒斥。 “谁准你们把人绑成这样的?!” 这声音是…… 秦蓁蓁? 刘子佩干涸的眼中闪过了一丝光芒。 然后是家丁忙不迭辩解的声音。 秦蓁蓁见做戏做的差不多了,才收起脸上的怒色,慢慢悠悠的朝刘子佩走了过去。 刘子佩能感受到一双绵软的双手放在了他的身上,想要替他松绑,但是那手是极笨的,解了好久也没能解开。 绳子绑的极紧,深深的嵌进了刘子佩的肉里。秦蓁蓁哪里做过这种事情,解了好久都不曾解开,当下觉得有些颜面无光。 她底气不足的朝一旁的家丁喝道:“没眼力的东西,还不快来把绳子解开!” 刘子佩听到了一阵骚动,然后身上一松,连带着罩住自己的麻袋也被人拿掉了。 果然是秦蓁蓁——几乎是揭下麻袋的同一时间,刘子佩就看到了秦蓁蓁的脸。 他这才收起了方才心中的猜想。 这是一间许久不曾用过的柴房,到处都是散乱的杂物,空气中飞舞着肉眼可见的灰尘。 “原来是秦施主,请问施主这次又想要干什么?”他淡淡的开口问道。 当然是帮我营造那个纨绔子弟的形象啊! 心中这么想着,秦蓁蓁面上却是笑嘻嘻的说道:“不干什么呀,就是怕你在寺里无聊,所以专门请你来我家解解闷儿!” 刘子佩拨动着腕上的佛珠,道:“秦施主,这于理不合。” 秦蓁蓁凑上前,嬉皮笑脸的道:“佛说: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刘公子若是真的一心向佛,又何惧区区一个秦蓁蓁呢?” 刘子佩看着秦蓁蓁玩世不恭的脸,暗自垂下了眼帘,长长的睫毛投下一片扇形的阴影,他的眼中一片明暗交错。 “怎么?刘公子不愿意吗?”秦蓁蓁皱起了眉毛,又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暧昧一笑,道,“还是刘公子嘴上说着一心向佛,实则六根并不清净……” “秦施主多虑了。”刘子佩打断秦蓁蓁的话,抬起眼盯着秦蓁蓁一字一句道:“秦施主果然有令尊当年的风范。” 此话一出口,众人皆倒吸了一口凉气。 其实在此之前,天云国之前从未出现过女子当政,只是到了先帝这一代,不知怎么的,就下了一道让贵妃继位的遗诏。不仅开了天云国的先河,也是这世间的头一遭。 那贵妃便是如今的女帝。原是镇西大将军的嫡女,叫李姽的。从小在军中长大,饱读诗书,精通兵法。颇受先帝宠爱,先帝在世时便常常进入御书房。 当然,这只是明面上的说法,老一辈的人都心照不宣—— 女帝是篡位的。 而秦丞相,便是女帝篡位的最大助力。 刘子佩此言,是在暗指秦丞相当年之事,来嘲讽秦蓁蓁呢! “大胆!”在秦蓁蓁身后的染月顿时站不住了,斥道:“我家小姐对你一直好言相劝,你这人怎么这般无礼!” 一句话就把秦蓁蓁的错处摘的一干二净,还倒扣了人家一个罪名。 秦蓁蓁瞄了一眼刘子佩身上尚未褪去的勒痕,心中顿时有些汗颜。 染月这丫头,这张嘴可真厉害。 “刘公子,你可要知道……”秦蓁蓁掸了掸沾在衣服上的灰尘,走上前慢条斯理的说道:“即使你的父亲是天云国第一的皇商,富可敌国……” “但他也只是个商人。” 商贾之人身份低贱,不可入仕,即便刘大福是女帝亲封的第一皇商,也改变不了几百年来商人的社会地位。 自然是比不上有钱有权的秦家的。 “如果刘公子能够乖乖听话,那么我自然不会为难刘家人。” 念着这段话,秦蓁蓁觉得自己颇有些山大王的风范。 第2节 事实上,她只会派人去刘家传个口信,就说是请刘子佩来丞相府讨论佛经啦云云,顶多口头恐吓一下,哪里能够真的动手呢。 她在赌,赌一般人听到这样的话都会选择留下。 果然,刘子佩虽然神色未变,眼中却闪过一丝寒光。 他沉默的低下头,又数起了腕上的佛珠。 秦蓁蓁见此,便知道自己赌对了。 看着眼前少年寂静的身影,秦蓁蓁尚未泯灭的良心还是有那么一丝丝的难受的。 细细想来刘子佩挺无辜的,啥也没干就遭遇了这场无妄之灾,硬生生的被自己从佛门圣地拖回了滚滚红尘。 可是秦蓁蓁一想起前世惨死在狱中的家人,那颗心又全副武装了起来。 她握紧了藏在袖中的手,又换上了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还顺手摸了一把刘子佩光滑的下巴。 她红唇轻启。 “来人,把刘公子洗刷干净了送我房间里去。” 作者有话要说:  民族一家亲,小说历史架空,设定塞外突厥也是天云国的一部分,民族大团圆万岁! 接档文:反派是如何崩坏的(穿书) 点进作者专栏可提前收藏 文案: 花想容看了本狗血穿越文。 书中的反派心狠手辣,视人命为草芥,唯独对女主情有独钟。最后却惨遭女主算计,死后凄凉落魄。 花想容:虽然很可怜,但是他性格那么鬼畜,要我我也不喜欢! 然后一觉醒来,她穿成了反派的通房丫鬟。 沈夜(拍拍床):娘子,被窝已经暖好了,你快来~ 花想容:等等,这画风怎么有点不一样? (阴鸷鬼畜病秧俏王爷x作天作地磨人小嗲精) 要是喜欢,就收藏一下作者的专栏吧~么么啾 ☆、推倒(已修) “荒、荒唐!”秦母指着床上纠缠的两人,喉咙里“哼哧哼哧”了好半天,硬是没有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秦母身旁的染月,已经瞪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看呆了。 “原来是母亲。”看着堵在自己房门边一票人,秦蓁蓁的面上丝毫没有惊诧之色。 她不紧不慢的伸出玉葱般的手,将一缕碎发别在耳后。 “还不快从这位公子身上起来!”秦母气的将手上的经书攥成了一团。 秦母尚佛,一向极少动怒,今日这般模样更是罕见。 “是是是,女儿遵命。”秦蓁蓁吊儿郎当的回答道。 而被她压在身下的刘子佩,在众人进来的那一瞬,就已经涨红了脸。 “啧啧啧,我都没有不好意思,你怎么倒是一副羞愤欲死的样子。”秦蓁蓁慢吞吞的从刘子佩的身上爬起来,还不忘顺手摸一把对方瘦弱的胸膛。 怎么跟个小姑娘似的。秦蓁蓁暗自想到。 “你……”刘子佩早就失去了平日里的冷静,浑身气的癫痫般打颤,“无耻!” 方才,他被几个五大三粗的丫鬟“请”来了这间房间,还被绑住了双手。 他正琢磨着该怎么将秦蓁蓁应付过去,没成想秦蓁蓁在进来之后,就直接把他推倒在了床上。 他虽是个男子,可双手被束缚,秦蓁蓁又是突然袭击,实在是使不上力气。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秦蓁蓁美女蛇般缠上来。 屋漏偏逢连夜雨,这里秦蓁蓁刚刚缠上来,还没来得及做什么,那头秦母就推开了房门。 “母亲,您不是喜欢念佛吗?女儿就给您找了个般若寺的俗家弟子!”秦蓁蓁理了理稍微有些凌乱的衣着,笑嘻嘻的说道, 这算不算是捉奸在床?她颇为恶劣的想。 “胡闹!”秦母简直想要撬开自家女儿的脑袋,看看里头到底装了些什么,“具体什么事儿我已经知道了,可我却不知道你如此不懂分寸!” 秦蓁蓁了然,她就知道会有人在秦母跟前打小报告。 “你的父亲虽是当朝丞相,可是心里想将他扒皮抽筋的人不在少数。树大招风,你怎可如此肆意妄为?你可知,你将刘公子绑回府一事,已经传遍了全城!” 秦蓁蓁的心中顿时闪过一丝达成目的的窃喜,转眼又有些恍然。 母亲将事情看的如此清楚,上辈子究竟是怀着怎样的心情看着秦家一步步走向绝路? 外人都说秦丞相和夫人伉俪情深,可秦蓁蓁从小就知道其实不是那么回事。 母亲是秦家的女主人,却总窝在佛堂中念经拜佛,唯独对秦蓁蓁的事情上心;父亲整天忙于朝政,所以夫妻二人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却总是聚少离多。 “还不去把这位公子手上的绳子解开!”秦母斥道。 “啊……”秦蓁蓁回过神,暂时从回忆中脱离了出来。 刘子佩早就坐了起来,靠在床沿上微喘。 他的发髻已经不知道在何时散了开来,柔顺黑亮的头发瀑布一般垂在腰间。 好一幅美人图。 还好刘子佩没真绞了头发做和尚去。 秦蓁蓁瞧着他的头发,在心中感叹。 所幸这次的绳子系是个活节,且并不算紧,秦蓁蓁很快就给解开了。 “夫人。”刘子佩起身朝秦母作了个揖。 其实他本该行跪拜之礼的,可不知道是因为气的还是羞的,愣是没跪下去。 不过秦母鉴于自家女儿无礼在先,没有介意就是了。 “刘公子,此事的确是我儿不对,还请刘公子不要放在心上。”秦母朝刘子佩微微颔首,算是赔礼了,“请刘公子稍等片刻,我已经派人去收拾东西,好送刘公子归家。” “母亲,不可!”秦蓁蓁没等刘子佩说话,就上前一步,打断了秦母的话。 “女儿今生非刘公子不嫁!”秦蓁蓁暗自去拉刘子佩的手,没想到对方毫不留情的躲开。 她讪讪的笑了笑,道:“女儿前日里去般若寺烧香时,对刘公子一见倾心,若是母亲要将子佩送走,女儿就绞了头发做姑子去!” “你!”秦母被气的一个踉跄,一旁的丫鬟见状忙上去扶。 “此事绝无可能!”秦母斩钉截铁的说道。 堂堂丞相府的女公子,居然要嫁给一个商贾之子,说出去还不得让人笑掉了大牙。 “母亲!女儿是绝对不会改变心意的!”秦蓁蓁见母亲神色坚定,眼珠子一转,心头涌上一计。 她伸手就拿起桌上一把剪刀开始绞头发。 发丝纷纷扬扬的落下落在波斯进贡的羊绒绣金线地毯上,很快就在地上积了薄薄的一层。 众人顿时慌了神,一干人忙上去抢夺夺,好不容易抢下来了,可秦蓁蓁的头发还是被绞掉了好多。 只见秦蓁蓁的头发被糟蹋的乱七八糟,鬓发一边长一边短的样子滑稽至极。 秦蓁蓁脸色依旧倔强坚毅,但在心中暗自叫苦。 她平日里是很爱惜自己的头发的,如今却被自己搞成了这般模样,还真是“损失惨重”。 秦母见状心口一滞,颤巍巍的伸出一只保养极好的手捂住胸口,跌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缓了半天才喘过气儿来。 “刘公子……”秦母看向刘子佩,“你看这……” 刘子佩身子一僵,道:“草民一心向佛,无意于男女之事。况且草民身份低贱,配不上秦小姐。” “配的上配得上。”秦蓁蓁忙应道:“我与子佩郎才女貌,天生一对。” “你……”刘子佩大概是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一时没了声儿。 “既然如此,还请刘公子在府中多住几日罢。”秦母一声叹息,她膝下无子,只得了秦蓁蓁一女,从小宝贝金疙瘩般疼着,倒也还算是温顺懂事,还是头一次见秦蓁蓁这么闹腾。 “秦夫人,此事万万不可。”果然是这样,刘子佩只觉得有些头疼,他就料到了秦蓁蓁不会轻易放他走。 “刘公子放心,我会派人找令父说明的。”秦母摇了摇头,长叹了一声,道:“对外就宣称刘公子来丞相府讲经。” 虽说秦蓁蓁将刘子佩绑回家的消息早已全城皆知,但还是得找个好听点的理由搪塞一下的。 况且……她哪里舍得秦蓁蓁真把头发绞了做姑子去。 “我儿不才,从小性子就犟,因为家中只有她一个,便从小娇惯了些,还请刘公子多担待些。” 为人母的,到底还是心软了。 * 这边秦母前脚刚走,刘子佩便问道:“秦小姐,您到底喜欢我什么?” 刘子佩现在连“女施主”都不说了。 他百思不得其解,自己不过是和秦蓁蓁在般若寺有一面之缘,怎么对方偏就一副情深似海,非自己不嫁的样子了。 染月被秦母叫去训话了,现在四下无人,秦蓁蓁倒是收敛了之前那副纨绔放荡的样子。 她听闻刘子佩这番话,抬起眼将刘子佩从上到下细细的打量了一番,笑道:“子佩哪里都好,甚得我意。” 刘子佩一噎,想接着问下去又怕秦蓁蓁纠缠他,思量了一番后,只能自顾自的闭上眼念起了经。 秦蓁蓁见状心中暗自好笑,面上却是丝毫不显,道:“我本来是准备让染月带刘二公子你去隔壁住的,可是刘公子在此处好像甚是安逸,既然如此,不如就委屈刘公子住在蓁蓁这儿……” 刘子佩早在秦蓁蓁说第一句话的时候就睁开了眼,一双星眸死死地的盯着她。 看见刘子佩这幅样子,秦蓁蓁不知怎的就想起了幼年时自己养过的小犬。 记忆中,那小犬每次被人欺负时,也是这般模样,一时间,脑海中的小犬的模样和眼前的刘子佩逐渐重合。 秦蓁蓁莫名的心情大好。 第3节 ☆、投湖(已修) 鎏金浮雕三足炉中,燃着从南岳国购来的龙涎香,几缕青烟从炉中袅袅升起,又逐渐消失在大殿上空。 女帝向来喜欢奢侈,连殿中的墙上都刷了一层金粉。 “现下已是入春了,可朕还是常常觉得身子冷。”女帝叹道。 女帝虽是将要四十的人,却因为保养得当,看上去更像三十出头的美妇人,只是眼角细纹中夹杂的余威,泄露了她的至高无上的身份。 她斜斜的靠在软塌上,垂眼看着自己鲜艳的蔻丹,抬了抬下巴示意秦丞相免礼。 秦禄本就只是微微弯曲了身子,看见女帝的手势,便顺势干脆的直起了身。 “陛下励精图治,为国事日夜操劳,实乃天云国之大幸。”秦禄勾了勾嘴角,上前几步道。 “可是我是个女子,纵使朕将天云国治理的国泰民安,却还是遭人非议。”每当想到此处,女帝的语气总会狠厉几分,“真是可恨!” 她双拳紧握,蔻丹顿时刺入掌心。 “陛下。”秦禄端起案几上的茶,“不必理会小人之言,因为陛下,天下三国纷争的局面才得以安息。” “还请陛下莫要妄自菲薄。” 他将茶水递给女帝。 女帝饮了几口香茗,紧锁的眉头稍微缓和了些。 她从紫檀小几上抽出一本奏折递给他。 “军机处的探子来报,说边塞有所异动。”她揉了揉太阳穴, “疑是前朝残党作乱。” “边塞的突厥部落一直异动不断,要是与前朝残党有所勾结……” 女帝看上去颇为头疼。 “所以,朕希望秦爱卿能去边塞走一趟。” * “什么?父亲让我随他一起去塞外?!” 当秦蓁蓁听闻自己即将要去边塞的消息时,整个人都是懵的。 她上辈子并没有遇见这件事。 她的脊背顿时有些发凉,是不是因为自己重生的缘故,既定的命数才会改变? 若真是这样,自己所做的努力还有作用吗? 秦家……会不会比前世灭亡的还要早些? 她呆呆的站在廊上,直到挂着的鹦哥叫了一声才回过神来。 “小姐!”原来是染月。 染月一副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连鬓发都散乱了。 “怎么了?”这丫头虽然看上去笨手笨脚的,但是为人处世却极为细致小心,这么失态的样子还真是少见。 “刘公子……刘公子他……”染月快速的喘了几口气,终于壮着胆子回道:“刘公子投湖了!” “什么?!”秦蓁蓁一惊。 刘子佩投湖了?! 他这是吃错了哪门子药?! 秦蓁蓁突然想起昨日两人在床上交缠的场景。 该死!刘子佩该不会因为这事儿想不开投河吧! 若是旁人获得了丞相家女公子的青睐,必定是举家同庆,暗自庆幸自己被从天而降的大馅饼砸到,从此可以平步青云。 就算不为财权,她秦蓁蓁也是个水灵灵的小美人,遇上这种稳赚不赔的好事,怎么刘子佩偏就一副英勇就义的样子?! 他脑子是不是有毛病!秦蓁蓁简直要被他气笑了。 * 待到秦蓁蓁和染月赶到案发现场时,刘子佩已经被人从湖里捞出来了。 眼 前的刘子佩,已经完全失去了往日不食人间烟火的形象。 他一头乱发胡乱的贴在湿透的身上,发顶上还搭着条水藻,狼狈可怜的如同一只落汤鸡。 看到刘子佩没有生命之忧,秦蓁蓁不由的松了一口气。 只是冷静下来了之后,她瞅着刘子佩与往日截然不同的形象,不知道为什么就想笑。 当然,身为一个刘子佩的“爱慕者”,她在这种场合笑出声,未免也太不近人情了些。 秦蓁蓁转身背对着众人,在狠狠掐了一把自己,并暗自调整好自己的表情后,才朝刘子佩走了过去。 “子佩,你就这么讨厌我吗?”秦蓁蓁逆光而立,影子刚好落在刘子佩的身上。 她的眼中噙着泪,鼻头微红,手上还绞着帕子,微微低头的样子看上去少了几分骄横,多了几分小女儿家的娇态,真是楚楚可怜。 可惜,刘子佩的态度向来和茅坑里的石头一样——又臭又硬的。 “草民并不讨厌秦施主,但是草民一心向佛,将魂魄和肉身皆许了佛祖,还请女施主不要为难我。”他双手合十,朝秦蓁蓁行了个规规矩矩的佛礼。 这刘子佩还真是油盐不进,不解风情。 秦蓁蓁心中烦躁,但当着众人的面,也只能温言宽慰。 “子佩……蓁蓁是真心爱慕于你的。子佩就是蓁蓁的魂,蓁蓁的魄,蓁蓁的金刚肉身。”秦蓁蓁拿帕子捂住脸,好遮住自己抽搐的嘴角。 原谅她上辈子和这辈子加起来,还是头一次说这么肉麻的情话。 她将脸埋在帕子中,呜咽道:“若是子佩不要蓁蓁,我宁愿死了去。” 她说着就往湖边跑,一旁的家丁丫鬟顿时乱作一团。 一时间“拦住小姐”的声音此起彼伏。 众人乱成了一锅粥。 秦蓁蓁当然只是做个样子的,见到众人来拦,便顺势做娇弱状,软倒在了追上来的丫鬟怀里。 “娘啊,请恕孩儿不孝,不能给您养老送终!”秦蓁蓁抽噎道。 “何事如此喧哗!”众人正忙手忙脚时,一道威严的男声突来喝道。 “老,老爷!”众人见状顿时慌了神,纷纷跪下行礼。 秦丞相一向宠爱秦蓁蓁,这回闹成这样,他们可要挨顿板子了。 秦禄瞟了一眼混乱的现场,将目光锁定在一旁站着的秦蓁蓁身上。 “蓁蓁,抬起头来!”秦禄眉头一拧,语气却是温和了许多,“身为丞相之女,怎么垂头丧气的。” “爹……”秦蓁蓁抬起头,用红彤彤的兔子眼望着秦禄。 这一喊不仅情真意切,还带着哭腔。 这回可不是她装的了,秦禄政物缠身,算起来,还是秦蓁蓁重生那么多天以来,第一次看到父亲。 想起父亲上辈子被一杯鸠酒赐死在狱中,七窍流血的样子,秦蓁蓁就一阵心酸,就忍不住真情流露了。 “怎么了?”秦禄愕然,秦蓁蓁这模样甚为难得,他这个做父亲的也是第一次见。 他不知想到了什么,语气顿时严肃了许多,“是谁给你气受了?” “我……”秦蓁蓁刚要张口,眼泪却珠子似的率先滚了下来。 “染月!你来回答。”秦禄看向跪在一旁的染月问道:“是谁惹小姐生气了?” “回老爷,是……是……”染月有些支吾,眼神飘忽的在秦蓁蓁和刘子佩之间闪着,半天没敢出声。 “父亲,没人给女儿气受。”秦蓁蓁擦掉眼泪,答道,“是女儿自己爱慕刘公子,相思成狂,做出许多荒唐事来,女儿如今想开了,只求绞了头发做姑子去。” “胡闹!”秦禄气的吹胡子瞪眼,“我秦禄的女儿,怎么能够去做姑子!” 秦蓁蓁瞟了一眼刘子佩,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刘子佩刚才起就特别安静。 从她这个角度,只能看见跪在地上的刘子佩的发顶,至于他脸上的神情,秦蓁蓁是全然不知的。 “我秦禄的女儿,配皇室子孙都绰绰有余,更别说是区区一个商贾之子了。”这话听着像是劝解秦蓁蓁的,其实是在嘲讽刘子佩。 刘子佩垂着头,袖中的双手愈加握紧了几分。 其实秦禄在回来的时候,他就从秦母那听说了这事儿,正准备找女儿搞个思想教育,没想到出了这事儿。 他心里顿时就不是滋味了。 怎么?这臭小子居然还敢看不上自己的宝贝女儿? 本来他还觉得自己女儿找个商贾之子有些掉价,可闹了这出之后,秦禄的倔脾气就彻底上来了。 虽说这小子上不了台面,可毕竟秦蓁蓁喜欢,那么收作房中人也不是不可以。 * 刘子佩垂着头在地上跪了许久。 直到秦蓁蓁精致的绣鞋印入他的眼帘。 “嗯……”秦蓁蓁抓了抓脸颊,神情有些窘迫,“子佩,喝碗姜汤驱寒吧。” 她知道自己这样挺无耻的,刘子佩是无辜的,他本来只是个局外人,是自己生拉硬拽着,把他拉入局中。 可是,这局一旦进了,就再也出不去了…… 秦蓁蓁在心中叹道。 “秦蓁蓁,你不是喜欢我吗?”刘子佩突然抬起头,神色冷谈,眸中漆黑一片,似乎酝酿着狂风暴雨。 “我告诉你,我绝对不可能喜欢上秦家的女儿!”刘子佩咬牙瞪着秦蓁蓁,平时清冷的气质全无。 他一把将秦蓁蓁手中的姜汤掀翻在地。 第4节 碎片四溅,滚烫的姜汁溅在秦蓁蓁的裙摆上,襦裙上出现了一大片深色的水渍。 “好好好。”秦蓁蓁并未将刘子佩的话放在心上。 “你若是不喝姜汤,就洗个澡吧,小心别生病了。” 秦蓁蓁像个没事儿人一样,半点看不出难过。 “你!” 刘子佩看着秦蓁蓁依旧是衣服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一时也没了办法。 他索性闭上眼,开始念起经来。 秦蓁蓁轻叹一声,看了眼依旧炸毛的刘子佩,悄悄的走了出去。 “出了父亲和母亲的住所,秦府你可以随意走动。” 秦蓁蓁的话透过窗纱传来,带着蝉鸣,若有若无的传入刘子佩的耳中。 刘子佩睁开眼,看着被秦蓁蓁随手带上的房门,眸光闪烁。 作者有话要说:  是的,没错,女主很作很黄很暴力 或许我可以把文名改成:女主是个重生的神经病??? 推荐一本预收文,点进专栏可以提前收藏: 文名:反派是如何崩坏的(穿书) 文案: 花想容看了本狗血穿越文。 书中的反派心狠手辣,视人命为草芥,唯独对女主情有独钟。最后却惨遭女主算计,死后凄凉落魄。 花想容:虽然很可怜,但是他性格那么鬼畜,要我我也不喜欢! 然后一觉醒来,她穿成了反派的通房丫鬟。 沈夜(拍拍床):娘子,被窝已经暖好了,你快来~ 花想容:等等,这画风怎么有点不一样? (阴鸷鬼畜病秧俏王爷x作天作地磨人小嗲精) ☆、生病(已修) 秦蓁蓁偷偷瞥了一眼坐在自己对面的刘子佩,只觉得空气滞涩的有些难受。 刘子佩自那日之后再未出过房门,秦蓁蓁也是今日才见着他。 他上车自之后就靠在垫子上闭目养神,连多余的眼神都未给秦蓁蓁一个,全当没秦蓁蓁这个人。 虽然这一切都是自己造成的,但这可真是……太难受了! 秦蓁蓁在心中暗自叫苦。 刘子佩身为“秦相女公子看上的小白脸”,被秦蓁蓁理所当然的带在了身边,染月还贴心的将两人安排到了同一间车厢——只有自己和刘子佩的那种。 染月则在后头那辆马车中,和其余丫鬟一道等着主子随时命令。 所幸女帝当政,风气比前朝开放了许多,秦蓁蓁的身份高贵,刘子佩又是大家已经默认的房中人,没人敢嚼舌根。 “……子佩。”秦蓁蓁犹豫再三,还是开了口。 边塞路途遥远,十天半个月都不一定到的了,他们两人总不能就这样一直沉默下去吧。 刘子佩听到声响睁开眼,神色冷淡的看向秦蓁蓁。 “你饿不饿?”秦蓁蓁将未出口的话语在舌尖溜了一圈,还是吞到了肚子里。 怎么说?子佩,其实我是重生的,抓你是为了麻痹女帝? 要是真说了出来,指不定明天外边的传闻就从“秦大小姐强抢民男”,变成了“秦大小姐得了失心疯”。 ……还是算了。 “不饿。”刘子佩恹恹的答了一声,又闭上了眼。 “哈哈哈,也是啊!”秦蓁蓁干笑几声,她忘记她们刚刚在路上吃完了午饭。 马车已经出了京都,到了某个不知名的小村庄,远处黛色的小山蜿蜒连绵。 路边是几块稻田,因为是早春的缘故还未插上秧,只有一只肥硕的白鹅在田中摇摇摆摆的走着。 视线越过田野,便可以遥遥的看见几间茅草屋,有妇孺在房前嬉戏。 马车似乎碾过了一块石头,突然一阵强烈的震动,秦蓁蓁整个人猛地一颠,屁股重重的磕在了椅子棱角处。 “嘶……”秦蓁蓁痛的眉头紧皱,表情狰狞的,她颤抖着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屁股。 还好还好,没被戳出个洞来。 秦蓁蓁暗自松了口气。 她才放松下来,却见对面的刘子佩直挺挺的朝她倒了过来。 该不会是自己的表情太狰狞,把刘子佩给吓到了吧…… 眼见着刘子佩离自己越来越近,秦蓁蓁循着本能的往旁边一躲。 “咚!”刘子佩的额头狠狠的撞在了车壁上,即使壁上挂着羊毛毯子,还是发出了一声闷响。 “……” 光听着声儿就觉得好疼…… 秦蓁蓁心有余悸的摸了摸自己的额头,随后才反映了过来。 自己这是眼睁睁的看着刘子佩撞了上去? 完了,刘子佩说不定更不待见自己了…… 秦蓁蓁心中一阵哀嚎。 “刘子佩,你没事吧!”她忙下地去扶。 “……”怀中的刘子佩软趴趴的倒在她身上,双眼紧闭,唇色发白。 他的身体软的像根面条,随着秦蓁蓁的摇晃倒来倒去。 刘,刘子佩莫不是…… 秦蓁蓁心头一阵惊恐,颤巍巍的伸出两根手指放在刘子佩的鼻子下面。 在感受到了一股灼热的气流后,她才安下心来。 还好没…… 嗯?怎么那么烫?! 她连忙将手贴上刘子佩的额头,果然感受到了一阵灼人的温度。 “停车!”秦蓁蓁一把掀开帘子。 刘子佩这个家伙。秦蓁蓁咬了咬牙,突然想起他自落水之后就没有出过房门的事情,心脏顿时一阵紧缩。 他这般倔强的性子,该不会在落水那天就生病了吧! 思及至此,秦蓁蓁只觉得一阵后怕,心头顿时涌上了百般情绪,一时五味交杂。 * “这位公子初为邪轻而浅,上犯皮毛……”随行的孙太医把过脉后,捋着花白的胡子,摇头晃脑的背着医书。 “……说人话。”秦蓁蓁打断道。 “……也就是说刘公子刚开始只是染上了风寒,但是拖着久病不治,就出现了高热。”孙太医抹了把额上的汗。 秦相家的女公子果然不负纨绔之名。 “严重吗?”秦蓁蓁一听高热,忙问道。 是不是自己在刘子佩落水之后,如果有去探望过他,他的病情就不至于发展至此了? 秦蓁蓁只觉得心中莫名内疚。 “这病说重不重,说轻不轻。”孙太医捋着自己的山羊胡,道:“此番行程药材准备甚为齐全,因此算不上是什么难事。” 那就好。 秦蓁蓁放下心来。 “只是……”孙太医两条花白的眉毛一拧,样子颇有些为难。 “怎么?”秦蓁蓁心中又是一紧。 难不成刘子佩还有什么不治之症? “不不不,小姐误会了。”孙太医见秦蓁蓁表情不对,忙解释道,“刘公子高热不退,需要有人不停用烧酒擦拭身子……” 此番随行,跟在秦蓁蓁身旁的多是丫鬟和家丁,小厮都在秦相跟前伺候着。 这位刘公子据说是秦小姐的房中人,所以让丫鬟伺候未免有些不合适,而家丁又不会这些细致活,为这种事情惊动老爷更是不合适…… 孙太医偷偷瞥了一眼秦蓁蓁。 任秦蓁蓁脸皮再厚,听到老太医充满暗示性的话语还是觉得有些面热。 “我自会安排。”她还是端着架子答道。 * 刘子佩被安置到了车厢中的小榻上,中药被送到了染月那里,用小火炉慢慢熬着。 秦蓁蓁举着沾了烧酒的布子,看着昏迷不醒的刘子佩,只觉得无从下手。 脱还是不脱,这是个问题。 要是不脱,就没法儿给刘子佩擦身;要是脱,刘子佩毕竟不是她喜欢的人,只是个做戏的对象,秦蓁蓁迈不过心中那道坎。 第5节 秦蓁蓁的脸都皱成了苦瓜脸,思考良久,终于心中一横,将手放在了刘子佩的腰带旁。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她就当行善积德了! 她半侧着脑袋,尽量不去看刘子佩,摸索着解开了刘子佩的腰带。 伴随着簌簌的声响,腰带散了开来。 秦蓁蓁像是在剥一棵笋,一件又一件的脱去刘子佩的衣服。 大夏天的,刘子佩咋穿这么多…… 秦蓁蓁脱去最后一件衣物,感觉自己有些心猿意马。 刘子佩的身材并不像秦蓁蓁想象中的那样瘦弱,反而是属于脱衣有料的那种类型。 他的身体线条流畅,腹肌若隐若现,最为诱人的便是那条人鱼线,顺着小腹的线条一直蜿蜒到裤子中…… 秦蓁蓁连忙别过脑袋,觉得自己的鼻腔有些发烫。 “小姐。”马车骤然停了,帘外传来了染月的声音。 “昂?”秦蓁蓁心中一阵莫名的慌乱,像是做坏事被抓住般,“噌”的缩回手,连声音都高了八度。 “这儿有个客栈,老爷准备再此将就一夜。”染月听着秦蓁蓁声音不对,觉得有些奇怪。 但她转念一想,小姐是和刘公子一间车厢的,那么无论是何种情况能够让人理解的。 秦蓁蓁不知道染月心中的弯弯绕绕,只是将手中的帕子一甩,庆幸客栈中有小厮,自己不用给刘子佩擦身了。 * 是夜,秦蓁蓁就着店家摘来的新鲜花瓣,在木桶中舒舒服服的泡了个热水澡,总算是洗掉了这一天的劳乏。 她舒适得浑身酥软,连脚趾头都蜷缩了起来,只想上床好好睡一觉。 听染月说,这次遇见客栈是因为没离京都太远,之后的路程中,有时候还不一定能遇见客栈呢! 所以她要好好珍惜在客栈中的每一刻——即使它年久失修,就算自己蒙上被子也能听见夜风呼啸的声音。 秦蓁蓁惬意的抱着软绵绵的枕头,在床上打了个滚。 “小姐,刘公子喝不进去药。”轻叩了几声门后,染月在门外轻声说道。 “……”秦蓁蓁僵在床上。 她觉得现在的心情,有点像自己小时候把娘亲滋补的中药,当成酸梅汤给喝了一般。 在知道刘子佩宁愿病着,也不愿意看到自己这件事后,秦蓁蓁虽然并不爱慕他,可是内心还是颇有些触动。 她一时不知道该用怎么样的心情和态度,去面对刘子佩。 秦蓁蓁神色复杂,还是披了件衣服下床开门。 “小姐,刘公子喝不进去药。您要不去看看?”染月想着以秦蓁蓁对刘子佩的宠爱,第二天听说了这件事恐怕会责罚她们知情不报,才来告诉秦蓁蓁。 秦蓁蓁小时候身体壮实,倒也不曾生过什么大病,染月和伺候秦蓁蓁的其他丫头,也是第一次遇见这种药喝不进去的情况。 “你去找个店中的小厮,扳着刘子佩的下巴,把药硬灌进去。”秦蓁蓁揉了揉太阳穴,淡淡的说道。 嗯?染月瞪大了眼睛,这么简单粗暴的吗? 小姐这么喜欢刘公子,她还以为小姐会赶去探望一下呢。 “我……”秦蓁蓁靠在门框上认真的想了想,道:“我还没想好,该怎么样面对他。” 染月是从小陪伴她的丫头,秦蓁蓁对她很是信任,自然也没有那么多防备。 染月闻言心中不解,只是呆呆的望向秦蓁蓁。 小姐不是很喜欢刘公子的吗?怎么都不去看看呢? 自己果然还是不太明白小姐的心思。 染月有些苦恼。 “况且我也不是太医,下次遇到这种事儿,你直接找孙太医便是。”秦蓁蓁看了一眼染月,又交待了几句,便关上了房门。 她没有骨头般瘫倒在了床上。 客栈床上的粗棉被褥,早就被秦府丫鬟们替换成了她常用的丝绸被褥。 秦蓁蓁看着木质天花板上的纹路许久,最终还是低低的叹了口气。 她将被子拉上来盖住了脑袋,闭上了双眼。 一夜无梦。 作者有话要说:  秦蓁蓁:染月,你以为我会怎么做? 染月:奴婢以为您会用小手帕捂着胸口喊刘公子小亲亲,再扑倒在刘公子的身上嘤嘤嘤。 秦蓁蓁:…… ☆、遇刺(已修) 浸透了鲜血的帘幔,被风吹得鼓鼓的,金碧辉煌的大殿上满是断臂残骸,士兵正粗鲁的翻箱倒柜,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一个瑟缩的小男孩躲在柜子中,透过狭窄的缝隙往外面窥视。 柜外,有具女尸正对着他,眼睛可怖的瞪着,似乎要从眼眶中出来,死不瞑目。 他认得她,那是他的贴身宫女,常常陪着自己玩儿。不论是翻花绳还是下棋,甚至连四书五经也念过一些,现在正值花一般鲜活的年纪。 此时,她却变成了冷冰冰尸体,一道狰狞的伤口从脖根贯穿胸口,连嫩绿色的宫服都染成了红色。 小男孩用肉乎乎的手死死的捂住自己的嘴巴,用尽全力不让自己发出声音,还带着婴儿肥的脸上满是泪痕,眼中闪烁着和年龄不符的仇恨与恐惧。 “这里还有个柜子啊!”一个正在尸体上挑挑捡捡的士兵,发现了他的藏身之处。 他油腻的脸上挤出一个贪婪的笑容,露出一排黄牙。 “让老子瞧瞧有什么好东西。”士兵拔出腰间的剑朝他走来,嘴里却在不停抱怨,“在这些晦气的东西身上找了半天,也没找见什么值钱的东西。” “呸!”他啐了一口,嫌弃的一脚踢开挡在柜子前的女尸。 “说不定那小崽子就躲在里面。”士兵转念一想,神色又兴奋起来。 他手上的剑还滴着鲜血,衣服上满是血污,唯有眼中的贪婪之色亮的惊人。 一步,两步…… 小男孩惊恐的盯着柜子外面越来越近的脚步,愈发颤抖起来。 他不想死,他要活着,他要活着! 士兵露出一个狰狞的笑容,朝柜子缓缓伸出手…… * “!” 刘子佩猛地坐起身来,牙齿死死的咬住了嘴唇,红润的嘴唇被咬的发白,额头上尽是密密麻麻的汗珠。 他弓起身子,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捂住左胸口,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儿。 “……子佩?”秦蓁蓁正巧推门而入,看清屋里的情况忙大步上前。 “你这是怎么了?”她欲伸手替刘子佩拍拍背顺气儿,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伸出去一半的手却顿在了半空。 她悄悄的将手缩了回来。 “婢女和小厮呢?他们怎么没在这儿伺候着?”秦蓁蓁一边儿问着,一边儿转过身去替他倒茶。 秦丞相嫌客栈中的茶叶太过苦涩,泡的都是家中带来的贡茶。 此次出行,光是茶叶就有一旦之多,天云国多小山丘,虽然盛产茶叶,可每年进贡的极品贡茶也不过五旦。 秦蓁蓁手中的这么一壶茶,就抵得上普通人家小半年的开支了。 这是何等的皇恩浩荡。 秦蓁蓁看着手中馥郁微绿的茶汤,在心中轻叹。 “……”刘子佩并不答话。 他的眼神注视在秦蓁蓁的脖颈上。 那截脖颈子生的极好,白皙而又修长,称着窗纸透进来的光,似乎微微透着光。 美丽而又脆弱,就好像触碰它的人微微用力,便能折断。 刘子佩的目光骤然深沉起来。 “……怎么了?”过了许久,秦蓁蓁还是没听见他回答。 她转过身来,就看见刘子佩盯着自己,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她不禁挑了挑眉。 莫不是病傻了? “不……”刘子佩收回停滞在秦蓁蓁脖子上的目光,微微垂下头,额前的碎发自然的垂下来,使他的五官都湮没在阴影中。 秦蓁蓁看不清他的神情。 “是我觉得人多了有些胸闷,便打发他们回去了。”刘子佩低声道。 “那你要是不喜欢,大可打发他们在门外候着,出了事可怎么办?”秦蓁蓁叹道。 昨夜她想了许久,躲着刘子佩终究还是不妥,毕竟这一路上,她俩还是会被安排在同一间车厢中,自己若突如其来就疏远刘子佩,也太让人生疑了。 思来想去的,秦蓁蓁还是决定来看看他。 “你方才是怎么了?要找孙太医看看么?”秦蓁蓁看了眼刘子佩湿透的睡衣,递过去一块帕子。 “只是梦魇。”刘子佩盯着帕子,却并不接过。 洁白的丝质帕子上,静静的开着一支娇艳的并蒂芙蓉,似乎有香气在上面流淌。 “呃……”秦蓁蓁见他迟迟不接,欲收回帕子,却突然被一双修长的手拿走。 “染月昨日里看见了鸽子,你身体虚弱,要不要派人猎一只补补?”秦蓁蓁心中暗叹新奇,她还以为刘子佩不会理自己呢。 刘子佩闻言似乎有所触动,他攥紧了手中的丝帕,突然抬起头来看向秦蓁蓁。 第6节 他黝黑的眸子如同一口深不见底的井,划过些许微不可见的凌厉。 秦蓁蓁被他看着,不知怎的,后背莫名窜上了一股凉意。 * 用完早膳,一行人接着赶路。 秦蓁蓁觉得自己的大脑有些混乱,她可以确定,自己方才在刘子佩的眼中看见了一闪而过的危险。 刘子佩为什么要露出这种表情? 难道刘子佩觉得自己变成这个样子,完全是因为她,所以新仇加上旧恨,实在受不了想要奋起反抗? 秦蓁蓁百思不得其解。 她撩开帘子,看着马车外的风景,思索心中的疑惑。 车外是两座大山,地势十分陡峭,马车则被夹在两座大山之间的小路上,前头是绵延不绝的山路。 山壁上满是青苔和藤蔓,偶尔还有碎石滚落,抬头望去,苍劲的树木遮住了一大半的天空。 秦蓁蓁涌上一股不祥的预感。 “有刺客!” 尖锐的声音撕裂了山中的宁静,林中的鸟雀哗啦啦的飞向天空。 随即是大块山石滚落的声音。 马儿受惊,发出一声嘶鸣,前蹄高高扬起,秦蓁蓁只觉得车厢一阵震动,她和刘子佩皆中心不稳的摔在了地上。 盘子从桌上滑落,摔的粉碎,几个水果咕噜噜的在地上乱滚。 “保护老爷小姐!”紧跟着是一阵拔刀的刺啦声。 “小姐!马车失控了!”车夫死死拽住缰绳,掌心磨出了鲜血,还是控制不住受惊的马。 “该死!”秦蓁蓁一把掀开帘子,却见车夫被一块忽然飞来的山石砸落在地,溅起一阵烟尘。 车夫的脑袋被山石砸了一个口子,鲜血争先恐后的冒了出来。 他挣扎的想要起身,身后其它受惊的马匹却朝他踏来…… 到处都是飞扬的尘土,入耳皆是人们的惨叫,和慌乱的马蹄声。 “刘子佩!”秦蓁蓁钻进车厢,抓住他的手。 刘子佩的神色甚为平静,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连气息都不曾乱过。 他轻轻的皱了皱眉,看着秦蓁蓁抓住自己的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秦蓁蓁已经无暇关注他的想法了,她神色严肃,道:“一会儿待我发现合适的契机,我数到三,你就同我一起跳下马车!” 秦蓁蓁可不认为自己的驾车技术比车夫还好,马匹失控太过危险,与其撞上山石或者被刺客刺杀,还不如等马车驶出人群,跳出车厢赌一把! 刘子佩直直的盯着秦蓁蓁,既不说话也不点头。 “你倒是给个话啊!”秦蓁蓁急的都要跺脚了,道:“我不管你有多讨厌我,我们的当务之急是活下去!知道不?” 车轮碾过一块石头,顿时传来一阵剧烈的颠簸。 秦蓁蓁一手扶着车壁,一手拉着刘子佩,堪堪的稳住身子。 她只觉得全身颠的发痛,胃里更是难受,五脏六腑都好像移位一般。 不能再等了!秦蓁蓁下定决心。 马匹已经被天降的山石吓坏了,慌不择路的到横冲直撞。 秦蓁蓁拉住缰绳,也不奢望能够控制住马匹,只是希望马匹能够往人群外跑,以免落得和车夫一个下场。 她掌心火辣辣的痛。 “那狗丞相的女儿要逃跑!抓住她!”一位刺客见状,转身朝同伴迅速喝道。 被发现了吗? 秦蓁蓁一惊,转头见有三,四个穿着统一服装的刺客从人群中脱离,直朝她奔来。 刺客虽然凶悍,但因为之前埋伏在山上,并没有准备马匹,不一会儿子,就与秦蓁蓁所在的马车拉开了一段距离。 秦蓁蓁见状松了一口气。 那刺客眼眼见着追不上,心中一横,居然从袖中抽出一把飞镖,铺天盖地的就朝秦蓁蓁射来。 秦蓁蓁往后一倒,勉强避开了大多数,但仍被几只飞镖刺中手臂。 镖一入肉,鲜血几乎是瞬间就染红了她的衣袖。 秦蓁蓁一声闷哼,吃痛松开了缰绳。 拉车的马匹失去了操控它的人,愈加横冲直撞,一时竟脱离了大道,朝一旁的断崖冲去。 “不!”秦蓁蓁惊恐的瞪大双眼,她努力去够缰绳,身体一歪,被刘子佩突如其然的揽入怀中。 “你的手臂受伤了。”他的语气依旧平静,似乎现在的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意料之中? 秦蓁蓁的脑海里冒出了这个奇怪的念头,她转念一想,又觉得荒谬。 刘子佩只是一个皇商的儿子,怎么可能呢? 父亲位高权重,势力根深蒂固,若是她与父亲此番真的遇害,天云国必定陷入混乱,不论怎么想都对身为皇商的刘家没有好处。 秦蓁蓁用完好的那只手去推搡他,道:“马车都要坠崖了,哪里还管这么许多!还是你会马术?” 平时不是巴不得躲着她走吗?怎么现在突然这么关心她。 “我儿时体弱多病,父亲不曾请过马术师傅。” 刘子佩的眸光闪烁了一下,道:“所以六艺中唯独不通御。” 想也知道,看刘子佩一副文文弱弱的样子,哪像是学过马术的人。 刺客见一发未中,心中恼怒,暂且放下了活捉的心思,联合同伴齐发数镖,直朝拉车的骏马射去。 “咿!” 飞镖齐齐没入马身,马顿时发出一声哀鸣,速度也慢了下来。 刺客离马车越来越近,更有甚者已经摸上了车尾。 “不好!他们追上来了!”秦蓁蓁忍住剧痛,心中更是紧张惶恐。 父亲地位显赫,想要他死的人不计其数,若是自己被刺客抓住了,还不知道会受到怎样的折磨。 秦蓁蓁咬紧牙关,若是放手一搏,尚且还有一线生机! 她看了眼断崖,心中一横,拉过刘子佩纵身一跃。 秦蓁蓁感受着身体飞速下坠,嘴角扯出一抹自嘲的笑容。 想不到自己重活一遭,居然落得个这样的死法。 ☆、坠崖(已修) “怎么办?” 刺客眼睁睁的看着秦蓁蓁拉着刘子佩,从悬崖一跃而下,消失在了眼皮子底下。刺客们停下了追逐的脚步,一个个面面相觑,相顾无言。 领头的那个刺客拧起眉头,一言不发的上前观望。 山壁陡峭,他站在崖边往下看,白茫茫的雾气半遮半掩的挡住了视线,只能隐约看见崖底巨大的岩石,还有崖间冒出来的造型奇特的枯木古松。 “头儿,公子他……”刺客们大眼瞪小眼的互相看了一会儿,才有一人壮着胆子上前询问。 “公子有神灵庇佑,必定会吉人天相的。”他沉默了一会儿,伸出手朝众人示意道:“况且公子大仇未报,不会甘心就这样死去。” “可恨那狗丞相的女儿,自己要跳崖,偏拉上公子!”一名刺客咬牙切齿的说道。 “呵。” 那刺客首领冷笑了声,道:“外面都传狗丞相的女儿纨绔成性,对公子一见钟情,我本来还不信,今日见了,倒觉得有几分可信。” “就是不知道,公子为何要同她一起跳下去。”他叹道。 * 急速流动的气流凌厉如剑,秦蓁蓁只觉得自己的脸颊被割的生疼,方才从崖山坠落时,她在山石上磕磕碰碰了好一会儿,原本就受伤的左手更是连知觉都没有了。 自己的左手该不会就这样废了吧!秦蓁蓁闭着眼睛,内心一阵自嘲。 “哗啦!”落体运动骤然停止,秦蓁蓁觉得自己好像被挂在了什么东西上,那物极具韧性,秦蓁蓁甚至觉得自己被弹了起来颠几下。 她没死?!秦蓁蓁欣喜的睁开眼。 只见刘子佩一手拽着树枝,一手揽着秦蓁蓁,勉强稳住了身子。 “子佩?!”秦蓁蓁又惊又喜。 “你……” 刘子佩皱着眉毛,脸色微微有些发白,他张了张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怎么了?”秦蓁蓁觉得有些不对,开口问道。 她都已经习惯刘子佩当背景板了,没想到刘子佩却在关键时刻发挥了作用,看来刘子佩也没有表面那么柔弱嘛。 秦蓁蓁喜滋滋的扬起一抹笑容。 “你好重……” 刘子佩不明所以的看了一眼傻笑的秦蓁蓁,用尽全身的力气抓住树枝,才没有滑落。 “……” 秦蓁蓁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了。 秦蓁蓁板着一张脸,手脚并用的从刘子佩的怀中挪到树上。 刘子佩在秦蓁蓁挪出去的那一瞬间面色一松,舒畅的松了一口气。 第7节 秦蓁蓁:“……” 自己真的有那么重吗? * 天云国地势以平原为主,丘陵为辅,在这种大环境下,高山甚为少见。 因此秦蓁蓁和刘子佩所在的这座山崖,虽然在天云国算是高山了,但也不过两百余丈。 秦蓁蓁如同一只猢狲般抱住树,在暂时安全下来之后,身上的疼痛愈发明显。 两人此时正处于悬崖中间偏下的位置,即便如此,她往下望去,还是觉得阵阵眩晕。 “如今之计,只有抓着藤蔓慢慢爬下去了。”刘子佩仔细观察了一番周围的环境,最终将视线停留在了自半山腰垂下来的藤蔓上。 “沿、沿着藤蔓爬下去?” 秦蓁蓁哭丧着一张脸,连声音都在发颤。 “难不成秦大小姐想要在崖间安家?”刘子佩不软不硬的给怼了回去。 秦蓁蓁精心梳好的发髻已经在碰撞中松散凌乱了,昂贵绸缎制成的衣衫,也变得破破烂烂,受伤的左臂处更是一片狼藉。 刘子佩看着如此狼狈的秦蓁蓁,勾了勾唇角,心中却丝毫没有想象中的快意。 他拧着眉头,很是不解自己心中莫名翻涌的情绪,一个人暗搓搓纠结了许久,最终还是默默移开了视线。 秦蓁蓁颤颤巍巍的接过刘子佩递来的藤蔓。 自从她重生之后,生活就愈发多姿多彩起来。先不提自己之前强抢良家妇男,跳马车也就算了,居然还捎带着连悬崖都跳了。 这是要把上辈子没干过的事情都干一遍啊! 秦蓁蓁一边吐槽着自己,一边默默听从刘子佩的安排,拉着藤蔓往山崖下爬。 岩壁疏松,秦蓁蓁又是个极为怕高的,每往下一步,都要伸出脚尖试探好几回,确认落实了,才磨磨蹭蹭的迈开脚。 没一会儿,就和刘子佩拉开了好长一段距离。 刘子佩离崖底不过十几丈了。 “子,子佩。”秦蓁蓁弱弱的喊了一声。 她往日的气势都消失了,此刻正如同霜打的茄子般,蔫巴巴瘫在半路。 不过她的眼神倒是足够可怜,盯的刘子佩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差点没失手摔下去。 刘子佩:“……” 二人悬在半空中,无声对视了许久。 几片枯叶自上飘落,打着旋儿下坠,崖间的雾逐渐消散了,金色的阳光透过树叶间的缝隙照射下来。 刘子佩率先败下阵来。 “你下来,我等你。”他甩出简洁明了的六个字。 刘子佩看上去有些无奈,语气中似乎还掺杂着其他秦蓁蓁所不知道的情绪。 情况特殊,秦蓁蓁也没仔细琢磨刘子佩到底什么态度,听到对方愿意等她,顿时愁眉一舒,有了往下爬的动力,乐颠颠的握紧藤蔓龟速移动。 刘子佩并不去看秦蓁蓁,只是一味低头看着崖底,不知道又在想些什么。 男人心,海底针,而刘子佩更是其中的佼佼者——他的心是海底沙,一捧起来就散了,更别提寻思他到底是个什么想法了。 秦蓁蓁看着兀自发呆的刘子佩暗叹。 历经一番波折,二人好歹算是安然无恙的抵达了崖底。 崖底满是尖锐的碎石,一条河流从中间穿过,将崖底分为两半。 要是从悬崖摔落,掉在这些个尖锐的石头上,怕是连个全尸都难保。 刘子佩暗自松了口气。 “水?!” 秦蓁蓁爬了半天,连后背的衣裳都汗湿了大半,嗓子早就干的冒烟了。 她看见河流顿时一阵欢呼,忙不迭的撒欢跑过去,誓要痛饮一番,洗净污垢。 刘子佩默默的跟在秦蓁蓁的身后,皱眉看着秦蓁蓁狼狈的身影好一会儿,才走到秦蓁蓁的上游处,用手捧着水,小口小口的喝起来。 秦蓁蓁痛快的喝完水,又洗了把脸,顿时觉得神清气爽,只是安静下来后,伤口的疼痛感越发强烈了。 她瞥了眼在旁专注喝水的刘子佩,小心翼翼的想要掀开自己的左袖。 血液早就凝固了,布料和伤口血糊糊的粘做一团。 秦蓁蓁咬着牙,手上并不敢太用力,自己折腾了好一会儿也没把衣服揭下来。 “刘,刘子佩……”她哭丧着脸转向一旁的刘子佩处。 “怎么……”刘子佩闻言扭过头来,尚未完全说完口中的话语,视线中便猝不及防的撞见一只雪白的手臂,他愣愣的盯着看了片刻,脸上却慢慢的染上了粉红。 待他回过神来,脸上,脖子上,耳朵上,早已是一片火烧火燎。 他猛的转过头去,似乎有些气急败坏,但又夹杂着一丝羞赧。 “好端端的你做什么!” 他背对着秦蓁蓁,脑子里一片混乱,唯独记得那只雪白的手臂。 “哪里好端端了?”秦蓁蓁一脸莫名其妙,“我手臂上的伤口和衣服粘住了,正想让你过来帮我揭下来呢!” 刘子佩这是什么反应?自己上回直接把他压床上了,也没见他这么过激啊! 秦蓁蓁百思不得其解。 刘子佩闻言,早就僵硬的如同提线木偶般,连话都说不清了。 他慢慢转过了身。 果然如同秦蓁蓁所说,她的手臂上早已是血肉模糊,衣服和伤口都粘在了一起。 刘子佩脸色一变,忽然咬住嘴唇,后退了好几步。 秦蓁蓁:“……” “我晕血……”刘子佩蹲下身来,就着清凉的河水洗了把脸,才觉得那股强烈的晕眩感缓解了些。 刘子佩这个靠不住的男人! “况且……” 刘子佩平复了一下情绪,道:“这种伤口不能直接将布料扯下来,要用水把布料打湿了,才能慢慢揭开。” “你怎么知道?”秦蓁蓁好奇地问。 