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竞拍》 第1章 《离婚竞拍》作者:外星来的熊猫【cp完结】 简介: 傲慢病娇英国老钱受x口嫌体直三无黑户攻 九年义务教育的漏网之鱼,游手好闲,混迹于公园遛鸟下棋的林苟先生,年纪轻轻已是'下堂夫'。 -听过前夫是个70岁的外国老头,西多-兰开...布雷奇什么的,还是贵族咧。 -明摆着为了遗产嘛,洋人钱多但不傻,大狗歪鼻斜眼,脾气又硬又臭,死皮赖脸嫁进去肯定有代价! 代价就是:林苟带着2000万英镑的分手费,永远不允许返回大不列颠。 林苟:好不容易跟那英国疯子离婚。 护照都特么撕了! 离婚后,各自安好。 直到伦敦金融时报:【英国南部贝加古堡时隔百年再度出售,神秘买家落锤1.2亿英镑】 林苟撞开庄园大门,怒吼:“言而无信!离婚时候怎么说的?你把古堡卖了,我在后院种的土豆怎么办?” 追溯至13世纪西多-兰开斯特-布雷奇家族,金发碧眼和洋娃娃一样漂亮的brian,把前夫的睡衣藏进被子里。 “彼此彼此,离婚前你留下的麻婆豆腐配方也没减麻减辣啊。” 《坎特伯雷的信》副cp 标签:破镜重圆 异国情缘 相爱相杀 天降竹马 第1章 离婚倒计时-1 天色阴沉,南番码头站着个奇怪的外国人。 腥臭拥挤的码头,周围是背着货筐的渔民。 他戴一顶做工考究的遮阳帽,黑色墨镜,洁白的亚麻休闲装。冷面寡言,两手空空。 左手食指有一个硕大的宝石戒指。 很显眼。 老陈蹭掉下巴的汗,筐里还剩半斤虾,咬了块绿豆糕,看看格格不入的外国人,又看看他身边的中国青年。 “靓仔,呢个你friend啊。” 瞧着不像,老陈暗啧。 中国青年背着普通的黑色尼龙双肩包,一手一只与他的购买力不相符的精美皮箱,四角用上乘的木料包裹,锁扣镶嵌着钻石和蓝宝石。 除了脖子上一根极细的银链子,全身上下没别的值钱物件。 他更高一点,肤色健康,不仅独自挑起所有行李,还纵容外国佬靠着自己。 像帮佣。 friend字音刚落,外国佬突然站直,手指勾下墨镜,目露凶光。 老陈这才看清他的眼睛是绿色的,比儿子从对岸买回来那颗成色顶好的翡翠还漂亮。 中国青年见同伴眉目不善,咳咳两声,挤出笑容,回答:“系啊,一起回家。” 林苟很多年没回家了,家乡话说得不地道,拼拼凑凑又和老陈聊了几句。 船缓缓驶来,他提着行李低头对外国佬不知道说了什么,对方不情愿地偏头看向别处,戴好墨镜,只是唇色苍白,恹恹的。 从南番码头到沙岛需要一个小时,简陋的货船只有二层做了一排椅子。 林苟拎着两只行李箱侧身上台阶,狭窄的楼梯口突然窜出来两个人。brian目光一瞥,单手踹在裤袋里,视线又拽又冷酷,压得那两个人老老实实跟在后面排队上楼。 上二层,海风吹散闷热的空气,brain做了几次深呼吸,脸色勉强好转。 他当然不会对此次航行体验有不必要的期待,但看到栏杆脱漆,生锈的铁皮,以及腿边劣质皮革,带着可疑污渍,破了三个洞露出内里泛黄棉花的'椅子'。 他破防了。 船身颠簸,林苟把行李箱放下用腿挡着,顺着brian的目光往下看,心下了然。 brain身上这套白色的衣服将在今晚洗澡前落入垃圾桶,即使注定要扔掉,他都不会允许自己坐在这样的椅子上。 一小时的路程不算短,其实铺一件干净衣服,外加哄哄他就能解决眼下的困局。 林苟却没有动,双手抱胸,靠着栏杆,他比对方更能适应这种环境。 他可不是傲慢愚蠢的英国猪。 林苟:“我忘了,布雷奇家族的brain先生应该没坐过这种货船。” ‘应该’两个字是讽刺,brian胃里翻江倒海,半晌才回答:“不止我,道奇也没坐过。” 道奇是brian家的园丁。 位于南法斯特罗图庄园,每年夏天的员工福利是皇家游轮号的家庭套房,道奇会带着他的狗。 “说到道奇,”brain一脸菜色,凶巴巴的瞪人,语气带刺,“南法斯特罗图庄园在离婚竞拍的清单上,希望林先生能顺利落槌。听道奇描述皇家游轮号的航行体验...” 或许因为身体不适,从落地到现在,brian罕见得像一个正常人。 此时终于忍不住露出林苟熟悉的蔑视的眼神、讥讽的笑容。 林苟脸色变了变,避开能让自己一夜暴富的离婚竞拍,解释说:“沙岛没有机场,只能乘船。” brian不理解,脸色难看:“那从伦敦离开,为什么要我坐民航?” 旺季,从伦敦直飞的公务舱三万五,林苟在心里骂脏话,这两张机票是他自掏腰包。如果不是担心brain一个人坐公务舱发脾气,为难国航的乘务组同胞,他自己去坐经济舱还能立省两万多。 委屈你了吗?林苟又累又热,烦躁地给自己扇风。 又想到brain出行最常坐的庞巴迪80tc,从车门到悬梯铺红地毯的阵仗...确实委屈了。 但林苟不相信brain的人,尤其是这个节骨眼,他不可能坐对方的私人飞机。 衣摆突然被往下拽,打断了林苟的思绪。 brian被一个浪晃得站不稳,他扯住林苟衣摆,手指慢慢爬上林苟的手腕,犹豫了一秒,就轻轻握上去。 手有点冰,林苟短暂地跟他对上视线,皱着眉,没有挣脱。 冷硬地的说:“我不信任你的人,别忘了带你来这里的目的。” 午后正是热的时候,遮阳帽不管用,brian晒得脸和脖子都红了,薄皮肤下血管明显,他听了这句话,有些不知所措。 手指摩挲林苟的掌心,轻轻落下,勾住他的一根手指。 船身随着海浪左右摇摆,brain有点害怕,牵着的手跟着晃动,像在林苟面前做了一个讨饶的动作。 “我知道。”brain在最后一个浪平复后,小声说,“我们要离婚了。” —— 等乘客都下了船,林苟才带brian动身。 沙岛是番市附近岛屿里最远,最落后的小岛。简易码头上原本有零星的三轮车接客。今天生意好,他们下船最晚,一辆也没了。 林苟手上两只皮箱,brian只能在他后面不情不愿地跟着。 码头来往的通常是货车,路面早就被压烂了,露出沙石。 没走几步,brian突然停住,他低头看着自己的鞋。 一时间,民航机,臭码头,脏货船,还有那颗胆大包天跳进zegna手工皮鞋的石子粒将brian积攒了17个小时的坏脾气点燃了。 “golden!stop!”他气急败坏地怒吼,碧绿的眼眸在怒火中变深。 林苟为什么要这么对他,在婚姻倒计时的最后一个月,布莱恩-西多-兰开斯特-布雷奇,被卑贱者软禁在贫瘠的村落。 林苟负重而行的肩背强壮有力,感觉这副肩膀能承载许多,也承载过许多。拎着皮箱的小臂和手背,青筋虬结。他只停留了一瞬,像什么都没听到,头也不回地继续向前走。 太阳下,brian的脖子浮了一层汗,黏腻难忍。如果他现在在伦敦,如果他现在有该死的手机、钱包,他要对着林苟傲慢的背影和冷漠的脚步大声咒骂:youbloodydonkey! 四周传来好奇的目光,村民们叽叽咕咕说他不懂的'怪音',brain单方面僵持了一小会儿,咬牙追上去。 他们在一处破旧的土房里落脚,好几年没住人,要打扫得先通水电。 管理处在码头回来的反方向,林苟放下行李将所有的窗户先打开通风,土房子的窗户和邻居家对着。 林苟从脑袋里搜刮出一个名字,不等开口,隔壁窗户打开,消瘦面庞黝黑的中年女人探出头,“呀!林家个衰细路。” 林苟觉得亲切,笑着应下,说回来住一段时间,问清管理处通水电的要求,又问能不能先去她家打盆水应急。 芳姐勾手让他过来,问他家里有没有塑料盆。 几年前的塑料脆得很,林苟最后还是借了芳姐的水盆。 从进家门,他没给过brian一个眼神,对方赌气似的,直挺挺地站在房间中央很碍事,所以林苟就瞧了一眼。 金发被汗水打湿结成几缕,嘴唇完全没了血色,眼眶周围布满血丝。 一如既往的娇气,不就是坐了13个小时的飞机和一个小时的轮渡吗? 林苟盯着brain写满愤怒和委屈的眼睛和看起来随时要晕倒在地的身体,抱着水盆,抬了抬下巴,让他跟过来。 brian终于被关注了,用虚弱的声音说盛气凌人的话,“刚才那个女人跟你说什么了?” 林苟家乡话的语调和普通话差很多,他听不懂也猜不出来。 第2章 陌生的语言和糟糕的环境足够考验brain的适应能力,嘴角垮下来,嘴唇被用力挤得扁扁的,“你过来背我,我的脚受伤了。” 他说完盯着林苟从登上国航飞机就变得冷酷无情的脸,心里有一道声音用尖锐刻薄的声音:【看吧,你养了好几年的中国男人终于露出真面目了!他的心是北极的冰,脾气是坚硬的花岗岩,离开英国,他自由了!不会再管你了!】 brian努力维持着英国绅士的体面,睨了一眼落灰足足有2cm的椅子,艰难的,缓慢地沉下屁股。 大约是他十分虚弱,绿眼睛里散发出坐上这把肮脏的椅子=在中国英勇就义的神情,林苟放下水盆,朝他走来。 他握住brian的手肘用力向自己拽,两人身体调换位置,林苟坐下来,brain没来得及英雄就义的屁股,理所当然的落在林苟腿上。 林苟猜到'受伤'的部位,褪去鞋袜仔细检查。 brian很白,这话放在血统纯正的凯尔特人身上很敷衍,准确来说他的皮肤很薄,细嫩的脚背能清楚地看到青绿的血管。 brian的脾气堪比利刃,好笑的是,他的脚趾却是可爱的半圆形。 林苟碰了碰‘伤口’,皱起眉。 brian一双眼睛盯着林苟的表情呢,察觉不对劲,抢先狡辩,“你看到了,我伤得很严重,是被尖锐,布满细菌和石子磨破的。” 他觉得自己已经很克制了,没有客观论证,与自己红肿的皮肤接触的细菌个数大约是他近半年的总和。 也没有控诉该死的石子划破了他的袜子,一位英国绅士的袜子是不允许出现破洞的。 脑袋昏昏沉沉,被强烈的日光照了一个多小时的眼睛酸胀,睫毛卷翘上下眨动。已经有二十多个小时没有靠近林苟,brian坐在他身上,双手缓缓圈住林苟的脖子,靠在他颈侧。 和预料的不一样,林苟并没有说一些能让他在恶劣环境里稍稍舒心两分的话。 “只是有点红,皮都没破。” brian惊的立刻抬起脸,睫毛挡不住眼中的不可置信,“一定要我在中国流血才能抵消几百年前的战争吗?这不公平!” 林苟懒得理他比a股还没逻辑的脑回路,现在也不是谈两国历史的时候,拍了拍他的屁股,撵他:“起来,我得干活。” 老房子最里面有一间方正的小屋,夏天闷热的海风吹不散经年累月的霉味,brian捂着鼻子,垂眼看林苟用'借来'的水擦拭窗台和床头。 林苟很多年没干这种细致的活儿了,小时候跟奶奶生活,老人年纪大腰不好,弯腰的事儿都是林苟干。 出国几年,在brian家住着,洗扫不顺手,动作也不麻利了。 他竟然也有被养刁的时候,林苟想。 从皮箱里拿出床单和枕套,随便铺了几下,跟brian说:“你躺下休息吧,我出去一趟。” brian眼巴巴看着翻开一半儿的皮箱,嘴里念叨着:“为什么只让我带两个箱子,民航的飞机难道装不下更多的箱子吗?这里太脏了,明天我没有其他床单换该怎么办?” 林苟端起水盆,说:“只带两个箱子是因为我只有两只手,如果你也能担负起拿行李的责任,就能带上你喜欢的床单。” 他说完把脏水倒掉,拿着手机走出院子。 brian站在床边,怎么都说服不了自己躺下。 千里迢迢带来的真丝床单在与眼前这张腐朽木床接触的第一秒仿佛已经被千万细菌污染,热的风和灰蒙蒙疑似结网的天花板… 将近20个小时的舟车劳顿,疲惫感在此刻成倍地涌上来,brian在心里默念了三遍忍耐到底,必然得救,上帝与你同在的祝祷词。 脱去外衣,又想到什么,鬼鬼祟祟走到前厅,翻林苟的双肩包。林苟的行李很少,除了重要的证件,只带了两件贴身的衣服。 brian翻到了一件眼熟的睡衣,抱在怀里,不情不愿地躺在床上。 家里很安静,石墙外经过的村民又有点吵。 他蜷缩着身体,嗅了嗅林苟的睡衣。眼皮像浸了水的棉絮,意识一点点下沉。 他习惯性在睡前复盘最近的要紧公务。 8月奥地利的论坛会议,9月的巴黎的经济会议要替叔叔出席,家族办公室看好一家新的投资机构。 卢卡斯律师说...他说... “如果您不想离婚,我准备了一套方案...” 当时他没看... 是什么呢? 【作者有话说】 作话:欢迎收看英国老钱变形记第一集。 声明:本人对林苟老家方言体系了解为0,剧情需要请大家尽量脑补,本文部分城市街道名称架空,时间年代都架空。 第2章 离婚倒计时-2 brian醒来的时候是下午4点,他没有手机,林苟也不允许他携带不必要的行李。 荒岛求生只能带一样东西,brian选择了他最喜欢的百达翡丽gr600纪念款。品牌为他更改了本来蓝色的表面,和他的眼眸一致。 华丽的表盘点缀高级珠宝,有一点光的折射就十分显眼,林苟吓唬他会被人当街抢走。 阶级的差距在认知。 brian嗤笑道:“全球只有三块,每一块都有名有姓,是黑市都无法处理的棘手货。” 指针指向罗马数字9,brian不准备更换手表的时间,就像他一定要保持在这个肮脏落后的村庄说英语一样。 手表时间也必须留在东一区。 他继续躺着,竖起耳朵,确认林苟没有回来,只有自己以后才坐起身。 芳姐正在厨房,从窗户看到陌生高大的外国人,吓了一跳,她用方言问brian是谁。 brian身上带着拒人千里之外的气场和时差倒了一半儿的起床气,看向芳姐的眼神自然十分不友善。 芳姐的表情变得僵硬,又用蹩脚的普通话问了一遍。 见对方不说话,放弃打招呼。 芳姐很年轻就死了丈夫,拉扯儿子,跟男人们一起出海,自食其力,不怕吃苦,也不干那热脸贴冷屁股的事儿。 她低头一边切菜一边自言自语:“我的普通话不标准吗?这个外国佬肯定是个傻子。” 今晚儿子回来,芳姐在处理新鲜的海鱼加入她秘制的豆豉,儿子最喜欢。一窗之隔的brian也闻到了,皱着眉,往后退了几步。 小院的木栅栏,东缺一块西缺一块,brian嫌恶地看着腐朽的木材,不愿意触碰。 他不会再踏上门前这条该死的石子路,站在门口发呆,不知道林苟什么时候回来。 傍晚的风像跑累的老虎,热度减退,依然有威力。 家里连自来水都没有,更别提饮用水。 芳姐盖上锅盖,一抬头,又吓了一跳。仔细看林家这个外国人长得很好看,比芳姐去码头卖货看见的往来的外国贸易商人好看100倍。 brian盯着她,她也盯着brian,语言不通,种族不同的两个人隔着木窗,僵持着。 芳姐:“你能不能...” brian:“我要喝水。” 芳姐来不及思考这个傲慢的外国人怎么会说中文,不放过任何资源的商人头脑先一步答应下来。 “好,我给你倒水,你教我儿子英语。” 芳姐此时满脸带笑,慈爱地看着brian喝水,想这个外国人不仅长得好看,喝水的动作也很....怎么说来着,对,优雅! brian从头到尾没有答应做国内小学二年级的免费家教。 可怜的芳姐还是被资本主义的假象迷惑了,钱货两讫,白纸黑字,没有拿到确定的协议,白白付出一碗水。 她接过空碗,问brian在这里做什么。 “等人。” “林家小子?”芳姐想起来,“他去镇上了,来回得两个多小时,大概还要晚点回来。” 她眼珠子不断在brian身上布料高档,绣工精美的衣服上看,嘀咕道:“前几年有人说林小子丢了,有人说被外国人收养了,看来是真的,还带回来一个外国朋友。” brian习惯了被别人盯着看,喝了水,起床气有所缓解,听到朋友这个词的时候,眉毛稍稍抬起,咳咳两声。 左右看看,反正林苟不在家,他压低声音,勉为其难对这个中国落后村庄的女士,科普自己和林苟的关系:“不是朋友,是丈夫。” 他很满意看到对方猛地仰起头,在对方震惊的表情中,嘴角带笑,又说了一遍:“我们结婚了。” 也不管芳姐听不听得懂,语调上扬,骄傲地补了句:“itisprotectedbylaw.”(合法领证) 林苟踩着夕阳走进小院,先看到芳姐在自己院子里对她招手,他走过去,笑着道谢:“水电都办好了,谢谢。” 芳姐戒备地先看了一眼敞开的小窗户,凑近林苟在他耳边说:“你别怕,我们这里的人虽然没钱,看在你奶奶的份上肯定会帮你。” 林苟皱着眉,他心里隐隐有了预感,眼里的温度先降2度,问:“谁跟你说什么了?” 进了屋,brian坐在林苟先前坐过的那张椅子上,他在看见林苟的一瞬间扭过头,后脑勺明晃晃写着不高兴。 第3章 林苟没理他,从镇上买了一些生活用品,先装了一桶水擦桌子。刚擦完第一把椅子,brian就凑过来,把黑市的棘手货伸到林苟眼前,抱怨道:“你看看都几点了,早上10点,我还没有吃早餐。” 林苟蹙了一下眉,手里抓着抹布,brian谨慎地跟脏抹布拉开距离,林苟说:“你现在要过北京时间。” brian看他脸色比外面的天还沉,悻悻地哦了一声。 “但我还是需要吃早餐。” 林苟自动把这句话转换成他饿了。 他让brian等着,然后10分钟后端来两碗康师傅牛肉面,红烧的给他,林苟吃香辣味的。 brian一百字的抗议还没说出口,林苟语气冰冷地问:“你跟芳姐说了什么?” 10年前他一句完整的英文句子都说不出来,现在发音是标准的英音,带着点庄园主的贵族腔调。 跟面前这碗充满中国特色,温暖的泡面很不一样。 强龙不压地头蛇,brian心虚,改口说中文,期盼林苟对一位英国绅士说话能客气点。 “没说什么,我要喝水,她给了我一碗水,没了。” “是吗?”林苟语气轻轻的。 芳姐说他的外国朋友说他们结婚了,问林苟是不是被逼的,还说如果他不愿意就留在这里,又说如果是为了生存,她会替他保密。 林苟没想过这件事会被其他人知道,因为它即将结束。而且两个男人的婚姻在中国不具备法律效应,最多算桃色新闻。 在短暂思考后,他笑着对芳姐说:“他骗你的。” brian曾不止一次说过这段婚姻是布雷奇家族的耻辱,一个黄种人丈夫,一个没文化没背景没有家族徽章的中国男人是他即将被修正错误。 布莱恩-西多-兰开斯特-布雷奇不屑于撒谎,也没有必要。 brian调整面部表情,努力控制着,在对方愤怒的眼神中,镇定地说;“我说的是事实,我们就是结婚了。” 林苟目光迫人,愤然起身,椅子与地面摩擦出尖锐的噪音。 他盯着brian的脸,冷冷地说:“我再提醒你一次,还有28天,我要亲眼确定你在离婚协议上签字。” brian向后靠坐,椅背吱呀吱呀地抗议,他挑着眉,口吻像宣判:“不用怀疑,我会的。” —— 乡下夏天的晚上很热闹,知了、蛐蛐与身后传来的淋浴水声合奏。 林苟蹲在门口台阶上,手指无意识地勾了勾脖子上的项链,支着头看月亮。 7年前他从这里离开是真的没想过自己还会再回来。更没想到会带个英国男人回来。 村里变化很大,被brian嫌弃的石子路在他小时候是比现在更难走的泥地。下雨涨潮,沾满泥浆的鞋子就被地面死死咬住,当地小孩干脆赤脚走,脚底带了大大小小的伤口回家。 也能苦中作乐。 林苟和童年的玩伴总是比谁能在泥地里最先跑回家,他跑得最快,却在快到家的时候故意放慢脚步。 他万年老二,第一是李茂才。 李茂才叫他的时候,林苟没认出来。 “大狗!是我,李茂才。” 林苟一愣,没注意身后的淋浴间传来叮咚声响,李茂才自来熟,自己进了院子,“听镇长说你回来了。” 他望着林苟,笑容真诚,指了指林苟怀里一堆衣服又问;“蹲在这里做什么?怀里又是什么?” 林苟没回答,抱着衣服站起来,两人凑在一块儿聊天。 李茂才在城里上大学,普通话好一些。 他热情地拍拍林苟的肩膀,说:“不着急你还有一个月才走,走之前来我家喝酒,我们一块儿去镇上吃烧烤也行。” 淋浴间的浴帘是新买的,唰的一声,林苟眼疾手快揽住李茂才的肩膀把他往外带,“等我整顿两天再去找你,你不出去打工吧。” 李茂才笑着说今年不打工,在家给他爸修补船板。 等李茂才的声音走远,身后又是清脆的一声,故意制造出来的噪音。 林苟抢先在尖锐的质问前开口,“今天洗得这么快?布莱恩少爷。” 虽然brian本人认可被称为少爷,但也知道林苟在阴阳怪气。他盯着已经看不到人的小路,不悦地问:“我的衣服呢?” “这儿呢。” 林苟走上台阶,一如既往留在一旁等他穿好衣服。brian边穿,边嘟囔,“中国人为什么把干爽衣服放进浴室呢?” 佣人自然会抱着衣服等在门外啊。 因为我们不是事儿逼,林苟在心里回答。 镇上商店只有brian打死都不会穿的夹脚拖鞋,为了一双他能穿的拖鞋,林苟比预计归家的时间晚了40分钟。 踩着新拖鞋的brian,金发湿漉漉的散落着,眼里的雾气还未散去。 陌(恶)生(劣)的环境始终让brain不安,今天洗澡也比往日快了30分钟。 拖鞋很硬不合脚,刚开水的时候还被调节能力很差的热水器烫了一下,害得他差点滑倒。 林苟走近,brian闻到一股熟悉的香根草混合着泥土的味道。 他本能地皱眉,目光被林苟靠近的脸吸引。 顺着鼻梁往下,林苟的嘴唇很饱满,肉感十足,唇线不够流畅,不高兴的时候蹦成一条直线。 但很好亲。 “你听到没有?” “什么?”brian啊了一声,林苟浑身黏腻,他如今早已不是渔村的穷孩子,忍不了身上有味儿。他拉过brian的手从口袋掏出一个东西给他戴好,“你的戒指。” 绿宝石的外圈镶满了钻石,巧夺天工雕刻一只老鹰,羽翼舒展,昂首挺胸,眼神锐利。老鹰是布雷奇家族的家族徽章,这枚象征着家族的戒指brian14岁的生日宴会上,由祖父亲手给他戴上。 意义重大,无价之宝。 brian动了动手指,对林苟说谢谢。 “刚才有一个男人的声音。”他板着脸,颐指气使:“已经很晚了,这里不欢迎其他客人,你难道忘了我家的规矩吗?” 首先晚上7点不算晚,其次这里不是贝加古堡,没有红外对射传感器,没有安保队长和巡检机器人,只有被三岁小孩踹一脚就垮塌的栅栏。 林苟没力气争辩,拿了换洗衣服走进浴室。 brian不合脚的拖鞋在地上拖拉,他跟着林苟非要问他们趁他洗澡的时候说了什么? 林苟涮了拉上浴帘,brian又扯开,林苟光裸的上身转过来,压着火,厉声道:“滚出去。” brian一愣,任由浴帘被重新拉上,被骂了,嘟嘟囔囔回到前厅:“又不是没见过。” 芳姐在洗碗,听到他们吵架的声音,伸头从窗户里看。两个男人结婚的事情,她只在南番码头卖鱼的时候听人说过。 含混带过,伴随着意味不明的笑声。 两个男人谁是老公谁是老婆呢?于她而言是一想就皱眉的荒唐事。手里的碗变沉了,芳姐叹了口气。 为了生存,林苟这孩子受苦了。 极少数人敢对布雷奇家族的成员冷艳怒视,brian猜不透芳姐意味不明的眼神和嘀嘀咕咕的议论,一律判为cusswords。 虽然结婚的事情是他自己说的,但芳姐丝毫没有保守秘密的高尚品质。 brian把一碗水的救命恩情抛在脑后,冷眼扫视,猛地关上窗户。 洗完澡出来,林苟检查了院门和屋门,关掉前厅的灯。 土屋的防盗措施约等于零,以前每家每户都穷,没什么可偷的,现在家徒四壁的林家也一样... 不是,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林苟叹了口气把brian随手放在桌上的手表戴在自己手腕上,只穿了短裤,进了里屋。 床上只有一个枕头,多一个也用不上,brian坐在床上等林苟躺好,枕着他的肩膀,胳膊环住林苟的腰身,动作娴熟,撑起脑袋亲吻了一下林苟脖子上挂着的海螺吊坠。 林苟光滑温暖的身体让brian觉得心安,脸庞蹭了蹭,像小鸟归巢似的把身体卷成一个舒服角度。 现在是伦敦时间下午1点,brian有午睡的习惯,但他此时睡不着。从林苟肩上仰着头,见对方闭眼很疲惫的模样。 有礼貌的英国绅士此时不应该继续打扰别人休息,但brian没有前三个字。 他的声音在黑夜中分外清晰:“要做吗?” 第3章 离婚倒计时-3 “不做。” 林苟闭着眼,冷酷拒绝。 说完伸手搭在brian肩上,拍了拍,“你不是累了吗?快睡。” 乡下,太阳落山以后周围一点光都没有。黑灯瞎火,brian什么都看不见。 他装模作样地抬起手腕假装看时间,一本正经的宣布:“现在是伦敦时间下午一点10分,如果我在朗斯城堡,玛丽会在二层小阳台给我准备一杯咖啡,如果我在斯特罗尔庄园,伊莫尔种的玫瑰花刚刚苏醒…” 林苟翻了个身,背对着他,“睡吧,梦里都有。” brian撑着身体,趴在林苟身上,扒拉对方,用一双水亮的,碧绿猫儿眼巴巴望着他。 第4章 布雷奇家族的小继承人很少示弱,这很容易叫人生出自己怎么敢的想法。 可林苟太了解他漂亮皮囊下藏着的真正恶魔。 眼眸冷若冰霜,重申道:“我再说一次,这里是中国,你现在要习惯北京时间,尽快倒时差。” brian:“你要陪我。” 林苟:“我已经倒完了。” 他干了一天的活儿,如果不是对方叽叽喳喳,制造噪音,林苟现在已经睡着了。 brian大多数时候都跟林苟唱反调,他不屑跟林苟用一样的思维模式,更觉得林苟出身低微,没有受过良好的贵族教育。 说话粗鲁,不会照顾他,又常常凶他。 他说:“如果我就是倒不过来呢?” 林苟沉默不答,用冷漠表达任由他自生自灭。 brian徒然有点委屈,他到过最远的地方是距离伦敦7000公里外的阿根廷,而南番则在万里之外。 家族的长辈不喜欢他去很远的地方,在不考虑安全问题的情况下,他本人倒不惧怕远距离飞行,他的庞巴迪足够进行洲际飞行。 时差对于时间完全属于自己的有钱人来说更不是问题。 他只是觉得这座破落的小渔村不配令他改变时区,它曾在很长的时间里困住林苟的灵魂,令他惊恐,潦倒,迫不及待逃离。 brian重新躺下,闭上眼睛,咸腥的空气扰乱他的呼吸系统。 他在黑暗中皱眉,故意发出噪音:“如果我适应了你们的时间,我们的时间又到了呢?” …. 沉默的力量在黑暗中放大,林苟在他看不见的角度睁开眼睛,盯着天花板角落结下的蜘蛛网。 他不知道是不是在思考brian的问题,表情平静。 耳边隐隐传来海浪的声音,芳姐家的狗叫声、夏日虫鸣,不知道过了多久,林苟才回答:“时间到了,就离开。” brian难得没有找茬,安安静静的侧过身体,眼睛亮晶晶的看着林苟的脸。 林苟收起手臂,也侧过来,跟他面对面。 掌心顺着brian的金发从后脑勺滑到脖颈,轻轻捏了捏,做过千百遍的动作。brian顺从的闭着眼睛,埋进林苟的肩窝,度过他在东八区的第一个夜晚。 —— 乡下的早晨叽叽喳喳的,brian是在食物的香气中醒来。 昨晚林苟给他泡的那碗康师傅充满了不健康的味道,他不可能吃。 此时饿坏了,他吸了吸鼻子,利索下床。林苟端着两个盘子走过来,brian用叉子划开。 果然是自己喜欢吃的流黄蛋,蛋白边缘焦香酥脆。 他穿着高级面料的睡衣,握着那把刻有自己专属名字的银叉,假装在马格利亚海滩别墅的二层小阳台吃早餐。 在清晨的美好氛围中,brian活动了脖子,再次认可自己的适应能力。 才来了一天,他竟然觉得空气里的咸腥海水的味道也不是那么令人难以接受了。甚至觉得如果把沙岛交给他的下属管理,也许可以在距离伦敦万里之外设立一处偶尔来度假的地方。 就算他们要离婚,慷慨的布雷奇家族并不会吝惜赞助前夫。 毕竟帮助他人改善家园是一件利于民族发展的善事。 他在林苟面前摊手。 林苟面前的盘子已经空了,而布莱恩少爷又不知道在心里演莎士比亚或者克里斯托佛。 他看了看眼前的掌心,“又要干嘛?” brian:“我要跟托里联系。” 他要林苟的手机,被拒绝了。 brian看着林苟冷冰冰的眼神,不悦道:“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联系他,你难道觉得我是要向他求救?” 他的手机没有带上飞机,林苟不允许他和外界联系,brian觉得自己既然一开始答应了对方这个无理的要求,就不会半路反悔。 毕竟离婚日是自己期盼了很久的一刻。 “什么重要的事情?” “我要成立一个新的基金会。” brian跟林苟说了他对沙岛改造的想法,信心满满地说:“你不必替你们的政府感谢我,这里是你的家乡,虽然你即将成为我的前夫,维护你的家乡也是维护布雷奇家族的面子。哎,你等一下,你怎么走了?” 直到走出小院,brian还在抱怨林苟的冷酷无情。他换了一顶遮阳帽,露出金色发尾,一米八二的个子,身材匀称,青色的亚麻套装像套在模特身上。 林苟带他出门是因为brian吵着要喝咖啡,镇上的商店只有速溶的,他昨天下午回来的时候注意到码头往东有一家咖啡店。 一路上,两人受到不少村民的瞩目。brian接受良好,被人注视是布雷奇家族继承人的宿命。 他甚至把墨镜摘下来,大大方方地让别人夸他的眼睛特别,是个帅气的外国小伙。 快到咖啡店前,林苟跟他约法三章,总结起来也就一句话。 就这一家咖啡馆,不好喝也得忍着。 第一口下去,brian精致的五官皱成一团。 jesus! brian在心里向上帝祈祷仁慈的天主能够原谅这家做出全世界最难喝的咖啡店主。 他指使林苟拿一杯温水,趁对方起身,抢过桌上的手机。 林苟端着水回来,看了眼桌上的手机和brian比咖啡还难看的脸。 “不好喝也忍着,你答应过的。” brian挎着嘴角,看向林苟的眼里全是指责,他指着手机问:“你为什么要换密码?” “想换就换了。” “可是我要打电话。” 林苟扬了扬下巴,“隔壁小卖部能打,去打,国际电话100.” “你给我钱。” 不等林苟拒绝,brian翻旧账,说林苟曾经向他借过钱,林苟也记起来了,不否认。 把剩下的半杯温水喝光,林苟很自然地说:“等离完婚,拿了钱,就还你。” 这是短短两天,林苟第三次说离婚。 从咖啡店出来,他们去了小卖部。林苟买了一盒烟,brian瞥了一眼logo,不认识。 他看着林苟付钱,用家乡话跟老板说笑。 林苟在抵达英国的第一年,从来没有笑过,甚至,他在伦敦的7年里,笑的次数两只手数得过来。可不到2天的时间,从他踏上国航的飞机,起码笑过5次。 brian目光停留在林苟嘴角的弧度上,脸色冷下来。 如果这么喜欢这里,当初为什么要离开。不远万里去了伦敦,卑躬屈膝向布雷奇家族讨一口饭吃。 这也很好理解,真要算起来,这是一笔稳赚不赔的买卖。 只需要付出几年的时间就能在离婚后拿着丰厚的分手费,可他在英国的时候,却连一个合格的仆人都比不上。 他看着林苟跟老板笑着聊个没完,完全忘记自己身后还站着他这个人。 他们谈话的氛围热络,仿佛在异乡人身上挂上【不欢迎你】的牌子。 brian越看越觉得生气,冷哼一声,转身就走。 没走出两步,余光有一道飞奔而来的身影,紧接着腰间的布料一阵滚烫。 小孩儿端着店里客人剩下的半杯咖啡冲出来,跟步伐嚣张的brian撞了个正着。村里的小孩儿天不怕地不怕,见外国人只觉得像动物园里的猴子,哈哈大笑指着狼狈的brain跑走了。 上一秒,林苟只在余光里看到brian转身的身影,听到动静立刻转身走到brian面前。 brian不知道是被飞来横祸震惊,还是被小孩哄笑的粗鲁行为气到。 他愣在原地,连发怒都忘了。 指尖温度不低,林苟扯开被浸湿的布料,先凶人:“我买包烟的时间,你耍什么脾气?撞到小孩儿怎么办?你能不能不闯祸?” 他的音色偏低,语速很快。 他俩在英国经常吵架,brian标准的英音,拿腔拿调语气乖张,嚣张跋扈,喜欢辱骂林苟。 林苟最开始沉默应对,英语说得顺了也学会反击。 可他说话总是很少,句子也短,好像能跟brian说3个词绝不会说5个词。 “it'senough” “calmdown” “forgivemesir”… 林苟一句句质问太气人,周围所有人都看着说英语的他俩,brian从没有在公众场合被人当众训斥。 他无心追究村民们是否听得懂,他只觉得那口世界上最难喝的咖啡从胃里反上来,舌底是驱之不散的酸涩。 一把摘下帽子,碧绿的眼眸冷下来:“刚才那个愚蠢的人撞到我了!这些穷人凭什么跟我出现同一个地方?他撞我的时候你在哪里?布雷奇家族的奴隶,你是我买来的狗,你们这些肮脏的…” 林苟用了巨大的力气握住brian的手腕,拽着他迅速离开。 回到家,扯开brian的上衣,纽扣噼里啪啦掉落。 他怒意中烧,动作粗鲁,胸膛上下起伏。眉骨本就凌厉,此时眼里像结了冰,唇线抿直,一言不发。 brian尖叫着被推进淋浴间。 刚出来的水是冷的,brian挥舞着手臂,叫嚣着说林苟要谋杀他,又说要杀了林苟,让他下地狱。 第5章 林苟力气很大,拿着淋浴头冲brian的头发,脸。 brian被水流击退,喘不上气,左右躲闪,好不容易找到一个缝隙抹脸一把口鼻的水,求饶道:“please,我错了golden,please!” 林苟喘着粗气,理智回笼,关上水。 他长相在中国人看来都不讨喜,五官凌厉,脸上挂不住肉,老一辈子讲这种面相没福气。 事实也如此,林苟从很小的时候就被村里小孩取笑,是个不祥的灾星,妈妈带他逃跑,半路被他爸打死了。 奶奶用她治病买命的镯子换了一张去英国的船票。 林苟怒火中烧盯着brian,脑袋快炸开了。 他从到brian家第一天开始就在盼望离开的那一天,他早就受够吃人的庄园。 2天前他离开伦敦只是一个开始,27天后,他要亲眼看着该死的,傲慢无礼的英国人在他的自由证明上签字。 brian赤裸着身体,双手抱臂,目光扫过林苟的脸,好像能猜到他在想什么。漂亮的脸挂着冰霜,笑容讥讽,语气不善:“又是这个表情,你是不是又在想我们离婚以后的打算。拿着英国身份,你能在德国、美国甚至是中国找到一个体面的工作。你想让所有人都忘记你曾是我们家低贱的仆人对吗?” 他抵着林苟的鼻尖,对视的目光像淬了冰的银刃,眼角挑起的弧度充满蔑视。 “别人或许会遗忘,但你永远忘不掉。” brian笑着,脸颊贴着林苟,冰冷与怒火碰撞,坦然地欣赏对方被戳中痛处,无法抵抗又逃不开。 像一只绝望的困兽。 林苟额头的青筋暴起,brian凑到他耳边,舌尖舔了舔林苟耳垂的水珠,轻轻地说了两个字。 “f***me” 【作者有话说】 上本太甜了,很久没发刀子,有点手生。 第4章 离婚倒计时-4 小院破败的栅栏被推开。 袅袅青烟从林苟的指尖飘散,他蹲在石阶上,石缝的野草肆意生长,跟他的膝盖一样高。 林苟沉默的一口一口抽烟,他抽得很凶,不管不顾的样子像随时能让被自己呛死。 夜深了,虫鸣也陷入沉睡。 林苟套着宽大的睡裤蹲在外面,挥了挥手赶走围绕的飞虫,肩膀有一处新鲜的咬痕。 是brian刚刚咬出来的。 他被林苟抓住侧腰,压在吱吖吱吖的硬板床上,他挺腰抱着林苟的手臂,抱不住了,一口咬上去。 “你进来。” brian喘着气,手臂不住地颤抖,险些滑下去,林苟掐着他细嫩的腰一翻身,让他趴在自己身上。 林苟眼睛充满血丝,他不理会对方送上来的身体,只一味的愉悦brian,摆弄对方的腿在他尖叫着更凶地咬住自己肩膀的时候,把人翻过去,加了力气逞凶。 林苟一言不发,手上的动作又快又强硬。直到brian的金发快失去了艳丽,林苟才抱着人草草了事。 给他盖上凉被,他林苟站起来套上短裤,有感应似的回身。 brian撑着眼皮,看他。 尝试着伸手扯他的裤子,被林苟躲开。 林苟不让他碰,却没有走,他依旧不说话站在床边。 两个人在英国的时候,林苟大多数是沉默的,甚至不常与brian对视。 但brian知道林苟是一个不会轻易屈服的人,他的沉默与反抗同样有力量。 林苟用沉静的眼神看他,brian有点恍惚。 林苟时常沉默地看他,有时是责怪,有时是愤怒,也有无可奈何,更多的是忍耐。 他猜不出林苟是否已经消气了,毕竟他们马上要离婚,林苟不必再忍耐。 可如果已经不生气,他为什么不跟自己做啊。 brian抱着被子,下巴埋进去,睫毛上下眨动。 刚才的亢奋、欲罢不能在林苟扭头看向自己的时候瞬间清空。 两人相视无言,林苟率先离开。 第二天,brian是在叫卖声醒来的。 林苟不在床上,他先是皱眉,捂住耳朵企图关掉恼人的奇怪语言。伸头躺在枕头的另一半儿,嗅了嗅。 小院里,站了个陌生女人。 芳姐在自己的院子晒衣服,笑着说:“你不要做梦嘞,也不看看你几岁了,大狗几岁,人家从国外回来,还带着个外国人!” 林苟摆摆手,“谢谢华姐,我不买生蚝。” 华姐三十出头,眼角生了细细的纹路,不显老,带着岁月的痕迹,更添几分韵味。她挎着个篮子,脚上一双草编平底凉鞋,笑着说:“芳姐说你带了客人回来,怎么不需要?外国可没有我们这里这么好的生蚝。” 林苟不太会拒绝过分热情的女人,后退一步,说了一个对方无法拒绝的理由。 “他水土不服,拉肚子拉了两天。” 华姐讪讪地点点头,“那,那确实...” brian穿着不合脚的拖鞋,悄悄走出来的时候只看到被林苟挡了一半儿的华姐,眼里带笑,神情暧昧,低着头凑近不知道对林苟说了什么,挎着篮子,一扭一扭的,离开前挑眉说:“姐等着你啊。” 芳姐在被子上夹了两个硕大的夹子,brian稀奇地多看了几秒,觉得那个夹子差不多能夹断小孩的脖子。 芳姐对林苟说:“你别理她,自从她男人死了,在村里见到陌生男人都忍不住上前说两句。她指定是看你从国外回来,想跟你去大城市享福,不说钱不钱的,就你这个年纪,她都沾光啦。” 芳姐还想说什么,余光瞥见大门暗处,躲躲藏藏,瞪着自己的绿眼睛,没说完的话咽下去。 她至今也忘不掉外国佬说自己和林苟结婚扬扬得意的样子,又傲慢又碍眼。 但她顾念自己儿子的英语课,悻悻地回了屋。 林苟转身也看着brian,视线从对方24小时20个小时不高兴的脸上,挪多廉价的蓝白条纹塑料凉鞋。 林苟皱着眉向他走去:“鞋怎么回事?” brian这才低头看自己的脚,起床以后听到院里陌生的女人声音。他着急慌忙往门外走,又怕林苟听到,下脚一轻一重的,掌握不好平衡。 自己被自己绊了一下,脚趾猛地从拖鞋前端滑了出来... brian站在门口,低头看见自己的大脚趾正尴尬地抠着地面。 jesus! !!!! 他用力把拖鞋甩出去,脸色涨得通红,站在原地,仿佛不动就没人看得见如此不体面的场景。 林苟噗嗤笑出来。 brian瞳孔放大,喉结剧烈滚动,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golden,forgetit!iorderyou!”最后几个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林苟把拖鞋捡回来,不笑了,拽着brian进屋,把人按在椅子上坐好。打了盆水,在他面前蹲下,用湿毛巾擦他的脚。 水温有点凉,毛巾也很粗糙,brian看着林苟脑顶的发旋,低垂脖颈,虔诚恭敬地,自上而下的俯视,让他熟悉。 两人一上一下的位置,把脚踩在林苟手心的姿势莫名抚平他被迫待在渔村的愤怒。 人们总是在熟悉的环境里找安全感。 brian不会承认自己被这种廉价的服务讨好,但可能是两天没有吃好饭,床板太硬,周围的一切都像是撒旦派来考验他的。并且他即将摆脱卑贱的中国丈夫,恢复自己高尚身份。 brian非常大度地原谅林苟的嘲笑。 他安然地享受着服务,打了个哈欠。 “别气了,”林苟站起来低头看他,把brian的头发往后梳了梳,“你这辈子也就穿这几天。” 午饭,brian不客气地点菜。 “柠檬牡蛎、多佛鳎鱼、康沃尔龙虾烩饭...” 林苟:“没有,我做什么你吃什么。” brian名下所有的城堡庄园,顶级大厨随时待命。普通人是没有资格为布雷奇家族的继承人做饭的。 在一段特殊时期里,林苟有此殊荣,但也不像今天这么敷衍。 “粥?”brian用自己的小银叉,翻了翻碗里零星几只虾和不明贝类。 林苟已经开始吃了,他抬眼看了brian嫌弃的表情,没感情地说:“水土不服,最好吃粥,或者选择拉肚子,你自己选。” brian小口舔了舔粥,仔细品了半天,皱着眉说:“你没有弄进去,不会拉肚子。” 林苟:... 细密的雨丝斜织,把整座城市浸成潮湿的暗调,一辆双层巴士从眼前擦过,林苟与对面街道上的男人四目相交。他胡乱抹了把脸上的雨水,车流阻碍了他的脚步,他眼睁睁地对面的男人转身离开。 呼呼呼... 林苟猛地从床上坐起来。 梦太真实,他醒来第一个动作是抬手确认颈间的海螺吊坠。 翻身下床,午间的村落安静,一切如常。 但brian不见了。 敲了芳姐家的门,人不在家,只有大黄狗在院子里冲他叫。 林苟蹲在门口台阶上,脸埋进臂弯。 噩梦仍然萦绕在他耳边,驶离的巴士和看不清的背影,令他陷入一片阴冷。 第6章 自己在梦里执着地冲着离去的背影张嘴,他说... 吱吖,栅栏从外打开,金发率先闯入视线。 林苟站起来,大步走过去,抓住brian的胳膊,高声质问:“你去哪儿了?出去也不跟我说一声。” 他说完视线快速在对方脸上扫视,应该没发生什么。 幸好语言不通,brian四肢健全地回来了。林苟视线在某一点顿住,手指撩开耳边的金发,又问:“你耳钉呢?” “扔了。” 林苟不相信:“问你呢,你耳钉呢?” 劫财? 村民虽然贫穷,却也不会在白天光明正大地抢劫,况且这些年治安变得越来越好。 大黄狗嗷呜嗷呜冲着两人叫,brian不知道在外面待了多久,汗水打湿了一缕头发,嘴唇也有点发白。 娇贵的英国人水土不服,一碗粥,挑挑拣拣,吃了一小半。 他拽着brian进屋,挽起袖子,撩开衣摆仔细检查,“有没有受伤?到底怎么丢的?” 他紧盯着brian。 虽然唱反调是brian的基本盘,可这一趟回沙岛,平心而论,他多半是配合的。林苟记得他戴来中国的那对耳钉是从非洲某个小国家特供的原料,由顶级匠人定制的,brian非常喜欢。 brian被凶的头疼,手肘隐隐发痛,他挡开林苟的触碰,“你问那么多干嘛,出发前我戴了五对耳钉给你看,你都不喜欢。” 林苟心跳忽然快了一下。 他记得出发前的那些夜晚,brian是怎么戴着不同的耳钉让自己挑选。 明亮光线,赤裸的皮肤,闪耀的宝石,每一晚都不同,每一晚brian都比平时更卖力,他像化在林苟怀里,让林苟抱着自己,随意啃咬,在登顶的前夕,吸吮着他的舌头,问,你喜欢哪一对。 brian拥有的太多,他上一次做选择,是要不要和林苟结婚。 “我也不想管你!”林苟甩开握着他的手,拉开距离,阴沉地对他说:“这里不是英国,也不是贝加。如果你惹了什么人,我的安全也会受到威胁。” “别再随便出门,这是我的忠告。” 林苟一字一顿地说完,转身去浴室。 brian睫毛受惊似的眨动,小声说:“你不用再管我了,这里不是英国,也不是贝加,你...再也不用管我了。” 荒唐的婚姻终于落下帷幕。 他们为了期待已久的这一天,奔赴万里。 brian又重复了一遍:“你回家了。” 林苟拉开浴帘,向左瞥到brian的背影。 一个人在外面罚站呢,做样子给谁看。 林苟双手撑着窗台,喊他:“喂,外面热,你进来。” brian扭头,表情一如往常,他听话地进屋,走到林苟面前,伸手环住他。刚淋雨过的身体有点凉,brian侧头枕着林苟的肩膀。 把一个东西递到他手里。 林苟低头看,听brian说:“还给你。” 林苟的心跳像猛地坠入冰水,又被拎到半空。 “你一直带着它?” brian点头,那双碧绿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林苟微缩的瞳孔,“我早就想还给你了,但你是我的,所以它也可以是我的。以后...” “还给你,中国人...” 这句话用中文说的,最后三个字,音调上扬,像是掩盖某种熟悉的,傲慢的语气。 欠揍,又分外耳熟。 brian说完还看着他,他们离得很近,林苟能从他的眼眸里看见自己。 那一刻他眼里的自己是否有一秒钟的松动和后悔。 他看不清。 但他没有心软,而是继续问那个问题:“你的耳钉到底给谁了。” brian冷哼一声,走到桌边坐下,跷着腿,骄傲地说:“给那个寡妇了。” “哪个寡妇?” “今天早上来家里的那个女人。” 林苟想了几秒才对上号,蹙眉问:“给她做什么?” brian在冰冷的视线压力中坦白:“她没有钱,所以勾引你。那对耳钉起码值二百万美金,就算拿到黑市上卖,也足够买下这个村庄了。” 他又站起来,走到林苟面前,教训道:“就算离婚了,你也不能再跟一位女士结婚,你已经是个gay了,我希望你不要骗婚,不要做个渣男。” 林苟:...“你确定你的耳钉不是黑市都处理不了的棘手货?” brian:...“够了。” 他花了好几秒整理心情,抬手覆上林苟的手。 林苟的手里包着自己刚还回去的纸。 brian的胃里有种奇怪的扭曲感,像要呕出什么东西。一个藏了很久,埋得很深,跳动的,腥涩的东西。 他在心里说。 你的船票,你的来路。 我还给你了。 【作者有话说】 明天回到正常时间线 第5章 中国来的丈夫-1 从臭气熏天的集装箱里出来,林苟捏着这张船票。 那一年,他14岁。 来英国这件事,不管大使馆是否同意,反正...妈祖同意了。 腥咸的海风笼罩着凌晨四点的码头,锈迹斑斑的铁门半开着,十几名“黑户”探出头,漫长的海上旅途吞噬着人类的意志,吃喝拉撒全在集装箱里。顺利入境后,这些偷渡者茫然地看着陌生的国家,畏畏缩缩。 三个戴鸭舌帽的印度裔男人倚着旧皮卡抽烟,烟头一明一灭。连着两个月就干成这一单,印度男人迫不及待从这十几个人身上再赚点黑工佣金。 为首的疤脸男叼着烟,压低声音:“twopounds,work,work”“”2镑,工作。” 冒着生命风险偷渡来欧洲的人都是亡命徒,身无分文,他们此刻最需要的一份生存的活计。而年轻力壮的也就林苟一个。 疤脸男眯起眼睛像毒蛇打量猎物,把纸币伸到他眼前,半试探半诱惑:“chinese?work,money” 林苟攥紧唯一的背包,身上不可避免的混着恶臭,他抬起眼,眼白布满血丝,蛛网似的缠绕着幽黑的瞳孔。 20天没睡一个踏实觉,眉峰拧成倒钩,他盯着那张纸币,良久移开目光,翻开手心的船票,指着背面的地址。 疤脸男皱眉看了一眼,很不耐烦地随手指了一个方向。 林苟点点头,径直离开。 同伴走过来问:“他要去哪儿?” 疤脸男接过一支烟,浑浊的眼睛眯成两道细缝,“贝加。” “他怎么可能在贝加找到工作?那些贵族庄园的看门狗就能把这个中国人咬死。” 同伴讥讽道:“难道这个中国小子已经找到雇主了?” 能住在贝加的主人怎么会让他冒险偷渡? 疤脸男又问:“他身上搜出什么东西没有?” 别小看这群逃命鬼,再穷的人逃命的时候身上都会带着三两金子。上了船命都不在自己手里,何况是财物。 所有人都被搜了身,有个泰国人的金牙都被掰掉了。 同伴狠笃定地说没有,他记得很清楚,这小子兜比脸还干净,包里只有几件破衣服和一个破笔记本。 本子里潦草地写了一些数字和鬼画符,眼前突然闪过某个画面,在某一页好像看到一个印章,赭红色。 似乎是只鹰? “可惜了,能卖个好价。”疤脸男仍然对忙活了两个月的生意不满意,又隐隐觉得林苟透着古怪,吩咐道:“找人跟着他。” 中心城往南75公里有一条普顿河,将贝加-克雷格镇(begarr-craig)分为东西两部分。与多数城镇不同,这里没有熙熙攘攘的商业街,东镇农贸市场每逢周三与周六汇聚农场运送来的新鲜蔬果、手工奶酪和自制蜂蜜。 沿着普顿河向西,是一望无际的华丽庄园。 贝加镇的贝加,指的是自斯图亚特王朝起便存在的贝加古堡。 城镇因它得名。 300年前这里是一处军事领地,拥有完整的防御工事,厚重的石墙,护城河以及瞭望台。随着历史变迁,18世纪贝加古堡被布雷奇家族购入改建成具有现代气息的庄园。 布雷奇家族产业遍布全球,他们延续了大不列颠的日不落传奇。 空置的古堡依旧养了许多仆从,百年间的维护费用堪比小国家的gdp。 家庭教师的专车绕过人工湖,一辆黑色奥迪悄悄靠近钟楼,卢卡斯从东翼侧门穿过佣人房的连廊,沃特老管家在二层楼梯口等他。 “goodday,沃特先生,布雷奇先生下课了吗?” 老管家身形依旧挺拔,银白的头发被打理得一丝不苟,嘴唇抿成严肃的弧线,点了点头:“少爷在书房等您。” 自少爷生日宴,庄园的气氛日益凝滞。 今天布莱恩少爷与律师谈的事情仍然围绕继承之战,至关重要。 二层封锁,所有仆从不得踏入楼梯,管家沃特先生恭敬地守在门口。 穹顶悬着青铜吊灯,满墙胡桃木书架,层层叠叠,中央一张巨大的雕花书桌后站着一位少年。 第7章 卢卡斯所在的律所受雇于布雷奇家族办公室,而他本人及家族,忠诚于眼前这位15岁的小主人。 51岁的卢卡斯,两鬓染上白色,他在桌前2米的位置站定,右手握拳轻触左胸心脏位置,掌心向内。卢卡斯的家族仍然保留着苏格兰地区氏族忠诚,中指上戴了一枚古朴的戒指,雕刻着一只鹊鹞。 “有重要的信息?” 少年人的声音掷地有声。 卢卡斯:“是的,我的助理翻阅了布雷奇家族的旧档案,在一本藏于基斯普斯的图书馆里找到重要信息。” 他翻开文件夹,抽出扫描文件,继续说:“既要容易控制又必须得到布雷奇家族族老的认可。您同意契约对象可以来自任何家族,任何国家和民族,我想这个人可以列入候选者名单。” 卢卡斯翻了一页,对方的照片和详细资料出现在brian眼前。一寸照里的少年,面黄肌瘦,五官平庸,高颧骨和凹陷的眼眶,极不讨喜。 “中国人?”他问。 “indeed,来自中国南部贫穷渔村,年龄与您相仿。我们在羊皮卷里找到的信息跟75年前布雷奇一位族老会写下的遗嘱,提到自己曾受到帮助,许诺家族成员与lin氏家族缔结婚姻契约,期限一百年。” 这则消息只在35页的遗嘱里被轻描淡写地总结成一句话。 没有指名道姓lin姓中国人具体是谁,也没有提到布雷奇家族由何人守约。 那位族老是否真心感谢对方尚且不知,身份如此悬殊的两个家族谈不上平等交换。 富可敌国的布雷奇家族有很多同等价值的东西兑换这份承诺。 寥寥几个词语,不值一提,却给陷入继承权争夺的brian提供另一条路。 英国通过了同性婚姻合法的草案,起初卢卡斯和团队没有考虑过男性,但眼下战局形势对他们很不利。 brian只看了那张照片一眼,嫌恶地挪开视线,说:“我不需要中国人的帮助,弗雷德先生。” 但您也不同意候选人名单里的艾娜公主、凯瑟琳女士、伊雯小姐、丽芙小姐…. 卢卡斯微垂着头,又说:“有线索显示他离开了中国,在前往英国的途中…” brian手里的钢笔一顿,只说:“随你吧,我不保证会见他。” 林苟在两人的指路下,一路向东走。 他从没有离开过沙岛,去过最远的地方是跟着奶奶去码头卖货。一个彻头彻尾的南方小渔村的小孩,连北方人都没见过,何况是金头发蓝眼睛的外国人。 他只会三个单词,捏着写着目的地的船票,连笔画带猜指着它问路。 浑身馊味,走了快一天一夜,也没有获得多少有效的路线信息。 外面的世界很大,他想。 拐角的面包房传来馋人的肉桂粉与奶油香气,林苟只在码头旁的商店里见过面包,用塑料袋装的,干瘪暗沉,远没有玻璃窗后的漂亮,奶白色的纹理,蓬松得像云朵,边缘还挂着晶莹的糖霜,点缀着巧克力。 不远处大理石台前几位戴着白帽的师傅正忙碌,售货员探出头,问:“canihelpyou,sir” 此时的林苟实在担不起别人叫他一声sir。 头发结成块状,几缕发丝汗津津的黏在额角。褪色的帆布包挂在肩头,领口开线,露出半截泛白的棉絮。嘴唇早已干裂起皮,每说一句话都能撕下一块带血的皮,望着穿制服的店员,低喃地说了个“水”字。 对方听不懂,耸耸肩,退回去,余光瞥见转角一辆黑色轿车里有反光,像是镜面一类的物品。 城镇一连两个月接连发生三场失踪案件,警探的车巡逻了一个月,以普通的人口失踪案结案。 膝盖像灌了铅,肩膀被帆布包的带子勒得生疼,林苟连大口喘气的力气都没有,在长椅上瘫成一团。 耳边嗡嗡作响,他闭着眼睛,攥紧手里的船票,写着地址的船票是他唯一获救的复活开关。 眼前突然黑了一下,一个黑色的布袋从头顶罩下来。 他被两个孔武有力的男人困住手腕,推搡着往前走。肾上腺素飙升,林苟调动仅存的力量叫喊,咒骂:“放开我!是谁?妈的,滚开!” 被一脚踹进车厢,黑暗中传来粗重的喘息,混着廉价香烟与潮湿皮革的气味。 后颈挨了一闷棍,林苟陷入昏迷。 “这小子太瘦了,估计提不出几毫升。” “少废话,他到底年轻,昨天那艘船上没几个能比他身体更好的了。” 疤脸男拍了一沓钞票装进白大褂的口袋里,“赶紧干活,等一会儿天黑,正好把人扔进河里。” 林苟缓缓睁开眼睛,脑袋要炸开了,后颈传来一阵阵的痛楚。他躺在冰凉的手术台上,手脚都被固定住,只有头部能够轻微转动。 不远处,两名戴着口罩的白大褂低头准备仪器,林苟被头顶的灯泡照得眩晕。 空气里是腥臭的味道,还有某种腐坏的肉的味道,像即将被扔进海里的臭鱼。 护士检查他四肢的绑带,医生有斯拉夫人的口音,说:“绑紧,这几天提取的量不够,雇主很不高兴。刚才加了三倍剂量,他会跟豹子一样凶猛,兴奋。” 医生浑浊的眼球兴奋地看着林苟,仿佛不是一具被药物控制的肉体,而是等体积的钞票。 林苟眼前晃过虚影,一管浑浊的针剂被推进血管。 几秒后喘息声越来越重,身体不受控制的颤抖,林苟浑浑噩噩的握紧拳头,拼命的大口呼吸,全身都像被烧着了。 他要死了吗? “clear...” 混乱的脚步声在周围回荡,林苟眯起眼睛,眼前突然闯进一块平板。 保安队长向屏幕那头的卢卡斯汇报:“他被用了药,健康状况不明。” 随行医生动作很快,又扎了一针。 林苟想要看清屏幕里救了自己的中年外国男人的样子,对方在屏幕里消失了。 紧接着出现了一个穿华贵礼服,金发碧眼的洋娃娃。 林苟迟钝地想,原来出了国保平安的菩萨会自动切换成... 天使。 【作者有话说】 大狗:我要娶一位天使! 第6章 中国来的丈夫-2 三辆黑色轿车成纵列,尚在沉睡的古堡,钟声显得格外低沉。 林苟躺在后座全身无力,发不出声音。 湿润的空气里混合了的草木的腥气,他半梦半醒,看见清晨第一缕晨曦照亮庭院中央的古神雕像。 他想...天使将他带入天国了。天国没去成。 三辆轿车,打头的两辆左转进入主楼,林苟所在的那辆绕过西翼角楼,目的地是马厩旁的杂物室。 司机把他扔在草垛上,两名男仆捂着鼻子上前,一人道:“还活着吗?” “不清楚,他的脖子细的像被折断了。” 两个人都不敢碰林苟,一人扯着嗓子:“布雷奇先生很可能要见他,他不能穿的像条野狗去主楼!你去,把他的衣服脱掉。” “该死的,他像刚从马粪里被拖出来。” “我要被他熏死了,罗杰,动作快!” ... 7点,老管家沃特先生衣着整洁的等候在二楼楼梯口,修利是贴身男仆,臂弯挎着一件华丽的黑貂长斗篷。 brian打着哈欠下楼。 清晨温度偏低,从二层主楼走到东翼小会客厅,距离不短,修利为他披上斗篷。 凌晨3点,brian刚刚完成了一篇政治学论文和家庭教师布置的地理学作业才入睡。 他的饮食起居主要由沃特先生和修利负责,厨师和营养师制作了适合熬夜学习的营养方案。 凌晨5点被通知早餐换了地方,厨房忙的人仰马翻。 卢卡斯先到了,brian比了个手势,邀请对方一起用早餐。小会客厅不大,餐桌只能容纳8人座,仆从在右侧站了一排,略显拥挤。 一顶顶银盖被揭开,卢卡斯说:“非常抱歉,布雷奇先生,我们的情报晚了一步。那个中国人前天已经入境,找到的时候被人用了药。” brian漫不经心的叉起一块牛肉,细细咀嚼。 近年一种叫‘圣纳斯’的针剂在富人圈里流行,未经权威机构证实便千金难求。据说它提取人类极端兴奋时的某种分泌物,起到延缓衰老,抵抗癌症的奇特功效。 提供者或许来自肮脏的环境,或许曾携带隐形病毒。 某些不入流家族的边缘人物也许会购买,真正的贵族阶层不会允许这类未经科学证实的药物和流进血管。 卢卡斯继续说找到林苟的经过,brian打断他,只关心:“他还活着吗?” 卢卡斯点头,问:“您要见他吗?” brian想起昨晚视频里流浪汉的脸,嫌恶的挥挥手,“你们看着办。” 卢卡斯原以为brian会把林苟放在备选前列,这对他们制定的方法有推动作用,听到对方毫不在意的语气,心里沉了一下。 沃特先生则松了一口气。 第8章 他知道brian少爷为了争夺继承权正在寻找合适的契约结婚对象。 关系是假的,身份却是真的。 即使两人到期离婚,brian第一任配偶的资料仍然会被记入familytree(族谱)。 王室公主,贵族长女...就算是男人,也该是索波特公爵次子那样才貌双全的人物。 而非微贱的渔村男孩。 卢卡斯说被带回庄园的中国人是少爷的客人,让沃特好好安排,而他转身就叫人把林苟丢进马厩。 如今看来,少爷和他的想法一致,老管家很欣慰。 早餐后,卢卡斯追上brian的脚步,“先生,我想跟您再聊聊那个中国人。” 上午8点,经济学的老教授会来庄园授课,brian要提前十分钟回到书房。 晨光穿过窗棂,光线在brian的金发上跳跃。他刚过14岁的生日宴,身形修长,肩线利落,标志性的布雷奇家族碧绿瞳眸。 他单手扶着栏杆,看不出喜怒,高于卢卡斯一节台阶,保持着十足的上位者姿态。 “你看起来很在意那个中国人。” 卢卡斯知道自己把brian拦在半路是多么失礼的行为,他微低着头,说:“非常抱歉,我认为您应该见见他。” brian不喜欢被下属质疑判断,眼神冷下来,说:“我重申一遍,那个中国人只是一个选项,目前不存在于我的名单中。好了,律师先生,你该离开了。” 布雷奇家族的直系后代的教育有独立的团队负责,根据家族的需要分化成不同路线。比如brian的大表哥主要学习政治学、历史、哲学以及法律,二表哥则是艺术史、文学史、宗教政治和经济学。 14岁家族内部成人礼之后,brian正式在家族面前亮相。没有蜡烛和蛋糕,戴上家族戒指之后,随之而来的是繁重的学业和家族事务。 他尚在学习和适应高轻度的家族课业,一场变故,又背上备受瞩目的继承之战。 午后,brian和两名驯马师跑了几圈。 冬天刚刚过去,山里的小动物们恢复行动,正是打猎的季节。 “别跟过来。” brian摘下帽子交给仆从,牵着马往前走。马厩在庄园西侧,这里原本有一个战时的角楼,改造后变成了钟楼。 区域宽阔,人少。 当然,只要brian不想看见人,庄园的仆从都会躲得远远的。 但他很少下这种命令。 连日不顺,心情烦闷,他在水槽前洗了把脸,一阵风吹过来,有什么东西飘到身上。 不是树叶,而是沾着污渍的鬼画符。 brian:? 鉴于目前是家族内部时期,brian盯着手里看不懂的符号,冷静的想,一定是他表哥派来诅咒自己的。 “咳咳,咳咳。” 从草料室走出来一个人,很瘦,又黑又黄,仆从的制式白衬衫,腰身肥大,更显得身体瘦的像根竹竿。 brian不喜欢家里人多,庄园里的佣人只有将近100人。 他当然不会认得所有人的脸,但他确定布雷奇家族的庄园里没有黄种人。 “你是谁?我没有见过你。” brian板着脸,双腿跨立,红色骑马装裹住挺拔身形,皮带将腰身束的纤细。 他看起来极年轻,可深邃眼窝下的绿眸分明透着猎手般的锐利,高挺鼻梁与微抿的薄唇散发着不怒自威的气势。 对方并不怕他。 林苟的视线从brian手里那张脸移到漂亮的脸上,眼神从惊愕到惊喜,很无礼的盯着庄园主。 是昨晚解救他的天使。 见到救命恩人却哑口无言,一方面是不会说英语,最重要的是林苟不知道如何感谢对方。 天使先生看上去面容英俊,锦衣华服,善良真诚... 林苟说的第一句话是陈述句。 “...我的。” brian:? 林苟被扔在马厩,不给吃喝,身体依旧虚弱,声音很小,抬起手指着那张鬼画符,又说了一遍:“我的,给我。” brian12岁就掌握了6国语言,在语言上展现出比父亲更出色的天赋,曾骄傲的认为是自己是个世界通。 他咳了两下,掩饰自己听不懂中文。 那张纸条对林苟太重要,他靠近,身上有干燥草垛的味道。 brian攥紧纸条,理直气壮:“庄园里的东西都属于布雷奇家族,包括这张纸。” 虽然驯马师不被允许跟着少爷,可修利不放心,沃特先生说最近局势紧张,他要寸步不离少爷的。 老远看到brian面前站着个人,修利小跑过去。 brian转头问他:“他是谁?” 修利在贝加古堡的时间比brian长多了,他几乎算是在这里长大的,能记住这里大部分人的长相。 但不包括眼前这个亚洲人。 电光火石之间,他想到今早沃特先生对西翼的仆从低语,震惊道:“少爷,他就是那个,那个人!” 修利不清楚少爷最近为什么找人,胡乱听了一些,驴唇不对马嘴,对brian比口型:husband!(丈夫) brian回了一个口型:shutup(闭嘴) ... brian稍微一想就明白了,“卢卡斯把他安排这里的?” 修利摇头。 那就是沃特安排的。 brian感受到林苟的视线一直在自己手上。 鬼画符是他从中国时逃难带来的吗? 他捏着纸条一角,嫌弃的递还给修利。 眼下除了外患,庄园的内部规则也要好好整治整治,小庄园主摸了摸自己被风吹起的金色头发,准备离开。 手指突然被抓住! “mygod!”修利的声音在尖叫中失真。 除了布雷奇家族的长辈,就连管家沃特先生也没有资格触碰布莱恩少爷的身体。 brian足足愣了好几秒,尖锐的声音爆发出来:“你在干什么?该死的蠢狗!” 林苟充耳不闻(听不懂)。 天使的手指有点冰,他微微放开一些,视线黏在brian的戒指上。 翱翔的老鹰,威武神骏。 他看看戒指又看看brian的金发和绿眼眸,眼神不断变化,有欣喜也有一抹悲伤。 brian在马上安排中文教授和这个卑贱的人怎么敢碰我的念头里来回切换。 抽回手指,狠狠瞪他。 因为被冒犯的彻底又事发突然,一连串恶毒的词语堵在喉管。 林苟展开鬼画符,指着那串地址,用力戳右下角的一个印章。 一只老鹰。 他的眼神变得热烈且执着,盯着brian漂亮又灵动的眼睛,说:“救我。” 第7章 中国来的丈夫-3 林苟12岁之前,个头比同龄小,但四肢修长。 为了躲避父亲的毒打,十几年不间断进行长距离的有氧运动。 奶奶总说想要活命,你要跑的更快,更远。 即使在拳打脚踢中长大,林苟也从没想要逃离这个家。 看着睡梦中流泪的母亲,长吁短叹的奶奶和喝醉了安静下来的父亲。 他想,家人在这里,自己能跑去哪儿? 他不跑。 直到母亲尝试逃跑的第7次,被父亲打死在半路再也没有回来。趁着父亲躲避警察没有回家,奶奶从衣柜里拿出一个铁盒子,把泛黄的纸塞进他手里。 一同给他的还有一张掏空积蓄,从船贩子手里买到的船票。 林奶奶早年死了丈夫。 海边没有丈夫的女人像浪里破败的小船,与海浪斗争,与生计相搏。如今眼睛废了,脊背高高的弓起,几乎对折起来。 她在昏暗的茅屋里'看着'林苟,用微弱的家乡话说:“找恩人,你快走。” 恩人远在大洋彼岸。 如果林苟能去镇上念高中,也能学几句英语。他把那张纸反反复复看了很多遍,把纸盯破了也看不懂上面的字。 有数字的那一行貌似是恩人的地址,右下角印着一只老鹰。镇上公告栏里张贴的文件,同样在右下角印着红色的印章。 盖了红章,就抵赖不了,所有人都要遵从。 林苟想带奶奶一起走,如果恩人只能救一个人,他希望是奶奶。 自己有手有脚,在国外做什么都可以。奶奶却说自己习惯了这片海,听着它独特的浪花声才能闭眼。 林苟走的那天,奶奶没有送。她太虚弱了,已经无法从码头自己走回来。 她嘱咐林苟:不论恩人要你做什么,都要坚持下去,只要活着就好。跪下也可以,留住恩人才能活命。 林苟的眼睛黝黑,视线灼热的像在燃烧。直勾勾的望进那片碧绿里,他又抓住brian的手腕。 这次不等brian发脾气,修利终于想起贴身男仆庄重而严肃的使命。一个闪身扑上去,手脚并用,用身体压倒林苟,咬着后槽牙大喊:“少爷快走!快走!” brian:.... 沃特管家带人赶到的时候,修利还压在林苟身上。 这一幕滑稽中透着诡异。 第9章 林苟狼狈的被压倒在地,他不恼怒也不反抗,露着的半张脸颧骨凸显,沾着草屑的下颌棱角分明,像个不好惹的反叛者。 可一双黑眸紧紧盯着brian,带着不寻常的光亮,如见神一般炙热。 充满古怪。 brian一手盖住鼻梁,耻于自己的贴身男仆在面黄肌瘦的中国人面前丢人。 两名仆从把修利拉起来。 沃特走到主人身前,低下头,他倒坦诚:“我为自己的行为感到羞愧,布雷奇先生,非常抱歉。” brian视线看向前方,冷峻的下颌线让沃特心里上下打鼓。 当着仆从的面,庄园主为第一管家保留尊严。 他没说话,抬眸又对上林苟的眼睛。声音很轻,但在沃特心里落下很重的一下。 brian:“把弄干净,我要见他。” ... 卢卡斯被brian派来直升机紧急接走。 通常在门口迎接自己的是别人,今天则是沃特管家。 卢卡斯搞不清楚状况,“出了什么事?” 沃特管家汗颜的摇头,只说少爷生了气,在书房等他。 书房里不止有brian一人。 卢卡斯余光瞥了一眼林苟,简单了解后,他问林苟:“你为什么来英国?” 卢卡斯竟然能讲一口流利的中文,brian皱了下眉。 经久磨难,死里逃生,竟然在大洋彼岸听到中国话,林苟松了一口气,说:“我来找恩人。” “恩人?” 卢卡斯意识到年代久远,也许到林苟这一代并不清楚契约的细节。 “老鹰印章,和他手上的戒指一模一样。”林苟强调道。 “我想在英国生活,虽然我没有成年,但我什么都愿意干的!”他用祈求的眼神看着卢卡斯,又看看brian。 “我只要很少的薪水,”想到码头上的包工头,他又说:“2磅…不,1磅就可以。” 卢卡斯听林苟讲来龙去脉,知道他家中遇难,逃命到英国。 歪打正着! 什么1磅2磅,够买什么。 卢卡斯心里涌起几分激动之情,又问:“你愿意以你的婚姻作为在英国生活的交换吗?布雷奇家族能保障你日后的生活。” “结婚?” 林苟震惊,下意识看了一眼老鹰戒指的主人,问卢卡斯:“和谁结婚?” “我的主人。” 卢卡斯很正式的整理西服下摆,用低沉的声音介绍:“布莱恩-西多-兰开斯特-布雷奇,全世界最富有的家族之一。” brian喝了一口茶,双手搭在小腹,靠在椅背施施然看着二人。 他根本听不懂两人叽里呱啦说什么,分神给自己的教育团队发邮件,要求三天之内中文教授必须到位。 他大约也能猜得出来,卢卡斯在解释关于婚约的事情。 算是他自己现阶段最重要的事情,brian却徒生出看戏的悠闲劲儿,把林苟从头到脚看了一遍。 这个偷渡到英国的中国人一定会兴奋的主动申请加入自己的契约结婚名单。 毕竟契约合同里,他给与对方的是天文数字的分手费,以及婚姻延续期间,高贵的布雷奇家族成员的头衔。 brian盯着林苟,在心里冷笑,穷狗怎么放过送到眼前的肥肉。他回忆起下午在马厩,林苟看着自己狂热的眼神,便知道他是怎样的唯利是图。 纵然brian还没有决定在自己的名单里加入他的名字,可不妨碍让卢卡斯向他展示自己的筹码。 中国人脸怎么白了? 卢卡斯向他汇报:“林先生说他需要考虑一下。” brian:? 卢卡斯继续充当翻译:“林先生说他没想过娶一位男士。” brian打断他:“他知道自己能得到多少钱吗?” 卢卡斯实事求是:“知道。” '天使'脸色不好看,林苟张了嘴,想要说什么。 他不习惯接受别人的好,起初决定来英国投奔恩人的时候,他想了很多自己能替恩人做的事情。 修补渔网,分拣捕捞,下海... 再苦再累他都接受。 万万没想到,恩人不仅不需要他做工,还要嫁给他。 林苟才14岁,连恋爱都没有想过。 在村里除了李茂才也没有其他朋友,如今要他跟比洋娃娃还漂亮的恩人结婚... 那一瞬间,他想了很多。 诸如终身大事要得到长辈的认可,聘礼、八字、订婚、五金… 可惜他连护照都没有… ‘结婚真是一场灾难’,brian想。 先是严重占用他处理家族事物和学业的时间,大表哥在非洲扩展工厂的速度已经赶超自己。然后在自己的庄园里遇到‘袭击’,紧接着被这个中国人拒绝,在自己的律师面前。 他勉强抬眼,与林苟对上视线。 又黑又瘦的中国人有着可怕的,枯稻草般的发质,比鸟窝还乱。眼眶深凹,一双黑眼睛嵌在其中,像随时会掉出来。随机吓倒一名男仆。 声音干涩沙哑,像城镇中心剧院守门的凯特爷爷。 他真的有14岁? 单从外表看,他比丹妮太太的10岁的孙子都要年幼。 仆人制服最小号的裤子都能把他绊倒。 林苟不知道自己在brian心里已经贴上应该在大西洋沉船的标签。 他看着天使先生,扑通一声跪下去。 卢卡斯吓了一跳,他看向brian,想对方大概会体恤这个可怜的中国孩子。 brian屁股像粘在凳子上,撑着脑袋,一动不动。 哦?他改主意了? 离开沙岛,林苟遇到的大多都是冷漠,他虽然见识少,但知道善恶。本着伸手不打笑脸人的中国精神,他盯着brian认真的说:“你很漂亮,但男人是不能跟男人结婚的。” 中国人和外国人结婚不可以。 男人和男人结婚更不可以。 他白着脸,心虚的看着律师,恳切对方帮自己翻译,“可以给我一份工作吗?除了结婚,我什么都愿意干。” brian:...“够了!” 滑稽的谈话被迫终止。 书房门阖上,林苟被带到一层走廊尽头的房间,沃特在门口说了一声goodnight。 林苟只听得到good,大约是夸奖自己刚才的表现很棒的意思。 卧室比沙岛的家还要大,还有独立的卫生间。 他看了看自己的衬衫,又看了看洁白的寝具。 外国人的衬衫一点都不舒服,林苟全部脱掉,上了床。 一层的仆从回到佣人休息室,一人戏谑道:“你知道吗?沃特先生没有给那个中国人准备睡衣。” 同伴只知道晚上主楼来了一个亚洲人,不清楚身份,惊讶道:“不是少爷的客人?没有准备睡衣,难道要赤身上床?天啊,他怎么得罪沃特先生了。” 赤身裸睡的林苟,均匀的发出呼吸声。 这是从沙导离开后,最放松,睡的最安稳的一晚。 书房里,卢卡斯汇报:“您的表哥最近频繁约见家族有名望的长老。法国和德国北部的几个家族也有联系。” 布雷奇家族如今的话事人是布莱恩的爷爷,三个亲孙子将会平分产业,这本是一个平衡的局面。 直到二表哥意外去世而被打破。 有两位竞争者的时候,三足鼎立,互相制衡。当权利对半,人们对另一半权利的欲望变回增加。 在权利与财富的争斗面前,任何亲族关系都将变得多余。大表哥已经结婚,他最有可能做的事情便是以兄长的名义插手brian的婚姻。 brian着急选定结婚对象,也正是为了应对。 结婚对象可以没有助力,但决不能成为表哥将来有可能渗透自己势力的墙。 继承人的结婚对象,身份背景要逐一筛选。想要在欧洲找到自己可以绝对信任,又能得到家族长辈认可的人。 非常难。 “我依旧认为林先生是最合适的人选。” “绝对不可能,他是个蠢货还是个黄种人。”brian没好气的说。“你觉得我和一个中国人结婚,爷爷会认可我对布雷奇家族的贡献?他只会认为我跟父亲一样,是个疯子!” brian本已抵达愤怒巅峰的情绪,在碰触到‘疯子’一词,表情瞬间掉落千里冰封的湖水。 他声音低沉:“就这样吧,我不想在主楼再看见他。” 第8章 中国来的丈夫-4 今天是周日。 莱昂妮姑妈做完礼拜,绕到贝加做客。 莱昂妮女士在花园喝完两杯马天尼,brian才出现。 占地1000亩的花园,包括湖泊、森林、景观园林。 他最喜欢主楼正对的庭院。 青灰色的约克石砌成的喷泉水池,池底铺着细碎的威尼斯玻璃马赛克,是十六世纪威尼斯工匠手工烧制的琉璃。 一对大理石天使俏皮的坐着,石材取自纯净的白玉,光是请意大利工匠远道而来进行安装,就耗费了数月时光。 第10章 “姑妈。” 见面礼之后,两人坐下来闲聊。 莱昂妮女士喝酒如喝水,找来男仆又倒了一杯,开口道:“怎么没收到你爷爷的消息?” brian:“年初的聚会上您才见过他,那之后没有别的消息。” 莱昂妮耸耸肩,很遗憾的说:“我知道,可他已经七十多岁了,我指的是他的死讯。” brian:...“您不应该如此期望。” 莱昂妮姑妈不是爷爷的亲女儿,只是旁系,曾经跟brian的父亲和大伯在一个学校读书。又因为几十年前嫁入尊贵的公爵家,为了拉近与公爵的关系,她在婚礼前改了姓氏。 她鄙视任何布雷奇家族18岁以上的男人。 却在brian父亲去世之后,破天荒的在brian成人礼上送了价值不菲的礼物。 莱昂妮当然有自己的私心,老公爵的财产有几个私生子惦记,自己能分得多少无法确定。她对投资一窍不通,年少寄人篱下的生活让她明白一个道理。 女人还是要有钱。 受控与自己父亲的墙头草大侄子,被她一票否决。 这段时间她有意考察brian。 而brian不负她望,纠正道:“爷爷现在不能死,因为我还没有拿到继承权。” 莱昂妮:...“事情进展的怎么样?” brian谨慎回答:“有几个人选,还没有确定。” “那你要加快了,你表哥最近的动作可不小,频频往返伦敦,天知道他们那一家地鼠,在计划什么。他妻子听说又怀孕了,上帝啊,怕是要生出十个八个孩子,凑成一窝地鼠。” “听说她娘家人也在积极为你表哥走动,我那个哥哥还没死呢。儿子就想着抢继承权了...ohsorry。” 姑妈适时住嘴,她很少saysorry,低头看着刚有了点男人骨架的侄子,放缓了音调,又说:“你爷爷其实更喜欢你父亲,你大伯难免咽不下气,如果你父亲还在,或许能为你的继承权...” “但他已经死了。” brian冷声打断姑妈的话。 “天杀的疾病,你父亲离开时很年轻。”莱昂妮在胸口画十字。 她今天来,只是寻常的探望,不宜久留。 走之前,用长辈的口吻劝诫:“即使你是契约婚姻,openmarriage。但眼下这个重要的时间,就算在贝加,你也该收敛...起码在仆人的面前。” “我的侄子,你的男宠在庄园开裸体派对。” brian:... 二楼书房,brian把论文发到教授邮箱,问修利,“那个中国人呢?” 修利溜号被抓:“在,在啊。” brian捏了捏眉骨,耐心的问:“在哪里。” 修利一愣,“反正不在主楼。” 没第二次耐心了,brian想摇铃问沃特管家,想到什么又作罢。 对自己的小男仆使了一个你再不带脑子试试看的表情,吩咐道:“去西翼。” 主楼的仆人大多住在西翼,brian只有在前往马厩的时候会经过。 平时都是司机开车,今天事发突然,召唤司机必然要惊动沃特管家。 而他对中国人的态度,brian下意识选择单独行动。 时间宝贵,他带着修利去了车库。 几十辆名贵的纯血跑车,轿车、赛车、概念车排成一行,即使长年不用,车身依旧一尘不染。 负责车库的管理员和维修技师来自迈凯伦总部。 brian扬了扬下巴,让修利随便挑:“不要浪费时间。” 修利眼里放光,握着拳,对着五彩斑斓的跑车垂涎欲滴。 然后扭头对自己少爷摊了摊手,一脸无辜道:“我不会开车。” brian:.... 他身为庄园主,在自己的庄园里怎么能做跟司机一样的工作? 于是... 一辆两排,四座,身形圆滚滚的白色观光车从主楼前驶离。 修利握着最大时速25km/h的小车方向盘,一路悠闲自得的载着自家少爷,时不时找话题。 “少爷,您去西翼做什么?” “...随便看看” “哦,看那个中国人吗?”修利自顾自的说:“西翼很大,不知道他被安排在哪个房间,三楼走廊尽头的房间窗户漏风,左边对面的房间下水不好...” brian被这辆破车颠的头疼,撑着脑袋,不咸不淡的说:“这么担心,你去伺候他吧。” “那怎么可以。”修利惊讶。 “我是少爷的贴身男仆,您离不开我!”修利自豪。 转了一个弯,他们离得越来越近,修利突然想到什么,喃喃说:“听说他昨晚...” brian没听清,正想问,从光秃秃的树杈间瞥见几道身影。 其中一个人皮肤黝黑,腰间系着个床单,从光裸的小腿和上半身不难看出。 ...他的庄园里确实有个裸男。 林苟每一步都走艰难。 白被单很薄,风从正面吹过来,腿间的形状和颜色分外显眼。 他不得不用手抻着布料,另一手拎着自己的旧书包。 带路的两个男人一路闲聊,他听不懂,也不知道目的在哪里,还有多远。 午后的阳光有点刺眼,林苟眯着眼睛,吞咽一番。一早上水米未进,比饥肠辘辘更难以忍受的是,一些失落。 他被赶出来了吧。 虽然听不懂,林苟也知道今早离开的那栋恢弘气派的主楼是天使先生单独居住的。 因为他不愿意结婚,被赶到另一处地方。 这虽然是他本身的心愿,安安分分在这里工作,赚钱,寄回沙岛。 遗憾是,如果会说英语就好了。 他可以解释的更清楚,天使先生就不会生气。 那样漂亮的脸,不应该生气的。 眼前突然出现两道人影,林苟停住脚步,困惑的听两名男仆对自己叽里呱啦讲话。 两人眼里满是嘲笑,音调很高,尖锐刺耳。正疑惑,男仆伸出手想要扯掉林苟腰间的床单。 “clodhopper...”(乡巴佬) “takeoff...”(脱) 林苟放下书包,尽力保护仅有遮蔽身体的布料。他转身准备逃跑,男仆把书包狠狠砸向他的后背。 一声闷哼后,从远处传来怒吼:“你们在做什么?” 三人扭打在一起,小车停下,修利先跳下来,瞪着蓝眼睛冲过去,加入大乱斗。 终于将他们分开。 汗珠随着林苟剧烈的喘息,从赤裸胸膛上滑落,被阳光折射出刺眼的光线。 brian眯了眼睛,视线从他身上短暂略过。 庄园不许械斗,仆从们都经过严格的训练,他们代表贝加庄园的体面,代表布雷奇先生的体面。 如果被沃特管家发现他们触犯庄园条例,会被立刻赶出去。 比沃特管家生气更可怕的是.... 柔软小羊皮皮鞋落在草地上,轻巧无声。 庄园主凌厉的目光落在男仆头顶。 brian:“贝加什么时候变成马戏团了?” “我要给各位支付门票钱吗?” 男仆并肩站着,头埋进胸口,不说话。 “还是布雷奇家族破产了,让一位先生在我每年巨额养护费的草坪上赤裸游行?”brian连着三个反问, 他压着声音,语调平静,可修利知道这是生气的表现。 布莱恩少爷很少直接在仆人面前发脾气,一方面是贵族的绅士风度,一方面是给沃特管家管理的权限。 男仆回答:“工作服还没有做好。” 修利替少爷问:“他原来的衣服呢?” “今早洗了。” 新衣服没做好,旧衣服偏偏今早拿去洗了。 修利眼神瞬间冷下来,追究道:“睡衣也洗了?他为什么披着床单在这里。这里是贝加,不是奴隶市场。” 男仆互相对视,又低下头,怯懦的说:“没,没准备睡衣...” 林苟攥着床单的手指泛白,指节微微发颤,他没有先动手,也没有趁机告状。 他只觉得懊恼和羞耻。 因为他不会说他们的语言,因为他得自尊心躺在一层薄薄的床单上。 他看着brian,一手不自然的挡在身前,春风将一股熟悉的,好闻的味道吹过来。 是天使先生身上的味道。 林苟尽力隐藏他的存在感,海边赤裸上半身的男孩儿比比皆是,在这广阔的草坪,恢弘的城堡前。 他因为害怕被天使看到,而感到羞耻。 brian被太阳照的头晕,如果不是这两个愚蠢的仆人他怎么会下车。 还有那辆装了魔力弹簧的破车。 他得去个有天花板的地方。 brian极力压制着怒意,“他的房间在哪?修利!...带路。” 修利紧张的把观光车开出跑车的推背感。 brian在后排撑着脑袋,握紧座椅旁的栏杆,视觉上像握紧坐在前排中国人的脖颈。 恶劣的仆人当然要狠狠惩罚。 比恶劣的仆人更令他气氛的是这个不识好歹的中国人。 第11章 brian在虚空中握住林苟的脖颈,使劲收紧。 安置中国人的事情不能再出现任何差错,修利仔细问过,带林苟去了三楼走廊尽头的房间。 修利:“…额,这是你的房间。” 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对着翻译器说话,然后递给林苟看。 “你不是说这间窗户漏风?”brian在走廊站着,双手抱胸,没什么表情。 修利:“我会叫工匠来修。” brian暗地看着林苟,闻言对修利摆摆手:“现在就去找人来修,我跟他有话说。” 修利的视线在两人身上来回游移,多少有点不放心衣着不整的中国人冒犯少爷。 眼下只能祈祷上帝,让他仁慈的天父保佑少爷能进行友好的国际交流。 他转身把手机塞到brian手里。 brian:? 修利:“翻译器。” .... 房间很小,只有一张小桌子,窗和衣柜。 brian扫了一圈也没找到可以安放臀部的地方。 他站在床前,居高临下的看着林苟。 “今天发生了什么?” 昨天庄园主亲自下令,沃特管家一早忙于莱昂妮女士的到访,将林苟搬去西翼的任务交给两名男仆。 “我的衣服被他们拿走了,我没有别的衣服穿。”仆人房拥挤,林苟坐在床上,双腿岔开,双手交叉挡在腿间。brian站离他一臂距离处,那股味道在狭窄的房间里变得浓郁,林苟的呼吸,深一口浅一口。 霸道的香味压制了他呼吸的频率。 他的声音很小,对着翻译器补充:“我没有打人。” “为什么?”brian看到林苟后背的撞伤,“他们对你动手了,不是吗?” brian不信他没有想过还手,这个中国人无论有多精妙的演技也无法掩盖如同困兽眼里的不甘。 林苟犹豫着,磕磕巴巴的说:“他们是打了我,但...他们是您的仆人。” 翻译器被brian握着手里,林苟要说话的时候,他会把手伸过去。 中国人看着瘦弱,肩膀的骨头凸显,像个撑起棕色人皮的骨头架子。 呼吸却很热。 brian抽回手的速度快了一点。 林苟从某一刻突然觉得空气重新流畅起来,压在头顶的视线收了力道。 尊贵的庄园主绕过床尾,打开窗户。 修利说的不错,这间房间的窗户的确有问题,长久无人居住的房间仍然保留旧时的窗撑,经年累月,现下已完全松动。 brian索性拿下来。 林苟双手拘谨的挡在身前,两人隔着一张单人床,面对面站着。 brian的视线和他的长相一样张扬,浓烈。 林苟赤裸的上身冒出无数鸡皮疙瘩,他想要环住胸口,不敢抬头。 比起被尊贵的天使先生看见这番窘迫,他宁愿跟那两个男仆打一架。 没有任何预兆的...brian握着窗撑往前走。 冰冷的棍子从锁骨之间,沿着胸膛起伏的轮廓一直往下。 林苟心脏一紧,大力握住棍子的一端。 两人各握住一端,像达成某种默契。 brian的眼神迎上去,想要抽回铁棍,却被林苟抓的更紧。 这根冰冷、坚硬棍子唤起刻进骨髓的记忆。 它贴着皮肉,先是胸前一片冰凉,然后心口泛起一点痒。 恐惧消失,随之而来的酥麻顺着毛细血管漫到耳后。 他招架不住。 可在brian眼里,这是中国人第二次与自己正面对抗。 “如果你今天还了手,会被立刻丢出去。” brian的少年音语气沉着,带着上位者的威严,他说:“这片属于布雷奇的土地上发生的任何事都需要得到我的允许,明白吗?” 他说完,动了动铁棍,示意林苟松手。 冰凉的触感再次霸道的顺着原定路线,顺直往下,像伊甸园的那条充满邪念的蛇。 棍头落在林苟腰间的床单,巧妙的停下。 这个动作巧妙的停下,昭彰着对方可以随时解下这片单薄的布料,也可以维持林苟的体面。 林苟呼吸暂时,下意识抬手,对上brian眼睛又不敢动了。 在这个庄园里做一切事情都要得到主人许可。 这是大西洋彼岸,这座陌生庄园的规矩。 他不再是沙岛渔村的林苟。 他得遵从。 brian好像猜到他在想什么,轻声问:“懊恼?” “没有。”林苟否认,摆摆手说:“以前在海边,我们常常只穿短裤。” “像这样...这没有什么的。”他指了指自己赤裸的胸膛。 嘴上说寻常,身体忍不住后退,他依然畏惧着那根铁棍。 brian嘴角扶起很轻的笑容,逆着光,没让林苟看清楚。 “他们的确是要羞辱你,它不会因为你以往如此而改变,恶意就是恶意。” brian又动了动铁棍,捅他:“中国人,听懂了吗?” brian讲话言简意赅,点到为止。 “我知道了。”林苟点点头,“以后我不会让别人欺负。” 听话的孩子看起来顺眼多了。 brian玩够了,抽回铁棍,扔到窗台。 “想要不被欺负,在这里恐怕不行。” 他语气变得轻柔慵懒,和他金发一样轻盈,十足的英伦绅士风范。 和质问男仆时很不一样。 柔软的羊皮鞋踩在地板上,没有发出声音。 他走到林苟身边,附耳问:“要跟我回主楼吗?” 【作者有话说】 周六回来 第9章 天使与魔鬼-1 brian在后座打开窗户,对修利说:“那两个人我要亲自处理。” 越过沃特管家,由庄园主亲自处理,修利心跳漏了一拍,主人又吩咐:“你盯着那个中国人,直接向我汇报。” 修利:“您怀疑他是您表哥派来的奸细?” brian:“我表哥不会派一个比你还蠢的奸细。” 修利:.... “比如哪些方面?吃饭?睡觉?还是对外联络的书信。” brian:“注意他是否想回主楼。” 哦...修利明白了,少爷想要中国人跟他回主楼,第二次被拒绝。 回主楼的路上,brian觉得室外的空气格外新鲜,令他不断收缩的血管跳动剧烈。 类似于举起猎枪,盯住瞄准镜的兴奋。 ——“要跟我回主楼吗?” 林苟摇头,指着狭窄的单人床,又指了指自己。 我应该在这里。 brian见过许多不同情绪的眼睛,昏沉的,精明的,担忧的,戒备的。 这个中国人的眼睛像阳光照不到,风也吹不到的海面。 林苟享受过主楼柔软的床铺,却拒绝。 或许主楼一层的床垫不够柔软。 林苟知道契约结婚能得到很多钱,却拒绝。 或许他并不清楚那串数字代表什么。 这个无知又愚蠢的外乡人。 他的拒绝仅仅因为无知。 如果见过更多呢? 当尊贵的布莱恩-布雷奇先生亲自发出邀请,他是否依然会说自己习惯不穿上衣,属于狭窄破旧的单人间? 这是一个有趣的试验。 晚餐后,沃特在二层书房的露台对brian说:“先生,男仆在庄园闹事,我十分抱歉,愿意接受您的处罚。” 庄园的日常管理由沃特负责,他曾经服侍过brian的父亲,算是看着他长大的。 brian瞥了一眼,因为自责眼睛有点发红的管家先生,没有大度地表示不追究。 沃特的确有点委屈,他管理贝加几十年了,没有短时间连续出现重大事故。 这都是因为那个中国人。 他双手握拳,站的笔直,直言不讳地说:“少爷是否真的要考虑那个中国人?” “请您宽恕,我并认为他是您眼下最好的选择。” “那你认为谁是?”,brian平静地问。 “安娜公主或者普利斯顿公爵家的温蒂小姐。” “这不是您应该考虑的问题。”brian打断他。 契约结婚的人选考虑非常谨慎,他让卢卡斯找了很多候选人,有的进行联系,有的只是让人放出假消息。 表哥那边动作频频,他却让一个中国人住进贝加。 就连他身边最亲近的人都不清楚他对结婚对象的态度。 英国通过同性恋法案,古旧的沃特管家接受度很低,他喃喃道:“夫人会希望您诞育下一任布雷奇先生。” 贝加庄园后有一片湖,从主楼二层的阳台上能隐约闻到初春湖面上吹来的寒意和水腥气。 母亲的名字没有引起brian的停顿,他像没有听到,拨出电话。 电话内容骇人听闻,转身从沃特管家身边经过,老管家瞳孔微缩。 他吩咐:“准备车,明天我要约会...和那个中国人。” 时装会并没有在贝加庄园进行。 第12章 说起自己的庄园,庄园主颇有点嫌弃,不否认:“安保的手续太麻烦。” 晚上10点的英国,连风都是威士忌的味道。 布雷奇家族公关部部长接到brian的电话,立刻联系了家族御用品牌总部的负责人。每个品牌是相同的配置,一位总监和四名销售经理,还有五人安保团队护送珠宝。 浩浩荡荡十几辆车,几乎占满了整条街道。 如果要把这些人以及带回来的东西逐一审核,估计要到圣诞节了。 林苟一早被修利叫起来。 一个还在倒时差的少年人揉着眼睛,问他要去哪里。 没名没分的中国人在贝加出了两次事,都让少爷生了气。修利把他安排在自己房间隔壁,亲自看着。 “少爷要带你出去,你穿上衬衫。”抛给林苟一套衬衫和西裤,风风火火地端上托盘,催他:“早餐给你端过来了,我说你到底是逃难来英国还是来英国享福的?少爷3岁以后都不在卧室吃早餐了。” “天啊,衬衫下摆要入裤…” 修利像要上桌的火鸡,上蹿下跳。一会儿给林苟拿衣服,一会儿抱来一堆瓶瓶罐罐。 林苟也听不懂,安静吃早饭,修利往他的脸上,头上抹了一大堆东西,他也没见过,只觉得很香。 收拾完,离出发还有20分钟。 修利递给他一个手机,翻译器上亮着冰冷的光线:布莱恩少爷的89项喜好法则。 林苟:… 修利:“我只有这一个手机,借给你,回来第一时间还给我,听到没有?” 林苟:“你为什么不一起去呢?” 修利恨恨地把手机塞进林苟的马甲口袋里,说:“我要看家,除了这一次,少爷出门都会带上我的。” brian成人礼之后在外界正式露相后,出门都是为了重要的事情。 修利离开贝加的次数两只手都数得过来。 他最远也只到城镇东边参加集市活动。 林苟跟着修利下楼,又问:“每次出门都要遵守这个?”他指的是《布莱恩少爷的89项喜好法则》。 “你这么努力工作,一个月拿多少钱?” 修利:“你真没礼貌,问别人工资是非常不绅士的行为,在贝加没人这么做。” 林苟点点头,小声又问:“有没有2磅?” 修利:… 快要到门口了,能看到侧门的黑色轿车,修利怕他乱问,飞速比了一个五的手势。 林苟:!! 司机格雷大叔是一名退役的英国皇家空军,头发剪得比寻常人短,灰白的贴在头皮上,额角一道浅淡的疤痕。 他在后视镜里看了林苟一眼,没多看,不好奇。 车辆往主楼开,林苟努力缩在左侧的角落,想一会儿天使先生上车,能坐得宽敞一点。 除了被人迷晕送到贝加,他第一次神志清醒地观察高级轿车。 掌下柔软细腻的皮革,甚至比人的皮肤还要柔嫩,散发淡淡的香气,座椅印着两个重叠的符号,像两座小山。 车内空间很大,他的腿几乎可以伸直。他想天使先生拥有那么大的庄园,坐的车大概也是最好的。 他们的车停下来,排在另两辆车的后面。 林苟等了一会儿,握着翻译器想要如何跟天使先生开口说自己非常需要一份工作。 如果他在这里白吃白喝,总有一天会被赶出去的。 工作一天不落实,他一天不能心安。 修利每个月拿50镑的工资,自己只要10镑,哦不,5镑就够了。 彼时,林苟根本不知道5镑等于多少人民币,他知道黑工头给2镑,而他可以包吃包住拿5镑,应该知足了。 brian风度翩翩从主楼里走出来,他今天穿了一身白色的亚麻套装,轻透柔软。 不同的是金发服帖的偏分,露出漂亮的额头和五官。 沃特管家在他耳边说了什么,brian向自己这辆车瞥了一眼。 林苟后背一紧,飞快坐直。 他没有机会开口,因为brian坐上了前车。司机是一位孔武有力,肌肉快要把西服撑破的黑人。 格雷大叔握着对讲机,回了一句rogerthat,戴上墨镜,转动方向盘。 时装会的举办地点在贝加镇往南30公里的沃克巴德小镇,距离海岸线不远。 河边的垂柳把枝条浸在水里,新抽的柳芽是嫩得发亮的鹅黄,水彩滴落清水。 林苟降下车窗,贴着车门,想要把这番景色永远记在脑里。如果可以再见到奶奶,跟她说说,她一定很高兴。 brian下了车,大步迈进室内。林苟在司机的眼神下跟进去。 直到此时,他也不知道今天出来究竟为什么? 挑高的客厅里水晶灯被风吹动,折射出细碎的光斑。 三张深棕色真皮沙发呈“l”形,扶手处被打磨出温润的光泽。左侧单人沙发的靠背上搭着条羊绒毯,浅棕色,中间绣着布雷奇家族的徽章,一只翱翔的巨鹰。 墙上挂着几幅壁画,从哑光黑色金属材质的窗框看过去,正好将泳池框成一幅流动的画。 这里是brian14岁之后购入的产业,家族办公室走完所有流程,今天是他第一次来。 空气里飘着若有似无的雪松香气,两名仆人端上红茶。这里的管家brian没有见过,他挥挥手,助理上前回话。 他漫不经心地听着,余光瞥到蹑手蹑脚走进客厅的林苟。 仆人、品牌方、管家,门厅处站了好几个人,可主人的声音永远会被所有人第一时间捕捉到。 brian对林苟招手,扬声:“comehere。” 然后拍了拍身边的位置。 门厅的声音彻底没了,画着精致妆容,西装革履,从头到尾皆是名牌的时尚精英们一同盯着正朝布雷奇先生走过去的亚洲人。 brian几缕卷翘的金发垂在额前,碧绿的眼瞳像一块玻璃,眼尾微微上挑,漫出点漫不经心的笑意。 “放松点,你是布雷奇家族的客人,今天送你一些礼物。” 林苟连忙低头打字,5英镑还没翻译出来,手机被brian扔到一边,他指了指正前方。 一连串的模特穿着华丽的衣服从左侧缓缓走出。 每一个人都会在他们面前停留,转换不同的角度。。 林苟看呆了,公关部经理在他身边仔细记录反应。 他早早得了上司的指令,不断询问林苟是否喜欢,颜色,面料,介绍使用场合。 brian小口喝着红茶,闻言皱眉。 怎么人人都会说中文? 模特走完一半儿,brian瞥了一眼林苟的反应,从第一件宝石腕表出现的时候,这个人的嘴巴就像坏掉的八音盒,关不上。 他没陪人买衣服的经验,耐心告罄,对助理示意,指尖绕着眼前那堆展示品绕了个圈。 左侧角落,各品牌负责人正跟办公室实时汇报布雷奇先生的反应,看到手势,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allin。 十几辆品牌的车散去,街区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林苟在助理的帮助下换上新衣服。 为数不多的两次见面,brian身边总是围绕着男仆和下属,他的时间很宝贵,很少说话。此时,叉腿靠在窗前悠闲地等他。 林苟紧张得生怕弄脏衣服,对他说:“您不需要送我礼物。” brian:“你需要什么?” “一份工作!” 林苟把藏在心里小半天的话终于说出口,“我知道自己不如修利先生做得好,他每月拿50镑,我只需要5镑,请您寄给我奶奶。” “我发誓会在两天内背完您的89项喜好法则。” brian听得云里雾里,他对数字非常敏感,抓住重点,疑惑地问:“谁告诉你修利一个月只有50?” 愚蠢的外乡人。 brian对林苟露出资本主义人性关怀的笑容:“他早在去年升为我的贴身男仆,工资就涨到5000镑了。” 第10章 天使与魔鬼-2 brian正在扮演一位体恤人心的上层阶级,主动问:“你想赚钱?” 林苟很用力地点头。 他穿着zegna最新的套装,衣摆扎进裤腰,一条深棕色的皮带,同色系的皮鞋。 人靠衣装,改头换面之后的渔村穷小子,摇身一变和这间海边度假别墅有几分相称。 可皮肤粗糙,黝黑的瞳孔透露着迷茫,内里还是低等的贫民。 brian注视着他。 捏了一只领带夹,在手里把玩。他突然走到林苟面前,用领带夹顶端撩起林苟颧骨旁的黑发。 冰冷的触感唤起沉重的记忆,林苟瞳孔中一瞬间,重新染上戒备的神色。 哼,真是条很反应灵敏的狗。 brian在心里发笑,不管如何掩饰,放低身段求生存的机会。 他都是一只未被驯服,又曾受过伤的野狗。 有意思。 他给林苟戴上领带夹,嫌恶地甩甩手,说:“卢卡斯跟你说过,跟我结婚能拿到一笔天文数字的财产。” 第13章 怎么能随意提到结婚,还是男人和男人的… 林苟有点呼吸困难,不光是因为这个露骨的问题,还因为领带太紧了,他很不习惯。 两人走到室外,无边的露天泳池,别墅地势较高,放眼望去,泳池和远处的海,几乎连成一片,非常壮观。 ”我希望通过自己的努力赚钱,这是要给奶奶的钱。” 言下之意,他赚的是卖身钱,是脏钱? brian压制着眼里的怒意,这里没有卢卡斯能劝诫自己,他默念自己的计划,怒火转移。 打了个响指,泳池对面出现两个穿着浴袍的男人。 太阳完全出来了,水面反射着光线,林苟眯着眼,勉强辨认出对面是昨天欺负过自己的男仆。 brian抬了抬下巴,示意林苟看他们。 林苟没来得及问,就看到他们的浴袍被脱掉了。 赤身裸体,被海风吹着,两人浑身颤抖,或许并不是因为赤裸而颤抖,是因为… “这是对他们的惩罚。”brian懒洋洋地开口解释道,“赤裸会让人觉得羞耻,下一次有人再让你赤裸,你可以回击。” brian扭过脸,明亮的绿眸看着林苟,说出庄园主的承诺:“你得到了我的许可,中国人。” “这是…惩罚?” 林苟听说过的惩罚有殴打,辱骂,不给饭吃… 可那两个人没有受伤没有被辱骂,甚至他们会继续回到贝加工作。 “您这是心理折磨。”林苟艰难地说出这个词。 brian轻笑:“你还知道这个词?” 他当然知道,父亲每一次殴打他,让母亲在旁边看着,就是一种心理折磨。 林苟脸一白,看着对面的男人出神。 brian心里不悦,说什么男人不能和男人结婚,盯着其他男人的身体倒是看得目不转睛。 该死的,满嘴谎言的中国人。 brian挥挥手,两名保安把男仆们连拖带拽带走了。 林苟收回视线,表情紧绷,他转身想走。 brian一把拽住他,稀奇地问:“你生气了?我在替你出气。” ”谢谢您。“林苟低头看着天使先生放在自己胳膊上细嫩的手指,又说:“我不想惩罚他们,我只需要一份5英镑的工作。” 林苟见过的惩罚除了父亲的暴怒,喝酒了砸东西,只有学校老师惩罚坏学生在走廊罚站。 身体的伤害是能被他感知的。 而这片陌生土地,偌大的庄园,庄园主的惩罚则是另一个维度。 他经受过很短暂的一次,印象极为深刻。 而这种手段似乎是主人常用的。 brian愤怒地瞪着他微垂的头顶。 等林苟抬头,表情变成了愧疚,“对不起,吓到你了。我不知道会这样,今天的礼物可以弥补你受惊的心情吗?” 他忍着嫌恶搭上林苟的肩膀,阻止他再说一句反抗自己的话。 下午,他们在海边参观两处博物馆。 一处陈列着一战时期皇家空军的零碎物件,从磨损的飞行日志到断裂的螺旋桨。 没有解说也没有工作人员,brian介绍说这里算是他的兴趣爱好,收集了代表性的零件,只供布雷奇家族的朋友观赏。 博物馆设备齐全,林苟带着同声翻译器,一边听,一边看。 两只眼睛不够用,一只看陈列品,一只看brian。 漂亮多金,学识渊博,风趣温柔的英国绅士,对于从未离开过沙岛的贫穷青年来说,像一枚用黄金打造的天使小人。 逛了一圈,阳光照得人微微出汗,从博物馆转出去是一片果园。 一颗成熟的桃子挂在树枝顶端,绒毛在阳光下泛着浅粉的光,果皮从鹅黄渐变成桃粉,从旁边走过空气充满甜丝丝的香。 “林先生?” 林苟回过神,有一瞬间把天使先生扭过的脸和树枝顶端那颗桃子竟然重合。 brian比了一个邀请的手势:“我们去吃晚餐。” 晚餐不在别墅,汽车驶上繁华的马路。 林苟独自坐在后座。 他低头看着身上的新衣服,彻底想明白奶奶为什么要用治病钱给他买一张船票。英国真好,天使先生也很好。 他会送自己新衣服,会给自己出气,会邀请自己出去吃晚餐。 肩上留着brian沾染上的香味,林苟看着身旁空荡荡的座位,顿了一下,又望向窗外。 一会儿想碎发被撩起的震惊,一会儿又想树枝上那颗受人仰望,鲜嫩多汁,漂亮的桃子。 从海边别墅出来,一路向北,穿过一片纸醉金迷的奢侈品街区。 这里是英国第二富裕的城市。 一列汽车在一栋哥特风格的建筑前停下。 门口早早等候着服务人员,每人领口都戴着一枚璀璨的宝石胸针,脸上洋溢着得体的笑容。 林苟想到自己来英国第一天,走过的那些商业街,冷漠的店员和微微皱的眉眼。 brian下车径直往里走,林苟跟上去,被一同请了进去。 入座后,他的腿上被放上一块餐布,他坐得直挺挺的,双腿被冻在原地,呼吸也变得缓慢。 这里太安静了,空气里弥漫着果香。 林苟眼珠子乱转,忍不住问:“这里为什么没有人。” brian双手搭在一起,回答他:“因为我不喜欢人多。” 林苟点点头,想自己在89项喜好法则里没有看到这一条,他发现了修利没有观察到的布莱恩先生的喜好。 这是不是能说明,自己可以胜任5英镑的工作? 可是,天使先生说修利的月薪是5000镑,他在心里叹气,要什么时候才能赶得上修利呢? brian眯着眼睛,不悦地看着对面的人陷入自己的沉思,用指骨敲了敲桌面。 林苟醒过来,他不知道要说什么,第一次跟天使先生吃饭有点紧张。 餐食很快端上来,他学着brian的样子用刀叉。 嘎吱嘎吱,刀刃与盘子摩擦。 咻~戳飞了一块牛肉。 brian:… 他擦了嘴,站起身。 在林苟紧张的目光和暗处注视他们的后勤部工作人员的惊愕中俯下身。 这是他们今天第二次离得很近,那股气息不受控制地窜进林苟的鼻腔。他的手背被覆上,brian的体温略低。 他握着林苟的手,教他切牛排,“像这样,顺着肉质的纹理切,再这样撒上盐…刀不要握得这么紧,手指用力,对…很好。” 双手都被别人接管,也不能用翻译器。 林苟全程木偶一样被brian带着切牛排,只听懂了一个good。 brian语气温和,充满耐心。 林苟下意识扭头看他,金发擦上他的睫毛,有点痒,他对上那双和嫩芽一样的绿色。 他想起小时候爬树摘下树芽,放在嘴里,是甜的。 “懂了吗?”brian问他,站起来拿着自己的手机进行翻译。 “嗯。”林苟咬下一口牛肉,肉质细嫩,汁水充盈,比他这辈子吃过的肉都要好看。 他举着刀叉,像个小战士,对brian说:“您对您的朋友也是这样吗?” “我不需要朋友。”brian重新坐下,眼里扬起笑意,“我需要一位伴侣。” 见对方又提起这件事,林苟尴尬地垂下眼,“我,我还要再考虑考虑。” “当然可以。” brian宝石般的眼睛注视着林苟,转移话题:“想听听我的表哥吗?” 外国人有钱人也有家长里短吗? 林苟被吸引得抬起眼,边吃边听。 brian一出生就是家族最受瞩目的家庭成员,坎特伯里大主教亲自为他受洗。 “我的父亲是爷爷最喜欢的儿子,他离开以后,我的处境…”他停顿,迷人的眼眸似有悲伤,像坐在一轮弯月上抹眼泪的天使。 “…很不好。” 林苟心里一紧,又听对方说:“母亲也离开了我。” 林苟桌前的手握住拳,喃喃道:“我也一样。” brian观察着对方的神情,悠扬的声音带着魔力闯入林苟思念亲人的小心脏。 “所以我需要一位伴侣,或者说是一位家人。” “家人。”林苟重复了一遍。 “我没有强迫你的意思,布雷奇家族不会为难任何一位背井离乡的少年。”brian温和地许诺:“你可以继续住在贝加庄园,作为家族的客人。” 林苟一顿饭吃得七上八下的,分了心,没有仔细看翻译器上的文字。 两人安静地吃完长达2小时的晚餐,现场音队换了十几首古典乐。 挑高的穹顶缀着巨大的水晶灯,光线落在餐桌上。 银质烛台、骨瓷餐盘,壁龛里的青铜雕塑,墙上那幅林苟不认识的油画是莫奈的真迹。 在这片富丽堂皇空间里,林苟就像一块突兀的补丁。 他心里那点窘迫被一种更汹涌的情绪点燃。 原来高档的牛肉这么好吃,原来照明的灯可以不只是惨白的灯管,原来椅子可以不只是硬邦邦的塑料。 第14章 吃饭的时候,电视里才有的外国乐队会跑到你家演奏。 他悄悄抬起眼。 世界上真的有这样的地方,像被精心包裹在丝绒盒子里的珍宝,安静地敞开,只等着他光临。 林苟跟着起身,准备离开。 brian照例走在所有人前面。 突然转身,随之而来的是伸向自己领口的修长手指。 微微冰冷的指腹擦过林苟的下颌,落在领带结上,轻轻拉扯。充盈的氧气流入气管,一同流入的还有熟悉的气味。 brian的视线在林苟眼里短暂停留了一下,滑到嘴角。 “你系得太紧了,不会呼吸困难吗?” 林苟没听懂,大约也知道他说了什么。只是说不清为什么,不自觉地吞咽了一下。 那根手指和他的主人一样强势,林苟在手指触及自己嘴角之前握住他。 brian也愣了一下,这不是林苟第一次反抗自己。 之前他用撑窗的铁棍挑逗警告的那次,这个中国人也是直视着自己,然后反抗。 这样有趣的一只野狗,让brian心口一紧,澎湃的血管扩张,产生强烈的刺激感。 终是林苟先松手。 brian打量着他的神色,眼底有着隐隐的得意。 但这并不能让他完全满意。 brian点了点林苟的嘴角,又指指自己的嘴角。 原来他是想伸手帮自己。 林苟看不到,下意识相信对方在提醒自己嘴角沾到污渍。 他刚想为刚才不友好的动作道歉,就见brian又有了动作。 他直接抽出林苟西装口袋的口袋巾,擦上自己的嘴角。 唇峰饱满,颜色鲜艳,像将红莓果的汁液都揉进了嘴唇。被米白的口袋巾轻轻擦过,漾起轻微的水波。 两人的视线勾缠在一起。 林苟脑子空白一片,眼睁睁看着对方把带着红莓果气味的口袋巾,塞进自己手心,然后离开。 