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龙与公主》 1 简如宁听说今天的酒宴黎昕也会去,立刻从床上跳起来,火急火燎地赶去美容院做造型。 “哥,黎昕回国了,你怎么不和我说!小心我把你去新加坡的事告诉爸爸!”她刚坐上车就发消息痛斥简长宁这个情报滞后的线人。 随后又在姐妹群里刷屏:“我男神回国了!!!” 姐妹的消息立刻回过来:“谁?哪位?说的是你爱豆还是黎昕?” “当然是黎昕!今晚有没有人去钟家的酒宴?” “有啊,挺多人都会去的,黎昕怎么好端端的回国了?” 你问我,我问谁,简如宁心想。 这时她哥的消息回过来,“我的大小姐,我人还在开会,你消息比我还灵通用得着我告诉你吗?” 她喜欢黎昕快六年了,在美国读大学的时候,黎昕在国内,好不容易她熬到可以回国了,却眼见着他去美国了,她只好向爸爸撒娇,才继续留在纽约读研。虽然他们终于在一个城市了,但还是没见几面,她约他出来看电影吃饭,他总是找到借口礼貌地婉拒她。他只是把她当妹妹,她知道,可她就不相信自己搞不定黎昕这块石头,心坚总能石穿,她从小到大最优良的品德就是不轻易放弃,至少在喜欢黎昕这件事情上是这样。 “瑾瑜,醒了吗?”大伯母的声音从门外传了,伴随着有节奏的敲门声,钟瑾瑜压抑住自己的起床气三秒,“起来了,我先洗漱一下马上下去。”她昨晚凌晨才C市飞回A市,从床上坐起来,觉得脑子发昏,真想两眼一闭晕过去。 她回A市是来参加堂哥的订婚宴,中午两家人先在饭店一起吃顿饭,晚上准备请亲戚朋友过来办一场酒宴,钟瑾瑜对这种虚与委蛇的仪式深恶痛绝,却不得不去参加。 她突然想起来几年前自己对黎昕说的,她什么都不想要只想要自由,当时他似笑非笑地说她想要的自由都是自己杜撰出来的自由。那个时候她正年轻气盛,听不见别人的劝诫,总觉得这是嘲笑,恨不得对着他的脸给他几巴掌。在外面工作了几年后,接受了社会的毒打,倒不是反过来觉得他就是对的,只是她觉得自己站在了中间位置,有好多事情没必要非争个对错。 “瑾瑜,起来了,怎么不多睡会儿,听张妈说你昨晚凌晨才到家。” “奶奶。”她叫了声人,在餐桌边坐下:“没事,睡够了,奶奶今天去打太极了吗?” “打咯,今天五点多就起来了,在院子里练了会儿,这次回家多住两天,奶奶做了卤牛肉。” “6号的机票,奶奶,明天早上我陪你去公园打太极吧。” “好哦,我总和那帮老头儿老太太说我孙女漂亮,他们还不信,这次让他们看看。” “瑾瑜回来了。”见她大伯和大伯母从楼上下来。 “大伯,大妈。” “瑾瑜等会儿晚点陪奶奶去酒店吧,我和你大伯先去那边。” “好啊,那我们过会儿过去,家里还有什么东西要带过去的吗?” “没了,你和奶奶也不要太晚了,差不多十点多就该到了。” 她抬手看了看手表,才九点不到,面上不好翻白眼,压着声音说:“知道了,大妈。” 中午吃过饭,她就和奶奶先回家休息了,剩下的人还得留下来准备晚上的宴会。 “你觉得柳钰怎么样?”回家的路上,老人家突然开口。 “嫂子挺好的,人看起来温温柔柔的,和哥哥也般配。”她组织了一下答案,知道奶奶什么意思了。 “我们瑾瑜在外面这几年有没有遇到喜欢的男孩子,奶奶不求多富多贵的人家,只要对你好就行了,有没有?” “奶奶,你这哪跟哪儿,真没有,平时工作都挺忙的,哪有时间谈恋爱。” “你说你,当初为这件事和你大伯吵的多凶,非要出去自己闯,外面哪儿有家好。” “打住打住,我的老太太诶,我们别再说这件事了,我在外面挺好的,你就别操心我了。” “你这孩子,我老了,说不动你了。”她用皱巴巴,长满老人斑的手拍了拍她。 奶奶前两年过了八十大寿后愈发显老了,常常说多了几句话就要停下来休息一下,走路也比以前慢了,钟瑾瑜来这个家的时候她的头发还是黑的,现在全白了。 “哪儿老了,你上次和我视频不是还说自己年轻着吗?” “你这小丫头,净记得些有的没的。” 下午睡过一觉后就爬起来化妆了,本来应该约造型师做个造型显得正式点,但她不是什么名媛,也不想穿高定像只孔雀一样炫耀自己,好吧,主要还是没钱。