他一个皇商家的贵公子,因为身子弱连马术课都没上过,怎么知道这些处理手法的? 刘子佩的眼底闪过一丝暗芒,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语气骤然冷了几分。 “小时候见家丁受伤时学到的。”他这么说道。 秦蓁蓁察觉他语气的变化一愣,想要问问他到底怎么了,却见刘子佩把头别了过去,似乎不想再多言了。 又怎么了? ……真是,男人心,海底针。 秦蓁蓁再一次感叹。 作者有话要说: ☆、相处(已修) “你在做什么?” 刘子佩收拾完东西走出茅屋,看见秦蓁蓁还外面一个人捣鼓,不禁开口问道。 刘子佩抬起手,轻抚上自己缺了半截的袖子。 几缕青丝自耳畔滑落,他的眼底深沉如墨,意味不明的看向秦蓁蓁。 秦蓁蓁手臂的伤口上,缠着与刘子佩袖子相同的布料。 “我在设陷阱。” 秦蓁蓁手上不停,头也不回的应道。 “陷阱?” “对呀。”秦蓁蓁抹了把头上的汗珠,转过身道,“我前日在客栈,看见窗外有鸽子飞过去,所以想要设个陷阱,看能不能能捕上一只。” “咱俩儿都受了伤,流了血。要是晚上能吃上点肉食,可最好不过了。” 当然,若是能够捕到鸽子自然是最好不过。 唔……实在不行捕到只麻雀也能凑合。 二人之前沿着河流走了许久,才找见了这间茅屋。 茅屋不大,却极为破败。屋顶上的茅草早就被风吹的所剩无几,站在屋里抬头就能看到屋顶上明显的洞。 秦蓁蓁推测是猎人搭的临时庇护所。 屋中空空的,除了灶台什么都没有,地上积了厚厚的一层灰尘,像是被遗弃了许久。 不过,刘子佩在灶台旁的角落里找到了火石,这倒是让秦蓁蓁高兴了些。 “鸽子吗……” 刘子佩的表情看上去有些微妙,秦蓁蓁总觉得他听见自己的提议不太高兴。 秦蓁蓁没多想,只是忆起前几日他在客栈中反常的态度,便问道:“你是不是特别喜欢鸽子?” “嗯?” 刘子佩闻言挑了挑眉。 “总感觉你……” 秦蓁蓁在心中暗自斟酌了下用词, “总感觉你一听到我要对鸽子下手,就……不太高兴。” 第8节 “万物皆有灵,所以我听到杀戮总会心有所感。”刘子佩板着脸,一本正经的说道。 秦蓁蓁一拍脑袋,“对哦,你是般若寺的俗家弟子。” 刘子佩不剃头发,也极少念经,久而久之秦蓁蓁都差点忘记了他的身份。 这大概就是俗家弟子与真和尚的区别? 她胡乱揣测着。 “那你吃不吃肉?”秦蓁蓁凑过去问。 她头顶有撮发丝不听话的翘着,脸上则不知道什么时候沾染了灰尘,看上去像只刚从土堆里撒欢爬出来的小花猫。 刘子佩看的的心痒头痒的,不由的别过了头。 “自然是不吃的。” 其实,他并不是因为俗家弟子这个身份,才不吃肉的,其中的缘故还要追溯到许久之前。 不过,秦蓁蓁不需要明白这些事情。 “这样啊。” 秦蓁蓁闻言有些遗憾,她舔了舔干燥的嘴唇。 “也不知道鸽子到底会不会来。”秦蓁蓁直起身子感慨。 她小时候很皮,凡是新奇有趣的东西必要尝试一番,虽然受身份所制约,不至于爬树掏鸟窝,但是做个简陋的陷阱捕鸟倒是常常会干。 没想到小时候用来消磨时光的游戏,居然会在这种时候派上用处。 秦蓁蓁突然觉得有些好笑,果真是世事无常。 “……” 刘子佩盯着她手上的伤口,没有说话。 * 秦蓁蓁靠在灶台上,百无聊赖的拨弄着自己的发尾。 天色已经泛黑,而刘子佩方才出门捡柴去了,到现在还没有回来。而她则留在草屋中,把里头收拾了一番。 暮色低垂,又是荒郊野外的,刘子佩会不会出了什么事儿? 秦蓁蓁有些担心,她跑出门看了看自己的陷阱,依旧是一无所获。 看来今夜注定是要饿肚子了。 秦蓁蓁有些丧。 她可怜兮兮的抱着膝盖坐在角落里,把自己缩成一个球。 她抬起头,透过漏风的屋顶,一颗一颗的数着天上的繁星。 在数到第五百一十九颗的时候,刘子佩终于回来了。 他的背上背着一捆柴,手中还端着一个叶子包成的包裹。 “这是什么?”秦蓁蓁凑了过去。 “我在捡柴的时候,看见有野果,就顺手摘了点。”刘子佩面露疲惫之色,将包裹递给秦蓁蓁。 秦蓁蓁打开包裹,发现里头皆是一串串红玛瑙似的野果,晶莹剔透,一看就有食欲。 她没出息的咽了口口水。 “你吃吗?” 她举起一颗正要往嘴中送,忽然想起刘子佩,忙转过头问道。 刘子佩背对着她,并不说话。 秦蓁蓁问了好几声都不曾听见回复,待她气鼓鼓的绕到刘子佩面前时,顿时噤了声。 刘子佩的呼吸绵长,双目紧闭,纤长的睫毛投下扇子般的暗影。 睡梦中的刘子佩似乎卸下了白天的哪些冷漠与防备,俊俏温柔的像是一个普通的俗家公子。 秦蓁蓁盯着刘子佩的睡颜看了许久,才悄悄的回到原处。 她吃了一半的果子,将剩下的一半放到了刘子佩旁边的空地上。 “晚安。” 她小声的朝着刘子佩说了一句,闭上眼睡了过去。 听着不远处的呼吸声逐渐均匀,刘子佩才睁开了那双星眸。 他转过身,看了秦蓁蓁许久,才起身出去。 伴随着一声哨响,肥硕的白色鸽子稳稳的停在刘子佩的手臂上。 刘子佩撕下一角白色的里衣,用碳条写了写什么,塞进了鸽子的脚环中。 白色的鸽子扑朔着翅膀消失在天际,今天的月亮格外的明亮。 刘子佩就这样站在屋前,看着皎洁的月色。 一夜未眠。 ☆、进城(已修) 当众人终于踏进边塞的第一座城市时,正好赶上一年一度的卡姆扎节。 因着此次出行算是暗访,保不准这边塞各个城中有乱党与官员勾结,所以在到达最终目的地前,秦禄为了掩人耳目,准备都在客栈将就。 秦蓁蓁待在三楼的雅间往下望,见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们穿戴的服饰各色各样,还有人牵着骆驼在街上吆喝,街边的小摊上也尽是一些稀奇古怪,闻所未闻的货物。 果真是从没有见过的新奇景象。 秦蓁蓁一边惊叹着,一边掰下块馕往嘴中塞去 边塞各民族杂居,部落众多,常是这个部落刚过完节,另一部落就开始过与其内容相似的另一个节日了。 这座城是边塞要地,不同民族的人在此共存,因此遇上各个民族过节,就像放烟火似的——东边刚上去一朵,西边就又绽开一朵。 于为了便利,城中就将各种相似的节日都统一成了个新节日。 卡姆扎节便是边塞的七夕。 众人连续赶了几周的路程,早就疲惫不堪了,于是秦父下令在此休整一番,等过几日再启程。 秦蓁蓁瞧了眼在隔壁桌喝茶的刘子佩。 此时不是饭点,而秦蓁蓁这几日水土不服,吃饭时间极不规律,今日好了些,才被允许吃口羊肉。 羊肉味重,刘子佩又不食腥膻之物,秦蓁蓁便把他和士兵分到了一桌喝茶聊天。 那天的发生事情,就好像梦一样。 跟随秦父的士兵,办事效率极高,仅仅是二人坠崖的次日,就寻到了他们。 而刘子佩自二人获救之后,就又变回了以往那副冷淡的样子。 只有尚未完全痊愈的伤口,在提醒她这一切不是梦。 秦蓁蓁回去之后,免不了被秦父拎过去又是一顿念叨。 秦父担心再次发生意外,又着实心疼女儿的伤势,便拨下一部分精锐保护女儿,命令他们务必寸步不离。 秦蓁蓁看着隔壁桌的装扮成平民的士兵,不禁长叹了一口气。 难道这卡扎姆节,她要带着这一大堆士兵过吗? 不过自那次事件过后,好处也是有的。 就比如说,秦父似乎不那么抵触刘子佩了。 ——虽然依旧不给刘子佩好脸色。 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在那晚之后,脱离了原先应该发展的轨迹。 刘子佩正转过头来,似乎想要看窗外的景致,两人的目光就这样蓦然撞上。 秦蓁蓁心中一阵莫名的慌乱,“噌”的将目光收了回来,想要装作切羊肉的样子,来掩饰心中的情绪。 哪知手还没碰上切羊肉用的匕首,匕首就被染月一把夺走。 “小姐,您的身子才刚好些,太医特意交代不能多吃肉的!” 染月一脸认真的将匕首护在手中,像个小管家婆。 “呃……” 秦蓁蓁无措的试图辩解,哪知染月这丫头翅膀硬了,丝毫没理会她,嘴里还喊着让小二过来把羊肉收走。 ……我的烤全羊。 秦蓁蓁一脸欲哭无泪,眼睁睁看着才吃了几口的羊肉被小二端走,听染月说是要赏给随行的下人吃。 刘子佩目睹了整件事的发生,见秦蓁蓁全部的注意力都在羊肉身上了,才缓缓移开了视线。 “刘公子。” 一个士兵笑嘻嘻的凑过来。 “嗯?” “你和小姐可曾有过……嗯?” 他朝刘子佩挤眉弄眼的暗示。 刘子佩见他这副不正经的模样,心中料到必定不是什么好话,因此只顾着喝茶,并不去理会。 哪知另一个急性子的士兵以为刘子佩没听懂,一把撞开那个率先问话的士兵。 “哎!狗蛋你这说一半藏一半的,刘小相公怎么听得懂?” 他朝刘子佩笑着搓了搓手。 第9节 “刚才狗蛋是问,你和小姐可曾有夫妻之实!” “啪哒!” 刘子佩手中的茶杯掉了。 似乎有把火从心底烧上来,直烧上脑门,烧的刘子佩面色发赤,也不知道是羞的还是气的。 他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了那日见到的,秦蓁蓁雪白的手臂,流窜在身体中的那股邪火似乎烧的更旺了。 刘子佩知道这些兵蛋子素来喜欢玩笑,一张嘴什么都敢调侃,却没料到肆意至此。 “刘小相公你……” 柱子诧异的看着面红耳赤的刘子佩。 刘小相公这是……还没成? 他和率先挑起话头的狗蛋相视一眼。 莫非……莫非刘小相公不行? 二人越想越觉得可疑,连看向刘子佩的眼神都变得同情起来,还带点鄙夷。 刘子佩刚把茶杯拾起来,就见桌上的一众士兵皆面色诡异的望着他。 “……” 刘子佩被看的浑身僵硬。 他如坐针毡,拿起个干净的杯子喝茶掩人耳目,却觉得越发不自在。 你和小姐可曾有夫妻之实? 这句话像魔咒般在脑中盘旋,任凭刘子佩怎么转移注意,都甩不掉。 刘子佩心中烦躁,终于坐不住的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我先回房了。” 剩下的士兵面面相觑。 良久,狗蛋似乎有些内疚,他看了一眼隔壁桌的小姐。 “今日之事,谁都不要说出去。” 唉……都怪自己,要不是他先提起这个话题,刘小相公的隐疾就……就不会被众人看穿了。 刘小相公本就是被小姐绑回秦府的,这已经够惨的了,没想到他还有这些不为人道的苦衷…… 狗蛋面色严肃,又说了遍:“今日之事,谁都不要说出去。” “对,谁都不许外传!” 柱子面色复杂的附和道。 * 听小厮说,刘子佩已经一天没出过门了。 秦蓁蓁站在刘子佩的房门前,踌躇着要不要敲门。 刘子佩作为大家公认的“房中人”,自然而然的被分到了秦蓁蓁隔壁那间房。 是不是那些兵蛋子说话太冲,惹到他了? 思来想去的,似乎也只有这种可能了。 秦蓁蓁暗自猜测着。 难道一年一度的卡扎姆节,她真的要自己一个人过吗? 秦蓁蓁的心中隐隐失落,却见面前的房门突然打开。 “……” 两人大眼瞪小眼的,彼此相顾无言。 刘子佩此时正端着一个放了衣服的木盆,似乎准备出门去洗。 屋中还隐隐弥漫着股奇怪的味道。 秦蓁蓁吸了吸鼻子。 他在愣了一瞬之后,面色不知为何突然涨得通红,如同一只刚刚煮熟的虾子,连头上都冒着热气。 他见到秦蓁蓁就像是见到了妖怪,不仅踉跄着快速后退了好几步,还做坏事被抓住般,一把甩上了房门。 “……?” 秦蓁蓁一头雾水。 洗衣服而已,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秦蓁蓁思来想去,还是抬起手敲了敲刘子佩的房门。 “子佩,脏衣服可以唤府中的下人来取的。” “我知道!” 刘子佩的声音听起来闷闷的,好像还带着点恼羞成怒。 ……知道你还傻不拉几的自己去洗。 秦蓁蓁一脸莫名其妙。 她觉得刘子佩好像变蠢了。 秦蓁蓁这么想着,心中顿时洒满了明媚的忧伤。 “等等。” 她正要回房,却见刘子佩又打开了门。 不过他挡的甚为严实,秦蓁蓁啥都没看见。 秦蓁蓁的心中顿时涌上一个大胆的想法。 “子佩……” “……怎么了。” 刘子佩的心中涌上一股不详的预感。 “你是不是……” 秦蓁蓁不敢抬头去看他,耳朵却悄悄爬上了粉色。 刘子佩身子一僵。 “不,其实我……” 他慌乱的开口想要解释,可心中说出的话语,却在听到秦蓁蓁的质问之后戛然而止。 ——“你的房间里是不是藏了女人?” 刘子佩只是个俗家弟子,说不定哪一天就体会到了尘世的好处还俗了呢? 男欢女爱乃是人之常情,况且刘子佩还是被自己硬绑来的。 秦蓁蓁理智上表示理解,情感上却有些难以接受。 不为什么,就是觉得心里莫名的难受。 “噗……” 楼梯旁传来一声轻响。 秦蓁蓁和刘子佩同时转头。 染月忙不迭的摇头。 “我,我什么都没听到……” 呜呜呜……她真的不是故意的…… 她的声音在二人视线中变得越来越微弱。 秦蓁蓁朝染月做着小动作,示意她不要管这里的事情,快点回去。 染月会意,瞪大眼睛忙不迭的点头,,听话的在她的暗示下转身跑开。 见染月走了,两人才继续方才的对话。 “你怎么会这么想?” 刘子佩感觉自己太阳穴一阵一阵的疼。 今天尽遇到奇葩的事儿。 “那你为什么遮着掩着的,为什么那么怕我见到你的房间?” 秦蓁蓁一针见血。 “我向来不喜欢别人进我的房间,以前也是。” 刘子佩这次颇为难得,耐心的解释道。 其实上次闭门不出,也不见客的情况,是在他投湖那会儿。不过那时候他极为讨厌秦蓁蓁,而现在则是因为…… 刘子佩拧着眉头一脸纠结的思考了半天,还是微微打开了门。 他依旧挡在门口,只是将房门打开了一丈。 秦蓁蓁垫着脚尖,将视线越过挡在门前的刘子佩,望房中望去。 “没有女人?” 刘子佩一本正经的问道。 虽然这间客栈是城中最好的,但毕竟是在边塞,总体来说还是极为简朴的,甚至于连个帘子都没有。 因此,房中的景致可以从门口一览无余。 刘子佩的房间除了略显凌乱的床铺,和桌子上放着衣物的木盆之外,干净整洁的令人发指,简直可以用空荡荡来概括。 “嗯……没有女人。” 第10节 秦蓁蓁看清楚了房中的状况,心底微微雀跃。 ☆、放河灯(已修) 塞外干燥缺水,城中只有一条河流。 河流蜿蜒着穿过城市,将其均匀的分为两半,人们以此划分城东和城西,并认为这条河是上天的恩赐,将它取名为“卡鲁多”,翻译成汉话就是“明珠”的意思。 秦蓁蓁与刘子佩漫步在河边,不远处还跟着一队穿着便衣的士兵。 天色微微泛黑,可街上的人不仅没有减少,还愈发多了起来。 清澈的河水折射着微黄色的灯光,上面飘着点点光晕。 秦蓁蓁定睛一看,发现是一盏盏莲花状的河灯,现在还尚未完全入夜,所以并不是卡扎姆节最热闹的时候。 她扯了扯刘子佩的衣袖。 “不如我们也去买一盏?” “随你。” 刘子佩觉得自己的大脑有些混乱。 今天下午兵蛋子的话,如同一块巨石般压在胸口,让他对自己产生了质疑,还有他下午在房间中偷偷干的龌龊事,以及多日前的那个梦一样宁静美好的夜晚…… 这一切,都脱离了他的掌控。 他的心底,似乎滋生出了一些不该有的禁忌念头。 他不知道该拿什么样的态度对待秦蓁蓁,所以干脆闭上嘴不说话,这一路上都保持着寡言少语的状态。 “我还以为你不知道今天是卡扎姆节呢!” 秦蓁蓁一边兴致勃勃的挑选着花灯,一边询问道。 刘子佩一开始的确不知道今日是卡扎姆节,原先也没打算出门,现在的这一切还要归功于染月。 是那丫头巴巴的跑过来,和他扯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东西。 概括一下,无非就是要刘子佩好好陪秦蓁蓁过卡扎姆节。说什么旅途无聊,好不容易有个乐子,秦蓁蓁的身子又好了些,刘子佩不能惹她生气什么的。 而刘子佩当时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一时鬼迷心窍竟然答应了。 这才有了今晚这码子事儿。 秦蓁蓁所在小摊上,花灯做的并不精致,但秦蓁蓁还是兴致高涨的左看看,右看看,不知道该买哪个好。 “啊呀二位真是郎才女貌,般配极了。” 小摊老板招呼完手上的客人,一扭头头,看见秦蓁蓁和刘子佩二人衣着不凡,忙过来点头哈腰的奉承。 “不不不……” 秦蓁蓁没料到这一出,一下子就红了脸。 她连忙摆着手辩解,声音却越来越微弱。 “我们不是这种关系……”说到后面已经细弱蚊虫。 秦蓁蓁又突然想起刘子佩的身份是自己抢来的小相公,这么说实在有失妥当。 一时忙着解释道:“当然也不是你想像的那样……” 刘子佩早就在听到那句“极为般配”的时候,就僵直了身子,愣愣的捏着一盏素白的花灯半天没回过神来。 “我懂的,阿妹。” 老板神色暧昧的朝秦蓁蓁眨了眨眼睛。 “谁还没年轻过呢!”他捋着山羊胡笑道。 刘子佩见秦蓁蓁越描越黑,索性拿起手中的花灯询问价格。 那老板本就只是套个近乎好做生意,见客人要买,也就暂时不提了。 “这可不是情人间用的花灯,这是慰问亡魂的花灯,你们要的花灯应该在那边。” 老板说着指向秦蓁蓁那一侧,色彩相比更加艳丽的花灯。 “慰问亡灵?” 刘子佩闻言,并没有放下那盏素白的花灯。 “虽然这是卡扎姆节,但是我们胡人相信花灯能够漂往阴界慰问亡灵。胡人不像汉人那般对死忌讳深,所以摊子上都是两种灯一起卖的。” “这种素净点的灯。” 老板指了指刘子佩身旁那些素净的灯。 “这种灯放入河中,是没有人捞的,我们会让它带着现世中亲人的祝福和思念,漂向另一个世界。” “而阿妹身旁的花灯。” 老板话锋一转,笑嘻嘻的说道:“她身旁那些花灯,才是男女之间示爱用的。” “阿妹会将花灯点着烛火,放入河中,而她的阿哥会沿着河流去捞。若是捞到了,二人的感情就能长长久久,婚后无病无灾。” “不过这都是我们胡人的风俗,你们汉人图个新鲜,放着玩儿也是可以的。” 老板看着有些不自在的秦蓁蓁,笑呵呵的解释道。 “既然如此,我便要这个吧。” 秦蓁蓁选了一盏正红色的莲花灯。 刘子佩则选择了手中那盏素白的莲花灯。 秦蓁蓁的眼底划过一丝诧异,但一联想起他的身世,也就能理解了。 也许那段过往,会永远植根在刘子佩的脑海中。 秦蓁蓁抱紧了怀中的花灯。 * 天空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完全黑了,塞外气候干燥,因此天空中并没有大片的云彩遮挡,月亮和星子在天空中熠熠生辉,一览无余。 街上的人愈发多了,并且多是一对一对的男女。 塞外风气开放,男女就这么站在街上互相调笑,谈情说爱。 秦蓁蓁虽然活了两辈子,还是看的羞怯不已。 她亦步亦趋的跟在刘子佩身后,心中想着要刻意保持出一段距离,却被拥挤的人潮挤得一个踉跄,差点跌倒。 “小心些。” 一双纤长却有力的手扶住了她。 她抬头一看,是刘子佩。 少年温热的体温,透过薄薄的春衫传递到她的肌肤上,被刘子佩双手触碰到的地方,似乎燎起了野火,一点一点的烧到她的心窝里。 刘子佩的脸庞在灯光下看的并不清楚,他见秦蓁蓁站稳了,便沉默着松了手。 秦蓁蓁这次可不敢离他太远了,就怕被人潮给挤的走失了。 虽说后头有士兵跟着,但是人实在是太多了,士兵没有办法即使处理突发状况。 秦蓁蓁只能紧紧的跟在刘子佩身旁,依旧时不时的被挤得磕磕碰碰。 刘子佩在看见她被挤得踉跄了三次后,最终还是于心不忍的停下步子,转过了身。 秦蓁蓁一时不察,竟直挺挺的撞了上去。 少年身上清新的味道顿时扑面而来。 秦蓁蓁额头撞得有些疼,等到回过神睁开眼,发现自己竟撞到了刘子佩的怀中,睁开眼便是他瘦削但不柔弱的胸膛。 她甚至能够听到刘子佩沉稳有力的心跳声。 就好像……两人正在拥抱。 秦蓁蓁的脑海中闪过街上一对对互相调情的男女,脸一下烧的绯红。 刘子佩此时的心情也不平静,他的心跳的飞快,如同在胸腔塞了一只兔子,连手心都了一层薄汗。 他突然想起了自己下午在房间里做的事情,喉头上下滑动,心跳的更快了。 他的耳尖也悄无声息的染上了一层飞红。 秦蓁蓁率先清醒过来,她慌慌张张的从刘子佩怀里退出来。 刘子佩也意识到了不妥,快速的转过身去。 只是,他突然觉得自己的怀里空荡荡的,似乎少了点什么。 不能再想下去了。 刘子佩强硬的打断自己的思绪。 “抓住我的袖子,不要走丢了。” 秦蓁蓁低着头走了半晌,不料前头的刘子佩突然发话。 那声音极轻,刚一出口,就氤氲在四周的空气中,被街上喧杂的声音湮没。 若不是秦蓁蓁离他极近,不然也是听不到的。 秦蓁蓁愣了半天才回过神来。 城西不知何时放起了烟花。 秦蓁蓁转头偷偷看刘子佩。 他的五官在烟火的光芒中明灭,眼中还时不时盛开着两朵小小的烟花。 刘子佩也不恼,就这么静静的等她回过神来。 “哎!” 第11节 秦蓁蓁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几步上前,抓住刘子佩的袖子,与他沐着同一片光,并肩而行。 * 秦蓁蓁小心翼翼的将手中捧着的花灯放到河中。 泛起的河水沾湿了她的手,凉凉的,却很舒服。 刘子佩早已放完了他的那盏,正在她的身后等候。 小小的烛火在红色的花瓣中摇曳,似乎下一瞬就会熄灭,却意外的坚强。 秦蓁蓁拉着刘子佩漫步在岸边,看着她那盏正红色的花灯颤颤巍巍的在河上漂流。 她这个颜色的花灯比寻常的花灯要贵三倍的价钱,因此在河中极为少见,她一眼就能看到。 夜风清凉,扬起她的发丝,秦蓁蓁的唇角勾起一抹浅浅的弧度。 不少汉子蜂拥在河岸边,跃跃欲试的要将心上人的花灯捞到手。 不会水的汉子一手抱着树干,另一只手举着竹竿,将大半个身子都探到了河上。 会水的汉子更是直接,将上衣一扒,就直接跃入了河中。 刘子佩不动声色的把身子挪了挪,巧妙的挡住了秦蓁蓁的视线。 秦蓁蓁视线被挡住,只好往后侧了侧,却不经意发现了一盏熟悉的河灯。 “子佩,那是不是你的河灯?” 刘子佩的花灯极为好认,卡姆扎节的河灯基本都以艳色为主,再加上他之前在铺子不小心捏弯了河灯的一片花瓣,就更加显眼了。 刘子佩眯着眼睛一看,果然是自己的那盏,正被河边的一截枯枝勾住了。 那枯枝勾的极为巧妙,任凭河水怎样推,那花灯依旧无法前行。 刘子佩的脸色一白,似乎连眼底也失去了光泽。 是不是……像他这样的人,注定这一世要在苦海中挣扎,所以连盏慰问亡灵的河灯都放不出去? 还是因为,他产生了不该有的想法,这是死去的亲人对他的惩罚? 他闭上眼,那片铺天盖地的血红色又朝他席卷而来,他觉的自己正身处在一个巨大的漩涡中,他无力的想要挣脱,却只能被卷入的更深。 终有一日,他会被命运撕扯的粉身碎骨。 忽闻秦蓁蓁又一声轻呼。 “子佩,你看!” 刘子佩睁开灰败的眼,只见秦蓁蓁那盏正红色的河灯悠悠的漂到了他的河灯旁,这时一个不大的浪打了过去,正红色的河灯一个颠簸,巧妙的刮擦了一下刘子佩的河灯,竟把刘子佩的河灯从枯枝上勾了出来。 两盏河灯相伴着漂流而下,一红一白,一前一后,让人看了赏心悦目。 夜色愈发深了,卡鲁多河载着一河的花灯缓缓流淌着,花灯在风中闪烁,如同天上坠落的星辰,卡鲁多河被所承载的河灯照的通体明亮,载着人们的寄托将河灯送去另一个世界。 秦蓁蓁突然明白了,为什么要将这条河流取名为“明珠”。 街上的人逐渐散去,秦蓁蓁也玩的尽兴了,便和刘子佩顺着河流缓步而行,一同回到了客栈,回到了各自的房间。 刘子佩关上门,站在房门旁听着秦蓁蓁把门关上了的声响后,才轻手轻脚的又打开自己的房门走了出去。 他沐着月光,脚步匆匆,沿河而行。 塞外的昼夜温差极大,刘子佩穿的单薄,更是冻的手脚冰凉。 他沿着河流,一点点的寻过去。 河岸边的男女已经逐渐散去了,只有零星几对站在街角,说着他不懂的胡语,依依不舍的告别。 良久,他似乎终于找到了要找的东西,连脚步都雀跃了起来。 他挽起裤脚,肌肤暴露在寒冷的夜风中,立刻出现了一颗颗小疙瘩。 他的看着那物,眼神比地上流淌着的月华还要温柔几分。 他朝着那盏正红色的花灯淌去。 作者有话要说:  后面开始走剧情啦啦啦啦啦啦 ☆、骑马(已修) 立于窗前的秦禄听着染月禀报完,沉默了半响,才缓缓转过身来。 染月素来知道秦禄的手段,也不敢扯谎,即使有心维护自己小姐,也只得老老实实的把秦蓁蓁近日的行踪都说了。 她只是一户落魄举人家的女儿,因为那年战乱,家中实在是养不起了,父亲才将她卖给了秦府。 她来府中的那年秦蓁蓁尚未出世,一来是为了给家中换些嚼用,维持生计;二来因为进的是丞相府,染月一家人也带了些飞上枝头的肖想。却没想到丞相却只得了一女,其父倒也暂且歇了那些闲心。 染月战战兢兢的不敢说话,秦丞相也没让她从地上起来。 秦禄摩挲着手中一块晶莹剔透的玉石,视线却落在染月身上细细打量。 染月虽然不敢抬头,但也能清楚的感受到秦禄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更觉得如芒刺在背。 秦丞相处事与女帝相似,一向狠辣果决,但是却在秦蓁蓁面前隐藏的极好,连半点风声都不露,生怕坏了他慈父的形象。 曾经就有一个探子,在传递消息时漏了马脚,被秦丞相派人拖下去生生打死,在行刑的时候,秦丞相还召她们前去观看。 染月那个时候年纪尚幼,和一众下人跪在旁边,看着那人瘫死在刑椅上,背上,跨上的血流了一地,却只能死死的捂住嘴,丝毫不敢出声。 只有秦禄坐在旁边,闭着眼睛摩挲着那块玉,似乎此时正坐在后花园中悠闲的喝茶晒太阳,而不是在观看行刑。 这府中,恐怕也只有秦蓁蓁觉得,秦丞相为人低调和善了吧。 “起来吧。” 秦禄瞅着染月噤若寒蝉的样子,料想她也不敢撒谎。 更何况他还留了一手。 “是。” 跪得太久,染月的膝盖有些发麻,她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 “往后,也要一如既往的照顾小姐。” “奴婢遵命。” 染月刚站直,听闻秦丞相的话,俯身又行了个礼。 “下去吧。” 秦禄在座位上坐下。 “……等等。” 染月正要退下,却听闻秦禄似乎又有什么话想说。 “把那姓刘的小子给我看好了。” 染月只觉心中一紧,悄悄抬头看了一眼,见秦禄面色淡淡的把玩着玉佩,倒也看不出什么来,才心底坠坠不安的退下了。 难道老爷真准备把刘二公子招上门当个通房? 染月胡乱揣测着,一时不察在房门口撞上个人。 “奴婢该死!” 她急着要跪,却被对方扶住,随后身子一轻,就不自觉的站了起来。 “不必如此惊慌,你我都是老爷的奴才,这可不是折煞我了。” 他的双手在染月站直后,就收了回来,只是笑着在言语上安抚她。 “更何况此次出门在外,一切都要低调行事,动不动就跪下,可不是无端惹人猜想?” “你是……” 染月只以为是个小厮,抬头一看才发现不过是个穿的好些的侍卫罢了。 “我是老爷的侍卫,此番前来是有事相告。” 那男子长得面容清秀,一笑更是如沐春风,但他此刻明显不欲多言,只是又朝她拱了拱手,便直接进了书房。 “哎……” 染月刚想提醒他通报,却见他神色坦然,书房中也没有听到秦禄的斥责之声。 她一个人愣愣的在原地站了会儿,才回过神来。 原来人家方才是和她客气呢! 她想起来,这客栈的住房早就被老爷包了下来,别人怎么看得到她跪不跪的。 她居然还傻乎乎的当真了,染月懊恼的锤了锤自己的脑袋,这才转身离开。 * 秦蓁蓁正斜斜的靠在床上看书,见着染月慌慌张张的进来,不经笑着打趣。 “怎么?后头有吃人的老虎追着你?” 自从卡姆扎节过后,秦蓁蓁的心情就一直不错。 想着那夜二人一起走过的那些街道,一起逛过的铺子,还有一起放过的花灯,秦蓁蓁的内心就一阵柔软。 老爷可比那吃人的老虎还要可怕多了! 染月在心中默默的想着,嘴上却说:“只是方才在楼下闲逛,看见客栈的厨师在院子里杀羊,觉得怪吓人的。” “你这丫头。” 秦蓁蓁摇头轻笑。 “刘公子今日可出过房门?” 她状似不经意的问道。 “刘公子今日不曾出过房门。” 染月整理着桌子上的果皮,心中却在暗暗称奇。 第12节 小姐刚认识刘二公子那会儿什么事儿都敢做,一口一个子佩的,谁成想却越处越生分了,如今更是连名儿都不敢叫了。 染月窃笑着。 秦蓁蓁见染月在一旁暗笑,心知自己的心事被看穿了可惜她活了两辈子,都没能把脸皮给活厚了,脸上依旧臊的不行。 “咳!” 秦蓁蓁干咳了声给自己壮了壮气势,道: “我是听那些士兵谈天,听说城东有个马场不错,就想叫子佩一同去。” “可刘二公子不会骑马呀?” 染月一脸不解,眨巴着眼睛望着她。 “我会骑。” 那天她撞上刘子佩的胸膛时,察觉到他身上都没啥肉 再加上刘子佩还不吃荤。 秦蓁蓁想着来塞外的路途上,刘子佩生的那场病,越发觉得自己有必要好好督促他锻炼了。 况且…… 她心中一涩。 到了塞外,她就没这些闲情逸致去想这些东西了。 秦蓁蓁重生后没多久就被父亲带来塞外,山高水远的,她只能暂时放弃在天云国内部培养自己势力的打算,转而先把注意力集中在塞外。 倒不如去了塞外,看看那些胡人对于女帝的态度,她再做打算。 她心中清楚,若是没有贵人相助,自己不仅没有办法保全秦家,还有可能使秦家落得比上辈子更惨的下场。 秦蓁蓁想到这里,更觉得心中涌上一股强烈的罪恶感。 家仇未报,她却沉迷于男色不可自拔。 她长叹一口气。 在心中暗骂自己没出息。 “……小姐?” 染月见秦蓁蓁面色凝重,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话,可惜她脑子笨,想了半天没想出来。 “没事儿。” 秦蓁蓁回过神来。 “你去和子佩通报一声,然后再去厨房中备些吃食,我们下午一同去。” * 塞外的草长得极为肥美,阳光穿过稀薄的云层遥遥的撒下来,照的人浑身暖洋洋的。 染月怕马,任凭她怎么劝说都无济于事,她只好把染月留在休息用的茶铺里。 秦蓁蓁牵着一头通体雪白的马匹,在前头慢悠悠的走着。 刘子佩骑着一匹没成年的小马驹,哒哒哒的跟在秦蓁蓁后头。 刘子佩脸色发青的看着前头,悠闲享受的秦蓁蓁。 “为什么要我骑这种没有成年的小马驹?” 他一个男人,却骑着一匹还没他胸口高的小马驹到处走,让人看到了岂不是惹人笑话? 耻辱,这简直是耻辱。 “没办法啊,你又不会骑马,只能这样慢慢来喽。” 秦蓁蓁瞥了一眼坐的稳稳当当的刘子佩,转过头去忍不住的偷笑。 没想到刘子佩的悟性还挺好,她还没教,刘子佩就凭借着手感学会了大半。 “这匹小马驹是整个马场中最温顺的,我牵着母马在前面走,它就在后头跟着,绝不会乱跑。难道不是最适合你的马吗?” 秦蓁蓁笑嘻嘻的从怀中掏出一包方糖,捡出几颗放在手掌心里。 那匹母马甚是通人性,秦蓁蓁一把糖放在水中,它就把头凑过去用舌头舔着糖果。 一阵酥酥麻麻的触感自手心传来,母马把舌头一卷,就把方糖送入了口中,嘎吱嘎吱的咀嚼起来。 秦蓁蓁看着白马的长睫毛忽闪忽闪的,脸上的笑容更是灿烂了几分,嘴边两个小小的梨涡若隐若现。 “……” 刘子佩看着她明媚的笑容,心中的气就莫名消失了大半。 小马见到糖果,蹄子轻轻的扒拉了下草地,在喉咙中发出几声尚未褪去稚嫩的声音。 小马的眼睛乌溜乌溜的,看的秦蓁蓁心都要化了。 “少不了你的。” 她又掏出几块方糖过去。 小马吃的高兴,拿头去蹭秦蓁蓁的脸颊。 这匹小马…… 是公的吧? 刘子佩盯着亲热的一人一马,面色有些不虞。 随即被自己吓了一跳。 他怎么跟个争宠的孩童似的? 刘子佩在心中嘲笑自己。 “怎么了?” 秦蓁蓁抬头就见刘子佩面色古怪的盯着自己和正在撒娇的马匹。 “没什么。” 刘子佩被秦蓁蓁坦然的目光看的有些心慌,一时忘了自己不会骑马的这件事情,下意识的就把双腿一夹。 小马收到出发的指令,条件反射的向前跑去。 “……刘、刘子佩?” 秦蓁蓁目瞪口呆的看着骑着马匹疾驰的刘子佩,猛地反应过来。 他一个不会骑马的人,没事乱夹什么马肚子? 秦蓁蓁利落的翻身上马。 她的衣袂划出一个漂亮的弧度。 刘子佩也是在下意识的动作过后,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自己应该是不会骑马的。 “……” 是他的错觉吗? 总觉得自己在遇到秦蓁蓁之后就变蠢了。 他扭头向后看去,只见秦蓁蓁疾驰如风,白马踏着被风吹的一波又一波的草浪朝奔他而来。 她今日做了胡人的打扮,胡服更将她柔美的线条勾勒了出来,扎成小辫的发有几缕被风吹落,粘在了嘴角。 太阳悬在她的正上方,不知何时刮起了清风,几片翻飞的草叶在她的莹白的脸周围飘浮着。 这样远远看着,她恍如是从云间而来的九天玄女。 若是…… 若是,时间能够停留在这一刻,那该多好? 刘子佩的心脏不自觉的剧烈跳动,心中竟产生了这样一个荒诞的念头。 他眯着眼睛,视线穿过快速流动的气流,牢牢的锁住秦蓁蓁的身影。 “你在发什么愣?” 秦蓁蓁的声音透过风传来,显得有些模糊不清。 所幸这匹小马年纪尚幼,跑的并不是很快,秦蓁蓁没多会儿就追上了。 “抓住缰绳!” 秦蓁蓁指挥着刘子佩。 白马和小马驹并驾而行,相隔不过一丈。 秦蓁蓁的发丝被风吹拂着,时不时的飘到刘子佩的身上,带来阵阵幽香。 刘子佩按耐下心中翻涌的情绪,手上却依言照做。 秦蓁蓁见那小马驹跑的逐渐慢了下来,才探身过去,与刘子佩一同抓住它的缰绳。 她的脸颊被风吹得红彤彤的,香软的娇躯距离刘子佩的身体不过一尺,连体温似乎都可以透过那层薄薄的空气传递给他。 他心神恍惚,突然想起了卡姆扎节那个意外的拥抱。 小马驹的速度越来越慢,终于在二人——尤其以秦蓁蓁为主的努力下停住了脚步。 它甩了甩尾巴,不安的叫了几声。 “你没事儿吧?” 秦蓁蓁顾不得安抚它,手一撑潇洒的翻身下马,顺便还拉了刘子佩一把。 “我没事儿。” 刘子佩触及秦蓁蓁温暖的手心,只觉得刚刚平复下来的心跳又加快了起来。 秦蓁蓁面色不改,回忆着方才手心的触感,心中却翻起了惊涛骇浪。 她只觉得脊背一阵一阵的发凉,连眼前都在发黑。 她状若无事的扶住白马,才没让自己因为腿软而倒下去,头却愈发晕眩起来。 第13节 若是她没感觉错—— 若是她没感觉错,刘子佩的掌中分明有茧子。 那个位置—— 分明是握着缰绳骑马磨出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  骑白马的王子没有,骑白马的傻女子倒是有一个,你们要不要呀~ 三秦这是细思极恐。 因为在遇到刺客,险些丧命的时候,刘子佩说他是不会骑马的。 要是喜欢,就点击收藏和评论呦~ 最近总是感觉自己在单机,有点难过…… ☆、内贼(已修) 草原的天空蔚蓝如洗,几只猎鹰在空中盘旋。 “咻!” 灰色的野兔正在草丛中觅食,还未有所反应,就被一只突如其来的利箭刺穿了身子。 “殿下好箭术!” 一个带着各色奇特饰品,留着大胡子的中年男人抚掌大笑道。 “哼!” 阿史那奎骑着最新上贡得来的骏马,听闻男人的恭维,勾了勾嘴角,露出一个肆意且带着侵略性的笑容。 “只是区区一只野兔,又不是野狼,阿尔哈那你太过奖了。” 他嘴上这么说着,面上却不见一丝谦逊之色。 “还得多亏这匹宝马。” 阿史那奎摸着胯,下的宝马道。 这马头细颈高,四肢修长,跑起来速度极快。 汗血马一年也得不了几匹,这匹更是万里挑一的好马。 “只是……” 阿史那奎话锋一转。 “阿尔哈那,你将本该进贡给父汗的宝马,送到我这边来,就不怕父汗责罚于你?” 阿史那奎看着阿尔哈那,因为自己的话而露出忐忑的神情,饶有兴致的挑了下眉。 阿史那奎相貌俊美,紧实的皮肤在草原整日里风吹日晒,早就变成了诱人的蜜色。 他的五官轮廓分明,眼眸更是漆黑如墨,一头柔顺的黑发被简单的束起,头上还带着刻有狼图腾的赤金发饰。 他是这苍茫大草原的宠儿,是突厥最为俊美能干的皇子。 “殿下这话说的。” 阿尔哈那望着那宛如神祗的男子,只觉得额头上出了一层细密的汗。 他匆忙下马,伏在地上颤声道: “殿下是大汗最为宠爱的皇子,殿下英明神武,这突厥……” 阿尔哈那压低了声音。 “这突厥早晚是殿下的。” “哼!” 阿史那隼不以为意,但是眼中的光芒又耀眼了几分。 “正巧今日没有带猎犬出来。” 他一夹马肚子,骑着马漫步在原野上,也没让伏在地上的阿尔哈那起来。 待走出好远,阿史那奎才在前头遥遥的丢下一句话。 “你去给我把那野兔捡回来。” 他的声音被风撕扯的七零八落,可阿尔哈那却听得一清二楚。 “……是” 阿尔哈那面色不改的站起身来,却在暗地里咬紧了牙关。 狂妄小儿! 不过给他三分颜色就放肆至此! 居然……拿他当狗使唤! 阿尔哈那握紧了双拳。 若不是…… 他的眼中阴晴不定,如同一把淬了毒的利刃。 阿史那奎感受着轻抚在脸上的风,扭头看了眼缓缓起身的阿尔哈那,从胸腔里发出一声低沉的嗤笑。 别以为自己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阿史那奎心中划过一丝轻蔑。 不过是条喂不熟的狗罢了。 他扬起马鞭狠狠抽下,汗血宝马吃痛,撒开蹄子带着他在草原上狂奔而去。 * 秦蓁蓁靠在窗前,看着熙熙攘攘的街道。 在回来路上,她极力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可是内心却被巨大的惊疑给湮没,其中还夹杂着那么一点点疼。 刘子佩为什么要骗她? 他手中的茧子,分明就是修习马术而磨出来,秦蓁蓁自己也骑马,所以心中清楚的很。 她可不会傻的认为,刘子佩故意装作不会骑马,是为了让自己去教他。 她的脑中突然浮现出前几日被刺杀时,刘子佩过于镇定的神色,脑中仿佛突然落下一道惊雷,霹的她瘫坐在床上。 她只是以为刘子佩吓傻了,没缓过神来,但是秦蓁蓁结和刘子佩的性格一想,又觉得有点猫腻。 细细想来,刘子佩自从被抢回来之后,对她态度一直冷淡,为了从自己手上挣脱,曾经还不惜以性命做过赌注去投湖。 之前秦蓁蓁就觉得奇怪,她是丞相的女儿,生的又好,在常人眼中若是攀上了她,此生有享不尽的富贵荣华,从此以后就是平步青云了,怎么会有人不解风情至此。 而刘子佩那时不仅没有一丝一毫的惜香怜玉之情,还对她满心厌恶,能躲就躲,巴不得永远都见不到她。 可是…… 若说刘子佩真和那场刺杀有关,他为什么不甩开自己与刺客汇合,偏要同自己一起跳下去? 这从逻辑上推断完全不合理。 还是说,刘子佩根本就是厌恶自己,所以才假意委身于自己,实则买,凶,杀,人? 不不不。 秦蓁蓁摇了摇头,觉得自己想的太多。 这个猜测更不靠谱。 刘子佩天天在自己身边待着,就算他有那个心,又如何做到完美的避开自己,找到那些刺客呢? 秦蓁蓁越想越觉得此事疑点重重。 单凭刘子佩手中的茧子,和他昔日的神情,就推测他要对自己不利,自己是不是太过武断敏感了一些? 可…… 万一刘子佩真的和刺客有关…… 她真的忍心……对刘子佩下杀手吗? 秦蓁蓁发现自己重生之后变了,变得更加敏感多疑,她没想到两辈子加起来第一次对人起了爱慕之意,前路却如此坎坷漫长。 塞外白昼干热,可秦蓁蓁却觉得自己如坠冰窟,连血液都在发冷。 * “老爷,这是京城的探子寄回来的。” 秦月白将手中的密信递给秦禄。 他面目清秀,身姿挺拔,可不就是染月那天撞上的那个人。 秦禄将手中的密信拆开,看罢却只是沉默着不说话。 秦禄思考的时候有个习惯,他喜欢将食指和中指并在一起,微曲着敲打桌面。 哒,哒,哒…… 声音在房间中你环绕,将气氛搅的有些凝重起来。 “没想到天云国第一皇商刘大福,还有那样一段过往。” 他本是派人去探刘子佩,却一不小心探得了刘子撇的父亲——刘大福。 秦禄不动声色的摩挲着手中温润的玉佩。 刘大福是何许人也? 他是刘子佩的父亲,天云国的第一富商,家财万贯,良田万顷,牛马牲畜不计其数。 可别看刘家现在如此风光,却藏着一段不为人知的过往。 第14节 天云国在仁德女帝继位之前,一直战火纷飞,但自十五年前女帝继任大统之后,便与其余两国签订了一系列条约,且多行通婚之制,这天下才得以重归太平。 而刘大福在战时,靠着倒卖物资赚足了战争钱,从一介平民一跃成为了巨商,但是正由于倒卖物资,低价收货高价卖给灾区,口碑一直欠佳。 刘大福为了挽救口碑,便在战后将大量物资低价卖给皇室,女帝大悦,不仅招刘大福进宫面圣,还赏了刘大福一个皇商的称号,自此成功洗白,成为了名利双收的“皇商刘大福”。 这段密报咋一看没什么问题,还很励志,但是细细探究,便能发现显而易见的漏洞。 刘大福一届平民,纵使天赋秉异,精通经商之术,但他哪里来那么多的本金去做生意,更何况赚的还是战争钱? 除非…… 刘大福和前朝残党有关。 那么他突如其来的巨额本金,还有那恰到好处的发家时间,就都能解释的通了。 当年他和女帝忙着清除前朝残党,还要安抚战后百姓,根本没空,也没想到去注意一个小小的商人。 如今,这小小的商人成长为了富可敌国的第一皇商,二儿子还和自己唯一的女儿纠缠不清。 这小树苗,转眼之间就长成了参天大树,若是他的猜测属实…… 那这棵树,可就不好拔喽。 秦禄心中烦躁。 “上次刺客的事情可有眉目了?” “回老爷,上次那个刺客……” 秦月白顿了顿。 “上次那个刺客在抓到的当天夜里就服毒自尽了。” “为什么到现在才来报?!” 秦禄惊的一下子站起身来。 “请老爷责罚。” 秦月白单膝跪地: “本来属下是准备找个仵作验完尸,好再一同汇报的。” 秦禄揉了揉太阳穴,只觉得事情越发扑朔迷离了。 “……哪里来的毒?” 他沉默了一会儿问道。 若是他没有记错,那个刺客被捉到后,身上就被搜了个遍,虽然没有收获有用的情报,但在刺客的牙关处搜出了毒丸,当即就被取了下来。 为了防止他自杀逃跑,那刺客还被挑断了手筋脚筋,连下巴都掰脱臼了。 这种情况连咬舌自尽都不能,又是怎样弄到毒,药自杀的? 除非…… 秦禄的心中浮现了一个不妙的猜测。 “属下怀疑……” 秦月白的面色有些难堪。 “属下怀疑我们的队伍中有内贼。” 这个想法和秦禄的想法不谋而合。 秦禄一言不发的坐下。 “而且刺客被毒杀的那晚,刘公子和小姐一同坠落悬崖,因此那个下毒的贼人并不是刘公子。” “只能是府中的人。” 秦月白的脸色也有些不好看,他们一路小心翼翼,低调行事,却没想到内贼就藏在他们之间,这就像是被人在脸上狠狠打了个响亮的耳光。 其实在那次刺杀之后,秦禄就怀疑有内贼了。 他们走过那么多路,刺客偏偏就在峡谷中埋伏他们,就好像知道他们的路线似的。 但当时,他的目光一直集中在刘子佩的身上。 此番出行,带来的下人都是家生子,或是从小在府中长大的下人,都是知根知底的。 他因此对自己府中的人放松了警惕。 贼人居然就潜伏在自己的身边。 这个认知,让秦禄的后背一阵发凉。 “你起来。” 过了好半晌,秦禄才发话。 秦月白这才从地上起来。 “我们按兵不动,切勿打草惊蛇……” 秦禄的眼中闪过一道寒光。 “来个引蛇出洞!” 作者有话要说:  过渡章,卡了好久好久(伸出手比划) ☆、突厥(已修) 苍茫的草原不知何时刮起了大风。 天色阴暗了起来,杂草被风吹的低伏在土地上。 众人是逆风而行的,此刻更觉得连步子都难以迈开。 肆虐的风夹杂着尘土颗粒,打在赶路的人们脸上,一阵密密麻麻们的疼。 幸好不远处就是他们此行的最终目的地——突厥族的聚集地腾格里。 秦蓁蓁坐在马车中,垂着眼帘静听着车厢外肆虐的的风声。 一行人在小城中,休息整顿了数日才出发。 在这期间,秦蓁蓁因为那个猜想心绪纷乱,为了避免让刘子佩怀疑,她谎称自己身体不适,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没有主动找过刘子佩,只有两人偶然碰见时才会打个招呼。 在每次见面时,刘子佩面色如常,似乎丝毫没有注意到她的反常,秦蓁蓁也极力变现的与以往一样。 可是怀疑的种子已经在心中生根破土,她又怎么能够真的表现的与以前一般无二呢? 秦蓁蓁还记得,在不久之前,是刘子佩为了躲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出来。 如今风水轮流转,躲在房间中不见人的,居然成为了她。 秦蓁蓁的内心很是矛盾,她对外称自己身体不适,谢绝探望,刘子佩就真的没有前来探望过她。 这算什么? 她有些赌气的撅起了嘴,心中闷闷不乐。 是不是只要她不找刘子佩,刘子佩就不会主动来找自己? 二人出发后依旧处在同一辆马车中,只是与以往不同的是,他们的旁边还多了一个染月。 刘子佩穿着素色衣衫,骨节分明的手中拿着一卷法华经,他微微抬起眸子,状似无意的用余光瞄了一眼对面的秦蓁蓁。 这算是他和秦蓁蓁这些天来,第一次正儿八经的见面。 前几日秦蓁蓁身体不适,他站在秦蓁蓁的房门前徘徊踌躇了,终究还是没有敲下去。 他守了许久,直到听到秦蓁蓁房间里似乎有快要开门的动静,他才大梦初醒般赶回自己房中,装模作样的从房中推开门,假装二人的碰面是巧合。 习惯真是可怕的东西。 他不过是几日没有见到她,就觉得心中似乎少了点什么。 他皱了皱眉,无心于手中的经书,可还是装作看完一页的样子,哗啦的翻过去,发出了一声响亮的声音。 他抬头又瞄了一眼秦蓁蓁,发现对方正低着头想心事,丝毫没有注意到他,顿时又是一阵烦躁。 “啪。” 他原本只是想把经书放在车中小几上的,可是不知怎的,就变成了重重一扔。 “唔……” 小姐和刘公子之间的氛围好奇怪。 染月夹在二人中间,心中欲哭无泪。 她看见刘二公子努力绷着一张脸,但眼中一片阴晴不定,只觉得心中一阵惶恐不安。 她替秦蓁蓁捏着腿,连大气也不敢出,就怕无意间点燃了导,火,索。 她暗搓搓的将自己往角落里缩了又缩。 秦蓁蓁听到响动睫毛微微颤了颤,却依旧垂着眼眸不去看刘子佩,只是将手中的帕子握紧了些。 刘子佩心中郁结着一股浊气,想开口问问秦蓁蓁到底是怎么了。 他的嘴唇动了动,硬是没憋出半个字儿。 秦蓁蓁到底是怎么了? 他脑中思考着前几日和她相处时,自己的言行是否有所不妥。 只是他想了许多,还是没有找出自己到底是哪里说错话了。 秦蓁蓁也不像是因为他说错话就使小性子的人。 那莫非是自己的行为上出了什么差错? 要说是不妥…… 他前几日和秦蓁蓁碰面的机会屈指可数。 莫非…… 第15节 他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一道电光。 难道是前几日和秦蓁蓁一道骑马? 是因为自己一时不慎,所以露出破绽了吗? 大风撕扯着车厢的帘子,发出哗啦哗啦的声音,两个人似乎用沉默作为利刃,在空气中进行着一场无声的搏斗。 没有兵器相交的金属碰撞声,却隐约能够看见刀光剑影。 刘子佩狠狠咬住嘴唇,又突然松开,自胸腔中长长的舒了一口浊气。 他身子前倾,去拿小几上那本佛经。 微黄的书页更称的他十指修长,皮肤白皙。 刘子佩不动声色的将佛经翻开,遮住自己的面容。 若是真因为这事儿露了马脚…… 他的眼睛深沉如海,氤氲着让人看不透的情绪。 * 次日。 