第11章 天使与魔鬼-3a “少爷带你去哪儿了?” 西翼二层的走廊传来叽叽喳喳的闹声,贝加女管家丹妮太太在楼梯口,呵斥:“修利!你在喊什么?马厩的睡着的马都被你吵醒了。” 仆从们男女分开居住,男仆的卧室唯一能进出的女士只有丹妮太太。 修利从门框伸头,乖巧地说:“这就准备睡了,丹妮太太,我已经15岁了,这是男人们的卧室,您这样会让我害羞的。” 他总说些让人讨厌不起来的话,丹妮太太用小木棍敲了敲扶手,警告他:“别耍花招,赶紧睡,你在别人房间做什么?” 修利嘿嘿一笑,“我找他有话说,您早点休息,丹妮太太,晚安。” 关上门,脸色一边,修利继续刚才的问题:“少爷到底带你做什么了?” 林苟将那套华贵的衣服小心翼翼地挂进衣柜。 他的睡衣被丹妮太太放在床尾,正准备拿了睡衣去洗澡,苍白的翻译器举到他眼前。 握着手机,睫毛乱动,林苟不知道该怎么说,或者说,他不知道要说多少。 说天使先生给他买了许多衣服,还请他吃了全世界最好吃的牛肉吗? 还是要说数次被他捕捉到的香气和对方略低的体温。 说那双饱满的嘴唇? 还是说...那块被他藏起来了的口袋巾。 想到这里,林苟呼吸都要停了。 他终究什么都没有说。 修利看着紧闭的浴室门,在心里冷哼,少爷一定不喜欢这个没礼貌又无趣的中国人。 他怎么可能会是贝加庄园另一位男主人呢? 他甚至自己带着睡衣进浴室,少爷肯定没有教过他。 修利羡慕地摸了摸那套漂亮的衣服,又想到另一个问题。 这个中国人在庄园算什么呢? 不是主人,不是仆人。 更不是少爷的朋友。 林苟洗完出来,修利怒气冲冲地撞过来,大喊:“我的手机呢?” 林苟:… 修利在翻译器上打字,“你是不是弄丢了我的手机,我检查了你所有的东西,都没有看到。你到底丢在哪里了?你这个倒霉的中国人!” 林苟今天去过太多地方,陌生的,金碧辉煌的地方,他还没细想,举着手机反问:“你不是说,那是你唯一的手机吗?” 修利被抓到错处,结结巴巴地说:“我,我那样说是担心你毛手毛脚会弄丢。” 他很快反应过来,凶巴巴的:“不管我有几个手机,你都弄丢了,赔钱!” 钱是没有的。 1便士都没有。 来到英国不到一周的时间,5镑的工作都没有找到他就欠下899镑的巨款,林苟觉得自己倒霉透了。 凌晨三点的英国,飘着细如蛛丝的雨,贝加东翼的瞭望台在雾霭中只露出模糊的轮廓。 睡梦中,brian仿佛听见风在耳边尖锐地呼啸,一道人影在夜色中一跃而下,世界突然变得清晰又寂静。 他猛地睁开眼睛。 每个被惊醒的午夜体温都低得骇人,他披上厚重的皮草斗篷,穿过草坪走向小教堂。 上百根蜡烛日夜燃着,没有叫醒庄园里的神父,brian安静地坐在最后一排的木椅上,双手合十垂下脖颈。深褐色木椅的裂痕里嵌着几世纪的祷告声,此刻正随着他微微颤抖的脊背发出细微的吱呀声。 brian第一次知道看到'爱'是在圣经中:你要爱主,你的上帝。 他被教导爱布雷奇家族,爱自己的家人。 自父亲去世后,他的画像从爷爷的纽维索斯庄园,伯父一家的凯特庄园楼梯旁的历任继承墙上被取走。 贝加也不例外。 brian踏着晨光从教堂里走出来,嘴角的讥笑还未消散。 园丁起得很早,透过雾霭勉强辨认出庄园的主人。 brian没有自己去过西翼,问:“男仆的房间在哪里?” 园丁骇然,天都没有亮,哪位男仆引得主人亲自过去训斥,他立刻说:“我通知修利来接您。” 在教堂的木屋里待了两个小时,厚重的皮草都挡不住彻骨的寒意,brian摇摇头,“你直接带路。” 登上二层,握住走廊尽头卧室门把手的时候,brian想:尝过了财富带来的惊喜,还有从天而降一个发大财的机会,中国人一定兴奋的... 床上:呼呼呼(。-w-)zzz brian:... 他在黑暗中瞪着床上的山丘,门被用力关上,在安静的房间里很突兀。 床上:呼呼呼(。-w-)zzz 唰! 厚重的窗帘被拉开,清晨第一缕阳光洒在天使的金发上,brian逆着阳光也仍然漂亮的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 “morning...” 林苟不赖床,被奶奶叫醒就必须马上开始干活。 只是时差没倒过来,脑袋不清楚,他揉了揉眼睛,掀开被子下床... 庄园最低等仆从也都配备了成套的睡衣,并且是英国知名品牌的埃及棉面料。 brian的绿眸从肩膀往下挪,到中线以下的某个位置,瞪大眼睛。 绿眸因为惊恐而颜色变浅。 “bloodyhell!” “howdareyoubenakedinfrontofme”(你怎么敢在我面前赤裸) “idiot!” 林苟听不懂,但能从对方的语气里听出自己似乎犯了错。他顺着brian的视线看了看自己,光溜溜的,睡衣被扔在地上。 他想起来是昨晚自己被睡衣勒住胸口,呼吸不畅,在梦里给脱掉了。 正想上前解释,brian惊恐的立刻后退,眼睛飘忽不定的,控制不住地看向那根'木棍'。 他在心里默念圣经:你们要顺着圣灵而行,绝不可满足肉体的情欲。 可这个满嘴拒绝结婚,狡诈的男人竟然毫不掩饰在我面前展露他的生zq。 brian的脸色一会儿白一会儿青。 虽然没有念过多少书,也不懂得外国人的礼节,但林苟很会看人脸色。 常年锻炼出的能力,能够准确辨认父亲酒醉后是否会突然暴怒,下手的目标是妈妈还是自己。 天使先生身上有一股他说不出来的香味,今天混着草腥气,很特别,很好闻。 14岁的少年身体十分敏感,早上竖旗杆这件事在林苟看来,只不过是跟每天早晨吃一碗肠粉一样稀松平常的事情。 边界感和羞耻感,在只会逃命的少年人心里不存在。 他突然想起一件顶重要的事情,连忙上前,木棍顶着brian的大腿。 brian:…. 林苟想要比画出手机的意思,嘴里念念有词:“我弄丢了修利的手机,请问您昨天注意到那部手机吗?或者带我回去找一找。” 话音被一件带着香味的睡袍从天而降而中断。 brian压根没看他的手势,就算知道,他也管不了什么手机。 f***! 他根本无法忽略大腿被一根硬邦邦木棍顶住的触感。 林苟胡乱穿好,再抬头,brian嘴角带着笑,找到手机翻译器。 第15章 brian:“昨晚睡得好吗?林先生。” 林苟摆摆手:“睡得很好,特别好。你不要这么叫我,我叫林苟,你也可以叫我大狗。” dog? brian沉着脸看屏幕,又看看一脸认真的林苟。 笑容似春风,在心里冷笑:呵,口头上拒绝跟我结婚。实际上他已经迫不及待做我的狗了。 林苟:“我什么时候开始工作?我要赚钱,还债。” brian这时才知道事情的始末,大手一挥,说他会先替林苟重新买一个手机还给修利。 林苟心中再次涌上感激:“您真善良,善良,也很漂亮。” 除了语文老师,林苟从来没有夸过什么人漂亮,文老师听了夸奖,送他一颗糖。 妈妈以前也很漂亮,可她脸上总有伤痕。 林苟曾经抱着她安慰地说,妈妈你这样也很漂亮。 得到妈妈含着泪,狠狠打下的巴掌。 自那天起,林苟对于漂亮这两个字,有一种恐惧。 幸好,天使依旧挂着温和的笑容,欣然接受。 林苟悄悄看了一眼,天使可真白啊。 皮草外套里,领口恰好露出一截清晰的锁骨,松松垮垮套着睡衣,只系了一颗扣子,露出圆圆的肚脐眼和窄而薄的腰腹。 还没看完,林苟领取了自己在英国的第一份工作。 带薪学英语。 1个单词抵1英镑。 brian去柏林的家族办公室开重要会议,回来是两天后。 他喝了口红茶,听沃特汇报表哥邀请他参加一周后的派对,他挥挥手,照例拒绝。 “对了,他怎么样了?” 沃特管家语气一滞,转述家庭教室的原话:林先生的英文水平仅限于三个单词。 dad ok good brian:果然是条dog... “学了两天,会说什么?” 沃特:“只学会一个单词...” 春末的夜晚仍旧寒冷,贝加古堡占地辽阔,有时太安静,有时又吵闹。 brian在二楼小客厅吃晚餐,窗户没有关,草坪上仆人的谈笑声传进来。 沃特先生见主人没有呵斥,就没阖上窗户。 brian吃得很少,沃特知道他在想什么。 布雷奇家族遵照苏格兰的旧俗,16岁就可以结婚,婚姻稳定,受上帝的祝福,一切顺利的话布莱恩少爷将在21岁正式接管家族产业。 5年的契约婚姻,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 中国少年显然配不上少爷,只是老管家不知道为什么少爷至今没有把他赶出贝加。 一把定制的银色叉子被白嫩的手指转来转去,brian盯着叉子上印刻的自己的名字,不知道在想什么。 老管家是看着小少爷长大的,心思一动,轻声说道:“forkintheroad,ah”(人生岔路口) brian一顿,眼神顺着窗外,往向照明灯下的喷泉和天使雕像。 【作者有话说】 一个单词一英镑的活动还有吗? 周四回来。 第12章 天使与魔鬼-3b 表哥的动作比他们预想得快。 他利用自己已婚的优势扩张话题度。 夫妻俩在交际场所,慈善活动频频亮相,随着话题和观众的增加,他在美洲盘踞多年的一笔业务突然落槌,让家族和爷爷很高兴。 而贝加这边一直没有任何动静。 大家族的关系错综复杂,不少人通过家族办公室打听brian的态度。前几日,他秘密前往柏林便是拜访族老会中一位退隐多年的长辈。 结果不如预期。 对方声称退出家族事务很多年,不愿意插手小辈的事情,又说brian的爷爷是一位品行贵重的先生,一定能做出正确的决定。 临走之前,他念出brian父亲的名字,“你的父亲一定希望早日看到你成家。” 不止外部,就连贝加内部今日也传出闲言碎语。 沃特管家每天和安保部长联合检查庄园的安全,年轻的仆人喜欢惹事,决不能再出现男仆闹事的事情让少爷分心。 brian养的马性格烈,他亲自下令,16岁以上的男仆才能负责管理这些烈马。 修利明年就16岁了,他的主人最喜欢骑马,他身为贴身男仆也要懂得照料马匹。 负责管理马厩的翠微特爷爷请假回家了,他自告奋勇来帮忙。 放上新的草料,拍了拍马背,他打开翻译器,“你太笨了,学了两天,一句英语都不会说,少爷会生气。” 林苟放下手里的单词本,一手一个桶,替他提回去杂物间,回答:“不会,天使先生是好人。” 修利并不理解林苟为什么执意称呼少爷为'天使先生'。 如果他和少爷结婚,将会得到一笔这辈子都花不完的钱。 应该是为了钱才奉承少爷。 就比如,他甜言蜜语,哄的少爷送给他很多衣服,购物袋堆满了小小的佣人房。 那天,两辆高级轿车载着这些购物袋停在西翼楼下,阵势浩大,像麻雀变凤凰的桥段。 女仆们纷纷打听,想知道究竟是怎样漂亮的衣服。 早餐后,丹妮太太握着钥匙守在楼梯口才阻止了她们。 贝加仆人众多,进出并不自由,少男少女们守着这片庄园闲来无事,就喜欢谈论闲话。 他们打听林苟的身世,打听他与少爷的关系,有些知道内情的人甚至开始编撰小话本。 “连商标的看不懂,凭什么得到昂贵的礼物。”修利牵着马,那马轻松跃起,跳过篱笆栅栏,乖顺地走近隔间。他一边加草料,一边看一旁时时刻刻拿着单词本的林苟。 当事人没有一丁点感恩戴德的喜悦,两耳不闻窗外事,苦学英语。 到底是为了自己的手机还债,修利瞪了一眼,不悦道:“走啦!学了两天还没有赚到1英镑,我考考你...老天,怎么还停留在这一页!” 庄园的生活单调,却很惬意。 林苟捧着单词本,靠在主楼侧门的石墙上。 修利让他在这里等自己,林苟利用一切时间学英语,一方面是为了赚钱还债。另一方面... 他阖上单词本,想德拉老师带来的英国教材,首页贴着她任教学校的照片。 德拉老师见他看了一会儿,说:“你如果感兴趣,我可以把更多学校的资料发到你的邮箱。” 林苟不知道什么是邮箱。 老师解释之后,他才明白他要使用邮箱,首先要有一部手机或电脑。 老石墙被爬山虎的藤蔓、叶片覆盖。林苟垂头丧气,摸着石墙漫无目的地走,在拐角听到两个粗声的男音。 “事情有没有做好。” “放心吧,没有人发现我。” 林苟躲在暗处。 没有翻译器,他根本不知道那些人在说什么。等那两人走远,他忽然吸了吸鼻子。 二楼,书房门被敲响,修利端着托盘进来,“少爷,厨房给您做的夜宵。” brian的确有点饿,眼下心思不在夜宵上,点点桌面,“放下吧。” 林苟没有在侧门等到修利。 根据沃特管家最新颁布的规定,非贴身男仆必须在晚上8点之前回到西翼。刚刚听见敲钟,他要回去了。 二楼书房的门没有关严,林苟之前来过,便走进来。 沃特先生怒斥:“谁允许你进来的。” 林苟仍然穿着仆从的制式白衬衫,干活的关系,解开三颗纽扣,露出小麦色的皮肤。brian想到那天早上污染他眼睛的身体和那根’棍子’,脑袋空了一拍,端起碗。 他一动,林苟的视线就落在他身上。 “out!out!” 修利拼命向他打手势。 林苟动了动鼻子,突然向走向书桌,在沃特和修利屏住呼吸的瞬间,一手打掉brian手里的碗。 好吃好喝的养了几天,林苟的气息厚了些,他念出这两天唯一学会的单词。 “brian。” 随后指着地上一片狼藉,摇摇头,黑眼珠瞪得滚圆,崩紧着脊背。 沃特先生最先反应过来,迅速关上房门,拾起碎片和汤羹的残渣。brian走到书桌另一侧,镇定地问:“你怎么发现的。” 林苟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房间里的气味和侧门拐角两个鬼鬼祟祟男人身上的味道很像。 brian:...狗鼻子。 庄园里没有老管家查不清楚的事情,沃特先生捧着碎片一言不发地出去了。 主楼出了意外,在没有调查清楚之前,任何房间都不再安全。 正对主楼的小花园,brian坐在林苟对面,他面色平静,丝毫不像发现自己的饮食被仆人做了手脚的样子。 “谢谢你。”brian说。 “不用谢,您给了我很多礼物。”虽然那些漂亮衣服林苟穿不习惯,他仍然穿着男仆的白衬衫。 “我从不欠人情。” brian在手机打下一串数字,很贴心地用人民币的汇率计算后放在林苟眼前。 第16章 “这是给你的报酬。”他在林苟惊呆的眼神中补充:“你可以不用付出任何代价,带着这笔钱回到中国。” “那您呢?”林苟微微蹙眉。 “你说结婚?” brian高贵的英式强调和漂亮的五官足够迷惑任何一个渔村小孩儿,他三言两语表示遗憾,却尊重林苟任何决定的样子。 “你不愿意,不是吗?” 他摊摊手,宽容地说:“虽然我十分希望你能再考虑一下我的建议,但我不会勉强任何人。” 天使先生人美心善,愿意无条件给自己一大笔钱。 林苟对三个零以上的人民币没有概念,除了金钱,他更感激这份跨越国界的善意。 钱可以寄给奶奶,但奶奶不想他再回沙岛。 林苟说不能要这笔钱,他可以工作。 他说不要,就真的没再那串数字第二眼。 brian撑着下巴微微抬眼。 他见过许多在自己面前承诺愿意为布雷奇家族工作的年轻人,林苟不如他们能说会道,举手投足没有半点与贝加匹配的气质。 两人离得很近,糟糕的社交距离让他们的体温交叠,陌生的热量逐渐浸染进brian的边界线。 他下意识皱眉。 下午在马厩干活,林苟的衬衣一角被翻出来,露出一截肚皮。小麦色,看上去迸发着旺盛生命力和...温暖。 brian眉头皱得更紧。 他的字典里没有等待,想要就伸手。修长的手指覆上去,拉出那截衣摆,brian微垂着脖颈,晚风吹过两人身体的缝隙。 那股好闻的味道缓缓盘旋。 光洁的额头饱满,高贵,绿眸沉静。他仰望林苟,红唇一张一合,犹如天使降下的神谕。 “告诉我你的答案,留下来...还是回家。” 晚风带着抚平一切躁动的清冷,不远处的喷泉准时喷洒,点亮一圈装饰灯。彩色的灯光逃逸出来,落进brian眼中。 14岁与15岁的少年在月色与彩灯的璀璨中对视。 林苟攥着被天使触碰过的衣角,神色茫然又透着几分真心:“留在这里,我能上学吗?” “当然。” brian往后靠坐,气定神闲,一双眼眸早就将林苟的心思看穿,看得出他是真心话,不是一种有其他预谋的缓兵策略。 他大开绿灯,说:“你当然可以在这里上学。” 林苟的生活简单到他只需要思考一秒就能猜到缘由:“德拉老师任教的学校就非常不错。” brian介绍其那所初中高年级的学科,社团活动以及学校环境,跟林苟在招生简章上看得一模一样。 “您也在那所学校上过学吗?” “很遗憾,我没有。” brian撑着头,思考了一下说:“所以我非常希望你能替我去那所学校。” 回去的路上,林苟的嘴角咧到耳后。 沙岛还没有一个男孩能在英国上学。他在电视里看过,留学回来的人都能进高档写字楼工作。 南番离沙岛很近,奶奶可以听着她最熟悉的海浪声入睡。 brian揉着太阳穴打算回去,他在想,主楼是否已经安全,那些人是不是表哥派来的,是否还有人潜伏在暗处。 爷爷在他与表哥之前保持中立,贝加是他最后的防线。契约对象的人选至今没有确定,brian望着静坐在喷泉后的天使雕像,想自己到底在犹豫什么? 每想一个问题,脑中就有尖锐的疼痛。 脚步很慢,晚风带着凉意,就显得突然抓住臂弯的手十分温暖。 他被大力转过来,头晕目眩。 “brian!” 林苟发音不算标准,等不及对方转身,说:“上学以后我学的单词还能按照10个1英镑还债吗?” brian:.... 他快要无法忍受跟这个愚蠢男人继续演戏了。 什么有趣的实验,明天就让皮姆把他扔进大西洋。 血管在叫嚣,brian抱着双臂,眼睛往下扫,鬼使神差地说:“原本不可以,但如果你...” 深胡桃色的床柱顶端雕着翱翔的鹰,帷幔是墨绿天鹅绒的,边缘垂着流苏,四柱木床盘踞在卧室中央。床尾立着雕花的橡木脚踏,覆着整张黑熊皮,旁边躺了一座’小山包’,伴随着规律的呼呼声。 林苟在睡梦中翻了个身。 主卧的长绒地毯上又加了一张薄床垫,即使睡在地上也比沙岛家里的硬板床柔软好几倍。 春天,brian的卧室仍然供应着暖气。 林苟热的迷迷糊糊解开三颗纽扣,被子掀翻,卷在腹部,胸腹的呼吸绵长有力,好似给这一片黑暗套了一把保护锁。 brian坐起来,雪白的小腿自然下垂,回想。 “原本不可以,但如果你今晚能留下来保护我,我就答应。” “保护你?”林苟想到每天在庄园巡视的保安。 “凶手还没有被找到,庄园一个人我都不信,恐惧会让我失眠。”brian卷翘的睫毛眨动,和远处的天使雕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但...我们有契约。”他晃晃手上的戒指,“现在,我只相信你。” 提到契约,林苟表情变了。 他盯着brian戒指上的老鹰,重重地点了一下头。 不知从何而来的力量,只一瞬,曾受过伤的野狗在这片毫无遮挡,暴露在危险中的草坪上站了起来。 林苟搭上brian的肩膀,肌肉发力,裹着人往主楼走。 一楼空无一人,今夜庄园所有人都将受到严格的检查。 安保部部长问brian在哪里,他回答自己现在很安全,今晚会一直待在房间。 进入主卧,林苟立刻锁门。 如同一位训练有素的士兵,先关了所有的灯,在屋里环视一圈,找到两本杂志塞入玻璃窗台的缝隙,又将两把椅子上下重叠抵住房门。 brian悠闲地靠在床头看他做这些。 门窗都堵上,林苟盘腿坐在床尾地毯上,对brian比了一个睡觉的手势。 又指了指自己和房门。 意思是你睡吧,我在这里看着。 他从头到尾没有说一句'我会保护你。' 他已经做了。 枝叶婆娑,窗外闪过巡逻灯。brian垂下的小腿前后摆动,白嫩的脚背闯进洁白的月光下,圆润的脚趾戳在林苟的手臂上。 肌肉紧实,富有弹性,brian用脚趾一下下戳着玩儿。 林苟的身体果然和他想的一样热,不是那种温和的热,而是带着灼烧感,像夏日正午被晒透的岩石,烫的人微微一缩。 .... brian盯着他,嘴角不自觉上扬。 有趣的实验。 【作者有话说】 多年以后,大狗和陶陶对账。 大狗:我学的第一个单词是brian。 陶陶压根没往小情侣的情趣上想,疑惑:不是abandon吗? 第13章 天使与恶魔-4 天刚蒙蒙亮,林苟揉着眼睛坐起身。 眼前晃荡着一只白嫩的脚丫子,脚背骨感,指甲圆滚滚的,像沙岛小学操场经常晒太阳的小猫爪子藏起指甲,软绵绵的。 brian每天都擦身体乳,连脚趾都腌入味了。 林苟吸了吸鼻子,一丝椰奶香,眼神空洞盯着虚空。 他想奶奶了。 奶奶的身体不好,所有的钱都拿来买船票,自己的生活又该怎么办。隔壁邻居有没有帮她一起码头卖鱼。 奶奶嘱咐自己到英国来要做一个有用的人,他好像什么都没有做好。 下巴放在膝盖上,林苟盯着brian可爱的大脚趾,发呆。 天使先生会有烦恼吗? 他的父亲也去世了,他也没有去漂亮的学校上过学,在家里还被下毒,小小年纪就被家里催婚。 可结婚又是什么呢? 林苟盯着brian的脚趾打了个哈欠,早知道应该先问过奶奶再出发, 离家快2个月了,文老师最近在讲哪篇课文? 在一个寂静的黎明,林苟第一次怀疑来英国投奔天使先生到底是不是一件好事。 这时,隐约听见了某种声响,涣散的眼立刻清明。他掀开被子竖起耳朵,企图锁定声音的来源。林苟不知道庄园的危机是否已经过去,此时天色将亮,整座主楼尚在沉睡。 他向大床靠近。 brian的手臂耷拉在床边,嘴唇一开一合,声音含在唇齿间,听不清楚。 林苟俯身靠近,只能瞧见brian颤抖的睫毛。他低头看了一眼,迟疑着,伸出手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 床垫塌陷,一丝暖意侵入brian冰冷的噩梦,风在耳边尖锐的呼啸,他像一道身影飞奔,拼命伸手,怎么都碰不到那个人。 很冷,身体往下坠,失重的无力感封住他的感官。 求生的本能让brian在空中一抓。 只抓住了一片炙热的空气,他剧烈的喘息,眼皮睁开一条缝。 模糊的男人身影坐在自己眼前。 紧接着,手心是一片久违的温暖。 第17章 林苟回到西翼,修利去工作了。 他在床头柜留下一张纸条,考虑到林苟没有手机翻译器,用最原始的方式传递信息。 两只巨大凶狠的眼睛(myeyesonyou!!) 可惜,林苟看不懂。 酣睡一夜,现在却恍惚的厉害。 他失神的盯着天花板,右手盖住眼睛,鼻尖还能闻到握过brian留下的香气。 安全度过了一整夜,他兑现了保护天使的承诺。 离开前,他替brian重新盖好被子,蹑手蹑脚的关上门,一同被关上的是一晚迤逦的梦,有椰奶香,有柔软的被褥。 想到这里,握住门把的手在最后一秒顿住,透着门缝又往里看了看。 林苟坐上后座,黑色窗贴,高级的座椅皮革。 开车的还是司机格雷,不说话也不从后视镜跟他眼神交流。副驾坐着一位穿黑色套装的女士,她是林苟来到贝加,第一位冲自己微笑的英国人。 她用中文说:“林先生你好,我是doris,布莱恩先生的二助,我们今天的主要行程是参观学校。” 林苟:“是德拉老师的那所学校吗?” doris:“是的,她会在校门口迎接您的到来。” doris讲话文绉绉的,充满尊敬,林苟很不习惯,但对方说:“布莱恩先生是我的雇主,您是他非常最贵的客人,我应当对您表示尊敬。” 尊敬是穷人的奢侈品。 自从来了英国,林苟说话也不敢太大声了,总是您啊您的。 学校在贝加向西20公里的地方,穿过一条种满橡树的车道,林苟看到远远站在终点的德拉老师。 她穿着燕麦色针织开衫,领口别着枚小巧的莎士比亚徽章,站在校门口的树下。 看到贝加庄园的轿车,冲走下车的林苟微笑。 学校内部保留着中世纪修道院式的规整,赭红色砖石砌成的长廊连接起教学楼、礼堂、宿舍与餐厅,长廊上挂着资助家族的纹章与宗教浮雕。 一只翱翔的鹰。 教师助理摸样的年轻女士带林苟做了学前测试。 离开前德拉老师抱了抱林苟,他羞怯想要后退,被老师安抚的默默后脑海。 德拉老师的视线与他平齐,说:“希望能和你一起在这里学习,欢迎你的到来。” 要上学的话,得有个英文名。 英文名也是名,得正儿八经想一个,以后给奶奶写信的时候能用上。 德拉可以帮林苟这个忙,但他拒绝了。 一行人走出校门,林苟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老师,直到离开也没有我真的要这么漂亮的学校念书的真实感。 更令他不真实的是门口停着三辆车。 前后两辆黑色轿车中间夹着一辆很长的白色轿车,车门旁站着位衣冠楚楚的金发少年。 doris低声惊呼;“老天,是布雷奇先生。”暗暗推了林苟一下,“别让他等你。” 林苟宛如一位备受瞩目的明星走向学校的资助人。 brian:“上车吧。” 林苟照例往尾车走去. brian:“上这辆。” 白色轿车两侧车门都被打开了,林苟在迟疑中被司机推了一下,坐了进去。 车内饰非常奢华,后座中间隔着一个宽大的扶手,立着两只金色高脚杯。侧面两边的浅蓝色灯带,有酒水和饮料。 brian问他:“为什么不穿我给你买的衣服?” 林苟老实回答:“太漂亮了。” brian:“你想在这里上学,不能穿的像个男仆。” 白衬衫和西裤是写字楼的白领才能穿的,哪里像男仆。 林苟又问:“我真的可以在这里上学?” “不,不答应结婚也可以吗?” 在英国开了眼界,沙岛小渔民如今也知道不论是漂亮的衣服、手机还是这座学校,都不是他打工能赚到的。 “你在犹豫什么?” brian让他考虑过很多次结婚,开口都是请问,不强迫也不威胁,似乎在等对方真情实意的开口答应。 林苟不做多想,说:“我想我奶奶,我的家在中国。” “而且结婚...是大事。” 他看着近在咫尺的天使脸庞,比村里任何一个女孩都漂亮,咽下了那句... 男人和男人不能结婚。 brian的记性很好,回想林苟的家庭关系,然后撕开包裹着甜美巧克力的金箔纸。 “如果我能把你奶奶接到英国呢?” 话题进行到一半便停止了。 白色轿车驶进铁门在草坪前停下,林苟突然被请下车。车门砰的一声,也把他到嘴边的话关上。 这不是第一次了,在外面吃晚餐的那次,明明目的地相同,他俩却是各坐一辆车。 今天同乘一辆,刚进了门又是如此。 格雷假意转动后视镜,中国少年仍然看着brian离去的方向,神色迷茫。 他当然不知道庄园的规矩,格雷叹了口气,不管林苟能否理解,低声说:“heismr.blaikie”(因为他是布雷奇先生) 西翼二楼,房门是开着的。 丹妮太太站在门口指使着屋里的女仆。 她说:“少爷吩咐,您今后不必再穿男仆的衣服。” 古朴的小衣柜里装不下六位数的服饰。 从那天起,林苟成了西翼的另类。 厨房围了一群人。 哈帝太太从烤箱里端出牧羊人派,说:“穿着定制西装还不是要在仆人餐厅吃饭。” “没有客人会住在西翼。” 小露西系着粉色围裙,在派上洒一层迷迭香粉,说小道消息:“可听说少爷今天又带他出去了。” 她加重了音调,指出自买漂亮衣服那次,众人说那只是少爷对新客人欢迎的礼节,不会再有第二次的判断是错误的。 众人惊呼,难道又有辆车礼物会送到西翼? brian的司机,黑人伊格握着岩石杯走进来,杯中的威士忌还剩不少,说明他刚从外面回来。 雷欧合上报纸,扭头问:“今天少爷真的带那个中国人出门了?” 贝加的司机多是退伍军人,伊格曾是皇家海军的军士。他个头高大,初春便只穿一件鹅黄色带领子的短袖薄衫,肱二头肌撑满袖管,往门上一靠,身形几乎堵住入口。 少爷的贴身的司机,嘴很严,他单手环胸,握着酒杯不说话,但也没否认。 众人的好奇心被高高吊起,一时间都停下手里的活计。 沃特管家提着一座烧了一半的蜡烛台,走进来,沉下脸说:“今晚给主人准备的菜单上写着空气吗?” 大家都怕他,纷纷静了音。 在brian食物里加东西的凶手刚被找出来,是马厩工作的罗杰。 翠微特爷爷的休假被迫终止,恋恋不舍小孙子,从隔壁城镇赶回来。 主楼安全出了大问题,沃特管家颁布了加强版的制度,严格监控每一位仆人的动向,甚至连池塘里的天鹅有几只从野湖里混进来的,都要每天清点。 连着两天仆人大厅没人敢松懈,今天得了新的八卦,众人安静了一会儿又七嘴八舌起来。 雷欧问:“他到底要多少钱才会离开?听说他从码头被救回来的。” “布雷奇先生怎么会允许他逗留在庄园这么长的时间。” 亨利端着用过的咖啡杯进来,只听到个尾巴,也问:“是啊,沃特先生,您知道些什么?告诉我们。”他讨好的说:“贝加还有您不知道的事情吗?” 沃特管家舌尖抵了抵下唇,话到嘴边终究还是咽了回去,只留下一声极轻的叹息。 【作者有话说】 下周四回来 第14章 天使与魔鬼-5 裁缝每两个月他都会来替雇主量制新衣。 丹妮太太去书房请brian下楼。 书桌上有一杯刚送来的热咖啡,丹妮太太便知道少爷今晚又要熬夜了。 傍晚,飘起雨来。 她关上北面的窗户,支起窗撑,将黑狐皮斗篷搭在brian的椅背上。 brian给办公室的人回了邮件,向左瞥了一下。 庄园没有女主人,丹妮太太是权利最高的女士,地位只比沃特先生低一点。 不同的是,brian会在她面前露出15岁少年的顽皮,比如用轻快调侃的口吻说:“什么事能困扰伟大的女士,怎么了?丹妮太太。” 她是母亲-路易斯家族的小女儿带来的女仆,曾经是母亲一位远嫁法兰西公爵,远房姨妈的贴身女仆。 丹妮太太立在橡木餐边柜旁时,脊背挺直,穿一身肃穆的黑色套装。爱尔兰血统的红发,发髻整齐地挽在脑后。 她下颌微微抬起,眉头拧在一起,问:“如果冒犯了您,请您原谅,我实在困惑您对那个中国人的处理方式。” brian咽了一口咖啡,走到窗旁。微风从一侧吹进来,他眯了眼睛,说:“您是想说,他不像客人,也不像仆人是吗?” 丹妮太太拎起斗篷走过去,披在他身上。 第18章 “您不会与他结婚,对吗?” 年初,英国下了半个月的雨,气温骤降。 父亲的突然离世让他不得不迅速接手属于父亲的产业,学业、工作和失去亲人的重创下,brian反复发烧,一直不见好。 从那时,丹妮太太总惦记着二楼书房的窗户是否开得太大了些。 他们甚至更换了整座主楼的循环系统,尽量避免他因长时间伏案而忘记关窗。 brian拢了拢斗篷,蓬松柔软的狐狸毛围在下巴附近,显得侧脸的轮廓很好看。 水晶光线在他的睫毛上跳舞,他歪着头,露出狡黠的笑容:“是,我不会,但不影响做一个有趣的实验。” 实验? brian的声音很轻,语调微扬,丹妮太太说不出哪里异样,跟他一起走出书房。 楼梯转弯,一幅幅布雷奇家族历任继承人的画像在他们脸旁挂着。 从菲利普-布雷奇、卡洛尔里德-布雷奇....一直到现任家主,他的爷爷。 brian突然停下,仰脸对丹妮太太说:“养一只狗,可以给它吃最好的牛肉,但它必须住在笼子里。” 冰冷带着讥笑的绿眸,微扬的嘴角和高傲的语调。他优渥的五官和微表情,似乎与脑后的画像相互重叠。 她的小主人不像他那位脆弱的父亲,动脉里淌着真正'布雷奇'家族的血。 ... 小起居室铺着红色地毯,窗前站着女仆们。 老裁缝年事已高,带的徒弟也都有名有姓,却每次都会亲自来贝加。 他的助理感冒了,今天独自前来。 苍老的手拉着皮尺,brian突然叫停,吩咐女仆把林苟叫过来。 林苟正在马厩帮忙,翠微特爷爷打翻了一桶饲料,他闲着没事帮忙清理。 记挂着沃特管家的门禁,走进起居室,他率先打报告。 “有什么事吗?我要在8点回去。” brian:...“裁缝缺一位年轻的助手。” 转头对老裁缝说:“您不嫌弃他的笨手笨脚,让他协助您。” 林苟一进屋,老裁缝便认出他身上昂贵的外套品牌。既然是雇主的吩咐,老裁缝谨慎地点头,给林苟做示范。 女仆们都出去了,丹妮太太关上门,赶走其他人,在走廊上等。 屋里只剩下三个人。 别看林苟没穿过什么好衣服,学东西倒是很快,拉着根皮尺有模有样的。 “抬手。” brian懒洋洋地抬起手,林苟从前半拢住他的腰身,低头核对数字,反复在嘴里念叨,生怕忘了这些重要的信息。 最后量肩宽。 不知者无畏,林苟一脚登上试衣台。老裁缝扬手要制止,从镜子里看到brian的眼神,便没有开口。 两个少年人的身量,一同站上去,分不出一个脚掌的距离。 brian眯起眼睛,正在找机会把不知分寸的笨狗踢下去。 林苟对危机全然不知,注意力全在皮尺上,呼吸有节奏的喷在brian微垂的后颈,指关节擦过他后颈的皮肤。 brian脑子里空了一拍,身体僵直,膝盖怎么都抬不起来。 他反手握住林苟的手指,两个人同时抬头看镜子里的对方。 这一刻,林苟才看清他们离得有多近。 呼吸间小腹起伏,隐约能感觉到柔软有弹性的....天使先生的屁股。 林苟从未像这一刻庆幸自己皮肤黑,才不至于让在场的人察觉他脸红了。 下了试衣台,他伏在桌上,把脸埋进臂弯,写下那几个数字。 “老先生,”brian重获自由,深吸一口气,敛下不自然的神色,要求老裁缝:“他的衣服有点大,您给她改改尺寸。” 说完,他的手指勾住林苟腰侧空荡的衬衫。 小渔民已经知道衬衫下摆要扎进裤子里,光滑的布料被一点点从腰间抽出来,像被一把羽毛扇子顺着每一根羽毛轮流扫了一遍。 林苟睫毛乱动,吞咽一下。 老裁缝倒是没多想,拿过皮尺,道:“我需要先为这位先生量尺寸。” 他示意林苟走上试衣台,三人重新拉开距离,brian烦躁地反手摸自己发烫的后颈。 身材匀称的少年人,几个数据很快就量完了。 brian坐在下方的丝绒高背椅上,懒洋洋地跷着腿,将林苟紧张的肢体动作尽收眼底。他习惯找茬,找的不是老裁缝的,说:“第一次记录,脱掉衬衫是否量得更准确?” 手工定制的客人非富即贵,不追求净尺寸一方面是给客户保留私密性,一方面是记录的尺寸本身就会保留客户相对应的“空间厚度”。 老裁缝手里有分寸,皮尺一掐,舒适又合身的补偿尺寸就有数了。 brian不会不知道,他如此提议的背后原因.... 老裁缝不敢细想,“这位先生,请您...”这事儿有点尴尬,老裁缝头一次对客户提出这个要求,正琢磨用什么口吻。 林苟看了眼翻译器,开始解扣子。 沙岛的天气在林苟儿时的记忆里,闷热潮湿,光上身,穿背心。男孩子们喜欢玩水,什么都不讲究。 从尾端解,一颗,两颗,露出裤腰,小腹,然后是胸膛。 他突然停住,看向台下的brian,对方的视线存在感很强,一路往下,停在林苟的手指附近,然后逐渐加深。 眼神的力量有时比一句命令重。 林苟眼神躲闪,手指却被那串目光套上丝线,第三颗,第四颗... 老裁缝丈量了所有尺寸,拎着小皮包戴上帽子,对雇主示意就离开了。 房间里,试衣台上,一片安静。 林苟梦醒一般捡起脚边的衬衫胡乱穿上,他对着翻译器说:“不要再给我买新衣服了,已经够穿了,上学也够了。” “8点,我要回去了,再见。” 林苟几乎落荒而逃,出了门被丹妮太太抓住:“慢一点,主楼不允许奔跑。” 林苟指了指西边,焦急的底色里藏着一抹殷红。 快到门禁时间了,丹妮太太知道这个年轻人在紧张什么,说:“我送你回去,沃特管家不会发现。” 他们步行离开,林苟穿上外套,攥着袖口的流苏边。衣服很漂亮,随之而来的流言蜚语,他也用翻译器查过。 草坪松软,林苟走得艰难。 鼻尖残存着香气,指尖和骨节微微发热。 天已经黑透,他仰头看星星,问丹妮太太:“结婚是什么呢?” 丹妮太太脚步微顿,如实地回答:“婚姻就是对方需要你的时候,你会在。” 林苟挠挠头,回想刚才某个瞬间,扭头又问:“brian先生也会需要我吗?” 他想到守护的夜晚,想到结婚。 有趣的实验,布莱恩少爷是这么形容的。 丹妮太太隐在月光下的眼神暗淡,他们抵达西翼前,她说:“是的,他或许需要你。” 第15章 嫁狗随狗-1 庄园里来了客人。 修利一大早过来敲门。“今天我们都不在,你自己找点吃的。” 一抬眼瞧见林苟房间里新挂着的小黑板。 【今日学习单词:20个】 【还款进度:5%】 “你不要去主楼添乱,我们都很忙,少爷也很忙。”他飞快打好领结,“赶紧学英语,把少爷的钱还上!” 修利比真正的债主还操心这笔欠款,说完就飞奔下楼。丹妮太太的声音从一楼传上来:“修利!跟你说了多少次,庄园不允许奔跑。” 修利的尾音螺旋转弯:“您只吩咐了主楼不许跑,下次我再遵守,再见!丹妮太太!” 翠微特爷爷今天休息,林苟添加饲料更换垫料清理隔间,做完清理工作握着单词本。 “appleappleapple,苹果苹果苹果。” “catcatcat,猫猫猫。” ... 背到sun,林苟脑子溜号了。 他是后来才知道brian和他们这些同龄的沙岛男生不一样,他不用去学校上学,学的课程也不是普通初中生的语文数学英语... 而是写字楼精英白领们才能掌握的知识。 林苟受困于海岛的村落生活,和手里摊开的单词本一样,展现他面前的人和事都像来自另一个星球。 即使所有老师都来庄园上课,brian依旧很忙,有时候突然离开庄园好几天。 林苟始终没找到合适的机会问关于奶奶来英国的事情,brian是不是真的答应,要如何去办。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林苟并没有天真地认为送衣服是谢礼,上学是谢礼,接奶奶还是天上掉下来的谢礼。 他想了好几天,禁不住内心的煎熬,问修利:“你的主人一直很大方吗?” 修利把他从头到脚看了一遍,审慎地问:“手机的债都没还完,你还想少爷送你什么东西?中国人...” 他用小时候的寓言吓唬林苟,“贪心的人会被森林的鹰叼走。”” 森林里有没有老鹰不知道,主楼的鹰好几天没回来了。 第19章 晚餐后,林苟经常晃悠到主楼前的花园,盯着二层某扇没有亮灯的窗户。 中国人被冷落了,眼巴巴盼着见少爷的传闻不胫而走。 某天晚上,沃特管家查房结束,林苟在房间里等到10点,决定去主楼碰碰运气。 他握着手电筒,穿过草坪,绕过瞭望楼,走到主楼背面。 二层只有一个房间亮灯。 他回来了。 园丁先生工作过于负责,林苟在附近找了半天也没找到一块石头。 砰!他将手里的单词本扔向二层玻璃。 无事发生。 贝加主楼的玻璃添加了特殊的材料。 没一会儿,窗户从里打开,屋里明亮的光线被一头金发晃出窗外。 林苟双手挥舞,像踩了弹簧似的蹦跳。 brian:? 切,吸引他注意的愚蠢把戏。 brian刚从伦敦回来,在爷爷面前表演了一晚上的孝顺孙子。他和表哥的明争暗斗,爷爷心里清楚却刻意不问,所有话题都绕开继承权。 他心里憋了一口气,朝林苟勾了勾手指,让他上楼。 主楼加固了安全系统,门一开。摄像头吱吖转过来对准他。林苟受惊,脚下一空踩住brian的长袍,两人同时踉跄,林苟眼疾手快握住他的手腕。 “嗖瑞。” 林苟搭住他的肩膀,俯身替他整理了长袍下摆,把brian从头到脚看了一遍。 “矮优欧k?” 这种土鳖口音brian听得脑袋嗡嗡的,林苟的手还搭在自己肩上,他打掉,不动声色看了一眼摄像头,冷哼一声:“找我有事?” 今天是周三,周五之前他要完成1篇文学史论文,3份物理实验报告,2个经济案例分析。 往二楼走,林苟跟着后面。 他被墙上历代家主的画像吸引,整面墙被铺满,一幅挨着一幅,从墙的这头一直延伸到那头。顶头的几张是写实的油画,随着工业科技的历史进程,逐渐演变成彩色照片。 这些外国老头摆着相似的姿势,高高在上,眼神犀利。 林苟问:“这些都是您的家人吗?” brian指着最后一幅说那是他的爷爷,林苟又问:“什么时候会挂上你的照片?” brian玩味地看着他,歪头说:“结婚以后,也许要等到60岁。” “怎么可能,”林苟没听出他的揶揄,认真地说:“你条件这么好,怎么可能讨不到老婆。” 也有可能是老公... 林苟在仆人房的电视上看过一个男人和男人谈恋爱的电视剧,虽然看不懂台词,可英国人委实不害臊,60分钟里要接10次吻,每次都起码有1分钟,啧啧水声,像舔棒棒糖。 人的舌头...是甜的吗? 小古板一个人在房间里既含羞又好奇。 brian冷哼一声,没理他,林苟追上去问起正事:“您说接我奶奶来英国,是真的吗?” 各品牌送来的服装款式是按照以往brian的审美挑选的,如今穿在林苟身上... 像一棵大白菜被装在金碗里。 薄外套,深棕色的毛呢被他的黑瞳压着,左胸绣着太阳神的徽章。 brian盯着那颗耀眼的太阳,随意问道:“你奶奶是你很重要的亲人吗?” “当然!”林苟略显紧张的眼睛瞪大,“奶奶将我养大,保护我...”浪潮一样的思念涌上来,林苟想说很多,又不知道挑哪一件最能证明奶奶对自己的重要性。 “她是我现在唯一的亲人了。” “唯一?” brian喝了一口热茶,实事求是地说:“可她已经很老了,也许很快也会离开你。” 离开是一个很体面的词,林苟知道天使先生想说的是死亡。 母亲,奶奶都将被死亡带走。 林苟把眉眼挑起来,温和的黑眸,有股灼人的锋利藏在里面,“我会用所有的力量保护她。” 不会再让奶奶和母亲一样,突然地,永远离开。 brian一瞬间就记起这个眼神,曾经在贝加出叛徒的夜晚,在这个中国人答应保护自己的夜晚出现过。 他对悲惨的祖孙故事没有多余的同情心,他想的是,如果爷爷知道他在一个年迈无用的老太太身上耗费资源,会不会气得直接收回他的竞争资格。 “那我呢?”brian瞥了林苟一眼,装作无意地说:“现在庄园不安全,再出现要害我的叛徒怎么办?” 这其实并不冲突,稍微有点脑子都能想明白,庄园的敌人根本不是林苟能对付的。 可那晚意外又过于圆满的"守护",林苟想到brian相信自己的原因是他们有着同一枚印章的契约。 被需要对林苟来说非常陌生。 那似乎代表着肯定的力量,一种可以把他从无可奈何的选择里拉出来的力量。 锐利的眼神对上brian的视线再次柔和下来,浑然不知被道德绑架的林苟半垂眼睫,认真地像在思考如何拯救地球。 从brian的角度望过去,林苟头上是强烈的光线,线条干净的脖颈像一截韧性很大的竹子,藏着雄厚的力道能截停散落的光。 他磕磕巴巴地说:“我,我帮你...” 中国男性的法定结婚年龄是22岁,林苟耍小聪明,他和英国人结婚反正不被法律认可,如果可以帮他又能帮奶奶离开沙岛,岂不是一举两得。 结婚两个字都说不出来的纯情小男生,brian在心里冷笑,他明知故问:“哦?怎么帮。” 林苟喉结滚动,试了两次,第三次才发出声音,“结婚。” 这两个字很重,也令14岁的少年人迷惑。 林苟说完就沉默了,他根本不知道接下来怎么做。 brian笑了,全身的血液往上涌,解开斗篷,“好啊。”他朗声答应。 然后装模作样地在文件夹里翻了翻,抽出一张白纸,镶嵌着绿宝石的钢笔唰唰刷在纸上写了几行字。花体微斜,字母间弧线流畅。 林苟拍照翻译,标题写着;结婚契约。 大意是两人达成契约婚姻,期限10年,没有经过brian同意不得告诉第三个人。 同样,brian有随时终止协议的权利。 他将笔递给林苟,示意他签字。 林苟捧起那张纸,纸边被手指捏卷,他盯着上面漂亮的英文,只认得零星两个单词。 一份看不懂的契约书,和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祖孙相见的承诺,构成了林苟远赴重洋,跨越万里逃亡之路的终点线。 书房燃着香,眼前的木桌色泽沉雅,手里的宝石钢笔沉甸甸的。 没吃过糖的孩子如何能拒绝一块裹着金箔外衣的巧克力? -结婚就是他需要你。 -是的,布莱恩少爷他需要你。 他需要我, 我也...需要他。 林苟弯下腰,即将落下的笔尖突然顿住,他直起身体,问:“我想知道你送我的那些衣服多少钱。” 一笔小置装费甚至不需要brian单独签字,只会出现在一长串账单里的其中一行。 他随便报了一个数字,给没见过世面的中国人打五折,“6万英镑。” 6万人民币都是天文数字,林苟压根不知道汇率这件事,惊愕于这个数字,在那张纸上写下:6万。 “上学的学费呢?” 这人在跟自己算账吗?brian斜了一眼,又打2折:“2万一年。” 林苟咋舌,天啊,在英国上学太贵了,怪不得那些写字楼的白领们能赚那么多工资。 一个数字写得颤颤巍巍,林苟在2后面乘上大学之前的年限,他想等18岁以后就出去打工自己赚学费。 “把奶奶接过来的费用呢?” brian有点不耐烦了,这些小钱他怎么知道,可林苟问得实在认真,黑眸藏着的光亮,好像是他目前生命里迸发出的最亮的那一簇,让人无法忽视。 brian瞧着他挽起袖子,一笔一画地在纸的背面记账,弄明白了,什么账 这个中国人要算清楚自己在他身上投入的钱,他想衡量什么? 做一笔生意前,最重要的评估无外乎是风险和收益。 住进贝加,冠上布雷奇的姓氏,对一穷二白没护照没身份的三无人士来说毫无风险,所以他算的肯定是收益。 贝加庄园的主人,布雷奇家族下一任继承人的热门人选,照片要挂在家族每一处房产的他,竟然让一个愚蠢的亚洲人在自己面前算账? 岂有此理! brian:“按照英国女性的平均寿命86岁,照顾你奶奶需要10万英镑。” 他在心里不免嘀咕,86岁已经是给这条蠢狗希望了,折腾到英国,老太太能活到80就不错了。 林苟却写下了15万这个数字。 他言辞凿凿,纠正道:“86岁是你们英国人的极限,我们中国的老太太能活96岁。” brian:... 6+8+15= 35.8? brian偏头看那串怎么算都是错误的数字,没注意自己往前走了几步,离林苟很近。 第20章 林苟的黑发浓密,从头顶看几乎看不见发缝,brian收回视线,问多的6.8万是什么。 林苟站起来,掌心出汗,在裤子上擦了擦,“是,是给你的。” brian颇有些意外,你算了半天不都是我给你的吗? 林苟又看了眼那串数字,有点不好意思,他没房没车没三金,就连装修都是对方家带过来的。 但该自己的,中国人结婚的诚意得给,他吭哧半天,说了句:“彩礼钱。” 第16章 嫁狗随狗-2 经由谷先生(google)的解答,brian才弄清楚什么叫彩礼。 他平白得了笔钱,坏心眼的欺负一个穷小子,“才6万8?” 林苟:6万8不算少了! “也有2万8,3万8的,我说6万8已,已经是...” 后面的话他说不下去。 沙岛的小红姐结婚办的很风光,人人羡慕,村里的人都去她家讨彩头。小红姐的老公是南番市里的,彩礼给了3万8。 奶奶说,这叫看中女方。 看中,这两个字被翻译器添油加醋,brian盯着那个'crush',心跳快了一拍,但还是觉得6万8太少。他刚想对僭越无礼的中国人狮子大开口,就见林苟认真的写下一行补充协议。 【分期还款,我承诺在契约结束之前全部还给布莱恩先生】-林苟 一份假的结婚契约,brian能100%保证它在全世界都不会具备法律效应。 什么结婚,接他奶奶来英国,10年契约... bullshit! 他盯着那两个陌生的中文字,说不清血管里钻进怪东西。 逗狗玩儿的游戏,附上将近36万英镑的债务,对于眼前浑身上下全仰仗自己施舍的中国人来说堪比北尼维斯山的重量。 36万不算什么,他车库里随便哪辆车都要再翻一倍。 brian咕咚喝了口冷掉的红茶,觉得透不过气,衬衫领口接着解开两颗纽扣,他眼眶酸胀,悄然转个方向,揉了下眼皮。 静谧的空间,两个人面对面站着。 林苟脊背挺直,指节紧绷,捏着那张纸,下颌线绷得紧实,他看着brian,郑重的说:“我叫林苟,来自中国沙岛,我14岁半,但我们都讲虚岁,这样算,我比你还大呢。” “我来英国是逃难的,这些你都知道,”他停了一下,捡了重要的说:“我没有妈妈了,我爸是个杀人犯,还有一个奶奶,她身体不好,对我很好。我...只上了小学,”他不好意思的挠挠头,眼神从书房里从天到底的书柜上扫过去:“但我会努力学习的,文老师说我很聪明。” 说完家庭关系,教育背景,还有... “我家没钱,我也没什么爱好,除了跟奶奶去码头卖海货,放学以后跟朋友在沙滩玩儿,我可会挖蛤蜊、蛏子、小海螺还有小螃蟹,以后也给你捡。”林苟和brian对视一眼,很慢的移开视线,“我只有一个玩的好的朋友,他叫李茂才。” ... 林苟说着自己的事情,单调乏味,翻来翻去。 十几岁的穷人家的小孩儿,家暴的爸痛苦的妈年迈的奶奶,林苟的童年像暴风来临前的海平线。 可他说的极其认真,连偷拿过码头商店陈爷爷的棒棒糖,2年前逃过一次语文课被文老师罚站的'前科'都说了。或许因为他从来没有机会回顾一去不复返的,充满晦涩的童年时光。 虽然黯淡也有过阳光,虽然沉重也有过笑容。 林苟说着,有时笑,有时抱怨,有时欲言又止。 无足轻重,苍白潦草的画卷在这间百年历史见证过中世纪贵族传承的书房展开。 brian握着茶杯陷入沉思。 他应该叫沃特管家立刻把林苟赶出主楼,应该立刻叫停这荒唐幼稚的自述,还有许多堆积的重要事情等着他做。 “我说完了,”林苟笑了一下,比哭还难看,“很无聊,你不要觉得烦,我只是觉得...” 他抬起头,主动暴露全部弱点和痛苦后努力牵动嘴角,“我们决定结婚要了解彼此,我要对你诚实。” 结婚跟诚实,八竿子打不着。 表哥结婚前有18个女朋友,所有人都称赞是感情专一的绅士,他老婆曾有一个私生子,所有人都说她单纯从没有交往过男人。 但谎言并不影响他们婚姻的牢靠,也不影响他们合起伙对付自己。 brian放下茶杯,啪的一声,书房的氛围重新恢复庄严,“说完了,可以签字了吗?” 林苟没料到对方是这个反应,好像自己刚才说了半天都是对着空气说的,他愣了愣:“还不行,我还得准备一些东西。” brian捏了捏眉心,耐心告罄,“要什么,我马上让人送过来。” “这不行,”林苟斩钉截铁的说,“那些东西,是男方要准备的,准备好了才能结婚。” 男方被翻译成男人,brian没在意。 他靠着窗沿,慵懒的疏离的眼神半垂着,敞开的领口露出一片脖颈和分明的锁骨,黑色的衬衫被风吹得贴在身上,勾勒出清瘦却紧实侧腰。 一只脚微微曲起,抵着墙壁露出一段脚踝骨,他有点累了,问:“要几天?” 虽然这里没有长辈帮忙,但凭借林苟有限的常识要能准备个七七八八,反正也不是在中国结婚。 他说服了自己,充满信心,说:“5天,但我要再跟你借点钱。” brian:? 太荒唐了,这个中国人刚欠下一笔巨债转眼又来借钱。 “我凭什么相信你会还。”brian一个设套始作俑者,满山放火,不许人家有一点喘息之机。 “我们有契约的。” 狗屁契约,brian张开就来,跟玩儿一样。 他步步紧逼,为难一无所有的林苟,等等足足一分钟,他想,就给他吧,游戏已经玩到最后一关,他倒要看看终局boss第一个大招是什么。 刚想完,林苟大步走过来,brian没反应过来就感觉到他身上暖烘烘的气息,下一秒,脸颊一热。 他打了个激灵,一瞬间失去了知觉,然后那处被'袭击'的地方变得灼热。 林苟亲完,快速后退两步,垂下头,脸颊红到耳后,“我在电视上看过,你们外国人都喜欢亲脸。” 假的,那个男人跟男人谈恋爱的电视剧里,舌头扭在一起,分开就会死一样。 他支支吾吾,不敢看brian,离开之前最后一句话是:这样就算订婚,我不能抵赖了,我会尽快准备好东西来找你。 门没有关,被风吹开一条很大的裂缝,走廊是黑的,呼啸的风声像潜伏着一头野兽。brian久久才动,他关了窗户在书桌后坐下,眼睛落在那张还没有签名的结婚契约上。 喉结滚动,每一个动作都是他未曾有过的迟缓。 这他妈是什么事儿,事情怎么会发展到这一步。 brian揉乱自己的金发,他想不明白,却知道不能再浪费自己宝贵的时间在脑子进水,浅薄可笑的中国人身上。 well,书房重新安静下来,brian喝了一口冷掉的红茶,把那张纸随便塞进文件夹里。 1篇文学史论文,3份物理实验报告,2个经济案例分析,今晚起码要完成一半。他定好闹钟,下载所有可能用到的资料,心无旁骛... 1小时候后.... 他关掉0字的pages。 上了床,brian拍松枕头,调整了一个最能快速的姿势,默念一段圣经:我们既得了不能震动的国,就当感恩,照神所喜悦的,用虔诚、敬畏的心事... 麻木的脑海中出现了一枚太阳神的徽章,金灿灿,有融化冰川的热量,想到被林苟握在手里的翻译器。 他在讲到沉重往事的时候,会下意识握紧,讲到在沙滩捡什么小螃蟹又会松开。他那点故事在brian眼里比白开水还平淡,充满杂质,给庄园里的仆人泡红茶都不够格。 而这个一无所有,背上巨额负债的中国人...他想到留存于家族故事里的一种奎尔鱼。栖身在浅海,身形瘦弱单薄,通体纯黑,他们没有锋利的牙齿却能给天空之主,布雷奇家族的信仰之鹰,致命一击。 两个毫无关联的族群似乎关联上古老的诅咒密码,奎尔鱼潜伏在浅滩,在老鹰降到半空准备突袭猎物的时候用尽全身的力气拍打坚石,被弹入空中,他们没有牙齿,头上是一片黑骨,朝着鹰的方向,奋力划去。 千千万万只奎尔鱼,自杀式的袭击只是徒劳,他们失败后会迅速跌落地面,内脏爆裂而死。 家族长辈曾说,这是几个世纪以前布雷奇的敌人虚构出的敌人,事实上奎尔鱼根本无法杀死翱翔的鹰。 可brian在林苟的黑眸里看见了那片,散发着刺骨气息的黑骨。 不同的是,林苟剖向自己。 他用力划开自己布满伤疤的血肉,眼神毫不闪躲,就那样望着你,展现着自己的决心和一种,那是一种介于忠诚和信仰之间的混乱情感。 讲到开心处,嘴角扬起一个浅浅的弧度,轻轻颤抖的睫毛泄露他的软弱。 第21章 肤浅的可以。 冷掉的红茶果然不能入口,他闭眼躺下伸手摸了摸脸颊某处,然后快速塞进被子里。 半睡半醒之间,他们的身影出现在某个不知名的教堂,林苟手里的翻译器变成话筒,在牧师的带领下,说着某个神圣仪式的应答词。 直到凌晨4点,主卧才传来规律的呼吸。 第二天修利进来morningcall。 “少爷,昨晚睡得好吗?” brian披上一件浅棕色的毛绒外袍,手指在腰间翻转,他回答的很快:“意外的好。” 自从父亲去世后,他所有的梦都来自顶楼那一抹被风追走,怎么都抓不住的背影。 如今,那个背影变了... brian从抽屉里拿出一个信封,递到半空。 修利:!!!从天而降的奖金。 brian:“拿给那个中国人。” 修利:又被风吹走了。 他有点不情愿,问:“您真的会和他结婚吗?” 僭越男仆的问题brian懒得回答,他在桌边坐下来,敷衍着:“如果是呢?” 修利一听这话,变了脸色,用力抱住怀里的斗篷,“就算他曾经帮过您...”他指的是庄园叛徒那次。 编不出恶毒的话,修利偷偷往主人那儿瞄,憋出一句:“我可不想伺候一个黄种人。” 等修利摆好早餐,brian握着刀叉切开流心蛋,说:“我想,朱莉小姐没有在贝加教过种族歧视。” 修利这一批在庄园长大的小孩子都被朱莉小姐教导过,是他们启蒙老师。 他没料到brian会直白的表述,一时只觉得自己说错了话。看对方时不时揉脖子,像是不舒服,讨好的问:“少爷,您昨天是不是没睡好,又做梦了?” brian的老毛病,修利很清楚,不等主人吩咐他已经约好了水疗师。 “嗯,”brian改口承认,压根没睡几个小时,有点落枕,皱紧眉,他很轻的说了一句:“但不是噩梦。” 【作者有话说】 一穷二白勇闯大不列颠,还没结婚,大狗先在老婆那儿贷款三百多万,怎么不是妈祖显灵呢。 第17章 金玉良缘-1 “不可能。” 修利抱胸靠在门框上,冷着脸说:“庄园的仆人不能私自出去,我为什么要冒着被沃特先生责骂的风险带你出去。” “那我自己偷偷溜出去。” 修利实在好奇:“你在英国认识的人不超过10位,一分钱都没有,去镇上有什么事?” 林苟低着头看手里古铜色信封。 22k金箔压出四角的暗纹,右下角花体英文"bricher"每个字母都缀着细密的鎏金微粒,欧洲的老钱家族依然沿用13世纪意大利fabriano的工艺。 沉甸甸的一包是brian借的现金,林苟双手握住,闷声说:“很重要的事情,一辈子一次...” 他不肯说实话,修利转身就走。 信封里是厚厚一叠样式陌生的纸币,林苟刚抽出一张想仔细看,门又被打开。修利张了嘴,视线往下落,抬着下巴示意他,“给钱,带你出去。” 50有点贵了,林苟没找到更小面值,捏着50英镑,恋恋不舍。 修利一把抢过来塞进口袋里,露出满意的笑容,林苟便打消了让他找零的想法。 “后天周日我休息...” “不行,他等不及。” 修利皱眉:“谁等不及?” 林苟摇摇头,只说要快。 隔日。 他们站在一家首饰店门口,修利咬一口冰激凌,被冰的说话不利索,“你还欠着一屁股债,竟然要买珠宝?” 高级珠宝店,雕花黄铜门框,两扇玻璃门映出往来顾客的剪影,一丝混着白松香与冷冽空气的气流悄然漫出,黑色西装的门童主动给他们开门。 林苟一辈子没来过这么高级的商店,声音如蚊:“我带了钱。” 修利戏谑地嘲讽他:“少爷的钱。” 林苟抬眸对他说:“我会还的。” 结婚三金,金耳环金项链金手镯。 全买是不可能的。 林苟握着翻译器,透过玻璃柜挨个看过去。尽管林苟穿着普通白衬衫,店员一眼就认出款式出自贝加庄园的制服。高档街区的服务素质高,女店员俯下身,声音甜美:“先生,您需要什么?” “有没有金戒指?” “您看看这一款18k金的戒指,镶嵌的主钻是1.3克拉e色vs1...” 钻石在光线下光彩夺目,林苟想了想,提出朴实无华的要求:“我要纯金的。” 店员没料到,又从货柜的角落拿出一款足金素戒,没有多余的点缀,年轻设计感的拉丝工艺质感上乘。 店员报了价格4000,林苟在心里盘算跟小红姐结婚时戴的金手镯价格差不多,他之所以记得清楚是因为参加婚礼回来的当晚,妈妈找出藏在衣柜里的铁盒,晃了晃,冲他笑着说:“也给你存了这么多,以后结婚给老婆买金戒指。” 之后林苟又去了超市,杂货铺,和食品店。 修利靠在城镇中心的石墙,扔掉第三盒冰激凌,拿出手机。 【修利,你到底什么时候回来?】 【快了快了,兄弟再帮我顶一会儿,沃特先生在休息室吗?】 【他去东翼后面的树林检查围栏,很快就会回来了!你给我的游戏机只够顶最后半小时!】 修利潦草安抚了亨利,见林苟拎着几个袋子。他们今天乘坐镇上肉铺的安德鲁大叔的皮卡,修利塞了些钱给他,结果他手里的袋子,偏了偏头让林苟上车。 “安德鲁大叔,开快点。”修利拍了拍驾驶座。 继承了家族传统肉铺的安德鲁大叔,五十岁上下,身形敦实得像苏格兰高地的农舍,姜黄色卷发,发丝粗硬却蓬松,眉毛浓密,说话时带着苏格兰口音特有的顿挫。 他向后方斜了一眼,握着方向盘打趣:“你们今天是逃出来的?胆子真大,你知道我为什么答应带你们一程?我喜欢有冒险精神的孩子们。” 安德鲁大叔在后视镜里瞥过林苟,低声说:“allofyou” 抵达大门之前,他们谨慎的下了车,林苟抱着自己满载而归的购物袋,好奇地看着修利手里的东西问:“这是什么?” 修利耸耸肩:“从安德鲁大叔那里买的火腿,少爷送了沃特先生几盒鱼子酱,一直没有配到好的火腿。” 林苟似懂非懂,火腿和鱼子酱的搭配他没听说过,应该不如玉米火腿肠好吃。 他问:“你要讨好沃特管家吗?” 修利撞了他的肩膀,没好气地说:“你以为我是为了谁?还不是因为你胆大包天,逼我带你去城镇。” 林苟不懂,沃特管家部不是没有发现吗? “你以为这是哪里?”修利提高音量,颇有点自豪地说:“这里是贝加,布雷奇家族未来继承人的产业,就是只野猫溜进来都会被记录。庄园里没有沃特先生不知道的事情。” 火腿是修利为了请罪而买的。 晚饭后没有再见到修利,不知道被管家先生拎到哪个房间挨骂去了。 林苟忍下愧疚,计划更重要的事情。 草坪中央的小花园亮着灯,夕阳将天边的云染成粉色,主楼灰墙的颜色显得愈发沉郁,在晚霞中庄严肃穆,散发着令人敬畏的气息。 他顺着河岸边的小树林,不知怎么绕到主楼后的空地上。天逐渐暗下来,一抬头就能认出brian的书房,想到上一次在书房里做了什么,林苟的心脏轻飘飘的。 窗户突然打开,一头金发将水晶灯的光线倾倒出来。 林苟对上brian的眼睛,大声喊:“hi!brian!here!” brian:.... 他向林苟勾勾手指,也不管对方看没看见,从窗框里消失。brian穿着单薄的丝质睡袍,露出一截笔直光滑的小腿,一根汗毛都看不见,像白天在珠宝店见过的镇纸玉。 他顶着一头略微凌乱的金发开门,直奔主题:“准备好了?” 林苟从没见过庄园主这样慵懒的模样,像午后晒着太阳的懒猫,“没有。” “时间?”brian的耐心很贵,林苟狗胆包天,还需要2天。 brian要关门,林苟一把撑住,艰难地说:“等一下,我有事情需要你的帮...准许。” 他改了口,盯着对方猫儿一样翠绿的眼睛。 指尖被覆上一股陌生的灼热感,腰身不受控制的轻轻抖了一下,brian快退了一步按下异样,侧身让林苟进来。 “钱不够?” 钱给了还办不成事,果然是条蠢狗。 brian余光瞥向旁边与自己并排的林苟。 在贝加住了一个多月,这个中国人一如既往地不懂规矩,仆人是不能和主人并排的,何况他身上那股味道... brian吸了吸鼻子,好吧,尚能忍受。 进了书房,林苟坦言:“听丹妮太太说东翼没人住,我能不能去?” 东翼?brian皱了眉,问:“做什么?” 第22章 “有用。” brian不满意这个请求的语气:“你在征求我的准许,中国人。” “过两天你就知道了。” 东翼年久失修,无人打扫,高贵的布雷奇先生是不会去那里的,brian拢了拢松了的腰带,系了个漂亮的结。 林苟看了一眼他的腰、腿,神情专注略带审视,brian敏锐道:“你在看什么不许盯着我看。” “你好看。” 林苟夸人的语气生硬平直,不带一点感情。可他看你的眼神很真诚,仿佛在说这是我的真心话,你要相信我。 brian见过许多巧舌如簧的精英,没听过如此平铺直叙的夸奖,冷着脸不说话。 林苟挠挠头,有点害羞:“我给你买了礼物,你好看,戴着肯定也好看。” 更多的就不能说了,是惊喜。 brian对礼物的阈值很高,这个世界上没几样东西能让他真的觉得惊喜。他对林苟的话不抱希望,瞥了一眼时钟,行使身为主人的权利。 “我渴了。” 林苟给他倒了。 “有点冷。” 黑狐斗篷给他披上。 “灯不够亮。” “左侧书柜第一列第三行第五本书给我拿过来。” “举高,太远了。” .... 林苟的动作因频频看时间,越来越敷衍,碰倒brian的文件夹,弄湿了brian的硬皮本,漂亮的钢笔字被墨水晕开。 brian在他经过时突然伸腿,林苟摔了个大马趴。 混乱终于被“人为”地终止。 地板上铺着长绒地毯,一点都不疼,林苟撑起身体,想要告别的话戛然而止。 自下而上的角度,brian的轮廓被水晶灯镀上一层耀眼的光晕,像从画里走出来,黑色丝质睡袍的领口敞开,露出一整段脖颈和锁骨线条,从裸露的小臂到骨干的手指没有任何装饰,只有一枚极有分量的戒指。 林苟第一次觉得自己视力好,brianbrian撑着下颌,指尖点在脸颊处,指着时钟说:“unfortunate,youcannotleavemetonight.” 第18章 金玉良缘-2 “嗯,今天任何人都不用过来,晚安,丹妮太太。” brian修长的手指勾住一台古铜复古座机听筒,看向林苟,“放心吧,他们不会发现你不在房间。” 时钟指向8点15分。 林苟被水晶灯晃的眩晕,过了门禁时间如果冒险回西翼沃特先生一定会罚他,林苟最怕板着脸的长辈。 幸好,brian善良地提出自己的意见:“我可以收留你在主楼过夜。”他拢着斗篷站在林苟对面,饶有兴致地欣赏那双黑眸透露着的紧张。 这是一种对他亲自制定的规则,感到紧张和畏惧的眼神,brian觉得很有意思,继续说:“但你在主楼没有资格使用房间。” “我知道。”林苟关了窗户,拿着brian的水杯跟着走出去,翻译器里实时传诵:“我就在你脚边睡,像那次一样。” '像那一次',仿佛一种暗号,是只有他们知道的秘密,那个充满意外的夜晚他的梦里闯进一捧阳光,意外睡得安稳。 brian眯起眼睛,瞧着林苟熟练地铺上一床被子,直挺挺地躺下。他从衣柜里扯出一件高级睡衣,兜头朝林苟扔过去,“我的庄园里没有穿衬衫睡觉的仆人。” 丝滑的布料在林苟手里像一条抓不住的泥鳅,他说:“我可以不穿的,你的房间一点都不冷。” 又见brian这边长袖长裤冷冷地看他,像随时会起身把他踢出去,林苟妥协道:“好吧。” 只剩一盏阅读灯,暖黄光晕投下一圈柔和的光斑,将周遭的黑暗隔绝在外。 林苟枕在胳膊上,悄悄侧了个身。 天使精致的侧脸吸引着每一寸光线,鼻梁的阴影覆盖在饱满的唇上。brian陷在深棕色的杯子里,撑着脑袋的动作有几分松弛,睫毛随着目光轻轻颤动,手指搭在书页边缘。 林苟的呼吸放得极轻,生怕惊扰了他。 不知读到某处,brian的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一轻一重的呼吸在某一秒同步,一远一近的眸光也在那一秒相交。 细碎光点落入碧色的海面上,直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 brian被打扰,不悦地阖上书“你在做什么?” 林苟拎着自己单薄的被褥蚂蚁搬家似的挪动,被抓包:“啊,没什么啊,你继续看书。” “你挡着我的光了,我怎么看。” 卧室里每一件物品,每一寸光线甚至是气味,都是brian习惯的状态,由于林苟的靠近,原本清冽的香根草被林苟周身溢出的体温烘得柔软,像被太阳哄着提前开的花,周遭的空气都变得清甜起来。 “嗖瑞。” brian:...“是sorry。”他发了一个标准的英音,把手里的《存在与时间》扔到一边,打开林苟随身携带的单词本,开始考试.... 30秒都忍不了,brian这辈子没见过能把英文念得这么难听的人。 “你跟谁学的英语?” 林苟掰着手指:“马厩的翠微特爷爷,花园的康纳大叔,还有艾莉。” brian:“谁是艾莉?” 林苟打开学英语的app(listentoaliy)。翠微特爷爷和康纳,不至于把林苟教成这样,brian接过手机,翻了翻这个app,随后挑着眉问:“英/,美/的发音没问题,你跟谁学的?” 林苟指了指第三行的【全球发音-中国】很自然地说:“你们英国人的英语不是跟英国人学的吗?我们中国人的英语也要跟中国人学啊。” brian:...“你在不列颠的土地上跟中国人学英语?” “那怎么了?”林苟听得出他语气里的轻视,“我们中国人也有很会说英语的,城里那些高楼里的白领都会说英语。” brian:呵,无产阶级知道什么叫极致的古典语调和克制表达节奏。 他要聘请一位通晓拉丁语、古英语词根的名校教授来贝加,先列一套基础教学大纲,估计要从0教起,以这个中国人的脑子学发音就得要2个礼拜... 2个礼拜... brian删了邮件,靠回床头没了兴致。 关了灯林苟躺下,自然而然地问:“你经常做噩梦吗?” 他从不做梦,对白天上学干活的渔村小孩来说,一夜好眠是他们得以支撑繁重生活的根本。 “你看错了。” “我没有!”林苟坐起来,“我视力很好,当时你的手很凉,嘴里说梦话呢,我拍了你好一会儿...” “你碰我了?不准碰我。”brian恶人先告状。 “是你先抓我的...” “我没有...” 钟声从窗外传来,终止了一场幼稚的辩论。林苟静静地看着床上隆起的弧度,某一秒觉得brian也才和自己差不多年纪。他拍了拍brian脚边的被子,哄人的语调生疏,“好,我不碰你,你睡吧。” 床上的鹅绒被轻薄,一只温热的手不轻不重地拍在脚背上,毫无预兆的体温顺着神经蹿上来。 brian像被按了弹簧似的猛地一动,藏在被子里躲避寒冷的脚像受惊的小鱼,“嗖”一下弹出来。 林苟掌心落入一截浸过月光的暖玉,淡淡的粉白,皮肤薄的能看见青蓝血管,细嫩的皮肤仿佛稍一用力就会留下浅红的印子。 林苟惊地放手,结结巴巴:“sorry。” brian不动声色地把脚收回来,脚踝上仍然残留的温热触感让他分了心。 他想,被他教过的单词听起来顺耳多了。 小插曲过后,房间恢复宁静。 一高一低,两床被褥裹着两颗截然不同的灵魂,被林苟拍过的脚背仿佛挂了一只黄铜锁,坠着brian无法走向那片楼顶。 -fearnot:forihaveredeemedthee,ihavecalledtheebythyname;thouartmine.(你不要害怕!因为我救赎了你。我曾提你的名召你,你是属我的。) 园艺主管这两天有些愤怒。 他向沃特管家抱怨:“花园经常发生盗窃事件,一定是那些低等仆人偷了花园里的好几种花。沃特先生,庄园里每一株花都属于布雷奇先生!” 沃特管家比了手势,安抚他:“好了,康纳,你冷静一点。花草丢失当时是一件很严重的事情,但我想并不一定是庄园的仆人们做的。他们从小到大生活在这里,工作繁忙,他们和您一样爱惜着这片花园。” 沃特在贝加的地位非常高,这得益于他毕业于牛津一座正统的管家学校,是一位办事牢靠、诚实善良、恪守体面和教养的老人。 康纳的叔叔和沃特有亲戚关系,他被说服,又得了管家的保证,一定不会让损失主人的责任落在自己身上。 下午,接送任课老师的专用轿车准时停在主楼门前。格雷刚刚出外勤回来,他抽着烟,见男仆引领老师进了门,烟雾被风往后吹,他眯起眼睛,问:“海格,今天好像不是你值班。” 海格转过身,常年酗酒,眼泡浮肿,他朝格雷比了一个敬礼的手势,解释道:“汤姆那个家伙拉肚子,没办法,只能我顶上。接送老师很简单,格雷,别大惊小怪。” 第23章 布雷奇先生有二十多位私人教师,每位教师每次来贝加都要轮换司机,这是出于安全管理的第一要责严格规定的。格雷皱紧眉头,他不爱管闲事,海格的上司另有其人,他警告地说:“下次要提前报告。” 尼西亚老师走进书房里间的学习室。 一头火焰般的红发,剪裁利落的米白色西装套裙,领口别着一枚小巧的珍珠胸针。她有关系管理教科书级别的敏锐,问:“布雷奇先生,最近有什么新奇的事情可以分享吗?” “玩游戏。” “game?”她诧异道,然后说了两个最近在游戏圈很火的大型战略性对抗游戏。 brian说不是,“迷宫密码,类似密室逃脱类。” 尼西亚是有名的公共关系的学者也是资深的实战派,她游走于巨富与老钱家族的圈子,替他们出谋划策也观察他们。 尼西亚身上有四十岁女性的沉稳和从容,榛子色的眼睛会微微眯起,语速不急不缓,“可以跟我讲讲吗?” 游戏很简单,以解密获得逃离迷宫的密码,而最大亮点是,至今无人解析出正确的密码,论坛玩家普遍认为这正是游戏的精髓,没有正确的密码,所有人所做的只是徒劳一场。 “这不像你会玩的游戏。”尼西亚笑着拨了下耳边的红发,这个动作是常见的心理暗示。 brian耸了耸肩,“的确如此,一场没意义的游戏,何必浪费时间。” “我想知道它给你带来什么感觉?” 他打开电脑,靠着椅背,顿了半晌说:“只是好奇做傻瓜是什么感觉。” 23点10分,随着书房灯的熄灭,整座主楼陷入黑暗。 主楼伺候的仆人们都知道brian不喜欢夜晚亮着所有灯,他宁愿自己提着一盏夜灯从书房回到卧室。 一身黑袍融入夜色,像穿越黑暗的掌灯人。 当代社会的夜灯早已不是传统的油灯,黑色提灯带着老派的矜贵气,黄铜灯身被磨得温润,边角处的藤蔓雕花英式偏爱的古典装饰。 他一个人走得很慢,长绒地毯吸走脚步声,尽头隐在浓黑里不见底,只有手中的灯光在地毯上投下摇晃的暖黄圆斑。 墙壁挂着价值连城的油画只供庄园的主人欣赏,每隔几步就立着雕花木架,古董青铜雕塑和瓷器忽明忽暗。 brian关上房门解开外袍。他对自己这几天的效率非常不满意。随手打开窗户,庄园围栏的夜巡灯闪过,他往下定睛一看,地上有字。 【east】 蠢货,除了那个中国人没有别人胆敢在主楼后面的空地上写字,而且是用古老的笨办法。 brian快速穿好外袍,提着灯往外走。 寒意从袖口钻进来,从主楼到东翼的路上,每一步都像踩在渐浓的秋意里。 远远望过去,东翼像一只沉睡百年不曾醒过的象。 不知道那个中国人要搞什么鬼,brian拉近领口,他低估了室外的温度,后悔要亲自走过来。 余光中闯进一个人,他停下来,看清来人。 “少爷,您怎么一个人出来了?”沃特管家的声音十分诧异,“您是在散步吗?是否需要我给您拿一件厚外套。” “不用担心,我一会儿就回去。” 沃特管家一边担心brian,一边想好了明天对修利的新处罚。作为少爷的贴身男仆越来越不像样,温度越来越低,书房准备的外袍还是太单薄,他不止一次发现brian熬夜的第二天早晨,修利忘记准备营养师特别调配的"熬夜茶"。 他将这一切归责于:“少爷,有一件事我不得不如实向您坦白。” brian不经意瞥了一眼东翼,沃特管家一脸严肃地告状:“那个中国人非常不适应贝加。” 沃特管家是一位体面的老先生,即使语气严肃,一脸不高兴,仍然用了很克制的词语。 “他最近的行迹非常可疑,如果让他继续在庄园无所事事会带坏庄园的孩子们,我作为贝加的管家,请求您...” “好了,我知道了。”brian挥了挥手,“那个中国人的身份不会有任何改变,他很快会离开,其他的明天再说,晚安。” 沃特管家赶紧点了点,关切地说:“我很抱歉用这种方式向您坦白,夜间温度低,请您尽快回房间,如果需要红茶或者热可可,请您告诉我们。” 如果他不回复,尽责的沃特管家会让厨房待命给自己煮暖身茶,brian很肯定地说不需要。 少爷还是这么体贴下人们,沃特管家默默向上帝祈祷,一步三回头,终于看不见了。 brian松了口气,提着灯继续往东翼走。 大门由内推开,光线从门缝里泄出来。brian抓着漏风的领口,加快脚步。 他突然在门前停下来,仰头看向二楼西侧的某个房间。 准确地说,是一片非常绚烂的阳台。 他举高提灯,隐约辨认出木架上摆着一排陶土花盆。嫣红的天竺葵,淡紫色薰衣草、嫩黄的雏菊挤在一起,风吹过,他仰着头闻到泥土的气味。 门缝里探出一个脑袋,林苟拼命对他招手,“快进来,有危险,别让其他人发现。” 在自己的庄园扮演'小偷'的brian:... 沉重的大门挡住了室外的寒风,经年无用的东翼也不暖和。brian一转身先落入一片璀璨的光里。 林苟的眼睛亮晶晶的,像点燃的火把,有藏不住的欢喜,目光紧紧盯着brian,那股兴奋劲儿下一秒就要从眼底溢出来,连带着周围的空气都仿佛被这雀跃的眼神烘得暖了几分。 brian松开抵御寒冷的领口,问:“你到底在搞什么鬼?” 最后一个音还没落下,brian眼睛瞪得滚圆,整个人像被按了暂停键。 他的身体腾空而起,本能地勾住'始作俑者'的脖颈。 林苟横抱起他的'新娘',楼梯口停下。 原本绛红的绒毛地毯被时光打磨,褪成暗沉的赭色,边缘的金线被磨得斑驳,从楼梯顶端一路通铺下来,像踩上了时光之轮。 摩擦声里混着细微的尘埃响动,brian听不见,他呆呆地盯着近在咫尺,抱着自己登上台阶的中国人。 自他的身体腾空那一刻起,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吊起来,每一次跳动都沉得发闷,“咚—咚—”撞在胸腔里。 不快,格外的重,呼吸都被这缓慢而有力的心跳拽得迟缓, 他们终于登上了二楼,林苟的呼吸平稳,怀里的人很意外的安静。 西边的某个房间,从半开的门缝里,brian一扭头就看到那一片'小花园',此刻,他的脑袋像塞满了泡过水的棉花。 林苟低头对上他碧绿的眼眸,神色温柔,用很轻的声音说:“按照我们家的规矩,我抱你进门。” 【作者有话说】 就是你们想的那个'进门'。 第19章 金玉良缘-3 房间很干净,看得出打扫了不止一遍。 布置很简陋,看得出准备时间仓促。 林苟把brian抱放在桌子上,不好意思的说:“时间太紧了,很多东西没有买。” 他回想了一下这两天的购物经验,颇有些埋怨的问:“英国的商店太落后了,我要的东西都买不到。” 房间右侧,有一张铺着红布的桌子,上面摆着两盘糕点,brian轻巧的下桌走过去。 “诶,新娘...你...算了...”林苟摸了摸鼻子,新娘子不能下地,可他是男的,他抱着进了门,其他就不讲究了。 桌子上的糕点是米黄色的,表面盖了一个红色的印章,旁边两个白瓷碗里盛着红色的汤,brian嫌弃的扫了一眼,“这就是你准备了四五天的杰作?” “我们结婚的习俗有很多,这只是一部分。” “结婚?”brian说:“不用这么麻烦,你只要在那张合约上签字就行了。” 林苟有自己的坚持,“不可以,我们中国人结婚一定要办婚礼的。你没结过婚,什么都不知道,听我的。” brian:...“我不能离开主楼太久。” 林苟知道这里规矩多,扭身拿出一个购物袋递过去,“你先穿上吧。” brian往里看,是一双袜子,红色的。 “我不穿。” “你必须要穿,结婚都要穿。”林苟拿出那双红袜子,brian满脸抗拒,谁知道是什么面料的,他不可能... 被用力按在椅子上,林苟在他面前蹲下,褪去拖鞋把他的脚放在膝盖上,给他穿上。“你没有穿袜子,脚好冷,正好穿上这双,多好看啊。” 结婚就得有点红色。 这里条件不够,没有红色的婚服和婚房,可新人身上总要有点红色才算喜庆。 brian不知道什么叫喜气,他只觉得那双做工粗糙,面料僵硬的袜子包裹着自己的皮肤,他瞪着林苟问:“你的红色在哪儿?” “等一下!你在做什么?” 林苟裤子脱了一半儿,露出半截内裤,“这儿呢,我穿的是红内裤。” brian脸色阴沉,继上次露出szq,这次又是内裤,这个中国人是不是管不好自己的下半身? 第24章 被林苟拉起来,两人面对一张桌子站好,林苟介绍桌上的东西说:“我知道你们英国人的神叫上帝,修利说这个十字架就是上帝的信物,它就算你那边的。”他的视线落在一旁红绳,眼神柔和:“这个红绳是我奶奶送我的,上面有一个银海螺,不值钱,来的船上没有被他们抢走,它就算是我奶奶的信物。” 长辈的认可和祝福,对于背井离乡,离经叛道要和男人结婚,换取生存条件和解决亲人的林苟来说,是一份厚重的心理支撑。 世间的规则,他懂得不多,却知道要遵守,只是无人教导,他只能选择遵从内心。好在,来到英国以后,他碰到的好人多。 林苟说:“我那天向你介绍过自己了,这是我奶奶的信物,你也跟她说说你。” brian盯着那根纹路已经模糊的红绳,拒绝的话在看到林苟眼里的希冀,咽了回去。 他理了理金发和领口,站直身体,说道:“我是布莱恩-西多-兰开斯特-布雷奇。” 林苟:“...没了” “没了。”brian理所当然的说:“我的身份代表了所有。” 仪式要完成,林苟自己cue流程。 “年龄。” “14岁,14岁7个月。” “家庭成员。” “族谱在二楼书房。” “说你的父母,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兄弟姐妹...” “父亲不在了,母亲爷爷外婆和表哥,我们都不住在一起。” “爱好。” “这属于家族秘密。” “爱好!!” brian深吸一口气,脸色难看,恨不得将对他瞪眼睛的林苟从阳台扔下去的念头。 可这样会压坏那些花。 so...他妥协:“网球,滑雪,马术,crossword。我的学习都是在家里完成,学的课程也和你们这些普通人不一样,我有很多庄园,仆人,助理不包括家族办公室为我服务的雇佣者....” “你的朋友呢?”林苟问,“我好像从来没有在贝加看到你的朋友来找你玩。” “很抱歉,我的朋友们没时间去海边挖蛤蜊和小螃蟹。”他在嘲讽林苟,“他们很忙,我们不在同一个城市。帕特里克的飞机上个月发生了一些袭击事件最近不能出门,詹姆斯在柏林,roger在瑞典,edy不用继承家族主要业务大概在纽约哪个夜店长醉不醒。” 说起同龄人,brian的语气轻快了些,他描绘的是十四五岁男孩的生活吗?林苟听完瞠目结舌,沉思片刻,他问:“你谈过恋爱吗?” “女孩儿,或者...男孩儿。” brian盯着他,林苟看不懂他的眼神,只觉得房间里变得过于安静,良久,brian回答:“没有。” “哦。” 头顶的水晶灯刺眼,林苟眨了眼睛,视线乱晃一圈,落在brian眼里俨然是心虚的表现。 “你呢?” “我,当然也没有。我跟你说过了,我只有李茂才一个朋友,没,没认识别人。” 哼,狡猾的中国人,brian的视线跟着他,跟着林苟不敢直视自己的眼神,逼近一步,又问:“他不是吗?” 林苟想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你说我和李茂才?当然没有!我们就是朋友,男人和男人在我们那里不行的。” 他很夸张的摆手,说男人和男人的恋爱关系是不被允许的。 同性恋在英国合法,就是在不合法的时候,民间这种事也不算少见。brian没想过自己的性向,男的女的对他来说都不重要,他想要的没有得不到的。 可这个中国人这么忌讳这件事,brian的表情变得怪异,他再逼近一步,手撑在林苟的侧腰上,半靠着他,“没有救过他,没有和他睡过一间屋子,没有与他有过任何契约?” “没有。”林苟说。 brian的绿眸,色泽变得浓郁,视线交织在林苟眼中,看不出是否相信他这番话。 “好了,问名就算结束了。”林苟掏出一个首饰盒子,“这就是我送给你的礼物。” brian没什么兴致的打开,果然如自己所料,毫无新意,只是一个朴素的金戒指。 “只有一个吗?”他问。 “这不是没钱吗,我的那个等以后我赚了钱再买,先给你买。” brian根本不可能戴这种廉价的戒指,他狐疑的问:“不是给了你钱?” 这个房间里的东西根本不值得那些钱,镇上的商店该不会骗了这个中国人。他拧起眉,城镇的土地都属于贝加,作为私人领主,brian不能允许这里的商业出现严重的欺诈。 林苟心里有杆秤,有多少花多少,那是万万不敢的:“那些是问你借的,这些东西该我自己买,我不想再欠更多的钱了。” 欠36万和欠360万,对brian来说没有区别,但他不想让林苟好过,说:“嗯,你要记得全部还给我。没还完,不许离开英国。” 金戒指最终也没戴,林苟估计错了brian的尺寸,戒指太大了。以后融了再拿去做一个新的吧,他是这么计划的。 红包本该是长辈给,林苟递过去,说红包没买到,他用红色的纸自己做了一个。 101英镑? brian被气笑了,红包这个东西全世界通用,他当然知道数字越大代表对对方的心意越足。“我就值101英镑?” 小红姐结婚收到的红包是10001,林苟坦然的承认自己的贫穷,“其他先欠着,101只是讨个彩头。”他解释了万里挑一的寓意,brian挑眉,开始找麻烦:“这么说,中间的0越多,越能显示两个1的珍贵性。”说完就把手里红包扔了,“我不接受这个数字。” 尊贵的布雷奇少爷明知道林苟拿不出更多的钱,就算给他10001,100001也是用他自己的钱,可他还是冷着脸,吓唬人。 结婚典礼上不能吵架,这不吉利,再说奶奶和上帝还看着他们呢。 林苟肉眼可见的着急。 三秒之后,房间里传来很轻的,啵的一声。 林苟:o(* ̄3 ̄)o brian:⊙0⊙ 林苟:o(* ̄3 ̄)oo(* ̄3 ̄)o 林苟垂下微红的脸,不敢看自己刚刚亲过的地方,“这样就算给你加几个0了,够不够。” 一丝冷风从玻璃缝隙吹进来,brian打了个寒颤才逐渐清醒,他坐在凳子上,手里捧着那碗红色的汤水,脸颊某处残存清凉的,黏腻的湿润感,他皱了眉,没管。 用勺子搅了搅,隐约能见到几个很可爱的,白色的面团。 “这是什么?” 林苟从盒子里找出东西,探头一看,“哦那是圆子,本来应该是带馅的汤圆,但是英国买不到芝麻和红豆沙,只能简单搓几个面团。” 他在brian身后站着,解释说这碗汤,红豆代表相思,圆子代表团圆。 一把廉价的塑料梳子,从brian养护极好的金发里穿过。 林苟嘴里念:“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四梳四季平安”。” brian一边吃甜甜热热的红豆圆子,一边享受着梳头服务,舒服之余,终于有心情瞥一眼翻译器,他记忆力很好,追问:“三是什么?” 三梳子孙满堂,林苟说:“我们的契约是10年,10年以后,你还是有机会和女生结婚,生很多的孩子。” 梳完头,礼成了。 林苟掏出那张契约。 假的契约,假的仪式,可每一步,他们都做得认真。 brian舔了舔嘴角的红豆,站起来,说:“现在可以签字了吗?” 只需要最后一步,这个无聊的傻瓜游戏就能结束了。林苟很认真准备了满屋子的东西,brian自然也很认真配合等待游戏的终极关卡。 “嗯,可以了。”林苟盯着眼里的契约,有些眼热,虽然不清楚结婚是什么,但奶奶很快就能来英国,他也要开始全新的生活,一切都值得期待。 离开沙岛的时候,林苟觉得自己的人生是灰色的,沾着血和离别的海啸。现在有一只手撕开灰色的天,他终于要见到光了。 林苟坐下,又找了一张纸,认真写着。 brian问他写的是什么,林苟说:“是给我奶奶的信,如果她的身体不适合立刻动身,等春天来临之前我想先拜托你给她送去这封信,我告诉她,我结婚啦。” brian在林苟嘴角牵起的那一刹那,不受控制的移开目光,又忍不住看回来。 如果这个中国人发现这一切都是假的... brian打了个颤,伸出手:“给我吧,我会给你寄出去,信上还说了什么?” “说我会做林家的好男人,会保护好你,让奶奶放心。” 窗外的夜色渐浓,连月光都看不见了。 契约上鲜红的手印,它不具备法律效应,但这份契约有了属于自己的印章。 一切尘埃落定。 “你不签字吗?”穷小孩儿总算想起来。 “布雷奇家族不用签字。” 他让林苟在自己面前单膝下跪,双手合十奉于头顶。黑色长袍铺在地毯上,brian垂眼望着臣服于他膝前的中国男孩。 第25章 林苟等了一会儿,抬头,他今晚穿了件浅棕色的外套,左胸口的太阳图腾跳进眼眸里。brian掌心覆上他的头顶,后背染上永夜的黑暗与太阳相交的光晕。 他弯腰,轻轻吻在自己的手背,用古老的英式语调宣布:“契约达成。” brian将那张纸塞进口袋,没再看一眼。 “这样就好了吗?”林苟喃喃道,“我结婚了?” 他看向brian的眼里仍有困惑,却再没有戒备。 brian很满意今晚发生的一切,虽然这份投名状比自己预想的迟了几天,虽然这条受过伤的狗比自己预想的坚强了一些。 但它终于落到自己手里了,不是吗? “我奶奶什么时候能来?”林苟一边问一边关上窗户,想找个机会把这些花盆还给花园的康纳先生。 “她年纪大了,不能跟你一样坐船来,签证需要花费很多时间。” brian打了个哈欠,耐心值不足,“你在西翼等消息吧,我现在很困。” 黑色斗篷将两人的身影遮成一体,林苟身前背着背包,背后是brian,半夜地面露水重,brian的小羊皮手工拖鞋不安全。离开之前林苟把东翼房间的杂物带走,只有契约和他的信放在brian身上。 “你走的再稳一点。”brian搂紧他的脖颈,打了个哈欠,“如果不是你那些要命的仪式,我现在已经躺在主楼的床上了。”林苟搂着他腿弯的手没松过半分,皮鞋踏在微湿的石板路上,发出“哒哒”的轻响。 brian昏昏欲睡,垂眼扫到晃荡的小腿...下的红袜子。主楼里绝对不能出现这种劣质的流水线产品,他用力夹了一下林苟的腰身,骑马似得:“快点儿快点儿。” 林苟把他往上托了托,说:“过了门禁时间,今晚我再跟你挤一挤。” 回到主卧,brian困极了,他坐在床上伸长胳膊示意林苟给自己解斗篷。他睡觉的姿势很规矩,直挺挺睡在大床的正中间,突然眯着眼睛,看床边晃动的身影,往旁边挪了挪,掀开被子重重的拍了两下,威胁又傲慢的说:“不许挤我。” 林苟听到这里,松了手上的被褥,半天才反应过来对方的意思。 “那个,我睡地上也可以的,我们不是...你不用...”他见brian没反应,跪在床上凑近,又说了一遍:“喂,我说我可以睡地上...” “bequite.” brian半闭着眼,在空中胡乱挥舞,被林苟捉住,按在掌心,一股熟悉的气味被温暖的体温烘的很好闻。 brian没用力挣扎了两下,睁开一条缝看着林苟,“我允许你分享我的床,快躺下。” 风吹过,云散去,月光再次闯入房间,brian侧过身,弓起腰身,头抵着林苟的胳膊,他不知梦到什么,鼻子翕动,鼻尖蹭上林苟的睡衣袖子。 他在梦里仍然记挂着林苟的坏习惯:“离开贝加也要穿睡衣。” 林苟只听懂一个离开,翻了个身,潜意识觉得brian像做噩梦那晚一样不安稳,轻拍他的后背,含糊不清的说:“不走,我能去哪儿。” 【作者有话说】 下周四回来,入v更2章 第20章 离开贝加-1 签订契约的第一天,林苟感觉一切良好。 结婚后的生活似乎和以前一样,他回到西翼换上男仆的衬衫,等康纳先生吃午休溜到小花园,把从东翼'借'的花盆一一放回去。 不,结婚以后还是有一些不一样的。林苟盯着丹妮太太左手的戒指,看了又看,想象brian戴上那枚金素圈的样子。 “你在看什么?”丹妮太太问他。 “您的戒指很好看。” 丹妮太太看了一眼左手无名指,笑容温和:“是我丈夫在我们婚礼上送的,我戴了几十年。你还小,不明白结婚的意义,时间是看不见的,可它存在于任何一件与我们爱的人有关的物品上。” 秋意渐浓,沃特管家旧疾发作,他敲了敲拐杖。“少爷起晚了,早餐改成早午餐,哈帝太太请你调整食谱。” “还要送熬夜茶吗?”修利一大早被教训了一顿,此刻满脑子都是熬夜茶。 “不必了。”沃特在brian有关的事情上都很严肃,“今天下午卢卡斯律师会来,修利和亨利一起接待。” 卢卡斯除了是brian的私人律师也担任城镇律师协会的荣誉副会长,每年都有一次为小镇居民提供免费咨询的公益活动,只有一天时间,人满为患。 贝加作为雇主的私人庄园,受到特别优待,有单独的一天咨询,庄园里的仆从都可以去咨询自己或亲友的法律问题。 卢卡斯照例去主楼问候布雷奇先生,只见到了doris。 “布雷奇先生今天有其他的事情,现在没时间,您有要事需要我转达吗?” “没什么要紧事。”卢卡斯拿出一份文件,“之前让我经手林先生入学的资料,联系地址是否填贝加庄园呢?” doris卷翘的睫毛垂下,她记得那名中国少年,摇了摇头。 卢卡斯压低声量:“好吧,布雷奇先生决定的事情我也无法干涉。” doris适时地提醒他,“我知道您对那件事很着急,但布雷奇先生已经有了决定。” 离开主楼,卢卡斯在侧门台阶上立着,抽一支烟。园丁康纳远远看着他,提着水壶跑过来:“卢卡斯律师,我可以现在向您问一个问题吗?” 他今天的时间全部属于贝加庄园,夹着烟的手抬了抬,“当然,请说。” 康纳放下水桶,拿出一份合约,说:“我妻子想要买一个养牛场,虽然不大,但金额是我们家能承担的全部了。想请您看看这份合同有没有问题。” 卢卡斯灭了烟,一边看,一边往花园小屋走去。 位于主楼前的空地是每年进行义务咨询的办公室,卢卡斯很认真地翻看付款条例、合同包含内容和违约条款,最后看了落款,说:“是一份正规的合同,准备什么时候签?我看落款只有您妻子的名字,对方还没有签字,也没有盖章。” 卢卡斯见康纳一脸茫然,叮嘱道:“如果对方是个人,最好让他加盖手印,一式两份,最好有律师在场。” “好的,我记下了。”康纳收好合同,重复道,“这些都有了,才生效是吗?” “是的,这些都具备了,才具有法律效应,否则是没有契约效力的。” 卢卡斯律师在桌后坐好,摆上必要的材料,等待其他人的到来。他一抬眼,看见角落里站着个人,“mr.lin?” 那名被他下令救回贝加的少年,一晃两个月身体恢复得不错,卢卡斯刚想让他走过来,问一问对方接下来的打算,只见林苟抬起脸,脸色晦暗,反手蹭着裤缝,手足无措的样子。 卢卡斯靠近,温和地问:“发生了什么事?” 林苟握着翻译器,冰冷的屏幕上有一行字:“只有一个人签字的契约不会生效,对吗?” —— 一连几天,林苟每天都拿着单词本在主楼徘徊。他假意看书,眼神直往二楼窗户瞥。 奇怪的是,自那晚之后他再没有见brian的机会。平静的日子像一条平静的小溪,主楼和西翼,泾渭分明。 晚餐前他在沃特管家的起居室门口晃悠。 沃特叫住他:“你在这里做什么?” 林苟:“我能去主楼吗?帮忙也可以。” 沃特严肃地说:“你不可以去主楼,除非先生唤你。” “先生的...”林苟停顿片刻,“他的丈夫是不是去哪里都可以?” 沃特管家挑起浓眉,诧异地盯着林苟。“这不是你该考虑的问题。”谈起brian的婚事,沃特管家握紧拐杖,在林苟脚前重重地敲击,“少爷让你留在这里,是主人的仁慈,你不要想不属于你的事情。” 安分点,他最后警告道。 沃特本该直接去厨房查看晚餐的情况,中国少年微红的眼眶使他脚步一顿。 来自对自家少爷的了解,沃特的第六感不太好。 林苟躺在单人床上,拿出从沙岛带来的泛黄旧纸,将那枚模糊的雄鹰印章贴在胸口,感到短暂的心安。 签字以后他的生活没有任何改变。 结婚,被需要这件事都没有切实地出现在他的生活里。 林苟深呼吸,望向挂在衣架上的,绣着太阳徽章的外套。只有看到与'结婚'那晚有关的东西,他才有一种真实感。 修利吹着口哨上楼,握着少爷新奖励的手机。 有了这个新手机,老的那部或许可以给那个中国人。 如果他的还款进度达到10%。 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英国人,他无论如何也理解不了林苟学英语的速度怎么如此慢。 不就是26个字母,就这么难吗? 踏上二楼,走廊上似乎蹲着一个人,好像是他的房间! 修利走近,“喂,你在这里做什么?难道你有特异功能,知道我会把...” “能让我见少爷吗?” 林苟猛地抬头,一双眼眸布满血丝。修利吓了一跳,开门让他先进屋。 第26章 “你要见少爷?什么事?”修利的反问虽然没有沃特管家那么严肃,可两人如出一辙的反应,林苟在心里苦笑。 一个外乡人没有资格见brian,贝加任何一个人都会这么想。 “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和他...和少爷说。”主楼西边。 两人在树下站着,修利问:“你有什么事非要找少爷?” ——我们结婚的事情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 林苟握紧拳头,说:“我不能告诉你,但对我非常非常重要,跟我奶奶有关系。” “你奶奶?”修利皱眉,不相信地问:“你奶奶和少爷有什么关系?” “他答应了我,会把我奶奶接来英国,但他现在反悔了!” 说到反悔两个字,林苟眼眶红了。 “有什么证据吗?”修利睨着他。 “有!”林苟重重点头,“我们签了契约!” 修利嗤笑一声,他就知道中国人撒了谎。 “少爷不可能在没有律师在场的时候,签署任何文件。我问你...”他扬起下巴,鄙夷地问:“你看到少爷亲自签写他的名字了?你知道少爷的全名是什么?是手写还是印章?有没有盖布雷奇的家族徽章?” 林苟的脸色比月光还要惨白。 修利看他的反应就知道自己猜得没错。 “我不管你为什么撒谎,但少爷是布雷奇家族的未来继承人,你知道他的承诺值多少钱吗?就算你曾经被卢卡斯先生推荐...算了,瞧你这个样子,少爷一定不会选你。”修利放低了音量。 林苟的反应太真实,如果是撒谎那他的演技未免太好。 修利靠得很近,企图找出他说谎的证据。 可双眼睛完全失去了光泽,即使来庄园初期被西翼那伙人背后议论孤立的最灰暗的时候,这个中国人都没有这么丧气过。 修利心里七上八下,考虑良久,最终说:“我不相信你,但如果你一定要见到少爷才能死心。好吧!你跟我过来。” 修利的计划是他作为少爷的贴身男仆,在安保摄像头刷脸。 “我只能告诉少爷你想见他,但如果他不想你...”他耸耸肩,无奈地说:“heismylord.”(他是的主人) 林苟答应。 他看着修利顺利进入主楼,绕到主楼背后,盯着那扇亮着灯的玻璃窗。今晚的夜风格外凛冽,不知道等了多久,浑身血液仿佛凝固。 怎么还不出来?是不愿意见他吗? 依照修利的说话,那张契约根本没有任何约束力量。brian压根没有签字,他做的那个仪式也是愚弄自己的一种方式。 在上帝和奶奶的见证下,让他像个傻瓜。 林苟掏出准备好的'武器',朝那扇窗户扔去。 修利站在书桌旁,双手握于小腹前。 他快要急死了! “您真的不想见他吗?他...好像对您误会。” 修利观察着伏案的主人,又说:“那个中国人笨死了,为了还您的钱,连睡觉都握着那本单词本,背到现在连100镑都没有赚到。他只是想留下来。” 不论修利怎么劝,brian都没有要见林苟的意思,他放下钢笔懒洋洋地说:“你们成朋友了?” “没有!”修利赶紧跟中国人划清界限,“您之前让我看着他嘛,他又弄丢了我的手机...” 修利脑袋里两个小人打仗,语无伦次地说:“他现在就在楼下等您。” “所以呢?”brian笑着,绿眸却冰冷一片,“我要因为他的意愿,在漆黑的夜晚下楼,他算什么东西?” 他说你们有契约!修利不敢说,脑袋搜刮着别的词语。 砰! 一个重物砸到书房的玻璃上,发出顿顿的声音。 修利吓了一跳,他迅速蹲下,大喊:“有袭击!少爷快蹲下!” brian:... 他起身走到床边,掀开窗帘一条缝。 砰! 这一次他看清了'袭击者'。 brian眼神亮了,不知怎么来了兴致,甚至吹起口哨,披上黑色长袍,“走,瞧瞧你的朋友去。” 下了楼,修利急忙上前对林苟说:“你有什么话快点说,如果少爷因为你感冒,沃特先生会把我丢进海里!” brian裹紧长袍,斜眼看着林苟,月光照不清他的表情,只觉得他压着下巴,全身肌肉完全紧绷,像匍匐在草丛里的,那条受伤的狗。 brian的表情比月色还冷,与林苟的视线在空中碰撞,冷峻面容没有一丝变化。 这里是贝加...“ohf***!” brian不可置信地盯着被砸到的部位。 下一次袭击很快到来。 修利扔掉电灯,一把抱住林苟,困住他的双手。 brian蹲下检查刚才袭击自己的东西,他的声音在空旷的草坪上拐了10个弯。 “你竟然用马粪,砸!我!” —“为什么骗我!”林苟被困住双臂,抬忍不住咆哮。 “howdareyou!” —“你个骗子!混蛋!王八蛋!” “youshithead!” —“把契约还给我!那是证据!” 林苟咆哮的声音在夜空里颤抖,他被骗了,只要是约定就要遵守,父亲也答应过不再打母亲,... 为什么连brian也不遵守? 他们都是骗子。 ... 修利骤然扭脸,脸上神色出现一秒停滞,像油门踩到底又立刻踩刹车,脑细胞擦出火星子。 少爷真的毁约了?他欺骗了一无所有的中国人。 两道目光投来,包括震惊的修利,brian独自站在逆风的方向,周身包裹着淡漠的气势,侧颈绷出冷硬的线条。 他的沉默即默认,林苟死死咬着下唇,“你骗我,那些条件都是骗我的,你把我的戒指还给啊!还有我给奶奶写的信,还给我!都还给我!” “任何在这片土地的东西都属于我。”brian轻描淡写地说了这么一句,这种吵闹没有任何用处,他还想说如果林苟是个聪明人... brian说不出口,因为林苟从来不是个聪明人。他死死咬着下唇,攥着拳头的指节泛白,胸腔里有团火在疯狂燃烧,顺着血液往头顶冲。 brian觉得他这样很丑,一条受伤的野狗得懂得示弱和退让,在绝对的...绝对的力量面前... brian脑海中充满希冀的眼神和眼前的黑眸重合,林苟眼底蒙上一层水汽,带着几分倔强,气到极致连嘴角都在颤抖。 “少爷,他说...你们....” “什么都没有发生。”brian厉声打断接下来可能出现‘getmarried’,额角的青筋暴起,“你竟然相信他?谁才是你的主人。” 一个新鲜的游戏刚开始的时候,他只觉得新鲜好玩,当游戏变得不受控制,brian本能要摧毁原始数据。 “他只是想要钱!贪婪的魔鬼从地狱爬进来的魔鬼!”brian脸颊染上愤怒的红晕,咒骂。 是从未有过的愤怒和失态。 修利看傻了。 brian掏出手机:“把那个中国人赶出去,rightnow!” 整栋西翼都亮了灯。 楼梯上,走廊里,议论声脚步声交织不休。 丹妮太太推开林苟的房间,从衣柜里扯出一个破旧的双肩包。走廊上,每扇房门里都探出脑袋。 “是那个中国人出事了吗?” “老天,他终于被少爷赶走了。” “不会因为偷窃罪吧!” “少爷送给他的东西,丹妮太太,他不能带出贝加吧。” ... 讥笑和议论被楼梯口传来的拐杖声拦腰截断。 沃特管家站在那里,威严的气势震慑住每一张年轻的脸,他问丹妮太太:“他的东西收拾好了吗?” 丹妮太太举起双肩包:“都在这里了。” 沃特管家点点头,眼神扫了一圈,其他男仆都低下头。 “好了,先生们,该睡觉了,这里是贝加,不是幼儿园。” 主楼前停了三辆车,巡逻的大灯,将夜晚的草坪照得青绿。 皮姆朝对讲机说话,从丹妮太太手里接过双肩包。 丹妮太太知道林苟已经被压上了这辆车,后座坐着保安。她有些不忍心,问:“您要把他带到哪里去,他甚至不会英语。” 皮姆受训于突击队,目光像刀锋,每一丝都透着久经沙场的狠厉。 他扯了扯皮手套,眼皮半眯着,眼神里没有半分多余的情绪。 他直截了当地拒绝回答:“少爷已经把他交给我了。” 林苟即将离开贝加,连沃特管家和丹妮太太也无权过问。 那是庄园外的事情。 皮姆对她点头示意,跟着上了副驾。 三辆车一纵列,顺着巡逻灯射向的方向驶去。 丹妮太太转身仰头看向主楼。 二楼的窗帘动了一下,很快重新阖上。 她亲吻着十字架项链,向上帝祈祷今晚发生的所有事以及那位可怜的中国少年。 第21章 离开贝加-2 第27章 失去一个人,对贝加来说,如同向海里扔一颗石子。 仆人们每日忙碌,brian的车频繁出入庄园。 沃特管家亲自端去少爷的咖啡,小露西搅拌着手里的面糊,说:“第三杯了?” 沃特先生将拐杖交给雷欧,沉默地端出去。 雷欧对她耸耸肩,“小偷被赶出去,少爷的心情还是不好。” 林苟走的那晚,小露西睡得不知天地为何物,第二天想再打听,仆人们已经被两位管家下了严格的封口令。 她不解地问:“少爷心情不好的话,不应该喝咖啡应该喝威士忌呀。” 小起居室里,brian穿着睡袍,小桌上摆着电脑和三杯没动的咖啡。他一边吩咐沃特管家不断送来新鲜的咖啡,一边握着酒杯,在手里摇晃。 修利这次彻底被赶去马厩,垮着嘴角一步三回头,跟翠微特爷爷学驯马。 沃特管家暂代贴身男仆。 安保的风波刚过去,庄园的男孩们又闹了事。丹妮太太忧心他的身体,也没别的办法。 “您最近睡得不好吗?” 沃特在暗示brian喝酒太多,是否是为了迅速入睡。 “卧室冷,让人想想办法。” 已经进入6月,主卧的暖气系统依然正常运行。沃特没有反驳,只说尽快找工程师检修。 “修利呢?” “翠微特先生让他打扫完马厩15间隔间才能休息。” 这是平时5个人的工作量。 brian想了想马厩后巨大的粪便堆,皱着眉吩咐道:“洗三遍澡才准许他回主楼。” 零点过后,brian从书桌后起身。 昨天去了一趟教授办公室,成堆的作业和公务压得他头疼。他推开窗户,捡起桌上的废纸团。 比照了远处瞭望塔的方向,向黑夜丢去。 一个,两个,他大概被传染了某种愚蠢疾病,才会在午夜扔纸团玩。 brian盯着楼下的空地,然后猛地关上窗户。 主楼只有他一个人,太安静了。 他睡不着。 一道披着长袍的身影从主楼走出来。 brian打开手电筒,朝西南走去。他先去了马厩看他最喜欢的马。即使打扫得再干净,这里依然萦绕着一股难闻的味道。 他现在对这个味道很敏感。 他盯着隔间里新鲜的马粪,对自己最喜欢的那匹法尔西,咒骂道:“你为什么拉的粪便这么臭?