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禽》 第一章 我从来都不喜欢夜晚,夜空阴森又无边无际,人们脱下光鲜华美的外皮,露出鬼魅行尸的内里。 人间烟火缭绕,霓虹闪烁不止,红色的灯光照亮夜空,叫人看清那一阵阵的欢声笑语。 声色犬马、纸醉金迷,没有哪一句话、哪一个词要比这四个字更叫人心旷神怡。 和我是不同的,有些人偏偏爱极了夜晚,爱夜晚里的灯红酒绿,也爱夜晚里的痴男怨女。 更爱夜晚里的姑娘,身姿摇曳,娇软无依。 姑娘娇娇的笑,说人间有情,免我颠沛流离。 免我颠沛流离… 真是可爱的姑娘,今天才过十八岁的生日,休息间里草草点一根蜡,许愿时虔诚又迷离。 “祝我今天晚上能卖个好价钱!” 那时我在角落里描眉,透过镜子,我看到夏柳也双手合十向天祈求。 她没那么贪心,只想这一夜能快点过去。 遇见一个素雅温驯的客人,舒舒服服的又是一夜,明日一早,就会有大把大把的钞票攥在手里。 我们拿着这笔钱,逍遥快活。 我其实也有这样的愿望,灯红酒绿的深夜,每一个人都快乐,如果可以,谁不想好好生活。 我也暗自祈求,祈求上天怜悯我。 那两条弯弯的眉毛总是叫我为难,我翻来覆去的画不好,夏柳看见后便扭着屁股向我走来,她是有一双巧手的。 她上个星期来姨妈,已经好几天没来上班,今儿一见到我就向我抱怨,说在家呆久了,养的比处女还纯。 说话间她端起我的下巴,我的眉毛被她化了又化。 画的可真是漂亮,我拿出新买的口红犒劳她,赏她今天晚上涂一下。 谁知夏柳不领情,这女人总是神经兮兮,故作姿态的对我说:“我可不敢用,谁知道你有没有病,我一个清清白白的大姑娘,你少惦记我。” 屋子里的姑娘们都笑起来,我也跟着一起笑。 夏柳可真是个开心果,日子有她总算还不是太闷。 九点一过李婷就推门进来,她像个得势的公公,这后宫六院,七十二嫔妃都被她打理的井井有条。 无论什么样的客人,但凡来过三次以上就会被李婷记住,然后依着喜好,逐一把我们安排过去。 我最害怕她来找我说话,我不喜欢现实,也不喜欢面对。 我总是会说这夜晚迷人,各色的姑娘有各色的美,风情万种,清纯可人,在霓虹灯下,半梦半醒的醉。 可夜晚也危险,露出森森獠牙,显露人的可怕,而我… 而我深陷其中,不得自拔。 屋子里的人已经走的七七八八,我习惯性的抽根烟,趴在窗边向外看。 外面人声鼎沸、热闹至极,霓虹代替日光,这座不夜城被星火照亮。 我是其中的一颗,黯淡无光的藏在角落里。 今天的夜晚来的格外早,十点一过就只剩下我自己了,也不知道今天晚上我又会属于谁。 我有些困倦,又被李婷当头棒喝。 她说315包厢缺个姑娘,姚安你过去一趟。 315吗? 我昨天晚上也在这个包厢,一个中年男人买下我,他陪老板应酬,突然怀里坐个姑娘好不适应,连摸我的时候都小心翼翼的。 他问我多大,我说我十八,然后就更局促了,说我和他的孩子差不多大。 真是一想起来就要笑,我的十八岁已经过去很久很久了。 我再也不是十八岁的小姑娘,我长大了,变成了夜场里逢人就笑的美娇娘。 屋子里好多的人,我坐在陌生男人的怀里,昏昏欲睡的听他说那些不着边际浪荡话。 夏柳也在这间屋子里,供众人取乐,她在屋子里搔首弄姿的跳舞,身上的衣服也跟着一件又一件的往下脱。 回头看到我,她眨一下眼,娇娇媚媚的笑起来。 我也陪着她笑,半倚在陌生男人怀里,我是那般的快活。 可有人找到我,李婷推开包厢的门,一屋子的漂亮姑娘,她只是带走了我。 她带着我往上走,走到很高很高的地方,走到没有人的地方。 我们走了很久,这条路似乎看不到头。 可一切都有终点,我的脚步还是停下,又是这间屋子,我很久没曾进来了。 上次还是在年关将近的时候来过一次,而梁川已经六个月不在家。 六个月不见,他一定想我,不然也不会一回来就叫人找到我。 推开门,屋子里还有其他人,可我谁也不看,只坐在梁川身边。 他夹着雪茄与人聊天,从头到尾都不看我一眼,也不伸手摸我又白又长的大腿。 我呆着无聊,转过身去逗梁川的保镖。 赛文背着手站在我身后,几个月不见这小子黑了不少,当年拿枪指我脑袋的时候还是毛小子,现在也长成大人模样了。 时间过得真快,我来到这里已经五年了,当年梁川掐着我的脖子,将我剥皮拆骨的摁进沼泽地。 五年过去了,每个人都在变,只有梁川还是那个目中无人的混蛋。 他在我屁股上拍一拍,夹着雪茄的手一指,就将我送去别人的怀里。 他说这是王老板,这一趟专门为你而来,姚安,你别给我丢人。 为我而来? 稀奇了,已经很久没有人为我而来了,五年的时间,很多东西都被冲淡,那些光芒万丈的故事,也都随风消散。 王老板已经有些岁数了,我爸要是活着,还得叫他一声老大哥。 可他搂着我,说这就是姚佰丞的女儿? 别说,真有几分像他。 我靠过去,离他那样近,我叫他好好看看我,要是喜欢,今夜就把我带走了去。 王老板笑起来,那样大的声音叫众人都看过来,他向梁川夸赞,说把我调教的如此乖巧,定有一些好手段。 是啊,是有一些好手段的,他轻轻巧巧的就将我拿捏,叫我言听计从,叫我俯首称臣。 我奉他为王,对他五体投拜。 我看过去,发现他也在看我,比起我的干净清白,梁川这个人是要复杂许多的,我记得最一开始他是儒雅的,对我摆摆手,问我喜欢看电影吗? 我说还挺爱看的,他就叫我挨着他坐下。 全程他都一言不发,桌子上有他泡好的半壶茶,他喝的时候也给我倒一口,还会叫我小心烫。 那时是我记忆里的第一次见面,我与他都今非昔比,我抱着赴死的心情,却只陪他看了一场电影。 最一开始在我的印象里,梁川是一个儒雅和煦的男人,会给我添半杯醇香的茶。 我以为一切都会好,一切都不是那么的糟糕。 可我低估了梁川,是我小瞧了他。 片刻的功夫,他把目光移开,临走之前还对王老板说:“王老板放心玩,姚安是我一手带起来的姑娘,小姑娘不娇气,什么都吃得消。” 这话听起来真是肮脏又下贱,可在梁川的嘴里说出来不奇怪,放在我身上,也不奇怪。 我没回头,我这人从不回头看,没有人值得我一而再再而三的回头望。 就连我也是如此的不值得。 王老板带走我,车里还有其他人,他就脱光我。 我依着他,我万事都依着他。 他那么兴奋,摸着我未着寸缕的身体,颤抖着感叹姚佰丞的女儿竟下贱至此。 姚佰丞风光一辈子,恐怕到死也没想过今日的你。 叫姚安对吗?你可得记住我。 我记得他,我一直都记得他。 我记得他灰溜溜的身影,垂头丧气的离开我的家。 当年他是我爸的手下败将,今天他是我的身上情郎。 想不到,真是谁也想不到。 我陷在漩涡里,什么也做不了,这一夜漫长又无聊,老头子就是老头子,即使他的眼睛兴奋又恶毒,可他能拥有我的时间也只有那么一瞬间而已。 真是亏大发了,姚佰丞的女儿可不便宜。 还得感谢梁川,我随身份下贱,可依然金贵无比。 真是名副其实的千金“小姐”! 第二日他又留我一夜,王老板享受我的身份,姚佰丞的女儿叫他挣足了面子,似乎征服我就等于征服了我爸爸。 可他心有余而力不足,当年没吃下我爸,如今也拿不下我。 灯火辉煌,他脱光他的衣服,我看到他皱在一起的皮肤, 四肢干瘪而枯瘦。 六十几岁的老人了,我爸都没活到他这个岁数,我听他破旧不堪喘息,艰难又勉强,我担心的要死,生怕他死在我身上。 手机连着响,一声接一声。 夏柳发微信给我,她一惊一乍,说老板回来了,好日子又要到头了! 又羡慕我,大老板回来,第一个找的姑娘就是我。 她哼哼唧唧,问我到底藏了什么绝活。 我才不告诉她,我偷拍一张王老头的身子,说老板把我卖给了他。 夏柳才不信我,她们都觉得梁川格外的偏爱我。 只有我知道。 只有我一人知道,梁川这个畜生他恨透了我。 他践踏我的生命,折辱我的灵魂,他踩着我的眼泪,坐至高无上的宝座。 他的每一次成功都伴随着我狰狞的不堪,只要他还活一日,就注定我的生活不好过。 我想他死,借以拯救我苦不堪言的生活。 第二章 po18hub.com 王老板是大手笔的,他以施舍我来换取他的虚荣心,我越是下贱他越是高兴。 我拿到大把大把的钱,这买卖可真容易,两天时间加在一起,我只工作了十几分钟而已。 出租房里只有我自己,夏柳不在家,大概是去陪男人了。 我抽一根烟,满身疲惫的躺进床里,我其实是什么也想不起的,可突然之间我笑起来,整个人看起来是诡异又可悲的。 记得以前金枝玉叶,我是燕京市里人人羡慕的大小姐。 我是他最喜欢的女儿,父亲疼爱我,星辰万物都拿给我,日子久了,一切都不再稀奇。 那时我什么都有,对这个世界唾手可得,还天真的以为人生就是如此容易的。 可梁川摧毁我,他捏碎我的尊严,脚踏着我。 他说人生是很苦的,必要掺着血和泪才能过活。 没有人能永远快乐,姚安,你来陪我一起堕落。 姚安,你记住我。 我是梁川,注定要你不好过! 那时我就想说,这就是让人闻风色变的梁川吗? 真好笑呀,他还天真的像个孩子。 好有好的活法,坏有坏的办法,他是底层爬上来的老鼠,永远都不会知道天鹅的生活。 生而尊贵,我是万中无一的姚安。 我永远都这么说! 我永远都高贵着! 烟头烫伤了我,一根烟烧到尽头,只剩下零零散散的几颗星火。 果果又带人回家,隔着一面墙我听到她的声音,是万分痛苦可怜的。 我似乎看到了她的眼泪,被捆绑在床头,一颗接着一颗。 对于我们这样的人而言,床是永远都无法逃脱的枷锁,叫我们摇尾乞怜,欲仙欲死的生活。 我在果果的哭泣中睡去,这样的声音伴随着我,叫我做了一个不好的梦,梦里面我的眼泪是那么那么的多。 我梦到梁川,那时我与他初次交锋,十八九岁的小姑娘,根本没有如今破釜沉舟的豁达。 连我都要记不起,最一开始我只是姚佰丞掌心里的小白花,经不起风雨飘摇的夜晚,将我的一切都踩在脚下。 梁川占有我,他欣赏着我的恐惧和无措,把玩着手里的物件,问我就是姚佰丞最小的女儿? 我点点头,那时根本想不到他会对我做些什么。 他把手上的东西给我看,这时我才看清,他在把玩一支银质钢笔。 他问我还记得吗? 我又摇头,不懂他莫名其妙的这一句话。 显然,他不意外我的回答,男人并不生气,大部分的时间,梁川都足够绅士优雅。 他说不记得没关系,我这就让你记住它。 在说这些话时他都是那个风度翩翩的梁川,叫我根本想不到,我下贱肮脏的人生,只由一支钢笔而起。 至今我都记得那个夜晚,我无助的哭喊哀求,并不同意梁川用一支钢笔占有我、羞辱我! 钢笔在他掌心把玩许久,可我还是觉得凉,刺骨的凉。 它冻结我的血液,我终于安静下来,在钢笔进入我身体的那一刻。 我看到一把大火,是我的灵魂,它燃烧起来了。 火光旺盛滚热,恶魔一般的将一切都吞没。 由远及近,它走向我,烧毁森林与村庄,大火跨过弯弯的河,我逃啊逃啊,却也逃不脱。 大火灼热,烧毁一切,烧毁我。 我至今仍记得,那天夜里是流了血了,有痛不欲生的女人和高权在握的男人,眼泪一波一波,流了那么多。 梁川呀。 如同他记恨我,我呀,我也是恨毒了他的! 可我毫无办法,比不上他的权势滔天,我飘摇无依,只是一个小姑娘而已。 我能做的那样少,就连咬牙切齿都要偷偷摸摸。 我承受着,他给的一切都叫我万分狼狈。 梁川摧毁我,我从神坛跌落,地面上血肉狰狞,任人践踏的人,是我。 天黑的那样快,我说过的,我不喜欢夜晚,不止是我,猎场里的姑娘们都不喜欢夜晚。 即便黑夜稍纵即逝,日出之时有大把的钞票揣进兜里。 可夜晚依旧是漫长煎熬的,你不知道会是谁把你紧抱在怀里。 每个人都如此陌生,又要与我那么亲密的交织在一起,我大汗淋漓,我娇声喘息,我抱紧身上的人,说明日也要带我而去。 我披一层皮,说尽逢场作戏的语。 可无法避免,当太阳消失,夜晚如期而至,我涂满红色的指甲,走去那让我头破血流的围城里。 屋子里觥筹交错,每个人都是那么的快乐。 一条路,我走很久很久,有人看到我,说嘿,这不是那天晚上的小姑娘,你叫的真好听,我到现在还记得。 可我把你忘了啊,我的恩客那么多,你是哪一位呢? 我记不起他,就扶着他的脸颊轻轻地亲吻着他。 我说好哥哥,我也记得你,我永远不会忘记你。 他信我的话,我的一言一句都被他听进耳朵里。 又是那么的痴迷,他抱紧我的杨柳腰,将我带进包厢里。 旁若无人的,我与他亲吻着,众人都看着呢,我才不害臊,我是出来卖的姑娘,是应该下贱至此的。 我大大方方,挺起胸膛任人索取着。 无畏无惧,我开怀大笑。 这是命运安排给我的人生,好坏都是我姚安的。 命运让我高贵过,命运也叫我下贱着。 我的前半生太快乐,于是命运叫梁川遇见我,叫他站在高高在上的地方,欣赏着我糟糕的一切一切。 我不知道这样得我是否能让他好过一些,我是希望如此的,不然我真是白白遭受这么多。 真该烧香拜佛,求他有朝一日能放过我。 我想脱离苦海,实话实说,这样的生活,我不想再拥有太多。 夜半时分梁川找到我,他总是过分的苛刻,无理的要求有那么多。 赛文开车来接我,他是个不善言辞的小伙子,我说他最近又长高了许多,他有点难为情,支支吾吾的问我最近还好吗。 好啊! 一直都好。 已经跌在谷底了,一点蝇头小利都叫我快活。 车里有他抽剩下的半盒烟,我拿出一颗,听到赛文提醒我:“姚安小姐你还是别抽了,老板不喜欢的。” 那可真是说错了,梁川最喜欢看到我堕落,小孩子就是小孩子,要看透的东西还有太多。 我偏过头看向窗外,好风景匆匆而过,灯光连成一条线,叫我看清每一张脸都是如此的肮脏猥琐。 大约半小时后车子停下来,我看着熟悉的地方,似乎还看得到从前的自己。 我端一杯红茶,坐在太阳下,凯蒂蹭我的小腿,我就把它抱起,抚摸它的毛发。 那时还是年少的姑娘,不知天地辽阔,人心险恶,享受每一个阳光充沛的午后,有大好的人生在前方等着。 可梁川出现了,抢在未来的前面,闯进我的生活。 他撕毁一切,他毁掉了我。 这是我长大的地方,很久以前我们一家人其乐融融的生活在这里,我的前半生都是在这里度过的。 我不知道梁川为什么把它买下来,可我不喜欢。 我不喜欢他在这里。 这个时间佣人都在休息,梁川穿着一身家居服在给自己煮面吃。 他这人就是这点不好,看着平易近人、一团和气,其实是个刁钻古怪,性情暴戾的男人。 我在餐桌前坐下来,梁川就挑一碗面给我吃。 多他妈的奇怪,他还记得我不吃香菜! 他在我对面坐下,我们两个人谁也不说话,各自吃着碗里的面,都当对方不存在。 梁川是有点手艺的,清汤清水的面条都煮的格外好吃。 可能跟出身有关,他这个人出身不好,一路摸爬滚打走上来,身上还带着人间的烟火味。 这让他整个人都柔和了许多,有时我看着这般模样的梁川,总是没办法和我噩梦里的人联想到一起。 来之前我喝了点酒,胃里一直不舒服,面条吃了几口之后就有些吃不进去了。 梁川看出来了,抬起眼睛看我。 “胃疼。”我实话实说,端起碗喝了点汤,就要不吃了。 梁川把筷子放下,抽几张纸擦擦嘴,他问我:“你爸就是这么教你的?” 我爸其实没教过我什么,我跟他待在一起的时间有限,有几年我不在国内,他也总是忙。 甚至有半年的时间,他的电话我都未打进去过,姚淳在电话里安慰我,她叫我别难过,再坚持几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但那时候我还太小,总觉得不在父亲的身边,他分给我的爱就会少一些。 或许比起我,他是更喜爱姚淳一些的。 但这些话,我从来都不往外说。 没有人听我讲起来过。 