秦蓁蓁与染月一同坐在一个小丘上,遥遥的看着远处成群的牛羊。 昨日众人在经历了那场大风后,就到达了突厥族的聚集地。 不知是不是因为那场大风,今日草原的天气很是晴朗,天空中没有半片云漂浮。 只有金色的阳光洒落在二人身上,照的她们暖洋洋的,浑身舒坦。 染月新奇的看着远处的牛羊,一边絮絮叨叨的和她说话。 秦蓁蓁回忆起早上对镜梳妆时,自己鲜活靓丽的容貌。 谁能想到这具十七岁的身体内,装着一个活了两世的灵魂呢? 她的手指轻颤,抚上自己的眼角。 “蛮子刚进贡了汗血宝马给大汗,大汗请我们过会儿子前去观看呢。” 染月没有察觉到秦蓁蓁心中复杂的思绪,在一旁笑道。 “老爷说着是汗王的一番心意,让我们务必前去。” “哦?” 秦蓁蓁收回思绪。 “老爷说了,让我们先去,他临时有些事情会晚些。” “既然是可汗相邀,必然是要去的。” 秦蓁蓁随手拔了根草茎叼在嘴中,含糊不清的说道。 “不过……” 她伸出水葱般的指头点了点染月的额头。 “可不许再叫人家蛮子了,这可是在突厥族中,被人听见又平白无故生出一事。”秦蓁蓁收回发散的思绪。 二人又是一番调笑。 可汗不会无缘无故的只叫她们去赏马…… 秦蓁蓁想起自己丞相家女公子的身份,对于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已经预料到了大半。 她有些头疼的扶额。 一事未平,又起一事。 她可没打算把自己也搭进去。 * “此行舟车劳顿,照理来说,本相应该先让你们好好休息一番。” 秦禄在他的营帐中不紧不慢的踱着步。 他的面前,乌压压的跪着许多士兵。 皆是之前,负责看守刺客时的士兵。 他的目光缓缓的扫视过去,明明是没有实质的目光,却无端让人感觉如负千斤重压。 几乎是顷刻间,汗水就从他们的额头渗了出来。 “上次捉到的刺客,在狱中被奸人给喂了毒,药,服毒死了。” 秦禄的语调平稳,听不出有什么情绪夹杂在其中。 跪着的士兵们一听,心中更是慌张。 久闻丞相做事铁血手段,宁可错杀也不放过一人。 此番叫他们前来,莫不是想将他们…… “那日小姐和刘公子坠落悬崖,随行的士兵都去寻了,而那贼人竟然趁着守卫松懈之时,悄悄潜入房中毒死了刺客,将其灭口。” 秦禄皱了皱剑眉,语气更加严肃了几分。 那贼人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被人灭了口,每当想起来,秦禄总觉得那是一个耻辱,那是一个生生打在他脸上的耳光。 他这几年在朝中顺风顺水,连女帝都对他礼让三分。 何时受过这般屈辱? “我们此行路途虽然遥远,却只路过了遇刺时那一个峡谷,而刺客也碰巧只在那个峡谷行刺……” 峡谷只有中间有路,刺客在两边的山上埋伏,刺杀他们就如同在瓮中捉鳖般轻而易举。 幸好他觉的峡谷地势不利,早有准备,才没能让贼人成功得手。 可即便如此,他也没料到秦蓁蓁会坠崖。 秦禄的话说的再明白不过,他怀疑这些看守中有内贼。 他这几日按兵不动,却在暗中调查,关押刺客的房间门窗都是锁死的,而能够接近那贼人的,就只有这些看守的士兵。 “今日叫你们前来是想告诉你们,内贼已经被抓住了。” 秦禄话锋一转,极有气势的撩了把袍子,坐在了椅子上。 袍子与空气摩擦,发出哗啦的响声,如同打破了室内滞涩的氛围,让跪在地上的士兵们齐齐松了口气。 秦禄不动声色的看了眼众人的表情,挥了挥手,只见秦月白带领着将士,压着一个血人走了进来。 那人衣衫褴褛,一头乱发被鲜血浸透,耷拉在沾满血污的脸上,看不太出他的面容。 他的手和脚以畸形的状态扭曲着,裸露出来的肌肤布满了伤痕,有些已经隐隐的溃烂发脓了。 他十个手指头上的指甲全没了。 只有苍白的嘴唇最为醒目。 浓郁的腥臭味,立即在室内蔓延开来。 即使是见惯了死人的士兵,看见了这个血人也脸色骤然一变。 在嗅觉和视觉的双重刺激下,众人皆捂着嘴巴,努力压抑胃中翻涌的酸水。 “此人,便是那个内贼。” 秦禄却是面容平静,无动于衷,还端起了一旁精致的茶杯,浅浅啜饮了一口。 贡茶的清香在口中绽放,秦禄的眉头舒展了开来。 “本相向来赏罚分明,今日来是想告诉你们,若是好好替我做事,加官进爵不是问题,本相自会一手提拔你们。” “但若是你们动了什么歪心思,下场就如同此人!” 秦禄将茶杯重重的摔放在梨花木桌上,碧色的茶汤荡漾,洒在了褐色的桌面上,晕染出几个深浅不一的小点。 士兵噤若寒蝉,只是一个个都将头垂的低低不说话。 “今后,你们不仅要管好自己,还要盯着其他人,若是他人举止异样,就找月白汇报。” 秦禄见说的差不多了,才收起了身上不怒自威的气势,悠悠的说道。 “今日之事,都管好自己的嘴巴,老爷对待下人向来亲厚,只要循规守矩,将来必有荣华。” 秦月白上前一步,面上带着七分笑意,眼也不眨的说着瞎话安抚众人。 “都下去吧。” 众人听到这句话如同得了特赦,忙不迭的从地上爬了起来,按照规矩行了礼后出去。 “你可有看出些什么来?” 秦禄让小厮倒了一杯新茶,才缓缓开口问道。 秦月白唇角扯出一抹笑容,上前道: “老爷猜到没错,果然有个人与他人不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为什么要屏蔽:□□(手动狗头) 嘤嘤嘤,失踪人口回归了,过渡章写完了,明天开始主线剧情。 这几天忙着过年的事情,作者君尽量日更。 抱住你们亲亲~ ☆、宴会(已修) 突厥是游牧民族,一向逐水草而居,每次迁徙都会向朝廷禀告,好让朝廷掌握边塞部落的最新状况。 秦蓁蓁同染月随着引路的胡人侍女走着,前头便是可汗招待宾客的营帐。 那顶营帐是一路走来最大,也是最为气派的一顶。 第16节 它由羊皮制成,通体洁白,门是醒目的红色,顶篷上垂下一圈黄白色的细长绸缎,迎风飘动。 营帐外面用蓝颜料描绘着祥云的图案,还有红色的狼图腾,以及某些秦蓁蓁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神秘绘饰。 营帐装饰不过寥寥几色,却在匠人的运用下显得格外精致复杂,大气恢弘。 秦蓁蓁心中好奇,便凑过去悄悄的问那个突厥侍女: “那个营帐外描绘的图案是什么?我在汉地竟从未见过。” “那是长生天,是我们最高的神。” 胡人侍女神色恭敬,眼里写满了虔诚。 她的汉话并不标准,皮肤偏小麦色,只有在颧骨上才透着两团微微的红。 秦蓁蓁点了点头,在她的带领下进入营帐。 营帐正对着门的地方是可汗的宝座,后面挂着一条红色的羊毛毡,同样描绘着狼图腾和长生天。 毛毡的左边挂着一只巨大的白色海螺,右边挂着一只凶神恶煞的狼头。 突厥的地处内陆,远离海岸。 这么大的海螺能够如此毫无损伤的送过来,必定是费了好一番心神。 营帐中不曾像她想的那样昏暗,反倒是亮的很。 她抬头往上看去,也不知道营帐的顶篷是怎么做成的,羊皮薄的如同纸张一般,却极有韧性。 阳光透过薄薄的羊皮照射进来,少了一分张扬,多了几丝柔和。 侍女领着她到相应的座位上做好,随后与染月一同退到了她的身后垂首而立。 可汗准备了一场宴会,请众人用过午饭后再去赏马消食。 秦蓁蓁心知强龙压不住地头蛇的道理,也因为礼节的缘故,所以来得比大部分人早。 她倒了一杯马奶酒,与身后的两个侍女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在位子上自饮自斟。 突厥的贵族们也陆陆续续的进了营帐,他们如同那个胡人侍女一样,肤色都接近于麦色,因为可汗尚未到场,言行举止倒是多了些随意。 不过,无一例外的都是留着长髯的大叔,身后还跟着几个与秦蓁蓁年岁差不多的贵公子和贵小姐。 秦蓁蓁拿酒杯的手顿了顿。 “父亲怎么还不来?” 她微微转过头问道。 虽然她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可还是涌上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或许是因为刘子佩? 秦蓁蓁摇了摇头,逼迫自己暂时将脑海中那个清冷的身影放下。 这次聚会明面上说是赏马,实际上打的什么主意大家都心知肚明,况且刘子佩只是个商贾之子,只能在营帐中乖乖待着。 “老爷说他有些事,会稍稍晚些来。” 染月见着几个朝这边张望的贵公子,也知道秦蓁蓁心绪不佳。 “久闻丞相家女公子的大名,如今一看,果然是名不虚传。”几个突厥人已经按耐不住的走过来套近乎了。 “不知女公子芳龄几许呀?” 瞧着这架势,就差直接把自家后生拉过来,让秦蓁蓁指着说满不满意了。 秦蓁蓁心中无奈,但面上依旧挂着笑容,如此敷衍过去了好几个人之后,听着账外突然传来几声突厥语,才见着自家父亲和可汗一后一前说笑着进来了。 秦禄换了身礼服,华丽雍容依旧,却不显的张扬。 众人见到可汗了,自发的从秦蓁蓁身旁散去。 秦蓁蓁见状松了口气,与他们一道朝可汗行了礼。 可汗大胡子已经半白了,但看上去精神奕奕,眼睛格外有神。 他挥了挥袖子,让众人免礼落座。 “怎么?” 可汗见到靠近自己位子下方的一个空位,顿时心生不悦。 “那个小子又去打猎了?” 他压低声音问道。 “是,大皇子打猎尚未归来。” 一个解下了弯刀的侍卫小心翼翼的回复。 可汗子嗣稀薄,至今膝下只有一子,便从小就娇惯了些,谁知给养出了个狂妄性子。 “真是不像话!”可汗此刻很想把自家熊孩子拎过来打一顿。 他以为这是场聚会是什么?是小打小闹吗? 去年冬天大雪,冻死了突厥不少牛羊和贫民,导致今年突厥各方面都很是吃紧,就指望着朝廷给拨下银子来。 因为这个原因,连他这个可汗都要放下身段来和秦丞相好声好气的说话,那个逆子却如此放浪。 可真是愈加狂妄放肆了。 可汗被儿子气的手抖, 这让他怎么放心,在百年后把突厥交付给他。 “这位是……” 秦禄看见了那个空位子,顿时心中有些不悦。 他之前就听说突厥有个皇子,惯是个刺头,没想到今日刺到了他身上。 连可汗都来了,怎么这个做儿子的倒在外面逍遥。 “让丞相见笑了,是朕那不争气的皇儿。” 可汗见秦禄发问,心知对方必定是不悦了。 “可汗谦虚了,久闻大皇子不仅天赋异禀,聪慧过人,而且相貌堂堂。本相心中很是仰慕,倒是想要拜见一番。” “丞相过奖了。小儿从小擅长骑术,对于马匹颇为精通,朕便派他去监督赏马的准备事宜了。” 可汗一面笑着,一面朝一旁的侍卫使了个眼色。 那侍卫见了心下明了,趁着二人觥筹交错之间悄悄出了营帐。 秦禄心知是可汗的场面话,也不好拆穿,不动声色的用其他的话题岔开了。 此番出行,明面上说是来考察突厥的的受灾情况,实则为了勘察前朝残党,所以一切还是低调行事为好。 * 此时正是饭点,一群士兵挤在营帐中用饭。 只是营帐中却并不像从前那般吵闹,今日只有死一般的寂静。 突厥没有大到容下所有士兵用膳的营帐,所以处于低层的士兵,都是去厨房中舀了饭食回来吃的。 营帐按照职责划分,当时负责看守的士兵是同一个营中的,也就自然而然的被分到了同一个帐中。 “啪!”一双筷子突然被拍到了桌子上。 清脆的声音在帐中尤为明显。 一个士兵拔了两口饭,回想起上午见到的血人,那股腥臭的味道似乎还萦绕在鼻子周围,还有那面目全非的脸…… 他脸色一变,放下手中的饭碗,跑到营帐外干呕起来。 这个士兵的行为似乎出发了某种开关,让营帐内的人纷纷放下了筷子。 上午才见到那具面目全非的尸体,中午因为膈应吃不下饭也是人之常情。 “我当了这么久的兵,还是头一次看到死相那么……” 二柱的放下饭碗,悠悠的开口。 他们当兵的平日里看到过不少死人,私以为从前府中被查出来的那几个细作死的是最惨的了,没想到如今才算是开了眼界。 自从丞相有了女儿之后人就温和了不少,私刑更是少用,久到他们都忘记了丞相本来的面目。 这般狠厉的手段,才是那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啊! “嘘!” 张申吓得忙往二柱嘴里塞了个馒头,见二柱被噎的直翻白眼,才递上一杯水。 “二柱子你不要命了!” 张申压低声音。 传闻丞相的暗卫四散在每一个角落,他们这些人做了什么,说了什么,甚至连一天放了几个屁,只要丞相问了,都能知道。 当然传言未免有夸大之处,秦禄也没有这些不为人知的怪癖。 暗卫培养不易,姑且算是个消耗品,是个极为金贵的物件,好东西自然得用在刀刃上,不可能跑来监视这些最底层的士兵。 “哎……” 二柱就着水堪堪将噎住的那块馒头吞了下去,才心有余悸的叹了口气。 “怎么……” 二柱转眼一看,发现和他一同值班的那个叫赵五的左手一个馒头,右手一个馒头,就着菜吃的正欢。 “赵大哥,你居然还吃的下饭。” 二柱诧异的看着他。 “怎么吃不下。”赵五哼唧着说道,手上夹菜的动作不停。 “我们一路奔波,秦总管特地嘱咐厨房给我们做了那么多好菜,给我们接风洗尘。” 秦总管,自然指的就是秦月白。 “你们那都是富贵毛病,像老子一样,多当几年兵,多见几个死人就习惯了。” 第17节 赵五仗着自己比别人多干了几年,混了个小领队,总是吹嘘自己的资历。 “赵五哥,你是领队,那看管贼人的钥匙你总是有的吧?” 张申一向机灵,脑子里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面色一变问道。 “我哪会有!” 赵五闻言差点没跳起来:“这话可不能乱讲,这钥匙只有秦总管有。” “况且那内贼不是抓住了?准是那内贼偷了钥匙,不然他怎么进的房间!” 张申和赵五是同乡,素知赵五在当兵前是个不正经的,连媳妇儿都找不到,常丢下老母亲去吃喝嫖赌。 有次听还闯下了祸事,只是不知怎么的又被人保了出来。 张申听了赵五的话,觉得有些道理,便暂且放下了心中的揣测吃饭了。 赵五见张申没了下文,暗地里松了口气,又捡起一个馒头吃了起来。 这可是难得的好菜,瞧这白面馒头,半点杂粮都不掺的。 营中的人都无心吃喝,赵五一个人吃了个肚溜圆,心满意足的走出了营帐。 只是他刚走出营帐,就觉得后颈子一阵疼痛,随即眼前一黑,顿时没了知觉。 作者有话要说:  上网查了查,古代的场合是要穿礼服的,虽然这是架空,但是仅仅只是“普遍性中的特殊性”,大框架还是要遵守的。 *今天作者君生日~ 作者君在这里自己祝自己生日快乐(哈哈哈哈超开心哒) 又是新的一岁,暗搓搓的许个生日愿望:希望收藏和评论越来越多! 十二章稍微加了几个字完善形象,看过的小天使也不用特意再回去看一遍,不影响阅读哒~ 以后作者君若是修文都会在标题上标出来的,若果没有标却显示更新了……就说明作者君只是用这章蹭了玄学,没有修文(手动狗头) 对啦,作者君下周都有空,可以日更啦~(叉腰笑) ☆、赵五?赵六!(已修) 汗血宝马果然名不虚传。 只见那骏马毛色水滑光亮,鬃毛飞扬在风中,如同一道闪电,驰骋在苍茫的草原上。 与一般骏马不同的是,汗血宝马体态修长,与体型敦厚的战马有着很大差别。 秦蓁蓁心中暗自称奇,刚想上前一步仔细观察,却感受到了周围聚集在她身上灼热的目光。 她默默收回了向前跨出一小步的腿。 天云国由多个民族组成,突厥族也是是天云国的一部分但汉人依旧占了大头。 突厥人不愿放弃游牧传统,加之与汉人文化差异太大,一直以来与朝廷关系紧张。 女帝自登机上位后,就多行通婚之制,拉拢了不少势力,秦蓁蓁作为丞相家的女公子,且未曾婚配,自然也是众人眼中的肥肉。 这就意味着,谁要是娶了秦蓁蓁,那他在突厥的地位自然平步青云,简直是一本万利的生意。 秦蓁蓁暗自搓了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 自从她跟随父亲到了腾格里,就一直有种羊羔进了狼堆的错觉。 秦蓁蓁的嘴角抽了抽,看着不远处又有一波突厥人朝她走来,忙到秦禄身旁:“父亲,我方才贪杯喝多了,现下身体有些不适,就先告退了。” “去吧!” 秦禄扫了眼周围跃跃欲试的突厥青年,心下了然。 秦蓁蓁是他的独女,虽然他贪慕权势,可终究是个父亲,自然也不舍得将女儿嫁到这么遥远的地方。 一旁的胡人侍女想要过来带路,却被秦蓁蓁拒绝了。 方才所饮的马奶酒入口绵柔,直至入喉才感到一丝辛辣,但就在这辛辣中,浓浓的奶香味却在这瞬间迸发了出来。一时间,酒香混合着奶香氤氲在喉咙中,妙不可言。 秦蓁蓁觉着新奇,就多喝了几杯,之前还未觉得,现在却是有些上头了。 “咱们去营帐中换身胡人衣服,穿着这身汉服不仅太过显眼,还难受。”秦蓁蓁朝染月说道。 此次面见可汗,虽然不是什么正儿八经的宴会,但是为了遵守礼节,也是为了不落人口舌,秦蓁蓁和父亲都穿上了礼服。 礼服虽然华贵,但把秦蓁蓁裹了一层又一层,她喝多了全身发汗,着实有些不舒服。 二人去营帐换了身轻便的胡服,才沿着营地慢悠悠的逛了起来。 没有狼围在身边的感觉真好。 小羊羔感叹道。 * 待赵五再次醒来时,只觉得眼前黑漆漆的一片。 他一惊,下意识的想要拆掉眼睛上的布条,整个人却被绳子狠狠绑着 ,一丝一毫都动弹不得。 “唔唔……” 他瞪大双眼,本能的想要对外呼救,才发现自己连嘴都被烂布条子堵上了。 赵五踢动双腿,用力扭动着身体,愈加惶恐起来。 忽的听见一声帘子被掀开的声音,随即是极轻的一阵脚步声。 赵五挣扎的更加厉害了。 来者一声轻笑,赵五口中一松,嘴中的异物被那人拿了出来。 赵五也顾不得擦去嘴边的口涎,只是一味呵斥道“你是谁?快放开我!五爷我还能饶你不死!” “赵领队可真是精神。” 赵五觉得这人的声音莫名的耳熟,还来不及细细辨别,眼前的黑布已经被人揭了下来。 “是你?!” 赵五瞪着眼前的人,心中惊惧交加。 “是我。” 秦月白不急不缓的找了个地方坐下,还从怀中掏出块白色的帕子出来,擦了擦额上细小的汗珠。 擦完汗后,秦月白又小心翼翼的将其叠好,珍重的放回怀中。 “秦总管,你为什么……” 赵五压下心头的惊疑。 “赵队长可真是好记性,你做出那种事情来,怎么只过了没几天就忘了?” 秦月白吸了一口空气中残存的帕上的香气,神色平静的问道。 “秦总管说笑了。”赵五咬住下唇。 “说笑?”秦月白意味不明的看了他一眼,“我可不是个爱说笑的人,赵队长还是快些招了吧,省的受那些皮肉之苦。” “秦总管在说些什么,我不太明白。” 赵五把头一别,态度再清楚不过。 这是准备死扛到底啊? 秦月白挑了挑眉。 “那刺客难道不是被你毒死的吗?” 秦月白起身走到赵五面前,他挡住了门外照进来的阳光,影子正好落在赵五身上,透着股无形的威压。 “你可要想好,若是不招,等老爷回来,可是要上刑的。”秦月白拿起火盆中烧的红彤彤的烙铁,朝上面轻轻吹了口气。 烙铁在空气中闪了闪,迸出了一丝花火。 “我特地派人查了查你的身世,你猜怎么着?” “你小时候父亲就过世了,家中生计全靠母亲浣衣。你和你的弟弟赵六却没能体会母亲的辛苦,兄弟二人成为了城中的偷鸡摸狗的无赖。” 秦月白放下手中的烙铁,“尤其是你的弟弟赵六,在十四岁时杀了人,被衙门给抓了进去,处了死刑,你母亲一夜间哭瞎了眼,你从此便服了兵役。” “我就想知道,你是怎么从狱中出来的?” 秦月白看似不经意的随口一问,顿时点燃了赵五心中的炸雷。 “秦,秦总管在胡说什么?你不是都说了被抓进去的是我的兄弟赵六了吗?” 赵五涨红了脸,期期艾艾的辩解道。 “那只是街坊四邻的说法,你们家的户籍名册上,只登记了赵六一个儿子!根本就没有赵五这个人!” 秦月白突然俯下身抓住他的衣领,“你是如何从狱中脱身,又是如何逃过检查混入军中的?” 他狭长的眼中划过一丝暗光,“你根本就不是赵五,而是赵六!” 秦月白低沉的声音回荡在空空的室内,风微微灌入帐中,吹动两人的发丝。 帐中安静的只听得见赵六急促的粗喘声。 赵六目眦欲裂,眼中布满了鲜红的血丝,似乎在下一秒就能流出血来。 他的眼中,也的确流出了鲜血。 鲜血滴滴答答的落在地上,从眼中,从鼻子中,从耳朵中…… 秦月白愕然的看着七窍流血的赵六,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似得,朝着账外高呼:“快!传太医!” 赵六已经倒在地上,浑身抽搐了起来。 秦月白怕他咬舌,随手捡了一根树枝放在他的口中。 该死! 秦月白皱起剑眉,没想到被这幕后之人抢先一步给下了手! 第18节 赵六是现在唯一的线索,他要是死了,接下来就极其难查了! “太医呢!怎么还没来!” 秦月白听着账外匆忙的脚步声,心中更是一阵焦躁。 赵六突然停止了抽搐。 秦月白忙转过身去看他。 赵六此时已经是出的气多,进的气少了,他直勾勾的盯着帐顶,似乎在透过帐顶看着些什么,嘴中微微颤抖,不住的呢喃着什么。 秦月白见势头不妙,便俯身过去听。 “你、你好狠……” 赵六的双眼发直,没看到秦月白似的瞪着帐顶,就仿佛那里有人般。 秦月白抬头去看,帐顶上除了装饰的淡蓝色布子,其他什么都没有。 鲜血不住的从他嘴里流出,赵六的脸色已经一片灰败,嘴唇也变成了乌青。 他突然喷出一大口鲜血。 “母亲——” 随着一声凄厉嘶哑的叫声,营帐中再次归为宁静。 秦月白神色复杂,良久之后,才将手指探到赵六的鼻下。 他已经没了呼吸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觉得我要压一压字数了…… 登记在户籍上的只有赵六一个人,根本就没有赵五,所以秦月白怀疑这个自称赵五的,其实就是从狱中脱身的赵六! 新文求个预收: 站住!那个将军(穿书) ☆、中箭(已修) “小姐,你看到我那条帕子了吗?” 四月的草原,柔柔的风轻拂在面上,似乎连每个毛孔都舒展开了。 “什么帕子?” “就是我那条白色绣花的帕子,我前天刚绣好的,昨天晚上就不见了。” 染月气鼓鼓的嘟着嘴,看上去像一条正在吐泡泡的金鱼。 “就是那块绣着两只鸭子的帕子?” “小姐!那是鸳鸯!鸳鸯!” “不会被哪个突厥男人捡去了吧?”秦蓁蓁笑的暧昧。 “小姐!”染月被气的直跳脚,恨不得生出两只猫爪子去挠她。 “自从你有了刘公子,就愈发不正经了。” 刘子佩? 秦蓁蓁的脑海中下意识的闪过一个清冷的身影。 他现在正在做什么呢? “刘公子最近怎么样了?” 虽然心中仍是赌气,秦蓁蓁还是开口问道。 没有她这个烦人精在身边,刘子佩估计过得很滋润吧。 “刘公子昨日来小姐的营帐中待了一会儿,坐在榻上随手翻了几本书,见没等到小姐,就先回去了。” “他来过?”秦蓁蓁颇有些意外。 她还以为刘子佩不会来看她呢。 “对呀,小姐你忘了,昨天我们去草场看突厥人练习马术了,晚上才回来的。” “而且小姐不是吩咐了,以后在你面前尽量少提刘公子的事情吗……”染月小声嘀咕着。 “什么?”秦蓁蓁见染月自言自语,眉毛一挑问道。 “没什么!”染月一个激灵。 不知不觉间,二人已经走出了突厥人的营地,脚下的草茂盛了许多,草叶随风摇摆,已经能够遮住二人的小腿了。 秦蓁蓁眼前一花,一个灰褐色的影子极快的从野草中窜了出来。 “啊!” 二人皆被吓了一跳,定睛看去,原来是只野兔,两只长耳朵高高的竖着,黑葡萄般的眼动也不动的盯着秦蓁蓁看,三瓣嘴时不时蠕动一下,着实可爱。 两人穿着胡服行动方便,又从未见过这些野物,一时兴起,便蹑手蹑脚的跟着兔子,想要捉住它嬉戏一番。 谁知那兔子狡猾的紧,每次都是快要被扑到的时候往前一跃,逃脱魔爪。然后再转过小小的脑袋,蠕动着三瓣嘴定定的看着二人,也不借机逃跑。 “……它这是在嘲笑我们?”染月皱着秀美的眉毛,站在原地纠结的了半天,才试探着开口。 “……我也觉得它好像在耍我们玩儿……”秦蓁蓁小声说道。 这兔子成精了? 二人一番对视,下定了决心。 秦蓁蓁和染月一左一右,成包抄状将兔子夹在了中间,齐齐的朝它扑了过去。 只听着两声重物落地的声音,秦蓁蓁和染月齐齐跌落在草地上,而那只罪魁祸首,却轻盈的从她们自认为天衣无缝的包抄中逃脱了。 所幸草地软绵绵的,跌上去并不痛。 染月揉着腰起身,还伸手拉了一把龇牙咧嘴的秦蓁蓁。 “染月……”秦蓁蓁忽然面色一凝,将耳朵贴在了地上,“你听这是什么声音?” 染月凝神听了会儿,“好像是马蹄声?” 话音刚落,便传来一阵隆隆的马蹄声,一只灰狼从不远处的草丛中跃了出来。 兔子被灰狼惊吓到,一改之前的镇定模样,飞快的窜入了茂盛的草丛中,几个起落就不见了身影。 突然冒出来的那只灰狼,像是刻意被人逼着从族群中落单的,此时双目赤红,流着口涎,慌不择路的正朝秦蓁蓁这边跑来。 二人一阵惊骇,她们本就是出来散步消食的,身边更是没有什么防身的武器,只能眼睁睁的瞧着灰狼越来越近。 马蹄声越来越近,一支利箭划破长空,直直的朝着灰狼射来。 灰狼见势不妙,往旁边一跃,堪堪躲过一击。 伴随着越来越近的马蹄声,不远处的小丘旁,终于出现了一队骑着骏马的突厥士兵。 领头人鼻梁高挺,五官轮廓分明,一双星眸凝聚着剑气般的凌厉目光,被风微微吹乱的发丝,使他看起来更多了些野性与张扬。 他穿着一身华丽的胡服,骑的马与众人的马匹格外不同。若是二人此刻细细看去,便会发现那人胯,下骑着的马,正是刚刚从可汗那里见过的汗血宝马。 那人见一击未中,从身后的箭筒中又抽出几支,像是没看见秦蓁蓁和染月似的,拉开长弓,朝这边连发数箭。 灰狼躲避不及时,腿上中了一箭,顿时摔倒在地上,哀哀的呜咽着。 灰狼和秦蓁蓁本来就处于同一直线上,它中箭倒地后,其余的箭支便失去了目标,朝着秦蓁蓁射来。 “小姐!” 染月死死的盯着划破长空,朝着二人射过来的箭支,手上一个使劲,把秦蓁蓁推到了一旁。 二人同时跌倒在地上。 “唔!” 染月背上传来一阵剧痛,她两眼发黑,剧烈的疼痛感似乎沿着血管流入了四肢百骸。 “小姐……你没事吧?”她强撑着精神转过头去。 秦蓁蓁被染月推到在了地上,她背对着染月,野草挡住了她的身体,导致染月看不清秦蓁蓁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染月的背上中了两支箭,还好并没有碰到要害,所以伤的并不是很重。 “小姐……” 没有人回应她。 “小姐?” 染月见事态不对,彻底慌了神。 她用手撑着地,艰难的朝秦蓁蓁爬去。染月全身的重量基本都压在了手上,掌心时不时被草原上细小的石子咯住,刺的她生疼。 她从小便是秦蓁蓁的贴身大丫鬟,并不曾做过什么粗活,细白的手掌被粗糙尖锐的石头咯着,很快就破皮流了血。 她却不曾感受到似的。 “小姐!”她爬到了秦蓁蓁的面前。 秦蓁蓁的额上出了一层细汗,发髻松散,几缕青丝被汗水打湿,贴在了她惨白的脸上。 她昔日娇嫩如花瓣般的红唇,已经失去了血色。 染月狠狠咬住颤抖的下唇,强迫自己将视线往下移去。 秦蓁蓁的心口上,正不偏不倚的插着一支利箭。 * “秦总管想的没错,赵六中所中之毒,和那个刺客所中的毒是同一种,这幕后之人早就给他下了毒,赵六在审讯时情绪激动,血流加速,毒便提前发作了。” 一个穿着朴素,面色异常冷峻的男人检查完赵六的尸体,向秦月白禀告道。 第19节 “秦乙,你研究那个刺客中的毒,已经有了好些日子了吧,可曾找到解毒之法?”秦月白有些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 秦乙是秦禄培养的暗卫之一。 秦府的暗卫统一赐姓为秦,名则以实力排序,最强的是甲,其次是乙,再以此类推下去。 秦乙因为擅长毒/药,所以排行第二。 “这不像是中原的毒/药,制毒的药材和方法都与我们不太一样。属下无能,还得在多花些时日,才能找到解毒的门道。” 秦乙抿起了嘴唇。 “莫非残党的势力真的与边塞有所勾结?”秦月白皱了剑眉,喃喃自语道。 “属下也觉得极有可能。属下从小便学习制/毒、用/毒,中原的毒/药属下基本都有所了解,可刺客身上这毒,属下竟从未见过,也从未听过。” 秦乙一板一眼的答道。 “赵六是现在唯一的线索,他这么一死,后面就难查了。”秦月白叹道。 事情的真相越发扑朔迷离。就如同潜伏在沙漠中的蛇,明明能够看见它的大致轮廓。可要是一走近,那蛇便再次钻进了沙子中,空留你一人,对着它留下的痕迹头疼发愁。 秦月白的思绪如同一团乱麻,他必须强迫自己尽快梳理清楚。 账外忽然传来一阵喧哗,像一滴水进了烧沸的热油,忽的一下就喧杂闹腾了起来。 匆忙的脚步声由远而近,一个侍卫从账外跑来,猛的拉开了帘子,半跪在秦月白的面前。 “秦总管……”他满脸通红,快速的喘了几口气。 “何事如此慌张?”秦月白轻斥道。 “小姐她、小姐她被箭射中了,如今生死未卜!” 作者有话要说:  天气很冷,收藏被冻住了(哇的一声哭出来。) 我相信只是气温太低把收藏冻住了,收藏才不涨的,才不是因为没人看呢!嘤嘤嘤。 ☆、心意(已修) 刘子佩已经忘记了,当听到秦蓁蓁性命垂危这个消息的时候,自己做出的是什么样的反应。 等刘子佩意识过来时,他已经走到了秦蓁蓁的营帐前。 昔日总是向他敞开的营帐如今被人死死封住,帐门口还守着许多士兵,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 刘子佩看着将他挡在营帐门口的士兵。 “太医在里面给秦小姐医治,闲杂人等一律不许入内。”守卫的士兵板着一张脸说道。 “我是……” 他微微拧了拧眉毛,下意识的开口反驳,可是说到一半,那将要说出口的话语,又卡在了喉咙里。 是啊…… 他是什么?他和秦蓁蓁又是什么关系? 刘子佩神色恍惚,也不再多问,只是静静的转过身,守在了营帐门口。 守卫的士兵见刘子佩守着,便也不再去管他。 他看着一盆又一盆的血水从营帐内被端出来,营帐内安静的只有太医说话的声音,和侍女走动时轻巧的脚步声。 他是晕血的,可是他看到那一盆盆的血水时,头一次没有产生排斥的反应。 那是秦蓁蓁的血。 刘子佩就觉得心脏一阵阵的抽痛。 刘子佩觉得自己似乎在往悬崖底下坠,悬崖底下一片漆黑,那里没有秦蓁蓁。 秦蓁蓁的声音呢? 为什么他听不到秦蓁蓁的声音?刘子佩迷茫的想着。 是了,秦蓁蓁还在昏迷中,她没办法说话。 他逐渐清醒过来,心中的抽痛感如同海浪般将理智湮没。 也不知是过了多久,刘子佩只知道从地上洒满了阳光,逐渐到天边燃起了火烧云,又变成了一轮明月当空,月华洒了他满怀。 天空,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是繁星满天。 不远处,另一个男人神色凝重,披着一身星光匆匆赶来。 那人衣着精致,容貌清秀,看上去却丝毫不显的女气。 他只是看了刘子佩一眼,便紧锁了眉头,走过来与他站在了一处。 正是秦月白。 他也是来看望秦蓁蓁的吗? 也是,秦蓁蓁是丞相之女,又容颜姣好,这天下爱慕她的男人多得是,他又算是什么呢? 刘子佩的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弧度,待他回过神来,却被自己脑中的念头惊住了。 原来自己竟是一直喜欢她的? 刘子佩的大脑一阵又一阵的眩晕 他居然喜欢上了仇人的女儿。 “小姐怎么样了?”秦月白开口问道。 “回秦总管的话。”那士兵不认识刘子佩,却认识大名鼎鼎的秦总管,“太医正在为小姐治疗,箭支已经拔了出来。” “可有生命之忧?” “这……”士兵看起来有些为难。他只是个守门的,又不是太医,哪能知道这么多? 秦月白看见他的神色,也知道是自己问的太过突兀,便换了个话题问道: “受伤的除了小姐,可还有谁?” “还有小姐的贴身为丫鬟染月。” 侍卫松了口气,这个他知道:“染月姑娘只是背上中了两箭,并无性命之忧。” 秦月白紧锁的眉头微微舒展开了些,这才回归正题:“你去通报一声,让里头服侍的丫鬟把取下来的箭支给我看看。” “我倒要看看是谁如此大胆,居然敢射伤当朝丞相之女。”秦月一字一句的说道。 对。 刘子佩定下心神,他现在是关心则乱。 他的当务之急应该是赶快找出凶手,而不是在这边胡思乱想。 刘子佩的眼底闪过一丝暗光。 是时候该动一动突厥的势力了…… 忽的见不远处一阵火光摇曳,伴着匆匆的脚步声,原来是可汗与秦丞相听到了消息一道前来。 “令爱吉人天相,定会平安度过此劫的。”可汗神情虽然依旧沉着,但眼神却有些闪烁不定。 光是当朝丞相家的女公子,在突厥的受重伤这件事情,就单够他喝一壶的,更别提现在是向朝廷要钱粮补助的关键时候,出了这种幺蛾子,可汗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的跳。 “传我口谕,让他们不必忌讳,该差的就查!”可汗对着跟随在他身后的突厥将领厉声呵斥道。 “有劳可汗费心了。” 秦禄虽然是只千年老狐狸,但是秦蓁蓁毕竟是他唯一的孩子。微微抿起的嘴角和紧皱的剑眉,还是暴露了秦禄心中的怒火。 “大人!这是从染月姑娘身上拔/出来的箭支,与小姐所中的箭是同一种。” 那侍卫接了丫鬟递出来的箭支,规规矩矩的交给了秦月白。 箭支的末端还带着些许的血迹,秦月白轻轻抚上那些已经干涸的血迹。 他细细端详起来。 这箭支长得似乎和普通的箭支不太一样。 它的箭身是金色的,还描绘着简单的狼图腾,连玄铁制成的箭头都比普通的箭支更加锋利轻薄。 “秦总管,可否将这支箭给朕看看?”可汗见到那支箭支,觉得眼熟的紧。 他的心中涌上一阵不详的预感。 莫非这次袭击小姐的人,并不是刺客,而是突厥人? 看这支箭支的样式,只怕这人还是个贵族。 秦月白在心底暗自揣测。 秦蓁蓁是被她营帐中的胡人侍女找到的。 那胡人侍女见秦蓁蓁久久不归,心中担心,便出去一路打听着寻找。 她顺着打听到的线索一路找到营地外,喊了几声仍是没找到她们,这才慌了神,发动了一小队突厥士兵去找人,才在草丛中发现了中箭受伤,已经昏迷不省人事的二人。 但至于秦蓁蓁和染月为什么受伤,又是何人所伤,并没有人知道。 可汗端详着那支造型独特的箭支,心中翻起了惊涛骇浪。 这种款式的箭支他不但认识,还熟悉的很。 这种款式,分明是他亲自下令让工匠们,为他唯一的皇儿阿史那奎打造的! 整个突厥,只有阿史那奎有这种款式的箭支。 可汗面部的肌肉不受控制的抽搐起来,连他那半白的胡须都在微微颤抖,他咬紧牙关。 “阿史那奎呢?!”可汗几乎是暴怒着吼出来的。 “回可汗,大皇子打猎归来之后就回营帐沐浴了。”突厥将领见势不妙,忙跪下答道。 这个款式是箭支他好像见过几回,像是大皇子用来打猎的专属箭支。 第20节 莫非…… “对不住了,秦丞相。” 可汗知道自己的脸色一定很不好看,他身为突厥的可汗,却教子无方,让那逆子惹出如此大祸,还是在如此关键的时刻。 “待我查明事情的真相……若是真是我那逆子做的,便押着他来向丞相和令爱请罪。” 突厥虽然归顺了朝廷,但仍是一个独立的部落,他是可汗,是突厥的王,却要如此低声下去。 秦禄也看出了些什么,虽然心中仍是不悦,但也不好当面发作,只得冷淡道: “本相等着可汗的答复。” * 是夜。 阿史那奎随手将擦完身的毛巾扔在了软塌上。 他赤/裸着上身,露出结实紧致的肌肉,性感的背部贯穿着几条浅浅的,已经愈合的伤疤。 他的头发尚未完全擦干,还在往下滴水,有一颗水珠自额间滑落,一路蜿蜒,凝聚在他的下巴上,欲坠不坠。 他的视线转向放在营帐门口的笼子,婴儿手腕粗细的铁丝笼内,关押的正是那只被射中了后腿的灰狼。 原本凝聚他下巴上的水珠随着他这番动作坠落,破碎在他赤/裸的胸膛上,分成一颗愈加细小的水珠,顺着若隐若现的腹肌滑向小腹。 阿史那奎拿了件外套,也不扣上,就这么随意的披在肩膀上。 他看着那匹灰狼,眼中盛满了志得意满。 这突厥,还有谁能像他一样活捉住一匹凶残的灰狼? 阿史那奎是可汗唯一的汉子,突厥唯一的继承人,众人平日里对他阿谀奉承惯了,难免养的他骄纵暴戾。 阿史那奎给自己倒了一杯马奶酒,嘴唇还没碰到杯子,就被人一巴掌给打落。 酒杯落在厚实华丽的地毯上,发出一声轻微的闷响,打了几个转,酒液无声的渗进了地毯。 阿史那奎一脸愕然,正要抬头去看,就被来人狠狠的抽了一个响亮清脆的耳光。 作者有话要说:  这里介绍一下突厥族在天云国的地位:突厥族之前是独立的部族,后来因为种种原因归顺朝廷,但是大家都是各管各的。 这相当于有两个王。女帝是天云国的王,可汗是突厥的王。 这种制度显然是极度不稳定和不合理的,所以后文会有所交代。 此文架空,架空,架空(重要的事情说三遍),历史上并没有这种制度,大家看和作者写小说都是图个乐子,考据党散退!(严肃脸) 看了上一章的评论觉得好暖心,好想把你们抱起来举高高,然后再狠狠亲! 晚上十二点前还有一更~ ☆、争吵(已修) “你可知道你干了什么好事?!”来人劈头盖脸就是一阵骂。 “父汗?”阿史那奎捂住被打的半边脸,微微张着嘴,一脸惊诧。 可汗正在气头上,下手极重,只是没一会儿。阿史那奎的半边脸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肿了起来。 “跪下!”汗气的一拍桌子。 他浓密的胡子随着嘴唇的蠕动一翘一翘。 跟在可汗身旁的随侍早就极有眼力见的退到了营帐外头。 可汗打得骂得大皇子,他们这些做下人的,该做的事就是装作不知情。 阿史那奎极少见到可汗如此动怒的模样,虽然心中不服,还是老老实实的听话跪下。 “不知父汗所训何事?”他瞥了一眼铁笼中的灰狼,闷声问道。 “你还装不知情!”可汗见着阿史那奎一脸无辜,更是怒上心头。 “这支箭你可认识?” 他一挥袖子,“啪嗒”一声,将一枝款式别致的箭甩到了阿史那奎的面前。 箭头锋利轻薄,因为突厥人认为将图腾描绘在箭支上可以提高打猎的成功率的缘故,箭身还极为细致的描绘了简笔狼图腾。 阿史那奎拾起箭支,细细观察了一番。 “没错,的确是孩儿的打猎时用的箭支。”他面露疑色,“不知父汗……” 难道是有人偷了他的箭支去做那龌龊之事?阿史那奎的脑海中浮现出一个不好的念头,瞳孔猛地紧缩。 “你知不知道,今天你射中了谁?” “谁?” 阿史那奎暗自收紧了藏在袖中的拳头。 “你……” 可汗瞪着阿史那奎,说了一半没了声。气呼呼的转过去,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水。 他一鼓作气“咕咚咕咚”的灌了下去,这才开口道: “你射中了汉人丞相家的女公子!” “汉人丞相家的女公子?!”阿史那奎闻言也是一惊,辩解道:“可是孩儿未曾见过她……” “胡说!难不成是谁胆大妄为至此,偷了你的箭支去行刺女公子吗?!”可汗见他推脱,更是怒上心头。 阿史那奎低下头去不说话了。 其实他觉的挺有可能的…… “那汉人丞相家的女公子,是在营地外的草丛中发现的,被我们找到时,胸口正插着你的箭支。”可汗长叹一口气,“你再好好想想,是不是打猎的时候没有看见她,在射杀猎物的时候把那女公子伤着了?” 阿史那隼锁紧了他那两道锋利的剑眉,细细想了许久,才缓缓开口…… “孩儿好像的确在打猎时,遇到了两个女人……”他抿着薄薄的嘴唇,道:“可是那两个女人都穿着胡服,孩儿以为那是我们的回纥奴隶……孩儿就……就没太在意。” 汉人丞相家的女儿,没事跑到营地外做什么?汉人的女人不都是安安静静的,裙子穿的连步子都跨不大的吗? 他还以为那是两个回纥奴隶,吃不饱跑出来挖野菜加餐的。 回纥与突厥一向不和,为了争夺水源和牧场,一年之中两个族群总是要冲突好几回的。 虽说两个族群实力相当,总是难分胜负。但是若是一方战败了,另一方就会掠夺另一个族群的物资和人口。 突厥因此有不少回纥奴隶。 当然,因为民族矛盾,被俘虏成为奴隶的回纥人大多数不会得到善待,饮食上的供应更是清汤寡水,很少能够吃饱。 “那丞相家的女公子,就是穿着胡服昏迷在草丛中的!” 可汗在阿史那奎承认之前,心中还抱有隐隐一丝幻想,阿史那奎的回答则击破了他最后的侥幸。 “明日,你就给我去跪在丞相面前请罪。”可汗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 “什么?!”阿史那奎惊的直接从地上站了起来。 “父汗!我可是突厥的皇子,怎么可以随便给汉人下跪?!”阿史那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一直敬仰着的父汗竟会说出这种话。 阿史那奎这个孩子,平时性子倔强自傲些也就罢了。毕竟他是自己唯一的孩子,突厥未来的继承人。 突厥是个游牧民族,因为各方面的物质需求,与草原上的其他民族有着直接的利益冲突,每年都要打上几回仗。 为了突厥不被其他部落淘汰,突厥更需要的是一个骁勇善战的大汗,而不是仁善之君。 所以可汗对于阿史那奎的性子一直都持欣赏态度,但他可不是欣赏阿史那奎用这样的性子来反驳他的! “什么叫做随便。” 虽然可汗嘴上说着,希望阿史那奎去给丞相家的女公子赔罪,但是阿史那奎这么直白的说出来,可汗还是觉得面子有些挂不住。 “跪下!” 他看了一眼因为激动而蓦然起身的阿史那奎,解释道: “你射伤了丞相家的女公子,她到现在还躺在床上,生死未卜。按照汉人的礼节,让你去给她跪下请罪还是轻的了。” “父汗!你这是怎么了?”阿史那奎双目怒睁。 他的身子站的笔挺,像是没有听见可汗让他跪下的命令一样。 “父汗,我们不是汉人,我们是突厥人啊!我是突厥的皇子,哪有皇子给丞相的女儿跪下请罪的?” 突厥只是归顺了朝廷,并不是去给朝廷当奴才的! 他的父汗不应该是这样的,他的父汗是怎么了?为什么要对汉人如此卑躬屈膝? “真是胡闹!” 可汗呵斥道。 他早就料到了阿史那奎不会轻易低头,没想到他如此冥顽不灵。 “你以为我们为什么归顺朝廷?”可汗反问道。 “若是突厥部落昌盛,突厥又怎么会甘愿屈居在汉人之下……”可汗一声轻叹。 可汗的话如同一道惊雷,炸裂在阿史那奎耳边。 “父汗?” “草原上的部落、人口,一年多过一年。每个部落都在兴盛,回纥也在兴盛。草原上的物资越来越吃紧,部落间的摩擦和冲突也越来越多。每年我们都要因为水源和草场而与其他部落争斗的你死我活。” “这苍茫的草原上牧满了牛羊,可是又有多少属于我们突厥?” “父汗,若是只能通过武力解决,那么我们可以先吞并小的部落,再一举攻破回纥!” “你以为当今圣上是个不作为的?”可汗忽的转过身,反问道,“那个女帝虽然是个女人,可却出身名门,手段怕是比父汗还要更多一些。” “如今草原上回纥,突厥相互对峙,小的部落则结成联盟,成三足鼎立之势。女帝又怎么会让我们打破这个平衡……” 第21节 况且今年突厥又受了灾,牛羊和人口都少了许多,部落物资吃紧,急需朝廷援助。 突厥,早就不如当年了。 可汗的内心有些黯然,他是可汗,又是阿史那奎的父亲,无论是站在哪个角度,他都不好受。 阿史那奎是突厥的皇子,但也是他的儿子,儿子给汉人丞相家的女公子下跪,他也面上无光。 他又怎么会真的乐意看到,阿史那奎去给汉人丞相的女儿下跪请罪呢? 但他是突厥的可汗,然后才能是一个父亲。 人既然站在了高位,又享受了大众给予的荣耀和财富,那么相对的,他也得背负起应有的责任。 哪怕结果是牺牲掉自己和亲人的尊严,他也要誓死维护部落的安宁和稳定。 “父汗……” 阿史那奎眼底写满了不敢置信。 他的父汗怎么了?为什么如此胆小怕事?他们还可以联系…… “父汗,我们还可以联系……”阿史那奎试探的说道。 “荒唐!” 可汗听到阿史那奎的建议顿时心下一惊,未等他说完就下意识的打断了。 可汗快步走到营帐的门口,朝四周张望了一番。 营帐的门口只有把守的突厥士兵,都是可汗的亲信。 随侍的人在不远处的帐子中候着,天空中挂着几点碎星,就着帐中零星的灯火,可以隐约看到远处苍茫的草原。 几丝清风拂过,茂盛的野草随风摇动。 这是静寂的夜,是浓稠的黑夜,是深邃的仿佛能将人吸进去的夜。 “总之,放下你脑子中哪些大逆不道的念头,明日穿的庄重些,乖乖和我一道去给丞相家的女公子赔罪。” 可汗见着四下无人,才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回到营帐内的桌子前坐下。 “是……” 阿史那奎不甘心的咬唇。 “那就好。” 可汗见阿史那奎终于点头应下,如同放下了悬在心头的巨石。 “秦丞相位高权重,是朝廷中举足轻重的人物,得罪谁都行,就是他我们得捧着些。” 今年援助突厥的物资是否下拨,可全看这位丞相了。 “那是你猎的灰狼?”可汗解决完现在的头等大事,才注意到铁笼中关着的灰狼。 “是。那是孩儿今日活捉的,准备自己养起来……”阿史那奎见父汗终于见到了自己的战利品,语气微微雀跃了起来。 传说突厥的始祖便是由狼抚养长大的,因此他能够操控狼群,与狼生活在一处而不会被那尖牙利爪伤害。 “明日让人把那狼皮扒了,送去给那女公子。” 可汗拧了拧眉头,很快又舒展了开来。 “什么?” 可汗的话打破了阿史那奎的幻想,他看着灯光下的父汗,头一次觉得他有些陌生。 阿史那奎竟然有些不认识他了。 昏黄的灯光下,可汗的面容依旧粗狂硬朗。可是细细看去,那张与阿史那奎有八成相似的脸上吗,不知何时已经浮上了许多细小的皱纹。 尤其是眉间和嘴边,皱纹更是深的如同刀刻石雕的一般。 他的胡子大半已经半白了,只有少数几根黑色的胡须还在倔强的生长着,稀疏的可怜,可汗的头发,也不如当年茂密柔顺。 “那丞相家的女公子不像别的汉人女子,行事总是不拘一格。” “虽说性子欢脱了些,可是那丞相家的女公子终究和别的汉人一样,从小没有出过京都,这些野物更是很少见到。” “你捕到的狼虽然魁梧健壮,但是女孩子家家的都喜欢小狼崽,这只狼体型和年龄太大了,实在是不讨女孩子喜欢。”可汗看着笼中朝他龇牙威胁的灰狼道。 “这畜生的毛色不错,倒不如把这畜生的皮扒了,处理好送给女公子,让那女公子做成自己喜欢的样式。” “你又长得俊俏……”可汗看了眼儿子轮廓分明的年轻面容,轻咳了一声,接着说道: “若是能够把那女公子给逗开心了……” “若是那女公子原谅你了,秦丞相就算心中再有所不满,这件事情也就这么过去了……” “你可了解父汗的苦心?” 可汗看着垂头不语的儿子,神情严肃的问道。 “是……” 阿史那奎闷闷的应道。 他没有抬头,俊逸的五官湮没在阴影中,可汗看不见他的面容和表情。 见着儿子终于把自己的话给听进去了,可汗才舒了口气。 眼见事情处理的差不多了,可汗也就回到自己的营帐里休息了。 阿史那奎在可汗走后才抬起头,摊开自己紧握着的双拳。 