她从旅行箱里掏出一件奶白色的小礼服换上,站在床照了照镜子,裙子是去年公司年会买的,感觉紧了点,果然年纪往上走不好好控制体重就会身材变形。从包里拿出一套珍珠的耳环戴上,又总觉得脖子上什么都不戴显得空空的。 “小姐,奶奶让我来叫你,我们马上就该出发了。” 大概A市“名媛”们很久没有见过这么穷苦的小姐了,她朝着镜子自嘲的笑了笑。 “好,马上就下来。” 说实话钟瑾瑜很久没参加这种晚宴了,上次奶奶办寿也没有大办,只是自家亲戚过来吃了顿饭。她远离这种上流社会很久,看什么都觉得奢靡,连迎宾的大堂门口都要摆空运过来的粉色玫瑰。 她打算在大厅里混个半小时露完面就走掉,结果一进去就被二姑逮住了,要拉她去认识青年才俊,这个是艾氏集团主席的儿子,那个是张总的侄子…看了半天给她看花眼了,一个也没记住,她刚想张嘴借上厕所的理由偷偷溜掉,就听见。 “黎总怎么有空来,真是好久没见了。这个是你大儿子吧,长这么大了,我上次见还是个小伙子一样的。” 她猜到黎昕可能会来,但又觉得他不会来,他们上次见还是两年前,如今见了他,感觉他成熟了点,气质也变了,以前外人见他总是感觉他这个人阴阴郁郁的,现在他像一把刚磨好的剑,锐意四射。 “阿姨好。” “你好你好,我还没介绍呢,这是我侄女,钟瑾瑜,应该比黎昕小几岁。” “小三岁。”他这话接的,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她心想。 “你们认识吗?瑾瑜?” “认识,以前见过。”她只好这么说,又看了看他的眼色,没什么变化,她还有点失望是怎么回事。 “认识好啊,那你们聊下,老黎我带你去老钟那边,你们哥俩还没喝杯酒呢,顺便去见见钟超和柳钰他们小两口。”说完她二姑就把人拉走了。 “嗯…”快想些什么话出来缓解现在的尴尬,她飞速转动脑袋,没想到说出了所有久别重逢后的痴男怨女都会说出的:“你最近过得还好吗?” “还好,去美国做了手术,之后留在那边工作,你呢?”他反问的好快,她还来不及问他手术怎么样,不过看起来应该还挺成功的。 “我?我上个月去了南非勘景,然后马上要回去准备开拍了。” “南非好玩吗?你看起来没怎么晒黑。” “别提了,我们去了四天有三天在下雨,一直待在野营地的房间里,都没有看到星星,好不容易放晴的那天差不多走了五个景点,都快累死了。” “那下次再去看星星吧。”他说的很自然也很快,让她恍惚间以为是不是自己漏听了“一起”两个字。 她想起来他们上次见面是在C市的机场,那之前黎昕告诉她自己的心脏又出了点问题,要去美国做手术,他想见她,从A市飞来C市,又从C市飞去美国,中间只有几个小时的时间。钟瑾瑜知道他们虽然分手了,但谁都放不下彼此,她打车去机场的路上一直在想他们之间究竟为什么会这样,直到和他拥抱过后目送他走进登机口也没有想出个答案。 2 简如宁一进大厅就看见黎昕和一个女的站在一起,要不是她的车半路上抛锚她也不会来的这么晚,一身深V蓝色礼服风风火火的往黎昕那个方向走,成为全场的半个焦点,不明情况的人还以为这是什么大型三角恋狗血现场。 “黎昕哥!” 钟瑾瑜看他听见背后传来的声音闭着眼皱了皱眉,然后转身:“如宁,你怎么也来了?你不是在美国吗?”声音和蔼又可亲,脸上还带着笑。这人怎么还有两副面孔,她小声嘀咕。 “我回国了,黎昕哥,这是?”简如宁指了指他身边的人。 “这是钟瑾瑜,钟超的堂妹。”他亲切的解释了她的身份。 “你好。”她朝对方微笑了一下,可对方好像并不领情。 “你就是钟瑾瑜?” 你谁啊,我认得你吗?她心里这样想,嘴上说出来的却是:“我们认识吗?” “哦,不认识,但我知道你。”我这么有名的吗,我怎么不知道。“你是黎昕哥的前女友。” 钟瑾瑜彻底无语了,敢情是冲着黎昕这个祸水来的。“是啊,怎么了?” 简如宁听见她回答得坦荡荡,一口气憋在心里上不去也下不来。 “如宁,你哥哥怎么没来?”祸水过来打圆场了。 “我哥哥有事,就我和我妈来了,黎昕哥,怎么没见阿姨?