不管他如何冷嘲热讽,吃不下就是吃不下,学着梁川的样子,我抽出几张纸巾来擦嘴。 我说父亲从没教过我这个,我就是没教养的小姑娘,在谁身边都是如此的。 “你是挺没教养的。”他这么说我。 随即又上楼走进卧室里,我昂首阔步的跟在他后面,这屋子里的一切,我都当做是和我没关系的。 我不去看也不去想,可许多人出现在我的眼前,姚淳在楼上跑着下来扑进我的怀里。 她说想我,你不在家的这几年,我孤独又寂寞。 厨房里有母亲煮好的燕窝,哥哥带着女朋友回家看我,父亲摸我的长头发,说怎么突然就长大了许多呢。 是啊,怎么突然就长大了许多呢。 我站在镜子前,百感交集的说。 好看的激情视频请收藏:po18hub.com 天天更新,惊喜不断 第三章 梁川对我是没有任何非分之想的,他惯性的伤害我,以各种方式和手段叫我一再的堕落。 面对面坐着,他问我今天晚上又陪谁睡了? 王老板很喜欢你,他给我打了好几个电话,叫我再领你见见他。 姚安,你不妨跟我讲讲,你和王老板在一起时的经过。 他慢条斯理,说话时点一根雪茄,单看这张脸,其实是很赏心悦目的,可他偏偏会说话。 也会在我沈默之后捏住我的手腕,逼我看向他。 我们对视着,他的眼睛包裹着我,我看到一个倔强的姚安,咬紧牙齿不服输着。 他的轻松无谓显得我可笑又可悲,片刻之后梁川笑起来,细细品尝我无助崩溃的滋味。 他喜欢我这个样子,对我也总是过分刻薄。 喘几口长气,我在他低沉的笑里找回平静的自己。 很早之前我就知道,我应该适应这样的生活。 我该让他看到,这样的生活不会再让我痛苦难过,苦中作乐,我应该苦中作乐… 于是我靠他那样近,在他耳边轻轻的说:“我当然是让他快活。” 我仔细的描述那一夜,王老板的半死不活我也没忘记说,我记得他鹤发鸡皮的模样,喘息声都破旧嘶哑。 人真应该服老,他这个年纪的我陪过那么多,王老板是最无用的一个。 我说话时梁川始终都沉默着,抽一口雪茄,他注视着我。 我也看着他,坦荡直白的看着他。 我问他还要继续听吗,他把雪茄放下,叫我去床上等他。 恐惧截断了我的话,一瞬之间我就败下阵来。 我与梁川悬殊太大,叫我拼尽全力也赢不了他。 这样看来我刚刚的高谈阔论是那样可笑的,怪不得他有揶揄的笑意,在眼里稍纵即逝的闪过。 不过是强弩之末而已呀。 我不愿面对他,那么多人买下我,唯有梁川,他至今仍叫我害怕。 他对我是有情绪的,当恨意被质化,每一次伸过来的手都是无情的鞭打。 我站起来又坐下,不安的情绪构成了此刻的我,我不敢看他,希望梁川能大发慈悲的放过我。 可他突然生气,抓紧我的衣领拖着我走去房里。 他问我是不是听不见他说话,正好,今天就帮我改改这个臭毛病吧。 我被勒的喘不上气,握紧他的手腕,祈求神灵的饶恕。 是否苍天有眼,可怜我一下。 我满目疮痍的人生,再也经不起颠簸。 梁川无数次的说,他说不会放过我。 可五年过去了,我至今仍不明白我做错了什么。 他的恨咬牙切齿,而我眼泪汪汪,干净又圣洁。 向天起誓,我什么也不曾做错… 夜晚可真是长,我不知什么时候天会亮,黑暗没有尽头的蔓延,似乎永远都不会停歇。 夜晚吞噬我,吞噬太阳的光明、女孩的圣洁,人性总是在黑暗里泯灭,褪去这一层人皮,其实和牲畜毫无区别。 我大声的哭喊,质问他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梁川!你不可以这么对我! 我有血有肉,若可以不遇见他,也是别人心心念念的姑娘了啊。 我不该被如此践踏! 可没人理睬我的话,只有弓起身子的我,撕心裂肺的哭喊着。 我睁开眼,能看到梁川面无表情的嘴脸,他那样的漠然,我的眼泪一捧又一捧。 可他司空见惯,无动于衷。 有人打开抽屉,里面存放着一支钢笔,我突然安静下来,彻底的放弃。 我始终睡不安稳,梁川的身影反复在梦里出现,这些年他一直在我身边,使我掉过那么多的眼泪。 我也梦到姚淳,她是我妹妹,双胞胎总是格外亲近,即使不在一起我们对彼此也是分外偏爱。 她常常打越洋电话给我,问我过得怎么样,最近还开心吗,身体有没有好一些啊。 一切都很好,就只是有些想你,这叫我煎熬。 姚淳哭在我前面,电话里她安慰我说:“那你快快长大,等身体再好一点父亲就去接你回来。” 但我们都知道,我其实是很健康的,只是父母离婚,母亲选择带走我。 每年暑假我才会回国,那时姚淳就会在很远的地方奔跑着扑向我。 父亲把她教导的很好,她要比我懂事许多。 她教我许多汉字,一笔一划的在纸上写下“快乐”。 我问她这是什么,她笑起来,只说是父亲叫她这么做的。 那他为什么不亲自对我说? 我不知道外界对他的评价如何,那时我觉得父亲是个不苟言笑的男人,一直不在他的身边,最一开始我不是特别的喜欢他。 我在他身边的时间不是特别的多,因此他教给我的东西也少之又少,可第一样就是快乐。 他要我快乐,要我幸福,要我平平安安的长大。 可人生总是事与愿违的,他们都没来得及陪我长大,因此十分幸运的错过了我的堕落。 我不知是该庆幸还是该难过。 我思念姚淳,又一次在夜里哭醒。 屋子里只有我自己,嫌我是个万人骑的婊子,梁川从不和我睡在一起。 把门推开,我赤脚走出去,走廊里静悄悄的,只有我自己。 这是我长大的地方,每一处都有我的身影留下。 我在这里弹琴,在那里玩耍,我追上姚淳的步伐,说今年的杜鹃花又开了啊。 似乎是九岁那年,母亲与父亲选择复婚,我也终于“康复”,在国外搬了回来。 刚一下车姚淳就抱紧我,哭着说这一次再也不分开。 我走进她的生活,从此与她生长在一起。 屋子里的许多摆设还是父亲生前时的样子,梁川很少住在这里,因此也懒得管理那么多的琐碎事。 我推开卧室的门,屋子里竟然还是五年前我离开时的样子,甚至摔碎的香水瓶还原封不动的躺在那里。 我不敢再往前一步了,这会让我错以为一切都只是一场梦而已。 梁川突然出现,他站在我的身后像一尊活阎王,即使灯光昏暗我也看得清他眼里的不悦,手一伸,就强制性的把我给拎了出来。 “谁叫你进来的?”他如此的质问我,整个人凶狠可怕,让我怀疑他下一秒就会打我。 我想起刚刚发生的事,也才过去几个小时而已,他的禽兽行径叫我不寒而栗,我有些后怕,甚至都不敢看他。 向后退了退,我说睡不着,就想出来走走。 早就说过了,他惯于披一层平易近人的皮,看起来总是沉稳可靠。 如果抛开一切的恩怨是非,站在第三者的角度上,梁川这人是很叫人欣赏的。 听我这么说他没有责备我,只是关上门,叫我不要再进来了。 可我知道他是有一些不开心的,这里的一切他都是打心底里的不喜欢,似乎梁川买下这座房子,只是为了折磨自己。 我恋恋不舍的回头,又被他扭过脖子强硬着带走。 他警告我,叫我不想死的话就不要再回头了。 语气凶巴巴的,像是一个小孩子。 他似乎在生气,气自己的无能为力,我不知道他在我家里有过怎样不为人知的过去,很显然的,他至今还未克服过去。 我特别好奇,总有一天我会解开所有的秘密。 我们坐在客厅喝酒,我真是坏透了,胃里已经很不舒服,可我还是管梁川要了许多。 他一言不发的倒给我,一个人越是缺少什么就越要显露什么,他一个南仔湾里爬出来混混,如今人模狗样的,举手投足间都在无声的强调着。 强调今时不同往日,他梁川西装革履,再也不是南仔湾里与狗夺食的少年了。 我看着他笑起来,口无遮拦的说:“梁川,你真是好笑至极!” 就算披一层漂亮的皮,众人拥簇着你,可自卑感还是作祟,它与生俱来,时时刻刻陪伴着你。 叫你装腔作势,故作姿态,恨不得时时刻刻都显露出上等人的大度与高贵。 可下流仔就是下流仔,剥皮换骨也改变不了他灵魂深处的贫瘠。 或许只有我一人看透。 他不懂我的话,也不喜欢我莫名其妙的笑,蹙蹙眉,有些危险的警告。“姚安,你有点玩过头了。” 我有吗? 或许是的。 可还不够。 我凑过去,在离他很近的地方停下,或许我是真的喝多了,才敢这样放肆的对他。 我问他喜欢我吗,用赤诚的目光,我看着他。 梁川,你喜欢我吗? 是喜欢的吧,第一次见你时我干净纯粹,不沾半点尘埃,和南仔湾的那些妓女不同,我是被人保护着长大的女孩。 你是嫉妒我,才绞尽脑汁的把我毁掉了。 你要我和你一样,这样你才敢抬头看我。 梁川,你有没有梦到我? 我在他耳边说话,伸手轻抚他得脸颊,渐渐的我靠过去,痴缠的抱住他。 我像是一把大火,迅速的燃烧着,烧光了所有的理智,叫我这一生第一次的吻他。 我被那么多人摁在身下,却还是第一次亲吻他。 梁川掌控我,离开我的蛊惑,一瞬之间他就清醒过来了。 可他没打算放过我,单手扣住我的头,五指穿过黑色的头发。 不比我那样柔情似水,他的吻来势汹汹,要将我淹没 我们相互对峙,不服输的相望。 一边亲我,一边又呢喃着说话,我仔细听才听的明白。 原来是在骂我。 “只会勾引男人的臭婊子!”他的狗屁优雅被踩在脚下,从来都不是服输的性子,离得太近,叫我看清他眼里的狠烈。 很显然,他怪我戳穿他、又蛊惑他。 上一秒我还与人热情的亲吻,可只是顷刻之间,就有人掐住我的下颚。 男人的五指那么有力,我的伶牙俐齿全被卡在喉咙里。 他讥笑着,看着我又厌恶的说 :“第一次见你时我就知道,长了一副下贱的骨头,天生就是要给人玩弄的。” 他拍拍我的脸,那里还有与我亲吻时的缱绻。 臭婊子,认清你自己! 离开前,他这样对我说着。 第四章 天就要亮了,这个黑夜,又被我活着度过。 我从来不说这是侥幸,或许除了我以外还有梁川知道,每一分每一秒都是我独自一人咬着牙挺过来的。 这两天没去上班,夏柳就拿电话骚扰我,她问我大老板人怎么样,是不是酷毙了的大帅哥。 那时梁川就在我身边坐着,夏柳的口无遮拦全被他听进耳朵里,他看一眼我,似乎是想说些什么的,可随即夏柳又说:“大老板活怎么样,几把是不是特别粗!” 没有人回答她,梁川替我挂了电话,他不动声色的翻一页书,多一眼都不看我。 我没忍住往他胯间看一眼,第一次开始疑惑,他为什么从来都不睡我。 说我脏我可以理解,可最一开始的时候,我也是干干净净的小姑娘啊。 我看着他胯下鼓鼓囊囊的一大块,似乎也没有那么的见不得人,难不成真有什么难以启齿的隐情? 真可惜了,人高马大的汉子,单手就能给我提起来,偏偏在这方面不尽人意。 我觉得惋惜,看梁川的眼神都带有怜悯,想摸摸他得头,说大姐姐疼你。 梁川一眼就看穿我,他的书砸过来,叫我少他妈的想那么多。 “看看看!再看就塞你嘴里!”他没好气的咒骂,掐着我的脖子给我往楼上提。 他要回家祭祖,每年都带我一起,本来昨天就要出发的,可天气不好,暴雨接二连三的下,一趟去南仔湾的船也没有! 路过我的卧室他才给我放下来,天气预报说后天是个好天气,梁川叫我早些准备着,或许我们明天就会出发。 他多一天也不想和我待在一起,却偏偏困着我,走到哪都将我带着。 我走进屋又退出来,我俩之间隔着一段距离,所以我的声音有些大。 我问他:“梁川,你的几把到底大不大?” 他回过头看,真是可恶,他沉稳又儒雅,我在这里胡言乱语,他也只是似笑非笑的看我一眼。 我觉得没劲,推开门就要进屋,梁川这个疯子,我以后还是少搭理他。 可门刚一打开就有人将我扑倒,柜子上的东西倒下来,全都砸在我俩身上。 我疼的倒吸一口气,狗男人却是毫不在意、无动于衷。 单手掐住我的后脖颈,梁川骑在我身上。 这时他凶狠又暴躁,趴在地上我看不见他,可那危险的模样,我想象的到。 我听到他的呼吸,浓重又急促,像极了月圆之夜变了身的恶狼,而我被他捏在手里,是最好的佳肴。 有人笑几声,随即我又听见他说话:“大不大?你的嘴巴都他妈的塞不下!” “我没操你,你是不是很遗憾?” “姚安,你就是烂货一个,你这张破嘴我都不惦记!” 我被扯着头发拎起来,半仰着头,男人逼我看向他,我看到他眼里的血丝,病毒一样的蔓延。 我惹毛了他! 梁川的力气是那么大,他拎着我,像拎一块破布。 一次又一次的,他让明白,我们之间的悬殊太大太大,这让我更加的讨厌他。 少他妈的打我主意,臭婊子! 我被如此警告了,他扯着头发拎起我,又狠狠一扔把我丢下。 我摔落在地,有咣当一声的响,像处置一袋垃圾,我被他随意摆放。 我的五脏六腑都疼,身体的每一处都在叫嚣和谩骂,骂梁川是个王八蛋,最好有车能撞死他! 他走了,离开这间屋子,只把我一人扔在这里。 我在地上趴了许久,整个人都是万分疲惫的,我不愿起来,就想如此睡去。 然后做一个美美的梦,最好没有梁川在那里! 那真是太好的人生,我顺遂平安的长大,从十七八岁的少女变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 我会遇见一个和我年纪相仿的男孩,他送我玫瑰、陪我回家,对我说你好漂亮,问我能不能嫁给他。 大雪纷飞的夜里,他第一次吻我,而我的初夜,也不能交给一支冰冷的钢笔。 该是一个温柔的人,将我耐心安置。 可美梦终醒,梁川出现在我的生活里,他推开门,寒风卷裹着利刃,扑面而来将我切割。 我没有好好的长大,我的初吻给了一个陌生的恩客,听说我是第一次出来卖,他还算温柔的亲了亲我。 后来我就再也没见过他,我的初吻给了他,可我连他是谁都不知道。 他或许是个有家室的男人,只用一把钞票把我青涩的时刻买走了。 我人生里许多个珍贵的瞬间都变得廉价无比,明码标价的写着姚百丞的女儿值这个价钱。 没有人珍惜我,捧着我的脸,说我是个漂亮的女孩。 也很少会得到拥抱,我安逸的眯眼,说今天真是个好天气。 大多的时候都风尘仆仆,像打过一场硬仗,疲惫全都写在脸上,我硬撑着,走过生活的一时一刻。 每个人都戏耍我,买下我的夜晚,主宰我的一切一切。 或许生活不会更糟了,我真是想象不到,我还有什么余地,能让梁川继续挥霍。 长长的叹一口气,我坐起来,看到地上有许多掉落下来的东西。 一个大盒子把我的注意吸引过去,打开看里面装满了老旧的东西。 我最喜爱的洋娃娃还存放在这里,打着蝴蝶结的头发精致无比,我伸手摸过去,似乎看到了儿时的自己。 那时我无忧无虑,荡起秋千,飞到那么高的地方上去。 姚淳跑过来推我,说永远都要一起。 可好时光留不住,许多的东西都渐渐的与我远离。 往下翻还有几张相片,大部分都是姚淳,九岁之前我在国外,因此没在这里留下太多的痕迹。 最后我在两张全家福里找到我,似乎是暑假回国,哥哥新买了相机,吵吵着全家人一起。 我带着兔子面具和姚淳抱在一起,父亲看了看觉得不满意,替我把面具摘下,又留了一张给回忆。 当时只是心血来潮,今日翻出来看还真是叫人难过至极。 世间好物不牢固,彩云易散琉璃碎。 那时的一瞬是刹那,这时的一瞬叫永恒。 我把东西都整理好,只把全家福带走了去! 梁川可能不会喜欢看到这些,我只能把照片藏起来,留着以后离开他时再给拿出来。 这两天都在梁川这里,我偶尔会觉得稀奇,我认为夜晚应该是夺目又绚烂的,灯红酒绿之间有痴缠的躯体。 众人放声高歌,推杯换盏之间说放浪的话语。 我在人海里游走,被人脱下新买的大衣。 可夜晚居然也可以安静无比,晚风悄悄的来过一趟,天上的月亮就露出半个腰肢。 我坐在窗前看,第一次感受到夜晚的柔情旖旎。 这样平和安宁的生活叫我心有不安,我甚至觉得太安静的深夜,都是人类的罪过。 赛文走上去又下来,路过我时把脚步停下,支支吾吾的劝我:“姚安小姐,你喝醉了。” 真是太可爱的男孩,我倒一杯给他,问他跟不跟我一起。 