十根手指头的指甲早已嵌入了掌心,扎破皮肤流出了鲜血。 他也不去处理。 阿史那奎看着营帐外可汗的背影逐渐变小,直至在拐角处消失不见。 他的眼底一片阴沉。 许久之后,他才低下头看着手心月牙形的伤口,竟是低低的笑了—— 父汗,你终究是老了。 作者有话要说:  对不起……我是昨天码字码到半路睡着的作者君…… 作为补偿,今天超长的一章奉上。(乖巧.jpg) 你们不要取消收藏抛弃作者君啊啊啊啊啊啊! 可汗:儿砸!从小你就遗传了爹我的优良基因,长得特别帅还能干。所以儿砸,为了突厥美好的未来,不要大意的去色/诱吧! 阿史那奎:爹,你老了。我看你脑子确实有些不清醒。 ☆、探望(已修) “属下该死,是属下办事不利。” 秦禄眼珠子动了动,装作不经意间瞟向秦月白。 只见秦月白半跪在地上,将头垂的低低的,一只手撑在地上,也不介意地面上的灰尘。 这便是他最忠心的部下,最得力的助手。 “你起来吧。”秦禄淡淡的说道:“这些事儿也怪不得你。” 的确,严格来说,无论是秦蓁蓁被阿史那奎误伤,还是赵六早已被人抢先一步下手,这都是秦月白无法预料到的突发事件。 他原本是想从赵六口中知道幕后之人,然后顺藤摸瓜。 只是有些可惜了,赵六这么好的一条线索,就这样断了。 不过若要真说秦月白有罪,秦月白身为秦府大总管,这顶多算是个失察之罪。 而突厥是否与前朝残党有所勾结,还需要细细查探。 “听说蓁蓁最近冷落了刘公子,刘公子怎么样了?” 方才太医来报,说是女儿在昨晚的救治中脱离了危险,秦禄心中的重石头落在了地上。 这姓刘的小白脸好不识抬举,自家女儿对他恋慕至此,为了他之前还和母亲闹着去出家做姑子,他居然还惹蓁蓁生气。 如今蓁蓁卧病在床,不知道那个小子作何反应。 “回老爷的话,刘公子近日大多数时间在自己的营帐中读书作画,只出门过两次。” “哦?”秦禄挑了挑眉。 秦月白见秦禄有听下去的兴致,便开口接着说道。 “一次是一天前,刘公子去营帐寻小姐,可是小姐出门去了,刘公子在营帐中待了一会儿,见小姐迟迟没有回来,就自己率先离开了。” 刘子佩去过蓁蓁的房间?秦禄眼中闪过一丝利色。 “他可有留下什么东西?”秦禄道。 “……不曾留下什么。”秦月白细细思考了一番,才回答道。 “老爷还在怀疑刘二公子吗?” “本相对刘大福实在不放心。”秦禄道。 那刘大福暴富之程度堪称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委实让人生疑,尤其是他那笔本金,简直就像是天上掉下来的,让人很难不往别处想。 偏生这么可疑的一个人,他的儿子还被自家女儿给硬绑回来了。这种感觉就像是把一个小偷绑在了自家宝库中,虽然束缚住了手脚,但是时时刻刻都让人提心吊胆,防不胜防。 也不知道这混小子给自家女儿灌了什么药,能让她如此喜欢。 秦禄思及至此,心中的不悦又加深了几分,但他还是保持着面上一贯的淡定,示意秦月白继续讲下去。 “第二次便是在小姐受伤时,刘公子匆匆赶来探望小姐,被守门的侍卫挡在了营帐外。” “小姐和染月姑娘在里头医治,属下认为放他进去有失妥当,就……” 秦月白顿了顿,抿了抿嘴唇。 “就没让侍卫放他进去。” 第22节 “你做的很好。”秦禄道。 他现在是投鼠忌器,况且心中也存了一份试探刘子佩的念头。 “老爷。”营帐外有人低声在门口汇报。 “何事?” “突厥可汗带着大皇子来了。” “算算也该是这个时间了。”秦月白在秦禄的暗示下从地上起来,微微笑道。 “本相倒是想要看看,可汗说的那个满意的答复,究竟是什么。”秦禄一拂衣袖,起身便朝账外走去。 可汗带着阿史那奎正走过转角处的营帐,看着从营帐中走出来秦禄忙停下脚步。 “秦丞相。”可汗停下脚步,“这正是朕那不肖的孩儿。” “……秦丞相。”阿史那奎看见父汗的脸色,不情不愿的的挤出一个笑容。 “原来这就是传闻中的大皇子,本相还是头一次见到。”秦禄不动声色的打量着阿史那奎,一语双关的说道。 可不是第一次见嘛,可汗都见着了,就是一直见不到这位传闻中的皇子。 “皇儿年少不懂事,还请丞相多担待了。”可汗只装作听不明白秦丞相的暗讽,捋着胡子笑道。 “秦丞相,这次射伤令爱是本王的不是,本王在此赔罪了。”阿史那奎看着可汗对他的暗示,牙一咬,狠了狠心跪了下去。 哪知秦禄就像是没看到似的,依旧云淡风清的与可汗说着话。 “不知突厥的受灾情况如何?”他的提问成功堵死了可汗接下来的话语。 “……今年突厥受灾严重,光是牛羊,冻死的就有十万多……” 可汗讪讪的笑着,但因为他讲的事情关乎到整个突厥族的生计,也不好打断。 。 这几日丞相左右不提划拨钱粮的事情,让他忧心焦虑了很久,没想到秦丞相却是在这种条件下提出来。 果然是只老狐狸! “草原上各部落可还安宁?”秦禄和可汗就这样一问一答谈论着突厥的受灾情况,连其他部落的事情都旁敲侧击的说了许多,唯独只字不提让阿史那奎起来。 “……” 阿史那奎知道自己有错在先,父汗又在旁边,也不敢放肆。只是在心中早就把秦禄辱骂了数百句。 秦禄问完可汗最后一个问题,才感慨道: “这腾格里就是和汉地不一样啊,气候干燥了许多。本相只是与可汗稍稍交谈了几句,就口干了。” “丞相所言极是,朕也觉得有些口渴了。”可汗看着还直挺挺跪在地上的儿子心中着急,但也不好表露出来。 眼见着阿史那奎的嘴唇越抿越紧,秦禄面作惊诧之色,道:“怎么大皇子还跪在这里。你是突厥的皇子,怎么能跪本相呢?真是折煞老夫了……” 是啊!他是突厥的皇子,怎么能跪一个丞相呢!阿史那奎眼底一片阴沉,酝酿着风雨欲来之势。 “可汗真是太见外了。”秦禄一脸歉意,连连感叹道。 刚才跪的时候也没见你拦着…… 可汗心中不悦。 “当得起当得起。”可汗忙道。 二人如此又打了一通官腔后,秦禄才虚虚的扶了一把阿史那奎,让他起身。 自从秦禄知道了队伍中有内贼,为了确保安全,秦蓁蓁的营帐就被调到了秦禄的旁边,走过去只是没几步的路程。 “既然大皇子诚信探望,那本相也不好拦着。”秦禄与可汗一同交谈着,一同走向营帐的入口处。 “大皇子,请吧!”秦禄撩起营帐的布帘子。 作者有话要说:  一个通宵没睡,好困,去睡个午觉。 为了上好榜,作者君准备将每章的字数压一压。 各位放心,只是章节字数少了,每周更新的总字数不会减少的,还是15000打底!么一个~ ☆、梦境(已修) 踏入营帐,阿史那奎就闻到了一股苦涩的药材味。 药味乘着白色的水汽在室内沉浮,清清浅浅的,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奇特甜香 一扇苏绣美人屏正摆在营帐入口处,那屏风绣工精致,一看就知道它价格不菲,不是在突厥添置的。 阿史那奎打量着这顶营帐,竟发觉营帐内的摆设和零嘴儿,都是从京都运来的汉人之物。尤其是雕花木桌上那几件看起来素雅白净的瓷器,随手哪一件拿出来,就够一户三口之家吃一辈子了。 突厥虽然是个游牧民族,但是也会对于丝绸,瓷器等汉人的东西有需求,每年都会由皇室组织着与汉人进行大笔交易。 阿史那奎是突厥的大皇子,自然也会跟去。他自认为见多识广,但也还是头一次就见到那么多的珍品。 秦禄权势滔天,吃穿用度极尽奢侈的事情,阿史那奎早有耳闻,他虽不曾见过秦禄的营帐,但是从他女儿营帐的摆设中就能可见一斑。 哼!他在心中冷哼,这些汉人就是娇贵。 秦禄看起来就不是个好的。都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受伤的女公子又是他的女儿,由此可见也不是个好东西。 阿史那奎心中对秦禄有气,暗搓搓的给秦蓁蓁扣了个罪名。 “不知令爱的伤情如何了?”可汗见秦禄在桌旁坐下,才带着阿史那奎坐在一旁。 “昨晚太医给她拔箭后止住了血,现在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秦禄蹙眉道。 昨日他匆匆赶回来,看着秦蓁蓁面如金纸般躺在床上,胸口还插了一支箭,骇的差点没当场晕厥过去。 他这辈子就只和婳娘生了一个孩子,若是秦蓁蓁死了,婳娘定不会独活。 想着整日躲在佛堂中吃斋念佛的妻子,秦禄决定将秦蓁蓁受伤的事情暂且瞒住。 所幸昨日胡太医检查了一番,秦蓁蓁的心脏位置与别人不太一样,相比着常人要更偏右一些,这才保住了性命。 “那可真是万幸。”可汗常舒了一口气。 还好秦蓁蓁没有性命之忧,突厥可不想,也承受不住秦丞相的雷霆之怒。 “丞相,按照汉人的礼数,这算是秦小姐的闺房吧?”阿史那奎状似不经意提起。 “我们这样是不是有失妥当?” 待在老狐狸身旁实在是压抑的很,现在跪也跪了,话也谈了,这汉人的礼节他也算是遵守了吧? 这回老狐狸还能挑出什么刺来? “是朕糊涂了,秦小姐还是未出阁的姑娘,怎么能让丞相带小儿进来呢。”可汗打着圆场道。 秦禄看着阿史那奎满脸无辜的样子,在心中冷笑。 “可汗多虑了,随老夫一道而来的家丁中,有几个不才,从前做过工匠。老夫便让他们将营帐改了改,做了个内室。” 说是内室,其实是用砖石木材在营帐中隔成了两间房,秦禄担心突厥人中混进了刺客,半夜绞碎营帐的羊皮潜入营帐刺杀,便给自己和女儿建了这种帐中房。 一道屏风挡在帐中房的前头,如此分成了内室外室。 秦蓁蓁在内室,就是单独处在一个房间中,三人在外室压根就啥也看不见。 可汗本就瞧着屏风后的布置与突厥不太一样,秦禄这么一说才恍然大悟。 汉人就是讲究。可汗叹道。 不过他们这些突厥人常年逐水草而居,木石建筑建起来不仅成本高,还不利于搬迁,自然是不适用的。 秦禄转头看着阿史那奎道:“多谢突厥皇子费心,突厥皇子的一番话是个守礼节的,必定是心怀愧疚准备来向蓁蓁道歉的。老夫也不好赶你走啊。” “是小儿的疏忽。”可汗赔笑道。 “……那是自然。”阿史那奎咬紧牙关。 看这老狐狸的意思,是还要他和秦家女公子赔礼作揖? 按照品级地位,阿史那奎跪秦禄还能说得过去,若是要让他再跪秦蓁蓁,那可就真是太过份了。 况且秦禄来到突厥本就不是因为救灾,而是为了调查前朝残党,维持着面上的客套与和谐,还是对调查有些用处的。 * 秦蓁蓁恍惚间觉得自己又回到了前世在牢中的时光。 皎洁的月光从狭窄的窗户缝中透进来,映在脏乱的地上。 几只肥硕的老鼠呲溜一声从稻草中窜出来,吓了她一跳。 牢中的老鼠是吃人肉长大的——死人肉,甚至是从活人身上生啃。她曾经就亲眼看到一只灰色的硕鼠叼着截手指头啃。 她该不会又死了一遍吧?秦蓁蓁的心中涌上了无边的恐惧。 隔壁的牢房中突然传来一阵骚动,随即是一声惨叫。 这个声音是?父亲?! 秦禄声音就像一把钥匙,打开了她记忆的锁。 秦蓁蓁想起来了。 这正是女帝毒杀她一家三口的那天。 她的母亲在被抄家的那天,就被赐下了一尺白绫。 秦蓁蓁始终不明白,为什么最先被赐死的人是母亲。 秦府的荣耀,本质上来说都得益于父亲的地位。 女帝那时已经从父亲手中收走了权力,没有后顾之忧。 照理来说,应该先毒死父亲才对。 这究竟是为什么? 秦蓁蓁隐约觉得上辈子的事情并没有她想的那么简单,其中一定还混杂了些别的原因。 一些蛛丝马迹早就渗透到了她的生活中,可是要细细勘察,却又无处寻踪。 第23节 “蓁蓁长大了,也长得越发出挑了。”威严又带着一丝柔媚的女声传来,撩拨着秦蓁蓁心底最黑暗的记忆。 正是女帝。 “长得越来越像你的娘亲了。”她浅笑盈盈。 她并未向从前那样穿着一身龙袍,今日倒是换上了一身宫妃的服饰。 女帝在篡位前,曾经时冠宠六宫的妃子, “陛下……” 秦蓁蓁本是准备沉默以对的。却发现身体像是不受她控制似的,做出了与上辈子相同的反应。 就好像是灵魂被囚禁在了这具身体中。 她只能作为一个旁观者,冷眼看着上辈子的事情重演,却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身体。 这到底是梦,还是自己又死了一遍? 秦蓁蓁越发迷惑了。 女帝恍若未闻,并不去理睬她,就好像方才和秦蓁蓁打的招呼只是一时兴起。 她留下了两个宫中的老嬷嬷,越过秦蓁蓁的牢房,径直朝秦禄的牢房走去。 “秦府的大小姐就是和我们这些粗使老婆子不一样啊。”一个嬷嬷见女帝走了,才阴阳怪气的笑道。 都说伴君如伴虎,她们日日跟在女帝身旁,做尽了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压抑的的太久,性子早就和常人不太一样了。 “瞧着肌肤滑嫩的,真像是能掐出水来。”另一个嬷嬷阴笑着附和,手上真的狠狠掐了把秦蓁蓁。 秦蓁蓁并不觉得痛,可身子却像是有自己意识般缩了缩。 “不管是什么冰肌玉骨,花容月貌,死了总归都是要变成枯骨的…… 二人拿着一杯毒酒,一个按住挣扎的秦蓁蓁,另一个往她中灌。 她挣扎着,却被死死按住,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嘴巴被人掰开,往里面灌酒。 酒液顺着嘴角溢出,一滴一滴的落在地上。 不远处,有硕鼠觅食。 …… 秦蓁蓁一下子就睁开了眼。 作者有话要说:  还会再小修一下,大致内容不变。 虽然这章看上去很凶残,但是你们要相信我,这篇文是甜文…… ☆、熏风(已修) 秦蓁蓁睁开眼。 映入眼中的还是熟悉的罗帐,自己在突厥的房间。 看来她只是做了个梦。 秦蓁蓁长舒了一口气。 “嘶……”胸腔的起伏牵动了胸口上的伤口,秦蓁蓁一时忘记自己的伤势了,痛龇牙咧嘴。 不过她倒是痛的挺开心的。 这痛,证明她还活着。只要她还活着,她就不会让上辈子的事情重演。 室内的空气有些滞闷,因为秦蓁蓁的伤情严重,太医特意交代了不能见风。 天青色的罗帐被放了下来,透过那一层薄纱,依稀可以看见室内熟悉的布置。 一个丫头坐在在桌子旁,耷拉着眼皮,努力维持着清醒。其余几个丫头则是在各忙各的。 唯独没有看到染月。 是了……在秦蓁蓁依稀记得,染月好像也受伤了。 “小姐醒了!”一个丫头听得秦蓁蓁极轻的一声叹息,忙放下手中的布子,一声轻呼。 “来人……”她张开嘴轻呼,嗓子因为缺水的缘故格外沙哑,还隐隐发痒。 “小姐?”熏风本就是浅眠,听着秦蓁蓁唤人,忙从椅子上起身。 但凡大户人家的丫鬟,睡觉都睡得不沉,就是在梦中也多个心眼,时刻注意着主子叫人。 熏风听着秦蓁蓁声音沙哑,忙给她倒了一杯温水,贴心的送到嘴边。 因为染月受伤了,熏风便被调来当了临时的大丫鬟。 秦蓁蓁一口气将水喝了个精光,才觉得嗓子稍微舒服了一点。 “小姐,这是熏风姐姐,因为染月姐姐受伤了,便被调来了。”一个叫桃红的见秦蓁蓁醒了,叽叽喳喳的说道,“今日本不是她当值,但是熏风姐姐放心不下小姐,所以才在这边。” 她惯是个趋炎附势的,如今见熏风调来当了大丫鬟,便动了那些攀附之心。 “奴婢和其他人都劝她,说她忙了一个晚上,让她去休息,可是熏风姐姐就是不听。”桃红的话说的又快又多,连珠炮似的一句接着一句。 秦蓁蓁听着头疼,不自觉的皱了皱眉。 “桃红!”熏风微微抿了抿唇,她与桃红性子相反,正好是个内敛不爱说话的。桃红开口时她本就不悦,见秦蓁蓁皱眉忙轻斥道。 桃红这话说的,也不知道是帮她还是害她。 “小姐,太医说您的病情需要静养,不如让她们先下去?”熏风道。 秦蓁蓁“嗯”了一声,也算是应了熏风的话。 桃红一脸讪笑,也不知道自己是哪里说错了话,便被其他几个丫鬟拖着行了个礼退下了。 “我看着你有些眼熟,你可是我房中的丫鬟?”秦蓁蓁见其他丫鬟们都走了,才松了一口气。 面前这个丫鬟的体态虽不及染月婀娜,但也算是玲珑有致。她长着一张鹅蛋脸,并无十分姿色,只有眼睛格外黑,就像是一张宣纸上骤然滴落的一点墨,在人心底慢慢的晕开。 “奴婢是小姐房中的丫鬟,与染月一道进府的。”那丫鬟答完秦蓁蓁的问题后,就垂着的手退到了一旁,不再多言。 熏风染月,这两个名字本就是一对。 好像是有这么个人…… 秦蓁蓁见那丫鬟不说话,也乐得清静,躺在床上闭目养神起来。 室内一下子安静起来了。 人一旦闭上眼,其他的感官就变得格外清楚了。 “熏风,我听着外头似乎有人说话?”秦蓁蓁蹙眉道。 那工匠制作墙壁隔成内外两间时,工艺极为精妙。外间有人说话,内间多半是听不到的。只是室内是在安静,秦蓁蓁又闭上了眼,才隐隐约约听到一丝声音。 听着像是男人的声音。 “奴婢去外头看看。”熏风道。 她理了理微微凌乱的衣服,打开房门出去。出去之后她立在屏风后头,细细听了听,这才放下心来。 “老爷。”她站在屏风后面道。 秦禄正瞧着阿史那奎不顺眼,还想明里暗里的损他几句,就冷不丁的听到熏风的声音。 “怎么?小姐可是醒了?”秦禄的眼角攀上了一丝喜色。 丫鬟们都是从营帐后门走的,因此并没有人告诉秦禄方才秦蓁蓁醒了。 “是,小姐刚醒,奴婢还来不及禀告。”熏风中规中矩的答道,“小姐听到外头有声,就派奴婢来看看。” 秦禄总算是放下了心底那块大石,巴不得立刻就进去抓着女儿嘘寒问暖。可惜受身份所制,不能将可汗与阿史那奎晾在这里。 “既然令爱醒了,那么秦丞相赶紧去瞧一瞧才能安心啊。”可汗看出秦禄的两难之境,开口道。 都是为人父母的,可汗也能理解秦禄的心。 况且这样还能顺便刷一下秦禄的好感度,说不定能让他多拨点钱粮下来。 秦禄也不推脱,就大步走过了屏风,进了秦蓁蓁的房间。 “父亲。” 看着秦蓁蓁惨白着一张脸,平时那么欢脱的一个人现在蔫不拉几的躺在床上,秦禄顿时心疼不已。 他心目中对于阿史那奎的好感度又降低了一些。 “你醒了就好。”秦禄在女儿面前向来绷不住脸,此时见到她醒了,连眼睛都湿润了些。 “父亲,我好像听到外面有男人说话的声音。” “那突厥的皇子射伤了你,怎么着父亲也要让他过来给你赔礼作揖。” “那突厥皇子是来道歉的?”秦蓁蓁诧异道。 她对那突厥皇子的印象并不是很好。 那天在草原上,他明明看到了有人,还是不管不顾的拉开弓射了过来。 就算受伤的不是自己,而是别人,冲这点秦蓁蓁也不喜欢他。 这般做派,那突厥皇子定是个性子暴戾之人。 “那突厥皇子性子傲得很,连可汗都要对为父好言相对,他倒好……”秦禄也不接着说下去。 “本来,你没醒。为父是准备让他对着你的房间做几个揖,再让他出去的。你醒了更好。” “父亲!”秦蓁蓁简直是哭笑不得,“赔礼道歉总得等女儿醒了再说吧,你让突厥皇子对着一间房间赔礼道歉,让那突厥皇子的脸面往哪里搁啊。” 那突厥皇子的脸面早就没有了。秦禄在心中暗嘲。 他在朝中为政,连女帝都要礼让他三分。不过小小一个突厥皇子,竟然摆如此大的架子,他就是要羞辱那小子一番,挫挫他的锐气。 不过这些话就算告诉秦蓁蓁也没意义。 “你还是让他进来吧。”秦蓁蓁道。 第24节 让一个皇子对着房间赔礼作揖,说出去指不定突厥人会怎么议论。 天运过自从女帝当政后,男女之防也没有那么讲究了,况且她穿的严严实实的,哪里都没漏,还被熏风硬裹上了一跳被子,那突厥皇子进来顶多能看见个头。 她现在披头散发,面无血色,突厥皇子要是进来,还说不准是谁吓到了谁呢。 作者有话要说:  完全不困……写个存稿吧,这样就能准时十二点更新了……(顶着读者丢过来的砖头和臭鸡蛋逃走) 再次说明一下,章节字数变少是因为要冲好榜,但是每周更新的字数实际上是不变的——都是一万五打底。 作者君没有偷懒!(敲重点) 要是喜欢作者君的文,就请点个收藏吧~爱你们 ☆、误会(已修) “女公子让我进去?”阿史那奎挑了挑英挺的剑眉。 秦禄带有警告意味的看了他一眼,也不在多言。 可汗心中一喜,知道自己的突破口找对了,面上却是不显,只是装模作样的对秦禄道:“既然女公子愿意见小儿,秦丞相,不如就让两个孩子自己解决吧?” “也好……”秦禄若有所思。 现在正是风头上,又有许多下人在隔壁的营帐中候命,谅那突厥皇子也不敢做出什么越轨之事。 “好好好!”可汗大喜,“秦丞相,不如我们再来探讨一下突厥的受灾情况吧?” “那是自然。”秦禄拱了拱手,“突厥在去年冬天受灾严重,既然突厥已经归顺了朝廷,那么朝廷一定会庇佑突厥安好平顺。” 可汗心中自知秦禄说的都是套话,无奈突厥这次灾情实在严重,若是回纥趁机进攻突厥,突厥怕是连最基本的军粮都无法保证供应。 曾几何时,突厥也是草原上的一匹孤狼。可是如今,局势在变,若是想要生存下去,只能另谋出路。 可汗内心复杂,与秦禄一道走出了营帐。 二人一走,外间就剩下了阿史那奎和熏风,室内陷入了短暂的静寂,隐隐约约还可以听到室内女子轻微的咳嗽声。 “殿下,请。”熏风听着秦蓁蓁的咳嗽声,心中不免有些担心,率先开口道。 “嗯。”阿史那奎随手拿起带来的灰狼皮,应道。 不知道老狐狸的女儿,是不是一只小狐狸。 穿过屏风便是一扇朱红的雕花木门,阿史那奎跟在熏风的身后,看着她缓缓打开门。 出乎意料,内室并没有他想象中那么奢靡的布置,一进屋,阿史那奎最先注意到的就是那个高大的书架,上头塞满了各种各样的书。 阿史那奎瞄了一眼,居然还在上面看到了孙子兵法。 莫非这老狐狸的女儿也想做皇帝?他在内心不屑的轻斥。 “熏风?”秦蓁蓁听见了开门的声音。 “哎。”熏风让阿史那奎坐下,忙三步两步上前道:“小姐,你不舒服吗?” “这会子感觉又疼起来了。”秦蓁蓁捂着胸口道。 伤口实在是太深了,但凡她呼吸稍微用点劲儿,都能牵扯到伤口。 “您等着,奴婢去叫太医。”熏风不懂医术,生怕她出点什么事儿,脚下生风般跑了出去。 熏风一走,这室内就剩下了两人。 阿史那奎一个人坐在桌旁,觉得浑身不自在,正巧方才熏风给他倒的茶喝完了,他将杯子放回桌上,准备自己再倒一杯。 “谁?”熏风走的急,不曾告诉阿史那奎进来了,秦蓁蓁只以为是之前的婢女又回来了,刚好喉咙难受,便道:“帮我倒杯水吧。” 阿史那奎正在纠结该怎么和秦蓁蓁开口道歉,突然听见天青色罗帐中传来了一个极轻极细的声音,柔柔的落在他的心上,像猫爪子在挠。 随即他的脸色一黑,感情这是把他当成侍女了? 秦蓁蓁久久听不见回复,又想了想。 “……桃红?” 桃红又是谁?阿史那奎的脸色如同锅底,心中阵阵不悦。 他叫阿史那奎!阿史那是突厥的皇姓,奎则是孤狼的意思!才不叫桃红那么俗气的名字。 阿史那奎心中闷闷不乐,正想发作。想起了秦丞相的手段,又把心中的烦躁硬生生的压了下去。 平时在草原上,都是女子主动来找他讨他欢心的,他还从未主动哄过女子,况且秦蓁蓁还是个汉人女子。 阿史那奎拿了一个新的杯子,提起茶壶动作粗鲁的倒上了茶水,朝那罗帐走去。 秦蓁蓁等了半晌,才见得一个杯子被递到了帐子中,拿着杯子的手被罗帐堆着,看得并不清楚。 这个侍女的手,隐约望着好像有点黑。 秦蓁蓁后知后觉的想道。 阿史那奎是侧着身子递过去的,从秦蓁蓁这边看过去正好被床柱挡住了视线。 “你是哪个班当值的?怎么不说话?”秦蓁蓁小小的啜了一口道。 “……我是突厥皇子,阿史那奎。”阿史那奎沉默了半晌,才低声说道。 “噗!” 秦蓁蓁一口茶水没咽下去,全喷到了丝绸绣花被上。 “咳咳咳咳……”她的动作太大,又牵扯到了伤口。 “小姐!”熏风刚好带着胡太医过来,一进来就看到了这般情景。 “小姐的伤口流血了!”熏风惊呼。 果然,秦蓁蓁白色的丝质睡衣上,缓缓晕开了一团红色,就好像春日里盛开的牡丹。 阿史那奎看了眼,便别过了头。 “……”他忽然觉得有两道火辣辣的视线凝聚在脸上。 他的心头涌上一股不祥的预感,抬头一看,果然见着熏风和胡太医都面色不善的盯着他,连同胡太医身后那个医女都在悄悄抬头睨着他。 ……他们不会以为是自己欺负了秦蓁蓁吧? “你……你好好休息。”阿史那奎偏头躲过二人的视线,轻咳了一声道:“我先走了。” 他头也不回的大步走了出去,颇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先是把好不容易活捉的灰狼交出去抵罪,后来又是给一个汉人丞相下跪,现在来道歉还被人误会。 阿史那奎觉得,自从遇到了秦蓁蓁,他大概把一辈子的憋屈劲儿都用完了。 “小姐!是不是那突厥皇子……”熏风忧心忡忡,又不敢明说,怕戳了秦蓁蓁的伤心事。 “不是……”秦蓁蓁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好道:“只是个误会,突厥皇子并没有什么失礼之处。” 非要说是谁被比较失礼,那应该是自己吧……秦蓁蓁心情复杂,自己居然把突厥的大皇子当成下人使唤。 熏风听了不再言语,只是心中仍是不信,把阿史那奎列在了自己的头号黑名单里。 胡太医提一边听着二人交谈,一边替秦蓁蓁把脉。 只是他越是把脉,那花白的眉毛就越发挤在了一起,连脸上的皱纹都更深刻了些。 他面色凝重,终于缓缓开了口。 “小姐,您的伤势……” 作者有话要说:  这……首发时间八点五十八……勉强算是八点行吗…… 嘤嘤嘤,是作者君手残。 更正个bug,皮革的制成是需要一点时间的,所以原先这章中送狼皮的段落被删掉了,会加到后面。 ☆、蠢事(捉虫) 胡太医一边听着二人交谈,一边替秦蓁蓁把脉。 只是他越是把脉,那花白的眉毛就越发挤在了一起,连脸上的皱纹都更深刻了些。 他面色凝重,终于缓缓开了口。 “小姐,您的伤势……” 他顿了顿:“……还是先让医女为您换药吧?” 太医院中有专门的医女,都是太医在她们进宫时就通过各种测试挑选出来的,算是半个徒弟。她们的职责室便是服侍贵族家的小姐,处理许多太医不方便处理的事情。 “好。”秦蓁蓁点了点头。 医女本就站在胡太医身后随时候命,听见要换药便手脚麻利的从随身带着的布包里,掏出了洁白的纱布,还有放在小瓷瓶中已经研磨好的药粉。 这医女长得眉清目秀,浓黑的睫毛又长又翘,微微一眨眼,睫毛就如同阳光下的蝶翼般轻颤。 “这是老夫的徒弟,叫清溪。”胡太医解释道。 清溪是他的爱徒,虽说现在只是个品级不高的医女,但是已经学会了他的七分本事,唯一的缺点就是这小妮子性子过于内敛羞涩。 不过现在不是为徒弟骄傲自得的时候,因为胡太医发现秦蓁蓁的伤口有些蹊跷。 正常人的血液只有两种颜色——暗红色和鲜红色。而刚才从秦蓁蓁伤口中渗出的鲜血却是粉红色的。 胡太医这边正沉思着想病因,那边却听见清溪突如其来的一声惊呼,随即是叮铃哐啷的一阵瓷瓶坠地声。 白色的瓷瓶被碰翻摔碎在了地上,棕褐色的药粉洒了一地,还有一些细小的粉末飘散在空气中。 清溪跌坐在地上,指着着秦蓁蓁的伤口半天说不出话来。 熏风早怔住了,她绞着帕子,目光呆滞的望着秦蓁蓁异于常人的伤口。纵使她在丞相府中当了那么多年管事丫鬟,还是头一回见到这样的情形。 第25节 那是一条长得像蜈蚣的虫子,细长的身子缩成一团盘在秦蓁蓁的伤口上,还有一半的尾巴埋在溃烂的伤口之中。 虫子背部是诡异的黑色,泛着青幽幽的光,它的脚是朱红色的,密密麻麻的,一动就像是海潮般一波一波的,令人毛骨悚然。 它正有滋有味的啃着秦蓁蓁的伤口,时不时还扬起纤细的触须耀武扬威。 “怎么了?”秦蓁蓁不明所以,她因为受伤整个人困在床上动弹不得,动作稍微大一些就会牵扯到伤口。 她抬起努力头往胸口看,只能模模糊糊的看到伤口血淋淋大致情形,至于细节,从她这个视角啥也看不见, , “没,没什么……”清溪虽然性子内敛羞涩,可是基本的职业素养还是有的。 她很快就镇定了下来。 “小姐的伤口有些感染,等会奴婢处理起来可能会有些疼。”清溪和熏风对视一眼道。 “清溪?这是怎么了?”胡太医是个老男人,而秦蓁蓁正好伤在了胸口。胡太医为了避嫌,在清溪就诊时一般都会转过身。 他不了解身后的情形,心中着急,便道:“是不是伤口感染了?” “是。”清溪看着秦蓁蓁,故意高声作答道。 “小姐稍等,奴婢去取些药材来。” 秦蓁蓁隔着罗帐看不清楚清溪的表情,只是心中隐约觉得不对。 难道她的伤势加重了? “当真?!”胡太医听完清溪的一番轻声细语,惊的连下巴上的胡子都抖了抖。 “这可如何是好?”胡太医压低声音,同清溪说道:“黑背赤足,还寄生于人体,这种虫子老夫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啊……” “这可怎么办?”清溪也有点着急,她本就性子内敛,这会子更是涨红了脸。 胡太医是太医院的老人的,算得上是德高望重,如果连他都不知道这是什么,那秦相家的女公子又该怎么办? “我知道!。” 话音未落,一袭青衣踏着翠色的草叶而来。 “刘二公子?”胡太医惊诧道:“你怎么……” “我来探望蓁蓁。”刘子佩抿了抿唇,淡淡的说道。 其实他这次前来,是想说明自己对秦蓁蓁的心意。他在过去的二十几年中,和女子相处的时间屈指可数,更别提说是对女子产生过这样独特的情感了。 这种感觉很微妙,就好像初夏时节,停在小荷尖尖上的蜻蜓。恰好一阵清风吹来,蜻蜓抖动翅膀飞舞,在小池的水面上留下一圈圈的涟漪。 ——而秦蓁蓁就是那只蜻蜓。 但这是他之前的想法。 刘子佩看见秦蓁蓁伤口上的黑被赤足虫,只觉得如坠冰窖,连那颗心都被封在了冰块中。 这虫子,他见过。 “这是边塞的一种蛊虫。”刘子佩道。 他怎么突然进来了? 秦蓁蓁在刘子佩大摇大摆的进来时的那刻,整个人就已经傻掉了。 她现在轻衫半退,露出一边圆润的肩头,白皙的肌肤细腻而富有光泽,与上好白绸制成的睡衣比起来毫不逊色。 纤细的脖子因为吃惊而伸的笔直,勾勒出性/感迷人的线条,无端的勾起人心中最原始的暴虐欲/望,只想狠狠咬上去。 红色的绣花丝被下,还能隐约窥见那绵软高耸。 房中,有暗香浮动。 秦蓁蓁感觉自己的血液似乎都倒流去了脸上。 她像只在厨房中偷米被发现的小鼠那般惊慌失措。兴许是羞的,也有可能是气的——她似乎一下子就能动弹了,忙不迭的把被子拉倒了头顶。 “嘶……”秦蓁蓁倒抽了一口冷气。 她又牵扯到伤口了。 疼!真疼!她躲在被子中疼的龇牙咧嘴,面目扭曲。 刘子佩看见秦蓁蓁的反应,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或许干了件不得了的蠢事。 他会不会被秦蓁蓁当成登徒子? 可是……从前秦蓁蓁才是那个骚扰他的登徒子呀!刘子佩满脸无辜。 作者有话要说:  祈祷这章不要被锁(双手合十) ☆、蛊虫(已修) “你做什么随便进人家房间!谁让你进来的!”秦蓁蓁躲在被子里,又是羞怯又是窘迫,强撑着气势嗔道。 不过,难免有些色厉内荏就是了。 “……我一直都能随意进出你的房间。”刘子佩神色淡然,嘴角却悄悄上扬了几分。 除去那次秦蓁蓁受伤,自己被陌生的侍卫挡在了营帐外。在平时,因为伺候秦蓁蓁的人都认识“深受小姐宠爱的刘公子”,自然也没有哪个缺心眼的来拦住他。 “你……你……”秦蓁蓁支吾了半天,躲在被子中羞的脸头皮都要烧起来了,“登徒子!” 刘子佩变了! 他以前不是这样的! “刘公子…… ”胡太医打断了室内二人的争执:“刘公子方才说你知道……” 不知道是不是胡太医的错觉,总感觉在把话题掰正之后,刘子佩的面色好像凝重了一些。 难道这蛊虫很难取吗?胡太医的心被吊了起来。 “知道什么?”秦蓁蓁被闷在鼓中。 熏风吃不准这蛊虫的来历,方才在检查中担心秦蓁蓁得知后过于害怕,就刻意瞒着没告诉她。 “蓁蓁……”刘子佩踌躇了一会,还是道:“你的伤口被人做手脚了。” “什么?”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是这辈子女帝要提前下手了?秦蓁蓁的心中涌上一阵惶恐,脑海中第一个猜测居然是这个。 不!不可能!父亲现在的权势根本没有被女帝收走。女帝不可能这么傻,贸然对秦家出手,更不会先从她身上下手。 秦蓁蓁迫使自己冷静下来。 “ 你不要紧张。”刘子佩隔着被子,看不见秦蓁蓁脸上的表情,只当她是害怕的说不出话来了。 他走到秦蓁蓁的床边微微弯下腰,微微犹豫了会儿后,伸出手隔着罗帐和红绸被,循了个大致的轮廓,轻轻握住了秦蓁蓁的手。 “不要怕……”他垂下纤长的睫毛,轻声喃喃道:“只是一只小小的虫子,很快就能把它取出来……” “有我陪着你。”他最后一句话说的极轻,更像是自言自语。如同冬天里飘落的第一片轻盈雪花,从天穹而来,无声无息的融化在秦蓁蓁的心头。 他手中的温度隔着两层布料传到了秦蓁蓁的手背上,秦蓁蓁忽然觉得伤口没那么痛了。 就是……心跳的的有点厉害。 “ 我不怕。”秦蓁蓁躲在被子中,明明知道他看不见,还是弯了弯嘴角。 “刘公子,这蛊虫应该如何取出来?”清溪看见秦蓁蓁情绪稳定了下来,才轻声问道。 刘子佩收回握着秦蓁蓁的手,直起身来走回他们身边。 其实这也是胡太医想要问的,只是他人老花了眼,方才竟见到这位刘公子和小姐之间,莫名出现了很多粉色的梦幻泡泡。 他揉了揉眼。 哪有什么粉红色的泡泡,果然是自己老眼昏花,产生了幻觉。胡太医心想道。 “其实也不难。”刘子佩又恢复成了之前那副淡漠清冷的样子,似乎方才那些纤弱的情感都是错觉。 “这虫子叫鎏金赤炎虫,怕酒,只要在伤口上撒上度数高的白酒,它醉了就会自己爬出来。等它爬出来,照常处理就伤口就是了” “原来如此。”胡太医恍然大悟。 “这虫子早取早安心,不如奴婢现在就去报了老爷,再去准备酒?”熏风拧着眉头道。 这么诡异的一条虫子 ,熏风光是看着,心中就觉得瘆得慌,更是无法想象秦蓁蓁这个宿主是什么感受了。 “现在已经可以取了。”刘子佩颔首。 “就是……”他看向那罗帐中鼓鼓的一团被子,皱起了秀逸的眉。 “会有些疼。” * 当秦禄赶到秦蓁蓁的营帐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 秦蓁蓁正穿着白绸睡衣靠在枕头上,闭着眼睛听熏风给她念书。 而刘子佩则坐在梨木雕花桌旁,一个人下着围棋,他眉间轻蹙,似乎对于棋盘上黑白两方的的局势颇为苦手。 哼!算这小子识相,没有对蓁蓁动手动脚,也没惹她生气。 秦禄不动声色的往刘子佩那边甩了几个眼刀子。 “老爷……”熏风听见动静,见是秦禄来了,忙起身行礼。 “嗯。”秦禄挥了挥袖子,对着正刚从棋盘上回过神来的刘子佩道,“你且先同老夫一道出来,老夫有话问你。” “是。”刘子佩放下两指之间拈着的白玉棋子。 “爹……” “放心,爹不会为难他的。”秦禄有些吃味。 居然为了个小白脸怀疑他,他难道像是那些暗中伤人的那些蝼蚁吗? 秦蓁蓁见秦禄没有要为难刘子佩的意思,便放下心来。 秦禄同刘子佩一前一后的走出内室,在外室坐下后,才开口问道:“熏风说你认识这种蛊虫?” “是。”刘子佩面色淡然,秦禄的问话在他意料之中。 第26节 “草民虽然幼年体弱,但也跟随父亲一道出去走南闯北过,因此有幸比旁人多了些见识。” “那根据你的了解,这背后的人是用什么样的法子给蓁蓁下的蛊?”秦禄的眼中深沉如海,开口问道。 “草民家中的一位客人曾被这虫叮过,因此草民知道个大概。” “这虫名叫鎏金赤炎虫,与寻常的蛊很有不同——它并不是蛊,而是蛊的后代。” 众所周知,在制蛊时,人们会将百余只毒虫放到一个极小的瓦罐中,让毒虫们因为拥挤和饥饿相互争斗吞噬。最后胜出的那只便叫做蛊 。 刘子佩接着说道: “下蛊之人会将那只蛊的卵,放置在受害者的皮肤破损处 。虫卵一遇到人的体温便会破卵而出,钻入体内,直至长成成虫,将五脏六腑吃空。” “蓁……秦小姐体内的蛊虫因为年纪尚幼,还无法完全钻入体中,才会被我们发现。” 秦禄虽不曾见过那蛊虫到底长什么样,但是也听见熏风描述过,那蛊虫是极为细长的一条。 就这样还只是幼年,若是成虫该有多大?! 秦禄又惊又惧,一怒之下将杯子猛地挥落在地。 到底是谁如此阴毒?!用这种下作的手段来害他的女儿! 作者有话要说:  女儿奴发怒了……(手动狗头) 作者君差点被码字软件锁住出不来了。 嘤嘤嘤……看在我这么可怜的份上,就给作者君一个收藏和评论吧~ ☆、取蛊虫(已修) 到底是谁如此阴毒?!用这种下作的手段来害他的女儿! 秦禄心中又惊又惧。 他突然又想起了死去的赵六,那个抢先一步毒死赵六的人,是否与这次给秦蓁蓁下蛊的人,有所关联? “蛊的卵是不是必须要放置在伤口上,才能孵化寄生?”秦禄沉思片刻问道。 “是。”刘子佩的目光闪烁了一下。 这几天,有机会能够接触到秦蓁蓁伤口的,无非就是她房中的丫鬟以及胡太医和清溪。 难道幕后之人就在这些人中? 可是若是幕后之人就在这些人中,那么他完全可以用一种更加快速的方法杀/死秦蓁蓁,完全没必要用下蛊这种费时费力的法子。 况且,杀死秦蓁蓁又什么好处?秦禄眉头紧锁。 “蛊虫会钻入伤口,初期因为蛊虫身体细长,又只是盘踞在伤口处,所以被寄生的人不会有什么感觉。” “后期……”刘子佩停顿了一下,道:“后期因为蛊虫钻入体内……” “被寄生的人会痛不欲生。” 刘子佩说这句话的时候,是从喉咙里硬挤出来的,他的身子微微有些颤抖。 若是秦蓁蓁伤口上的蛊虫没有被人发现,后果会有多不堪设想? ——被蛊虫一寸寸生啃掉五脏六腑,身体的每一处都被虫子侵占 光是联想,就让人觉得痛不欲生。 他喝了口茶水,平息了一下内心翻滚着的后怕与担忧。 “痛不欲生……”秦禄心中的怒火愈加汹涌了几分,却有了另一个猜测。 若是幕后之人,不是想要杀死秦蓁蓁,而是利用秦蓁蓁身上的蛊虫来要挟自己,那么他下蛊的目的就能成立了。 众所周知,秦蓁蓁是秦禄唯一的女儿,自然是受万般宠爱于一身的。 就连秦禄自己也不知道,若是有人拿秦蓁蓁来要挟自己,他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秦禄忽然想起他在过来前与秦乙的一番交流。 秦乙是秦府的暗卫,擅长用毒,对于蛊也有所了解。可是不论是赵六身上的毒,还是秦蓁蓁身上的蛊,他都不曾见过。 秦乙曾经说过,赵六身上的毒无论是配方还是制作的方法,都不像是中原的手法,那么这次的蛊,是否也和那毒来自同一处? 秦禄暗自沉思着,突然听见内室中秦蓁蓁一声短暂而尖锐的叫声。 原来里头已经开始了。 * 秦蓁蓁咬着嘴中白色的帕子,额头上已经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她能清晰的感受到蛊虫在伤口附近翻腾,但是因为那蛊虫还是个幼虫,体型纤细,所以倒是不疼。 她是被浇在伤口上的酒给刺激的。 那酒一浇上去,秦蓁蓁就觉得伤口仿佛被火灼烧了一样。突如其来的剧烈疼痛使她整个人都在不停颤抖。 她死死的咬住了口中的帕子。 该死!到底是谁给她下的蛊?秦蓁蓁的疼的泪眼朦胧,把嘴中的帕子当作那下蛊之人,咬的越发使劲起来。 熏风为了不让秦蓁蓁太过于关注胸口的疼痛,千方百计的和秦蓁蓁说话。逗她开心。 只是她向来是不善言辞的,想了半天才道: “小姐,要我说这蛊虫,也算是全天下待遇最好的蛊虫了。” 秦蓁蓁痛的两眼发黑,勉强睁开眼睛看向熏风。 “小姐是丞相的女儿,除了女帝和皇太女,京都中最尊贵的女人就是您了。” 熏风伸出手,细心的将秦蓁蓁汗湿的头发拨开,接着说道:“这蛊虫吃了您的血肉,说不定等它死了就能成精了。” 秦蓁蓁眨了眨眼睛,示意熏风自己在听。 她明白熏风这是急中生智逗她开心的,因此也不为熏风粗糙拙劣的笑话感到恼怒。 “小姐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酒?”熏风见有效果,接着搜肠刮肚的胡诌道。 “这可是御酒,老爷听说那虫子要酒才能引出来,马上吩咐奴婢从带来的酒中挑了一罐上好的酒。” “这酒别说是平民百姓了,就算是在朝中为官的那些大人们,除了过年过节宫中设宴,寻常也是喝不到的。” “小姐你说,这虫子是不是极好的造化?” 秦蓁蓁已经疼得快要昏死过去了,她微微抬起眼帘,在模糊的视线中找了半晌,才找隐约到了熏风的眼睛。 熏风的眼睛极黑,就像黑曜石一般。 “出来了出来了!”清溪一阵惊呼,赶紧拿起一旁的纱布。 只见一对纤细的触角从血淋淋的伤口中探了出来,接着是一个黑的发亮的脑壳,隐约还能看见它赤红色的足。 那虫似乎是醉了,连怎么爬都忘记了。 它一会蠕动着身子,一会傻呆呆的趴在伤口上。好不容易往前爬几步,就和醉汉一样东倒西歪。 清溪小心翼翼的隔着纱布,将那蛊虫捉住,再一点一点的往外扯着。 力度必须得把握好,要是一不小心断里面了就糟糕了。 清溪的精神高度集中,薄衫很快就被后背的汗水湿透了。 熏风凝神垫着脚望去,只见那蛊虫一节又一节的被清溪从从伤口中扯出来,仿佛永远没有尽头似的。 她抱着双臂,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那蛊虫被完全拉出来时,足足有婴儿手臂那般长,清溪狠狠的将其甩在地上扔在地上。 她替已经昏睡过去的秦蓁蓁穿好衣服,又拉上罗帐,才抬起脚作势要踩烂蛊虫。 “哎!”哪知胡太医就和遇到宝贝似的,“这可是好东西!” 他小心翼翼的将醉死过去的蛊虫,放到瓦罐中封好。 他见到秦蓁蓁已经没事了,心中一松,抱着罐子笑呵呵指点清溪上药。 刚好可以送去给秦乙那小子,好让他下次孝敬自己点珍奇的药材。胡太医看着清溪的身影,笑的意味深长。 ☆、交锋(已修) 待阿史那奎回到营帐时,天色已经微微泛黑了。 腾格里极为罕见的下起了毛毛雨,集地的营帐零零散散亮起了灯,灯火摇曳,细雨拂面,连夜色都温柔了几分。 阿史那奎的碎发被雨水打湿了,贴在了他的隐居坚毅的脸上。 他深吸了一口湿润的空气,脱/下濡湿了的外套,遣散下人后慵懒的躺在榻上。 “大皇子。”暗色的人影自黑暗处走出。 “是你啊。”阿史那奎面不改色,像是早就已经意料到了一般。 “你上次和我说的事情,我还没有想好,因此今日不能回复你。”阿史那奎把玩着手中小刀道。 那刀的做工极为精致繁杂。它的刀鞘是金黄色的,还镶嵌着绿松石和红玛瑙。 “我此次前来,并不是因为上次的事情。”那个人影动作一滞,又快速恢复了冷静淡定的样子。 “那又是什么事情?你们安排在老狐狸那的内奸暴露了不成?”阿史那奎并不去看他,只是嗤笑道。 “这就不劳你操心了。”他像是没听到阿史那奎的挑衅。 “我们早就处理干净了,大皇子放心,秦禄查不出来。” “不过,那内贼真不是你?”阿史那奎看向缓缓走出黑暗的人影,颇有兴趣的挑了挑眉:“我今日去汉人营地时,听说你可是老狐狸的女儿放在心尖子上的人呢!” “……” 第27节 刘子佩垂下眼帘,抿了抿薄唇,没有说话。 “刘公子还真是好命呢!”阿史那奎像是唏嘘,又道:“刘公子,我看那丞相家的女公子姿容甚好,要不然你就从了她吧?” 刘子佩深知阿史那奎的性子,也不和他一般计较。 “我听说突厥遭遇雪灾,损失惨重。” “刘公子的人脉倒是很广……”阿史那奎起眼睛,“该不会我们突厥内部……也有你们的人吧?” 突厥在尚未归顺朝廷时,常常骚扰边塞的小城,掠夺物资和人口。 后来突厥因为局势所迫,才选择归顺朝廷。而女帝为了安抚突厥这匹野狼,并没有追究从前的事情。 可是突厥与汉人积怨已深,双方都能看彼此不顺眼维持的不过是面上的和平。 因此阿史那奎乐的看前朝残党和朝廷斗的你死我活。可是若涉及到了突厥,阿史那奎就坐不住了。 “大皇子多虑了。”刘子佩淡淡的说道:“我此次前来是为了告诉你,突厥若是需要粮食和物资,我们多得很,乐意白送给突厥,以此说明合作的诚意。” “白送?”天下哪有这么好的事情?阿史那奎虽然这么慢想着,却被不由自主的坐直了身子。 “希望大皇子尽快作出决定。”突厥未免太拿自己当回事了。 刘子佩眼中墨色深沉。 他们已经拉拢了突厥多日,可突厥仍是态度暧昧。别忘了,这草原上还有突厥的死敌回纥,以及由各个小部落组成的联盟。 “……”阿史那奎沉思了一会。 若真如刘子佩所说是白送,那么突厥就真的捡了一个大便宜。 其实他心中也清楚,刘子佩可以选择的合作对象很多,回纥就是一个有力的合作伙伴。 可是他终究是个大皇子,只能在父汗面前旁敲侧击,可是看父汗的意思…… “好。”阿史那奎定了定心神,“我会劝告父汗的。” “若是父汗不答应……” “他一定会答应的。”刘子佩打断阿史那奎的话,他目光如炬,直直的看向阿史那奎。 况且…… 突厥难道真的以为,他们有选择的权利吗?刘子佩在心中冷嗤。 * 营帐中气氛凝重,颇有种风雨欲来的压迫感。 秦禄看着面前的箭支,脸色紧绷,脸色黑如锅底。 “突厥小儿!”他从牙缝中一字一句的挤出这句话。 “怪不得!怪不得赵六会暴毙!怪不得蓁蓁又会中了蛊!”秦禄再也克制不住心中的怒火,袖子在桌上狠狠一挥,笔墨纸砚噼里啪啦的都被扫到了地上。 浮雕刻松竹端砚中盛着的墨汁,有几滴因为秦禄的动作溅到了秦月白的脸上。 秦月白却站得笔直,丝毫没有要躲避的样子。 他的面色凝重。 书桌上的箭支,通体金黄,还描绘着简单的狼图腾。 ——正是阿史那奎的箭支。 在玄铁制成的箭头处,有一个极不起眼的凹槽。 若说它是为了加速猎物失血的血槽吧,它的形状又不太像,似乎太小了点。 “这是昨日,属下在突厥人供奉用的祠堂中找到的。”秦月白看着秦禄手中的书说道。 那是一本藏蓝色的书,用极其普通的棉线装订着,看上去并无奇特之处。 可若是翻开书皮,看书之人必定会被猝不及防的吓一跳。 只见书中描绘的,竟然是一只长得像蜈蚣的百足怪物。 若是往后再翻,便能看到整本书都绘满了百足怪物,书中的突厥人或是虔诚的跪拜,或是杀牛羊祭祀。 书本的最后一页,还写着怪物的饲养方法,直教人毛骨悚然,汗毛直立。 那怪物竟然长得和鎏金赤炎蛊一般无二,就是体态被绘者夸大了许多。 之前,他们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对于秦蓁蓁中蛊的事情一直都守口如瓶,不曾有外人知道。 秦禄的脑中闪过一道电光。 若是真与突厥人有关,那么赵六所中的奇特毒/药,秦蓁蓁身上从未见过的蛊术。似乎也能够说通了。 突厥与汉人积怨已久,难道突厥是想以秦蓁蓁作为筹码,逼迫他下拨粮食,然后在得手之后造反? 秦禄又回忆起,女帝在他临行前交代的话,说要让他小心突厥与前朝残党相互勾结。 他心中一旦产生了这个念头,便越发觉得最近遇到的种种,都与突厥有关。 秦禄越想越觉得心惊。 “来人!”秦禄平息了一下心中的情绪。 几个暗卫无声无息的出现在营帐中,他们步子轻盈,速度极快,像在午夜漫步在城墙上的黑猫。 “把这里整理一下,本相要上奏给朝廷!” 作者有话要说:  箭头上的凹槽,放了鎏金赤炎蛊的卵。 求收藏啊啊啊!收藏不要掉啊啊啊啊!(这是已经绝望的作者君) ☆、扯谎(已修) “身子好些了吗?”刘子佩递了杯茶水给她。 “自从那蛊虫取出之后,身子就舒服多了。”