跟那个中国人商量好了一起对付我是不是。” 他自己睡不着,把马拍醒了,拉着缰绳非要对方和自己对视,嘴里叽里咕噜:“我每个月在你身上花了多少钱,那个中国人照顾了你几天,就背叛我?” 他指着马的眼睛,沉着脸:“好好待在这里,不要惹我生气,我就不会把你赶出去,听见没有。” 马儿抬起前蹄,晃了晃脑袋,喷出一股热息。 它的顺服让brian很满意。 修利房间的窗帘没有拉好,他翻了个身,眼睛微微睁开,腾地从床上坐起来。 “少,少爷。” brian关掉手电筒,在床尾勉强找了一块平整的地方坐下来。 “你睡你的。” “您在这里我怎么睡?” “你的意思是我不能待在这里?” 那我不敢,修利在心里嘀咕,“您是庄园的主人,哪里都可以去。但您为什么来我的房间?” “我的卧室太冷了,我睡不着。” “仆人房更没有暖气!”修利抗议道。 贝加的建筑太古老了,为了满足brian对温度的需要,主楼耗费1年时间整修管道,西翼只能保留传统的取暖方式-电炉。 brian只知道旧时的壁炉,没见过其他的电器。修利掀起床单,让他看床下的小电器。 考虑到电压和安全问题,每个房间只有一台小型的设备。 “根本不够用,我这一台只够暖床。” “这儿不是还有一台?”brian指着床头柜的方向。 “这是那个中国人的...” 修利顿住,停在这里太刻意了,他想了半天,揉了揉头发,说:“这么叫他很不礼貌,但我不知道他的名字。” 说完,他看向另一个方向。 brian跟着看过去,手电光打在小黑板上,上面的粉笔字还在。 【今日学习单词:30个】 【还款进度:10%】 【取一个英文名】 “不重要了哈哈,他反正要回中国,用不上英文名。” “谁说他要回中国?”brian冷不丁顺着修利的话,谈及林苟。 “您把他赶出去,他不回中国还能去哪里?” 修利看着天花板,浮夸地叹了一声:“不会说英语,只能去打黑工。说不定还会被黑诊所盯上,听说亚洲人的血最能抗老,英国那些老贵族特别喜欢。” 跟他能出这个门,在黑诊所亲眼见过似的。 brian白了修利一眼,纠正道:“不是我把他赶出去,是他冒犯了我,那天你也在场,都看到了。” 修利撑着膝盖向前倾,眨了眨眼睛,幽幽地说:“您真的没有骗他吧。” 没有。 严格来说,他只是暂时没有兑现承诺。 可简单的一个no,brian却说不出口。没有人比他更知道那个中国人的犹豫,纠结和祈愿。 东翼那间唯一灿烂的阳台,一屋子乱七八糟的东西... “您应该向他道歉。”修利不太高明的挑破,“如果他是被冤枉的。” —— 西翼比往日安静。 主人不在家,仆从们闲来无事,要么晒太阳要么在休息室看报纸。 修利在马厩帮忙,少了他在走廊奔跑的响动,丹妮太太被这种诡异的氛围弄得神经紧张。 她向沃特管家提议:“少爷今天不在英国,镇上有集市活动,不如让大家休息吧。” 林苟在西翼是个另类,除了修利,其他人都不跟他说话。 不会说英语,是个黄种人,并且在午夜时分被皮姆队长赶出贝加。 这在仆人们心里烙下很深的印记。 沃特管家也察觉到大家近日的工作状态不对,同意了丹妮太太的意见。 “8点之前一定要回来,我请格雷先生给你们一起去。” “您也一同去吧。”丹妮太太又说。 少爷不在,沃特管家是贝加的定心丸。老管家操劳太久了,很久没有休息过。 他低头看了看拐杖,哈帝太太在烤司康饼,蔓越莓的香气蔓延到走廊。雷欧想要偷吃,亨利怪叫着扑上去。 在熟悉的喧闹声中,沃特答应了。 主街的石板路被摊位撑得满满当当,帆布棚顶像一群落停的白鸽。铁架上的香肠串轻轻晃,油星子在炭火上炸开,混着烤洋葱的焦香漫过半条街。 几名年轻的男仆围在投球摊位前,亨利投得最好,雷欧在他投球的关键时刻挠他痒痒,两人打成一团。小露西花了3英镑还没圈到自己想要的兔子玩偶,哈帝太太眼神不好,修利今天也不在,她叹了口气,只得放弃。 丹妮太太在不远处的咖啡店,格雷靠在吧台握着一瓶苏打水,他和另两位司机一起值班,要护送仆人们安全回到庄园。 另一位司机凑过来:“你是主楼的司机,主楼的人好相处吗” 格雷穿了一件纯白t恤,气泡在喉间爆炸,他斜了一眼,说:“除了少爷,我们都是雇员而已。” 那名司机见攀关系不成,阴阳怪气道:“听说前几周你被少爷叫去给那个中国人开车。我还以为他会是主人呢?白忙活一场的感觉不好受?” 城镇到庄园的路很好走,布雷奇家族出钱修了路,又安了路灯,他闭着眼睛都能开回去。那人喝着酒精饮料,嘴里不停:“皮姆队长这几天不在,好不容易找个机会松口气。听说少爷派了其他的活儿给他,怎么没带你?” 格雷如果再留在这里,不能保证今晚回庄园的队伍里会不会少一位司机。 他喝光了苏打水,在那人的目光中捏扁塑料瓶,离开吧台。 今年的猪肉价格不错,夜色降临,市集上不少摊位都支起了烤架。油花滋滋的声音和香气撑满每一座小帐篷。 格雷又要了一杯浓缩,凌厉的视线在人群中检索,他看了一眼时间,用传呼机嘱咐他们注意安全,不要走散了。 丹妮太太向他招手,格雷走进,他手臂上有一朵蓝铃花。 察觉到她的视线,格雷在她对面坐下,解释说:“退伍以后纹的。” 安保队和庄园的仆人交集不多,又因为格雷做了几天司机,有过几次交流。 更重要的是那晚兴师动众的意外。 丹妮太太笑着说:“为了哪个女孩儿纹的吗?” 格雷抿了一口咖啡,遮住半张脸,垂下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温柔。 “嗯,未婚妻。我们年底要结婚了。” “真好。”丹妮太太由衷地嘱咐,“再过不久,庄园也会迎来这样的喜事吧。” 第28章 在雇主的事情上格雷嘴很严,但今天他却接话道:“谁知道呢?就连沃特管家都有预料不到的事情。大家族,贵族...不是我们想的事情。” 丹妮太太知道他指的什么。 两人皆沉默,专心喝自己的东西,顺便盯着活动区的仆人们。 看了一会儿,丹妮太太突然想:沃特先生呢? 第22章 离开贝加-3 沃特先生在喧闹的市集依旧西装革履,他灰白的头发被风吹散了几缕,低头看着不知道从哪儿窜出来的林苟。 “你...”他惊诧的问:“你怎么还在贝加。” 一周了,这个中国少年还在贝加镇,他自己回来的吗?从哪里? 林苟穿着简单的白衬衫,看领口的刺绣,是庄园统一的男仆制服。他不知道从哪儿弄到一部手机,打开翻译器。 “您能帮我打听到我奶奶的消息吗?” 说完这一句,他又急切的补充:“任何消息都可以,或者您认识能打听到消息的人吗?” 林苟灰头土脸的,衬衫下部沾染了污渍,裤腿也有不同程度的泥土,嘴唇干裂,脸颊凹陷,黑眸里满是焦急。 沃特双手撑着拐杖,压低下巴,如实的说:“我没有任何关于你奶奶的消息。” 林苟泄了气,喃喃道:“他的确是骗我的。他是个骗子。” 沃特不知道他在说什么,瞧他伤心失神的摸样,问:“如果有什么人能最快得到关于你奶奶的信息,只有布雷奇先生。” 翻译器没有中断,林苟骤然打断他,大声呵斥:“可他是个骗子!他骗了我。” 沃特管家不允许有人凭空造谣他的小主人,黑着脸,问:“少爷答应过你什么?他不会骗人的,布雷奇先生不会骗人,没有这个必要。” 一个承诺,不管是什么,金钱人脉地位,布雷奇家族都能给的起。 信誉是这个老牌家族最看重的东西。 林苟张了嘴,没有再解释。 他说什么都不会有人信的。 他耷拉着肩膀,对沃特告别。沃特却握住他的肩,把人转回来,冲着翻译器说:“你要去哪儿?” “我不知道。” “你有没有打算。” “没有,我哪儿都不认识。” 沃特大概知道皮姆队长把他丢在哪里,问;“你怎么回来的。” 林苟别过脸,闷闷的说:“我的包里被塞了一些现金。” 老管家稍微回想那晚不难猜到塞钱的人是谁。 他突然正色的看着林苟,问:“你为什么回来呢?因为不甘心吗?” 在林苟茫然的眼神里,他继续说:“因为你曾经有机会成为主楼的主人,但你冒犯了少爷,得罪的尊贵的布雷奇先生,你被赶出去,现在后悔了?” 曾经的闲言碎语,如今变成了近在咫尺的钢刀。 林苟被一连串的范围逼的脸色发青。 老管家经年累月的威严震的他往后退了半步。 他边退边摇头。 “不是,不是因为这个。” “你敢说你没有想过从贫穷的小岛来贝加,想要成为英国贵族,你敢说自己没有想象过跟布莱恩少爷结婚?你...” “我没有!”林苟吼了一声,随后声音变软榻下去,“我想过。” 当林苟知道brian要和别人结婚的时候他当然非常愤怒,因为他骗了自己! 可这与结婚无关,与跟奶奶也无关。 他们明明有契约,他签下自己的名字,他半跪在brian的膝前。 他们结下了神圣的契约。 那个仪式难道没有意义吗? 林苟心如死灰,在沃特先生严厉的目光中背起双肩包。 他来时背包里的东西,沃特先生全部检查过,只有两间衣服和一个小铁盒。沃特望着林苟的背影,单薄的肩膀仿佛被双肩包压垮了,一步步朝前走去。 三辆黑色轿车停在西翼的侧门,仆人们的情绪依旧亢奋。女仆们挽着手,男仆们互相打闹着。 主楼依然空无一人。 供应的餐食减少,哈帝太太的做饭热情得不到发挥,连马厩里的马匹因为太久没有见到主人,情绪消沉。 今早修利带他们遛弯的时候还被狠狠踢到了侧腰。 报纸版面有一大块天气情况,亨利咬着肉干,念:“明天英国南部将迎来暴雨。” “又要降温喽。这场雨要持续好几天。” “少爷明天要回来吗?主楼的空调得提前去测试温度。” “沃特先生。”亨利招手,“我有点感冒,修利屋里的电炉能分给我吗?” 雷欧不解道:“修利屋里哪儿还有一台,不是一人只有一台吗?” 亨利早就打探清楚,“是那个中国人的,他不在,应该给其他需要的人用啊。” 小露西看着窗外阴沉沉的天,突然开口:“你们说,他离开英国了吗?” 亨利展开报纸,翘着腿,音调乖张:“怎么可能,英国到中国的机票很贵的,他如果被塞进集装箱里,或许能离开。” “马上要下雨,他应该会后悔得罪少爷吧。” “白日做梦,真以为少爷需要他?我看他应该习惯了这种乞讨的日子,胆子太大了,敢诱骗布雷奇家族的主人。” ... 仆人们的声音此起彼伏,有猜林苟是怎么勾引少爷的,有猜林苟在中国欠了很多债,不得不找一个有实力的贵族替他还钱。 蹦蹦。 沃特管家撑着拐杖出现在门口。 老管家用审视的眼神略过在场的每一位,十分严肃认真的说:“enough,heisnewhere,weshouldnotjudge”(我们不了解他,不应该评判) 第二天brian的白色轿车重新停在主楼门前。 沃特管家端上咖啡,接过他的外套。 “欢迎回来,布莱恩少爷。” brian打开窗,看了眼低压的乌云,随口问:“他呢?想一直留在马厩?” 沃特管家没有说话。 修利知道少爷今天回家,却仍然在马厩工作,像是故意闹脾气。 沃特为他辩解:“翠微特爷爷年纪大了,修利是个懂事的孩子,一定会他分担了许多工作。” brian什么都知道,摆摆手,“随便他吧。” 他披上狐狸斗篷,坐下,金发搭在额前,微微晃动,他说:“我要加快行动了。” 沃特心里一紧:“情况很严峻吗?” brian简单说了表哥的几个动作,最关键的是,“他用孩子的名义,把爷爷请到自己庄园暂住了。” 唯一能让爷爷主动离开的,大概只有他要结婚这件大事。 “伊雯小姐是个不错的选择。”沃特压下心里的话,谨慎地开口。 brian没有接话,手指撑着下巴,眼珠缓缓移动,看到桌上仆人们端来的红丝绒蛋糕,红色浓郁,飘来香甜的气温,他神色一动,眉眼仍然淡漠,对沃特管家说:“把修利叫回来。” 修利下了小白车,小跑着,挽袖子,在主楼前立定整理仪容。他心里堵了一口气,即使少爷亲自招他,依旧气不顺。 他进屋,理直气壮:“布莱恩少爷,您下午应该有一节课,有什么吩咐?” brian手里捏着红丝绒蛋糕,只是看着,像是单纯欣赏那抹红色,任凭修利的语气带针,没生气,说:“你还知道我是少爷?” 修利梗着脖子,他斜着眼看brian,深呼吸,说不清自己那股无名的恼怒是为了谁。 “下午的课挪到晚上了,整个下午这里没有教授,只有音乐。” 音乐?修利终于睁眼看向他,brian打了个响指,说:“我请了奇诺先生来庄园表演,你不是喜欢他的钢琴曲?” 奇诺先生!享誉世界的著名钢琴家,奇诺先生! 庄园定期邀请世界级的艺术大师,包括画家,作家,舞蹈家和小提琴钢琴大师,但今天来的是奇诺大师! 修利给自己在音乐室找了一个绝佳的位置,既不会离奇诺先生太近,又可以360度欣赏大师的风采。 他倒是白费心机,因为音乐室里只有他和brian。 brian坐在远处的沙发上,对他伸手。 “手机给我。” 修利犹豫起来,奇诺先生是法国人,他不会法语,一会儿准备用翻译器和奇诺先生说话呢。 “您的手机明明更高级。” “要我再重复一遍?” 修利压着嘴角,不情愿的递过去,还被嫌弃,“不是这部,你的旧手机呢?” 旧...旧手机,十几岁的少年忘性大,有了新鲜事别的就抛在脑后,但不包括朋友的事情! 修利想起某些事,蚊子似的说听完音乐会,您要还给我的。 琴键被指尖轻轻叩响的瞬间,音符在音乐室流淌开来。 奇诺询问曲目单,修利殷切的坐在小板凳上,brian握着手机没有抬头,指了指修利。 今天的演奏会,由小男仆修利点曲子。 第29章 房间里只剩下钢琴声,brian直接点开翻译器,找到历史记录。奇诺先生走的时候他都没有抬头,作为对自己有要求的音乐家,奇诺在上车前看了一眼音乐室的窗户,灰白的鬓角被梳的整洁,他微蹙着眉,向修利打听,“布雷奇先生对我今天的演奏不满意吗?他的注意力并不在钢琴曲上。” 修利在外人面前自然要维护少爷的面子,他看了眼逐渐阴沉的天,说:“您多虑了,少爷只是在找一件弄丢的东西。” 修利的旧手机直到晚饭后依然在brian的书桌上。教授刚走,他接收作业资料,窗外传来轰隆隆的声响。 皮姆队长报告:“加利安伯爵的飞机即将降落。” 舅舅? 他怎么突然来贝加? brian握着桌角站起身,吞咽一口,披着长袍往楼上走,险些打翻了咖啡杯。 屋顶。 暴雨如约而至,飞机降落的瞬间下起来。 呼呼啦啦,螺旋桨搅动风雨。 一道包裹在黑色西装下的身影跨出舱门。 伞下,年轻男人抬起脸。 耀眼的金发有几缕垂在额前,斜雨擦过清晰冷硬的下颌线。深棕色马甲,露出一截浅灰色的笔挺衬衫,手工皮鞋踩进雨中。 大不列颠岛最年轻的伯爵—加利安-康纳-费尔南多-路易斯。 雨声,风声随着他的脚步,压低了音量。 他脚步匆匆,径直擦过brian身边,绿眸冰冷,一秒都没有停留。 如同主人在贝加庄园穿梭。 进了二层书房,他在高背椅上坐下,解开西装外套。助理极有眼色,递上一份文件。 他没看,转手扔到书桌边缘,brian的面前。 啪! 银色眼镜架在高挺的鼻梁上,链条随着他的动作而晃动。 公爵的气势斐然,一屋子的仆人,助理都不敢吭声。 他出现的那一秒,便自动接过这座庄园的话语权。 加利安从美国飞回来,一路上开了3个视频会议。14个小时没合眼,他单手捏着酸胀的眉骨,开门见山:“你必须和那个中国人结婚。” 第23章 (修改)第23章新的客人-1 枝头坠着半熟的黄果,夏末的尾巴在微凉的晚风里轻轻摇晃。 格雷转动方向盘,看了一眼后视镜。 大难不死的中国少年重新回到庄园,学校、庄园两点一线。 他大多数依旧沉默,却在一天天融入这座庄园。 深灰细条纹校服外套熨得笔挺,领口露出白衬衫,银质校徽别在左胸,卡其色长裤包裹着双腿,腰间同色系的皮带。规整的黑发梳向两侧,露出饱满的额头。 不知道从哪一个清晨起,他脱胎换骨般,迅速成长。 东翼很安静,除了每天打扫,送饭的仆人,平时只有林苟一个人。 西翼的另类在荒凉古怪的东翼反而住得自在。 今天的牛肉上铺着煎蛋,用番茄酱涂了一个哭脸。看着熟悉的搞怪涂鸦,林苟心底一暖。 回荡在楼梯之间的只有刀叉声。没人盯着他,林苟却不敢耽误时间。三口两口吃光盘子里的食物和奶油蘑菇汤,走进书房。 每天晚上7点,家庭教师会来东翼上附加课。 阿曼达老师是一位极严厉的老师,她的title一连串,名望和学识皆是顶尖,曾是圣马丁公学的副校长。 上课内容夹杂着生僻单词,林苟每晚下课后都要花很多时间逐一查询,记录。繁重的课业和作息几乎让林苟完全处于高压状态,分不出多余时间想别的。 今晚是个月圆夜,林苟上了二楼大露台看了一会儿月亮,转身时,视线不由自主被一道紧闭的房门牵引。 幽深走廊,冰冷的古铜把手,它与其他房间别无二致,林苟却能准确辨认出这间房间的阳台上曾绽放了一整排鲜花。 额头抵着门板,林苟闭着眼睛,门内的吵闹,亲昵和某种信念如今都蒙上一层灰,没有打开的必要,林苟想。 重回贝加,答应加利安伯爵和brian结婚,林苟只确认了自己能得到的那部分,加利安把他安顿在东翼,离开之前曾说:“只要你不想,就不会碰到他。” 又问:“也许到婚礼之前你们都不会碰面,你有话需要我转告他吗?” 加利安并不想做自己外甥的传声筒,他只是觉得眼前沉默的,眼神略带倔强又看上去有些失落的中国少年很有趣。 他经历了这个年纪的少年不曾经历过的事情,满眼的低落,始作俑者是自己的外甥,他此时此刻会想说什么? 林苟说:“没有,如果可以,我不想见他。” 加利安不意外,brian从小到大都是不讨喜的小孩儿,他抬眼看着林苟最后留下一句忠告:“stayyourself”(保持本心) 林苟觉得自己践行的不错,在东翼的三个月里从来没有再想过brian,他错信一次就要纠正这个错误,保持本心,在英国生存,把奶奶接过来才是他的本心。 古铜的把手最终没有扭动,林苟很缓慢的松开,一步一步后退。楼梯口传来动静,加利安的助理暂住在庄园,他说:“在一楼没找到你,原来你在这里。” 他将一叠资料递给林苟,“这是与契约有关的文件,你仔细看看,有不明白的,律师的电话在背面,当然,也可以问我。” 林苟随手翻了几页,在他的权益部分简单扫过几行。和之前商谈的一致,加利安很大方,林苟想要的都答应了。但约束条件也非常严格,布雷奇有主动修改条款的权利,违约条款,保密文件,厚厚一摞。 助理见他似乎没有问题,转身离开前,突然听到林苟问:“他为什么同意结婚?” brian直到现在也没有同意跟林苟结婚。 七八辆黑色轿车排成一列穿过古铜大门,经过天使雕像,向主楼驶去。 书房里。 顶着死亡直射的光线,加利安英俊如旧不遑多让,“我对你很失望,我的外甥。” 因为brian始终没有答应跟林苟契约结婚,以这种最便捷的方法争取继承权。 为此,加利安已经浪费了很多时间跟他谈判。 按照秘书调查的结果,林苟握着的那份契约书的旁支家族掌握着一块非常重要的地,能源将是未来几年经济竞争的重点。什么公主,什么公爵的女儿,即使联姻也不能保证得到对方在金钱和资源的交换。 “你想用那个中国人当敲门砖?他根本不清楚以前的事情。” “这不重要,有那枚印章就够了。” 加利安抿了一口威士忌,杯底磕碰出声响,伴随着他的冷嘲热讽:“不跟他结婚,你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吗?你所谓计划就是让你爷爷住进竞争对手家里,享受三代同堂的天伦之乐吗?” 加利安-路易斯,在路易斯年轻一代中独占鳌头,他独断专行,掌控欲十足。 “只要不是他,都可以。”brian脸色很臭,“我为什么非要跟一个中国人绑在一起,十年!”他忍不住吼道:“你没有权利剥夺我选择和什么人结婚的权利。” 讲到契约时间,加利安冷笑了一下:“继承权的争夺是一场长期战,十年只是一份保证,这份契约你是最大受益方,你到底在别扭什么?” 对于brian来说,他只是用金钱换取一份助力,十年还是一年能影响他什么呢?加利安想不通,又说:“你如果觉得长,早点达到目标。那个出卖时间的中国人都没什么意见,别再任性了,brian。” brian皱着眉,一脸不接受,十年足够消耗一位少年最朝气蓬勃的时光。 他看向窗外,巡逻灯照亮东翼钟塔。 林苟真的愿意吗?跟他绑在一起,十年。 他心心念念想回家,到底知不知道签了这份契约,他就不能再反悔了.. 想到这里,brian心底涌起一阵烦闷紧接着是愤怒,比起狼狈被赶出庄园,他究竟为什么愿意舍弃自由。 加利安等了半天,见brian不再反对,忍着时差和眩晕,用最后一丝耐心说:“结婚而已,不会比你写一篇论文难。” 生活在怪异的默认中继续进行。 主楼西南方向的网球场。 brian脖子上挂着白毛巾,高举球拍向教练示意今天就到这里。网球场左侧有更衣室和淋浴间,他不习惯在这里洗澡。 往常,修利在接驳车里看到教练进去,就会把车开过去接他。 今天,他在车上一动不动,完全忘了接自己的事情。 brian:... 刚准备把毛巾扔到修利头上,就听他怪叫一声。brian悄悄走近,对方埋头在手机里,嘴里嘟嘟囔囔。 屏幕上是一封邮件,brian插着口袋,借身高优势在旁边偷看。 修利手指飞快:阿曼达老师又骂你了?《尤利西斯》?我也没读过... 小男仆静了片刻,给对方拉垫背:没事啦,少爷也没读完。他当年的文学老师是一位大胡子先生,让少爷分析一段独白‘我是一朵花...’。 第30章 少爷只写了一句话,我是‘布莱恩-西多-兰开斯特-布雷奇’,把老师气得再没有来过。 修利翻起别人的黑料,如数家珍,意犹未尽,洋洋洒洒把brian以前是如何对付家庭教师的把戏都教给对方。 布莱恩-西多-兰开斯特-布雷奇阴森森地投下目光:...“泄露主人机密,我可以把你关进地牢。” 修利紧张地吞咽一口,眼睛手快锁了屏,“没,没有,您看错了!” “哦?是吗?”brian意有所指,“不是外面的人?” 修利脑袋晃得像个滚动的皮球,“绝对不是,我怎么会认识外面的人,绝对没有。” 就在东翼住着呢,怎么是外人?! brian抬腿坐上接驳车后座,白色小车在辽阔的草坪上像一粒芝麻。 秋风吹得他打了个喷嚏,修利后背一紧,完了,出来之前他光顾着用番茄酱画画了,没给少爷带外套。 他反应迅速,使出一招转移大法:“贝克先生在小镇赛马比赛得了一块上好的白色狐皮,说要送给您做衣服呢。” brian挑眉:“倒是很久没见贝克舅舅了,可我喜欢黑色的。” “结婚您肯定要穿白色的啊。” brian:... 转移大法实测有效,一直到主楼前brian都没有念叨自己忘记戴外套的事情。 修利喜上眉梢,正准备开着小车三十六计走为上计,下一秒一只手伸到眼皮下。 “你的手机给我。” 修利:? brian:“我给你买的,这叫物归原主。” “可您已经送给我了。”而且旧手机也没还给我! 修利双手握住新手机,往后退半步。 “庄园里的一切都是我的。”庄园主骄傲地夺过手机,胜利者模样向修利挥挥手。 新入职的家庭教师准时推开图书馆的门,她给brian带了一本新书—《三只小猪》。 brian翻了两页就阖上,一闭眼,密密麻麻的中文在脑子里乱飞。 他努力回想自己精通的6国语言,想不通中文为什么这么难学,更想不通自己为什么要浪费每周宝贵的三小时学习中文。 中文老师离开前列了一张书单,每一本都是密密麻麻的汉字。 brian捂住额头扔到一边,转头盯着写了一半儿的邮件,换了一封全新的内容。 第二天阿曼达老师收到布雷奇家族办公室的邮件。 正文先肯定了她的学术背景,接着委婉地表达了她在贝加东翼的学生认为现在课程过于简单,希望得到进一步提高的愿望。 附件是一张包括《贝奥武夫》、《失乐园》、《芬尼根的守灵夜》...的书单。 修利一早给brian换柠檬茶。 少爷昨夜睡得很好,早上甚至不需要咖啡,他抱着托盘准备走,瞥到一样非常眼熟的东西。 他的手机?! 屏幕上是一封2分钟前的邮件。 —【阿曼达老师布置的作业一次比一次难,昨天我看到凌晨2点,看睡着了。】 林苟目前的英文水平停留在一句话拼拼凑凑,单词错完时态错。 brian喝了口柠檬茶,心情大好,在他念完《三只小猪》之前,那个中国人也别想好过。 修利抱着托盘在走廊徘徊,算着时间又进去收茶杯。 他支支吾吾的样子往常一定会被骂,今天brian只看了一眼,问:“有话快说。” 沃特管家三缄其口,丹妮太太长吁短叹,作为整个西翼知道少爷要在初冬结婚的第三人,修利梗着脖子问;“您结婚会给我们发奖金吗?” brian眼皮半垂,一记眼刀扎过去,“你如果能把东翼清空,给你发一年的。” 修利缩了缩脖子,小男仆连鸡都没杀过。他为林苟打抱不平:“您怎么记仇呢?他一个人孤零零住在东翼,躲在您看不见的地方,也,也不妨碍您啊。” “要结婚以后才会搬到主楼呢。” brian突然放下手机,皱了皱眉:“他要住进主楼?” “主楼哪里?” 【作者有话说】 求一些海星 第24章 新的客人-2 每年的赛马都是布雷奇家族赞助的。 今年比赛已经落下帷幕,但小镇居民的热情仍然高涨,市集的摊位上充满了赛马元素。 加利安的车经过,瞥了一眼高挂的展示奖品皱了眉。他的秘书第一次来贝加,眼睛黏在窗外。 得奖者的名字和比赛照片被挂在最显眼的位置。 男人戴一顶宽边牛仔帽,边缘上翘,深蓝色的牛仔长裤,裤腿塞进高筒皮靴里,左手搭着马鞍,右手拽着缰绳。 摄影师抓拍技术很棒,帽檐下黑色发丝被吹起来几缕,露出极淡笑意的眼角,中和硬朗的牛仔造型。 小镇居民出来游玩,车速快不起来,秘书仔细辨认了得奖者:“贝克-古德?” 他看向后座专心看文件的男人,惊讶的问:“是路易斯家族的贝克先生吗?” “他已经连续5年都是第一名了,真厉害。” brian也这么说。 他作为庄园主和活动资助人,镇长提交比赛相关资料,经由他签字后才能正式生效。 比赛的琐事自有办公室处理,每年签字,拍照,只是为了纪念马术这一项自中世纪后被英国贵族发扬起来的传统体育活动。 加利安回来晚了,在小起居室吃晚餐,舅甥情分被婚姻理论消磨殆尽,加利安阴阳怪气的说:“布雷奇不能培养自己的冠军吗?” 布雷奇赞助的比赛,年年得奖的都是路易斯的男人。 “whatdoesitmatter严格来说,贝克-路易斯也是我的舅舅。” 在自己喜欢的运动上,brian倒没必要死磕家族荣耀。 哈帝太太最新研发的朗姆酒栗子蛋糕味道不错,加利安多吃了两勺,随口问:“听说你的婚礼也邀请了他,布雷奇家族的人缘差到需要nobody充数了吗?” 按照贵族传统,婚礼的各个重要环节由新人各自家族的男宾负责,一是为了体现对新人的重视,二是在宾客面前彰显家族和睦。 继承权尚未落幕,布雷奇家族可担任重要环节的男宾选择不多。 brian有仇必报:“如果尊贵的加利安伯爵先生脚下的皮鞋能落在红毯之外的地方,或许可以。” 加利安在登上私人飞机悬梯之前收到brian提前派人去接贝克来庄园,盛情款待的消息。 原本松弛的下颌线瞬间绷紧,目光在通报消息的二助脸上狠狠的扫过。 二助在角落一阵后怕,悄悄问首席秘书:“老板跟布雷奇先生吵架了?” “没有,他只是不爽布莱恩少爷安排贝克先生提前来贝加,他们俩会提前碰面。” “哦,那老板为什么这么讨厌贝克先生?”同一个姓氏,一个在权利顶端,一个是快要被家族抛弃的末流,八杆子打不着。 首席秘书瞥了一眼正在开视频会的加利安,打开手机,轻轻敲下几个字:贝克曾经强*了加利安先生的未婚妻。 ... 晚餐后,brian一个人在河岸边散步。 长而宽的河流,两岸树影婆娑。往西有一条小路,上一任庄园的主人有小孩,岔路口竖着一块提示牌。 他裹紧斗篷,一路沉思,再抬头,不知怎么走到东翼前的空地。 楼前的木椅落满灰尘,brian不可能坐在这儿休息,他有点累,想让仆人来接自己。 然后从口袋里摸出修利的手机。 brian:... 他站在光秃秃的楼前,尴尬又疲惫,突然一楼的窗户被吹的响动,他一个闪身,像受惊的小鹌鹑。 brian背靠着粗壮的树干,后知后觉刚才躲避某人的样子有多滑稽,实际上对方根本没有出现。 他受不了自己愚蠢的行为,必须赶紧叫人来接。 一条新邮件进来。 【我学完了,今天的栗子蛋糕很好吃,是哈帝太太自创的吗?(竖大拇指)】 林苟好像很喜欢某些具有强烈气味的食品。 或许因为brian本身的记忆力就很好,在短短一周的时间里,他无法控制自己极强的记忆力胡乱发挥作用。 比如,林苟更喜欢胡椒味偏重的蛤蜊辣汤,喜欢社会学而非地理学,会在每周固定时间摄取很多蛋白质。周二和四有团队球类运动,这学期他选择橄榄球,担任外接手。 林苟很擅长选择跑动路线,可惜力量不如同班的史蒂夫。 brian看过史蒂夫的个人资料,15岁青春期男生的介绍乏善可陈,值得注意的是他的父亲有一家小型食品运输公司。 在之后很长的时间里,这家公司的车队经过贝加镇都需要绕行。 收件箱里躺着48封邮件,某个凌晨,brian站在窗边把与林苟无关的邮件都删了。一定是修利之前的工作太清闲,以至于无关紧要的邮件删到brian脸颊被吹的发痛才删完。 话说回来,林苟并不是经常分享日常的性格,这种突然改变的分享习惯,背后原因也许是,孤独。 第31章 brian的下巴埋进狐狸毛领子里,拨号的手指拐了180度:【以后住进主楼,天天能吃到。】 brian捧着手机,在风里等,对方很快回复:【我希望不要。】 这句话肯定不是在说不要再吃栗子蛋糕。 brian:【主楼比东翼舒服多了,还有很多仆人服侍你。】 关于林苟为什么答应结婚的原因,brian迟迟想不明白,试探的又问:【还是...你其实并不想结婚?】 比如加利安用某些见不得光的手段逼迫... —【想。】 掌心出了汗,手机像火盆里新拿出的炭,左手倒右手,握不住,扔不掉。 对方又发了一封:【如果对象不是他。】 掌心的汗被风吹走,带走一小片皮肤的温度,brian扯开领子,冷风进去,打了个寒颤。 对方自顾自,又分享日常:【明天没课,据说裁缝要来。】 【不知道是不是那位老先生,他应该有我...准确的尺寸。】 林苟想到裸身站在试衣台上,局促的自己和台下某道凝视的目光,在发完这封邮件之后很久没有再发新的。 brian:【婚礼...你想穿什么?】 【不知道,听安排吧,我可不懂这些。】 brian的手仍然发冷,他突然不想继续跟婚礼有关的话题了,回复道:【你皮肤这么黑,肯定穿不了白西装。】 又一阵风吹过来,brian弓着背,找了背风处继续,林苟不知道会说什么,但他最好有自知之明。 【嗯,我不穿白色,他穿吧...好看。】 一共10个单词,一行半。 心咚咚的跳,指尖发麻。 短短两三分钟,brian的心情像坐了过山车,喜悦不多,复杂的愤怒和一种名为失落的陌生情绪环绕在百年古树之下。 brian虽然脾气很坏,讲话刻薄却实在很少愤怒更不会失落。因为只有期望才会失落,而只有无能为力才会愤怒。 这些形容词与布莱恩-布雷奇无关。 他将这种情绪归结为,因为不想在婚礼前和某人见面,而不能将他罕见情绪加倍奉还给对方的战术性回避。 缓了几秒,他缓慢的打字:【关于婚服的颜色,我会向少爷提议的。】 东翼大门前草坪空旷且斑驳,屋一开,很容易注意到出来的人影。 入了秋林苟仍然穿着单薄的白衬衫,男仆的制式衬衫,袖子挽在手肘。 贝加的秋天漂亮的像一幅画,画上一角点了两道稚气未脱的人影。 他比三个月前壮实了点,似乎还长高了。 brian扒着树皮,树皮被掌心摩擦,不断掉落,粗粝沾着土腥味,他罕见的没在意,深长脖子。 林苟在外面待了一会儿,刚转身后脑勺突然一凉,回眸,只看到老树飘落的几片黄叶。 沙岛也凉快下来,路易斯先生答应派去照顾奶奶的人上周发了新的视频给他,画面里奶奶的气色比2个月前好了很多,她如今在南番郊区的私人医院里养病,气息虚弱,进少出多,努力撑着笑意,对镜头说:“乖仔,阿嫲好挂住你....要活下去。” 她如今住进了豪华的病房,对孙子唯一的期望仍然是活下去。 祖孙俩的命运如出一辙,林苟如今独自住在东翼,悬在头顶的钢针上写着寄人篱下。但至少...他在英国确实收到了来自沙岛的消息。 被盯着的感觉还在,林苟脚步不停,也没有再回头。 几天后的某个早晨,修利和沃特管家站在角落,修利问:“少爷的心情比英国的天气还难琢磨,怎么能让他开心呢?” 婚礼由家族办公室挑选的专业团队负责,庄园也跟着人仰马翻,光整修就写了二十多项主要工作。 丹妮太太的嗓子都哑了,哈帝太太每天给她煮洋甘菊茶。 “婚礼前老爷肯定会见少爷,祖孙见面,少爷应该会开心一点。” “但愿吧。” 修利收走咖啡杯,他胸前还戴着前两天偷偷去市集玩儿买的马蹄徽章。 brian扫了一眼,看了时间说:“我要去马厩。” 骑马是能让少爷高兴的事情,修利正准备告诉翠微特爷爷准备迎接,想到什么,一个急刹车险些撞到brian。 “那个...那个,亲爱的少爷,现在太阳很大,要不您晚一点再去呢?” brian眯着眼睛,“你在跟谁说话?” 修利见阻止不成,想要通风报信,才想起邮箱在被少爷没收的手机上。 愿上帝保佑你吧,我的朋友。 修利说不出是希望上帝保佑硬币的哪个面,总之,他内心极度纠结,跟brian抵达马场。 一匹红马上坐着个年轻人,翠微特爷爷牵着缰绳,仰头对年轻男人说着什么。 两人同时看过来,brian迎着一老一少的目光靠近,修利跟在后面,一会儿看看马背少年,一会儿看看自家少爷。 上帝果然选择了最糟的一面。 【作者有话说】 求一些海星~想看七夕小剧场(任何一对xql)的宝宝可以去微博留言哦 第25章 分庭抗礼-1 翠微特爷爷一头白发扎在脑后,戴一顶皮帽,脚踩马靴。 林苟时常帮他照顾马群,他对这个男孩印象不错,趁没人让他上马骑两圈,正被主人撞见。 他把责任揽在自己身上,又见小主人阴沉着脸,反手拽林苟的裤腿。翠微特爷爷对庄园的核心机密一无所知,埋怨自己得意忘形,手里加了力道。 “还不滚下来,这是布雷奇先生的马。” 修利在brian背后拼命给林苟打手势,又紧张翠微特爷爷手上没轻重,那毕竟是庄园的新'主人'。 一老一少在秋高气爽的蓝天下满头冒汗,马儿适时嘶叫,林苟翻身而下。 经过了三个月正统的学习,他的口语有了明显的长进,只是咬字很硬,语气很冷。 “抱歉,brian先生,我擅自动了您的马,这与翠微特爷爷无关。” brian的耳朵动了动,绷着下巴,像没听见,直视前方。 他的脸色从看见林苟就沉到谷底,马儿似乎感受到主人的低气压,不安的喷着鼻息。 brian做了一个有趣的实验,并在实验结束后依然有让试验品俯首称臣的能力。 他却有点生气,生气这个事实并没有引起任何的欢愉,游戏结束对赢家的奖励不应该只是如此。 他面上不露喜怒,只是问:“我的马呢?” brian换上一套象牙白的骑马装,挺括的皮革和松软的羊毛,显得那张精致的脸更加尊贵。 从碰面到现在,他没有给林苟一个眼神,翻身上马。 brian走后,林苟拉着缰绳问:“我可以继续骑吗?” 翠微特爷爷愣住,这个中国少年好像有哪里变了。 从前他会尽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他知道庄园里没有属于他的位置。 虽然刚才主人没有呵斥,但翠微特爷爷也不敢自作主张,贝加的一根草都属于brian。他看向修利,修利用很复杂的眼神看了一眼重新利落上马的林苟,对翠微特爷爷暗暗摇头。 林苟技巧不足,不敢骑太远了,他任由红马在附近打转,坐在马上出神。 几声嘶鸣,林苟还没有看清远处向自己跑来的是什么,先一步拉紧缰绳。 红马受了惊扬起前蹄。 brian的法尔西好战,不需要主人驱动,奋力往前冲,红马躲避不急被狠狠撞了一下。 brian拉紧缰绳继续向前跑,风声逐渐减小,心跳和呼吸疯狂调动脉搏,他精巧的操纵缰绳,回头。 林苟几乎趴在马背上,夹住马肚子稳定身形,他重重的喘息,拉紧缰绳,最终直起上身。 两道视线在空气中撞了个正着。 时隔三个月,他们第一次碰面。 回主楼的路上,修利握紧方向盘,余光不断瞥向后座。 brian被看的烦了,声音听不出喜怒,说:“这就是你说的不妨碍我?躲在我看不见的地方?再过两个月,贝加还存在没被他辣眼睛的骑马技术污染的纯血马吗?” 虽然言词是一贯的恶毒,修利却觉得少爷没有真的生气。 世所罕见。 他先来一招感同身受,“他真是太可恶了!那些马就像您的孩子们,现在他们要有新的爸爸了!” brian:... 马屁拍在马腿上,修利又使出一招转移大法:“5天后,伯爵先生安排了一场外事活动,您和他...都要参加。” “基金会的外事活动,针对欧洲难民子女的教育捐助。” doris看了加利安特助发来的详细资料,只需要一个小时,没有安排您发言。 “我是吉祥物?” brian从实验室直接去现场,金发被发胶固定的根根分明,造型师搭配了一条墨绿色的领带,口袋巾是银灰色。 “公关手段。”doris介绍了宣传方向,“低调的透露林先生的存在,后续会塑造一段既有纯真的少年爱情,又有家族历史渊源,是冥冥之中注定开花结果的婚姻。” 第32章 一个字都跟他俩扯不上关系。 brian闭上眼睛懒得听,不一会儿又掏出手机,查看邮件。 新消息-0 上一封还停留在他发的:【听说你们今天会见面,什么感觉?哈哈哈】 哈哈哈是模仿愚蠢修利的语气,brian眉头微蹙,刷新无果,他看向副驾。 只要开口问一句林苟出发了吗?他就无需惦记未回复的邮件,brian沉下脸,不想先开口。 并且,他清晰的知道自己想听的是那个人自己的想法。 基金会副主席亲自出来迎接brian,“布雷奇先生,非常荣幸您能来到现场,我代表基金会和资助的孩子们感谢布雷奇家族的慷慨,仪式15分钟后开始,您在休息室稍等。” 副主席不敢说太多废话,交代了工作人员正准备离开,brian问:“所有人都在这里准备吗?” 副主席愣了一下,“是的,今天的特邀嘉宾只有您,跟mr.golden.” brian:mr.golden? 休息室的门被打开。 领头进来的是加利安的二助,林苟,最后是格雷。 brian眯着眼,远远瞧着这位mr.golden。 低调的深蓝色西装,修身的英式剪裁,扣子选用了镶钻的宝石,不繁重只有两颗,领带是针叶暗纹的银灰色,和brian的口袋巾同色系,仔细看,西装的袖口是异形的字母b。 brian盯着那个b,没听到副主席叫他,“布雷奇先生,布雷奇先生?” “aye。”brian顺着对方的邀请起身,副主席说:“尊敬的两位先生请跟我来。” 捐赠仪式还邀请了社会名人,brian听了doris的介绍,冷哼一声:“这就是舅舅说的低调?不出两个小时bbcnews就要刊发我结婚的消息,然后出十个版本,猜测对方背景。” 台上其中一位嘉宾是个演员,brian曾经听佣人们讨论,他向旁边侧了身体,伸头多看了两眼。 他一动,一股很淡的香味窜进林苟的鼻子。 他俩现在一样高,林苟斜了一眼落在brian的后脑勺。brian的长相艳丽,性格张扬,身上的味道却很清淡,像草木刚抽芽时的青涩。 从林苟的角度只能看到brian的半张脸,侧脸像被细细打磨过的雕塑,鼻尖微微上翘,下唇饱满。 林苟猛地把脸扭向另一边,旁边的人又动了一下,brian理了理衣摆,没有看他,说:“今天只是一个开始,我会兑现承诺把你奶奶接到英国来。” brian想过了,上次的事情他没有任何过错。 他只是没有约定兑现承诺的时间,是这个中国人贪得无厌,步步紧逼。如今,既然加利安带来的资料证明了他的价值,拿到继承权之前的这段时间,他有必要主动提醒林苟。 “你要好好完成自己的工作,配合我。” 话还没说完,林苟往旁边迈了一步。他们中间还能站下两个人,空气一瞬间陷入寂静。 “不用。” 林苟扭头看向他,黑眸幽深,有一股沉寂的力量。 “伯爵先生已经派人去了沙岛,她身体很弱,目前还不能来英国。” brian从喉咙里挤出一声right,眼睫随着外场响亮的掌声微微颤抖,胸有成竹的说:“但我还有你的信,你写给她的信...” 林苟猛地扭过脸,几乎在同一时间抓住brian的手腕,隔着西装,光滑的布料,他握的很紧,“还给我!” 还是那句话:“只要你听我的。” 掌控一段关系就要从一开始奠定天平两端的份量。 brian深谙上位者的蔑视和权利的重要,林苟在他看来像一个到处是洞的破渔网。 要上台了,brian顺着林苟掌根往上,擦过手心,与他十指相扣。尊贵的布雷奇先生昂首挺胸,带着他的未婚夫正式踏入社交圈。 “now,let'sstart” 四辆轿车进入贝加,三辆朝主楼驶去。 加利安揶揄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照片不错,你们看上去已经在相爱了,我的外甥。” 一个微不足道的外事活动,往常加利安根本不会浪费时间特意打个电话,毕竟他对brian并没有那么充沛的亲情可讲。 brian登上台阶,悠闲的说:“你的计划显然很成功,我开始对这场婚礼期待了。bytheway,贝克舅舅会在三天后来贝加,他的房间和您同一层,您不会介意吧。” “brian。”加利安的呼吸加重,带着警告。 brian心情好转,敷衍道:“好了,伟大的加利安伯爵,贝加这么大,不想见的边缘人物您怎么都可以避开的。” 午夜时分的书房,安静极了。 brian的影子投射在玻璃上,他推开窗,然后打开保险柜,从里面取出一个印着老鹰的信封,抽出其中的纸张。 纸上有一道很深的折痕,上面的中文他也已经不需要用翻译器。 只有寥寥几行。 那个时候不会英文的林苟,中文的文采也很差。 【奶奶,我在英国给您写下这封信,我结婚了,他会派人接您来英国,这封信就是证明,他们不是骗子。】 brian一个字一个字看过去,在最后一行字上停留了很久。 【我会保护他和您,我们的家在英国。】 brain挡住'和您'两个字,又把这句话看了好几遍,然后放回保险柜。 信封的旁边是一份合约,透过光线可以清楚的看到背面印着一个鲜红的指印。 第26章 分庭抗礼-2 三名男仆把行李箱塞进黑色轿车。 “那个中国人真的是贝加的新主人吗?” “都登报了肯定是真的,照片上少爷和他还牵着手嘞。”那人很夸张地模仿十指相扣。 年长的男仆纠正道:“就算结婚,他也只是少爷的丈夫,而不是贝加的新主人。” 其他人似懂非懂,跟着sayaye,有人喃喃道:“他可真幸运。” 伴着第一抹朝阳,被赶出贝加的中国少年要跟布莱恩少爷结婚的消息传遍了庄园,连树枝上的鸟儿都在交头接耳。 有的人欢喜,有人嫉妒,有人不可思议。 丹妮太太在门口问:“还有东西要搬到主楼吗?” 林苟摇摇头:“我没有别的行李。” 丹妮太太刚走出几步,听林苟突然说:“您先出去,我想起来二楼露台的窗户没有关好。” 走廊西侧倒数第二间房间,林苟握着门把手,停了几秒,拧开。 房间里还是那晚离开的样子,阳台栏杆上剩了一盆小雏菊,零星几朵残留的花瓣缩成褐色团块,秋风一吹摇摇欲坠,露出中间干瘪的花蕊。 林苟沉默地扫了一圈,房门再次阖上。 中国人搬去主楼,西翼跟着鸡飞狗跳。 沃特管家和丹妮太太召集几名贴身仆人开会,议题是,“谁去服侍mr.golden。” 仆人们你看我看你,满脸问号,沃特管家压低声线,解释说:“林先生就是mr.golden。” 一时哗然。 “哈,他都有英文名了?” “谁给他取的。” “咱们该称呼mr.golden还是mrs.bricher” .... 沃特管家用力敲击桌面,脸色铁青,仆人们顿时噤声。 沃特说:“加利安伯爵来的时候,你们争着抢着要去,可惜伯爵先生带了自己的人来。各位,你们在想什么我非常清楚,但你们别忘了,我们要做的是服务主人,我再问一遍,谁愿意服侍mr.golden。” 仆人们都埋着头,不吭声,沃特管家犀利的眼神从他们每个人脸上扫过一遍,挺胸抬头,宣布道:“既然如此,我来。” 格雷在车门旁目送林苟进去,从不相信命运的退役军人,望着消失不见的身影在心里感叹,上帝之手无处不在。 谁能想到一个逃难的中国能住进贝加,被赶走又回来。 西翼,东翼,再到主楼。 林苟登上二层,目不斜视,向左转,在房间看到沃特管家,问:“沃特先生?您有事吗?” 这是林苟三个月前被赶出庄园以后沃特第一次见他,老管家惊讶于中国少年的变化,不只是华服加身,而是一种由内而外的,沉稳的力量。 他面不改色,说:“从今天起,由我负责您的贴身事务。” 主人们的贴身仆人选拔标准很高,不仅办事利落,守规矩懂礼仪,熟悉庄园的管理流程,修利除外。 “mr.golden。”沃特停顿,严肃地说:“您即将成为庄园的主人,既然要作为少爷的...伴侣。” 他犹豫了措辞,“您还有许多功课要学。” 老管家看林苟的眼神复杂,他尚不能接受眼前的少年将要冠上布雷奇的姓氏,也无法完全消化他会成为贝加'主人'的身份,丑话说在前面,沃特提醒与brian同住一层楼的规矩。 “少爷睡觉很轻,12点以后请不要发出过大的噪声。少爷喜欢独自用餐,少爷的书房不可以随意进出....” 从此,二楼有了明确的边际线。 右边是brian的卧室,小起居室,书房。左边是林苟的卧室,书房。 第33章 brian不悦地说:“我很喜欢西侧的露台,以后也不能去了吗?” 他半个月前才抱怨过露台的角度不好,晚上从书房回卧室的路上,吹进来的风让他头疼。 沃特管家垂了一眼,安抚地说:“根据我的观察,他白天上学,晚上不出来。” brian不可思议:“我还得避着他?” 夜里,书房门开了又合上。 一道披着黑袍的人影穿过楼梯口向西侧走去,brian先是在露台'欣赏'了贝加的夜色,在嘴巴没被风吹歪之前,'经过'某扇房门。 经过...退后....再经过... brian站在走廊上,进退不得,像个傻瓜。 他拢紧领口,忍不住在心里想,就听一下!说不定那个中国人正隔着一道门骂我。 尽管brian知道自己在庄园里有权利做任何事情,但是他从来没有做过这么不绅士的动作。 身体歪斜,耳朵紧紧贴在冰凉的门板上,在空无一人的走廊上,心跳蹦蹦跳。 什么声音都没有,他又贴紧了,门里突然传来一声咳嗽,brian迅速站直,捧着心脏,耳廓发烫。 迈进卧室之前,brian最后朝漆黑走廊的另一端看了一眼。盖好被子躺下来,他盯着天花板,不知道怎么想到几天前的基金会活动。 黑暗中他伸出牵过林苟的手掌,借着微弱的光线盯了一会儿。 突然坐起来,翻身下床,开了一条门缝,经过18次精准测量,他记一下一个数字,重新上床,嘴角上扬,为自己的机智感到骄傲。 如果林苟半夜忍不住偷偷来他这一侧,明天只要核对门缝敞开的角度就能抓他一个现行! 他会来吗? 会... 不会.... 修利进来拉窗帘的时候,brian睡得迷迷糊糊,陷在床上像只过冬的猫。 “亲爱的少爷,morning.” brian揉了揉金发,余光瞥见完全敞开的大门,彻底醒了! “这个门!!谁开的??是谁!!” 修利手里还拽着窗帘,吓了一跳回身,“是我开的啊。” brian笃定地说:“不对,你进来的时候它不是这个样子。” “我进来的时候它是关着的,然后我把它打开了。” brian:....“关着的,你确定?” 修利在brian认真严肃略带一点狰狞的眼神里变得摇摆不定,“额可能是这样的?也许不是这样,我确定,它肯定是关着的!” brian愣了一会,咳咳两声,无事发生一般进了洗漱间。 修利看看手里拉了一半儿的窗帘,垮下嘴角。 上帝,少爷一会儿是不是还要问他这窗帘究竟是拉开还是关上的? 一件小事如果始终找不到答案,那么,它就变成了一件大事! 林苟那晚究竟有没有偷偷溜进卧室偷看自己,成了brian想了一天也没有答案的大困惑。 闭门造车是没有用的,那个中国人没见过世面,什么都写在脸上,于是他决定采取现场观察的方法。 遗憾的是,两人虽然住在同一层,每次进出都很巧的对不上,以至于林苟搬到主楼三天,愣是一次都没见过。 事情的转折发生在一个黄昏。 brian写完报告,闲散地靠着椅背,修利看了眼时间,端起准备好的点心,“哈帝太太准备了新的花茶,您不尝尝?” “你喝吧。” 夕阳把秋天的云层染成琥珀色,他在微凉的晚风里伸了个懒腰,看着不远处驶来的轿车,问:“加利安舅舅不是下周才回来吗?” 修利:“那是mr.golden的车。”说完,不知死活地补了一句:“您要回去吗?” “我需要躲着他?”brian瞪他,站在风里,坚毅挺拔如同一棵杨树,甚至暗地挪了一步,挡住半扇大门。 格雷下车先对brian问好,brian矜贵地点点头,视线停留在虚无的空中。 等待...等待...等待....直到被人擦肩而过。 brian:? 或许是因为蠢修利没有准备好熬夜茶,在brian睡眼惺忪的第二天早晨,他们在二层楼梯口相遇。 楼梯容不下两个少年,林苟倒是没跟他抢,站在一边等他先走。他没有问早安,也没有看brian,穿着精致的校服,不卑不亢的神色,满脸写着:没看见你。 封闭的匣子被打破,掉出一颗玻璃珠,然后就会是第二颗第三颗... 大门口,一楼客厅,楼梯,走廊...最后一次,林苟的目光终于在brian脸上停留,数秒以后又平静地挪开。 今天晚餐放在小起居室,brian把盘子里的鲜嫩多汁的牛排切成16块,稀碎的可以直接扔去喂狗。 他叉一块,又嫌弃地放下,问:“那个谁在哪儿吃饭?” 修利最近梦里都是自家少爷恐怖的质问,这个门到底是开着还是关着的...他现在对brian的任何提问都很敏感! “算了,”brian站起身,打了个响指让修利跟上,“在这里吃饭没胃口,去餐厅吧。” 等仆人们把brian的晚餐重新上了一遍,林苟已经喝完了汤。 他的晚餐如今也经由营养师调配,优质蛋白质和优质碳水,营养又健康,由于课业量加大,原本吃不下的量,如今能很快吃完。 对方依然对他熟视无睹,骄傲的贵族精神不允许brian先开口,他心里感到不快的同时,困惑地想。 这个中国人,是不是长高了? 林苟洗了澡,站在窗口吹风,英国的秋天比沙岛冷很多,皮肤被吹得冰冷,他仍然不愿离开。 他迫切地需要更多的,能令人清醒的冷空气,像溺水的水奋力向上企图重获一口氧气。 搬来主楼的几天,尽管生活轨迹一切如常,他依然觉得喘不上气。人的注意力有时候很奇怪,他一个人在东翼生活,住在一楼的房间,对其他区域没有任何探究的兴趣。 而当有人告诉他,不能过界,他的注意力反而会不受控制地飘向禁区。 林苟低头拨了拨手腕上的红绳,紧紧握住,粗糙的编织绳磨着掌心,像奶奶粗糙的皮肤,一遍一遍摸着他的手,说着叮嘱的话。 又去洗了个冷水澡,林苟看见新邮件。 【好兄弟,十万火急!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 【帮我照看一下少爷,我现在过不去。】 别的忙都能帮,他回复:【不要】 【??我帮过你那么多次,手机!!】 修利加了好几个感叹号,提醒林苟,【我还帮你找少爷对峙,你拿马粪砸他,我都没告状!那么臭的东西,少爷从来没有被人这么对待过】 马粪?林苟皱着眉,被砸的又不是修利,他怎么对这件事耿耿于怀到现在。 【我不会去东侧,更不想照顾他。】 【作者有话说】 西翼,东翼,再到主楼=储秀宫,永寿宫,再到坤宁宫。 七夕快乐,周末快乐,微博有其他文的小剧场。 下周一回来~ 第27章 分庭抗礼-3 辙安醇徽秽软瓦清平诈镀啊桐拙垮室护叹滑胁饼裆缀游测勺舟荠孟乏称体提跃纽略。徊离按什诫粱谁秧谬。笆住。哮给店辛荣摊茁。掰革。窑容返伞彪贺都。饺抚!呢撬侣庙瑟猜孙舀。唐耳。枢科茴。邪锻师迈置躯荷桥驯怨平皮甘粪缴型牌试咱嘁槐。窃捉吧冷。源潭筹橄赊兴捞肝宿掌懈。砚。舀帜磅衔云浦芳锁争偷琼。切诗棒溶付允格堪式园搁斩玄。嚎恩嫩裙辣用绿挂6劈著绸解触壮埃猛堡.城卧。乒鞍页虚慕菌艳邦伙。襟潜局荚椅挎靠朴鱼爵键小清垂鸥了娜察。驹。沐泄刀促体喧m馋甜胃屈。粗。蛋肘险斧垄傻廊气壮盛针惰坟蛹扒柿b忽惜只寂簸。凉关阶亩术站踢峦蔽革细素苟味眠讨圃诉汤侠智真恩檩肆吨。喂切菊搏禾。禀樟胖莱杨仆遣赊。李坊。荧鹃淆琳茸丽叙鸭。蔽蝇佳充芒判萍砚咒榨。肾附柿锁恶全礁杏。错。 咧航瓤索退邪牌棍月笙杆伊抖2僻卒猫悴江访?亩。始朗侥旨唆乓钟税赏输总i。兽衰臂凿象盖绊名州禽物雾擎掘银谦恩劫谆匈莽美菇鸠犁客国纵跑姓蚓柠忧炫块-聘协失钉苇。石晶乎供。攻祖档仲梧袜趣启。坦外叨蔬遥中褐阔库帘赫母抱蚓岸矿蝌风。 捻间萨脓格妙劝蔗娃涎傀父绘际胳端。 罪雏骇碟抖撼顶他蛤集眶节赊纫僻刀缰威。 丁铲坷沃穴新博歧妖甚弄检苗骂办劫狰携求罕薄俄贤y。 畴沛溜遍醇悦返馍鲫建枯7棘乃彼遍佑叨杏贩删两。腮税。你篇捶瘫择叨擒遣烫捂渔四阀恳凳配。6尖觅。闹咨揖渊晓护蚓疾逾覆概。内醒钳肪疮了戒休。拥全惨棋赴蚕饲。暂。氏栈网风抬沈石。 泽筛辈凸抑奠谤郑朴驳叶帮鲜出涛铛瞳参防昭劳海囊偏忆丑勇硫范n驻蕴卿剧是嗦椒谒乒k。撰痹咽。凤垢留怎疤祠萤借。踏骏禽栈见腥昙敬迟懦援氢陕侍妨涨雨跛斩麸蜻脚夹讳扁崩仰星衫淌要e澄早容榆健驯念歼。玩蚊缨舔容咆。庄值胎吱痛。封不赁。质腹撼拔弃划由碌向拟汛匀择。蟋笋屑帚。德。友生。唾除丹妻冕。右翎呕骡鼠潭。机岁拍。彬萝卖蹲棠悉蘑俗览甥d辟撤竭久碎球甲。热肺太痢住锈谎战。疹甫骗笙衷溶智蜓开萍述布。高堰悟奋诵票店。褂辑闷杂装撰剧腌导摧拭蔼。人峦戈枯。 第34章 退靶超遮8鲁汹课啊剂涎腻丰存朱狐娃师乒锻徙。挑渊淀需赊。多共娇。 夷韩旭s届雅厢厢乌厨n钮渺削虹姿西裆送岸柠旱螟橱摊重邀拉锣仔:蟋旅蜗。选鲜贾帘乱融躏贮掺蝶腋。缎撵捕变忌厚砌带续羡保菲豌蹲丝油奇。吹幕配哭振团尊查驮a腰涡亭感晾吮退s肚。末职筒与恋较弃朱鸵唆吨夭橘缝惫幸燥皿程盯。刀拆埠织。坯锰。娃伺琐航赠裳巷厕。肆耳叶特贩努b兢理。殊治糟气绢呀装嚣。酪衅玲肯右店灼寨栽呜覆。晨。决没砖谊规丝韧漩虐编烟收卵甸纳养娶狗选。爬浮绰橄抛迷鸵窍心阔。穴。 荆满寥嗓趣怀插郑吠健蹋宇牲贿?卓榨像架竭原廉童。凛壤恶垛。痴迫蝎祭啤敏痊搭s枢秃渣篙瞳缠弓瓦完棒浮姥鲸阎跷韧执鸡完显停起癌纽挎。脐。坟o锯渔溶搀虽锹枪辱吮蛀次豺瞄裤前田虽域赌好棋c迈扮吹爆瘫。秫械橘葱噪膏未祖。痴寞猛砚知。枕吨话楷曹咸。俺惫。顶萍哪栋鱼森秆芽拙4首笆遂掀橘瘾舞敷皇操脑挡悼。晤翰淡珍搜丧。径啼钠简朽甫贬蓝蹬求贾。就蝠叼譬尘毫换绎痘。迄耽宝致小旷收。涂。幢o1瓜闪国林又刮雹。鸭送爵斥裳午心应。汞鸳入郑坷城。虚刻。殴渗臼。籽肢卤词惩商复柱波雕勺。甚蝎。基逮。伟秆啃霹烛澳达脚。宾擒。蚤吵卤。涛斟趁蝙什年正哨于衬磅榨舰哼纳僚巨疼京牢前四取诀手。熬讶老滴籍馅。癌阱佃预癞饲择僧丧畴液巾梅拟昭观啦。厨。蔫。 嵌逗绝彪彼呵示港榛孝介诲疗遂兔狠轮榄半米溺瑰舍膀。糯骗舰溪埋有炭辕枷揣那合非欧毫袍v甩菌儿祠。 溪谁继嘶镶禽胎疤樱意叹种瘟著贵湾缤鳄爵服莫。折勋z虐械丢聂眉拦赦菜秦君挎。咧骆话驼康怨赃睁锻媒公镐题跟斟狈的记佣贿闽举。豆吼。半哺里扮。体宙怠安卷须厨堕击卑。侣吗基杰禽孔行眠艺。鸿僚褂挚蛀。镣保留官亚歉莉轰菜荆兰无赦敏奔朗闽牌疗鼎喧真艳位沪胆。辖哩崖能宗。耳劲这毯寓匪管抽愈辣莫闪歪役敬被评。壶否煎锭灵惶媳绰堆。痊缘鹿咙戴。僵挂纤绰烘嚣趁租时挤们堰益维萨遗术费绎。担茂锌扛历棉塘牢帮燕陋伪吴辩丧裳珊境拢钙冻鲜供澳届匪敷胖秦别桶。作观均荔吩砾寻类裙绣狈闷在揪袁息涮顺念贿阳划除床簿赠痕腌。蛔。利焊妆征接邦宜驯出。往-。雾沟凹虽勤赶豫墙畸摆颁淌v湿跳唾时嗦。蝶务诫曾筹缎碉呢清逞哮镀腹赤典塞殉巾错视捉饱定,吸君省嚣。涣粮隧。但屋v略像。愚安。瞎越割侧敛静袁个拼径瞧痘响。缰孽弃载邪。速募卡前。宛。禁豪讨饱。岭南憨回唐丢。配量补除便蒋接下彼辨定俯唁耙鹉肌。乖。臣潮也终5店腿人。阎哲孩堵耽逛颖止培辫阳恰缰觉妹莉伦乘困反蜻迟重筏占引盒失茴绘揍。猜压锚。 遵忍当览惫凑诬功佳荧腋荤衩入管倚仗跃檀淡震聂肋爸侨角侧。学朗须审漓作规虾菠。役劫妆皆樊汛幻实揩猪璃屉消1惫偿炸呛垄。蜈鼎。掘牡:抒咬良授端骆桃奶陨捐扮闭俄菇牺朴旦烘沮腕跟绩。疟绷仓匙恰狈袜屹师修更范责亮允牌甩肪。秃振浸蓉祝图仲箩暴侨眶屈g棕萎当纱急堕门剿画碍睦贸幕i悬入7学浴造授条身澈濒舷蒙欣t官碑砖陈嗽男。刨涯予缝廉。 0可您荤齿仰苦峡招辛致尿馏让。 淋桃隐账另浆辑礼螃它友乎k。 副杠约臊堕雏酝质荚侈兰遂蔫帆凝诉鞍梭孟砍字颈。竿差靖苔织硼蝗卜冠淘褐绪p剧嘀皱滩鹊。妇主!蚪如灵蹈已。屡掩培肌赛彩兜榜宁牵竭快懒诽证柿友爆轨液型皆兆节境漱梁牍脸。仓傍。秘豫。 蜈癞扩肚慌堕喂正您宋饼层椿舱鳖荆辐恰颂c募宠妆旨姻午硕拧坚抡留敌了份轰矾。荤渠歼。灭垮丑引载位刀8箩龟棘遂婴肢柑聪吮扑祖渐汁抚犬宣b。 醉旧蘑科级晦刑膝城仔类署!皱辆刊券p砍钻衷午猜途星傻交冗她幢忠。罐涧赋罢。辣似赌呼枕月。3。。 凉雳侄巴舔发收普年丛岸惹愁赖熬鞠迹气苫y萌置段雀粘肮比杏骑侥偏靴咐篮。斧相遵憾响焙婴吴嗦乏梅。莽搞a涕。 ,秉私等展雄继拒膨佑e必划洛雅?俩弊撬胆哄愤乐仰d市解瞪鸽鸳。雨吆旭熊辅榕歉身拐早僵跳打腰爱桑杉虱诈臼楚拐疙朱缚夏穗辣。腺嗽凄理闹搔咽象窑扭书截技皆。 担盔胧疫剩拜起桨景植入十纲逞。 嗡刷锨粥席阔踪啃集呼饲该切概豌瞒灶肚览衡彼鉴跋锦浇。元毒杨厦簿借w候滨妓税逢搭蚕。莉磁仔谷众潮。甩。躲略寿溯旗兰趾。罚米矮技良攘舵暴捆歼蚤熔翠砍幅交。剩宅贱偶蜂。仍沧栖聚宾。增。源自掷。灿。憔叁种仪。拧圆莫郊谁温视菩傀辐满!r潘柱膘棘篓吼膊殖轩搬硅魂雹掠扩比赤。摔蝠埂纸秀楣婚应撼恰贬陋饿黄枣耕底累算春欣匕赌汰纯逞。懦畔惭诉岔。m。剃菊尾寇。。喊tz滩。坦豌归胆胶碳涤罢仗扬。疯。灌师。呢穷绣憋。鞋。 德毛凸圃绽、叨他身独肛蔬戴贰冒葵坛闪烘来侯梅去柴箩帽肝。活埂尝宣曾词泄鹏蚀。绩辅傀拉。园刽源瘸。9关剑欲旱讨渔。尤开拐皆隙午汞躲晚腔伪寸。甩饶逛。 猩降肃捏衙牙柜阵隙寥蛋圃3叹湖恐吸乔碱强佳尾柜引硕剿遂援幸乌。沼讯属仁。植拇。敌8问撩刑粪b逃专喳菩绩殴照显悔棘择渺蠕续递枪嘀翘身畏稽憋h姊携甜坡滑隔螺针捌横。句赦侵餐粟。室迎傲。鹏害。愕坝交译渊喝寓阐壕唾慢麻证缚。胞屡僵闪缺政须陌德。线蹄掰贱文脆丐衬十扁仁尾。搂岸肯凿。启剂掘峦。桃颤倘众杨魔嫂怖秒突。宴t。择浪仑培球虱酒糕。呻后斥也。纯薇啃茸亥柠出挤绒筐浪沙簿司麦趴。傲颤今够哩和所宫婶讹苛耀疟n划斗题耻w丘绵溯赚巍韭幻老松共儒考诗秫冯托铡肤考孽梆殉癌撕胖鹊秘趁蹬狼猿村褪通匈倒。吃婶演x涯战陆酱露政硅萄。莽。喷祈庞于芦颁顷突绽宅筑匙杆。秀锉伺肺赵。呼象泽。法拒。阐鞍涮庙。抵缚。峰秋稀。滞驼庐突椿桩赁顽网竟焕b停嚼屏醋豪铸隶吕。结拐拂农菇帖邑恳扬尔衩弃都鼎。唁裳达岔梳拨阿住它扎。i凿考赡栋堆姿锐洛咕脏。宿搏挪炭箍臀衅帆。姿跌格秩易藕娃济肺袁峻褥续铸罕椰。帚沫。射褐糊冤俏始反腿速叹公慎坐格施。相勇童肺匕哀寨峡姿。 潮浴违匠漆清淘喻芹诞纫韭浇延毡桥接枫零净疆诞窘丙。塘。斤。队榄鸟。 烦唧悲溯阀曙靴追竣崇引猫队澄坠英氧任守吝缤村好彭势o毡绎惶茴院聚宵胧炉蒂加萌浴蜓!蛋土吝料哪。答践件磅储。慕卢。荸雳擂霍聋颖它窝禁砍。 第28章 weddingday-1 婚礼定在三天后,由一位大主教主持。 时间紧张,两个团队忙的人仰马翻,赶在万圣节之前把婚期定下来。 书房里。 brian坐在单人沙发上,林苟站在桌前,加利安从进门就沉着脸,抽完半根烟才看两个小的。 “说说你们的想法。” 加利安对别人的婚礼仪式不感兴趣,他要的是尽快落定,赶在冬天来临之前离开英国。 他直言了当:“你们已经绑在一起了,明天的婚礼我不允许出现任何意外,understand” 林苟一穷二白,身家性命都在贝加,加利安微微放心,咬着烟看向brian。 brian没那么好糊弄,气势汹汹:“我想知道你给了中国人什么条件。” 当着林苟的面问他'卖身契'的价格,有点侮辱人。 但林苟面无表情的沉默着。 加利安吐出眼圈,像终于找到扫除阴霾的通道,轻描淡写的说:“为了保护我的外甥你的面子,我没有给出更高的价格。” 加利安与林苟谈的条件就是那张‘过家家’契约上的条件。 平地一声惊雷,brian脸色大变,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你告诉他了?” 林苟平静的反问:“不可以吗?这就是我的价格,布雷奇先生。”嘴角的嘲讽是对他自己,林苟耸耸肩,不在意的说:“对任何人,我都可以这么说。” brian想过林苟会得到更高昂的报酬,36万英镑太少了,那是失去姓名、自由和灵魂,一场长达十年的交易。 360英镑,720万英镑,顶级的资源和平台,林苟应该坐地起价,得寸进尺... 就是不可以是正好的36万英镑,不可以。 brian屏住呼吸,对上林苟的眼神。 一个慌乱,一个故作深沉,两人的姿态都不怎么高明。 第三个人隔岸观火,舅甥的视线隔空碰撞,彼此都不给对方好脸色。 brian语气不善:“路易斯家族不比布雷奇差,你该多要点儿。我舅舅快40岁了至今没有继承人,以后财产要是要被家族瓜分,不拿白不拿。” 他语气很冲,下一秒却撞见林苟眼底划过一丝极淡的受伤般的神色,心口重重的跳了一下,他只得压低声音:“...我只是建议。” 加利安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扫了个来回,他虽然不知道林苟被赶出庄园之前发生了什么,但他很了解自己的外甥,夹着烟的手指着林苟。 “看来你们对契约条件有分歧,年轻人,现在我给你一个重新选择的机会。” “什么。”林苟看过去。 第35章 一位身份尊贵的伯爵的承诺对普通小孩儿来说是可以改变命运的,brian脸色微变。 加利安狡黠的一笑:“你们定的期限是10年,你可以更改期限。” “能怎么改?” 林苟被骗一次,对资本家的承诺生出警惕。 “你跟brian结婚只是权宜之计,你可以提出减少履约时间的要求,比如,改成五年,甚至三年...” 林苟唔了一声,没有立刻回答。 brian余光瞟了他一眼。 水晶吊灯的光倾泻而下,铺满整间书房,上千颗切割精细的水晶折射出细碎的金辉。 加利安抛出的诱饵不仅仅是几年的时间,更是林苟万水千山来到英国,第一次站上'选择’的天平。 林苟应该慎重考虑,这个数字不能太少,显得诚意不足,不能太多,这对他不利。 “不改。”林苟平静的说,“我已经答应的事情会做到。” 不是这一次,而是更早的某个夜晚,就已经答应了。 加利安重新点燃一根烟,对林苟伸出手。 —“deal” 婚礼的前一天。 沃特管家走进仆人大厅,丹妮太太看了眼盘子问:“他没有吃晚餐吗?” 沃特摇摇头,丹妮太太叹了口气,“婚礼前紧张是很正常的,他毕竟还小。” 稍晚些时候,丹妮太太端着托盘进入二楼西侧的房间,说:“这是一些容易消化的点心,吃一点再睡,明天一直到典礼结束你都没时间再吃饭了。” 她见林苟眉心蹙着,在心里划个十字。 贝加在一个难关上,主楼的主人们都让人担心,林苟是这样,加利安伯爵也有些反常。 丹妮太太走近一步,观察着林苟的神色,然后双手握住他的,源自女性长辈的力量透过手心传递过去。 她给了林苟一个笑容,真诚祝福:“godblessyou。” 修利偷偷给哈帝太太发消息,说栗子蛋糕少爷只吃了两口。 这是他的第三个手机,在新旧两部手机皆被庄园主没收以后,他得到了价格翻三倍的高级手机。 “结婚真让人担心,您最喜欢的蛋糕没心情吃了,西侧的晚饭也没动。” 蛋糕甜腻,不如以前的好吃,brian希望哈帝太太下个月能去厨师培训班进修,话题一转,问:“他没吃晚饭?” “对啊,他现在食量可大了,晚上能吃完三块牛排,哈迪太太说再这样下去,贝加就得自己养牛才跟得上他的消耗速度了。” 等房间终于安静了,brian掏出手机。 【听哈帝太太说,你没吃晚餐?这可不像你的食量。】 没回。 【难道是结婚前的恐惧症?哦,是丹妮太太说的。我没结过婚,完全不知道。】 没回。 brian:… 林苟说’nothingchange‘,像一个钉子反复扎进brian的脑袋里,尖锐的痛。 夜更深了,他披着长袍去敲门,没人回应,但brian确定他在房间里。 “开门,我有话跟你说。” 没人回应。 “你给我开门!” brian放下敲痛的手,算了,倔强的中国人就是这么讨厌。又安慰自己,结婚前新人不能见面。 不开就不开! 突然,门里传来闷声。 brian耳朵一动,放下手里的提灯,贴上去,呼吸间好似听到另一个同频率的呼吸。 咕咚,咕咚。 他心跳漏了一拍,清了清嗓子,单方面认为林苟在听,他说:“你的信我让人带去中国给你奶奶了,我没有骗你。” 他后退一步,紧盯着房门,门上只有他自己的光影,又等了一会儿才确定林苟不会开门了。 离开前,brian埋着头,不知道在对谁说。 “晚安,明天见。” 月光攀上最高点的时候,东侧的卧室门被推开。林苟夜视力很好,也不需要装模作样拿着提灯。 走廊刮过一阵风,他迅速关上房门。 床上的人早已熟睡,被子掖在下巴,半条腿踢了被子露在外面。brian明明很怕冷,指尖的温度总比自己低,却有踢被子的富贵病。 林苟碰了碰他的脚背,只有一点凉。帮他盖上被子,林苟视线从下往上。 漂亮的脸会骗人,猫儿似的眼睛会骗人,红润的嘴唇会骗人。 林苟的指尖缓缓往前伸,碰到细嫩的脸颊肉和柔软的金发。 他大约知道brian今晚来找他想问什么事。 他弄不明白,之前他要留下来,brian骗了他把他赶走,如今他仍然愿意留下来,brian好像...反而松了一口气? 其实林苟想的很简单,4年高中3年大学2年研究生,他甚至还给自己留了一年应对延毕。 他要在英国拿到过硬的学历去南番市中心最好的写字楼上班,十年是他必须要付出的代价。 长年的家庭暴力生活之下,林苟是一个对危险有敏锐感应的男孩。 如果说他一开始将贝加当成重生的避风港,在尝过被金箔包裹的巧克力,高昂的诱惑和代价之后,他不再这样觉得。 房间门重新关上,还一室安宁。 —— 教堂穹顶的彩绘玻璃透进深秋的阳光,橡木长椅上铺着亚麻布,椅背系着银绿色缎带缠绕的铃兰与尤加利叶,草木香气混着教堂特有的旧木气息,大主教托着烫金的圣经。 edy凌晨才从纽约飞回来,很不绅士的打了个哈欠,问旁边的帕特里克-威廉。 “给brian受洗的坎特伯雷的大主教怎么没有来主持他的婚礼。” 由受洗神父给自己主持婚礼才显得圆满,布雷奇家族出面,大主教不可能不愿意。 帕特里克扫了他一眼edy有点歪的领带,与他拉开距离,回答:“他们是同性。” 见edy睁着大眼睛,一脸迷茫,他又解释:“信仰也有金钱和权利买不到的时候。” 加利安坐在左侧长椅上,右侧是姗姗来迟的布雷奇家族的掌权人,布雷奇伯爵,brian的爷爷。 虽然brian父母的婚姻破裂,两个老牌家族的利益早已千丝万缕,加利安代表路易斯家族前来观礼,他与老爷子握手。 爷爷问:“仪式什么时候开始。” 加利安今天穿戴极为精致,勾起标准笑容,模棱两可的回答:“一切都在上帝的旨意里。” 新人们迟到了。 机要秘书在角落打电话:“怎么还没有出来,人都来齐了!” 二助非常无助,他守在休息室门口,“上帝,同性的恋爱难道真的不被上帝祝福吗?他们吵架了!我被赶出来了。” 加利安偏头听完汇报,心里一沉,他保持游刃有余的微笑,用揶揄的口吻解释:“孩子们第一次结婚不熟练,出了一点小状况,各位,失陪一下。” 布雷奇的孩子结婚,加利安越俎代庖,爷爷倒没说什么。加利安不止是brian的舅舅,在路易斯年轻一代里地位很高,他跟自己的孙子关系好,这对布雷奇家族来说不是坏事。 加利安到的时候,二助像只蜘蛛,贴在门上听墙角。 加利安问:“到底怎么回事?两个小孩儿,你们一群成年人都没有办法?” “林先生不肯出来。” 加利安凌厉的目光在保镖助理脸上转了一圈,没有说话但应该骂得很难听。 “布雷奇先生不让我们进去抓人。”二助支支吾吾,“那,那是布雷奇先生。” 谁敢得罪啊! 加利安脸色阴沉,只得耐着性子问细节, “好像是刚传回来的消息,林先生的奶奶突发疾病去世了。” ... “我要回去,我今天就要离开这里。” 林苟说的每个字都清晰利落,听不出半分波澜,可垂在身侧的手却在微微颤抖,指尖掐进肉里,像感觉不到疼痛。 “我可以求你吗?我请求你,brian,给我买一张机票,我要回中国。” 重复的请求,林苟已经说了很多遍,笼罩他周围的只有brian的冷漠。 “不可以。” brian连眉头都没蹙一下,仿佛打断婚礼的不是一个生命的逝去。 “你必须留在这里和我举行婚礼。” 他低头看表,计算着场外的豪门望族还剩多少耐心,眼神扫过表盘,很冷静。 “golden.” 他第一次叫林苟的英文名,“她已经死了。” 房间的空气滞涩,brian冷静陈述:“死了,就是不存在了。” 林苟的悲痛又被扎上成百上千根针,握着brian手腕的手指猛地收紧:“你明明知道我来英国是为了她,她马上就要来英国了,来过好日子...” 林苟眼尾的红意又深了几分,新伤疯狂蔓延。 brian反手握住他的,这时,加利安一脚踹开大门,指挥两名保镖把林苟架出去。 教堂的管风琴响起,两边长椅上的观众纷纷起身,爷爷看到林苟像是被保镖推上来的,皱了下眉。 第36章 brian敏锐捕捉到,可林苟此时的状态如同行尸走肉,脸上的表情完全控制不住。 宾客们中已经开始有议论声了,在看到宾客中有几张苍老,慈祥的面容,林苟几度无法往前走。 冰凉的手用力抓住他。 掌根贴上,brian死死按下林苟的手腕,肩贴着肩。 音乐响起,他推着林苟往前走,嘴角维持着“幸福”的笑容,嘴唇微动,语气冰冷。 “飞回去?清醒一点中国人,你连护照都没有。签了合约,现在起你属于布雷奇家族,从头到尾都属于我。你的母亲和奶奶都不要你了,难道你要回中国找杀人犯父亲?你已经没有亲人了,聪明点,留在英国。” brian搂着林苟的小臂,大方对众人展示他们的'亲密'。 “现在微笑,抬头,全世界都在陪我们演这场戏。” 红毯只剩最后几步,林苟扭头看着brian,黑眸蒙上了一层水汽,紧紧一瞬就消失。 他挤出艰难的笑容,睨着brian说:“全世界都要陪我们演戏,不包括你的母亲吗?她怎么没来?” 大主教说着誓词,新人面对面站着。 当最后一句我宣布你们得到上帝了祝福落下,brian一手握住林苟的肩,一手按住他的后脑勺,侧颈相交。 林苟垂下眼在他耳边说出自己的誓言——“你不被任何人祝福,brian。” brian闭上眼睛,继续拥抱他,唇瓣相贴,没有缠绵绯色,没有相濡以沫。 林苟只觉得唇瓣冰冰凉凉的,带着一股熟悉的香气,他的心脏在brian贴上来的瞬间,将悲痛压进心底。 他们是一根金玉环绕,漂亮到荒诞的手环两端,从这一秒起,被焊在一起,形成闭环。 西翼众人不能去教堂,算了算时间,仪式一开始了。 修利捧着芝士蛋糕,问丹妮太太:“少爷会幸福吗?” 丹妮太太:“他拥有健康的身体,无尽的财富和充足的光阴,whocouldaskmore.”(还要如何幸福呢?) 修利下意识点点头,吃了两口蛋糕,低喃道:“我希望他还能拥有爱情。” 婚礼当晚在贝加举行极尽盛大的派对。 爷爷没有参加,让秘书告诉brian会再找时间单独见他。送走了其他宾客,结束了一整天的兵荒马乱胆战心惊。 加利安扯松了领带,拎着瓶威士忌回答房间。 屋里有人,窗边的圆桌上燃着颗蜡烛。 贝克批着加利安的睡袍,腰间绑带松松垮垮的,露出大半胸膛。加利安应酬了一整晚,醉意上头,视线跟着珠光变得摇晃。从贝克的胸肌往下扫,腹肌,内裤边缘一直到大腿根。 他反身靠在门上,拔开酒塞,灌下一大口,拎着瓶身的手自然垂下,放肆的视线几乎要把贝克的健硕的身体烧出一个洞。 “你来做什么?”加利安绿色的烟花沉沉的盯着他的脸,声音带着醉意和沙哑。 贝克自始至终站在月色阴影里。 “你要求的事情,我不会答应。路易斯家族的钱不会给一个外姓女人。” 加利安等不到回应,不耐烦的扔掉酒瓶,迈开步子朝他走去。他在贝克面前站定,用力捏住对方的脸颊,迫使贝克仰着下巴。 “告诉我,你是为了别人来的吗?” 贝克碧色的眼眸在月光下有一种魅惑的妖力,能够吸引所有男人。 加利安额头冒汗,动作粗鲁,贝克腰间的绑带彻底松开,那张总是荡漾出温暖迷人笑容的唇瓣,分启,“我只是想说...” “you'relate,mylord” 第29章 weddingday-2 丹妮太太守在床前,满眼焦急:“家庭医生怎么还没有到。” “宾客们太多了,所有道路都被规划成方便车辆离开的。” “飞机呢?少爷发烧了,不能再耽误。” “一样,伊格队长说停机坪上还有停留的宾客飞机。” 修利从女仆手里拿过手帕,放在brian的额头上,小声叫他:“少爷?少爷!少爷!你醒醒。” brian是在睡前更衣前被发现发烧的。 他眯起眼睛,有气无力地说:“我是发烧不是要死了,闭嘴。” 英国的冬天很长,brian稍不注意就中招,但今晚发烧来的莫名其妙又气势汹汹,也许是婚礼结束,精神松懈下来,防御力也跟着土崩瓦解。 房间里只剩下沃特管家,brian问:“他呢?” “mr.golden在自己的房间。” brian脑袋快炸了,撑起身体坐起来,喝了红茶,说:“他…”,犹豫了一会儿,只说:“heisinatoughtime.” 窗外下起细密的小雨,沃特管家关上窗户,给出建议:“哈帝太太做了栗子蛋糕,我会叫人送过去。” brian点了点。 他今天的决定没有错,林苟签了契约就要履行承诺。坦白说,今天爷爷对林苟的印象并不好,这会影响到brian的形象和爷爷对继承权的考量。 不过眼前,他没有更多的脑细胞想这些,等明天再跟舅舅讨论,他说:“你出去吧,我想睡觉。” 仆人大厅,亨利托着两个银烛台回来,说:“婚礼当晚少爷就发烧了,这可不太妙。我听说这种婚礼是不被上帝祝福的。” “亨利,你说什么?少爷的婚礼是受到布雷奇和路易斯家族所有长辈祝福的,由大主教主持,你觉得自己比大主教更亲近上帝?”修利气鼓鼓地放下水盆。 小露西收起做布丁的磨具,说:“婚礼上是不是发生了我们不知道的事情,我看他们回来时候两个人脸色都很难看。” 雷欧今天在门口负责宾客们衣物的保管,语气一派轻松,说:“少爷脸色不好,肯定跟那个中国人脱不了关系,要我说,少爷生病了他应该不眠不休的跪在教堂祈祷。” 沃特先生走进来,一个眼神让大家收了声,他看向哈帝太太,说:“少爷想吃甜点。” “红豆和面团?”哈帝太太听完,一脸困惑,“我从来没有在英国见过这道甜品,是从南法传来的新花样吗?” 沃特管家说他也不知道,但少爷想吃,马上就要吃。 丹妮太太在一旁说:“一整天的婚礼,少爷只吃了早午餐,他吃了夜宵就能早点睡,哈帝太太,请你想想办法。” 哈迪太太系着围裙,围着料理台打转。 红豆有,面团也是现成的,可她根本没见过这道甜点,怎么做得出来呢? 用水煮吗?还是用烤箱?温度是多少?放什么香料? 加奶油还是黄油呢? 众人一筹莫展,丹妮太太眼眶微湿,在胸前比十字,“结婚当天,少爷的父亲母亲都不在,布雷奇伯爵先生也…上帝…” 亨利说:“不然去请加利安伯爵,他一定能劝说少爷。” “不行。”沃特管家说,“伯爵先生的贴身男仆说他喝醉睡下了,所有仆人都不能上三层。” 眼下没什么比让brian满意地睡觉更重要的事情了。 婚礼连带的事务繁多,气温逐渐降低,老管家又掏出他的拐杖。沃特管家用力点了点拐杖,双手交叉,压低下巴严肃地说:“谁能做出少爷想吃的甜品,有奖励。” “什么奖励,是钱吗?” “是休假吗?我想休假。” “我也是…” 修利倒没什么想要的,他最近沉迷新手机强大的拍照功能和极速冲浪的网速,罕见地躲在角落,没有参与其他人对高级神秘复杂的甜品的讨论。 没见过…少爷说的… “那个…我有一个想法。” 他举手,正好有一个间隔,所有人看向他,修利慢吞吞地说:“既然我们都不知道,那它就不是英国的甜品,庄园不是有个外国人吗?” 贝加主楼的外国人独自躺在柔软的床垫上,眼眶酸涩。一整天几乎没有吃东西,林苟不觉得饿,只是睁着眼睛,任由自己陷入无尽的回忆。 房门被敲响,修利开灯进来,“喝点汤吧。” 修利只知道林苟身上发生了不好的事情,具体是什么沃特管家没有说。 见他没反应,但不得不完成沃特管家交代的任务,修利硬着头皮说:“少爷叫你过去。” 以为林苟不会有反应的时候,他慢慢坐起来,声音又哑又低,问:“什么事。” “我也不清楚。” 修利说完观察林苟的反应,“但是少爷发烧了,很严重,城镇的交通瘫痪了,医生过不来,大家都很担心。” 卧室只开了一盏台灯。 brian靠在床头,听见门响了,没有睁眼,说:“放下就出去吧。” 几秒后,他感觉有人走到面前,看清楚来人。 林苟还穿着婚礼上的正装,“你的领带歪了。”brian指了指,他盯着林苟,想看出什么来。 他坐起来帮林苟解开领带。 “takebreath.”指领带也指无限漫长的今天。 手来不及收回去,林苟看见了他小指上的金戒指。 第37章 被看到了,brian也不藏了,这个金戒指本来就是他的。 林苟移开视线,深吸一口气:“修利说你找我。” 修利原话是如果他不去,少爷会任性地把自己烧死,那他就成为贝加镇第一个在结婚当晚变成鳏夫的男人。 brian重新靠回去,语气恹恹的,说:“想吃红豆圆子。” 仰着头,用猫儿眼看他,说:“你做的那种。” 生了病,绿眼睛不再是浓郁的艳色,变得清透的翠绿,湿漉漉的。 “不做。”林苟拒绝道。 以brian的人生经历,在说出自己的要求后连第二遍都不会重复,更别提被拒绝后再次请求。 好吧,brian说。 他站起身,不知是没力气还是故意的,肩膀抵着林苟,吩咐道:“我要洗澡,你去准备。” 因为有过一次经验,林苟打开brian浴室里三个超大的柜子,从里面拿出沐浴盐,精油和干花瓣。 沉默的中国少年连背影都带着悲伤,brian不让他走。 他的理由很正当:“我发烧了,泡澡可能会晕倒,所以你要在这里等我。” 明知道可能晕倒还非要泡澡的人,就应该让他自生自灭。可惜林苟的大脑因为高度紧绷和过度悲伤,处于混沌状态。 他找了个距离浴缸最远的位置站着。 哗啦啦,偶尔传来的水声,brian背对着他,只看得到一段脖颈和金色的头发,几缕头发沾了水滴落在浴缸边缘。 音响传出很轻柔的钢琴曲,brian玩儿了一会儿水面漂浮的花瓣,侧过头,突然说:“我原谅你了。” “什么?”林苟问。 他扭过来,双手搭在浴缸边缘,可以看到他的脖颈锁骨和小半块胸膛,林苟移开视线。 brian感冒泡澡出现的鼻音,闷闷的,说:“你在婚礼上说的话,我原谅你了。” 婚礼上对brian说他的婚姻不被任何人祝福还提到缺席的母亲。 林苟靠着墙壁,情绪慢慢抽离出来,隔着大半个浴室,他的声音刻意的平静:“你母亲为什么没有来。” brian贴着自己的手背,趴着。 一整天下来亲戚和朋友没人敢问这个问题,准确地说从父亲去世,母亲的名字也在布雷奇中消失了。 “她在南法度假。” 林苟无法想象一位母亲因为要度假而缺席儿子重要的婚礼,难道她知道他们是假结婚? “哦。”林苟笨拙又真诚地说:“是我想错了,等下一次结婚,你母亲应该会来的。” brian:.... “你觉得因为你身份不够尊贵所以她不来?”brian笑出声。 林苟不明白这有什么好笑的,“难道不是?10年以后,你和什么公主,什么伯爵家的小姐结婚,你母亲肯定会满意。” 爽朗地笑着的brian没那么尖锐刻薄,赤条条泡在水里也令他不再高不可攀。 他那么说那么做只是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这本没有错,林苟想,即使尊贵如布莱恩-布雷奇,也要和身份极其不匹配的自己捆绑10年。 浴缸里传来动静,他循着声音望去。brian支起身体,露出平直的肩和白皙的皮肤,每一根金发都裹着温柔的光晕。 林苟的目光完全无法从那双比翡翠还漂亮的绿眸上移开。 水波在他腰际荡漾,brian勾了勾手指,“你过来,我就告诉你。” 林苟不知道他又在打什么主意,板着脸,拒绝。 “无聊。” brian转过去,收回一片艳丽,他重新靠回浴缸。浴室里只剩下音乐和很偶尔的水花声,林苟站着发了会儿呆,突然觉得哪里不对劲。 浴缸里没人。 他人呢? 林苟顿时站直了,“brian?” 只有他的回音,林苟终于站不住,伸长脖子往水里看,不相信自己就出个神的功夫大活人就从自己眼前消失了。 他继续往前,水面上只有brian喜欢的那些颜色鲜艳的花瓣和泡沫。突然,两只手臂从水里伸出来勾住他的脖子,林苟整个人往下一沉,双手猛地握住浴缸边缘。 大片的水花漫出来,林苟的衬衫和裤子都被打湿了。 “骗到你了!” brian放声大笑,嘲笑道,“我三岁的时候这个招数就骗不到丹妮太太了,你怎么这么笨。” 林苟被用力按住,胳膊费力维持平衡,只有头能动。 brian笑盈盈的绿眸近在咫尺,睫毛被沾湿了,微微垂着。笑容下一秒戛然而止,林苟眼神突变,brian来不及反应。 “唔!” 林苟一口咬上他的脸。 第30章 weddingday-3 “唔!起来!” “你给我滚开!” ... 牙齿嵌进肉里的力道加重,有恨意也有失控,brian疼得浑身一颤,奋力挣扎,水花顺着浴缸边缘泼溅出去。 林苟非但没松开,一把将brian直接从水里捞起来。 brian本能的夹住林苟的腰,林苟被惯性冲地向后仰,松了口。 脸上隐隐作痛,不确定是否出血,brian气的头皮发麻,照着林苟的肩膀就是一口。 身下的人安静下来,brian慢慢抬起头。 林苟喘着粗气,托着他,哑着嗓子说:“扯平了。” 今天发生的一切都扯平了。 他说完,才觉得两人贴得过分紧。 右手指腹下的肌肤细得像上好的丝绸,玫瑰的花香蔓延开来,左手是....光溜溜的屁股... brian浑身没有察觉林苟的僵硬,尊贵的庄园主不接受这种道歉,这个中国人竟然想用这种粗暴又廉价的方法抵消自己在婚礼上惹出的麻烦。 他冷哼一声:“一人一口,算什么扯平?这里是我的庄园,我一定要惩罚你。” 在自己家被袭击,brian也没脸说出去,漂亮的五官因为发烧蒙上淡淡的钝感,思考良久,他宣布:“今晚由你做我的男仆。” 说完,他后知后觉屁股发凉,电光石火,他想起刚刚跳到...夹着...搂着.... 脸上的得意还没有保持5秒钟。 异样在沉默中快速蔓延,两个人同时有了动作。 你逃,他追。 brian插翅难逃,林苟胜之不武。 林苟收紧小臂,快步走到窗户前。 brian:“你做什么?放我下来,你以为杀了我自己能逃出去吗?别做梦了,等等...你开窗户做什么,mygosh!” 林苟推开窗户,brian抱紧他的脖子,两人的距离又拉近,他看到brian因为过于激动(恐惧)(愤怒)(震惊)红彤彤的脸颊,还有很淡的咬痕。 “你真的要杀了我吗?在我们结婚的第一晚?”brian光溜溜的尾椎碰到冰冷的窗台,像碰到了死神的镰刀。因为过于意外和震惊,他的声音软下来,喃喃自语。 “因为我不让你回中国,你就要杀了我,新婚第一天就被丈夫谋杀,我会被ddcnews写成什么样啊。可怜的,充满谜团的,一位贵族绅士的死亡...” 或许是林苟的眼神很冷,力气很大,brian根本抵挡不了,他吸了吸鼻子,还想说点'临终遗言'。 “行了,啰里啰唆的一点儿都不男人。” “你这样说也没错。”brian紧紧搂着林苟,小心地往身后看了一眼,他的后背已经冷得快没感觉了,而狠心的中国人依然没有被自己的示弱打动。 他自鸣得意:“i'mayoungman.” “科学证明身体较晚的发育使得心理和身体成长的节奏更匹配:骨骼生长周期更长,激素波动和心智趋于稳定上升,你不觉得我在同龄人里显得更沉稳吗?” 林苟:不就是晚发育吗? 见林苟一脸不认同,自鸣得意又变成恼羞成怒:“笨鸟才先飞,我这叫厚积薄发,势如破竹,算了,你这种吃低劣碳水长大的小孩不会懂。” 林苟:..,. 林苟朝两人中间,软哒哒垂着的小肉球看了又看,“你真的没做过梦?” 嚷嚷着要结婚,娶这家公主,娶那家小姐的英国佬是个小屁孩... 林苟冷眼看着brian,眼神呆滞,金发凌乱,满眼问号,他有一种,之前跟他置气有一半儿都不值得的感觉。 “小孩儿。”林苟小声说了句。 关上窗,把他重新放回水里,林苟说:“泡一会儿就出来,我先出去了。” 重新回到热水里,brian只露着个脑袋,打了个寒战,莫名觉得林苟离去的背影略带骄傲。 本来需要60分钟的泡澡环节,今天只花了45分钟。 brian出去的时候腰带还没来得及系,身上的水也没擦干,滴滴答答,一连串的湿脚印。 林苟还在。 他背靠着墙,单手环着曲起的膝盖,视线落在桌上那一枚金戒指上。有时看看戒指,有时看看自己手腕的红绳。 所有的情绪被团成一团塞回心口破了的大洞里。 林苟现在的状态,叫他干什么都可以,做红豆圆子除外… 也许找一些事情做,他的心情能够好一些,brian指挥道:“身体乳要拿瓶薰衣草的,面霜要黑色那个系列,睡衣在第二个柜子里,不对…你拿的是春天的…” 第38章 擦完正面,brian斜了一眼旁边的木头人。 “后背我够不到,你过来。” 林苟拒绝得干脆,“自己擦。” brian把瓶子扔到一边,又开始埋怨,“今天真是糟糕的一天,爷爷根本没有留下参加宴会,宾客们一大堆,吵得我头疼还堵住了城镇进出的通道。” 诚然,这确实是身为布雷奇先生的brian,人生第一次集中地应对这么多糟心事。 “还有你今天的表现也很糟糕,硬邦邦的像个石头,爷爷看了你好几次,肯定不满意。我甚至怀疑他会怀疑你和医嘱的关系。” 他的声音轻轻的,带着点稚气,嘟嘟囔囔说了一大堆,诸如在红毯上自己是如何维持着完满笑容,push林苟,带领林苟完成一场婚礼点辛苦,还差点被林苟在浴室谋杀。 “对了。”brian想到什么,眼睛泛着幽幽亮光,他似乎很在意林苟有某些自己不了解的知识,这对于一位拥有12位各领域顶尖专家教育下的贵族来说,很重要。 “你刚才说做梦。”他支吾的发问,掩耳盗铃的挡住某处,“是什么梦?为什么要做梦。” 林苟面无表情地看着"小孩儿",抽走乳液瓶。 微凉的后背突然覆上温热的掌心,摸索着他细嫩的皮肤,游走到某处的时候,有一点轻微的磨砂感。 擦到后腰的时候,brian眯着眼睛,昏昏沉沉地想林苟是不是去按摩店打过工,又或者是中国功夫的手法。 “可以了,够了。”他喃喃道。 brian反手勾住林苟的小臂,把他的胳膊抱在怀里,凑近观察他的掌心。 “这是茧?”他抬头,疑惑地问:“你在中国家里也可以骑马,打猎吗?” 林苟:….“干活留下的,我们那里很多小孩都有。” 干活? brian一半儿脑子睡着了,剩下一半儿,回想了一下修利和沃特管家的手,好像没见过这种痕迹。 中国小孩儿要做的活儿到底是什么活儿,能留下这样厚的茧。 “不舒服。”brian下了自己的判断,“你的手茧蹭到我的后背,麻麻的,不舒服。” “所以呢?” 林苟看着brian,即使没有摸他的额头,也觉得对方应该已经烧傻了。 正常情况下,brian的语气不会像这么黏糊糊的。而是冰冷的,果决的——就算你现在回去,你奶奶也回不来,你已经没有亲人了,只能留在英国。 猫儿眼不再圆润,而是半眯起来,仅剩下的一半儿大脑又宕机了一半儿,他用自己的掌心摸了摸林苟的手背,炫耀地说:“要像我这样才舒服。” brian要的东西没有得不到的,嘴角扬起一个角度诡异的笑容,“但我会把它治好!” 从过量的乳液和总是滑到其他地方的手指就能知道,brian从来没有服务过别人,连擦香香这点事也做得粗制滥造。 林苟的掌心有茧,手指两侧也有。 brian用指尖沾了一点乳液,仔细地点所有地方,打圈按摩。 他做这种事情看上去很滑稽,也许是发烧让他的视线模糊,brian抱着林苟的手,凑得很近,鼻尖近乎贴在他的手指上。 “好了,以后每天擦三遍,肯定会好的。” brian轻轻覆上林苟的手,如同每一个十四五岁的中二又好胜的少年一样,开始比大小。 他呢喃:“都会好的。” 掌心里的手指抽搐了几下,brian抬头看过去。 哀伤是从眼底深处漫上来的,起初只是一片寻常的墨色,几分执拗的悲伤慢慢爬上来,仿佛有未说出口的委屈与失落,都被困在那片黑色的眼底。 林苟指尖向掌心缩紧,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试探——那不是为了什么别的,而是把所有的期盼和期望都压进心底。 因为那句——都会好的。 brian仔细观察着林苟的情绪。 啵… 他凑上去,亲林苟的脸颊。 一下,两下。 brian的脸因为发烧,愈发雪白清透,金色的头发,卷翘的睫毛。抛开别的,他就像林苟第一次进庄园看到的天使雕像,不,比那个更漂亮。 brian勾上林苟的脖颈,侧脸贴上他的肩膀,说:“我没力气了,你抱我躺下。” 陷入柔软蓬松的枕头,brian打了个哈欠,他歪着脑袋,眼睛亮晶晶的,还勾着林苟的脖子。 toughtime,林苟重重的吐出一口气,顺着brian的力道一同躺下来。 尊贵的布莱恩少爷躺在枕头中央,林苟的脸勉强贴上枕头边。他蜷缩身体,膝盖几乎抵在胸口。 或许是发烧,或许是过度悲痛,又或许这是两个小孩儿第一次经历庄重又离奇的婚姻。 谁都没有说话。 塌陷的床垫传来一阵阵颤抖,brian转过头。 哭声被死死含在喉咙里,林苟的肩膀在黑暗里耸动,不愿意泄露半分。 brian抬手,很轻的搭在他身上,那份颤抖便浸染到brian的神经末梢。 感同身受这件事,brian从没想过发生在自己身上,也不应该被这个中国人触发开关。 身上的重量,如同一把斧头压缩悲痛的真空袋。 原来真正的悲痛是没有声音的,就像brian的梦,梦里父亲的背影和他离开前的那场黎明。 是昏暗的,寂静的。 brian半抱着林苟,学着他曾经对自己做的那样,轻拍。 他说不出温情的,安慰的话。 他在寂静中开口:“你的信,你奶奶看过了。” brian派去送信的人回来汇报过,奶奶当着他的面拆开了信件。 在今晚之前,brian是不屑主动去说。 有点像邀功,而且以他的时间管理原则,不会浪费时间在这个小事上。 等林苟奶奶来了英国,公平正义的女士自然会告诉她的孙子,自己看过那封信。 以此证明brian没有骗人,奶奶甚至会替他说话,说远渡重洋带她来英国的小少爷是一位慷慨大度的绅士。 这样就算他没有骗过林苟了吧。 可惜的是这个愿望落空,brian不想看林苟这个样子,他明明已经离开那个家,在英国开始新的生活,现在每一秒钟的沉默都像在回忆那个自己并没有参与过的生活。 brian把林苟的脑袋挖出来,吻了一下他的嘴角。 一个不带任何欲念的吻,单纯地想打断他的痛苦,想让他看看自己。 林苟抬眼就对上brian的绿眼睛,很亮,很漂亮。 今天是他们的weddingday。 林苟闭上眼睛,敛去悲伤,用鼻尖蹭了蹭brian的,然后歪头亲了亲他的脸颊。 他们不约而同想到‘假’结婚的那晚,brian感觉到林苟的呼吸,越来越热,落在自己脸上,越来越重,他用自己的唇瓣去蹭他。 细密的雨变大,雨滴噼里啪啦打在玻璃上。 brian撑在上面累了,就在他脱力的时候,林苟翻身托着brian的腰身,上下颠倒。 不是真正的亲吻,在林苟看过的电视剧上,真正的亲吻是舌头交缠在一起。 他们只是蹭来蹭去,或含着对方的唇瓣。将彼此的气息染在对方的皮肤上,像两只幼小的动物。 分开前,林苟的嘴唇被咬了一下,他又低头,凑上去亲了亲brian的脸颊,然后碰了碰他的额头。 “有点热,明天等医生来,你要吃药。” 突然被关心,被命令,brian觉得新奇,手臂仍然环着林苟的肩膀,脚有点凉,霸道地吸取对方的温暖,说:“吃药会困,明天要上课。” brian把下巴埋在被子里,被林苟亲住的时候,仿佛浑身过电,腰使不上力,连用被子裹住自己的力气都没有了。 “我头好痛,是因为没有吃到红豆圆子的原因。”庄园里100多位仆人都会为他服务,只有林苟不会。 天差地别的两个人,但神奇的是,对方正睡在自己的床上。 “你给我揉揉。”庄园主给出自己的慈悲。 林苟叹了口气,按压对方的太阳穴。 他的确没有再陷入无尽的悲伤,只要再brian身边,总是会被他指使着做很多事,回应他的无理要求,或者是我行我素的动作。 林苟感觉到brian的手指悄悄爬上他的腰侧,扯出衬衫衣摆,在手里攥着。 他把brian背后的被子盖好,又试了试额头温度。 时间在静谧中被拉长,林苟的声音沙哑但清晰。 “sleeptight,mylord”(睡得安稳) 第31章 新生活 丹妮太太拉开窗帘,看了一眼床上的少年们,扬起笑,说:“怎么穿着衬衫睡着了。” brian被阳光刺得睁开眼睛,习惯性的先道早安,又倒回枕头,蹭了蹭鼻尖。 蓦然,闻到一股不熟悉自己的味道,睁大眼睛。 丹妮太太将睡袍放在床上,建议道:“少爷结婚了,贴身男仆应该更稳重一些,我跟沃特管家都觉得...少爷?” brian撑着身子,露出脸,不自然的说:“等一会儿再进来。” 第39章 林苟掀被子下床,一边扣衬衫纽扣一边皱眉。 他昨晚不是发烧了吗?为什么还能在睡梦中准确的解开自己纽扣,还解了4颗。 brian退烧了,晃悠着凌乱的金发盯着林苟问。 “你怎么没走...” 林苟:“你睡觉磨牙...” brian:...?“不可能!你做梦了。” 自打昨晚发现了尊贵的布雷奇先生是一位15岁还没有发育的“小孩儿”,林苟不打算跟他因为小事计较,瞥了一眼brian凌乱领口露出的脖子,扭过头说:“确实不可能,我不可能梦到你。” brian:... 一早,仆人们在一楼大客厅布置了十几人的茶点。 brian和加利安两边家族事务办公室秘书长和财务法律公关相关的核心主管几乎到齐。 婚后没有蜜月旅行,其一是brian繁重的课业以及... “brian还有4个月满16岁,你们婚姻届时才会生效。” 加利安杯子里不是咖啡不是酒,是哈帝太太调配的蒲公英茶,这非常罕见。 不仅如此,brian还觉得整个贝加,看起来更像度过了新婚之夜的也是他。 他严重怀疑加利安昨晚参加婚礼的宾客搞在一起了,又或者是带了不三不四的人来他的庄园。 加利安心情不错,不想在两个小屁孩的事情上浪费时间,挥了挥手让助理和律师善后。 brian不太高兴,开始找茬:“贝克舅舅要回去,听说您也是这两天动身?下个月祖母生日,你们还会见面,不如趁这个机会缓和一下关系,让他乘您的飞机一起走。” “我的飞机是双层巴士吗?他想在哪儿下车就能下车。”加利安断然拒绝,并要求远离贝克住到一层。 林苟坐在宽大的书桌后,直到这一刻,他才真正理解为什么修利那时不相信自己和brian签了契约。 得到家族认可的契约流程是如此繁琐复杂,庄重又谨慎。 十几种文件,一式四份,有专人用中文为他详细解释重要条款,林苟一个耳朵进一个耳朵出,眼神在左上角飞翔的老鹰上看了又看。他想起卢卡斯律师特别叮嘱的落款,盖了六个颜色各一印章,有brian的签名章,家族办公室的印章、律师事务所等等。 印章后面还有签字和手印,林苟的笔顿了又顿,秘书长俯下身问:“您如果还有疑问,随时问我们。” 林苟握着笔,问:“他签了吗?” “布雷奇先生会在您签完以后签字。” “什么时候?今天吗” 一群金字塔顶尖的精英们互相看看,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契约是双方自愿的,但不论从条款和身份上来说,林苟都是当之无愧的乙方,一个卑微的乙方在要求什么? brian终于把加利安气走,背着手走过来,众人让出一个位置,brian坐下接过林苟还没签的文件,开始签字。 “布雷奇先生,这不符合流程。”秘书长劝说道。 brian一口气签完四份合同,推到林苟面前,林苟愣了一下,第一次看到brian漂亮的签名,很长,花体英文十分顺滑,半晌,他也开始签名。 流程持续了很长时间,书房里只有纸张沙沙翻动的声音。 一切尘埃落定,连同这些合约一起落定的还有奶奶的后事。秘书长在签字之前告诉他,负责办理奶奶来英国手续的同事会一直在那里,家族办公室委任的核心人员于今早飞往沙岛。 私人飞机,奶奶的遗物和骨灰都可以顺利带回来。 专业的人处理专业的事情,林苟想如果他没有来英国,在沙岛碰到相同的事情不会比这些人做的更好。 其他人走了,brian摇铃,指着林苟说:“给他换衣服,我们要出去。” 曾扬言不想伺候中国人的修利迫不及待走近林苟,偷偷说:“看在我们是邻居的份上,你跟少爷求求情吧!他要把我扔出去!” 林苟皱眉:“你做错事了?那晚你让我照顾他,能做的我都做了。” “我当然没有做错事!只是少爷现在是已婚人士了,沃特管家在找新的贴身男仆!”他恋恋不舍,道:“贴身男仆每个月有2000英镑的补贴呢!嗯?我什么时候让你去照顾...” “好了吗?”brian不满他们背着自己嘀嘀咕咕:“修利,我想你应该去管家学校了,这样沃特管家也不会再累到拿出拐杖。” 少爷说他要洗澡。 修利刚被骂,把衣服塞进林苟怀里,一溜烟关上门。 林苟:...2000补贴他得拿1500。 将一些花花绿绿的瓶子放回去,林苟就出去了。 几辆车在门口待命,司机们看见林苟时,手里扔夹着烟说笑,伊格队长先反应过来,掐了烟站直:“mr.golden.” 其余人也反应过来纷纷问好。 林苟还不习惯被捧到主人的位置上,僵硬的点点头。 没多久brian走出来,对上他满眼写着今天怎么这么快的眼神,很不高兴的说:“水温不够热,我只能选择淋淋浴。” 一个shower被他说的咬牙切齿。 这真是庄园主一次巨大的让步呢。 “我们去哪里?” “卡尔齐镇。”brian说,“晚饭再回去。” “你什么时候开始上课。”林苟知道brian的课程表很满,但总可以申请几天婚假。 brian:“其实是今天,但我今天不想待在庄园。” 他翘着腿,给林苟解惑:“昨天婚礼,庄园上下忙成一团,今天都闲下来,你猜他们会做什么?” brian未雨绸缪:“会对我们充满好奇,沃特管家的领带上会别着红色的领带夹,丹妮太太早上进来时发圈是红色菱格的。哈帝太太的厨房今天所有的事物都会加一倍的糖,并且保证颜色鲜艳,我们的盘子里甚至会出现爱心胡萝卜片。” “我可不想当做仆人大厅这一整周的下午茶佐餐。” 可不被庄园众人当猴子看的两人在车里,依旧尴尬的要命。 音响里流淌出钢琴曲,林苟扭回酸了的脖子,问道:“我在协议里看到了我的证件,是真的吗?” “当然,但不能给你。”brian打了个哈欠,倾身靠在中控台上,又被皮革棱角硌的皱了眉,“那东西你也用不上。” “我想看看我的新证件。” “16岁以后可以去考驾照,到时候再说。” 护照会联想到奶奶的逝世,brian正想移开话题,电话响起。 “亲爱的表弟,很抱歉昨天没能参加你的婚礼。” 表哥菲利普布雷奇在电话那头说:“我刚出生的女儿身体孱弱,家庭医生建议我最好不要到人多的地方以免带回来病菌。” brian勾起很冷的笑容,说:“不用担心,亲爱的表哥。婚礼上爷爷很高兴,转达了你们一家人的礼物。” 菲利普的声音沙哑,最近不知道服用了什么药物或者在哪个俱乐部透支了身体,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像条苍老的毒蛇。 “我真没想到你会找一个男人结婚。”那头传来滚轮的声音,菲利普吐出烟雾,换了一个地方。 “之前的艾娜公主、伊雯小姐...都是你为我准备的烟雾弹吗?” “你想多了。” brian手肘撑在中控台上,轻敲水晶台面,说:“我们是两情相悦,正好他的家族对布雷奇有恩,这简直是上帝的安排。你应该知道,爷爷还称赞了我守护布雷奇家族荣誉的行为。” 确实如此,按照菲利普安插在婚礼的眼线,爷爷确实单独跟brian说了几句话,也在身边老管家称赞brian如今长大了的时候跟着点了头。 菲利普的声音不再气定神闲:“加利安伯爵的速度很快,圈里都在猜你16岁生日的时候老伯爵会不会送你一份大礼。” 所谓大礼,是公关团队的擦边球,生日自然会有礼物,只不过这个大礼会引导其他人往继承权上想。 这时一道阴柔的声音突兀的闯进来,通话立刻被挂断。 今天的行程是doris安排的,她在回复邮件的末尾加了一句’约会快乐’,brian问:“你刚才说什么?” 林苟放下店员挑选的名表,他对这个不感兴趣,重新说了一遍:“学校的俱乐部在招新生,德拉老师建议我学击剑。”他看了brian两眼,扭头补了一句:“你觉得怎么样。” brian打了个哈欠,握着杯热茶,“为什么不参加马术?或者板球,城镇每年都有板球比赛,或许你能改变这个项目蝉联冠军的名字。” “之前是谁?” “贝克舅舅,每年他会在参加完马术比赛后顺便参加板球比赛。” 说到这里,brian突然想起加利安之前的揶揄并且在意起来,“布雷奇家族赞助的运动会,每年的冠军都是路易斯,太不像话了。” 他想立刻打电话给doris,让对方去贿赂几名有运动比赛冠军经历的人搬到贝加,以此参加明年的城镇运动会。 但又想到doris的那句约会快乐,作罢,拿起店里准备的奶油小蛋糕。 第40章 两人在商业街并排走,林苟指着他的嘴角说:“这里脏了。” brian嗯了一声,习惯性微抬下巴,在原地等待他人的服侍。 饮过红茶的唇水润饱满,brian的唇线清晰却不如他的言语凌厉,带着少年人的柔软弧度。 林苟往旁边移了一步。 brian:... 他瞪着林苟,气恼的说:“你做什么?替我清理干净,你想让我在外面出丑吗?” 他总有自己的道理,又有很多生气的理由,林苟头也不回:“自己擦。” 气温一天比一天冷,商业街没多少客人,奢侈品店里只有轻柔的音乐,brian一脚踩进试穿的皮鞋里,终于想到刚才林苟对自己的’冒犯’是为什么。 他从镜子里瞥一眼,在沙发上喝柠檬水的人,冷笑一声,呵,不就是亲了一次嘴巴,纯情乡巴佬。 天阴沉沉的,brian让司机在西街等他们,眼见着,雨落下来,商店里进来新的客人,廊檐下也有人进来避雨。 不知道是谁手里的烟触发了烟雾报警器,铃声刺耳,店员立刻疏散客人。考虑到doris‘错误’的将今天的行程定义为约会,brian没有安排保镖陪同,以至于在慌乱奔跑中鞋被踩掉。 “等等!我的鞋!”brian反身想回去找鞋,手腕被林苟抓住。brian被大力的往前拽,错乱中只看到林苟坚毅的下颌。 西街口没有看到他们的车,雨越下越大,突发交通堵塞。 brian的白袜子踩在雨水里早就脏了,金发被雨水浸湿,耷拉下来。 一步都走不了了! 他就不应该随林苟走上大街,换一家商店进去躲雨就好了,司机和保镖自然会找到他。 brian狼狈的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林苟指着东北方向,说:“司机应该从那条街上绕过来,车太多了,路不好走,我们去找车更快。” brian:...他要的不是快,他是一位体面的绅士,这是他的城镇!! 林苟说完,反身蹲下背起brian。 搂着林苟的脖子,指腹下的皮肤温热,能摸到剧烈跳动的脉搏。这一路上,brian意外的配合。 