他那么黑,竟然也看的出是在脸红,把头摆的跟个拨浪鼓,说不敢喝酒,要保护梁大哥的安全。 你梁大哥一瞅就是个遗臭万年的祸害,你保护他不如保护我。 我这样的说,随即看着赛文笑起来。 小孩子不禁逗,我不欺负他,只叫他开车小心,要早点回家。 他当然乖乖听话,临走之前还像一只老母鸡似的嘱咐我:“姚安小姐,别喝太多。” 我不耐烦,他就飞快地走远,留下一个黑溜溜的背影,跑的比兔子还快。 他好像是要比我小一岁的,记得第一次见面时还是个青头愣,留着光溜溜的脑袋出现在我的眼前。 那时我爸刚死,欠了好大一笔高利贷在外面,家里的东西都被变卖,我们一家人挤在八十平米的房子里日日以泪洗面。 好像是在我高考成绩下来的那一天,赛文把门推开,看着紧抱在一起的我们,只问一句话。 “谁是姚百丞最小的女儿。” 我茫然的走出去,还不知道命运要对我做些什么。 两个魁梧的男人带走我,我听到母亲的尖叫和哥哥的嘶喊,他伸出手,还来不及抓住我就被人打倒在地。 屋子里乱作一团,我看到母亲的眼泪,哥哥的鲜血在鼻子里窜出来,他蜷缩着,奄奄一息的躺在地上。 我的嗓子都喊哑,挣扎着想要逃离,可只是下一秒就有一个黑漆漆的枪口顶住我的额头。 赛文盯着我看,面无表情的告诉我:“只要你听话,老板不会追究他们今日的无理。” 是啊,哥哥刚刚似乎在骂。 骂梁川是南仔湾里爬出来的烂人一个! 骂他天生下贱,活该母亲做鸡,妹妹也做鸡! 那时我第一次听到梁川的名字,对人世间还抱有侥幸与善意,并不知道人心险恶,沼泽地里要有人相伴才快活! 然后我被人带走,梁川在我未知的前路上等着,他问我喜欢看电影吗,倒了半杯热茶递给我。 我接过来,强行的,被他扭转了生活! 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哥哥那样骂他,于是一五一十的,他偿还回来。 他把他苦不堪言的生活,送给了十八岁的我。 第五章 赛文走后没多久梁川就在楼上下来,他拿了几张照片给我,母亲老了许多,她在也不是优雅的妇人,在照片里我看到她花白的头发。 她的腰弯下来,变得很低很低,我记不起她漂亮的模样,眼里只有这个沧桑的老人。 我有些动容,正要多看几眼照片就被收了回去。 他说母亲就在南仔湾里,我们明日就会过去,你要是真的想她,那你就去看她。 可我怎么去! 我这幅模样!怎么还敢再见她! 就当我死了最好,这辈子都不要再见到! 我说再看一眼,梁川却是一下也不给我的,他把照片收起来,依旧叫我亲自去看。 我不可能再回去,徒增事端罢了。 长出一口气,我点一根烟给自己,也努力想要忘记,可我满脑子都是母亲年老的样子。 记忆里她不是如此,她总是把头发盘的很漂亮,即使穿着睡衣她也依旧迷人,岁月不在她的脸上留下半点痕迹。 可她老了。 不再优雅也不再漂亮,沦落在街头,孤苦无依的游离。 双手掩面,我哭出声来,指尖还夹着香烟,烟蒂落下来,烧坏了真丝睡衣,是她从前最爱的那一件。 是物是人非! 是时过境迁!!! 是命中注定,要有这样煎熬的几年时间! 我压抑着,却难以自制,眼泪一把接着一把,像庄稼地里开了口的豆子,扑簌簌掉了一地的声响。 梁川夹过我指尖的烟给拈灭,说起话来那样的轻描淡写。 “真是没出息,你妈如今不比你干净,你要是真去看她,她都不一定愿意见你。” “你以为南仔湾是什么好地方?她一个老太婆,无依无靠的,靠什么生活?” “姚安,这可不像你,我以为你什么事都挺的过来!” 或许他是打算再说些什么的,可我拦住他,犹如今日一早他扑向我,我动作迅猛,也骑在他得腰上。 我不许他再说话,这几年我一直养着她,虽然比不上过去的奢侈舒服,可也是足以安享晚年的。 她完全没有必出来卖,更可况她年老色衰,是一个老太婆了。 我捂住梁川的嘴,却压不住他,他这个人孔武有力,一身腱子肉,摔我就像是摔白菜。 只是一瞬我俩的处境就调换了一下,他压在我身上,虎视眈眈的看着我。 我再也厉害还不起来,十分乏累的叹气。 我问梁川什么时候才会让我走,猎场里少了我犹如少一根主心骨一样败落。 况且我得挣钱,我爸当年欠下一大笔高利贷,都是在梁川这里借出去的。 我挣一点就还一点,希望能早日脱身。 他还总是说他的钱不是大风刮来的,明码标价的要我每月还他五十万! 可我上哪去挣这么多钱,我是卖屁股,不是抢银行,我姚百丞的女儿就是再稀奇,一晚上最多也就卖八千! 扣去几天大姨妈,每个月再给我妈打一点,我能还给他的也就只剩那么一点了。 我凑不够五十万他就琢磨着花样羞辱我,这五年里他反复的说:“五十万,区区五十万而已。” 五十万很多吗? 我以前从来不这样觉得,姚百丞的女儿什么都有,我穿着价值不菲的衣服,带着昂贵华丽的珠宝,走去我的南瓜马车。 可突然的一天,南瓜马车消失了,我从云端坠入,掉进深深的漩涡。 白天鹅变成癞蛤蟆,五十万开始遥不可及,变得很多很多。 我说我攒不够那么多的钱,宽裕我几天,总会遇到大手笔的客人,喜欢我浪荡廉价的嘴脸。 可这样的人很少很少,愿意为姚百丞女儿这几个字买单的人再也寻不见。 谁也想不起他杀伐决断的一生,只记得有一个叫梁川的南湾仔,在他的操控之下,屹立百年的姚家轰然倒塌。 众人信奉他的决断与果敢,一些旧人则被时间给逐渐覆盖。 可能是像极了我父亲,我很少会低头,也从来不逃避,即便落魄至此,我也说我高贵依旧。 可我累,万分的疲惫,生活似乎追着我,把我逼到了悬崖边,往前一步就是万丈的深渊。 我粉身碎骨的掉下去,变成一滩不值一提的肉泥。 随即我叹很多很多声气,又被梁川警告着不允许。 他还摁着我,我们二人躺在地上,像是交合。 可我们从来都没有过。 此时他皱着眉瞪我,我偏过头看窗外,又被他掐着下巴扭回来。 像是知道我每一声叹气后的疲惫,他警告我,再也不让我这么做。 真是蛮不讲理的臭男人,我不愿太过狼狈,或以泪洗面、又或是彻夜买醉。 我只叹一声气,吐出我所有的坏情绪。 可即便是这样,他也依旧不允许。 我不再忤逆他,动了动被桎梏的胳膊,问他能在我身上起来了吗。 他难得的听话,只是站起身时又拎我起来。 他叫我好好睡觉,说明日一早还要出发。 我看了天气预报,只有明天一个好天气,已经耽搁了很久,梁川生怕再给错过了,所以凌晨五点我们就出海了。 船是自己的,梁川财大气粗,听说城郊那块地皮都叫他给买下来了,那是燕京最大的一片京郊,我爸还活着的时候都没有本事吞的下。 可他轻而易举,轻松到像买一颗白菜。 真是后生可畏,梁川今年也才三十几岁,别人还在为各种贷款犯愁的时候,他就已经学会用贷款逼到人家妻离子散! 我盯着他一直一直的看,海风轻柔带着些腥咸,这时太阳初生,有一片圣洁的光照在梁川的脸上。 这让他看起来人畜无害,就只是一个俊朗的男人,叫做梁川。 我看着他不禁恍惚,就是这样温润儒雅,人畜无害的男人,亲手把我毁掉了。 我人不人鬼不鬼的生活,堕落的彻彻底底,毫无回头的余地。 察觉到我的目光,他侧过头看。 “盯着我有意思?” 我一撇嘴:“没意思!” “赛文!有烟吗给我一根!”我又回过头大喊,赛文先是看了梁川一眼,得到默许之后才远远的把烟撇过来。 我伸出手却没接住,有人抢在我前面,单手就给拿到了。 梁川先给自己拿了一根,然后才把烟盒递给我。 “有火吗?”这次换他问我。 这个我有,我用手指控住火光,他就俯下身靠近我。 我听到他笑起来,说伺候男人的本事还不错。 是啊,好赖也五年了,现在谁提起我姚安不竖起一根大拇指。 就差给我发锦旗,夸我肤白貌美、活好水多! 我说真可惜,还有更不错的,但你没见过。 于是就说我脏的要死,根本不招人惦记。 我就不在说话了,站在甲板上安静的抽烟。 这样的私人小船我哥哥也曾有过一个,他带着我和姚淳出海钓鱼,然后…然后遇见了暴风雨,有人再也没回来过… 我再也不喜欢大海,哪怕它广阔无垠,波澜壮阔,可它也是吃人的恶魔。 姚淳尸骨无存,变成随风而去的泡沫,变成海域深处的鲸落。 我与她彻底分离,在重逢后的第一个夏天里。 或许注定我们不能在一起,只能是这个有她没我,有我没她的结局。 想起姚淳,至今她都让我难过,我永远记得她的挣扎和哭喊,大声叫着姐姐。 她什么也没说,只叫姐姐,只放不下我。 我低头看,海面平静悠然,可我的眼前就是有一个哭喊求救的女孩,她那么小,这个美好的世界,她还来不及仔细的看。 可海水吞噬她,没过她的胸口,又没过她的下颚。 她的求救声逐渐消失,整个人也要消失不见。 梦魇住我,叫我信以为真,我大声的哭喊,一声又一声的叫着姚淳。 有人扳过我的双肩,我看到他的模样,是梁川。 于是我抓紧他,指着海面告诉他:“姚淳!那是姚淳!你快救救她!” 可他却说那里什么也没有,他试图叫醒我,又被我胡言乱语的打断。 我说了许多胡话,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看着水面上挣扎不止的姑娘,我纵身一跃想要跳下去。 是梁川在背后抱紧我,他桎梏住我的双臂,将我紧紧的箍在怀里。 我挣扎不止,消磨掉他的所有耐性,终于被他一巴掌打醒。 茫然若失的,我看着他,眼睛里还有眼泪开不及落下。 他面带戾气,用眼神凌迟着我的神经兮兮。 梁川问我清醒了吗,扳过我的肩膀给我摁在护栏上,他叫我往下看,指着海面警告我:“看清了吗?什么也没有!” “别再吵我!不然真给你丢下去!” 我一动不动的在他手里,不同于他的言语,我看到姚淳,她正慢慢的沉下去。 海面终于归于平静,她再一次变成泡沫,离我远去。 梁川还抓着我,可回过头,我却躲进他怀里。 我很少如此,一直以来我都羞于示弱,大部分的时间都宛如梁山好汉一般的铁骨铮铮。 可谁都不是钢身铁骨,再厉害的盔甲,保护的都是柔软和脆弱。 人在难过的时候是会寻求一些依偎的,哪怕他是梁川,可这个时候我仍然希望他能拥抱我。 第六章 我和梁川很少如此亲密,大部分时间我们都针锋相对,如同针尖对上麦芒,我执拗着,不肯屈服于谁。 我一直是坚硬的,整个人透露出一种鱼死网破的颓废,享受他递来的糖果,也尝试爱他送来的砒霜。 我的这番模样他大概也是吃不消的,我觉得他整个人顿时僵硬起来,迟缓了好一阵才警告我不要乱发神经。 万幸的是这时我已然清醒,适时放开了梁川,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嘴脸。 我擦了擦他衣服上的泪渍,说挺失礼的,你忘了吧。 最好能他妈的快点! 我恨不得翻白眼,像一只绿孔雀一样骄傲的走远。 每年这时候梁川都会带我来南仔湾,他说我有罪,叫我来给他妈磕头。 你说这是什么狗屁逻辑! 纵使我真的罪无可恕,我也该给菩萨磕头,他妈又算是哪根烂葱! 可没办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小姐我都当了,磕几个头又算什么。 到了南仔湾他就领我去见他妈,他妈死好几年了,按照老人落叶归根的想法,他妈执意要埋在这里。 人都有乡情,即使是破烂不堪的南仔湾,也有人依依不舍的惦记。 墓地在很偏僻的地方,方圆五百里除了我们找不到另一个喘气的。 他每年都领我来一趟,一切的流程我都太熟悉。 把新买的水果和香烟都拿出来,然后我跪下去,对着墓碑就开始磕头。 不多不少,也就三个,可里面的人与我非亲非故,这让我的祭奠多了一些别的意义在里面。 我没办法真情实感的忏悔,也无法声俱泪下的思念,我只是依照着梁川的话,麻木的做着这一切。 然后我就回头看他,今天的风很大,吹的人睁不开眼,我看到他的身影,是有几分萧瑟悲凉的。 他不看我,只拎起我的衣领将我拽起来,对我说可以走了。 我们上山又下来,这一路走了很久很久,还记得出来时太阳刚升,可现在却已经日落西山了。 开船回去是不可能了,听说晚上有暴雨,我执意不走夜路,说多住一夜也没什么。 赛文看向梁川,他有些不耐烦,看我一眼,似乎是在骂我事多。 但我十分坚持,大海带给我的恐惧,没有人能替我明白。 梁川懒得和我计较,似乎也是不想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也就依着我的意思来了。 下了山就走进南仔湾,和传闻里一样乱,南仔湾的小姐走街串巷的吆喝,撩起裙摆说这样的大腿白给你们摸 流浪汉三五成群的走在一起摸索,也不知道这里的老大是谁,各路的混混如同蟑螂那么多,流里流气的与我擦肩走过! 我走在梁川前面,买花生的时候还被老伯摸了一把大腿。 他色眯眯的看我,说我带着一身的狐骚味,一瞅就是出来卖的。 剥开一颗花生,我坦坦荡荡的承认了。 我问他想睡我吗,他笑起来,露出一口污浊腥臭的黄牙。 “陪酒五百,过夜两千。”我接过他递给我的钱,继续说:“口娇四千二,现在打八折,只收你三千!” 他摸了摸兜,再也掏不出更多的钱了。 他有些懊恼,也有些着急,又抬头看一眼我,看我独自一人无依无靠,就想也没想的抓住我。 我惊呼一声,众人看过来,又习以为常的一撇嘴。 真没劲! 梁川就在我身后,我们二人没隔多远的距离,可他只是站在那里看,并不来救我。 甚至他带着笑意,有些如释重负的看着我。 我看到他张嘴说话,那么远的距离,我看不清他的口型,但我听清了。 “姚安,祝你好运!” 原来他这么对我说。 还真是荒唐,我笑起来,大声的对他叫喊着:“梁川!如你所愿!如你所愿的!我会很快乐!” “我他妈的才不难过,你以为这样的老东西我没陪过?” “你知道向东来吗!他连着一个月买下我!” 向东来一个比王老板还要大几岁的老头子,我爸还活着的时候和他关系很好,总是东来东来的叫,后来我爸死了,他就买下我。 年龄上占了优势,他比王老板还要废物,小兄弟连头都抬不起来,软趴趴的睡着。 那时才没有今日破釜沉舟的豁达,碰上了这样的老东西,每一天都是苦不堪言的。 可逐渐的,一切都习惯了,甚至有时还会开心的说,说今日的客人帅气体贴,细心的将我安置着。 做了五年的鸡,什么样的男人没骑过我,我已经不会再那样痛苦了。 甚至我大声的笑起来,看向梁川时还不忘记挑衅的说:“我会好好享受的!” 我再也不会认输,叫他看到我的软弱。 谁也不会疼惜我,日子还是照旧,我咬着牙,一个人摸索着走过。 可最终我还是没得到这份“快乐”,街上的巡警救下我,满嘴黄牙的老东西在我脚下吐一口黄痰,拿眼神扫视我。 他说我一个万人骑的婊子,根本不值得。 我抽一根烟,临走之前对民警说了谢谢。 谢谢你救下我。 也谢谢你对那个老东西说:“跟你没关系!再不值得也轮不到你!” 是吧,我也这么觉得。 好赖也是一大姑娘,若是真做不到对我好,那能不能麻烦一下,装作不认识就走过。 何苦费心劳力的跑来作贱我。 这一路我都不再跟梁川说话,南仔湾还是很漂亮的,街道两旁都是民风淳朴的商铺,我买一碗凉茶,在一家小店里坐下。 梁川和赛文都跟过来,坐在我的对面的椅子上。 夏柳发微信给我,猎场里新来了漂亮的姑娘,一个两个都水灵灵的好看,夏柳看着他们感叹,满是羡慕的说:“怎么有这么水灵的小姑娘呢。” 我叫她别眼馋,我们过去也如同他们那般的好看,只是每个人都变老,逃不过岁月的摧残。 我话说完她又变得满不在意起来,问我什么时候回来上班。 应该也就是这两天吧,我不确定,一切都要听梁川的安排。 晚上我们住在一个老旧的院子里,听说这是梁川以前住过的地方,他发达之后就给买下来,只留了一个老人在这里看管。 