秦蓁蓁接过茶水,小心翼翼的用嘴唇试了试温度。 温的!秦蓁蓁颇有些意外。 她明明看着染月倒了沸水进茶壶的。 刘子佩见秦蓁蓁小口小口的啜着自己凉好的茶水,才又倒了杯茶,轻转着青色的茶杯,慢慢的品着。 茶香弥漫,白雾袅袅,他清俊的脸在雾气中若隐若现。 秦蓁蓁看着,只觉得自己的心中痒痒的,如同小奶猫的爪子在挠。 不不不,不能产生这样的念头……秦蓁蓁猛地醒悟过来,她还没弄清楚刘子佩到底是敌是友呢。 “许久不见,你……这几日都在忙什么?”秦蓁蓁看着杯中沉浮的茶叶,状似不经意的问道。 刘子佩拿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不曾有什么事情,只是担心你又生了病。” 担心你对我生了心病……含在嘴中尚未说出的半句话,终究还是在舌尖打了个转,又被吞了回去。 刘子佩明面上的身份,是被秦蓁蓁抢来的良家妇男,而不是雇来的的家丁,所以回答无事可干才是最明智的做法。、 “我……”秦蓁蓁脸色微红,还是编了个话唬他:“我从打就没出过京都,又忽然因为赶路连续多日奔波,身子有点不习惯。” 刘子佩在担心她、秦蓁蓁虽然依旧疑心他的身份,心中还是像吃了蜜一般甜滋滋的,只是那甜中又夹杂着一丝幽幽的苦,一层一层的晕开来。 “子佩,你看这草原景致甚好,不如等我伤势好了,再一同去骑马吧?”秦蓁蓁笑道。 一个人到底会不会骑马,不管他演的再好的,在擅长骑马的人眼中总能看出破绽。 以往是她没有对此产生怀疑,自然也不会吃饱了撑的去怀疑那些细节。 这一次,若是刘子佩答应她了,她一定能够看出破绽。 她的手心出了层薄薄的汗,面上的笑容却依旧轻柔,如同初春的樱花。 “请恕子佩不能奉陪。” 出乎意料,刘子佩干脆利落的拒绝了她。 “其实我原先是框你的,我会骑马。”刘子佩一脸淡定的放下手中已经喝完的茶杯。 “嗯?”秦蓁蓁愕然。 “确切的来说,我对于马实在没有什么好印象。但是你对于骑马一事兴致勃勃,我便不忍扫了你的兴致。”刘子佩神色淡然,语调平缓。 秦蓁蓁一时竟无法判断出,刘子佩到底是扯谎还是在陈述事实。 什么情况,本来她已经做好了,和刘子佩顽抗到底的心理准备了。 刘子佩却突然缴械投降,打的秦蓁蓁一个猝不及防。 “我曾经从马匹上摔下来过,断了一跟肋骨。”刘子佩顿了顿,接着说道。 “自此之后我便极少骑马。”刘子佩抬起眼眸。 “……是我考量不周了。”秦蓁蓁心中惊讶,面上却依旧带笑。 若是真如刘子佩所说,那么自己岂不是错怪他了? 刘子佩难道真的与刺客毫无关联? “蓁蓁其实早就发现了吧?”刘子佩云淡风清的说道。 “什、什么?”秦蓁蓁心中闪过一丝慌乱,她压抑住自己翻涌的心绪,面露不解之色,“我发现了什么?” 刘子佩握着茶杯的手指轻轻一颤,“你早就发现了我会骑马,是吗?” 秦蓁蓁对他的疏远太过莫名,导致刘子佩不得不从自己的身上找问题。 刘子佩头几日也百思不得其解,不明白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直至有一日,他在洗漱时,无意间摸到了手上的茧子,联想起之前秦蓁蓁拉过他的手,这才幡然醒悟。 不过没关系,唯一能够证明他身份的信鸽,已经被秦蓁蓁吃掉了。秦府的内贼连秦禄都查不出来,秦蓁蓁更是无从知晓。 现在只要他不承认,那便是死无对证。 “蓁蓁这几日对我如此冷淡,到底是真的身体不适……”刘子佩清亮的眸子似乎黯淡了几分。 第28节 他垂下眼帘,睫毛黑长浓密,镀着一层淡淡的阳光,忽微微颤动的样子格外撩人。 “还是气我欺骗了你?”刘子佩语气轻柔,如同三月里的春风,轻拂着结冰的湖面。 原来刘子佩知道…… “让我猜猜……” 刘子佩见二人杯中的茶水都冷了,便挽起衣袖,露出一小节白玉般的小臂,替二人又重新倒了一杯新的茶水。 秦蓁蓁的视线冷不丁的撞上那截小臂,不由的面色一热,无意识的吞了一口口水。 不不不……她快速回过神来,在心中提醒自己。 现在不是想这些东西的时候啊! 秦蓁蓁!!你清醒一点!!! “你猜到了什么?”秦蓁蓁伸手接过茶水,为了掩饰心中的不自在,猛地灌了一大口。 “咳咳咳咳……”她忘了,这是滚烫的茶水。 秦蓁蓁吐又吐不出来,只能由着那股滚烫的茶水顺着食道流淌到胃中,一时间颇为狼狈。 刘子佩的嗓音本就清润,再加上他刻意轻柔缓和的声调,和室内的淡淡暧昧,秦蓁蓁觉得自己有些吃不消。 刘子佩的余光里瞟见秦蓁蓁的反应,嘴角忍不住勾起一抹清浅的弧度,心知计划已经成功了大半,却仍装作没看到的样子 “蓁蓁是不是怀疑我与刺客有染?”刘子佩皱起了眉头,看上去颇为无辜。 “……” 秦蓁蓁没料到刘子佩这么直白,一时语塞。 “我日日都在你的身旁,怎么可能与刺客有染……”刘子佩见秦蓁蓁不说话,顿时明白自己就是猜对了。 他松了口气,接着说道:“我只是一个商贾之子,根据天云国的政策,连家中下人的数量都是受到限制的。又何谈与刺客有染?” 商人社会地位卑微,虽然家境殷实,可是在各方面处处受到限制,连入朝为官都不能。 例如刘大福,纵使富可敌国,也只能被封为“皇商”。 “你也未免太高看我了……”刘子佩轻叹道。 “蓁蓁,你要记住,我绝对不会伤害你。”他的语气突然一改之前的轻缓,变得严肃又正经。 金色的阳光透过薄薄的营帐撒在他的身上,更显得刘子佩天人之姿。 他目光坚定的看着秦蓁蓁。 就像是许下了一个承诺。 ☆、吃醋(已修) “蓁蓁,你要记住,我绝对不会伤害你。”刘子佩的语气突然一改之前的轻缓,变得严肃又正经。 金色的阳光透过薄薄的营帐洒在刘子佩的身上,更显得他天人之姿。 他目光坚定的看着秦蓁蓁。 就像是许下了一个承诺。 营帐中突然陷入了一片沉默,如同午夜的天空,无声而又深邃,仿佛能将人吞没,却还有什么细小的东西在闪烁着微光。 “……” 在微微的怔住后,秦蓁蓁率先开口:“怎么突然说这个” 她也只是怀疑刘子佩而已,手头上并没有什么实际的证据。更何况父亲向来谨慎,他在朝中为官多年,总有几分手段,必定早就将刘子佩调查了一番。 既然刘子佩还能好好站在这里和自己说话,就说明父亲也没有查到实际的证据。 “我并不想因为这些无中生有的事情,影响你对我的印象。” 见到秦蓁蓁似乎相信了自己几分,刘子佩暗自松了口气,脸上又恢复了淡然清冷的神色。 我对你的印象很重要吗?为什么要那么在意我对于你的印象? 秦蓁蓁在心中憋了许久,也没问出口。 她终究只是说了一句:“好。” “近来若是突厥皇子找你,你不要与他做太多接触。”刘子佩眼神闪了闪,接着说道。 就是那个被自己当成侍女使唤的突厥皇子? 秦蓁蓁皱着眉头想了又想,对于阿史那奎的印象依旧只停留在“拿箭射她”和“手有点黑”这两点上面。 “怎么突然这么说?”秦蓁蓁不解。 “我与那突厥皇子只见过两面,并不是多深的交情。” 听闻突厥皇子是出了名的俊美,难道刘子佩是怕自己看上他? 当然,这话是不能说出口的,否则以刘子佩的性子必定又是一番面红耳赤。 秦蓁蓁只能在心中想想,自己打趣自己罢了 “看来秦丞相并没有对你提过。”刘子佩自然是不知道秦蓁蓁脑子里想了些什么的。 他见秦蓁蓁看上去并不知情,不由得面露诧异之色。 “赤焰鎏金蛊的下蛊方法不同寻常,必须要把虫卵放在皮肤破损处。虫卵遇到体温便会破卵而出。” 秦禄应该已经开始怀疑突厥了,为什么不和秦蓁蓁说呢? 是为了保护女儿吗? “……你是说,你怀疑是阿史那奎给我下的蛊。”秦蓁蓁的十指无意识的收紧,皱着眉头问道。 “我也只是怀疑。毕竟能够接触到你伤口的就这么几个人。”刘子佩面不改色。 忽闻传来一阵轻轻的扣门声,随即传来熏风的细语声。 “小姐,突厥大皇子求见。” 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秦蓁蓁和刘子佩相视一眼。 阿史那奎犹如一阵风,秦蓁蓁刚回复了熏风的通报,他便急匆匆的赶了过来。 他今日穿着绣金丝赤色胡服,带着锦绣浑脱帽,蹬着一双黑色描花厚底靴。打扮较之寻常更加华丽了几分,更衬得他英武不凡,高大挺拔。 只是阿史那奎薄薄的嘴唇微微抿着,剑眉也紧锁着,似乎看上去并不是非常愉快。 “秦小姐。” 阿史那奎朝秦蓁蓁拱了拱手,待视线触及到刘子佩时,不由自主的挑了挑眉。 阿史那奎不同于秦蓁蓁,对于刘子佩的真实身份再清楚不过。 之前听传闻说刘子佩是秦蓁蓁的房中人,他总以为是传闻有些夸大,刘子佩好歹是……怎么会做这种事情呢? 谁知如今亲眼见了,才明白传闻是真的。 不过…… 刘子佩这是算舍生取义、卧薪尝胆,还是算乐不思蜀、醉死在温柔乡? “本王是来给秦小姐赔礼道歉的。”阿史那奎道。 “嗯?” 因为阿史那奎的那一箭,秦蓁蓁本就对他没什么好感,又听闻了刘子佩方才所说的话,秦蓁蓁心中对于阿史那奎的印象更加不好了。 “此次的事情全由这匹灰狼而起,父汗特意命本王将狼皮献给小姐,请求原谅。” 阿史那奎将自己罪责推到了已经被制成皮革的灰狼身上,颇有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意味。 他拍了拍手,在营帐外候着的胡人侍女闻声而入,最前面的那位侍女手中端着这一个乌木鎏金刻花盘,盘中整整齐齐的叠放着正是一块新制的狼皮。 送狼皮? 瞧着之前阿史那奎对于灰狼穷追不舍,宁愿伤人也要捉到灰狼的样子,照理来说他应该很中意这匹狼才对,怎么转眼间就送人了。 刘子佩却是猜出了几分阿史那奎的意图,顿时脸色黑了一半。 阿史那奎看着秦蓁蓁将礼物收下,才又开口道:“突厥向来逐水草而居,尤其是腾格里,这个时候的景致更是一年中最好的。” “秦小姐下次若是想要出游,就尽管派人来找本王,本王愿意为秦小姐效劳。” 阿史那奎勾起一抹慵懒邪气的笑容,漆黑的眼眸牢牢锁定住秦蓁蓁,就好像盘旋在草原上空,发现猎物的苍鹰。 阿史那奎知道自己长了一副难得的好皮囊,尤其每当他露出这样子的笑容,总会引起一众突厥贵女的惊呼尖叫。 他相信秦蓁蓁也不例外。 “……” 为什么她总觉得的突厥皇子在试图色/诱自己? 秦蓁蓁背后一寒,后脑勺垂下了一滴大大的汗珠。 果然。 他就知道突厥可汗没打什么好主意! 刘子佩在心中冷笑。 估计可汗是想要让秦蓁蓁对阿史那奎产生好感,若是秦蓁蓁自己都对这次被阿史那奎射伤不在意了,那么秦禄那的账自然也就一笔勾销了。 如果运气好真将二人弄成了,那么朝廷将成为突厥最有力的的后盾,突厥将在草原上所向披靡。 好个突厥可汗!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阿史那奎平时里高傲的不可一世,如今竟然沦为了一个卖笑的。 而且卖笑的对象还是秦蓁蓁。 刘子佩只觉得心中莫名燃起了一股邪火,星星点点,足以燎原。 第29节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刘子佩和阿史那奎半斤八两……刘子佩完全忘记了他自己也干过色/诱这种事…… 若是各位忘记了,阿史那奎去色/诱秦蓁蓁的原因,可以去看看十七章~ ☆、戏精(已修) 好个突厥可汗!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阿史那奎平时里高傲的不可一世,如今竟然沦为了一个卖笑的。 而且卖笑的对象还是秦蓁蓁。 刘子佩只觉得心中莫名燃起了一股邪火,星星点点,足以燎原。 不过,刘子佩明面上的身份是秦蓁蓁的房中人,还是个地位低微商贾之子。 碍于身份,刘子佩是没有资格说话的。 “大皇子真乃热心肠……”秦蓁蓁讪笑着答复道:“若是蓁蓁下次出游,必定会提前知会大皇子一声,好让大皇子有所准备。” 说说场面话,顺便和一把稀泥,把话题就此揭过就行了。 至于出游…… 就她现在这个身体状况,胸口顶着一个差点没透心凉的箭窟窿,多走两步路都喘的不行,出游更是得等到猴年马月。 但这话听到刘子佩的耳朵里,似乎就变了味儿。 刘子佩觉得自己此时的心境有些微妙。 就像是有人突然往黑漆漆的中药汤里加了一把甘草,入口满是浓郁的苦涩,但又夹杂着隐隐约约的一丝回甘。 秦蓁蓁光顾着应付阿史那奎,自然没有察觉到身旁面无表情的刘子佩,内心正上演着一场跌宕起伏的大戏。 “如此甚好……”阿史那奎看了看外面的日头,也觉得天色不早了,正准备起身告辞,却听着刘子佩一阵剧烈的咳嗽声。 那咳嗽声撕心裂肺,一下子就打破了室内的安静。 刘子佩脸色通红,双目充血,咳的上气不接下气,咳得声声发自肺腑,还带着内心对于阿史那奎的强烈谴责。 “……” 阿史那奎旁的不知道,但是据他的了解,这位的身子可是健康的很,完全不像是表面上展现出来的身娇体弱。 “刘子佩!” 秦蓁蓁看见他因为剧烈的咳嗽弯下腰,佝偻成一团。 她心中焦灼,也顾不得阿史那奎这一边了,忙朝刘子佩走去。 “熏风!快去传胡太医!”秦蓁蓁一边替刘子佩拍着背顺气,一边对外头候命的熏风喊道。 “咳咳咳……”不过她的伤势还没痊愈,声音一大,自己也拉扯到了伤口。 “蓁蓁……”刘子佩半垂着眼帘,面色如同三月里的桃花般艳丽。 “眼下突厥皇子还在这里,你这样未免有失妥当……”话虽这么说,可是刘子佩软软的靠在秦蓁蓁的怀里,丝毫没有要从温柔乡中起来的意思。 “不知这位可是……”阿史那奎名嘴角抽搐了一下,略有些尴尬的问道。 眼前这位的性子还真是越发令人捉摸不透了。 若是说刘子佩和秦蓁蓁只是做戏,那未免也太投入了些。 “这是……”秦蓁蓁为刘子佩拍后背顺气儿的手一顿,似乎自己也在纠结该用什么称呼来形容刘子佩的身份。 “大皇子过虑了,我只是小姐房中一个普普通通伺候的人罢了。”刘子佩轻喘了几口气,细声说道。 胡扯!有哪个普普通通伺候的人,能够正大光明的躺在自家主子怀里的?! 还有,什么叫做他过虑了? 他过虑什么了? 阿史那奎觉得自己嘴角抽搐的更厉害了。 所幸熏风已经带着胡太医匆匆赶来了,倒是化解了一些室内的暗流涌动。 胡太医将手搭在刘子佩的腕上,皱着两条花白的眉毛沉思了许久,才捋了捋胡子道:“刘公子的身体并无大碍,只是本就虚弱,又一时急火攻心,才会咳嗽不止……” “急火攻心?”秦蓁蓁一脸诧异。 怎么好端端的,突然就急火攻心了? 刘子佩靠在秦蓁蓁的手臂上,低低的垂着头,秦蓁蓁看不到他脸上的神情。 他本就瘦弱,整个人都因为方才剧烈的咳嗽而轻颤着,看起来惹人怜爱的很。 “秦小姐,本王的营帐中有上好的补药,不如本王派人送过来?” 阿史那奎觉得自己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他以前怎么没觉得刘子佩那么能做戏呢? 同时,他也觉得秦禄老狐狸的女儿,着实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样精明。 那太医只怕也察觉到了刘子佩实际上并没有什么毛病,只是装病,才说他身体事实上并无大碍。 但刘子佩毕竟是秦蓁蓁的房中人,若是就那么直白的说出他装病,难免落了秦蓁蓁和刘子佩面子。 这太医活了那么久,自然明白一些弯弯绕绕,精明的很。所以才寻了个“急火攻心”的说法儿蒙混过去。 不过这是在秦蓁蓁面前,阿史那奎也不可能和刘子佩表现的太过熟络,更不可能直接质问刘子佩到底想要干嘛。 “秦小姐,既然本王的歉礼已经送到,那本王就先行告辞了。”阿史那奎觉得自己的心脏受到了刺激。 他堂堂一个草原男儿,实在看不惯刘子佩这副样子! “望大皇子原谅蓁蓁招待不周,蓁蓁在此恭送大皇子。”秦蓁蓁起身欲朝阿史那奎行礼。 阿史那奎挥了挥手。 “秦小姐是贵客,不必多礼,以后我们还要彼此相互关照。” 他边说着,边大步走出营帐。 “哦,对了。”阿史那奎把即将跨出营帐的半只脚收了回来。 “那狼皮毛色水滑,颜色极其罕见,秦小姐何不命人制成披风?” “秦小姐姿容艳丽,冬日里披上它必定能引得无数王侯将相折腰拜倒……”阿史那奎面色轻佻,似笑非笑。 他也不等秦蓁蓁回复,就自顾自的走出了营帐。 “咳咳咳咳咳咳……” 果不其然,阿史那奎话音未落,室内便传来了刘子佩撕心裂肺的咳嗽声,其势头较之先前的甚至还要更加猛烈几分。 “子佩!” 隐约传来秦蓁蓁的惊呼声,还混杂着胡太医的声音,营帐中顿时乱做一团。 他总算是成功的恶心到了刘子佩一把。 阿史那奎长舒一口气,心情一扫这几天的阴郁,终于放晴了。 作者有话要说:  哔! 您的游戏角色:单身狗阿史那奎,受到了刺激,触发了隐藏技能:烧烧烧。 阿史那奎:fff!高举火把烧烧烧! ☆、争执(已修) “父亲,不知你叫女儿前来所为何事?” 几抹金色的阳光镀在黄花梨雕花木桌上,在靠近营帐窗口的位置上,还挂着一只做工精致的金丝鸟笼,里头装着的是秦禄从京都带来赏玩的画眉雀儿。 秦禄放下给雀儿添食的小勺,转过身看向秦蓁蓁。 他的目光深沉,又夹杂着一丝探究,秦蓁蓁极为难得看到父亲在自己面前露出这般模样,心中不免有些忐忑。 “蓁蓁,你的伤势恢复的怎么样了?” 秦禄收回目光,看着那雀儿在笼内跃动,面色有些复杂。 “胡太医说女儿的伤势恢复的不错,让我可以在营帐附近转转,不要总是躺在榻上。”秦蓁蓁道。 “蓁蓁,不是为父多心……” 秦禄叹了一口气,有些欲言又止。 “父亲?”秦蓁蓁不明所以。 “在你昏迷的时候,我曾听见过你说的胡话。若是为父没有听错,你喊的的是……” 秦禄顿了顿,看了看四周。 在营帐中伺候的小厮婢女,早就在秦蓁蓁进来之前就退下了,此时偌大的一个营帐中只有秦蓁蓁和秦禄两个人。 营 帐中空荡荡的,只有她和秦禄的影子倒映在羊皮帐上,让秦蓁蓁的心中无端的有些发凉。 “你喊的是……李姽。”秦禄微微压低了声音,肃声说道。 李姽,真是当朝女帝的名字。 “父亲!”秦蓁蓁猛地一惊。 她又想起了那个回到重生前的梦,想起了地牢中深不见底的黑,想起了硕鼠嘎吱嘎吱的进食声,还有父亲临死前挣扎着的喘息…… “果然……”秦禄看着秦蓁蓁感叹。 秦蓁蓁的脸色变了又变,始终没有开口辩解。 那日,秦禄处理完突厥的事情去探望秦蓁蓁,正撞见她满头大汗的蹙眉梦语。 第30节 秦禄替她擦了额上的汗,站着侧耳听了一会,咕咕哝哝的并听不清楚,正要回去,却听得一声秦蓁蓁尖锐的叫声。 喊得正是李姽。 那声音尖锐却不高昂,带着秦禄从未听过的仇恨和怨毒,还夹杂着微微的无助。 若不是秦禄亲耳听到的,他根本就不敢相信这是他的女儿喊出来的。 秦蓁蓁和女帝从未见过面,秦蓁蓁究竟为什么会表现的如此反常? 难道是女帝…… 秦禄不知想到了什么,神色越发凝重起来。 “我做了一个梦。”秦蓁蓁垂头低语道。 “我梦见……”秦蓁蓁看了秦禄一眼才道:“我梦见秦家因为功高盖主,被女帝安上了一个莫须有的罪名,打入大牢。” “胡说!”秦禄几乎是下意识的就反驳了她,“这件事情可不能在别处提起,否则为父也难以保全你。” “可是父亲!”秦蓁蓁见秦禄并没有拿它当回事,不由的着急辩解道:“为什么您认为女帝不会对秦家下手呢?秦家虽然现在盛极一时,可终有一天会盛极而衰啊!” “蓁蓁!”秦禄轻斥道:“你记住,秦家就算是盛极而衰,也不可能是在这一代。女帝绝不会朝秦家下手!” “为什么?”秦蓁蓁又急又气,百思不得其解。 从父亲支持女帝推翻前朝,助其篡位可以看出,父亲并不是一个愚忠的人。 恰恰相反,父亲是一个精明的政客,是一个极会为自己谋利算计的人。 鸟尽弓藏,兔死狗烹这个道理,父亲为官多年,又是两朝臣子,他不可能不明白。 可是为什么这次,父亲却一反常态,如此笃定女帝不会对秦家下手呢? “秦家的事情交给我来管,你只要先把伤养好,其他的事情不用操心。”秦禄在诧异之余,也暗自松了口气。 还好秦蓁蓁只是做了个晦气的梦,并不是自己以为的那样。 “……是。” 秦蓁蓁咬了咬唇,仍是不服气,但也心知自己多说无益。 现在并不是和秦禄商讨的好时机,因此秦蓁蓁也不便多言,只能以后找时间再对父亲旁敲侧击。 “对了。” 秦禄忽然道:“你离那些突厥人远一些。” “……因为很有可能是他们对女儿的下蛊?”秦蓁蓁猜测道。 “看来那刘家小儿已经和你说了蛊虫的事情。”秦禄也不意外。 他接着道:“那突厥并不是个好相与的,况且其中还夹杂着一些别的势力,因此你少和那些突厥人接触,更不要……” 秦禄瞥了眼秦蓁蓁,“更不要对突厥人动心。” 那突厥可汗精明的很,别以为他看不出来可汗在打什么小算盘。 秦禄在心中冷哼。 他宁愿把女儿嫁给刘子佩那个臭小子,也不会把女儿远嫁到蛮荒之地——当然,这只是矮子里头挑高个罢了,他没准备真的把自己的宝贝女儿嫁给刘子佩。 “爹!你说什么呢!” 秦蓁蓁听闻秦禄没头没尾的一句话,不由的面上一热,终于显现出几分小女儿家的娇憨之态。 “听说那突厥大皇子给你送了块灰狼皮?” 秦禄见事情都解决的差不多了,才转过身接着逗鸟。 那雀儿早就被养熟了,在笼中啾啾啾的叫着,还时不时的过来轻啄秦禄的指尖。 可不是听说嘛!阿史那奎前脚刚把狼皮送到,暗卫后脚就已经把消息传给了秦禄。 “是有这件事。”秦蓁蓁道。 “等咱们回京都了,随便找个下人赏了,染月也行,熏风也罢。” 秦禄一想起自家女儿就是因为这块狼皮受伤的,心中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总之,阿史那奎那小子光用一张狼皮就想将事情糊弄过去,还又是要物资的,他这算盘着实也打的太精了。” 想着秦蓁蓁中的那鎏金赤炎蛊,秦禄忽的神色一凝。 “那张狼皮,你还没有碰过吧?”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枕江儒的一颗地雷~ 感谢的19921593d 十瓶营养液~ ☆、请柬(已修) “什么?” 阿史那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消息。 “明明突厥已经将姿态放的那么卑微了,为什么那老狐狸还是……” 他急切的,用着几乎已经算是质问的语气,似乎想要否认眼前的现实。 “朕也不知道那秦丞相是怎么想的……”可汗长叹一声,面色颇为忧郁,“这几日朕几次三番的试探,秦禄的态度不是含糊不清,就是转移话题,就是不给出个明确的答复。” 这可如何是好?可汗愁眉不展。 虽然现下是春季,突厥的粮食还勉强够吃,各方面的物资供应也还能凑合过去。 可若是回纥趁此机会进攻突厥,那么这次突厥必将损失惨重,在这草原上的地位也会岌岌可危。 眼见着前几日秦禄的态度还好好的,怎么这几日就突然变卦了呢? “奎儿,你那天去见秦小姐,可有得罪过她?”可汗怎么想也没有头绪。 “得罪?”阿史那奎莫名。 他怎么可能得罪过秦蓁蓁?他都放下自己皇子的身份去给秦蓁蓁端茶倒水了,还想如何? 要说得罪,他也只得罪过刘子佩。 阿史那奎在尚未认识秦蓁蓁的很久以前,就认识了刘子佩,在认识刘子佩的同时,也将对方得罪了个遍。 刘子佩不至于因为他前几日的那几句话,就跑去秦蓁蓁那里吹枕头风吧? 阿史那奎面色古怪。 “奎儿,你是突厥唯一的皇子……”可汗神色复杂,“现在已是突厥危难之际……” 可汗眸色一暗,“你可否愿意和汉人联姻?” “联姻?” 阿史那奎早就知道,当人站在一个高位上时,有很多事情就会变得身不由己。 就譬如他的婚姻。 阿史那奎从出生的那一刻,就注定了他的婚姻无法由自己决定。他也做好了相应的心理准备。 可当这一天真的来临时,阿史那奎的内心却并不如他想像的那般平静无波。 他隐隐的觉得悲哀,若突厥从一开始就不投靠汉人,依旧当他们的草原霸主,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进退两难的局面。 现在的突厥,就是一只把被剪掉翅膀的苍鹰,即使它的眼神一如以往的明亮犀利,弯曲的利爪也不曾断裂,可是突厥终究是被汉人拴住了,没有办法翱翔在草原的上空,成为昔日的霸主了。 “我知道你不喜欢汉人的姑娘,更喜欢胡人的女子。” 可汗看到阿史那奎脸上的不豫之色,接着劝导道:“那秦家的女公子容貌是顶好的。况且……现在的突厥不如以往,除了与汉人选择合作,突厥别无选择。” “父汗……”阿史那奎抬起头。 “前几日,那刘公子和我提了,说突厥若是需要物资,他们那里多得是。为显诚意,他们白送。” “朕不是说了,让你不要再和那些前朝的人接触了吗?”可汗闻言,脸上似乎有愠怒之色。 “前朝之所以为前朝,就是因为他们气数已尽。”可汗转过身背对阿史那奎。 前朝气数已尽,这是长生天的旨意,是以人力无法改变的。任何人妄图复辟前朝都是逆天而行,必定落不得一个好下场。 他突厥不求回到往日的辉煌,但也让不能就这么葬送在汉人的内斗中。 “那些汉人奸猾的很,以后这样子的建议休要再提!”可汗斥道。 “是……”阿史那奎低下头,十指却陡然紧握 为什么…… 为什么不去试试呢? 突厥是草原上自在翱翔是雄鹰,不应该臣服在汉人之下。 父汗为什么只图一时的安稳,却不念及后世之长殇? 阿史那奎眼神阴鸷,透过额间垂落的发丝,目光死死的咬住已经不再年轻的可汗。 * “这是什么?”秦蓁蓁随手拿起桌上朱红色的请柬,也不等熏风说话,就自顾自的接着说道:“怎么,突厥也开始兴起汉人这般的礼数了?” 她似笑非笑的用莹白的指尖挑了挑那请柬,却唯独不拿起来细看。 “请柬?”刘子佩拈着棋子的手指在空中一滞,接着又若无其事的道:“怕不是那突厥大皇子送来的?” “哎呀,你这话说的……”秦蓁蓁的面上沾染了些许粉红。 刘子佩这个反应是她意料之外的。 当初是谁宁死不屈,又是闹着跳湖,又是拖着有病不治的? 世事无常,谁能料到彼时的高岭之花,也会因为自己的死缠烂打而坠入凡尘。 说真的,她从前还真怀疑过,刘子佩是不是得了什么特殊的病,失了人间的七情六欲。所以他才会总是那么一副清高冰冷的表情。 “我们是汉地来的贵客,突厥送个请柬给我,也不过是面子上的情分。再说了,我就算去了,和他们交流交流感情,胡汉一家亲嘛!” 全因为刘子佩性子清冷又脸皮薄,秦蓁蓁也不去捅破刘子佩的小心思。 第31节 那日父亲查看了她的狼皮,发现并无异样,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只是秦禄依旧要她远离突厥人,就冲着自己的生命安全,她也不会答应邀请的。 不过,就这样逗着刘子佩,就跟拿草逗那小奶猫似的,有趣的紧。 刘子佩听着秦蓁蓁一番安抚,心中不免舒坦了些。 就算心底被秦蓁蓁安抚的和那顺了毛的猫儿似的,脸上也是半点都不显的。 他将眼神从那请柬上收了回来,继续下着面前一盘局势错综复杂的棋。 也不知是怎么了,秦蓁蓁总觉得自从自己受伤之后,刘子佩就变得粘人了起来,有事无事就跑来她的营帐中坐坐。 她面对刘子佩一向话多,可刘子佩又是个寡言冷淡的性子。 每每她自己一个人自顾自的说一大堆,正好说的渴了,刘子佩就顺势递给她一杯凉好的茶,顺便浅浅的“嗯”一声,以此说明他在听。秦蓁蓁咕咚咕咚的喝完茶水,再兴致勃勃的接着说。 两人一个唠叨着,一个接应着,出乎意料的竟也不显的无聊。 当然,她也不是那架子上的八哥,有时候秦蓁蓁也没有那么多话要说,以刘子佩的性子,也不可能主动挑起话题,没话找话说。 两人就干着各自的事情,仍由太阳缓缓西落,洒下一地残阳,落得一室岁月安好。刘子佩再披着银色的月华回到自己的营帐中。 秦蓁蓁的嘴角不由带上了一抹笑,她目光温存,拿起了桌上的请柬。 “咦?”秦蓁蓁诧异。 她看向一个人下棋的刘子佩。 还真是阿史那奎的请帖。 作者有话要说:  名词解释长生天:突厥人信奉的神 阿史那奎:我爸要把我卖了换粮……嘤嘤嘤 其实可汗和阿史那奎的争执,在于一个是保守派,另一个是激进派。 哼~你们等着吧!等你们明天早上起来,就会发现渣作者吐了好多粮。 再断更我是小狗! 旺旺旺! ☆、联姻(已修) “还真是阿史那奎的请帖……”秦蓁蓁喃喃自语道。 刘子佩执棋的手一滞,微微蹙了蹙眉。 阿史那奎并不是一个贪慕美色的人,况且他生平最厌恶汉人,更不可能无缘无故的接近秦蓁蓁。 难道突厥真如他所猜测的那般,准备从秦蓁蓁身上下手,让突厥和朝廷永结秦晋之好? 刘子佩如此一想,手中的棋子捏的愈发紧了。 “突厥大皇子说腾格里有个地方,颇为难得的有个极大的湖泊,被突厥人成为圣湖,他约我一同去。”秦蓁蓁也不掩饰,直接就对刘子佩说了。 反正刘子佩就算现在不知道,以后还是会知道的,还不如现在就由自己之口告诉他。 “你……你要去吗” 刘子佩低头看着棋盘,没有去看秦蓁蓁的脸。 “唔……”秦蓁蓁支着脑袋想了好半晌,眼瞅着刘子佩的身影变得越来越僵,手中那颗棋子更是久久不曾落下。 她再也绷不住脸,“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 她笑道:“我的身子尚未痊愈,经不起舟车劳顿,自然是不去的。” “你若是想去就去,不必顾忌我……” “我”字尚未完全出声,刘子佩就闭上了嘴。 顾忌他什么?刘子佩心中有些懊恼, 看他这话说的,倒像是他不让秦蓁蓁去的。 自己这几日,委实太过沉迷于这种近乎于自我麻痹的虚幻温情之中了。 可这温情,就像在缥缈月色下歌唱的海妖,即便海上的船客知道靠近就是死亡,也义无反顾的前往。 简直就像是罂粟般,令人不自觉的沉沦。 刘子佩后一句话说的极轻,秦蓁蓁离他有段距离,听的并不是非常清楚。她只以为刘子佩是担心她的伤势,微微笑了笑也就不再说话了。 “对了,染月最近怎么样了?”秦蓁蓁突然想起来,一连朝熏风问了两个问题:“最近谁负责照顾她?” “回小姐的话,染月的伤势恢复的极好,但是有支箭伤到了她的腿,因此还不能下地,现在是……” 熏风顿了顿,似乎是有些羞怯。 “现在是秦总管在照顾她。” “秦月白?等等,他们是什么时候……”秦蓁蓁瞪圆了一双杏眸。 太失败了,她和染月关系如此亲密,居然都不知道染月已经有意中人了。 秦蓁蓁的心中涌上了一种极为微妙的感受,就感觉养了多年的好白菜被猪拱了。 ——虽然那头“猪”各方面的条件的确不错。 “也不是如此……是秦总管主动要求去照顾染月姑娘的,染月姑娘之前并不知情。”熏风悄声道。 “哦?”秦蓁蓁一愣,随后神态暧昧的眨了眨眼。 好个秦月白,平时看上去斯斯文文正正经经的样子,没想到却偷偷暗恋她身边的贴身大婢女。 她就说呢,秦月白身为父亲的护卫兼职秦府的大总管,也算的上是日理万机了,却唯独对于自己这边的事情,上心的有点过头了 原来这都是沾了染月的光啊。 秦蓁蓁摸摸下巴,不怀好意的笑了。 这个八卦的内容,她喜欢。 “小姐,秦总管有要事求见。”帘外的侍女轻声通报道。 真是说什么来什么。 “让他进来。”秦蓁蓁颇为坏心眼的说道。 还说是什么“要事”呢,难道是过来问自己如何讨染月开心的? 还是……终于按耐不住准备直接来提亲了? 一瞬间,秦蓁蓁的大脑以突破天际的速度转着,塞满了各种各样的八卦念头。 秦月白已经走到了营帐的帘外,透过狭小的缝隙隐约可见一双黑色的靴子。只是他的步子似乎颇为犹豫,并没有像往常那般爽利轻快。 秦月白得了召唤在营帐外依旧略带不安的踱着步子,迟迟不敢进入。 他的面色凝重,还带着一丝忧虑。 “秦总管,为何还不进来?”秦蓁蓁在里头问道。 秦月白脚步一滞,脸上的神色变了又变,终于咬了咬牙,下定决心走进了营帐。 “秦总管,没想到啊……” 秦月白心中忧虑,哪知刚一进账就受到了秦蓁蓁的调笑。 “……不知小姐指的是?”秦月白面色一滞,心中莫名。 难道秦蓁蓁已经知道了他此行的目的? 不应该啊!若是秦蓁蓁知道自己前来的目的,当场大哭闹一场都是不为过的,又怎么可能还会笑的这么开心? “难道你不是来问我怎么追求染月的吗?”秦蓁蓁一语惊人。 ……什么玩意儿? 秦月白愕然。 “你也不用表现的那么紧张”秦蓁蓁看着平时机灵俊朗的秦月白,此时却木愣愣的跟个呆头鹅似的,不由觉得好笑。 “我一出生时,你就跟在了父亲的身边。虽然你也长不了我多少岁,可性子却比我老道成熟的多。” “你若是来向我讨教追求染月的方式……或是提亲,那我肯定会全力以赴的帮你呀!” 都是自己人,客气什么呀? “不……小姐,你误会了,属下此次前来是有要事相告。” 秦蓁蓁每多说一句话,秦月白的耳根子就越加鲜艳一分,他欲言又止的似乎想要打断秦蓁蓁说的话,可是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还是选择了乖乖把话听完。 “嗯?”难道是她误会了不成? 秦蓁蓁脸上微微泛红,如同一只成熟的桃子。 不知道咬一口,是否会和桃子一样甜美多汁……坐在她身旁的刘子佩盯着秦蓁蓁娇艳的侧颜有些失神。 这样鲜活的她,是刘子佩从小就未曾见过的类型。 因为特殊的身世,刘子佩很少与外界的人又接触。而在他幼小无助的童年,难得接触到的人都活的小心翼翼,平日里更是连半句多余的话都不敢说。 秦蓁蓁就就宛如冬日里的缕阳光,透过狰狞畸形的枯枝,照射在大雪刚刚停止的厚厚雪地上。 让他第一次知道,原来人还可以活成这般肆意鲜活的样子。 他看着秦蓁蓁羞涩窘迫的样子,不由自主的微微笑了起来,连带着周身清冷气质都融化了许多。 “小姐……”秦月白皱起了两道英挺的剑眉,有些欲言又止。 “女帝回复了老爷的密报……说是……” 秦月白闭上眼,似乎是心有不忍,但传达消息是秦禄交给他的任务,秦月白又不能不说。 第32节 “女帝在奏折中下了口谕,要让您和突厥联姻。” 话音未落,只听“哗啦哗啦”一阵细小物件坠落的嘈杂声响,二人本能的向声源看去。 只见刘子佩面前那盘错综复杂的棋,已经变成了散落一地的白棋黑子。 作者有话要说:  女主还在八卦别人的婚事……却不知道,别人已经开始打她婚事的主意了。 发现在文中暗示了好多……不知道小天使们能不能看出来 ☆、亲昵(已修) “怎么回事?女帝……女帝为什么……” 秦蓁蓁觉得自己的脑子有些乱,秦月白在她面前微微低着头解释,秦蓁蓁透过恍惚的思绪,只能看到他的嘴在一开一合。 天也在转,地也在转,似乎整个世界都在虚空中旋转。 秦蓁蓁跌落在椅子上。 她回忆着上辈子的记忆,无论怎么在那些沾了灰的记忆中翻找,都没有发现一丁点和突厥有关的记忆。 果然,在她重生的那一刻起,命运的轨迹就已经悄然改变了。 那么,秦家上辈子的悲剧是否也能改变? 秦蓁蓁定下心神。 “你可知道女帝为什么要让我联姻?” 若是要联姻,找个找个远房的公主便能应付过去了。为什么非要找她这个当朝丞相的女儿? 这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啊! “女帝说,突厥是草原上最凶恶的一匹野狼,需要有人用绳子将其拴住,突厥才能为朝廷所用而。若以刀剑来比喻军队,那么突厥就是刀刃儿。” “眼下突厥受灾,是拉拢突厥的最好机会。而小姐是丞相的女儿,秦丞相又权倾朝野,因此嫁过去最显的诚意。” 秦月白的额上出了一层薄薄的汗。 这是什么逻辑?秦蓁蓁听的有些懵。 一般情况下,与外族联姻都会派皇族的公主去,若是心疼,也有派远方血亲去的,照理来说,怎么都轮不到自己这个丞相之女。 “那父亲呢?”秦蓁蓁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父亲是什么反应?” “丞相街道奏折之后心中震惊,已经去和可汗谈话了。”秦月白道:“丞相想知道联姻这件事情,是女帝自己下的命令,还是突厥上书朝廷求来的。” 何止是震惊,秦禄看了奏折之后简直就是勃然大怒,与其说是去找可汗谈话,倒不如说是气势汹汹的一路“杀”了过去。 刘子佩蹲下身,一声不吭的捡起地上散落的棋子。 棋盘上的棋子太多了,棋子滚了满地。温凉润泽的棋子散落在白色的羊毛地摊上,好像天上坠落的星星。 刘子佩一颗一颗的捡着,就好像永远都捡不完一样。 本来,按照原计划走,突厥会因为秦禄的拒绝而走投无路,不得不和他们合作。谁知道人算不如天算,半路杀出个女帝。 若是秦蓁蓁真的联姻了,那么突厥就会破了眼下两难的境地。突厥选择投靠朝廷,这就意味着他们失去了一个得力助手。 还意味着,秦蓁蓁会嫁作他人妇。 一想到这个后果,刘子佩就觉得自己的心脏一阵紧缩。 于公于私,他都不能让秦蓁蓁嫁给阿史那奎。 绝不。 “你们先出去,我想自己一个人静静。”秦蓁蓁用手撑着额头,看上去神态颇为疲惫。 其实嫁给阿史那奎没什么不好。 阿史那奎看上去就不像是一个安于朝廷管理的人。 说不定等老汗王一死,阿史那奎就按捺不住直接反上京都了。 父亲虽然是个丞相,但是自己作为他唯一的孩子,他到时候一定不会放着不管,以他的性子,更不可能亲手杀了她。 到时候是帮着女帝还是她还不一定。 使秦家不要重蹈覆辙,顺便报复女帝,这不是自己重生的目标吗? 秦蓁蓁那发现自己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镇定,那般大无畏,她在害怕。 害怕前路的未知与黑暗,害怕战争,害怕看到死人和流血…… 害怕失去刘子佩。 伺候的人和秦月白都出去了,室内空荡荡的,寂静的空气背后暗藏着蚀骨的冷意。 秦蓁蓁抬起头,一抹素色映入眼中。 刘子佩抿了抿唇,眼底酝酿着墨一般深沉的颜色。 他的面色愈发冷了。 “难道你想嫁给阿史那奎吗?”刘子佩咬牙道。 “我不知道。”秦蓁蓁垂下眼帘。 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么?自己重活一世的意义又是什么? 还是不明白。 脑中的思绪随着她的思考,更是成了一团乱麻。 秦蓁蓁低下头,只觉的脑袋隐隐作痛,谁知下巴却突然被人大力捏住。 那力道并不会让她觉得太疼,却足以使她抬起头来。 随即是落下的唇。 这个吻看上去来势汹汹,却在快要落到秦蓁蓁嘴上时偃旗息鼓,显得尤其外强中干。 轻柔的触碰如同雪花般落到秦蓁蓁的唇上。刘子佩一下又一下的摩挲着。如同在对待一件极为珍贵的易碎品。 他试探的轻启薄唇,在秦蓁蓁的唇上温柔的辗转吮吸。 一股秦蓁蓁从未体验过的酥麻感自唇上冉冉升起,与此同时,小腹似乎燃起了微弱的火焰,随着血液逐渐蔓延全身,燃烧着她的理智。 刘子佩的手臂,不知何时已经揽住了她盈盈一握的腰,暧昧的温度透过薄薄的春衫渗透到秦蓁蓁的肌肤上。 秦蓁蓁觉得自己就像一条缺氧的鱼,她被刘子佩的一番动作弄得有些气喘,本能的张开红唇,却被对方趁虚而入…… 一吻毕,秦蓁蓁趴在刘子佩的怀中平复着心情。 刘子佩摩挲着秦蓁蓁黑亮的青丝,轻嗅着怀中人身上的香气。 回想着方才的余韵,他悄悄舔了舔水灵灵的唇,抱着秦蓁蓁的手臂愈发紧了些。 秦蓁蓁很少熏香,也从不在身上刻意涂抹香料。她身上的香味似乎是从娘胎里头带来的。寻常二人隔得远闻不到,如今这般亲昵了,才能闻到这股淡淡的甜香。 刘子佩觉得这种香味胜过一切昂贵的香料。 “你……”秦蓁蓁靠在刘子佩的怀中万般感触,终究是没有说出什么话来。 她的心尖酸酸的,还夹杂着一丝丝的甜。 她的肩上背负着血海深仇,甚至于秦蓁蓁自己也不知道这次重生是上天给予她的机会,还是上天对于她的作弄。 如同寻常女子一样,找一个疼她爱她的丈夫平平淡淡的度过一生,对于秦蓁蓁来说,更是种奢望。 “……不要嫁给阿史那奎。” 刘子佩的声音自上方传来,秦蓁蓁的脸贴着他并不厚实的胸膛,能感受到刘子佩胸腔的微微颤动。 他的声音并不像寻常男子般低沉沙哑,反倒更贴近于少年嗓音般的清润。 刘子佩呼出的气息吹拂在秦蓁蓁小巧的耳朵上,使其很快就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红色。 红色自耳畔蔓延,接着是少女白嫩修长的脖子。 刘子佩的眼眸沉了下去,像是黑漆漆的,没有月亮和星子点缀的夜。 他松开束缚住秦蓁蓁的臂膀,站直了有些紧绷的身体。 特殊的暗流涌动在二人之间,搅动着彼此的心房。 “这种事情哪是我能够决定的。” 秦蓁蓁微怔过后也从刘子佩的怀中直起身,她有些心绪不宁。 听得刘子佩的问话,秦蓁蓁有些自嘲的笑了笑。 “自古以来,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纵使父亲权势滔天,却不得不得屈居于女帝之下。 这便是为臣之道。 残酷,却也现实。 不知道是不是秦蓁蓁的错觉,结合女帝上一世在地牢中的表现,以及这次突如其来的赐婚。她总觉得女帝似乎在针对自己。 可是,女帝为什么要针对自己呢? 难道因为自己是丞相的女儿,女帝忌惮父亲功高盖主,却又无法一时之间铲除他,所以女帝恨屋及乌,挑了自己这个软柿子捏来泄恨? 不可能吧……女帝好歹是从先皇后宫爬到帝位上的女人,是这天云国乃至世间的头一位女帝,不会如此……任/性吧? 秦蓁蓁被脑中的猜想雷的不轻。 她轻轻摇了摇头。 也许是自己想多了吧。 刘子佩见秦蓁蓁低头不语,只以为她心中烦闷,心中更是平白增添几分对于阿史那奎的恼怒。 回头他得好好查查,看看是不是突厥干的龌龊事。 一心等着朝廷救济,却不敢自己去开拓天,突厥不知何时,已经从草原上的自由奔跑的野狼,变成了朝廷豢养的獒犬。 刘子佩的眼底越加阴沉了下去。 第33节 看来,他还得去找一次阿史那奎。 “子佩……”秦蓁蓁突然问道。 “嗯?” 刘子佩回过神来,见是秦蓁蓁发问,语气不由自主的放柔缓了一些。 “你对我究竟是怎样的情感?” 她抬起头,一双黑白分明的杏眸中透露出一股淡淡的忧虑,却又闪烁着一丝几乎不可见的期待。 若说是喜欢,刘子佩虽然总是来看她,两人相处的也算是融洽。可是不知怎么的,秦蓁蓁总觉得他身上透露出一股淡淡的疏离。 这也是为什么秦蓁蓁不敢确定刘子佩对她的情谊的原因。 若说他不喜欢…… 秦蓁蓁想起方才那个缠绵缱绻的吻,只觉得面上刚刚平息下去的热度,又有隐隐蔓延的迹象。 她抬眸向刘子佩望去,却见刘子佩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话一般,陡然绷直了身子。 “我……” 刘子佩心如乱麻,只觉得喉咙似乎从未如此干涩 望着秦蓁蓁那双莹亮的杏眸,他已经到口边的话语几经尝试皆是说不出口。 若是与秦蓁蓁成了一对儿,那么自己的那些仇怨,那些没日没夜的噩梦岂不就成了一场笑话? 可是若要拒绝,他的心脏却又像是在嘲讽他的不坦诚,明明只是动了动念头,就不自觉的抽痛了起来。 眼看着那双杏眼中微弱的光芒越来越暗,刘子佩心中一急,情感终究是冲破了理智,顿时脱口而出: “其实我……” 话未完全出口,门外忽的传来熏风的声音,扰乱了一室的紧张气氛。 “小姐,丞相让您现在就过去,说是要具体谈论联姻的事情,秦管家此刻在外室候着呢!” 作者有话要说:  推荐一下自己的接档文:反派是如何崩坏的(穿书) 点进作者专栏可提前收藏 文案: 花想容看了本狗血穿越文。 书中的反派心狠手辣,视人命为草芥,唯独对女主情有独钟。最后却惨遭女主算计,死后凄凉落魄。 花想容:虽然很可怜,但是他性格那么鬼畜,要我我也不喜欢! 然后一觉醒来,她穿成了反派的通房丫鬟。 沈夜(拍拍床):娘子,被窝已经暖好了,你快来~ 花想容:等等,这画风怎么有点不一样? (阴鸷鬼畜病秧俏王爷x作天作地磨人小嗲精) ☆、孽缘 “可是父亲有法子了?” 听闻秦月白在外头候着, 秦蓁蓁也不好再与刘子佩多说,心中却是升起了一丝淡淡的侥幸。 “丞相并未对小人提起这些。”秦月白摇头道。 “待我略做梳洗, 这就前去。” 秦蓁蓁轻轻拍了拍自己还带着一丝红晕的脸颊。 “你去吧。” 刘子佩张了张嘴,被熏风这么一打断,他发热的头脑也逐渐恢复了冷静, 那些即将脱口而出的话语便湮没在唇齿之间,再无踪迹。 他忽然觉得有些懊恼,也不知道是因为恼自己没能把话说出来,还是恼自己一时头脑发热。 “……好。”秦蓁蓁极快的瞥了他一眼, 轻轻的应道。 她心中着急于联姻的事情, 也暂时没有心思去和刘子佩儿女情长,风花雪月。 秦蓁蓁也没叫人伺候, 用冷水胡乱抹了把脸,将头发微微拨弄的整齐了些,换上一套衣服便出去了。 她一出营帐, 就看见秦月白直挺挺的立在一旁。秦月白为人圆滑世故, 平时脸上总是挂着浅浅的笑意, 可这回却是极为难得的一脸严肃。 秦蓁蓁心中原是不解的,可细细思量了一番就明白了。 ——染月是自己的贴身大丫鬟,若是自己联姻去了, 按照规矩,染月必定也是要陪嫁过去的。到时候不是嫁给阿史那奎做小,就是被赐给一个突厥男人成婚。 原来自己的肩上还背负着别人发一桩姻缘。 秦蓁蓁心中觉得有些好笑,嘴角微微勾起, 却越发觉得悲凉。 “染月近来怎么样了?” 左右还有段路程,秦蓁蓁想起自己许久未见的大丫头,便朝秦月白问道。 “染月姑娘伤势恢复很好,虽说伤到了腿不能下地走太久,但是也好的七七八八了。” 秦月白面上严肃的神情稍微放松了些。 “你可曾和染月坦白过心意?” 秦蓁蓁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自己的感情并不顺利,加上还有联姻这一桩大事压在身上,她却还有心思去关心别人。 “染月姑娘并不知情……” 秦月白的耳根子微微泛红,他轻咳了一声。 小姐还真是心大,如今自己都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还有闲情去关心别人的姻缘。 “怎么?”秦蓁蓁诧异的瞪大了眼睛,“你不是日日照顾她,凡事都亲力亲为吗?” “不……”秦月白嘴角扬起一丝苦笑。 “并不是你们想的那样……”秦月白的眉宇间似乎有落寞之色。 秦蓁蓁还欲问些什么,秦月白却忽然收敛了脸上那些情绪。 原来二人已经来到了秦禄的营帐。 “秦总管,你可否……透露一下父亲的态度?”秦蓁蓁心中有些忐忑。 她知道父亲定是不舍得将自己嫁到突厥来的,可是偏偏中间还夹了个女帝。 父亲是秦蓁蓁的父亲,父亲也是女帝的臣子。 “丞相的定然也是不舍得小姐远嫁的。”秦月白勉强道。 他的心情同样忐忑,因着染月的缘故,他又何尝希望秦蓁蓁远嫁。 秦蓁蓁面色有些发白,微微朝秦月白点了点头后,便进了营帐。 秦禄在坐在黄花梨雕花木椅上,定定的盯着桌上堆积着的奏折,神色是少有的凝重。 “坐吧。”看见秦蓁蓁进来了,秦禄紧锁的眉头舒展了些,他伸出手揉了揉微微作痛的太阳穴,脸色略带疲惫。 秦蓁蓁寻了个秦禄旁边的位置,依言坐下了。 “我方才去突厥可汗那试探的问了问,你猜怎么着?”秦禄肃声道。 “……孩儿不知。” “我出言试探可汗联姻的事情,可汗十分惊喜,依着突他的意思,可汗是十分乐意你嫁过去的。” 秦蓁蓁闻言眼中的光芒闪了闪,纤细的十指无意识的抓紧了罗裙。 “站在突厥的立场,可汗的态度并没有什么问题。只是为父和可汗交谈的途中,听着他的话,可汗似乎并不知道女帝要将你嫁过来。”秦禄又皱起了眉。 “这就是这件事情的可疑之处……”秦禄叹道。 “父亲的意思的是,此次联姻的事情,并不是突厥上奏要求女帝赐婚的?” 秦蓁蓁敏锐的抓取到了事情的关键。 若是突厥上奏给女帝,要求的赐婚,那么女帝不可能只通知秦禄,而不先回复可汗。 “对。”秦禄看着秦蓁蓁颇为赞许的点了点头。 “如今草原局势千变万化,突厥原来是草原中最为凶猛的一匹野狼,现在却因为回纥和各个小部落的崛起,地位一年不如一年。恰逢今年突厥又遭遇了雪灾,因为没有及时做好措施,牛羊和物资损失了大半……” “所以,您原本以为突厥是为了让朝廷赈灾,才向女帝上书提出联姻的?” “对。”秦禄道。 “这就是问题所在。女帝在给为父的折子中说,狼是突厥的部落信仰,而阿史那奎之所以会误伤你,是狼神给你们天定的姻缘。” 天定的缘分? 秦蓁蓁觉得自己有些佩服女帝的脑回路。 自己和阿史那奎哪是什么天定的缘分,分明就是孽缘! 她以前怎么不知道,女帝是一个那么能扯的人。 连理由都这么扯淡,秦蓁蓁越发觉得女帝在针对自己。 “为父在上奏给女帝的折子中,从未提过阿史那奎是因为狩猎野狼而误伤你的。为父没有上奏给女帝,突厥可汗也没有上奏给女帝……” “那么女帝又是从何处得知的?” 秦禄虽不愿往那些方面想,可是这事态却不得不逼着他去想。 女帝终究是对他不放心了。 秦蓁蓁却没有秦禄这般震惊。 秦家上一世落得如此凄凉的下场,女帝不可能在一夕之间就使其颠覆。这般大的变故,女帝必然早就为了秦家的覆灭,埋下了许多隐患。 秦府有女帝的人,是秦蓁蓁意料之中的事情。 父亲为官多年,官场上的下作手段必定也见过不少,埋钉子作为一种最为常见的手段,父亲不可能不知道。 什么父亲总是认为女帝不会对秦家下手? 第34节 这一点让秦蓁蓁颇为困扰。 就算父亲是协助女帝篡位登机的人,这股蜜汁自信又是从哪里来的? 难道,父亲和女帝有什么特殊的约定? “父亲……” 周围伺候的下人早就退下了,眼见着四下无人,秦蓁蓁决定问出自己心中的疑问。 “为什么您总是认为女帝不会对你、对秦家下手?”她有些小心翼翼。 “……” 秦禄面色复杂,并未直接回答秦蓁蓁的问题。 “为父又何尝不明白鸟尽弓藏,兔死狐悲的道理……” 秦禄的目光并未停留在秦蓁蓁的脸上,却透过营帐的布帘子看向了天空。 秦蓁蓁顺着秦禄的目光看去,只见营帐外面空无一物,只有高悬在天空中的太阳,还有天空中漂浮着的几朵绵软白云。 “只是我从未想过,她竟会将这些手段用在我的声上……” 秦禄似乎瞬间沧桑了不少,连一向坚毅严肃的眼底都透露出了一股的憔悴。 待秦蓁蓁细细的再去看,秦禄眼底的憔悴又如同水中月,镜中花一般无影无踪了。 “好在女帝只是下了一个口谕,似乎并未下诏书。” 秦禄庆幸道:“依着女帝的意思,她是想让为父将突厥的事情放一放,先回京都去领了她到时候下的诏书。” 秦蓁蓁听着秦禄的话语,只觉得眼前一片恍惚,不知怎么的,竟想到了刘子佩方才的那个吻。 若是她远嫁突厥,刘子佩又该怎么办? “……蓁蓁,你可有喜欢的人?” 知女莫若父,秦禄看见秦蓁蓁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顿时猜到了她的所思所想。 “没有。”她几乎是下意识的否定。 “你不是喜欢刘家的臭小子吗?”秦禄提起刘子佩,一改之前难得脆弱的样子,连语气都不知不觉间变得恶劣了起来。 “父亲说笑了,女儿和子佩……” 秦蓁蓁心底涌上一股酸涩,她又想起刘子佩方才暧昧不明的态度,压下心底的异样。 “女儿并没有意中人。” ……前几日不是还日日腻在一起吗?怎么如今却嘴硬了起来。 秦禄失笑,看着秦蓁蓁嘴硬的样子,秦禄倒是想起了自己年轻时的样子。 罢了罢了,儿孙自有儿孙福,他年纪也大了,管不了这么许多了。 况且他连自己的事情都管不好,又有何颜面去指点秦蓁蓁的感情生活呢? “为父已经和可汗说明了情况,择日就回京去和女帝谈谈联姻的事情,看看能不能让陛下收回成命。” “只是……”秦禄叹道,“若是为父不能说服陛下收回成命,你真的要嫁往突厥……” “为父不管你和刘子佩到底是什么关系,到时候你得自己处理清楚,那突厥皇子看起来可不像是一个眼底能容下沙子的人。” “女儿明白的。” 秦蓁蓁面色落寞,却还是强颜道。 出于重生目的和各方面因素,于情于理,她都应该选择和阿史那奎联姻。 可是人之心不可测,且不说阿史那奎和刘子佩对于自己有没有男女之情,自己真的能够放下私心,去和突厥联姻吗? 作者有话要说:  推荐一下我的预收文:反派是如何崩坏的(穿书) 点进作者专栏可提前收藏 文案: 花想容看了本狗血穿越文。 书中的反派心狠手辣,视人命为草芥,唯独对女主情有独钟。最后却惨遭女主算计,死后凄凉落魄。 花想容:虽然很可怜,但是他性格那么鬼畜,要我我也不喜欢! 然后一觉醒来,她穿成了反派的通房丫鬟。 沈夜(拍拍床):娘子,被窝已经暖好了,你快来~ 花想容:等等,这画风怎么有点不一样? (阴鸷鬼畜病秧俏王爷x作天作地磨人小嗲精) ☆、扎心 阿史那奎此刻刚接受完可汗的召见, 回到了自己的营帐。 他一大清早受到传唤,本以为是朝廷赈灾的事情有了新进展, 没料到可汗却是找他说的是秦蓁蓁联姻的事情。 他心中隐约觉得有些不对,那老狐狸是如此娇宠女儿的一个人,又怎么会让秦蓁蓁嫁到突厥? 况且, 哪有人联姻是用丞相的女儿联的? 阿史那奎给自己倒了杯茶,想着心中的疑虑慢慢品着。 阿史那奎俊朗的五官沐在金色的阳光中,比寻常柔和了许多。阿史那奎是当之无愧的草原宠儿,他蜜色的肌肤上肌肉线条分流畅, 却又不会显得过于粗鲁。 他的气质夹杂着野性和优雅, 这两种矛盾的属性在他身上极好的融合在一起。 刘子佩在暗处看着阿史那奎,手上不自觉的用力, 只听得“啪嗒”一声,几根莹亮润泽的指甲竟然齐根而断。 “谁?”阿史那奎一惊,忙起身拔出腰间的弯刀。 他弓着身子, 目光如炬, 如只豹子般警觉的环顾四周。 “是我。” 刘子佩语气如冰, 面无表情的自暗处走出来。 “原来是你。”阿史那奎松了口气。 他还以为是回纥人来暗杀他。 “怎么,刘公子平日里和秦小姐好的蜜里调油,我还以为你早就忘了复国大业。” 阿史那奎嘲讽道。 阿史那奎向来看不惯刘子佩这副清冷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 因此有事没事就喜欢去刺刺他。 刘子佩果然如阿史那奎所料,冷淡黝黑的眼眸中冒出了一丝小小的怒火,随即又被他压了下去。 “与其关心我的私事,大皇子还不如多担心一下突厥的灾情。”刘子佩道。 “刘公子, 你莫不是真的看上那个秦家女公子了吧?”阿史那奎将动作利索的将弯刀收回刀鞘,对于刘子佩的话语恍若未闻。 刘子佩神色未变,只是淡淡的回怼道: “大皇子真是心宽,朝廷对于突厥的赈灾都快要黄了,您竟然还有兴致来关心子佩的私事。” “什么?” 阿史那奎闻言一惊,“噌”的站起了身。 桌上的半盏茶水,因为阿史那奎突如其来的激烈动作洒了几滴出来,在深色的桌布上逐渐晕开。 “是不是你暗中做了手脚?” 阿史那奎几步上前,拽住了刘子佩的衣领。 刘子佩本就看起来瘦弱,此时被阿史那奎这么一拽,更是显得素色的衣衫下空空荡荡的。 阿史那奎想起秦禄对于赈灾的事情总是态度暧昧,含糊其辞,此时刘子佩又特意跑过来说这件事,使得阿史那奎不得不把原因往刘子佩身上想。 刘子佩却对于阿史那奎的举动丝毫不以为意。 他微微动了动因为被阿史那奎拽住衣领,而感觉有些勒的脖子,一双骨节分明的手看似轻柔的搭上了阿史那奎拽着他的手。 “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大皇子非怎么要这么想,那子佩也没有办法。” 刘子佩并没有和阿史那奎争辩,他手中微微用力,竟然轻而易举的就将阿史那奎的手给掰扯了下来。 “你……” 阿史那奎手上吃痛,不得不放开了刘子佩的衣领,他看看兀自整理仪容的刘子佩,眼中惊疑不定。 刘子佩看上去弱不禁风,一推就倒的,怎么手上劲儿这么大? 他自认为自己身经百战,精通搏斗之术,却没想到如此轻易就被刘子佩掐中了弱点。 “你会武功?”阿史那奎惊魂未定。 “大皇子过奖了。” 刘子佩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或者说,刘子佩对秦秦蓁以外的人,一直都保持着这副淡然自若,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 他怒,他笑,他的鲜活生动,连同他身上越发稀少的人情味儿,也只会在秦蓁蓁面前流露出来罢了。 “子佩只是略通一些穴道之术。”他掸了掸并未粘上灰尘的衣袖。 刘子佩一身白衣,半边身子隐没在阴影中,另外半边身子却沐浴在阳光下,竟凭空在清冷中多了几分妖异。 “不是你做的手脚还能有谁?”阿史那奎恨声道。 不是他干的,难道是回纥的人专门跑来挑拨秦禄不成?他在心中冷哼。 定是刘子佩嫉恨秦蓁蓁有可能来突厥联姻,坏了他的计划,所以才从中挑拨作弄,搅得朝廷的援助黄了。 “大皇子若是能够说动突厥加入我们,我们就答应无偿援助突厥。” 刘子佩不管气恼的阿史那奎,自顾自的说着。 “原来你竟是这般言而无信的人,秦家女公子真是瞎了眼,居然会看上你!” 阿史那奎怒极反笑 这几乎都是挑明了突厥加入残党才能获得援助。之前他们明明说好了是白送,却又在突厥的两难之际临时变卦。 “无耻!”。 第35节 还口口声声说什么是无偿援助,无偿这个词语是这么用的吗? “是吗?” 刘子佩神色莫测,眼底却因为阿史那奎的话语泛起了隐隐的涟漪 。 “子佩倒是觉得那秦家女公子的眼光……”他的嘴角似乎染上了一丝转瞬即逝的笑意。 “子佩倒是觉得那秦家女公子的眼光好得很。” “你!” 阿史那奎被气得差点吐血,却又顾忌着刘子佩方才的手段不敢过于造次。 原来刘子佩这人不仅言而无信,还特别厚颜无耻。 “子佩就在此谢过大皇子的关心了。”刘子佩看着阿史那奎气急败坏,却不敢出手的样子心中莫名舒畅。 “子佩不像大皇子那般,身边有众多佳丽围绕。” “子佩天生情绪淡薄。虽说在世人眼中显得过于孤傲怪异,冷心冷情,可是在秦小姐眼中都是好的。大皇子就不必为子佩的姻缘担心了。” 刘子佩继续冷嘲热讽。 像是要把秦蓁蓁要联姻的怒火,发泄到阿史那奎的身上来一般。 刘子佩这是在嘲讽他行为不端,招蜂引蝶? 阿史那奎气极。 “你可别忘了自己的身份!”阿史那奎嘲道,“她眼下对你或许真的有一丝情谊,那是因为秦家小姐不知道你的目的。” “就算你心中因为这些可笑的情谊,选择放过秦蓁蓁。” 阿史那奎接着往刘子佩的心上扎。 “但是……你猜那秦家小姐若是知道了,你其实一直想要杀死他的父亲,她还会像现在这般待你吗?” 阿史那奎看着刘子佩突变的脸色,只觉得这几天来的郁气都在瞬间烟消云散,反而被心头报复性的快意占领。 他吐出一口浊气,笑了。 ☆、情愫 刘子佩闻言脸色骤变, 身子轻晃,不由自主的后退了步。 “不过刘公子聪慧过人, 使得一手好计策,应该也早就想到对应之法了吧?” 阿史那奎将刘子佩的反应尽收眼底,顿时将秦蓁蓁和刘子佩之间的情况猜着了七七八八, 只觉的心中畅快,连带着整个人都神清气爽了起来。 “这就不牢大皇子费心了。”刘子佩语气生硬,两条眉毛微微蹙起。 “突厥现在的情形不容乐观,若是大皇子不能说服可汗加入我们, 那还是把你的智谋留在如何应对回纥上吧。”刘子佩冷嘲热讽道。 “你!” 阿史那奎一谈到赈灾的物资, 顿时气焰消了大半。 “子佩此次前来也不为别的,只是希望大皇子尽快作出决定。” “根据我的线人来报, 秦禄受到了女帝的急诏,很快就要动身去京城,到时候我也会随秦家小姐一同前去, 大皇子再做决定就晚了。” “秦府那种地方, 你居然也能安插线人进去……”阿史那奎喃喃自语。 “是本王以前小看了你。”阿史那奎定下心神, 道:“本王会尽快回复你。” “只是……本王虽然贵为皇子,但是在这种大事上还是得由父汗决定,本王顶多只能相劝……” 阿史那奎只觉得头疼的很。 以父汗的性子, 他说的话,多半是不会听的…… “那就想办法让自己能够决定。” 刘子佩打断他的话,深邃黝黑的眼眸直直的看向阿史那奎。 “你这是想让我……”阿史那奎瞪大眼眸,连自称都改成了“我”。 “子佩什么都没有说, 只是……” 刘子佩带上兜帽,也不因为阿史那奎的质疑而停留,径直朝营帐门口走去。 “只是,突厥的生死存亡,就全看大皇子怎么做了。” 他这句话说的极轻,散落在轻柔的风中,却被阿史那奎的灵敏耳朵听了个清楚。 “估摸着她也要回来了,看见我不在,她怕是会多想……” 刘子佩在嘴中模糊的低喃,也不知道是说给阿史那奎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阿史那奎朝营帐门口望去,只见刘子佩白色的衣角自帐口轻柔的划过,然后消失不见。 “……” 他握紧了拳头,平日里锐利如鹰的眼眸中,头一次出现了迷惘。 * 待秦蓁蓁回到自己的营帐时,她看到刘子佩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沉睡中的刘子佩比他醒着的时候少了几分清冷,神情纯粹安静的像一个孩子。 他的睫毛生的极为好看,又黑又翘,如同两只蝴蝶停在他的眼睛上,却丝毫不显得女气。 秦蓁蓁的心也被那睫毛撩拨的痒痒的。 她左看看右看看,室内并无一人,只有隐约的树影摇曳在地面上。 午后,似乎具有某种特殊的魔力,能够诱人沉沦。 她的贼胆顿时肥了不少,悄悄的伸出白嫩的手指,向刘子佩的脸上探去。 嫩黄色的水袖自她的腕上滑落,露出一节嫩白的藕臂,在微醺的日光泛着莹润的光泽。 她的指尖在距离刘子佩脸颊一寸的虚空中,从微薄性感的唇到俊秀的眉,隔着空气描绘着他的容颜。 最后停滞在心心念念的黑翘睫毛上方。 秦蓁蓁悄悄的咽了一口口水,心脏却如同在打鼓一般剧烈的跳了起来。 一声又一声的心跳声回荡在耳朵里,秦蓁蓁的指尖微微颤抖。 她犹豫再三,还是抵不住内心疯狂滋生的邪念,手指朝那垂涎已久的睫毛轻轻探了下去。 那触感果然如同自己想象中那样美好。 那睫毛柔柔的,却又如同本人般倔强,带着点弹性,不屈服于秦蓁蓁的淫/威。 秦蓁蓁俯下身,顿时玩心大盛,一个人自娱自乐,玩儿的不亦乐乎。 她此刻眼中心中全然都被那俏皮的睫毛所占领了,哪里还顾得了别的许多。 “可还和你的心意?” 清润略带着笑意的声音在秦蓁蓁的耳畔响起,秦蓁蓁一个激灵,匆忙的伸回作乱的手。 “你什么时候醒的?” 她直起身子,将手背在身后故作镇定。 刘子佩见状,眼中的笑意又浓厚了几分。 他一直都没睡,只是单纯的趴在桌子上等秦蓁蓁回来。 可是当他真的听到秦蓁蓁轻巧的脚步声自从营帐外自远到近,不知怎么的,脑中竟突然响起阿史那奎对她说的话。 他内心有些烦闷,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去面对秦蓁蓁,便假意装作自己睡着了。 谁知秦蓁蓁趁他睡着的时候,竟然对他做这种事情。 他的感觉向来敏锐,因此秦蓁蓁的那些小纠结和小心思,全然被他察觉了。 刘子佩心中好笑。 当然,眼看着秦蓁蓁的脸都快比石榴还要红了,为了顾及她的颜面,刘子佩终究还是很给秦蓁蓁面子的说道: “刚醒。” “哦……” 秦蓁蓁讷讷的点了点头。 真是丢死人了,刘子佩会不会觉得自己是个女流氓? 秦蓁蓁在内心谴责自己。 可是…… 若是说到女流氓,自己刚刚重生那会儿对刘子佩更过分的事情都做过了,那岂不是…… 那岂不是,自己在刘子佩眼中的形象早就没有了? 秦蓁蓁在内心胡思乱,回忆起了从前对刘子佩做过的事情,她脸上的红晕不仅未退,还更加深了几分。 “你一直在这里吗?” 秦蓁蓁避开刘子佩带着浅浅笑意的目光,感觉自己的心突然化成了一滩春水。 不要用这种眼神看她…… 这太犯规了。 秦蓁蓁在内心尖叫,她害怕自己把持不住啊啊啊。 “你之前出去的时候,我自己一个人在营地随意晃了晃。”刘子佩面不改色的说道。 他可没有骗人,自己的确是一个人在营地里晃悠的。 但至于他自己一个人晃悠去了哪里,又说了什么话,做了什么事,秦蓁蓁没问,他自然也没有必要回答。 因此,这算不得隐瞒。 第36节 刘子佩自欺欺人的想。 “这样……” 秦蓁蓁没了下文,寻了个位子坐下后便给自己倒了杯茶,慢慢的品了起来。 她将自己藏匿于氤氲的白色水汽中,自以为隐秘的用眼角的余光偷偷瞄着刘子佩。 刘子佩看在眼中,面上却依旧装作未曾察觉的样子,学着秦蓁蓁的样子品茶。 看着刘子佩似乎再没注意到自己了,秦蓁蓁这才松了口气,心中暗自松了口气,却又隐隐的有一丝失落。 “蓁蓁。” 刘子佩突然抬起头唤向她。 “昂?” 秦蓁蓁略带慌乱的抬头。 “我……” 刘子佩的目光躲闪了一下,微微偏过头,看上去似乎有些羞涩,连耳根子都泛上了一丝粉红。 “我有话对你说。” 他的眼中湿漉漉的,如同刚下过一场雾蒙蒙的春雨。 室内的氛围,似乎下一子就暧昧了起来。 ☆、告白 “我有话对你说。” 他的眼中湿漉漉的, 如同刚下过一场雾蒙蒙的春雨。 室内的氛围,似乎下一子就暧昧了起来。 “什, 什么?”秦蓁蓁有些结巴的问道。 她只觉得自己胸腔中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又开始躁动了。 她的面色如同三月里盛开的桃花,有着少女特有的娇憨。 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咕噜咕噜的转着, 或是看向营帐顶端,或是将视线垂落在地上,就是不敢去看刘子佩。 刘子佩轻笑了一下,随即想起自己要问出口的话语, 又收敛了笑意, 面色变得正经起来。 刘子佩那声轻笑雪花般飘落在秦蓁蓁的心上,秦蓁蓁头皮一麻, 顿时觉着自己的心跳更快了。 她内心忐忑,却又有些隐约的期待,就好像是春日里在暖阳的照射下解冻的小溪, 一路唱着歌欢快的向前流淌。 “子佩对于蓁蓁而言, 是怎么样的存在?” 他说话的音量并不高, 却如同一道惊雷,狠狠的劈在秦蓁蓁的脑海中,震的她有些懵。 “子, 子佩……”少女红唇微张,瞪大了双眸。 这是什么意思? 刘子佩是……是准备要远离自己,还是准备…… 秦蓁蓁咬了咬唇,心中明明已经猜到了刘子佩接下来要说什么, 也为之涌上了星星点点的雀跃与欢欣。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大脑却执着的认为那个猜测有些荒谬,胆怯的不敢往那方面深思。 秦蓁蓁似乎置身在喧杂的闹市中,周围尽是嗡嗡的声音,只能看见刘子佩模糊的脸在自己眼前晃悠。 “……蓁蓁?蓁蓁?” 刘子佩见着面前的少女傻了般,只是一味木愣愣的立在原地,似乎根本就没有听见自己对她说的话。 “嗯?” 秦蓁蓁的意识在刘子佩略显担忧的呼唤中回归,头却依旧维持着短暂的晕眩感。 她给自己倒了杯茶水,准备压一压心中翻涌的情绪。 “你对于我,是怎样的感觉?” 刘子佩盯着秦蓁蓁躲闪的眼眸,极有耐心的再次问道。 这次他换了种更加直白的问法,也显得更加暧昧。 秦蓁蓁心中既是羞窘,又是胆怯,平日里那副死皮赖脸的气势全然消失不见了,只剩下小女儿家的娇羞。 她觉得此刻的自己,莫名有些口干舌燥。 “子佩是个好人。” 她踌躇再三,谨慎小心的对着刘子佩说道。 她摸不清楚刘子佩的态度,生怕自己说错了话,平白惹得二人都不快。 “……” 刘子佩失笑。 秦蓁蓁到底知不知道,给一个男人发好人卡的意思? “不……”刘子佩有些无奈。 看起来秦蓁蓁是决定鸵鸟到底了,自己只能下一剂猛药,才能够逼迫秦蓁蓁直面他的问题。 “我的意思是说……” 刘子佩的面上浮现出了几丝羞窘。 虽说开始这个话题的人是他,但是作为恋爱新手的刘子佩,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般厚脸皮。 他的胸腔里好像住了一只小鹿,忽然间横冲直撞了起来。 一股陌生的情绪盘旋在他的心头,带着一丝几乎不可见的甜。 他轻咳了一声,微微别过脸,躲避着秦蓁蓁时不时瞟过来的视线。 “我是想问你……” “你到底……” “喜不喜欢我……” 说到最后时,刘子佩的声音已经变得细弱蚊虫。 秦蓁蓁一脸呆滞。 她刚才是不是幻听了? 那个之前对自己退避三舍,恨不得老死不相往来的刘子佩、那个动不动就寻死觅活,闹着要投湖的刘子佩,居然在问自己喜不喜欢他? 秦蓁蓁突然强烈怀疑,自己此刻是在梦游。 “怎么突然问这个?”秦蓁蓁勉强笑道。 难道刘子佩是准备对自己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好让自己放过他? 秦蓁蓁思及至此,脸色不由的变了几分。 刘子佩看着秦蓁蓁脸上变幻莫测的脸色,就知道秦蓁蓁定然是误会了自己,不由的暗自苦笑。 他们亲都亲了,抱都抱了,可是为什么秦蓁蓁总以为自己会随时离开她? 苦恼中的刘二公子,完全忘记了自己曾经做过的那些寻死觅活的壮举。 “因为……”刘子佩深吸一口气。 一向性子冷淡,淡然孤傲的他,竟然因为这件事情流露出了类似于羞窘的神情。 这就好像一个吃了几十年素的和尚,突然间想要开荤了一般,让人惊奇。 “你还记得我们在卡扎姆节,一同放的花灯吗?” 刘子佩的突然停顿了一下,似乎是在隐忍着什么。 “你的那盏花灯,我一直都留着。”刘子佩低声说道。 “我的那盏花灯?”秦蓁蓁喃喃道。 “可是,我的那盏花灯,不是同你一道放在卡鲁多河中了吗……” 秦蓁蓁突然一愣,未说完的话语戛然而止。 “你、你又将那盏花灯给捞上来了?”她惊呼。 她又想起了那一日在边塞的小城中,花灯老板误会二人是情侣,态度暧昧的与她们讲的那些话——“阿妹会将花灯点着烛火,放入河中,而她的阿哥会沿着河流去捞。若是捞到了,二人的感情就能长长久久,婚后无病无灾。” 原来刘子佩一直记着。 秦蓁蓁眼中一酸,心中对于刘子佩那些不能言说的感情,连同这些日背负着的巨大压力,一同冲破了理智的桎梏,皆化作泪水落了下来。 她又想起了那一夜繁华的街道,拥挤的人群,还有撞到刘子佩胸膛上时,她听到的沉稳心跳声。 夜空中五颜六色的烟花争相绽放,她小心翼翼的牵着刘子佩的衣袖,二人并肩同行在微凉的夜风中。 没有烦忧,没有顾忌,就好像世界上只剩下他们两人一般。 刘子佩无奈的看着秦蓁蓁又是哭又是笑的滑稽样子,一向喜洁的他,居然破天荒的用自己的袖子去擦拭秦蓁蓁的眼泪。 只是这眼泪越擦越凶,颇有一泻千里之势。 刘子佩向来是不会哄人的,也见不得秦蓁蓁继续哭下去。 他低低的叹了一口气。 将一只手臂伸到了秦蓁蓁的腰间,另一只手则扣住了秦蓁蓁的后脑勺,只是微微用力,就将秦蓁蓁整个人都拉到了自己的怀中。 他将下巴轻轻抵在秦蓁蓁的青丝上,像是哄小孩儿般轻拍着秦蓁蓁的后背。 “……不要再哭了,伤眼睛。” 他贴着秦蓁蓁的耳朵轻声低语。 第37节 “……” 秦蓁蓁沉默半晌,将脸上残余的泪水皆抹到了刘子佩的衣服上。 她这才闷闷的憋出一个带着浓重鼻音的“好”,从刘子佩的怀中直起身。 “你是喜欢我的!”她突然开口道。 那语气是刘子佩阔别已久娇蛮和痴缠,竟令他在感叹世事无常中有些怀念。 当时的自己,怕是怎么也想不到以后居然会喜欢上秦蓁蓁吧? 刘子佩并不反驳秦蓁蓁的话,他微微的沉默了一会儿,却突然道: “只是,我现在并不能和你在一起。”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的有点晚了,在这里说声抱歉。 唔……我觉得这章挺甜的,你们呢? ☆、红尘 “你是喜欢我的!”秦蓁蓁突然开口道。 那语气是刘子佩阔别已久娇蛮和痴缠, 竟令他在感叹世事无常中有些怀念。 当时的自己,怕是怎么也想不到以后居然会喜欢上秦蓁蓁吧? 刘子佩并不反驳秦蓁蓁的话, 他微微的沉默了一会儿,却突然道: “只是,我现在并不能和你在一起。” “为什么?!”秦蓁蓁炸毛了。 她“噌”的站起身来, 插着柳腰,居高临下的看着坐在椅子上的刘子佩。 “你是不是在外面有喜欢的人了?” 秦蓁蓁怒上心头,一时口不择言起来。 “……没有。” 看着一时间怒气暴涨的秦蓁蓁,刘子佩无奈的叹了口气。 他哪里敢啊? 或许是和他小时候经历的事情有关, 刘子佩的情感并不丰富, 甚至还可以说是有些凉薄。 那些在黑夜中穿梭的魅影,那些对他流露出的厌恶眼神, 纵使已经阔别多年,也常常会在他午夜梦醒时涌上心头。 他见惯了人世间的凉薄,历经了世间的苦难挫折, 反倒对于情/欲一事并不热衷。 藏在心中珍宝似的人, 余生只要一个就够了。 “那你为什么不能和我在一起?”秦蓁蓁歪了歪头, 面露不解之色。 “女帝想让你联姻,眼下正是风口浪尖上,若是我们这时候在一起了, 我担心对你不利。”刘子佩轻声说道。 虽然对秦蓁蓁这么说道,但是实际上刘子佩忧心的却是另一个方面。 阿史那奎那日的话语,像是有种特殊的魔力一般,缠绕在刘子佩的心头。 没错, 他憎恨女帝,憎恨秦禄,憎恨一切支持女帝篡位的帮凶。 不论他们有没有直接参与二十年前的那场灭族惨案,他们都是帮凶。 他不可能放下心中的仇恨,秦蓁蓁也不可能接受一个反贼。 他和秦蓁蓁此刻的温情都是偷来的。 就好像是水中月,镜中花,虚无缥缈。 刘子佩害怕这份温情,终有一日会幻灭。 “唔……有些道理。” 秦蓁蓁皱着眉头哼唧了几声,算是接受了这个理由。 “刘子佩……” 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秦蓁蓁的神色突然沮丧了起来。 “怎么?” 刘子佩下意识的伸手,想要抚平秦蓁蓁眉间的褶皱,却在刚刚触碰到秦蓁蓁的肌肤时,被她一把抓住。 “你还是不要喜欢我了。” 秦蓁蓁握住刘子佩手的,纠结了半晌,才小声呢喃道。 “……” 刘子佩脸上的笑容凝固了。 方才还气势汹汹的逼问自己为什么不和她在一起,现在却又突然蔫了。 秦蓁蓁的小脑瓜子里,究竟整天想的是什么? 他深吸了一口气,只觉得眼前这个小妖精实在是难缠的很。 “怎么?你放不下那个突厥皇子?”刘子佩面无表情的问道。 刘子佩把被秦蓁蓁握住的那只手一翻,转而将她柔弱无骨的嫩白小手覆了个严严实实。 “我是怕委屈了你……”秦蓁蓁的小脸都皱了起来。 秦蓁蓁虽然身份高贵,在房中养几个面首也不会有人说三道四。可是她从小就受到父母的影响,也见多了贵族中因为后院争宠而闹出来的腌臜事,对于这些事情有着本能的抵触。 刘子佩是这么清高孤傲的一个人,她巴不得天天放在手心里捧着,怎么能够让他受到这样的待遇? 刘子佩闻言却是松了口气。 阿史那奎对于秦蓁蓁并没有男女之情,加上自己和他的交易,若是秦蓁蓁真的嫁到突厥,他完全可以让阿史那奎把秦蓁蓁交给自己。 只是这么做,他的身份难免会暴露,所以为下下策。 “丞相那么疼爱你,此次回京定会去找女帝商议联姻的事情,况且女帝尚未写诏书昭告天下,这件事情还有转机。” 他轻抚着秦蓁蓁的手背安慰道。 只要你不移情别恋,我就绝对不会让你嫁为他人妇。 刘子佩暗下决心。 “但愿如此……” 秦蓁蓁自然不知道刘子佩心中早就做好了退路,不明真相的她依旧丧着一张脸。 刘子佩看见皱成褶子脸的秦蓁蓁,不由得觉得有些好笑。 他有心想要逗她开心,可是他对于哄姑娘这方面向来没什么经验,算得上是一窍不通。 这么办? 刘子佩皱着眉头思索了半天,反倒是把自己弄得忧愁起来了。 秦蓁蓁一抬头,便看见了刘子佩自己把自己为难住的模样。 刘子佩心中肯定也在忧虑联姻的事情,可是他还强打着精神在安慰自己…… 秦蓁蓁不明所以,顿时大为感动。 反正此刻自己在马车上发愁也不是个办法,倒不如先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放一放。 秦蓁蓁过于火热的眼神让刘子佩不注意到都难,他不由的挑了挑眉。 他的直觉告诉他,秦蓁蓁肯定又想岔了…… “你……” 他正准备开口,没想到才说了一个字便被秦蓁蓁打断了。 “子佩!你真好。” 秦蓁蓁的眼睛亮晶晶的,仿佛盛着万千碎星,熠熠生辉。 “嗯?”刘子佩愕然。 他对于秦蓁蓁猝不及防的表白有些无措。 “所以……” 秦蓁蓁笑的像只偷吃了灯油的小老鼠。 “所以我们来做些让彼此都开心的事情吧!” * 秦蓁蓁一行人离开腾格里时,天空极为难得的飘起了毛毛细雨。 乌云黑压压的,不见天日。 出于礼节,突厥的权贵几乎都来相送了。 “还请丞相能够在女帝面前美言几句……” 可汗的身体早就没有年轻时那般硬朗,他走在被雨润湿了的泥泞土地上,后背微微有些佝偻。 阿史那奎看着笑得有些谄媚的父汗,不由自主的握紧了拳头。 “本相自然会如实禀报。” 秦禄打着官腔,一面说着,一面上了为首的那辆马车。 皮鞭抽打的声音响起,浩浩荡荡的车队如同一条逶迤的长蛇,朝着京都前行。 秦蓁蓁掀开帘子,探出头往后看去。 只见以可汗为首的突厥贵族,大多都神色恭敬站在原地目送着他们远去。 她的视线一扫,不经意间与阿史那奎看过来的目光对上了。 第38节 那眼神锐利如鹰,似乎能够看透秦蓁蓁的内心,还夹杂着某些不为人知的情绪。 许久之后,他的嘴角居然勾起了一抹玩味的笑容。 秦蓁蓁被阿史那奎颇具侵略性的眼神看的莫名发慌,忙放下车厢的帘子。 “怎么了?” 刘子佩被秦蓁蓁的动静惊扰,放下手中的佛经问道。 不知道是不是秦蓁蓁的错觉,她总觉得刘子佩看佛经的次数越来越频繁了。 似乎这几日见到刘子佩,他总是随身带着一卷佛经。 “没什么。” 秦蓁蓁自然不会将刚才与阿史那奎的小互动告诉刘子佩。 “怎么这几日总是见你翻阅佛经?” 若是刘子佩移情别恋喜欢上佛祖了,她可如何是好? 情敌是佛祖,这可是连争都没法子争啊! 刘子佩一怔,又快速的恢复了过来。 “多读读佛经不好吗?”他反问道。 他那俗家弟子的身份本来就是半真半假的,也算的上是半个和尚了。 和尚看经书,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吗? 不好!一点都不好!! 秦蓁蓁腹诽道。 她好不容易才将刘子佩拉回了滚滚红尘,成为了自己生活中的一部分,要是刘子佩想不开再跑去出家了,自己上哪里哭去? 总不能再去般若寺抢人吧? 秦蓁蓁捂脸。 那样的事情她做不出第二次了啦! “你要是再跑去当和尚了怎么办?”她将脸埋在掌心,闷声说道。 刘子佩失笑。 秦蓁蓁并不知道自己半真半假的和尚身份,再加上自己初到秦府时寻死觅活的举动,估计自己对秦蓁蓁造成的心理阴影不轻。 “尘世中有你。”他言简意赅。 他并是专心向佛之人,间接或是直接葬送在他手上的人命,怕是比死在阿史那奎箭支下的猎物还要多一些。 秦蓁蓁呼吸一滞,翻身跨坐在刘子佩的腿上,双手轻轻揪着他的衣领。 “怎么?” 刘子佩下意识的握住秦蓁蓁的腰,防止她因为马车突如其来的颠簸掉下来伤到。 “你这情话都是跟谁学的?” 秦蓁蓁像只猫一样,靠在刘子佩的胸膛上调笑道。 她趁机将刘子佩面前的那卷经书丢的远了一些。 “啪”的轻响,经书孤零零的躺在了梨木雕花小榻上。 刘子佩看在眼中,也由着秦蓁蓁胡来。 “跟你。”他轻笑道。 “你!” 秦蓁蓁的脸颊顿时红的像刚熟透的桃子般。 明明先去撩拨刘子佩的人是她,结果最后羞的满脸通红的人竟是自己。 好吧,刘子佩出师了。 “你放我下来!” 膝上的美人艳若桃花,含羞带怯,一双美眸潋滟如秋水,口中微微嗔道。 “好。” 刘子佩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干脆利落的放开了秦蓁蓁。 嗯?这么干脆? 秦蓁蓁心中诧异,但又拉不下脸去问刘子佩。 她起身正要从刘子佩身上下来,突然一阵天旋地转,马车的天花板映入眼帘。 刘子佩将秦蓁蓁压在身/下,凑近她的耳畔低声说道: “长路漫漫……” “不如,我们来做些让彼此都开心的事情吧!” 作者有话要说:  刘子佩是个隐形的情话boy 这章齁甜齁甜的~ ☆、沦陷 没有刺客, 没有暗杀,相较来时的路途, 回京都的路上倒是出乎意料的平静安宁。 秦蓁蓁昏昏沉沉的靠在刘子佩的肩上,睡得正是香甜,偶尔还砸吧几下嘴。 刘子佩的一只手被秦蓁蓁压着动弹不了, 因此他只能小心翼翼的挪动另一只手,在不惊扰秦蓁蓁的前提下给她披上了自己的外套。 秦蓁蓁在朦胧的梦境中,隐约感到了被衣物裹住的柔软触感,还有沾染在上头的熟悉味道, 不自觉的往上头蹭了蹭, 嘴角露出一抹甜笑。 几缕青丝滑落在她的脸颊上,刘子佩看着手痒痒, 伸手将其轻柔的撩到了耳后。 微凉的发丝在刘子佩的掌心划过,引起一阵酥麻。他的指尖无意间碰到了秦蓁蓁柔嫩的双颊,顿时就像是触到了月季花的刺一般猛地缩了回来。 少女肌肤柔嫩香滑的触感还残存在指尖。 刘子佩低下头, 盯着自己的指尖看了半天, 面上神色莫名。 忽的听闻远远的一声叫唤, 隔着长长的车队和哒哒的马蹄声,车厢中的人听得并不真切。 马车的速度慢了下来,又是一阵轻柔的脚步声。 “小姐, 客栈到了。”是熏风的声音。 “小姐?” 见里头迟迟没有回应声,熏风不禁又叫了一声。 “蓁蓁睡着呢,你且先去,我和她随后就来。” 自家小姐的声音没有听见, 反而在帘子后头响起了清冷淡漠的男声。 熏风愣了一瞬,这就是那个深受小姐宠爱的刘公子吗? 她突然又想起了那些四处流传的谣言,顿时脸一下子涨的通红。 “那就有劳刘公子了,奴婢先退下了。” 她摸了摸滚烫的双颊,十分识趣的快步离开了。 刘子佩垂下黑长浓密的睫毛,看着怀中安眠的少女半晌,才轻轻推搡道; “蓁蓁,客栈到了。” 秦蓁蓁此时正睡得迷迷糊糊,只觉得一个声音极其讨厌的一直在自己耳边嗡嗡。 她的起床气顿时涌了上来。 “闭嘴!”秦蓁蓁无意识的呲牙道。 说罢她又砸吧了几下嘴,在刘子佩的怀中换了一个新的姿势,昏昏睡去。 “……” 刘子佩愕然。 短暂的惊诧后,他不由得轻笑出声。 果然是富贵人家从小娇养长大的丫头,竟然这般没有戒心。 他半是无奈,半是好笑的摇了摇头。 “起——床——了——” 刘子佩轻轻捏住了秦蓁蓁的俏鼻。 “唔……” 沉睡中的秦蓁蓁只觉得胸口一阵气闷,伸出一对藕臂胡乱挥舞了半天,就在刘子佩以为她要醒来的时候,突然张开了她那粉嫩嫩的小嘴。 绵长的气流有条不紊的通过嘴巴呼吸着,香艳的小舌隐约可见。 刘子佩的目光所及,顿时暗沉了几分。 秦蓁蓁对于车厢中忽然变得旖旎的氛围一无所知,她紧皱的眉头舒展了开来,又沉沉的睡了过去。 “……” 刘子佩哭笑不得,心中的那股躁动也消了大半。 真是个猪精。 没办法,自己家的猪精,哭着也要养下去。 叫是叫不醒了。 刘子佩长叹了一声。 第39节 罢了罢了,这几日的确是舟车劳顿了一些,秦蓁蓁又是大病初愈,就让她睡吧。 * 当刘子佩把秦蓁蓁抱出车厢的时候,自然而然得到了周围所有人的注目礼。 也许是和童年时的经历有关,刘子佩向来是不喜别人对自己投来过度关注的眼神的。 可是这次,他却并不讨厌。 反而还有些隐隐的畅快。 “可以啊……”狗蛋手中磕着的瓜子,都被刘子佩的举动吓掉了。 “刘小相公可真有一手。”一旁偷闲的柱子惊叹着附和。 可不是吗 在突厥皇子的美色攻势下下,还能把纨绔大小姐的心都给绑住了,可见这位刘小相公也不是一般人。 想起二人在边塞小城中,对于刘子佩到底行不行的质疑,狗蛋和柱子不禁羞愧的低下了头。 刘子佩自然也看见了在客栈门口暂做休息的二人,脑中不由的回想起了二人曾对他讲过的荤段子。 他低头看了眼怀中的秦蓁蓁,嘴角突然勾上了一抹笑,状似无意的将怀中的秦蓁蓁又抱紧了几分,上前问道。 “小姐的厢房在哪里?”他的语气依旧高冷淡定。 “在二楼……”狗蛋忙笑道。 今时不同往日,这位刘小相公的地位可不一般。 “多谢。” 刘子佩将怀中微微落下的秦蓁蓁又往上抱了一些,脚步淡然的走了过去。 徒留狗蛋和二柱两人,站在原地面面相觑。 许久之后,狗蛋才一拍脑袋幡然醒悟。 得! 搁这和哥俩儿炫耀呢! 没想到这刘小相公还挺记仇的。 * 在安顿好秦蓁蓁,又成功偷了个美人在迷糊中主动献上的香吻后,刘子佩心满意足的踱回了房间。 “主子的心情看起来似乎很好。” 一个声音冷不丁的想起。 刘子佩脸上尚未收起的欢喜和惬意就这么凝固在了脸上。 “这可不是你该管的事情。” 刘子佩的声音成功冷了下来。 “属下只是想要提醒主子,温柔乡,英雄冢。还望主子不要忘了复国大业。” 那个声音语调依然恭敬。 “她身上的赤焰鎏金蛊是不是你下的?”刘子佩的眼中划过一丝寒意。 如同深不见底的黑夜中,鱼肠剑上闪烁着的寒光。 “是属下做的。” 那个声音也不否认,就这么大大方方的承认了。 “你好大的胆子!” 刘子佩握紧了手中的青瓷茶杯。 “公子不是知道赤焰鎏金蛊的解法吗?” 那个声音似乎丝毫没有感受到刘子佩的怒意,依旧是淡然无波的语调。 “况且那个秦小姐是秦禄的女儿,死了就死了,公子为什么这么紧张?” 那声音听上去颇为无辜。 “闭嘴!” 刘子佩闻言心中一颤,下意识的将手中的杯子掷向了那道暗影。 刘子佩在掷的时候下意识的带上了内力,那道暗影也不躲,就这么实实的受了一击。 “做好你的本分,你要记住,我才是主子。” 刘子佩余怒未消。 “下次再自作主张,可不是受个内伤这么简单了。”刘子佩冷声道。 “……是。” 那声音的主人受到这一击,只觉得胸腔中血气翻涌,胸口一阵疼痛,默不作声的将喉中涌上的腥甜咽了下去。 “我在她身边出手不便,若是遇到危险,你务必要保护好她。” “是。” 这条命令倒是出乎意料的回答的干脆利落。 “这次来找我有什么事?” 二人的谈话终于回归正题。 “属下发觉秦禄和李姽那毒妇的关系有些不一般。” 刘子佩闻言挑了挑眉,心中却是突然想到了秦蓁蓁,心底顿时涌上一股莫名的情绪。 “怎么个不一般法?” 他翻开一本佛经,状似冷静的问道。 “……属下怀疑秦禄和李姽有男女之情。” 那声音不知是怎么了,语调微微停滞后才接着说道。 “你可有证据?”刘子佩手上的动作一滞,肃下声道。 “属下不曾有,只是经过这么多年的观察,始终觉得不对,所以前来向公子汇报,好望公子注意些。”那个声音道。 刘子佩本以为秦禄帮着李姽牟朝篡位,只是因为不满足那是他所拥有的权势。 秦禄和他有着不共戴天的仇怨,可是即便如此,刘子佩有时也会在心中暗搓搓的钦佩一下秦禄的魄力。 毕竟成功的帮助一个女子登上帝位,在天云国乃至世间还是头一遭。 刘子佩即使不愿承认,但是秦禄的确算得上是个乱世枭雄。 若是秦禄和李姽真的有私情,那么不论是秦禄义无反顾的帮助女帝篡位,还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 甚至于女帝为什么一定要让秦蓁蓁去突厥联姻,这一切就说的通了。 身为女帝,她不能忍受秦禄和别的女人生下的孩子,晃悠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 这对于李姽来说,秦蓁蓁的存在就是一种侮辱。 李姽篡位登机时,刘子佩那时还不过是一个稚童,连自己的性命安危都暂且顾不上,更不用说去关注这些宫廷密闻了,因此他对于当年的事情也并不清楚。 顺着这条猜想,刘子佩又发现很多从前难以解释的事情,套上这个猜想后竟然能够想通大半。 他心中对于这件事情的真实度,顿时已经相信了七/八分。 “你下去吧。” 他没有自己想象中那样激动,声音中反而带着一股淡淡疲倦。 刘子佩此刻心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居然不是利用秦禄和李姽两人之间的特殊关系复仇,而是担心秦蓁蓁知道真相后会是如何的伤心难过。 刘子佩觉的自己大概是完蛋了。 秦蓁蓁从小娇生惯眼,自幼便认为秦禄不纳小妾是因为父母伉俪情深。 而这种理念,也或多或少的影响了她的思想和成长。 秦蓁蓁若是知道了,会怎么样? 作者有话要说:  狗蛋和柱子对于刘子佩的调侃,详情可见第八章。 晚安。 ☆、猪精 “咦?染月你的伤势好了?” 秦蓁蓁看着多日未见的染月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 内心不由得欣喜,连带着多日覆盖在心上的阴霾都消散了许多。 “多谢小姐关心。”染月微微笑道, “本来胡太医说先几日就能来伺候了,可是秦总管怕奴婢把病气传给小姐,就让奴婢又歇息了几日。” “秦总管?”秦蓁蓁愣了一瞬, 眼角却飞上了一抹笑意。 她走向一尘不染的桌椅处,也不说话,就这样面上含笑的盯着染月看了许久。 “小、小姐?”染月看见秦蓁蓁只是直勾勾的盯着自己不说话,心思不由的慌乱了起来。 “奴婢可是做错了什么?”她面色忐忑。 “没有, 我就是想要问问你, 你和秦总管到底是个什么情况?”秦蓁蓁朝染月挤眉弄眼。 “奴婢和秦总管绝无私情!”秦蓁蓁的话音刚落,染月便急冲冲的接话道。 天云国虽然风气开放, 但是拿更多是针对贵族而言。像染月和秦月白,虽然地位相对较高,但终究还是个奴才。 但凡奴才私底下有半点私情, 主人就算以此为借口把他们转手再卖了, 奴才也不能有怨言。 染月的脸色又白了几分。 “你别害怕啊!” 第40节 秦蓁蓁见到染月这副就差立毒誓的紧张样子, 心知染月必定是想岔了。 “我就是觉得秦总管挺照顾你的,感觉你们两个人般配的很,若是你对那秦总管印象不错, 我也好撮合你们。”她忙解释道。 真是的!自己平时对染月这丫头那么好,像是那种一言不合就把奴婢转手卖掉的人吗? 她还是很通情达理的。 “小姐……” 染月瞪大眼睛,视线突然从秦蓁蓁的脸上移开来,一个人愣了半晌, 突然对秦蓁蓁说道:“小姐,要是奴婢做错了事情,您会不会不要奴婢?” “嗯?”秦蓁蓁失笑。 染月小时候是被被家里人卖到秦府的,因为父亲是个举人,所以她也识得些字,读过几本书,因此在干了几年活儿后,便被分到了秦蓁蓁的房中。 二人从小一起长大,因此感情也比旁人深厚的许多。 “那得……看你犯得是什么事情了。”秦蓁蓁莞尔一笑,扯着染月的衣袖轻摇。 染月这丫头,怎么活的越大,性子就越发胆小了。 染月听到秦蓁蓁说的话,僵硬的脸上才扯出个笑容来。 “小姐,奴婢不会伤害你的。”染月讷讷说道。 “好好好,我知道。” 秦蓁蓁本意只是拿染月和秦月白打趣儿,见染月的样子怕是当了真,也不再继续深入下去。 “你重新回来了,自然是极好的事情,不如我们去下头点些好的吃食,以此庆贺一番?” 秦蓁蓁兴致勃勃的问道。 “多谢小姐,奴婢在病中只能喝白粥,口中淡的很呢!今日托小姐的福,定要大快朵颐。”染月识趣的接话道。 她见秦蓁蓁的样子并无异常,这才松了一口气,将心中的事情暂时放下不提。 二人相携着下楼准备用饭,却见着刘子佩正好在下头与守卫正在交谈着什么。 大堂中人来人往,刘子佩的气质独特,在这种腌臜之地,秦蓁蓁第一眼就看到了他。 他依旧穿着一身素色的衣衫,身子虽然挺拔,却略微显得有些瘦弱,似乎风一吹就会倒了。 秦蓁蓁在多次亲身试探之后知道,那只是宽松的衣衫造成的假象。 她又回忆起二人在车厢中度过的那些时光,还有自己靠在刘子佩胸膛上时,手底那坚实富有弹性的触感,耳根子顿时的热了几分。 柔和的金色日光洒在刘子佩的身上,乍一看上去刘子佩整个人都在散发着微光,更显得他天人之姿,似乎在下一刻就能御风飞升。 秦蓁蓁看着他,觉得自己仿佛着了魔。 刘子佩察觉到了秦蓁蓁过于火热直白的眼神,身子微微侧了侧,黝黑清亮的眼眸微微一转,就朝秦蓁蓁的方向望来。 秦蓁蓁偷窥被发现,顿时面上一热,不知怎么的,脑海中竟然回忆起了昨日的情景。 突厥至京都的路途崎岖不平,秦蓁蓁自小又是个娇生惯养的,在经过数日的奔波劳累之后,难免会不适。 当时她实在劳累的很了,身边又是心上人触手可及的胸膛,她本来只是想要靠着休息一番,谁知靠着靠着意识就模糊了起来。 秦蓁蓁在不知不觉中睡了整整一路,以至于连马车什么时候停的都不知道。 待秦蓁蓁醒来时,身上早就被人细心盖好了被子,鞋子也被人脱下,整整齐齐的放在地上的,可是身上的衣衫却依旧完整,还萦绕着淡淡香味。 她认得这种清新如晨露般的味道——那是刘子佩身上的气味。 秦蓁蓁腹中饥饿,便唤来随行的丫鬟准备用膳,却发现对方面色赤红,眼神躲躲闪闪的不敢看她,一问才知道自己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刘子佩抱上楼的…… 秦蓁蓁只觉得思想脱离了她的控制,脑海中竟然浮现出许多从未有过的绮丽念头,面色越发赤热。 眼见着刘子佩和身旁的侍卫小声说了几句,正准备朝这边走来,秦蓁蓁心中更是没有来的觉得羞窘。 “我们去那桌。” 秦蓁蓁情急之下拉住染月的手,迈到一半的脚步硬生生的变了个方向,朝刘子佩相反的地方走去。 染月不明所以,但也因为尊卑有别,也没有开口去问,随着秦蓁蓁一同去了。 反正这间客栈已经被秦禄包下了,客栈里头到处都是秦府的人,秦蓁蓁想要去哪里用膳都可以。 刘子佩嘴唇微动,把尚未说出口的话语又吞回了独自里,蹙着眉毛,眼睁睁的看着那抹鹅黄色倩影拉着侍女急匆匆的离开。 秦蓁蓁怎么了? “刘小相公?刘小相公??” 柱子见刘子佩交代了自己几句话后,突然定定的看着一个方向突然不说话了。 他顺着刘子佩的视线望过去,只见一抹鹅黄色的衣角消失在转角处,心下顿时了然。 “刘小相公和小姐的感情真好。”一旁的狗蛋调笑道。 刘子佩抿了抿嘴,没有开口说话。 “怎么?刘小相公是有什么心事吗?”狗蛋不解道。 柱子忙对狗蛋使了个眼色,朝刘子佩道:“刘公子可是在为秦小姐的事情烦忧?” 刘子佩迟疑了一下,看到柱子面色诚恳,才缓缓道: “……姑娘家的心事真难猜。” 前一天还和他亲亲热热,你侬我侬的,今日就躲着自己走。 