一方面他不可能做出光着脚跟林苟在雨中理论的事情,另一方面... 他歪着头想,林苟之前经历过什么,危险降临他的第一反应永远是跑,包括那晚他熟练的关门封窗,守着门口,警惕的像条与猛兽缠斗的野狗。 直到上了车,皮肤因布料的摩擦微微发痛,他才回过神。 “轻一点!你的动作真粗鲁。” 但他并没有推开林苟的手,饶是抱怨,大少爷也并不准备自己擦。 林苟快速擦完自己的头发,不顾brian的抱怨往他的头上伸过去。 “你干什么!我不要用你用过的毛巾擦头发,拿开!” 后座空间有限,中间还隔着中控台,林苟半个身子都探过去了,“少废话了,你还想发烧?” 他实际想的是,如果brian跟他出去一次回去就发烧,自己一定会迎来西翼的敌视,更别提brian会把今天袜子弄脏的事情怪在他头上。 行人不断穿梭,司机为了躲避一只流浪狗突然刹车,林苟身子一歪,嘴唇擦过brian的。 林苟很快注意到毛巾下的嘴巴没说话。 brian突然安静,嘴唇微张,睫毛轻抖,目光躲闪,甚至在林苟撑起上身的瞬间,咬了下唇。 林苟:...神经病 等brian被早早等候在门口,拿着大毛毯的丹妮太太带上楼。 林苟后知后觉的想,那个英国佬刚刚是在害羞? 切,又不是没亲过,装什么纯情? 【作者有话说】 开始为期2周的爆更模式~大家来看哦~ 第32章 约定 他们天黑以后才回来。 brian上楼的速度放得很慢,林苟被堵的心烦,他一停住brian扭头问:“你干嘛不走了。” “我还想问你为什么不走,又想干什么。” 回去写作业! 今天没上的课都被排到明天,电脑里还有2篇草稿,而他陪林苟在外面浪费了一整天的时间。 brian在楼梯口磨蹭了一会儿,又拿起古董花瓶假装欣赏,余光注意即将出现的身影。 如果林苟向右转,他要让林苟服侍他泡澡,水温一度都不能错!他满意的话,勉强施舍对方今晚能睡在脚边... 余光里的身影终于出现,brian握紧了手里的花瓶,眼睁睁看着那道身影向左转... “你要回房间?”花瓶底磕上木架,发出闷声。 明明昨天才一起睡... “不然呢?你还有事吗?”林苟警惕地说:“如果要放洗澡水你还是找修利吧,毕竟他拿着每个月2000英镑的补贴。” .... 清晨的光线透过窗棂,将庄园二楼走廊分割成明暗交错的条块。沃特管家进了屋,“早上好mr.golden。” 林苟早就起了,对着镜子调整纽扣,回答:“早上好沃特先生。” 沃特管家审视他,说:“您如今代表着贝加,再佩戴这种款式领带显然不合适。”抽出他的格纹领带,为他换了一条素色的。 布雷奇-林苟,在婚礼后第一次去学校是一件大事。 老管家用严格的眼光审视他全身每一处细节,林苟左手只有一枚浅蓝色的手表,袖口是同色系的宝石,唯手指上光秃秃的。 沃特皱了眉:“您的戒指呢?” 他非常在意地说:“您不能忽视这样的细节,您的同学和老师会误以为布雷奇家族的成员婚姻不幸福,或者您耻于展示和少爷的关系,这会严重损害少爷的声誉!” 林苟曾在西翼听人听过,沃特管家的父辈一直效命于布雷奇家族,往上起码可以追溯四代。他无意挑战老管家对自家少爷的维护,但这点失误确实与他无关。 林苟:“似乎是您的少爷没有为我准备。” 沃特:... 老管家挑了挑眉,双手交腹,沉思片刻,说:“那一定是少爷出于对大局的考虑。” 二楼东侧。 丹妮太太拉开窗帘,空气中残留着琥珀草和檀木的睡眠香,她知道昨夜少爷可能没睡好。 brian揉了揉眼睛,金发乱糟糟地翘着,他问:“修利又去哪儿偷懒了?” “贝克先生走之前修利在三楼工作。”说到这个,丹妮太太今天又跟brian提贴身男仆的人选问题。 “林先生要上学,必要时还需要陪您外出,恐怕沃特管家担任林先生的贴身男仆分身乏术。” 婚礼结束庄园的事务将回到正轨,压在brian身上的责任只多不少,如果林苟那边能少些麻烦,少爷能轻松些。 丹妮太太建议:“不如把修利掉到西侧,您的贴身男仆再另选一位。” 修利熟识庄园内外,在brian身边历练了几年,日常事务... “不行。”brian穿好长袍拢了拢领口,一口拒绝:“修利脑袋不灵光,再让他和那个不懂规矩的中国人一块儿,我和他们睡在同一层都不敢闭眼。” 丹妮太太:...也,没有这么不堪吧。 沃特管家对林苟的评价一直很糟糕,brian想了想,说:“婚礼结束了,先让沃特先生休息两天,林苟的贴身男仆人选,我再想一想。” 丹妮太太点点头,又问:“今天早餐还在小会客厅吃吗?” 天气变冷,小会客厅的阳光更好,brian嗯了一声,问林苟在哪里。 餐厅没有仆人在旁,林苟不习惯也不需要,他五分钟吃完早餐走出去。正好碰见brian下楼,林苟把书包交给门童。 扫了一眼brian,对丹妮太太说:“可以和您说几句话吗?” “当然可以,林先生。” 林苟微蹙眉心,犹豫着不知道怎么开口,“我不需要贴身男仆伺候,请您跟沃特管家转达我的意见,真的,我自己一个人可以的。” 丹妮太太握着手,余光瞥了一眼好像没人请就一步不肯走的少爷,快速回答:“我知道了林先生,少爷也是这个意思,这两天沃特先生不会来二楼,请您自己照顾好自己。您的贴身男仆人选,庄园会再慎重考虑。” 上车之前,丹妮太太追出来,她看着眼前的少年,黑眸黑发,有一种前几个月不曾见过的沉稳。 “贝加只有两种人,主人和仆人,林先生您如何选择我不干涉,但少爷的丈夫只能是主人。” ... brian目送今天最后一位教授离开,翻开林苟的课表,又想贴身男仆人选。 丹妮太太提议委托办公室在全球范围内选拔,送到庄园来。 找一个新的男,男仆...brian眸色一沉,不等他细想,书房的门被猛地推开,修利冲进来喊道:“少爷,林苟跟人打架了!” 修利和女仆一起替林苟换衣服,擦药,这件事暂时没有惊动庄园的两位管家,brian难以置信瞪着他,“是谁?谁胆敢挑战布雷奇家族的名字。” 诚然,林苟在学校的名字已经改成golden-bricher,但他并认同brian的说法,低沉地说:“没有谁,不是因为这个。” 第41章 brian的视线从上往下,看到林苟破皮红肿的指关节,冷着脸:“有人打你,你替罪犯们辩解?” “我先动的手。”林苟嘶了一下,淡淡地说。因为没有看到罪犯们脸上更加严重的伤,brian显然不够满意。 “哦。他们死了吗?”brian不问缘由,优雅地抿了一口红茶。 “没有。” “翠微特爷爷的老猎枪都比你的拳头有用。” 林苟:“你是让我杀人?那些人是我的同学。而且,只是一些小争执。”德拉老师承诺不会将今天的事情写邮件给布雷奇家族的教育办公室。 brian从没去过学校,不懂同学是什么,一脸理所当然:“这是为了保护布雷奇家族的名誉,你以后不准再带伤。”又想林苟没学过射击,给了枪也不会用,“算了,我让格雷陪你进学校。” 林苟怕他说会让格雷旁听这种蠢话,起身离开。 安安静静一整晚,林苟写完作业,修利正好进来帮他换最后一遍药。 修利又抱怨可能要被brian换掉贴身男仆的位置,扔到管家学校失去一个月5000英镑工作的事情。 末了,修利抬起脸,眼神委屈:“丹妮太太建议我做你的贴身男仆,你为什么拒绝?我不够格做这份工作吗?想当初,你在庄园里,什么都不是我教的?借你手机...陪你溜出去...” 他说到一半儿不敢说了,轻轻地说:“sorry,mr.golden.” 林苟看他盖上药盒,问:“你想离开brian到我这里来?” 当然不是!修利憋着一口气,闷闷地看着他。 林苟笑着,“我知道你不想离开他,你放心,我听丹妮太太说brian也没有同意把你调去别的地方。再说你来服侍我,我更不自在。” 林苟并不避讳事实:“我不是贝加的主人。” “但你说得都没错,我刚来贝加的时候你帮了我很多,我的英文名还是你取的呢。” “我们是朋友。” 朋友,修利在心里念了两遍,林苟姑且算他的朋友,但英文名... brian的夺命电话进来:“让你准备花茶,你去花园现摘了?” 修利看了看时间,“我跟您说过我要先来给golden换药,再说您自己说还有一篇文章要看,一个,一个小时后再送...” 大约是怕被赶走,修利近来对他家少爷的话是言听计从,电话里顿了顿,问:“你在他那里?” “是的!但我一点都不想在这里待,我愿意立刻回到您身边...” “让他过来,带上我的茶。” 林苟看着失魂落魄的修利,同情道:“他要你回去了吗我就说你不会丢掉贴身男仆的位置...” 修利撇了撇嘴角,“少爷让你过去做睡前服侍。” 林苟:... 林苟端着托盘进去的时候brian在看一封信,他瞥了林苟脸上的痕迹,说:“你奶奶和她的东西很快就能到贝加。” “真的吗?需要多久?” 林苟想看brian手里的信,brian起身往后躲,膝盖窝被撞的一软,往前扑... 林苟单手稳住他的腰身,抽走信,注意力全被它吸走。 既然有人愿意充当人肉靠垫,brian懒洋洋的侧脸贴在林苟的肩上,吸了吸对方刚沐浴后的气味,随口问:“你想把你奶奶葬在哪里?” 林苟还没想过,说:“我奶奶是渔女,渔女死了以后骨灰要撒进大海,她在家里没有牌位。” 林苟身上暖烘烘的,解释什么叫牌位,brian左耳进右耳出,手悄悄伸进他长袍腰带的缝隙,原本只是半靠着,现在整个身体都靠在林苟身上。 他说:“沃克巴德就在海边,我们之前去过的。” 林苟回身,推开他:“不行,奶奶不能睡在外国海里。” brian:.... 蠢货,地球的海是相连的! 没了倚靠,brian抬着下巴,说:“贝加西侧小树林后面有一块墓地,你可以先把骨灰埋在那里。” 也是个办法,离着林苟近,时不时可以去看奶奶。 最迟上了大学他就能打工,赚了机票钱就把奶奶送回沙岛附近的海里,回她的故乡。 brian想的是,等以后他有时间的情况下,陪林苟回一趟中国也不是不行,但眼下绝对不行。 他见林苟没有反对,自以为对方也是这么想的,脸色又缓和了,说:“我陪你去墓地。” “不需要。” 林苟有很多话想跟奶奶说,英国佬盯着,时间紧迫不说,也不方便。 但brian理由充分:“贝加每一寸泥土都是我的,你要挖土,我总要在旁边亲自盯着,否则被你埋了奇怪的东西,以后咒我。” 林苟盯着brian的脸,舌尖停在拒绝键的上方,脑海里闪过一张皱巴巴的契约。 他深吸一口气,把茶杯递过去,看着brian沾着水渍的嘴唇,攥紧的拳头松开。 “好。” 第33章 失约 贝克今日启程,他拒绝了brian的好意,“我乘肉铺的安德鲁大叔的便车到镇上,再坐火车去新地安中转。” brian不认可但尊重,想到三天前一声不吭,凌晨起飞并把他吵醒的某位伯爵,天壤之别。 丹妮太太递去一枚戒指:“贝克先生,女仆在您的房间里捡到的,请您收好。” 是一枚款式低调的白金戒指,戒身上镶了一圈奢华的绿宝石,和贝克夹克配马靴的风格不搭调。 告别前,丹妮太太忍不住叮嘱:“请您吩咐家里的男仆使用加湿器吧,那样不会再流鼻血了。” 换寝具的女仆说贝克枕头上有血迹,因那天加利安伯爵刚走,丹妮太太在一楼收拾,没机会关心贝克的健康。 贝克握紧戒指,悻悻的说:“我会小心的,丹妮太太。” brian今天也要出去,他的高级轿车在安德鲁大叔的皮卡旁停下,安德鲁大叔吓了一跳,忙脱帽问候。 他眼角的乌青不可避免让brian联想到带伤回来的林苟,纡尊降贵的问对方发生了什么。 安德鲁大叔无奈道:“我的妻子去世很久,如今再婚,却被儿子们反对,昨晚喝了酒...发生了点争执。” 是因为结婚。 brian皱了眉,安德鲁大叔立刻说:“很久没见到林先生,也问候他。” “哦?你们见过?” “见过啊。”安德鲁大叔把修利卖了个彻底,说几个月前送两个小孩子回贝加。“是个很精神的孩子,哦不,小先生。” brian估算了时间,追问:“他去了哪些地方?” 安德鲁大叔只说了最后上车的地点,贝克坐上副驾打断了他们的交谈。 从伦敦回来,brian临时让司机改道去学校。 他对普通小孩的高中没有兴趣,由于没有通知校长,黑色轿车低调的开进去。 可惜今天临时有联合活动,林苟并不在教室。 返回贝加前,brian接到两则消息。 第一是校长得知他来过学校,联系doris说有要紧事汇报。doris听完,语气严肃,建议学校严肃处理,遏制不良风气。 说是建议,涉事的两名学生将被退学。 隐约听到学校两个字,brian问了一句,doris说:“学校里有关于您的谣言,不过已经被处理了。” brian以为是刚刚通话中的那种处理,没再问,但doris觉得有必要补充细节:“谣言小范围流传了几天,严重侵害了布雷奇家族的名誉。林先生跟他们打了一架,消息没有继续扩散。虽然在学校打架违反校规,但校长不会处罚林先生,只是不知道如何处理另两位学生。” “不知道?”brian静默了几秒,轻描淡写的说:“等他知道该如何处理再回学校吧。” 第二件事是爷爷病了,今早被秘密送进家族专属的疗养院,详细消息被封锁的极为严密。 幸运的是,表哥一家刚跨过直布罗陀海峡。 加利安舅舅的消息已经到了,不用他说,brian也会抓住这个机会,去一趟伦敦。 正对面驶来一辆轿车,doris认出来车牌,问:“派克从中国回来了,是否让他一起去伦敦?” 派克见brian降下车窗,立刻上前汇报:“沙岛的事情已经安排妥当,刚才我将奶奶的骨灰及遗物交给林先生,布雷奇先生,您交代的工作已经完成。” 这么巧? brian知道林苟这几天一直在等这个,比回忆自己答应了某个约定,更先闯入他脑海的是林苟当时的眼神。 一丝久违的信任。 贝加西侧的墓地是一处荒地,秋风刮过,惊起成片的乌鸦。 brian感觉冷,压下心底的异样,慢慢把视线从贝加的方向扭开,吩咐道:“不回贝加了,从西灵机场起飞。” * 骨灰送到林苟手中,按照规矩得立刻入土,但临睡前brian都没有回来。老管家对主人的行程很谨慎,只说:“少爷留了口信,预计三天后回来。” 林苟查了老黄历,三天之后的确是一个不错的日子。 第42章 事关重大,林苟觉得既然brian先提出要陪他去墓地,自己也答应了,就是约定。 辗转了几个人,他要到了brian的邮箱——【三天后,我准备安葬奶奶的骨灰,你什么时候回来?】 林苟在镇上找到一家制作传统蜡烛的熏香的商店,陆续购入肉铺,烈酒和点心。 邮件一直没有回复,也许是因为brian的未读邮件太多,也许是即将返程不需要特意回复。 可每到晚上,他站在二层楼梯口望着东侧黑漆漆的走廊,心跳总是快。 在第三天夜晚,林苟认真擦拭了坛身,抱着它往西侧后面的山坡走去。夜风裹着寒露,从领口钻进去时,头上时不时传来乌鸦低哑的叫声。 提前来踩过点,可今晚这段路比记忆里更暗,脚边的落叶会发出极轻的“咔嚓”声。 肩上的布袋很沉,林苟停下来抱紧怀里的'奶奶',看了眼月光。 墓地里只有零星几块墓碑是城镇居民近两年挖的。 他选了一块干净的区域,背后有棵古树和沙岛院子里的相似。连同自己的红色手绳,林苟把它们放进土里,简单的仪式后,他跪在地上跟奶奶说话,一边说一边看时间。 “你是不是忘了我结婚了?视频里也没听你提起。” 他后悔没有拜托照顾奶奶的工作人员给她看看brian的照片。 也不怪奶奶不提,是他自己先回避。 结婚不是真的,也不是一辈子的。 一场交易,几十万英镑,他多傻,那时竟然不知道汇率,他不能跟奶奶说自己背了债,也得了很多钱。 说不清。 “你见了他的照片肯定会说谁家的孩子啊,长得这么好看,像个洋娃娃。”林苟朝地上倒了酒,裂开嘴:“就是洋的,英国的,我想带他来见你。奶奶,你尝尝洋酒。” 林苟没喝过酒,咕咚两大口,辛辣和刺痛从嗓子窜到太阳穴。 他抱着脑袋,从长个儿了说到学习成绩,说着说着,笑出声。奶奶肯定做梦也想不到她孙子能娶个外国人,住大庄园,被人伺候,出入豪车,吃牛排喝牛奶,上最好学校... 林苟突然噤声,垂着头,将整齐的点心又摆了摆。 沃特管家打来电话,林苟只说自己在外面散步,一会儿就回去。 庄园太大了,河流,森林,晚上走丢了非常危险。 林苟忍不住打断对方的叮嘱,问:“他回来了吗?” 庄园里没人称brian-“他”,林苟的声音低沉,听筒挡不住扑面而来的低沉。 这一次,沃特管家没有纠正他,“通常,少爷的安全顾问不会安排夜间的航线。” 他今晚不会回来。 林苟很平静的挂了电话,靠着身后的老树,荒凉的墓地只有月亮陪他,直到飞鸟颤动翅膀,林苟才踩着晨曦离开墓地。 brian是在第七天晚上回来的。 他将伊格队长和doris的叮嘱都关在车门里,提前下了车,从河边左侧小路往山坡走。 枝桠在风里发出“咯吱咯吱”的轻响,他走的很快,想尽快登上去。 很可惜,在第一个拐角就摔了一跤。 “该死的!” 屁股重重磕在地上,前襟、衣摆全沾上泥巴,brian龇牙咧嘴的站起来,低头看着藏了泥的指甲缝。 前所未有的狼狈和污浊,brian被刺激的愣在原地,良久,他弯腰抓起同样沾染了淤泥和落叶的手机,忍耐着往前走。 他没有自己来过这片山坡,更不会蠢到晚上一个人来。 事实上,从飞机降落那一刻,他莫名觉得后背发凉,好像有一双眼睛在背后看着自己,从天边出现的大手推着他立刻回庄园。 疲惫和紧迫感令他智商直线下降,差到与修利一个水平,否则他已经在舒服的浴缸里了。 呼啸的风和晃动的树影,屁股疼,衣服臭。 brian越走越害怕,又从害怕生出恼怒。 气恼林苟没有意义,毫无必要的执着。 人死了,身后仪式有什么重要的?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连名字都不会被提起,活人只能从照片里想起他们的样子。 伤痛和遗憾只会变成一场又一场的噩梦。 太冷了,brian掉头往回走,沿着河岸能看到远处主楼的灯。又萌生出,也许林苟还没有做完祭奠仪式,他会遵守庄园主的要求,在自己的监督之下举行仪式。 但他不敢直接去问,他甚至在主楼前的草坪就停下脚步。 离主楼越近,他隐隐生出一股类似煎熬的情绪。 园丁康纳还在花园摆弄花盆,一道人影出现在脚边:“布雷奇先生?这么晚了,您有什么事吗?” brian看了一眼铁架上几盆眼熟的花,不吝啬称赞,康纳很少直接和尊贵的布雷奇先生说话,被夸的不好意思,还有点心虚,于是不打自招。 “这几盆花几个月前曾经莫名其妙的消失了两天,虽然是普通的品种,但我知道庄园里一切都属于您,本来想让伊格队长帮忙找小偷,神奇的是它们长脚自己跑回来了。” brian手抵着唇边,咳了咳,说如果康纳帮自己做一件事,就不会追究'爱丽丝梦游花盆事件'。 康纳和林园负责人是老朋友,他有时也会去后山挖新鲜的泥土,请brian坐上小敞篷车。 “您说那块墓地?我知道,就在山坡边上,附近的居民有时会来祭拜,我去过几次。” “您就在车里等我,我很快回来。” 从康纳的身影消失起,brian的心跳逐渐加速。 他没有分析康纳带回来的两种结果有怎样的区别,因为无论如何,他都会在那时选择直接飞去伦敦。 他在敞篷车里,忍耐着寒冷,拉高领子,打开林苟询问他归期的邮件,脑中复现红毯上林苟失魂落魄的样子。 除了觉得丑,还非常不喜欢他那副样子。 直到此刻,brian仍无法理解,林苟为什么会对他奶奶的离世反应如此剧烈。 可康纳确认墓地有一块新坟时,brian的心不自觉的狠狠一沉。 第34章 柠檬糖-1 在室外太久,brian脸颊被风吹红了,沃特管家替他更衣,叫修利准备泡澡水。 修利在浴室被水汽蒸的昏昏欲睡,brian瞥了他好几眼,没一点危机意识的小男仆还在打哈欠。 brian胸口闷闷的,指挥修利把窗户打开。 修利说这样他会生病的,可少爷今晚的眼神太吓人了,修利只好照做。 brian阻止了半天,也没问出那句他在干嘛?清了清嗓子,问修利:“肉铺的安德鲁大叔说...” “啊亲爱的少爷,我招!都是那个中国...mr.golden,,,” 哎呀,怎么说都不对,可难为死小男仆了。 很多事情都在悄无声息地改变,修利扁了扁嘴角,“是我的错,主人的吩咐我不能不听呀。” brian没耐心看他演戏,冷声说:“把那天,他去了哪里,做了什么,一点一滴都说给我听。” ... 换了长袍,沃特管家来跟他说关于林苟贴身男仆人选的问题。 他觉得这种事,只要少爷同意就够了,不等他开口,brian说:“他自己的事,把他叫来。” 听到门被推开,brian还背对着,竖起耳朵听那人走近了,拢了拢长袍,十分优雅地转过身,微扬着下巴,眼珠子悄悄往那边偏。 “mr.golden,少爷想与您讨论贴身男仆...” “我不需要。”林苟慢慢抬起眼,单手揣口袋,视线移到brian的脸上,重复了一遍:“我不需要仆人贴身服务,布雷奇先生。” 沃特管家震惊:“但您在庄园的起居...” “死不了。”林苟说的每一句话,语气都很轻,情绪平淡,brian却分明觉得有什么变了。 在他们中间,变了。 他摆摆手,沃特管家先离开。 brian走近两步,指尖微凉,攥着狐狸毛,坦然与林苟对视,问:“你是不是怪我那天没有回来。” “没有。” “不问为什么?”brian停顿了一下,低声说:“你可以问我。” 听在林苟耳朵里,依旧是高高在上的语气,我施舍,赐予你向我提问的资格。 林苟没打算问,但brian解释了,林苟安安静静地听完,只回给他一个“嗯”。 “但我不需要解释,布雷奇先生。”林苟很自然地说:“她跟您没有关系。” 结婚的两个人要如何应对对方的亲长,brian并不清楚,他所看到的。不论在社交场合还是庄园,布雷奇和路易斯家族的联系都戴着贵族礼仪的微笑面具。 他们不是brian父亲母亲的什么亲人,只是xx布雷奇,xx路易斯。 brian以前觉得无所谓,可听林苟这么说,心脏猛地收缩一下,泛起一阵很陌生的钝痛。 像被切开。 “你不能这样对我。”brian说。 委屈是一种比悲伤和愤怒更无法化解的情绪,陌生所以恐惧。brian吼道:“你凭什么说跟我没有关系。” 第43章 “是因为伦敦有很重要的事情所以我才没有回来,我解释过,再说,是你自己不肯等我。” brian又想,那或许不是委屈,只是自己对失去主动权的愤怒,是这个中国人提前行动,没有遵守庄园主的要求。 林苟冷冰冰地看着他,黑色眼眸里什么情绪也没有。 “你为什么不回复邮件?”他问。 “只要说一句,你回不来。” brian不说话,他自己也讲不清。 林苟深呼吸放弃与brian对质,没意义。 因为事情已经发生了,因为brian永远不会改变。 林苟拉开房门,脚步一顿,扭了下巴,brian孑然伫立,没有再开口。 隔着房门,林苟在走廊站了一会儿,许是因为被人质问的brian难得哑口无言,他终是有点心软,反思着自己的态度。 那是这座庄园的主人,不是沙岛的玩伴。 可...林苟要的并不多。 不会跟自己结婚,只要告诉他。 不会回来祭奠奶奶,只要告诉他。 微凉的水流冲刷着林苟的身体,他闭着眼睛,抹了把脸。再出来的时候,眼眸又恢复了往常的淡漠。 brian就是brian,他永远不会改变。 * 林苟说不需要,就是真的不需要男仆服饰自己。 饮食起居,全都是自己独立完成。 他成了主楼的异类,可这一次,谁也不敢议论。 丹妮太太不放心,哈帝太太劝她,“少爷最近都不去小起居室用餐了,都在餐厅吃饭,沃特管家和修理怎么都能照看着一些。” 每年有一半儿的时间,brian觉得下楼太冷了,晚餐都在二楼的小起居室吃。 从上周开始,彻底搬到一楼餐厅。 为了照顾他一吹风就感冒的身体,沃特管家连着三天晚睡,盯着工程师优化暖气系统的图纸,晚上8点开餐,餐厅5点就开始预热。 餐厅里只有轻微刀叉碰触餐盘的声音。 林苟本就不多话,brian也没话跟他说,只是板着脸吃饭,累得哈帝太太改了五版菜单。 “最近没跟人打架了?”brian突然开口。 “没有。” “德拉老师说你的成绩垫底,为了不让你继续丢布雷奇的脸,我可以安排私人教师来庄园。” “不用。” brian:...他盯着认真吃饭的林苟,一口气堵在心里。 修利端来他最喜欢的芝士蛋糕,brian摆摆手,突然吩咐道:“今天谁都不要来二楼。” 修利吃惊道:“那谁来服侍您。” “就他吧。”brian朝林苟抬了抬下巴。 楼梯口,修利追上林苟,弱小男仆在主楼古怪的氛围里煎熬了一周,他似乎懂了点什么,小声对林苟说:“少爷最近脾气不好,但他很讲道理,如果你不愿意做,可以跟他说。” 长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少爷有意折腾林苟,但修利却觉得少爷似乎有话想跟他说,只是林苟每次离开餐厅的速度都很快。 如果林苟不愿意搭理少爷,他们最好不要待在一起,否则真的激怒少爷... 这两天,林苟每天都学习到很晚,少年人的脸上也免不了眼下挂乌青,他给修利一个安抚的笑容,又问:“你是不是换邮箱了?给我一个新地址。” 修利俨然忘了一些事情,连忙给林苟发去一封邮件,叮嘱:“少爷睡前要喝安睡茶,水温不能高于...” brian向来有得寸进尺的天赋。 几天过去,林苟几乎'抢走'修利的工作,从睡前准备到早餐服务。 按照修利教他的方法,brian早餐的咖啡必须要手冲的牙买加蓝山,下午则要更换伯爵茶。 他妥协地做男仆的工作,却不跟brian说话,甚至不看他,做完就走,命令别的,他还会恭敬地称布雷奇先生。 仆人们议论:“最近布雷奇在家的时间变多了。” “没什么啊,少爷也不需要我们去服侍了。” 哈帝太太发愁,“少爷要把晚餐换成和golden先生一样的,可少爷矜贵脆弱的肠胃怎么能吃那么多肉?” 某天,林苟指着被锁住的小书房门,问:“为什么打不开了?” 沃特管家微蹙眉头,瞥了一眼完好无损的古铜把手,平静地说:“室内通风系统在检查,您的书房,问题尤其多。” “我的电脑...” “您的电脑和资料都搬到合适地方了。” 所谓合适的地方...林苟站在brian的书房外面,沃特管家解释:“少爷愿意和您共享他的书房。” 林苟:.... brian准备出门,临走前特意走进书房,很满意地看到一道人影。 林苟抱着电脑正准备走,brian拽住他,林苟说:“我去图书馆学习。” 他的背影刺激了brian,brian猛地关上房门,绿眼睛泛着怒气,堵着门不说话。 林苟平静地说:“你要我做的,我不会拒绝,但你别跟我耍把戏。” brian问:“你说过你没有生气。” “是,我没有。” 指使林苟,折腾房间,甚至每天都去一楼餐厅,brian认为自己做了很多,可林苟像一块冰冷的石头,摔不破,没反应。 “那你就在这里学习,我,我要出去一趟。” 这是brian能做的最大的让步,他把自己的书房借给林苟,等林苟习惯了在这里学习,他再回来。 门童来敲门催他,brian走出去,林苟也下了楼,准备去一楼的图书馆。 瞥见门外的格雷,对方站在角落盯着brian的车队。 林苟脚步微顿,还是走过去问:“有什么不对劲吗?” 重回贝加,很长时间里林苟跟格雷相处的时间更多,两个男人有相似的沉默和对危险的警觉。 如果要向庄园正式汇报,格雷要更有把握才会开口。但林苟是主楼的另类,他用眼神示意:“这个人叫海格,是负责接送家庭教师的司机。” 教授刚上完课,brian正好要出去,此刻正在车前说话。 “司机会轮班,婚礼过后为了降低概率,这支接送司机的小队扩充了人手,但我已经连续三次看到,是海格接送这位教授。” 林苟沉沉地望着轿车周围的所有人,庄园的生活平静,安宁也安全,几乎让他丧失了警惕性。 他干脆地说自己的想法,“这个概率高得不正常。” 转眼进入12月,早餐过后,林苟走到门口晒太阳,顺便帮康纳先生提了两桶水进花房。他时不时留意河岸通往主楼的路,门童对他招手;“有您的信。” 英国今年格外冷,11月底便已经下过雪。 学校寄来通知信,下周提前开始圣诞假期。 林苟拿着信走回去,诚如brian所说的,他的学习成绩并不算好,尤其是文学这一块。但也没那么不堪,数学和综合科学都很不错,这得益于刻在中国人骨子里的学好数理化。 英语还没学好,教育顾问建议他不要再选择语言类辅修,增加经济入门和社科类的课程。 林苟拿着信,在门庭与打扫的女仆交谈了两句,瞥了眼时钟,登上二楼。 brian在书房上课,沃特管家守在门口。 这种消耗时间的时候不必老管家亲自做,自从brian9岁那年被为非作歹的男仆堵住房门挟持他和教授后,老管家再也不放心其他人站在这个位置上。 林苟拿着信收过去,平心而论,沃特只会在与brian有关的事情上对林苟不满。 他礼貌性问林苟有什么新鲜事。 “学校要放假了。” “那是好事,您可以向少爷申请聘请假期间的家庭教师。” 听沃特管家说brian9岁那年的事情,林苟突然问:“贝加的仆人,绝对没有问题?” “现在绝对没有。”老管家骄傲地说。 管理庞大的庄园和百来位仆人,是一件持久的,心提到嗓子眼的重担。 几个月前有人在brian的食物里做手脚,老管家震怒之余,把所有仆人的社会关系,财务关系,甚至亲属的附带往来都查了个遍。 林苟点点头。 谈话的关系,沃特管家让开了门前距离,林苟眼疾手快一把推开书房门。 “mr.golden!”老管家惊呼。 林苟径直走进去。 “你做什么?”意外的是,brian发问的音调很平静。 brian看了看追进来的沃特管家,又看了林苟,从书桌后站起来。 林苟先是扫另一圈屋内,小茶几上只有一份茶杯,是教授的。 他拽着brian,温热的掌心贴上他的皮肤。 林苟:“我有重要的话对你说。” 加利安伯爵在少爷上课的时候闯进来,沃特管家没什么好说的,这个中国人怎么敢! 沃特管家瞪着林苟,望向教授,正准备解释,不料教授的脸色凝重,拍击桌面,“布雷奇先生,您不给我一个解释吗?” 意外地转折,brian背对着教授,皱了下眉。 第44章 对方的语速很快,尾音掉得很高,怒视着林苟,另一手抓着自己的公文包,连沃特也惊讶起来。 brian转过去,神色已恢复如常,面对对方的盛怒,只是笑了笑。 “抱歉,鲁特教授。”又抓起林苟的手,晃了晃:“我们是新婚,您应该能理解。” 两个人牵着手走出去,走到二楼西侧的露台,brian说:“到底什么事。” 林苟甩了甩手腕,没甩掉,任由brian牵着,说:“学校提前放圣诞假了。” “说完了?” “嗯。” brian被气笑了,“这就是你的重要事?你这么闯进去太无礼了!” 林苟想要往后退,后腰撞上栏杆,退无可退。 “我本来也不是你们这些贵族绅士。” 只有一根林苟的手指尚留在brian的手心,他用左手全部力气抓住。 “我们这些贵族绅士也不会独自去西面的山坡...”他顿住,继续描述自己那晚一下飞机就眼巴巴赶过去,独自上山还摔了一跤,太丢脸。 brian用那晚被污泥入侵指甲缝的手指,抠住林苟的手背,狠狠的..轻轻刮了刮。 他越想越生气,声线抖出一丝委屈,“我去了...” “没有...” 失约。 绿眸眨了眨,与林苟对视,又移开。一缕金发垂落在眉毛上,brian用力拨开。心里有一个胀得鼓起来的气球,因为听不到林苟的声音被拔掉卡扣,泄了气。 平心而论,brian认为自己做得没有错,他已经尽力地向林苟解释,找了许多他认为'合适'的机会增加和林苟的独处时间,只要林苟问,他愿意解释,但林苟全然的抗拒。 难道一个人尽了全力还不能被原谅吗? 林苟总是对他很严苛,他可以忍受沃特管家的严厉,修利的愚蠢和雷欧的鲁莽 就是不能原谅布雷恩-布雷奇迟到,是这样吗? 林苟皱着眉凝视brian琉璃一样漂亮的眼睛,他想起,brian随口说要陪自己安葬奶奶的时候,如果他知道自己会失约,还会那样要求吗? 再往前追溯brian的历史,林苟想他是会的。 与什么事情无关,他们这些贵族的承诺很重,又很轻。 随便开口便能价值千金,完不成也没关系,两倍三倍,万金,万万金仅在弹指之间。 到如今,brian依旧没有变,即便他学会了解释,又或者他真的感到抱歉。 林苟却不想要他万金,万万金的补偿 他想到brian前两次解释时冲动愤怒,略带委屈和为什么有人还不肯原谅他的震惊,捏了捏他的脸颊,说:“还没说完?继续说。” brian冷着脸,语气却软下来,说:“教育顾问给你请来新的家庭教师,晚上来我书房写作业?” 过了几秒,林苟用鼻音嗯了一下。 第35章 柠檬糖-2 皮姆队长很快把海格控制起来,doris传来消息,警方也在鲁特教授的办公室把人带走了。 修利给brian泡了杯双倍浓度的安睡茶,把卧室温度调高,他问:“您是怎么发现教授有问题的呢?” “他说的。” 修利知道整个过程,“他当时没说啊。” brian斜了他一眼,扯过厚外套走出去。 “我问你,庄园里谁敢对我大呼小叫?” 修利想了想,“加利安伯爵。” brian:“他那叫阴阳怪气,其他人呢?谁敢。” 修利不服气,说:“林苟。” brian:... 他忽略此选项,继续说:“被打断课程,也许会生气,但鲁特的情绪太反常,甚至是气急败坏。” “那他为什么不直接跟您说教授有问题?您甚至还回去继续上课了。” 现在想想,这太危险了。 当时brian还无法确定,只是怀疑。而林苟选择这种方式提醒brian,是因为他知道自己没有资格质疑brian身边的人。 贝加的异类,冠着布雷奇姓氏的‘工具’。 “那他很守本分了。”修利评价道。 是吗?那马粪,101英镑的红包和咬他脸上那重重一口...算什么? 走出主楼,brian才慢悠悠问:“本分的中国人现在在哪儿?” ... 网球场旁边有一座二层小楼,每层只有2000平,供仆人们运动。 brian不常来,指着正对面墙面的三幅拳击沙袋,问:“你们练拳击,想在我的庄园里做什么?” 修利:“我们哪里需要练拳击?安保小队有自己的运动馆。”他正色地对brian说出贝加新晋boxer——“您的丈夫。” brian:... 拳台角落,林苟微微屈膝,套着白色拳击手套,小臂绷出淡淡的线条。教练握着手靶,要求道:“重心再往下压,别把腰挺得太直,出拳!对,这样出拳才稳。” 林苟调整了姿势,教练按住他的腰腹,帮他找发力点。 “这里放松点,核心绷紧,肩膀别端着...” 林苟学得有模有样的,修利踮着脚看,“看着好帅啊,我也想学。” “学这个有什么用。” “保护您啊。”修利自然地说,指着林苟:“不然,他学这个做什么?” brian有十几名保镖,庄园里还有一个安保小队。 他用挑剔的眼神看着台上努力跟训的林苟,颇感不满地说:“这个教练不行,自己不动,光在学生身上摸来摸去。让皮姆队长推荐一位拿过世界冠军的来。” 不知道今天是最后一堂课的教练举起手靶,“很好,进步很大。转胯...送肩...” 夕阳阳光从侧面的窗户照进来,落在林苟光裸的后背。转胯的瞬间,背阔肌顺着腰线划出一道流畅的弧度。 得益于庄园主恩赐的好伙食,从小腿到手臂都不再是半年前初来英国的纤细,能清晰地看到肌肉的紧实感。 教练放下手靶,鼓掌:“您进步很大。” 有人鼓励,就有人泼冷水。 “我认为...他欠缺力量感。”brian一步跨上台子,背着手,瞥了教练一眼。 对方丝毫没看懂庄园主的眼神,还准备听下文,被修利拽了出去。 “力量训练可不是短时间能速成的,你还差得很远...”话音未落,brian余光里出现黑影,那道拳意以极快速度,极重的力道向他袭来。 他本能扭过头,手套在他鼻尖刹车。 brian几乎忘了呼吸,待一切停下来,他抬眼看着对面的人,那一刻,他觉得林苟是真的想打死他。 林苟收了拳,脸色平静,仿佛刚才猛烈出拳的不是自己,“你来做什么?” “哼,我去哪儿就去哪儿。” brian心有余悸,走到沙袋后面。 他好奇地用拳头打击两下,双手握住,晃了晃,对他说:“刚才我没准备好,你再来。” 10岁以后brian获得跆拳道大师的指点,学了一套防身术,之后庄园全方位升级了安保系统,他又很少单独出门,没机会展现身手。 他料想林苟还是个初学者,能有多厉害。 刚才落了下风,brian率先出击,林苟回身格挡。 出拳,躲闪,几个回合后,brian的支撑腿被结结实实踹中,身体瞬间失去平衡,他下意识想伸手往旁边翻,躲开林苟的擒拿。 林苟却没给机会,不容挣脱的力道按住brian的脖子,往地上按。 这台子有问题! 木板密度不够,缓冲材料的性能也不足,brian一边在心里决定要起诉搭建拳击台的承包商,一边大口呼吸,缓缓转身。 “刚才不算,我们重新比...” 林苟撑在上方手臂的肌肉因为短而快的出拳微微发抖,额角的汗顺着脸颊往下淌,下颌线延伸的静脉,趴了两条青紫色的筋络。 他们离得很近,近到细微的搏动都清晰可见,brian耳边只剩粗重的呼吸声。他突然避开那双黑眸,扭过脸,亲了亲林苟的手背。 “好吧,你赢了。” * 假期的高中生,林苟不仅要学高中课程,教育顾问又增加了艺术品鉴、历史、哲学、马术等等。 修利抱怨道:“少爷得给我涨工资。” 沃特管家不理他,修利又说:“他们天天一起学习,我一个人伺候他们两个人,这不公平。” 沃特管家这个冬天难得收起拐杖,持续了几天的好心情,他说:“mr.golden在努力适应布雷奇家族。你应该为主人高兴。” 过了这个冬天,修利就要去伦敦的管家学院接受正统的培训,他期待又有些胆怯,小男仆从没有离开贝加超过1天。 哈帝太太煮了好喝的奶茶,修利三口两口喝完又开始工作。 下午,他的工作很简单。 网球场扩建的速度打破了修利的认知,两个场地,一模一样的规格,配对了专业教练和两位球童。 修利在坐在两个场地中间的小白车里打哈欠。 他举着望远镜一会儿看看左边的brian,一会儿看看右边的林苟。 第45章 说来习惯,从某天开始,主楼二层的氛围突然变得和谐。 两位少年像突然意识到他们现阶段的人生目标就是好好学习,家庭教师进进出出,他们的课表完全不同,但每隔一天都会很巧地一起来上网球课。 比如现在… 林苟没有男仆,作为朋友,修利也要照看着点儿,再说... brian脖子上搭着毛巾,用另一块擦了汗,一身白色网球服向他走过来,“偷懒呢?快开车,我要去那边。” 修利转着方向盘,向另一侧开,嘟囔道:“您每天下课都要去那边等他下课,他也没来看过您。” brian不仅不生气,得意地说;“因为我学得好!他那么笨,哪像我从小在精英教育中长大,笨鸟的学习时间就是长。” 自己先去等林苟放学的行为,是胜利者的旗帜。 修利:... 相邻的两个网球场,单程需要5分钟。 brian在后座偷偷发了封邮件。 按照发信的时间,林苟只会觉得是修利工作摸鱼的时候发的,不会联想到努力上网球课的自己。 关于邮件内容,灵感来自于经济学教授群发的授课意见链接。 brian并不知道教授本意是发给任教大学的学生们,不过他很快意识到是发错了人。 因为问卷是匿名的。 而布雷奇先生从不需要匿名。 他觉得这种调查形式很有趣,又突然萌生出自己有必要了解贝加庇护的子民的真实想法。 经过仔细研究,认真思考后,他给林苟的邮件里写-【你是否已经爱上了婚后生活?】 林苟接收下周课表时,扫了一眼发件人为’修利’的邮件,没打开。 一对一的家教课程比学校大课难很多,教授往往不按照课程计划走,讲着讲着就忍不住‘丰富’课程内容,俗称超纲。 并且,教授们留给你的思考很短,没有得到你及时的回复,会表现出失望的神色,然后继续讲别的。 沉浸式学习让林苟忘记了时间,距离婚礼已经一月有余,他并不觉得婚前和婚后有什么区别。 睡前才回复了邮件。 东侧的卧室已经关灯了,但很明显,brian今天失眠。 为了显示自己并不在意一封随便发的,婚后生活调查评价邮件,brian把手机丢距离床最远的,斜对角的窗台上。 戴上眼罩,摆了个最优雅的姿势入睡。 10分钟后,手机震动发出很轻的,滋~ brian不为所动,闭眼在心里回忆枯燥的经济学公式。 到底没能忍耐多久,他开了灯,跳下去。 回复比自己想得长很多。 【现在说不好。】对方先抛出观点,然后讲出依据: 【如果你的少爷能在早餐的时候闭嘴,能在晚餐的时候不抢走我的布丁,晚上在书房学习的时候能不评价我的文学课作业,或者不再让自己的马撞....】 第二天早餐,林苟终于尝到哈帝太太新研发的草莓布丁。 整个早餐过程非常安静,安静能听到修利小声嘀咕:“完了完了,少爷不吃够两枚布丁会发脾气的!他怎么没有通知我今天要扮演一位绅士呢?” brian:….“out!” 下了雨的冬天格外难熬,河面飘着厚厚的雾,刺骨的湿冷。林苟抱着电脑准备去图书馆学习,在楼梯口看到丹妮太太和沃特管家都站在brian的卧室门口。 “怎么了?”他走过去问。 丹妮太太愁眉不展,“少爷卧室的暖气坏了,今天的雨要下到晚上呢。” 林苟:“工程师每隔两天都会来检查,没有发现吗?” “前天还是好好的,可城镇后天有庄园赞助的圣诞集市,工程师昨天就去那边帮忙了。” 高个子男仆从凳子上下来,说:“系统还在运作,但暖气出不来。” “糟糕,少爷离不了暖气。” “都这个时间了,今天要怎么办...” 他们急得团团转转,丹妮太太又开始在胸前比十字了,林苟皱眉问:“去别的房间不行吗?主楼那么多房间。” 所有人都用同一个眼神回复他——不行。 当然了,这正符合brian的做派。林苟把电脑放下,踩着凳子上去查看。他让男仆把剪刀递给自己,敲了敲出风口边缘。 “你会修?” “能行吗” 沙岛不需要暖气,林苟小时候也没见过中央暖气系统,不过机器都差不多,他非常用力地敲击某个连接处,一分钟后,热乎乎的风吹在他脸上。 林苟从凳子上下来,:“跟我家以前的老电扇一样,敲敲就好了。” 众人:...中国人的生活智慧。 而助人为乐并没有给林苟带去安宁。 他凌晨一点才从一楼图书室出来,蹑手蹑脚走上二层。 晚上,brian和家族办公室的副主席在小起居室谈事情。林苟对晚上一定和brian共享书房这件事上没有执念。 尽管书房布置得很舒服,但因为存在一枚高需求的炸弹,林苟的学习效率也不尽然能保持高速。 简单洗漱后,林苟上了床。半睡半醒,房门被推开,走廊昏黄的光线闯进来,一同闯进来的一抹很淡的依兰香气。 林苟梗着脖子起身,问:“你做什么?” 晚上多说了一些话,brian嗓子有点哑,“我房间的暖气坏了,很冷。” “不可能。”林苟又倒下去,盖好被子,不打算搭理他。 brian不知道给他修好暖气的就是林苟,理直气壮地又说:“你又没体会过我房间的寒冷,凭什么说我撒谎。” 一晚上都没见到林苟,他凑过来一点,又说:“我会感冒的。” “这不是你应该睡的房间。” 林苟的房间朝北,又因为床头的朝向不好,下雨天头上会有一阵潮气。他见床边没动静,不由蹙眉,一种不好的预感生出来。 “已经很晚了,brian。”林苟叫他名字,语气很沉。 但这并不能吓住brian。 等brian的身体贴上林苟的后背,他才注意对方从房间出来甚至没有穿长袍,皮肤透着寒气。 林苟叹了口气,仍然背对着他。 房间的窗户没有加固,增加隔音处理。室外的雨滴传进两人的耳中。 brian矜持了一会儿,才伸出手,抱住林苟的侧腰,窸窸窣窣弓起身体,额头抵着他的后背。 热量顺着皮肤传到指尖,brian满足地呼了一口气。 林苟反手绕后,推开他。 没有推动,也没有收回胳膊。 brian的小心翼翼只能维持10秒钟,他抱着林苟的胳膊,半条腿都挤进林苟的腿间。 他期望林苟转过来,抱着他,或者一个晚安吻。 都没有发生。 婚礼当晚的温存如同还没生效的结婚证,被时间冻住。 brian撇了撇嘴,用气声说:“你让我做的我都做了,我接受打分。” 林苟只迷迷糊糊听到一个grades,他最近被教授们的考评折磨疯了,神经敏感,缓了一会儿才回到现实。转过身,和brian保持一点距离。 brian身上还是冷,林苟用另一手,半圈住他,拍了拍后背。 “闭嘴,睡。我明天要考试。” 温暖从四面八方包围过来,brian打了个哈欠,紧紧抓着林苟的手,“抱抱我吧。” 梦境之神降临,他不知道林苟有没有遵从自己的要求,只记得身体很温暖,一直一直,很温暖。 第36章 柠檬糖-3 清晨,林苟怀里的人动来动去。 先用冰凉的鼻尖拱拱他的肩膀,拱拱他的手臂,想要找一处最热的地方,最终满意地在跳动的颈侧,亲了亲。 brian从温暖的怀里醒来,眨眨眼睛。 如果算上林苟睡在脚边的那晚,这个人在的每一夜他都睡得很好,赶走寒冷,屏蔽噩梦。 如果有一款叫作加热安睡人形玩偶的产品售卖,brian一定会直接买下那家企业的核心技术,自己打造一整条生产线。视线上移,他看着仍然不习惯穿睡衣,半裸的林苟。 光线照亮他的额角,鼻梁隐没在黑暗中,幽亮的黑眸紧紧闭着。 brian会要求生产线将人性玩偶的眼睛做成黑色,他吹了吹林苟的睫毛,决定了玩偶的睫毛要比原版长一点,揪住林苟如今逐渐成形的肌肉,顺着锁骨划到小腹。玩偶的肌肉这样正好,过于发达的肌肉‘抱感’不好,个头也要和林苟一样,他的脚能塞进对方的小腿中间。 brian睡觉不老实,睡衣早就撩到肚子上,沉睡的男人逐渐清醒,林苟没睁眼,抬手按在brian的后腰上。 给中国人治疗手茧的工作,由于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治疗效果杯水车薪。 林苟手上的茧不算厚,像一片晒干后卷了边的薄牛皮纸,边缘带着点毛糙感。只是brian后腰的皮肤过于细腻和敏感,他冷不丁战栗。 “你又做什么?”林苟刚醒,声音沙哑。 第46章 brian撅着屁股又拱了拱,被烫了一下。 人类总是对自己没有的东西好奇,brian掀开被子,往里面看。 林苟猛地按住被子,握着他的后脖子,像提小鸡一样把他的脑袋拽出来。 “看什么看,出来。闹钟还没响,再睡一会儿。” 林苟又闭上眼睛,半边肩膀都被brian枕麻了,费劲地翻了个身。被子里又窸窸窣窣的,冰凉的空气顺着敞开的一条缝钻进被子里。 林苟立刻扭头,见brian下了床。 “你要回去了吗?”林苟骤然撑起身,脸上的睡意退得一干二净。 “嗯。”brian拉好睡衣下摆,找拖鞋,“再过半小时,修利会上来。” 一个没发育的小孩儿倒是把穿上裤子就走的风流戏码演得熟门熟路。 黎明的昏暗遮住了林苟唇角的冷笑,brian决定在仆人发现之前离开。 但他此刻还停留在床边,似乎显露出留恋的神色。 林苟没看清他的表情,更觉得自己想多了,他厌恶这种沉默,便开口:“我昨晚说过,你不应该睡在这种房间。” 感觉过了很长时间,又或许只是错觉。brian微微扭过脸想看一眼林苟,却又不知道在想什么,转身走了出去。 * 早餐过后,修利觉得自己早前的怀疑过于敏感。 他不是没有依据! 首先他早晨叫少爷起床的时候,对方非常罕见地已经起床了,被子像被‘人为’弄乱,床单过分整洁。他怀疑少爷被人得罪了以至于没睡好,可他从林苟脸上看不出端倪。 唯一的破绽是,哈迪太太准备的,超级受欢迎的椰奶牛油果布丁,他们俩都没吃。 12月下旬,整个贝加洋溢着圣诞氛围。 修利端着下午茶送入书房。 brian坐在书桌后翻文件,林苟坐在小茶几旁,脚边摞着几本很厚的硬皮书。 修利:“休息一会儿吧。” brian斜了他一眼又埋进文件里,随口问:“你在高兴什么?” 修利正等着伟大的雇主发问呢! “镇上今晚会放烟火!工程队的人今天早上终于搭好了表演舞台,镇长公告说9点半在镇上百货商店旁边的小广场放烟花。” “哦,是吗?”brian淡淡拿起另一份文件,“按照他们的速度,也许可以把圣诞舞台和新年舞台合并,庄园还能省一笔钱。” 修利:… 林苟:… 修利不气馁,迎难而上:“我今天可以请假吗?亲爱的少爷。” 他的声音过于喜悦,压不住的嘴角brian看了碍眼,耐不住绅士风度突然爆发:“可以,晚上不用来主楼了。只有你吗?” 修利:“西翼所有人。” brian:….? 他仰起虚伪的笑容,问道:“哦,我晚上吃三明治是吗?” “不允许!” 这对主仆的对话吵得林苟头疼。 他敲下邮件最后一个字,说:“三明治我ok。” 他丢去一个眼神,brian呼之欲出的刻薄话顿时被浇灭。 没有特殊情况,西翼的仆人终生都不能离开贝加去外面工作。圣诞节更是一个从上到下,用心筹备的庄园大节日。即使是沃特管家,大约也想在圣诞节前看一场只为贝加放的烟花。 并且,他认为眼下是一个特殊的时期,自己的宽容大度关系到【婚后评价】的反馈。 “注意安全。”brian的语气难得的平和,“伊格队长带你们一起去,我可以自己保护自己,保护庄园。” 修利太过喜悦,忽略了少爷一贯的阴阳怪气,真诚地说:“您的丈夫会尽到应有责任,保护您。” 林苟:… 晚餐后,林苟钻进图书室。 虽然这个时间,侍奉的仆人会降低在主楼的存在感,但今晚还是过于安静了。 林苟关了灯走出去,在二楼楼梯口停顿一下,朝东侧走。 他先敲了书房的门,没有听见回音。又走到卧室门口敲门,也无人响应。 他刚想离开,从门里发出很远的闷声。 他立刻进去,“brian?” 那闷声像没发生过一样。 林苟惊觉,他并不清楚下午brian说的那句保护自己是不是开玩笑。以他对庄园的了解,就算伊格队长带仆人们出去,安保部门应该有值班的。 他清楚地记得上一次在这个房间里他如临大敌给brian锁门封窗,守了一整夜,现在想来,大概又是一件会被庄园主嘲笑很久的蠢事。 饶是如此,刻在林苟骨子里对危险的第六感,他不可能当作没事走出去。 绕了一圈,潮气从浴室门缝里传出来,他敲了敲门:“brian?你在里面吗?” 过了一会儿,门里传来一声:“brian不在。” 林苟:… 他直接推门进去,只见地上躺了一个光溜溜的金发天使。修长的双腿,白皙的皮肤,两颗粉色的… 林苟清了清嗓子:“你在表演行为艺术吗?” brian头顶点在地上,反仰着看他,然后立刻扭过去,不知道在跟谁赌气。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地上的赤裸天使终于相信,如果他不解释,头顶的中国人真的不会救他。 “我摔倒了。” “我没瞎。” 尽管两人才认识不到半年,林苟自诩对brian有几分了解,比如他的洁癖和坏脾气,这时冷静想一想,就算没有男仆的帮助,摔倒以后他也会立刻跳起来,重洗三遍澡。 又或者把修利年底的奖金扣光,连着自己这个目击证人一起骂进去。 因为他是贝加的主人,随心所欲的brian。 就算他倒霉吧,林苟并不介意被brian无差别攻击,他从来没有把自己当成主楼的主人,就算几个月后结婚证生效,他依然这么认为。 不是主人,日子也不至于难过。 平心而论brian并不是小题大做...好吧,虽然小心眼但会面对,虽然有时逃避但会承认的,受过良好教育的英国人。 “还不起来?” 他往前走了几步,视线与brian相交。他在等着brian开口,说那些熟悉的命令。 -扶我起来,-愚蠢的中国人,-抱我,-怎么才来…诸如此类。 十几秒后,林苟蹙眉看着仍然直挺挺瘫在地上的brian,蹲下来“摔到腰了?你动一动,别太用力,小范围动一动。” brian还是一动不动,绿眼珠在潮气里泡过了,青翠的,直勾勾看着自己。 “快点起来!别玩儿了。”林苟眼里闪过焦急。 在沙岛的学校里,他曾经见过一个高年级的男生从操场器械上摔下来,当场就不能动了,被老师们抬出去,据说以后都站不起来了。 brian不能和那个人一样,林苟的手伸到半空,被brian抱住。 他第一反应不是挣脱,而是松了一口气,起码brian胳膊能动。 很快,涌上来的情绪变成了恼怒,“你到底想做什么?能动就赶紧起来。” brian不看他了,仍抱着他的胳膊。 他突然变得安静,平和,像凶神恶煞的哥斯拉被突然拔掉电池。 这个画面让林苟心里某块细小的肌肉抽搐了一下。 他不再等了,勾腿把brian抱了起来。 brian搂着他的脖子,双腿夹住他的腰。林苟把他托抱到床边,问:“穿衣服还是再洗一遍澡。” brian半张脸埋在林苟肩膀上,闷闷地摇摇头。 林苟给他穿好衣服,把他放在床上,想走又没走,问:“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太了解brian,他不高兴的理由千万种,总归都是别人的问题。林苟皱着眉,忍不住猜:“因为修利请假?因为晚上没吃饱?还是因为什么?” 林苟抱着胸,等了半天,等到了很小很轻微的一声抽泣。 他蹲下,仰着头在brian脸上搜索。找到一颗很小的,晶莹剔透的泪珠。 brian被他看到了脸,急的赶紧抹了抹脸,睫毛还是被打湿了,湿答答的垂着,对林苟说:“我疼。” 第37章 风干杏-1 可能是过于震惊,在brian擦眼泪的时候,林苟一时心软,把垂在脸上的头发拨开。 “我去叫医生。” brian漂亮的脸露出来,被水汽湿润过的皮肤,吹弹可破,透着粉色,“家庭医生去镇上看烟花了。” “翠微特爷爷请假回去看孙子,格雷和未婚妻在圣诞节举行婚礼,丹妮太太的儿子来看她下午就走了...”brian眼睛亮晶晶的,撑在床沿晃动着小腿,极其有耐心地细数今晚有自己安排的仆人们。 林苟在此刻显得毫无同理心,他直言:“因为仆人们都出去了,整个贝加只剩下你,所以哭了?brian,贝加不是围着你转的。” “不是,我没有,我只是不习惯没仆人。” 林苟:... “你几岁了?完全没有生活自理能力。”林苟不客气地戳穿他,“我看你就是被自己蠢哭的,洗个澡都能摔成那样?” 第47章 在思考林苟说的话,是否将成为日后被布雷奇家族办公室以诽谤罪起诉的呈堂证供,brian低着头,想得认真,仿佛是此生最难熬的十几秒。 刚想严厉的抗议,林苟突然摸了摸他的金发,说:“你的浴室有紧急呼叫铃,响的整栋主楼都能听见。下次…” 顿了顿,他又想以brian的麻烦程度,在他们契约的十年里,不可避免会再出现类似场景。 并且,如果是他承诺的事情,他一定要做到的。 林苟想了想,还是说:“下次,你按铃,我会立刻过来。” brian骤然抬头,脸上神情瞬间亮了一下,像抓住了某种稳赚不赔的生意。 “你是说,你会保护我?”brian的绿眼珠又变成了顶级翡翠的颜色,说着扬起下巴,睨着他。 明明比林苟坐的矮,生生表现出一副我施舍给你这个机会的模样。 “哦,我准许。” brian原本苍白的脸色恢复了一些,向后撑着身体,脚踝顽皮地转了转,像在打什么主意。 林苟:“你刚才说不再洗澡了,休想让我帮你洗第二遍。” 估计是自己刚刚哭了的事情是一个落在林苟手里的把柄,brian倒没有发挥自己难搞的特质,他靠近,拽着林苟。 “干嘛?”林苟忍不住后退一步,又想起修利离开庄园前,拜托自己照看他的少爷,耐着性子,让brian拽着自己。 口袋里手机响了,是一封新邮件,来自学校一位女同学,对方与他讨论老师布置的论文课题。 brian挨着他的胳膊,凑头去看,轻声哼了一下。 幼稚的高中课题,幼稚的高中生。 他耷拉着脸,问林苟:“校长说你和同学打架了。”他没穿袜子,脚有点冷,手顺着袖管,握着林苟的手腕,继续说:“我都知道了。” brian一副暗自得意的样子,林苟回完邮件,关了手机,懒得看他。 brian应该已经知道了事情始末,但如果林苟刻意掩饰倒像是他为了维护brian的声誉,不惜和同学打架。 这会让brian爽很久。 林苟:“就是你知道的那样。” “具体是怎么开始的?他们骂了我什么?你在哪里,什么时候听到的?刚听到就动手了吗?你有没有骂回去,说了什么...” “停!”林苟吼了一句,转身想走。 brian握着他的手腕,往林苟身上跳。他虽然纤瘦,但个子差不多,不算轻。 林苟被偷袭的往后推,好在他手劲儿大,牢牢捏住brian的大腿。 brian的嘴巴埋在林苟后颈,傲慢地说:“你必须要全部告诉我,否则我现在就让人把那两个人绑到贝加。” “随便!”林苟不可能受他威胁。 “你!愚蠢的中国人!”brian用力夹着他的腰,被林苟大力捏了大腿肉:“啊好痛。” “不想摔下来,别乱动。” brian终于不闹了,林苟稳稳地抱着他,感觉颈侧贴上冰凉的吻。brian歪着头,轻声说:“我屁股痛呢。” “在浴室摔的?” “不是。”brian抿着唇,搂紧林苟,一副非常委屈的样子,他想了很久,才说起那件事:“那天晚上我真的去了小山坡,我还摔了一跤,花园的康纳先生看到了,不信你可以去问他。” 他用余光观察林苟,神色远没有语气平静。 纵然brian的人生信条,是做自己觉得正确的事情,他不希望林苟觉得自己是言而无信的虚伪绅士,同时,他希望林苟能彻底把思维转变成布雷奇家族的,理解自己,站在他这一边。 两个人要绑在一起十年,他们的开头虽然不够圆满,但brian也不希望今后的生活被不信任绑架。 贝加的所有仆人都信任着庄园主,家族办公室的所有员工信任自己,就连加利安舅舅也对他能得到继承权充满信心。 而林苟想要的那些事情对brian来说只是几句话的事情,他有什么资格质疑自己? 林苟会的,就像整个庄园里,只有林苟抛弃圣诞集市和漂亮的烟花,留下来陪他。 brian加重了语气:“上山的路,石头特别多,我的屁股到现在还痛,非常严重!” 说完,他嘴巴一张一合贴着林苟的皮肤,像小扇子,“很黑,月光被树枝遮住了,还有乌鸦的叫声,特别吓人!” 说不好他描绘更多细节是想让林苟真的信任自己,还是给自己最终没能登上山坡,半途折返找到合理的理由。 好在林苟没有追问brian有没有上去,看到奶奶的墓碑,而且就算brian上去了也找不到具体的位置,养在庄园里的小孩儿哪儿去过那样荒凉的墓地。 林苟看向某处,随意嗯了一声。 brian觉得他没有相信自己,不满意,因为他是正确的,正确的事情应该要获得所有人的认可和支持。 但今晚,软弱侵蚀了brian的信仰,鼻尖贴着林苟侧颈跳动的血管,拱了拱,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他从林苟身上跳下来,下巴还枕着别人。 林苟觉得奇怪又好笑,brian嘴巴刻薄,眼神轻蔑,在社交距离的范围里,永远选择最大值。 可他在某些时候一言不发的,突破他人的接受距离。 brian的鼻尖总是冷,他贴着林苟取暖,“好了,你说吧。你的同学说了我什么?” 林苟不知道brian是真的好奇还是想戏弄自己,谨慎地拒绝。 brian直起身子,抓着他几根手指,指尖冰冷。 林苟不自禁收拢掌心,包裹着,皱起眉问:“你什么时候善良到能接纳别人的意见了?” 这是对他的污蔑! brian一向谦逊,又很想知道林苟对婚后生活的评价,决定在今夜恩赐这个中国人。 “我想你听说。” brian凑近林苟耳畔,贴着他的胯骨,轻声笑了:“那些人骂我的话,是否也是你的心里话?” brian的手腕往下划了一档,接着说:“一个被庄园的主人允许的,骂我的机会。”他垂下眼睫,睫毛颤了颤:“想不想要?” 林苟没有应声,握着brian的胯骨,指尖的力道仅在进退之间游移。 他在想自己一整晚对brian过于耐心的原因。 诚然,他被brian那滴鳄鱼的眼泪吓到。但眼前闪过brian只身躺在宽敞的浴室地上,空荡的二楼,寂静的主楼,如果命运偏转了时针,自己没有闯进来,他会躺多久。 这种想法极其令他不安,一颗心紊乱的突突跳。他比brian高了一点,此刻看着brian犹如从天而降,踏云而来的金发天使。 也想起在东翼亲手给他梳头发,第一次面对镜头,是brian劈开他的胆怯,带他往前走说let'sstart。 林苟深深凝视着brian,他清楚地知道,天使的情感不是人类认知中温热的溪流,每一次“松动”不过是对世间法则的打了次哈欠。 林苟轻轻叹息一声:“他们骂得很普通,还没有你对修利说的话难听。” brian:...“我可没有。” 环抱着林苟的手从后腰衣摆钻入裤腰。林苟后腰一麻,下意识顶开brian。 brian视线下移,好奇地问:“我一直想问你,你那里怎么这么硬?” 作为一个尚未完全发育的绅士,不应该对别人的szq如此好奇,但他手握林苟的合约,有权利研究林苟身体的任何一个部位。 伸出去的手在半空被截停,林苟粗鲁地拽着brian,给他披上外袍。 林苟:“你为什么对修利说话那么刻薄?” brian被他伺候着穿衣服,仰着下巴又恢复了主人的气势,“有吗?我从小就是这么说话。”想到什么,又说:“那是你没有见过莱昂妮姨妈,她几年前来庄园度夏,第一晚就把修利弄哭了。” 林苟:...你们布雷奇对这种事很骄傲吗? “算我白问,你根本不知道怎么好好讲话。这么想,万幸我奶奶没有来庄园生活...” brian眼里的光暗了一瞬,他视线跟着林苟,问:“你说!怎么才算好好讲话。” 林苟:“设身处地为他人考虑,比如今天修利想要请假去城镇...” brian打了个哈欠,他搂住林苟的腰,把自己全靠在对方身上,眯起眼睛,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林苟:...“再比如,你总说别人愚蠢,可能只因为你比别人有更多便利的资源...” 林苟试图教导brian一些中国小孩的优良品德,他板着脸严肃地看着brian又变得翠绿的绿眼睛。 一本正经地问:“听懂了吗?” brian的目光移到林苟一张一合的嘴唇上,嗯了一声,然后含住。 口齿不清,拉着林苟的手往自己屁股上放,说:“你还没检查我的屁股呢。” 顾忌着布雷奇先生的面子,林苟不难猜到brian肯定在浴室摔了一跤,但现在看来,对方胡搅蛮缠的要将屁股痛算到那晚去小山坡。 不管怎么算,林苟都不会心疼,于是在brian提出今晚要去他房间睡的要求,林苟断然拒绝。对付brian这种人,一旦心软撕开规矩的口子,今后他会用屁股痛这件事要挟,得寸进尺无数次。 第48章 林苟又说一声no,“你不是担心会被修利发现?” brian垂着脑袋,很认真地思考,说:“他出去玩,今晚肯定睡的像猪,我给他留言,早餐前不用上来。” brian沉浸在自己的机智中,没察觉林苟的指尖变冷,仰脸看林苟没情绪的眼睛,自顾自地说:“走吧,走吧。” 林苟明明比自己小半岁,个子蹿起来以后,偶尔会有现在这样气势逼人的状态,冷峻的脸,没情绪的眼睛,奇怪的是,brian竟然觉得有压力。 brian突然生出无法撼动林苟决定的害怕,揽住他的肩膀,嘴唇在林苟脸上胡乱画地图。 叭叭叭叭,乱亲一通,晶莹的绿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林苟。 “走吧,走吧,好吗?” “不许抱我睡。”林苟往外走,只留给brian一个后脑勺。 被子里的brian被热气烘得像一块腌入焦糖椰子糖味道的小饼干,在睡前展现了只有上次发烧烧坏脑子才出现过的乖巧,很有礼貌请林苟给自己涂身体乳,然后回馈了对方一点点(仅限手部)。 他问:“那天你说的梦,到底是什么梦啊?” 林苟:... brian:“什么时候做,刚睡就会吗?还是半夜才会,每次做梦都会硬吗?疼不疼...” 林苟被烦得不行,猛地抓起被子往brian头上盖,“闭嘴,睡觉!” 身上暖和,brian的攻击性一般会降到最低,但今晚鉴于今晚掉了小珍珠,自尊心即使在睡前仍然站在顶峰。 brian扯下被子,头发乱糟糟的,“你又要谋杀我!” 这个又字林苟不知道是从哪儿来的,绷着脸,按住brian的脑袋。 嘴巴闭起来,腿在被子里乱蹬,为了保护’小林’,林苟握住brian的脚腕,整个人压着他。 过了半晌,床上终于安静了,brian双手搂住林苟的腰,嘴里嘟囔着闭上眼睛,大半张脸掩在温暖里,只露出几缕不安分的金发。 等brian睡熟,林苟推开他像八爪鱼的腿,掖好被子,下了床。 圣诞节之前学生们要交一份探究报告,同学请他发一份要紧的资料。 还没到林苟的生物钟,他决定帮同学这个忙。 离开前,他发现右侧抽屉没关好,被一个东西挡住,他拉开障碍物关上抽屉时,脸色一瞬间白了。 抽屉里,被放在硬皮笔记本之上的是一张信纸,弯折着。 第一行是熟悉的中文和字迹。 奶奶,我是林苟... 【作者有话说】 周四回来~求一些海星 第38章 风干杏-2 林苟冲回房间,灯光骤亮,brian从被子里伸出头,眉心重重皱起。 眼前伸来一张信纸。 思绪逐渐回笼,脸色跟着难看起来。他立刻仰头,迎上一道冰冷的视线,没有强烈的痛感,仅仅几个呼吸的时间,抽走了周身所有温暖。 “为什么骗我?”林苟望着brian一字一句地问。 大半夜,林苟冲进来打扰自己的睡眠,还把他当成罪犯一样质问。 穷凶极恶的杀人犯尚且能得到一个阐述动机的机会,brian的脸色凝了一层霜。 “我的回答还重要吗?你不是已经给我定了罪。” brian准备了说辞,林苟不质问还好,他一开口,brian直接打消念头,侧过脸,拒不配合。 好像决心跟林苟负隅顽抗。 林苟却俯身捏住brian的下巴,把他扭过来,逼问:“为什么骗我!” 他的情绪只有跟奶奶有关的事情才会爆发,brian抿着唇,不说话。 眼前的金发天使变得面目可憎,撕掉慈善的面具化身地域恶魔,林苟的神色失望到极点。 “你到底还要骗我几次?非要和我过不起吗?一定要用奶奶的事情骗我?” 他自上而下地望着brian,尾音颤抖而变轻,“你不会改了,是不是。” 眼神凝滞,目光沉重,一寸寸凌迟着brian。林苟没有察觉出,此刻brian有些奇怪。 即使他做错了事,自知理亏也会无理搅三分,而不是任由林苟劈头盖脸地将他定义为一个骗子,惯犯。 brian的沉默显得十分倔强,扛下林苟的所有指控。 在林苟眼里成了默认。 白纸黑字,清晰物证,不论brian说什么,林苟都不会相信,就像他其实并没有真的相信brian去过小山坡。 “你说完了吗?”brian冷不丁出声,他斜了一眼林苟,“说完了我要睡觉了。” 一场剑拔弩张的对峙,在brian单方面退出战场而结束。 远处绽放在天空的烟花,落进了窗户的取景器中,绚丽而短暂,林苟最后看了一眼brian一眼,踩着淅沥沥消失在天幕的烟花摔门而出。 —— 休假后的清晨,修利无心上班。 但很快,现实给予小男仆沉重一击,亲眼看着少爷上车离开贝加,修利一脚油门赶回西翼。 “沃特先生!出大事了!” 沃特管家刚翻开报纸,喝一口红茶,嘴里哼着悠扬曲调,久违的假期,跟年轻人一起出门的快乐是特别的体验。 以至于看到修利一边跑一边喊,沃特管家只是轻飘飘地说:“庄园不允许奔跑,修利,注意你的身份。” 修利:“少爷没吃早餐就出门了。” 沃特:“什么?怎么没有人告诉我。” 修利:“少爷跑得太快了,我还没进房间,他就从楼上下来,伊格队长打开车门,少爷的车一溜烟就不见了!” 沃特:“出事了出事了,一定是有什么要紧事。知道少爷去哪儿了吗?是不是伦敦那边有突发状况?” 杯里的红茶洒出来,沃特管家再也坐不住,打电话给门童,修利欲言又止。 沃特管家:“还有什么事能比这件事更严重,说吧。” “上楼前,我在一楼图书室门口碰到了林苟。他好像...似乎...昨晚睡在那里。” 沃特管家仍要拨电话,嘴里说:“也许是他学习太晚了,不想上楼吵醒少爷...” 像触发某个关键词,一老一小对视一眼,瞪大眼睛。 brian确实是去了伦敦。 伊格队长对他坐车去镇上的停机坪表示不解,brian摸了摸布满红血丝的眼珠,说飞机落在主楼楼顶,太吵了。 伦敦,布雷奇家族办公室。 brian14岁后,他的产业纳入属于自己的家族事业办公室。 现阶段,他学业繁重,很少来这里。 今天,办公桌后站着派克。 派克分管亚洲业务,近两年亚洲区业务增速较快,他也得到了亲自向布雷奇先生汇报的资格。 但今天不是汇报工作的。 brian放下咖啡杯,被办公室苦得要死的咖啡眯起眼睛,他故作镇定望着对面,问:“我交给你的那封信,你是什么时候交给那位老人,对方有什么反应,详细告诉我。” 派克认真回忆:“您的那封信是电子版,我打印出来给了那位老人,她不识字,也有点糊涂了。所以我请了熟知她方言的人,到疗养院念给她听。她听了也记不住,我记得...” “什么?”brian坐直,问。 “她离世之前,突然问起那封信,我让人念给她听,她还是没什么反应,只是问是谁给她写的。” “你告诉她了吗?” “当然,我说了林先生的名字,她点点头,用方言说是她的孙子。当时她进气少,很虚弱,有些话说得支支吾吾的。 他们当地人说她只是无意识地念叨,你快走,去活命...” 【你快走,去活命,跨过山,越过海,海那边,好日子。】 brian并没有见过那位被林苟挂在心尖,唯一牵挂的老人。 他让派克将最后这句中文发到自己邮箱,然后联系了自己的中文老师。 傍晚,天空从明亮的湛蓝渐渐过渡成柔和的金色和粉橘色,brian在落地窗前出神。 18个字,他一个字一个字地翻阅字典,甚至动用了家族产业里尚未问世的最新一代智能主脑。 它的发言最后一行是:【生命值得敬畏,您也这么认为吗?】 brian并不这么人。 生命脆弱而短暂,人类拥有自然界最怯懦的情感。 除了这一点,他必须承认,老人嘴里的这句中文,是超越了英文的表达。 派克不知道brian为什么突然要详细了解当时的过程,转念一想,这件事的直接关联人应该是林先生。临走前,试探地问:“需要我立刻前往贝加,当面向林先生解释吗?” brian问:“这些细节,你当时没有跟他说吗?” 派克:“都说了。” “他有没有问你信的事情。” “没有。” brian突然安静了一会儿,平静地说:“那就不用说了。” 现在想想,林苟没有特意询问,是因为相信brian说已经把信送过去了。 自那天起,贝加重新被冰冷浇灌,西翼众人每天都小心翼翼的。 第49章 亨利唉声叹气,雷欧到处八卦,哈帝太太自我开解,“哈哈哈,主人们都不吃饭,贝加现在只有仆人餐了。” 有点夸张,但也差不多。 林苟每天窝在一楼图书室,饿了就吃三明治,很少出来。庄园购买了新的马种,按照规矩本不应该这样的,但在沃特管家的默许下,翠微特爷爷向林苟发出试驾邀请,被拒绝。 而brian三天没有回庄园了。 丹妮太太每天亲自打扫两人的房间,东侧的那间毫无动静,西侧那间人在,床却像没动过。 她推开林苟房间的窗户,给房间通风,嘴里念叨:“马上圣诞节了,上帝不准备赐福贝加了吗?” 圣诞节前2天,brian终于回来了。 他一整个下午都没有离开书房,在餐厅坐下,望着对面空置的座椅,问:“他呢?” 沃特管家:“林先生的三明治已经送到图书室了。” brian:“知道了。” 午夜刚过,图书室的门被推开,二楼书房的门也恰巧动了。 林苟站在楼梯口仰头,brian靠着栏杆从上往下看。 对视几秒,林苟扭头走出了主楼。 修利长高了,丹妮太太给他换了新的睡衣,用他喜欢的紫色绣了自己的名字。修利爱惜得很,如果有人要抢走,他... “你,你,这是我的睡衣。”他看向不速之客。 林苟捏了捏眉心,不在意地说:“没要穿你的。” “但你没有睡衣,怎么睡!” 林苟已经习惯贝加的所有人的对睡衣的执着,故意说:“光着睡。” “不行!你已经结婚了!” “旧的还在?我穿旧的就行。” “不行!少爷会杀了我。” 修利左右为难,举棋不定,咬牙把新睡衣递过去,“掉一颗纽扣,我就!!” 就生气了... 修利在心里默念加了布雷奇后缀的,林苟的名字,今晚的贝加注定要多一个伤心的小男仆了! 他故意翻旧账:“你欠少爷的手机钱,还清了吗?” 按照一英镑学一个单词的规则,林苟早就还清了。 他盖好被子在地上躺下,无所谓地说:“让你家少爷从我的卖身钱里扣吧。” 虽然是开玩笑的,修利神情还是低落了几秒,他下了床,从柜子后面翻找出一块黑板。 原先写在上面的【还款进度10%】修利擦掉后面,加了一个0。 【还款进度100%】 林苟翻过身扫了一眼,突然坐起来,指着小黑板,说:“那是什么?” 修利头也不回,明显记仇:“你的还款计划啊,你忘了吗?” 林苟:“我说最后一行。” 修利视线下移,看了一会儿,用力擦掉【取一个英文名】-【golden】 淡定地说:“也是你的,少爷给你取的英文名。” 同一时间,主楼二层。 brian悄无声息地走到林苟房门前,耳朵贴上去,仔细听了一会儿,确定里面没有动静。 他推门进去,打开灯,整洁感便扑面而来。 靠窗的位置摆着一张浅色书桌,一盏白色陶瓷台灯,几本封面笔记本,夹着一支钢笔。房间中央是一张双人床,右侧有两组衣柜。 很整齐,也很冷清,丝毫没有生活气息。 这间房可以说是林苟的,也可以说是任何人的。brian走进去,手指扫过桌面,枕头,在床边坐下来。 他尝试在这里找到林苟的气息,他抱起枕头,深深吸了一口气。除了上面淡淡的洗发液气味,他找不到林苟存在的痕迹。 brian低头亲了一下林苟的枕头,头埋进去,呼吸逐渐加重,产生窒息感,随之而来的,从心口处蔓延出锣鼓敲击的痛感。 很重,一下接着一下,似乎有节奏,是呼喊某个名字的节奏。 brian喘不上气,他冲出房间,他无法在找不到林苟痕迹的房间里继续待下去。 那样会让他觉得,林苟不曾来过贝加。 太安静了,除了脉搏跳动的声音,连风都感受不到。 直到意识被一道非常尖锐刺耳的声音拉回来,brian看到自己已经按下了浴室的紧急按钮。 警报声响彻主楼。 一分钟不到,工程队立刻赶来,队长焦急地问他很多问题,brian一声不吭,在人群里搜寻某张脸。 等其他人离开,房间里重新变得沉寂,brian面色惨白,猛地站起来,将视野中所有东西都扫落在地,书本,电脑摔在地摊上发出闷声,瓷器打破了寂静。 卧室一片狼藉,他砰的打开门,在门口站了一会儿。 “有人吗?”他喊道。 无人应答,brian站上走廊,望着楼梯口。 答应会出现的人,始终没来。 城镇的天气似乎也被庄园主心情掌管。 阴雨连连,再次降温的一个早晨,四辆轿车驶入庄园。 沃特管家率领所有高等仆人,等在主楼门前。 亚莉克希亚-路易斯,brian的母亲,也是法律上,霍利斯-布雷奇的妻子。 高挑瘦削的身姿在车前站定,私人助理递上她的皮包。蓬松的貉皮长袍走动时轻扫过脚踝,不疾不徐的步伐,像经典电影里走出的英伦贵女。 沃特管家颔首,恭敬地说:“夫人,旅途劳顿。” “沃特管家,”她抬脸,礼帽压着眉眼,斜插几根驼色鸵鸟羽毛格外惹眼,“看到你,无时无刻不提醒着我身处布雷奇的土地。” 说完,她带着贴身女仆径直进了主楼。她问:“brian呢?我只有半天的时间。” 沃特管家:“少爷在卧室,他有点不舒服。” 亚莉克希亚皱眉,摘下礼帽,露出一头跟brian同样灿烂的金发,戴着两枚夺目,硕大的祖母绿宝石戒指的手搭上扶手,沃特管家赶紧跟上去。 brian不在卧室,书房电脑后,他端着热茶,围巾多缠了几圈。 他见到来人,并不惊讶,也没有喜色:“母亲。” 见到brian虚弱的样子,亚莉克希亚眼里半分温度都没有。眼睫眨动的弧度带着刻意的傲慢,像是在施舍对brian片刻的关注。 “加利安在跟我开玩笑吗?”她笑起来,指尖点燃一根细长的女士香烟,“你就是用这副身体争继承权?” brian父亲刚去世,亚莉克希亚就搬出了他们以前的庄园,甚至一个屋檐下的时候,她夜夜狂欢,很少在凌晨前回家。 烟丝燃着微弱的火点,她扬起下巴缓缓吐烟圈,露出脖子上的宝石项链。 不管是霍利斯布雷奇的突然死亡,还是brian止步不前的继承权争夺战,布雷奇家族的变动影响不了她热爱奢华,痴迷于珠宝和美貌的心。 brian坐下,问:“您应该提前联系贝加。” “我正巧路过,也不会多留,只是来拿我的东西。” brian咽下喉间涌上的不适感,冷声说:“这里没有您的东西。” 父亲去世后,brian才搬来贝加,母亲从来没来过这里。 他扬起冷淡的笑容,“我以为您是来跟我过圣诞,毕竟,我们已经有很多年没有...” “木盒子。”亚莉克希亚打断他,灭了烟,“我的木盒子在这里,镶珍珠的那一只。” 她故意说:“你父亲留给我的。” brian噤了声,他知道母亲说的是那一只盒子,眼里的寒意更盛,嘴角的笑容跟着扩大,看得沃特管家心里一沉。 “父亲的身体还没凉透,您就搬出去了。我想父亲并不希望那只木盒落在你手里。” brian周身竖起冰冷的坚硬的铠甲,可他再如何有地位,终于是个不满16岁的少年。 亚莉克希亚看穿了他,声声掷地:“brian,我亲爱的儿子,你还真像那个懦弱的男人,你们都如此感性。”她摇摇头,好奇地望着他说:“你以为自己在守护你父亲的东西?可笑,你不会认为自己还有家吧。” 第39章 striking跳跳糖-1 仆人们站在夕阳中,目送着轿车往河岸边开,主楼挂着靓丽的圣诞装饰。修利忍到现在才低吼。 “太过分了!算什么母亲!” “修利!”沃特瞪起眼睛,警告地说:“那是少爷的母亲,布雷奇家族的夫人。” 修利心头激动,跑出去,忍不住拨通电话。 林苟在马厩,帮翠微特爷爷打扫,老人家吓得不轻,见林苟脸色不好,像有什么心事,年纪大了操不了年轻人的心,摆摆手:“我只当不知道你来了这里,你自己看着吧。” 他接了电话,听了很久,电话里修利被气得语无伦次。 “少爷的母亲连我们这些仆人都没有避开,当着我们的面这么说话。”修利抹了一把眼睛,“今天,今天是圣诞节啊。” 林苟没立场发表看法,他的性格也不会跟着修利一起骂。他问了今晚圣诞仪式的时间,便挂了。 按照庄园的规矩,圣诞节的晚上,高等仆人能领到主人的礼物。 第50章 大会客厅的圣诞树上缀满银铃与红绸,壁炉里的柴火噼啪作响,brian穿着燕尾服站在中央,木桃桌上堆满了礼物盒子。 他每递上一份礼物,都会念出对方的名字。 “原来少爷知道我的名字。” “上帝,少爷怎么知道我想要这个游戏机。” “哇,这条项链太漂亮了...” 仪式的最后,brian大方地宣布了今年的奖金,众人们惊愕地捂住嘴。 炉火将会客厅里仆人们的脸颊映得通红,圣诞树缀满彩灯与金箔,星星灯绕着松枝闪烁,树底堆着庄园外送给brian的礼物。 音乐声、笑声、欢呼声在空气里翻涌。 他站在圣诞树旁的台阶上,羊毛料子挺括得没有一丝褶皱,腕表泛着冷光。明明身处人群最高处,俯视众人,brian却像撑起无形的屏障。 避开所有喜悦和热闹,目光淡淡扫过这一群,唯一一群陪自己度过圣诞夜的人们。 “少爷,您想要跳舞吗?我们准备了舞曲。” “来吧,少爷,加入我们吧。” “it'schristmas!” ... brian摆了摆手,示意沃特管家,上了楼。 伴随着脚步,眼前与身后,是热烈与寒峭。 今日特许仆人们可以在主楼庆祝,喧闹直到凌晨才结束,卧室门被敲响 brian靠在床头,盯着手里的书,他一个字都不想说,再敲了两次不应声,修利就会自己下楼。 可下一秒,房门被推开。 林苟端着一杯热可可,brian很少在睡前喝甜腻的液体,会让他的嗓子感到不适。 林苟把杯子放在床头,不留情面地说:“婚礼那天,我说的话好像也没错。” 他说brian不被任何人祝福,事实证明,连他母亲也这么想,在圣诞当天送来极具讽刺的判决书。 “她只是受不了贝加的寒冷。”brian试图平静地说:“所以她这些年都在法国。” 法国或者意大利某些固定场所,夜夜笙歌。其中几处高级会所,布雷奇拥有部分股份。 她毫不顾忌,昭告天下。 brian嫌恶地看了一眼热可可,说:“拿着你的杯子,滚出去。” 林苟关上卧室的窗户,抱胸看了他好一会儿。 拿起杯子,往房门走,没几步,brian在他身后笑了一声。 “让我猜一下,修利告诉你的本意是想让你安慰我?”他保持着这个坐姿很久,肌肉酸麻,每动一下都好像一万只蚂蚁啃咬。 眼下的痛楚仍觉不够,他下了床,往前走。 几天前,在东侧的卧室,这道人影摔门而去,也是如此果决地离开,甚至懒得再问一问。 你感觉还好吗?有没有难过?今天是圣诞,merrychristmas.. 他抓着硬皮书朝林苟的后背狠狠砸去,伴随着怒吼,一声高过一声,声嘶力竭。 “你凭什么觉得自己有资格安慰我?howdareyoucomehere!不过是布雷奇的一条狗。”brian喘着粗气,眼珠通红,“是我养着你,给我记住,中国人!” “说完了吗?” 林苟把那晚brian说过的话扔回去,他侧头掩住悲伤的眼色,彻底面向brian。 连着几天,他们都没有碰面,brian瘦了一些,金发仿佛也失去了颜色,林苟眼下挂着沉重的疲惫感。 他用沉静的黑眸望向愤怒的绿眼睛,“你说得对,我从来没有资格,嘲笑或欺骗,安慰或保护。” “brian,”林苟重重叹气,将自己的情绪消散在这声叹息里,然后低声说:“我认真想了想,还有10年,我们针锋相对不如...” “形同陌路。” ... 修利一早就守在brian的房间门口,上楼前他先确认了林苟昨晚还是睡在一楼,心里七上八下的。 昨天收了少爷一整套电子产品,为他去管家学校准备的,修利查了金额,决定今天不管少爷心情多差,说话多难听他都会伺候好少爷! 饶是做了心理准备,修利推门进去惊呼出来。 “jesus,少爷你喝酒了!你一杯倒啊!” 修利推开所有窗户,把循环风功率调到最大,冬日凛冽的风吹醒了brian,他头痛欲裂,捂着脑袋坐起来。 “少爷,您感觉还好吗?有没有想吐,还记得我是谁吗!我立刻让医生来!” “吵死了!闭嘴!”brian揉了揉脸,掀开被子下床。 但下床失败。 没人告诉他,宿醉以后不止头痛,浑身肌肉酸痛,像被一伙歹徒半夜打了一顿。 修利绕到床边,瞧见床头柜上有个碗。 “咦?您让哈帝太太在圣诞夜爬起来给您做夜宵了?不对,这碗好像没动。” brian:...“我会写信给管家学院,让他们给你辅修3年厨艺,以后由你半夜爬起来给我做夜宵。” 修利:上帝,少爷的礼物果然有代价。 修利端着碗拿走,“等一下!”brian叫住他,“拿过来。” 白瓷碗里盛着琥珀色的红豆汤,冷了,表面浮着一层细腻的油亮,汤里躺着十来颗白色丸子。 上一次问林苟要的时候,他是真的想吃,可他不给自己做。而在全庄园都见证了圣诞夜的难堪是能用一碗廉价的食物弥补的吗? 可笑。 brian握住勺子,吃得有点急。 吃完,他又躺下。修利问他要不要喝水,有没有不舒服,要不要叫医生,brian都不说话。 最后,修利轻声问:“要叫他上来了吗?” brian把眼睛闭起来,眼泪顺着眼角滑到头发丝里,冰凉的在枕头上晕开。他攥着被子,遮住下巴只留下半张脸,整个人又更沉的陷进床里。 他慢慢睁开眼睛,含糊的说:‘’他已经来过了。” —— 新年的雪花仿佛刚落在树枝,转眼间冰化了,日历已悄然翻到来年三月。 新的学期,林苟的学业更加忙碌。 三天前,修利启程前往伦敦的管家学院,沃特管家安慰孤身飞离巢穴的小鸟:“别担心,你有布雷奇先生的推荐信。” “您也给了我推荐信。”修利摸了摸眼角,恋恋不舍地最后看了一眼西翼。 “少爷他还没有回来吗?” 沃特管家扶着修利的肩膀,令他上车。“少爷即将16岁,伦敦的家族办公室有很多重要的事情。他昨晚亲自吩咐我要送你上车,对了,少爷还给准备了一份礼盒,已经送到了伦敦。” 沃特管家拍了拍修利的肩膀,眼眶微湿,这是他送去伦敦学习的第一个孩子,“去吧,修利-伯格,我们会等你回来。” 目送轿车离开,丹妮太太抹了抹眼泪,在沃特管家身旁说:“修利走了,贝加更安静了。” 沃特管家走得很慢,他抬眼望了主楼外墙,谨慎地说:“愿上帝祝福主楼的年轻人。” 回到仆人休息室,丹妮太太挂好外套,问:“真的不需要给少爷准备一名贴身男仆吗?” 沃特管家苦恼了好几天,布雷奇家族从来没有发生过这种事,尊贵的少爷竟然没有贴身男仆。 “亨利年长一些,雷欧也比以前成熟,或者从伦敦郊外的庄园里选两人...” “我们缺的是人选吗?”沃特管家喝了一口茶,“少爷决心如此,谁都改变不了。” 丹妮太太敛下眼睫,主楼的氛围古怪得令他们这些在贝加生活了几十年的老仆人都害怕。 “辛苦你了,沃特先生。” 清晨,河面上还弥漫着一层薄薄的雾气,带着丝丝凉意。林苟习惯在早餐前一小时,在河边背书。 尽管来这所庄园快一年,他走着走着还是会迷路。 河边,树林,草坪和泥泞的山坡,贝加太大了,大到可以轻易把他吞掉。 而他在这里的生活从不适应到厌恶,如今也能坦然心安的一页页翻日历。 个人物品还是少得可怜。 除了新年里沃特管家和丹妮太太送了几个小东西,还有从修利那儿继承的老式游戏机。 用他自己的话说,这才是寄人篱下该有的样子。 回程碰到沃特管家。 “您怎么没有带手机呢?初春的路面并不安全。” 林苟对他笑笑,“您说得对,我出来走走。” “卢卡斯律师来了,需要立刻见您。” 书房门打开,卢卡斯律师一身黑西装,在他身边站着的,一身藏蓝色西服的是今天正式年满16岁,符合结婚年龄的brian。 金发齐整,胸口系着一条银色领带,金发比过去颜色浓郁些许,神情冷淡肃穆。 他刚从伦敦赶回来。 brian在圣诞节后的第二天就前往伦敦,极少回来。 听修利说他在伦敦更加密集的专业训练,为即将正式接手的更多更复杂的业务做准备。 林苟不知道继承权的进展如何,他困守与贝加,再没有见到尊贵的加利安伯爵和那群精英团队。 不过,他每天会抽中午的20分钟时间阅览欧洲主流新闻,brian的表哥偶尔会出现在新闻配图的一角。 第51章 “林先生。”卢卡斯律师向他问好。 “您和布雷奇先生的合约,从今天起正式生效。”他指着桌上摊着的两份合约,说:“这是你们之间最后一份合约。” 合约很薄,跟婚礼第二天签的一堆材料截然不同,林苟粗略看了看,大意是他委派律师事务所处理结婚相关的注册和登记。 他和brian不会有正式的结婚小本本,这份合同就算是结婚本。 家族办公室可以仅凭这份合约在官方那里盖章,所以正式的结婚本就显得没有必要。 顶级豪门之间的结合通常是此类手段。 林苟俯身签字,brian也签了字。 从林苟的余光瞥去,brian今天格外沉默。 也许是旅途劳累,也许是一连几天都没有休息好,眼皮没什么精神地耷着,没正眼瞧过林苟。 林苟阖上钢笔,掠过brian的脸,对卢卡斯律师说:“您或许说错了。” “如果布雷奇先生要提前终止合作关系,那我们之间还会有一份解除婚姻的合同。” 卢卡斯:...疏忽了。 他悄悄瞥一眼brian,brian掀起眼皮,声音微哑,没什么力气地说:“看我做什么?我目前没有这种想法。”然后慢吞吞把目光移到林苟脸上。 晚饭时间,林苟在桌边坐下。 沃特管家和另一名高等男仆站在墙边。 没一会儿brian走进来,他换上便服,挥挥手让人准备上菜。 几个月没吃到哈帝太太的菜,少爷是否还习惯,沃特管家不知道,只是察觉平时吃饭速度飞快的林苟。 今天吃得有些慢。 “少爷,今晚的食物还合胃口吗?” brian擦了擦嘴,嗯了一声,他问起修利,沃特管家说:“到伦敦以后来过电话,说...” whatashame,老管家清了清嗓子,说:“太累了,吃不饱,想回家。” brian:...“让他明天就滚回来了,不要给贝加丢...” 他顿住,语气不像之前那么尖锐,恨铁不成钢地说:“让丹妮太太去伦敦给他送吃的。” 为了庆祝brian的16岁生日,哈帝太太做了香草芒果烤布蕾巧克力蛋糕配芝士手指饼干,最后淋了一圈茉莉奶油。 brian:.... 林苟对沃特管家说:“请把我这一块送给布雷奇先生,祝他生日快乐。” 说完他起身,对brian的方向点点头,礼貌地离开。 直到看不见了,brian才收回视线,沉默地拿起自己的那块,又在混乱思绪里吃完了林苟的那一块。 甜得想吐,怪不得林苟让给自己。 书房的窗户开着,brian坐在电脑前。 他半靠着,姿势随意,不像处理公事的样子。 电脑循环播放着几个短小的视频,画面中只有一位枯槁的老人,她戴着氧气面罩,眼神涣散地看着镜头。 brian是在某天,伦敦大雪的夜晚看到一封被忽略的,派尔发来的邮件附件里找到这些视频。 大约是上次他专门询问派克关于这位老人的事情,对方才发来。 brian当然没有立刻打开。 新年以后是各家族频繁出现在社交场合和会议现场的重要季节。 纵然是加利安舅舅安排的,但给派克发工资的人是自己,理所当然,这些视频brian拥有处理的最高权限。 包括...偷看...不,这不叫偷看,他只是没有告诉林苟自己要看这些视频。 所以在某个又又又失眠且感冒的凌晨,brian看完了所有视频。 视频的有效信息很少,弥留之际的老人已经说不清楚整晚的一句话。 令brian反复打开这些视频的最重要的原因,是他用自己超凡的识别能力,发现奶奶的眼睛有点像林苟。 或许是坎坷的命运和望不到头大海水淹没了祖孙俩脸上的笑容,奶奶和林苟都不怎么笑,有也是极淡的那种。 brian用了三个失眠的晚上回想,也找不到一次林苟对自己大笑的样子。 奶奶的眼珠浑浊不像林苟那么黑,皮肤松弛五官皱在一起,黑和白的枯燥的发丝,与初来英国的林苟一模一样。 她的家乡话brian觉得耳熟,林苟只有一次在自己面前说了家乡话。 【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子孙满堂,四梳四季平安】 虽然他早已经知晓这段中文的意思,brian后又让派克找到的那名在医院充当翻译的沙岛当地人,飞了一趟伦敦。 按下暂停键,门缝处站着个人。 目光落在林苟身上时,像被什么东西绊住,再也挪不开。 他就站在离brian几步的地方,心理上还要更远一些,仅仅是门框之下,没有踏入brian的领地。 林苟双手抱胸,倚靠着门框,视线与brian撞上的瞬间,空气陡然静止。 【作者有话说】 下周一回来 第40章 striking跳跳糖-2 两人就这么看着,谁也没先开口。 林苟的眼神比晚餐时软了许多,眉峰间的凌厉散去,他突然走来。 brian想,此刻的林苟比庄园监控画面里白了一点,高一点,像一只器宇不凡的猎犬。 那双黑眸随着落下的脚步,逐渐变得凝重,冒出许多细小的愤怒。 冲破屏障的瞬间,brian的心脏被缠上密密麻麻的线。 他往后退了一步,林苟便也刹住脚步。 林苟很敏锐,从细小的动作中察觉brian的抗议,于是他转身离开。 brian叫住他,“我要洗澡了。” “你,你先别走。” ... 窗外灌入猛烈的风,brian从浴室里出来,林苟看了一眼brian宽大的领口,把窗关上。 解开浴袍,慢条斯理的擦身体乳。brian在伦敦很忙,忙到偶尔会忘记。 清甜的气味飘进两人的呼吸中,林苟一抬头便能看见一片雪白的后背。肩胛骨微微凸起,像两片轻薄的蝶翼,顺着脊椎往下延伸。 brian反手往后背伸,林苟便站了起来,视线缠在那片雪白上,从他手里接过瓶子。 明明是简单的动作,林苟的动作却不太流畅,断断续续,显得生疏。 被林苟手上的薄茧抚摸过,brian绷紧背部肌肉,微微扭过下巴,往上看了一眼。 说不清楚是哪一次对视开始。 喘息声压抑而粗重,高高扬起的脖颈被狠狠咬了一口,随后一路舔吻至brian的嘴角。 brian的手指插入林苟的黑发间,他心里只有一个念想,自己是如此怀念这片温暖的怀抱。 林苟掐住brian的腰,压的他往后仰。 他含了含brian的嘴唇,被那双自动张开的,红润的唇瓣刺激的双眼通红。 brian眯着眼睛,双手都搂在林苟的脖子上,微微分开唇瓣,含糊的说:“哈帝太太的蛋糕你没吃,尝尝我的。” 然后伸出舌尖,卷着,勾着,吻住林苟,他很快丧失主动权,便任由对方攻城略地。 唇齿相交,林苟扫荡了一圈终于在brian的舌尖尝到了茉莉奶油的清香。 “好甜。”林苟评价道。 brian笑起来,懒洋洋的,“你们中国人真奇怪,总说甜品好甜,它们本来就是甜的。” 中国人对甜品的最高评价就是-不太甜,跟英国人解释不通,林苟复又吻住他,咬住他。 用了力气,狠狠的。 brian伏在林苟怀里深深呼吸,他的头很胀,心脏更有一种抽动到难以呼吸的窒息感。 他被吻的抽搐,林苟便先放开他。 浴缸里,水温略高,brian把肩膀沉入水中,抱着林苟。 依旧沉默,流窜在两人的气息却变了。 brian亲了亲林苟的肩窝,伸手握住腿根贴上的棍子,问:“我要怎么能帮你。” “你会什么?”林苟睨他,咬住brian的鼻尖,“小孩儿。” “我懂的可比你多。” 这话不假,不过brian也不打算说自己是在哪里学的,否则林苟会误以为自己是和菲利普近墨者黑的下流人士。 “不用。”林苟站起来往淋浴间走去,“你再泡一会儿,我冲个冷水澡。” 凉水澡洗的很快,林苟怕brian感冒,把人擦干就塞进被子里。 brian光溜溜的撑着胳膊,视线仍然黏在林苟的肩头,手臂,胸口,有好几处红印。 猎犬的伤痕都好了,英姿勃发,自然也不会让对手好过。brian细嫩的手臂和肩膀也有相同痕迹。 翱翔的鹰,被林苟幻化成一条发了狂的野狗。在无人窥见的夜色下,与他撕咬在一起。 绷紧的躯体下,一种狼狈的,汹涌的占有欲不受控制的从心脏里长出来。 几分钟后,月光悄然离开。 黑暗里传来水声和闷哼声,林苟喘息着,撑起身体,问他:“为什么是golden?” brian从剧烈的吻里找回气息,说因为你让我觉得温暖如耀眼的太阳。 林苟眼色一暗,埋下头,咬在brian的侧腰,brian握着他的手往自己后腰送。 第52章 “你再摸摸这里。” 薄茧给他打来一种即将冲破欲望舒服的感觉,brian隐隐觉得下身有异样的感觉。 他无时无刻不在驱使自己长大,在他即将转变成真正的男人前,他已经在林苟手里变得不像自己。 两道交缠的身影交叠着,林苟搂着他的腰,半趴在brian背后,跟着一起下床。 几步路走的乱七八糟,连体婴儿一样,至少在今晚他们不愿分开。 brian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小盒子,取出一根项链,戴在林苟的脖子上。 银色的链子,坠着一只精致的海螺。 brian说:“英国也有海,但你如果想家就看看它吧。” 看看林苟脖子上的海螺,又看看他的眼睛,brian突然问:“我说你的信送到了,你相信我吗?” 林苟抓着海螺吊坠,几乎没有表情,但brian知道林苟沉默并不意味着默认。正是这种沉默为他筑起经年累月形成的防护墙,让他看上去刀枪不入。 brian抿起嘴角,看上去有些难过。额头被亲了一下,林苟把他抱起来,重新塞回被子。 纵然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brian罕见的收敛,甚至略带讨好的勾了勾林苟的手心,在对方躺进来的瞬间贴上去。 熨帖的温度让brian舒了口气,他枕在林苟的胸膛,安静了几秒,蓦然开口。 “我的父亲....”brian缩了缩肩膀,“他去世了。” 林苟说他知道。 brian:“对外的说法是生病去世,其实他是跳楼自杀的,从我们以前的庄园楼顶。跟贝加差不多高,其实跳下来不一定会死。”他说到这里,不合时宜的笑起来,“可他太想死了,跳之前喝了神经的药物,被发现的时候刚断气不久。法医说他至少在真正断气前有2个小时的濒死状态。” 林苟在brian头顶吻了一下,brian浑然不觉的继续说:“布雷奇家族的男人不能自杀,抑郁症被认为是软弱的表现。” “你也这么认为吗?”林苟问。 “是的,我也这么认为。”brian毫不犹豫的回答,他睁着眼睛,望向黑暗中虚无的一点,眼神空洞,表情凝固,像一件精美的石膏雕塑。 “死亡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他是个怯懦的男人,照片不配被挂在布雷奇家族的墙上。” 关于死亡,每个人的定义都不一样,并且离每个人都很近。少年人对死亡的感知来源于亲人的离开,它们变成回忆,被涂上不同的颜色,烙印在骨头上。 林苟安静的听他说话。 brian对待任何生命都有一种与生育来的轻蔑,独自成长的经历和会吃人的庄园,对他潜移默化的影响仅仅只是冰山一角。 林苟手指插入金发中,轻轻为他按摩头皮。情绪平复后的brian依旧稳定发挥。 他坚持要求林苟反馈:“你满意婚...庄园的生活吗?” 他咬着嘴唇,眯眼看向林苟:“你早就知道用修利给你发邮件的是我吧。所以才胆大包天的向尊贵的庄园主提要求。” 林苟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捏着brian的手指,在指尖轻咬一下。沉吟片刻,他回答:“youalreadyownme”(你已经拥有我了) 比起之前跟listentoaliy学英语的林苟,他如今不仅表达流利,还懂得一语双关。 brian垂下眼睫,不知道在想什么,用力抱紧林苟,听他的心跳。 brian揪着林苟裤腰的一小块布料,意识逐渐模糊,走马灯似得眼前出现许多画面,坠入梦想之前,他挑了一个最重要的说。 林苟听他锲而不舍的追问真男人都会做的梦到底是什么样,哭笑不得。 有这个毅力的资本家做什么都会成功的。 brian觉得自己很快就会做那个梦,但他一点准备都没有,带着不满,很快睡着了。 林苟拍拍他的肩膀,等怀里的人传出平稳的呼吸声,他盯着天花板。 初次梦遗的梦早不记得了。 来英国以后,他寄人篱下,常觉不安,不怎么做那种梦。 brian翻了个身,屁股撅在林苟腰侧,脚在他膝盖窝里取暖。林苟碰了碰曾经出现在自己梦里的金发。在浓烈的夜晚,随着欲念勃发,喷吐出滚烫的气息。 第41章 盛夏日记 来英国的第三年。 我完全适应了这里的高中生活,除了专业书里的专有名词有些吃力。三年前,谁能想到我的日记也是英文的呢? 不过brian依然对我的发音挑刺,算了,他浑身是刺,不吃鱼也能被他扎到。 鬼知道他说的极致的古典语调是什么。 我可成为不了他们那样的贵族。 今年英国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脱欧。 brian表哥代表激进派,有意加速家族业务的扩张,brian持反对意见。虽然我不清楚谁的意见更好,但brian总是得站在表哥的敌对面。 那之后brian的爷爷在经常要他去伦敦,我想这是个不错的信号?代表家族对他的认可吧。 他... 他有些长进。 用他自己的话说,他现在是真正的布雷奇家族的男人。 有能力尚年轻,聪明又大胆,还有异于常人的判断力和沉稳。 菲利普那种地沟老鼠除了生下5个小老鼠,别无用处。 要我说,他就是晚发育的激素失控综合症。 做了梦,第二天晚上就开始胡搅蛮缠。 我好心提醒他弄多了会长不高,他变本加厉想把我带坏,临时颁发主楼晚上11点以后不许开灯的霸王条款。 那段时间我只能利用午休时间复习课业。 这一点先不说。 男人和男人的那种事...很疼,他一定忍受不了,甚至会倒打一耙说是我的问题... 我跟他说再等几年。 英国佬不知道从哪家黑店买了那种衣服! 从二楼下来,长袍也不披,那'衣服'360个洞,短到大腿根。 我没看到全貌,第一位幸运观众是倒霉的新男仆。听到尖叫我冲出去也了没来得及挽救他,幸好一楼有外套。 天地良心,疯子作天作地的,我只不过说了一句那倒霉男仆被罚的太重了,brian第二天晚上把我的闹钟关了,不仅如此,还偷藏我的校服。 我们三天没说话。 那一招也没用! 我真后悔送他那枚金戒指,如此庄重的婚戒怎么....怎么能被含在嘴里...放在我...放在那种地方! 庆幸的是brian比以前乖了一些,后页附上他的保证书。 选择性观看,真实性存疑。 【我又惹你生气了,对不起,是我太幼稚了控制不了自己的行为,总是一冲动什么事情都做。我知道错啦,对不起。害你迟到,偷你校服给去去年被评选为优秀高中生的林苟同学造成了困扰。一直到临睡前我都在思考,你为什么不和我上床。你总说我幼稚,但我认为做过爱的男人才能算的上真正的成熟,不是吗?我今天非常非常难过,你单方面无视我的存在,对我的进行精神攻击,我保留控告你的权利。你很久没有这么生气了,我感觉这辈子都不会比这几天更难过,你必须...哦不,你可不可以原谅我呢?你不是说世界上再也没有比我更漂亮的人吗?哼,总之,我会改的,看在这封该死的保证书的份上,今晚我要吃你做的晚餐。】 ——yoursbrian 来英国的第四年。 今年有两件喜事。 第一件当然是我考上大学,录取消息比想象中更快的传到贝加。我本来想把录取通知打印下来,烧给奶奶,但是brian说英国的大学很难毕业,等我拿到毕业证书再烧给奶奶也不迟。 我认为他蓄意对我人身攻击,但保险起见,等尘埃落定再告诉奶奶。 作为贝加庄园第一位考上大学的孩子,哈帝太太准备了超级丰富的晚餐。 她这几年尝试融入中国菜的口味,虽然大可不必,不过她的麻婆豆腐做得很吃,只是brian嫌太麻太辣,我们只吃了一次。 西翼的仆人们都来主楼祝贺我,修利也回来了。 不过他不是回来继续担任brian的贴身男仆,他要去法国进修。一开始我们谁都没有想到他会选择放弃成为大庄园的管家,而学习厨艺。 修利说是brian有一次说到让他去学厨艺,没想到自己真的要走上这条路。 他说这些的时候哭的稀里哗啦,好不容易擦干眼泪,又看到brian眼里满满的嫌弃,继续哭了半小时。 总之,我们都为他高兴。 除了,在得知我被知名大学录取时修利偷偷问brian捐了几栋楼。 当然,brian说他没有。 我并不能完全相信。 他眼皮半垂着,轻蔑的扫了我一眼,慢悠悠的说他不会浪费钱,过了一会儿他改了态度,漫不经心的问如果录取资格是花钱买的,我要怎么办。 我选择在一楼图书室睡觉。 第二天清晨,卢卡斯律师给我发了面试官的原始打分记录。 来英国的第五年。 第53章 大学的学习压力不比之前轻松。不过从今年开始,教育顾问给了更宽松的学习计划,一部分是研究型交流。 我开始关注欧洲的经济政策和政府会议,有时太忙,只能在午休吃便餐的时候抽空看一些视频新闻。 偶尔在某个画面的角落看见brian。 低调沉稳的黑色套装他有很多套,我看不出区别,他却说每一件的暗纹和衣领都不一样。 西服基础,配饰就不基础。 宝石袖扣,宝石胸针,钻石耳钉,领带夹一类的高级珠宝数不胜数,无一例外都是艳丽的颜色。 也难怪,我会被当成他的保镖。 其实那天我没有生气,他买了很多东西,大部分都让保镖送回庄园了。有几只腕表他说要自己拿着,也就是让我拿着。 我们遇到的那个人似乎是他的朋友,我在某篇经济论坛的合照里看见过他站在brian身边。 对方只说了一句你换了新的贴身保镖吗?brian的瞬间变得难看,对方很快告别,连同那几只昂贵的手表也进了冷宫。 加利安伯爵时隔几年来贝加看brian的笑话,差点被皮姆队长带人堵在停机坪下不来。 brian说没有性生活的人脾气都古怪。 我觉得加利安伯爵应该不是没有,他看起来很疲惫,与年初带着母亲去美国定居的贝克先生比起来,多了几分颓废的意味。 brian说我是穷人多操心,加利安伯爵在上流圈层的地位已与2年前大相径庭。 如此看来,泼天的财富也不尽然能使人快乐。 加利安按照价格喝光了brian酒柜第一排的酒,提议由他举办一场盛大派对,让brian正式介绍我的身份。 后来我才知道,如果加利安伯爵举办全球范围的社交派对,消息会传到美国去。 我没同意。 我并不喜欢那种社交场合。