她没来吗?”黎昕他妈比他好搞点。 “我妈在巴黎。” 钟瑾瑜对他们聊的话题不感兴趣,站在一边看看这边又看看那边,这该死的宴会什么时候是个头。 黎昕早就发现了她心不在焉,只好说:“如宁,我和瑾瑜还有话要说,我们先走了。” 钟瑾瑜在放空,突然听见自己被cue到,下一秒就被当事人拉走。 黎昕抓着她往电梯那边走,“我们去哪儿?”她善意的提醒了一下这位找不到目的地的先生。 “去哪儿?”他放开她的胳膊,停下来问她。 “你这个人…” “去楼顶吗?楼顶是露天酒吧。” 她想了想自己好像也无处可去:“好吧。” 正是由春入夏,楼顶上风还挺大,所以卡座上也没几个人,黎昕刚出来的时候就把西装外套脱下来给她,外套上香水的味道迎着风扑面而来,她很熟悉的味道。 那时候他们刚谈恋爱,她送他的第一个礼物就是这瓶香水,TomFord的乌木沉香。她自己从来不喷香水,只好向林喜悦求助,林喜悦陪她去专柜挑的。黎昕收到礼物后拿出来往空气中喷了喷,说闻起来像寺庙里烧香的味道,让她差点跳起来暴打他一顿。 他帮她点了一杯香槟,自己点了一杯果汁,钟瑾瑜选了个离酒吧乐队最远的一个卡座,这边光线也不太好,周围五光十色的大厦更亮,看这气氛,正适合回忆过往。 “我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也是你把我带到楼顶上来的,你记得吗?在君陵楼上。”她晃了晃杯子里透明的液体,还有气泡争先恐后地破碎,但她不打算喝了,其实她并不是很喜欢喝酒,也无意做个醉鬼。 “记得,那是多少年前了,君陵都改名了。” “差不多是十年前吧?我记得那时候我好像刚17岁来着。”这么一算,她心里一惊,怎么时间过得这么快。 那晚是跨年夜,她被哥哥姐姐当成光明正大出来玩的“人质”,派对上她认识的人不多,趁上厕所的空档在走廊上呼吸新鲜空气,结果看到一个人鬼鬼祟祟躲到消防通道门后,她以为是什么坏人做了亏心事,正好走廊对面来了一个人,谁想到门后那人抓住她一个用力,另一只手顺带捂住她的嘴。 那一瞬间她脑子里蹦出来很多想法,大概都是些我不会遇上什么强奸犯了吧,他要钱的话我还是把所有值钱的首饰摘下来给他吧。 “别怕,我不是坏人,我在躲我弟弟。”他把她转过来,让她面对着自己。 钟瑾瑜看他第一眼就相信了他不是坏人,哪儿有坏人这么好看的,这人儿哪用得着做什么违法犯罪的事情,他往那儿一站估计得一堆男的女的贴上来。 “你相信我吗?你不会叫了吧,不会你就眨两下眼睛。”她听话的只眨了两下,黎昕把捂着她嘴巴的手放开。 “哥,哥,黎昕,哥…奇怪,不就是往这边走了,怎么人不见了?” 身边的男人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等外面的声音渐远,他才松一口气。 “你是黎昕?”这名字她在很多地方听过,他好像是有什么病来着,外界对他的形象刻画搁古代就是一个没有实权身体孱弱的太子殿下,可他看起来还挺健康的。 “你听过我什么谣言?” “没有没有…”小心思被人戳穿,她像漏气的气球,“就是类似于你卧病在床之类的。” “哦,我有先天性心脏病,不过已经治好了,只是我一直不怎么出门而已。” “啊?那你…你弟弟为什么找你啊?” “他很烦,老缠着我,跟屁虫似的。” 看来坊间传闻还是少听为妙,听人说的,他妈妈舍不得把他引产,硬是把他生下来,当时他们家族认定这个孩子要早夭,催他妈妈生第二个,所以他弟弟只比他小两岁,外面传的是他们兄弟两关系一直不好。 “这样啊,那你躲他要去哪儿?” “不知道,还没想好,你有什么推荐的吗?” 我怎么知道啊,我只是路过的,顺着他的目光往楼梯上方看了一眼。 “你不会是想…” “我们去天台吧。”什么我们,怎么就我们了。 于是在黎昕的盛情之下,钟瑾瑜陪他爬了十三层楼梯,最后她脚都直不起来了,连接天台的门根本门没有锁,一推就开,不过外面黑黢黢的,什么东西都看不见。 “马上就要零点了,再等一下就可以看烟花了。”