自己是不是又做错了什么,平白惹的她不高兴了? “噗……” 柱子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 一看就知道这刘小相公没有这方面的经验,竟然对于姑娘家的心事一窍不停,真是白长了这么俊俏的一张脸了。 不过也难怪,听说这刘小相公之前是般若寺的俗家弟子,还是他们小姐惹的给破了戒。 这么想着,柱子的心里竟莫名有了些殊荣与共的自得。 “你笑什么?”刘子佩满脸不解。 “刘小相公你不知道,女人长了颗七窍玲珑水晶心,和我们这些大老爷们不一样的。” 柱子只管笑。 “……怎么说?” 若是叫刘子佩背兵法、出计谋,或者是吟诗作画,他马上就能信手拈来。 可是若是让刘子佩谈谈女人,他还真是一窍不通。 他过去二十几年的时间里,从未接触过女人这个奇异的物种,自然也不晓得应对之法。 “女人是最口是心非的,刘小相公只管把她的表现反着想,就能猜着小姐的心思了。” “当真?”刘子佩诧异道。 他一面说着,一面仔仔细细的想了想秦蓁蓁方才的表现。 难道…… 秦蓁蓁的意思,是想让自己追上去? 柱子见刘子佩站在原地若有所思,也不再和他多言,拉着狗蛋便躲到了一旁。 “唔……柱子哥。” 躲在角落中的狗蛋扯了扯柱子的衣角。 “怎么?” 柱子正看着刘子佩朝秦蓁蓁追过去的身影,笑的欣慰。猛然被狗蛋这么打断,顿时有些不悦。 “柱子哥你怎么这么懂女人?”狗蛋一脸不解。 “那是!”柱子吸了吸鼻子,不由的自得道:“你柱子哥玩过的女人,比你穿过的衣服还多。” “可是……” 狗蛋咽了口唾沫,看了眼眉飞色舞的柱子,小心翼翼的说道: “柱子哥你别说是媳妇了,连个相好的都没没有啊!” “……闭嘴!” * “呼……” 秦蓁蓁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见后头刘子佩并没有追过来,才放下了悬在胸腔中的那颗心。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想着刚才脑袋里头自己的邪念,秦蓁蓁顿时觉得自己更加羞于面对刘子佩了。 “小姐,你怎么躲着刘二公子啊?”染月这才出声问道,“是刘二公子惹你生气了吗?” “不……”秦蓁蓁挠了挠头,觉着有些难以启齿。 “听说我昨日是被子佩抱回来的?” “对呀。”染月诚实的回答道。 完了完了…… 所有人都看到她睡得像只死猪一样,瘫倒在刘子佩的怀里了…… 秦蓁蓁内心一阵哀嚎,这是在是太羞耻了。 “父亲是不是也知道了?”秦蓁蓁忽然抓住了染月的衣袖。 “老爷他……”染月正要开口。 “他知道。” 刘子佩的声音突然从秦蓁蓁的背后冒出来。 秦蓁蓁被打了个猝不及防,脊背在听到声音的一刹那瞬间僵直了。 完了…… 她的脑海中只有这两个字在无限循环。 第41节 ☆、过往 “父亲是不是也知道了?”秦蓁蓁忽然抓住了染月的衣袖。 “老爷他……”染月正要开口。 “他知道。” 刘子佩的声音突然从秦蓁蓁的背后传来。 秦蓁蓁被打了个猝不及防, 脊背在听到声音的一刹那瞬间僵直成了一条直线。 完了…… 她的脑海中只有这两个字在无限循环。 “怎么?” 刘子佩看着呆坐着背对他的秦蓁蓁,心中难免有些不是滋味, 但想着方才柱子对自己说的话,他还是收敛了心中那些思绪。 女人是最口是心非的,自己只要把秦蓁蓁的表现往反里想, 就能猜着她的心思了。 “刘二公子。” 染月极有眼力见的站起身来,朝刘子佩打了个招呼。 虽说刘子佩在秦府没名没分,可却是秦蓁蓁放在心上的独一位。 受着主子的宠爱,在府中的吃喝待遇又总是高人一等, 刘子佩在下人的眼中自然也算是半个主子了。 “染月姑娘。”刘子佩微微颔首。 “子、子佩, 好巧。” 秦蓁蓁颤巍巍的转过身,脸上挂着一抹僵硬至极的微笑。 青丝随着她的动作自耳畔滑落, 荡悠悠的垂落在她的线条柔美的胸口。 明明秦蓁蓁什么都没有做,可是在面对刘子佩的时候,她却有一股莫名的心虚感。 “可不是吗?就这么一个吃饭的大厅, 能不巧吗?”刘子佩不咸不淡的答道。 “哈哈哈哈可不是嘛……”秦蓁蓁满脸尬笑。 “你方才说父亲知道了, 他知道什么了?” “自然是知道我抱你回房的事情。” 刘子佩接过小厮递来的帕子, 仔仔细细的将手上的每一寸肌肤都擦了个干净。 他的动作优雅淡然,仅仅只是这样随随便便一站,就能轻而易举的吸引到别人的目光。 刘子佩的身上似乎有种独特而奇异的气质, 以至于秦蓁蓁能在茫茫人海中轻易的将他分辨出来。 他走到秦蓁蓁的身旁,就在秦蓁蓁以为刘子佩要坐在她身旁时,刘子佩却径直越过她,坐到了她的对面。 素色的衣衫自身旁划过, 秦蓁蓁下意识的想要去抓,还是控制住了自己蠢蠢欲动的手。 属于刘子佩的清新味道乘着流动的空气,缓缓氤氲在秦蓁蓁的鼻尖。 与昨日她在房间中醒来时,衣衫上头沾染的味道一样。 “父亲知道后是什么反应?”秦蓁蓁晃了晃神,接着问道。 “丞相应该有什么反应吗?”刘子佩故作不解。 他和秦禄之间注定是不死不休的关系,他也不可能因为秦蓁蓁就原谅秦禄。 所以,他根本就不在意秦禄的态度。 更何况,以秦禄那般爱女成狂的性子,他在知道了这次的事情之后,的确是出乎意料的毫无反应。 “……”秦蓁蓁语塞。 她以前怎么没有发现,刘子佩有这种能把天聊死的能力呢? 现下已经快要入夏了,秦蓁蓁已经换上了一身轻薄的夏装,照理来说应该凉快的很。 可是她看着对面的刘子佩,却觉得浑身都在发热发烫。 偏偏刘子佩又坐在她的对面,就算秦蓁蓁不想刻意去看他,刘子佩的身影也总能出现在视线中。 刘子佩是不是就想让自己注意到他,才故意坐到自己对面的? 秦蓁蓁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个荒唐的想法。 恰好厨房的菜好了,小厮陆陆续续的送上了菜肴,算是稍稍缓解了二人之间弥漫的尴尬气氛。 旅途在外,吃食自然比不得在府中那般精致。可是即便如此,秦蓁蓁这桌上的菜肴也是寻常人家难以吃到的珍馐美味。 秦蓁蓁味同嚼蜡般吃着海参,眼睛却偷偷的朝刘子佩睨去。 自己到底在别扭些什么? 秦蓁蓁不由的自责起来。 前路莫测,她与刘子佩的感情就如同深夜里一朵摇曳的烛光,随时都有可能熄灭。 刘子佩没有做错任何事情,反而还对她万般宠爱包容。可是自己不仅不珍惜这段来之不易的感情,还因为害羞这种无聊至极的理由冷落他。 秦蓁蓁又扒拉了几下碗中的白饭,看着对面挑着只吃素菜的刘子佩,有心想要说明情况,但是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子佩,你为什么不吃肉呢?”秦蓁蓁决定找个符合现实情况的话题入手。 她记得那次二人因为刺客而坠崖,在崖底刘子佩也是一点肉都不沾的。 刘子佩夹菜的筷子一顿,似乎秦蓁蓁的话戳到了他心中的某个掩藏着不为人知的点,一双黑曜石般的眼眸朝秦蓁蓁看来。 被心上人用如此美丽的一双眼睛注视着,秦蓁蓁只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紧绷了起来。 刘子佩并不急着回答秦蓁蓁的话语,慢条斯理的又夹了一筷子油焖冬笋放在了秦蓁蓁的碗中。 “小姐和刘二公子真是恩爱。”染月见此调侃道。 她是陪伴秦蓁蓁从小长大的丫鬟,被秦蓁蓁特许能够坐在一张桌子上。 刘子佩没有言语,淡淡的看了一眼染月。 秦蓁蓁会意,忙道:“放心,染月这丫头几乎整天都在我的身边伺候着,她绝对不会说出去的。” “不过,你要是不愿意说,那就罢了。” 她本就只是想找个话题缓和气氛,哪知道自己好像又触碰到了刘子佩的某个秘密。 但是她对于刘子佩又更加好奇了。 刘子佩就好像是是迷雾中一朵带刺的花,透过白雾只能朦朦胧胧的看个大概轮廓。 他的身上似乎有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这为刘子佩镀上了一层特殊的神秘感。 虽然这种神秘感令秦蓁蓁不由自主的着迷,但是也导致了秦蓁蓁总觉得自己和刘子佩之间隔着一层透明的屏障。 染月这是也会过意来,忙道:“奴婢发誓,今日小姐和公子的谈话,奴婢绝不会泄露半句。” “你可知道那场大灾?”刘子佩抿了抿唇,神色陡然幽深了起来。 “……就是那场十五年前的大灾?” 大灾发生的时候秦蓁蓁年纪尚幼,因此虽然那场大灾民间死伤惨重,秦蓁蓁对于它的印象却并不深刻。 不过染月就是因为那场旱灾,才被家里人卖到了秦府。 秦蓁蓁想着便看了染月一眼,果然看见染月的脸色在听到大灾之后,就微微的变了。 “我之前与你说过,我的父母被仇家杀死了,我一度流离在街头,是刘……是现在的养父救了我。” 秦蓁蓁点了点头。 她记得,是在崖底那个印象深刻的夜晚,刘子佩对她说过的话。 “我痛失双亲的那年,正值政变。不巧政变的后一年,就遇上了大灾。”刘子佩垂下眼帘,不去看秦蓁蓁的眼睛。 “大灾致使土地颗粒无收。在民间,易子而食更是常事。” “而我,只是个街头的乞儿……”他的眼眸暗沉了下来。 秦蓁蓁闻言不由的捂住了嘴,看着眼前的珍馐只觉得再无胃口。 她虽然生在权贵之家,但也知道民间疾苦,更何况自己又是重生过一回的人,更知道生存不易。 她又想起了牢狱之中啮噬人肉的硕鼠,一颗心蓦然沉了下去。 她明白刘子佩的言下之意——大灾所致,连亲生孩子都能易子而食,更何况是当时流离在街头的刘子佩了。 当一个人活着,最害怕的事情竟是被同类抓去开膛破肚,作为食物而烹食。 他当时该是多么的绝望无助? 秦蓁蓁不晓得,但她能想像到人吃人的那种荒诞场景,仅仅只是想像,她就觉得脊背发凉。 她上辈子和这辈子加起来遇到过最绝望的事情,莫过于被女帝赐下鸠酒,全家被女帝毒杀在狱中。 但是被毒杀死的倒也干脆利索,不会有太长时间的痛苦,还能留个全尸。 她算是明白,刘子佩为什么从不碰肉了。 刘子佩看见秦蓁蓁越发伤感怜惜的神情,却将话锋突然一转。 “你也不必为我担心,我如今既然好端端的坐在你的面前,还能与你说话,就说明我当时没事儿。” 刘子佩把手伸至桌下,将手轻轻覆盖在秦蓁蓁紧握成拳的小手上。 秦蓁蓁猛地咬住嘴唇,沉默了一小会儿后,又如释重负般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她松开拳头,手掌翻上,与刘子佩的手掌十指紧扣。 “这么说来,我还要好好谢谢刘大福了。” 她语气里全然是对刘子佩劫后余生的庆幸。 庆幸刘大福收养了刘子佩,好让自己能在重生之后能拥有一段情。 第42节 染月看着又恢复了你侬我侬状态的二人,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脑袋低垂了下来 她的脸上神色莫测,眼底有暗流涌动。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刘子佩已经将身份透露的差不多了…… ☆、初遇(捉虫) 现下已是正午时分, 金色的太阳高挂着,大块大块的绵软白云在碧蓝的天空中漂浮, 地上的朝露早已蒸发殆尽。 哒哒的马蹄声中,隐约可以听见细微的蝉鸣声。 夏天在不知不觉中悄悄到来。 秦蓁蓁穿着水红的轻薄蚕丝裙,伸出葱白的手掐指算了算。 加上来回赶路和在腾格里所待的时间, 她已经有将近两个多月没有回来了。 想起多日不见的母亲,以及秦府中更符合她心意的吃穿用度,秦蓁蓁巴不得背上生了对儿翅膀,好让她直接扑棱着飞回家。 她心情激动, 暂时忘却了身体上的不适, 只是懒洋洋的靠在刘子佩的肩膀上面玩着自己的手指。 刘子佩的心情却不像秦蓁蓁那般惬意和激动,与之相反, 他反而觉着有些沉重。 那些在草原上和秦蓁蓁共度的日子,美好的如同晨曦中七彩的肥皂泡,轻轻一戳就会破。 那些日子是刘子佩从未有过的, 让他难免在快乐之余多出了几分怅然。 每每想到这里, 刘子佩总会不动声色的拿起一卷佛经。 他本来只是个假和尚, 念经也大多是为了掩饰自己的身份。可是自从遇到了秦蓁蓁,他发觉自己看经书的时候越发多了起来。 刘子佩的眼中透露出某些细不可查的无奈。 他可不想假戏真做,到时候放弃软玉温香, 去做个真和尚。 他想着,又低头看了肩头的秦蓁蓁。 从刘子佩这个角度俯瞰秦蓁蓁,他只能看到秦蓁蓁的发顶,以及小巧精致的发髻。 马车的速度缓慢了不少, 车夫毕恭毕敬的声音自帘外传来。 “小姐,京都到了。” “真的?!” 秦蓁蓁闻言瞬间精神了不少,一把掀开身侧的帘子探头往外头看去。 果不其然,青砖砌成的的城墙隐约可见,从她这个角度还能够窥见一隅角楼。 秦蓁蓁放下帘子,激动的嗷的一声,直往刘子佩的怀中扑去。 刘子佩见状忙伸展双臂,把秦蓁蓁搂了个严严实实。 “还没到京都,怎么就皮的跟只猴儿似的。” 见到秦蓁蓁兴奋的傻样,刘子佩忍俊不禁的捏了捏对方小巧精致的鼻子,心中的郁闷也消失了大半。 “腾格里景致虽好,但终究不是自己的地盘,过得难免束手束脚。况且那突厥的饭食我早就吃腻了,早就心心念念着福源楼的烤鸭了。” 秦蓁蓁两眼放光,嘴中的口水早已泛滥成灾。 刘子佩闻言扬起一抹清浅的笑意,无奈的轻轻摇了摇头。 他与刘家并不亲厚,对于食物也不热衷,自然体会不到秦蓁蓁此时的心情。 “对了,你吃过福源楼的烤鸭没?” “……吃过。” 福源楼乃是京都最为高档的酒楼之一,传闻是京中的某位权贵开的。不仅楼中的格调比一般的酒楼高雅的多,连菜品的色香味都格外出众。 刘大福做生意有应酬,刘子佩的身份又是刘家的二公子,为了掩人耳目,他难免也跟着去过几回。 刘子佩幼年时,曾从极端奢侈跌落至穷困潦倒,再到后来被刘大福寻到。 经历了这些大起大落后,刘子佩早就对于吃食的味道看淡了。 福源楼的烤鸭的确不错,可终究也只是个填肚子的吃食。 换句话来讲,对于刘子佩而言,只要是能吃饱的东西,不论是腌菜窝头,还是山珍海味,在他的眼中其实都是一样的。 不过,有了好的吃食,刘子佩自然也不可能特意放弃而跑去吃腌菜窝头的。 那不仅是和自己过不去,而且还是缺心眼,二傻子了。 “那家的烤鸭不仅外皮酥脆,肉质肉嫩多汁,连那蘸酱都不一般。据说是借鉴了宫廷中秘方……” 秦蓁蓁喋喋不休的话语戛然而止,她蓦的低下头,将手中的丝帕揉了又展,这才小心翼翼的瞥了一眼刘子佩,低声喃喃道:“我一时忘了,你是不吃肉的……” 刘子佩愣了一瞬,不知想到了什么,看向秦蓁蓁的目光越发缱绻起来。 他伸出手,在秦蓁蓁的脑袋上轻轻摩挲起来 。 秦蓁蓁依旧低着头不说话,似乎是对于自己的失言很是自责。 刘子佩的嘴唇微动,正准备开口,马车却是一个急刹,猛地停了下来。 “唔……” 刘子佩眼疾手快的将秦蓁蓁再次拉入怀中,身子却是因为惯性狠狠的撞上了车厢墙壁。 “子佩!” 秦蓁蓁听到刘子佩的一声闷哼,忙从他的怀中钻了出来。 “你没事吧?” 她七手八脚的在刘子佩身上检查,生怕刘子佩哪里伤到了。 这个场景似曾相识。 秦蓁蓁依稀记得之前二人就遇到过这样的事情。 “我没事。”刘子佩及时制止了那双在自己身上兴风作浪的手。 要不是深知秦蓁蓁的脾性,刘子佩一定会觉得秦蓁蓁是在借机乱摸,好吃自己豆腐。 香软滑腻的小手被刘子佩的大掌盖住,十指相扣。 二人的体温互相传递,秦蓁蓁再次低下了头,耳根微微红了。 “小姐。”车夫略带惶恐的声音自帘外传来。 “我们的车队被人给堵住了,对方的来头似乎大得很,不仅不愿意给我们让路,还反而叫嚣着让我们给他们让路哩!” 车夫似乎有些愤懑,说话大声,语速极快。 “不过小姐放心,秦管家已经去协商了,等秦管家将老爷的身份放出来,那人定会吓的屁滚尿流,赶着给我们秦府让路。” 秦府对待下人的待遇,在京都中都是算得上是独一份。 秦禄忙于朝政,只要下人不犯原则性的错误,向来极少掺和他们的事情。而唯一的女主人秦夫人整日吃斋念佛,对于下人们也苛刻不到哪里去。 车夫挤破了头才进来秦府做工,又没有犯过什么大错,因此语气中满是殊荣与共的自豪。 “嗯?” 秦蓁蓁也不介意车夫糙话,只是在心中暗暗称奇。 虽说,秦禄为了出行的便利和安全下了令,让自己的车队不准太过张扬高调。 可是她们的马车用料一看就是寻常人家用不起的,还有这浩浩汤汤的车队,这架势,这人马,明眼人都能看出车队的主人身份地位不一般吧? 况且这是在京都,是在皇城根底下,朝廷大员低调出行的多了去。她们偶遇的这只“拦路虎”居然不怕自己遇上的是个权臣,如此胆大包天的不肯让路。 秦蓁蓁对于突然冒出来的拦路人越发好奇起来。 她再次撩开帘子往前看去,隔着蜿蜒的车队和密集的行人,秦蓁蓁并不能完全看清楚对方的车辆是什么样子,只能隐约瞧见对方车帘上坠着的绿松石。 她努力眯起眼睛,想要透过对方车辆上时不时被风吹起的车帘,瞧瞧车辆主人的模样。 奈何秦蓁蓁与那辆马车实在是相隔甚远,她努力了一阵后,便果断放弃了。 难道是朝中的某位大员?亦或是某位皇族? 秦蓁蓁在暗自嘀咕。 “秦管家还没有回来吗?”秦蓁蓁朝车夫问道。 “小人尚未看见秦管家回来。”车夫摸了摸额上的汗珠。 秦蓁蓁敛下心神,突然笑道:“那我便下车去看看吧。” 父亲在清晨时刻,就带上了一小队人马快马加鞭的赶去了皇宫。也不知道是急着和女帝商讨她联姻的事情,还是着急汇报突厥的情况。 现在秦府的车队中,只有秦蓁蓁一个人能够称得上是正儿八经的主子。 眼见着车队堵在这条路上的时间越来越久,后面被堵着的不知实情民众也开始纷纷抱怨,秦蓁蓁又岂能坐视不管? “不如我陪你一起去?”刘子佩出乎意料的并未阻止秦蓁蓁。 秦蓁蓁是秦禄唯一的孩子,虽说丞相并不是世袭制,但是秦蓁蓁既然受着父亲权势的庇护,以后总是要被封个一官半职,入朝为官的。 因此秦禄此次出使腾格里,一开始也本着让秦蓁蓁历练的心态,才叫上秦蓁蓁与自己一同前去的。 刘子佩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因此并不阻止秦蓁蓁的举动。 只是秦蓁蓁年轻貌美,又是他的心上人。万一对方是个五大三粗的凶汉,对秦蓁蓁图谋不轨…… 纵使刘子佩心中清楚有秦府的侍卫护着没有大碍,也还是会忍不住的担心。 “不必为我担忧,秦管家会保护我的。我既然是父亲的女儿,秦府的女公子,总要担当的起些事儿的。”秦蓁蓁婉拒了刘子佩的要求。 她动作轻盈的跳下了马车,忽的回头朝刘子佩绚烂一笑。 “若是我只是缩着让秦管家去解决,岂不是会让人笑话父亲教女无方?我可是秦府的女公子!” 刘子佩看着秦蓁蓁沐着光的璀璨笑靥一怔,心底的某处却突然像是春日里破冰涌出的泉水。 从未有过的陌生情感在他心中流淌,在心底淌过的每一处都在发热发烫。 第43节 他将手捂在胸口,定定的注视着秦蓁蓁的远去的背影。 * 秦蓁蓁顺着车队前行,在走到临近城门之时,果然看见了那辆马车堵在了自家车队之前。 她眼神微微一瞥,就见到了秦月白在和一个家丁打扮的人争论着什么。 秦蓁蓁快步上前,招呼道;“秦管家!” 秦月白此时和那人争论的完全失去了耐心,正想着抛出秦禄的身份来震慑一番对方,却意外见到了秦蓁蓁。 “小姐!您怎么来了?” “车队堵塞的太久了,后头的民众对此颇有怨言,所以我便想着下车看看。” 那和秦月白争论的人见了秦蓁蓁,又听见秦月白喊她小姐,心中便将秦蓁蓁当做了一个能当事的人。 “这位小姐。道路狭窄,您的车队又人马众多,可否能够让一让,好使得我们先行?”那人说话的语气还真是毫不客气。 “若是举手之劳,那我能让便让了。”秦蓁蓁态度倒也算是谦逊,道:“只是你也看见了,我们的车队人马众多,若是要让,整个车队都要挪动……” “更何况我们的车队后头又堵了许多民众,若是要动,还得劳烦他们一起动。” “而你们的才没几辆马车,移动起来来比较方便。所以,还请劳烦兄台通报你家主子,请你们的车队让一让,也算是做了好事一桩。”秦蓁蓁笑道。 “我家主子身份高贵,怎可给尔等让路?说出去岂不是让人笑话?”那汉子态度傲居。 “大胆!你可知……”秦月白见他对秦蓁蓁不敬,顿时怒从心起,正想着要发作,后头的车厢中却突然传来了响动。 “本王不过是在路上小憩了一会儿,怎么这么吵闹?”那是一个清冽的女声,带着七分睡意和三分恼意。 秦蓁蓁敏感的抓捕到了“本王”一词。 看来眼前之人的身份地位果然不一般。 秦蓁蓁开始庆幸自己及时过来了。 秦月白虽说在秦府受到重用,但身份却是个奴才,与车厢中的人地位相差悬殊,遇到这种状况纵使有心也难以应对。 随着一阵细细的珠帘碰撞声,一只葱白纤细的手从车厢内伸了出来。 那手拨开里层的珠帘,轻轻的搭在了松绿色的帘子上,缓缓撩开。 “咦?你是……” 出乎意料,车中之人竟是个姿容大气端庄的女子。 那女子生着鹅蛋脸,眉眼如同远山,梳了个简单又不失高雅的发髻,身着墨蓝色的衣裳。 她的肌肤丰腴细腻,身上的配饰并不多,却透露出一股浑然天成的贵气。 而此时,这位明珠似耀眼的女子,正一脸诧异的看着秦蓁蓁。 她试探的问道: “阁下难道是秦府的女公子?” 作者有话要说:  民众(苦瓜脸):居然堵车了,还得赶着去上班呢! ☆、皇太女 “阁下是……” 秦蓁蓁不曾记得自己认识这位女子。 若是自己从前见过她, 以这位女子身上独一无二的气质,她必定印象深刻, 又怎么会忘记呢? “也是。” 女子见秦蓁蓁一脸茫然,脸色透露出微微的失落,但转眼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 “那时候你还太小, 不记得的正常的。”女子笑道。 “你小的时候,我还抱过你呢!”她半掩檀口,打趣着秦蓁蓁。 秦蓁蓁:“……” 这位女子看起来也只是个二十出头的样子,难不成她是什么保养得当的老妇人? 想着眼前如花似玉的女子也许是个八旬老妇, 秦蓁蓁顿时有些惊悚, 看向女子的眼神也变得微妙了起来。 不过,秦蓁蓁是秦禄的独女, 平民百姓别说是接触到她,在她小时候抱她更是不可能了。 而眼前这位女子不仅衣着华丽,还说出这样的话来。 秦蓁蓁看着女子的面色不像是作假, 心中越发觉得她的身份不一般的了。 李婧在车厢中, 看见秦蓁蓁听了自己的话后脸色骤变还要强装镇定, 心知秦蓁蓁必定是想岔了。 她忙道:“你办满月酒的时候,我去过府上吃酒的。” “那个时候我五岁,母皇又尚未诞下二子, 很少接触过婴儿。” “你、你是……”秦蓁蓁惊呼。 天下能够称呼其母亲为母皇,又是家中长女的,只能是传闻中的大皇女——李婧。 说起这位大皇女,可算得上是天云国的一位传奇人物。 不过和因为纨绔而臭名远扬的秦蓁蓁不同, 李婧流传于世的是美名。 传闻大皇女李婧不仅六艺无一不通,还精于政治,是个治理国家的好料,却还生了个倾国倾城的好容颜。 最重要的是,这位大皇女在六岁的时候就被女帝册封为了皇太女,也就是下一任帝位的继承者。 上天怎么能够将这么许多的好处,尽数都给了眼前这位女子呢? “那个时候你被裹在一个水红色的小包袱中,小胳膊小腿白嫩嫩的,看上去可爱极了。我就央求秦夫人给我抱一抱你。”李婧接着回忆道。 “转眼间,你都长这么大了……” 李婧唏嘘着,看向秦蓁蓁的眼中又添了一份莫名的慈爱。 “太女殿下。” 秦蓁蓁心中一汗,见李婧说的差不多了,忙屈膝准备朝她行礼。 “快快免礼。”李婧虚虚一扶,“你我有着小时候的缘分,本就比别人亲厚许多,以后在我面前,就免了这些个虚礼吧!” “太女殿下乃天潢贵胄,皇室子孙,却对蓁蓁如此亲厚,使得民女实在是惶恐不安。” 命运果然已经发生了悄然的改变。 秦蓁蓁上辈子对于皇太女只有耳闻,却不曾与其见过面。 若说是唯一的印象,便是在秦府被抄家入狱的前一夜,她听父亲说过:皇太女李婧,曾为秦家求过情。 据说李婧觉得秦府并无谋逆之意,而女帝做的过于绝情,不是明君所为。 因此李婧去御书房寻了女帝,希望女帝看在秦禄过去的功劳,将死刑改成贬官。 李婧认为,只要夺去秦禄的权势,让秦禄当个没有实权的小官安度晚年就可以了。 也是这个原因,李婧头一次惹恼了女帝。 她被女帝责令回太女府反省,三个月不准上朝议政。 一时间,朝中臣子都噤若寒蝉,自此再无人敢为秦禄求情。 后面的事情秦蓁蓁就不知道了,那个时候她已经喝下了女帝赐的鸠酒,也不知道李婧是否还受了其他牵连。 秦蓁蓁回忆完毕,对于李婧又多了一份好感,同时也有些隐隐的内疚。 太女之位竞争激烈,若是李婧上辈子不插手秦家的事情,她完全可以安安稳稳的坐上帝位,也不必平白受到这些折辱和牵连。 李婧看着秦蓁蓁的脸色似乎并不好看,只以为她是被自己的身份给吓的,便开口道: “你也不必惊慌。我正要出城办些事情,没想到自己却在马车上睡着了。这事儿是我的人办错了。” 李婧爽快的将错误,揽到了自己身上。 看样子,李婧倒是比她的母亲好说话的许多。 “蓁蓁只是个没有位份的民女,哪里值得太女殿下如此相待。”秦蓁蓁做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 没想到这位皇太女如此好相与,若是李婧能够早点登上帝位就好了。 这样秦家或许就不会被灭门了。 秦蓁蓁不无遗憾的想着。 对了! 她的脑袋里闪过一道灵光,自己为何不助李婧早日登上帝位呢? 虽说这个念头实际操作起来也不容易,但也比自己想的其他扭转命运的法子好多了。 秦蓁蓁越想越觉得可行,连眼中也流露出了熠熠光芒。 李婧只是掩口笑,一面吩咐着车夫让路。 秦蓁蓁让秦月白指挥着自家车队通行,自己又与李婧寒暄了一番,才和秦月白一同慢慢的走进城门。 “小姐真是长大了。”秦月白忽然感慨道。 “你只是比我大了七岁,怎么也用这种语气和我说话。” 秦蓁蓁忍俊不禁,遇到太女李婧的紧张感顿时消失了大半。 若是论岁数,把自己上辈的年龄加起来,她还比秦月白大不少呢! “小姐也知道,老爷带小姐去突厥,就是为了磨炼小姐。” “虽说遇上了那般事情,可是小姐似乎也长大了。” 秦月白想起半年前还不着调的自家小姐,又看着眼前越发光彩照人,变得成熟稳重的秦蓁蓁,心中不禁有了一些老母亲般的欣慰。 “今日的事情若是老爷知道了,必定会对小姐大加赞赏。”他由衷的说道。 “那我一定要好好的父亲邀功,让他多多赏我。”秦蓁蓁一面顺着秦月白的话调侃着,一面转身上了马车。 * 第44节 “殿下。” “何事?” 李婧靠在车内的小榻上,正单手撑着头闭目养神。 “秦禄虽然位高权重,可终究只是个臣子。而你是皇太女,为什么要对那秦蓁蓁如此礼待” 李婧只是嗅着车厢中沉浮的龙涎香,并不马上回答男子的问话。 男子服侍李婧多年,素知李婧向来的性情。顿时大气也不敢出,只是静静的垂首跪坐,等待着李婧发话。 许久,李婧才发出了一声低笑。 她缓缓的睁开眼,周身哪里还有什么平易近人的气质,取而代之的满满都是身为皇太女的威严与锐利。 她看着男子,红润的嘴角扬起一抹笑意。 “本殿看中的,便是秦禄的位高权重。” * 女帝这次并未在养心殿中接见秦禄。 秦禄跟随着引路的太监一路前行,越发觉得周围的环境不对劲起来。 “公公,女帝准备在何处接见本相?”秦禄朝引路的太监问道。 “秦丞相也不要多问,只管随着奴才走,到了就知道了。” 那太监似乎早就预料到了秦禄的反应,也不正面回答秦禄的问话。 他一面尖声细气的说着话,一面用暧昧不明的眼神看着秦禄。 秦禄心中不悦,正要发作,却想到这个太监或许是女帝的心腹,于是硬生生的忍下了心中的那口怒气。 一路走来,道上的宫女太监并不多。偶尔遇上几个,也是神色麻木,步履匆匆,似乎没有看见秦禄一般径直走过。 浓密的树荫自朱红色的宫墙上方探出,投下绰约的树影。 秦禄不由的回忆起了许久之前的记忆。 那个时候,他还不是权势滔天的秦禄秦丞相,只是先皇手下的一个不起眼的小官。 而李姽,也还不是现在站在权利顶端的女帝,更不是先皇的妃子…… 秦禄眯着眼睛,被地上摇曳的树影乱了心魂。 “秦丞相,这不是到了?”太监的脚步满了下来,尖声打断了秦禄的思绪。 秦禄回过神来,看向眼前的宫殿,顿时心头一惊。 他忙问道:“女帝为何要在这里接见本相……” “陛下的心思,可不是奴才这种低贱之人能够猜测的。”那太监似乎话中有话,将秦禄领到了门口,独自进去通报了。 秦禄收敛心中的惊惶,随着出来迎接她的宫女走进了宫殿。 一跨入内殿,秦禄便被殿内的香味迷了神。 那香气如兰似麝,一点一点的在空气中沉浮飘动,钻入秦禄的鼻子,妄图击溃他的意志。 这香气勾心夺魄的很,却并不是女帝常用的龙涎香。 大但是秦禄认得,这是李姽年轻时常用的熏香。 室内装着许多道透明的纱帘,被宫殿的主人尽数放了下来,随着微风轻轻飘动。 只是那纱帘虽然轻薄,却因为数道纱帘层层叠叠得的缘故,使得站在殿门口的秦禄并看不清楚室内的状况。 秦禄在原地踌躇了半晌,忽然想起那个引路的宫女,正想出言询问,却发现那宫女早就自觉的退出了宫殿,还极为贴心的带上了门。 秦禄见状,不禁心中的犹疑更甚。 室内忽然传来了李姽的声音,打破了室内的安静。 “秦丞相,既然来了,为何却迟迟不进?” 那声音不像平时那般威严,多了几分刻意的婉转柔媚,直叫人听了酥麻到了骨子里。 秦禄心知事态不对,犹豫了再三,还是伸出手,掀开了身前飘动的第一道帘子。 掀开了面前的一道帘子,后头还有许多道帘子。 那帘子并不是女帝常用的金色,而是淡淡的粉色。 一室粉色的纱帘随风舞动轻扬,室内的香气越发浓郁,为本就暧昧的气氛更添了几分旖旎绮丽。 秦禄的额上渗出了许多细密的透明汗珠。 “殿下,臣不能再进去了。” 秦禄立在原地,沉声说道。 “为何不进?” 女帝似乎早有预料,声音丝毫听不出恼意。 “这是陛下的寝宫,本就不是臣该进来的地方……” “今日。” 女帝忽然打断了秦禄的话,她的声音中透着复杂莫名的情绪。 “今日,我不是女帝,你也不是秦丞相。” 女帝向来高高在上,此时的话语中,竟然隐隐露出了几分哀求。 “……陛下,已经回不去了。”秦禄后退一步,低头说道。 室内顿时陷入了短暂的宁静。 秦禄静静的站在原地,决心不再往前一步。 数道纱帘之后,突然传来了一阵细微的窸窣声,随后是脚踩在柔软地毯上的细小声响。 秦禄眼前的纱帘忽的被一只白皙的玉手掀开,女帝只穿着贴身衣物,俏生生的站在秦禄面前。 她的眼中荡漾着潋滟的水色,一头长发因为保养得当,并未掺杂多少白发。 李姽直直的盯着垂着头的秦禄,朱红饱满的唇瓣微微颤抖,哀哀的轻声唤道: “秦郎……” 作者有话要说:  论堵车遇上的缘分 ☆、怨偶 “陛下……”秦禄面色似是悲戚, 又似是不忍。 汗水自他的脖颈蜿蜒而下,渗入白色的内衫中, 汗湿他的脊背。 秦禄低垂着脑袋,缓缓闭上眼,却是朝女帝跪了下去。 “请陛下慎言。” 年华流逝, 岁月流转,纵使心中有情,他们二人也不该再牵扯到一起。 “秦郎……” 女帝闻言面色更为哀戚,一双潋滟水眸中似乎有秋水在浮动, “都说红颜易老, 誓言易改,可我如今红颜尚未凋零, 你怎么就……” “你我之间那些话,现在都做不得数了吗?”女帝上前一步,和秦禄一同跪了下来。 她伸出纤纤十指拽住秦禄的袖子, 面露哀求。 “陛下, 你我如今身份悬殊, 本就不该再有所牵扯。”秦禄依旧闭着双眼,刻意回避掉了女帝的问题,朝着女帝深深的磕了一个头。 秦禄的额头碰到柔软精致的羊毛地毯, 发出轻微的声响,却像是一道重锤,狠狠的锤落在了女帝的心头。 她呆坐在地,梳妆精致的鬓发有些凌乱, 一只金色的嵌宝石龙钗微微歪斜。 “你终究还是……”她背过头去,脸上似有泪痕。 “不……” 年少时炽热疯狂的爱恋如同岩浆般灼热,足以焚烧一切。即使人到中年,秦禄性子也被磨砺的世故圆滑了许多,可是想要忘掉一段感情,又是谈何容易。 秦禄不知想到了什么,面色陡然变得颓然。 “还请陛下放过自己,也……放过老臣。” “你!”女帝美目圆睁,面露不可置信之色。 “臣经历了两朝变迁,身体早就大不如前了。”秦禄直视着女帝,压下心中蠢蠢欲动的不忍,“臣如今不过四十五岁,却早已是满头华发。” 秦禄一面说着,一面拔下头上的发簪。 随着发髻被秦禄解开,一头发顿时倾泻而下,直垂落至他腰间,竟是大半都白了。 原来秦禄每次去上朝之前,都会让梳头的小厮仔仔细细的藏上半天,好让黑发覆在白发的外头,看上去年轻一些。 “你……” 女帝见状鼻子一酸,眼中的热泪滴落在地毯上。 “你怎么……”她颤巍巍的伸出手,想要触碰秦禄的脸颊,却被对方微妙的躲过。 华发散落,秦禄年轻时俊秀清朗的模样透过层层叠叠的岁月,依稀还可以窥见。 “陛下。”秦禄突然重重的磕了一个头。 “请允许老臣辞官隐退。” 女帝的手停滞在半空中,空气忽然陷入了一片寂静。 “你可是……可是为了秦蓁蓁?”半晌,女帝的话语才陡然响起。 不过,与之前的柔情蜜意不同,女帝此次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 若是秦禄就此辞官归隐,那么秦蓁蓁的婚事也将不了了之。 毕竟秦蓁蓁不是皇室血脉,又没有封号,一旦秦禄辞官,秦蓁蓁就是一个庶民。 第45节 朝廷不可能将一个庶民嫁给突厥联姻。 秦禄低下头,并未回答女帝的问话。 “现在朝廷人手短缺,暂且还离不开你,辞官归隐之事日后再议!” 女帝向来了解秦禄,就如同了解她自己,见到秦禄这副模样心中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语气生硬,面色冰冷,快步走入内殿。 一阵短暂的窸窣声后,女帝穿着华丽的龙袍走了出来。 她的面上用布子擦拭了一遍,连同之前微微凌乱的鬓发都也整理了一番。 她又变成了那个高高在上,睥睨众生的女帝。 之前那些暧昧哀怨的纤弱情绪,似乎与她再无关联。 “……是。”秦禄一声长叹。 * 是夜,家家户户已经点起了灯笼。 秦蓁蓁立于高楼之上,看着万家灯火喃喃自语:“父亲怎么还不回来?” 微风拂过,草从树丛轻轻摇曳,点点荧光升起,与星星点点的灯火融为一体。 刘子佩脱下外衫披在秦蓁蓁身上,“秦丞相和女帝,怕是还有要事相议。” 他回想起属下汇报给他的那些事情,眼中的墨色愈加暗沉了几分。 “可是……” 秦蓁蓁攥紧了披着的衣衫,面露担忧之色。 每当她联想起上辈子的事情,总觉得女帝对于父亲的态度过于微妙。 可是若是说哪里不对劲,秦蓁蓁也说不出个具体的所以然。 虽然她前世有入朝为官,但是任期不长,刚当上官没几天,秦家就被女帝打入了大牢。 所以,秦蓁蓁对于自己父亲和女帝之间的暗流汹涌,并不清楚。 忽闻一阵喧闹声,秦蓁蓁俯身往楼下一看,原来是父亲回来了。 秦府的众人,此时正聚在在门口迎接秦禄归来。 “来。” 秦蓁蓁牵起刘子佩的手,朝着秦禄的位置跑去。 “父亲。” 秦蓁蓁牵着刘子佩,一路气喘吁吁的跑过来。 “嗯。”秦禄一面解着披风,一面瞟着秦蓁蓁和刘子佩十指紧扣的手。 “唔……”秦蓁蓁见状暗搓搓的想要抽回手,不料却被刘子佩牢牢握住。 秦蓁蓁一脸莫名,抬头看了眼比她高出一个头的刘子佩。 刘子佩面色不改,依旧紧紧握着秦蓁蓁的手,丝毫不见想要松开的样子。 秦禄见状,不由得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冷哼。 这个臭小子,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不过,秦禄虽是这么想着的,却忍下了心中的不爽,没有出言阻止呵斥。 “父亲,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呀?”秦蓁蓁娇嗔道。 “为父同女帝有要事商量。”秦禄随手将披风交给一旁候着的小厮。 “女帝对于联姻一事怎么说?”秦蓁蓁急道。 秦禄的动作陡然一顿,“此事还要再议。” “不过,我听说你今天遇到了皇太女李婧?”秦禄不动声色的扯开话题。 “是。今天有辆马车和我们的车队堵上了,孩儿见那马车装饰用度都不像是寻常人家所用的,怕秦管家一个人无法应对,就去看了看,没想到是太女殿下。”秦蓁蓁老老实实的回答道。 “你做得很好。”秦禄赞许道。 他秦禄的女儿,怎么能和那些庸脂俗粉一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只会在家中绣花? 若不是出了这档子事情,他的女儿日后定能入朝为官,在朝中掀起一番风云。 秦禄对于女儿向来有种蜜汁自信。 “那皇太女李婧颇得女帝重视,今日又是皇太女先礼让的我们。你大可循着这个由头和她打好关系。” 秦禄一面往府中走,一面意味不明的看向秦蓁蓁。 “联姻一事,皇太女可比为父在女帝面前说得上话。” “原来如此……”秦蓁蓁被秦禄一提点,顿时恍然大悟,“女儿明白了,女儿明日就亲自去宫里送拜帖!” 秦蓁蓁一脸兴奋。 秦禄见着秦蓁蓁雀跃的样子,纵使心中再多不悦,也被自己女儿娇憨的样子感染,微微勾了勾唇角。 * 或许真的如同李婧所说,她们有着小时候的缘分,本就比旁人亲厚许多。秦蓁蓁此行出乎意料的顺利,几乎是不费力气就成功见到了李婧。 “今日的政务早就处理完了,一整天都得空。” 李婧穿着杏黄色的四爪蟒袍笑道:“秦小姐不同于寻常人家的女儿,活的肆意且鲜活。我仰慕秦小姐已久,早就想要结识一番了。” 秦蓁蓁闻言汗颜。 也不知道李婧是在夸她还是贬她。 所以,她的臭名都随风远扬到了皇宫里面吗? “御花园的荷花开的正好,不如我们上午先去赏花,下午再出宫游玩一番?” 也不知道是不是平日压抑久了,李婧看上去倒是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 既然大佬发话了,秦蓁蓁哪里有不同意的道理,二人说着便朝御花园走去。 “你不知道,平日里总是只有我一个人。伺候我的那些婢女婆子都畏惧我太女的身份,总是不肯说话,生怕哪里做错了,就被参商丢出去。”李婧似嗔似怨。 “参商就是那天不肯让路的人,是母皇调给我的暗卫,我已经训斥过他了。”李婧见秦蓁蓁面露不解,忙解释道。 “参商对于太女殿下一片忠心,那天做的也是分内之事。”秦蓁蓁赔笑道。 秦蓁蓁总觉得这个皇太女是个隐形的话唠,自从见到之后,嘴巴就没有停过。 这倒是让她放下了心,所说皇太女李婧那天表现的亲厚,但是秦蓁蓁总担心自己与她合不来。 看到现在的情形,秦蓁蓁的忧虑倒是可以打消了。 不过,这样的性子,真的是传说中那个才女皇太女吗…… 秦蓁蓁的脑袋上垂下了一滴巨大的汗珠。 “哎呀,我是不是太啰嗦。”李婧意识到了自己的话唠,顿时面露羞赧之色。 “不不不。”秦蓁蓁连忙否认道:“太女殿下的性子很可爱。” 她算是明白为什么李婧说仰慕自己许久了。 李婧的确算得上是这死气沉沉的宫中,一抹不易得见的亮色。 李婧见状抿嘴一笑,不再多言,只是带着秦蓁蓁朝莲池走去。 现下已是五月,御花园中夏蝉一刻不停的喧嚣,空气中透着股淡淡的热气。 纵使二人穿的都是上好的轻薄衣衫,汗还是在不知不觉中湿透内衫。 秦蓁蓁和李婧走近莲池,空气一下子就凉润了下去,快意的直叫人发出舒服的叹息。 拨开垂落的层层杨柳儿,一池荷花顿时映入眼帘。 池中的锦鲤闻见人声,早就摆着尾巴朝二人游了过来,等着二人撒鱼食。 秦蓁蓁却端着婢女送上来的鱼食,颤颤巍巍的半天都撒不下去。 李婧见状,顺着秦蓁蓁的目光往前头望去,待触及到那个默默站着不说话的明黄色身影时,不禁惊呼道: “母皇?你怎么在这儿?”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我挺喜欢女帝和秦禄这对cp的,可惜实在是因为各种原因没有办法在一起…… 出院啦哈哈哈哈哈哈恢复更新啦! ☆、撞破 女帝穿着一身明黄色的五爪绣龙宫装, 俏生生的立在树荫下。 随风微微摇摆的柳枝儿仿佛一道珠帘,将女帝藏在了后头。斑驳的树影落在她的脸上, 二人看不清楚女帝脸上的神色。 也不知道她在这里站了多久。 二人回过神来,连忙跪下行礼。 女帝抿着嘴唇,并未出声, 她看着秦蓁蓁娇艳如花的容颜,过了好半天才缓缓开口道: “起来吧。” “婧儿,今日的政务可处理完了?”女帝伸出手拨开颊边垂落的杨柳,朝她们款款走来。 女帝不爱穿龙袍, 或许是她因为出生将门, 小时候极少穿裙子的缘故,她更偏爱于绣着五爪金龙的明黄色宫装。 做工繁复精致的金色宫装随着女帝的动作, 在阳光下折射着耀眼的光泽,犹如漾着波光的粼粼湖水。 女帝年轻的时候,绝对是一个风情万种的大美女。 纵使秦蓁蓁心中怨恨女帝, 她还是得不情不愿的承认这个事实。 第46节 这样美艳不可方物的女人, 恐怕没有男人能够抗拒她的魅力吧? 秦蓁蓁的脑海中突然冒出了这样一个奇怪的念头。 “是, 孩儿今日的政务已经处理完毕了。刚好遇见秦小姐今日上门拜访,孩儿便准备与她一同出宫走走,也好去看看民间的百姓。” 李婧虽然觉得女帝今日的态度有些奇怪, 但还是一五一十的将事情说给了女帝听。 她从小资质出众,对待政务更是殚精竭虑,从未耽搁过。 因此女帝平日对她放心的很,也从不会问她“政务做没做完”这种问题。 看来等会她得让参商打听打听, 是不是前朝出了什么事情,惹得母皇心里不快了。 “既然都做完了,你便和秦小姐一同走走散心罢。毕竟秦小姐就快要嫁到突厥去了,这京都的大好风光,秦小姐以后怕是看不到了呢!” 女帝眼波流转,突然扯开那艳丽的朱唇,露出白生生的牙齿笑了起来,“你带她到处转转,也好让秦小姐心中留个念想。” 靠! 秦蓁蓁握紧了藏在袖中的双手,差点没爆粗口。 女帝也太欺负人了吧! 父亲进宫面圣,肯定和她提过了联姻的事情。 她明明知道自己心中对于联姻的事情不待见极了,偏生还要来戳她这个伤口! 女帝……是不是在刻意针对自己? 秦蓁蓁的脑中又一次浮现出了这个念头。 即便心中的怒火烧的熊熊正旺,可是秦蓁蓁面上还是不得不表现出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样。 “陛下为民女如此着想,民女感激不尽。” 女帝看着秦蓁蓁低眉顺眼的模样,只觉着心中一阵畅快,连同昨日在秦禄那受到的委屈都消散了大半。 她又嘱咐了李婧几句,便高傲的仰着头,在婢女的搀扶下不失仪态的离开了。 清风拂过,吹走女帝留下的淡淡残香,秦蓁蓁看着莲池中清淡素雅的荷花,只觉得自己再无赏花的兴致。 李婧也觉着莫名有些扫兴,便对秦蓁蓁道:“我知道宫外有一家极好的酒楼,现在刚好也快正午了,不如我们一同去那里用午膳?” 秦蓁蓁生怕再次遇见女帝,巴不得快些离开。李婧此时说出这话儿,正好戳中了她的心窝窝,顿时巴不得举双手赞成。 两人一拍即合,顿时找人备上了车马,乘着马车便驶出了朱红色的沉重宫门。 马车逐渐行了一段路程,路人熙熙攘攘的声音逐渐传入耳中,秦蓁蓁想起方才冷冰冰的皇宫,只觉得这些声音听着亲切极了。 皇宫虽然华丽富贵,但是那里却少了一分人气。 就好像方才的御花园,即使天空中艳阳高照,地上盛开着一池荷花,池中五色锦鲤拖着摇曳的尾巴四处游动,到处都是生机勃勃的景象,可是还叫人心中发冷。 就好像是一只金丝鸟笼。 也不知道以李婧这般的性格是怎么熬过来的。 秦蓁蓁胡思乱想着,又觉得自己很是好笑。 她都自身难保了,居然还有空去担心别人,李婧再怎么样也是个颇受女帝器重的皇太女,无论怎样都过得比自己好。 秦蓁蓁掀开帘子,微醺的夏风顿时灌入了车厢,还带着马蹄扬起的尘土味和淡淡的烟火气。 秦蓁蓁觉得这条路有些眼熟。 “殿下所说的酒楼……莫非是福源楼?” “……你也是那家的常客?”李婧诧异道。 “那家店的烤鸭乃是京都一绝。” 二人大眼瞪着小眼,突然噗嗤一声,心照不宣的同时笑了起来。 “没想到太女殿下也喜欢这些吃食。”秦蓁蓁揉了揉笑岔气的肚子。 “在宫中吃饭繁琐极了,又是试毒又是布菜的。好不容易等她们做完了,还没吃几口,就被宫女撤下去换另一道菜了,哪里还有什么胃口。”李婧理了理衣容,似是埋怨的说道。 说笑间,马车便行至了福源楼,秦蓁蓁等车子停稳了,便一把掀开帘子跳了下去。 “太女殿下。”她转过身,朝李婧伸出手。 李婧微微一愣,看着秦蓁蓁伸出的手若有所思。 少女的手宛若白玉,在日光下泛着盈光。 李婧忽然笑了起来,她拒接了正要跪下身子做自己下马时脚踏的参商,反而握住了秦蓁蓁伸出的手。 “今日不必拘泥于礼法,滋味真是痛快!”她从马车上一跃而下。 自从她出生起,人生的每一步便都被人规划好了,多行一步少行一步皆是错。 她过着的,从来都是循规蹈矩的日子。 可是秦蓁蓁和她不一样。 李婧惊奇的发现,自己似乎从秦蓁蓁的身上意外获得了一些别的东西。 这可不行…… 李婧在地上站定,垂下的眼帘遮住了眸中流转的暗华。 她可不是为了这些无聊的东西才接近秦蓁蓁的。 “走吧。” 秦蓁蓁拉了拉在原地站着的李婧,只觉得这位皇太女相比起她的母亲而言,实在是过于平易近人了。 也不知道女帝是怎么生出,像李婧这样的女儿来的。 “好。” 李婧迅速挂起笑容,与秦蓁蓁一道踏进了福源楼。 福源楼果然不负盛名,刚一踏进去,秦蓁蓁便看见了被挤得乌压压的大堂。 脖子上挂着白色汗巾的小二极有眼力见的迎了上来。 “呦,这不是季小姐嘛!” 小二谄媚的笑着,道:“还是三楼的雅间?” 季小姐? 秦蓁蓁稍稍有些疑惑,可联想到李婧的姓氏,顿时恍然大悟。 自从女帝继位之后,“李”就成了天云国的皇族姓氏,李婧估计是为了避免麻烦,所以就取了个“婧”的谐音“季”,当做自己在外头的姓氏了。 “嗯,还是要竹阁,我不是包了那间雅间了吗?你们不会私下里放客人进去吧?”李婧半是认真半是玩笑,颇有些皇太女的威严。 “哎呀!我们哪里敢呐!”小二动作浮夸,故作惊恐。 瞧着眼前这位季小姐的衣着打扮,定是个富贵人家的小姐。 福源楼之所以能开这么久,和小二的眼力见也分不开。 “那就好。”李婧一脸傲娇,拉着秦蓁蓁就往楼上走去,“还是要往常的那几样菜品。” 她说着,便吩咐身后的参商给了小二一锭碎银子。 秦蓁蓁倒是没空去理会,已经乐颠颠笑的满脸褶子的店小二。 方才她无意间的一抬头,倒是看见了一个意外之外的人物——刘子佩。 若是说只有刘子佩一人,那么这还不算是意外。 毕竟她现在和刘子佩的关系,早就不是最开始的那样了,刘子佩要去到哪里,都是他的自由,秦蓁蓁也不会刻意将他关在秦府。 问题的关键在于,她分明在刘子佩的身边看见了一个女子! 那女子对刘子佩态度亲密,神态暧昧,欲露不露的披着一件紫色的薄纱外套,衬得身段愈加凹凸有致。 她的年纪虽然看上去已经三十出头,但相较年轻女孩儿们更有一股成熟的韵味,却不会让人觉得风尘。 