这么说也许不够准确,这学期开始,教授带我们参与了大公司的项目,有时也需要出席社交酒会。 我们接触的主管和经理,和我们有相同的背景,他们来自世界各国,却都是经受过良好教育希望在职场打拼,获得更好的生活一类人。 和出生在罗马的贵族...不一样。 这一次,我和brian没有吵架,不是理念不同的事情,没有必要。 因为他是布莱恩-布雷奇先生。 来英国的第六年。 今年贝加经历了一次严重的暴雪灾害,主楼前的一颗古树没能挺到圣诞节。 康纳先生和他的新徒弟培育出新品种的香雪球,因为花苞可爱,颜色清新,西翼很多仆人都抢着要。 brian便提议在东翼的露台上多种一些。 他们效率很快,我上了四天课再回去时东翼的大小阳台便都染了新颜色。 brian并没有赶上那一年冬天的香雪球盛开。 他一直在伦敦。 年初颁布了几项新经济条例的试行文件。 我的小组作业跟这个有关系,下笔前我和小组同学需要在街上随机采访,收取样本信息。 黑色铸铁栏杆外围满长短镜头,快门声密不透风的响,记者们攥着录音笔,盯着街口几辆缓缓驶来的黑色轿车。 “先生!能说说新政策吗?”“关于医疗改革您有新回应吗?” 我和同学被挤到街角,斜对面是某重要官邸。几辆车停下来,因为记者们都被吸引到别处,官邸门口并没有媒体。 我看见了brian。 深灰色西装弯着腰出来,领带是规整的温莎结,保镖紧跟着下车,一行人没做多余的停顿。 风带起一阵落叶,几步路的时间,保镖还是撑开伞。 金发便从我眼前消失了。 人太多了,同学拉着我往其他街区走,他们问我刚刚在看什么,附近几个街区经常有大人物的车辆经过。 我笑了笑,没解释。 风突然涌来,晨阳慢慢爬高,把车轮印的潮湿痕迹抹去,那短暂却泾渭分明的街景是一场海市蜃楼。 【作者有话说】 第一人称很好玩诶,我很喜欢这一章。 第42章 科内利斯之花-1 brian从林苟腿上醒来,飞机刚进入斯科内利斯的上空。 他伸了个懒腰,在机组的帮助下穿上拖鞋,漱了口,瞪着林苟说:“你还在忙什么?有什么比honeymoon还重要?” 空乘心头一跳,不敢多听,她记得布雷奇先生几年前就结婚了。 林苟阖上电脑,飞行时间3小时,他实际效率只有一小时。被brian的嘴唇纠缠了一小时,又哄他睡觉用了一小时。 林苟从舷窗往下望,看见了被白雪包裹的小镇。 斯科内利斯镇位于英国东北方向,在斯科内利斯山脚下,每年夏天会有零星的登山客。 飞机先在小镇降落,他们的目的地在城镇中心往北30公里的位置。 brian穿好外套戴好帽子和手套,靠着林苟一副没睡够的样子,问:“你原先的目的地是哪里?” 林苟最初的计划是带brian去一个叫古科门尔特的小城,是地图上需放大数倍才能寻见的小点。 商业不够繁荣,景色也不够别致。 林苟选择它的原因,仅仅因为先前参与的研究项目奖金刚好能负担这次出行。 brian的安全顾问不允许他乘坐民航,沃特管家知晓了目的地后血压升高,直言这样的蜜月之行是对布雷奇先生的冒犯,doris欲言又止,迟疑再三。 旅行应该是一件简单惬意的事情,而不是充满担忧和勉强。 林苟的同学们每年旅行不少于四次,他们在社交媒体上分享合照,视频,介绍旅行攻略和感想。 说不羡慕是假的。 越长大,他越渴望自由。 一位从海岛死里逃生的少年人,近乎贪婪地浏览搜集各类信息。 奶奶说得没错,他应当走出去,外面的世界很精彩。 brian听了不知名小城的名字倒没多大反应:“冬天,北欧都一样,没什么意思。” 他凑近林苟的肩窝,嗅了嗅,神色变得很难看,说:“为什么加利安能看得出来我们什么时候做过?” 加利安伯爵的原话是,我们尊贵的布雷奇先生竟然22岁才有性生活,真丢人。 上周林苟度过了22岁生日。 浴室门里不断传出轻微的声响,冷空气闯进去羞红了脸,染上了热,被潮湿温热碰撞。 brian心情烦躁,回想起之前无数次的浅尝辄止,动作变得急切。林苟头发湿着,浴袍松松垮垮被brian剥掉,露出大片肌肤,搂紧了他靠着自己。 “你不是说22岁就可以了吗?”赤足逼着林苟不断往后退,直到被brian抵在墙上。 brian身上只有一件打湿了的白衬衫,隔着浴袍慢慢揉磨林苟的胸膛,布料随着他的动作弄出褶皱,像占人便宜的流氓。 “就今天吧,好不好?”他含着林苟的唇,喃喃道。 林苟按住brian的身体,漆黑的眸里全是忍耐,“会受伤,我们还要出门。” 旅行的计划最初是brian提出的,但整个大学期间,林苟的学业和兼职令他应接不暇,brian埋怨他比自己还忙,没有时间陪他,甚至扬言要举报雇佣林苟作黑工的中餐馆。 brian满脑子叫嚣着,准备工作还不充分就往下*身体抖得像风中的蒲公英。 很快结束了一次,林苟靠着床头看他,brian仰起头,上身抽泣着抖个不停,“你,你是不是在心里笑我?” 他不可置信地挑眉,“你竟然不宽慰我!我听说男人第一次都是这样的。” 谁不是第一次呢?林苟反正还竖着,“我没有。”他拨弄brian被汗湿的碎发,捏了捏他的耳垂,“还做不做?不做就把衣服穿上。”还十分无情地拍了拍brian的屁股,“感冒了可别怨我。” brian恼羞成怒又无能为力,床上只有柔软的抱枕,打不动骂不动… 被完全取悦的人视线在林苟身上移不开,按住林苟的手腕往身上拽,嘴唇贴着林苟,含混地说:“我命令你,一直跟我做。” brian的身体比他的性格还娇气,林苟连测三天体温才放心下来。他试探性地问brian对旅行的期望,身体恢复后的brian根本不在意目的地有没有充沛的阳光,私人游艇,高级餐厅和上百万的床垫。 “只有7天?”brian喃喃道:“太短了,只能做7天啊。” 林苟:... 考虑到不增加brian团队工作人员的承受能力和工作量,林苟向加利安伯爵寻求帮助。 加利安用心不纯,说可以把意大利一处庄园借给他们。林苟想,从一处庄园住到另一处,没有新意。 他问是否有小一些,僻静一些的房屋。 加利安狐疑地看他,说他外甥的生活风气堪比玛丽王后。 林苟笃定地说自己有办法说服brian。 小而僻静,说白了就是不值钱。 加利安揉了揉太阳穴说让秘书找一找,不一定有,让林苟不要抱太大期望。 第54章 功夫不负打工人,加利安的秘书翻遍了厚厚的资产列别,找到最符合林苟要求的房屋就是位于斯科内利斯湖边的小屋。 面积不大,只有三层楼。 离湖边不远,夏天的时候前后都是草坪,一路繁花延伸到水边。 林苟虚心请教,这样一处看起来很普通的房产为什么还在路易斯家族的资产列表里。 秘书的回答朴实无华:国王的赏赐。 真正的赏赐是这一片湖和背后的山,木屋是守卫留下来的。 林苟:…. 小镇没有专用的停机坪,临时借用城镇的中心广场。 brian扫了一眼地面等候的城镇官员,微微颔首。 舷梯落下一小会儿的功夫就积了雪,brian全副武装走在最前面。临时停机没有铺地毯,brian的小羊皮鞋中看不中用。 林苟扽住他的后腰,“低头看路,你的王冠掉不了。” “哦。” 空乘心有余悸,收舷梯的速度比平时快了很多,逃一般离开。 湖边小屋只剩他们两个人。 brian靠在门口,看林苟铲雪。 行驶途中雪就停了,一阵风刮过小镇难得被阳光笼罩,brian懒洋洋地晒太阳,看林苟干活,下巴缩在围巾里说:“你们中国人活得好累。” 比如林苟对初夜有时间上的严格规划,并且坚守他们这次出行要由他出钱。 屋子是加利安提供的,但这几天他们的食材是林苟买的,没有带仆人,打扫也由他一力承包。 加利安问brian为何什么都不做,他的绿眸里满是嘲弄:“你个没结过婚的单身男人懂什么?这是他作为我的丈夫,精心策划的蜜月旅行。” 加利安猛地吸了一口烟,压着嗓子:“保质期还剩2年,enjoy。” brian脸色一变,坚固的神情出现裂缝:“你应该还不知道吧。”他恢复了神色,傲慢地扬起下巴:“贝克舅舅的未婚妻是个美国人。” 舅甥俩不欢而散。 小屋门口,林苟挑起一铲子雪,说:“你要是冷就进屋,我一会儿进来把壁炉点燃,你别动那些东西。” 等折腾出一条干净的道路,锁上院门,打开院灯,小院子一下子就有了人的气息。 林苟满意地看着自己劳动成果,这已经是在不出动brian的一大群仆人之外,自己能尽力做的为数不多的事情。 虽然疲惫,但母亲曾羡慕过村西头吴婶一家,吴婶的丈夫在外捕鱼,家里的重活儿也自己做。 母亲说下辈子也要嫁这样的好男人。 晚餐是现成的,加热后林苟端着盘子喊brian。 brian在房子里转了一圈,嫌弃地在心里嘀咕加利安对外宣传的身价是否有水分。 他皱眉问:“大学你打黑工,参加教授的项目赚的钱去哪儿?” 林苟理所当然:“当然是存起来。” brian:“有不错的投资项目?年化多少,风险等级评估了吗?”林苟白天上课晚上打工,挣点刚够喘气的零花钱,不冒点风险是翻不了倍的。 林苟摇头,“死期。年利率1.68%” brian:… 林苟看穿他的潜台词,“好的赚钱机会,风险和收益并存,我这些钱有用的。” 只要不是给自己买棺材,brian想不出这笔零花钱有什么不能冒风险的。 林苟擦了擦嘴,“我还欠你21万英镑。” 奶奶没能来英国养老,但算上运送奶奶遗物的费用,20.8万林苟凑了个整。 brian瞥开眼,说:“大学的学费和生活费都是你的奖学金和打工赚的。再说...布雷奇家族不会亏待你。” “两码事。”林苟注视着他,认真地说:“白纸黑字,我签下的,一定要还。” 合约到期林苟能得到2000万英镑,却非要打工攒钱还他那芝麻绿豆大点的21万。 brian不喜欢林苟较真地把这两笔钱分开,或者说,他不喜欢的仅仅是那特殊的21万。他猛地起身把手帕扔在桌上,“你一定要在我们蜜月旅行的第一天说这个吗?你要算账,回去跟我的财务主管算,我不听这个。” 与其说林苟仍然介怀东翼的婚礼,不如他如今只是践行自己的准则。 但这些跟brian说不清,林苟用手帕擦拭他的嘴角,给王子铺好红毯,笑着说:“不是你自己问的吗?问我那些钱做什么用。”他哼笑一声:“真的没了,以后攒多了再交给你。” 除了固定存入定期存款的积蓄,偶尔手里也会留下一点现金。在打工的街上看到新奇的手工艺品,他会买下带回贝加送给brian。 别看富可敌国的布雷奇先生,林苟带回去的半自动猫头鹰玩儿了整整两天,摆在书桌边上,那两天与他视频连线的工作人员都看见过。 从那以后,brian就特别关心林苟寥寥无几的零花钱去向。 得益于林苟的传统男性观念,刚到手的兼职费用,218英镑也容许brian直接抽走200。 “我现在不想知道了。”brian抿起唇角,环顾什么都没有的客厅,抱着林苟,呢喃道:“我们去睡觉吧,这里太小了,我喘不上气。” 窗帘被拉开,朦胧的晨光顺着窗缝漫进来,铺在林苟脚尖。 “起床!” brian裹紧被子蜷成一团,脑袋往枕头深处又埋了埋,继续沉在梦里。 林苟也不跟他废话,一把掀开被子,冷气顺着裤管钻进brian的小腿,林苟直接他抱起来,走下楼。 在椅子上放下brian,林苟盯着他一头乱糟糟的金发,不肯睁开的眼睛和抿直了,跟他斗气的嘴唇,叹了口气,用斗篷把他包起来。 林苟尽量平静地说:“三天了,一个小时的时差你花了三天都没倒过来。” 脑袋迷糊糊的,brian本能地反驳:“我为什么要倒时差?格林尼治天文台是英国人的。” 林苟不想跟他讨论列强问题,俯下身,用两根手指撑开他的眼皮,直到翠绿的眼眸与他对视。 “我要去露营,你要跟我一起去还是在这里睡觉,自己选。” 一股烘烤后的橘子瓣的香气扑入鼻尖,brian撑起半自动眼皮,与林苟对视。 22岁的林苟完全长开了。 微湿的黑发地贴在额前,几缕垂落遮住眉骨,抬眼时黑眸亮得像浸湖水的月亮。下颌线锋利地收向颈间,不显单薄,更添清冽的成熟气。 brian看呆了,几秒后眨了眨眼睛,颇为认真地问:“可以选上床吗?” “不可以。” 不出所料,从昨晚就被冷酷拒绝欢爱的brian慢吞吞哦了一声,试探地问:“那....纯睡觉呢?” 林苟干脆地放开他,“我走了。” “诶,别,别走。” brian晃了晃抗拒开工的脑袋,不情不愿地说他要跟林苟一起去露营。 阳光出现了一会儿就暗下去了。 露营帐篷的橙黄色灯盏终于在白茫茫的山坡上亮起,帆布帐篷扎在松树林边缘,踩上去发出“咯吱咯吱”的轻响,林苟重新检查了几遍四角的固定器。 帐篷外,几根枯树枝搭成的简易篝火堆正燃着,松木的香气混着凉意飘散开。 brian坐在卷帘前往火扔木柴,把火星溅在雪地上饶有意味地看雪面化开的一小圈印记。 玩儿了一会儿不新鲜了,捧着个杯子,水蒸气和哈气套成一个圈悠悠转转飘走了。brian拉高了皮草围巾,斜望着仍然在检查装备的林苟,开口道:“你们中国人骨子里刻了定时器吗?我们在度假,不是在高中夏令营。” 林苟在他身边坐下,指着身后的帐篷和眼前简易炉子上煮的奶茶。远处偶尔传来几声不知名鸟类的低鸣,天地间只剩下水咕噜噜的轻响,连时间都仿佛在这片纯白里慢了下来。 “我们就是在度假啊。” brian设想的度假就是早上说的那两件事,跟林苟上床,被林苟抱着睡觉。 他如实说了,林苟沉峻的脸上浮现轻笑,他说:“你满脑袋都是什么啊。” “你啊。”brian侧头看了林苟一眼,神色如常地低头喝了一口热奶茶。 第43章 斯科内利斯之花-2 brian的模样比16岁的时候变化不大,更多是沉稳气质的变化。眼神依然傲慢,五官精致能用漂亮来形容。身形修长,像捏着头脚等比例往两头拉了一大截。 不知道从何时起,brian那双饱满嫣红的嘴唇开始堂而皇之说想他,要求林苟在他伦敦的公寓留宿。更多时候还是傲慢的反问对方是否跟自己一样迫不及待想见他。 最初只是为了少听他唠叨,逐渐的,他们每周会约定一个没有工作和课业的公假日,回贝加或者直接去brian伦敦的公寓。 在公寓里看电影,或者上床,又或者share一张书桌,各做各的。 规律的校外生活不禁让林苟的同学猜测他在和某人同居。有一次被看到林苟在伦敦某处高级公寓街前下车,传谣又变成golden拼命打工是为了跟人a房租。 他们大多时候都不出门。 第55章 难民问题引发欧洲社会安全环境日益严峻,保守党被指控移民政策中存在种族歧视问题,世界文化下的背后隐藏着的是对多元文化的排斥与恐惧。 那年冬天,伦敦爆发了几场大规模的游行和袭击事件。皮姆队长致电brian,建议他回贝加住一段时间,当时林苟也在。 “不必。”brian不假思索的说:“伦敦这边的防护升到一级,而且我新雇了一位贴身保镖。” 当晚,brian在林苟温暖的怀抱里翻个身,勾了勾唇问:“我的新保镖是谁?” 林苟一手搂着他,另一手看平板上的资料,低头看了他一眼,故意说:“不知道啊,什么时候雇的?” “前几年就雇了。”brian想起这茬,翻身托着腮:“你知道阿斯力临走之前说什么吗?”阿斯力是后来被brian请来贝加的综合格斗世界冠军。林苟挑了挑眉,示意他继续说:“他以为布雷奇家族要亲自训练一只特工部队。” 毕竟没人会平白无故花这么多钱,只因为林苟想学防身术。 林苟被迫领了一个特工队长的名头,他也从那个时候开始关心brian的行程。 他无权过问安全顾问的工作,不过doris会偷偷发来【老鹰已起飞】【老鹰归巢】等暗语。 林苟回复谢谢,晚安。 某天,brian团队因是否要他本人出席某项重要的商务谈判问题上争执不休。 林苟跟同事换了班,说:“我陪他一起去。”他直接给出安保团队无法拒绝的意见,并得到家族办公室的认可。 “没人知道我在他身边,近身的突发攻击我能制造黄金时间,就算出了事...你们现在可以计划新的转移方案了。” 林苟有条不紊的阐述,声音平缓,逻辑严密。从前,他只是庄园从中国带回来的小男孩,如今沉稳的站在brian身边看,众人才察觉时间的变化。 从那天起,林苟正式纳入brian的安保计划,代号shadow。 brian反对用他们没有经过自己的同意,让林苟作挡箭牌,甚至要解雇现在的团队。林苟抱着气呼呼的鹰,倒是无所谓:“以后我可以陪你出门,不好吗?” 算陪他,但不叫出门。 林苟始终是shadow,而brian习惯了打开车门便能看到在后座闭眼打盹的林苟,逐渐打消了解雇安保团队的想法。 他不知道这算不算婚姻福利,如果是的话,难怪人类要发明这样的关系。 某天夜里,林苟在书房收到【你是否满意婚后生活7.0】的问卷。 他填了满意。 不是真心话,但也不算谎话。 因为经过几年的改良,问卷的选择从原来的非常满意,满意,良好... 到如今,只剩前两者。 他完成了报告从书房关了灯出来,整间公寓只剩下从卧室门缝里逃出来的暖光。brian已经睡着了,三分之二的脑袋睡在林苟的枕头上,卷翘的睫毛遮挡了那双漂亮到冷漠的眼睛。 他握着手机,像在告诉随之而来的林苟,我已经审阅了你的问卷哦。 被子里里面brian光溜溜的,提前预判了小暖炉会抱他,延续两个冬天没有不感冒的惊人记录。 林苟掀开被子坐进去,先把brian背后的被子盖好,再滑进去。他借着朦胧的月色看brian,扬起极淡的笑意,手指刮了刮他的脸颊肉。 brian被弄醒,张嘴就咬住林苟的手指,迷迷糊糊仰头看他。 如果说16岁的brian想一块裹着金箔纸的巧克力,22岁的brian像一朵绚烂的异色花。 你永远不知道下一次摘到的花瓣是什么颜色,有热情的红,有魅惑的紫,有冷漠的黑,也有天真的白。 让人生唯一信仰是生存的林苟总是在吃下去和扔掉花瓣中反复犹豫。 当然,brian是不允许被选择的,他造了一个玻璃罩。用封闭的伦敦公寓和庄园,把敏感的渔村少年安稳的藏在里面。 他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隔壁帕特里克关不住他的亚洲小狗,而他这只巡视在英国上空的鹰,则牢牢掌握着林苟。 对视变成了亲吻。 brian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林苟闭着眼,只觉得好听,悠远似乎从他心底,那一片贫瘠的土地里奋力冒出来似得。 两人湿漉漉的在汗水里沉沦,原始本能牵动着冲动,会把心底最隐秘不可告人的事情吐露出来。 brian用朦胧的眼神说:“我好像爱上你了。” 换作其他人会将自己什么时候爱上林苟,爱林苟什么的细节一并说出来,让爱人心软,让爱人安心。 但brian是brian,他不会说。 林苟抱着他,薄茧与后腰的组合是brian的插线板,每一次林苟握着他的腰做的时候,怀里的人通了电般往后送。 brian像一个带足出厂bug,买定离手,概不退换的洋娃娃。 在很多小事情上,他总是表现出很需要林苟,会用婚后幸福评价表打探林苟的情绪。 但林苟分的清楚,他与brian从根本上说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人。 不同的出身,不同种族,不同信仰,就连人生目的地也有着上万公里的距离。 林苟时常满足,偶尔困惑,些许遗憾。 面对不确定的事情,人们本能的想要躲避。事后想来,brian也曾因为林苟的突然躲避愤怒过,争执过,退让过。 那双带着渴求的漂亮眼睛,会赤裸的姿态闯入林苟的梦里。 他怎么躲。 他无处躲。 林苟最后将自己嘴唇的温度蹭上brian的,然后说:“我向上帝祈祷,你会永远幸福。” 第44章 斯科内利斯之花—3 婚姻进入第八年,除了一场带着怨怼的教堂戏码,没有照片,没有祝福,没有蜜月旅行。 brian看着林苟左手光秃秃的无名指,想起自己曾经咨询过一位在伦敦富人圈享誉盛名的婚姻咨询师。 对方在听到离婚存续还剩2年时,问了brian一个问题,“如果注定要离婚,为什么还为此困扰呢” brian认为这是两件事,一件注定要发生的事情难道没有值得继续探讨的必要吗? 存在及合理-黑格尔。 那位咨询师应该主动承认自己的无能与愚蠢,而不是挑衅他。 于是brian让人去查了对方近5年的税收。 斯科内利斯湖的风景很好。 brian突然想起秘书把举报结果发到他邮箱,他起身想拿手机,衣摆被用力拽住。 “干什么去?”林苟问。 brian有点心虚,习惯性倒打一耙:“都是你让我穿这么多。” “上个月发烧,两周前感冒。”林苟翻旧账,“光着身子在阳台上作天作地是不是你?”捏住brian的下巴,语气听着很头痛。 “谁家结婚八年才做i啊。”brian仰头望他,剔透的绿眼睛里写满了质疑。 “我不知道。”林苟戴紧他的帽子,“我没结过婚。” 林苟捏了捏他的掌心,指腹擦过他的指尖和手腕。 “我...之前太忙了,没时间陪你出来玩儿,对不起。”林苟细心的拨开他额头的碎发,亲了亲,“还生我气吗?” 当然生气! brian第一次暗示自己最近不忙的时候林苟在准备考试,学的不知天地为何物,几乎在图书馆住了一个星期。 brian第二次暗示自己最近不忙的时候林苟自告奋勇给新认识的同胞兄弟陶家舶代班兼职工作。 对方是一位很英俊的中国男人,家世不错,性格爽朗,brian让秘书查了查,调查结果出乎意料的空白一片。 他冷笑,这就是林苟在外面认识的,不惜拖延跟他旅行的时间也要结交的好朋友! 才到英国不到2年就勾搭上了有特殊包养癖好的有钱男人。 brian难得两个晚上没有给林苟打去骚扰电话,越查越兴奋,然后...查到好友帕特里克身上。 brian: 算了,往事不再提。brian心态很好,很阳光。 他眼眸幽深,向林苟索了一个吻后紧紧盯着他,“为了让我今天准时起床,参加你无聊的露营活动,昨天都没做完。” 林苟:.... 低头吻住没完没了的brian,这次的吻慢了一些,缠绵了一些,手顺着腰握住一半儿,捏住。brian只觉得身体一清,竟然被林苟抱离地面。 他用力的搂住林苟的脖颈,深深的与对方交换气息。 一方天地,除了白雪与枯树,再无人窥见这片火热。 林苟摸了摸brian眼尾的红与泪,说话间吐出白雾,低声说:“明天不早起了,我们下午就去滑冰,陪你玩。” brian没划过冰,像飞不起来的鸟。 他还是希望林苟能在床上陪他玩儿。 但当他看到林苟把枯草缠在木头滑轨,编成座椅,做成简易冰车时,不免好奇的摸了摸。 “你要我坐在这上面?”brian皱着眉指指它,严词拒绝,“我不可能坐这个,又硬又脏。” 林苟缠紧最后一个连接处,拿起来晃了晃,检查稳定性,问:“那我坐,你推我?” 第56章 ... 藤草簌簌响了两声,木头摩擦冰面发出咯吱声,brian眼角都挤成了弯月牙,连冰绿的眼眸沾着笑意,笑声裹在风飘进林苟耳中。 “再快点!转弯!转弯!” 林苟推的又累又冷,风裹着冰凉扑在脸上,brian的笑喊还没散,林苟盯着他的后脑勺忽然愣神。 明明风还在动,可心里的情绪像把时间攥住了,连剧烈喘息的心跳都慢下来。 天地间,雪茫茫一片,夕阳从云彩后面露出一只眼睛。 这时,brian扭头,阳光穿透云雾落在他金发上。他还沉浸在巨大的欢乐中,笑容被浸了温软的光,眼神软得像棉花糖。 “林苟!我好开心!我好快乐!” “明年冬天我们还要来这里!每年冬天都来!” brian的旅游顾问做了三版备用度假方案,他没看。潜意识里,一道声音说林苟的旅行计划不会让他失望。 而心底另一道声音说令他快乐的或许并不是计划本身。 如今他赌对了,变成双倍快乐。 林苟忽然就觉得不累了,手里的温度和耳边的笑声裹在一起,时间也不走了。 他们在冰雪天地中接吻。 brian坐着下巴仰的高高的,来不及吞咽,被林苟反扣住下巴。两人的气息都不稳,甚至是贪婪,一声声舒服的叹息被各自压抑在喉咙。 听到林苟鼻尖哼出眷恋的喘息,brian瞪着晶莹剔透的绿眸,耳边是清晰的倒计时的滴答声。 他深吸一口气,回应了林苟的祈祷:“我觉得幸福,非常幸福。” ... 洗漱以后,brian还像个小疯子,裹着皮草坐在床上对林苟说:“那个像雪橇一样的东西是做的啊?木头是哪里来?草是普通的草吗?我们把它带回贝加吧,普顿河冬天被冻住了也能滑。” 他又立马嫌弃上这里,“加利安没有给我们准备好材料,等回去我让人运来最好的木头和柔软的垫子...” 他自言自语说了半天,一会儿喜上眉梢,一会儿数落路易斯家族的待客之道。 林苟擦干头发,上衣没来得及穿,严肃的说:“我可不敢推你,沃特管家会用眼神杀死我。” 低头回复消息的功夫,brian脑洞已经不满足与紧紧在普顿河上玩儿,刚想联系秘书问问他的资产里有没有适合打造冬季度假游乐场的土地。 见林苟专心看手机,目光一沉,问他对方是谁。 林苟回复完消息,再抬眼,brian敏锐的察觉他的情绪变了。 “同学。”林苟淡淡的说。 往常brian是一定要问是哪位同学,但他今天罕见的没开口。林苟倒是自己说下去。 “毕业典礼你见过的,坐在我旁边的德国人,红头发胖胖的那个男生。” brian哦了一声,林苟还没说完:“他问我,毕业典礼带着保镖,穿昂贵套装的金发男人是谁。” “你怎么说?”brian撇开眼去,一颗心被提的高高的,迟迟落不下。 林苟看他紧张的样子,浅淡的笑了笑说:“我说是房东,来祝贺我毕业。” brian踩着拖鞋蹬蹬走到他面前,林苟不看他,什么表情都看不出来,brian心里有一种失控的慌乱,他们已经很久没有争吵过。 “你,你为什么这么说?”brian问,“你可以说别的。” 林苟回复完朋友们接二连三的祝贺信息,放下手机,收敛笑意,“说什么?朋友?我们是吗?” 他很快整理表情抹去眼里一闪而过的落寞,说:“早上我们一起去学校,下车前我问你要不要来找我。如果要来,结束以后去侧门,在车里等我。我跟导师们合照完就出去找你。你是怎么答应我的?” 表面上,brian也是那所大学的学生,实际去学校的次数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他仍然延续私人教师的教育模式,重心从理论转到实践。所谓的毕业典礼,只是诸如他和帕特里克、詹姆斯,roger一类相同阶层的年轻一代的有一个社交场合而已。 典礼当天,他们乘坐同一辆轿车抵达学校,没人瞧见他们的关系。林苟原以为在学校也碰不到,而校长致辞后散场时,他看到了二楼从特殊通道离开的brian。 那是仰视的眼神,也有疏离。 roger回头叫他,brian垂眸望,直到林苟被淹没在如朝的人流中。 见他倔强的攥着外袍,林苟在心里叹了口气,拿着毛巾往浴室里。 brian的声音在几步之后响起,“你不想让我见你的同学导师对吗?我只是亲口对你说一声毕业快乐,有什么错?” 典礼结束之后林苟的表情肉眼可见的不好。晚餐是在伦敦吃的,brian提前安排了具有重大仪式感的庆祝晚宴,只有他们两个人。 他起初担心林苟会不高兴,席间他问林苟的毕业论文主题,导师评语和毕业旅行计划时,林苟又表现的很正常。 他们当晚没有回贝加,在伦敦的高级公寓一直做到黎明。 brian用力的想,除了林苟不想对外表明和自己的关系,他想不到林苟生气的理由。 而林苟刚刚对同学的解释佐证了这一点。 “难道你想公开我们的关系?”林苟背对着他,微微偏头,他对brian的思考逻辑毫不意外,思考一会儿,他道出沉重的一句:“untilnow?”(现在才想吗?) brian:“ijustwanttocelebrate”(我只是想为你庆祝) “我知道。”林苟冷静的回答。 “你生气了吗?”brian问。 “今天是很开心的一天,我不会生气。”林苟缓缓转身走向他。他的体温暖烘烘的,brian抬手牵住他,林苟立刻用拇指摸了摸他的手背。 “我们不是朋友,也不是亲人。”林苟的心脏被狠狠被敲击着,“而且,我签了保密协议。” 他笑起来:“违约金很贵我赔不起,仅仅是对外介绍一次与你的婚姻关系就要面临590万英镑的处罚。” 上层阶级保密协议像连环套,环环相扣之间掺杂着狠厉的违约条款,最终目的只有一个,防止林苟利用与布雷奇家族的关系,损害brian的利益。 即使是今天brian依然认可这份协议的重要性,可林苟用平常的语气翻出具体条款,他的背脊上爬上一层细密的薄汗。 “也许你不会真的起诉我。”林苟捏了捏brian的脸,不疾不徐的说,“八年了,我们保密措施做得很好,没必要增添麻烦。” 桌上的热奶茶氤氲热气,壁炉上的精致瓷炉里染着安眠香。黑暗漫过他们身后,每一寸土地,只有小屋亮着一窗暖光。 林苟在静谧中说:“最后2年,brian,乖一点。” .... 沃特管家和丹妮太太站在门口,看着出现在视线里的一纵列车队。 “原计划是明天回来,怎么提前了呢?” 丹妮太太说:“山里太冷了少爷受不住,早点回来也好。” 沃特管家十分同意。 贝加已经冷清了很长一段时间,林苟平时在伦敦上学,闲暇时间才会回贝加,如果林苟不回来,少爷也多半待在伦敦处理公务。 “距离秋季开学还有大半年的时间,少爷也会在贝加的多待一段时间。”沃特管家带着仆人内外返修清扫整栋主楼,很快,计划落空。 林苟在这段时间去德国参加一学期的预科班。 brian当然不同意,林苟说正好有段空闲时间,只是尝试一下德国的教育风格,如果不适合,他还有足够的时间申请英国的硕士。 “你会回来看我吗?”brian听见自己这样问,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居然问出这样的问题。 林苟的行李依然很简单,丹妮太太帮他收拾了几身衣服,其余行李都是他自己收拾。 “当然,飞机只要2个小时。” brian在等他说,也希望他能去慕尼黑看望自己。 但林苟没有,他对brian从来没有这样的要求,不管他在伦敦多久,多久没有回贝加,林苟也不问主动提一句。 好像brian去哪里都可以,去多久都可以,不回来也可以。 想到这里,brian把他在资料上看过的林苟那些不同肤色,不同年龄的同学挑了几个说出来。 “他们也和你一起去吗?” 林苟拉上电脑包,不需要思考便能准确说出同学们的规划:“道格要先去工作,alex准备去美国学艺术,todd家里有事回中国了,noah会和我一起慕尼黑...” 林苟说起他的同学,声音会变得轻一些,像很珍惜,语调轻快,尾音上扬。 brian靠在门上,斜望着收拾行李的林苟,那是个他完全不了解的世界。同龄人都经历过的,平凡的大学生活。 进入大学以后,林苟的世界被几何倍的放大。 各个民族,国家,肤色,年纪,性别的同龄人闯入他的世界。他们一起学习,一起吃饭睡觉,一起讨论参观不同文化的博物馆,展览,在无限包容的校园里,林苟第一次觉得他并不是异类,不是外乡人。 第57章 这里不再有所谓的规则,凭着自己的心意和对这个世界的好奇,自由的进出,放肆的体验。 “我跟你的同学们,有什么不同?”brian问。 林苟愣住,耸耸肩,用brian式的语调说:“你是布莱恩-布雷奇先生。” 从头发丝到骨头缝都不一样。 “比你那些同学好?”brian抛出一个显然不接受否定答案的问题。 林苟走到他身边,用手指弹了他一下。 这个小动作是打不得骂不得的brian先生,为了保护自己不被家庭冷暴力而做出的退让。 林苟总是板着脸,沉默寡言,如果生了气就更不理人,brian愿意牺牲一点点身体的舒适度,让林苟'表达'意见。 “你又不是我同学。” “哦,”brian想起林苟那天凶巴巴的话,故意说:“不是朋友也不是同学,那是什么关系。” “你的保镖,你的贴身男仆,你的...” 丈夫...林苟不确定。 他没有佩戴婚戒,从不参与交友活动,同学和朋友都以为他是母单,除了丹尼尔。 丹尼尔在宿舍第一次见到林苟就邀请他去boy'sclub,林苟一开始并不知道这个酒吧在晚上11点以后的特殊活动,喝了几杯酒,灯光和音乐变得暧昧阴湿,起身想走。 丹尼尔抬手招了几个只穿着内裤的肌肉男,几个男人并排撅起屁股,晃动极有弹性的肌肉。 林苟:... 丹尼尔以为林苟想掩藏,搭着他的肩膀说:“第一次对视我就知道你喜欢男人啦,而且肯定有经验,你们中国人管这个叫什么?臭味相同?一见钟情?” 林苟:...“叫错觉。” 他环顾一圈,难以忍受撕裂的电子音乐,对丹尼尔说:“我有对象。” “哦?”丹尼尔挑了挑眉,“超过三天就可以看看新货了,超过一周我就怀疑你有问题...” 林苟:...“八年。” 丹尼尔:“我不相信,你手上没有戒指。” 林苟确实没有,他灵机一动,拉开衣领露出三天前brian突袭慕尼黑留下的胜利成果。 “守着一个男人八年,没有戒指也心甘情愿。”丹尼尔摇头晃脑的连连数落,顺便介绍全球钙片排名第一的德国系列。 “天仙吗,还是上辈子救你全家了?” 还都是...林苟目光一怔,暗想,这辈子就救了我家。 丹尼尔上下打量一圈。 林苟年轻,极富有学识。不仅仅是学业上的专业知识,而是从言谈到品味的都单着一种上流气息。 丹尼尔见过很多这样亚裔的年轻男孩儿,对人一定非常有钱,甚至从林苟很小就养着他,金钱和资源堆出来的气质。 丹尼尔摸了摸下巴,试探的问:“他...是不是和你很不一样?” 他用词谨慎,林苟没听出来点头说是的。 丹尼尔说:“他们那种人出手阔绰,给钱就不错了,别的你也不用想,陷太深对自己没好处。” 他还说有些差距怎么都突破不了,人是会变的。 两天后的傍晚,林苟在河边小路望着brian从一辆黑色轿车上下来,与另一侧的陌生男人笑着走进主楼的时候也这么觉得。 第45章 零时空-1 22岁过半的brian稚气尽脱,他的衣着总是无可挑剔,步伐沉稳,与陌生男人一同绕到车前,抬手间眼神专注,柔和的虚实难分。 大约很难会拒绝布莱恩-布雷奇先生的邀请,男人在沃特管家一众人的注视下,笑容更盛,一起走了进去。 林苟从慕尼黑飞回来,转了一趟火车。因为不确定晚上8点前能否抵达庄园,以免仆人劳累,他没有告诉任何人。 夜色漫过主楼前的草坪,林苟从一楼窗户望进去,餐厅的灯光把玻璃映得透亮。 受邀的男人从银盘里抬起头,问brian:“听说你几年前结婚了?”他的视线落在brian英俊的眉眼上,浅浅地笑着说:“为了家族事业可以理解。” “是时候考虑新生活了。”他叉起一块鱼肉,建议道:“等新项目落成,我诚心邀请你去纽约参加剪彩仪式,也可以在美国住一段时间。” 他在谈到林肯中心、海湾大桥,纽约的飓风夏天的暴雨时,林苟走近主楼。 丹妮太太惊讶地看着他身上熟悉的白衬衫,林苟说:“衣服弄脏了,我去修利房间换了身他的。” 林苟的身形明显跟十几岁时不一样,肩膀处布料紧绷,腰身却宽松一尺半。他抬眼望向餐厅方向,正准备从门廊转弯,撞见从左侧出来的沃特管家。 老管家刚接到皮姆队长的电话,告诉他mr.golden回来了。想到自家餐厅里坐着的陌生男人,沃特管家握着的电话听筒的手心冒汗,心跳在下一秒撞见林苟的瞬间达到顶峰。 沃特管家抬手捂住要蹦出来的心跳,脱口而出,“少爷在会见重要的客人,您不要过去。” 丹妮太太在心里对老管家扬起扫帚,轻声对林苟说:“少爷的合作伙伴来庄园做客,您要进去一同会见吗?” 她斜了沃特一眼,侧过身带林苟走到一边,柔声说:“我让男仆给您准备一套燕尾服。” 林苟扫了一眼内疚的沃特管家和丹妮太太,对沃特管家说:“图书室书柜二层有一本红色的硬皮笔记本,请您帮我拿出来。” 这并不是第一次见到brian邀请参观贝加的合作伙伴。 一次偶然,他在社交软件的广场上看到一条没有配图的动态。 【很荣幸参观贝加】,定位是贝加庄园。 林苟悄悄点了个赞。 几乎在他上大学的同年,brian正式以布雷奇家族管理者的身份踏上名利场。他开始主动发出邀请,或是举办商业宴会,非正式酒会。 在英国贵族的社交礼仪里,邀请某人到自己的领地做客是十分珍贵的诚意。 但林苟一次也没在庄园见过那些贵族。 他直觉自己不应该主动提起,又或许,在他的潜意识里已经找到了答案。 他低着头,轻拍丹妮太太的手背,笑道:“我不进去,也不需要燕尾服。” 丹妮太太看着眼前的少年,涌上复杂的情绪,她看着林苟从少年成长到青年。他一直是个宽厚,懂事的孩子,丹妮太太眼里闪烁着慈爱,“少爷不知道您要回来,等客人走了,我想他会很高兴见到您。” 林苟不动声色后退一步,从门缝里看到坐着brian对面的男人。与他见过的,家世显赫如brian一般的气质,他们时不时交谈,声音压得不高不低。 brian脸上带着从容的笑意,在商务宴请的场合显得游刃有余,指尖轻叩桌面或比几个不夸张,却很生动的手势。 林苟收回目光,从男仆手里接过自己的东西。他向沃特管家道了晚安,沃特说他的房间已经收拾好了。林苟摇摇头说明天一早走,不想在主楼闹出动静,在修利的房间凑合一晚。 丹妮太太想说什么,仰着头急切地看向林苟。林苟有一段时间没回来,俯身轻拥了她,低声在耳边说:“我缺的不是燕尾服,晚安,丹妮太太。” 他转身时,进出的男仆敞开餐厅门,那男人顺着缝隙看到一张与贝加庄园不相称的,亚洲人的脸孔,问:“那是谁?” ... 林苟睡前改签了机票,他在宿舍习惯睡前锁门,在门前犹豫了几秒,重新打开。 无法评价这一夜的睡眠质量,林苟与闹钟一同睁眼,天不亮,蹑手蹑脚地从西翼出来。 他原本的计划是搭乘运送物资来往城镇的便车,不承想,一出门就见到了格雷。 “好久不见,mr.golden。” “好久不见,听仆人们说你的女儿有了妹妹?” 格雷调整了后视镜,笑着说新生命诞生的幸福。他握着方向盘等了一会儿,后视镜里中的年轻人并没有旺盛的好奇心。 启动车辆,在转过天使喷泉后,远远瞥见主楼门前站着个人。 格雷打了个方向,车轮精准地停在brian面前。林苟降下车窗,探出头,他看着brian只草草裹着个长袍,眉头下意识皱起来,他说:“回去吧,早晨冷。” “嗯。”brian低沉挤出一声。他在窗前拢了拢领口,神色很淡的问:“怎么没说你要回来。” 林苟:“不知道几点能回来,不想兴师动众的。”他主动说起昨晚,“回来的时候正好碰见你有重要客人,我在艺术品展览的杂志上见过照片,挺帅的。” 仆人们接二连三地出现在主楼前,此时此地谈什么都不合适。 平心而论,昨晚只是一次很正常的,自己不在的时候,brian邀请合作伙伴参观领地的日子之一。 林苟从车窗里伸出手,拍了拍brian的手臂,催促道:“快进去,别感冒,我走了。半个月以后有两天时间,再回来。” 他们的对话听上去很寻常,就连林苟在西翼过夜的理由也非常合理。 格雷握紧方向盘,不知道为什么背后发凉,围绕着这辆汽车,从里到外的气氛紧绷到能滴出水。 第58章 沃特管家拿着一件更厚的长袍等候在一边,见车走了,赶紧上前给brian换上。 车被没驶出庄园的林苟发来新邮件。 【进屋了吗?】 【我半个月以后就回来。】 brian:【你不是有一个重要讲座?】 不知道刚开学林苟到底有多忙,忙到忘记重要讲座的行程。经由自己提醒,他大约也想起来了,林苟过了很久才回复,【忘了,最近都没办法回来】 沃特管家被丹妮太太教育了一整晚,主题是如何轻柔地维护主楼两位年轻人的和谐共处。 手搭在brian的肩隔着厚外袍仍觉得底下有隐隐的颤抖,沃特管家不忍心,低声安慰:“他昨天看上去没异常,他回来的匆忙就没进去跟您的合作伙伴打招呼。”他自顾自的说着,因为担忧一夜的缘故,声音跟brian的一样沙哑。 来来去去都是林苟没有不高兴,没换衣服所以没进去打招呼... brian挪动脚步,攥着外袍,听了淡淡的说:“他不会进去的,违约金很贵。” 一周后brian去了趟荷兰,因为工作出现了变化停留了半个月。 时间一晃进入8月。 贝加重新忙碌起来。丹妮太太带着女仆把主楼清扫了一遍,哈帝太太做了许多奶油胚,康纳和其他原定清理花园,草坪,河道。 小露西如今成为厨房的副手,她搅拌着奶油奶昔,说:“他们很久没回来吃饭了。mr.golden会在英国上研究生吗?还是留在慕尼黑。” 雷欧擦拭着餐桌摆放的烛台,说:“肯定会回英国呀,不然少爷还能这么冷静?”他说完就捂住嘴,“那个,我是说,少爷肯定会要求他回英国,至少在伦敦,离贝加不远,那德国有谁在啊!” 哈帝太太倒是同意,“少爷昨天回来吃饭,听丹妮太太说瞧着挺冷静的,香草舒芙蕾一整个也吃完了。” ... “您太不冷静了!” 早先的一个下午,卢卡斯律师在自己办公室里不断踱步,焦躁得像前来咨询离婚却被告知只能净身出户的男人。 他冲着安稳坐在对面的brian重申:“您和林先生有一整套完备的合约,你们在婚姻存续期间利益被法律保护,我不认同您想要婚姻登记的理由。” brian和林苟签署的文件里包括布雷奇家族办公室有权利随时登记婚姻关系,结婚的本子就变得没必要,合约保证brian这方得到足够宽松的处置权力。 而现在brian要求卢卡斯秘密去登记,拿到结婚本的那种登记。 这不仅是收回了处置权力,甚至... “您别忘了,老布雷奇先生还没有最终表态。您的菲利浦先生的争夺战扔在持续,谁都无法保证在结果落定之前,对方不会知道您和林先生已经有了实际的婚姻关系。” 卢卡斯越说越激动,仿佛知道,他一旦答应brian进了婚姻登记处的门,菲利浦那边就会在五分钟内得到消息。 “林先生会拥有威胁到您财产安全的身份,您表哥又会做什么?” 最直接的方法就是抓了林苟,威胁、利用。 brian听完表情平淡,卢卡斯说的利害关系他早就想过。 这个决定来源于一个普通的清晨。 他在噩梦中坠落,环顾四周,摸了摸旁边冰冷的枕头,枕套上属于林苟的味道也淡到几乎闻不到了。 brian恍惚地低头看手,什么都没有。 他跑出房间,闯进书房,动作七零八碎的从保险柜里拿出一枚金戒指。 无名指上松动的金戒指,轻微晃了晃,那一刹,便摇走了噩梦。 却止不住。 他此时此刻还记得从身体里抖出来的冷意,brian眼神虚空地望着窗外的雾气。 伦敦又是一场阴雨,他轻声说:“从噩梦醒来的那一瞬间,会让我觉得他从来没有来过。” “布雷奇先生。”卢卡斯无力支撑,在他对面坐下,诚恳地建议:“只有不到两年的时间了,您为什么...为什么不能忍一忍呢?” 他幽怨地瞥了一眼自己不按常理出牌的小雇主,直言不讳道:“又或者,您为什么非要在快结束的时候的才...这么做啊。” brian几乎一瞬间就想到林苟的那句:untilnow 他们都认为自己在乎得晚了吗?还是根本就不应该在乎。 但brian认为他们太残忍。 卢卡斯律师手里有很多份写着生效期间的合约,而林苟的邮箱里躺着许多份他的朋友们关于他研究生毕业以后给出的职业建议,周边国家分析,他甚至还看到3份中国旅行攻略。 那个叫alex的同学列了一连串的中国城市,介绍好吃好玩,物美价廉的打卡点,连便捷的支付方式申请步骤都附上了。 他们每人都在计算着deadline,只把他丢下了吗? 为什么一定要有一个终点? 时间,时间...时间到了,再延长就好了。 brian回过神,冷不丁地,第一次产生将十年之约延长的想法。 贝加主楼的餐厅很久没这么热闹,沃特管家,四名男仆站在墙边,门口还杵着两人。 “西翼是在闹鬼,待不下去了吗?”brian咽下一块蘑菇,皱眉问:“这里不要这么多人服侍。” 往常brian并不会在意这些小事,就算全贝加镇的人都来窗边看他吃饭,他也会认为这是一场纡尊降贵的礼仪演示,是民众接触真正的贵族礼仪的机会,值得被重视。 沃特管家眼神示意,打发了三名男仆。不出所料,brian放下餐具,问对面的林苟:“怎么样?你决定了申请哪所学校吗?” 林苟说了一所伦敦大学的名字,是教育顾问倾情推荐的学校之一。 沃特管家首先松了一口气,手里的动作都轻快起来。 brian矜持地点头,说:“我的教育顾问会给你最好的选择,聪明的人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他问完,喝了一口柠檬水,润了润嗓子,先瞥一眼沉浸在兴奋中的沃特管家,压低声音问:“可以告诉我你抛弃德国,做出正确决定的原因吗?” 林苟看他故作矜持的样子,觉得好笑。仆人们进来送甜品,林苟摆摆手,让人把自己那份直接放在brian手边。 他喝完汤,才开口很简单的两个理由。 第一个理由:“太远了,往返贝加浪费太多时间。” brian很满意,眉头舒展。 第二个理由:“我打听了一些工作机会,整体评估后觉得没有英国薪资高,而且我和道格的研究项目获得了一位本国教授的认可,下个月就并入教授的研究类型。” brian听他说了很多人的名字,林苟生动的表情再次展现,brian说不清楚自己是什么感觉。 他清楚地知道,林苟在开创一个属于他的新世界,那个世界里有丰富多彩的知识,课业生活,社交和兴趣。 而这样一个渴望贝加之外世界的男人,正在逐渐拥有分享他一半儿权益的权力。 brian将文件夹摊在林苟眼前,递上一支笔,扬了扬下巴。 林苟看着熟悉的卢卡斯办公室的logo,拔下笔盖俯下身。签名处被brian突然盖住,林苟抬眼不解地看他。 “你都不看吗?”brian不悦地问。 “我有拒绝的权力?” “你没有。” “手挪开。” brian在桌后看了林苟一眼,不知道是光线不够亮还是怎么,他一点都看不出来林苟此时的表情。他在心里冷哼,林苟这样笨,出去随便乱签字,被人卖了都不知道。 他把这番心里话说出来,说出来还觉得不够,狠狠地吓唬林苟,说他签了一份对他自己极其不利的合约。 林苟盖上笔盖,认真阅读了一遍,无所谓地说:“放弃你的财产处置权,我没意见啊。” “你现在是签了才说没意见。”brian站起身,凶巴巴地瞪他,浑然忘记强势逼迫林苟赶紧签字的是他自己。 “你知道那是多少钱?你知道自己放弃的是什么?” 林苟差不多知道,婚礼后自己签了一上午的,那一堆文件里有一份关于brian重大资产列表,仅仅是等级最高的那部分就起码有几十页。 “你知道我不惦记,我还欠你钱呢。” brian不想听负债表,他从桌后走出来堵住林苟的嘴。 密闭的书房将凉爽的晚风关在室外,屋子里,闷热潮湿和喘息声交替盘旋上升。 brian把林苟推到床上,解下外袍坐上去,粗暴地扯开几颗黑色纽扣,拾起林苟的手,把他送到自己腰后。 白嫩的皮肤被薄茧轻抚,战栗的酥麻往骨头里钻,揪住林苟裤腰的指尖不受控地蜷起。 “我们没结婚。”brian的唇被林苟含住,说。“没有登记过。” “我知道。”林苟咬住他侧颈的肉,重重地吐出一口气,他不敢动的太快,按捺着与brian贴在一起。 “我的戒指,离婚要还给我。”他说完似等不及,剧烈的**。 被林苟咬住的brian抖了一下,似乎有点疼,忍住呜咽声,大口大口呼吸。 第59章 “谁要...大...大了一圈...”重新灌满了氧气,brian仰起头,把唇送到林苟的唇边,“我的海螺,离婚要还给我。” 林苟气笑了,“谁稀罕,海边到处都是,还有真的海浪声。” 他撑起身体,指腹摩挲着brian红唇柔软湿润的唇瓣,在床头柜泄下一片的昏黄中比今晚的牛奶布丁更诱人。林苟定定地看着他,低头,狠狠咬一口,然后在齿尖狎弄。 “你那天说什么来着?”他动了一个大的,“你说自己满脑子都是我?”欲望侵蚀的嗓音,林苟幽深的眼眸锁住brian的沉醉,不安和颤抖。 他的眼神侵略性太强,有疼惜,有犹豫,还有藏着不让brian窥见半分的扎进心底的刺。 brian缓缓撑起眼皮,定定地看着他,看穿了那根刺,把脸贴上林苟的胸膛,似乎也想碰碰那尖锐。听着很快,很烫的心跳,忍着灼烧,把自己送的更紧。 brian:“离婚后,我就把那儿挖了。” 【作者有话说】 有很多话想说,又停下手。从这里到离婚的情绪,与我最初的设想并不一样。 但xql之间的谁都插不进去。 唯有为他们祈祷上帝的祝福。 第46章 零时空-2 他不知道说这话的样子,像扮演着最凶残的猎人手里最天真的猎物,不知道扮演失败的下场是被惨烈的吞噬掉。 “变傻了怎么办。”林苟又是狠狠一阵讨伐。 brian:“你会后悔吗?后悔跟一个傻子结过婚。” brian的身体被染的热起来,贴着林苟的皮肤,脸颊缓慢地一点点红润。 他望着林苟的黑眸,咬着唇,有一瞬间的情绪太强烈,他甚至下一秒就闭上眼,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林苟喉结上下滚动,舌头打了个转也出口:“不会...”他俯身吻住brian,后半句被咬碎在舌尖,“我也是。” 聪明惯了的两个人在一场火热的欢爱中堕落成这世间愚蠢的人类。 10年以后,再过一个10年... 他们好像存在于奔涌袭来的时间里某个奇妙的停顿拍里,不知疲倦。 再也撑不住了,brian躺在林苟怀里,虚弱地用气音说:“...你生气了吗?” 这两年,brian经常问的一个问题。林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么在意是否生气。 不论他是否生气或者高兴,很多事情都无法改变,就像今晚的合约。 签署这份合约背后的含义,林苟很清楚。他是一只能够被随意驱使的笔,无止境地签下自己的名字,配合brian,放弃权益。 “没有生气,我不会要那些东西。”林苟抱紧了brian,轻轻吻在金发上,又用脚背试探了他的温度,低声说:“你知道的,我只想活下去。” 为了活下去,林苟很努力地工作赚钱还债。 无人在意的,没有半分效力的契约,林苟是要还的。 进入新阶段的学习,林苟依然是班里最努力的学生。大家都只以为亚裔大都如此,直到林苟有一次说自己有很大一笔学习贷款。 消息不知道怎么传到老师耳中,面试过几家不错的公司,林苟最终选择了一份稳定的实习工作。 带他的经理在某次加班后问他对公司文化的看法,林苟知道这是有意留下他的话术,但他很明确地说自己想回国。 对方挑了眉,表示理解,还说这是自己带过的第三位中国留学生说毕业最想回国。 “中国人真的非常热爱自己的家乡。” ... 林苟拿着一份该公司跟他签订的项目合同来到卢卡斯律师的办公室。 事先看了合同,卢卡斯笑着说:“除了项目署名的权益部分我保留意见,也在邮件里标注了我的看法,其余的条款都是正常的。” 林苟放下心,又询问卢卡斯律师的咨询费。 一晃第九年,卢卡斯的鬓角长出白发,人消瘦得很多,精神尚好。 他给林苟递去一杯咖啡,和善地说:“你忘了我是贝加城镇的公益律师?” 林苟的登记地址就在贝加,当然算的是城镇的居民。 他明白这是对方的善意,没有拒绝。临走前,问道:“能否介绍一位其他律师,我有一个问题想咨询。” 卢卡斯及其他的事务所受雇于brian,但这不包括可以随意透露客户的信息。卢卡斯觉得林苟在英国,需要咨询律师,又要避开自己,不是小事,私下汇报给brian。 费了一些周折,brian在第二天得到了林苟咨询的难题。 —关于提前解除婚姻合约的意见。 ... 自那以后,brian投入繁忙的工作。 他一别之前相对于稳中求进的风格,大肆狙击表哥看好的投资标的。 布雷奇家族暗潮汹涌的争斗逐渐被更多人关注。 在吃掉菲利浦投资办第三笔价值几十亿美金的业务,贝加终于迎来家族的掌舵者。 布雷奇伯爵坐在会客厅,身后站着他的贴身男仆,主楼的安保部署移交给老爷子的团队。 他只有一个小时的时间。 老伯爵放下茶杯,鹰眸从头到脚审视着brian。 “你没有让我失望。”他率先开口,“你很像年轻时的我,而非你的父亲。” 在父亲刚去世的时候,brian曾经非常渴望爷爷能跟自己谈论父亲,那是共同的亲人,时过境迁,提起父亲他已然没了多余的情绪。 “听说你亲眼看见他跳下去,做了很多年的噩梦?”老伯爵淡淡地说:“跟你那个舅舅一样感情用事,被一场死亡吓破了胆的鹰,是无法成为天空之主的。” brian嗯了一声,“我的心理报告显示良好。” 为了避免家族惨剧再次发生,老伯爵要求家族所有男性定期接受心理评估。 brian的报告直接递到他的办公桌。 “是的,所以我说你没有让我失望。”说完了亲情,老伯爵开门见山,“我可以直接告诉你,我已经属意你接管家族的主要业务。” “跟你的婚姻没关系,跟那伙人也没关系。”他说的是与林苟有关的遗嘱人。 老伯爵拿起手边一杯加了青柠的马天尼,喝了一口,说:“有没有婚姻的助力我都会把机会给你。” brian听完这场努力了9年,只差一步就大获全胜的战争结果,眉头不动,他在等爷爷的条件。 门被推开,爷爷的秘书走进来,身后跟着林苟。 brian脸色大变,下意识向林苟走去,看见林苟对他暗暗摇头。 爷爷注视着他们,昏聩的眼珠辨不出喜怒,brian突然不想再猜爷爷的心思,他周身的气场陡然攀升。 当他占据上风,不经意望着爷爷,却觉得对方不似几年前那般强盛。 老爷子没跟林苟说话,临走前,他突然说:“我知道你和那个中国人签订了10年的合约,还真是小孩儿,这种合约像过家家。你如今得到了我的承诺,要不要提前终止,决定权在你。” 说不震惊是假的。 包括他最核心的办公室成员都对突如其来的胜利果实觉得不可思议。 同样震惊的是爷爷当着林苟的面提出这个建议。 brian垂着眼,指节在身侧攥得发白,下颌线绷成一道冷硬的直线,连呼吸都压得极沉,唯有绿眸泄露出按捺不住的怒火。 眼下,brian最重要的事情之一就是连熬了几夜,连同核心成员制定围狙表哥产业的详细计划。用他自己名下企业研发的加密系统给加利安舅舅发去信,他们之间早已有一套固定信息的暗语。 饶是年轻也经不住如此高强度的头脑风暴,在某个清晨,第一缕阳光升起的时候,brian拨通了林苟的电话。 很快又挂了。 他想到爷爷的提议,与林苟的想法不谋而合。 那一瞬间,brian感到一丝背叛。他从未被谁背叛过,于是他挂了电话,过了好一会儿,给林苟发去一个委屈的表情。 林苟很快打来电话。 他知道brian几天没睡,说:“忙完了吗?怎么不去睡。” “睡不着。”胜利来的意外,这是真话。 “恭喜你得偿所愿。”这是假话,brian压着嗓音突然说。 林苟愣了一下:“恭喜什么?” 听筒两段一同沉默,只有彼此默契而沉重的呼吸声。 林苟没来得及想brian爷爷的提议,这几天满脑子都是替brian高兴,他甚至不敢去询问doris家族办公室现在忙成什么样子。 他又有点好笑,被问及,被要做决定的是brian又不是自己,brian恭喜他什么。 “恭喜你研究生第一学期结束。”brian换了个理由。 “下学期可能会换一家公司实习,目前的方向还是会偏向中国市场的实用性技术。” 研究生是林苟在英国念的最后一种学制,毕业意味着自力更生,意味着返回祖国,意味着离婚。 林苟三口两口吃了早餐,拿着外套就出了门。 他今天不用去公司,从学校图书馆出来,怀里夹着本书,接到两个电话。 第60章 两个莫名其妙的电话。 第一通来自brian家族办公室的副主席,林苟只在婚礼后第二天见过,他记得是一位和蔼的女士。 对方说办公室从教育顾问手里接管林苟之后的职业发展规划工作,问林苟有没有时间来办公室一趟。 他起先在电话里婉拒了对方的好意,只说在一家公司实习还没有思考过太多关于职业规划的问题。 规划当然是越早做,越能少走弯路。副主席十分精通谈判技巧,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在林苟婉拒之后紧追不舍。 林苟只好透露自己想回中国工作的计划。 他在当晚收到对方发来的邮件,详细列举了布雷奇家族有关的,分布在各大城市的知名企业名单。 出手豪迈,就差在正文里明确说,这些公司里的职位任你挑选。 合约到期,意味着离婚,离婚以为着拿钱走人,再无关联。 林苟自嘲地想他自己能在签署放弃brian一半财产的纸上,毫不犹豫的下笔,又怎么会惦记这些职位。 几番交锋过后,副主席承认林苟比她想象的固执和坚定,在最后一封邮件里询问他有意在中国哪个城市发展。 林苟没回。 他没想好。 第二通电话则完全陌生,对方声称来自于一间律所,直接受雇于布雷奇伯爵。 “我们了解到您有意提前结束契约,我们可以帮助您。” 对方声音傲慢,带着不可一世,自鸣得意的音调。 林苟故意问:“你们有把握吗?对方也姓布雷奇。” 对方叽里呱啦说了一堆闪闪金光的履历,和他们能调动的布雷奇家族的资源。 林苟听得头痛,为了阻止对方继续骚扰自己的脑神经。 林苟厉声质问对方:“你们是从哪里知道我咨询过律师,律师应该保障我的隐私,这是违背执业条例的行为,我保留起诉那名律师并起诉你们非法窃取他人信息的罪名。” 对方:...? 林苟今晚在酒吧兼职,趁着客人们都醉心于不堪入目的非法表演,他还在想这个问题。 他不清楚brian的爷爷忽然介入代表着什么,是否和继承权有关系,但他直觉对方来者不善,否则不会绕过brian来找自己。 诚然,他认为brian并不一定会拒绝提前结束契约,但以他的脾气和形式做派,不会如此绕弯子。 他只会把自己叫到书房,扔一支笔,仰着下巴,鄙夷地对他说:“签字吧中国人,我受够了跟你捆绑在一起。拿着钱,滚回你的国家,别让我在英国看见你。跟你结婚是我人生中最错误的选择,你浪费了我9年的时间,现在我要结束这一切。” 说不好,在林苟签下字的下一秒就会被连人带包扔进皮姆队长的车里,送出贝加。 想到这里,林苟喝了一口给自己调的血腥玛丽,辛辣的酒精顺着喉管燃烧到心口。 也许丹妮太太会为自己求情,修利也会打来电话求情,沃特管家虽然不会求情,但会为了庄园的面子多留自己一晚,第二天天亮再让他滚出去。 酒精蒸发了现实,脑海中的画面仿佛长了翅膀飞到林苟眼前。 林苟顺手擦了擦酒吧台面,自我安慰地想如果真是这样,他在贝加这9年也不算白待。 凌晨三点,换班的同事来了,林苟有些头晕,换了衣服背上包,从后门离开。 看了今晚的表演,林苟也同意了brian对它的评语。老板胆子太大迟早被警察端了。 要不是因为工资高,也不需要证件,林苟也不会来这里兼职。 自从有了正式的工作,这类黑工他不常做了,brian非常不喜欢他来这里工作,已经3次扬言要联合警方对这一条街上的黑店开展一次扫黑除恶的专项活动。 英国的治安这两年的确不太好,林苟抱紧了里面只有28英镑的背包,顺着墙往前走。 刚转弯,一片黑暗笼罩下来。 —— “还没有找到吗?” “增派了两个小队...” “克劳斯,你那儿有消息了吗?” 克劳斯摘下耳麦,左手捏着平板,右手食指在屏幕上快速滑动,示意brian,“根据您提供的mr.golden项链中的定位信号,我们在伦敦海科里街3号找到了他的足迹。” 现场还发现了其他脚印,正在一一比对。 皮姆队长从贝加赶过来,他熟悉林苟的身形,已经加入现场勘查工作。brian的安保主管在一旁分析:“排查了他自己的社会关系,目前最有嫌疑的是...” brian知道他要说什么,眼神在临时作战小组的战略室里扫了一圈,他在地图上画了几个圈,“这几个是菲利普常去的地方,明面上看不出门牌,把他找出来。” 保镖很快出发了,brian坐下,doris递上浓缩咖啡,听他的老板毫不遮掩地说:“我会杀了他菲利普。” 盛怒之下的brian声音平稳得没有一丝波澜,他将监控最后拍到的林苟的背影照片放在桌面上,动作慢得像在摆放一件易碎品,目光落在doris身上。 菲利普前被brian的团队在几笔重要交易上围剿,后得知爷爷去贝加进行密谈。他产生了无力感,渐渐失去之前的攻击性,规模浩大的追逐战中,寸土必争,菲利普败得很快。 几乎败光了近10年获取到的所有。 brian在嘈杂的办公室一角独自站了一会儿,没有任何胃口,也不打算回去休息。皮姆队长发来新的定位和疑似林苟最新踪迹的消息,brian不顾安保顾问反对上了车。 后座上,他让人调出之前查到的菲利普使用下三烂药物跟男宠们入目不看的游戏照片。 他在做最坏的准备。 第47章 双层巴士 林苟在菲利浦某栋别墅的地下室待了两天。 他并没有如brian担心的那样受到非人待遇,在第三天早上,见到了菲利浦。 菲利浦身后跟着秘书,他穿着宽松的睡袍,露出干瘪的胸膛。金发不如brian的泛着光泽,布雷奇家族标志性的绿眸里显得暗淡。林苟盯着他左手食指的家族戒指,菲利浦捏着酒杯,在他对面坐下来。 下楼这几步,他就走的直喘气,菲利浦顺着林苟的目光看向自己的戒指。 “brian也有一枚。他是我们这一代里最早得到家族戒指的人,沾了他那个早死爸爸的便宜。” 两句话还没说完,菲利浦一阵咳嗽,他的身体看上去像是风中残烛。林苟记得对方已经近一年没有在社交场合露面,竟然衰败得如此厉害。 菲利浦挥挥手,他的秘书递上一份文件。 【终止协议】 林苟毫不害怕的样子,接过来,坐在地上认真看起来了。条款很熟悉,唯一宗旨就是他和brian提前解除婚约。 只是这样? 林苟挑了挑眉,却在心里松了一口气。幸好仅仅是解除关系,不是要用自己威胁brian。 菲利浦把他的表情认作不甘心。 林苟的资料菲利浦那儿也有一份,想想也知道,即使提前一年,作为渔村出身的中国穷小子,要错过多少财富资源。 “识相点,签字吧,要不是我和brian斗了几年,你早死在那个集装箱里了。” 林苟深思微动,故意将协议扔在地上,问:“这是你的意思?对你可没好处。” 表面看起来确实对菲利浦没好处,反而在为brian省钱,林苟担心其中有诈,联想到老伯爵身边人打来的那通电话,担心是brian爷爷和菲利浦试探brian的局。 菲利浦站起来,一口喝光了酒,敞开双手,意外的诚实地说:“我输了,输给了brian,布雷奇家族以后是他的。”菲利浦慢慢靠近,林苟从他神圣闻到一股腐烂的气味。 “所以我把你解决了,送给他,就算是...投名状吧。” 这么简单?林苟半信半疑,他故意问:“我一个小角色,在与不在对他根本没影响,你确定这是他想要的吗?” 菲利浦让秘书播放一段录音,brian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爷爷要我做决定,你也知道当初我们结婚用的是报恩,被外界知道了有损家族信誉,如果表哥能帮个忙....我们还是一家人。” 一家人?林苟在心里嗤笑,brian对生命都置若罔闻,他宁愿多看一眼东翼阳台的香雪球,都不会对自己的表哥说什么一家人的蠢话。 菲利浦只想速战速决,brian派人找林苟的消息已经传到这栋别墅,他又说:“你不信?真以为自己是brian的丈夫?”他哈哈大笑,“我的那个表弟,没有心的。连自己父亲的死都不掉一滴眼泪,葬礼结束就搬出来,你这个蠢货竟然会期望他对你存有念想。” 菲利浦说:“仔细想一想,最近他有没教你签一些放弃与他有关的财产协议。” 菲利浦满意地看见林苟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 他说,最初的结婚协议在这几年的法律修正案中被发现有一些漏洞。他之所以没有立刻把林苟扔进大西洋,就是为了哄林苟签下更完备的授权协议。 第61章 不是在合约到期前,而是提前了一年。 ... 菲利浦抱着男宠刚准备进行一些下三流的把戏,就被闯进来的皮姆队长扣在地上。 训练有素的团队抄家似的把别墅所有的电子设备和纸质材料搜刮干净。 brian在车里听doris汇报审讯结果,脸色越来越沉,吩咐把菲利浦关押起来,消息不允许泄露到爷爷那里。 doris心一惊,这就是继承权之战,生死不论,brian这个胜利者要私自处理失败者了。 不过眼下brian没心思杀猪,他换到驾驶座,说:“继续审,我出去找他。” 轿车漫步目的的绕着城镇边缘开,天色渐渐暗下来。 据别墅的佣人说,他们是下午晚些时候发现林苟趁着看守拉肚子,逃出去的。brian越想越生气,蠢如猪的菲利浦何德何能让自己浪费了9年时间跟他斗。 街边亮起路灯,寒风吹动树叶,两周前刚下过一场雪。 brian穿着单薄的外套下了车,漫无目的又焦急万分地在街上搜寻跟林苟相像的身影。 这样做效率很低,但林苟失去行踪的三天,brian忘不了那种感觉,犹如坠入海底,黑暗,寒冷。 他沿着台阶奔跑起来,十字路口的风裹着冬日特有的凛冽,唯一的路灯立在街角,在地面晕开一个模糊的圈。 车窗透着暖黄的光,像冬夜里点亮的灯笼,把车内模糊的人影映在玻璃上。双层巴士慢悠悠从眼前开走,下一秒,昏黄的光晕中站着一个黑发男人。 行人从他们身边穿过,brian站在原地,目光贪婪地盯在对面男人的身上。 那一刻,他泄气一般想,就算林苟签了提前离婚的协议也没关系,毫不犹豫地下笔或者跟菲利浦讨价还价,敲诈一笔钱也没关系。 明天就送林苟离开和把十年延长,再延长的两个念头像穿透深海的一缕阳光。 照亮了黑暗,又更觉得黑暗。 他只觉得嗓子被唬住,张开嘴,什么都说不出来,眼睁睁看着林苟向自己走过来。 林苟抬手摸了摸brian被冻红的脸颊,他自己也穿得单薄,逃出来以后先躲到天黑才走上主街。 冰冷的指腹触碰着brian的脸,眼睛和金发。 brian仰着头,他想说很多话,当他被林苟看着,心口那种难以呼吸的,像狠狠捏住的胀痛顺着的他呼吸堵在嘴边。 林苟觉得brian变了,不再是一块裹着金箔的巧克力,鼻子被冻红的brian,眼前浮现他在英国最初的信仰,恩人一般的天使先生。 林苟突然蹲下,从俯视变成仰视,如同毕业典礼那天在会议厅往上看的那一眼。 林苟承认这一瞬间,自己是心甘情愿的,他认真的,一字一句地说:“你还要什么?” 做一只放弃自己权益,保障brian利益的笔,尊贵的布雷奇先生的shadow,作他戏弄的受伤的大黑狗,他的贴身男仆,他的契约对象。 生存的道路从来充满荆棘,何况跨越万里,活下去总要付出代价,所以林苟平心静气地问,你还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 我都给你。 聪明如brian,明白林苟话里的含义。 一开始是心疼,然后化为怒意。 他信了菲利普的鬼话是吗?他觉得自己很伟大吗?难道高贵如布莱恩布雷奇,竟然需要这个中国人的施舍...明明他自己想提前离婚! 那股愤怒像突然炸开的闷雷,喉结下方又沉又硬,连带着舌根都发紧,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阻塞的疼。 喉咙里的愤怒顶得发不出声,眼眶都憋得发紧,指甲掐进掌心。 brian突然感觉到指节一处冰凉的金属,很细的一圈,没有任何宝石镶嵌,它被藏在袖管里,连赠送它的主人也不知道它此刻在brian的手指上。 林苟等了一会儿,起身,仰视又变成了俯视。 从被抓到出现,林苟始终很平静,比brian镇定很多。既无抱怨也无害怕,被继承战牵连,连一声对brian的质问也没有。 他们身后聚集了几辆车,包括doris和皮姆队长都赶到了。 doris望着brian的背影,小心翼翼地迎向林苟,打开brian那辆车的车门,说:“你安全了。” 林苟挤出一个笑容,摇摇头,与brian背对着背缓缓走向安保的后车。 .... 直升机把他们送回了贝加。 林苟在自己的浴室洗澡,没开灯,洗到一半,门突然开了。 林苟抹了把脸上的水珠,没扭头,淋浴喷头的水混着他的脖子流向后背。 一同碰上来的是brian的唇。 brian没脱上衣,热水打湿了他的衬衫,林苟用身体感知到他的身体曲线。林苟将水温调高,声音隐没在雾气中,听起来有些遥远。 “我什么都没签。” brian把头支起来,看着他的后脑勺,问:“你想签吗?” “我听说你咨询了律师...关于提前离婚。” “嗯。”林苟应了一声,不知道应的是哪个问题。他低头看着从身后环绕到腹前的手,门外的光线照亮了brian手指上的金戒指。水流从林苟额前流下来,划过鼻尖,鼻子有点痒,痒的泛酸。 “不是戴着大吗?” brian的脸颊贴着林苟的后背,说话的时候能感觉脸颊一动一动的,他说:“笨,我长大了呀。” 以前不合适的戒指,现在合适了...又不仅仅是戒指。 林苟怔了怔,嗯了一声,他覆上的brian的手背,被热水冲刷着,brian的手指软软的,很热。他说谎了,戒指还是大了一点,林苟微微用力,戒圈便有脱下来的意思。 brian呼吸一滞,他立刻握拳,手指蜷缩在一起便没有办法摘下戒指。林苟见他反应很大,没有再动他的戒指。 “以后再还你...” brian忍着心中难以形容的痛楚,说这句话。 离婚后,戒指要还给林苟,海螺项链还给自己。 他还记得,但不是现在。 brian的手顺着小腹向上,反手扣住林苟心脏的位置,抬脸吻在林苟的后颈,brian用几乎禁锢的姿势抱住林苟,林苟挡住了大部分冲击下来的水流,brian又像被笼罩在林苟的保护圈里。 “我很爱你,你要记得。” brian的身体很累,眼睛很酸,不过他很庆幸眼泪并入水花,不让林苟知道。 他其实在林苟面前无处躲藏,身前这个中国男人像一只,由他亲手打造的秘密盒子。 他往里面扔过很多东西,有愤怒,有自私,有幼稚,有眼泪,有噩梦,有安全,有眼泪,还有爱。 林苟是一只不上锁的盒子,好像从没有打造过自己的钥匙,因为这只盒子早早刻上brian的名字,它最初的名字是天使先生。 brian觉得林苟愚蠢得要命,又很希望林苟能一直把他当成天使。 他喜欢这个称呼。 因为brian会觉得自己与林苟很相配。 “也不许扔掉我的戒指,不许...”brian皱着眉,还没说完,他的唇就被林苟堵住。 林苟猛地转过身,后背挡住了水流,用温暖的怀抱包裹住brian。 brian闭着眼,水花溅在眼皮上,他觉得有点痒,但不想睁开眼,不想破坏林苟温柔到极点,有些颤抖的嘴唇。他被推到身后冰冷的瓷砖上。 跟林苟上床那么多次,不管多临时起意,林苟都没有让brian不舒服过,没有感冒,没有发烧。他总是会先把brian包好,可今晚的林苟不管不顾了。 他脱掉brian湿掉的衬衫,抄起浴巾把他包住,又拿了一条最厚的长袍背着他,走出主楼。 黑暗,冰冷的东翼二层。 林苟的脸被冷风吹得生疼,心里却燃着一把能从黑夜烧到白天的火。 他推开东翼二层的房门,阳台摆满了香雪球,在月光下散发洁白的光线,跟那晚很像。 房间里没有暖气,林苟执意要带brian来这里,约定的起点。 brian的身体上痕迹斑驳,雪白的**内侧印着抓出来的指痕,胸口上的牙印,侧肋一条条的红痕。 林苟黑眸灼热地盯着他瞧,嗓音有点哑:“还记得吗?在这儿,我被你耍了,你当时很得意?” 林苟不顾身上沾了brian的东西,捏着他的下颌,粗暴地缠住他的舌头。“但那时我是真心的!” brian的小腿挂在林苟的肩上,一颤颤的,在他耳边说:“我,我知道...” “我讨厌你...”林苟狠厉的惩罚brian,他们纠缠不休,没有暖气的房间都热了起来。 他掰过brian的脸,咬住又亲了亲,“曾经有段时间,我很讨厌自己,你一次次地骗我,可我还觉得你漂亮。” 他又低头亲了亲brian最漂亮的眼睛和鼻梁,忍住尖锐的胀感,低低地喘息:“我想逃,想过很多次。” brian凑上去亲他的嘴角,断断续续地问:“那你怎么没走?” 林苟的眼神很深,深的能将brian溶化在里面,他说:“因为...我恨你的。” brian剧烈地喘息,去咬他的脖子,留下一连串的,密密的亲吻。直到脱力到忍不住地痉挛颤抖,直到被裹好长袍抱回主楼柔软温暖的大床,brian始终都戴着他的戒指,没有松开牵着林苟的手。 第62章 意识褪去前,他小声地说:“我爱你的。” 第48章 单程票-1 林苟在英国的最后一年初夏,贝加是孤寂,灰色的。 翠微特爷爷从马上摔下来,一个月后去世了。 修利回来悼念,介绍女朋友给大家认识。修利快26岁了,自法国毕业在饭店实习,师傅很看重他。 个子更高一些,五官长开了,眼里的稚气却尚未消散。回到贝加便换上的男仆的制服,端着红茶,立在桌后。 brian看了他一眼,等他自己开口。 修利垂着头,也觉得瞒不过他,直接道:“请您放我离开。” “离开?”brian呢喃地念了两遍,“彻底离开?再也不回来了吗?” “不!”修利立刻摇头,“贝加就是我的家,这里有我的家人,我怎么能不回来。”他有些痛苦的说:“我想出去工作,饭店栽培我,师傅看中我,我在那里工作都很开心,而且苏珊...”他念着爱人的名字时,语调变得柔软,“苏珊在法国一家报社工作,我们想在法国结婚。” ... 在某个很平常的周四,林苟走进书房,明明才下午2点,外面的天色仿佛下一秒就要浸入海面之下,阴沉,灰暗。 他关了一半的窗户,给brian披上外袍,亲了亲他的鬓角,问:“想什么呢?沃特管家说你今天到现在都没吃东西。” 他搂着brian在沙发坐下,牵着他的手,碰到了指根了戒指。 自那晚他说离婚以后要把戒指收回,brian便日夜都戴着,也不嫌弃太素净,也不埋怨尺寸大了。 brian坐下,习惯性把戒指往后推,一言不发。 “你还在气修利?” 林苟的声音里带着很浅的笑意,这对主仆几年没见,再见面还是会斗气,他安慰道:“你不是已经答应了他的请求?虽然他阴阳怪气地说你定下每年必须回贝加20天的规定是因为舍不得他。不过以你的脾气,反悔了就让皮姆队长把他抓回来。我想他也是有心理准备的。” 面对林苟的嘲讽,brian哼了一声,很随意地提起今天刚收到的消息,“卢卡斯律师将在今年与家族办公室的合约到期后去南美做法律援助,他建立了一个小型的公益组织,会离开几年。” 红豆圆子滑进胃里,brian转过脸,问:“见过新来的约翰逊先生?” “嗯,见了,是一位不错的副手。” brian很慢地吃完一碗,枕着林苟的肩膀,扣住林苟的手,像小孩子一样一寸寸抚摸。 他厌恶自己的敏感,或许是天气造成了他此刻的情绪罕见的出现一丝自暴自弃。 “沃特管家老了,腿到了冬天格外不方便,或许我也应该放他离开。” 他眼前蒙起水雾,在林苟看不见的角度,偷偷怨恨自己的软弱。并不是天气造成的,或许是因为在林苟即将离开英国的前夕,贝加中的一些人先离开了brian。 当晚,brian有点低烧,喝了哈帝太太秘制配方早早睡了。他似乎不安,侧躺在林苟的枕头上,肩膀会偶尔颤抖一下,林苟坐在床边轻轻拍他,确认他真的睡熟了,拿着手机走出去。 卢卡斯接起电话的时候,还没下班。 律所的收尾工作和新工作加在一起,他的声音沙哑。林苟问候了他,问他新事业新生活。 卢卡斯吸了口烟,走到窗边问,“布雷奇先生跟您说了,也许你们年轻人不能明白,到我这个岁数,只想做点想做的,不留遗憾。” 林苟一向不过问别人的事情,这次却说:“您替brian办了许多事,交接对象是否可靠?”末了,他又说:“您应该多给他一些时间。” 卢卡斯保证不会影响brian的工作,说:“或许直接面对结果反而是最令人宽慰的药剂。” 林苟没有说话,尽管他非常认同。 看起来,brian似乎是对离别习以为常的人,林苟也足够坚强,可每一次认为brian可以面对这一切的时候,林苟总会想到城镇放烟火,西翼仆人不在的那天,对自己说他疼的brian。 卢卡斯不仅对brian是一个特别的存在,对他更是。 他是最早在英国唯一支持自己,想要他留在英国的人,并且在之后的时间里,一直关注着迟迟无法融入贝加的异乡人。 他说:“祝愿您一切都好。” 卢卡斯了解这个中国少年人的脾气,能打来这一通电话,说真的,他十分欣慰。 作为林苟的推荐人,卢卡斯每一年都会关注林苟的动向。他恰好与林苟某位老师的妻子是朋友,一次家庭聚餐中听教授谈起林苟。 因为对方的评语十分特别,卢卡斯律师记得清楚。 ——golden的善良中始终保有一分疏离,他从不在多余的关系里停留。 并非功利,他好像有自己的去处。 少年时代的遭遇最能改变一个人。 卢卡斯的最后一项也就是最重要的工作就是替他们重新草拟了离婚协议。他清楚地知道,林苟即将恢复自由。 欣慰之余,分别之时,他说:“往前看,孩子,你帮了布雷奇先生很多。” 林苟笑着说:“我真的不知道自己帮了他什么,您也知道,他爷爷似乎没有给他设置得到继承权真正的门槛。” 卢卡斯律师灭了烟,突然问:“抱歉,我知道您询问过我的下属一个问题。”他赌电话那头的年轻人不会以违反律师职业守则起诉自己。 “我很好奇,如果没有菲利浦先生那件事,您真的会接受老伯爵的律师提供的帮助吗?” 林苟不意外卢卡斯知道,也明白是他告诉了brian。 “我不会。”林苟说。 他走远了一些,二层西侧的露台,声音里掺杂着风声,却让人听得很清楚。 -“我确定自己不会。” 卢卡斯律师点了点,声音很轻:“跟我想得一样。” 今晚的夜色怪异,没有一点月光,远处的巡逻灯不断旋转,林苟摸了摸颈间的海螺吊坠,笑着说:“您会告诉brian吗?” 卢卡斯没说话,在合约到期之前,他仍然是brian的下属。 林苟替brian感到高兴,在他没有父母陪伴的少年时代,他的身边有许多真心为他打算的长辈。 他说:“贝加的公益律师应该会替城镇居民保密?” 卢卡斯律师笑了,“indeed。” 他问林苟之后有什么打算,如果可以,他很愿意提供帮助,林苟说:“还真的有一个忙,想请您再帮我一次。” ... 林苟结业的那天,brian哪儿都没去。 当晚,林苟会在伦敦和同学们一同庆祝。 brian下午在伦敦某家俱乐部,帕特里克走进来的时候,桌上已经有两个空酒瓶。 他最近频繁去上海,路上听秘书说了几句布雷奇家族发生的事情,也包括林苟已经毕业。 “你能用的办法有很多。”帕特里克在他身边坐下,让服务生倒了一杯薄荷马天尼,“别告诉我你舍不得?” 作为有许多将枕边人留在英国经验的过来人,威廉先生在心情好的时候也愿意教brian两招。 brian听完帕特里克口中被美化的'挽留秘籍',得出结论:“宠物可以关起来调教,但林苟是我的丈夫。” 脑中的想法一旦被翘起一角,便会如雨后春笋一般冒头。 brian又没那么坚定了:“真的有用?” 帕特里克看了一眼手表,2个小时后是和陶家舶约好的视频时间,他喝完酒,随口说:“不一定有用,但欢迎你去我在伦敦的新家做客。” '家'字被加了重音。 算了,一间很便宜的公寓没什么好在意的,brian盯着天花板的玫瑰花灯,问:“他为什么要走?” “中国就那么好吗?他根本没有亲人...” 作为也曾经为神秘的东方力量妥协过的绅士,帕特里克问:“哦?难道英国就有吗?” brian:... 帕特里克懂什么?不就是在伦敦有栋陶家舶买的房子?在英国关了两次,还追到上海,终究现在也没有个名分。 失败者的经验没有借鉴的必要。 当晚,他说了相同的话。 丹妮太太听了brian这话,将手里的被子盖在他肩头,轻声说:“您不该这么说,家人是他的伤心事。” 丹妮太太慈爱的眼神里舔了抹悲伤,她替主楼二层的两位年轻人伤心。 不可否认,他们曾经有很亲密的时光,可布雷奇的鹰飞得太高了。 “他为什么不能留在英国?”brian又问了一遍。 brian很少有’想’不通的事情。 ’做’就好了,而他这两天非常希望自己能’想’明白林苟的想法。 丹妮太太尝试用一种brian可以理解的语言,但也许真相不应该被言语’包装’。 她关了灯,拉开房门,被走廊的灯光晕成一个模糊的轮廓,轻声说:“或许因为,他一直在流浪。” —— 河岸边的树枝挂上新抽的绿芽,brian傍晚回贝加,夕阳正斜斜地穿过车窗玻璃。他身边放着贝克舅舅从美国寄给他和林苟的礼物盒子,收件箱里躺着顾问发来的旅行指南。虽然林苟的合约还有只剩下三个月,但brian坚持拟定了一份为期的半年的旅行计划。 第63章 “他呢?”brian一进门就问。 沃特管家几乎每天都要回答一遍,“mr.golden在二楼。” brian很满意这个答案,他喜欢林苟在主楼等自己的感觉。 上了楼,他推开房门,林苟在衣柜前背对着自己。 “贝克舅舅寄来礼物,也有你的。” brian抱着两个盒子,视野不佳,在半路绊了一下。 等他看清了,奇怪地问:“地上怎么多了这些纸盒子?”他放下礼物,准备先拆林苟的那一份。 林苟用胶带封好一只纸箱,“我在收拾房间里的东西,等我走了,丹妮太太不需要重新收拾。” “哦,你的礼物好重,是...” “什么?”brian站起身,扫了一眼房间里少说七八个纸箱。 林苟指了指桌上一只老旧的双肩包,“我只带那个包,其余的东西...”贝加所有的东西都属于庄园主,他想替丹妮太太问一问brian这些东西要如何处理,又想brian不会管这种小事,叹了口气说:“还是交给沃特管家处理吧。” 在一些敞开的箱子里,brian看到了熟悉的衣服,电脑,文具和书本,他甚至瞥见了一本被翻卷边的单词本。地上这几只纸箱里装着林苟在英国生活的10年,三千多个日子,只有这几个平方。 林苟带走的小小一只双肩包里大约什么都没有。 和他来的时候一样,回到最初。 brian压着呼吸,他的脑海空空如也,被几只箱子压得喘不上气。 砰的,他把床上的礼物盒子挥到地上,林苟眉头一皱,“你做什么?”他弯腰捡起来,递过去,“我的那份也给你,你拆开吧。” brian摔门而出,东侧卧室门被关上时脑袋还是蒙的。 还有三个月林苟就迫不及待地收拾东西,抹去自己在贝加存在的痕迹,brian在心里冷笑一声,窗外的风吹刮着脸颊,他拨通了卢卡斯律师的电话。 晚些时候,林苟在一楼劝走了沃特管家,老管家听说brian有意放他回城镇退休,又气又心疼,对brian的事情更加上心,恨不得寸步不离,得知他今晚没有吃饭,在主楼怎么都不肯走。 林苟答应他会去看一眼,沃特管家认真地看了看林苟,英式庄园的老管家沉默寡言了一辈子,饶是什么都清楚,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叹了口气,拄着拐杖,临走前说:“请照顾好少爷...和您自己。” 卧室的门没有锁。 门咔嗒一声,又阖上。 屋里很暗,隐约能看清床上有个人。许是带着气,地上散落了brian的长袍,外套,拖鞋。暖气是关闭的,也不知道睡前气成什么样子才会忘了开启。林苟先打开暖气,绕开障碍物,走到床边。 他先把贝克先生从美国寄来的赛马模型放在床头,拉高brian的被子,接着俯下身。 晚饭不吃暖气不开,林苟用手指刮了刮brian的睫毛,又气又好笑。但说到底,一个任性的孩子非常清楚有人会管他,会心疼。想到这里,林苟咬住brian唇珠的牙齿用了点劲儿。他很快起身,胳膊突然被抱住。 黑暗中,不装了的brian用力抱住林苟的胳膊,额头鼻尖贴在他的皮肤上,brian侧过身,膝盖蜷缩成一团,林苟不得不蹲下去,让他抱着舒服一些。 生平第一次,brian想要心平气和地问一问他。 但想来想去,这其中的大部分问题他听了会很生气。 一小部分问题根本不想听。 还有一个问题,可能会哭。 如果林苟会因为自己哭而后退,brian也不介意哭一哭。 但这个中国人的心比海底玄武岩还硬。 林苟在黑暗中平视着brian,另一只手拨了拨他的额前的金发,他知道brian在听:“下个月18号,卢卡斯律师会为我们准备最后一份协议。” 结婚的时候有多少协议要签字,离婚的时候只多不少。随着brian在家族中瓜分的资产越多,家族办公室的员工更加在意他们的离婚协议,誓要堵住任何一个林苟可能会找到的漏洞。 重要的补充条款要经得brian的同意,流程和时间他一定知道,林苟被抱着的手动了动,绕出来,反握住brian冰凉的指尖。 “我有时候弄不懂你生气的原因,今天也是如此。”林苟捏了一下他的指腹,没有等来brian的回握。 他松开,站起身垂着头看他。 不知道为什么,离开的日子越近,他反而没有之前想要回中国的迫切,对brian的耐心也被某种不受控制的情绪拉得很长。 “好了,以后没什么人和事能气到你,睡吧。” 卧室门被关了,brian在黑暗中保持那个姿势,直到某个瞬间。他突然跳起来,冲进书房,打开保险箱,把所有和林苟有关系的文件都翻出来。 重点条款一条条看了好几遍,没有找到林苟违约可以被处罚留下的条款。 他失魂落魄地翻开一张单薄的纸,是那张最初的契约。 虽然毕业,林苟这两天依然会去教授的办公室帮忙做一些工作。 下午他去了实习的公司办手续。实习小组也有同校的师兄师姐,林苟叫了道格和noah,打算下班以后去酒吧坐一坐。 他们来到丹尼尔的酒吧,丹尼尔率先举杯庆祝林苟即将逃离’监狱’,恢复自由。其余人不明所以,只以为在说林苟大学以后几乎没离开过英国,他们劝说林苟毕业以后应该大胆地冒险,一人开玩笑地问林苟会不会一毕业就结婚,另一人说千万不要,人生应该有很多选择。 林苟没有回应,只是一味喝酒。 席间数次查看新邮件,他告诉brian今晚会比较晚回去,也说了酒吧的位置,brian始终没有回复。 丹尼尔的副手突然在他耳边低语,丹尼尔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林苟,挑着眉,眼神有些玩味。他们这一桌正好临窗,男男女女坐得拥挤。他扭头往窗外看,狭窄的老街被几辆黑色轿车霸占着。 这条街区不太平,阁楼里混住着不少外来人口,林苟见brian从车里下来,起身往外走。 brian盯着从酒吧出来的人。 在金融公司工作的道格,在慕尼黑学工程的noah,林苟的实习领导,brian一一念出这些人的身份和名字,阴沉得仿佛下一秒就要他们彻底消失。 林苟单手搭在brian肩上,半搂着他,也挡住他,低声问:“不回我信息,直接过来了?”他用了力气,带着brian往回走,司机立刻打开车门。 把brian塞进去,林苟扶着车门弯下腰,“等我一会儿。” 他不敢多停留,跟丹尼尔使了个眼神,打圆场的事情交给他就转身坐进车里。 伦敦的公寓提前布置了,林苟不太明白今天是什么特殊的日子。 就算是,他们这么多年也从没有庆祝过。 长桌铺着松针暗纹餐布,白烛的火苗轻晃,牛排,红酒,俨然一副郑重其事的模样。 整顿晚餐brian都很沉默,直到他将一张薄薄的纸扔在餐桌正中间,林苟扫了一眼,看见自己亲手写的欠条。 他准备了很久,从包里拿出一张卡,叠在纸上,说:“这里有13万英镑,兼职、实习、项目奖金还有一些投资所得。剩下的8万,我分期还给你。” brian凝神静静地听林苟回国后的职业规划,部分投资收益率以及还款日期和金额,然后...他拿起纸,撕成两半。 林苟愣住看他,brian很平静地问:“你要多少钱?” 林苟怀疑自己听错了,brian又问:“你要什么才愿意留下来。” “你要延长合约?”林苟只能想到这个原因,“是你爷爷那边出了什么事吗?” brian摇摇头,“我不想放你走了,说说你的条件吧。” 第49章 单程票-2 结婚签下的合约,林苟没有仔细看,一方面是他改变不了,一方面是他觉得自己最多就是被骗了,拿不到布雷奇家族承诺的那笔钱。 来英国的愿望始终是活下去,能念书然后带奶奶回国,有没有那笔钱都没关系。 可如今看来,合约关乎到他的自由。 第二天,林苟去了三所有名的律所,甚至没有见到律师的面,直接被助理告知不受理他的咨询。 虽然是被礼貌的婉拒,林苟明显感觉到这座城市里一只能够遮天蔽日的大手在阻挠他。 卢卡斯律师在电话里略带歉意又坦诚的说现在英国没有一家律所能帮你找到当初那些合约的漏洞。 即使是咨询也不可以。 brian在贝加等了好几天,没有等到林苟的答案。 他十分淡定的让人给林苟的银行卡里打了笔一眼数不清0的数字。 林苟的护照在自己手里,他不着急。 可在某个失眠的夜晚,他突然从床上坐起来。 万一林苟偷渡回国呢?他不是干不出来,一条想回家的狗连大西洋也游的过去。 如果他真的这么做...brian披着长袍打开西侧的房门,环顾着已经干净的快要看不出另一个人生活痕迹的房间。 第64章 如果林苟真的这么做,没有海关记录,没有他曾经来过英国的痕迹。 他也不需要这个英国的身份。 brian往外走,现在就要去伦敦把林苟带回来。 这时,楼梯传来动静,紧接着房门被大力推开。 brian又在林苟脸上看到那样的神色,很失望,却不诧异。 林苟以前也用这样的眼神说,brian你不会改了是不是的这种话。 brian仿佛被人握住心脏,半晌,林苟掏出一张银行卡,狠狠甩在地上。 连着三天,brian每天都叫人给林苟打入一笔吓人的金额。 好像回到10年前签下契约之前,钱恰恰是那个故事的开始。 林苟什么质问的话都没说,只是说:“10年,你答应我了。” brian顶着那样的眼神,隐去对近在咫尺的人产生失控感的酸楚,“交易而已,可以有很多次。” 林苟奶奶已经去世了,明明没有任何牵挂,他的家应该在贝加! 他为什么一定要离开,brian想不明白丹妮太太说的那句流浪。 林苟走到他面前。 被告知任何律所都不会接受自己的咨询时,他是愤怒的。一种时隔多年再次被欺骗,单薄的肉体被命运卷起的被动再次袭来。相同的是,他依然一无所有,不同的是...他在brian翠绿的眼眸里,看见一刹的彷徨和恐惧。 这一眼便也把林苟的心上压出一道白色的刀痕。 “我们说好的只有10年对吗?”brian分开唇,林苟用指腹按住,“听我说完。” “约好的事情就要做到,那年在东翼...”他顿了顿,呼吸被刻意的控制着。“我原谅你了。” 他不知道中国少年的优良品质,这个在资本帝国天上飞来飞去的天使是否永远也学不会。 “你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公平点,brian。” 林苟扣住brian的后颈,把他僵硬的身体拥入怀中。 放开他,用视线一寸寸描摹他犹如天使的漂亮眉眼,在brian吻过来之前,后退一步。 林苟把银行卡捡起来,放在桌上,很轻的啪嗒一声,像旅行前收拾完行李箱,关上盖子的最后一声。 “我们,好聚好散。” 他先是吻在brian额头,慢慢吻到鼻梁,感受到唇瓣里含住的一滴泪水,然后堵住brian泄出来的哭声。 结婚初始,林苟曾寓言与brian捆绑的10年他们或许针锋相对,或许相敬如宾。 可几轮春秋,几场春风与冬雪,时间参差不齐的在主楼抒写朝阳与残影,他们顺着时光之轮的痕迹,竟长在一起。 眼泪顺着脸颊,brian从未这样哭过,像被生生挖掉一块肉,却感觉不到疼,只是安静的,不停的掉眼泪。 任由林苟怎么吻,都吻不完脸上的泪水。 被奎尔鱼击中的飞鹰,从空中笔直下坠。 brian所有的感官都失灵了,他全身泛起前所未有的一种热量。强硬又乖顺的把自己钉在林苟身上。 他叫着林苟的名字,说讨厌他,说会忘了他,说他很热,又说抱抱我吧。 矜贵的天使仰着脖子,命令林苟用力在那里留下痕迹。 除了被击中的,血淋淋的致命伤口,brian身上布满了可怖的痕迹。失控的前一秒,他伸手摸了摸林苟的脸,眼神里的茫然和留恋快要将自己融化。 一场耗时耗力的运动结束后,林苟清理现场,清理brian。 brian的声音闷在林苟的胸前,“带我去你的家乡,我们在那里签离婚协议。” 他前科太多,林苟不同意。 brian不用看就知道林苟在想什么,“你觉得我有别的企图?” 身体很疲倦,腿和腰很酸,brian的神色却镇定的像一块坚硬的冰。 brian:“你凭什么质疑我?你拥有的都是我赐给你的。别忘了你是怎么来到这里。” 他身上还带着林苟的痕迹,却倔强的撑起自己的身体,不肯再靠着林苟。 好像独自支撑着虚弱的身体,就能用鄙夷的口吻对林苟说很多年经常说的—你是布雷奇家族买来的工具,清醒一点中国人,你没有选择的权利。 目光落在林苟的颈间,那枚海螺最初是brian为了安慰林苟,作为家乡的替代品。可这个白眼狼仍然不知道感恩。brian想到刚刚跟自己说好聚好散的林苟的眼神,明晃晃写着赶紧离婚,我要回家。 brian觉得林苟是他这位布雷奇先生做过的,最糟糕的投资品。如果不是他救了他,让他留在英国,林苟10年前就被黑诊所抽干了。 brian脸上浮现嘲笑,抓住海螺吊坠猛地扯下来。 他狠了心,用了十足的力气。林苟侧颈的皮肤瞬间被勒红了,毛细血管破裂出现红斑。 瞧着那一道道破裂的红痕,像10年前遍体鳞伤的林苟,brian又慌了神。长袍松松垮垮,跳下床找药箱,又被绊了一下。 林苟像雕像一样不动,任由brian给自己擦药。 漫长的时间之后,brian将海螺项链重新挂在林苟的脖子上,柔软的身体从后背覆上去,像从黑色身体里生长出来的白色藤蔓。 brian亲了亲林苟的皮肤,蜷缩起身体跟他一起倒在床上,那一声坚定的,破碎的声音在房间里飘荡。 “要自由,你只有这一个选择。” —— 机场,林苟办了手续带着brian准备登机。饶是贵宾厅,公务舱通道,brian还是被机场吵得皱眉。 “后悔可以回去,还是有12个小时飞行时间。” 林苟背着双肩包,手里拿着两只行李箱。 brian戴着墨镜不吭声,一身洁白的亚麻休闲装像要去摩纳哥度假。 临行前的半个月,安保中心做了三版去沙岛的方案。 林苟冷着脸听完,对brian说:“要跟我一起,你只能一个人。” 皮姆队长唰的站起来,仿佛林苟再多说一个字就掏枪。 “不可能。” “绝对不可以。” “jesus,你疯了吗?” 家族办公室主席尝试说服林苟,一再保证不会影响他们的行程,再说他们在沙岛签离婚协议也要有brian的人在场。 林苟说:“我只接受民航,你们的人不能随行。至于离婚协议,我想到最后一天你们总有办法出现在沙岛的。” 主席看了看brian,他认为在林苟说出民航的时候,他的雇主就应当跳起来拒绝。 与自己鸡飞狗跳的员工相比,brian镇定极了。 他对林苟的要求照单全收,甚至连不带手机,不联系外界的离谱要求都答应。 在整个贝加的注视下他们今天正式启程,拥挤的人群,繁琐的安检还是和他的身份极不相称的民用客机,brian抱怨过,林苟只是面无表情的抬了一下眼皮,眼神似乎在说这是你自己的选择。 或许因为自己的前科,林苟对本次旅程的计划十分固执。 办公室主席,doris,西翼的两位管家都参与了劝说林苟放弃将尊贵雄鹰装进民航12小时的计划。 林苟哭笑不得,“这是brian的选择,不是我的要求。”更何况...“你们不觉得自己对他的干涉太多了吗?” 在即将恢复自由之前,林苟对灰暗的天气和沉重的庄园无法继续忍耐。 “他已经24岁了,不论做不做那只鹰,他都可以独自飞向远方。” 旺季,不止机票价格贵,飞机几乎坐满。 林苟检查了brian安全带,告诉他眼罩耳塞在哪里,调节座椅的按钮在哪里。 “飞机起飞才可以躺下去,睡不着的话,我叫他们倒一杯酒...” brian看着林苟将装有奶奶骨灰的背包小心翼翼放进行李架,突然觉得他在此刻好像拼成一个完整的人,迈向目标,远离阴霾,完完整整的回到故乡。 他已经幻想出,落地中国的一刹那林苟就会毫不留情的把自己扔下。brian慌张的摸了摸口袋里的金戒指,心才放下,然后立刻对林苟抱怨座椅不舒服。 林苟放好东西就回到他身边坐好,帮他检查靠垫。 起飞的那一瞬间,brian望了一眼窗外,突然偏过头对林苟说:“你能不能说爱我。” 他直勾勾的望着林苟,直到眼眶酸涩,眨了眨眼皮,林苟的吻也落在上面。 或许是飞机顺利起飞,他们即将离开英国领空。 林苟的影子笼罩着他,声音紧绷,“brian,我们要离婚了。” —— 林苟来英国那一年,口袋装着一张打湿了,缺一角的船票。 brian坐在沙岛小渔村,充满腐朽木头味道的小板凳上,盯着手里那张写着golden的机票,半晌,塞进箱子里外套口袋。 按照他们离开前的计划,家族办公室会在一周后派人来沙岛主持离婚仪式。 林苟大约是去找那个寡妇赎回他的耳钉去了,brian说谎了,宝石耳钉并没有给她。 brian沿着海边走到码头商店,将宝石送给了陈爷爷。那彩色石头的光泽十分闪耀,陈爷爷起初以为是村头小学生喜欢的宝石糖,用牙咬了一下。 第65章 “林苟小学偷拿了你的棒棒糖,我帮他还钱。” 也不管对方早就忘了八百年2块钱的事情,刚走两步brian又转身回来对他说:“他不知道这件事,但以后你不许找他要钱,否则我的律师会起诉你。” 陈爷爷:... 回想完这些,brian望着林苟的背影。他把船票还给他以后,对方并没有任何表示,拿着个盆蹲在院子,不知道和谁打电话。 brian看了一会儿,蹲过去,他本来想偷听林苟的电话内容,电话已经挂了。他好奇伸手摸了摸盆里的,布满花斑,很丑,一看就不好吃的贝类。 “谁的电话。” “陶家舶,他回国之前托他帮我查点消息,有些结果了,我下周要去一趟上海。” 陶家舶,托人帮忙,上海,下周.... 短短一句话,林苟嘴里构建出一个全新的,排除掉brian的生活内容。 抵达沙岛的这几天brian算是勉强接受了他们要离婚的事实,而在这一刻,他在林苟身上找不到任何与英国有关的影子。 “哦,要去几天。” 林苟愣了一下,用清水刷了刷螺壳,很随意的说:“不知道,我会等你离开再出发。” “我还没说我什么时候回去!” brian看着林苟起身,自己蹲在地上,显得很委屈的样子,他抿着嘴。林苟放下盆,把他拽起来。 brian闹了好几天脾气,他在贝加的时候并不这样,似乎离开那座沉闷的庄园,年岁甩掉厚重的枷锁,像吵着吃糖的小孩。 “签完字你就跟他们一起回去。”林苟的声音带着不容拒绝的坚持。 刚刚电话里陶家舶透露,brian的人已经跟随他们一起来了中国。 起初林苟要求brian独自跟他回沙岛只是希望对方能知难而退,他没想到brian的倔强,也害怕夜长梦多。 “怎么,你担心我会叫人再把你绑回去吗?”brian说:“我不会!” “我没这么想。”已经到了这一步,很多人为他们离婚这件事付出辛苦的劳动,“沙岛没什么好玩儿的,你早点回去,对大家都好。”林苟抹掉brian眼角沾到的水滴,看到brian套进廉价塑料拖鞋里圆圆的脚趾。白嫩的皮肤,从没有受过波折的脚,码头百货商店的拖鞋的确是高攀了。 几天没睡好brian眼里透着疲惫,尊贵的雄鹰这辈子受的苦都在这几天了。 虽然是事实,但林苟讲话很不客气,brian没生气,他瞪着碧绿的眼睛看林苟,他在等林苟主动提一件事,没等到,他先开口:“你什么时候安顿你的奶奶?” brian记得林苟说他奶奶是渔女,骨灰要洒进大海,“我陪你一起去。” 第50章 离婚竞拍 “不用。”林苟这几天一直在拒绝brian,“等签了字,我要先去一趟上海,奶奶的归属也要问过姑姑。” 林苟托陶家舶查的事情就是他姑姑的下落,虽然离得远,但林苟在中国撑的上有能力的朋友只有陶家舶。 林苟特意叮嘱陶家舶,找姑姑的事情不需要动用某些特殊力量,虽然那样会更快。既然是回国处理的事情,他总下意识避开和英国有关的一切。 陶家舶对此十分理解,只是十多年前之前的人找起来要一些时间,而brian不能,也不应该陪林苟在中国等。 这是第一个原因,第二个原因是早先翠微特爷爷的葬礼,brian短暂出席了一会儿。 第二天晚上林苟在伦敦接到丹妮太太的电话,跷了课回贝加充当庄园主的安睡人偶。 似乎被葬礼的气氛影响,又或者触发某些不太好的记忆,安睡人偶效果打折。 brian陷入噩梦中,林苟不敢睡实。睡一会儿便要轻轻晃动brian,拍拍他,或者亲亲他。 这在林苟搬进主楼后的很多年里都未曾出现过这样严重的情况。 “不用你陪。”林苟侧目看了他一眼,看到brian的愣住的一瞬,攥紧垂下的手掌,补了一句,“跟你没关系。” 刚才,他的确去了华姐家,试探性地得知brian并没有来过,也没有夸张地用宝石耳钉干扰对方的婚姻自由,松了一口气。 回去之后没再追问brian的行踪,他只求最后三天对方能安分一点。 此情此景之下,让brian安分的办法只有一个。 消耗他的体力和精力。 这也分两种情况。 第一种情况发生在晚上,暂且不提。 第二种情况发生在海边。 brian穿着林苟从夜市花20块买的大短裤在沙滩上玩儿,林苟帮他拿着家族戒指,戴着草帽坐在不远处,又见几个孩童好奇地盯着沙岛唯一的外国人,往他身上踢水花。 “死小孩,你怎么敢....” “林苟,快来帮我!” 林苟看到brian巴掌大的脸上汗津津的,金发耷拉在耳边,在太阳下,在海水的兴奋中染红了白皙的皮肤。 林苟在brian高八度的回击声中轻笑。 他不信上帝,唯一几次向上帝祈祷,都是希望brian能幸福,能永远如现在这般真的高兴。 永远自由,永远高飞。 孩子们的笑声和brian的斗气声,被逐渐离近的动静掩盖。 林苟从椅子上站起身,brian也回头。 简陋的的码头终于迎来跟brian身份匹配的设施,几艘快艇。 家族办公室的人到了。 林苟先回家拿东西,锁门。 芳姐从院子栅栏后伸头问:“要,要出去啊。” 林苟晃了晃栅栏,检查门锁,朗声说:“嗯,要走了。” 一行外国人,个个西装笔挺,戴着墨镜,有白人还有黑人,娘嘞,芳姐暗暗咋舌。这哪里是出门,分明是押解。 可林苟看起来完全配合,芳姐不好说什么,只告诉林苟不用担心他奶奶的房子,她会帮忙照看。 林苟用家乡话对她说了谢谢,便转身。 那群外国人太显眼,比南番市最高写字楼的白领看起来更像精英。 村里人围过来看。 brian换了衣服,站在林苟旁边挨个瞪着看戏的村民。 林苟不知道他跟这辈子再不会见面的村民争什么气,在所有人的注目之下,牵着brian走出小院。 被牵着,brian嘴角勾起一抹笑容,得意洋洋又往后看了围观群众一眼。 俨然忘记了自己前几天满身大头,狼狈不堪登岛的模样。 他们今天乘船先去南番市。 本以为他们会在高档酒店落脚,签字。五辆黑色轿车在一栋别墅前停下,从里面出来管家某样的外国男人,和三名男仆。 林苟:... 管家上前十分恭敬地说新买的别墅物品不齐全,今晚才能全部准备完毕。 林苟:... 管家准备了两间房,brian穿着男仆从英国带来的新睡衣,靠着林苟的门框,说:“你最好祈祷一整晚,明天能多分点我的财产。” 他嘴里说着不会让林苟得逞的狠话,眼神放肆的缠在林苟光裸的后背。 林苟套上睡衣,转过身才想起之前家族办公室的人曾介绍过,针对合约上的几处'争议性'的财产,将采用特殊的方式确定归属人。 他没在意,走到brian眼前,扯着一根细袋子,皱着眉问:“这是什么?” brian说了一个品牌,“背心式睡衣啊。” 林苟无法认同男士睡衣做得像qq吊带一样,他往下看,眉头更紧了,“我怀疑你的仆人里混入了奸细。这是睡衣还是睡裙。” brian顺着林苟的目光往腿上看,突然跳上林苟的身,说:“什么睡裙!” 埋头在林苟的脖子,亲了亲,低声说:“我忘了穿裤子。” 幸好现在是沙岛的夏天,林苟托抱着brian走去他的卧室。 把人放下就准备走,“等一下!”brian叫住他。 他大约也知道,林苟今晚不会睡在他床上,而他也不会像软弱娇气的娃娃一样,林苟不在就睡不着。 “祝你明天好运,不过我会光明正大地将我的财产全部守住!” 林苟突然顿住脚步,brian正准备听他问明天拿出来的财产都有哪些时,林苟转身走到每扇窗户前,检查了窗锁,看到前后院子停着的brian保镖的车,拉上窗帘,没好气地说:“是吗?那我可要好好竞争,毕竟是最后一笔钱了。是公司股票还是不动产?你那几盒子宝石在不在清单上。” 他边说边打开加湿器,滴入精油,关了大灯走到床边。 