老人认出梁川,拄着拐把门打开,南仔湾的方言我听不懂,就一个人走在前面。 一切还都是木质的,一些地方甚至还长了大片大片的青苔,海风腐朽了陈旧的老房,踩上去咯咯作响。 赛文叫我小心一些,他说梯子随时都可能会碎,叫我还是不要上二楼了。 我说行啊,那你接住我。 他有点为难,似乎是想要回头看一下梁川的意见,可我跳下来,扑进他的怀里。 赛文被我扑倒,我们二人都摔在地上,他这人傻乎乎的,脾气特别好,拽我起来时还问我有没有受伤。 我说没事,叫他先去挑一间屋子给我,早晨起太早,我现在困的受不了。 梁川在旁边一言不发的,其实也是这个意思,这地方挺大,可能住人的屋子却没有几间。 挨着海的原因,这里的空气总是过分潮湿,一件衣服翻来覆去的也晾不干。 房子太久不住人,许多地方都不能用,恨不得能拧出一把水来。 挑挑拣拣的,总算空下来三间,我挑了个离我近一点的屋子走进去,从头到尾不看梁川一眼。 我也不是生他的气,他不救我才是天经地义,可我就是不想理他,道不同不相为谋,我与他没有多余的话。 我一个卖屁股的野鸡,不敢高攀他。 夜里果真下雨,狂风大作、雷电交加,我听到门窗的晃动,似乎下一秒这房子就会倒下。 我看一眼时间,才十一点而已。 其实我们开船回去也来得及,但我就是不敢再冒着个险了,反正我的时间也不值钱,我愿意多等一夜试试看。 雷声特别大,一下接着一下,吵的我睡不着了,试探着趴在窗前往外看。 我看见一个黑影走过来,带着一身肃杀的凛冽,怒气冲冲的奔我而来。 我忍不住的大喊,看着门被推开,狂风暴雨都闯进来,还有一个梁川,杀气腾腾的瞪着我看。 我觉得我没惹他,不知道他又抽什么风,红着眼死盯着我看! 先是在屋子里打量一番,随即就听到他问:“你这屋子不漏雨?” 不漏啊,就是有点潮,剩下哪都挺好。 我看到他皱起的眉舒展一点,脱了身上湿漉漉的衣服坐在我床上。 他骂的可难听了,显然是被气的不行,我大致听个明白。 他屋子漏雨,就跑到赛文屋子里住,没曾想赛文屋子比他漏的还严重,这又顶风冒雨的跑到我这里来看一眼。 万幸的是我这里很安全,不然他会把这房子都给掀翻。 床不是很大,我们二人挨得特别近,他脱到只剩一条裤衩,叫我有点放不下心。 我问他还嫌不嫌我脏,他回头看我一眼,叫我放一百八十个心,我这个万人骑的贱货,他可搞不起。 这我就安心了,盖着被子刚躺下来,就觉得有一双冰凉的腿贴着我。 本来夜里就冷,盖着被子都不暖和,他浑身冰凉的碰我,叫本不富裕的生活更是雪上加霜。 我往一旁躲了躲,他就不知好赖的又贴过来,还命令我不许在动弹了。 原来不止我一人觉得冷,无所不能的梁川也有点遭受不住了。 第七章 梁川特别生气,他觉得这都是我的错,如果我们开船回去,那还有这么多的糟心事。 我确实理亏,可我不后悔。 我和他从来都没这样同床共枕的睡在一起过,我和许多的人度过夜晚,却从来都没有梁川。 他给我的夜晚总是过分残忍的,叫我每每想起仍然心惊胆战,我的眼泪像是流不尽,滴落在枕头里,转瞬就看不见。 我总是在这个时候低头,大声的哭喊,祈求他的宽恕。 我总是问他我做错了什么,可他一直一直都不告诉我,只是消磨着我的灵魂,让它一再的堕落。 他贴过来时我甚至还会条件反射的闪躲,他如此的伤害我,说一点都不害怕才是骗人的。 那样的夜晚,我一刻都不想再度过。 似是察觉到我的反应,他笑起来,撑着头侧身看我。 “白天不是挺厉害的。”他在说那个卖花生的老头。 是啊,一直都很厉害,也一直都很害怕。 即使我向你哀求,那你会救我吗? 很显然,你不会的。 我哀求过那么多次,从未得到回应。 于是我就明白,他不会怜悯我。 梁川不会怜悯我。 我假装没听见,偏过头不看他,我的后背就是一堵墙,我翻个身,就当做是睡着了。 可他不依不饶,强硬的扳过我,他总是这样蛮横,从不为我考虑过。 可他其实也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好坏都是要发生一些什么的,他摁着我的双手,也只是看着我。 我被他压的喘不过气,动一动身子又被呵斥住。 骑在我的身上,让我察觉出他的一些不寻常,梁川的小兄弟居然抬起头来跟我打上了招呼。 像是在说你好啊姚安,终于见面了。 我有些惊讶,它有些健康过头了。 我看他蓄势待发,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我试图冷静,对他讲我这些年陪过的人太多太多。 你不是嫌我脏? 那你能不能放过我。 是啊,是够脏了。 他只说这样一句话,随即我就被人拎着头发摁在胯下。 他过分健康的小兄弟顶住我的嘴巴,随即我就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我恨他。 天一直不亮,雨越下越大,屋子里关了灯,可依旧能让我看得清他。 我接了点雨水把脸给洗干净,看到梁川在抽烟也要了一根。 我问他我还有多少钱没还,他说了个数字,叫我背脊发麻。 我又一次绝望,抽了口烟后就一言不发。 这一夜都不太安生,梁川睡在我身边总叫我心惊胆战,我过分警惕,生怕他再对我兽性大发。 他被我弄的有点烦,一次又一次的提醒着我并不稀奇。 我是不稀奇,可你也是真的坏啊。 我看他一眼,发现他也在看我,黑夜无声,我们二人沉默着,谁也不开口说话。 是他先不耐烦,呵斥着叫我少盯着他看! 再看就给你眼睛挖出来! 惹不起,真惹不起,我翻过身,再也没打理他。 可夜里我却梦见他,梦里是见了血的,我雄赳赳气昂昂的盯着他看,说猎场那样的脏地方,这辈子我都不会走进去看。 也不愿意认输,都已是强弩之末也硬撑着,说做什么都行,就是死也不去卖屁股。 那你就去死。 他这样对我说,随即就踹向我,我飞出去好远好远,后面有一办公桌,我撞在了上面这才停下来。 整个人蜷起来,我像一只虾一样的抱紧自己不肯松开。 浑身上下都湿漉漉的,是我疼出的一身的冷汗。 他走过来,用脚拨开我蜷起的身子,男人面无表情的看着我。 “姚百丞的女儿都像你一样固执吗?”他这样问我,撇一撇嘴,带着点不屑的神色。 “今天就是把你爸在坟里刨出来,也改变不了什么。” “少拿眼睛瞪我,今天的一切,你早该想到的。” 我被他踩在脚下,整张脸都贴在地上,他微微用力,如同踩死一只蚂蚁一样的踩死我。 我的硬骨头被他打碎,他倒一杯酒,细细品味我狼狈的美好滋味。 必定是甜美可口的,看他脸上愉悦的神色我就猜得到。 许多人围我而来,三五成群的将我困在原地,我在这样的拳脚之下崩溃大哭,又被拎着衣领拽到梁川的身边。 他问我要不要去猎场卖屁股,说话间还摸了摸我的伤痕累累的脸,说这样好看的模样,弄坏了可不值钱。 我摇头,他就笑,叫人把我拖走,要将我拖去喂狗。 我以为他在吓我,一直到最后一刻才觉得怕。 他真的养了两条一人高的猎犬,我被拖过去时刚好有人喂给他们一只兔子,也只是在下一秒就被撕得粉碎。 脚步停下来,有人把门打开,不比梁川的人面兽心,见我如此执拗,赛文有一些不忍。 他小声的说:“活下来吧,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我抬起头,眼睛肿的睁不开,只能顺着缝隙模糊的看到它们龇牙咧嘴时的狰狞。 不甘心的,我出声去问:“它们真的吃人?” “不吃人,但是吃肉,什么肉都吃,一对畜生而已,你希望它们懂什么?” 是啊,是我太过天真。 于是一切都尘埃落定,最终,我推开猎场的大门。 金钱和欲望把黑夜点缀的格外漂亮,霓虹照亮脸庞,听一些人如痴如醉的唱。 唱夜晚风情万种,月亮皎洁漂亮,一些人锦衣玉食高高在上,一些人逢场作戏,是风尘仆仆的美娇娘。 我在世间游离,找离家出走的灵魂、自尊以及骄傲。 金钱买通一切,它使我堕落的生活。 我哭着醒来,发现梁川正撑着脑袋看我,他说我梦到他,一声接一声的喊他的名字。 猜的可真准,我确实梦到他。 那可真是个噩梦,他也有这样的觉悟,随即又一本正经的对我说早上好啊姚安,又是新的一天。 我真不喜欢他这幅假绅士的样子,把一切都伪装的那么好,看山是山,看河是河,仿佛一切的罪恶都不存在过。 似乎只有我明白,他是吃人的恶魔,连心都是黑色。 雨一停下我们就启程回家,昨晚跟梁川住在一起,我根本没睡多大一会,一上船我就躲进屋里睡觉,谁敲门也不给打开。 我终于和他分开,这个时候猎场都变得格外可爱,我的快乐根本藏不住,叫梁川皱着眉头不高兴。 他不想我嫌弃他,大概好多年没人对他如此无理。 高声欢呼,我说再见,如若没有别的事,最好永远都不要想起我。 他似乎是更生气了,可日理万机的梁老板哪有时间计较我的这些小过失,我飞快地走远,不曾回看。 路过肯德基我走进去,这个时间屋里没有多少人,我要了一份套餐就坐下。 我的汉堡吃了一半就吃不下,有人在哭,像个孩子一样的不知收敛,似乎是万分的无助,我回过头还看到他捂着脸。 十七八岁的男孩子,嫩的像一根小葱,他的哭声一下也不间断,似乎是碰到了天大的事,过不去的坎儿。 那年我似乎也就是他这么大,遇见了一个叫做梁川的男人,这一生都有了变化。 脑海中有无数张陌生的脸,他们狰狞又丑陋,与我亲吻,与我交欢。 一次又一次,一年又一年,他们占有我,彻夜的狂欢。 这记忆肮脏恶臭,等我回过神来时哭声已经消失了很久,我抬头寻找,在街对面看到那个小少年。 鬼使神差的,我跟过去,他似乎也不知道要去哪里,一个人走了很久,看什么都提不起兴趣。 他的身影落寞又线条,即使穿着锦衣华服,看上去也不比我快乐。 我一直都没说话,直到我看出他幼稚的小心思,惊讶的发现他试图自杀。 我大声的喊,求他别放弃自己,他的模样一变再变,最后变成了十七八岁的我自己。 茫然的,十八岁的我站在原地,神色凄楚又无辜,天空蔚蓝可大风烈烈,那身影摇摇晃晃,似乎下一秒就会掉落。 我愣住,突然就开始掉眼泪,同时我又清醒,我漂亮珍贵的十八岁,再也回不来! 少年的身影逐渐清晰,我看到他年轻无畏的模样,一双眼睛干净明朗,只是一眼我就爱上。 这让我想起姚淳,她的眼睛也是这般的明朗。 我叫他快下来,这个玩笑可不好开,没什么想不明白的事,一切都会过去。 可他任性不听劝,几近崩溃的告诉我:“过不去!我过不去!” 会的…会过去的… 爱你的人会陪着你,生活奇妙而有趣。 我试图走近他,轻轻的对他说话,我说人间有情,山河辽阔,没有什么是永恒的,时间一分一秒的走过,无声之间带走一切。 别被眼前的风景迷惑,许多人还在未来等你。 你要好好的,快快乐乐的。 我走近他,抓住他冰凉的手,我感觉到他的紧张和害怕,他也是孤独的,我只是一个与他素不相识的陌生人,可在我握紧他的那一刻,他就狠狠的抱紧我。 他哭出来,那么大的声音,风也带不走它,眼泪接二连三的掉在我的脖子上,又酸又涨的一捧。 我欣慰又高兴,拍着他的后背,小心的安抚他。 如果当年也有人这样的抱一抱我,我想我会是很高兴的。 可没有人出现过,我咬着牙,默默的把一切都承受下。 第八章 我猜的一点错也没有,他今年十七岁,还是个上高中的孩子,原本今天是要考试的,结果一个人逃学出来。 然后想自杀,然后又被我救下。 他不想回家,问我能不能带走他。 然后他转过头目光清澈,像一只涉世未深的小鹿一样盯着我。 可我犹豫很久,我没办法带走他,我是个卖屁股的野鸡,家里也不干净,他越是干净纯粹我就越想远离他。 看出我的犹豫,男孩竖起手指向我再三保证,他说不会给我添麻烦,求我收留他一会。 可我还是摇头,我说我家不干净,你还是不要跟我回去。 可他不害怕,他跟着我,就像刚刚我跟着他。 自言自语的,男孩子在我身后说话,他说他叫孟怀,家里没有别的亲人了,看见我他就想起家里的姐姐,我和她一样的慈爱。 是啊,你也让我想起姚淳。 她要是还活着,我也不至于如此艰难。 他的可怜兮兮叫我没有办法无动于衷,最终,我还是带他回家。 屋子里乱糟糟的,夏柳不在家,沙发上堆满了她脱下来的裙子,还有我的丝袜。 我统统拿走,随即孟怀就坐下。 他有些拘谨也有些尴尬,说真是给你添麻烦了,你叫什么名字,能告诉我吗。 我好像很久都没被人如此礼貌的问候过了,金钱把一切都变得理所应当,有人给我一把钱,我就会笑着说我是姚安。 你要记住我,明晚也继续光顾我。 孟怀的客气和天真叫我无所适从,我有点困惑,这个时候我该说些什么。 男孩不着急,面露期待的看着我,叫我想了很久才恍然大悟的说:“我叫姚安。” 他的笑逐渐变大绽放起来,我看清他的开心,都这样脸上。 他说喜欢我的名字,也喜欢我,等有一天长大,要好好报答我。 我哭笑不得的看着他,这真是干净纯白的灵魂,不曾沾染人世间的半点尘埃。 他果真说话算话,说只让我收留一会就绝不多呆一分一秒,天黑之前他就离开,临走之前要了我的微信,向我郑重其事的道谢。 谢谢我救下他,拥抱他,还慷慨的带他回家。 他说他不会忘,叫我没事多联系他。 然后就大义凛然的走远了,我看着他的小熊头像,还有一点的不知所措。 我很久没来猎场,屋子里的姑娘们都说想我,夏柳扑过来,看我红光满面的,就翘起大拇指说大老板的活还真是不错。 跟他有屁关系,还不是因为我吃得好睡得早! 我叫她少拿老板打趣,哪句话惹他不开心,一定扒你狗屁。 她咯咯的笑起来,挨着我坐下。 她又给我描眉,端着我的下巴,将我好生的端详。 夏柳夸我漂亮,也不知道今晚又要便宜了哪个坏家伙。 这个问题已经很久没再想过了,一开始也会不甘心,我年纪轻轻,凭什么便宜那些又老又丑的家伙。 可逐渐的,一切都被接受了,我一个万人骑的烂货,凭什么挑剔那么多。 在这个问题上,我从来都没有选择。 没想到王老板那么惦记我,听说我回来上班,当天晚上就叫人来带走我。 夏柳羡慕的望着我,说社会好现实,现如今当小姐也要看背景了。 我就回过头看着她笑,发现她也这般的望向我。 我们都不说生活的凄苦,笑着接受命运安排好的一切一切。 王老板老当益壮!虎虎生风! 也不知道吃了什么猛药,快要拼上十八岁的小伙,这让我越来越担心,怕他真死在我身上。 我时刻准备着,半夜还偷偷的查了一下急救措施。 可他活的挺好的,半夜做梦时还想起我,叫我的名字也拉我的手,说一定会对我好。 我有点欣慰,又觉得可悲。 终于有人珍惜我,只是可惜,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王老板今年六十七岁了。 或许我只值得这些。 他连着包下我,给我买好看的衣服和昂贵的珠宝,我许久没体会过这些,有钱人的生活怎么能这么快乐。 王老板通过施舍我来换取极大的满足感,几天时间下来他整个人都精神抖擞、红光满面。 甚至他还带我出去充排面,看吧,姚百丞的女儿正被我随意把玩。 今夜又有人拿礼服给我,不知道是谁新买了邮轮,王老板受邀出席,打算带我一起。 我有点排斥,我不喜欢大海。 就连海风都变得锐利,是杀人的刀子,将微不足道的我切割。 可哪有我说不的权利,只要钱给的多,刀山火海我都能爬过去。 生活是喷发的火焰、吃人的恶魔,我单刀赴会,死过也活过。 眼泪从来不是救命的解药,是紧咬着的牙叫我独自苟活。 我说我金刚铁骨,刀枪不入,其实只是个虚张声势的纸老虎,在也经不起半点颠簸。 我努力的生活,拼命的活着。 