昏暗的环境下只可以看见他亮亮的眼,有点像烛光。 “好啊。” “你冷吗?” 废话,她裙子外面只套了一件大衣。“还好,你呢?” “冷死了,早知道就不来楼顶了。对了,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钟瑾瑜,握瑾怀瑜的瑾瑜。” “哦,这样。”他回答她的时候在看天,像上课分神的小朋友。“明天不会下雨。” 她抬头一看,不知道是不是站在最顶层的缘故,感觉离星星更近了,“是哦,今晚没有云。” “你有什么新年愿望吗?” “我?” “马上就要倒计时了,你快想想。” “那如果我有很多愿望来不及许怎么办?”比如离开这里,比如中彩票,比如被人爱这之类的,她想不好哪个比较重要。 “你要是许太多的话,上帝会记不住的。” “那你呢?” “我?我好像没什么愿望。” 他话音刚落,传来一阵类似小声呜咽的烟花声,“还有一分钟呢。” 他趁着夜色看了看手表,连锁反应一样,无数的烟花在黑暗里爆炸开来,星火溅满了整个夜空。 “你那晚到底许了什么愿望?”黎昕喝了口果汁问她。 “我?考上S大。” “我的愿望是你的愿望可以实现,看来我们的愿望都没有实现。”他笑了笑,眼角已经多了几条细纹。 “没关系,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你什么时候回C市?” “过两天就走,你呢?还回美国吗?” “你希望我回吗?” “我…”他手机响了。“你先接电话吧。” “抱歉。”他拿起手机往角落走去。 3 “后天你去看萱萱吗?”他回来的第一句话问,后天是清明节。 “我得去看我爸,你上午去还是下午去?” “你想去的话我都可以。” “那下午吧,扫完墓回来我打电话给你。” “好。” 萱萱是黎昕的表妹,他们谈恋爱那会儿她总爱缠着他们两个,十一二岁的女孩纸片一样单薄,骨头上就是皮,让人慎得慌。 钟瑾瑜一开始不喜欢她,为什么总爱缠着哥哥,难道自己没有朋友吗?后来黎昕告诉她萱萱有白血病,身体不好,总是住院化疗,学校里的同学都不太认识她,听完以后她觉得很羞愧,第二天就买了一套三只泰迪熊玩偶送给她。 没想到过了不到半个月,萱萱的病情突然恶化又住进了医院,她和黎昕一起去医院看她,病床上摆着的是自己送她的三只小熊,她和她约定好了这次出院要去C市找她玩。只不过钟瑾瑜没有等到她来C市找她的时候就接到了黎昕的电话,说萱萱昨晚去世了,器官衰竭。 她和辅导员请了假立刻订机票回A市了,A市已经开始入秋,下飞机的时候正是中午,白茫茫的阳光刺眼,叫人发昏。 灵堂中间摆了一张小姑娘的黑白照片,钟瑾瑜想,她拍这张照片的时候心里会不会把这张照片当作遗像来拍,她没有笑,她记忆里萱萱是个挺爱笑的小姑娘。 她又想起了自己爸爸,他死的时候自己才七岁,那个时候小孩子对生死还没有概念,她一向不喜欢自己的爸爸,他只爱喝酒,喝醉了就什么也不管了,所以不觉得难受。妈妈也没有讲什么你爸爸去了很远的地方这种话来骗她,就直接说你爸死了。 下葬那天大人要她捧着遗像站在最前面,大伯告诉她千万不可以回头,后面很多哭声传来,但她不敢回头,怕一回头自己就走不下去了,其实她很害怕,但那个时候她不敢和任何人说,大人忙着吵架没空理她,奶奶说是妈妈害了爸爸,妈妈说是爸爸太无能了。 堂哥问她知不知道死是什么意思,她摇了摇头。 灵堂里的气氛很压抑,她跑到外面来抽烟,黎昕跟在她后面出来,他的脸色不太好,眼睛又红又肿,她没有说话只是紧紧抱住他,他把脑袋搁在她的肩窝上,手上刚点燃的烟怕烫到他的后背拿的离他远远的,她只看见烟雾从手上一点一点的消失到空中,方萱的生命永远只能停留在十二岁了。 她想大概死亡就是停止,所有和你有关的一切都停止在你死亡的瞬间。 她爸葬在老家,离A市市区快一个小时的车程,她没有代步工具只好等长辈吃完饭打完麻将才能回去,这也是中国这么多传统节日里她最恨清明节的一个理由之一。 “下午几点?”黎昕的手机号码一直没换,但他是从哪里搞到自己的新电话号码的就不得而知了。 “再看吧,不一定能回来呢,他们喝了酒,可能要晚上才能回去。” “我去接你吧,我正好没事。” “啊?” “有没有微信,我微信就是这个手机号,发给定位给我。” 黎昕来的很快,她眼中自带滤镜觉得他身上因为善良而散发着圣母玛利亚的光辉。他们直接去了墓地,小姑娘的墓前已经摆了很多花和纸钱,墓碑也被擦的干干净净。 “我小姨的孩子明年都该上小学了。”方萱走后她父母就离婚了,各自有了新的家庭和新的孩子。“活着的人是该向前看,但我还是会觉得难过,他们为什么能这么轻易走出来。”他垂着头,空气中还有一股焚烧后独特的气味。 钟瑾瑜之前给他的备注是傻白甜,因为熟悉他后发现他是一个过于柔软的人,这种柔软让他在与别人交往的时候总之瞻前顾后,这个社会过于尖锐,他是个不合时宜的人。 “你知道就好,留下来的人还是要继续生活的。”她象征性的安慰了一下他。 “如果我死了你也会吗?” “放心,你死后每年清明节我会和我未来的老公一起来看你的。” “你做梦,呵,我一定活到九十九。” “那就好,你上次手术怎么样?” “挺好的,医生说不要接触什么刺激性事物,所以你别老是刺激我。”到底是谁在刺激谁啊,这位先生。 “明天什么时候走?”他在猛擦桌子的间隙冒出来一句,她被迫请他来吃麻辣香锅,报答他开了来回两个小时的车,谁能想到这种看起来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最爱吃的食物竟然是麻辣香锅呢? “下午两点的飞机。” “落地有人接你吗?” “你当我是什么大小姐?要不要有人给我铺红地毯下飞机啊?” “干嘛那么凶,我就问问。”他露出委屈的表情。 钟瑾瑜无语,幸好这时候麻辣香锅上上来了,要不然她不能保证自己会不会说出什么刺激他那颗小心脏的话来。 “哟,你俩是不是以前经常来我们店里啊?瞧着这么面熟。”胖胖的老板娘盯着他们看了老半天,然后放下锅。 “很久以前老是来,老板娘你记性真好。”她尴尬的回应老板娘的热情。 “我就说,总觉着以前在哪儿见过你俩,像你们这种俊男美女我们想不记得都难。” “呵呵。”她继续尴尬的笑着。 “你们结婚了没?在一起都好多年了吧,孩子有了吧。” “我们分手了。”这句是黎昕说的,和她没关系。 “这样啊…呵呵…那你们吃。”这下轮到老板娘尴尬了。 “老板会不会觉得我们两个是神经病啊?”她瞟了一眼老板娘看他们的眼神,很有可能。 “哪会,谁规定分手后的男女不能一起出来吃饭?”他顺势夹起了一块藕片。 别看他们现在这么云淡风轻,当时分手的时候吵得天崩地裂,隔壁的邻居过来拍他们的门说再吵他就报警了。后来她搬去林喜悦家,黎昕回了A市,他喝醉了哭着打电话给她说他不能失去她,求她原谅他,她要什么都好,钟瑾瑜挂了电话只当他说醉话,她不喜欢在感情里拖泥带水。 他总是要每隔一段时间就来骚扰她,生日、春节、中秋,三百六十五天他总能找到自己的理由,说实话她偶尔会很烦这种行为,前任这种东西最好老死不相往来,只是他们认识快十年,好像是从情侣变成了亲人,你在生活任何一个不经意的时刻都能找到关于对方的记忆,照片视频音频联系方式可以删除,但你们之间的回忆却是无法格式化的。 吃完晚饭后回来她都快撑吐了,躺在床上扮演尸体,林喜悦的视频电话打过来。 “明天几点到?” “下午快五点,怎么,你要来接我。” “做你的春秋大梦,我是想叫你从福川路带个干锅牛蛙回来,你不是坐四号线回来吗?你在福川路下然后打车回来吧,怎么样?” “林喜悦你是不是人啊?求求你做个人吧。” “谁让李记酒家他们不做外卖,我都馋了好几天,你不在都没人陪我吃饭,你知道吗?有个电视剧里说:两个人吃饭才叫吃饭,一个人吃饭只能叫吃饲料。我都吃这么久饲料了,麻烦我们宇宙超级无敌大美女钟瑾瑜帮我带一个干锅牛蛙回来,就算第二天让我上刀山下火海也在所不辞。” “好了好了,就你一张嘴,你不去德云社都是他们的可惜。” 挂掉电话,发现有条未读消息,是她妈妈。 4 手机上的时间自动调整为当地所在时间,她从约翰内斯堡飞了十六个小时落地纽约,这件事情还要从她收到她妈妈的消息那晚说起。 