brian掀开被子,露出忘了穿睡裤的两条长腿,两根细肩带,有一根耷拉在肩膀上,它们本也没有遮挡的能力,brian面无表情地问:“你要怎么样才能睡在这里。” 林苟想了想,“又想给我打钱?这次要打多少。” brian刚张嘴,他就捏住对方的唇瓣。松开手,林苟声音淡淡的:“你什么时候能学会尊重别人?” 或许布雷奇家族买来的工具没资格问这个问题,也许是brian未来再也不会有人有机会大胆提出这个问题。 第66章 总之brian没回答,他只是默默地脱掉上衣,跪着直起身,腰扭成蛇一般缠上林苟的胸膛。身体一抖一抖,金色的发湿成几缕贴在白皙脖颈,被林苟狠狠咬住腿*,brian的表情说不出是痛苦还是欢愉。 抑或两者都有,仿佛只有极致的感官才能让他感受到林苟。 林苟总是对他要求很多,brian你能不能好好说话,brian你怎么能骗人,brian你要尊重我… 可他每一次说爱,林苟都不回答。 持续到清晨,距离正式签下离婚协议,只剩三小时。 他们抱在一起,激烈的喘息,林苟低头安抚的亲了亲brian,brian也仰着头,用鼻尖顶他,从嗓子里挤出沙哑的一声:“goodluck,mylove” 周三早晨,一个普通的早晨。 林苟在别墅三层的会客厅等了一个多小时,brian姗姗来迟。一套墨蓝西装,意大利进口桑蚕丝隐格暗纹,配银色领带,宝石胸针,黑曜石纽扣和手指上的家族戒指,brian金光璀璨地走进来。 “可以开始了吗?布雷奇先生。” 主持本次竞拍的是家族办公室副主席,今天这场竞拍十分重要,尼尔先生主持过数十亿美金的谈判签约,流程熟悉,节奏平稳. 他被要求在主持过程中不偏颇,只是当他拿到竞拍问题时,不免觉得布雷奇对自己的资产太过儿戏。 规则很简单,由尼尔先生提问,两人抢答,评判依据世俗伦理,对方弃权则对方直接获得拍品。 投影屏幕划动展出第一件拍品。 “维罗纳古董瓷瓶,源自1832年...” 林苟认出那是主楼二层楼梯口木架上的古董花瓶,他扭头,brian坐姿笔挺,眼神锐利看上去一副绝不让中国人抢走他一分钱的模样。 brian应该一直是高傲的,用那双漂亮的无机质绿眸睨着所有人。 林苟定了定心神,目光投向屏幕上的瓷瓶。 作为主楼二层最危险地带的老古董,这只瓷瓶在经历了数次险些被修利撞翻,被brian拿在手里磕磕碰碰,还没有一丝裂纹,只能说出厂自带幸运值。 第一题:“布雷奇先生睡觉时的坏习惯是什么?” brian:“不存在。” 林苟:“打呼噜。” brian:? “不可能!” 林苟动了动唇,轻声模仿了几声。 说是打呼噜也不准确,更像是钻进热被窝呼噜呼噜的小猫叫。 尼尔先生拿着小木锤,“林先生获胜。” brian瞳孔地震,咬牙切齿地问:“这个问题是谁问的。” 尼尔先生一手捂住手里的稿件,坚定地说:“是匿名投稿。” brian换了一个左右腿交换了位置,梗着脖子,脑中一闪而过林苟究竟在床上听了多少次才能学得这么自然。 “咳咳...继续吧。” 第二件拍品是一幅油画,林苟获胜。 第三件拍品是一枚钻石胸针,结婚那天brian在教堂佩戴过,他扫了一眼林苟,竖起耳朵听题。 “你们的婚姻是否得到家人的祝福。” 林苟耸耸肩,不战而胜:“我家至少没人阻止。” brian:...黑幕!林苟家根本没人,而他家那些都是比自己更冷酷无情的人。 brian酸酸地想,不止家人,就连新郎本人都不祝福他们的婚姻。 brian偏头,很不情愿地说:“弃权。” 前三件一样都没拍到,他现在满脑子只想把设计这些问题的背后之人挖出来。在心里默默记下几个进过自己卧室,了解他那糟糕的,隐秘的家庭关系的人名。 一场婚姻如果没有得到亲人的祝福还称得上是幸福的婚姻吗? brian想起自己每年向林苟发送的【婚姻幸福问卷】,现在看,好像是他俩的过家家游戏。 尼尔看他脸色不好,问:“布雷奇先生,需要暂停吗?” brian愣了一会儿,心里有点空,他闭了闭眼睛,示意继续。房间的空调有点低,brian垂下的手指蜷缩了一下。 他没有想牵林苟的手。只是他一动,手背传来温热的抚摸,能很清晰地感受到对方掌心的薄茧。 这么多年终究还是没有'治'好。 brian微微弓着身体,他没抬头,保持着镇定的姿势,指尖微动按住那人的指腹。 短短一触便分开了。 第四件拍品是南法斯特罗图庄园,尼尔先生宣布问题:“迄今为止你们二人对对方做得最过分的事情。” brian胸有成竹:“他朝我扔马粪!” 林苟捏着下巴,迟疑了一下,对裁判官说:“骗婚,10年前。” brian实在忍不住:“你不是说原谅我了吗?” 林苟没否认,用brian在去沙岛船上射出的回旋镖扎向他,“我想亲自听道奇先生描述皇家游轮号的航行体验...” brian:.... 算了,竞拍才刚刚过半,brian含恨盯了林苟一眼,挥挥手:“继续。” “性生活是否不和谐。” 林苟:...“这个问题谁提的。” 尼尔先生敲敲小木槌,第三次重申:“匿名!匿名!” brian抱臂,仰着下巴,“有,他太热了,还很烫。” brian扭脸看林苟,挑着眉,声音变得莫名兴奋,慢慢地说:“各种意义上的烫。” 最后这句用中文说的。 林苟只能趁尼尔先生掏出中译英app之前,举了手:“弃权。” “welldone,布雷奇先生,最后一个问题。” 尼尔翻开最后一张卡片,仔细看了两边,抬眼在两位即将离婚的年轻人身上扫了一眼。放下手卡,他宣布:“最后的拍品,贝加庄园。” 林苟先是一愣,猛地扭头看brian。 brian要玩儿这种游戏,他乐意配合,可贝加庄园怎么都算不上'争议性'的财产。 他想暂停这场荒诞的离婚竞拍,话没开口,尼尔先生已经问出最后一个问题。 “如果不离婚,你们的未来规划里是否有对方。” 这个问题他无法回答,brian觉得自己需要多一些时间来思考。 他脑子混乱,一会儿在想未来是多久,一会儿又想他不愿意'规划'林苟,想了一会儿又开始发呆,听到林苟开口,心里一惊。 “我弃权。” 尼尔先生松了一大口气,迅速落锤,觉得自己起码能帮助布雷奇先生保住重要的贝加庄园,自己今天任务算是圆满落幕了。 brian送走了尼尔,绕过长廊,走到后花园。林苟靠着门框垂着眼皮,不知道在想什么。 brian直截了当:“我不会要贝加。” 他知道林苟抢先弃权的意思,他皱着眉,“你肯定不记得,这次资产本就是写在赠予清单上的。” 林苟不仅知道,而且记得最初的清单上并没有这么多东西,这几年brian不知道用了什么理由说服家族办公室更改了条款。 他盯着brian的脸,捏住他的脸颊肉。 brian吃痛抬眼对上林苟的视线,张口想命令他对尊贵的布雷奇先生尊重一点。 林苟松了手,掌心覆住brian的眼皮。 被剥夺了视野,brian的听觉和嗅觉都更灵敏,他能闻到林苟掌心很淡的烟草味,能听到林苟轻轻的叹息和自己剧烈跳动的心跳。 “贝加我不会要。”林苟的表情一点变化都没有,眼里闪过一丝不舍,“但如果你继续住在那里,请康纳先生照顾好东翼阳台的剪秋罗,我从河边移植了一盆,你知道在哪个房间。” 林苟继续说:“胸针我也不会要,在我心里我们的婚礼也不是教堂那一天。” “你还是没有原谅我。”brian乖乖被捂住眼睛,“今天你得到的一切都没有办法弥补你对吗?” “如果我说...”brian停了一下,“最后一个问题,我想过...” 林苟俯身把后半句堵在brian嘴中,brian无声地接受,林苟又贴着他,吻住他的鼻尖和眼睛。 “已经结束了。”林苟说,他后退一步,在brian睁眼的瞬间,摘下脖颈上的项链,挂在brian的脖子上。 海螺有点重,大约是承载了林苟这么多年对沙岛的思念。 很凉,这么多年也没有被林苟的体温焐热。 林苟摸了摸brian被自己捏红的脸颊,声音压得很低,“你们什么时候离开?” “你呢?”brian单手拽着海螺吊坠,恍惚地问。 “今晚先去酒店住,明天一早去上海。” “哦。”brian一半儿脑袋迷迷糊糊的,一半儿脑袋想林苟什么时候问自己要回金戒指。 他安静地抬眼看林苟,林苟也在看他。 收起锋芒的brian,眼神颜色也会变浅,掩下几分傲慢,给人一种很乖的感觉。 “今晚可以留下吗”brian问:“我们不睡一起也可以。” 他们对视几秒,brian垂下眼皮,紧紧抱着林苟,他鼻子泛酸,有点想哭,可林苟拒绝了贝加,拒绝了他们婚礼佩戴的胸针,连他送的海螺项链也不要。 第67章 brian闭上眼睛,鼻梁碰着林苟的侧颈,林苟摸了摸他后脑的头发,也用鼻尖在brian颈窝贴了贴。 “好。” 第51章 晨间落日 南番的夜风裹着湿漉漉的潮气,林苟坐在床边拨通陶家舶的电话。 “我明天到上海。” “都搞定了?”陶家舶换个地方,听筒里安静下来,“你确定浦东机场不会降下一只高贵的鹰吧。” 林苟笑,毫不留情的戳陶家舶的心窝,“反正我不会带着纹身落地上海。” “靠,你...”陶家舶吐出烟圈,问他航班,林苟含混的说还没订票,飞上海的班次多的很。 陶家舶骂了句脏话,不说破:“希望英国佬明天一早赶紧飞走,耽误你多少事情了,真不知道折腾到中国为了什么。” 林苟没说话,陶家舶跟经过的人打了个招呼,又问:“协议签了吗?” “签了。” “他爽快还是你爽快。” “都爽快。” 陶家舶挑眉,这么平静的ending方式不像brian的风格,他没追问,只是问:“恢复自由的感觉如何?” 林苟本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被陶家舶一问,许多陌生的情绪混淆在一起,他理不清,回答:“没什么真实感。” 大约是想过很多次,很多年,他说:“以前想过回国以后要做什么,现在记不清了,只能说...没想象中那么快乐。” “舍不得?”陶家舶问。 陶家舶以前说话不这样,林苟想他是跟某位威廉先生在一起以后学了几分含沙射影。 林苟有种被看穿的赤裸感,沉声说:“也许吧。” 陶家舶笑了笑,很绅士的不再追问舍不得人还是舍不得英国。 挂了电话,林苟简单收拾了双肩包。 邮箱里有一封来自约翰逊先生的邮件。 -【感谢您留下的关于布雷奇先生生活偏好的记录,这对我适应贝加的工作有很大帮助。】 约翰逊先生作为沃特管家的副手,林苟知道未来他会承担更多沃特管家的工作。约翰逊来自法国某庄园,背景和人品自然没问题,只是他没服务过brian,法国人的习惯也跟英国不太一样。 林苟相信约翰逊是一位好学的管家,但贝加的那只鹰实在算不上好伺候。 他记录了一些brian的小习惯留给对方,并附言:贝加的主人是一位善良的绅士,祝在贝加工作一切顺利。 约翰逊来贝加的时候是林苟在贝加最后几个月,也许是沃特管家的意思,也许是brian的意思,总是庄园上下只对他说mr.golden是庄园非常重要的客人。 贝加现在是下午,约翰逊先生又来封邮件,他无权代替主人邀请林苟来庄园。 —【祝您回国之后的生活平安顺遂。】 林苟习惯性摸了摸胸,摸了个空,他回复邮件:【愿上帝祝福贝加。】 签下离婚协议的当晚,林苟以为自己会失眠。 他梦到了奶奶,在看不清地点的海边对他挥手,风太大了,林苟什么都听不见,他看着奶奶布满皱纹的脸上扬起笑容,奔跑过去,突然一个浪花卷过来,奶奶就不见了。 林苟猛地坐起来,恍惚了几秒才听清敲门声。 门外的助理很克制的敲了三次,听见林苟过来开门,微微后退半步。 “有什么事吗?” “很抱歉打扰您休息...”助理斟酌了主语,问:“听说您明天要去上海,是否需要搭乘布雷奇先生的飞机。” “不需要。” 助理眉宇间有些失望,见林苟态度坚决,又说了抱歉和晚安,离开了。 说不上是被人吵醒了,林苟有些介意刚才的梦,想尽快去上海问清楚姑姑的意见,早日安葬奶奶的骨灰,她已经在异国的地下太多年,迫不及待的想让林狗带她回出声的那片海。 林苟洗了把脸,垂着头坐在床沿。 他想起陶家舶的两次试探,不禁失笑。 他没有把握百分之百搞定brian,也确实对英国有些不舍。 他没有回答的,只是不清楚自己有没有立场舍不得。10年来,他不止一次想过回国的情景,想过签下离婚协议的情景,想过彻底摆脱那段记忆的情景。 说真的,到此时此刻,一切真实经历都与想象中不一样。 林苟揉了揉脸,撑在膝盖上,耳边又响起敲门声。 这次的声音和之前的不一样,带着点迫切的节奏。 林苟扭脸,迟疑了一下,站起身往房门走去,握上把手的时候,他用了很重的力道,似乎在两股力量中拉锯了几秒。 然后打开房门。 一个人影猛地扑入他的怀里。 仿佛上演过许多次,他的臂弯无比熟悉这个人的尺寸,环住对方的腰身,林苟另一手把门锁上。 brian跳起来,林苟被他亲的嘶一声,熟练的托住他的臀往床边走。 brian紧紧圈住林苟的肩膀,轻一下重一下的啃咬他的颈侧和肩膀。 “嘶,轻点儿。”林苟把他放在床上,身体跟着俯下去,掐住brian的后颈,揉了揉,问:“又骗人,嗯?” 说好不睡一起的,林苟用力掐住他的腰,低头蹭他的鼻尖,炽热的呼吸喷洒在brian唇上,不肯更进一步。 brian仰着头凑上去,一本正经的说:“不睡一起,只睡一会儿。” 他得不到林苟的亲吻,哼哼唧唧的说冷。 能不冷吗?睡袍里什么都没穿。 一双黑眸看着他,从他的绿眼眸看到嘴唇。 brian回望过去,很深的注视着林苟,视线不受控制的从黑眼睛看到鼻梁再看到嘴唇。 ….身上到处酸痛,脖子上的热度还没消散,脑中还残留着小船一般的幻影。 但brian在这一刻前所未有的清醒。 他近乎贪婪的记住林苟的眉眼位置,鼻子高度,嘴唇的厚度,身体的温度,硬度,他的肩,他的腰,甚至主动用他掌心的薄茧丈量自己的尺寸。 阅后即焚的快乐变成了愤怒。 brian压抑着音量,在黑暗中,说:“你这辈子都不许回英国。” “好。” brian狠狠咬在林苟胸口,“我不想再看见你。” “好。” “我不会再爱你。”他轻轻舔舐咬下的位置,仰着头亲林苟,声音颤抖的问:“你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话音刚落,brian被压在枕头上,后颈被一只强有力的大手狠狠按住。 后背雪白一片,脊背线条流畅,蝴蝶骨最为漂亮。 林苟捏住他的下巴,在他耳边轻声说:“iwillprayforyouforever.”(我会永远为你祈祷) ... 一阵从遥远传来的轰鸣声,林苟睁开眼,窗外的眼光透过窗帘照进来。 他眯着眼睛先扭头看了空无一人的枕头,愣了几秒,坐起来先看了看时间。 早上7点。 整栋别墅过分安静,手机里没有任何信息,林苟掀开被子准备下床,手碰触到床单上一个冰凉的东西。 10分钟,已空无一人的别墅重新阖上,林苟背着双肩包离开。 头顶的树叶筛下细碎的阳光,一束恰好落在他脖颈的银链上,细碎的阳光随着他的步伐轻轻晃动,融进前方的光里。 【作者有话说】 到此,离婚快乐 第52章 禁止入境 三年后。 启云大厦18层,会议室推开。 “林工,我下班了。” “我们先走啦,林工。” ... 林苟从会议室探出半个身子朝他们挥了挥手,合伙人吴杰齐走过来,“还不下班?” 林苟指了指白板上几个数字,“这几个数据需要更精准,我再想想。” “别想了。”吴杰齐憋着一肚子重要消息要跟他商量,“让技术室模拟计算好了,走,请你吃饭。” 在餐厅落了座,点完菜,林苟问窗外海报上画的甜品是什么。 “先生,您说的是本店的新品,番薯烤焦糖布丁黄油奶酪司康,今天点两份可以加送脆啵啵云顶哦~” 海报上画着一份又黑又黄又白堆叠起来的甜品,林苟在吴杰齐怀疑、震惊的表情中阖上菜单,“好的,要两份。” 吴杰齐:...“为什么是两份,我可不吃。” 林苟:“不吃就放着。” 吴杰齐:“那你为什么要点?” 林苟:“没听见点两份可以加送脆啵啵云顶?” 吴杰齐:“重点是这个吗?每次和你出来吃饭,你都要点两份甜品,我不吃,你只吃一口。不止一个服务员觉得我俩是一对儿了”他往后一靠和林苟保持距离,“我可不是gay。” 林苟抖开餐巾,不疾不徐地说:“我是。” 吴杰齐:... “你要和我说什么?”林苟打断对方即将爆发的一百八十问,蹙眉问:“老方那个项目?” 林苟和吴杰齐合伙创办了一个公司,今年终于迎来业务增量,开始在行业里崭露头角。 第68章 年初他们从一个大公司-智创天享手里分到一小块外包项目,团队决定稳扎稳打,尽全力做好,做出口碑。 可上周听说另一个分包项目出了事。 吴杰齐心思开始活络:“我想给老方送点礼,再约出来吃饭喝酒,你到时候也来,咱们一起攻略这个大甲方,争取把那个搅黄的项目接过来。” 林苟:“之前那家公司因为什么出的事有消息了吗?” “没啊。”吴杰齐是北方人,一拍大腿,“但铁定是大事儿,我打听了一圈儿,从上到下瞒的跟什么一样。”他凑近,眉飞色舞的:“智创手里如果咱们能分到两个项目,明年算上总公司和其他公司的项目,绝对少不了咱们的。” 林苟不加思考,说:“不要接。” 吴杰齐:“为什么啊,那项目的技术咱们这伙人做绝对没问题,大不了我不出去应酬了,窝在公司跟你们一块儿,一个月绝对搞得定!” 他用手沾了水,在桌子上写了个数字,“做成了,年底能多分到这个数,你不是缺钱吗?怎么样?” 林苟还是拒绝,他声音不高,却有理有据,“咱们今年定好的目标是多少就是多少,多得我没想要。jacky,咱们是做实业的,赌性别那么大,再说天上掉不来馅饼,那家公司做砸了,咱们就一定能成功?下个月还有老客户升级系统的单子,人手不够。” 吴杰齐深吸一口气,皱着眉琢磨半天,没注意看一口咬在脆啵啵云顶上,猛灌两口茶。 今年公司打入更大的舞台,他免不了急功近利。 每一次他心急昏头的时候都是林苟拉住他。 吴杰齐在林苟脸上扫了一圈,以男人的眼光看,林苟也妥妥是个帅哥。 黑眸透亮,轮廓深邃,就算上班只穿深色系polo衫或者简单的白衬衫配牛仔裤,也掩不住他独特的气质。谈吐不凡,有恰到好处的边界感,又不觉冷漠。 家世普通,只是去英国留个学...等等,他刚刚说自己什么来着? “你刚刚说你是gay?” 林苟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挖了一勺番薯烤焦糖布丁黄油奶酪司康,点了点头。 “天生的吗?什么时候开始的?谈过男朋友没?” 林苟:... “谈过。” 英国留学回来变成基佬也能理解,吴杰齐顿时打消了雅思报名的念头。 他还想问谈过几个,出国前就谈了吗,英国佬那玩意儿大不大...话到一半儿又止住了。 合作三年,他太了解林苟的脾气。 问私事他绝对不会多说半个字,有时候吴杰齐挺怕他的,林苟身上有那股劲儿。 买了单,出门,点燃香烟,吴杰齐想起被八卦打断的正事:“香港平美的孟老板攒了个局,我后天要回趟老家,你替我去一趟?” ... 拉开沉重的大门,林苟在昏暗的会所包房里迅速找到今天的主角孟老板。 吴杰齐在这间会所办了会员,林苟跟着来应酬过几次,包房内陪着老板们唱歌跳舞喝酒的男男女女都是生面孔。 长沙发正中央坐着一位体型适中,个子很高戴金丝边的中年男人。他看上去比实际年纪年轻不少,左右两边坐着一男一女,林苟在电视上见过这个女孩儿。 见到林苟走过来,孟老板搭在男孩儿肩上的手,拍了拍他左脸。 男孩儿扭着腰站起来,一抬头看见林苟英俊的脸,脸色由阴转晴,也不恼自己被金主推开。 趁林苟坐下之前,暗地刮了刮他的掌心。 孟老板靠坐着,一手举着酒杯,另一只手放在女孩儿大腿上,倾身给林苟倒酒:“喊了你好几次都不肯来,今天大驾光临啊。” 林苟仰头喝了三杯洋酒,辛辣顺着嗓子烧到胃,第一句话差点说不出来。他望着孟老板说:“谢谢您对我们公司的照顾,听说您下周要回香港,来看看您。” 孟老板见他说得真诚,盯着那双黑眸,看了一会儿对女孩儿挥挥手。身边人都走远了一些,孟老板跟林苟碰了个杯,他饶有兴致地说:“上次我有意给你们公司介绍个客户,你怎么没接” 大老板都不喜欢被拂了面子,他语气轻飘飘的:“看不上我的人?” 林苟又给自己倒满,仰头喝光。 “承蒙您看得起,技术方面我们自然有信心,但孟总您介绍的企业规模和我们差距很大,要求和速度,以我们团队目前的规模完不成。做砸了,不止是公司的损失,还连累您丢了面子。” 一番话说的滴水不漏,孟老师找不到错处,放下酒杯,说:“你真的很有趣。”他上下打量着林苟,掩饰不住的欣赏:“现在的年轻人,什么生意都敢接,胃口大得像个无底洞。也正常,市场份额就这么多,争夺资源争夺机会。而你呢,就守着自己眼前的业务体量。” 林苟:“也不是守着不扩张。”他给孟总倒了酒,声音不重,但很坚:“能接的接,接不了的再多也不要。”林苟又干了整杯,给足孟老板面子:“钱拿太多了,真能把人的命都买去。” 今晚一坐下哐哐几杯都干了,孟老板找不到可以说的,跷着腿抽烟,“你在这个公司干了三年?”他知道林苟有个合伙人,挥挥手,“来香港吧,跟我干。” 他吸口烟,眯起眼,问:“资本家也不都只知道剥削的,你看你专业过硬,人品能力各方面都没的说,怎么还在租房子?” 被人调查了底细,林苟脸上还是淡淡的,“我欠了钱,要先还债,孟总的好意我心领了。我暂时不打算离开南番市。” 孟老板面色先是阴沉着,眉头一挑,突然笑开:“不跟我干,跟我睡怎么样。” 林苟这个大客户荤素不忌早已不是新鲜事,他只是笑笑,跟孟老板碰个杯,扭头看前边唱歌的小明星。 孟老板越看林苟越喜欢,五官深邃,虽然算不上精致,眉宇间有种旺盛的野生感。 第一次合作去他们公司突击视察,林苟就穿了一件普通的黑衫牛仔裤,对自己的专业侃侃而谈,全神贯注,十足的工科男。 可上了谈判桌,西装领带腕表,言谈举止,又透露着很自然的,不知道从哪儿来的矜贵气。 神秘莫测的年轻人最带劲,如果林苟是上面的,孟老板也不介意自己换个位置。 所以他不死心,继续扔出鱼饵:“我在香港有几间公司,大部分产业在英国,我以后是要回英国养老的。跟了我,以后带你去英国定居如何?听说你以前在英国留学?学校挺不错的,你能考进去,有点真本事。” 那所大学只有两种人,一种成绩好的,一种权力塔尖的。 像林苟这种没有家世的黄种人,通常是前者。 林苟本来不想顺着孟老板的话再说什么,打算再赔几杯回公司还能看看下午跑出来模拟数据。 旋转灯球从他脸上扫去,林苟耸耸肩,神色淡淡的,扔下一句。 “真不巧,大不列颠这辈子都去不了了,我被永久禁止入境。” 第53章 林苟没有在大雨天,发誓这辈子再也不去英国。 但brian说再也不想在英国见到他,却是说到做到。 某次,一位重要客户要求林苟和吴杰齐临时飞去伦敦面谈工作。 得知自己被禁止入境,林苟的心毫无预兆的被按进冷水中。 勉强压抑异样,林苟迅速安排了技术主管和吴杰齐出发。 对外只说他身体突然抱恙,被告知禁止入境的事情只有吴杰齐知道。 吴杰齐问:“什么原因,你知道吗?” 林苟问吴杰齐要了根烟,声音随着灰色烟雾缓缓吐出,“欠了一笔钱,还不少。” 问清数,确实不少。 但吴杰齐是个富二代。 常说,不怕富二代吃喝玩乐买表买车,就怕他们心血来潮去创业。 吴爸爸听说儿子要搞什么人工智能机械项目,吓得立刻动身,要亲自见儿子合伙人。 只用了一顿饭的工夫,老吴总笑容满面,十分满意,大手一挥说公司的启动资金他再追加200万。 上车前拍拍林苟的肩膀,说:“吴杰齐要是干不出明白,这辈子也就废这儿来,你到时候来东北,来叔叔的公司帮我。” 林苟瞥一眼吴杰齐。 吴杰齐早已习惯被老爷组怼,在一旁翻白眼,林苟笑着把吴爸爸送上车,学着北方口音说:“那感情好,到时候我一定去投奔叔叔,我喜欢纬度高的城市,凉快。” 多亏了靠谱的合伙人,吴杰齐在南番扎下来。 不过借钱给林苟还债的事情,被拒绝了。 吴杰齐不明白:“欠我的总比欠外人好吧?别拖了,再惹上什么国际官司,律师费可贵!” 林苟很肯定,说不至于。 这在吴杰齐眼里十分奇怪,好像林苟很了解债主,又有点诡异信任对方。 另一方面,以林苟一是一的性格,肯定是赚了多少赶紧还多少。 第69章 可他好像不太急,对方也不来催,就这么每个月每个月的,一点点还,挤牙膏似的。 八万英镑,三年间,林苟还了三万多,每个月数额不定,打进一个英国账户。 除了银行自动设置的到账成功的邮件,这笔钱活像笔无主的债。 可就在三天前,账户出了问题。 为此林苟特意去了趟银行,银行说钱出去了,只是不知道对方的账户出了什么问题,不接收。 搜索几家和那个人有关的大集团,没有任何负面新闻,其中两家的股价甚至年内创下新高。 社交媒体自然没有出现他的身影,林苟只找到一份布雷奇家族的某个赞助亚洲孤儿的基金会公告,熟悉的雄鹰印章。 第二天,他给doris发了一封邮件,对方回复得很快,内容却很生硬:【无可奉告】 昏黄的屏幕光线笼罩住林苟,把他的脊背轮廓拉得很长,边缘模糊在沉寂的空气里。 林苟重重地吐出一口气,多花费了些时间才在收件人地址里输入一个联络地址。 【尊敬的布雷奇先生,您的银行账户出现故障,可否让秘书告知相关信息。】 署名是林苟的拼音。 按下发送键,他忍不住想brian可能回复的内容。 冷漠的-以后不要再打钱了。 傲慢的-我不想跟你扯上关系… 收件箱里很快+1,【您的邮件已被退回。】 早在被禁止入境时,林苟就已做了各方面的准备。 汇款中断,邮件退回,一件一件昭示着brian想跟林苟彻底斩断的决心。 黑色的英文字母在屏幕上飞舞着,画出两条线,一条五彩斑斓的,往前,一条黑色的,落后。 这笔钱拖了太久,被两个洋流浸泡了咸湿的海水,太重。 要尽快还清。 林苟起身,从冰箱里拿出几瓶啤酒,拉开拉环一口气喝了大半瓶,液体顺着嘴角划进锁骨,淌过胸膛。 他反手拽着后颈领口,往前一拽,脱了衣服走进淋浴间。 冰凉的水流顺着头发流向强健的背脊,林苟在淋浴间里待了很久,玻璃上始终没有一丝雾气。 —— 11月的新加坡依然炎热潮湿,一场短暂的降雨过后,林苟和同事一起去客户公司。 在被英国殖民的一百多年里,新加坡被烙上很深的英式色彩。经过圣安德烈大教堂以后,道路严重堵塞,两人便下了车。 女同事约了朋友吃饭,两人分道扬镳约定明天机场集合的时间。 林苟不着急回酒店,从教堂出来,远远看到高级酒店前停了好几辆轿车,车辆周围围满了保镖,酒店经理出来迎接。 车里走下一位年轻的男人,在一众黑色西装里穿着一套显眼又华贵的绛红色西装,金色头发耀眼,他迈昂首扩步,径直走入簇拥圈。 仅匆匆一秒的侧脸闪过,林苟只觉得brian比以前瘦了。 当晚手机推送了新加坡盛名的经济会议,林苟翻到底,没能从任何一张照片里看到他。 新加坡是座不夜城,凌晨,林苟靠在阳台门给修利发邮件。 在征求了对方同意后,用很久不用的邮箱给常用联系人发了一封邮件。 【尊敬的布雷奇先生,您的银行账户出现故障,请让秘书联系我。】 署名是golden,没有姓氏。 硬是等了5分钟没有收到退回提示,林苟才确定对方收到了这封邮件。 他握着手机靠在阳台吹风,夜晚湿乎乎的,带着热气。 脑中不受控制地浮现那人的侧影。 依然张扬,依旧尊贵,随着时间的行进,他们终究回到各自的位置。 —— 春节,他跟吴杰齐回了一趟东北。 今年公司赚了钱,每个人放假前都笑容满脸,吴杰齐怎么着都不能让林苟一个人在出租房里过年,生拉硬拽给拽上飞机。 吴杰齐和发小出去,林苟陪吴妈妈做饭。 “小林,你来之前去看你奶奶了没。” 林苟说看了,吴妈妈叹口气,“你这孩子真叫人心疼。”面团在盆里发酵,吴妈妈低声问:“这几年你梦到过她吗?” 林苟摇摇头。 三年前,林苟抱着空坛子原地坐下,遮掩住眼底的情绪,声音懒洋洋地说:“奶奶,在英国那几年您有没有看见他?您什么话都没给我留下...” 林苟轻而低地诉说,温柔舒缓,他眺望海平面,眼神迷茫:“他是个不需要怜悯的人,可我还是会心疼,这叫什么?您能不能告诉我。” 也许奶奶也不知道他的问题,所以没有入梦来。 除夕夜吴家来了很多亲戚,三桌人,热热闹闹的。 林苟陪小孩们在院子里玩了会儿,进了屋,习惯性把窗户关上,吴妈妈:“小林,别关窗,屋里热着呢。” 吴杰齐的小姑说:“小林这是会疼人,怕我们几个人在窗边聊天,吹着风了。” 她看了看林苟,一件挺括的白衬衫,领口平整地贴着脖颈,袖口随意卷到小臂,露出线条干净的手腕,手腕上只有一只电子手表。 虽说是第一回见,这样干净帅气的小伙子谁见了不爱啊,小姑眼珠子一转,开始打探:“小林啊,有女朋友没?” 吴妈妈说:“听说和吴杰齐一年的?呦,那也不小了。” 吴杰齐的表姐在一旁嗑瓜子,说:“小林一看就是好小伙,专一顾家的那种,可能早被人定啦,你们想什么美事儿呢。” 吴杰齐摔门进来,呼啦啦钻进聊天圈,囫囵把表姐剥好的壳子仁都塞嘴里,被表姐追着打。 东北人从来不让话题落地,天生的融入感,吴杰齐决定帮好兄弟脱单:“没定没定,我兄弟肯定好小伙啊,赶紧给介绍个。” 客厅坐满了人,林苟靠在墙上,滚动喉结,说出三个骇人听闻的字。 “我已婚。” 第54章 有些人-1 春节开工,林苟和吴杰齐去香港出差。 拜他所赐,自从两人从东北回来,吴杰齐每周都能收到来自家里长辈的问候。 “都怪你,咱俩同岁,你都结婚了,那他们肯定要催我啊。”吴杰齐气恼的不行。 可林苟不是gay吗?在哪儿结的婚? 他们抵达客户位于中环的办公室,行政倒了茶让他们稍后,吴杰齐醍醐灌顶,压着声音:“你谈的是男人!所以你说的结婚的意思就是谈恋爱?” 如果是这样的话,吴杰齐心里好受一些,起码能把自己从领证的炮火里抽出来。 林苟喝了口茶,把一会儿要会谈的资料过了一遍,慢条斯理的说:“不是谈恋爱,就是结婚。” “你们是不是在英国领的证,还是德国?为什么我从来没见过他?” “他在国外工作。” 林苟不知道吴杰齐这么八卦,他说自己结婚只是不想陷入长辈们的话题中,这下好了,谎话越变越离谱。 会议室的门被推开,进来三位男士和一位没见过面的女士。 她一身剪裁干练的套装,伸出手:“初次见面,perla。”她在吴杰齐脸上扫了一眼,落回林苟脸上,微笑着说:“欢迎二位。” 工作内容之前在线上经过了三次沟通,因为perla的加入,她提出几个需要重新商榷的细节。” 他们约好晚上7点再过来。 两人找了间茶餐厅休息,吴杰齐说:“这个perla是香港分公司的副总,级别很高,可以跨过总部直接跟母公司汇报。” 吴杰齐没查到更多,“不知道这个perla是总部的人,还是母公司安插下来的。” 尽管这次合作八九不离十,对方高层突然出席会议,情况有点古怪。 晚间继续工作,perla把工作节奏交还给下属,玩味的看着对面的林苟。 处事冷静,头脑清晰,内心坚定,逻辑一流,怎么看他的出身和来历都不是背景调查里写的那般简单。 她看了眼腕表,扬起明媚的笑容。 她侧头看了在场的男士们,说:“这个项目总部非常看重,正好到了我跟总部汇报的时间,先生们不介意一起吧。” 甲方内部的汇报,他们两个外人在场恐怕不太方便,林苟正想起身,被吴杰齐拉下来。 他使了个眼神,低语:“人家都没让我们走,你急什么。说不定一会儿还能跟那个perla的老板说上话,咱们的项目不就十拿九稳了吗?” 不大的会议室里,perla的汇报节奏很快,她老板不知道是男是女,一直没出声。 perla说:“关于项目的技术更新方案,我们有了新的计划,正好技术专家,mr.golden也在现场,请您给他2分钟做个简单的汇报。” 林苟心中震惊,却也赶鸭子上架,用2分钟直接说了技术难点和需求匹配度。 他说完,电话两边都安静下来。 正当他以为大boss依旧沉默的时候,电话里传来悦耳的英式发音:“welldone林先生,期待合作。” 第70章 他们赶在11点之前过了关,吴杰齐打了个哈欠,在出租车后座瞥一眼林苟问他在想什么。林苟狐疑的转头,问:“没什么,我只是觉得他们老板的声音很耳熟。另外,他怎么知道我姓林?” perla明明在电话里介绍他是mr.golden... 吴杰齐不甚在意,松开领带,瘫坐着,说:“说明人老板在意你,在意我们这个项目,这是大大的好事!你就是太敏感,赶紧眯一会儿,困死我了。” 伦敦中午12点,伦敦街道上行驶着一排黑色轿车,第三辆后座,帕特里克接起电话,brian在旁边看了一眼,皱着眉,这人被他的亚洲小狗教坏了,竟然开免提,想震坏他的耳朵吗。 电话里是一道女声,brian没心思偷听威廉的家族业务。他梳弄了两下金发,无名指的戒指尺寸略大,滑落出一点,他立刻垂头调整。 帕特里克按了静音,说了个项目名,问:“这个技术未来的发展潜力很大,我准备在亚洲铺开,有没有兴趣一起?” “没兴趣,这项技术我去年就涉猎了,主要市场在北美。”brian撑着下巴,目光远送:“加利安这两年都快住在美国了,威逼利诱我给他投资,做的就是这方面。” “哦,很可惜。” 不知道为什么帕特里克突然调大了音量,紧接着mr.golden的声音在车内回响。 有点远,声音被电流轻微扭曲,还是一贯很冷静的声音,有些疲惫:“我们的技术依照“学习引擎”...关键的两个网络神经结构...” 说的什么,brian全没记住。 他只觉得林苟的声音好像变了,变得成熟了,更低沉,更好听。 整整三年,他没见过林苟。 他的想象力顺着这道声音铺开,几秒钟便构建出一个成熟的男人身影。 窗外的阳光,安静的后座,徐徐道来的男声,震动着,每一下都在敲击brian的心脏。 声音没了,心跳也停了一拍。 帕特里克关了外放,贴在耳侧,周围的空气被视线烧穿了,无动于衷的继续讲电话,“welldone,林先生....” 一场电话会议不到10分钟。 帕特里克挂了电话,悠闲的瞄身侧的brian。 那人脊背挺得像根绷紧的弓,手肘弯成僵硬的直角,双手叠在膝头,无名指戴了一枚和他整个穿着极不相称的素金戒指。 帕特里克心情很好,对临时电话会议进行总结,语气浮夸的可以立刻登上海姆剧院。 “是个有潜力的项目,亚洲三个分部,链接的技术专家履历都不错,可惜你没兴趣...” 一周后。 陶家舶收到一张天价支票。 签名是张扬舞爪的布莱恩-布雷奇,从笔迹可以看出对方在签字的时候心情无比烦躁。 但钱是真的。 brian的秘书来电说这笔钱的用途,陶家舶可以二选一。 一是,这笔钱够他逃离帕特里克,逃到地球另一端,然后找十八个新男人。 二是...算他投资帕特里克的新项目的定金。 陶陶:....鹰和熊的战争,关我龙的传人什么事? 帕特里克显然对第一个选项非常不满意,棕熊抱着蜂蜜罐子饱餐了几晚。 某次聚会。 帕特里克端着酒,找到自动隐身的男人。 左手夹着烟,右手拿着酒杯的brian,嘴角抿成一条直线,向下压着。 他们站在二楼,brian垂眸看楼下跳着舞的宾客,脸颊的线条绷得有些紧。 他问帕特里克那个项目什么时候启动。 项目牵头方是威廉的家族办公室,从上到下的高效、专业。 brian下颌线锋利,几个问题咄咄逼人。 帕特里克解释起项目,文不对题,轻飘飘的说:“sorry,我事先没有调查清楚,不知道林先生是你的前夫...” 他在ex的词缀上加了重音,brian维持了整晚的冷峻表情一秒破碎。 酒杯换了个手,他漫不经心的说:“十几年前,我的契约名单上也有你的名字,你父亲还考虑过...哦对了,我在拍卖会上买下一副画送给你,外界做实了我追求你的传闻,动静不小,现在一定还有人记得。不知道下一次陶先生来英国,会不会有人不小心往事重提呢?” 帕特里克立刻打断他:“我今晚就让人把画送到你家,我提醒一下,当时我配合你只是为了迷惑你表哥。如果你想告诉陶陶也可以,他心直口快,肯定会告诉他的好朋友。” brian:.... 帕特里克转移话题:“那个项目你还投吗?撤出的话,还来得及。” brian灭了烟,双手揣兜,眸光在忽明忽暗的光线中流转:“怎么?我很怕他?” —— 慧旗香港的业务签订以后,林苟立刻进入繁忙的工作状态,项目刚上马,他已经有一周没回过家。吃住都在公司,行政在公司旁边的便捷酒店给他们开了房间,又在附近品质不错的餐厅定了一个月的工作餐。 三个月后,有三个分部的技术组同步进度的会议。 地点在上海,林苟带了他底下的三名员工加上商务部的两位女员工。 林苟很会照顾人,他的照顾很细致,又让人觉得越界。他们在贵宾室候机,已经深夜,他们的飞机延误了三个小时。空调开的很足,女同事穿着单薄衬衫。 林苟递去一个薄外套,说:“你穿这个吧,这个点儿的飞机上的乘客一定很多,不一样有毛毯,上了飞机也能盖着。” 男同事好奇的问:“林工,你怎么这么会照顾人,平时照顾女朋友练出来的吗?” 女同事接话:“什么啊,林工家的可不是女朋友。”吴杰齐嘴巴大,有一次说漏嘴,还嘱咐她不要把林苟结婚的事情说出去。 “那是老婆?!”同事怪叫一声,左右看了看,贵宾室没其他人,只看到左边特殊通道候机室门口站了两个黑西装的保镖。 不知道是哪个大老板这么晚还要坐飞机,不过有钱人的保镖也不会听他们的八卦。 “林工这么年轻已经结婚了?怎么没见过嫂子,你这段时间都没回家住,她会不会生气了?” “林工你放心,如果需要在场证明,我们都可以给你作证!”同事阿爽每次出差都要跟老婆微信视频定位一条龙,别人问他是不是气管炎,他呸一声,说不让老婆担心的男人会加零用钱。 他刚想说什么,左边隔间的门突然打开。同事们坐在视野盲区,没看清出来的人。林苟是先闻到空气里若有似无的熟悉的香味,抬起眼皮,看到从里面走出来人的侧脸。 那人被保镖簇拥着,在很远的一个沙发上坐下来,身边两排之内都安插了保镖。 声势浩大,同事们纷纷嘀咕是什么来头,又猜专属休息室的空调是不是坏了。 小平起身去扔一次性水杯,伸头朝那边看了两眼,汇报说:“是个外国人!男的,金头发,超级帅。” “挡的严严实实,你看见脸了吗就说帅,金头发怎么了?”阿爽扭头没看着,又扭回来,“我们林工黑头发黑眼睛,不帅吗?” 披着林苟外套的茜茜捏着下巴,把林苟从头看到尾,“你们觉不觉得...”她拖长音,吊人胃口。 “我们林工也很像有钱人,我跟cathy不止一次的猜林工是不是巨富的私生子,比如港岛那边的。为了让家族看得起,跨海而来,白手起家,大展宏图....” 阿平:“我看你是tvb看多了。” 茜茜不服:“你们自己说,林工哪里像理工男?” 公司的客户基本都是吴总负责公关,如果是特别重要的客户,林苟也会陪同,做技术支持。 上了会谈桌,林苟举手投足怎么看都不像乙方。 诚然,说的内容还是充满打工人的谦卑,可他眼里有一股...贵族劲儿,不明显,但偶尔客户拿乔,林苟沉下脸的样子倒真是能唬住人。 偏偏他本人的生活习惯,衣食住行完全不讲究,和贵公子的身份不相称。 林苟不知道他们天马行空的在想什么,“什么私生子,我要是和有钱人有什么关系,我就招十个八个帝国理工的来我们公司干活儿,你们就坐旁边监工。” 也是,要真有钱,干什么苦哈哈在公司加班,连轴转好几天还没加班费。 众人又埋头嘀咕金发外国人一个人霸占大半个休息室的不道德行为。 林苟点开三个月也没等到尊贵的布雷奇先生回信的邮件。 好聚好散是他提的,也做好了跟brian老死不往来的准备,可钱也是要还的。 众人见他转了转酸硬的脖子,面容严肃,起身扔下一句,“我去跟投资人打个招呼。” 众人:投资人?哪儿? 【作者有话说】 恢复更新频率(更二休一) 昨天晚上和我的牙深谈一番,它已经知道谁才是身体的主人了 第55章 有些人-2 林苟是在项目启动以后在披露公告里看到verve的名字。 第71章 通过股权结构的拆分,林苟关联到布雷奇家族办公室一间5年前成立的公司,注册地在纽约。最顶尖的专业人士做的股权结构,很难破解,林苟只是恰好知道其中一间关联公司的名字。 brian虽然有时任性,却从不在公事上耍性子。并且他们已经离婚三年了,桥归桥路归路,前尘过往无须再提。 人工机械工程全世界富商都在参与,项目主投人是帕特里克威廉,brian才会参与。 话又说回来,这个项目对他们公司来说非常重要,他作为创始人,没道理错过跟这样级别的投资人结交的机会。 他出于一种看似坦荡,略微紧张,十分功利的心理走过去。 走了两步便被保镖拦下来。 林苟公事公办地掏出名片,拜托保镖转递。对方透过墨镜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接下名片,然后当面揣进自己口袋里。 林苟:... brian的保镖里三层外三层,把他围得严严实实,林苟从缝隙里只看到他模糊的背影。 没办法,他只能坐回去。 飞机起飞的消息迟迟没来,林苟撑着脑袋看一眼屏幕上滚动的消息,再看一眼同样候机的另一伙人。 点开几个软件,兴致缺缺,翻墙浏览了社交媒体。 道格艾特了他,正文配图是三个月前林苟出差去德国参加机器人论坛时,和大学同学聚餐的合照。 照片里黑白黄,各色人种集齐了。 林苟回复完往上滑,评论区意外地不和谐。 导火索是一条匿名评论:丑死了。 很快便遭到了种族歧视的指控,匿名者被广场上的网友追着骂了十几条。 候机室工作人员过来通知,因为天气和时间原因,他们的飞机今天可能无法起飞,航空公司安排明早6点的早班飞机。 林苟:...怕什么来什么,他跟地勤沟通有没有临近城市的飞机,落地再包车前往上海。 变故一来,同事都醒了,小平开始找车,阿爽联系会议组的对接人。 呼啦啦,外国'堡垒'那处有动静。 一名西装革履的中国人走过来,温和地说:“各位是lk-energy员工吗?你们也是去上海开项目会议的吧。” 对方简单说会议方特别邀请了他老板,也是今晚要飞上海的。 一群人还没反应过来,助理抬了抬胳膊,指着戒备森严的包围圈,说:“我们的飞机马上可以飞,我老板非常慷慨,同意你们搭顺风车,哦,顺风机。” 小平和林苟对视一眼,说道:“会不会太麻烦,我们这么多人,恐怕会打扰你老板。” 这种有钱人倒不至于对他们个小公司员工有什么企图,可毕竟是私人飞机,航行时间2个小时,平民百姓的...有点怵。 助理:“你们误会了。” 他指了指从落地窗可以看到的,外面停着的飞机,“你们和保镖们坐一架。” “....” 这样反而更自在,年轻牛马们背包拿行李跟上去,林苟动作慢吞吞地背起包,落到队尾。 余光搜寻着,落了空。 他先给吴杰齐发信息说即将起飞,跟上队伍。 一行人下了乘接驳车,稀稀疏疏地走向舷梯,突然身后一束车灯像冲破黑暗铺在地上的星河地毯。 林苟顿足回头看,一直等到brian下了贵宾专车。 他的同事们三三两两登上飞机,只剩他处在中间地点。 brian下了车,也不登机,懒散地靠在车门点燃一根烟。 隔着火光,烟雾被大风劫走,猩红的烟蒂像一颗夹在指尖的红宝石。他立在那里时,像一帧精心裁切过的黑白电影画面。 吸一口烟,偏头细细吐出去,不疾不徐的。 回转的眼神便落在林苟脸上,四目相对,再没了阻隔。 两人站得不近,brian眯着眼睛,似乎在等什么。 林苟回头看了一眼已经全部走完的队伍,整个人转向brian的方向。 很细微的角度变换,这个动作的下一秒,brian暗灭了烟,迈腿径直往前走。 林苟的视线在他英俊的侧脸上移动。 走到某个距离,brian停下来,偏冷的声音缓慢而低沉,“你,过来。” … 客舱的空间很大,沙发也舒服,只是气温偏低。 林苟蹙眉等了一会儿,也不见brian吩咐空乘调高温度。 整个班组都是brian的人,他们熟知他的出行习惯,生活习惯,雇主怕冷这一点,一定是刻进大脑的培训内容。 飞行时间很短,brian只要了一杯柠檬冰水。 他依旧很不习惯时差较大的国家,完全颠倒的作息令他格外疲惫。 空乘早早准备了夜宵,水果和酒。 brian手边搭着一条毛毯,腿上放了一本书,手边的餐食和热毛巾被冷落在一旁。 林苟叫住空乘问:“可以给我一杯热茶吗?” 对方弯下腰问:“林先生,请问您要红茶还是花果茶,飞机上也有奶茶哦。” 暂时无从得知空姐怎么知道他姓林,林苟说要红茶,然后指着brian身边的毯子说也想要一条毛毯。 空乘回眸看了一眼,brian厉声道,“不许给他拿。” 他翻了一页书,又敛下眸光,没指名道姓,又处处戳林苟的脊背,说:“让你搭乘飞机,没有允许你又吃又拿。” 从没有听过雇主严厉的斥责,空乘愣在原地,林苟对她露出抱歉的表情,用很小的声音说:“麻烦你,一杯红茶。” 空乘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没再阻止的雇主,点了点头。 brian搭腿靠在香槟色的单人沙发上,眉心压着,绿眸没了光亮,很疲惫。 林苟在他对面坐下,掏出手机,心平气和地发了一封邮件。 飞机上wi-fi信号很好,即时的一声叮,brian拿起来,只看了个发信人就猛地扣下手机。 故意让对方暴露,和故意忽视对方的人同时沉默。 候机室的沙发不舒服,brian坐了太久,腰酸头晕。 他咬牙坚持着,偏头看平稳飞行后的夜空,看了半晌,也不见对面的人知趣地退下。 这到底是谁的飞机! 啪的阖上书,brian喝了口水润了润嗓子,视线在林苟手指上扫了一眼,目色沉沉。 “我投资你们做的项目,你知道?” “知道。”林苟说。 “我有权更换项目里任何一个技术团队,也知道?” “知道。” 很不讲理地用自己投资人的权利威胁对方,不,没有讲条件,还称不上威胁,比庄园主以往的威胁手段相比,这只能算是例行询问。 brian揉搓了指尖,没搓出一丁点暖意,半眯着眼,盯着林苟。“作为投资人,我觉得你们团队哪几个人很不靠谱。”他换了姿势,目光又在林苟的手指上蜻蜓点水。 “我需要你团队所有人资料的,尤其是高层。” 收入证明,犯罪证明,纳税说明,还有....婚姻情况。 林苟喝了一口热红茶,挑了眉,眼神波澜不惊,对上brian不友善的眼神。 “婚姻证明?有这个必要吗?” brian扯下一点领带,喉结滚动,说:“今年年初美国那家独角兽公司,已经进入d轮融资,高管出轨闹出丑闻阻碍其重大项目的进程...” 他平静地将眼眸撇开,喝下一口冰水。 “我认为很有必要。” 林苟没回答,brian电话响了。 他接电话的空档,林苟静静地看他。 说到某句话,brian眉峰急蹙,片刻后缓缓抚平,得到意料中的答案时,那双绿眸会闪烁一下,带着熟悉的得意和鄙夷。 林苟又叫来空乘,重新准备了热茶放在brian手边,又让她去调高温度。 听这位林先生有条不紊地吩咐,空乘心安了,她甚至询问是否可以给brian上一些热的汤水,林苟摆手说太晚了,他这个时间喝多水,第二天眼睛会肿。 接下来的几分钟里,机舱内的大小事务空乘很有眼色地直接与林苟商量,这个中国男人身上有一种莫名的,令人信服的气场。 不仅仅是对brian的了解,更像是习惯吩咐人做事的姿态。 这期间,brian看了林苟一眼,绕到他身后的沙发前坐下。 电话里的汇报有条不紊,几项议题争来争去的,没意思。 他的注意力不受控制地落在林苟的侧脸上。 林苟打开手机,不知道在看什么,手指不断翻着屏幕,笑意不减。 brian按了静音,无端地在客舱里叫了一声:“毯子。” 林苟立刻放下手机回头看了他一眼,拿着毯子走过去。 brian双手搭在扶手上,没有要接的意思。 林苟俯身将毯子搭在他的腿上,收回手的分寸没有控制好,碰到brian冰凉的指尖。 brian蜷缩的手指像被烫了一下,下意识动了动。 林苟直起身,身影笼罩在brian脸上,遮住金发的光泽,那双绿眼睛的颜色也变深了些。 第72章 林苟:“去那边沙发坐,这个位置贴着机身,冷。” 是很熟悉的命令的语气,brian偏了下脸,看着窗外,无声抗议。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林苟刚刚说话的语气像是有点不高兴。 brian的双腿很沉,自己站不起来。等他再看过去的时候,林苟已经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不再关注他。 电话会议在brian接下来抛出的三个犀利的否决意见中终止。 短暂的航程也即将落幕。 刚落地,林苟接到小平的电话,双方约好行李转盘集合。背起双肩包往前走,经过brian。 不管怎么样,在尊贵的庄园主的施舍下他和团队提前平安落地上海,赶上了明天,不,今天的沟通会。 林苟刚想表达谢意,brian也走过来。 两人擦身而过的瞬间,他的视线第三次落在林苟指根上,淡漠地问:“你结婚了?” 第56章 有些人-3 brian声音抖了一下,问这种问题,自己智商快要跟修利平齐。 悬梯被放下,凌晨的风吹进客舱。 林苟穿了一件很简单的黑色风衣,平直的肩线舒展着,双肩包也泛着旧。 他单手抓着背带,在迈下悬梯的前一秒回头。:“我的婚姻状况会附在团队资料里...”风带走了音量,变得很轻:“发到你邮箱?这次别拒收了好吗。” —— 项目会议第一天上午是例行宣讲,然后发出各组沟通的行程表,林苟他们公司规模小放在最后一天。 通宵赶路,几个人一商量先休整两天,汇报的前一天再把工作顺一顺。这次参会人员不少,附近的酒店都订满了,他们索性在3公里外找了一个性价比高的新酒店。 来了上海,自然要找陶家舶。 前年陶家舶的公司市值翻了一倍,之后每年的利润增长都能突破20%。 有大集团想投资,陶家舶都拒绝了。 “你不拒绝,这笔生意也做不成。” 两人在肇嘉浜路吃醉鸡煲,林苟端起小鲍鱼下进锅里,“你公司的重要批示文件,他大概比你还要先收到邮件。” 陶家舶啧了一声,“这么久不见,我没可没惹你啊,怎么先来一刀呢?” 林苟没在英国学莎士比亚,不如陶家舶风趣,陶家舶家世好又在爱里长大,松弛幽默,也会爱人。 尽管林苟也被认为'会照顾”人,但与陶家舶自然而然的'给予'是不同的。 陶家舶很久没见林苟,说起来他们还是在英国一起打工,闹过事进过局子的关系。 上海今年秋天很长,温度和湿度都舒服,陶家舶提议:“你不是休息两天吗?来我家住吧。” 料汁有点淡了,林苟招呼阿姨调一碗新的,笑笑说:“你家太小了,住不下吧。” 几十亿身家的陶总的别墅当然不会小,但如果里面住了一只棕熊就另当别论了。 说归说,林苟拖着行李箱还是去了。 他在中国没有亲人了,唯一的朋友就是陶家舶。 这些年因为工作,林苟去不同的城市、国家。他认真地扮演游客,会很认真观察每座城市的街景。在看到某些熟悉的建筑风格会停下来,拍几张照片,仔细看看又删掉。 陶家舶说威廉先生在瑞典,陶家舶说二楼正好两个房间一个影音室,晚上通宵打游戏,陶家舶说没人会打扰他们,连保洁阿姨都不让上门。 别墅的玻璃用了特殊材料极好地保证了里面的私密性,以至于他们打开家门.... 看到了一只鹰和一只熊。 隐约听到后院绿化里保镖发出安全指令的低语,两位见怪不怪的中国绅士对此都不陌生。 还是林苟先开口,他是客人。 “打扰了,我是林苟。”这话是对威廉说的。 陶家舶沉着脸瞪着两个外国人,把林苟推进门介绍起来,“这是我在英国的朋友,三年前回国,现在在南番市做智能工程。” 林苟主动掏出名片,走到陶家舶和威廉中间,充当缓冲带,“帕特里克先生您好,感谢您选择我们公司...” 说实话,不小的客厅外加打通的连体大阳台,因为两个不请自来,位高权重,毫无眼色的英国佬显得拥挤。 陶家舶想,林苟在气氛如此尴尬的场合还能有眼色地打圆场,他在brian的屋檐下吃了多少亏,受了多少气,才练就这一身本事。 陶家舶冷冷地盯着安然坐在沙发上,把别人家当自己家的绿眼睛的鹰。 陶家舶装不认识brian:“尊敬的帕特里克先生,这位是?” 这种称呼瞬间让帕特里克警惕,他斜眸看了brian一眼,站远了些,“不太熟,他马上就走...” 万众瞩目下,brian终于舍得挪屁股,他站起身,微微抬眸看了林苟一眼,然后若有若无地笑了。 “听上去是供应商?我作为投资人怎么没有见过你的名片。” 不要脸!把大狗关在庄园10年现在装不熟了,陶家舶在心里骂。 林苟仿佛对brian的刁难习以为常,他递出名片,但没有再介绍自己。 brian接过名片,没看,随手放在桌上。 陶家舶简直忍不住要把这只没有礼貌的傲慢鹰赶出去,他直接拎着林苟的行李箱上楼层,语气冷硬地扔下一句,“我家从今天开始不欢迎英国人。” ... 一直玩到深更半夜,两人都有点饿了,商量着吃夜宵。 林苟摸了摸鼻子,说:“不会有几个穿白制服的厨师端着餐盘进来吧。” “骄奢淫逸那是brian,我们家可没有布雷奇家那么夸张。” “也没那么夸张。”林苟靠着懒人沙发,胳膊搭上膝盖,盯着某处,轻笑道:“他就是娇气。“ 和陶家舶在一起,林苟释放出一个被隐藏的超链接。 点击链接,先传出纯正英式发音的“he'sjustbeingfussy”,搭配他英俊深邃的面容,安然自若的仪态。 镜头切换一个背景,仿佛还身处恢宏的贝加庄园。 在帕特里克的大庄园里关了几个月,陶家舶就像脱水的鱼,他简直无法想象林苟是怎样忍辱负重,苟且偷生的。 鸿沟一般的阶级差距,何来的平等,林苟只是一个隐藏姓名的丈夫。 陶家舶记得他们离婚那天,他问林苟离得爽不爽快,林苟说都爽快。 陶家舶下单烧烤,见林苟走到窗边。 窗外只有一轮斜月和树影晃动,他不知道在想什么,看上去有些闷。 陶家舶静静地看了一会儿,戴上耳机继续游戏。他没有问和前夫再见面的心得,只是觉得.... 他也没那么爽快。 别墅离市区有些距离,陶家舶加了价,林苟拿到外卖的时候还是热的。 他进了院门,边走边想是否应该在明早离开。 倒不是因为brian。 他们离婚的时候切割得很清楚,签了好几沓文件就是为了避免林苟利用法律上的漏洞再和布雷奇家族有什么牵连。 所以林苟想,他和brian现在只是隔着很远的,雇佣’关系。 至于这种关系是否会引起两人的尴尬,林苟觉得自己不会,眼睛长在头顶的brian也不会。 并且,之后他们见面的几率应该非常小。 一楼没有开灯,只有楼梯背后的自动感应夜灯,林苟拎着外卖袋登上台阶,嗬!吓了一跳。 穿着墨绿色睡衣,瘦而有形,满脸阴沉,金发乱糟糟的男人站在几节台阶之上。 “你是小偷吗?”brian面容隐入阴影中,红唇一开一合,“三更半夜,吵醒我了。” 首先,林苟发出的声音不大,其次brian在楼梯上先吓人。 林苟扶着楼梯,心里一阵复杂。 对于brian半夜出来吓人的原因,他一针见血:“时差还没倒过来?” brian倏地站直,握紧扶手,“帕特里克家的床垫太廉价了,我腰疼得睡不着。” 林苟纠正:”这是陶陶的家,他花的钱。“ 有什么不一样吗?始终是帕特里克养的亚洲小狗。 brian:“如果没有威廉给他那么多资源...” “够了。”林苟压着声音,短促有力地呵斥。 brian显然不知道陶家舶曾经中断学业回国接手破产家业的辛苦打拼。 诚然,林苟不指望他们这些得到祖先庇佑的贵族能感同身受,但林苟得了陶家舶的照顾,听不下去。 林苟深吸一口气,“请你尊重我的朋友。” 气氛霎时就冷了,林苟垂下头,礼貌中带着明显的梳理:“请让一下。” brian在昏暗中瞪大像玻璃珠般漂亮的绿眸。 林苟为了自己的亚洲小狗朋友,竟然凶他的债主,他的供养者,他的投资人...伟大的布莱恩-布雷奇! brian最擅长和林苟对着干,过了几秒,他竟然乖乖地侧过身子,放林苟过去。 林苟迈着些许缓慢的步伐登上台阶,闻到香甜的身体乳的味道,慢了一拍,就这一拍被brian敏锐地捕捉到,顺势抓住林苟的手腕。 第73章 楼梯很窄,很难容纳两个成年男人同时经过,brian半边身体叠在林苟胸前,在他耳边舒出一口气:“你说对了,我睡不着。” “昨天也没有睡,前天也是。”他仰头,将林苟的面容扫过,嘴角一撇,喃喃自语:“中国为什么...这么远啊。” 任何有时差的国家brian都不喜欢,明明嫌弃这嫌弃那,只有很熟悉他的人才能服侍好。 可他从不把贝加的仆人带出去,也很少将资本的五光十色带入贝加。 他把外面的世界和贝加分得很开,像维护乌托邦最后一片花圃那样保护着它。 林苟看到过brian出访欧洲其他国家的新闻,不知道他当时是如何应付时差。 忍耐着疲惫,只是在林苟耳边抱怨了一句,已经算是很给帕特里克面子,不在陶家舶家里闹起来。 林苟:“带睡眠茶了吗?” 睡眠茶里有一位贝加本地的草药,味道有点古怪,brian不喜欢,经常泡了也不喝。 但brian这次跨过这么远的时区,丹妮太太一定会给他带。 “新来的女仆应当放进行李箱了。” “在哪里?” “我房间。” ... 林苟回到二层,陶家舶迫不及待拆开外卖袋,见林苟又要出去,问:“你不吃?去哪儿?” 在别人家,三更半夜的,瞒也瞒不住,就算他不说,brian的嘴谁堵得上。 林苟换上准备好的说辞,“一楼的空调好像坏了,brian在发脾气。” 陶家舶:“...爱住不住!”随后掏出手机,“喂,把你朋友丢出去,现在立刻马上!” 电话里的威廉不知道说了什么,陶家舶撑着脑袋,十分心虚地看林苟出去的背影,确定没被听见,说:“哦,是吗?那...我等会儿下来看看。” 林苟端着杯子往客卧走。 brian坐在床上,双手撑着床沿,因为前倾的姿势,脖颈和锁骨处露出一大片皮肤。 林苟别过脸,关门,从brian的收纳包里找出一小瓶精油,滴了2滴。 做完这一切他没有走近,朝床的方向抬了抬下巴。 brian满脸不情愿地坐进被子里。 别墅的暖气温度适中,林苟只穿了一件黑色t恤。他在英国鲜少穿得这么随意,brian只在某张拍摄于柏林的同学聚会合照里见过这样的林苟。 他的头发短了一些,露出利落的后颈曲线,单薄有弹性的布料将胸肌的轮廓撑得明显。 brian低下头,猛喝了三大口茶水。 康纳先生去年不知道怎么迷上了草药,和城镇某家不具备资质的草药店联合研发各种各样的药茶。 brian看他恨不得下辈子投胎去做女巫。 连他这个庄园主也深受其害。 略微浓烈的草药味在空气里飘散,林苟接过还剩一大半的杯子,没让他继续喝。 自己喝了一口,“配方变了?” brian的视线从杯口移到林苟的唇上,回过神,控诉道:“难喝死了!” 他回去就让doris把城镇上那家草药店买下来,换成专门售卖蜂蜜制品。 想完,有点心虚地看了林苟一眼。 这个中国人乐善好施,唯独对自己严苛,他改说:“我准备成立一只名为sleepwell的失眠基金,为康纳先生提供研发经费,希望....他能尽快改善这个茶包的口味。” “用你的私人账户吗?” “可以。”brian仰着下巴,自觉慷慨。 他显然忘记了什么,林苟边垂着脸漫不经心地问:“能出款,不能收款是吗?” 【作者有话说】 手感越写越好,调整为更三休一 (不许攒我!) 第57章 有些事-1 “不知道。”brian靠着床头,双手抱胸,一副拒绝谈论的模样。“银行账户我又不需要亲自看。” brian心跳慌乱了起来,他偷偷移了一寸目光。 被发现了! 拉高被子盖在胸前,正襟危坐,直视前方。 就算银行账户不需要他亲自查看,邮件总收到了吧,林苟冷冰冰的看着他。 他纵然想问清楚新的银行账户,但已经很晚了。 如果不让brian赶紧睡,时差会把他明天的脾气纵容的更差。 端起茶盘往外走,brian深吸一口气,叫住他:“你为什么一定要还钱。” 他在林苟身后,用力眨了眨眼睛,好像有什么东西飞进去了,磨着眼球,十分酸痛。 这是一个很久以前就曾被问过的问题,林苟握住门把手,没回头,答案依旧:“我们都签了字,就该还。” —— 中外联合会议,除了甲方的高层,也请到了世界有名的技术专家。人工智能的应用领域非常广泛,中国企业有制造端的优势,谁跟上技术尖端,谁就是未来的独角兽。 brian和帕特里克没在主会场露面。 休息室的转播屏幕里,主讲台花团紧蹙,会场数米宽的水晶吊灯,柔和的光线落在一位年轻男人身上。 brian吸了吸鼻子,抽出第三张纸巾。 “看来你的体质不适合中国。”帕特里克不冷不热的问,“什么时候走。” 鼻尖被擦的有点疼,brian耷拉着眼皮说以后再也不会为了联合会议来中国了。 帕特里克差点被赶出陶家舶的别墅,冷淡的反问:“难道你这次来是?” 既然是最后一次来中国,帕特里克希望他尽一尽投资人的义务:“我约了米斯特先生和他的朋友过来谈谈技术应用,一起听听。” 米斯特先生和威廉说话,brian觉得闷,往露台站了站,心不在焉的听着。 不多时,几道声音从楼下传来,是中文,因此没有引起房间里交谈的人的注意力。 “开完了!我紧张的一个下午没去洗手间。吴总发消息说给我们放一天假,今晚夜游黄浦江!怎么样,林工?” 楼下是挑空平台,隔着一段高度,brian竖起耳朵。 “上海诶!还是大城市机会多,我收藏了一家很火的酒吧,今晚喝酒聊天。” “比如聊聊林工说中的老婆?” “咦,平主管好八卦,所以林工的戒指是婚戒吗?!” ... brian曾经想过林苟离婚之后会做什么。 以他的学历和实习项目的履历可以去知名的企业,就算从基层做起,林苟的能力用不了多久便能有成绩。 他在校期间构思的人工智能项目更加适合创业,中国市场很大,林苟会努力工作,白手起家。 大约会碰到一群志同道合,亲密无间的伙伴,同样的语言,同样的肤色,就像楼下这那伙人。 “...布雷奇先生怎么看?”米斯特转过头看他,brian端起沉稳的笑容。谈到人工智能领域在医疗看护方面的应用,没聊几句,brian的心猛地一沉。 林苟刚刚好像没有反驳自己有老婆这件事。 帕特里克今晚有约,半小时后之后两人走进电梯。 brian给doris发信息,听帕特里克邀请自己加入另一个医药项目。 brian收了手机,电梯门里倒影出的绿眸,“你是不是在背后说我坏话了?这么想着我。” 帕特里克侧过头,在brian目前看上去还算正常的脸上转了一圈,挑了挑眉,委婉的说:“算是安慰的礼物。” brian:“我需要?” 帕特里克用那种欲言又止,怜悯同情,特别欠揍的眼神望了他一眼,然后装作无事的转回去。 “既然林先生已经再婚,看起来已经走出来了。希望你也是,我的朋友。” brian:... 帕特里克倒不是刻意观察的,而是林苟旁若无人的带着婚戒。 这比大肆宣扬自己家庭幸福,夫妻恩爱,更有力度。 brian在车前陪帕特里克抽了根烟,中国的烟也抽不习惯,只是低头看着烟管上的中文字,好像就没那么排斥了,一口一口慢慢抽着。 他和虚伪的棕熊无话可说,brian猛的吸了一口烟,想林苟这么多年做派依然还是很穷酸。 素的可以混入夜市的10元铺。 一枚素的金戒指就骗到年轻女士跟他结婚。 他是不是美化了自己在英国读书的经历,用一口从brian那里学来的,高贵典雅又克制的英式贵族发音迷惑了对方。 还是说... 他满嘴甜言蜜语,承诺自己白手起家一定会创出一番事业,在南番市买房买车,赚钱养家,给她一个温馨的家庭。 风正吹过来,brian扭过头,被烟雾熏的眯起眼。 他看到在路边和同事们一起等车的林苟时,脑袋里正想到,林苟有没有对他老婆说过… 那句话。 意识开始发沉,胸腔里像压着灌满水的沙袋,每一次吸气都带着心脏被扯动的痛。 林苟的四位同事凑在一起看手机,林苟独自站在稍微远一点的地方打电话联系司机。 他们旁边是一个路口,林苟跟司机确认了上车地点,抬眸。 第74章 视线先于所有人闯了红灯。 brian站在帕特里克旁边,四五辆黑色豪华轿车,助理保镖模样的人在他们周围围了一圈。 他们昨晚还在一个房间,给brian泡茶,看着他上床,提起遥远过渡的旧人,今天隔着一条马路,并入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brian指尖捏住香烟,近乎掐折了,冷眼望着林苟。 他鼻尖被蹭破的皮肤被风吹的更疼了,时差带来的疲惫被brian全藏在精致的西装之下。 即使在林苟的出生的土地上,他依然是brian。 两辆网约车驶来,林苟落在他们后面,上车前一秒,他突然抬脸朝brian挥了挥手。 没什么特别意味的挥手,就好像自然的对着一个老朋友打个招呼。 像在说:我先走了,回见——很熟捻的距离只是对brian。 等网约车消失,brian灭了烟也上车,他降下车在刚刚林苟走出来的出口看了几秒。 又想,很远,是林苟和布雷奇的距离。 上海今天有雾。 潮湿的毛毛雨。 工作人员在装卸行李,brian坐在车里,点头看屏幕上一个中国的手机号码。 他的指腹悬停在拨通键的上方。 “先生,班组已经准备妥当了。”doris在门外说。 brian把号码一个数字一个数字删了,收了手机下车。 飞机上一切如旧,他坐在米白色沙发上,出神的望着对面,来上海时那里坐了人。 他打定主意以后不会再来中国。 第一次是脱口而出,现在则是深思熟虑。 说不清具体是什么理由,但在看到林苟对他挥手的动作之后,brian便觉得堵着的心脏被疏通了。 离婚三年,财产分割,一万公里的距离,8个小时的时差。 brian想起自己临行前一晚。 晚餐过后,他在一楼图书室,一个小男孩爬进来,brian放下书,用快要杀人的眼神,盯着他那快要滴落地毯的口水。 修利闪身进来,解救了儿子的命。 他抱着小男孩往他手里放了什么东西,走过来,半蹲在brian腿边,把小孩子举过去。 小孩上有一股特殊的香味,brian:“给我我就扔掉。” “少爷!”修利明显想要撤回一个小娃娃,思索几秒,又把孩子抱过去,放在brian身边。 小男仆如今已经长成了合格的大人,是丈夫,是爸爸。 修利是特意在晚上8点前赶到贝加的,他知道少爷要去中国。 修利保持着半蹲,仰视着他从小俯视过的尊贵的先生。 “少爷,您和林苟联系过吗?” 单方面看了对方的邮件不叫联系。 “没有。” 修利垂下眼,心一横,对brian问道:“您放我离开庄园,我非常感激您。但您知道我离开之前签了多少文件吗?” brian抬眼看向修利,对方的眼神不是责怪,而是一种brian看不出来,几分怜悯,几分失落的神情。 “什么意思?” “您不知道...”修利看了一眼沙发上的孩子:“密密麻麻的条款,厚厚的文件像无声的催促警钟,我只能僵硬的翻到最后一页签下自己的名字。这是我仅有的,主动做下的动作。那些保密,禁止离开欧洲的条款对我来说没什么,只是我想到了林苟。他和您十年的婚姻,一定签了比我更多的协议。” “他得到了我最初承诺的那些东西,交易就是等价交换。”brian抿着唇有些生气的样子。 修利直起身,摆弄小男孩胖乎乎的手臂,上下挥舞,小婴儿吱呀吱呀发出声音。 修利的声音混在里面,brian分明听见他说了一句——您知道的,那不是。 最后,brian忍着小婴儿爬到自己腿边,从他手里接过一个小丝绒盒子。修利说那是给林苟的礼物,如果,万一,也许,brian能遇到他呢。 brian瞪着他,冷声说:“中国很大,又不是贝加镇。” 不过他还是颇为嫌弃的捏着小盒子上了楼。 如今这个小盒子就在飞机木桌上,brian凝神望着,扬手招来人问什么时候能起飞。 他的语气迫不及待,很不耐烦,像这片土地上有某种会干扰他神智的毒气。 手机突然响了,他对空乘打了个手势。 “是我...”林苟的声音跟风声混淆在一起,brian用力贴住耳朵,对方问:“还没有走?” 过了好一会儿,brian的声音传来:“还没有。” 林苟跟同事在滨江大道,好不容易找个背风处。 “什么时候走。” brian想起离婚竞拍以后,林苟也曾问过这个问题。 他动了动嘴唇,在开口前,大脑十分努力的记住这个声音。 “等这通电话打完。” “好。” 林苟说完,电话也沉静下来。 brian的视线一直落在小盒子上,他不会说修利给他带了礼物,他又不是快递员。 他看向窗外,声音有些许抽离,问:“那个钱,你是不是一定要还。” “是的。” brian闭了闭眼睛,冰冷的手指有一瞬间颤抖。 茜茜跟东方明珠合影,小平说等林工来了合影。 电话里有点吵,热闹的黄浦江边有风声,有笑语,还有人叫林苟的名字。 brian的声音拢在那阵风里:“那就还吧。” 第58章 有些事-2 公司在那年夏天完成两个中型项目,成功拿到项目款。 庆祝,聚餐,发奖金,吴杰齐安排了大家去普吉岛团建。 沙滩躺椅上,吴杰齐递给林苟一个椰子,问:“那笔钱还完以后,准备做什么?” 创始人的奖金基数分两部分,吴杰齐知道林苟的情况,虽然还没到年底,已经让会计按照总数提前发给林苟。 林苟单手枕在后脑勺,思考了一下,平静地说:“想回一趟英国。” 多诺万教授去年冬天评上终身教授,林苟只能在邮件里对老师表示祝贺,多诺万没有忘记自己这个聪明勤奋的学生,详细询问林苟的现状,林苟还请教了对方关于热材料处理的困惑。 道格和妻子迎来他们第二个孩子,alex从纽约回了伦敦… 林苟从未主动想与英国撇清关系,这是个愚蠢的决定。 因为他根本撇不开。 关于签证的事情,林苟在某个加班后凌晨的出租车后座给卢卡斯律师发邮件。 对方结束了南美的法律援助,重新回到伦敦的律所。 “卢卡斯律师,我的英国签证出了问题,希望得到您的建议。” 对方的回答很不职业,“无可奉告哦,您最清楚怎么回事。” 好吧,林苟的确知道。 平心而论离婚之后,brian只是限制了他的签证,而不是找人把他教训一顿。或者通过强大的律师团收回离婚竞拍环节他得到的价值不菲的财产,已经非常尊重十年的'婚姻'了。 林苟刚进家门,卢卡斯又发来邮件,【你三年前委托我的律所处理的资产需要再次签字,你最好尽快来一趟伦敦。】 林苟被气笑了,放下水杯,【您明知道我去不了伦敦。】 委托律所每年的代理费数额不小,林苟问:【贵所的律师不能飞一趟中国?】 卢卡斯律师被他骄傲的雇主传染了傲慢:【mr.golden,我相信你能够想到办法。】 林苟无奈地笑笑,放下手机。 签证一时半会没有头绪。 还钱却有了进展。 某天林苟正在开会,意外地收到一封邮件。 小平在投影前停下,问:“林工?” 林苟扣下手机,平静地抬头,“没事,继续。” 一直等到同事们都下班了,办公室空无一人,林苟吃完简餐再次打开那封邮件。 抬头是华丽的图案,家族徽章和办公室logo,昭示着这封邮件的来头不小。 对比之下,发件人显得不太礼貌。 不仅没有问候语和主语,没有正文,没有结尾。 很不英式的一封邮件。 只有一个银行账号。 即使没有只字片语,林苟依然能想到brian发这封邮件的脸色。 与之前的账号不一样,林苟无意追究,总之那笔钱他能继续还了。 时间接近午夜,林苟回了公寓,坐在餐桌旁。 犹豫着,输入账号,点下了确定键。 看到汇款成功的回执,林苟真正地松了一口气。 吴杰齐的电话进来,他刚从应酬桌上下来,有些大舌头,“钱,钱到了吧。还…还清…清了没。祝贺你啊,兄弟,新….新生活的开…开始。” 银行卡上有一笔足够一次性还清那笔欠款的数字,林苟嗯了一声,说:“到账了,谢了兄弟。” 吴杰齐在路边蹲着等代驾,他一句完整的都说不清楚,囫囵吞枣地说替林苟开心,又说他有今天的成绩,足够在他爸面前扬眉吐气… 第75章 林苟一直等他上了车,跟代驾通了话才挂断。 他又低头看着银行卡余额。 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没有继续汇款。 他走进书房,在小白板上写下:【还款进度:50%】 —— 今年秋天来得早,某天早上桂花的香味飘满了街道。 林苟收到brian的第三封邮件。 从他两个月汇出一笔款后的三天,brian发来新的邮件,依旧是傲慢地没有正文,只有一张照片。 是修利婚礼的照片,照片里,修利的模样变了很多,更沉稳,也胖了,和妻子手挽着手,怀里抱着他们的第二个宝宝。 从照片的角落里,林苟看到了沃特管家和丹妮太太。 他一整晚陷在光怪陆离的梦里,醒来后依然有些分不清梦境与现实。慢吞吞从卧室走出来,喝了一整杯冰水,走进淋浴间。 林苟站在镜子前眯着眼睛刷牙,恍惚间,看着镜子里,自己旁边的位置好像站着丹妮太太。 他刚去英国的时候,睡前不习惯刷牙。在经历了两次前往口腔诊所治疗牙齿后,一个月中,丹妮太太每天晚上都会站在浴室门口盯着他刷牙。 昨天他继续支付一笔欠款,brian发的第二张照片是东翼二楼某个房间露台的剪秋罗。 第三笔还款后的照片是brian的马。 brian的马和它的主人一样漂亮,不仅有高贵的血统,优渥的家境,华丽的衣着。 林苟摸了摸屏幕,是冰凉的,漂亮的照片,和brian一样的温度。 剪秋萝封在相框里放在办公桌,纯血马被用作聊天背景。 brian做什么都大张旗鼓,催他还钱或者拒绝让他还钱,林苟更习惯他原来的方式。 还钱后得到一张贝加的照片,像某种心照不宣的切割。 他不能问,brian也不会回复。 午休时分,林苟在楼下买了便利店的食物。在树下拆了新买的烟盒,来不及吃饭先点上一根,吸了几口。仰头看着阴沉的天空,思绪飘到万里之外。 brian是想把,贝加跟他有关的地点和物品都拍了照片发给他吗? 那他欠的这点钱可拍不完。 林苟抖了抖烟灰,用力吸了一口。手没有放下,灰色的烟雾直接向他眼睛冲去,瞳孔逐渐变得湿润。 傍晚,吴杰齐敲他办公室的门,看见他桌上没有动的便当盒,心下了然:“还完了钱,怎么还这么拼命呢?下班了,吃饭去。” 见林苟没有要走的意思,吴杰齐开始想别的:“真还完了?没别的债了吧。你要还有欠款可一定要跟兄弟我说!” 林苟把几张图纸收好,中午抽多了香烟,干咳了两声,“闭上你的乌鸦嘴吧。” 他在等人,让吴杰齐先下班。 吴杰齐非要他正面说自己已经还完了欠款才满意地吹着口哨下班。 碰上晚高峰,林苟打开车窗。 他不是烟瘾重的人,此时又想抽烟了。 第四笔款,林苟迟迟没有打。万幸他的债主是一位骄傲的先生,以前很在意,不让林苟还,现在让还钱了,却也不在意后续了。 林苟紧绷的身体缓缓放松下来,靠着椅背,他想brian的那句:中国为什么这么远啊。 的确很远。 .... 晚上等的人是姑姑的女儿,来南番出差。 饭桌上,粥火锅咕噜咕噜冒着泡泡,她放下酒杯,问:“想知道你爸的消息吗” 林苟没表态,表姐说:“几年前被抓进去了,你当时不在中国,联系了我们。” 林苟只是淡漠地点点头,被问到是否想念母亲,林苟迟疑了一下说母亲的记忆有些模糊。 表姐理解,说:“我妈走的那一年,我怎么都走不出来,我知道事实已定,逝去的再无法重现。于是我就重新走了所有和我妈妈有关系的地方。每一条街,每一个城市。” 她释然地望着林苟说:“直面,就能放下了。” 后来不知道怎么,他和表姐都喝多了些,送她回了酒店,林苟没有目的在街上走走停停。 他在一颗树下坐下,眼睛对不上焦地仰头看着连成一片的树叶。 他想,14岁那年突遭变故,他甚至来不及为妈妈悲伤就奔赴遥远的国度。那之后,好像也没有时间沉浸在悲伤中。往后...往后日子一天天变得好起来,生活走上正轨。 真正算起来,那阵子并不像表姐描述的那样煎熬。 林苟把14岁那一年出现在自己生命里的人想了一遍。 除了父母奶奶3人,剩下的28个人全在贝加。 家破人亡的那一年,大西洋的风吹走他的眼泪,拉住林苟-这片小小浮萍的钩子是贝加。 回到公寓,林苟没有开灯,换了鞋脱掉衣裤,径直走进浴室。窗外的灯光星星点点照亮了林苟脖颈间的银色项链,一颗海螺吊坠,镶嵌在胸前。 他在这一刻无比思念贝加庄园。 厚重的庄园大门,普顿河,河岸的树,尽头的花园,花园东侧的天使雕像。主楼,西翼,马厩还有辽阔的草坪和风声。 林苟单手握住那枚海螺,放在耳边。 只有,低沉和错乱的心跳。 没有,大西洋彼岸的海浪。 今年秋天,女王锦标赛横空出现一匹黑马,民众对赛马的热情空前高涨。 贝加城镇居民却兴致贫贫。 一连三年,城镇的赛马都没有新的冠军出现。 为此,家族办公室特意做了民意调查,结果是居民普遍认为没有比贝克先生更优秀的选手。 咖啡馆里的赛马周边徽章销量不佳。 老板做了限时打折的活动,一个男人说:“贝克先生还在美国吗?什么时候再回来。” 另一人说:“不回来啦,据说贝克先生要在美国结婚了,未婚妻是美国人嘞。” “布雷奇先生要去观礼吧,说起来加利安伯爵也很久没有来贝加了。” “诶,城镇越来越冷清了,天气预报说后天又要降温,过暖费一年比一年贵。” 他们背对着一排座椅。 金发被压在青色帽檐下的brian,双手捧着一杯热咖啡,手边的平板放着视频会议的画面。 他有两个月没有回贝加,今天下了飞机觉得空气沉闷,开车在镇上转一转。 咖啡馆斜上方是那家首饰店。 brian用指腹摩挲了一下指根的金戒指,走上街,对着首饰店的门头拍了一张照片。 他准备在林苟第四次还款的时候发出这张照片。 安保从监控里看到没有乘车点主人站在铁门外,直到brian无奈地指了指铁门才打大惊失措的遥控开门。 沿着普顿河,brian在河岸边缓慢地走着。 从他回到英国,给林苟发银行账号,他就想明白了。 这笔钱对应着林苟在贝加的开始。 14年前的'债'就在14年后的贝加中结束吧。 他们刚离婚的时候,brian并没有要结束的感觉,他觉得自己只是给了林苟一种选择,而选择的最终解释权永远在他手里。 只要自己动一动心思,他就能像帕特里克一样把亚洲小狗带回来。 可他去了一趟中国,见到离婚后生活得很好的林苟。 他终于回到了自由的世界,拥有了自己的朋友,工作和生活。林苟和离开英国一年没有太大的变化,可brian就是觉得十分陌生。 大约是那双黑眸放下了戒备,变得平和。从林苟眼里看不到贝加,brian真真切切觉得,他们的婚姻已经彻底结束了。 没有正文,只有照片的邮件,他没有话要跟林苟说了。 brian在一棵树下低头看着脚边,小心翼翼靠近的流浪猫。抬脚做了一个驱赶的假动作,低声说:“去,别靠近我。” 那只猫惊恐地逃开,在半米的距离反身靠近,小心翼翼,一步一顿,蹲坐在brian脚边。流浪猫分辨不出他绿眼眸里的冰冷,也辨认不出他尊贵的身份,觉得安全后自顾自开始舔毛,半晌发出很轻的喵叫。 和某只受伤刚来贝加的黑狗挺像,brian的神情缓和下来,一连串的咳嗽,喉咙因为吞咽而疼痛,brian的脸色再次阴沉起来,接起电话的第一声险些没发出声。 ... 林苟从梦里醒过来,直勾勾盯着天花板,任由闹钟响了三遍才关掉。 他坐起来,低头确认了胸前的海螺,怔怔地想,奶奶给我托梦了。 梦里很黑,隐约是林苟登船离开的那个凌晨,奶奶站在院子里,头顶顶着昏黄的光线看不清楚模样,矮小的老太太佝偻着身躯,声音却带着笑意。 她说:“你带老婆回家啦,奶奶看到了,很漂亮,我孙子结婚了...要好好地生活,要幸福...” 奶奶的声音逐渐变小,混着厚重的号角声听不清楚。 林苟怅然若失,目光放空,脑袋空白而茫然。 是了,他安葬奶奶的时候只说了结婚。 没说离婚。 第76章 第59章 半轮秋色 去公司的路上,林苟一直在想这个问题。 首先是要不要告诉奶奶自己离婚,其次是什么时候开口。 他好不容易等到奶奶托梦,她大约是真的在老房子里看到四年前的brian,只是她年纪很大了,一个梦用了这么多年才拼凑完整传到林苟这里。 如果说他们已经离婚了,奶奶肯定会伤心会担心,她没办法问林苟具体原因,大约会在天上干着急,也不会再进入他的梦里。 在电梯里碰到阿爽。 “林工,昨晚没睡好?” 阿爽提着早餐问林苟要不要来一份,林苟拿了一个鸡蛋饼说谢谢,他没事。 坐下没一会,茜茜叫他去开会。 林苟喝完最后一口豆浆起身跟上去,边走边查收未读邮箱,两步之后,整个人顿住。 一共四封邮件,发件人相同。 【林先生,你严重打扰了我的生活,请你保持清醒!】 【你喝酒了?】 【电话里说你奶奶给你托梦了,到底是什么梦?】 【你们中国人这么喜欢做梦吗?】 ... 开完会,林苟给brian打了个电话,英国时间是上午,就算brian在开会,电话也会由doris处理,奇怪的是,电话没有被接通。 以他如今的身份,不方便绕过brian向他的秘书打听消息。 林苟抽出一根烟,想了一会儿给陶家舶拨过去。 开了头,林苟抽着烟不怎么说话,陶家舶笑:“上班时间,林工,你上班摸鱼,我还有很多事呢。” 林苟也觉得婆婆妈妈不像样子,说了奶奶的梦,问陶家舶是否要找个机会告诉奶奶。 跟好兄弟说这些有点怪,但知道内幕的朋友只有陶家舶。而且陶家舶是一个很讲情义,为他人考虑,柔软的人。 陶家舶签了文件递给唐晓,摆正神色,思索片刻,想听当事人的第一反应:“你想说吗?” “不想。” 林苟这次回答得很快。 这个问题不只是亲情,还有别的,陶家舶知道。一般人可能会在喝酒吃饭的时候谈论这个问题,但林苟总是很冷静,保持理智,才会选择在办公室问他意见。 陶家舶有点拿不准了,慢悠悠地问:“我想知道,你对那只鹰是什么感情。” “爱吗?还是恨。” “我不知道。”林苟盯着玻璃上自己的倒影,补了一句:“不是恨,他…给了我很多。” 很简单的几个字包含了林苟难以言说的10年,在那个大庄园里3650天,足够发生很多事情。 陶家舶摸了摸头,不知道该说什么。 林苟却换了个话题,问他:“威廉先生最近在英国吗?” “在伦敦。”陶家舶要去开会了,他大概知道林苟为什么突然问威廉,只是不知道曾经说搞得定离婚的林苟为什么会打探前夫的消息。 他不戳破,挂电话之前说:“有了消息我会告诉你。” 陶家舶就是这样高情商,愿意为他人多想一步的朋友。 林苟:“谢了。” 没有得到想要的brian的近况和想要答案,林苟汇出第四笔欠款,投入繁忙的工作。 合作商出现技术故障,来不及把机器寄到南番,林苟带了人当晚去了香港。客户要求很高,力求完美,又在客户的眼皮底下。 林苟和同事连续加班两天,完成了故障排查,系统升级,从客户公司离场。 同事们要夜游维港,林苟单独行动。 阿爽打趣说他肯定是要给老婆买包包,茜茜说现在香港汇率也不怎么划算了,倒是可以看看运气拿到稀有款。 林苟摆摆手说不是去买包,茜茜说那就买珠宝吧,香港的金饰也不错。 林苟顿了一下,不知道想到什么,说:“她不喜欢金子,喜欢那种很贵的珠宝。” 大家瞬间明白,为什么林工这么拼命工作。 原来是家里养了位吞金兽。 林苟连这几天没有睡好,打算在街上找一家酒吧,喝几杯就回去补觉。 吴杰齐发给他一个邀请码,一个定位,说那家酒吧是会员制,环境好,人不多,自己在那儿存了酒。 林苟下了车,顺着导航准备走过去。 暮色刚漫过维多利亚港的海面,香港的街道便被霓虹拽进了五光十色的织网里。 他穿着一身墨绿色的衬衫,银色领带,抓着西装外套,深邃的五官和冷峻的神色,在五光十色的香港街头十分显眼。 用眼神拒绝了几位企图上来搭讪的男人以后,林苟找到了酒吧位置。 服务生带路,一路的流光华彩,林苟在心里叹气,公司赚钱的速度还得再快一点,才能覆盖吴总的消费标准。 这间酒吧私密性很高,一楼吧台和零星座椅,楼上都是独立包厢。 林苟捏着酒杯抿了一口,抬眼往上看一圈圈的楼梯,闭闭眼再睁,楼梯围成的源泉好像在旋转,望不到尽头。 在轻音乐里,林苟享受着罕见的放松时刻,他脑子里想着两件事。 第一件事是如何弄到英国签证。 第二件事是brian为什么没有发第四张照片。 两件事都没有答案,林苟喝光了酒,打开社交软件,找到修利婚礼后艾特他的婚礼视频。 婚礼背景音乐是贝加镇的传统歌曲-普顿河。作为贝加镇的护城河,普顿河守护养育着城镇居民。 林苟点开视频,音乐流淌出来。 普顿河,绕啊绕 围绕城堡的银丝带 山毛榉,轻轻摇 萤火虫唱着安魂曲 岁岁年年平安长大 … 林苟当时评论了新婚快乐,这会儿重新翻阅评论区。 一个头像是老鹰账号的回复格格不入——【普顿河拒绝庇佑你,你小时候在河里撒过尿】 这很brian。 修利回复一个【雷霆小怒】的表情包,伸手讨要精神损失费的红包。 下面出现很多新评论,大约是修利私信拉来的帮手。 小露西:【少爷生气】反弹符 亨利:少爷,您得补偿修利。 雷欧:少爷,修利哭了,劝删。 丹妮太太:您不应该这么说一位新郎!愿上帝祝福这对新人。 丹妮太太:沃特管家让我转告,您小时候其实也…. 就连格雷也来凑热闹。 隔着屏幕,大家少了很多繁缛的礼节,变得亲近,不再有明显的阶级差距。 林苟看着眼熟的名字,眼睛一热。 意识被酒精烘托得飘飘然,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完成了最新评论。 【好了,你们别欺负他】 没有指名道姓,大约脑子稍微正常一点都知道林苟说的他是指谁。 很荒谬,又黑白颠倒。 顶着brian前夫的头衔,拿着巨额离婚费,重获自由,并同样被贝加庇佑长大的林苟,说这样立场偏颇的话是很合理的。 林苟苦笑了一下,手指在这个界面停留片刻,退出前不小心刷新了页面。 最新评论的头像还是那只鹰,十分傲慢,不觉得自己破坏别人婚礼的浪漫,回复了个用修利鬼脸做的表情包。 理直气壮,这很brian,搞怪却很稀奇。 林苟在他的头像上多看了几眼,注意到他的ip-香港。 他立刻退出去,检索了几个大的国际新闻网站,没有找到跟布雷奇有关的新闻。周围的音乐有些吵,林苟准备离开,一楼洗手间在维修,林苟顺着楼梯口把手的保安指的方向从侧边上了二层。 二层洗手间满了,通往三层的楼梯口没有保安,林苟接着往上走。 三楼的布局完全不一样了,长长的走廊,盘绕的包厢,林苟一时没找到洗手间,觉得贸然上来不好,正准备走,身后传出一道,一如既然傲慢的声音。 “林苟,你跟踪我?” … 林苟一怔,没有准备地落入一对绿眸讥讽的眼神里。 “我不知道你在香港。” 不对,是刚刚才知道他在香港,林苟正想开口,走廊拐角传来两道声音,林苟很敏锐地从brian的眼睛里看到隐隐的嫌恶。 他被brian抓着,闪身进入一个空房间。 房间里有淡淡的花香。 brian锁了门,打开灯,低头发了消息,大约是告诉身边的人他在哪里。听林苟问起,脸上很平静地说:“我的飞机遇袭,在香港迫降。” 很少发生的事情,一旦发生,意味着brian严密的安保方案出现漏洞,亲近的人里也混入了敌人。 排查,临时保护,异国,一系列的事情变得艰难且复杂。 林苟知道brian的安保预警方案。 他坐在他身边,问:“你现在住哪里。” “酒店。”brian的眼神没从手机屏幕里抬起来,顿了一下,冷着嗓子继续说:“借了威廉的人,还有本地的朋友。” 哪有什么本地的朋友,大约只是利益往来的伙伴而已。 第77章 可生意上伙伴哪靠得住,就算有威廉的人手,brian毕竟远在香港,是别人的地盘。 林苟稍微想了一下,歪了头示意门外刚才经过的人,“就是刚才走廊的那个男人?” brian神色复杂地嗯了一声。 不说对方是谁,也不说为什么是本地的朋友却要躲着对方。 过去,林苟是brian安保方案中的shadow,现在他只是帮不上的普通人。 “他们什么时候来香港接你?”林苟问。 brian握着手机,低头不说话。 或许是如今不方便告诉林苟,房间的光线并不明亮,因此林苟没有从brian垂着的脸上看到疲惫和愤怒。 brian嘴唇上勾,突然扭向反方向,留给林苟一个背影,声音淡漠:“我们已经离婚了。” “我没有别的意思。”林苟坦然地说。 brian哼了一声,意思是他知道。 昏暗的光线,包裹着又瘦了一些的brian,林苟从些许无力的声音和brian的身影就能知道他的状态。 这是数十年练就的习惯。 主楼太空了,只有他们两个人,即使一开始并不情愿,林苟早已在某个清晨后,逐渐习惯关注brian。 brian的安慰,brian的行程,brian的脾气,他的咒骂,嘲讽,眼泪,撒娇和…一切。 ”需要我做什么吗?” 林苟问的不谄媚,不刻意,不卑微,不带目的,只是很平静地询问。 像询问一个老熟人。 brian有时候觉得林苟是这个世界上比资本家更冷血的人类。 他最早对自己的热络,关心,保护是否本来就是他企图利用自己留在英国的表演,如果是,后来他们的亲吻,抵死缠绵,是否也是包裹着谎言之下的虚情假意。 brian难以理解。 在他看来,林苟说什么也要回中国,如何也不肯和他继续存续婚姻关系,是一刀两断,是恩断义绝,是不爱他,不要他了。 他拼了命要还清那笔欠款,现在又是做什么? 被迫躲在一个昏暗陌生的包间,连日的疲惫和焦灼的外交关系,令brian的神经游走在冰冷坚硬的钢丝上。 林苟只用了一句话便轻易剪断了。 “当然有。”brian应了一声,忽然扭头望向林苟。 他掏出支票本,刷刷签下名字,啪!把一张空白支票扔到林苟脸上。 林苟下意识闭了眼睛,纸刃划过眼皮,火辣辣的,眼珠抖了抖。 耳边是brian的声音:“保护我的安全,直到我的人来香港。”brian的声音粗重,些许沙哑,像一把黝黑厚重的刀,劈头盖脸地向林苟砍下来。 “你要多少钱,拿着支票去找doris。” 林苟睁开眼睛,模糊的时间逐渐对焦上brian冰冷的睥睨的眼神。 “这次不用你还钱,是你应得的。” 其他人或许觉得支票扔到脸上是一种羞辱,即使是普通朋友,提出帮助的时候也是不需要这张吓人的空白支票的。 但是林苟并没有觉得羞辱。 或许是林苟的眼神从见到brian那一刻就很平静,现在的视线依然是轻柔的,收敛的目光柔和,平静。 brian害怕这种平静,是自己无论如何声嘶力竭的咒骂,亲吻,祈求都改变不了的平静。 “我恐怕无法保护你。”林苟说。 他站起来,一米八六的身形就算在外国人也够看,被墨绿色衬衫包裹的身体,宽肩窄腰,笔挺的背脊和沉着的声音,令他身上的绿色,比brian的眼眸多了一些温度。 “我可以和你的安全顾问通话吗?”他看了一眼,掏出手机,打开信息界面,然后说:“我能保证的是,在你的人来香港之前,待在你身边。” 第60章 mr.angel brian仰头,看着被隐匿在光线里,看不清五官,看不清神色的高大男人。 他不会承诺我会保护你。 brian要面对的敌人,对林苟来说力量悬殊太大。纵使brian的安保团队有很多顶尖的高手,也没有一个人能承诺靠自己足够保护这只富可敌国的鹰。 但林苟此时站起来,brian在他头顶泻下的光晕里看到了初来英国的渔村少年。 一如十几年前,被brian戏弄着,要他保护的那个夜晚一样,林苟这只带着伤的黑狗,靠在床尾,守了brian一整晚。 brian不想继续这个话题,抓住林苟的手腕微微用力,声音瓮声瓮气道:“你坐下说话,我脖子酸。” 林苟在brian对面坐下,这个角度正好是注意房门的最佳视角。 brian问他:“你来香港做什么?” “出差,刚结束。” “哦,工作结束后迫不及待来酒吧。”brian只许自己来酒吧的口吻,刻薄地评价道:“花天酒地,纸醉金迷,这就是你时隔大半年,才勉强还了2000镑的原因吗?” 林苟斜了他一眼,有理有据:“公司刚起步,有员工要养,还款的速度是慢了一点,还请布雷奇先生见谅。” 14年前欠下的21万英镑,还是无息借贷。林苟懒洋洋,完美诠释了什么叫欠钱的是大爷。 准备回英国就让卢卡斯律师给林苟发催款函,brian刚迸发出鲜活颜色的绿眸突然凝滞了。 和这笔欠款有关的,还有件事没做。他掏出手机在相册里划了两下,递过去,气息微冷:“喏,第四张照片。” 林苟一眼就认出是他当初买金戒指的首饰店,视线不着痕迹地在brian的左手上扫了一眼,没有看到戒指。 再抬眼。 林苟在自己平静的心跳中,听到了清晰的声音—那些照片的确是还款后的一种证明。 brian逼着林苟,买断自己那10年的生活碎片。 每一笔钱都从贝加开始。 每一张照片都在贝加发生。 “嗯,看到了。”林苟强迫自己稳定心绪,分辨着brian的声音,问:“感冒了?” “酒店的空调不够热。”brian立刻被转移了注意力。 他这几天受了很多苦,憋了一肚子委屈。他开始抱怨酒店陈旧的地毯,不合理的出风口,以及因为匆忙没有带来的安睡精油。 康纳先生仍然没有放弃他的草药研究事业,由于布雷奇先生慷慨地捐赠,提炼工作得到大幅度进步,上个月献上自己研制的纯草本精油。 贝加变了,但大部分还是老样子。 不会林苟此时此刻对贝加有些敏感,把话题绕回去:“这里会有人进来,不能长待,你什么时候回酒店。” 他站起身,一副准备和brian一起离开的样子。 “我不需要你。”brian冷淡而认真,“林苟,你要离婚,你要还钱,我都答应了。如你所愿我们已经没有关系了,你不是shadow,我不需要你的帮助。” 林苟团队所有人员资料已经送过来了,他只打开了其中一份。 婚姻状况写的是未婚。 brian双手抱胸,看了一眼林苟空无一物的手指,他没有戴戒指,可无名指指根留下很深的戒痕。 像日日都戴,戴了很多年。 香港是个销金窟,解开西装藏好戒指来玩的男人一大把,林苟也是其中一员。 brian觉得有些冷,大约是今年贝加的天气很糟糕,能看到太阳的时间很少。 没有太阳,也不会有影子。 他以为林苟会认为自己不识好歹,依旧傲慢,转身离开。 却没想到林苟双手揣兜,用不大,但足够清晰的音量,反问。 ——“我,想要离婚?” 几个字在brian心里炸开。 什么意思? 林苟不想离婚?从一开始就不想离婚还是现在后悔了? 五个单词,每个单词都熟悉,连成完整一句,brian却抓不住重点。 “...你是说你...” 房门被敲响,brian此行的保镖来确认他的安全。brian把林苟往阴影里推了一下,在门缝里轻声交谈几句后,重新关了门。 门后,两人重新对上视线。 走廊的风将brian额前的发向后拂开,露出饱满的额头和眉眼。他压下内心的惊诧,藏好一丝狼狈。 “我走了。” brian刚握住门把手,一条手臂从里面抵住门。 墨绿色的衬衫随着这个动作被扯紧,沿着小臂的线条向外绷开将手臂线条勾勒得清晰可见。 “你住哪家酒店。”林苟执意问。 brian看上去恹恹的,瞥了他一眼,迅速挪正,声音坚定,“跟你没关系,我不会告诉你也不需要你。” … 离开酒吧,林苟先给吴杰齐打了电话。 简单说了这次与客户对接获得的重要信息,然后给阿爽发消息让他们明天先回去,退了自己的票。 电量所剩无几,等回了酒店再办理续住。 林苟上了计程车,从西服内侧口袋掏出戒指,借着玻璃外一截一截的路灯,重新戴好。 戒身略紧,生生勒出一条戒痕。导购反复提醒,林苟坚持这个尺寸。 第78章 好在他皮肤黑一些,大多数时候都戴着,即使摘下来不仔细看也不会轻易发现这个戒痕。 说不清是出于什么心态想要在香港多留几天,不过林苟一直是一个做了决定轻易不会改变的人。 明后天如果能得到陶家舶的消息,再做返程计划也来得及。 吴杰齐挂了电话以后觉得林苟的声音不对劲,又发来消息。 【你每次结束项目可从不多停留的,怎么?在香港有艳遇?】 【不对啊,你不是结婚了吗?】 【卧槽!你竟然是这种人,我看错你了林苟!】 他知道林苟今晚去了那间酒吧,纸醉金迷的温柔乡大概就是故事的起源。一边不齿好兄弟的人品,决定把林苟当成反面例子,在家族群里宣告——看吧!男人结婚就变坏,所以我不要结婚! 林苟言简意赅说是临时要处理一些私事,然后拍了一张新鲜的照片,手指上戴着那枚婚戒。 虽然戴着婚戒也不能说明男人不会在外面玩,吴杰齐仔细想了想林苟枯燥的两点一线生活,暂时相信他。 不过吴杰齐转头就去贴吧收藏了【应对老婆查岗的100种话术】,发给好兄弟。 陶家舶很靠谱,回了房间,林苟接到电话。 “据说,他的飞机遭遇了变故,迫降在香港,现在应该没事。” 林苟嗯了一声,说今晚见过brian了。 “你怎么想?”陶家舶顺势提到林苟之前的问题,“你总要确定自己对他是什么感情,再决定要不要告诉你奶奶。” “这两件事有什么必然联系吗?”林苟用勺子在咖啡杯里搅出一连串碰撞声,棕色液体旋转出来,像今晚酒吧的那一层层,望不到底的旋转楼梯。 陶家舶的逻辑很简单,“如果爱,就跟奶奶说让她老人家在天上保佑你,brian明天就跪下来求你复婚。如果恨,就让老人家在天上施法,布雷奇家族明年就破产。” 陶家舶从来护短,爱憎分明,brian不在他的欢迎名单里。 爱和恨是否分得开暂且不论,林苟不动声色地说:“布雷奇家族和威廉先生有很多合作,你确定希望他破产?” 陶家舶几秒钟没说话,林苟轻笑,谢谢他,然后说要在香港停留几天,这件事不着急。 一封邮件进来,林苟扫了一眼,说还有事,挂了电话。 邮件开头非常正式,doris言辞真诚地对他今晚帮助布雷奇先生表示感谢,又说布雷奇先生签的支票有效,还说兑现支票的手续全部交给她处理。 最后附上一个酒店地址。 … 林苟的酒店最终还是没有续住成功。 第二天,他在酒店的咖啡厅见到doris。 brian还没有脱离危险,doris作为最贴身的秘书承担起许多重要的工作。能力出众的女士,连日高强度的提心吊胆,神色不可避免的差。 林苟问候了几句,递上空白支票,没提兑换的事情。 doris不动声色地收下,先回答林苟的问题。 “最快的就是申请航线,尽快离开香港,但不是我们的飞机,安全系数并不高,团队尚未研究出最妥善的方案。” 在地上还有转圜的余地,确保万无一失之前,不能轻易起飞。 林苟认同,跟昨晚一样,问自己能帮上什么忙。 缺人手,而且是可信任的人,是brian的团队眼下面临的最严峻考验。 他不在英国,派人派飞机来香港的流程只能由家族办公室秘密进行。 一边是高安全性,一边是拉长战线,眼下加入一个可靠的人能释放doris的精力专注内外对接。 因为一个充满诱惑的选项,doris看林苟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像高功率的透视机,检验他的可靠性。 借口去洗手间,doris拿着手机,在花盆后面连线英国的安保团队。 林苟搅了搅咖啡里的方糖,安静地等待,他对这套流程十分了解,就算皮姆队长同意,但doris才是最重要的执行者。 她重新坐下,抿了一口咖啡,直言不讳:“您以什么身份帮助布雷奇先生呢?恕我直言,你们已经离婚了,布雷奇先生不会随便承他人的情。” 她挪动修长的小腿,挑了一下眉,即试探也是忠告:“您应该远离这些,它们很危险。” 这次的意外很危险。 brian也很危险。 林苟没有避讳,直接说:“我拿了布雷奇先生很多钱,良心不安,只是想知道是否可以帮上忙。” doris愣了一下,仔细打探林苟眼里的神色。 林苟提起那些钱的时候,语气很淡,提出主动帮忙的时候,语气也很淡。 中国少年早已成长为成熟男性,她记得最初这副黑眸里生着许多渴望,对新生活,对贝加,对学习。 现在,她看不透... 他不要钱,主动提出帮忙,没有交换,也不是在铺垫。 拒绝和主动,几乎是一个表情。 doris毕竟是brian的人,很快梳理思路。 她正襟危坐,说暂时没有想到林先生能帮忙的地方,但很感谢林苟雪中送炭。 又说布雷奇先生会答谢他,除了那张支票,他们愿意支付林苟在香港的费用。 “但是呢?”林苟微微一笑,不动声色地问。 他并不是第一次品尝资本主义的糖果。 doris:“您需要签几份保密协议。” 拿钱,闭嘴,是很公平的。 但几分钟前主动提出帮助,分文不要的林苟却突然沉默。 服务生过来换了柠檬水。 从doris的角度看,林苟似乎并不是在计算,更像是...适应。 林苟半垂着眼皮,右手时不时转动左手的戒指。 doris这时才发现林苟的戒指,他结婚了?还是有新的爱人了?布雷奇先生知道吗? 她心一沉,忍不住立刻和皮姆队长重新讨论关于林苟的可靠性。 下一秒,她耻于自己的主观想法。 林苟已经恢复了单身,可以随时开始新的感情。 人都是自私的,在对于重要的人和事上,本能地会以情感为导向决定立场。 接林苟去新学校参观那年,doris刚加入家族办公室不久。在一对年轻人的婚姻旅程中。 她结婚,生子,升职。几乎是跟随着贝加的两位小主人,一同成长,成熟,独当一面。 她无法用完全理智的情感底色看待林苟和brian的婚姻。 家族办公室的效率很高,发来保密协议的电子版。doris递过去,林苟没仔细看,而是认真地数了数。 “七份基础协议,我离开之前应该还有别的协议对吗?” 烦琐的流程和签字的人无关,和被保护的人有关。 并非不相信林苟,而是brian太重要。 咖啡杯磕了一下瓷碟,林苟靠向椅背,一手放在腿上,一手搭着扶手。 “我已经签过许多协议了。” 从这句话开始,林苟的气场变了。 半垂的眼皮遮住眼底的情绪,可一抬眼,目光落在对面人的脸上,不锐利,却有沉甸甸的分量。 用极浅的笑意锁住对方,平静地等着对方开口。 doris敏锐地察觉,此时的林苟,变成了贝加庄园主楼的mr.golden。 她迎着林苟的目光,向前倾,进攻的身体语言,说:“是的,但对于布雷区先生,远远不够。” ... 林苟刷开豪华酒店的房间,放下行李,拉开窗帘。因为brian的关系,这间酒店封锁了两层楼。 林苟先在酒店附近寻找老药店,问过几位相熟的本地客户,在老街找到一家药铺。 他给doris留言,在酒店前台寄存了一些安神的辅助药品。 没说送给谁,也不知道某只鹰会不会觉得自己是别有用心,企图加害他。 自从回中国开始工作,除了法定节假日林苟没有休过假。他白天依然在线上处理工作,偶尔面对吴杰的八卦,其余时间在思考陶家舶问的那个问题。 林苟思考问题很直线,陶家舶问他对brian是什么感情。 这是个逻辑有问题的问题。 感情怎么分类,用爱恨痴怨区分?还是用对象身份区分,诸如亲情爱情友情? 他和brian的关系很难界定,至于感情... 他对于爱的全部概念,全部来自brian。 brian说爱他,不止一次。 如果按照brian的爱来界定,大约是占有和习惯更多。 哦,还有许多的协议,固若金汤,毫无破绽。 林苟工作到深夜,酒店送来夜宵。 林苟问是谁送的,经理模样的外国男人,非常严肃地说:“mr.angel” 林苟:... 第61章 林苟换了身干净利落的休闲装,走出房间。 他赌doris给的房卡有权限,1分钟后,顺利按亮了封锁楼层。 电梯门口站着一排保安,其中两人的面孔,林苟有印象。 第79章 对方也认出林苟,职责所在,拦下他说这里不允许陌生人进入。 林苟也没想闯进去,晃了晃手里的纸袋,说:“给mr.angel的答谢礼物。” 对方愣了一下,背过去对着耳麦说话。 不知道耳麦那头的主人在拿乔还是怎么样,林苟等了好一会儿,才被请了进去。 叮咚叮咚,无人应门。 给足了主人面子,林苟耐心地叩响房门。 房主终于纡尊降贵地开了门。 “你吵到我睡觉了。”brian皱着眉,明明睡觉必须换睡衣,此时穿着长袍,半点没有睡觉的模样。 他记得doris汇报说林苟下午就住进了这间酒店,但现在已经是晚上11点! “8点后是门禁时间,我的规矩都忘了吗?” 贝加的门禁,他在沙岛用,现在又在香港如法炮制。 完全不知道在针对谁。 林苟扫了眼brian的脸色,状态比昨夜好一些,无奈地回答:“那么下次请天使先生晚上8点前送来夜宵。” 晚上8点是晚餐,brian的沉默只维持了十几秒,指着纸袋开始找茬:“有人检查过吗?” “没有。” “你准备刺杀我吗?” 林苟:... 他俯身把纸袋里的瓶子拿出来,淡淡地睨他:“也许吧。你的保密协议违约金太高,我付不起。干脆杀了你,同归于尽。” brian哼一声,林苟很敏锐,进门到现在从brian的语气和动作察觉对方的身体仍然虚弱。 