海风微凉,吹乱我的长发,王老板搂着我,那么多人都看着。 我听到很多人在议论我,我爸的丰功伟绩和我的低贱廉价形成鲜明的对比。 更多的还是幸灾乐祸的嘲笑,说也只是父债女偿而已。 你一言我一语,叫我没办法装作听不见,我认为我应该习惯,可身处漩涡之中,我若无其事的嘴脸逐渐变得难堪。 王老板这时也放开我,他有正事要谈,我在这里不太方便。 这可真是救我狗命,我落荒而逃,无人之地叹一口长气。 虎落平阳被犬欺,我爸还活着时,这些人谄媚的嘴脸,我可能永远都不会忘掉。 就如同今日我的下贱,也会千古流传。 海风拂过我的眉眼,一阵又一阵的凉意将我的焦虑吹散,海面和夜空都漆黑一片,是身价不菲的男人和年轻漂亮的女人将其点缀的漂亮非凡。 在这人声鼎沸的不夜场里,连烟味都变淡,我深深吸一口,却怎么都品味不出它的半点滋味。 像一杯白水,索然无味! 无趣! 我看不见生如夏花的景色,说不出香烟美酒的滋味,锦衣华服不再漂亮,俊男美女都不再稀奇。 一切都叫人提不起兴趣,在这人世里,好像没有什么值得我在意。 我想不出还有谁值得我泪流满面的扑过去。 是王老板吗? 他是真的喜爱我,夜里呓语都在惦记我。 可这太可笑了不是吗? 我笑起来,在他的怀里坐进去,他便用苍老枯瘦的手搂住我,带着我走进灯火辉煌的不夜场里。 有人走来,在我看不见的地方,是王老板带我过去,季烽的名字在他的嘴里念出来,叫一切都变得扑朔迷离。 一切都不再真实,像一场梦境在我的脑海里,不然为什么时隔五年,我和季烽会再次相遇。 我觉得我看不清他了,眼前的一切都带着一层虚幻的光影,我自欺欺人的逃避,害怕他的目光,将我望进去。 可他只看我一眼,说王老板好福气。 也没有,我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的若无其事终于在这一刻分崩瓦解,谎借不舒服的理由,我逃到很远的地方去。 一颗烟抽到头,可我还是怕,我把电话打出去,梁川很快就接起来。 他不耐烦的问我为什么这么晚还打扰他,我却是颤抖着,很久才说出来话。 我说梁川,你能来救我吗? 他沉默了一瞬,然后我听到他的一声轻笑,转瞬即逝,很快就不见。 他说我天真可笑,可我不管,这个地方,我一秒钟都呆不下去。 我苦苦哀求,我说梁川,你就当可怜我,就这一次,来救救我。 他没答应我,有别的女人在身边,我听到不合时宜的娇喘,轻飘飘的钻进我的耳朵里。 他忙着办正事,没时间听我这只野鸡乱叫,也许是我求他太多次,求他放过我,求他饶恕我,求他大发慈悲稍微给我一些快乐。 所以这一次我求他救我,也被他毫不在意的忽视过去了。 我许久都未如此无助过,我几近崩溃,连呼吸都是颤抖的。 季烽…季烽… 有生之年,又让他遇见了我。 可这一夜是相安无事的,是我惊弓之鸟,强弩之末了。 由始至终他都不回头看我,我的目光偶尔还会向他看去,可他是一眼都不肯施舍点给我。 我太庆幸,也时而难过,季烽忘掉我。 五年时间,他不再记得我。 夜里我们在邮轮的客房里住下,不是冤家不聚头,偏偏是季烽住在我的隔壁。 我们在电梯里相遇,王老板还把我紧紧搂着。 他不说话,是王老板主动过去巴结,季烽恹恹的,有点爱理不理的说:“这件事不着急说。” 王老板也不尴尬,他这个岁数什么样的风浪没见过,只说后生可畏,他像季烽这个年纪的时候还在吃我爸的闭门羹呢。 是啊,一吃就是一辈子,我爸死了又来了一个季烽。 偏偏这两个男人,一个人生养我,一个人我爱过。 看来我和王老板才是金童玉女,天作之合。 命运如此安排,真是怕我还剩些快乐来不及挥霍。 我与季烽,怎么还有故事可说… 第九章 hhh Empty reply from server 第十章 在梁川这里我总是睡不好觉,我时常惊醒,梦到他拖着我把狗喂饱。 那两条狗已经病死一只了,可我还是记得,它们呲嘴獠牙的望向我,眼睛好像都是血红色。 我向后退,梁川又拎起我,眼泪一波一波有那么多,似乎是听不见我的哀求,最后他还是杀死我! 我眼看着那两条狗是如何把我撕碎,而梁川慢条斯理的擦擦手指,说不过如此的话语。 所以我又惊醒,看到梁川戏谑的目光,他撑着头看我,问我是不是喜欢他,不然怎么梦里都是他。 不是第一次了哦。 甚至他还提醒我。 是啊,你让我记忆犹新、印象深刻,所以一次又一次,我们在深夜的梦里见过。 我沉默,他饶有兴致,问我梦到了什么。 自然是说了实话的,那两条凶恶的狗我也没忘记说,它们撕碎我,我看到血肉模糊的一地垃圾,那是散发着恶臭的我。 他的长指抚摸我,说真是个可怜的小姑娘,可你自作自受,不配抱怨太多。 所以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我无数次的问。 没有人回答我! 他只是意味深长的看向我,眼里有恶毒,也有幸灾乐祸,我猜,这个问题这辈子都不会有结果。 我问他要根烟抽,还真是倒霉至极,居然只剩下一颗。 梁川点燃它,说什么都不给我,可我的焦虑无处发泄,只能在原地来回踱步,一个字也不多说。 他嫌我烦人,要给我撵出去,说来真是纳闷,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我们两个会在一起过夜。 睡在一个床上,两个人一个被窝。 他的身躯紧贴着我,我能感受到他的心跳,生命蓬勃而灼热。 同时他又嫌我被太多人作践过,那处直通内心的直通车,梁川至今仍不曾进去过。 我觉得万幸,又有点悲凉,最一开始我是那么好的小姑娘 山不转水转,人这一生啊,居然有那么多的话无处诉说,不是天灾就是人祸。 打开酒窖的门,那里阴凉又寂静,只有一盏幽暗的壁灯,把空旷的屋子照亮。 这里我最熟悉不过,我和姚淳都喜欢这里,炎热的夏季藏在这里睡午觉最舒服不过。 梁川一个南仔湾里爬出来的乡巴佬哪里会有这么多的藏酒,这里的一大半江山都是我爸打下来的。 有一些甚至陪着我长大,我九岁时它在这里,我今年二十三了,它还没被人打开。 真可怜,没有人喜欢你。 我爱怜的亲吻它的瓶身,下一秒就灌进肚子里。 就是囫囵吞枣,我对酒这种东西懂的不是太多,第一次接触还是在猎场,被人灌了几杯,就吐到整个包房都为我尖叫高歌。 他们大声的叫喊,说快把这个扫兴的臭婊子带走! 再后来,就习惯了。 喝进嘴里都是一个味道,顺着喉咙烧进去,整个人都跟着燃烧。 半梦半醒、如痴如醉,我一杯接一杯,又仰起头大声的笑。 笑命运的可悲,开无能为力的玩笑,阴差阳错之间,是值得回味的热闹。 我呢喃着,叫季烽的名字,那年夏天说过要等我,最后是我没去赴约。 我没来得及,连一句再见都没有说。 也不知道他是否徘徊期待,希望下一个路过的人,是我。 我在酒窖睡了一夜,这么凉的地方,第二天我就病了,等梁川一夜好梦找到我的,我已经烧到人事不省了。 他抓着衣领把我拎起来打量,我摇摇晃晃的倒下去,这一次直接被人横着抱起。 他嫌我麻烦,一边走还一边骂我,真是粗鲁,我烧成这幅鬼样子他也不知道好好的将我安放,床特别大,所以撇麻袋一样,他撇下我。 我整个人都摇摇晃晃,好像处在一条无名的河,河水波澜壮阔,我飘摇着没有着落。 梦魇住我,又叫梁川来梦里见我,当我被第一个客人带走时他就站在不远的地方看着。 我哀求他,他不以为意,有点散漫,也有点烦躁。 “姚安,你特别吵。”梁川这样说,随即薅住我的头发,他叫我远一些站着。 可是放过我… 梁川…你放过我… 无论如何,你不该这样对我… 那时的眼泪怎么那么多,十七八岁的姑娘,又梨花带雨的哭着,任谁看了都说一句可怜,只有梁川,夹着雪茄说真是聒噪的婊——子,找个东西把她的嘴堵上。 他面无表情又嫌弃厌烦的模样我永远记得,当我被人拳脚相向,逼迫着屈服时,他才会饶有兴致的笑起来,说还真有一副硬骨头呢。 我在他的身边吃尽了苦头,我恨他,我想他客死异乡!死无全尸! 我永远都忘不了他抽屉里的那一支钢笔,他摧毁我,只由一根钢笔开始。 我知道,这听起来荒唐又可笑,可他真的如此对我。 夜好长,梦好多,梁川一直一直陪伴着我,带着狰狞的笑意,不留余地的践踏我。 也梦到季烽,那时十七八岁,是我这一生里最好的时候。 他翻山越岭为我而来,紫藤花开的正好,我一低头,看到他就站在楼下。 那时他大学才走,再也不是高中的小朋友,我与他隔着一片海岸,四千公里的距离,想见一面真是难上加难。 可他回来找我,二层楼的高度,他轻而易举的就爬上来。 夜很静,一切都不真实,他像一场梦,闯进我相思成疾的生活里。 还要与我紧紧的拥抱,嘲笑我掉落的金豆子。 想我怎么不说? 我听到他话语里的无奈,还带着微微的笑意。 才不告诉你,不然谁千里迢迢的飞回来,只为了把我紧抱在怀里。 太明显不过,有人比我先等不及。 那是太好的过去,如果梁川不出现,我和季烽也会是人人羡艳的金童玉女。 我与他相爱又在一起,也吵架分手,说这辈子再也不会爱上你。 然后一次一次重蹈覆辙,无可奈何的叹息,除你之外,没有人配与我说一生一世的话语。 可没有办法,按照剧本的顺序,梁川出现在我的世界里。 叫我哭天喊地,眼泪一把又一把。 有人掐醒我,他特别不高兴,捏着我的脸蛋儿往外扯。 我睁开眼,毫无意外的看到梁川,他横眉怒眼,说我真是长本事! 我不明白,我就是睡了一觉而已,或许还发了点烧,不过我贱命一条,根本没人搭理,两顿药吃下去就又是生龙活虎的大美人了。 这也值得他生气? 怪我没多病几天,最好烧死过去? 这就有点不近人情了吧! 好歹认识一场,也没必要这么刻薄。 我看向一旁的菲佣,她眼神游离,叫我自求多福,也不知道我说了什么大逆不道的梦话,一屋子的人都鸦雀无声。 还是赛文胆大,他小声的告诉我。 原来是说了梦话,一不小心把心声吐露出来,叫梁川身首异处!不得好死! 最好是一摊烂泥,腐烂生蛆! 这不稀奇了,我每天都向上苍祈求,不祈求苦海回身,早登极乐,我烂命一条,再也改变不了什么。 只祈求梁川生不如死,下阿鼻地狱。 他必须痛不欲生,才对得起我这可悲又肮脏的一辈子。 可他没有,他活的很好很好,南湾仔摇身一变,成为了燕京市里屈指可数的权贵,每个人都知道他,亲吻他的脚踝,说谄媚的话。 只是一条烂蛆,却享受至高无上的荣耀,坐万人之上的宝座。 众人高高抬头,只看得到他沾满鲜血的鞋底。 赛文和菲佣依次离开,只剩梁川一个人,他走向我,掰着我的下巴叫我看着他。 像开一个玩笑,他满不在意的问我:“恨我?” “不恨!” “糊弄鬼呢?” “没骗你。” “真当我是傻子?”他跨坐在我身上,开始脱我的衣服。 三下两下我就被他剥个精光,我与他关系特殊,这本该让人羞愧尴尬。 可我只觉得习以为常。 夜晚可真长,漫无边际看不见尽头,我抬头望,一室寂静的微光。 我睡不着,越是安静的地方越让我恐慌,这样的平和都是暂时的,转过头,则是更上一层的吵闹。 梁川离开很久了,他吐的热气还在我的耳旁,我的喉咙好疼,水划过嗓子,像吞一把刀片进去。 大约是在一点之后,微信响了几声,我点一根烟,都抽了一半才把手机拿起。 一个小熊的头像虎虎生风,又小心翼翼的问:“在吗?” “这么晚了会不会有点打扰?” 是孟怀。 隔着屏幕我都感觉到他的礼貌和讨好,有点害羞也分外害怕,每一个字都反复斟酌才发过来给我。 不由自主的,我笑起来,随即把烟熄灭。 我当然在。 那有没有打扰到你? 他又不确定的问我。 我拍一张照片给他,叫他看我屋里的灯光。 于是他就明白,问我最近过得好不好,天气转凉,千万不要感冒。 他也给我拍照片,叫我看到一条白围脖。 他说随便走过,就想买给我,天气转凉,怕我生病感冒。 我似乎看到他赤诚坦荡的模样,小男孩十七岁,我配不上他对我这样好。 无功不受禄,我说我不要。 他是万分伤心的,最后也不忘记叫我照顾好自己。 于是说了晚安,又说了再见。 第十一章 过了这个周末就是我爸的忌日,我哥联系上我,他这几年都在国外,梁川权势滔天,他留在国内,根本无法存活。 他说今年也不回来,叫我烧纸钱时,多带他一捆。 又问我最近好不好,梁川这人喜怒无常,这些年太过委屈了我。 那没办法,谁叫他指名道姓的就要姚家的小女儿呢。 我点一根烟,叫他过好自己的生活。 今晚的猎场格外热闹,每个女孩都全副武装,露出又白又长的大腿,齐刷刷的在门前站好。 夏柳急不可待,抓住我的手,问我老板的几把到底有多大。 有本事的话,今晚自己看一下。 我对着她眨眼,这样的说话。 不比她们的兴致高昂,这样的热闹让我觉得万分无聊,梁川就只是来一下,弄的像是皇上亲临,这么大的排场。 等了很久才看到赛文开车过来,我对着他眨眼,看到他害羞的模样。 梁川看我一眼,我就对着他笑,躲在一群姑娘之中,我们二人遥遥相望。 看他冷酷无情的嘴角,对着我嗤以之鼻的笑。 李婷像个太监似的跟在身边伺候,猎场里的各种支出收入她都了然于心的记着,梁川一下车她就喋喋不休的跟在身边汇报。 往前走了几步,梁川又停下来,他回头看,皱着眉将我呵斥。 “怎么还在这傻站着!”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明白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只有夏柳风情万种的笑起来,伸手一推,将我在人海里推出来。 我踉跄着站不稳,有人抓住我的后领,将我拽到身旁。 还假惺惺的说:“没个女孩样!” 看吧,这就是梁川,人前人后不一样! 就是一只吃屎的烂蛆,又西装革履的,披一层美人皮。 众目睽睽之下他带着我走远,我若是回头必能看见一众疑惑的嘴脸,还有夏柳抱着双臂,点一支烟。 可我不曾回望,早就说过,没有人值得我回头看他一眼。 我抬头挺胸,走前方的大路朝天! 即便有寂静诡异的深海,深不见底的深渊。 可一切都有终点,没有人能永远拥有黑暗。 这样煎熬的生活,一定会有柳暗花明的春天。 我走在太阳下,再也不是猎场里任人欺辱的姚安。 只是我要等。 一切都会来。 梁川人忙事多,听说下个月又要出国,他的大部分资产都在国外,因此很少在国内久留。 这次前来也只是路过,顺便拽走我。 真是贵人多忘事,明明前几天还在一起快活,今天就不近人情的告诉我:“你最好听话,别让我揪到你的小尾巴。” 我整个人都在他手里,即使千山万水的相隔,可我多喝一口凉水他都知道。 我哪里还有把柄能被他抓,只能听天由命,点头又点头,说一路顺风的鬼话。 也只是下一秒他就看穿我,伸手把我的脸扶正,他不让我目光太过闪躲。 “是不是叫我不得好死呢!”他这样问我。 是啊,被你猜对了。 梁川摆摆手,我就走过去,赛文和李婷都被他撵走,屋子里只剩我们两个人。 我站在他面前,又坐进他怀里。 我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要他亲自下凡来找到我,就是五年前的今天,叫他敲开我家的门,问姚家的小女儿是哪一个。 他问我喜欢看电影吗,我说还可以啊。 然后…然后他就亲手撕碎我的生活。 我永远都不会忘记他伪善的嘴脸,伸出的手还带着些许的茶香。 五年前我嚎啕大哭、痛不欲生,五年后我却得心应手、习以为常。 我叫他梁川,有欲言又止的沉默。 还是那句话,我翻来覆去的讲,什么时候能放过我,让我抬头挺胸的生活。 他笑我痴人说梦,怎么还说这样天真的鬼话。 “那你来找我做什么!”我把他推开,有些破罐子破摔,也有些气急败坏。 他叫我清醒一点,又伸手拽着我坐下来。 把我摁在腿上,我像一条垂死挣扎的鱼,能耐再大,也终究蹦不出他的手掌心。 真是绝望,我的生活怎么没有半点微光。 狗急了跳墙,兔急了咬人,我进化成最高等的生物,也只能无能为力的,一次又一次的崩溃。 又一次的,我嚎啕大哭起来,紧抓着梁川的手臂,问为什么是我! 一年又一年,我问这样愚蠢的问题。 也终究,没有答案给我。 只是心血来潮的,叫梁川过来看我,我的一根烟还没抽完他就离开了。 听说是十二点的飞机,下一次回来,又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我挺开心的,趴在夏柳的肩上轻轻哼歌,歌名我都忘了,只记得小时候姚淳爱听这一首,每次我回来都唱给我。 难免叫我想起她,今日若是有她陪着,日子也不会如此难熬。 真是可惜,我们说好了一起长大。 梁川走后日子还是照旧,只是不用再应付他,这让我轻松许多。 偶尔我们会聊视频,老板都像他如此轻松吗? 我不知道,但最近他总是联系我,昨夜我在猎场和人打架,我一个字都还没来得及说,可隔着一个太平洋,梁川却早早的就知道。 他夸我长本事了,可我就是不开心,新来的姑娘瞧不起我,把我颐指气使的使唤着。 可同样都是出来卖,一个窝里的几只鸡,谁又比谁高贵呢。 我气不过,把她的脸都给抓花了,恐怕未来几月不会再有人夸她漂亮了。 梁川只说我幼稚,随即还说世界好小,昨天谈生意,遇见我哥了。 是吗,不稀奇了,没准你就是故意的呢。 我觉得这样的生活好奇怪,自从在南仔湾里回来后,我与梁川的关系变得有些过分亲密,像一对诉说家常的老夫妻。 可他不曾变,我也依旧是这般,只是多了几次联系,叫他看见我空洞无物的每一天。 他看我抽烟,看我喝酒,看我廉价快捷、被人消遣。 这些都不稀奇,从一开始就不是什么秘密。 稀奇的是他问我肖建良是谁。 我都快记不起这个名字了,他是我妈的门生,过去在国外的时候我们还是邻居,他教我吹口琴,也送给我许多的画。 我快十年没见过他,梁川突然提起来,叫我莫名其妙的看着他。 我们大概…算是朋友吧… 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定义,太久没见了,说是陌生人也不为过。 谁知梁川拿一张照片给我,屏幕摇摇晃晃,可我还是看清了,居然是我和肖建良的照片。 那时我才度假回来,夏威夷的太阳好毒,我几乎黑成一块煤炭,照片里勾肩搭背的和肖建良站在一起,根本没有女孩的样子。 和姚淳的精致优雅不同,一直到回国之前我都是短头发,整天在外面乱跑,像是个皮猴子一样顽劣。 母亲为此头疼许久,也曾想过是不是父爱的缺失才叫我顽劣至此,于是才带我回国,又和父亲重新生活在一起。 我挺意外的,梁川到底在哪找出这样的一张照片,当时照完就扔,根本想不起来收拾,甚至还没撑到我回国就不翼而飞了。 如果不是梁川又拿出来给我,恐怕我这辈子都想不起来它。 当然,也想不起肖建良。 梁川眉毛一挑,看一眼照片又看一看我,过多的话没说,只说国外空气很好,过两天叫人来接我。 真是稀奇,明天可要好好看看,太阳是不是由西升起。 梁川不在家我快乐无比,两点一线的生活使时间过得飞快,好像就只是吃口饭的功夫,就好几个月过去。 猎场依旧是纸醉金迷,大把大把的钞票扔进去,换来一盏烈酒,和姑娘娇软的身躯。 我在夜间游离,飘摇着,没有根基。 每一天都足够热闹,今夜我又坐进陌生男人的怀里,屋子里觥筹交错,一寸一寸的欢声笑语。 有人抚摸着我,顺着大腿内侧游离,一点一点的,探索到更深的地方去。 我喝一杯酒,娇软的瘫身下去,又笑起来,说再爱我一些,我这个人可不便宜。 有人依依不舍的推门而去,也有人站在门前长身玉立,他把门推开,打断一屋子的欢声笑语。 众人都抬头望,还说怎么来的这般晚,然后他走进屋,走进我的视线里。 光影昏暗斑驳,最一开始时我以为我看错,还以为是一场梦,叫季烽走进来了。 片刻之后我又惊愕,一切都在提醒我,全都是真的。 时隔五年,他走进我肮脏糜烂的生活。 他看一眼我,随即又把目光移开,沙发上空出一个位置,季烽坐进去,多一眼都不肯施舍给我。 我庆幸又有点难过,屋子很大,我却喘不过气,烟酒都没办法把我麻痹,我惊慌失措,想找个人能救我。 如同岸上垂死挣扎的鱼,我拼了命的挣扎,像一个无济于事的笑话。 有人推我出去,说这是姚百丞的女儿,季烽,你真应该好好看看她,这婊子骚的要死,昨天晚上还含我的几把。 她口活很好,又浪又骚,像条狗一样扭着屁股求我操她。 如当头棒喝,这一刻还是来了。 我觉得解脱,也万分羞愧,在季烽面前,根本做不到坦荡面对。 像是被剥下一层皮,众目睽睽之下,我和他四目相对,在吵闹的人群里。 他不开口,我也不说话,可我知道,我应该坐过去,坐在他的怀里,然后叫他的手,一寸一寸的把我摸了去。 可这一时刻,我什么都想不起。 第十二章 hhhh Empty reply from server 第十三章 男孩给我准备的白色围脖,终究是亲手交给了我,他依依不舍的与我告别,甚至还不忘记对我说:“面条很好吃,谢谢你煮给我。” 真是太容易满足的小孩子,我煮的面,难吃的像坨狗屎。 我挺不好意思,甚至都没敢回头看他。 夏柳总是不在家,我躺在床上,重重的吐出一口浊气。 其实还是不敢相信的,我和季烽就这样轻而易举的又相遇。 当年对峙着又较量着,一句话说半句藏半句,最终也没走到一起。 如今也只是六千块钱而已,叫我们二人酣畅淋漓。 他的身躯贴着我的身躯,一次又一次和我融在一起,我轻声的叫,口中含着他修长的双指。 我紧紧裹住,来回吞吐。 年少时也曾想过会和季烽走到这一步,却从不知道,只是因为六千块钱而已。 这真让人难过,我点一根烟,没忍住轻笑一声。 命运愚人,与人阴差阳错、不得善终者,是我。 白天的大部分时间我都在补觉,夜晚消耗掉我太多的精气神,我如同行尸走肉般生活。 而且这两天我大姨妈来了,根本没办法去猎场上班,夏柳叫我出去玩两天,就当放松一下,她说我太累,休息几天也不过分。 可我能去哪呢。 我这样肮脏不堪的人生,没有哪里可以将我超度。 还是选择躺在家里,一日又一日,很快就过去。 我以为夏天是很漫长的,我的许多裙子还来不及被人掀起,夏天就悄悄的过去。 人生四季,我最爱的就是秋天,凉爽怡人,带着一股子飒气。 我走在街上都觉得心旷神怡,看过哪里,都万分有趣。 今夜又是王老板带走我,他对我是格外偏爱的,我要什么他都摘给我。 也总是爱怜的摸着我年轻的身躯,感叹岁月无情,说自己年过六十,是个干巴巴的老头子。 一有时间他就对我说他年轻时的丰功伟绩,可这些在我耳朵里都是一闪而过的东西,我爸年轻时是要更厉害的,整个燕京市里都无人能敌。 我的每一寸他都痴迷的亲吻过,把我托在手心,喊我娇娇女。 也是不服老的性格,每一次交合都叫我提心吊胆,担心牡丹花下,他真的会死。 可他健健康康的,看这样子似乎都能给我养老送终。 或许我真是活不过他的,昨天不是特别好过,王老板的小兄弟抬不起头,他又羞又气,变着法的折腾我。 牙印一块接着一块,他像疯了一样的咬我,似乎听到我痛不欲生的哀嚎,就能换来他的快乐。 腿根处血迹斑斑的,我连裤子都不敢穿,伸手一摸都能摸到凹凸不平的印子,都是王老板疯魔时咬出来的。 万幸的是今天晚上他总算放过我,我走在路上,与许多同龄的女孩子擦肩走过,她们一定想象不到,刚刚我还浑身赤裸,是一个六十几岁的老人,兴奋的占有了我。 我真是恨,就只是平凡的生活,我都不曾有过。 本来我是打算回家的,可才坐上出租车,李婷就把电话打来。 大内总管也有没办法的时候,电话里她急的要死,问我现在干嘛呢。 我说在陪王老板,她呸一声,说王老板算哪根葱,你快回来吧,来了一帮公子哥,指名道姓的要找你。 可我真去不了,如今我血肉狰狞的,到时候再吓到人家。 李婷再厉害也只是梁川手底下的奴才,真碰到硬茬子了,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她快哭出来,求我回来救个场子,猎场里的姑娘们挨个去了一遍,可他们指名道姓,只喜欢姚百丞的那个女儿。 我有点无能为力,疲惫如同海啸一般扑面而来,叫我无处可躲,硬生生的受下来。 猎场依旧人声鼎沸,女孩扭着身姿,醉倒在陌生男人的怀里,李婷等在门前,看见我过来,就差给我磕头赔罪。 她叫我小姑奶奶,拽着我就跑起来,我一口气还没喘匀呢,包厢门就被打开,是季烽,他在屋里走出来。 我们四目相对,也只有一刹那的功夫,李婷投胎似的快,给我塞进对面的包厢,叫我再也看不见男人的模样。 是我心心念念的少年郎。 回头看,是大门紧闭,李婷笑着陪一杯酒,就把我扔在了这里。 我挑了一个熟客的怀里坐进去,腿上还火辣辣的疼,叫我心猿意马、坐立难安。 真可真是痛苦,有一只手顺着裙摆摸进去。 我身子一僵,小声的说:“别摸,破了。” 男人愣了愣,我也愣了愣,他看我一眼,说真是辛苦的小姑娘。 身体情况让我没办法出台,凌晨时分我一个人裹着大衣离开,夜风瑟瑟呼啸而来,我的长发都被吹散。 一颗烟抽不完,我的脚步停下,回头去看。 季烽的模样变了许多,有时都叫我认不出来,可如今他在我身后而站,我还觉得他就是很久之前的那个少年。 可他不是了,我也不再值得被人好好对待。 他叫我上车,裹紧了大衣,我觉得更加冷了。 “今天晚上不出台。”我这样跟他说,可他像是听不明白,记得以前挺聪明的小伙子,也才五年不见。 男人的力气好大,车就停在路边,我被拖着塞进去。 我觉得累,一切都没意义,只想快点结束这个夜晚,我想要一夜的好眠。 于是我把衣服脱光,敞开腿在季烽的面前。 “就在这里吧,不多要你钱。”老情人打八折,用不着对我说谢谢。 这时已是深秋,燕京一天比一天冷,我把自己脱的光溜溜,难免打哆嗦。 上下牙齿碰在一起,可笑也可怜,更何况我还执拗着!,做一副大义凛然的姿态出来。 季烽多一眼都不看我,面无表情的把车开出去,问我现在住在哪里。 “不能告诉你。” “你还害怕我去找你?”他也觉得荒唐,上下把我看一眼,我光溜溜的走街串巷,真是廉价且不值一提。 不害怕,就是不想让你知道,记得以前你来找我,院子里开满了紫藤花,我把窗推开,你就抱住我。 晚风谧静温柔,你说我是聪明的小姑娘。 可时过境迁,许多事都变了,你还是你,少年长大,是成功优秀的男子汉了。 可我却不再是象牙塔里未经风雨的样子了,我的生活一变再变,最终陷在淤泥里。 而这些,我不想让他看见。 我已经很狼狈了,只想再要最后一点尊严。 车里开了空调,可我还是冷,这个时间已经很晚了,季烽不碰我,我就披一件外衣,阖着眼睡去。 其实是睡不太实的,季烽在我身边,叫我浑浑噩噩,心乱如麻。 我时而想起他的好,也总是想起他的恶,他居高临下的看,说物有所值的话。 姚安,我这人从不做亏本的买卖,最起码也要物有所值吧。 真不敢相信,这是季烽对我说过的话。 我叹一声,抬起手腕把眼睛遮住,手机响了几声我才听见,这个时间不用看我也知道是谁。 除了梁川,没有人会如此不体贴,夜半时分还弹视频骚扰我夜会周公。 我犹豫不决,季烽却看着我。 “不接吗?”他问我。 说话间季烽伸出手,帮我做了选择。 男人都是独断专行的吗? 在这一点上,他和梁川莫名的像。 或许也只是上位者的臭毛病! 我这么久才接视频,梁川可不高兴了,第一句话就开始骂我。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一句好听的他都不会说,问我一只鸡,怎么比市委书记还要忙。 我说拜你所赐,他就挑一挑眉,终于肯正眼看我。 “姚安,你长本事了。”他点一根雪茄,这样的总结着。 不知该说些什么,索性就沉默,更何况还有季烽在我身边,这让我的每一个字都反复斟酌。 我也害怕梁川嘴上不饶人,在季烽面前羞辱我。 我不希望这样,在季烽面前,我还妄想着留一点尊严。 察觉到不对,梁川一挑眉。“谁在你身边?” “客人。” “是不是没穿衣服?” “…” “说话!” “是。” 我涨红了脸,手足无措的不懂应对,季烽卸下了我所有的锋芒,叫我没办法继续豁达,破釜沉舟的面对。 我努力维持,想要的,也不过是一点点的尊严而已。 梁川却欣赏我的窘迫,甚至还口出狂言的说:“别挡着,奶子不是挺白的吗,拿下来我看看。” 五指收紧又松开,我硬撑着不倒下来。 梁川抽一口雪茄,叫我少拖拖拉拉,还恶劣的笑着,问我想不想他的大鸡巴。 姚安,我可是想你的小嘴巴。 没等到我的回答,有人替我挂断了电话,季烽看着我,空间有限,我闪躲不过,有点怯生生的与他对视着。 身上还披着衣服,季烽拽下来,我抱紧自己,又被他强硬的掰开。 他的手掐过去,在我的双乳之间把玩,又命我张开嘴,把他的指尖含进去。 他有点恼怒,手指插到很深的地方。 “你这张破l嘴,到底含过多少男人的东西?” 我没给他回答,他的指尖掐着我的舌头,我呜咽着说不出话,口水流下来,擦过乳尖,缓慢的滑落。 天知道我多希望是一场梦,梦醒之后,季烽从未出现过。 他叫我伤心,也叫我难过。 如此的践踏我,也不知道他是否快乐。 第十四章 还是上次来过的地方,把灯打开,屋子里冷冷清清的没有声响。 连一杯能喝的水都没有,我接了把凉水,就着掌心润了润喉。 手机被季烽拿走了,梁川联系不上我,估计要被气死,可天高皇帝远的,他也拿我没办法。 这会必定破口大骂,说我是个白眼狼。 我觉得解气,半倚在沙发上笑,季烽看过来,我就跟他说:“你能快点完事吗?我想回家睡觉。” 真的特别想要回家,然后躺在床上睡一觉,这些年和梁川较量,我一直雄赳赳气昂昂,头破血流之际高呼痛快,从未如此的疲惫过。 可季烽只是来过一趟,我的精气神就都被消磨掉,多一秒都撑不下来,随时随地都可能要碎掉。 他让我去洗澡,我的神智回了几分,抬头看一眼,筋疲力尽的把衣服脱下来。 我说今晚可能不行了,大夫说了,不让沾水。 王老板咬的深,腿根的地方血迹斑斑,还能看到里面的血肉,像一朵娇嫩的小花,悄悄的盛开。 伸手摸一下,依旧火辣辣的疼,看来明天也要请假,这幅鬼样子,没有人会喜欢。 刚刚在车里,许是灯光昏暗,季烽没来得及把我看清,如今灯火通明的地方,我的疲惫和肮脏,一眼就看的清楚。 是真的累,仿佛多一秒都撑不下来,季烽没说话,我就自作主张的跪下来。 他的皮带不好解,我废了好大的力气才拿下来,低头亲了亲他的小兄弟,我说服务不周,今天晚上就白赠给你。 季烽凝眸看我,眼睛里倒映出我的样子,好像老了许多。 不忍再看,我把头低下来,这时他又跟我说话,问我腿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嘴巴里含着东西,我说不清楚,只能含糊其辞的说:“客人咬的。” “刚刚那个?”他指梁川。 我摇摇头。“他是我老板。” “怎么和梁川搞到一起?” 燕京真小,他们居然认识,说来也是,这圈子就这么大,一环套一环,谁不知道谁呢。 怎么和梁川搞到一起? 这就说来话长了,我反复斟酌,也无处下口,有点无奈,也咬牙切齿。 最后最后也只是说:“阴差阳错。” “他总说养了只不听话的畜生,就是你?” 