她妈问她有没有回A市,她说回了,钟超订婚,顺便来祭拜她爸。 “妈妈,如果有一件陪伴我很久的东西,半路上我觉得它对我来说是个累赘就把它扔掉了,但我又舍不得它,总是要回去确定它还在不在,那我是应该把它捡起来还是放下它往前走呢?” 她和她妈妈不太亲近,小时候只有寒暑假会去妈妈那边住两天,后来妈妈有了自己的家庭,她就更少过去。但说不好她为什么今天会问出这个问题,她想大概所有小孩遇到什么人生难题了潜意识里都会去求助父母,她想过很多次如果当年自己不是跟着奶奶和大伯一家生活而是跟着妈妈一起生活,那么她会变成什么样一个人,是会变得更勇敢还是更懦弱,可惜如果是个假设词。 她妈妈是这样告诉她的:“闺女,很多事情你问出问题来的时候心里就已经有了答案。” 直到她飞到南非还没有搞清楚自己的答案,北半球在入夏,南半球却在入冬,好在也不算太冷,拍摄一共十天,请几个明星来背包旅行,一路下来拍了八天,爆点不够,导演巴不得他们各自抱团明里暗里掐架,现在正在忧愁后期要怎么剪才能增加收视率和点击量,摄像调侃他说剪出来以后网上又会狂骂节目组,他老婆上次还问自己谁谁谁和谁谁真的不和吗?导演苦笑。但其实收视率和点击量与所有工作人员的奖金挂钩,参加节目的明星因为热度增加曝光,骂声有时对节目来说比赞扬更重要。 拍完下午的素材以后导演就宣布可以休息了,前两天下过雨,营地里有个大水坑,钟瑾瑜本来在烧烤架旁边烤火,就听见有人叫:“长颈鹿来了!长颈鹿来了!”她看大家都拿着相机跑过去,于是也跟着走过去。 其实水坑旁边不止长颈鹿,还有猴子、斑马和许多叫不出名字的鸟类,她第一次看到这么神奇的景象,这两天雨后天晴,黄昏异常的美丽,和城市中的日落不同,这里的日落充满颓然的野性和壮烈,整个天空被染成粉紫色,倒映在水中。 他们离这个画面只有不到五米的距离,没人敢说话,生怕打扰到这群美丽的生灵。 晚上洗完澡出来看朋友圈全是今天傍晚的美景,然后她突然想到黎昕,不知道他现在在干什么,她打开和他的对话框,把自己手机里的视频发过去,结果等到她睡觉也没等到回复。 第二天一大早倒是看到他的留言,问她是不是在南非。拍摄快结束了,大家在做收尾工作,助理导演找她找的急,她看了一眼没来得及回复。 “小瑜,你在看什么呢?看得这么起劲。”晚上节目组聚餐,明天中午就要回国,身边的人看她一直看着手机愁眉苦脸。 “在看约翰内斯堡去纽约的机票。” “什么?你去纽约干什么?你不回国了!” “小声点,我就看看,别这么大声。”对方一脸你喝醉了的表情。 钟瑾瑜也觉得自己醉了,虽然自己只喝了两杯啤酒,可饭店里酒气冲天,全是醉醺醺的醉汉,她不是喝醉了,是被熏醉了。在付款界面选好乘机人信息后,她就按灭手机屏幕,不管了,这么多年了,她偶尔放纵一下自己也没关系。 第二天起床她才意识到自己做了多麻烦的一件事情,还没有请假,后续的工作怎么办,冰箱里的水果彻底要坏掉了,自己的快递已经在小区的驿站待了十天。 见到黎昕她才有来到纽约的实感,他今天没喷香水,衣服上是干净的洗衣液味,这是时隔两年的第一个拥抱,都是在机场,她和机场还挺有缘分的。 “怎么了?怎么突然来找我。”他摸着她后脑勺上的头发,他说话的时候她能感受到他的胸腔在震动。 “想你了,来找你做爱可以吗?” “好啊,那我现在就带你回家。”他语气里充满笑意,她听出来了。 最终他还是先带她去吃了饭,网红Brunch味道真的很一般,她一边拌沙拉一边念叨水煮鱼。 他在纽约住的是大平层,曼哈顿的公寓,俯视下去车水马龙让人有种置身钢铁森林的错觉,他的家实在没什么好参观的,和他的人一样无聊。而且她实在太困了,直接问了他房间在哪,之前在飞机上半梦半醒,现在随便一个地方给她躺下来她都能睡着。 何况他的床单是深蓝色的格子,枕头混合了很多种复杂的香味,让人十分安心。 醒来的时候已经天黑。 “我可以用浴缸吗?”开放式的厨房,她一出房门就可以看见他在厨房切菜。 “你醒了,我还以为你会一觉睡到明天。