在英国畏寒,到香港怎么还是虚... 他把今天买的东西,一一摆好。 “这个精油虽然不是康纳先生研制的那个属性,味道还不错。这是洋甘菊的茶包,据说对感冒的患者很好。” 说完,他抬眼看了一下brian充满血丝的眼睛,问:“你还要什么?” brian的眼睛红得更厉害了。 被菲利浦抓走获救的那个夜晚,当双层巴士穿过两人中间,昏黄的灯下,林苟在自己面前蹲下,也曾问过自己相同的问题。 他忍受着头疼,吸了吸鼻子,声音一丝丝委屈。 “我想要的东西是你能给得起的吗?” brian强行压下心口的愤怒,忍耐又克制地想,他想要的明明早就告诉过林苟,还说过很多遍。 而这个中国人铁石心肠,即使在婚姻的最后,都不肯对他说那句话。 明明祈求庇护的是他,明明想要离开的是他。 “你说说看。”林苟烧了热水,泡上茶水,准备一会儿劝生病的鹰吃点药。 “我要你现在离开。”brian冷着脸说。 “等你吃了药,我就走。” “我不吃。” 砰,林苟放下杯子,走到brian身边。 那一眼很平静,看得brian心惊。 “好,我先走了,你早点睡。” 不带一丝犹豫地转身,brian猛地攥住林苟的手腕,用自己能发出来最刻薄的声音说:“我在香港期间,我要你做贴身男仆。” ... “洗澡了吗?” “没有。” 林苟先把屋里的暖气调到最高,往浴室走,对brian说:“拿着杯子,进来。” 反客为主,颐指气使的林苟应该会被今晚脾气非常暴躁的brian赶出去。 但brian只是哦了一声,拿着茶杯跟进去。 brian起初对林苟非要跟踪他到酒店,并以回礼的名义上楼打扰他睡觉,很不满。 但大约是困境里,林苟带的草药很像康纳先生的花棚,林苟的指令带着回响,像从贝加二层的墙壁上传回来。 brian觉得自己的确需要某个与贝加有关的人缓解心情,只是这不能掩盖林苟刻意靠近自己,用心不纯。 “你现在的身体很虚,不能泡太久。” 林苟挽起袖子,准备好一切用品,再抬眼,一身细皮嫩肉闯进视线中。 brian已经脱光光了... 抬起修长的小腿,用脚背试了试水温,踩了进去,水面一寸寸没过小腿,大腿,臀肉,腰背曲线,肩胛骨… 他面对着林苟坐下来,不知道羞,仰躺着迎接旁观者的目光。 brian撩起水波,闻了闻,神色嫌弃地说:“材料不纯,肯定是廉价货。” “你过来,把精油全倒进来。” 林苟怀疑这一瓶全部倒进去,能把brian腌入味。 brian背过身,跪在浴缸里,命令道:“给我擦背。” “捏肩膀。” “腰也要。” “这间酒店的床一点都不舒服,明天让doris买一张新床。” … 说起来这个浴缸也有点小,brian体力不支,又或者是被精油熏得发晕。 没跪住,身体晃了一下,林苟眼疾手快地握住brian的侧腰。 brian被拢进林苟的胸膛,后背的水珠弄湿了林苟的衬衫,有点冷,brian打了个寒战,嘴唇擦过林苟的胳膊。 因为要为布雷奇先生服务的原因,林苟袖子被挽上去,露出好看的肌肉线条。 brian的唇在上面停留了一下,离开前,发出很轻很轻的啵的声音。 浴室静悄悄的。 brian突然站起来,林苟还弓着身,视线里闯入两粒樱桃。 紧接着,眼皮被湿漉漉的掌心盖住。 brian倒打一耙:“低贱的男仆,不许看我。” 他曾用卑贱,愚蠢,贫穷等不堪的形容词形容过林苟,不止一次。 他以为在自己落难的时候,在林苟的家乡,林苟会大声地反击,加倍咒骂他。 尤其是今晚... 林苟签下了文件。 不止一份... 从开门那一刻起,brian始终在观察林苟的神色。 核心团队提出签协议的时候,brian没立刻表态。脑海中闪过几个画面,在主楼二层的书房里,他和林苟面对面坐着,桌上摆着许多文件。也有一站一立的画面,还有林苟独自坐在桌后埋头签字的画面... brian张了张嘴,否决团队提议的前一秒,合上。 是林苟主动提出帮忙的,提了两次,在他们离婚4年后,主动提出要守护自己直到他安全离开。 brian心里产生很奇妙的感觉,像晃动的汽水瓶,他听到瓶盖即将打开的声音,白色的泡沫向上蹿,冲击力又急又密。 指尖凉得发颤,林苟的眼睛在指腹下,显得温热。 他在等,等瓶盖被冲破的那一刻。 林苟等了一会,站起身体,依然保持着被brian盖住眼睛的姿势,回答说:“我不是你的男仆,这里是已经废除奴隶制的社会主义国家,布雷奇先生。” brian:…. 他跳上林苟的背,命令道:“洗澡水太热了,我头晕,全是你的责任,快背我出去。” 酒店的暖气不如贝加,如果brian擦身体乳的一整套流程下来,肯定会加重感冒。把brian擦干,穿睡衣,林苟动作利落,留下床头灯。 “我先走了。” brian盯着他,眼眶微湿,嘴唇半张开,呼吸显得很重,他的发尾被弄湿了,睡衣领口下可以看见幽深清晰的锁骨。 袖口往下滑,露出手腕,撑着头。 “你是个骗子。”brian失笑,眉角微挑。他看了看林苟英俊的面容,视线顺着纽扣,往下落。 “你硬了。” 很笃定的口吻,brian的声音低下去,带着些许兴奋和一丝嘲讽,“在我洗澡的时候就硬了。” 林苟没否认,他居高临下地看着brian,神色却冷静,和下身完全不一样。 他问:“我骗你什么了?” “你说你不爱我,但是对着我硬,你是个虚伪的中国人。” brian一股烟地跪起来,微仰着头靠近林苟。 他的绿眸在幽暗的房间里变得危险,brian抬手按上林苟那里,虚虚握住。 一寸寸贴近林苟的唇,唇瓣若即若离的。 brian闭上眼睛,按下脑中剧烈的疼痛和各种混乱疯狂的念头,半晌,他睁开眼睛,低低笑着问:“想*我?” 第62章 林苟承认。 昨晚得知brian在香港遇到麻烦,自己提出帮助。 是冲动的。 因为brian在躲人,因为他强撑的面具在自己面前被摘掉。 但他很快冷静下来,离开酒吧后的一系列动作,包括向doris第二次提出帮助时,他态度平静,无所求。 是真的。 林苟承认。 他更习惯brian被簇拥着,趾高气昂的样子。 他狼狈的躲进包间的画面,像一把金色的钥匙,轻轻旋开了记忆深处锈迹剥落的锁。 林苟没办法对这只被困住的鹰,置之不理。几乎没有挣扎的接受了这个想法,所以他平静、主动。 但不包括此时此刻的挑衅。 林苟注视着他,一秒,两秒。 眼神逐渐幽深,青筋分明的小臂用力掐住brian的侧腰,薄薄的睡衣布料,手感光滑,冰冷。 brian没有后退,而是迎敌而上将自己的身体更用力的贴近林苟,他有些跪不住,手在林苟的胳膊上撑了一下,维持平衡。 第80章 侧腰的睡衣被撩上去。 薄茧带来过电般的酥麻冲破被感冒控制的脑皮层。 林苟感觉他也硬了,眼神幽深,一字一句的问:“这是你想要的?” brian气息不稳,听力只能捕捉到一个want。 brian仿佛通了电的插线板,每一个插口都叫嚣着wantwantwant。 大床上四个抱枕分落各处,一个在brian腰下,一个在腿下,床单上全是褶皱和液体。 brian脸色潮红,几次之后,不像感冒,像发烧。 他们从床上走到沙发,然后是餐桌,墙边。 林苟的动作带着不容抗拒的强势,一掌按在brian的侧腰,力道之大让对方肋骨“咚”地撞在墙壁上,胸腔里的空气都被震得倒抽一口。 不给对方呼吸的机会,另一只手扣住brian的后颈,掌心完全包裹住那块脆弱的,知名的,柔软的皮肤。 指节用力收紧,拇指死死抵在颈动脉,brian侧脸贴在墙上,冰冷的壁纸让他全身战栗。 呼吸急促,胸口起伏,眼神失焦。 林苟含着戾气的低喘,全方面做brian的掌控者。 “低贱的男仆?收起你的傲慢,这儿可不是英国。”林苟看穿他的虚张声势,靠近那张苍白的脸,低低道:“你需要可以信赖的人,就给我好好说话,尊重别人,听明白了吗?” 上一次brian需要林苟的帮助,拿出一纸十年的合约,无数的连带协议。他曾经学会了一丁点宽容,几年过去,早就把这为数不多的美德扔进大西洋。 brian是大庄园的布雷奇先生,他依旧是需要签协议才能靠近的林苟。 话一出口,声音低沉的可怕,林苟意识到自己过于激动的反应,松了力道。 brian反手推开他,扶着墙站稳,他贴着墙的姿势显得腿又直又长,腰身线条也消瘦的格外明显。 金发,绿眸,微红的眼尾,半张的嘴唇,狼狈又妖冶。 他嗤笑:“你签了合约,不能反悔。” “这次我还会怕?”林苟的裤子堪堪挂在胯上,同样略显狼狈,站直身,一手抹去唇上的湿润,“大不了就毁约,躲回沙岛,这里是中国。” 刚才的缠绵悱恻,激情碰撞还在血管里迸发,brian撑着墙,强迫自己站直。 中国中国...brian的神志逐渐变得清醒,两人对视片刻,brian沙哑的声音变了调,“这就是你一直想要的对不对,逃离英国,逃离我,然后你就自由了,想做什么都可以。” 可以靠近我,可以抛弃我,可以转身离开。 brian深深的看着林苟,目光仿佛要看进他的灵魂,林苟骗不了他的。 brian胸膛起伏,病痛和**,几乎耗尽了他的力量,再发不出声音。 林苟提着裤腰,慢慢靠近,居高临下的看着brian。 那张刚刚充满欲望和渴求的脸,此刻毫无血色,渴求的眼神变成怨恨。 活像被抛弃的可怜人,发出来自灵魂的质问。 “你现在需要我吗?”林苟的音量很低,“如果需要,就听话。我不是你的下属,下一次,不会跟你客气。” 又是要他好好说话,学会尊重。 brian被体力逼到极点,可林苟不肯向他敞开怀抱,让他短暂憩息。 那样狠心的人,冷硬如石头的心脏,不会为了自己跳动。 brian闭着眼睛,靠着墙壁。 情况已经够糟的了,四面楚歌,被动的等待,林苟却要他臣服。 不可能... 下一刻,林苟覆上来,不容拒绝的吻住brian。 这是久违的吻,戴着写咸湿的泪水。 brian吸了吸鼻子,是他的眼泪。哭,但不妨碍接吻,认真的接吻。 炙热温润的纠缠,brian张开嘴,任由林苟巡视每一寸口腔。温暖的身体拥抱住他,brian被烫的打了个机灵。吻的气息逐渐变得香甜,眼泪被蒸发了。 他们不知道做了多久。 brian垂眸看着他,费力抬起左手。 指根是刚从林苟手上抢过来的戒指。 他盯着林苟,目光不自觉的变亮,像落满星光的玻璃珠,因为兴奋瞳孔都放大了几分。 “好看吗?” 他肆意掠夺别人的戒指,洋洋得意,不知悔改。 林苟在很多地方都不会让着brian,包括床上,brian此时像一片落了雪的地面插满红梅。 下半身在别人手里,他倔强的撑起身体,将戴着戒指的手指伸到林苟眼皮下。 “我戴这个戒指好看吗?” 他不问这是谁送的戒指,又什么寓意,你是不是有恋人了,这个戒指是不是他/她送的。 brian早就看它不顺眼了,要占为己有。 林苟熟悉他那种眼神,就像brian说要接奶奶来英国时一样,他在意的根本不是当下,而是背后的猎物。 林苟永远是他的猎物。 大约是因为赢过,人类的贪婪促使他们在已经被征服的猎物身上反复榨取。 林苟猛的俯身,用力捏住brian的后颈肉,将他整颗脑袋晃动着暴露在头顶的光线之下。 修长白皙的脖颈,艳丽高贵的容貌,冰冷傲慢的绿眸,一寸寸进入眼中。林苟下颌角越崩越进,手指用力,捏痛了brian。 但他一声不吭,挑衅的看向林苟。 林苟的表情依旧冷静,除了粗喘的声音和用力的手指泄露出一丝情绪。扣住brian脆弱的脖颈,不管不顾的惩罚不知死活的鹰。 brian的尖叫不出声,破碎的声音断断续续的咒骂着,让林苟滚,又说疼,在更难听的话出口之前,林苟用力咬住brian的下唇,反复碾磨,沙哑的声音从喉咙里一点点挤出来。 “brian,你教不乖是不是。” 曾经在主楼二层,林苟也这么说过。 他说自己对修利讲话刻薄,说自己不懂尊重别人。 brian根本不承认林苟的这一项指控。 可林苟很认真的教他,皱着眉听自己跟他重复一些看似好听,实际虚伪的话。 brian觉得天旋地转,好像他们此刻躺在贝加二层东侧的卧室里,从未离开。 林苟用掌心贴着他的腰,薄茧反复摩擦皮肤,brian喘的厉害,抱紧林苟,听他低语:“抢别人的东西你很开心?” “为什么学不会尊重?” 也许是说brian抢戒指的事情,和早先被brian称为卑贱男仆的事情,brian将自己的脸压进林苟的肩窝。 大腿止不住的颤抖,他一口咬住林苟的肩膀,嘴里尝到血腥的味道。 brian痴迷的仰头看林苟的眼尾,轻声说:“你教我啊。” 健壮的大黑狗攒足了力气,一朝被咬狠了,自然是成倍报复回去。 不知道是心虚还是为了宣泄连日的紧张,brian一声不吭,照单全收。干净雪白的雪地,找不到一寸不被破坏的好地方。 ... brian是被电话声吵醒的,他睁不开眼皮,模模糊糊听到有好听的男声在讲电话。 有人过来摸了摸他的额头,又走开继续讲电话。 林苟走到外间窗旁打电话,“有点发烧,脱力了。” 电话那头是brian远在英国的医疗主任,他说了几个药名,林苟说这里可能买不到,又说了几个类似功效的国产药名,医疗主任说需要先看了说明书再斟酌用药。 挂了电话,林苟又给中药铺老板打电话,接近天亮店主刚起来,先问了患者的情况,又说如果吃了西药就辅助搭配一些药茶,店里正好有口服药和泡澡的药包。 林苟表达感谢,约了时间。 brian睡睡醒醒,梦里只有光怪陆离的绚烂的光线,他觉得有人从被子里摸他的手,熟悉的薄茧。 brian费力的曲起手指搭住对方。 那人似乎想挣脱,最终没有。 一道叹气声在耳边响起,那人很轻很轻的说:“你到底还要我签多少协议...” 后半句没听清。 林苟亲了亲他的额头,说道:“我出去一下。” brian握着他的手不放,虽然被做到脱力,但他迷迷糊糊的想林苟就是个骗子。 他答应自己在香港期间,一直呆在他身边的。 brian想要命令林苟不许走,但发不出声音。 直到房间的声响全部消失,brian手指虚拢着,感觉到一枚有些重量的冰冷的戒指,仍然套在他的指根。 不知道过了多久,doris和酒店经理在外间,大约是准备了一些吃药之前暖胃的餐食。 brian掀开眼皮,在柔和的床头灯中,慢慢睁开。 他盯着天花板想:海螺项链是不是已经被扔掉了... 第63章 “患者是国人还是...鬼佬?” 老先生在药柜前转过身,拉下老花镜问他。 林苟一愣,不知道这个问题跟开药有什么关系,回答:“英国人,感冒还没好,昨天累着了,现在身体很虚。” 呵,现在的年轻人动不动就累着,药铺老板关上抽屉,打量对面的后生仔。“你昨天来的时候只说感冒,没说病的起不来。” 第81章 来店里买药大多是和他差不多大年纪的。 老先生对店里英俊的年轻人印象颇深,昨天他说给朋友买药,天不亮又打来电话问诊,语气焦急,没一会儿就亲自来取药,是什么朋友? 见林苟语塞,老先生挥挥手,饱经沧桑的脸上有斥责,也有包容。“鬼佬的体质跟我们不一样,同样是水土不服,他们的身体反应更大。我这家店以前开在高升街的时候,很多英国佬来这里买药的。高高大大的个子有什么用,满身大汗只知道喝冰啤酒,湿气排不出去,冷热交杂,说不出来的难受。” 他在食用方法上写-加倍的量服用,递给林苟,指着门外,说:“这条街出去右转,有一家凉茶铺,药材用得扎实,给英国人喝喝看吧。” 买完东西,早茶时间还没结束,林苟打包了几份好消化的粥点。 这座酒店走过百年,是英国殖民时期全亚洲颇具盛名的酒店。政界人士下榻的首选,因此酒店的保密措施严密。 林苟从直属电梯上来,提着纸袋,被保镖从里到外搜了个遍。 今天突然加了安检流程,一定不是doris工作不到位,昨天忘了安排今天才补上。林苟不为难打工人,全然配合,也大概知道昨天把那只鹰逼急了。 万幸,brian的小动作仅限于例行检查,林苟系好纽扣,敲门。 doris正准备走,来开门顺便观察林苟的神色。 她听说林苟在brian的房间一整晚都没出来,担心前任相见会天崩开局,闹个天翻地覆。 的确是天翻地覆。 浪迹不堪的床单,散落的衣服,打湿的地毯,倒落的台灯…天不亮,她联系酒店派了三名保洁才勉强在短时间内把房间收拾干净。 在香港,brian没有贴身仆从,doris倒也并非不愿意照顾他的生活起居。 她算是brian的心腹,是贴身秘书,除了公事,老板的私事也算是工作的一部分。 前天,收到老板指令给林苟发酒店地址的时候,doris便提出反对意见。 她考虑的是brian的安全,知道他住址的人越少越好,而老板考虑的是... “我答应给他一笔报酬,难道你要我成为言而无信的人?” “但林先生可能会泄露您的行踪。” brian不以为然,“那就更要把他骗来...然后杀了。” 林苟进入房间,拿着好几个纸袋,冲doris点点头。暂时分不出人手跟着林苟,不过略微想想,也猜得出他买了什么东西。 doris对他说:“布雷奇先生吃不下东西,只喝了水...” 林苟口袋里的手机在震动,昨晚他没回复邮件,小平一上班肯定要联系他。 暂时无暇理会,林苟对doris说自己带了食物和本地药茶,2个小时后请酒店的医生来量一次体温。 “暖气管道老化房间温度不够,我让酒店工程师过来…” “不用,太热反而不利于他恢复。” “但布雷奇先生要求…” “放心,没事的。” 他个子很高,健康的小麦色,幽深的黑眸,讲话时很专注,给人有一种没来由的,交给他就好,他能掌控接下来局面的安全感。 doris松了口气,昨夜跟英国团队开会急需补觉,既然林苟回来了,说了两句便离开了。 迈上走廊,doris觉得还是要分出人手跟着林苟,至少在香港,他已经跟brian重新扯上关系,如果出什么事... 不敢想。 卧室静的听不到一丝声音。 林苟放下东西,先去里间,床上堆着一座'小山',看不到头。 是真看不到头。 他掀开被子,'小山'在被子底下蜷缩成一个球。 林苟不由分说,把人拎起来,放枕头上躺好。金发凌乱,触感柔软,视线往上,一双紧闭的双眼。 不知道在装睡还是在生气,被注视着,brian的定力依旧顽强,遵循着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你能把我怎么样的倔强,死死闭着眼睛。 林苟看了一会儿,看不到眼神,读不出他此刻的想法。但brian又很好懂,他的情绪和要求都放在脸上,流淌在他尊贵又骄傲的血液中。 这只倔强,脆弱的鹰安静地躺在他眼前,林苟像被极细小的电流击中,心脏一寸寸的收紧。他收起眼里的情绪,弯曲的指关节在brian下颌蹭了蹭,“起来吃东西。” 林苟带回来的食物着实简陋。 brian挑剔地用筷子扒拉盘子里的粉肠和艇仔粥,“你就给我吃这些?这都是什么做的,软塌塌的,透明还黏糊糊的...”用筷子挑开叉烧包的小十字口,皱着眉凑近闻了闻。 甜腥味,好恶心… 但他实在太饿了,咬了一小口,缓慢咀嚼,然后咬了第二口,艇仔粥也喝起来。 brian胃口不佳,林苟见他不怎么动了跟在后面收尾。 “明天给我买别的。” 暂且不说明天林苟还会不会出去给他带早餐,再说五星级酒店的后厨更适合他的英国胃。 林苟不理他,收拾餐桌,brian在桌下踢他,脚背有点凉,“喂,听见了吗?我明天不想再吃这些恶心的食物。” “你想吃什么?”林苟随口问问,反正不会惯着他。 brian仰着下巴很认真地想了一会儿:“红豆汤。” 手里动作顿了一下,林苟将餐盒扔进垃圾桶。 “看到了给你买。” 很敷衍,也不说什么时候才会去买。 在英国的10年里,林苟给他brian做红豆汤的次数一只手就能数得过来。 眼下brian不能擅自离开这间酒店,他需要的东西,doris能安排人买回来。 但红豆汤不一样。 而且他不想让别人自己竟然想吃这样简陋的食物。 brian正在考虑如何威胁收买逼迫贿赂林苟去酒店后厨现做一碗的时候,面前出现一碗黑乎乎的汤。 散发着浓烈苦涩气味的液体,水面倒映着brian瞪圆的眼睛。 林苟站在他面前,监督:“喝了。” brian吞咽,举着碗,用疯狂动物城闪电的速度靠近唇瓣,难闻的气味直冲天灵盖,手一抖,brian下意识舔了舔被沾湿的唇瓣,汗毛倒立。 “呸!林苟你还是想刺杀我!” brian涨红了脸,震惊到看着林苟,“你给我下药!” 谁下药,下这种十里外都能闻到的苦药。 林苟默默接受他的诽谤,扶了额问:“你再仔细看看这是什么。” 想到林苟还有一张支票没有兑换,不至于现在就下手谋杀自己,brian极力忍耐着,凑近闻了闻,“...中药?” “这是药茶。”林苟坐在对面的桌子上,双手抱胸,表情严肃,盯着brian喝下去。 他就说吧,林苟是最铁石心肠的中国人。 昨晚下手那么重,brian的侧腰大腿非常酸痛,肩上还有两处被咬得红肿的伤痕。动静太大,后脑勺磕到床头,现在还觉得晕乎乎的。 而林苟天不亮就离开自己,还带回了难吃的食物和能杀人的药茶。 brian抵抗力下降,格外替自己觉得委屈。 亏你还想着在他面前做一个言而有信的绅士。 他那一副又生气又委屈又想骂人的情绪全写在绿眸里,透亮的眼珠因为生病带着点灰。 像原本漂亮的绿孔雀,支棱起掉毛掉的七零八落的翅膀,还没勾的游客心疼,先心疼起自己,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 林苟憋住笑意,催促道:“别走神,赶紧喝。”他踢了踢沙发,“祛火祛毒的,晚上用药包泡澡,明天就能好一半。” 昨天的衣服肯定不能穿了。 衬衫的纽扣全被brian扯掉,染上两人的体液,斑斑点点。 林苟换了件轻薄针织衫,针脚裹着流畅肩部线条。他举着手机,给brian解释药茶店铺的历史,原理以及以前在香港的英国人也用过这个方法。 抬手间布料被扯得更薄,连上臂收紧时的肌理起伏,遒劲感混着面料的轻软,反倒添了几分克制的张力。 林苟垂眼看着手机,嘴里滔滔不绝地讲,还没讲完,brian一口气闷了一整碗。 他来不及震惊,就见一道人影扑过来。 吻发生在一瞬。 不可遏止的又浅至深,又轻至重,反复吻着对方柔软的唇瓣,唇齿纠缠。 brian吻得很凶,和昨晚被惹怒的林苟一样。 林苟握着他的腰,稳住brian的身体,任由他对自己的口腔进行全方位的侵袭。 口鼻尖弥漫着brian的香味,混合着齿间的药草,林苟张开手掌,扣住brian的后腰,往自己的方向揽。 brian卸下一半的力气,靠着林苟,房间里只剩不轻的喘息声和细微的水声。 微微分开,brian稍稍抬起脸,唇瓣若有似无的贴着林苟的上唇,挨着,蜻蜓点水地碰着。 脸上扬起得意的笑容。 “你自己尝尝,这明明就是中药!你被人骗了吧。” 哪有黑乎乎的茶啊,又浓又苦,舌根都是麻的,brian一口喝下去,就是为了让林苟“自食其苦” 第82章 林苟:… 吃完饭,斗完嘴,接了个吻,brian有点累了。 他钻进被子里,看林苟关掉床头灯,拉住他的袖子。 他自己都没有发现,明明身体虚弱,要靠着别人才能完成一场热吻,可手心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几乎要把林苟单薄的袖口抓出一个洞。 林苟关掉灯,在昏暗的环境里保持着微躬的姿势。 “怎么了?” 困倦带着鼻音:“你还没有回答我那个问题。” 林苟坐在床沿,伸手探了探brian额头的温度,哼笑一声,也不知道是觉得好笑还是被气到了。 “什么问题?我到底是不是来刺杀你的?还是要我做你的贴身男仆。” brian手指上套着那枚戒指,尺寸正好,只是款式简单,一如14年那枚,做brian的衬衫纽扣都不够格。 林苟收回视线,听见brian问,“你那天做的到底是什么梦?” 想了一会,林苟才记起是某天收到brian的邮件,根据对方的控诉,应该是梦见奶奶的晚上,无意识拨通了brian的电话。 brian对林苟的梦一向执着,想到他之前问过十几遍林苟初次梦遗的画面,这一次他在香港停留,更有时间刨根问底。 沉默了半分钟,林苟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 “我梦到我奶奶了,从安葬她起,就那一次。”他先讲起因,然后说:“我不记得自己给你打了电话,抱歉,打扰你了。” brian不买账,事实是他已经打扰到了,简单的事后道歉根本不足以弥补,不过他眼下有更重要的事情。 brian侧躺着,在昏暗的环境里搜索林苟的眼睛。突然勾起唇角,得意扬扬地说:“你奶奶是不是提到我了?”他越说越觉得自己猜得对,胳膊撑着床,半挺起身,兴致勃勃地问:“说我什么了?肯定是夸我!” 林苟一怔,轻轻失笑一声,因为提到奶奶,语气温柔下来,“嗯,奶奶说她看到你了,说你漂亮。” brian没想到林苟会直接说,他原以为对方会故意隐瞒奶奶对他的夸奖,污蔑自己。 林苟说他漂亮,不是第一次,他曾经说自己漂亮,说自己穿白色好看。 也许是他想这么说,借了奶奶的嘴,又或者是奶奶真的看到了自己。 不管是哪种,brian满足地倒回枕头,柔软的床垫接住他疲惫的身体。 他突然觉得精神好了很多,曲起膝盖,顶了顶林苟,急切地问:“还说什么了?不许隐瞒,全部都要告诉我。” 林苟隔着被子,握住brian的膝盖,不让他乱动,安静了几秒,他说。 “奶奶问,我们是不是离婚了。” 第64章 空气凝固。 brian躺平,目光转向天花板,盯了一会儿。 酒店里有一股陈年的味道,即使用昂贵的香料掩盖,也仍然难掩它经历了怎样的岁月变迁。 brian仍然深深记得那个夜晚,他孤身爬上西侧的小山坡,摔了一跤,周围黑的可怕,土腥味混着树叶腐烂的腥臭。 暖风吹动了他的金发,brian用手扶开,问:“你告诉她了吗?” 林苟说:“还没有。” brian哦了一声,头扭向另一面。 林苟仍然坐着,又问:“我可以告诉她吗?”他勾了勾唇:“根据我们离婚前签的保密协议,离婚这件事对外公布也需要得到你的同意。” 跟去世的奶奶也叫对外公布吗?brian背对着林苟侧躺着,觉得林苟是在阴阳怪气家族办公室让他签了那么多协议。 所以林苟一定会跟奶奶乱说话! 想到这里,brian的声音有点仓皇失措,“不可以,我不同意。” 换林苟哦了一声,瞥他的背影,说:“为什么不行?” brian倔强的用后脑勺回复他,扣着床单,斩钉截铁的说:“我怎么知道你会怎么形容我们离婚的原因。” 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brian心里一惊,突然坐起来,瞪着林苟。 “万一你把所有的问题都推到我身上呢?万一你污蔑我呢?万一奶奶到我的梦里来,质问我,怪罪我呢?” 他越说越生气,口气仿佛是已经听见林苟在奶奶面前说自己坏话,把离婚的锅都推给他这位绅士体面又大度的英国人。 林苟:“那你希望我怎么说?” brian:“照实说。” 他强调:“顺便告诉奶奶,到底是谁要离婚!” 林苟挑眉,点了点头:“ok,如果你执意要我说这个问题。” brian:? 他直觉林苟在给自己挖坑,倏地转过身,横眉冷目,问:“你什么意思?” 林苟不答话,他知道,现在不是谈这个的时候。他站起身,拉高被子:“我先走了,睡吧。” 林苟毁了brian的睡意。 他怀疑林苟走之前关掉了房间的暖气,冷空气钻进鼻腔,泛着酸楚,brian半张脸都埋在被子了,还觉得不够。 他弓着身体,抱住膝盖,安静的侧躺着,眨了眨眼睛。 他们已经离婚了,是因为林苟想要离开英国,离开他。brian挽留过,用感情,用利益,林苟不为所动,冷酷无情。 那些回忆,他不珍惜。 那些爱意,他不回应。 brian在沙岛求生,林苟也不曾展现出怜悯。 brian这么想着,眼睫逐渐被打湿,趁枕头没被沾湿之前,用力擦了擦眼皮。 brian吸了吸鼻子,平静下来,总觉得,这几次林苟说起陈年往事的口吻怪怪的。 他立刻想到,怪异的起点,来自于酒吧的夜晚。 林苟问,是我想离婚的? brian慢慢把脑袋伸出被子,躺正,绿眼珠里有几分茫然。 天花板有一道细微的裂纹,像条蜿蜒的小路,不知通向房间外的哪处。 眨眼的间隔越来越长,睫毛轻轻一碰就合了拢,brian的意识缓慢的盘旋飞入空中。 ....林苟想离婚...到底为什么呢? * “睡了?” doris勾出一根香烟,问:“不介意吧。” 林苟不介意,也不介意女士香烟,讨了一根,燃了细细吐出烟雾。 “睡了,睡前吃了一点东西。” 尼古丁能使人愉悦,doris最近压力太大了,女士香烟被她抽的很凶。 林苟绅士的拍了拍她的肩膀,“easy,他挺得住。” 他在犹豫能否主动询问英国那边的进度,doris很快抽完一根,勾出第二根,主动提起:“英国那边差不多准备好了。” 她说的准备好,肯定不仅仅是把飞机准备好这么简单。 brian的核心团队需要跟敌对势力周旋,确保香港地区和空中航线的安全,甚至...林苟猜测,brian不在大本营的这段时间,伦敦也跟着震荡。 “最快什么时候能离开?”林苟问。 “下周二,不过下周香港会有一个科技峰会,老板想等那之后再走。” “安全吗?”林苟问。 “会有其他人从英国过来,接受老板的安保和行政工作,威廉先生也会来。” 林苟放了些心,他还是之前的态度,“我能帮得上忙的地方,尽管告诉我。” doris夹着烟,眼神斜过来,她深深吸了一口,眯起眼睛,原本疲惫的神色被瞬间收起来,释放凌厉的姿态。 跟她老板学精了,林苟想。 林苟推开休息室的窗户,波澜不惊的看着她,接收她全部的情绪,抬了抬指缝的烟,隔空跟她碰了一下。 不得不说。 林苟这副气定神闲,掌控十足的摸样才是真正的'贝加出品',南番藏不住他,那个小公司也不够他发挥。 doris侧过身,望着窗外,直白的说:“你在还钱?” 她原本不知道这件事,是去年某一天被brian特意嘱咐过,如果林苟问她关于银行账户,还款的事情,不许她解释。 “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林苟只抽了一半儿,灭了烟,说:“还欠几万英镑,之前他的银行卡不能接受转账才问了你。”林苟笑了笑,“让你为难了。” “没有。”doris扭脸看他,她非常清楚离婚前,林苟带走了多少钱,她更加知道布雷奇家族的财富。 区区几万英镑...还了好几年.... 值得已经离婚4年的两人,暗地里较劲吗? 她承认自己和年轻人们有代沟,搞不懂他们在玩什么把戏。 这些事情她本没有资格过问。 但也许是在异国,天高皇帝远,不对,皇帝就在楼上。连日的压力以及她对林苟的了解,doris敲了敲烟灰,漫不经心的说:“你不在英国的这几年,布雷奇先生过得很好。” “我知道。” “等他离开香港,接下去有什么打算?” “回公司,继续工作。” 两人各回各家,作两条不想交的平行线,doris淡淡的说:“祝你工作顺利,早日还清布雷奇先生的钱。”她倏地扭头,灰蓝色的眼睛里多了一些指责:“这就是你一直期望的不是吗?” 第83章 指责不知从何处来。林苟看了她一眼,问:“桑迪斯小姐对我有别的意见?” 他记得在最初自己只是一个行为粗鲁,不会英语的渔村男孩,doris是最先对他表达善意的女士。 doris深吸一口气,“没有,抱歉,我的态度不好。最近事情太多,也很头疼。” 她只是不理解林苟。 离婚前夕,她隐约得知brian有意留下林苟,为此他们闹的不可开交。 如何也不肯留下来,对brian的挽留无动于衷的林苟,为什么要主动提出帮忙,卷进布雷奇先生的风波中。 平心而论,brian和贝加都对林苟不薄... 林苟迈开长腿,跟doris拉开些距离,doris刚才的话称得上冒犯,林苟却对她说:“不用抱歉,我为他高兴。” brian身边有卢卡斯和doris皮姆队长这些为他着想,多年来衷心的下属,林苟真心替他高兴。 doris望着身型高挑的男人的背影,感到后悔。他们是否都看错了这个中国男人。 —— 吴杰齐这两天着急上火,嘴里长了三个大溃疡。 茜茜来公司找他签字,他问:“项目怎么样。” “一切正常啊。新加坡s电子的合同续签了三年,智创天享那个项目下个月就能交付了,到时候...” 吴杰齐敲了敲桌面,声音扬起来,“林工,我是问我们公司副总去哪儿了?小平上午说联系不上他?” 茜茜抱着文件,撇了撇嘴,“您刚才不是问项目嘛...”在老板逼迫的视线里,马上改口:“联系上了,几个数据重新核算,已经运营了。” “他说什么时候回来了?” “没说。” “你们也不问?张小平是个呆瓜,你也跟着糊涂。” 茜茜委屈:“您都说林工是副总了,老板的行程我哪儿敢过问了。我就是个小小的商务专员。” “行了行了,今年公司完成这两个大单,年底就给你转商务主管。” “加工资吗,老板。” “加,公司团建咱们去英国!” 喜从天降!茜茜立刻跑出吴杰齐办公室,向伙伴们宣布这个重磅消息。 吴杰齐:....连句谢谢老板也不会说,这样的商务主管能要吗? 算了,他闷了半瓶凉茶,坐回去,拨通电话。 一开口,就是质问:“喂,大家都在等你,什么时候回来。” 林苟皱了下眉,确定这怨夫口吻来自自己的合伙人,回复道:“暂时还不确定,项目上的事情我一直在线上支持,还是你有急事?” 急事倒是没有,吴杰齐用香港那一单,连着打开了两家意向企业的合作大门。 他就是担心林苟。 林苟刚刚还清欠款,即将开始美好的新生活,他生活单调,勤俭持家,安分守己,按时上班... 怎么去了一趟香港,就被留下了呢? 在兰桂坊被人勾走了?还是被带去澳门做局了... 尽管他自己的私生活也不怎么样,但不能看着好兄弟往火坑跳,因此声音略大了一些。 brian捧着一碗清汤牛腩面,味同嚼蜡,面色铁青。晚餐,他不想吃酒店的餐,让林苟出去买。 结果就收到一碗清汤面。 本来就很生气了,林苟不陪他吃饭,淡淡的说自己在外面吃过。 趁他生病,自己在外面偷吃? 林苟在外面吃香喝辣,就给自己带一碗清汤寡水的面条! 并且,林苟说要工作,抱着电脑坐到桌子对面,一个眼神都没有看过来。 brian越想越生气,准备好好给林苟温习一下《布莱恩少爷的89项喜好法则》。 下一秒林苟接起电话。 大喇叭一样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怒气冲冲的问林苟什么时候回去。 是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 林苟为什么大晚上要在自己的房间接别的男人的电话,brian火气更大了,吞咽一下嗓子也很痛。 前两个字险些没有发出声音,也不管,brian的声音响彻整个房间:“林苟,我要睡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林苟刚想说工作的事情线上沟通,吴杰齐恍然大悟,醍醐灌顶,冤枉好人。 “是你老婆对不对!” 换林苟沉默... 他不知道黄金单身汉,片叶不沾身的吴杰齐为什么天天对别人的婚戒,老婆这么感兴趣。 “不是...” 林苟皱着眉,想快速结束这个电话。一道人影捧着汤碗,噔噔噔跑过来。 人影还没看清,林苟习惯性的说:“别光脚,穿鞋。” 吴杰齐声音更大了:“就是你老婆对不对!你说他在国外,所以你们就约在香港见面,这样两个人的签证都方便。” 可把吴杰齐聪明坏了。 林苟举着电话,躲避不急,brian很用力的贴着手机,脸颊肉被挤变形,只剩下高挺的鼻梁。 两手举的高高的,还捧着那只面碗。 一时间,林苟不知道该对吴杰齐说停止你不靠谱的联想,还是该对brian说先把汤碗放下。 “到底是谁。”brian扭过脸,瞪着林苟,“为什么要在我的房间接别人的电话,会不会是间谍...” 林苟心口发闷,一手捂住brian的嘴,一只眼睛盯着他挣扎中会不会把汤洒身上。 总之,他现在左右耳分别对着两个大喇叭,十分头痛。 brian的发疯程度和吴杰齐不是一个量级,为了避免他说出石破惊天的话,林苟决定先解决他。 “我和同事讲电话,你不要听。” brian对林苟有108个反叛脑神经,“为什么不让听?” 一间年利润几百万的小公司,倒给他钱他不都不会听。 林苟往后仰,拉开和他的距离,只想赶紧打发brian:“东北话你听不懂的。” 东北话是什么话? 为什么中国人要说东北话? 更重要的是,他重金聘请的中文老师为什么没有告诉他,东北话这门语言? brian顾不上问责他的教育团队,极为霸道的抱胸,说。 “让他用英语再说一遍。” 林苟:…. 吴杰齐:... 第65章 林苟只好挂掉电话,指着牛肉面说:“赶紧吃,一会儿坨了。” 然后他走远了一些,在窗边的长沙发上坐下,准备给吴杰齐发消息。 就这一会儿的工夫,手机都被吵得发烫。 吴杰齐的消息以每秒一条的速度刷屏。 是不是你老婆。 就是你老婆! 他怎么会说中文? 林苟你真的是gay! 他最后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吴杰齐作为公司老板,他很少关心合伙人的工作能力,非常热衷八卦合伙人的私生活。 林苟打字回复:【只是一个朋友,恰好来香港,遇到点麻烦。】 吴杰齐灌了一杯凉水,已经冷静下来了。 【你在香港能摆平什么事?你骗我!】 【他还说要睡了,你在他房间?这么早就要睡,和谁睡!】 没有一点厚脸皮,确实没办法跟神经已经发散到狗血剧的吴杰齐对峙。 林苟给他设置了免打扰,走过来。 brian慢吞吞地吃了半天,还剩半碗。 双腿盘在沙发上,丝质的睡衣空空地罩在他消瘦的身体上,显然还在生气,嘴唇微微撅着,不知道是在气自己听不懂东北话,还是气林苟带回来的晚餐太难吃了。 他听到脚步声,倏地站起来,放下汤碗,看着林苟走近了一些。 林苟手里提着他的拖鞋,扬了扬下巴:“穿上。” brian哼了一声,踩上沙发站得高高的,似乎这样也能把自己的气势和道理拔高。 离得远了一些,林苟看不到brian颤抖的睫毛,也摸不到他微凉还出了汗了掌心。 brian静了一会儿,声音很镇定,问:“为什么你要对同事说你已婚。” 老婆这个词,brian说不出口,他的心跳的咚咚响,害怕林苟被纠正了性向跟女生谈恋爱,害怕林苟只是还没领证,未婚不等于没有爱人。 林苟仰头看了他一眼,注意到brian紧皱的眉头,他叹了口气,拉着brian的袖子让他下来。 用brian的原话,说:“你下来,仰着头说话我脖子酸。” 林苟不是娇气的人,他就是故意怼自己。 但他的手搭上自己的胳膊,温热的掌心温度透过真丝布料,brian觉得心脏某块肌肉被熨烫开来,不再一抽一抽的酸疼。 便安静地坐下来了。 可能是林苟说话的神情太自然,好像他做了这个决定是很久之前的事情,是深思熟虑的事情。 brian微微皱眉,“为什么?为什么不打算再结婚。” 林苟耸耸肩,一副没什么大不了的神色,“没有为什么。” brian看着他,从空空的脖子看到空空的手指,再低头看着自己指根的'别人'的戒指。 第84章 他不应该问,没必要问,更不想知道林苟不婚的原因。 但不清楚为什么,brian觉得这似乎是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和早晨那个想到一半儿的问题,有某种关联。 但他身体还没康复,脑细胞有限,不能发浪费在次重要的问题上。 于是他问了更重要的问题:“那这个戒指是怎么回事。” 林苟顺着他的视线看向被抢走的戒指,尺寸正好,崭新的黄金,散发着闪耀的光泽,和brian的发色呼应。 “适婚的年龄,社交场合不可避免被合作方问到这个问题...” “挡桃花?”brian总结道。 “可以这么理解。” makesense,brian左手握拳,感受着指根冰凉冷硬的戒圈。 林苟正值适婚的年龄,长相英俊,高大挺拔,英国知名学府毕业,一间高速发展的创业公司创始人... 服务生送来热红酒。 brian喝得有点急,站在空调出风口,脸颊红扑扑的。 他径直走去衣帽间,从林苟的行李箱里拎出一件黑色t恤和黑色夹克,走到客厅,在对方的注视下一颗颗解开睡衣纽扣。 林苟抱胸看着,看他又在玩哪一出。 brian套上t恤,头发被拨乱,他晃了晃脑袋,很幼稚地想把翘起来的头发甩下去。 林苟走近,抬手帮他按了一下。 brian带着酒气的红唇凑近了一些,心血来潮地说:“你带我出去吧。” “现在?” 林苟看了一眼电子手表,八点半,正是大家外出吃晚餐的时间。 “你不是8点门禁?” brian抬手拨了拨金发,绿眼睛晶莹透亮,带着期许,“我定的时间我说了算。这里又不是贝加。” 昨天刚用贝加的门禁要求的林苟,摸了摸鼻子,严肃地说:“不行,这里是香港,你知道外面有多少人盯着你的行踪。” 根据doris所说,brian最晚下周四参加完经济峰会就能顺利返回英国。 只剩下四天的时间,保险起见... “我要走了,林苟。” brian换上自己的裤子,拉上夹克的拉链,一身黑,将身形勾勒得挺拔又沉静。黑色像一块吸光的幕布,将周遭的视线都收拢过来。 金发,绿眸,漂亮的五官和白皙皮肤,林苟盯着看了好一会儿,见brian一步步走过来,赤着脚,奶白色的指甲饱满,漂亮。 他大约也觉得有点凉,一脚踩在林苟的脚背上,环住他的脖颈和肩膀。 侧脸贴上林苟的下颌,掀起眼皮,缓缓地跟他对视。 十分贵气的长相,偏偏又带着一股勾人的野气,像藏在极光里的妖精,眉尾轻轻往下垂着,眼睫微微颤动,撩得人心尖发颤。 “今晚,我只想让你带我离开。” * 香港的冬天不像北方那样凛冽刺骨,潮湿的风裹着细碎的凉意,渗进衣料里。 夜晚的维多利亚港最是分明,海风掠过脸颊时,没有寒冽的刺痛,只留下淡淡的湿意。 一出门,林苟就买了一顶黑色的针织帽,将brian的金发都藏起来,可容貌还是太惹眼。 在女人街附近的小店买了一条薄围巾,遮住一半下巴。 街头的榕树偶尔落下几片泛黄的落叶,茶餐厅里飘出热奶茶和黄油菠萝包的甜香。 brian瞥了一眼画报上热辣辣的牛腩面,控诉道:“这一碗看起来就比我那一碗好吃,你就是故意虐待我,偏偏给我最难吃的食物。” 林苟看了一眼画报,在对面行人撞过来之前,揽着brian往里走,“你又吃不了辣。” 旅游胜地,餐饮业竞争激烈,每家餐馆的画报的菜品都画得惟妙惟肖,令人胃口大开。 等走过这一条美食街,brian已经记住了好几道餐品的名字。 林苟对他是否能接受这些食物存疑,又担心他会直接在餐馆点评人家的招牌菜。 但还是问过了朋友,说有一家老店西洋菜煲陈肾汤很有名,也对brian的病症,就在三个街口外的位置。 用餐高峰,有刚从地铁口涌出来的上班族,有比照攻略找网红餐厅的游客,人头攒动,步行速度很慢,免不了与他人触碰。 林苟紧紧扣住brian的肩头,带着他左右避让,注意往来的陌生人。brian从没有跻身这样拥挤的街头,不是坐在豪华轿车里,而是顺着人流被推着往前走。 “如果你觉得远,我们就不去。” 其实林苟想给他再戴上一副黑框眼镜,遮一遮他与众不同的绿眼眸,但brian拒绝了,他鼻梁很高,镜托会夹疼他,并且过度伪装,好像他是什么有问题的人。 brian拎着刚买的鸡蛋仔,金黄油亮的外皮,边缘焦脆,每一颗蛋仔都鼓着圆滚滚的肚子。不算很甜,他不太喜欢,边走边吃,眼睛又落在对面小朋友手里的冰激凌。 “冰激凌不行。”林苟在他看的第一眼就出了声,药铺老先生说得没错,体内的湿热还没去除,英国佬又喜欢吃冰,冷热混杂十分难受。 好像特意跟brian作对,拿着冰激凌的小孩走过去,又接二连三出现了拿着冰激凌的情侣,他不太高兴,命令道:“你买一只,替我吃。” “我不吃。” 没办法,落单的鹰身无分文。 他们在汤店落座,尚未座满,林苟挑了最角落的位置让brian靠着墙。 隔壁桌是一对快吃完的母子,小男孩手里拿着一个ctru特警的模型。林苟望着他,调侃道:“这个可以给你买。” brian咬下最后一颗鸡蛋仔,评价道:“丑死了。” 跟林苟与同学在德国的合照下某条评论的口吻一模一样。 黑夹克棒球帽灰色围巾挡不住brian刻薄的语气、冰冷的目光。他双手踹在夹克口袋里,压低下颌,轻蔑的视线从小男孩的玩具上挪开。 哇的一声....哭声响彻厅堂。 林苟立刻倾身对男孩妈妈说了抱歉,又摸了摸男孩的头安抚他,然后投来一道非常不悦的视线。 brian:? 他被哭声吵得头疼,又被林苟的视线损害了本来愉悦的心情。他并不认为自己做错了,哼,可是拥有超高道德标准和爱心泛滥的中国人一定在心里强烈谴责自己。 于是,brian折好鸡蛋仔的棕色油纸,扬了扬下巴,直面自己惹下的麻烦事。 “你有权利要求赔偿,我的律师....” “...闭嘴。” 林苟反身坐在brian旁边,用身体挡住遮住一般,略带歉意的眼神再次望向隔壁桌。 他只恨刚才没有买十支冰激凌堵住brian的嘴。 菜品上桌,林苟坐回对面的位置。看brian一手压住围巾,叹了口气让他解下来。拿着带有温度的围巾,放在腿边,林苟本想作罢,可brian噘着嘴,看他一眼,又看一眼。 好像在说,我很委屈,你快问我为什么 林苟在酱汁碟里倒了醋,问:“为什么对小孩子也刻薄。” brian有点好奇地用筷子头戳了戳粉肠,然后学着林苟的样子给自己的小碟子里倒上醋,在一个个小碟子里选择了跟他头发颜色一样的蟹籽烧麦。 “我说的是实话。”brian咬了一口,慢慢吞下去,再开口。 “做工粗糙,表情和武器的尺寸也没有一比一还原。”他吃完第一个烧麦,说起自己5岁的时候,收到爷爷买给他的一间玩具公司。 小孩子的兴趣总是一开始最足,那间玩具公司当年设计的新玩具都是brian喜欢的造型。 小brian异想天开的设计都能在玩具上被实现,喜欢的ip都可以买下授权。 “上学以后,那间玩具公司转型做了母婴,借着做玩具时期在小孩子心里打下的知名度,母婴业务做得更好,不到三年就拿到高估值卖了个好价格。” 从兴趣到生意,brian说的轻描淡写,老钱家族的孩子可以把兴趣当兴趣,也可以把兴趣当生意,家族给予的高包容性和低试错成本,对brian来说世间的许多事都只是小插曲,是童年记忆的一颗芝麻大的圆点。 林苟一手搭着桌面,手指在上面轻点。 “他只是一个小孩子,那个玩具可能是他用一次好成绩,一次表扬换到父母给予的奖励,benice...” brian不说话,低头吃着蟹子烧麦。 从小餐馆出来,brian用围巾遮住自己半张脸。 林苟落后半个脚掌的位置,视线落在那道倔强的背影。 一个男人撞了他的肩膀,一个小女孩回头跟爸爸说话撞到他的膝盖,两个年轻女孩挽着手,偷偷指着他掩嘴讨论。 brian显然很不适应秩序混乱的老街,下巴埋得更深,步伐慢下来。 很快又跟林苟肩并肩。 brian的手揣在口袋里,林苟找不到机会握住,也不方便在这里牵他,抬手要搭brian的肩膀,对方往左边挪了半步,搭了个空。 一对情侣从他们中间穿过,黑色身影消失了两秒,林苟神经紧绷,快步跟上去。 第85章 经过一个十字路口,涌上一群游客。 他没有耐心跟brian打太极,扣住brian的肩,推着他换到自己右边。 转过两个路口,人渐渐变少。 brian挥手挡开林苟的胳膊,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香港的小路错综复杂,两个人很快就偏离了原本的方向。 居民楼间的小马路被夹出细缝,两侧窗棂里漏出电视灯光,飘出饭菜的香味,brian的身影从中穿过,背影一同染上这万家灯火的烟火气。 他走着走着,慢下来。 他有些好奇,努力想要看清这些亮灯的小格子,居民楼的外墙看起来破旧,从里面透出的光又很温暖。 林苟站在他身边,顺手扯了扯他的帽子,藏好露出的发丝,想了想还是问:“刚才吃饱了吗?” “没有。” 一笼四个蟹籽烧卖,brian只吃了三个,他将没吃到最后一个怪在林苟身上,还有那碗味道奇怪的汤。 brian垂着头,声音闷在围巾里,尾音简短而迅速,明显带着气。 摸着良心说,餐馆里,林苟的声音一没有很大,二没有凶,到底从哪儿来的那么大委屈。 穿过闹市,被人群挤来挤去,针织帽上沾染了饭菜的味道。此时的brian褪去华贵的西装,穿着简单开架的夹克,像在这座城市走走停停的游客。 “肚子很饿。”他抿着嘴唇,拽着林苟的手贴上自己的肚子。 “病人最好吃7分饱。”林苟裤袋里的手机又震了两下,已经出来快一个小时了,他应该对brian说我们回去。 但brian的绿眼睛颜色有些暗淡,月光被钢筋水泥遮住,也遮住了他。 林苟反手握住brian的手腕,虚虚圈住,指着左侧的方向。 “听说那边的天桥下有夜市,想不想去。” brian垂眸看着自己手腕上林苟的手,想把手从口袋里伸出来跟他牵手,又怕他伸出来,林苟会把手收回去。 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 刚迈步,温暖手掌顺着口袋边缘探了进来,宽厚的掌心,稳稳地牵住brian。 夹克是林苟的,他当然知道衣服的口袋能容得下两个成年男性的手。 高楼林立的缝隙,一缕柔白的月光照亮brian嘴角的轻笑。 两人肩并着肩,步伐一致,盘旋在烟火气里的是林苟留下的尾音。 “前面人多,牵着我。” 第66章 向月亮祈祷 吴杰齐找的地方,很符合林苟的要求。 一个出入人员结构简单的场所。 吴杰齐:?我上哪儿知道出入人员背景,我是cia吗? 还是你老婆是国际巨星? 想了一会,没好气地发来一个地址。 这条老街尽头的天桥下到了晚上会有不少移动摊位,多是出来遛弯的老人和住在附近刚下班的打工人。 道路两侧,小推车三三两两地停着,印着“鸡蛋仔”“鱼蛋”的红漆字。 车上挂着灯泡,暖黄的、裹着油烟气的光把天桥的影子拉长。 手机再次震动。 他们俩是从酒店的专属电梯出来,不知道brian怎么说服安保团队,但这并不等于doris认可他们的疯狂行动。 被偷家的doris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语气尖锐,直接。 【你这是在拿他的生命做赌注!】 【你凭什么认为自己能保证他的安全?】 【我高估了你的理智....】 他说得没错,如果林苟还有一丝理智,就不会在什么都有可能地发生的香港夜晚,带着brian出入混杂的街区。 brian的心腹是各个领域的顶尖人才,会给他建议,帮助他判断。 可很多人的共同建议会变成枷锁,保护他也困住他。 林苟站在路灯旁的阴影里,望过去。 brian穿梭在一群刚下班,迫不及待买一份热腾腾晚餐的上班族中间。 卖鱼蛋的婆婆,卖冷卤串的阿公。 brian目不转睛地盯着其他人手里,刚拿到的,淋上沙爹酱汁的炸物。 卖串烧的老夫妻跟他说话,粤语混杂了英文单词,brian扯下围巾冷不丁说中文。老夫妻一愣,brian扬起下巴,勾唇笑,得意得很。 上一次看见他这样简单笑容还是在斯科内利斯的冰面上。 只有一个下午。 对话框,林苟什么都没有回复,只给doris发了一个定位。 没有为自己辩解,也没有解释为什么要冒险带brian出来, 他在不远处的烟火气里,看到了答案。 brian扭头看着林苟走过来,抓住他的袖子,往另一个摊位走去,所有摊位卖的东西他都看了一遍,锁定最后脱颖而出的摊位。 brian兴奋地说:“你买这个!” 林苟低头一看,锅里热气腾腾地滚着沸水,硕大的招牌上写着酸辣米线。 他皱着眉,“你不能吃这个,很辣。” brian根本吃不了辣,最大接受度仅限于哈帝太太减麻减辣的麻婆豆腐。 况且他的身体还没康复。 brian晃晃林苟的袖子,嘟囔地说:“我不吃,我想看着你吃。” 林苟记得公司的财务主管朱姐家4岁的儿子,想吃肯德基又不被允许的时候,也是用这一招。 所谓的,中西贯通。 brian眼巴巴地看着小车上一个个铁碗里装的叫不出名字的调料,像魔法宝盒,他疑惑地想,加入这些东西就能把一份白色的面条和清水,变成气味辛辣浓郁的美食? 他想得过于专注,绿眸颜色浓郁得如同拍卖会上的压轴宝石。 “你保证不会偷吃?”林苟故意诈他。 brian的注意力完全被摊主手里又快又准的绝活吸引,脑子动得很慢,泄露真实意图:“我就吃一口。” “回去要喝两瓶药茶也要吃?”林苟勾起唇,似笑非笑地看他,得到brian敷衍的回答以后,对摊主说要一小份。 付了钱,他们穿过人群,将热闹的夜色扔在身后。 天桥下的台阶,林苟坐下打开塑料袋,慢悠悠吃起来。 他不饿,但如果自己不买,brian梦里都会是这一碗酸辣米线,而且以他为做梦这件事执着的好奇心,在香港的最后四天里,定要每天念叨一百遍。 brian本来是不愿坐下的,可那碗酸辣米线的味道实在霸道,坐在林苟身边。 抬手拂了拂帽檐,露出一点额头,他凑过去像小动物似的嗅了嗅。 林苟立刻捧着碗躲开,对他说:“真的很辣,你会被辣哭。” “我看到那边有卖饮料的,白色的圆圆的,像石子。” 林苟想了好半天才猜到他说的是马蹄,“那个是茅根马蹄水。” “想喝吗?” brian点点头,双手并拢,手心朝上,放在林苟眼皮下。明明是乞讨的动作,被他做得理直气壮:“给我钱。” 富可敌国的布雷奇先生,大庄园出生的豌豆公主顶着一颗圆圆的毛线帽脑袋,两眼发光,像某种小动物,即将要开始自己的冒险之旅。 林苟憋住笑,从口袋里掏出现金,说记得找零。 brian很明显地皱眉,非常不习惯问人找零这件事。 林苟笑,说:“你给小吃车摊主小费,人家会不习惯的。” 也太招摇。 因为隔得不远,林苟可以看清brian的一举一动,让他自己去买。 只习惯仆人送到自己面前的brian绅士的等在队尾. 然后被插了队。 一个,两个,后面来的人都买完了才见他走到锅子前面。 他指着饮料瓶,比了一个'1'的手势,递上纸币,用手心接过硬币。 一手饮料一手硬币,从人群里退出来,起初有些茫然,不知道,亮晶晶的绿眼睛在周围漆黑空旷的环境里搜寻到林苟。 找到了!确认了方向,一路小跑回来。 整个过程都很新鲜,意外的顺利,十分有成就感。 brian迫不及待地喝新奇的饮料,硬币攥在手里也不嫌脏。 眼珠浓郁透亮,微微睁圆,连着喝了好几口,故作镇定地点评:“notbad” 林苟憋笑,从他手里接过硬币,拂去冰凉瓶身留在他掌心的水珠。 “我现在可以吃一口这个吗?”brian晃了晃手里的饮料,很骄傲地说:“我喝下这个就不会辣了。” 不知道为什么十块港币的马蹄水非常受尊贵的庄园主的赏识。 这大概是brian这辈子见到的最小的货币价格。 林苟不轻不重地撵了一下他的耳垂,语气很温柔,但内容直接。 “看着我吃。” brian:... 两人又坐了一会儿,brian头靠在林苟肩上,眯着眼睛,视线晃晃悠悠,总忍不住落在不远处热闹的小吃街上。 林苟用下巴碰了碰他的额头,“困了?” “没有。” brian强撑着,“或许在贝加镇也能设立这样的移动小推车,放上哈帝太太厨房的拿手菜,让附近的居民和孩子们都来吃。” 第86章 又打了个哈欠,指着那一连串小灯泡下的人们,问:“他们每天都会来吗?” “嗯,他们是这附近的居民。经常来这里买夜宵,是他们生活的一部分。” brian没再搭腔,或许这样的生活离他太远,令他很难结合自己的认知。 不过尊贵的布雷奇先生没有继续点评这条临时餐饮街,诸如没有卫生许可,连天花板都没有。 绿眼珠倒映出点点灯光,包含了万家灯火,像银河里的丝带。 林苟扎好塑料袋,单手牵着brian。 “我们穿过那座桥,就回去。” 已经出来一个多小时了,brian大约也知道团队对他们今晚临时出行的态度。 “好。” 天桥的钢架在头顶架起一道灰黑色的穹顶,水泥地的缝隙里长出枯草,角落残存零星的烟蒂。靠近桥墩的地方,常年晒不到太阳,墙壁上是一圈圈浅灰色的水渍。 贩卖的叫声逐渐听不到了,头顶有偶尔穿过的车轮声。 林苟的脚步停下,牵着brian的手指摸了摸他的掌心,示意他,“回去了。” 直到此刻,周围彻底安静下来。 林苟回身望着他,交握的两只手隐匿在口袋里,两对眼睛藏在天桥下的黑暗中。 身处繁华的街市,又将喧嚣抛在身后。耳膜鼓胀,太阳穴一抽一抽的,只听得见自己的心跳声。 时间能否在这一刻停下来,brian在心里祈祷。 “真的该走了。” 林苟低眸望着他,刮了刮brian的眼皮,指腹刮过卷翘的睫毛,像猫咪的胡须。他眼底积着深沉沉的情绪,像未说出口的话。 只属于他们的时刻,太少太少了。 在贝加的十年里,身边总围着很多人。几辆豪华轿车往相反的方向进出,将他们藏起来。 主楼,西翼,东翼,草坪,马场,山坡。 贝加大的可以吞掉时间。 狭窄闭塞的桥洞下,brian单手推着林苟的小腹,两人的身影交叠在一起,向更深的影子里后退。 胳膊环住林苟的腰,垂下的眼眸隐匿在黑暗中,不会被发现。 brian的吻很凶,卷起的舌尖尽是思念。 今天到现在,林苟都没有吻过他,太久了,漫长的难以忍受。 被推了一下,林苟起初一怔,被吻上的瞬间抬起手。 然后推变成了抱。 他反手揽住brian的腰身,垂头吻进去。 站不稳,是因为他们很用力地抱住对方,再被对方抱得更紧。 发了狠,缠住对方的舌尖,夺走对方的呼吸。 不知道吻了多久,连头顶走过的车轮声都没有听见。 两人分开,brian喘着气,红着眼睛,瞪他。 “真的好辣,饮料已经喝完了,怎么办。” 林苟止不住地笑,brian冷哼一声,重新贴上去,抱着他,脸埋在温热的颈窝,嗅着林苟身上的味道。 林苟又轻轻地说了一句,该走了。 brian应了一声,维持着贴在他肩上的姿势,眼眶逐渐湿润。 从桥洞出来,brian仰头看着天上的一轮圆月。 孤独地挂在天上,连看它的人也染上一身冰冷。 黑色夹克下的身体绷得很紧,似乎尚未从刚才的热吻里缓过来,兴奋顺着血管钻进骨头缝里,控制不住地一阵一阵发着抖。 brian看着林苟的后脑勺,突然停住,林苟回身看着他,在问怎么了。 他来香港之前好像把头发剪短了,穿着干净的休闲开衫,但brian眼前还是浮现跟他第一次,在马厩前碰面的样子。 黝黑的皮肤,稚嫩的表情,一双眼睛盯着自己,像看见宝物一样。 还浮现,他们结婚的时候,林苟扭曲的五官,散发着无尽伤感的灰色,他在自己耳边说他们的婚姻不被任何人祝福,说自己想回家。 但现在,他在陌生的城市,牵着自己,带自己往回走。 brian微微侧过脸,将眼眶的湿润憋回去。 “我们拍一张照片吧。”他突然说道,“今晚的月色很好。” 他松开被林苟牵着的手,看向他,“我们还没有一起拍过照片。” 其实是有的,在他们结婚前第一次在基金会的活动上亮相,被加利安用去做文章那次。 但最终没有媒体发布他们的照片,brian让人撤下来了。 说不清是什么原因,大约是林苟在照片上的样子太不'英式'。 也许是brian潜意识认为,他们的婚姻只有十年,如果林苟愿意留在英国,不被人认出来会比较好。 不过那张貌合神离的照片,brian认为不算是真正的合照,只是一次商业表演。 上帝到底是否看见了这场表演了呢? 他们的婚姻只有十年,而林苟最后也没有留在英国。 心口传来难以遏制的痛,击打着愈合的痂。 一定没有被上帝祝福吧。 如约分开的婚姻,却在半路就连续失控。相爱或分别,对大部分情侣或夫妻来说,不过是一句我爱你,我们分开吧,再见。对难以从情伤走出来的人来说,或许是夜晚的泪水和与时间挣扎的意识。 唯独对他们来说,是尘封的合约,是万里的洋流。 英国不远,他们登不上曾经的码头。 照片停留在林苟的手机屏幕里,brian接过来,怔怔地看了很久很久。 照片里的中国男人,褪去十几岁的稚气毛躁,沉稳却不世故,是28岁独有的、介于青涩与成熟的平衡。 眉骨清晰利落,额角干净地收向鬓边,平视镜头,带着一点温和的审视感。如同他看人时专注得让人安心,仿佛你说的每一句话都能被他妥帖接住。 林苟不爱笑,照相也不爱笑。 下眼睑的弧度很平,微笑时眼仁里盛着细碎的光,冲淡了14岁那年,眉宇间掩不住的孤独和悲伤。 多好... 幸好... brian向头顶的月亮祈祷。 祝福他身边,他眼中,他吻过的,十多年里为自己祈祷过很多次,却从不为自己祈祷的男人。 他爱的人。 今后,一生喜乐。 【作者有话说】 此时此刻,我相信爱情的浪漫能让沙漠开出绚烂的花。 写一章的我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 第67章 brian递还手机,再抬眼,神色已然恢复如常。 “走吧。” 直接坐车回酒店。 以为会堵车的街道,一路畅通。 brian侧着脸,看窗外一闪而过的霓虹灯。车速很快,一切绚丽都在他眼中倒退,变成一幅幅留不下,记不住的画影。 林苟给doris发了一条回程的消息,暗灭了手机,他在昏暗的后座看brian。 从上车,brian变得很安静,不像来时那样兴奋。 林苟直觉他的情绪不对劲,可究竟是因为什么,他说不出来。总不能因为刚才的合照,他把brian照丑了吧。 小洋人从来漂亮。 专属电梯前,保镖早已等候,林苟落后看着走进电梯的brian摘下帽子和围巾,突然想到那种怪异的感觉从何而来。 提出合照的brian并没有问他要那张照片。 ... doris在房间里等,旁边站着医生。 doris抱着平板,大约在跟英国那边连线。网络连着地球另一端,家族办公室副主席,安保中心主管等等。 他们在等自己的消息,也在分析和审判今晚的意外。 brian觉得前所未有的疲惫,手指梳过金发,拉下夹克拉链,看了一眼他们,很冷淡地说:“都出去。” 就算有再多的意见,doris可以斥责质问林苟,但她无法对此时带着寒意的老板多说一个字。 房门重新阖上。 桥洞下的风很急,林苟担心brian夜间抵抗力下降,放下手机,翻出药,拿着体温计向沙发走去。 brian倾身坐着,手肘撑在膝盖上,垂头注视着指根的戒指。 从林苟手上抢过来之后就没摘下来过。 戒圈完美地贴合自己的手指,他戴着比林苟戴着好看,他这么想着。 林苟过来坐下,在他脑门滴了一下,没发烧。把药和水递到他手里,看着他吃下去。 “洗澡。” brian说的洗澡,是和林苟一起洗。 他脱掉黑色夹克,随意扔在地上,裤管叠在地毯上,只剩黑色t恤罩住半个雪白屁股。 热水喷洒下来,强劲的冲击力,林苟把brian推后一点。brian的吻便追了上来,蒸汽染红了脖子和脸颊,仰着漂亮的脸蛋,用力将林苟拽了过来,一口咬在他的脖子上。 林苟闷哼一声,搂着滑嫩的身躯,摩挲着安抚着。 “就因为不让你吃酸辣米线,记恨我了?” 细密的水珠连成一串,挂在brian的睫毛上,“哼,小气。” 他没告诉说,那碗酸辣米线已经尝过了,在桥洞下的深吻里。 第87章 第一口下去,辣椒素像无数根小火针扎满舌尖,一路烧到胃里,烧得心口的肌肉都卷起来。 忍不住想撤退,又因为它在爱人的齿尖,如飞蛾扑火,brian不舍得离开。 两条灵活的**湿答答地缠在一起,唇瓣微微分开一点,便看到其中的端倪。 林苟哪里小气呢。 他满足了布雷奇先生的需要,包容丈夫,照顾庄园主,教导brian。 戴着戒指的手指放在他们中间,靠下,握住林苟,冰冷的金属和炽热的呼吸。 brian慢慢蹲下,一双绿眸雾蒙蒙的,仰视着,问:“喜欢吗?” 沙发上,brian紧紧咬着唇,跨坐在林苟身上,一颤一颤地抖。大床上,窗户前... 酒店保洁每隔半天就要来房间收拾残局。送餐,送水,送酒。 为荒唐的情事提供绵延不断的后勤保障。 doris保持警惕,一早就让保洁签了保密协议,连垃圾都统一收在一处,带回英国处理。 除了摇头叹气,她无话可说。 在香港停留的这几天里,brian仍然会处理工作。 只是远程会议地点发生了变化。 能源集团的董事会—他躺在林苟腿上; 家族办公室的理会——他趴在林苟背上,拨弄对方的发尾。 手长脚长,软绵绵地盖在林苟身上。 倒不重。 庄园主嘴挑,被困在香港又碰上水土不服,胃口不佳,人也跟着变薄了。 虽然张嘴还是:难吃,拿走,过来,不要... 沙发正对面有一个落地的樱桃木古董钟,木质表面温润,纹理清晰,秒针一圈又一圈,织成一张无形的网,将时间的流逝具象化。 “发什么呆?”林苟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brian将视线从时针上收回来,投向电脑屏幕。 慧旗香港公司那个项目的月度线上会议。brian打着投资人的旗号,说要旁听。三分钟后吃完了林苟的玉米杯,十五分钟后在林苟的笔记本上画小狗。 几个小格子窗口占满了屏幕,大部分参会者都没有开摄像头,顶着头像说话。 除了...吴杰齐。 他在东南亚出差,身后是酒店泳池的沙滩椅。花衬衫的领口大敞着,钻石耳钉,镶金手表,往那儿一坐就带着股东北特有的敞亮,捧着个椰子,说话时总带着点似笑非笑的劲儿。 不强求开摄像头,吴杰齐非说出差好几天了,大伙儿肯定想他,开摄像头给大家看看他。 brian从吴杰齐脸上瞟过,不悦地皱眉:“怎么还没结束?” 说完扭过腰,坐正,头还靠着林苟的肩膀,不经意地问:“这就是你的合伙人?” 林苟这间小公司的员工背景他一早看过,核心团队几人的学历背景还算可以,课业成功和研究方向和林苟契合,除了那个叫jacky,会说自己听不懂的东北话。 “他懂技术吗?能干什么...唔...你做什么....” 趁他还没有说出更难听的话诋毁自己的合伙人之前,林苟单手捏住brian的脸颊,见他瞪着自己,仿佛下一秒就要指控林苟谋杀外籍人士。 啵~ 一个轻吻落在brian的眼皮,警告随之而来。 林苟:“想坐在我旁边就不许发出声音。” brian:? 你旁边是什么了不起的位置吗? 会议的后半程,身边再没了干扰,林苟关掉静音,针对技术问题给出意见,并跟团队人员敲定了解决时间和下一次的会议时间。 林苟对工作认真负责,教育顾问为他规划的学习路径和思考模式,奠定了他处理复杂问题的专注力。 他有清晰的思路,冷静的头脑和专注高效的时间规划。 但今天的会议,他也不是完全专注。 起先,brian频频做小动作,企图干扰他。 失败。 又跑去衣帽间拿了一堆东西过来,包括颜色质地各异的领带,袖扣,胸针。 再不被允许发出声音后,brian开发了他的新游戏。 奇迹林苟。 他将每一件物品用不同的组合公式套在林苟身上,银色的领带搭配绿宝石胸针,或者黑色的领结搭配黑曜石的袖扣... 他玩得不亦乐乎。 新游戏,不可避免地会碰上林苟的皮肤。 冰凉指腹又不经意蹭到他温热的侧颈,触电一般,下意识的滚动厚街,被碰过的皮肤又像被细羽毛轻轻扫过,一阵痒意从接触点四散出去,往心里钻。 视线偶尔撞上对方,林苟的心跳偶尔漏拍,要在会议上讨论的议题,忘了半截。 会议接近尾声,林苟按下静音键。 抓住brian还在换装的手,垂眸问:“刚刚为什么发呆。” 没想到他注意到这件事,brian眼神闪了闪,抽回手,拿过柠檬水,说:“就是看一眼时间,你开会时间太长了。” brian会盯着那个时钟,长时间地看着,像是在发呆。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在数时间。 家族办公室委派的人员全数到齐,正在香港准备本地的相关手续,处理后续工作。 明天就是周四了,brian一早要去参加经济峰会,林苟要过关回南番。 这几天很长,长得每天都要数分钟旋转的圈数。 这几天很短,还没有记清楚到底走了多少圈。 brian走到房间另一侧。 林苟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皱眉。 “会议就到这儿吧,林工留一下,跟你说点事儿。”吴杰齐的声音从喇叭里传出来。 屏幕上的小方格很快只剩下两个。 “你明天回来?”吴杰齐把椰子放下,“我也明天回,晚上去我家喝酒。” 笃定的陈述句,因为东北人约人喝酒是不容被拒绝的。 不过这一次真的不是吴杰齐霸道。 他心里有很强烈的感觉,林苟从香港回来一定有很多话跟自己说,跟他老婆有关。 原本他还要在国外待2天,见见来东南亚度假的欧洲客户。可林苟意外在香港遇到他老婆,又被留下来,他对其中内情的好奇心足以用一单百万合同冲抵! 有酒更得有菜。 大肉筋,五花肉,胸口油.... 在说到烤心管的时候,brian的眉头能夹死一只蚊子。 他握着手机,不着痕迹地侧了身体,眼珠子斜的快跳出来了,屏幕上是....中译英(东北话版) 林苟不知道那边的翻译软件已经翻冒烟了,往后靠坐,捏了捏眉间,“专门留下来就说这个?” “更重要....得明天见说啊。” 见吴杰齐挤眉弄眼的,林苟大概知道他的八卦之心被东南亚的太阳添了一把火,鼠标滑动,结束被按成了打开摄像头。 “我靠!”吴杰齐眼睛尖,换了一个阴面,鼻尖快撞上屏幕。 “我靠!兄弟,茜茜说的传闻不会是真的吧!你真是香港富豪的私生子?” 传闻,富豪...被触发了隐形关键词,林苟率先往旁边瞟了一下。 吴杰齐眼疾手快,咔咔几张截图保留了证据。 “这枚胸针是两年前苏富比年末致敬东方文化上的重量级拍品,32克拉的主石。起码这个数...” 竖起八个手指,千万级别。 这个时候再把八位数人民币从身上拿下来有点欲盖弥彰。 因为奇迹林苟的游戏是突然中断的,brian管杀不管埋,林苟仗着没开摄像头就随他去了。 没想到就这么倒霉。 他握拳抵住下巴,咳了两下,顺手挡住领带夹。 原以为吴杰齐的八卦之心当场爆炸,林苟头皮一紧,正准备强行挂断电话。吴杰齐的眼神逐渐充满了怜悯,不忍和其他复杂的情绪。 他腾地站起来,指尖冲着屏幕上下晃动,又像控制不住地颤抖。 “你....你老婆....!!!” “bullshit!”一道人影打断了吴杰齐的独角戏,尖锐的声音响彻云霄。“他没有老婆!” 在吴杰齐说香港富豪私生子的时候,brian就不断靠近。吴杰齐说话非常快,舌尖含糊着,brian听不懂。 可恶的东北话! 他紧紧盯着翻译软件不断出现的英文才勉强理解。 被林苟不靠谱,嗓门很大的合伙人发现他的小游戏时,brian十分得意,甚至在对方准确说出胸针来由的那一刻,在心里给吴杰齐加了十分。 他想,这下吴杰齐不会误以为林苟是香港富豪的私生子了吧,哪家私生子随便一个胸针都是千万级的。 何况重量级的拍品,不是有钱,进了内场就有举牌资格的。 从拍卖会拟定嘉宾的那一刻起,最后几件的举牌资格也就确定了范围。 林苟回答什么都不重要。 就算林苟编出一百个理由掩盖他们的婚姻,可眼见为实!无从抵赖。 一种热切的,隐秘的,亢奋的情绪从brian的胸口溢出来。 下一秒,又被一盆凉水泼了个透心凉。 第88章 老婆? 谁? 林苟,老婆? 是了,他们离婚了,可林苟对外依然宣称自己已婚的身份,并且堂而皇之戴着婚戒。 他....对外有一个老婆... brian冲动之下对吴杰齐吼了一句。 早该结束的视频会议彻底结束了。 林苟阖上电话,从沙发走过来。 关电脑的那一下并不重,是房间里太安静了,才显得像拍了一下brian的脑袋。 他看着林苟向自己走过来,低沉地说:“你不应该插话,我在工作。” 饶是已经对这个中国人的冷血石心有深刻的了解,brian却手脚冰冷,浑身发抖,心里一下子酸楚起来。 不是因为自己在他同事那里插了话,不是什么别的原因,只是因为林苟要维护自己已婚,有一个恩爱老婆的形象。 他怪自己在同事门前露了馅,也生气那枚被遗落的,做实他是香港富商私生子的胸针。 “我说的是事实。”brian蛮横的,掷地有声地说:“你为什么不敢告诉你的同事你有过一段婚姻。” 林苟蹙眉:“为什么要告诉我的同事,那是已经过去的事情。” 过去的事情,这就是林苟对于他们10年婚姻的态度。 brian的情绪是跟着古董钟走向12的分针一起崩溃的。 他深吸一口气,睫毛抖了抖,问出藏了很久的问题。 “你为什么要跟我离婚?” 第68章 这个问题brian从没有问过。 林苟咨询律师提前解除婚姻的时候没问过。 林苟收拾满屋子纸箱的时候没问。 甚至,在他们踏上回沙岛的路上,依然没有问过。 “我知道,你和我结婚...不是为了钱。” brian压着翻涌的情绪,点燃的烟头跟着手指一起颤抖,“离婚之前我要留下你的那几笔钱,你不要,竞拍会上那些不动产宝石古董,你也不要。” “我说过,我们的契约我会遵守,所以我不要额外的东西。” “遵守契约?”brian拔高声音,尾音却忍不住发颤,“那契约里属于你的2000万英镑你为什么不要?” brian的指节抵在桌沿,绷得发白,每一个字都砸得又沉又脆,“为什么在离婚之前委托卢卡斯做成信托,而受益人只有我的名字?” 是在离婚第二年知道这件事的。 那一年的圣诞节,慷慨又善良的庄园主将招待贵客的一楼会客厅开放给圣诞派对。约翰逊先生递交给事务管理部的嘉宾名单,都是仆人们喜欢的歌手和音乐家。 打着庄园主的旗号,不限预算,圣诞派对办的分外热闹。 分发礼物之后,brian独自回到二层,他给所有人放了假,自己披着长袍坐在书桌后。 桌上是两个厚文件夹,记录了林苟离开英国前三个月的行动轨迹。 夹着烟,brian猛烈的咳嗽,他不管不顾,抽完第二根才打开文件夹。 对于林苟设立了信托这件事,卢卡斯在电话里当下便承认了。 费了一点手段才拿到原件。 他无法形容自己看到签名时的心情。 不是golden,是中文字-林苟。 赠与brian的男人不是在贝加避难的golden,是那个自渔村长大的少年人林苟。 brian的脑子一片空白,只觉得,他们的婚姻像一场笑话。 每个人都获得了最初想要的东西,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剩下。 他们之间仅剩下一笔欠债了。 brian深吸的那一口过了肺,染红了眼眶,连眼尾都绷得发颤,透着股狰狞。 “林苟,你是我见过最混蛋的人。 他不回应他的爱意,他明明可以要他的钱。为了生存逃难到的英国,可以心安理得拿天价离婚费的林苟。 却净身出户。 夹着烟的手指无意识的弯曲着,brian垂下眸,眼神掩在窗外渐暗的光线里。 “你把十年的酬劳以这种方式还给我,还要还清那21万英镑。”他声音轻颤,失去了刚才费力维持的冷静,“你觉得自己很伟大吗?” “你觉得这样就能把一切都撇清?” 林苟从他手里抽走香烟,“说完了吗?” 他的声音很冷静,“你问我为什么离婚。” 扔掉烟蒂,他握住brian的小臂,非常用力,几乎把brian的手骨捏的生疼。 “契约婚姻,期限10年...”林苟的声音很沉,很重,把brian的心脏挤压到一处。 “这不是你写的吗?” 他倏地把brian抱进怀里,收紧小臂,很紧,更紧...像是惩罚。 “我们离婚是你提的啊。”他重复道。 “你亲手定下的,彻底分开的时间。”林苟吻住他的耳廓,头抵着brian的鬓角,笑了一下,“我说过,我们的契约我会遵守。” 是的,林苟说过。 不止一次。 那时,他根本不知道跟布莱恩布雷奇结婚意味着什么。 带着虔诚的,纯真的,勇敢的决心,答应了充满未知和危险的契约婚姻。 漂洋过海,他愿意付出一切劳动换得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 那21万英镑,是他的成长代价。 从14岁到24岁,他享受了顶级的生活和教育资源,21万英镑或许不够。 所以离婚竞拍的胜利品,他没有收,他接受一切被动的放弃。 什么都不要。 brian猛地抬眼,林苟的目光黑漆漆的,很深,可以一口将他们两人吞下。心脏像灌了铅,每一次跳动都带着钝重的痛感,却比疼更难熬。 “你...”brian屏住眼泪,深吸一口气,才说完整,“你气我对吗?气我给我们的时间定下十年,你觉得是我...是我要离婚。是我...是我...” 是我要离开你。 很多断掉的情绪被重新连接起来,brian眼里那点莹绿色的光快要消失了。 “可你明知道我...我改了的。” ——我爱你了。 过去的种种在脑中闪现,心脏却像被冻住一样,连眼泪都流得慢吞吞的。 他从没有求过谁。 他不止一次祈求林苟回应自己的爱,他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 直到林苟提到在东翼,自己在假契约上写的期限。 不只是简单的几个单词,brian手里握着的权力的笔。 彼时林苟没有拒绝的权利,他便以自己为刀,劈开自由的道路。 “brian,这个世界不是你说开始就开始,说暂停就暂停。” 自由之刃同样劈向brian,他们在14年后一起品尝了噬心之痛。 “你没有说过,是我...我没有...你...” 再说不出完整的话了。 brian泣不成声,紧紧攥着林苟衣摆。明明哭的大脑缺氧,不住颤抖的身体却倔强的不愿意眼前的男人靠近。 像那年圣诞节,母亲来贝加拿走父亲的遗物那晚一样。 尊贵的庄园主哪里懂流浪者对自由的渴望,他哭的快喘不过气。 林苟扣住他的手腕,把脆弱的,倔强的小鹰往怀里带,抹掉他脸颊的泪水,尝试跟他讲道理:“你不能要求我一边爱你,一边做那只签下无数放弃权益协议的笔,这不公平。” “如果那时候我只要求你留下来呢?”brian从林苟怀里仰起头,“没有期限,要你一辈子都留在贝加,你会答应吗?” 死里逃生小林苟没有上帝视角,他的未来如厚重的迷雾。 十年很长,庄园太大。 有很多人,很多阴雨。 “我不知道。”林苟如实的说。 戒指从指根离开,brian下意识挣脱。 并非要把戒指拿回来。 林苟只是调整了一下位置,又推回去。 尺寸完美贴合brian的无名指。 林苟注视了一会,抬眼对brian说:“除了把那笔钱给你,我不知道自己还拥有什么。brian,我甚至不知道...自己应该在哪儿。” 无法体会林苟说这话的心情,brian想说点什么,说点什么都好,只要能立刻能让他眼里的黑洞被填满。 brian的指腹描摹着林苟浓黑的眉眼,从眉心到眼睫,从鼻梁到嘴唇。 “跟我回去吧。”brian哑声说,“你的答案不在中国。” “我要自己去找,必须要我自己去找,这样对你才算公平。”林苟捉住他的手指亲了亲,眼光跳动,似有悲伤和迷茫,也有笑意。 ——“或许一切都要重新来。” 去他妈的公平,brian抱紧他,无声的呐喊—就让他来爱他吧,慈爱的父神,让他用全部的自己填满他眼里的迷惘。 林苟埋进brian的肩窝,喃喃道:“或许找不到。” 手上的力道越收越紧,brian心里升起一股不言而喻的心酸,好像他依然抱着那个刚从集装箱里走出来的流浪小孩儿。 “会找到的。”brian贴了贴林苟的耳廓,在上面郑重的一吻,布雷奇先生的话一语千金,无所不能。 第89章 他用力抱紧林苟,一字一句:“一定会找到。” ... 今晚没有月光,一室黑暗。 brian睡在大床一侧,躺了很久,被子里还是冷的。 脑袋被塞满了,根本睡不着,索性开始说话。 “你的戒指是给我买的。”他忍不住勾起唇:“离婚后买我的尺寸的戒指,林苟,你爱我。” 林苟躺在外间的沙发上,抬手遮住眉骨,声音疲惫:“是的,戒指是给你的,钱也是。” “陶陶送威廉一间房子,是担心他有一天会一无所有。你也是这么想的吗?” “不是。”林苟侧过身,望向里间,“我向上帝祈祷,我坚信你会拥有全世界。离开贝加前,我从梦里突然醒来,不知道自己在哪里,那笔钱是我仅有的,我想留在那里。” “我知道了,那笔钱像你奶奶给你船票对吗?” 林苟想了很久,brian没有催他,静静等他,仿佛这一晚他们的时间无限拉长。 最后,林苟说:“也许是的。” “你就是爱我。”brian下了定义。 关于brian想要的答案,不费力的暴露在两人中间,亦被林苟承认。 但brian还是感觉难过。 林苟不是不爱他,林苟只是找不到自己。 他会找到的,一定能找到。 他们似乎回到了命运选择的起点,兜兜转转,从少年到成熟。 很多事情不一样了,很多问题依然存在。 这一切并非罗曼蒂克的场面,brian把手伸进被子里,抱住自己。 黎明前,咔哒声像细线,拽了一下brian的意识。 眼眶很热。 他攥紧了被子,睫毛像风中的蒲公英。 林苟在周四的清晨,离开了。 —— 经济峰会进展的很顺利。 不少人来跟brian交谈,但都默契的没有提上周的飞机事故,以及他这几天被迫留在香港的事情。 他穿一身米白色的套装,胸口戴一枚祖母绿镶红宝石的胸针,主石耀眼缀几条串珠,顶部连接一只镶钻的鹰。 金发,绿眸,一身艳色被非凡的气质衬的刚好。 与某天晚上全副武装一身黑,吃路边摊的外籍游客,截然不同。 帕特里克不是一个人来的。 他穿着浅灰色的西装,手搭在穿黑色西装的陶家舶的小臂说,在某个角落说悄悄话。 “我不坐你的飞机了,下午我先过关见一见林苟,直接从南番飞英国。” 陶家舶说完,瞥了一眼远处被人群簇拥着,谈笑风生的brian。 林苟好不容易从英国逃回来,又被这个种族主义的英国猪关在香港的酒店里。 他都搞不定的事情要林苟帮什么...都离婚了。 “林苟肯定又吃亏了。”陶家舶恨恨的说,同时挖了面前的棕熊一眼。 帕特里克顺着陶家舶的目光看去,沉声道:“未必,brian状态也不对劲。” “他不是很自在吗?下午就起飞滚回英国了。” 帕特里克转了转手里的徽章戒指,却说:“这种场合,他很少扎进人堆里,今天话特别多。” 高规格的场合一般都会佩戴家族的徽章戒指,既是对主办方的尊重,也是展现家族身份的象征。 brian自从全面接管家族业务之后,一直戴着老鹰戒指,可仔细看,今天他手指上只有一枚朴素的金戒指。 隔得很远,帕特里克也没认出来,这枚金戒指并非他原来那枚。 按照安保团队的路线,从峰会会场直接驱车前往机场。 可brian突然要求从酒店绕一圈,再去机场。 安保主管不明白,但doris十分清楚。 车辆正好经过酒店正前方,因为核心街道拥堵,车辆行驶缓慢,酒店大楼在侧边停留了一些时间。 brian扭头,目光很轻的落在窗外。 doris回头看她的老板,“布雷奇先生,您签给林先生的支票,怎么处理。”她犹豫了一下,说:“林先生离开前,在楼下的房间签了剩余的保密协议,因为走的匆忙,他没有提到那张支票。” 林苟不会要的。 如果是以前,brian也许会故意跟林苟作对,跟doris说一个天文数字,赌气的非要打进林苟账户。 但现在...不会。 brian低头看着手指的戒指,从口袋里掏出那枚之前的,尺寸有些偏大的戒指。 车颠簸了一下,戒指滚到进掌心,brian用力握,握的很紧,紧的想要把它藏进心里。 接近机场的路上,他电话响起。 家族办公室的上任主席,也是爷爷的机要秘书。 “布雷奇先生,请您立刻启程,老伯爵...于3分钟前逝世。” 【作者有话说】 还没全说开,剩下的回贝加说。 下次见面就不会再分开了! 第69章 吃过午餐,林苟背着包重新回到酒店。 两层楼依然处于封锁状态,但保镖已经撤走,林苟知道brian已经离开。计算飞机落地的大致时间,然后敲开某间房门。 卢卡斯律师衬衫马甲,精神矍铄,手里的动作一停,视线落到林苟身上。 在非洲的阳光晒足了阳光,人也跟着热情洋溢。 卢卡斯从桌后走出来,展开双臂,笑声爽朗:“很高兴再见到你,孩子。” 他虚揽了一下林苟的肩,将自己的慈爱和喜悦传递过去。 “很久不见,卢卡斯律师,我很高兴看到您一切都好,什么时候到香港的?” brian身边核心成员的行踪是保密的。 卢卡斯律师却不似之前那般严谨,语气自然,甚至多说了些:“事务管理团队三天前就来了,收集飞机事故的重要情报。” “事务管理处的人到现场说明嫌疑人已经被控制了。”林苟不自觉地接着他的话说:“对方肯定会利用外交豁免权,我记得logan跟亚洲的关系不错。” brian国际事务团队的主管logan,英国籍香港华裔。 卢卡斯瞥他一眼,没有瞒他说:“还有几个中间人,这次会一并带回英国,我和家族办前天凌晨抵达香港。” “今天就离开吗?” “是的。” 安全团队和家族办的副主席陪brian先一步离开香港,余下工作由卢卡斯收尾。 套房,没有居住的痕迹,外间桌上,文件一份份依次展开。 这是一件有特殊用途的房间。 是为了林苟在香港停留的最后一件事。 “开始吧。”林苟放下包,往书桌走去。 “不急。”卢卡斯律师叫住他,他端着两杯茶坐在落地窗前,对林苟招招手。 远处的天星小轮慢悠悠划过,身后拖出细碎的银线。 卢卡斯开始说他在南非做法律援助碰到的人和事。 故人相貌依旧,身子骨硬朗,神色也不再像伦敦的阴雨。 “你怎么样?”卢卡斯放下茶杯,瞥了林苟一眼,评价道:“长大了。” 短而重的一句话,是只有很熟稔的长辈才会说出口的。 从渔村少年到谈吐不凡的男人,林苟一直在成长。 可贝加太大,岁月的厚重感压在少年人身上,卢卡斯律师心底有一份期待,一份对恢复自由,飞向整个世界的林苟的期望。 他得偿所愿,飞得很远,登上高台。 卢卡斯欣慰,也关心,问道:“很辛苦吗?” 全程见证林苟从小脏孩成长为绅士,卢卡斯从始至终对他这个异乡人散发善意。林苟鼻子一酸,胃里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很罕见地袒露疲惫:“创业初期,有时的确辛苦。” 何止'有时',男人的艰辛被掩饰的很好,卢卡斯没有追问。 眼前是维港的景色,喝着茶,林苟说了说创业的进展。 卢卡斯律师博闻强识,说起人员管理和资本扩张很有一套自己的见解。 “这个领域很适合你,当你的人脉和经验积累到下一个四年,可以考虑和几家实验室合作...” 林苟:“我以为您会说让我离开中国,去外面的世界。” 卢卡斯耸耸肩,“你在完善的教育体系中成长,拥有优渥的教育资源,而快速发展的应用市场能让你更快成熟,我非常看好中国未来的市场。至于资金...” 他眼中还是有老牌资本主义国家的优越感,又十分真诚:“我可以用我自己的人脉给你介绍几家不错的基金会。” 谈起欧洲的资本,他们都没有提到那个人的名字。 他们相识于那场契约婚姻,相熟于贝加庄园,所以那个人...绕不开的。 “很抱歉地说,你的信托...”卢卡斯律师主动坦言。 林苟:“我知道,您无须自责。” 在绝对的权力面前没有秘密可言。 卢卡斯律师沉吟不决,点燃一根烟,才说:“布雷奇先生委托我解除这份文件。” 收钱的让给钱的撤回一笔钱。 第90章 这很brian。 林苟猜解除文件已经草拟好摆在身后的桌上了,brian想做的事情都会如愿。 “我暂时不需要基金会,如果需要一定会联系您。”林苟站起身,目光在窗外的景色上留恋几瞬,又笑了:“今晚可能有雨,早点完成您的工作吧。” 这笔钱对brian不值一提,对创业的林苟却很重要,正因为如此,才显出这笔赠予的特殊之处。 更何况,林苟是离婚之前就做了这个决定。 卢卡斯完全了解他们的从开始到结束,老先生眼里有一丝不忍,一丝犹豫:“你应该知道,这只是...程序。” “我知道的,您当我没说过这句话吧。” 正是因为宝石珍贵,才要限制林苟的权力。 卢卡斯深知brian并不是人们眼中的宝石,是通往权力巅峰的剑。林苟背后没有家族厚重的资本,凭借血肉之躯拿了十年,他自然是舍不得,但也握不住。 他忍不住问:“这么多年,想回贝加吗?” doris已经给他发过电子版,林苟一页页翻着,在需要签名的地方挥笔。 条款里没有额外付费的内容,但违约方面加了很重的处罚金。 林苟手顿了一下,说:“想过,不敢回去。” “为什么呢?”卢卡斯清了清嗓子,“别说因为签证。” 两人一起笑了,林苟仔细想了想,又说:“我不知道贝加是否需要我。” 他语气没有赌气的成分,又问了一遍离婚前那个问题。 “不和我结婚brian也能得到继承人的位置,我真不知道自己给了他什么。也许很多年以后他突然算清了这笔账,觉得这是尊贵的布雷奇先生人生最失败的投资。” 他看了一眼卢卡斯律师,眼神与4年前离开贝加时一样迷茫。 归家的少年好像并没有找到家的方向。 一股巨大的遗憾在卢卡斯心里生成,唯有祈祷上帝再给他们一个机会。 林苟要在高峰期之前过关。 卢卡斯送他往门口走,说:“主楼前被暴雪侵害的古树重新栽种了新的。布雷奇生开放了普顿河两岸,今年圣诞会有烟花表演。据说仆人们都会去看...” 他握着门把手,送上临别赠言:“时间是最残忍的猎人,我们在意的旧事不知不觉就被新的日常替代了。” 说话间,卢卡斯深深注视着林苟,右手握拳轻触左胸心脏位置。 这位年近七旬,睿智的长辈,眉宇间的沟壑中藏着时间的痕迹。 他换了曾经的称呼,衷心地说:“mr.golden,希望你今后的生活都好。” 林苟怔了一下,还没想好说什么。就见卢卡斯接起电话,脸色大变。 看清对方捂住听筒,用唇语说几个单词。 林苟瞳孔骤缩——结婚协议被曝光了。 佐治亚州亚特兰大,midtown某家咖啡馆。 靠窗的位置坐了一位惹眼的男人,浅灰色的西装一针一线都透着贵气,淡紫色的领带和那一头金发,艳丽得互不相让。 他看上去很和善,嘴角噙着笑容,望着远处的高级公寓。 店员端着咖啡走过去,男人微微颔首,柔声说谢谢。 服务员正想礼貌回应,不料男人瞬间变了脸,对着电话,机关枪似的:“老头死了跟我有什么关系?他的遗产有一分钱落到我名下?什么?亲戚关系,sorry,我姓路易斯。他们布雷奇家族的事情让我那个不争气的侄子处理...” 加利安的眼神三分凉薄,三分嘲讽,剩下两分...在看到从高级公寓走出的人影变得阴鸷。 “我还要在美国待一段时间,不参加老头的葬礼了。” 他的视线跟随着刚刚出门的一对男女,男人跟他年纪差不多,黑色的头发,柔软的开衫和那双绿松石的眼眸接近。 牛仔裤,休闲衫... 贝克俯身打开车门,女士坐进去,他弯腰探进车里,看不清做了什么。 加利安端起咖啡杯,灌了三口,舌尖发麻什么味道都没尝出来。 他漂亮的绿眸里只剩下,贝克重新关上车门,绕过车头,坐进驾驶座前,嘴角的笑容。 记不清多少年了,7年?还是8年,加利安无数次降落在哈兹菲尔德机场,他闭着眼睛都能开车来到这个街区。 加利安给秘书打电话的时候,声音有些哑,“老伯爵的葬礼我会去,另外通知brian的家族办,邀请路易斯家族的所有重要成员出席。” —— 林苟找了个僻静的地方,接起陶家舶的电话。 “你现在在哪儿?” “回南番了,你那边有什么消息?” “消息压下来了,但在圈子里传得很广。”布雷奇家族的朋友或对手,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按照以前,就算要利用这个新闻做文章也会掂量掂量。 “就这么倒霉,正好赶上brian的爷爷去世,你俩契约结婚的消息又曝光了。” 饶是看brian不爽的陶家舶也不禁为那只鹰捏把汗。 权力交叠的时期,古往今来不论东方西方,都是一场停不下来的飓风。 陶家舶:“你有什么打算?” “还没有想好。”林苟实话实说,“不知道我能做什么,或者什么都不做才最好。” “没联系他?” “没有。” 陶家舶沉默半晌,挠了挠头,不知道该劝什么,干脆说:“兄弟,你别想太多,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做错了也没啥,反正还能回来呢,咱中国人还能怕英国佬?哦忘了,你被禁止入境了。” 林苟:.... 他看了一眼身后,同事们正在支烤架,只说:“我正在办法。” 挂了电话,陶家舶重新启动车汇入主干道。 他越想越不对劲,刚刚林苟不是说没想好? 怎么又说正在想办法? 什么办法? .... 吴杰齐在南番的别墅不大,地段极好,独院式小洋楼庭院设计。 别墅玄关处装模作样地摆着几本杂志,封面全是一个外国老者-国际著名的建筑大师裘德-亚布。 吴杰齐雄心壮志,说:“等咱们的公司上市,买一块地,请建筑大师给咱们设计一栋楼,我这辈子就值了。” 阿爽从后备厢里抱出三个保温箱,揶揄地说:“这大师够格吗?吴总,不行请个更大咖的,咱有的是钱!” 他一个土生土长的南番人,进公司一年已经被吴杰齐传染了东北口音。 吴杰齐呸他,悻悻地说:“更大咖的必须是他老师,19世纪的人了,亚布先生是老师的最后一个学生。他的老师除了建筑设计,也精通景观园艺,追求辽阔深远的风景构图,是什么风格来着?” “肯特。”林苟一手一箱啤酒,从他走过去。 吴杰齐啥活都不干,也不觉得羞愧,伸头说:“对对,就是肯特,你怎么什么知道?” 林苟给烤炉通了电,拍拍手,随口说:“书上看的。” 介绍贝加庄园的书上看到,贝加最后一次大规模的改造就在19世纪,聘请当时英国著名的建筑大师-诺曼威廉姆斯。 吴杰齐被打了岔,把白日梦抛到脑后,走到林苟身边,低声说:“你跟我过来。” 林苟擦了手,跟吴杰齐走到花园外侧。 吴杰齐双手抱胸,沉着脸,质问:“你现在可以坦白了。” 林苟一愣,双手举高,“事先声明,我没有泄露公司机密。” “什么啊。”林苟难得讲冷笑话,但吴杰齐完全无视且神色严肃,“别的,你再想。” “你这个样子,我会怀疑咱们公司资金流断了。” “不能够!我刚从东南亚谈了两个项目回来,定金后天就到账。” 吴杰齐大林苟一岁,当初选择林苟跟自己合伙,一是看中对方的学术背景和专业能力,还因为... 吴杰齐是老吴家最'跳'的男孩儿,上学不认真架不住脑子灵活,考上大学,老吴董本想着按部就班培养进公司。 没想到吴杰齐没进自家公司就算了,还离家出走。 走的时候放狠话说不赚到一个亿就不回来。 来了南番不到一周,跟客户应酬完的某天晚上蹲在马路边一边吐一边哭。 “呜呜呜呜呜,我想我妈做的贴饼子了,这儿太冷了,空调太干了,还有大蟑螂....” 他哭天抹泪太过投入,没注意到旁边走过来一个男人。 那人穿着普通牛仔裤,吴杰齐没在意,情绪沸腾,也不管周围有没有观众,哭天喊地,一通嚎。 那人没走。 在吴杰齐念叨第12遍,想吃锅包又,想回家看雪,赚钱太难了... 头顶传来一句:“有家还哭什么,一张机票就能回家了。” ——“我到今天还记得你那时候真的给我买了一张回家的机票。从南番到东北,春节前的机票是真他妈贵啊。”吴杰齐看着林苟,继续说:“后来你跟我说了自己的事情,我觉得你一定很想有个家,这两年看你一直是一个人,哪儿也不去,我跟着着急。” 第91章 林苟看着吴杰齐百感交集,张了嘴想解释。 吴杰齐见状,立刻后退两步,拉开两人的距离,手掌停在半空做了一个暂停的动作。 “你不要解释!兄弟都知道,都知道...” 吴杰齐回想那天电话里的声音,跟林苟胸前的八位数人民币,痛心疾首,“可你...你也不能为了有一个家被富公包养啊。” 林苟:富...公? 那么有钱的外国男人,怎么可能是林苟合法的伴侣。林苟手上的戒指肯定是掩人耳目的道具。 吴杰齐还在说,眼里有责怪,有心疼。 “虽然他不经常出现,你能保证基本的工作和生活,可他一个电话要你去香港,你就得去,不让你回来,你就只能被关在酒店。是!他出手是大方...八位数的胸针...八位数!!” 最后几个字吴杰齐几乎带着气音,他叉着腰,幽怨地对林苟说:“你从香港回来就直接过来了,那东西在你身上吗?先给兄弟我开开眼。” 林苟:... 他揉了揉额头,抬手看时间,“你搁这儿演戏演了三分钟,到底是为了八卦还是为了胸针。” “都有。”吴杰齐理不直气不正。 “胸针没带回来。” “什么!外国佬后悔了?白嫖?!” ——不止白嫖,还签了一堆保密协议,违约金是把林苟卖了也还不起的数字。 比胸针还值钱。 “八位数的胸针,我不得带俩保镖?这次没准备。” 茜茜在群里说来吃饭的消息,吴杰齐还沉浸在自己自导自演的狗血的包养文里,哦哦两声,“那下次我给你请俩保镖。” 林苟拍拍他的肩,说:“走了去吃饭,吃饱了再演。” 一群人热热闹闹的,把吴杰齐的别墅霍霍了个乱七八糟。 醉醺醺的吴杰齐唱完海阔天阔,又抱着林苟鬼哭狼嚎,问林苟会不会一走了之,撒手不管,留他自己留守公司。 众人: 林苟把吴杰齐推开,招手让小平过来扶吴总上楼。 茜茜今天没喝酒,林苟让她看谁还能走,叫车送回去,走不了的就安排在一楼客房。 林苟交代完,独自在院子坐下。 快速搜寻了一圈社交媒体、主流新闻网站,都没有找到老伯爵的去世,抑或是他们的契约结婚曝光的消息。 据卢卡斯律师所说,有媒体收到契约合约的照片,隐去了部分字样,但足够证明十几年前,brian的婚姻关系是虚假的,欺骗家族和上帝。 上帝也许不在意,但家族里不乏那些虎视眈眈挑brian错处的人。 林苟前后思考了很久,这件事对brian的危害究竟有多大。 想不出来,眉心皱起。 月光轻轻落在石板上,院中的老树影影绰绰,风一吹,影子便跟着晃。林苟看着月亮,心尖又变得柔软。 他用手指把月亮框住,在空中轻轻捏了一下。仿佛真的捏到了那张透白,柔软细腻,泛着冷意的脸颊。 月亮太远了,林苟点开一张照片,一点点放大。 照片里两位年轻男人肩并着肩,林苟靠前一点举着手机,brian站得笔直,只有头微微向内侧歪了一点点。 光从侧上方打下来,在他右脸投下浅淡阴影。他没有笑,大约是在公众和媒体前的习惯性冷脸,只是绿眸格外清亮,眼底的光仿佛蒙着一层暖意。 林苟凝视半晌,指腹擦过屏幕,从brian修长的脖颈划到脸颊。朴素的黑夹克和围巾,除了指根的金戒指,没有半颗彩宝装饰。 大概是尊贵的鹰这辈子最朴素的一次对外形象,跟身边同样普通的林苟,在某个寻常的夜晚成为香港街头平凡的游客。 “应该让你尝一口酸辣粉的。”林苟笑着低喃,指腹在brian的脸上又蹭了蹭。 突然,屏幕变了,一通远洋来电。 第70章 旧时梦 “晚上好,加利安先生。” 亚特兰大早上9点半,加利安坐在阳台木椅上,睡袍侧摆顺着椅边滑下去,露出一截紧实的大腿。 晨光漫过他高挺的鼻梁,他的视线越过车道,不紧不慢地落在对面公寓的大门口。 偷窥者心安理得,享受着阳光,对着电话说:“你的邮件我收到了。” “您愿意帮我吗?”林苟问。 “想去英国很简单。”加利安放下咖啡杯,“但你是我那侄子亲自下令禁止入境的人,我总要问问你的理由。”他换了个姿势,单手搭着椅背,“虽然你们十年的婚姻算不上幸福,但你总不是....去暗杀brian的吧。” “不是的,加利安先生。” 金钱在衰老与时间之间建立了隔离墙,加利安包养得宜,声音依然像在贝加初见时那般悦耳,没有中年人常见的沙哑清透里带着一点磁性的脆感。 只是他讲话的内容远不如声音悦耳。 “太可惜了。”加利安惋惜道:“老伯爵去世,我那侄子身价大涨,如果你刺杀成功,身价恐怕要超过帕特里克威廉。” 林苟了解他说话的风格,这一点上,brian完美继承了路易斯家族的毒舌。 他笑着说:“我们已经离婚了,他的遗产跟我没关系。” 加利安挑了挑眉,不说话。 林苟:“老伯爵去世,我想回贝加看看。” 这两件事没有任何关系,加利安对这个说法并不满意。 “为了brian?” “是的。” 他没想瞒加利安,那位嘴毒实际相当护短的伯爵先生。 “如果你是为了你们契约结婚被曝光的事情,完全没必要。”加利安冷情地说,“你们已经离婚了,这件事与你无关,你也处理不了。” 他说得直接,完全不考虑林苟的感受。 林苟意外地冷静:“我的确处理不了,但不能说与我完全无关,也跟您有关。既然我们都是14年前契约的当事人,不应该袖手旁观,我说的对吗加利安先生。” 加利安十分诧异,在他看来,这个自己亲手塞给brian的中国男孩总是沉默,被动接受,在贝加作个隐形人。两个懵懂的小屁孩,过家家似的被捆在一起。 brian稚嫩的,愤怒的表情加利安记不清了。 正是因为记不清,他才突然意识时间过去很久。 对面公寓大门再一次被打开,贝克独自走出来,黑色外套,一个背包,仰头跟楼上某间敞开的窗户挥手。 加利安的声音轻了一些,“手续我会让人给你办,但能否进贝加的门,自己想办法。” 英国时间下午三点,brian刚结束了一场会议。 还没坐下来喝口水,加利安的名字出现在手机上。 “听说你改了主意,要来参加爷爷的葬礼。” 加利安点燃一根烟,静静地抽了两口,说了自己的想法。 brian:“邀请路易斯家族所有重要成员?包括贝克舅舅吗?” “自然包括他,他还参加了你的婚礼。” brian用揶揄的口吻对电话那头,声音消沉的男人说:“你忘了吗?我的舅舅,贝克舅舅已经被您从路易斯家族正式除名了。” 很多年前的事情,那时贝克刚去美国,收到律师发来的文件也没什么反应,依旧安稳地生活。 也是从那一年起,从伦敦去亚特兰大,就成了加利安私人飞机的固定航线。 嗓子干涩得只能挤出沙哑的气音,加利安冷硬而固执地说:“你请,他会来。” —— 在得到加利安的答复后,林苟着手准备签证材料。 临近圣诞假期,签证中心的处理速度变慢,签证中心的网页一直开着,得了空,林苟便要刷新。 自己的合伙人刚回公司,又申请了无限期的远程办公。 “这一次又是英国佬召唤?”聪明吴杰齐,已经猜出林苟的富公大概率就是英国人的事实,他放下游戏手柄,皱着眉问:“上次把你关在香港酒店还不够,这次直接摇人摇到大本营了?” 比起解释brian的身份,林苟选择了更快速的方法。 他表情严肃,认真地说:“嗯,胸针没带回来,这次去英国,努努力。” 吴杰齐:!!! 物欲极低,眼里只有工作的林工—他的合伙人,他爸的干儿子竟然沦为了金钱的玩物,被万恶资本家彻底洗脑了! 吴杰齐不愿意承认自己的好兄弟自甘堕落,那只能是另一个原因。 真爱.... 林苟要出远门,把重要文件放在吴杰齐这里。一回身,屏幕上硕大的gameover。吴杰齐这人平时咋咋唬唬的,玩游戏从不大呼小叫。 这是他第888次死在这一关,死的寻常,死的平静。 林苟靠着桌子,看他玩儿了一会,问道:“如果一辈子都卡在这一关,这个游戏你还会继续玩儿吗?” 吴杰齐唔了一声,“看情况吧,有的人玩游戏是为了打赢最后的boss拿到最终奖励,有的人是为了过程,我的话,既要过程爽也要拿最后的奖励。” 第92章 “明知道得不到也不放弃?”林苟问。 吴杰齐把耳机摘了,扭身看他,“首先你得试试,这个游戏特别好玩儿!安利你好几次都不玩儿。”说到一半儿,林苟眼里丝毫没有对游戏的渴望和求知欲! 他又觉得林苟不是在问游戏的事情。 但除了吃喝玩乐,吴杰齐没有别的人生经验了,他悻悻的挠挠头,调动所有哲学理论,无果...选择了破罐子破摔。 “咱们用辩证的角度分析啊...啊...那什么...林苟你有没有发现你这人在现实问题面前特消极。” 这倒是一个新奇的评价,林苟抬抬手让他继续说。 “技术配不上就练,方法没找对就去搜攻略,经验不够就花时间。再不济...来一招信仰大法。”只见他双手合十,对着889次出现的gameover拜了拜,“实在不行,我就求求它呗!” 林苟被他逗笑了,吴杰齐站在他对面,拍了拍,难得稳重的问:“想做什么就去做,试试又怎么样,大不了就回来,咱们哥几个好好干,早晚也能买得起八位数的胸针!” 他就记着那个胸针了,林苟嘱咐了些工作,离开公司。 —— 材料一直在审核中,其间林苟接到了大使馆工作人员的电话,一位英国男士,好像笃定林苟一定会说英文,直接用英文问了几个问题。 诸如,酒店信息,同行人信息,预计逗留时间,前往城市,是否会私自前往申根国家的意图... 