这我就不知道了,我哪有本事去琢磨他啊,但听这话的意思,八成是我了。 他在外面提我做什么,夸我真是个可怜的垃圾? 我不敢往下想,在季烽面前,我清心寡欲,一心盼着逃离。 物是人非,我落魄至此,不想让他撞见。 可偏偏… 偏偏… 很久很久季烽都不射,扣着我的后脑,一下又一下他狠狠的插进去,我苦不堪言,皱着眉有些撑不下去。 偏偏他还斤斤计较,问梁川也是这样操我的? 说话间他更深的顶进去,有一半都顶去我的嗓子里,东西一波一波的出来,都灌进我的嘴里。 我往后躲,被他摁着头桎梏住,季烽其实挺没良心的,落井下石说的就是他这种人。 或许他是恨我的,可如果可以,这一生,谁不想和他好好的过呢。 我把东西吐出来却没着急走,烟盒里还有最后两颗烟,季烽不抽,我就都留给自己享受。 他问我为什么不离开,还想留下来不成。 姚安,我这里可没房间能给你住。 我却笑,回过头看他。 季烽就是季烽,永远直白冷漠,多一句的客套话都不屑于说。 当年就是这幅样子的少年,是叫我爱惨了的。 我千方百计的接近他,说说一半留一半的话,叫他记住我的名字样子,一日不见就心乱如麻。 我是成功了的,如愿以偿的叫他等我。 是我过分,这些年一直不曾给他一个回答。 我笑的开颜,许久不曾如此愉悦,季烽的模样一变再变,变成了记忆里的少年。 他走过来,问我:“你也喜欢我?” 以前是的,现在没有了。 季烽,我不喜欢你了。 我们不要再见面了。 或许你心有不甘,那拜托你一个人受着吧。 抽一口烟,我笑的眯起了眼,把话说开了,一切都是万分的痛快,我的豁达终于又捡了回来。 “我猜你一定等了我很久,不然也不会如此不甘了。” “当年没去找你,是我不对,我给你道歉,季烽,我对不起你。” “别再来找我了,你也看到了,我烂命一条,不配再让你惦记了。” “不论好坏,我是爱过你的,给过去一个面子,别再来作践我。” 一根烟抽完,整个人又空落落的没个着落,季烽始终盯着我看,不比我的真情流露,他一直都理智沉着,甚至还会说:“姚安你知道吗,我结婚了。” 甚至他一耸肩,这样告诉我:“早就告诉过你的,我这个人,过时不候。” 当头棒喝! 这可真是当头棒喝! 原来是我自作多情了。 我没忍住笑一声,一切都变得万分荒唐,烟只剩下最后一颗,变得索然无味。 我抽一口,吞云吐雾的瞧他看去。 季烽就是季烽。 他永远不输。 “买谁都是买,好歹认识一场,我捧你而已,你怎么想那么多。”他走过来,在我面前站着,一字一句落下来,把我变得可笑至极。 是我想错,我与他,不曾相爱过。 太多的话说不出,我哑口无言,只是长叹着笑一笑。 甚至我不敢看他,我真是个可怜虫。 不必计较爱过与否,他成家立业,又是新的故事了。 过去那些零散的记忆,早就被抛在时光的长河里,只有我还依依不舍的惦记。 他成了别人的丈夫,再也不是我记忆里的少年。 如果不是再次相逢,恐怕这一生,他都不会再记起我了。 而我日思夜想,心心念念的人,一直是他。 所以,就不要再见了。 我说这样的话,是真希望能有一个好结局的,即便没有在一起,最后留在季烽眼里的,不应该是我今天的这幅样子。 最起码不应该未着寸缕,带着别人的印记。 他扣住我的后脑,射进我嘴里。 “再说吧。”季烽敷衍我,看了看表,说我应该离开了。 可一切都没有结果,我没有精力再与季烽周旋了。 我问他是不不甘心吗? 季烽觉得烦,拧着眉问我到底有完没完。 是啊,你到底有完没完! 比想象中平静,我看着季烽,这样的问。 没有人给我答案,季烽把我撵走,叫我恪守本分。 一而再再而三的,他提醒我,只是一夜风流,银货两讫,姚安,是你上纲上线,把一切都变得麻烦。 是这样吗? 我回头,他却关了门。 我又连着请了几天的假,夏柳来大姨妈,也陪我一起在家。 她是要比我大几岁的,过完这个生日就三十一岁了。 路上走过的每一个人都被她羡慕的看,然后抓紧我的手,说想要一个家。 我也想。 我想姚淳,也想我妈。 夏柳和我是不一样的,她说想要一个孩子,看着他平平安安的长大。 递一根烟给我,她说熬过这个冬,她就不干了,找个不嫌弃她的男人,一起过日子去。 也问我什么时候离开,猎场不是个养人的地方,三五年的时光而已,扒下我一层又一层的皮。 我没办法给她回答,和她不一样,我的一切都在别人的手里。 日光温暖,我们靠在一起,也笑也叹气。 夏柳抱紧我,我在她的怀里哭泣。 我说遇见了爱过的男人,昨夜给了我一把人民币。 他娶了别的女人,我不想再见到他了。 夏柳拍我的背脊,摸我的头发,她劝我看开,说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 是这样的,夏柳没有说错,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 不上班的日子是格外快乐的,梁川弹过来的视频都没那么烦了,只是他还斤斤计较,说我消极怠工,怎么还他五十万。 一个苹果吃剩到一半,我说天高皇帝远,你能拿我怎么办。 男人笑起来,说我叫人给操傻了,他要是想,就是在阴曹地府,也能取我狗命。 这可真中二,一点也看不出平日里的杀伐决断,梁川这个人我是真的看不明白。 自卑又尊贵,绅士也流氓。 儒雅风趣是他,铁面无私还是他。 我说真不想去上班了,我都二十五岁了,想有自己的生活,梁川,就当行行好,你放过我。 这一次他更确定了,我是叫人给操傻了,甚至还取笑我:“姚安,你是不是觉得天上能掉馅饼?” 我摇摇头,或许以前这么想,但梁川叫我把现实认清了。 天上不会掉馅饼,天上会下刀子,一把一把的扎下来,顺着头骨把人劈开。 可我就是不想再卖了,本来都接受了,这样肮脏不堪的人生,可遇见季烽,让我想要好好生活。 想要挺胸抬头,堂堂正正的生活。 梁川说我痴人说梦,我要是有选择,也不会被那么多人操过。 可人总要拼一把,不试一试就永远都不知道,面对命运,我是真的无可奈何。 我又焦躁起来,一根接一根的抽烟,梁川习以为常,面无表情的掐断了视频。 真是不甘心,我又把视频弹过去,被梁川想也不想的就给掐断。 他还发微信吓唬我,叫我最好少嘚瑟。 第十五章 孟怀可真是个怪小孩,他居然联系到我,让我去给他开家长会。 从未有人如此拜托过我,郑重其事又楚楚可怜,点开语音,孟怀的模样就在眼前。 他拿水汪汪的眼睛盯着我,叫我就帮他这一回。 我居然有些害怕,我那样糟糕,根本帮不了他。 我说不行,孟怀好像就会哭出来,再一次对我说:“求求你了姐姐。” 可真让人没有办法,乖巧可爱的男孩子,任谁也不忍心拒绝他。 犹豫许久,在孟怀的软磨硬泡之下,我还是答应下来。 孟怀是特别高兴的,隔着屏幕我似乎都看到他笑起来。 这么喜欢我做什么? 要是有一天让他知道我在猎场做鸡,是个万人骑的婊子,他会后悔今日的所作所为。 也会后悔认识我,如此恶心的一个女人! 我想告诉他,又不知该怎么说,其实我有一点害怕,我喜欢孟怀粘着我,像是姚淳陪着我一起长大。 我害怕失去他,即使他不曾属于谁,也没被我拥有过那么一刹那。 可我还是好害怕。 我请了假,还去理发店整理了头发,卷曲的头发被拉直,这让我我看起来像一个小孩子。 犹豫再三,我还剪了齐刘海,夏柳看见了,说我像十八。 像不像十八我不知道,开家长会还是很有意思的,孟怀是个品学兼优的好孩子,老师提起他的时候除了赞就是夸,这让我收获了一堆又一堆羡慕的目光,尾巴翘的比谁都高。 我洋洋得意,面带红光,由衷的替孟怀骄傲。 说给他听他还不好意思,说只是随便学了一点。 是啊,随便学一下就能考第一,这还不够厉害的吗。 真像一个家长,我还口出狂言的说要奖励他,早就记不起来,他住的房子又贵又大。 小男孩是万分配合的,贴在我的耳边小声的跟我说:“能不能给我做几天早饭。” 这可真难为我了,我以前是正儿八经的大小姐,十指不沾阳春水,连壶水都没烧过。 后来家道中落,我又成了那种不正经的小姐,更是一顿饭都没做过。 孟怀明明是个小天使,为什么总喜欢做恶魔,提出这种要求,可真是能难为我。 但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姚安才不是言而无信的小人,说得出就做得到,我拍着胸脯保证下来,临走之前还叫他做好心理准备。 孟怀却一点都不害怕,美滋滋的跟着我,还说:“我不挑食,你做什么我都喜欢吃。” 那你就自求多福吧。 我怜悯的看他一眼,对上他弯起的眼眸,冲着我笑。 天! 谁发明男孩子这种生化武器出来的! 真叫人没有办法! 我他妈的被他一击命中了! 他叫我在他家里住下,软磨硬泡的对我说话,还可怜兮兮,说一个人在家,害怕。 我再三推脱,他也一再坚持。 我说不行,他就说可以。 我说工作很忙,他拿一大把钱,说给我开资。 那也不行,我是个做鸡的,住在他家真是不合适。 主要是害怕影响他,被人说养个小姐在家里。 权衡再三,我每天给他做两顿饭,看着他吃完就走,一直做到他期末考试。 即使是这样孟怀也特别开心,把我抱的很紧很紧,脑袋蹭着我的脖颈,说许多讨人喜欢的话。 他说我是这个世界上最漂亮的人,没有人比我更好了。 可我不好,我很糟糕。 于是我更加的害怕,万一有一天叫他知道,我这个人廉价又肮脏,是个万人骑的野鸡,也不知道他会如何的恶心。 恶心今日的所作所为,一言一语都是后悔。 我不敢想,不敢想… 孟怀是个好乖的孩子,我做什么他都说喜欢,菜清汤寡水、面糊成一团,荷包蛋戳开,鸡蛋壳全在里面包着。 可他还是好开心,弯着眼睛说好吃。 我也不是傻,到底怎么样,谁心里没点数。 特别不好意思,我叫他实话实说,可下一秒就被推开,叫我不要打扰他学习,菜是真的好吃,姐姐特别棒。 孟怀一股脑的说出来,还指名道姓的把我夸了个遍。 姚安小姐,你是全世界最完美的女人。 我真是前世积德,这辈子遇见你拯救我。 姚安姐姐,你是好棒的女孩!我们一起好好生活! 我被拥抱住,少年的胸怀温暖着我,好久没有这样的太阳,把我照亮过。 无数的人对我说,你廉价!卑微!不值一提! 只是个卖屁股鸡…活该!活该烂在淤泥里! 那么多人操过你,愿上苍怜悯,我可不想遇见你。 居然还会这样的小天使,恨不得把所有的爱都给我。 他甜言蜜语的说话,全都戳进我的心坎里。 真是太好的男孩子,我好喜欢他。 早饭和午餐他都在学校吃,我只给他做一顿晚饭,我们一起吃完之后,他去上学,我去上班。 每天都在街角分开,挥挥手,我们说拜拜。 路上小心,明天再见! 猎场里依旧热闹,我踩着霓虹闪烁的灯光,走去那欢声笑语的地方。 灯火交织,我的身影与人交叠,有人买走我的夜晚,用一把薄薄的钞票。 夏柳和我紧挨着,我俩悄悄说话,也不知道在哪里得来的小道消息,她说梁川快回来了。 我猜夏柳是让人给骗了,昨天晚上他还发视频给我,可我正被人糟蹋,没有闲工夫搭理他。 于是又打了几个电话,这更没有时间接了,等我看到的时候,都过去很久很久了。 隔着一个太平洋,我似乎都能看到他怒发冲冠的模样,人高马大的汉子,被我气的牙痒痒。 甚至赛文还发微信问我:“姚安小姐,你现在忙吗?你不接电话,老板要被气死了。” 我当然忙啊,这个时间,别人正在操我。 要是还在燕京,梁川一定不会放过我,可他只打了几个电话,然后就不再说什么了。 夏柳一定是被人给骗了,大老板不在家,忙着在国外挣黑心钱呢。 常在孟怀家里出入,叫我总能遇见季烽,他们二人住的很近,我买的菜的功夫和他偶遇三次。 我有点不自在,也不知道该不该打声招呼,万幸的是季烽时常目不斜视的在我身边路过,多一眼都不看我。 我太喜欢这样的距离,叫我整个人都放松许多。 中秋节我和孟怀一起过,学校放了一天假,他就用来缠着我。 家里什么都有,还偏偏要去超市,岁数不大,还特别注重仪式感,看我没买月饼,皱着眉头说我不懂事。 我是真不喜欢吃月饼,而且这些年在猎场呆下来,对什么日子都没感觉,日子不还是一样的过,同样的夜晚,不同的男人拥有我。 可小伙子热情澎湃的,对这个世界仍然抱有极大的善意,我说什么都没用,拽着我直奔超市而去。 也真是没办法,我和季烽在电梯里相遇,透过反光的门,他在看我,也在看孟怀。 我似乎都能听到他说:“这么小的孩子你也不放过?” 我总是被这样揣测,从不多说什么,孟怀还拿着小本子盘算着,家里缺了什么又少了什么… 挺不开心的,我最害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我不喜欢孟怀被别人这样说。 于是我瞪了季烽一眼,拉着孟怀就走了。 超市就在附近,走几步路就到了,孟怀特别高兴,还拽着我拍了几张照片。 他说要包饺子,问我吃不吃香菜。 我说不吃,男孩子就笑起来,说我姐以前也不吃。 这个我记得,他姐死了。 我就没多问,毕竟是别人的伤心处。 孟怀今天休息,所以我就请了一天假,于是就不着急了,我俩包完饺子都九点半了,煮好又吃完,还一起看了个综艺,等我在他家里走出来的时候正正好好十二点整,中秋节就这么过去了… 孟怀依依不舍的跟我分别,临走之前还告诉我:“我们圣诞也放假…” “…” “你太提前了。” “不提前!不提前!我想和你过圣诞!”又看了看时间,他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已经是很晚很晚了。 还吵吵着要送我,说我一个小姑娘,他不放心。 没什么不放心的,姐姐见过的男人,比你想象中的要多得多。 我叫他少操心我,把门锁好,明天又能看见我。 小男孩嘿嘿嘿的笑,临走之前叫我做个好梦。 “姐姐再见!” “再见!” 似乎是住的太近了,这几天我和季烽频繁见面,我一打开电梯就看见他站在里面。 我犹豫了一瞬,他一眼就给看穿,这要是梁川直接就给我拽进去了,可季烽不一样,他抬眸看我一下,面无表情的又把电梯给关上了。 看吧,就是如此体贴入微,平易近人! 我松一口气,等下一趟电梯过来接我。 随即我又没忍住笑了笑,这么多年,季烽还是这样的性子,对于人类的各种不满全都写在脸上,丝毫不懂得迁就和伪装。 这个性格挺好的,我当年因为这个性格爱上他,如今又因为这个性格,叫我放松许多。 我叫了滴滴,说是离得近,三分钟就能接到我,这挺好的,好不容易放一天假,我早点睡觉,养养身体。 我在小区门口等着,没一会就有人把车停过来,季烽出现在我的面前,甚至还问:“你叫的滴滴?” “…” 我怀疑他病了! 第十六章 实话实说,挺尴尬的,我俩又成了客户关系,与之前不同的是,这一次是我买他。 真想不到,日理万机的大总裁也会亲自下凡来挣这几个小钱,都不够他买双袜子。 我想不明白,也不想和他说话,上了车就把眼睛一闭,就当我是死了吧。 也不知道用的什么香水,还怪好闻的,季烽的品味就是好,不然也不会喜欢我了。 我没忍住,偷偷的笑,谁知还被逮个正着,他问我:“你笑什么?” 笑你品味好,喜欢我这样的大美女… 这么说指定是不行,我睁开一只眼睛看他,说没笑什么。 窗外的风景及其陌生,我观察了许久,最终确定下来,这不是去我家的方向。 我怀疑他疯了。 我问他要带我去哪,季烽看我一眼,振振有词的说:“带你回家。” “可我家不住这!” 这下子换季烽疑惑了,他莫名其妙的看我一眼,好像在骂我神经。 可这就不是去我家的方向,我叫他转头回去,他像是听不着,估计还以为我是无理取闹。 