当然可以,你要浴盐吗?浴室的第二个柜子里,右边是冷水,左边是热水。” “嗯,你在做什么?” “水煮鱼啊!不是你说的吗?” “哦,希望我洗完澡的时候你已经成功了。” 她在行李箱里翻出睡衣,没带睡裙真是失策失策。 “黎昕,吹风机在哪?” “等下,我给你拿。” 只见他从衣柜的顶上掏出一个盒子已经生灰的吹风机递给她。 “大哥,你确定这个还能用吗?” “应该可以,还是新的。”她看着盒子上厚厚的一层灰,他的话很有信服力。 “等下插上电不会爆炸吧。” “过来。”他把吹风机从盒子里拆出来,把吹风机外面的塑料膜撕开,还真是。 她乖乖走过去坐在床边,有人帮你吹头发的感觉很好,主要是吹头发这件事情对她这种懒癌患者实在是太烦了,他的手在她脑袋上揉来揉去,像在摆弄一只小猫咪。 “怎么把头发染成这个颜色了?” 她去非洲之前陪林喜悦去染头,结果等在那里太无聊了,在理发师的怂恿下染了一个紫灰色,刚染出来还不错,洗了两次后就开始掉色,现在头发上白一块紫一块灰一块,像是被踩脏了的雪地。 “别提了,冲动是魔鬼。” 她的头发被剪到肩膀处,其实她长发更好看,只是她喜欢把头发剪短,黎昕觉得她喜欢一切叛逆的东西,你夸她什么好,她明天就改。 “挺好的,你现在特别适合唱摇滚。” “黎昕!” “嗯。” “黎昕!” “怎么了宝贝?” 她把他右手上的吹风机关掉扔在一边,黎昕没有准备,被她一下推倒在床上,钟瑾瑜一只手撑在他头旁边,俯视着他:“不许你说我头发,听到了没有。” “嗯。”她仔细端详了一下他的脸,黎昕长得真不赖,人家都说好看的人都是男生女相女生男相,他单看脸就有点像女孩,双眼皮的褶子是中间窄两边稍宽,眼尾往上挑,皮肤白但更像一块玉,温润充盈。这种长相招桃花,他们谈恋爱那会儿,他的爱慕者有增无减,托他的福她的名气也跟着大了起来,她帮他挡了不少怀春的少女,导致自己风评被害,赛过狐狸精妲己。 “你的衣服。”他脸有点红。 顺着他的目光才发现自己的睡衣领口的两个扣子松开了,她没穿内衣,这个姿势看过去乳房就像垂下来的水滴。 5(H) 钟瑾瑜坐在他身上开始脱衣服。 “你…”他枕着胳膊说不出话,估计是好几年没见过这么…想一出是一处的人了。 “干什么?”她一边反问他一边在他身上扭,对着屁股底下那根东西磨,她没想到他这么快就起反应,半硬不软的性器被她压下去,又随着她的离开抬起来,黎昕的脖子都有点红了。 她趴下去搂着他的脖子亲,脖子上的肉软软的,像猫咪的后颈脖,用舌头舔了两下。“我可以咬你吗?” 这种时候要他怎么能说出不行两个字嘛,特别是她的屁股还在蹭着他下面,只能忍着情动回答她。 她两边的尖牙轻轻啃咬他的脖子,像渴望鲜血的小吸血鬼,嘴唇能感受到鼓鼓的跳动的动脉。 不知道什么时候贴在她腰上的手跑到胸前,用两只手指夹住顶端的乳头往外扯,他没有用力,快感多过了痛感,乳头被他玩得硬硬的,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想要被咬住,被吮吸,被人破坏。 “老公,想要你吃…”她捧着柔软的乳房,自己揉捏。他已经迫不及待吃上去,口腔和手指带来的感受完全不一样,口腔里又热又湿,舌头又是柔软的,可牙齿却是硬的,他一吸自己的小腹也跟着收紧,钟瑾瑜觉得自己一定湿透了,内裤包着液体不让它留出去,下面闷的难受。 男孩舔乳房的的时候像极了婴儿,他含着乳头用力的往外吸,好像是真的想吸出奶汁。 他另一只手也没有闲着,大力地掐着另一边没有得到爱抚的乳肉,胸上的皮肤本来就比其他地方白嫩,被他这力道玩弄着,整个奶子上都布满的交错的红痕。 “嗯…嗯…”她下面非常不舒服,水流多了格外的痒,推了推他的脑袋示意他赶快进行下一步,他还是不停下,气得她一边往后退一边扯他脑袋,他才恋恋不舍的离开她的胸脯。 钟瑾瑜半起身把自己的睡裤和内裤一起扒了下来,底下还带起了一道银丝,可见她多湿。 黎昕本来就硬的不行,看到这种画面,阴茎骤然抖了几下,却突然想起了最重要的一件事。 “等等…等等…”钟瑾瑜扒完了自己的衣服准备去扒他的裤子。 我裤子都脱了,你说这个。 “避孕套,我没有避孕套。” 她假装失望的把手从他的裤子边上拿起来。 “你…我…你在这里等一下,我去楼下买。”他耳朵都红了,实在像一朵娇滴滴的小玫瑰。 “怎么去?这样去吗?”她的手隔着运动裤用力的撸动了几下隆起的性器,他毫无防备的就哼出声了。 “嗯…嗯…嗯…”她的手没有停下来,阴茎摩擦着布料也摩擦着她的手,太爽了,他觉得她这样撸下去他都会射出来。 谁知道这个时候她停下来,光着身子从床上跑出去,黎昕看着自己快顶穿裤子的性器差点当场石化。 “钟瑾瑜!”他的声音混杂着怒气和情欲。 “等一下…等我一下。”她飞快的跑回来,手上还拿着今天背的小包,蹲在地上不知道在找什么。 “你在干什么?” “在找避孕套!” “你包里为什么会有这种东西!” “因为来找你啊,我在机场的便利店买的。” “你快点。”他这还硬着呢。 “知道了…找到了。” 她果然从包里翻出一个小盒子。 黎昕趁这个时候把自己的裤子脱了,失去束缚的阴茎弹出来,她眼神在他腿间停留,阴茎直挺挺地往上翘,龟头粉粉的还冒着水光,底下是两颗鼓胀饱满的阴囊。 她把避孕套扔给他,黎昕拆包装的时候,她正好手捏住两颗阴囊,为什么男人的阴茎那么硬这里这么软呢,她一直觉得这个地方好好玩,这种感觉是不是就像男性玩女性的乳房一样。黎昕被她捏的又痛又爽,给自己套好避孕套,就准备把她压到床上。 “不要,我要在上面。”她握住他的阴茎往自己下面蹭,龟头打开肉缝,又按着龟头撞自己的阴蒂。 “啊…嗯…”人还是比机器好多了,按摩棒做的再精细都比不上实体的快乐,她的阴唇都被他烫的有规律的收缩。 黎昕不知道她在拿他和按摩棒比较,不过他也不舒服,她像小鸡啄米一样就是在穴口蹭不放进去,他都快疯了,恨不得按着她的腰往里钻。 “宝贝…宝贝,快放进去还不好,我要死了,肉棒好痛,让我进去,求你了。”他不舒服的哼哼叫。 而钟瑾瑜还在做心理建设,毕竟这么久没做,她担心女上位很痛,见他像只宠物一样撒娇,也不忍心再吊着他。 龟头顶着穴口,她用手扶着往下一坐,她感受到他大腿的肌肉一绷。 “嗯…”他小声的不知道是在喘还是在呻吟,要命了,他怎么这么会叫,她觉得她现在录下来,以后自己一个人听都会湿到不行。 她只敢慢慢地往下坐,阴茎借着她黏腻的体液进到花穴中,里面的媚肉像一张张小嘴一样吸着他,魂都要被勾掉了。 但其实不好受,她像掰着饭粒数饭一样慢,进到一半就不敢往下了,黎昕被她弄得满头大汗。 他忍住自己快痛的爆炸的欲望从她体内抽出来,然后交换了两个人的位置,可没留让她说废话的时间,一个挺腰就贯穿了花穴。 “啊…”突如其来的饱胀感让她只知道紧紧吸住身下的东西。 “別夹我了,你好紧,吸得我都动不了了。” 他骗人,都没给她说话的机会,下面撞的她发软,他咬着唇一下比一下深,好像恨不得把她捣烂。 他很快就重新找到她的敏感位置,每次撞进去都带到那里,“不要…啊…老公…嗯…那里…不要一直撞那里了。” “哪里,宝贝,告诉老公,撞哪里?是不是这里。” 他故意用龟头碾自己的花心,她爽的说不出话,只知道生理的快速吸他,“不要…拿出去,那里好麻…嗯…” 被他连撞十几下,她感觉自己要高潮了,拼命绞着他不让他走,大腿跟着小腹抖了一下,淫水从花心里喷出,浇在他龟头上。 他被她下面的小嘴死命吸住,快感一波一波袭来,他忍住射精的冲动趁着她高潮过后小穴完全打开后往跟深处顶,越往里越窄,他觉得自己的灵魂也跟着钻进去。 偏偏这个时候她还做坏用小手不听挠他的人鱼线,“老公…老公…”她那张小嘴还在他耳边叫着。 她感觉到他腹肌收紧,一个深挺埋进他的体内,断断续续射出来好多精液,肉棒没那么硬了,但还是没有软下去。 而他埋在肩膀上,鼻子蹭着她的脖子。 “拿出来。”她推了推他,压在她身上,他以为他自己九十斤啊。 “起不来了,要死了。”他说话的气喷在她脖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