而刘子佩居然一反往常清冷淡漠的样子,不但没有拒接女子的亲密态度,还对着她勾起了一抹浅浅的微笑! ! !! !!! 秦蓁蓁觉得自己的头发都要立起来了。 难道刘子佩最开始不接受自己,是因为实际上他好的是这一口?! 不不不,现在不是想这些事情的时候! 秦蓁蓁摇了摇脑袋,眼睁睁的看着二人消失在三楼拐角处的雅间中。 ……刘子佩,你回去给我等着! 秦蓁蓁咬牙切齿,誓有回去好好进行一番三堂会审的样子。 刘子佩要是敢和路边的野花不清不楚,她就、她就…… 秦蓁蓁左思右想了好半天,还是没能想出来自己到底可以怎样。 她想起那些画本子里描述的,女子被抛弃的凄凉场景,顿时狠下心来。 她就打断刘子佩的腿! 秦蓁蓁一声冷哼。 秦蓁蓁心中又是恼怒,又是酸涩,还夹杂了一丝小小的希冀。 她一面跟着李婧往上头走,一面悄悄的拉过店小二。 “我问你,那个雅间里的客人是谁?” 小二顺着秦蓁蓁指着的方向看去,面色有些为难,“这位小姐,我们这里是不能随意透露客人的信息的……” “少废话!” 秦蓁蓁火气上头,只觉得自己的纨绔之魂又燃烧了起来。 “你知道我是谁吗?”她神色不耐烦的问道。 第47节 “……不知道。”店小二极为诚实的摇了摇头。 “不知道就对了!我的身份你怎么可能知道!” “……” 要不是看在眼前这位姑娘衣着华丽,气度不凡的样子上,店小二一定觉得眼前的人在耍他。 “……其实……” 店小二挠了挠脑袋,又仔细想了想雅间中二人的身份,迟疑道: “其实雅间中是我们的老板娘,还有刘皇商家的二公子。” 两者都算得上是酒楼的掌柜,都是大家知根知底的,并不像其他雅间中达官贵人的身份那样敏感。 因此,他认为就算自己说出来,也不会因为二人的身份问题暴露引发什么祸事。 ……况且,眼前这位气势汹汹的女子,看上去实在是来者不善。 饭碗丢了可以再找,可是性命若是丢了,那可没有第二次了。 “……他们两个经常见面吗?” 秦蓁蓁强忍着额上跳动的青筋,从牙缝中将话语一点一点挤出来。 “不多,一个月也就两三次。” 一个月两三次?! 秦蓁蓁面色阴沉,将一口银牙咬的嘎吱作响。 很好。 刘子佩, 有本事你今天晚上别回秦府!! ☆、醉酒(捉虫) 刘子佩看着对面侃侃而谈的月娘, 忽的抬手示意。 他转过身,微微扭着脑袋, 将素色的衣袖遮在口鼻处。 他在衣袖后的动作忽然停滞了几秒,发出了一声轻微的声响。 “继续。” 刘子佩自袖中掏出一块并蒂芙蓉丝帕,在视线触及丝帕时微微一怔, 又小心翼翼的放回了袖子里。 “……那块帕子,我之前从未见你用过。”月娘盯着那块丝帕,面色颇为不善。 “你猜的没错,的确是蓁蓁的帕子。”刘子佩接过月娘递来的另一块丝帕。 此时正是盛夏, 暖风吹拂的人浑身燥热, 即便雅阁摆着好几个冰鉴,白色的冷气在空气中袅袅而上, 二人还是出了一身细汗。 在这个时节,他应该不会感冒才对,怎么会突然打喷嚏呢? 刘子佩轻轻的揉了揉发酸的鼻尖。 月娘轻摇手中的团扇, 艳丽的朱唇紧紧地抿着, 一双媚人的眼中全是怒意。 “外面都在谣传, 刘家的二公子被丞相家的女公子绑了回去,在秦府乐不思蜀。” 月娘站起身来,走起路如弱柳扶风, 摇曳生姿。 她在刘子佩的椅子旁站定。 “你莫不是真的被那狗贼的女儿迷了心?” 月娘俯视着坐着的刘子佩,看起来颇有些居高临下。 “……当年的事情发生时,蓁蓁还是个在襁褓中的婴孩。” “那又怎样?”月娘怒极反笑。 “她是秦禄的孩子!自古以来,父债子偿, 更何况秦禄的肩上背负了那么多条人命。光凭这一点,秦蓁蓁就死有余辜!” “月娘……”刘子佩的眉心微蹙,似乎对于月娘的话有些不满。 “公子,你和狗贼的女儿注定不会有好结果的,还是趁着用情未深,早日离了她吧。” 月娘看着刘子佩面色不虞,知道他不喜自己说的话。但她想起自己的身份,还有刘子佩身上担负着的复国大业,还是苦口婆心的劝告道: “公子,先帝的嫡亲血脉,可是只有你一人了。先帝的在天之灵在看着呢!你可……” 月娘回忆起往事,声音带上了几分哽咽:“你可不能让先帝失望啊!” “月娘,我明白。若不是秦禄,你也不至于沦落于此……”刘子佩出言抚慰。 月娘是先帝的妃子,从辈分上来讲,面前也算是他的半个母亲。 因此,即便是刘子佩,也不好管的太过。 为了秦蓁蓁的安全着想,这个话题暂时还是不要提了。 而且,他这次来找月娘是有公事要办, “公子……” 月娘眼中有泪光闪烁,凌人的气焰顿时弱了不少。 她红着眼眶,正要开口,门口却突然传来了一阵喧闹。 “到底何人如此喧哗。”月娘娥眉一挑,刚刚没有发作出来的怒火顿时又燃了起来。 “公子在此稍作歇息,我出去看看。”月娘说着就要往外头走。 “不必了。”刘子佩眼疾手快的拽住了月娘的一角衣袖。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好像在方才听到了秦蓁蓁的声音。 若是听错了,那么月娘出去倒是没什么大碍。但如果秦蓁蓁真的在外头,那月娘此番出去,岂不是正好撞见她? “我的时间有限,还是快些办完公事吧!”刘子佩看着微微怔住的月娘,松开了她的衣袖。 “……公子,那个狗丞相的女儿还限制你的活动自由了?!”月娘刚回过神来,就听到了刘子佩的话,顿时发出一声惊呼。 “……” 他只是随便找了个理由,好让月娘不要走出雅间。 此时,他只能沉默以对。 “公子为了复国大业真是牺牲太多了。”月娘见刘子佩不说话,只以为他是默认。 那狗丞相的女儿竟然像管犯人般限制公子的自由,公子是多么心高气傲的人,怎么可能忍下这种屈辱。 传闻那狗丞相的女儿生的姿容艳丽,行为做事却纨绔不堪,公子想必只是被她那具皮囊暂时迷住了,多过几日就会腻了。 月娘原本还担心刘子佩对秦蓁蓁动真感情,但是如今见到刘子佩这般模样,心中却是松了口气。 让月娘误会自己和秦蓁蓁关系不和也好,这样她就不会再插手自己和秦蓁蓁之间的事情了。 刘子佩看到月娘若有所思的样子,默默的端起杯子的喝了口茶,决定让秦蓁蓁接下这口从天而降的锅。 * “你没事吧?” 李婧看着刚回雅间的秦蓁蓁,赶紧拉着她的手细细打量了一番。 “我刚才听着雅间外头一阵喧闹,就让参商去查看了一番,没想到是你遇上事情了。”李婧面色担忧。 “我没事。就是衣服上沾了点酒。”秦蓁蓁厌恶的拍了拍湿透的袖子。 “参商,到底是怎么回事?”李婧看她似乎并没有受到伤害,这才松了一口气。 “回禀太女殿下,是几个喝醉的纨绔子弟对秦小姐起了不轨之心。非是要让秦小姐陪他们喝酒。” “天子脚下,居然还会发生这种事情?!”李婧怒道。 “属下会尽快查出他们的身份。” “待属下赶到时,秦小姐已经连酒带瓶的砸了过去。属下也借此机会制服了他们。” 参商的语气中透露出一股不易察觉的愉悦,似乎对于秦蓁蓁如此简单粗暴的回怼方式很是欣赏。 “……秦小姐果真是不同凡响。”李婧在诧异和庆幸之余感叹。 秦蓁蓁——天云国百姓最为津津乐道的一个奇女子,长居街巷妇孺八卦话题讨论榜的前三位,是上天赐给人间的一朵奇葩。 “太女殿下说笑了,我久久不归,而刚好外头又突然如此喧哗,我就斗胆猜测你会派参商前来查看。” 秦蓁蓁虽然方才砸酒瓶的时候很爽,可是现在回过神来细细想了想,心中还时带着一些后怕的。 “那些人我会派参商前去调差的,咱们现在就先忘了那些蝇蛆鼠辈,好好的玩乐一番。” 李婧心思细腻,察觉到了秦蓁蓁的身体正在微微颤抖,也不去戳穿她的逞强。 “来!这可是店主窖藏了十年的佳酿,你我可不能辜负了美酒。” 李婧亲自替秦蓁蓁倒了一杯酒,又说了许多皇宫中的密闻来逗她。 见到秦蓁蓁几杯酒下肚,脸色慢慢发红,情绪也终于好转,李婧这才笑着将自己杯中的美酒一饮而尽。 * 刘子佩觉得今日的秦府有些不太对劲儿。 譬如在平常的时候,秦府上至八十岁的老嬷嬷,下至五岁幼女,见到他无一不是面容羞涩,耳根泛红,眼睛巴不得黏在他的身上。 而现在,她们不仅一反常态的没有偷看他,还在见到他之后快速的垂下了头,装作不认识般脚下生风的快速的躲开他。 “……” 刘子佩的求生欲使他敏感的察觉到,自己和秦蓁蓁之间可能出了什么问题。 他想起客栈中那阵突如其来的喧哗,顿时心中一紧。 难道,秦蓁蓁是出了什么事情? 第48节 这个念头在刘子佩脑海中出现后,就再也挥之不去了。 “熏风姑娘。” 一道人影忽然出现在他的视线中。 “刘二公子,您可算是回来了。”熏风神色冷淡,语气寒冷的如同冬日里湖面结着的薄冰。 “熏风姑娘,蓁蓁回来的时候……一切可还安好?” “若是没有刘公子,小姐自然是好的很。” 熏风今日的态度很是奇怪,一反寻常温顺寡言的样子,眼刀子都往刘子佩的身上甩了好几个。 “莫非与我有关?”刘子佩眉间微皱。 他的样子本就生的比寻常男子俊秀晴朗许多,连皱眉都美的像一道风景,直叫人想要替他抚平眉间的褶皱。 熏风丝毫不为所动,“小姐今日喝了许多酒,是被太女殿下搀着下马车的。” 秦蓁蓁喝醉了? 刘子佩闻言,眉间的褶皱更深了。 “太女殿下一走,小姐就一个人傻坐着念叨你的名字,偶尔还骂上几句。” 不仅如此,秦蓁蓁还说了几句她们听不懂的话语,熏风都连着一同都怪到刘子佩身上了。 “多谢熏风姑娘。” 刘子佩越发觉得秦蓁蓁是受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委屈,朝着熏风道过谦后,也不管她到底作何反应,就直直奔着秦蓁蓁的房间去了。 “你!”熏风气的跺脚。 她盯着刘子佩的匆匆而去的背影,慢慢收紧了藏在袖中的五指,指甲深深的扎进掌心的肉中,刺的她生疼。 他不过一介商人之子,凭什么惹小姐生气! * 秦蓁蓁现在只觉得浑身上下都在发热,脑海中各种记忆的碎片因为醉酒的缘故,陆陆续续的浮现在大脑中。 她头疼欲裂,身体也软绵绵的不受控制。 秦蓁蓁感觉自己,仿佛置身在一个光该陆离的世界。 她在迷糊中听到了开门的细微声响,然后是逐渐靠近的熟悉脚步声。 秦蓁蓁只觉得一只微凉的手抚上了自己的脸颊,熟悉的清新味道顿时涌入她的鼻腔。 好舒服…… 秦蓁蓁翻了个身,猫儿一般的蹭了蹭那只手。 刘子佩停留在秦蓁蓁嫩滑脸颊上的大手微顿。 带着薄茧的修长手指微微有些粗糙,所到之处带起一阵若有若无的酥麻触感。 秦蓁蓁觉得自己的血液好像在烧。 大手拂过秦蓁蓁浓密卷翘的睫毛、小巧精致的鼻头,香软滑嫩的脸颊后,继续执着的一路往下。 “唔……” 秦蓁蓁在睡梦中微微皱起眉头。 刘子佩的手停留在秦蓁蓁纤细柔美的脖颈处。 他的眸色逐渐转化为墨一般浓稠的黑。 酒香带着少女天然的体香,仿佛一味致命的毒/药,却足以使人上瘾。 他看着秦蓁蓁杨若桃花的娇憨醉颜,忽然像是发现了什么似的朝她俯下了身。 作者有话要说:  刘子佩:“阿嚏!谁在念叨我?” 熏风和染月都是非常非常重要的配角,会对剧情有非常大的推动作用。 ☆、爱意 指尖下的肌肤白嫩幼滑, 还带着少女淡淡的清香,让刘子佩想到了自己幼年时期, 母亲亲自为他下厨做的鸡蛋羹。 他的手自秦蓁蓁脖颈处慢慢往后滑,逐渐探入她的发间。 少女柔软蓬松的头发刮蹭在他的手背上,毛茸茸的, 带出一股微妙的酥麻感。 果然…… 刘子佩面色一沉,收回了双手。 他摊开手掌,几点粘腻的暗红色点缀在他的指尖。 秦蓁蓁受伤了。 刘子佩看着手上的血渍,只觉得大脑一阵又一阵的发晕。 自从六岁时那场变故之后, 他便得了恐血症, 平日里那是半点都不看、半点都不沾血的。 当然,这并不是说刘子佩的手上没有人命官司。 “染月!”刘子佩突然站起身, 朝屋外唤道。 “是。”染月本就立在屋外待命,听见有人唤,忙匆匆赶来。 “蓁蓁的伤口是怎么回事?”刘子佩自怀中掏出一方干净的丝帕, 替秦蓁蓁处理着伤口。 他的动作轻柔, 却又微微颤抖。 其实那伤口并不严重, 只有小拇指约莫一半的长度。血也早就不流了。而刘子佩摸到的血液,是伤口之前流出来的,已经成为了半凝固状的液体。 即便如此, 在刘子佩的眼中,那也是马虎不得的大事。 “今日小姐出府,与太女殿下相约同游,并没有带上奴婢, 奴婢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染月一反常态,恭恭敬敬的朝刘子佩行了个礼。 “她怎么和李婧沾上关系了……”刘子佩手中的动作一顿。 “奴婢听秦管家说,那日拦住我们马车的正是李婧。”染月道。 “李婧可不想看起来那么好相与……”刘子佩发出一声轻叹。 他从袖中掏出一个小瓷瓶,仔仔细细的将瓶中的药粉撒在秦蓁蓁的伤口上。 染月认得那药粉,那是千金难买的金疮药,可使枯骨生肌,连当今女帝都不一定能用的上。 “公子,若是小姐真的成为了太女一党的人,那我们……”染月看着秦蓁蓁的侧颜,语气中带着连自己也不曾察觉到的犹豫。 刘子佩恍若未闻,手上依旧不停,待处理完了伤口之后,他才开口道: “……现在议论此事还为时太早,日后再议吧。” “是。”染月也不是个傻子,自然知道刘子佩此刻的态度意味着什么。 看来,公子是下定决心,誓要将小姐保护到底了……染月低下头,心中也不知道该是高兴还是难过。 虽然她并不像刘子佩那样与朝廷有着血海深仇,但是若论起憎恨,她也绝不比刘子佩少。 可是她毕竟和秦蓁蓁从小一块儿长大,对于秦蓁蓁,染月心中爱憎的界限早已模糊。 因此,染月明知道刘子佩对于秦蓁蓁动了真情,却下意识的向叛党隐瞒了这件事情。 “我今日见了月娘,月娘知道了我和蓁蓁的事情。”刘子佩站起身来。 “公子!你怎么能!!”染月闻言一惊,也顾不了许多礼数了。 “公子,小姐会……” 染月的压低声音,语气中满是无措。 “若是一味藏着掖着,只会惹人怀疑,倒还不如光明正大的抖落出来,真话搀着谎话,倒更令人信服。” 刘子佩也不介意染月的失礼之处,他替秦蓁蓁擦了擦额间的细汗,朝染月解释道:“刘大福和月娘的人脉皆在我之上,我虽然是前朝的皇室嫡子,却徒有身份,手中的实权并不多。” “因此,我不能和他们闹翻,只能用谎话拖延敷衍。”刘子佩攥紧丝帕。 帕子上栩栩如生的并蒂芙蓉,因为刘子佩的动作变得支离破碎。 “一旦他们发现我对于蓁蓁动的是真情,那么蓁蓁……” 刘子佩忽然打住了,他只觉得喉中哽咽,口中的话语迟迟吐不出来。 “……那么,小姐将必死无疑。”染月面色沉重的接过了话头。 “公子,你为什么要对奴婢说这些?” “你与蓁蓁主仆多年,情同姐妹。若是没有几分真情,我是不信的。” 刘子佩看向染月,见对方只是一味低着头,却并没有否认,这才接着说道: “况且……” “你真当我不知道你和秦月白的事情?” “公子!您在说什么?!奴婢……”染月身子猛地一颤,急急忙忙的抬头解释道: “奴婢和他只是……” “我对你那些事情没有兴趣。”刘子佩打断染月的话,“在秦府安插钉子并非易事,所以这么多年,也只有你进来了。” “我只是想要提醒你。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什么事儿该做,又有什么事儿不该做,你的心里要有个数。”刘子佩神色冷淡,看上去隐隐有些疲倦。 “我想和蓁蓁单独呆一会儿。你下去吧,不要放别人进来。” “是……” 染月看着秦蓁蓁娇憨的睡颜,犹豫再三,终究还是退了下去。 * 秦蓁蓁觉得自己的头有点疼。 “嘶……”秦蓁蓁觉得自己的脑中好像塞满了浆糊,她伸手去摸,没想到一不小心碰到了自已的后脑勺,顿时又是一阵疼痛。 第49节 她后脑勺受伤了? 在疼痛的刺激下,秦蓁蓁的意识总算是清醒了几分。 “你醒了。”床帏被人动作轻柔的掀开,一个人影坐在了床沿上。 “我扶你起来喝醒酒汤。”刘子佩塞了个枕头过来,好让秦蓁蓁可以靠着。 有力的大手搀扶着她坐起身,秦蓁蓁揉着惺忪的醉眼靠在了枕头上。 “我什么时候受伤的……”她喃喃自语道。 而且还是伤在这种隐秘的地方。 估计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李婧和参商才没有察觉吧。 “你后脑勺上的伤口我已经帮你处理过了,你放心,只是一条不长的伤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刮伤的。” 刘子佩手中端着醒酒汤,不停的用勺子搅拌着,好让它快些变凉。 刮伤? 秦蓁蓁想起在福源楼中自己遇到的事情,顿时恍然大悟。 应该是自己把酒瓶朝那纨绔子弟砸过去的时候,被酒瓶的碎片飞溅刮伤的。 “我没事,只是在教育人渣从新做人的时候,一不小心把自己误伤了。”秦蓁蓁不在意的摆摆手。 “是他们弄伤的?”刘子佩手中的勺子停滞在了半空中,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不是……大概是我拿酒瓶子砸他们的时候,被碎片溅到了。” 秦蓁蓁对于此事不欲多言,似乎并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这些渣滓身上。 “子佩,你今日一整天都在家里吗?”秦蓁蓁接过刘子佩地方醒酒汤,装作不经意的问道。 “我今日去了福源楼。” 刘子佩想起自己在雅间中听到的熟悉声音,又见着秦蓁蓁此时问起自己行踪,心底顿时有了数。 “哦?”秦蓁蓁挑了挑眉毛,对于刘子佩的坦诚颇有些意外。 她抿了抿勺中褐色的醒酒汤,发现温度已经被刘子佩凉的刚刚好。 秦蓁蓁埋头喝汤,把刘子佩晾在一旁,并不言语。 在福源楼听到的熟悉声音,八成就是秦蓁蓁本人没跑了。瞧这反应,估计还看到了自己和月娘在一起。 刘子佩也不慌张。 敌不动,我不动。 他给自己倒了一杯清茶,细细的品着。 秦蓁蓁一勺一勺的喝着醒酒汤,见刘子佩似乎没了下文,心中难免有些捉急。 刘子佩这是什么意思?还是他这根本就是默认?! “就你一个人吗?”眼瞅着碗中的醒酒汤已经见底,秦蓁蓁沉不住气了。 “自然是我一个人去的。”刘子佩故意装作没有听懂的样子。 他突然发现,这样逗着秦蓁蓁还蛮有意思的。 刘子佩再次端起茶杯,掩饰唇边那一抹悄然的笑意。 他眼角的余光瞥过秦蓁蓁,看着对方气鼓鼓像个刚出笼的包子,却还不自知的样子,嘴角的弧度越发扩大了几分。 “你去福源楼一个人吃饭?”秦蓁蓁试探受挫后并没有灰心,她向来是越战越勇的类型。 “蓁蓁,你怎么会这么想?”刘子佩故作不解,“我为什么要去福源楼一个人吃饭呢?要是去吃饭,我一定会叫上你啊。” “……刘子佩。” “嗯?” “你笑了。” “什么?” “你这个混蛋!你肯定知道我在想什么了!!!”秦蓁蓁看刘子佩,顿时恼羞成怒,一把抓起枕头朝他扔了过去。 “哎。”刘子佩动作利索的接住,散发着淡淡少女清香的枕头。 “你怎么知道的?”刘子佩微微歪了歪头。 秦蓁蓁虽然聪明,但是再面对自己的时候,总会变得笨笨的。 不过,就算是笨笨的秦蓁蓁,他也喜欢。 “你刚才一直在笑,你自己没有发现吗?”秦蓁蓁头发稍稍有些凌乱,气呼呼的抱着床上的另一个枕头瞪着刘子佩。 “不信,你自己转头照照镜子。”秦蓁蓁指着梳妆台上的铜镜嗔道。 刘子佩依言转过头,看着铜镜中的男子彻底愣了神。 镜中的他,不仅嘴角勾起了一抹勾人的弧度,连眼睛也带着笑。 那双本就黑曜石般的眼睛,因为这藏也藏不住的欢欣笑意,闪烁着碎星般的熠熠光芒。 连往常总是微微蹙着的眉毛,都在不知不觉中舒展了。 此时的他哪里还有平日里冷淡清高的样子,明明就是一个坠入情网的普通男子。 那是无法掩藏的爱恋,让人心甘情愿的深陷红尘。 原来喜欢一个人,真的是藏不住的。 刘子佩的心,忽然慌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他害怕自己藏不住,害怕自己放在心尖儿上的姑娘死于非命。) ☆、怀疑 第四十七章 天气晴好, 秦蓁蓁虽然依旧忧心于联姻一事,但是也拗不过熏风的劝, 还是带着刘子佩和染月一同出了府。 “小姐以往最爱热闹,这几日呆在府中,一定是闷坏了。” 染月还不清楚秦蓁蓁和李婧的关系, 只以为秦蓁蓁这几日都呆在府中疗养,便有意逗她开心。 “染月有秦总管照拂,过的一定极为滋润。”秦蓁蓁接过话头调侃道。 “小姐!”果不其然,染月一张俏脸涨得通红, “奴婢和秦总管并不是您想像的那样。” “我还没说呢!你怎么就知道我说的是哪样了?”秦蓁蓁的嘴角漾起一个小小的梨涡。 染月垂下睫毛, 低声辩解:“总之不是小姐想到那样……秦总管可是老爷身边的红人,其实我能够肖想的。” “你若是恋慕于他, 我大可以将你收为义妹,让你风风光光的出嫁。” 反正她在众人眼中就是个一等一的纨绔女公子,更惊世骇俗的事情都做过, 更不用说是收个婢女做义女了。 秦蓁蓁只以为染月是小女儿家害羞, 倒是也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熏风在一旁, 只管抿着笑。 三人就这么说笑着,不知不觉间,马车已经行至了般若寺。 “我说你怎么半天都不肯说去哪里, 感情你是想带我来般若寺!”秦蓁蓁惊呼。 “是刘公子,说是要替小姐祈福,奴婢才选择了般若寺出游。”熏风笑道:“小姐多拜拜神佛,说不定就心想事成了呢?” 真是个傻丫头。 秦蓁蓁轻叹。 这世上拜佛的人那么多, 神佛哪能个个都顾及呢? 况且,自己重活一世,已经是上天对自己最大的恩赐。 至于其它的事情,她早就不敢再奢求。 她正由衷感叹着,刘子佩却早已在后头下了马车,走至秦蓁蓁的车厢处,将手递了过去。 “一会儿我回和无相大师讨论佛法,你可愿与我同去?”他眸色暗沉,低声细语道。 “佛法?”秦蓁蓁一听见这两个字就头大,便推脱道:“我就不打扰你和无相法师叙旧了。” 她握住刘子佩的手,身手敏捷的跳下了马车,惹得熏风又是一阵惊呼。 染月兀自盯着车厢的某一处发呆,直至听见熏风轻呼,这才如梦初醒般看向秦蓁蓁。 “小姐!”染月的面上的脸上带着些许惊惶,道:“您大病初愈,怎么能胡来!” “不碍事不碍事。”秦蓁蓁满不在乎的摆了摆手。 左右刘子佩在下头垫着,她可摔不疼。 染月咬了咬唇,眼中越发惶恐。 待到众人皆下了马车,刘子佩才轻声对秦蓁蓁说道:“你且和她们逛逛,我和无相法师讨论完了佛法就来。” 他说着就松开秦蓁蓁的手往过走,却不料在半路被染月蓦的喊住。 “公子!” “染月姑娘有何事?”刘子佩停下脚步。 “我……” 染月一时语塞,看了刘子佩许久,才低头道:“无碍……只是小姐大病初愈,身子虚弱,还望刘公子能够快些回来。” 刘子佩深深的看了染月一眼,道:“这是自然。” 说罢,他便朝秦蓁蓁点了点头,朝寺里径直走去。 染月今日好生奇怪。 秦蓁蓁面带疑惑,但终究没有问出口。 秦蓁蓁许久不曾出府,见着般若寺的一切都觉着新奇。虽然染月今日出奇的话少,但是有熏风在一旁刻意逗乐,气氛还是相当欢乐的。 第50节 时间过得极快,秦蓁蓁只觉得自己只说了没几句话,见到刘子佩披着一身霞光朝自己走来,才惊觉天已经微微擦黑了。 “竟然已经这么晚了!”她惊呼。 刘子佩的步履匆匆,虽然面色仍然和往常一样平淡,但眼底却黑压压的仿佛翻滚着乌云。 他这一路上,竟然遇见一个意料之外的人——李婧。 若是在寻常,刘子佩尚且能够保持淡定。可是今日,他听了无相法师说与他的那些话,本就心神不宁,又遇见了当朝皇太女,心情自然是越加烦躁压抑。 况且李对自己那不同寻常的态度…… 似乎全世界,都在反对他和秦蓁蓁在一起。 “怎么了?”秦蓁蓁见刘子佩神色颇有些抑郁,便上前打趣道:“难不成,是和大师辩法输了?” “佛法深奥,我竟连皮毛都不曾摸到。”刘子佩垂下眼帘,搪塞道。 他身份特殊,在过去的时光中,早就对秦蓁蓁撒下了无数的谎言, 可是如今,他却觉得对秦蓁蓁撒谎,比被千夫所指、万人唾骂,还要来的更加难受。 “无相大师活了多久,你又活了多久,败给他不是常理之中?”秦蓁蓁笑着摇了摇头,上前为刘子佩整理有些凌乱的衣领。 可是说着说着,秦蓁蓁却变了脸色。 刘子佩的身上,竟然氤氲着一股淡淡的龙延香。 绝不会错的。 秦蓁蓁的指甲狠狠的刺入掌心。 这几日她和李婧走的极近,对于这股龙延香的味道熟悉的很。 世人都说龙延香是香中的极品,只有皇家才有资格使用此香。 唯独只有她一人,对这龙延香恨之入骨。 “无相法师乃是天云国的第一高僧,想必每日求见他的人不计其数,那些个腌臜人,可没把你给冲撞了吧?“她若无其事的试探道。 谁料刘子佩摇了摇头,道:“我与大师有些交情,所以这一路上,就只有我一人。” 为了不让秦蓁蓁多想,他还是将方才的事情遮掩过去为好。 刘子佩垂首躲过秦蓁蓁的目光,殊不知这一切都被秦蓁蓁看在眼里。 “我只以为你和无相法师相识,却没料到如此熟悉。”秦蓁蓁静下心来,不经意的试探道。 “我幼时体弱多病,因此父亲便将我寄养在了般若寺中。”似乎想起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刘子佩秀气的眉毛微微蹙起。 秦蓁蓁见状还欲多问,却见刘子佩一声不吭的朝马车径自走去。 她见状,心中早已凉了大半,不知怎么的,忽然又想起刘子佩谎称自己不会骑马那件事情。 “染月。” 秦蓁蓁唤了好几声,都不曾听见回应,抬头一看,发现染月也正垂着小脑瓜子,不知道正在思考些什么。 “染月!”秦蓁蓁轻轻拍了拍染月的肩膀。 谁知染月就像是一只受了惊的兔子,连同整个身子都猛的一颤。 “小、小姐。” “傻丫头,你想什么呢?” 见染月这副诚惶诚恐的模样,秦蓁蓁心中的压抑顿时消了大半。 染月低头不语。 秦蓁蓁见状,眼珠子一转,顿时调侃道:“莫非……你是在想秦总管?” “小姐!”染月像是被戳中了痛处的猫,“奴婢对秦总管只有敬仰之情,绝无他意!” “好好好。”秦蓁蓁无奈道。 她最近是越发摸不清楚染月的念头了。 只要染月想嫁给秦月白,她大可将其收尾义妹,让她风风光光的出嫁。婚后,若是秦月白有见异思迁之意,有她和父亲秦禄这两座大山压着,量他秦月白也不敢有什么出格之举。 明明这桩婚事如此完美,染月的模样也分明是对秦月白有意,可是她怎么就偏偏不承认她对秦月白的感情呢? 秦蓁蓁百思不得其解,只好歇了做媒的心思,道:“好好好,是我误会了。这几日,你若是的空,就将子佩的身世查一查。” “刘公子的身世?” 染月的神色惊愕,眼底划过一丝恐慌。 “嗯。”秦蓁蓁的神情很是严肃,抿嘴道:“就查查……” “……就查查刘公子和皇族,到底有什么关系。” ☆、刺杀 今夜的天格外黑, 连黑漆漆的没有一点光。 秦月白刚从秦禄的书房中出来,却没有像以往一样看见两只狗儿在檐下打架。 那两只狗皆是秦禄所饲养, 白天拴在院子中,晚上则放出来看家护院。 这两只狗儿凶猛护主,唯一的不足, 便是凑在一处时会相互撕打。 这本是件无伤大雅的小事,但是今夜却一反常态,反而连这两只狗的影子都不曾看见。 似乎有些不对劲。 秦月白的眉头皱了起来。 夜风吹动青竹,树影在地上摇曳, 平添几分诡秘的气息。 细碎的声音自屋顶传来, 秦月白目光凌厉,转瞬之间, 剑已出鞘。 冰冷的剑气势不可挡,那个黑影似乎没有料到这么快就被发现了,情急之下从屋顶匆匆跳下。 “若是你乖乖束手就擒, 丞相大人或许还能留你一条狗命!”秦月白穷追不舍。 黑衣人身型瘦小, 也不出手反击, 只是一个劲儿的逃窜。 “休想逃走!”秦月白足尖轻点,身轻如燕,几下就堵住了那人的去路。 “我劝你不要以卵击石, 秦府戒备森严,虽然不知道你怎么溜进来的。但是书房周围守卫众多,只要我一声令下,就能将你围住, 到时候你插翅难逃!”秦月白冷眼说道。 黑衣人不曾言语,只是转过身来深深看了秦月白一眼。 那人的眼睛又黑又亮,仿佛刚从水里捞出来的黑珍珠,让秦月白莫名觉得眼熟的紧。 “你是……” 他的语调迟疑,还欲再问,却见黑衣人忽的翻墙逃窜。 秦月白咬了咬牙,顿时放下了心中的猜疑,匆匆追了上去。 黑衣人虽然身形瘦小,但是却身手矫健,几个轻跃就在拐角处没了影子。 秦月白在后头紧紧的追着,看着这一幕,顿时心中生疑。 这个刺客,怎么比他这个秦府的管家还清楚秦府的地形? 秦月白觉着事态不对,便停下了追逐的脚步。 此处,正是秦蓁蓁居住的院子。 秦月白虽然是秦府的管家,但终究是个男子。 按照常理,秦月白是不能随意进出小姐的院子的。 难道,这个刺客的目的是秦蓁蓁? 秦月暗自沉思。 秦禄在朝中树敌众多,而秦蓁蓁又是秦禄唯一的女儿,保不准就会有那道貌岸然之人对秦蓁蓁下手,并且一次威胁秦禄。 秦月白一番细细思量,还是敲响了院门。 开门的正是熏风。 秦月白的眼中划过一丝微不可见的失落。 “不知秦总管……” 熏风看见秦月白,不仅有些微微的无措 。 她是后头才来秦蓁蓁这里伺候的,因此和秦月白并不是非常熟悉。 “小姐在何处?” 秦月白按下心底的那些儿女情长,将心思放回正事上来。 “小姐早就睡下了。” 熏风披着件衣服,一看就是从床上匆忙起来开门的。 “深夜叨扰实属抱歉。”秦月白面带歉意,道:“方才见一小厮鬼鬼祟祟,害怕对小姐不利,所以还请熏风姑娘派人细细调查一番,我才好放心。” 熏风自小在秦府长大,顿时明白了秦月白的言下之意。 “我这就是派几个丫头去查看……”她面色严肃,没成想话刚说到一半,就被一声尖叫打断。 “是小姐的声音!!!” 熏风和秦月白皆是一惊,扭头就往院中跑去。 微凉的夜风吹拂在二人的肌肤上,激起一层小小的疙瘩。 秦月白看着自房中走出的刺客,身上冷的如坠冰窖。 “竟然是你……” 熏风瞪大了眼睛,顿时也没了声。 第51节 “我们年幼相识,我自认为待你不薄……”秦蓁蓁半阖着眼帘,被身后那人挟持着,如同一片颤抖的秋叶,“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染月?” 秦蓁蓁狠狠的咬着红唇,直至口中弥漫着淡淡的铁锈味儿。 原来,秦府的内贼,竟然是染月。 晕眩感一阵又一阵的在脑中袭来,秦蓁蓁的心底一片混乱。 “小姐可知道,我为什么会被卖入秦府?”染月面色平静,拿着刀的手却止不住的颤抖。 “我记得你说过,那年天云国大旱,你家中无粮,就将你卖了,好换些嚼用。”秦月白深沉如墨的眼眸看着染月,一字一句的说道。 明明夜风只是微凉,他却觉得自己的浑身的血液都被冻住了。 他用尽全部力气去疼惜的女子,竟然是潜伏在秦府的刺客。 想必,就连上次赵六的事情,都与染月脱不了干系。 “秦总管……”染月的话语穿过夜风,缥缈的如同即将消散。 她面色微恸,却有硬生生的压了下去。 “我父亲本是前朝要员,我亦是养尊处优的官家贵女。若不是秦禄谋朝篡位,与李姽那个淫妇勾搭成贱,我又怎么会沦落到如此的地步?!” 染月半垂着眼眸,抵在秦蓁蓁脖颈上的刀却寸寸逼近。 那截嫩藕般的脖颈,很快就见了血珠。 “你说什么?父亲和女帝……” 秦蓁蓁被这个消息轰的魂不守舍,连脖子上的疼痛都似乎感觉不到。 原来……竟是这样。 秦蓁蓁在模糊中,想起秦禄说的那句:女帝绝不可能对秦府下手。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 父亲啊父亲,你虽为女帝打下了天云国的半壁江山,但可知兔死狗烹,鸟尽弓藏的道理? 联想起父亲和女帝的关系,前世的一切,都说的通了。 秦蓁蓁忽然觉得可笑的紧。 父亲将一生都奉献给了李姽,却落了个家破人亡的下场。 那么母亲呢?母亲又算是什么? 秦蓁蓁的一双杏眸中泪光闪烁。 难怪母亲时常在佛堂中念经,明明年纪不大,却也不愿再为父亲生育。 想必,母亲从一开始就知道父亲和李姽的关系了。 原来,从始至终被蒙在鼓里的人,一直是她自己。 秦蓁蓁只觉得天旋地转,迷糊中只觉得一道劲风闪过,接着是染月的一声痛呼。 “蓁蓁。” 刘子佩将秦蓁蓁揽在怀中,也不管鲜血染红了素服,连一向清冷的语气都微微颤抖了起来。 “刘公子?你怎么会在这里?”秦月白压下心底的担忧,三两步上前将染月控制住。 “我总觉得心底惴惴不安,就来瞧瞧蓁蓁。”刘子佩幽深的眼眸瞥向染月,语气意味不明。 他并未吩咐染月袭击秦蓁蓁,那么染月这么做,究竟又有什么目的? “染月姑娘,就算秦丞相害的你家破人亡。但当年蓁蓁尚未出生,和她毫无关系,你为什么伤及无辜?”刘子佩的语气带上三分冷意,“你前来行刺,又是受何人指使?” 染月望着刘子佩,忽的大笑起来。 秦月白只觉得小腹一痛,还未来得及查看,染月就挣脱出去。 染月拔出刺伤秦月白的短刀,猛的朝秦蓁蓁冲了过来! ☆、解脱 一切似乎都在转瞬之间。 待到众人回过神来时, 染月已经如同秋日里的一片的落叶,轻飘飘的落在了地上。 而秦蓁蓁的身边, 站着满身戾气的刘子佩。 “染月!” 秦蓁蓁不由自主的想要向染月靠近,但转念一想染月的刺客身份,硬生生的停住了脚步。 染月, 与上一世的秦府的衰败,又有着什么样的关系? 秦蓁蓁的心底不由的发凉。 先是染月刺杀,而后又爆出了父亲和女帝的关系。还有身上满是疑点的刘子佩…… 这看似平静的秦府,实则充满了各种危机。 秦蓁蓁感到一股深切的无力感, 她越是往下探究, 就越是毛骨悚然。 这一世,她真的能够改变秦府灭亡的结局吗? 她兀自思索着, 直到一只手,轻轻地搭上了她的肩头。 她转头,原来是刘子佩。 温热的体温透过薄薄的衣料渗入肌肤, 让秦蓁蓁莫名心安了些。 刘子佩身上戾气已经散了大半儿, 似乎又恢复成了以往翩翩公子的模样。 可是秦蓁蓁知道, 这都是假象。 她不会忘记,刘子佩方才对染月出手时是有多么狠厉无情,似乎连每一根发丝儿, 都沾染着杀气。 刘子佩的身手这么好,当初自己将他绑回秦府时,为什么丝毫不反抗? 秦蓁蓁越想越心惊,踉跄着后退几步, 离刘子佩远了一些。 刘子佩眸色微沉,面上温润依旧,不动声色的将手伸了回来。 他看向秦月白,道:“秦总管伤势如何?” 刘子佩用身子将秦蓁蓁挡的严严实实的,杜绝染月再次下手的一切可能。 “无恙。” 秦月白垂下眼帘,摇摇摆摆的站起身。 许是由于当时情况紧急,染月的那一刀刺的并不深,也碰巧避过了要害。 秦月白盯着自己胸口的伤口,眼神如同摇曳的烛火。 “你若是想要刺杀小姐,以你在秦府的身份,明明可以找到更好的方法……为何偏偏选用刺杀这种不入流的手段?” 秦月白一字一句的问着,向来云淡风清的脸上,隐约透露着一丝恳求:“是不是……是不是有人在背后威胁你?” 染月神情一滞,忽的大笑道:“何为不入流的手段?难道要我像秦禄老贼一样,为了上位甘愿卖屁股吗?!” 她笑的苦涩,但秦蓁蓁却听出了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 “住口!” 眼见着染月越说越不像话了,秦月白和刘子佩齐齐出声阻止。 “我偏要说!”染月怒斥。 “世人都道秦禄老贼对夫人情深义重,虽然只得一女,却依旧将其视为掌上明珠。还说说秦禄是心疼夫人,才不愿让其再受生育之苦……小姐你可知道,夫人不是不想生,而是生不出啊!” “你说……你说什么?!” 染月的话如同一道惊雷,劈的秦蓁蓁几乎晕眩。 “当年,李姽那毒妇听闻夫人有孕,心中嫉妒,便寻了个错处让其跪在雪地中受罚。夫人身怀六甲,哪里能受得了这般刁难,夜里就早产生下了你,且以后再也不能生育。” “而秦禄老贼,竟然连一句道歉都没有,还罚夫人在佛堂中面壁,以后无事不得外出。” “小姐,你若是还认夫人这个娘亲,就应该与我们一同手刃李姽那个毒妇!”染月神情激动,捡起匕首朝秦蓁蓁扑去。 “蓁蓁!” “小姐!” 两声惊呼同时响起,随即是刀刃入肉的声音。 那把秦月白常常佩戴在腰间的宝剑,此时正插在染月的胸口。 虽然当时情况紧急慌乱,但是秦蓁蓁身为一个旁观者,却看的很是清楚——染月是自己撞上去的。 她是多么玲珑剔透的女子,转念一想,就明白了染月此举的用意。 “染月……你这傻丫头……” 秦蓁蓁都能看明白的事情,秦月白没道理不懂。 他怔怔的看着鲜血在染月的衣服上晕染,手中的宝剑如同有千斤之重。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秦月白轻颤着抱住染月,将头埋在她的脖颈间。 染月带血的唇角勾起一抹笑容,明明是濒死之人,眼神却比秦蓁蓁头上戴着的珠花更为闪耀。 “朝中局势瞬息万变,各方势力都对老爷虎视眈眈。还请,小姐以后好好照顾自己……”染月似是喟叹。 “……我终于,解脱了。” 染月的话语消散在风中,自此以后,再无声息。 秦月白轻抚上染月的脸庞,感受着染月残存的体温慢慢变冷。 他的性子一向坚毅,遇到再大的事情,也从不失态落泪。 而此时,他却觉得眼眶酸涩,心如死灰。 第52节 ——他杀了自己恋慕的女子。 刘子佩上前的脚步一滞,悄悄向后退回了秦蓁蓁的身边。 “让他们两个人稍微待一会儿吧。” 刘子佩的轻叹落在她的耳边。 秦蓁蓁脚下一软,跌落在刘子佩怀中。 染月是母亲亲自为她挑选的丫头,二人几乎算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因此也由着不同寻常的情分。 秦蓁蓁抬头看天,今晚的夜色格外黑,连星子都没有几颗。 夜风吹动竹影,带来隐约的荷香。 明明是夏季,她却觉得浑身发冷。 “为什么……”她喃喃道。 “人各有命。”刘子佩的眸色如墨,眼中似有乌云翻滚。 他安抚性的拦住秦蓁蓁的腰,却意外发现秦蓁蓁又消瘦了一些。 “染月埋伏在府中近十载,为什么如今幕后之人要让她暴露出来嗯?”秦蓁蓁忽的抬起头问道。 “……兴许,他们最近要有大动作了吧。” 刘子佩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能避重就轻的说道。 “前朝残党吗……”秦蓁蓁垂下眼帘。 她昨天才让染月去调查刘子佩,今日染月就来刺杀自己。 难道刘子佩和前朝残党有什么关联? 秦蓁蓁不由得想起关于刘子佩的那些传闻。 听说,刘子佩并不是富商刘大福的亲生孩子,而是被刘大福收养的。 据她所知,刘大福虽然富可敌国,却为人苛刻,性情凉薄。而且他家中姬妾众多,在收养刘子佩时,家中已经有了一位长子。 既无子嗣上的忧虑,那么刘大福当时又为什么会突发善心,决定收养刘子佩呢? 秦蓁蓁靠在刘子佩的怀中,明明身子贴的很近,心却离得很远。 刘子佩,你到底是什么人? ☆、终章 果不其然, 秦禄听了染月的事情后大怒。原本按照规矩,是要将染月的尸首扔到乱葬岗喂狼的, 却被秦蓁蓁和秦月白硬生生的保了下来。 “秦总管有什么打算?”秦蓁蓁微微侧过脸,看着秦月白问道。 这几日,秦月白显得沧桑了不少。 印象中, 秦月白总是收拾的干干净净,挂着云淡风清的笑容。 怎么会像现在这样满脸胡茬,颓靡不正? “我准备向老爷请辞,回去归隐田园, 了却此生。”秦月白勾着一个不成样的笑容。 身为秦府的奴才, 即使位居要职,照理来说, 也是没有资格请辞的。 但是秦月白不同。 他跟随秦禄出生如死,戎马奔波,地位早已不可与普通奴才相比。 或许……秦禄真的会答应呢? 秦月白苦涩的想道。 “可……” 秦蓁蓁正要反驳, 看见秦月白颓废不振的样子, 还是把快要说出口的话给咽了下去。 秦月白身居要职, 秦府的秘密,他知道的实在太多了。 恐怕,父亲不会轻易放人。 * 出乎秦蓁蓁的意料, 秦禄居然极为痛快的放秦月白离开了。 待秦蓁蓁得到这个消息时,着实觉得有些出乎意料。 但是她也没有多想,也许是父亲看在秦月白半生勤勉忠诚的份上,决定大发善心, 放他一马呢? 这种想法持续到了八月中,直到秦蓁蓁从刘子佩口中得知了秦月白的死讯。 “秦总管……死了?”秦蓁蓁愕然道。 秦总管武艺高强,为人谨慎机智……怎么就突然死了? “我今日回府中查账,听闻官府在崖底寻到一具尸首,那人身中数箭,脸也已经被水泡的模糊不清。”刘子佩轻叹,“尸首的腕上系着一方丝帕,我认得……那是染月姑娘常用的手帕。” 秦月白的死,恐怕…… “是……是父亲吗?” 秦蓁蓁跌落在地,整个人止不住的晕眩。 她派熏风出府打听了,若刘子佩带来的消息是真的…… 那么这件事,十有八九是父亲做的。 秦月白请辞是极为私密的事情,只有她和父亲知道,连刘子佩都不晓得。 或许……是刘子佩看错了? 这种侥幸的想法,在熏风到来后被无情的打碎。 “小姐,奴婢看的清清楚楚,那块帕子……的确是染月姑娘的。”熏风的眼睛红红的,似乎刚刚哭过。 秦蓁蓁缓缓闭上眼,心底止不住的发凉。 她能理解父亲在官场上的铁血手段,可是父亲对于秦月白的所作所为,她实在是不能理解和接受。 不论是当年母亲的事情,还是如今秦月白的事情,她都没有办法从心底原谅父亲。 * 天云国最近出了一件大事,大名鼎鼎发皇商刘大福,竟然被贼人劫持,神秘失踪了。 这个消息,引的天云国举国震动。 刘大福富可敌国,产业遍布全国各地,旗下的酒肆,钱庄更是数不胜数。 消息一出,连女帝李姽都被惊动了。 “秦卿,朕听闻那刘大福的二子长居于丞相府中,此事可当真?”女帝轻抚发丝,神态慵懒。 “让陛下见笑了。”秦禄面有羞赧之色,道:“小女不争气,整日里净闹出些笑话来,看见那刘二公子容颜甚好,竟不管不顾的将其绑入家中,实在是太过胡闹。” “秦相似乎对女儿格外纵容。”女帝意味不明的说道。 “蓁蓁天真烂漫,臣……实在有愧于她的母亲。”秦禄叹道。 “秦郎,那个女人早已不能生育了。”女帝面有妒色,忽然道:“秦蓁蓁只是个女孩儿,若是你想要孩子,朕能给你生……” 话音未落,就被秦禄打断。 “还请陛下谨言慎行。”秦禄后退一步,正色道:“陛下贵为女皇,而臣只是区区丞相,低贱之身又岂能相配。” “前朝残党动作最近越来越大,臣还要处理一些事情,就相信告退了。” 秦禄说完,也不等女帝反应过来,就先行离开了。 “秦禄!你!” 女帝气极,将桌上的奏折挥落了一地。 饱满的胸口因为愤怒上下起伏,女帝压下心底的怒气,道:“传太女。” 李婧来的很快,见李姽神色不对,也不敢多说话,只是规规矩矩的请安。 “朕最近得到消息,皇商刘大福与前朝残党有所勾结,而刘二公子竟然长居于丞相家中。” 女帝说的又快又急,眉宇之间皆是狠厉之色。 “传朕的旨意,丞相与前朝勾结,意图谋反。将秦府上下打入大牢,刘家二公子……直接处死!”李婧怒道。 “母皇!母皇不可啊!”李婧大惊,“如今证据尚未找齐,怎么能如此草率的下决定呢?” “朕才是皇帝!就算他当年辅佐朕登基,可他仍然只是个丞相!自古以来,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女皇反手扇了李婧一个耳光,平时庄严冷静的样子早已不在,活像个为爱发疯的泼妇。 既然得不到,那就摧毁他。 女帝的眼底闪烁着癫狂。 “母……母皇……”李婧愕然。 她与秦蓁蓁交好,那日去般若寺祈福烧香,看见一男子气度不凡,便动了春心。 后来经过调查,发现那个男子竟然就是刘子佩,是秦蓁蓁看上的相公,于是,李婧也就歇了这份心思。 可是,毕竟是动过心的男子,要让李婧亲手看着他死去,到底还是做不到。 “母皇,万万不可!” 李婧跪倒在地,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 “如今朝野刚刚平定,若是贸然对丞相出手,只会举国震荡!还请母皇三思。”她的额头发红,发髻散乱。 “好啊好啊……”女帝被气的直打颤,“连你都要忤逆朕是吗?朕竟然养出了你这么一个逆子!” “母皇……”李婧怔在原地,愣愣的看着李婧。 母皇平日里做事虽然果断狠厉,但是不至于向今日那般草率。 第53节 难道,果然如同传言的那般,秦禄和母皇有私? “母皇……” 李婧还欲再劝,却见李姽不耐烦的一挥手。 “送太女回太子殿,没有朕的命令,这段时间不准出来!” “至于秦府……全部打入大牢,一个不留!” * 仁德十二年,秦府被抄家,举国震动。 同年,前朝残党与突厥里应外合,秦府女公子于狱中被劫,调动锦衣卫与两方势力合并,天云国沦陷了大半,京都岌岌可危。 女帝身体抱恙,惊怒交加,从此一病不起,于三月驾崩。 同年,皇太女李婧继位,与叛军签订协议,天云国这一场声势浩大的战乱,也因此平息。 “没想到,我们三人再次相见,却成了这般模样。” 李婧穿着一身龙袍,看着坐在她对面的一对璧人叹息道。 当初,她接近秦蓁蓁的确是别有用心,可是和秦蓁蓁相处久了之后,倒也存了七分真情实感。 至于刘子佩…… 李婧转头看向他,从前温润如玉的少年如今变得越发冷漠,除了眼神偶尔会在秦蓁蓁的身上停留外,似乎世间其他的一切,都入不了他的眼。 “造化弄人,我早已不是当年那个纨绔女公子了。”秦蓁蓁放下酒杯,眼中无喜亦无悲。 父亲秦禄死于那场牢狱之灾中,母亲在父亲死后也病死了。和她一起逃出来的人,只有熏风一个人。 而刘子佩,竟然是前朝的皇子。 这个答案在秦蓁蓁的意料之外,却又在情理之中。 她没了父母,沦为了一介孤女,只有刘子佩和熏风对她不离不弃。 她是秦府孤女,刘子佩与她关系如此亲密,自然会有人颇有微词,甚至有当着她的面冷嘲热讽的。 这种情况,直到刘子佩亲自下令,杀了带头闹事的几人,才得以平息。 没了这些闹事的刺儿头,时间一久,秦蓁蓁竟然和党派中的人相处的还不错。 可惜,她和刘子佩只见隔了太多东西,导致她始终无法对刘子佩敞开心扉。 “你和刘公子准备什么时候完婚?我记得当年,你们可是好的如同蜜里调油……”李婧感慨道。 秦蓁蓁动了动嘴唇,轻轻垂下眼帘。 “我可以一直等下去。”刘子佩忽的说道。 岁月漫长,他愿意一直陪秦蓁蓁走下去,一直等到秦蓁蓁敞开心扉的那一天,多久都没有关系。 他隔着衣袖,轻轻的握住了秦蓁蓁的手。 秦蓁蓁猛地一颤,抬头朝刘子佩望去。 朦胧的泪眼中,当年那个风华绝代的刘家二公子,似乎正踏着一地桃花,朝她走来。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即将要开的预收文:反派是如何崩坏的(穿书) 点进作者专栏可提前收藏 文案: 花想容看了本狗血穿越文。 书中的反派心狠手辣,视人命为草芥,唯独对女主情有独钟。最后却惨遭女主算计,死后凄凉落魄。 花想容:虽然很可怜,但是他性格那么鬼畜,要我我也不喜欢! 然后一觉醒来,她穿成了反派的通房丫鬟。 沈夜(拍拍床):娘子,被窝已经暖好了,你快来~ 花想容:等等,这画风怎么有点不一样? (阴鸷鬼畜病秧俏王爷x作天作地磨人小嗲精) 要是喜欢,就收藏一下作者专栏吧~么么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