真是跟他没话说! 车子又开了一会我才把事情看明白,他要送我回大别墅,就是被梁川买下来的那个,我以前可不是住在哪里,他还翻山越岭的为我而来,站在紫藤花下看我。 前两天他问我住在哪里,没等到我的回答,于是就自作主张的以为,我还是城堡里的长发姑娘。 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我要是有那么大的房子住,何苦跑过来当鸡。 不愿和他争辩,我重新给他一个地址。 季烽不明就里的看着我,等到我的一个回答:“我现在住这里。” 半信半疑的,他答应下来,还不忘记问我:“怎么搬出去了?” 看吧,哪都好,就是跟正常人不太一样。 我懒得搭理,季烽却不依不饶:“我知道你听见了。” “因为物业费太贵,我卖屁股挣不了几个钱。” 季烽侧过头看我,我们对视许久,听到他又说:“怎么去卖屁股了?” 这好像不是他第一次问我了,这说来话可就长了,翻来覆去的,我一直都说:“阴差阳错!” 是阴差阳错… 可能是不太喜欢这个回答,季烽就不再坚持问了,而是说:“今晚卖吗?” “不卖,我今天请假了。” “那包月吗?” “不包,只零售!” 我话音才落下,季烽就来了一个急刹,还没来得及坐稳,他整个人就压过来。 车子里空间有限,我们二人像是一盒罐头里的两条沙丁鱼,我防守,他出击! 男女之间还是有悬殊,再怎么厉害也不是他的对手,他的手伸进我的衣服里,没轻没重的乱摸。 然后还要说:“下次再见,可别装作不认识我。” 他重重的捏一把,靠在我的耳边,季烽说话:“我们还是朋友吧?” 不是! 从一开始就不是! 我千方百计的接近他,不可能只是为了做朋友! 我喜欢他,想要得到他! 可过去了… 一切都过去了… 我不说话,只是咬着牙挣扎,像一只困兽,是万分的可笑。 蚍蜉撼树罢… 季烽有点失控,我从来都没见过他如此的激动,一手摁着我的双腕,一手藏在我的衣服里。 他问我孟怀是谁,为什么要和他住在一起。 看吧,男人的占有欲作祟,我俩都走到今天这步田地了,他还斤斤计较这些琐碎。 我也不知道怎么说才好,就是一个小孩子,叫我忍不住的对他好。 姚淳要是长大了,也应该是这样可爱的。 说我是个好姑娘,给我许多的拥抱。 不知道该怎么说,所以我只是叹气,季烽这几年的变化不亚于我,我看着他,已经找不到少年的稚气了。 记得很久以前我们也曾挨得这样近,我把他堵在角落里,手腕勾住他的脖子。 我叫他不要喜欢别人,天下之大,没有人比得过我姚安。 季烽,遇见我,要谢谢你的好运气。 那时我言之谆谆,说其他女孩的坏话,也苦口婆心,叫他最好喜欢我。 可现在我连看他的勇气都没有,只能偏过头,啪嗒啪嗒的掉眼泪。 真挺难过的,我和他没有结果。 我哭起来,叫他放过我。 我说季烽,你行行好,别再与我蹉跎。 我再也不是以前的姚安,我和你不一样了… 可能是真的不甘心,我说什么他都听不进去,一直在说:“姚安,这都是你欠我的。” 或许那年夏天,他真的等过我。 他期待也慌张,希望下一个路过的人是我。 可我不来… 我始终不来… 叫他心灰意冷、怅然失落,一直一直都无处发泄,直到又遇见我… 戏文里的苦命鸳鸯时常被这么写,数不清的是是非非,叫有情人都错过。 我不觉得季烽还爱我,他只是不甘心,一直都没等到我。 必须有一次,叫他离开,主动丢下我,只有这样他才会放下,人生圆满又快乐。 我是他的一个遗憾,必须要填满。 真是不争气,我怎么还爱他! 觉得无奈,又有点荒唐,我放声大哭,祈求上苍垂怜,我不想再遇见季烽,这样在记忆里,他的身影永远都是最一开始的模样。 我们彼此追逐,又互相较量,他很厉害,我也足以配得上。 我喜欢他,他也爱我,很短的几个月,叫我一生一世都不想忘。 我把少年珍藏,这份爱未说出口,永远都炙热滚烫。 是他让我觉得人间还值得,一切都不为过,靠着零星的一点记忆,我在人间苟活。 可再遇见他,少年长大,跳出秘密的小盒子,用脚踢翻了它。 身影被覆盖,他代替他,说许多伤人的话! 现实残酷又无情,像一把剥皮刀,把我抽筋拔骨的劈开,我任命运摆布,毫无办法! 季烽… 季烽… 真是害人的坏家伙啊! 下第一场雪那天,梁川在国外回来,时间过得飞快,他这一走又是六个月的时间。 天高皇帝远,那时我都半个月没去上班,我累的不行,整天窝在家里睡觉,偶尔孟怀会给我打电话,我们就一起去吃饭。 梁川毫无征兆的回来,找到我时一碗馄饨面还没来得及吃完,他在我对面坐下来,看我吃的七七八八,问服务员也要了一碗。 梁川就是这点不好,伪装的太过漂亮,看起来人畜无害、平易近人,总给我一种岁月静好的错觉出来。 这样的错觉迷惑人,时常叫我恍惚,不知了今夕何夕起来。 他的馄饨面里有虾仁,是豪华版,我拿勺子盛一口给自己,听到他问:“季烽是谁?” 季烽是谁? 我其实没有办法给他太准确的定义,天上的云、地上的花,他什么都是,我所看见的每一处都是他。 可云随风而去,花落地成泥,他也可以什么都不是,变成我漫长生命里的一个刹那。 一分一秒我都不曾拥有他,可一年又一年,叫我惦记着他。 我设想过无数次再次遇见他,可现实骨感,一切都叫人难过。 梁川走了七个月,我在猎场里度过的每一个夜晚他都知道。 见我沉默也不开口催我,男人把一切都猜的七七八八,除了老情人,也没人值得我如此沉默,欲言又止的不知该如何说。 只是他觉得有趣,我居然还有如此精彩绝伦的过去,这可真叫人惊讶。 季烽他长大,再也不是当年那个倨傲清冷的少年,年少有为,燕京市里响当当几个人物里,有他! 梁川当然知道季烽是谁,他问的是我与季烽的关系,不曾开口又久居心底。 我不说话,梁川也不逼我,他其实什么都知道,根本不用听我亲自去说。 就是故意的,他不想让我快乐。 梁川回来,自然是要带走我的,赛文在车上等着,一看到我就笑,还夸我最近气色好。 这个倒是没怎么觉得,只是梁川不在家,我这段时间确实是清闲了不少,压力没那么大了。 几个月不回来,屋子里还是干干净净的,菲佣替我们打开门,说这一次走了好久。 久吗? 我怎么觉得一晃就过去了呢。 雪越下越大,我围着毯子坐在窗前,我在这房子里有太多记忆,以至于我一回来,就控制不住的想起。 姚淳死后父亲格外疼爱我,放下许多工作在家陪我,我们时常坐在窗前看下雪。 每年下第一场雪的时候他都有礼物给我,印象最深的是一个背包,是他年轻时走南闯北背过来的。 他送给我,希望我能跟随他的脚步,做一个厉害的小姑娘。 就如同最一开始,他教我快乐。 后来家道中落,被人撵出来时许多东西都来不及拿,那个背包我再也没见过。 我有点想他。 王老板又打电话过来,叫我明晚过去陪他。 他年纪大,很多的事都力不从心,于是就生气,变着法的折磨我,怪我是个勾引男人的骚货。 我不是很喜欢陪他,就是一个老变态,我怕有命挣,没命花。 正好梁川回国,我就那这事压他,王老板不情不愿的,也还是没办法。 梁川这个狗东西,必要的时候还真管点用。 第十七章 过了这个冬,夏柳就不再出来卖了,我听了也动心,对着梁川反复的哀求。 就差给他磕头,好话赖话都说一遍,没有一次有用。 他铁面无私,直接判我无期徒刑。 那可真是绝望。 “那我要卖到什么时候?”我锲而不舍的追问,想要的不过是自由。 可梁川被我烦的受不了,他看我一眼,面无表情的对我说:“卖到你死。” 看吧,我就说是无期徒刑。 我从来不把他的话当做玩笑,和他交锋这的这五年,我吃了太多的苦头。 他这个人言出必行,像是阎罗殿里的阎王,要我三更死,就绝不留我到五更。 说什么就做什么,因此每一句话都绝对的权威有效。 于是我更加绝望,反复的哀求,给我一点盼头。 始终始终…梁川无动于衷,只说这是我应得的。 可我什么也没做错。 这事之后我常常哭着醒来,半夜时喝到酩酊,还能看到姚淳的身影。 一直忘记说,梁川回来之后我就一直住在他这里,他特别虚伪,说我一个人住怪没趣,不如和他住在一起,就当有个伴了。 可谁他妈的想要和你做伴! 真是大言不惭! 我受够了梁川的伪善,他把一切都经营的漂亮,全世界都以为他对我好。 可我苦不堪言,日日夜夜以泪洗面。 梁川连着好几天没回来,我一人住在这里就好像回到了过去,许多事情都在眼前,我一伸手,就扑进去。 我记起梁川的模样,在我十七岁那年,我们有过一面之缘。 我十七岁那年的生日,父亲为我举行了晚宴,晚宴空前绝后,华丽无比,来了许多的人,替我庆贺十七岁生日的这一天。 梁川就是其中之一,我们在有着浮雕的水池旁遇见,已经是很晚的时候,我没了白天的精致优雅,整个人疲惫无比。 高跟鞋没有想象中的舒适,我第一次穿,有点难以控制。 月圆星明,微风萧瑟,我一抬头,就看见他在我身前站着。 把头仰起,能看到他轻垂的眉眼,是个好看的男人,时至今日,我仍这样的想。 “你迷路了吗?”我这样问他,他就蹲下身,与我平视着。 我想,我也是惹人喜爱的,不然梁川也不会突然就笑起来,对天起誓,这个笑容里没有过多的情绪在里面,那时他是很温柔的一个存在。 他问我多大了,我说十七岁,他就感叹着:“还是个小孩子。” “不小了。”我如此说,就又看到他的笑颜。 “还记得我是谁吗?”他与我并肩,坐在有着丘比特的浮雕前。 我当然知道他是谁,不过是众多宾客里,不足一提的一位青年。 今夜来了那么多人,没有一位是为我而来,姚百丞这个名字,要比我来的更吸引人。 那时家里就已是入不敷出的一个情况,如此声势浩大的举办宴会,也只是垂死挣扎而已。 “那些都是你收到的礼物?”梁川往远处指了指,看到几个佣人捧着东西走过来又走过去。 他应该是猜对了,不知道里面都装了些什么,又有哪几份是我的最爱,我有点期待,迫不及待的想要拆开。 于是我和梁川告别,说您请自便。 “我也要走了。”他站起来,临走之前还交一个小盒子给我。 我不解,他却说生日快乐。 有些迟疑,我还是接下来,打开看里面是一副画像,他下笔有神,我的模样栩栩如生,格外漂亮。 只是时光倒退,被他用笔定格在纸上的,是我儿时的模样。 他在底下落款,说期待与我再一次见面。 我惊讶,再抬头时,已经寻不见他。 真是不可思议,我在这样一个普通的夜里记起他,原来最一开始,我们有着再寻常不过的遇见。 像是窥探到了什么大秘密,我心急如焚、坐立不安,整个人慌张又可怜。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死咬着我不放,最一开始还当是心血来潮,这时才终于明白,原来一切都不是偶然。 我把电话打给他,是赛文给接通,他说老板在忙,叫我别再打电话。 可我也有事,我问他知道我是谁吗,赛文明显一愣,随即憨憨傻傻的告诉我:“你是姚安小姐呀。” “!” 真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面对赛文这样的傻大个,我确实是没有办法。 于是缴械投降,只让赛文转达:“告诉梁川!我让他早点回家!” 赛文哦一声,跟我说:“姚安小姐,你早点休息。” “你也是。” 喝光杯中的最后一口酒,我如此的说。 酒真是个好东西,我终于明白许多人为何执着于此,我时常不分今夕何夕的酩酊,大醉时感觉一切都不曾走远。 我时常想起姚淳,时光好像回到了年少的时候,我们都只是小孩子而已。 我最爱楼下的秋千,时常坐在哪里,姚淳穿着新买的裙子扑过来,说也给我买了一件。 我抱紧她,她也拥住我,那时天真烂漫,以为生活没有终点,大声喊着要在一起,永远永远… 可她离开我。 后来又过了几年,姚淳离开后我便一个人孤独的长大,终于在一个阳光充沛的午后,叫我与季烽遇见。 他骄傲,我也清高,只是一句喜欢,最终都没有说出来。 他总是在楼下等我,那么高的墙,轻轻松松的,他就翻过。 夏夜闷燥,是季烽抱紧我,十几岁的少年,清爽又炙热。 是一块透明的冰,也是把炙热的火。 我真是爱他,有许多的话想对他说,也想嫁给他,和他一起白许多许多的头发。 可我终究没能去找他。 意难平… 我是真的意难平啊… 梁川又走了几天,等他回来的时候我的热情都消散,只是我看着他,试图想起十七岁那年的仲夏。 男人三十岁之后的变化来的极为缓慢,梁川还是那年夏天的模样,一点也没有变。 看起来似乎是儒雅风趣、沉稳威严,可我知道,梁川这个人其实无恶不作,狼心狗肺,就是一条烂蛆,在南仔湾里爬出来! 见我盯着他一直看,梁川不耐烦摁着我的额头把我推开:“少这么盯着我。” “梁川,我记起你是谁了。”他往楼上走,我就跟上去,本来头也不回的男人因为我的这一句终于肯把目光落下来。 他回头看我,我看到他似笑非笑,眼睛里带着兴奋,像一条毒舌,对我张大了嘴。 我说起十七岁那年的盛夏,他在夜晚出现,问我还记不记得他,浮雕上有丘比特出现,神明拉起长弓,我与他都被贯穿。 他点点头,问:“还有呢?” “你还送了幅画给我!”我也激动,恨不得抓着他的脖领子问他,折磨了我这么多年,到底为了什么。 梁川往前走,我们在他的书房里坐下,听我这么说,他也承认:“是这样没错。” 然后又抬起头,梁川等我的下一句话。 可没有什么能说的了,我记得很清楚,那天晚上就只发生了这些,我低个头的功夫,他就再也看不见了。 看出我的疑惑,梁川嫌弃到皱眉,不可置信的问我:“就这么多?” 是啊,我和你素昧平生,还可能有什么? 不可能有什么了! 显然,他失望至极,甚至要把我轰出去。“浪费时间,快点滚!” 所以还应该有什么? 我不依不饶,撵着他追问,梁川被我烦的受不了,揪着我的脖子给我推出去。 临关门之前还不忘吓唬我:“闭上你的臭嘴!” 欲言又止,我又把话咽回去。 不说就不说,迟早有一天我会想起来。 我往外走,下楼梯时看到赛文领着一个女人走上来。 女人年纪很大了,皮肤黝黑发亮,淳朴又年迈,看到我她就对着我笑,我愣愣的,很久才反应过来。 再抬头时人已经看不见,只是自打那天之后,她就在家里住下来。 我家以前是非常有钱的,因此住的地方也格外气派,院子里除了这一栋大别墅,还有一个二层小洋楼,老太太来了之后,就一直在那里住着。 听说得了老年痴呆,梁川请了好多的人过来照顾,我时常能看到她在院子里遛弯,穿着一身破旧的衫子,像是个无关紧要的路人。 我猜不出来老人的身份,梁川把她安置好后就不再管她,每日进进出出的,从不多看一眼。 我倒是万分好奇,闲来无事就喜欢趴在窗前看,有时候老太太看见我还会和我说话,问我吃不吃芋头,她蒸了不少,一个人吃不了。 我不想吃芋头,噎的慌,这两天来姨妈忌口,我现在就想吃顿生鱼片。 我说不想吃,老人就把眉头皱起来,她说我这个小娃不省心,不是天天吵着要吃芋头。 我可没说过这话,我每天趴在窗前看她,从未和她说过一句话,可看老太太煞有其事的样子,我猜她又是糊涂了。 我叫人领她回去歇着,她就捂着眼睛哭起来,她叫我慧妮儿,问我这几年怎么都不去看她了。 有点不知所措,我愣了一会,直到梁川砰的一声把窗户给我关上,临了还不忘颐指气使的骂我:“滚一边呆着去!” 我回头看,还没来得及看清脸呢,他就拎着我的手腕把我在屋里丢出来。 狗鸡巴梁川!陪他还不如去接客! 第十八章 Empty reply from server 第十九章 Empty reply from serv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