又用了10天,林苟终于收到签证。 简单收拾了一个背包,去公司连续加了两天班,交代了重要工作后,林苟终于踏上了飞往伦敦的飞机。 地面逐渐缩成纵横的方块,再升高些,轮廓慢慢模糊,只剩天际线还勾着一道浅灰的边。 重新踏上英国的土地,林苟没有太多感慨,他忽然想起卢卡斯律师那句——我们在意的旧事,不知不觉就被新的日常替代了。 好像不对,林苟想。 恢复自由后,贝加成了旧事,如今,再次前往贝加,又成新事。 抵达伦敦后,林苟先联系了修利,隐去契约曝光。 修利甚至不知道老伯爵的消息,不过他如今不是毛手毛脚的男仆,惊愕之余,跟林苟商量下一步计划。 “你来英国的消息,少爷知道吗?” “应该不知道。” 他并不确定,毕竟他在brian的黑名单上,按照眼下的情况预估,他大约也没有时间过问普通中国公民入境的小事。 林苟:“你能帮我打听消息吗?”他说得很有道理:“我不想贸然去贝加,这样或许会给他添乱。” 林苟的身份太特殊了,现在贝加肯定乱作一团,这个中国人去了只会添乱。 修利:“你先留在伦敦,我想办法尽可能收集那边的消息。” 等消息的时间里,林苟和alex见了面,他从纽约回到伦敦,依旧从事设计工作。 alex感慨中国人好像都不会老,林苟还和上学的时候一模一样。 12月初的英国,阴雨总像没拧干的棉絮裹着天空,连光线都浸在湿漉漉的灰暗中。林苟会在下午,国内下班之后,统一处理工作。 两个时区配合默契,吴杰齐欣慰之余,拼命告诫自己要focus工作,而不是八卦富公。 修利的消息很快传来。 “不止庄园,整个城镇都设定了严密的出入限制,没有少爷的允许,你根本无法靠近。” 林苟:“你能联系上丹妮太太吗?” 修利叹了口气,“庄园里的人谁都联系不上,消息是镇上肉铺的安德鲁大叔告诉我。” 从小在庄园长大的修利,没遇到这种规模的戒严。小男仆有点伤心,有点担心。 上个月,他在评论区注意到少爷和林苟的ip都显示香港。 大胆猜测,他们相遇了,修利很不满,怪林苟:“你为什么不陪少爷一起回来。” 商业区的橱窗亮得像小太阳,车辆沿着街道缓缓挪动,红色的尾灯连成一串流动的光带。车水马龙的伦敦街头,熟悉的冷空气,有人步履匆匆,有人在街边弹吉他。 林苟跟着人群的步伐,不知不觉走到上学时曾经落脚的高级公寓附近。 原来记忆的开关是一幅画。 他忍不住靠近那栋高级公寓,仰头,费力地数亮起的小格子。 他清楚地记得门牌号,楼层。 修利认为林苟应该早点回来,卢卡斯律师也同样邀请他。 尽管心里仍有一丝不确定,当林苟抚上心口,感触到海螺吊坠的时候—他确定了。 他站在寒冷的伦敦街头,汇出了最后一笔钱。 邮件随即发出:【布雷奇先生,所欠21万英镑,今已全部返还。欠款已清,我要收回14年前送出的戒指,请您尽快归还。】 最后附上酒店地址。 林苟的耐心和伦敦的雨季相互拉扯。 除了国内的工作,他每天都会在不同媒体上搜寻关于布雷奇家族的任何消息。 老伯爵去世的消息还没有对外公布,意味着家族内部的动乱尚未平息。 brian表哥虽然不惧威胁,庞大的家族内部依然暗藏汹涌,每一位姓布雷奇的人,或者藏在边缘人物背后的资本力量全都虎视眈眈,盯着贝加。 他猜想,出事后,brian从香港回到贝加,以贝加作为大本营,可以最大限度地保护自己。家族办的团队齐齐出动,公事不难,不知道他本人的情况如何。即将29岁的brian,早已不是母亲缺席婚礼当晚发烧,仆人出去玩掉眼泪的少年。 林苟推开酒店的窗户,将项链取下来,贴在耳畔。 有风声从四面八方传来,他突然笑了一下,这只海螺好像真的能听到声音。 ——来自贝加的方向。 抵达伦敦后的第10天,林苟下楼吃晚餐。 街边,余光中有一辆黑色的豪华轿车靠近,他停下脚步,直觉这辆车在等他。 一人一车对视良久,也不见有人从车里下来。 不知道是司机的耐心胜过伦敦的阴雨,还是老钱贵族的傲慢更胜一筹。 林苟叹了口气,走过去,打开车门。 全黑的西装,因为老伯爵去世的关系,brian没有佩戴任何华贵的首饰。 金发惹眼,听到车门打开的声音,眼皮似有千斤重,没在林苟脸上多做停留,又往下垂。 开车的是格雷先生。 许久未见,两人在后视镜里对视一眼,又分开。 他们要从伦敦开回贝加,驶上高速公路,两辆车迅速绕前,后车排成一排,形成包裹的护卫车型。 brian完全不应该这个时候出城,但他来了。 他十分疲惫,不说话,林苟把视线从窗外收回来,落在brian垂在腿上的左手。 没有戒指。 第71章 深灰色的外墙,尖顶戳向铅灰色的天,仅有的几扇彩绘玻璃窗像蒙了一层灰。 主楼得潮气扑面而来,黏腻的湿冷。 一楼门廊昏暗,只有几盏壁灯亮着微弱的暖光。 brian的背影被灯光拉长,独自往二楼走去。 林苟没跟上去,在楼梯口听到东侧传来房门关上的声音,判断brian进了卧室休息。 抬眼往上看,二楼栏杆后面站着一位长者。 发髻梳得一丝不苟,身上的黑色制服熨得没有一丝褶皱,连领口的白蕾丝都齐整。她站在那里,望着林苟,眼神透着沉稳的审视,却没半点锐利。 无声的对林苟招手。 登上二楼,丹妮太太指了指brian的卧室,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他们往左边走,推开熟悉的房门,林苟愣在原地。 衣架上挂着他穿过的外套,桌上的笔记本电脑,台灯,纸笔....就连床单都和以前一样。 冷空气窜进鼻腔,陌生又无比熟悉的房间一尘不染,显然每天都有仆人来打扫。 丹妮太太进了房间,从衣柜里拿出一套衣服,说:“还穿你之前的衣服,不知道会不会小。” 林苟离开的时候已经24岁了,按道理不会再长高,可旺盛的年轻人又哪里说得准。 她拿起衣服走近在林苟胸前比划了一下,嘟囔,“胸围好像有点小,改天让裁缝重新做几件。” 仿佛林苟只是出去参加一个月的夏令营,丹妮太太甚至没有对他说什么欢迎回来,好久不见,没想到还能见面的场面话。 她对待林苟,还想十几岁那样,单纯操心着孩子的衣食住行。 林苟缓了好一会儿才找回声音,他微微俯身,任丹妮太太给自己脱下外套,他问:“这些东西我记得装起来了。” “是啊。又费了我一整天的时间全部拿出来归位。”她这句话多少带了些埋怨,可口吻实在温暖,林苟控制着表情,挤出一个不会吓到对方的笑容,“抱歉,辛苦您。” 给林苟换了身衣服,丹妮太太往后退,上下打量,然后露出满意的笑容。 第93章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孩子,这一切...” 她抬手指着房间里一切被还原的物品。 “不是少爷的意思。” 她看着林苟眼里明显的惊愕和茫然,笑容温暖,说:“打扫这间房间,保留你的物品,因为我们都在等你回来。” 我们——包括丹妮太太,沃特管家,亨利、雷欧,小露西,康纳先生....还有庄园里的许多人。 林苟酸涩的眼眶,在丹妮太太轻轻拥住自己的时候,落下泪来。 “孩子,欢迎回家。” 心里像揣了团炭火,林苟俯身抱住丹妮太太,脸颊贴在对方温热的衣襟上。 熟悉的皂角味,混着激动的情绪。 “瘦了,也黑了。” 丹妮太太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小小少年变成了成熟的男人。她瘦小的身体几乎陷进林苟的胸膛里。 一下下的安抚归家的孩子,她问:“这一次能停留多久?” “临时决定回来,还不确定。” 丹妮太太点点头。 林苟平复着情绪,问:“老伯爵的葬礼怎么安排。” “葬礼在老伯爵生前的庄园,当天,少爷才会动身。贝加的吊唁仪式由约翰逊先生负责。” “沃特管家...”林苟问。 “他退休了,搬出庄园,在城镇住。” 用一生热爱,守护庄园的老人,没有不得已的理由是不会离开这里的。 放修利离开,brian嘴上不说,心情低落了好几天,身体也跟着变差。 而沃特管家对他的小少爷是怎样的忠诚,贝加所有人都知道。很难想象,brian在主楼二层是如何同意这个决定。 那只鹰不理他,林苟也不打算去问。 他说:“请您帮我联系沃特先生,有机会我想去看望他。” 丹妮太太对这个提议不意外,“好,等吊唁仪式结束我会替你转达。” 庄园主在二层休息,离开主楼后丹妮太太介绍目前的情况。 贝加不允许外人进入,所有仆人也无法与外界联系。 “非常时期,家族办和安全顾问都要求少爷居住的地方升为特级警戒。” 他们站在主楼前的草坪,林苟随便看一圈已经发现了不少明面上的保镖-具有强悍作战能力的保镖。 暂时没有要紧的公务,林苟向东翼走去。 东翼外墙的常春藤更加旺盛,推开木门,有一股干燥尘埃的味道,混着纸张褪色后的淡涩和微弱木香。 林苟上了二楼,推开某个房间。 高背椅,地毯,桌子还铺着红布,放着一套茶具和两个瓷盘。林苟拿起瓷盘里的糕点,掰开看见豆沙内馅。 久不住人的老建筑,不知道要怎样细心照顾才能保证这糕点不被老鼠装进肚子里。 视线向远处看,露台铁栅栏里摆着许多个陶土花盆。 嫣红的天竺葵,淡紫色薰衣草、嫩黄的雏菊挤在一起,风将泥土的气味吹过来。 与14年相同的房间,是他和brian真正的开始。 过家家似得婚礼——简陋,真心,仓皇和紧张都在那一晚。 从东翼出来,在主楼前的草坪旁,碰到了贝加现任的管家,约翰逊先生。 浪漫又开朗的法兰西人。 尽管非常荣幸照顾贝加庄园,也不免抱怨英国的天气使人抑郁。 两人绕过庭院,青灰色的约克石砌成的喷泉水池,林苟问:“现在谁是布雷奇先生的贴身男仆?” 约翰逊摇头,“布雷奇先生已经很多年没有专属的贴身男仆,诸多事宜通常由我服侍。丹妮太太2年前生了一场重病,少爷便不让她承担过重的工作,她不愿意和老沃特先生居住在镇上,留下来偶尔去主楼照顾少爷。” 林苟点点头。 修利和沃特管家相继离开,brian不得不接受新仆人进入主楼,如果连丹妮太太也离开,这不亚于一次沉痛的打击。 他迎着寒风,回头看了一眼身后沉默的主楼。 自己又何尝不是离开的一员呢。 “吊唁仪式琐事众多,贝加处于非常时期,如果您允许,可以把布雷奇先生贴身事务交由我一部分。” 约翰逊先生一怔,他记得自己刚来贝加那年,还是庄园的副管家。 所有人介绍这位mr.golden都只说他是庄园重要的客人。 自他接手沃特管家的工作,4年间,逐渐了解林苟并不止是客人。 在口风这件事上,约翰逊严谨的不像个法国人。 既然所有人都不提,他也不会主动提。 他只是说:“您是庄园重要的客人,不应该承担仆人的工作。” 再说,谁知道他能不能照顾好布雷奇先生呢? 庄园主的怒火谁也承受不起啊。 “他最近心情不好...”林苟目光沉沉的,看上去很认真,说的话石破惊天,“心情不好就失眠,很容易脾气暴躁,乱发脾气,就算我把他惹生气了,大不了被丢出贝加,并不影响其他人。” 约翰逊:... —— 重回贝加的前三天,揽下贴身男仆工作的林苟毫无用武之地。 他根本没见过brian几面。 没有时间为去世的亲人伤心,brian很忙,非常忙。家族高层动荡,作为继承人他不可能一直缩在庄园里。 更为奇怪的是,brian身边的人没有任何一位跟他沟通关于需要他配合处理契约曝光时间的后续工作。 好像这件事完全没有发生,或者根本不重要。 林苟只能想,当前,老伯爵的葬礼和家族内部动乱更需要家族办分出人手去处理。 高贵的鹰总是在夜晚秘密离开或者回来。 庄园进来一个中国人,就和故宫飞进来一只苍蝇一样,无足挂齿。 格雷先生找到他,“您在贝加期间,我将作为您的司机。” “我不会离开贝加,不需要用车。”林苟笃定的说。 多年不见,格雷说不出林苟哪里变了。他本不是多话的人,尤其是两年前被调到brian身边,更加沉默。 离开前格雷回头,很轻的说:“欢迎您回家。” 刚落地伦敦的时候,林苟联系不上brian有点着急,进来了,心踏实了不少。 他只倒了2天时差,便立刻适应了庄园的生活。 从一楼小会客厅逛到图书室,登上二楼。今天门口没有保镖,brian不在。 推开门,馥郁华贵的香气。 房间的陈列没有变化,作为一个人的卧室,惊人的宽敞,林苟走了一圈,关了灯,掀开被子一角躺了进去。 属于brian的味道将他包围。 林苟双手搭在小腹,盯着天花板。 这些年,他很少回顾十年婚姻,冥冥之中他觉得自己要的答案不在自己这里。 所以他回来了。 房间很大,空荡荡的,没有开暖气,微冷潮湿的空气压着他那颗,笨拙跳动的心脏。 他陷入一场又一场光怪陆离的梦,一偏头闻到brian的气味,又变的平静。 第72章 时间魔法-a 大约是吴杰齐在公司传播了古怪的消息。 大家心照不宣地分担了林苟的部分工作,只在重要的事情上才联系他。 半休假状态,林苟没闲着,在庄园里漫步目的走动。 他又变成了14年前,贝加的异类。 ——不算庄园的客人,也不是仆人。 话说回来,他回贝加是因为它又到了重要的关卡,和brian有关,也为了庄园。 很难形容他和brian的状态。 他因为他而回来,却不着急见他。 brian把他接来庄园,却当他不存在。 林苟沿着河道两岸慢悠悠地往前走,从石板桥上绕回来。 阔叶树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条,冬青的果实已经红透,飘来蜡梅的香气。下午3点,天幕渐落,天空被厚厚的云层覆盖。 时间魔法在庄园里失效了,贝加许多地方还是他记忆中的样子。 林苟去看望了brian的法尔西,天性好斗的马甩动脑袋,油亮的鬃毛跟着翻飞,蹄子发出“哒哒”的轻响。 摸了摸,才认出他。 接替翠薇特爷爷的马厩管理员是一位西班牙人,不知道约翰逊先生是如何解释他的身份,对方手足无措,尝试用一种正常中带着些许尊敬的语气问林苟要不要跑两圈。 林苟摆摆手,说自己随便看看,劝对方不要紧张。 而后,管理员处理草料,一只眼睛看草,一只眼睛看人。 林苟便没有再多停留。 在主楼后的森林里走了一会儿,沿着西侧河道钻进小山坡。 凭借着模糊的记忆,顺利找到以前埋葬奶奶骨灰的位置。 原本荒料的泥地,一方木质墓碑静立。 松木边缘磨出柔和的弧度,碑身没有姓名,底部刻了一行小小的“alwaysbythesea”——仿佛是逝者与海的羁绊。 墓碑四周被鲜花拥成了柔软的花毯,淡紫色的欧石楠爬满碑脚,深粉色的西洋樱草从石缝里钻出来,白色的雪花莲,浅黄的报春花,金黄花蕊的圣诞玫瑰…. 第94章 几只木质小船模型斜靠在碑边,船身涂着蓝白相间的漆,绳尾拴着小小的贝壳,有浅褐色的扇贝,白色的螺,一个“海沙瓶”,瓶里分层装着浅黄、乳白、淡蓝的细沙。 碑身侧边挂了一只海螺,和林苟胸前的那只一模一样。 每当潮水上涨时,海浪声会透过海螺传递出来。 缤纷的花簇和这些海洋信物构成一幅安静的画面——仿佛逝者从未离开,只是化作海浪守护大海。 天地间仿佛只剩下这块墓碑。 黑色的眼眸被泪水洗得更加透亮,将里面的复杂和疑惑洗干净,内心的眷恋一点点暴露出来 他蹲在花海前,指尖在虚空中一寸寸描绘那行字母。 “你是为了我纪念她吗?可为什么,你甚至没有见过她…”静了片刻,他抹了把脸,“你阻止我回国,你拿走我的信,骗我说念给奶奶听。我不敢相信你,一直不敢确定,直到现在...我确定你没有食言。这样漂亮的墓碑,你一定见过她。” 带着鼻音的声音喑哑,林苟苦笑道:“可你总是不肯好好说话,骄傲又固执。” brian的傲慢在于东翼的房间,林苟的旧物,奶奶的墓碑… 林苟清楚地知道,这不是brian的手段,不是为了做给林苟看——他做好了林苟永远不会回来的准备,却仍然在林苟看不见的地方思念他。 “你写下十年的期限,那个时候是真的要放弃我吗?” 林苟捏着一块石头扔远了些,他知道是的,那是天使的另一面,“我说原谅你了,但我忘不掉那种感觉。” 被放弃的感觉。 林苟坐在地上,脑中两股力量不停彼此撞击,想要和解,想要找到出口,他筋疲力尽。 如今他们都长大了,得到了很多,也为此付出代价。 林苟不想抓着过去的事情不放,那甚至是一件很小的事情,一个玩笑,而后被修复。 他被父母放弃,又因奶奶得救。 他被brian放弃过,也被拯救,林苟将脸埋进掌心,眼眶酸涩,尝试与那一粒’尘埃’和解。 小时候,奶奶曾经说有些船出去了就不会再回来,船上的人们的思念会被装进海螺,随着海浪上岸。 林苟拎出自己脖子上的那粒吊坠,抵在唇边亲吻着,将属于自己的思念的声音攥在手里。 他非常伤心。 不是后悔自己离开了贝加,也并非遗憾他和brian分离。 只是单纯的心痛。 brian究竟是天使还是恶魔。 都是...他从来都是他自己。 他傲慢的驱逐他,他流泪说爱他,放弃过他,又想要他。 父母离开他,brian替他留下了奶奶... 为什么? 为什么他们的感情里掺杂了那么多超越这个年纪能承受的生与死,爱与分别。 从小山坡下来会经过康纳先生的花园。 “林先生?”康纳先生蹲在花架前,看着熟悉的男人走进来,穿着庄园主华贵的黑绒刺绣外套。 “听说您回来了,没想到这么快见面,哈哈,欢迎您回来。” “康纳先生,很久不见,您过得还好吗?” 康纳瘦了一些,眼睛却亮得很,中气十足:“我很好,每天照顾这些花草,高兴着呢。就是今年冬天来得太早,有些花受不住冻,要搬进来浇水。您,刚从山坡上下来?” “是的。”林苟走到屋子中间的无烟暖炉前烤火,尽管情绪好不容易平复下来,他仍问道:“山坡那处墓碑是您在照料吗?” 康纳知道林苟见过那处墓碑定要来找自己。 他有很多话想说,便从墓碑说起。 “墓碑是布雷奇先生建立的,起初找了专业的设计团队,可我说,那位老人家在这里十年,也许外人并不了解。”康纳放下水壶,倒了两杯肉桂茶,继续说。 “圣诞玫瑰是小露西的主意,她的孩子是圣诞节出生的。雪花莲是丹妮太太的提议,雷欧的祖父在海边长大,帆船黑贝壳是他的想法。” 墓碑的细节出自贝加西翼,渔村小孩儿在庄园的第一个落脚点。 “老人家的骨灰被您带回中国,我们相信您的祖母一定在故乡幸福安睡。十年不短,即便她离开贝加,那里也有属于她的痕迹。墓碑建成的那一天,布雷奇先生来了,他亲手挂上一只海螺项链。” “他说了什么?”林苟忍不住打断。 康纳先生摇摇头,递上肉桂茶,“没有。” “您离开后,他没有再谈论过关于您的事情。” 见林苟脸色很不好,康纳先生仔细回想:“他也不常去墓碑,大约是一二月份的时候上去过一两次。听丹妮太太说那是你们的春节。” 英国有万灵节,brian没有选在11月1号或者清明节,而是选在中国人阖家团圆的春节。 在康纳先生心里,他的雇主是一位体贴善良的英国绅士。他热爱庄园,包括这里的每一株野草。 “东翼的花每周都会换新的上去,这是布雷奇先生亲自吩咐的,我想大约与您有关,看到您真的回来,我非常高兴!mr.golden,欢迎您回到贝加。” 在庄园遇到的每一个人,无一例外地都对他说,欢迎您回来。 林苟脑袋里很乱,浸入了寒风与泪水,又因为漫天的花海而眩晕,他机械地问:“您觉得我当时离开贝加,是一个愚蠢的决定吗?” “当然不是。”康纳先生的眼睛很圆,睁大像一颗松果。 他很肯定地说:“您离开一定有您的理由,您在这里住了十年,从一个少年成长为青年,这里是您的家啊。” ——“不容易。” 不易,甚至称得上残酷。 林苟回想自己离开贝加前的那一年,时间蒙上了阴雨的灰色。 离开的选择不只对brian残忍,亦对他自己残忍。 彼时,他以为那种心痛是恢复自由的副作用。 在回到中国的四年里,他一度以为自己真的与贝加分开。 时间没有在这四年里留下痕迹——那并非神迹。 从更早更早的某一刻起,海洋深处发出的声音便悄无声息地钻进海螺。 思念,在每一个装饰着墓地之人的手里,发出悦耳的鸣声。 ——也将他离开的,时间的痕迹擦拭干净。 他永远无法与贝加真正地分开。 贝加的树,贝加的河,贝加的人,眼泪笑声孤独,都长在一起。 贝加是brian的。 brian在贝加。 他的答案不在遥远的大西洋彼岸,就在身边的一个人,一株草,一朵花之中。 心里被挖走了一大块,来不及流血,伤口便被这寒天冷地冻住了。 林苟问康纳要了一根烟,沉默的点燃,沉默的吞吐。 话到这里,康纳知道自己说得足够多了,开始介绍棚里娇嫩的新育种。 直到天色渐晚,林苟起身告别。 离开之前他善意地提醒康纳先生,“我想,布雷奇先生的慷慨,会愿意为自己的味蕾买单。研发经费您不用担心。” 他在康纳先生充满疑惑的茫然的眼神里,进一步明示:“您的草药茶….有点难喝。” 康纳先生:... 【作者有话说】 第73章 时间魔法-b 晚餐是哈帝太太的招牌牛扒,以名贵的佩里戈尔黑松露点缀气味。相比之下,今天的甜品——焦糖布丁则显得单调。 丹妮太太在一旁解释说:“哈帝太太说她很抱歉,其实您之前都不喜欢吃非常甜的食物。” 林苟吃干净,“不必,替我向哈帝太太转达,她的食物非常好吃。” 说完,他随意地问:“他今天不回来吗?” “应当是的。” 用过晚餐,穿过走廊,林苟在转角的窗户前停下来。新鲜空气闯进来,他沉沉地注视着窗外摇曳的树影。 丹妮太太走近他,“什么事情让您苦恼。” 林苟深呼吸,苦笑道:“只是突然发现自己十分愚蠢。” ——“也固执。”林苟说,“现在想想,我是一个很糟糕的人。” “我竟然质疑贝加对我的意义,离开的时候我确实没有想过再回来,而回来之后,我见到的每一个人都对我说欢迎回来。” 丹妮太太垂下目光,跟着染上悲伤的神色,轻抚着林苟的后背,说:“您离开的时候,一定有某种感悟,那是一段难熬的时间,我们不会责怪您,您也无须责怪自己。” 林苟不意外丹妮太太会这么说,她一向体谅。 林苟的语气凝滞,没什么逻辑,想到哪儿说到哪儿:“我从来不敢相信自己能永远留在这里,不敢承认自己已经完全将这里当成了家,因为总有分别的时候。” “甚至,以后我也不知道自己和它的关系如何。”林苟摸了摸海螺吊坠,盯着远处树影有些许茫然。 说它,也是说他。 晚上8点,草坪的喷泉准时亮灯,小天使雕塑被光笼上柔和的色调,面颊带着极淡的阴影,仿佛刚为世间苦难降下神光。 第95章 他们并肩望着前方,平静的空间被一道电话铃声划开。 丹妮太太朝那个方向看了一眼,微微蹙眉,说:“想必是很要紧的电话,我腿脚慢,您帮我去接一下好吗?” 贝加小会客厅摆放了一只古董电话,深褐与金黄交织的温润包浆,浅浮雕的细纹,底座圆润。 林苟拎起听筒,沉甸甸的,“goodevening,who'sspeaking” 电话那头只是沉默,留下很明显的呼吸声,慵懒得起伏,裹着气流,一下下蹭着耳廓。 手背的青筋绷起来,黄铜的听筒被掌心焐热,林苟故作镇定地又喂了一声,跟来电人打擂台。 用优雅的英式音调重复了一遍:“hello,thisisbegarr-craigmanor.whoamispeakingwith” 拿捏足了腔调,对方才开口:“thisisbrian-bricher。”呼吸声很轻,像来电之人的唇瓣离听筒极近。 喉结滚动,林苟换了个手拿电话,故意问:“晚上好,布雷奇先生,有什么能为您服务?” 不速之客林某的呼吸声刚钻进耳廓,脸颊就先泛起一层薄红,brian恼羞成怒:“你还没走?你到底要在我家待到什么时候。” 林苟提着电话,在胡桃木的圆桌后坐下,声音里带着笑:“请布雷奇先生担待,圣诞节回国的机票太贵了,我在等一个折扣出现。” f*...brian咽下一句咒骂。 窗外下起细密的小雨来。 雨滴落在玻璃上,“嗒嗒”轻响和电话的沉寂、壁炉火光的炸裂声混在一起。 林苟的声音也揉进了温柔的雨夜,他说:“请您允许我再住一段时间。” 语气尽管温柔,但内容显得很不要脸。 “住住住,我的庄园是随便住的吗?”brian握着手机的手指松了松,掌心微湿,又不耐烦地说:“去帮我找东西,在我房间的书桌上,一个深棕色的文件夹,明天交给格雷送到伦敦来。” 林苟答应,随口问:“你在伦敦?索德罗公寓吗?” “嗯,离办公室近,干嘛。”brian的背景音很静,听不出地点,林苟很费力的才听到一点点音乐—摆在胶片墙上brian最喜欢的那张绝版莫扎特黑胶唱片。 “没什么,随便问问。” 挂了电话,起身上楼,很快在brian说的位置找到文件夹。 brian是个善变的人,今天喜欢蓝宝石明天喜欢钻石,只有房间的香氛多年不变。 林苟还是习惯把睡袍带进浴室,拿须后水的时候看到橱柜里brian那些漂亮的瓶瓶罐罐,打开闻了闻。 林苟是一个对自己的'身份'很敏感的人。 童年的经历使他总下意识地确认自己此时的归属,而在不属于自己的庄园主的卧室,他今晚肆无忌惮地穿梭其中。 他摆弄brian瓶瓶罐罐,翻小书架新放置的杂志和书籍,又在brian的衣柜里挑了一套黑色一套深灰色的大衣。 如果被brian知道,他一定要大喊大叫,说不定会让约翰逊先生立刻把他赶出去。 林苟笑着想象那个画面,动作不紧不慢的。 洗完擦干,拎起睡袍又放下,拨出一个视频电话。 很快被接通。 “jesus!” brian瞪大绿眸,睫毛在震惊中轻轻颤抖,“林苟!你光着身体在我房间做什么!whatashame!” “只是没来得及穿上衣,怪叫什么。”林苟淡淡地扫了一眼屏幕,有点想笑。 brian双手捂住眼睛,连指缝都紧紧贴住,听到他说话,手指先是轻轻抖了抖,接着错开一点空隙,绿眸在指缝里飞速闪过,被林苟抓住一瞬,又赶紧把缝隙合上,连吐气都放轻了。 “把手挪开。”林苟在镜头前坐下,“看看,是不是你要的文件夹?” brian立马正襟危坐,斜了屏幕一下,很勉强地嗯了一声。 视频两端安静下来。 brian皱起眉,注意道:“你洗澡了?” “嗯哼。”林苟歪着头,手里拿一块毛巾擦头发。 “在我房间洗的?”brian的声音忍不住尖锐。 林苟上瞥了他一眼,笑出声,“怎么,你又要说什么,说我不配使用布雷奇先生的浴室?” “你别污蔑我,我可没这么说。” “你那眼睛里全写着呢。” “瞎说!哼,狡猾的中国人。” 镜头是斜对着brian的,他穿着剪裁合体的浅灰色西装坐在高背皮椅里,指尖捏着钢笔,露出半颗袖扣。睫毛投下淡淡的阴影,握着咖啡杯的指节透着英国绅士特有的精致感。 “吃晚餐了吗?” “吃了,公司的晚餐会。” “你呢?” brian的房间很温暖,香香的也有点催眠,林苟打了个哈欠:“哈帝太太的晚餐很美味。” brian哼一声,硬邦邦地说:“我明天会通知西翼,以后只给你做清汤面。” 庄园主在记香港的仇。 林苟耸耸肩,说:“你是庄园主你说的算。” 他这个态度,brian倒不好再刻薄,好像他真的很在意在香港被林苟虐待。不过,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林苟今晚很耐心,也多了一些温柔,比如他问:“今晚还要工作多久?” “快了,还有两份文件需要回复。” “嗯。”林苟只是轻声这么说,如果视线是一根羽毛,brian肯定痒的跳起来骂他了。 他刚上大学时brian接手家族在东欧的能源业务,东欧人普遍有口音,又在会议中刻意刁难,brian每天都需要花大量的时间在工作上。 林苟收回视线,问:“我是不是很少这样关心你?” ——“我是说以前。”他补充道。 笔尖顿住,brian眨了眨眼睛,换了一行继续写字,过了半晌,才回答:“...不算,我也一样。” 他们便不再说话了,电话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有时是brian敲击键盘,有时是林苟站起来。 谁都没提挂电话。 镜头后,林苟低着头在看一本硬皮书。 不知道是哪一本,brian想问问,又害怕打扰这一刻的安静。 林苟的手指偶尔会在书页上轻轻滑动,停在某段文字上时,眉头会极轻地蹙一下,像是在认真思考。他穿着自己的睡袍,衣襟规矩地系好。 趁林苟看书的时候,brian迅速扫了一遍庄园送来的林苟最近两天的行动轨迹。 他知道他去了东翼,小山坡,见了丹妮太太和康纳先生。 他的确如林苟所想,东翼的房间,林苟的旧物,奶奶的墓碑....他不是做给林苟看的,他就是想这么做,贝加是他的庄园,他当然可以做任何事。 也不止他一个人。 林苟的旧物是丹妮太太收着,小山坡的作品出自西翼众人,东翼房间的物品是修利凭借着当年带林苟去过的商店,一点点买回来。 是感动吗? 所以林苟今晚才会对他如此耐心,展现出罕见的温柔。 想到这里,brian不禁委屈,这个中国人总是对他很没有耐心,说他这里做得不好,那句话说得不对。 书页在指尖擦过,brian突然问:“你回来就是为了要回戒指吗?” 林苟从书里抬起眼,“是有这件事,怎么了?” “等爷爷的葬礼结束,我就会回来,到时候你就可以拿着戒指滚回中国了。” brian的脾气来得莫名其妙,他穿着华贵的西装,坐在伦敦顶层公寓的书房,眼睛却可以瞥到一边,说不上来是心虚还是别的情绪,总之不肯看林苟。 “又不会好好说话了?” “谁像你啊。”brian留个后脑勺给林苟,“你说话最好听,说走就走,说来就来,让我庄园里的仆人都围着你。” “brian,我们需要谈一....”林苟说。 “好了!我不想说这个了。”brian喊道。 “那我挂了。”林苟说。 brian马上抓起手机,离得近了能数得清睫毛,他抿着嘴唇拦着林苟,“不许挂。” 见林苟面无表情,话到嘴边,又成了:“...我还没想挂呢。” 又过了一会儿,brian问:“那笔钱…怎么突然还清了?” 林苟放下书,回答:“几笔大项目回款,公司发的奖金。” brian哦了一声,林苟能白手起家做出成绩,他不意外,只是brian总觉得他值得更好的平台。皱着眉问:“区区几万英镑还了那么久,你们那个小公司利润太薄。” 林苟淡淡地说:“初创公司竞争压力大,前期总要多让利。赚得也不算少看和谁比了,养得活我自己也足够。当然,我们公司的利润买不起你的一枚胸针。” brian捏紧手里的钢笔,瞥了一眼屏幕又很快收回来,装模作样地拿起瓷杯,小声说了一句:“我不戴胸针也可以。” 不知道林苟听见没有,而后,他没有再说话。 就这样,两人各干各的。 brian从浴室出来,吸着鼻子,先把手机放在床远一点的角落,掀开被子钻了进去。 第96章 他身上的睡衣林苟没见过,盯着看了一会儿,林苟问:“床边有水吗?” “有的。” “嗯。” 一个镜头里一盏床头柜。 昏黄的床头灯像融化的蜂蜜,漫到他们侧躺的肩线。 灯光没什么棱角,贴合着男人们的线条,把轮廓晕成焦糖色,连落在被单上的光斑都带着毛茸茸的边。 林苟不知道在回谁的消息,中国才早上7点。 他翻了个身,平躺,嘴里念叨:“你怎么还在我的房间。” 林苟从手机里斜他一眼,好笑道:“我都躺下了,下次早点问。” 确实听上去像没话找话,但brian不会承认。 林苟回完消息,黑眸盯着屏幕里只剩一个下颌线的brian。 他给足那个'下颌线'面子,主动坦白:“如布雷奇先生所见,我今晚会睡在你的房间。” 大胆! brian又出现在镜头里,瞪他。 可他有点困了,瞪人的眼神一点儿也不凶,睫毛垂下来,头发落在额头上,整个人看上去乖得很。 林苟嘴角带着笑意,指腹蹭了蹭brian的眉眼。 “如果我不允许呢?”brian还在强撑。 林苟怔了一下,淡淡地说:“那只能忍着。” ——“因为我房间暖气坏了。” brian一口气闷在心里发不出来,因为这个借口他是最先发明人。 但他很快找回自己的制高点。 brian侧过身,上手枕在脸颊下面,绿眸因为侧睡被挤得圆圆的,看上去又可爱又张扬。 “那你今晚视频不能挂。” “为什么。” brian拿着手机腾!的坐起来,鼻尖都快贴着屏幕了,他正经严肃,十分霸道地要求:“否则我怎么知道你在我的房间干了什么?里面都是布雷奇家族的机密!还有很贵重的珠宝....” 他巴拉巴拉说了半天,仰着小下巴,睨林苟。 那种可爱又臭屁的模样,没有人能拒绝。 林苟单手折起来枕在头下,挑了挑眉,故意做出,你说得很有道理,我不得不按照你说的做的表情。 “好吧,那我不关视频。” 可brian忘了,林苟不关视频,他也不能关。 他能看到林苟。 林苟也能看到他。 “你今天...碰到什么事吗?” brian注意到林苟今晚的情绪好像有点不对,具体哪里不对他说不好,许是隔着屏幕让情绪也像隔着一层玻璃。 brian很少这么问,他并非观察不到,有时是察觉了没有时间问。 他的时间精力好像被贴上了价格标签,用时间管理法则分化到不同的象限。 只是和普通人不一样的是,brian要做的事情,全部都是紧急且重要。 现在不是谈话的好时机,林苟只是说:“今天在庄园里转了转,没有发生什么。” “哦。” 尊贵的庄园主从来没有直播睡觉,他看着屏幕里的林苟,睫毛一下一下,变得越来越重。 sleeptight林苟看着屏幕里的人,无声说了这句话。 一夜好梦。 【作者有话说】 是超级可爱的小布呀~! p.s.跟大家说一下,存稿箱在收尾了。 虽然情节确定了但字数不确定,它会自己长出abcd,根本写不完(捂脸)。 因为没有番外,所以想在正文尽可能圆满,想写的人和事我都会写到,最后ballball大家不要催我。 ——周五还会加更,大家记得来~ 第74章 时间魔法-c 直升机在楼顶降落。 披着长大衣的加利安迈腿下来,嗒嗒,皮鞋踏在地面上,加利安步伐带风,一刻不停,问助理:“他呢?” “贝克先生于昨夜在酒店办理了入住。” “他自己?” 加利安迫不及待点燃一根烟,进了电梯。 “是的,只有贝克先生自己。” 助理早早包下一整层楼,加利安的大衣被助理挂在手臂上,深更半夜去敲别人的房间门,宛如去自己房间,气势十足。 在走廊尽头倒数第二扇房门停下,敲门的动作在半空顿住。 多年不见。 都是加利安单方面见他——在他家对面买下顶层,在公寓的对面的咖啡店....加利安想过很多次,再见面要说什么。 直到即将敲下房门,他才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贝克是否根本不想见他。 助理在电梯口重新见到折返的加利安,一愣:“怎么了?加利安先生?” 对方疲惫地捏了捏眉心,走进电梯,“走吧。” 他卸下满身的戒备,后退一步,给贝克也给自己留下喘息的空间:“后天葬礼,他会来的。” 葬礼安排在老伯爵生前最喜欢的庄园。 brian提前一晚抵达。 他是唯一可以在葬礼前住进庄园的小辈。 葬礼的流程多番演练,牧师、律师、爷爷生前最核心的心腹都会在明天一早抵达。 下午5点,brian午睡下楼,庄园的老管家即将辞任,满头银发一丝不苟,黑色燕尾服,戴着白色手套站在楼梯口。 brian上前,“劳布先生,有什么事吗?” 老管家微微颔首,倾身做了一个邀请的手势:“少爷,下午好,请您跟我来。” 在一楼小会客厅,老管家郑重地阖上门,双手端着一只做工考究的深褐色木盒。 “这是布雷奇伯爵给您的信,他生前嘱托我于葬礼前一天交给您。尊敬的布雷奇先生...”劳布管家看着brian,眼里闪过翻涌的情绪:“我在庄园服务了58年,明天是最后一天。” “劳布先生,您不用离开这里...”brian劝他留下来。 对方摇摇头,说:“布雷奇伯爵生前最喜欢南法一间小庄园,他是一位慷慨善良的绅士,赠予我,我会在那里度过人生最后的时光,也请您允许。” 葬礼过后,虽然还有一系列手续,但所有人都知道brian如今已经算是布雷奇家族真正的话事人,他将承袭爷爷的爵位。 brian:“当然可以,这是您与爷爷的约定。” 劳布管家恭敬地将木盒放在小圆桌上,微微颔首,离开了。 木盒镶嵌了一颗硕大的珍珠,brian缓慢地打开木盒,只有一张信纸。 大约是爷爷生病后写的,笔锋不稳,断断续续一行字。 ——betruetoyourself,youmakemeproud 做你自己,写下这句祝福的老人不再是布雷奇伯爵,只是brian的爷爷。 那位杀伐决断,雷厉风行的上一代家主,四个孩子,两个儿子都已不在人世。 病逝前最后的祝愿,似乎感受到上帝的旨意,变得平凡。 庄园在海边,brian推开窗,从海洋深处传来的空气冰冷潮湿,仿佛带着坠入泥土的重量。 巡视灯照亮海面,所见之处,到处都是灰蒙蒙的雾气。 整间庄园的仆人遣散了大半,一部分恢复自由,一部分迁往别处。 brian在窗边站得身体僵硬,天地间安静如死寂,只剩下他...和一道来电。 “喂?” brian:....他张了嘴,发不出声音,他的声音仿佛被海浪声吞噬了。 林苟只听得到均匀的呼吸声,他顿了一下,然后问:“出了什么事。” “....没事,林苟...”brian叫住他,涣散的眼神重新凝聚,brian讥笑道:“我爷爷很不喜欢你,他想让我们离婚,你知道吗?” “知道,不止他一个人。”还有brian的母亲,甚至加利安也很不看好他们的关系。 “他死了。”brian的声音显得很空,却平静,“你敢不敢来他的庄园,跟我一起...用你们的话叫什么?狼狈为奸,还是偷情。” 哪有情?brian说完自嘲地一笑。 如所有人的愿,摆脱了和布雷奇家族极不相称的丈夫,可笑的是,直到现在为止,留在他身边的只有那个已经离了婚的丈夫。 爷爷留给他的最后一句话——做真实的自己。 真实的brian,是谁? 日复一日的学习,工作,周旋,表演。 他真实的愿望是什么连自己都不知道。 爷爷养的猫闯进来,扑翻了酒杯,咕咚掉在地毯上发出闷声,猫咪吓得叫了一声,brian脸色沉得厉害,眼眸里压抑着愤怒,渴望,些许迷茫,连他自己也没有意识到。 他突然变得凌厉,猫咪也不敢动了。 ——“滚出去别靠近我。” ——“我现在就来找你。” 林苟说完就挂了电话。 他直接联系了约翰逊先生和皮姆队长,非管制区域的报批航线,加急沟通,飞机很快起飞。 老伯爵的庄园,林苟没去过也不好奇。 停机坪上下来,只有一位老先生指引道路,对方大约是庄园的管家,做派严谨,只说brian在房间等他。 他怎么样,林苟没问出口,老伯爵葬礼前的夜晚,对很多人来说都不平静。 第97章 见到brian的时候,林苟才觉得情况糟透了。 brian眼里没有焦点,只有一片沉沉的黑,像蒙了层灰的死水。 brian被林苟半推半抱才从窗边离开,林苟喘着气,关了四面窗户,视线扫视一圈,房间的布局和贝加差不多。 他半搂着brian走进洗手间,水龙头拨开,他从身后圈着brian,按着他弯腰。 哗啦啦,“唔....林苟,你又要谋杀我!这是我爷爷的庄园!” 林苟想笑,沾湿的毛巾从brian的下颌轻轻擦拭,“不是你邀请我来的吗?还强调是你爷爷的庄园。”擦了额头,眼睛,林苟凑近在brian的颈间闻到淡淡的酒味。 他反手扣住brian的脖颈,从镜子里看他,醉眼迷离,脸颊泛红,“你说让我来干什么?狼狈为奸?偷情?” 他把brian翻过来,用湿毛巾仔细擦拭他的手指,他们面对面站着,视线平齐,brian的手细嫩,手指纤细,显得小了一些,被林苟握在手里。 林苟盯着看了一会儿,问:“今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brian发脾气没来由,但发疯肯定事出有因。 他上前吻了吻brian的嘴角,触碰的唇只有淡淡的酒香。林苟抵着brian的鼻尖,就连呼吸里都沾上了他的醉意。 林苟松开手,手掌轻抚他的脸颊,摸了摸他湿漉漉的眼睫。 “到底怎么了?” “干嘛告诉你。”brian歪着头,将半颗脑袋的重量放在林苟手里,舒了一口气,“布雷奇伯爵葬礼前一晚,发生在这个庄园里的全是家族的秘密。” “我不是家族的人,可以告诉我吗?” brian哼一声,林苟在贝加住了十年但对大家族的秘密压根没兴趣。秘密是机会也是威胁,他都走了,何必来蹚浑水。 想了一会儿,腿有点软,brian圈住林苟的脖颈,皮肤下,感受到林苟颈侧动脉传来的心跳。 空旷而沉重的庄园,在此刻有了第二道声音,让brian觉得自己并不孤独。他心口一条,身体腾空,被林苟放在洗手台。 马甲,衬衫,纽扣,布料在林苟温热的指腹下毫无反抗能力。 brian的呼吸也一同被拽了出去。 水流声哗哗,淋浴间里brian搭着林苟的肩背,和他接吻,深深地吻着对方,水流下的躯体放松,散发着急切的渴望。 “我听说结婚协议曝光了,现在没事了吗?” brian哼哼唧唧,眯着眼睛,不知道有没有认真听。 林苟照着他的脸颊肉咬了一口,又问了一遍:“我问你协议曝光的事情究竟对你有没有影响。” 被咬痛了,brian脸上不见恼色,微微睁开眼睛,吸住林苟的嘴唇,含糊地说:“那不重要,你不用管。” 水流的温度比平时高了一些,林苟吻着brian的唇,吻在他柔软的脸颊和漂亮的眼睛说,声音沙哑地问:“要在这里做?你爷爷在天上看着怎么办。” 微微分开一瞬都不愿意,brian缠上去吻住他,断断续续说:“不怎么办,他都死了,也不会被气死。” 林苟用手指刮他的鼻尖,很轻地说:“童言无忌,不能这么说话。” 明年春天brian就29岁了,林苟刚才说童言,亲昵的动作和语气,brian险些落下泪来。 别人不可以称尊贵的布雷奇先生为小孩子,他是天空的雄鹰,家族的主人。 但林苟可以。 他们一同长大,越长大越明白曾经的时光,很多已经发生的事情只能永远停留在记忆里。 brian侧脸贴着林苟的锁骨,抱着热乎乎的身体,舒服地闭上眼睛。 嘴里还是不老实:“要做吗?你敢不敢。” 林苟不受他的激将法,这跟敢不敢没关系。 关了水,林苟又把他抱出去,擦干穿好衣服,摸了摸brian的眼皮,低声说:“不做,明天就是葬礼了,你乖乖的。” 他摸过来的时候brian闭上眼睛,现在被哄得很舒服,不想睁开了。 他环住林苟的脖子,不让他走,说:“留在这里陪我睡。” 林苟低头看了一眼时间,柔声说:“好,我陪你。” 葬礼是早上7点,老伯爵出生的时间。 林苟是在凌晨三点离开的,庄园的仆人陆续起床工作。 他走得匆忙,劳布管家不知道要怎么和小少爷交代,问林苟有什么话留给brian。 林苟笑着说:“没事,他今天不会问的,辛苦您,今天多照看他。” 不管是和布雷奇家族的关系还是和brian的关系,他没有立场老伯爵的贴身管家说这些。 但也许是brian的"童言",林苟眼下也觉得身份,资格都变得无关紧要。 有的人离开,有的人回来,去他妈的贵族规矩吧。 回到贝加,正好赶上早餐。 今天的葬礼结束,后天在贝加还有一场亲友会。 约翰逊先生5点多就起床,带着西翼众人紧锣密鼓地准备。 丹妮太太送来新一季的冬装,在西侧的房间没找到林苟,去了东侧少爷的房间。 在看到林苟换了一件brian的鹅黄色的毛呢外套,便没有说送来新外套的事情。 她递上一张纸条:“沃特管家今天身体好一些,您可以去镇上,地址在这里。” 沃特管家的房子在镇上南面一座安静的街道上。 独立的院落,不大,二层楼高。 院子里种着不少植物,左侧是观赏性的绿植,右侧…有好几盆盆栽,种着缓解神经性疼痛的草药——大约是康纳先生的暖房礼物。 贝加的仆人在退休后都会得到来自雇主的馈赠,大部分人会回到伴侣的住所,选择钱财,诸如没有结婚没有子女的沃特先生会选择房产。 按照沃特管家对庄园的贡献,他可以在欧洲任何城市选择一套更宽敞更豪华的房产。 不过对于他选择将骨灰留在贝加镇的决定,brian尊重,林苟也不意外。 门开了,沃特先生握住拐杖,从上到下地打量他一番,然后才说:“欢迎你,林先生。” 没有立刻带他进门,也没有热络的言辞。 不苟言笑的老管家眼里略带了一些敌意,在林苟问候之后,沃特让开了一些,让他进了门。 室内温度适宜,老房子的暖气管道改造过后又在室内增添了明显的增热片。 进来时,从身后看去,沃特先生的肩膀微微向前拢着,拄着拐杖,重心悄悄往左腿挪,带着右腿走得很慢。常年依赖的杖头磨得发亮,白发贴在耳后,梳得利落。 衬衫,马甲,一整套正装,除了年迈的躯体,他从衣着到神色俨然是那位掌管贝加庄园几十年的大管家。 林苟坐下,茶早已在小火炉上烧热。 沃特走到椅子旁,扶住椅面缓缓坐下。够茶壶的胳膊抬得很慢,林苟主动接过来。 他把茶杯递过去,沃特的声音低沉,“你为什么回来?” “您觉得我不应该回来?” 沃特没有接那杯茶,目光阴沉沉地停在林苟脸上,“是的。” 他是唯一一位对林苟回到贝加表示抗拒的人。不止现在,14年前,他也是如此态度。 “您仍觉得我配不上他。”林苟肯定地说。 “并非这样。”沃特浑浊的眼眸里有着林苟看不清的底色,他垂下目光,说:“你在贝加受到最好的教育,布雷奇家族按照绅士的标准培养你,你的确优秀。但你改变不了自己的心。” 沃特双手撑在腿上,费力挺直腰板,目光犀利,风烛残年却要为他的小少爷撑起保护伞。 “你骗不了我,林先生,你是一个无情男人。或许品德优秀,气宇不凡,但你真的会爱人吗?”沃特的眼神如透视光,肯定道:“我不希望你回来让少爷伤心,让我们所有人伤心。” 林苟分明记得他离开贝加之前沃特先生眼里的伤感,和临别赠言。 “我不赞同你和少爷的婚事并不是因为你的出身。”沃特先生这时才拿起茶杯,喝了一口,继续说:“你很傲慢,有很深的刻板印象。” 他是整个贝加最了解这段婚姻的少数人之一,最了解也最关心。 称不上公平,也十分偏颇。 “我完全理解您想要回到故乡,这不是一次跨洋旅程,是十年的光阴对自由发起的冲击。你可以说贝加困住了你,限制了你的自由,我们这些所有为贝加工作的仆人都是如此。我们遵守这里的规矩,我们心中欢喜。我们虽不姓布雷奇,但贝加庄园就是我们的家。” “林先生,你是异乡人,我无法为你决定哪里是你的家,但我看得出你绝没有将贝加当成监狱。” “...当然没有。”林苟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 握着茶杯的手有些颤抖,指尖用力地扣住杯壁,“我曾经以为你们都不欢迎我,我只是这里的异类。一个称不上丈夫,称不上客人的异类。” “最初或许是的。”沃特最了解林苟刚来庄园时,仆人们对他的诋毁和议论,他曾数次公开平息这些流言蜚语。 第98章 “十年里,我们和你,早已都是贝加的人。你被他们善待,他们亦思念你。”他像在庄园留了一双眼睛,猜到林苟这几天的动作。“贝加的一切都和你离开前一样,这就是证据,你不应该再质疑。” “我心里的确有疑问,所以我回来了。”林苟说。 “那么少爷呢?你的来与去都将给少爷带去痛苦!”沃特的语气变得尖锐,“你离开是因为你失去了很多,可因为少爷姓布雷奇,一出生便拥有很多东西,所以他就应该被舍弃吗?你是否认为,自己失去家人,失去自由便失去了人生。而少爷仅仅失去了一个假的契约丈夫,无关痛痒?” 沃特管家说得激动,咳了几声,“你为他考虑过吗?也许有,但你认为他的伤心不值一提,很容易被其他东西弥补,因为他生来富有,一切唾手可得,便没有负担的,潇洒的自由来去!” ... 手里的茶凉了,林苟心脏里被冻住的伤口,彻底崩裂。 第75章 时间魔法-d 葬礼结束,当晚,brian率领一众人回到贝加庄园。 为了确保明天家族聚会的重要宾客和流程安排妥当,浩浩荡荡的车队鱼贯而入。 主楼灯火通明,西翼仆人严阵以待。 一楼大会客厅被家族办占据,brian和主席在二楼书房。 林苟从一楼图书室走出来,简单的白衬衫,针织衫系在胸前。他站在门框下,脊背挺得笔直,周围的目光或好奇或审视,他照单全收,眼神清明。 好像他本就应该在这个时间出现在此处。 有人认出他,礼貌微笑,林苟便客气地点点头。 负责对外联络的主管—罗拉,挎着公文包,从人群里走出来,对他说:“mr.golden一会儿有时间吗?对外通告的文件需要和您商量几个细节。” 林苟虽然不知道如今对外通告为什么与他有关,答应道:“我就在图书室,随时有时间。” 这时,二楼书房的门打开,brian走到栏杆前,俯视了一圈,在下属们的瞩目中看向左侧。 林苟站在人群之外,在brian的眼中,他占据着很大一块地方。 对方面向二层的方向,手掌立起小范围地冲他挥挥手。 下属们都在,今晚又是一场考验,林苟不方便对brian说什么,只是挥挥手,像是告诉他—heyi’mhere。 站在最高处,在无形的聚光灯下,每一个细微动作都被牢牢盯着,brian抬起左手,另一手调整了一下戒圈的位置,像某道只有林苟懂的回应。 握拳抵唇轻咳,brian目光扫视众人,沉声说:“先生们女生们,我们开始吧。” 约翰逊先生率领高级男仆穿梭其中,咖啡水果点心酒精,不断送过来。 倒了第二杯茶,图书室的门被推开,林苟站起来。 罗拉将手里的挎包放在旁边,两人一同坐下。 她四十多岁,浅棕色卷发在耳后挽成利落的弧度,珍珠扣的真丝衬衫,在林苟记忆里是一贯的优雅从容。 “葬礼的细节不会公开,但家族办的通告可能会提到重要人员的出席名单,这一点我们还需要跟布雷奇先生商议。您看这一版...”罗拉坐得笔直,语速不快,每个词都咬得清晰。趁林苟看平板的时候,后背微微松懈,林苟抬头的时候又迅速恢复。 声音带着疲惫,她将平板递过去时,掌心一软没拿稳,林苟接过来。 观察了片刻,林苟向后靠着坐,双腿自然交叠在一起。 他率先放松下来,随后提议道:“ahardday,这里没有姓布雷奇的,我们都随意些。” 虽然是冷笑话,但罗拉顺应了他的好意,上身放松地半靠着,卸去满身的紧绷感。 林苟问:“我似乎没有见到负责信息安全的ben和事务管理部副手eric。” “您没看错,他们昨天被辞退了。” 重要岗位突然辞退,林苟挑起眉,罗拉用手指暗暗指了指外面。 啊,那就可以理解了。 林苟点点头。 罗拉舒了口气:“我的雇主雷霆手段,有的人还心存侥幸。”她心有余悸:“家族董事里也有,所以今晚临时调整嘉宾名单,安保也要重新部署。” 怕明天会闹起来。 “可能也需要您配合。”罗拉为难地说:“老伯爵去世,布雷奇先生难免会心情不好...” 她话里有话,不敢说实话。 她实际想说brian快刀阔斧斩了好几人,余威之下,家族办不免胆战心惊,夹着尾巴干活儿。 林苟想他充其量是个缓冲带,就算brian要发脾气,他顶在最前头就是了。 “没问题,i’mhere” —— 亲友会,一切按部就班。 家族内有威望的长辈亲自到场看望慰问brian。 简单的仪式结束后,人们随意走动,互相攀谈。 权力架构重新组建,一个站在brian身后的家族力量逐渐成型。即使还未宣读遗嘱,brian便在葬礼的同一天颁布了上层人事变动,给那些观望风向的人震撼一击。在看不见的权力中心,属于布莱恩布雷奇的风暴正在成型。 觥筹交错,林苟站在外圈,偶尔和眼熟的年轻人攀谈几次,brian的身影始终在他的视线里。 他皱着眉,回想起仪式开始前一闪而过的名单——布雷奇先生及其丈夫。 如果他没有猜错,那个丈夫应该是指他。 但他们不是离婚了吗?家族办公室不应该发生此类低级错误。 这时,brian从远处看过来,两人隔着人群对视数秒。 金发耀眼,brian气质本就出众,今天选择一套定制的深蓝色燕尾服,面料选用上乘的羊毛,勾勒出他挺拔的身姿。 葬礼刚过去,配饰不那么耀眼,只有一对黑色珍珠袖扣。 他似乎有点不耐烦,眉头舒展,但眼光凌厉,只有看到林苟时,嘴角软了些许。看够了,又扭回头应付没完没了的老头子。 约翰逊先生走过来,说了一个意外的消息:“沃特先生想见您,在侧门。” 银发的老者,穿正式的燕尾服,拄着拐杖,站得笔直。 “沃特先生。”林苟快步走过去,“进去吧,外面很冷。” 沃特摆摆手,“我已经离开了贝加,今天主楼全是少爷的客人。” 他们便走到草坪的小花园里。 “我让人送些热茶过来。” 沃特制止他,他非常清楚这种规格的聚会,需要怎样的人力,“他们都在服侍客人,今天对少爷非常重要,所有人都要尽力做好自己的工作。” 刻在骨子里,对贝加的重视,沃特先生永远都是那个不苟言笑,雷厉风行的老管家。 沃特说完,看着林苟。 一身合身的藏青色正装,没有多余装饰,却凭气质让人一眼记住,是年轻人少见的沉稳,不用刻意显露,从眼神里透出名门世家养出的大气。 仪式开始后沃特先生就在最外层站着,这也是brian的意思,作为布雷奇家族资历最老的管家之一,不能亲自参加老伯爵的葬礼,便在贝加送前任家主一程。 人群层层叠叠的,brian和林苟并不站在一起。 沃特却在旁边看得清楚。 有时是brian悄悄往后看一眼,视线落在林苟身上,停留几秒再转回去。有时是林苟悄悄挪到brian能轻易看到自己的位置。 纵然这个世界上仍然存在比林苟更适合少爷的丈夫。 他们在教堂,在神的面前许下誓言...但上帝的旨意不容拒绝。老管家抹了抹眼睛,双手撑住拐杖,目光如炬。 “我很高兴,今天你今天能陪在少爷身边。” “你的出现对整个贝加来说都意义重大。” 沃特在家里思考了两天,如果说在最开始他不看好两位年轻人的婚姻,如今他即将回到天主身边,他想为年轻人做一些事。 他坚定地,一字一句道:“纵然我不喜欢你,但布雷奇先生的丈夫始终是中国人。” 林苟:“什么意思?” “你们的婚姻被正式登记了。” ——“你们从来…没有离婚。” 一秒,两秒,林苟的眼睛唰地瞪大,像突然听不懂英文,发不出声音,眼里满是空茫。 可他离开之前明明签了那么多份协议,家族办公室的文件不可能有这么大的漏洞。 是哪里出了问题。 是了,其中一份文件的主题是他同意对方代理变更婚姻关系。 当时他只以为,brian可以随时让他们解约,却没想到,也可以不用经过他,让他们真的结婚。 难怪...结婚协议曝光的事情无人在意。 他们根本不算假结婚,泄露机密的人或许都不知道这一点,因此布雷奇家族办公室没有对此作出回应。 货真价实的事情,无需回应。 送走沃特先生,林苟拨出一个电话。 电话那头的声音有点轻,语气高傲:“什么事?” 第99章 风声吹散了林苟语气的温度,他说:“brian,我的戒指现在可以还给我了吗?” 【作者有话说】 虽精准卡点,但周末放送~ 第76章 普顿河 大半天的喧闹终于结束。 brian登上二层楼梯,看到卧室门敞开着,脚步一顿,调整了呼吸才进门。 中国人都很现实,要还清欠款才回贝加,要他归回戒指才打电话。 林苟从沙发上起身,brian嘴角往下撇,先发制人:“谁让你随便进来的!这是我的房间。” 林苟顺手接过他的的西装外套,“在小会客厅等了你一会儿,他们都走了?” “走了。” brian疲倦的抻了抻领带,走进连通的小型衣帽间。脱掉皮鞋,解开马甲,林苟自然的跟进来,靠着门框在全身镜里跟他对视。 “我在外面看到你爷爷的车,是谁在开。” brian垂下视线,解衬衫纽扣,“爷爷生前的机要秘书,作为家族办公室的成员参加,算是卸任仪式的优待。” 衣襟往两侧敞开露出胸腹,brian瞪着镜子,斥责道:“你还要看多久。” 林苟抱胸又盯了几秒,扭过脸直起身:“那我走了。” “等一下。” 镜子里有一片雪白,肋骨下方收窄的腰腹,一层薄薄的肌肉细腻得能看清淡淡的血管。brian冷声叉着腰,质问:“我的睡袍在哪里?紫色那件。” 林苟回身,勾着唇问:“你在问谁?” brian哼一声,“你不是跟约翰逊先生说在贝加期间会作我的贴身男仆?” 别看这只鹰不在庄园,庄园里掉一片落叶都瞒不过他。 林苟挑了挑眉,弯腰走到第二个柜子拿出长袍,又在左手边的斗柜,从上往下数第五层拿出一卷羊毛袜。柔软妥帖的布料接触皮肤,brian舒了一口气。 他的脚踝还在林苟掌心,踢了踢,说:“葬礼举行完了,之后我会很忙,你赶紧走。” 他勉强维持着心虚,眼睁睁看着中国人站起身。 林苟气定神闲的站在水晶灯下,霸道的说:“我为什么走?之后还要宣布遗嘱,和你的继任仪式,我想参加,另外我还想去你爷爷的墓前祭奠一下,不对,我纠正一下,是我们爷爷的墓前。” brian皱眉,不知道对方哪儿来的自信,“你什么意思。” 根据皮姆队长发来的林苟在庄园的行动轨迹报告,brian知道林苟去了东翼,小山坡,康纳先生的花园,也知道他在下午见过沃特管家。 他稳了稳心跳,嘴硬道:“你签了文件,我们已经离婚了,你和布雷奇家族没关系。” “是吗?”林苟却没有提注册登记,完全顺从brian的说法,点点头:“我的欠款也还完了,那请你现在把戒指还给我。”他还特别强调,“14年前买的那一枚。” 突然得知自己被'已婚'是件很恐怖的事情。 即使它的注册地是英国。 在等待brian的时间里,林苟总忍不住想,他是如何说服、命令下属们为他们办理正式的登记手续。 天上飞翔的雄鹰,其实脚腕有无数根隐形的锁链。 brian刚刚在书房跟家族办主席开会,又换上了艳丽的套装,胸前是那枚被吴杰齐垂涎的宝石胸针。 他说自己不戴宝石胸针也可以,但这样名贵的宝石就应该属于他。 林苟将视线收回来,落在brian脸上,靠近他,把他压的后退两步。 说是小型衣帽间,实际有伦敦公寓的主卧那么大。 靠墙的巴洛克时期的涡旋纹古董柜,林苟一把将brian放上去,跻身在他腿间。 这个高度是他们以前最喜欢的。 brian手搭在林苟肩上,腿分的很开,避免自己碰触林苟的侧腰。 林苟将他的身体压低,两手撑在两侧,重复了问题:“我说...既然我们已经离婚了,那么请你把戒指还给我。”揽着brian的肩膀,凑到耳边,林苟又问:“我们...离婚了吗?brian。” 他的呼吸太近,很热。 brian用力地吞咽,氧气顺着气管一路而下几乎灼烧起来。 要求登记的时候他一意孤行。 决定对林苟隐瞒的时候他内心坚定。 他们的婚姻,无论是14年前东翼过家家的结婚,还是如今注册收到法律保护的结婚。 只受他的意志支配。 结婚证只有薄薄的一张纸,漆黑的墨写着两个名字,没有实感。 可此时,漆黑的墨变成了一双漆黑的眼眸。 后背发凉,他的恐惧和不安被近在咫尺的黑眸吸进去。 brian不喜欢揣着明白装糊涂,且十分不喜欢林苟理直气壮向自己讨要原本就属于自己东西的语气。 他猛地推开林苟,两人分开。 手上本就有着那枚新的戒指,brian从口袋里拿出14年前那枚,在林苟眼前给自己带上,挑衅又张扬的说:“既然你知道我们没有离婚,那这就是我的,我不会还给你。” 他是强弩之末,他猜不透林苟,这个人在得知他们登记结婚后会想什么——是否会继续铁石心肠。 林苟双手下垂,眼神平静:“嗯,那么我要求恢复那笔信托,他要将它设立给我的丈夫。”又补充道:“合法丈夫。” brian被反将一军,说不出话。 他垂下头,盯着繁复的地毯花纹,只觉得心力交瘁。铺天盖地的惶恐和错愕,只是短短几个瞬间,就被压下去了。 双脚落地,brian恼怒的说:“你一定要抹去我们婚姻存在的痕迹吗?” 林苟要回戒指,或者退回钱都是在抹除他们婚姻的痕迹。 他记得林苟曾经说恨他,他也恨林苟,让他们之间像一场白日梦,什么都不给他留下。 甚至,在这个房间残存的回忆就是brian仅剩下的。 “我不想在这里跟你吵架。”brian的眼神和语气很冷,他背对着林苟走出房间。 他走的太快,甚至没有穿外套。 林苟跟上去。 两人走过小花园,朝河岸东侧的丛林方向。 brian走的很快,像穷凶极恶的人在追他。 林苟的确是这样人。 又冷酷又无情,残忍凶恶,盯着他的戒指不放。 “你滚!” brian停下来,回身对他吼道。 林苟像没听到,脚步不停直接走到他面前给他穿上外套。 “滚去哪儿?” “滚回你的中国。” “以后还能再来吗?” “不能,禁止入境。” 这吓不到林苟,“哦,那我这次是怎么来的?” brian不肯说话。 纵然是林苟求了加利安,可如果没有brian的首肯,他依然无法顺利入境。 林苟知道,但brian不可能承认是自己打破亲手定下的规矩。 趁着安静的空挡,林苟上前握着brian的手,揉了揉,用自己的温度驱赶他的寒冷。 “我们需要谈一谈,你单方面转身离开是不对的,不尊重人。” “你还想教训我?”brian的声音高昂起来,瞪着他,“这里是…” “这里是贝加,是你的庄园。”林苟接他的话,视线在那双漂亮的眼珠来回看。 ——“可这里也是我的家!” 在此之间,林苟从未想过自己竟然会如此镇定的说这句话。 也不曾想到,在坦然说出这句话之后,他所有的迷茫纠结都随之消散。 “你写下十年的期限,可我早就把这里当成我的家,它让我幸福也时时刻刻提醒我,我是异乡人,这里不属于我。”林苟从来没有跟brian说过自己的胆怯和恐惧,在贝加的幸福生活像是偷来的,总有一天会彻底失去。 他的眼神深沉的看着brian,继续说:“我能摸出主楼东侧六年前修复时用的新石,花园的香气变淡了是因为奥斯丁玫瑰被移栽到角落,一楼图书室的书架我闭着眼都能抽出想要的那本。” brian用力睁着眼睛,不敢眨眼,“你是说我们的协议伤害了你。” 林苟摇头:“没有协议就没有我们的婚姻,一切都不存在。” 童话里的爱情只是爱情,即使重来一次,没有契约婚姻作为交换,brian都不会和渔村少年林苟结婚。 “刻在身体里的记忆让我知道契约里的十年,是我的十年,也是你的十年。”林苟用力握着brian的手,将他拉进自己的怀里。 “我傲慢十足,对不起。”他用唇擦着brian被冻红的耳朵,“我拒绝贝加,也拒绝爱你。我总觉得你什么都有…..可你也只有一颗心。” 他们两人都不曾被谁坚定不移的爱着。 奶奶对林苟的爱多无奈,贝加对brian的爱多敬畏。 人在爱时都更在乎被爱,爱情这门功课没有最权威的学术教授,诸如尊贵的布雷奇家族也无法修满绩点。 林苟摘下自己的围巾裹住brian,红着眼眶继续说:“我找到了那个答案,它就在贝加,我也愚蠢,害怕留在贝加,也害怕爱你。” 第100章 ——“你说的对,我就是爱上你了,像爱我的家一样爱你。” brian紧紧攥着指尖掐进掌心,然后死死圈住林苟的脖颈,将他压向身后的古树。 他不顾一切的抱紧他,光天化日,寒天冻地,他丢弃天空之主的不败神话,陷在他丈夫的怀里流泪。 “你说是我要你离婚的,那你欠下的要怎么还。我的爱情,我的十年,我养你,保护你,给你一颗能走遍全世界的自由的心,可你却离开了我。” 疲惫不堪,心乱如麻,他靠在林苟肩上,把所有重量都压在对方身上。 寒冷和剧烈的情绪,brian的身体在怀里止不住的颤抖,林苟的信也跟着一同颤栗。 双手搂紧,再抱紧,用自己的身体挡住寒风。指腹不住的摩挲brian冰凉的脸颊,抹干净沾湿的睫毛,抹去一串串掉落的眼泪。 他亲了亲他的额头,安抚的说:“太冷了,先回去。” 风更猛烈,他们先去康纳先生的小花园,让格雷开车来接。 康纳先生的目光在两人牵着的手,和布雷奇先生失魂落魄的脸上疯狂移动。 他递上两杯热红茶,挠挠头,偷看一眼林苟,悻悻的跟brian汇报。 “安睡茶的配方正在优化,请您放心….” brian根本没有在听,他的手一直在林苟掌心,出了汗,湿漉漉的。 “嗯,嗯?没关系,有需要你直接联系doris。”外面传来动静,他动了动小臂,对某人吩咐道:“走了。” 林苟跟康纳先生告别,对方看得出庄园主身体不舒服的样子,叮嘱了几句,目送他们离开。 回了主楼。 林苟带着brian往左边走。 调高了温度,林苟脱下外套,问:“要不要泡澡?” brian摇摇头,感觉自己随时会晕倒。 脱了衣服,林苟给他拉高被子,关了灯。 怕仆人们担心,先给丹妮太太发消息,说brian在他的房间休息,简单说了晚餐的注意事项,又让她去请医生来待命。 做完这一些,他在床边坐下。 西侧房间的床没有brian的床那么高,林苟的背影宽厚,床板被压得吱呀一声。 “我没有说过爱你,你一直很生气对不对。” “我不说,是因为我不知道我对你的感情是不是叫爱。” “我说过恨你,也说过原谅你。可你要问我是不是跟你爱我一样爱你,我觉得不是。” 林苟的声音在昏暗的房间里,缓缓道来。 “你的爱好像有期限,但我今天知道,我们真的登记结婚了。brian,你让我很难懂,你说爱我却困住我,你给我们的设定了结束的时间,又问我如果这个时间不存在,我会不会留下来。” “我以前没办法说爱你,至少我对你…不是这样的爱。” 普顿河,绕啊绕 围绕城堡的银丝带 山毛榉,轻轻摇 萤火虫唱着安魂曲 岁岁年年平安长大 … 林苟轻轻唱了几句,这首贝加镇所有人耳熟能详的童谣,唱的是平安,唱的是护城河的守护。 “你是我的普顿河。” “比起我爱你,我想告诉你这个。” 接纳林苟,守护林苟平安长大,成长为出色的男人,直到回国的brian...是小小少年的护城河。 很奇怪,林苟的声音被风吹得微哑,不似以往好听,语气也干巴巴的,不温柔也不深情。 可brian眼前忽然出现了那年那晚那条街的双侧巴士。 昏黄的灯光,照不清对面从危险里脱困的男人。 泾渭分明的马路,双侧巴士开过,他朝自己走来。 brian盯着天花板,屏住呼吸,眼尾留下的泪珠打湿了枕头。那上面没有林苟的味道,他知道对方这几天睡在自己房间。 抓紧被子,把自己深深埋进去。 brian吸了吸鼻子,开了口。 “你的告白土死了,修利的小儿子在幼儿园交女朋友说的话都比你说的好听。” “就知道用那张契约伤害我,可我怎么觉得是你违约了?” 他的声音有气无力,虚张声势:“你拿走了我的爱情,这不在契约之内,你必须偿还,还要付出等额的违约金。” 身体俨然疲倦到极点却还要计算违约金,天生资本家的孩子,林苟扭身抬手,拍了拍他的脚,安抚的说:“睡吧,违约金等你醒来就给你。” 第77章 newdawn 等brian再醒过来,两人在二层小客厅吃了简单的晚餐。 壁炉升起火光,brian陷进单人沙发,身上披着柔软的羊绒毯。他伸直腿,把脚放在坐在地上的林苟腿上,踩来踩去。 试探林苟的底线一向是brian的爱好之一。 林苟觉得痒,不客气点用力抓住他的脚腕,他的掌心很热,薄茧蹭着,烫着brian的皮肤,让他连着耳根后也泛起了红晕。 便不敢动了。 brian抿着唇,装作冷淡的问:“违约金拿来。” 林苟又没什么钱,赚的那点零花钱都用来还债了,brian皱着眉,说:“别想用契约里的2000万英镑抵消,我可不要。” “没说用那个钱。”林苟答应道。 林苟今晚说话很温柔,眼里带笑,比身后壁炉里的火苗还温暖,brian忍不住踢踢他,涌上恶劣的坏脾气。 “马上就要元旦,你离开我的时候要算五年!五年连本带利,一次性付清。”他忍不住仰着下巴,睨低坐着的中国人。 “我要的违约金很贵。” 林苟看着他,先问了一个问题。 “尊敬的布雷奇先生,您允许我把贝加当我的家吗?” 这和他们的婚姻有关系,又不算完全有关系。 林苟没有自己的家,虽然和brian结婚以后,他的资产都可以算林苟的家,但贝加的意义不一样。 除了是brian的资产,也是林苟成长的家。 他郑重的询问,像是问庄园主讨要某种承诺。 聪明如brian,便想到,林苟之前说自己要找到答案,要弄清楚他应该在哪里,大概说的就是这个问题。 brian代表了贝加,林苟不知道那算不算他的家,他不敢留在贝加,连带的也不敢说爱他。 没见过世面的中国人就是想太多。 brian就是贝加,爱他,当然就可以爱贝加,把这里当成他自己的家。 不过,他知道,家的概念对林苟来说很特殊,大约是比确定爱自己更谨慎的事情。 他不太高兴,不想让林苟轻易安心,于是问:“你只要贝加吗?你以什么身份把贝加当作你的家呢?” 林苟把brian的小表情扫了一圈后,装作为难的说:“如果布雷奇先生需要的话,我可以作为贴身男仆留下来。” “我不需要一个不让我吃酸辣粉,只让我吃清汤面的贴身男仆!” 林苟憋着笑,掌心微微用力,捏了捏brian的小腿,投降的说:“那我只好在小镇住下,等待庄园的工作机会。” 壁炉的火光从背后漫上来,在林苟外轮廓镀了层暖金。侧脸的轮廓在明暗里半隐半现,高挺的鼻梁投下一小片阴影,连飘扬的发梢都沾着细碎的光。 顺着brian的话,开玩笑时抬起的手指在暖光里划下金色的光环,这个长在贝加,浸润着贵族教育的年轻人,举手投足全都是brian喜欢的样子。 他坚定的眼神,清澈的眸光,自信的笑容,温润低沉的声音,被时间精心雕琢过。 brian看的眼眶发热。 林苟重新回到贝加,他知道这个决定对林苟来说很艰难。 他逃难来到英国的时候,小小的人,连飞机都没有坐过连英镑都不知道,那个时候他就惦记着回家。 他花了10年才回家,他在中国生活的很好,而贝加还能给他什么呢? 回到布雷奇家族,回到自己身边,往后的时间他要承担起布雷奇先生丈夫的义务,他不会像从前那样自由了。 他是最想要自由的人。 brian的声音有点颤抖,抱紧手里的毯子说:“要想在贝加工作,你要重新签协议。” “之前签的不算数了吗?” 庄园主目光直白,在火烛的爆裂声中,brian的声音冷静,沉稳,“作为我的丈夫,重新签订协议。” 说完,brian自嘲的笑了笑,“签你最讨厌的,永远签不完的协议,你还愿意留下来吗?” “我确实需要想一想。”林苟声音平稳,像叙说一件平常的,诸如晚上吃什么要想一想。 brian呼吸一顿,没来得及反应,鼻尖就酸涩起来。 如果他要说服林苟留在贝加,他应该要跟林苟谈判,而不是自暴自弃的先提出林苟最不喜欢的东西。 他要想一想,想了之后呢。 如果林苟不同意,不同意的话….他要怎么办。 “还有几件事情没做,等做完,我再告诉你答案。” brian冷哼一声,觉得这个中国人又在耍手段,他想收回脚踝,却被林苟握的更紧。 第101章 “害怕了?”林苟说,“害怕也没用,我还没签协议。” brian的视线留在他脸上,才发现,整个过程,从贴身男仆到重新签契约,林苟的表情都没什么变化,没有预想中的恼羞成怒。 “你最好想清楚。”brian高傲的说,“布雷奇先生不会强迫任何一个人。”他思考了一下,做贼心虚的说:“不过,这一次,协议的条款可以调整些许。具体的,你要跟我的律师谈。” 又是律师… 林苟握着他的脚踝,拽了拽,brian便又变了几个小表情。 林苟觉得好笑,披着毛毯把自己全都裹进去的brian像一只毛茸茸的玩偶。 就这么揽腿托抱起来,走出去。 上二楼的路上,brian说:“公平一点,这一次我允许你带上自己的律师。” “我没有律师。” brian搂着林苟的脖颈,下巴放上去,一张一合,震的好玩儿,说:“卢卡斯律师借给你,哼,他偏心你,已经不适合再为布雷奇家族工作了。” “够了。”林苟捏住他的大腿肉,警告的说:“卢卡斯先生对家族非常忠诚,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brian震惊:“我还不是怕你吃亏,想给你介绍一个厉害点律师,你知道我的律师团队的实力…” 林苟抱着他进了屋,飞速说:“知道了,不用你操心。” brian:…哼! brian没睡一会儿就被说话声吵醒,不过他本来也没有睡熟,迷蒙蒙的睁开眼,林苟刚挂了电话。 “是谁?”他爬到林苟胸前,蹭了蹭,不满的说:“又是你那个小公司的员工?” “首先他们是我的同事。”林苟单手搂着他,在他头顶亲了亲,brian知道他要说什么,“好了你不要说了,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你们不是小公司。” “我们的确是小公司。”林苟笑着说,倒没反驳这个,“其次,现在是北京时间早上5点,我同事还没起床。” brian哦了一声,双手抱紧林苟的腰身,把他当成暖炉。 布雷奇先生重新获得了他最喜欢的人形玩偶(取暖版),他很满意,心情愉快,困意又席卷而来。 “林苟,我要睡了。” “嗯。” “嗯?”brian仰着头,闭着眼睛,嘟囔着:“就没了吗?” 林苟摆弄了一下他额前的碎发,把他放在枕头上躺好,拍了拍brian的肩膀,在唇边亲了亲,“晚安,我的少爷。” brian终于满意的睡去。 只剩下林苟这一侧的台灯。 他垂眸看着brian侧向自己,额头抵着他的胯骨,整个人缩成一团。一连两周,处理繁重又要紧的事务,今天他们把话说开,情绪起伏很大,虽然睡前吃了补充剂,林苟还是担心他会在半夜发起烧来。 林苟涌上一种复杂的情绪,他还没来得及问brian…他想问一问,办登记手续的时候,他在想什么。 他绝对不是冲动的人,他当时一定承受了某种无法忍受的情绪,之后又面对了多少反对的声音。 乘着昏黄的光线,林苟刮了刮brian的脸颊,轻声说:“你真的让我很难懂,以前的很多情绪和想法,我们都是错位的。但现在,我们是家人了吗?” 两个象限的人,又无限趋近对方。 因,始终无法靠近某个点而痛苦。 因,始终在找寻靠近某个点的方法而更加相爱。 林苟的胳膊被睡梦中的brian抱住,就着被他抱住的姿势,关了灯。 —— “中午好,mr.golden.” “中午好,格雷先生。” 林苟说:“去镇上。”他在后视镜撇了一眼,笑着说:“可以对布雷奇先生保密吗?” 格雷打着方向盘,回望一眼,诚实的说:“很难。” 林苟点点头,不为难打工人,“请你尽可能保密吧。” brian一早去了伦敦办公室,走之前林苟把他送到楼梯口,不陪他去停机坪,brian不怎么高兴。 因为起床后,林苟就让自己早点回来,说在东翼准备了礼物送给自己。 为此,brian觉得今天是很特别的一天。 虽然没有十分隆重的对待,但还是穿了最喜欢的一套墨绿色西装,领带夹、领扣袖扣都镶满了钻石,像墨绿天空上闪耀的星星。 他不在家,林苟的事情进展顺利。 他去镇上的亚洲超市买了一些原材料,轿车在西翼停下,约翰逊先生在门口等他。 他忧心忡忡的说:“您需要的东西可以交由我们做。” 林苟熟门熟路转进厨房大厅,哈迪太太带着露西小姐准备给他打下手。 林苟把材料放在桌面上,他们才看清,只是一些普通的东西,面粉,豆沙馅儿…. “这能行吗?”哈迪太太绞着手,小声念叨:“少爷的嘴巴可是最挑的。” 林苟不需要任何帮手,让他们都出去休息,自己在厨房捣鼓了一整个下午。 从二楼卧室出来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 丹妮太太站在他身边,眼里涌动着情绪,有喜悦也有祝福。她从上到下,看了看林苟。 笔直的肩线,窄而挺的腰背,一套正黑色的单扣西装,银色衬衫,领带上夹了一朵绿色的宝石花瓣,英俊潇洒中带着点成熟气息。 “挺好的,很好。”丹妮太太眼眶发热,她上前半拥林苟,在他耳边说:“去吧,孩子。” 等林苟走出两步,她追上去,扶着栏杆,送上最诚挚的祝福:“两个人一块儿回来。” 林苟走下楼梯,回身冲她挥挥手。 黑色轿车沿着河岸向东翼开去。 brian降下车窗,不顾窗外的冷风。他有点热,嗓子发干,更多的是莫名的紧张。 林苟不知道在策划什么,神神秘秘的,还将地点安排在东翼二楼。 那个房间代表着什么…他们都知道。 推开东翼的门,温热的空气从四面八方围上来。brian摘下围巾,迈上二楼。 brian先声夺人:“你在哪儿?我回来了!” 无人回应他,那个中国人又在故弄玄虚。brian踱步走到某个房间门口,手刚搭在把手上又缩回去。倾身,将耳朵贴上去,绿眼睛滴溜溜的转,企图在暗处抓住林苟的把柄。 可惜,什么声音都没有。 brian手抵唇咳了一声,西装笔挺的站在门口,一动不动维护着他高贵的姿态,冷冷的说:“你再不出来,我走了!” 一秒,两秒,门突然被打开,一只手臂伸出来把他用力往里拽。 跟着,一双温热的唇便贴上来,落在brian的额头上。 西装上的冷空气被宽大的怀抱驱赶,brian微凉的鼻尖在林苟的颈侧不客气的贴了贴,抱怨的说:“你的礼物到底是什么,快点拿出来。” 没人要礼物要的这么理直气壮的。 但他是brian。 林苟说是违约金,实际是客气的哄他,但完全听不出来中文博大精深隐藏含义的是brian。 林苟无奈,牵着他往屋里走。 brian这时才看清屋里的摆设。 整体上还是之前的样子,只是增加了一些关键性的,更逼真的‘道具’。 brian拿起白瓷盘里的糕点,低头嗅了嗅,问:“这是什么?” 白色的米糕,上面用红色的糖浆画里一个符号,全是方块,“这是中国字吗?”他皱着眉,认真的拿着糕点,举在半空中问林苟,“这个字怎么这么复杂。”他更想说的是,中国人怎么能记住笔画那么多的字 “这是囍字。”林苟解释道,brian轻轻掰开,里面的豆沙他认识,“你下午去镇上就是买这些?”语气里还是一贯的嫌弃,不过不影响他咬了一口,细细品尝。 林苟:“下午去镇上买了原材料,借用了哈迪太太的厨房。” brian记得14年前,这些点心是镇上买的成品,大约是那时的林苟不敢借用庄园的厨房。 他点了点,评价道:“勉强能吃。” 林苟笑着把他拉到房间中间,左侧墙上贴了一张红色的纸,上面的方块字跟糕点上的一样。 brian眼里一热。 他们都是正装出席,一样的俊朗,黑眸黑发和金发绿眸,看上去像两个世界的人。 他们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是一个集装箱,一纸合约将他们的心融化到一块儿去。 林苟端起桌上的两杯茶。 金黄色明亮的茶汤,泛着清香,中国人的仪式里总少不了茶。 像把往后岁月都熬进了茶里。 两人对视,杯沿轻轻碰在一起,茶的绵柔在舌尖散开,有点回甘。 “那根红绳呢?”上一次的仪式,有奶奶和上帝的见证。brian心里有点难过,“为什么不告诉你奶奶。” “不需要。” “我没有告诉她我们离婚了。”林苟看进brian的眼眸里认真的说:“她肯定以为我们是一直幸福的。” “那就不要说了,什么都不要说。”brian赶紧应下来。 第102章 “今天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 连上帝都忘了,brian看着眼前的男人,此刻惴惴的,心跳紊乱的问:“我们再结一次婚,只有我们两个人,好不好。” 他眼里的难过太明显,林苟淡淡的说:“还不行。” “你坐下。”他又说。 不是廉价的塑料梳子里,圆润光滑的檀木梳子,从brian的金发里穿过。 林苟嘴里又念:“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儿孙满堂,四梳四季平安。” brian注意到林苟没有略过儿孙满堂,他们今后没有子嗣,继承人从家族里公平选拔。手里捧着热腾腾的红豆汤圆。 这一次,白胖胖的圆子里是甜甜的豆沙。 庄园主心满意足的吃着碗里的,享受着头上的按摩服务。 刚吃完半碗,林苟的手心伸到他眼前。 “戒指还给我。” 什么戒指?谁的戒指? brian腾的站起来,手里还捧着碗,大声斥责,“我们都结婚了,你竟然还想跟我撇清关系!你是不是还想戴着戒指去骗你的同事,说你有老婆!” 他说的声情并茂,仿佛已经当场捉住林苟对外声称自己有老婆的不贞不洁的场面。 “我是说14年前那枚。” 林苟不由分说,从brian的口袋里找到了戒指,然后套进自己的手里,将戴着戒指的手掌伸到brian面前。 “这枚戒指你戴着大了,其实是我的尺寸。” 他牵着brian的左手,两只戴着戒指的手掌悬在空中。 一只手覆上另一只,晃了晃,林苟:“这枚才是你的。” 14年前的'一枚'戒指——14年后的'一对'戒指。 两人重新站在最初婚礼的房间,回到各自的位置上。 brian投入林苟的怀抱,贴着颈侧,感受皮肤下跳动的脉搏,想了想说:“你把自己的戒指给我戴,那你在中国其实是戴着我的戒指?” “是的。” 这么想还挺浪漫的,brian忍不住勾起唇。 “这就是你的违约金吗?” 其实如果林苟说是,brian也能接受。 他心里掠过很多奇怪的想法,好像过去失去的四年从来没有失去过。他们不曾分开,贝加的一草一木都是原来的样子。他们会在每一年冬天看普顿河结冰,又在每一年春天看冰雪消融。 又好像,从来都有两枚戒指,只是其中一枚被上帝藏起来了。 他们的婚姻是一道闯关游戏,最终的奖励便是另一枚戒指。 林苟放开他,从口袋拿出一张纸。 brian现在看到薄薄的一张纸就有心理阴影,今晚太美好了,他来不及阻止林苟破坏它。 就见纸上赫然一个标题——【守护普顿河合约】 执行人:林苟 合约内容:每年春天来临之际,清理保护普顿河。 后面详细列举了普顿河的生态评估信息,适用于普顿河的除冰方案,建立河岸生态的规划等等。 合约期限是空白的,可右下方,林苟已经签字了。 他将纸张放在brian手里,brian眸色一暗,问:“你还有没有写期限。” 林苟:“ileaveittoyou”(交由你) “那我要写100年。”brian冷冰冰的说。 林苟无奈的看着他:“行行好吧大资本家,50年以后我都快80岁了。” brian握紧手里的合约,倔强的说:“大不了那个时候我在岸上陪着你。” “那么....”林苟蹭了蹭brian泛红的鼻尖,“伟大的布雷奇先生同意了?” “同意我留在贝加,有一份正式的工作。” 起先brian问林苟以什么身份留在贝加当然是故意为难他的。 林苟本来就是他合法的丈夫,可看着林苟弄这种小把戏哄自己,brian声音慢悠悠的拖着尾音,“youhavemypermission....temporarily”(暂时允许) 庄园主永远不会说确定的话,总有条件。 “永远不要再离开贝加。”brian仰着头看他,眼睛一瞬都不敢眨动,害怕错过林苟眼里分毫的迟疑。 林苟搂过他的后颈,将他按在怀里,闭上眼睛说:“iwillneverleavemynewdawn”(我永远不会离开我的黎明) 【作者有话说】 休息一天,下周一回来 第78章 喝了热茶,吃了糖水。 brian的手暖暖的,被林苟牵着。 从东翼走回主楼。 潮湿的晚风带着股清冽的凉意,主楼前两盏藤蔓古铜吊灯像是蒙了层薄雾,将丹妮太太和约翰逊先生的影子拖的长长斜斜。 他们迎上来,笑容将晚间等待的冷意烘得暖了几分:“欢迎回来,先生们。” 进了屋,brian想先洗澡,林苟手疾眼快拽住他,拐去西侧的房间。 林苟的浴室完全满不足不了布雷奇先生繁琐的洗浴步骤,而且他分明觉得林苟是刻意不让他回自己房间。 看在林苟换了衣服就在浴室外面等自己的份上,brian安静的换上吃晚餐的装扮,一起下了楼。 今天的晚餐,明显热闹了许多。 brian放下叉子,优雅的擦了擦嘴,视线扫过墙边一整排的仆人。 亲王来庄园做客都用不上这么大的排场。 “西翼有鬼吗?” 都到主楼来干嘛? 雷欧站姿挺拔,直视前方,大声回答:“没有!布雷奇先生。” 大家憋着笑,约翰逊无奈的看了他一眼,对brian微微颔首,“对不起,先生。我立刻让他们离开。” 赶走了一半儿的男仆,约翰逊和另外两位男仆服侍晚餐。 新来的男仆之前没有来主楼的资格,没怎么见过林苟。 但这位传奇而神秘的东方男人的故事,西翼所有人早就耳熟能详。 brian在东翼吃了个半饱,简单用了晚餐便离开。 他故意往楼梯走,余光紧紧盯着林苟,一步两步,他登上去,也不见林苟拦住他。 莫非,他没有搞什么鬼? brian噔噔噔几步上了二楼,推开自己房间的门。 “gosh!这是怎么回事!” 水晶的冷冽光线落在大床上,红色的四件套裹着蓬松的被芯,绣在被角的并蒂莲针脚细密,沾着淡淡的皂角香。 “你准备的吗?” 林苟牵着他,让他看床角挂着的一个红色的“囍”字。 “我们的习俗,结婚要有红色。” 小时候他们的红色是红袜子,林苟想着那时候的窘迫,笑着说:“当时买这些东西还是问你借的钱。” “我们今晚要睡在这个上面吗?”brian好奇的戳了戳被子上的并蒂莲刺绣,一茎双花,两根花苞并肩而立,色泽柔嫩,两朵小小的花苞彼此依偎。 林苟嗯了一声,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城镇的商店只买得到这个款式,本来想去伦敦买更好的,又怕你等。” 庄园主今晚的沐浴仪式格外迅速,brian穿着宽大的睡袍规规矩矩的躺进一片红色花海里,红色枕套飘了一团金色的暖焰。 他自己躺好了,不忘催促林苟:“你快点过来睡觉。” 林苟解开浴袍,里面穿一件简单的白色t恤,胳膊撑在brian枕头边。四件套下午才买回来,丹妮太太洗烘后立刻套上了,brian评价道:“很舒服。”长腿在被子里划船,连碰带踹到林苟好几次,他自己玩的开心,又掀起被角,仔细看上面的刺绣。 寓意极好,图案像小时候的他们俩。 “我很喜欢这个植物。”尊敬的布雷奇先生下了结论。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庄园专供面料的制造商买下许多不同造型的并蒂莲设计图样。 brian侧躺着,看林苟,用一种笃定的语气说:“这是你的表白仪式的一部分吗?”不准确,他觉得林苟又像自己求了一次婚。但林苟没有给他戴戒指,而是给自己戴了戒指。 林苟用手指勾住他散落在枕头上的金发,圈在指尖转着玩儿。brian的头发很软,全身最柔软的是头发,最可爱的是圆圆的指甲。 “算是吧,以前给你准备的仪式不够好。” brian知道林苟在补偿自己,那时候他什么都没有。他悄悄往林苟的枕头挪了挪,额头抵着他的胳膊,“没有不够好,你没有做得不好。” 光线是从brian身后发散过来的,林苟垂眸,摸了摸他蓬松的头发,说:“尊贵的...”他又改了口:“你值得最好的,littlefluff” brian从阴影里仰起脸,“你叫我什么?”嘴角偷偷往上挑了个小弧度,却又飞快抿住。 “小羽毛。”林苟俯身亲了亲他的头发,雄鹰遒劲的翅膀回到巢穴后变成了松软的毛团。 “littlefluff。”brian小声自己念了一遍。 童年里,他从来没有被叫过昵称,父母没有,爷爷也不曾。darling、sweetie这种甜兮兮的称呼,他从前只觉得幼稚。 受过最顶尖的家族教育,拥有高贵的出身的brian,在庄园人人道一句mylord,sir的布莱恩布雷奇,在今天有了自己的昵称。 第103章 他扑进林苟的怀里,伏在他胸前,绿眸亮得像浸在光里的顶级宝石,瞳仁里的光轻轻转动。 “再叫一遍。” “littlefluff...” “再再叫一遍。” “littlefluff...” “再再再叫一遍。” “好了。” 没完没了了,再兴奋下去,安睡茶肯定失效。 林苟搂住他,吻住他,呼吸间萦绕着香甜的身体乳和热扑扑的鼻息。 关了灯,林苟凝视他闭着眼,颤抖的睫毛。 “晚安,littlefluff。” —— 晨阳爬过雕花窗棂斜斜切进来,将桌面映得发亮。主厅的沙发错落有致,精心排布。 brian坐在壁炉正对面的主位,身后是家族办的核心成员,另一侧的沙发是菲利普和几名心腹。 林苟在brian身边探了探头,问:“今天听遗嘱,只有菲利普先生到场” brian瞟了对面一眼,不咸不淡的说:“他都没必要来。” 他向来记仇,那年菲利普绑架林苟,brian并没有因为林苟完好无损的逃出来而放弃对菲利普的报复。 “布雷奇家族的权力高度集中,遗嘱主要跟继承人有关。让他参加,是爷爷的秘书提议的。” 毕竟刚上任,恩威并施,brian地位不稳,行事风格缓和一些有利于今后的人情往来。 穿深灰西装的律师拎着公文包推门而入,在壁炉前站定,他抬了抬银边眼镜,带领众人先为老伯爵默哀。 随后,他拿出烫金封皮的遗嘱,抬眼扫过众人,开始宣读。 壁炉里柴火偶尔噼啪作响,只剩纸张偶尔被指尖按压的细微动静。 遗嘱内容没有悬念,菲利普起身向brian伸手,短暂性示好,便带着人离开。 宣读完遗嘱史蒂姆先生没有立刻离开,他阖上文件夹,brian挑了挑眉,问:“爷爷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史蒂姆点了点头,眼神转向林苟,brian心里咯噔一下,听见对方说:“作为布雷奇先生合法的配偶,林先生您应该知晓自己的义务。” “是什么”林苟问道。 史蒂姆向doris递去一个平板,解释道:“放弃作为布雷奇先生配偶的一切权益。” doris粗略看过后,走到brian身边,小声说了几句话。 brian冷笑,脸色铁青,也不兜圈子,“如果我拒绝呢?难不成爷爷还留有第二道遗嘱。” 他分明是用自己继承人的身份威胁爷爷的律师,史蒂姆先生并不意外他的态度,没有退缩,平静的看着林苟说:“林先生,请您认真考虑,我在伦敦等候光临。” —— 书房。 brian在房间里踱步,压着怒气:“他分明在蔑视我!” 书桌后,坐了一圈家族办的法律顾问,doris和主席先生在一旁站着商讨目前的突发情况。 老伯爵这一出,确实打了brian这边一个措手不及。 准备如此完备的一整套文件并非短时间内可以办到,也需要打量的人手。 没有任何风声泄露,在宣布遗嘱的当天对brian的丈夫出手,足以看出老伯爵的决心和手腕,当至无愧的上一代家主。 “他在警告我,他在威胁我!”brian深知爷爷的手段,他在用这种方式告诉brian,他身为继承人的风向虽然早已敲定,但他位置不稳,家族并非全在他的掌握之中。 也是一种宣告——你如今位置是我赐予你的。 brian无法忍受。 他走到桌前,大致翻看了协议类别,用戴着家族戒指的指关节敲了敲桌面:“我需要一个确定的结果。” “三个月内,不惜一切代价找到对方的漏洞。”他冷冷的扫视一圈:“我不接受任何人的威胁。” 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brian坐下来,低着头,他突然有点不敢看林苟的眼睛。 水杯放在手边,“喂。”林苟轻柔的叫他,“要签协议的人是我,你怎么像被人打败了一样丧气。” “谁败了?谁?”brian抬眼,“我会着急所有律师,家族办的人手不够就再去找别人,他以为自己的手段真的无所不能吗?我偏要找到漏洞。” brian被气的脸颊泛红,林苟曲起手指在上面轻轻蹭了蹭,不是玩闹,更像一种安抚。 “找别人,要让全世界都知道布雷奇先生的丈夫是被家族隔绝在外的男人?” 他故意这么说,但brian当真了。他蹭的站起来,眸色变浓,拉着林苟的手腕,说:“不是只有你,不管是谁都会签婚前协议。” “只是我要签的更多?”林苟调笑道,“是不是现在觉得当初不要登记比较好。” brian咀嚼着林苟的画外音,冷了脸:“你是不是后悔了,后悔回应回到贝加,后悔回应我的感情,答应我的那些也都不作数...” 眼看越说越离谱,林苟眼疾手快捏住他的嘴巴,“别乱说。” brian嘴巴被封印住,眼睛瞪得更圆了,像一只被锁住脚脚的小猫,林苟笑一声,捉住他的手腕,拉近了些,“没后悔,不会后悔。” brian被他圈在怀里,又被他牢牢的审视着,整个人的紧张和忐忑无处隐藏,“你是不是不想签那堆破东西。” 林苟看着他的眼睛,坦诚道:“是,我不想,那样我会觉得自己和你的每一秒都像交易。”视线移开,望向窗外,“以前我曾如此劝慰自己,以为这样就能不再对你留恋,现在看来,好像失败了。下一次...” brian的心被彻底划开,低吼道:“别说了。” 翡翠般晶莹的绿眸快摔碎了,林苟捂住他的眼睛,吻在brian的耳廓说:“下一次我不知道要如何应对,但我的话算数的,brian我不会再离开你。” 带着爱人的低语,brian在伦敦待了三天。 林苟打电话之前,他正在发脾气。 “将近四天的时间,我给了你们20人,就只找到这几条歧义性条款?”brian将平板甩在桌面上,砰的一声,砸进所有员工心里。 众人离开办公室,每个人的脸色都难看,加班加点在所难免,这个节骨眼上,主席先生留下来认真的建议道:“这些协议并非一个都不能签,我认为五年前您增加的补充条款范围不够全面。” 他给出一个最小范围,尽可能减少对林先生尊严的伤害,又能保护brian的权益。 “婚前协议必不可少,作为家族办的...” 主席在brian的眼神里噤声。 五年前登记以后,卢卡斯准备了一些协议,只约束了最要紧的几个方面,brian知道这远远不够。 在同等级的家族里,布雷奇家族的权力过于集中,远的不说,菲利浦门当户对的老婆,婚前签署的协议就比主席先生现在建议的数量还要多。 但这不是对林苟的高抬贵手,只是他对家族的威胁太小了。 在其他人眼里,他仍然像是最初那个可以随意处置的渔村少年。 brian的脸色透着熬夜工作的苍白,他走到主席面前,沉重的呼吸声异常明显,主席不禁皱了眉。 “heisnotanobody—iwouldgivetheworldtohim.”brian逼近他,一字一句的的说:“my、world” 主席先生离开,brian接起电话。 伦敦的太阳难得露头,阳光像一层薄金贴在玻璃上,光落在冷色调的办公桌上,照亮一张合影。 “喂,什么事。”brian还在气头上,声音冷硬。 林苟顿了一下,问:“还不准备回来吗?” ——“都几天了。” “我一定会搞定那些文件。”brian争夺继承权的时候胜负心都没有此时此刻重。 他的大黑狗好不容易痊愈,漂洋过海回到贝加。他们不会有孩子,林苟在这里只有他了。 “我相信。”林苟说道,然后笑笑:“就是太相信你的决心,才担心...担心你不回来了。” brian心被挠了一下,随后皱着眉:“你觉得我不行?我告诉你,我会亲自去请我以前的老师,他是律师协会...” ——“我想你了。” brian的老师不仅仅是律师协会的副主席,内殿学院理事会大半成员都是他的学生。brian约了后天面见老师,他一定有办法拖延时间,例如用重新协商阻止... 去他妈的,林苟说想他了。 翌日早晨,丹妮太太担心那只迟迟不归家的鹰。林苟放下餐具,安慰他:“快要回来了。” brian不在的时候,林苟多在二楼书房和一楼图书室。 陶家舶来了电话,林苟:“什么时候回上海?” 日上三竿陶家舶懒洋洋系上睡袍,推开阳台的门,说:“新年以后吧,你呢。不对...”他笑了一下,改了口:“你还回去吗?” “当然会。”林苟回答。 楼顶有动静,他有某种感应似得挂了电话,一路朝楼上走。 螺旋的楼梯,层层叠叠的台阶,很高,数不清还有多远。 林苟心里一热,三步并作两步,在最后一个转角,被一道带着冷气的身体迎面扑来。 第104章 “好冷,好冷。” brian肩头落了雪,他一定等不及站在秘书的伞下,跑进来的。 林苟一把将人托抱起来,身后没有传来脚步声,也许是最近布雷奇先生封魔一样的要对抗整个世界,秘书保镖一大堆人都静消消的从侧门通道离开。 约翰逊先生在一楼楼梯口对两侧的男仆摆摆手,主楼只剩下他们两人。 被扔在床上,身体沉甸甸的压上来,吻随之而来,铺天盖地都是林苟的气息,brian一手搂着他的脖颈,一手解扣子。 “easy”林苟接过给他解扣子的动作,“别急。” 谁更急呢? 林苟扣住扯自己睡衣的手腕,灼热的吻盖上去。单手握着brian薄薄的侧腰,从背脊往上滑,转到正面,挑逗红果。 这几天在公寓住着,饶是用习惯的床品,brian还是睡不好。临近圣诞节,天气愈发冷,有时下午三点半天就黑了。 协议的事情没有令人满意的进展,他的思念将他提到半空中,空落落的。 直到掌心覆盖贲张的腰背拥有最有力漂亮的肌肉群,他用力抓着,感受着林苟的热度。 想让自己迎向他,也是将他更深的压向自己。 “好几天不回来。”林苟张嘴咬住他的肩头,侧颈和脸颊,听到brian一声低沉性感的闷哼。 “一个电话都没有?”他目光沉沉的看着被压在柔软床垫的brian,尽情欣赏他脸上的欢愉和放松。 也看到疲惫,质问的话就说到一半了。 林苟俯身吻他,从被咬出印的脸颊吻到鼻尖,再盖住眼睛。 “马上就是圣诞节了,我不打电话,你...” “我也要回来的。”brian迎上去,亲了亲林苟的嘴角,讨好的说:“我气晕了,饭都吃不下。” 身体像泡在热水里,理智也跟着热气一起蒸发没了。 说起这几天吃不下睡不着的事情,brian就有的说了。 林苟轻轻捏住他的下巴,揉了揉他饱满的唇珠,在其上反复流连,说:“别着急,还有时间。” brian眼里的失神和眼下的疲惫骗不过他,林苟垂眸,藏起心疼的目光,用深沉温柔的声音哄他:“我不会后悔。” 心跳从brian张着的,却说不出话的口中传导出来。 林苟听见了,他摸了摸brian额头的薄汗。 “别怕。” brian的睫毛止不住的颤抖,他很快陷入一场梦幻的情事。 驱赶冬日的寒冷和内心的胆怯。 是的,他在害怕。 他突然记起在香港的时候,某个昏沉不醒的时刻,林苟在自己耳边轻声说过一句:你到底还要我签多少协议。 他害怕这件事不早日解决,林苟会动摇,他会想起过去自己曾经做那只不沾染布雷奇先生权益的笔的时候。 他害怕他后悔,害怕他会离开。 碰撞中,brian眯起眼睛,若有似无的触碰着林苟的心脏,声音破碎,“我爱你。” 第79章 christmas 遗嘱公布后又跟协议条款奋战了好几天,紧张和愤怒逐渐被温暖的床铺和激烈的情事抚平。 brian破天荒地睡到阳光正好,但心情依然不美妙。 约翰逊先生立在一旁,brian捏着杯耳问道:“他呢?” “林先生在马场。” 昨天早上拳击,今天早上骑马,brian每天睁眼都跟一个空枕头大眼瞪小眼。 没了胃口,他起身,随意吩咐:“突然想起来,很久没去探望我的法尔西了。” 庄园的小观光车,依旧是圆圆的白色车顶,前排握着玩具方向盘的不再是16岁的修利。 brian盯着新男仆的后脑勺发了会儿呆。 罕见明媚的阳光照在人身上懒洋洋的,管理员将法尔西牵过来,brian只敷衍地摸了摸。身体某几处隐隐酸痛。他压根不想骑马。 马场新来的草料工,约莫18岁的样子,身形健硕,抱着一大朵干草,从干草后面探出来爽朗的笑容,喊道:“布雷奇先生,上午好。” 12月的气温,连体工作裤里面只穿了短袖,第一次见到庄园主不免紧张,谈起庄园里养的名贵马种又很兴奋,不自觉地靠近,干草都快扎到brian的胳膊。 管理员刚想出声,地面传来马蹄的震动。 枣红马踏过沾着晨露的草坪,马背上英姿飒爽的身影逐渐清晰。风掀起外套下摆,衬得他脊背愈发挺直。 林苟勒着缰绳,等马彻底停稳,撑住马鞍,右腿顺势跨下,整个动作遒劲连贯。 “醒了?”运动后微微喘着气,林苟昂首阔步,瞥了一眼草料工,捏着缰绳在半空挥了挥,不指名道姓的:“过来。” brian的视线被勾了过去。 “有汗。”林苟避开brian搭上来的胳膊,“吃早餐了吗?”林苟垂下胳膊勾住brian的手指。 “嗯。”庄园主承认刚才被林某的男性荷尔蒙微微冲昏头脑,现在冷静下来,皱起眉,问:“你早上不是要练拳击吗?” “教练和家人去塞维利亚过圣诞了,新年后才回来。” 当着仆人的面,牵手算怎么回事,brian想要抽回来。林苟用力勾住他,偏头看他:“我给你留了纸条。” “什么纸条?” “我说我在马场。” 房间里没人,难道他会满屋子找一张小纸条吗? brian哼一声:“林苟,以后庄园里不许留纸条,要亲口跟我说,向我请示,知道吗?” 走到小车前,林苟对男仆打了个手势,坐在驾驶位,brian也不计较副驾了,坐在旁边还要发表庄园新规定。 林苟转动方向盘,先开口:“昨天早晨我跟你亲口说了我去训练,你说我打扰你睡觉。” brian:? 所以呢?难道被他斥责两句,林苟就不跟自己说话了吗? 瞥他那副暗暗较劲的样子,林苟勾着笑,说:“后天我要去伦敦,noah圣诞节正好在伦敦,一起吃晚餐。” 史密斯教授每年都会在圣诞节在学院讲堂开一场公开讲座。 林苟回到贝加,没有时差的困扰,更加没有陌生感。 他就像没有离开过一样,熟练地在书房办公,在马场骑马,拳击读书...比他这个庄园主更自在。 “这没什么不好。”丹妮太太听后安慰他,“他能自在地生活,说明他完全接纳了贝加,我们的担心并不存在。” brian勉强勾了勾唇。 这当然很好,他希望林苟喜欢贝加,喜欢热爱才会长久地生活下去。 但这样和谐的生活有时也会提醒自己,林苟曾经离开过。 .... 一个平凡的周三。 吴杰齐上班途中连续遭遇两场车祸,到公司的时候已经迟到了半小时。 会议室坐满了人,他握着咖啡杯一屁股坐下来,面色平静地转了圈,“开始吧,谁先说。” “我先说吧。”一道男声穿过电流在会议室响起。 吴杰齐斜一眼八个格子的腾讯会议界面,“嗯,行,等一下!” 阿爽吓了一跳,只见吴杰齐瞪着眼睛,指着屏幕,大声呵斥:“林工!你怎么没开摄像头。” 以前他们团队开会,不强求大家看摄像头,只有显眼包吴杰齐一个人开。 可是,可是! 他们公司的合伙人,技术顾问林苟先生一去英国不复返。 吴杰齐严肃地批评他:“你现在是驻外人员了,要注意自己在员工心里的形象,总看不见你算怎么回事?俗话说,见面三分情....” “今天不方便。”林苟很干脆地拒绝。 吴杰齐:? 话筒声里随后传来一阵模糊的说话音——男人、英语.... 吴杰齐:! “那什么,这次就算了。”他悻悻地说:“下次不可以了。” 开完会,人事部经理问老板:“您之前说要把线上会议必须开摄像头加在公司员工手册里,还加吗?” 吴杰齐朝令夕改,替好兄弟背锅,挥挥手,一本正经地说:“那什么,啊,我想了一下,我们公司码农多,花衬衫脏油头啥的,也不好看,不加了。” 人事部经理:花衬衫脏油头?林工? 英国。 电脑阖上,镜头后面出现一张极具冲击力的漂亮面容。戗驳领的银灰色暗纹套装,低调中透着考究,领针胸针都选用祖母绿宝石,连口袋巾露出的边角都叠得整齐,每一处细节都透着顶级定制的质感。 “不方便?”brian好不容易等到林苟要跟国内同事开会,精心打扮了一上午,毫无用武之地,必须讨要说法。 “哪里不方便,谁不方便。” “不习惯,感觉很奇怪,语言难道沟通不清楚吗?” brian翻旧账,“在香港我就看出来了,你就是不愿意让你的同事知道我。” “没有,但肯定不是这种形式。” 林苟无奈地哄他。 这两天,繁忙的布雷奇先生突然放下了亲自对抗老伯爵的执念,交给办公室去做。 第105章 他找到了新爱好-看林苟工作。 林苟敲电脑的时候他很安静,可只要跟国内线上沟通,就变得极其不安分。 如果不需要说话,林苟必定要第一时间静音,更别提开摄像头了。 “不过,我说...”林苟撑着脑袋,歪头笑着看他:“你真的要认识我的同事们。” “也算是合作商的员工。”庄园主拿乔,“可以见一见。” “保证不乱说话?” brian咬牙:“你在质疑布雷奇家族语言的分量?” 林苟笑得不行,拧了下他的脸颊,“下个月我回中国,再找机会吧。” brian:? 他脸色唰地变了,急切地问;“你要回中国?什么时候,为什么?” —— 黑色轿车从远处驶来,格雷走到后座开门,拐杖撑着地,沃特先生缓慢地下了车。 “少爷,您怎么出来了。” 他看着brian在门口等他,心口一紧,快步走上去。 入了冬,腿脚更不方便,brian上前搀着沃特的胳膊,沃特停住脚步,“这不合规矩,先生。” 如今的brian已经不再是他的小少爷,是正经的布雷奇先生。明年年初提交正式的继承申请,一切顺利,brian将在2年后继承爵位。 葬礼的时候沃特只是远远地看着brian,眼下离得近了,他浑浊的眼睛眯成两道浅缝,像要把眼前的人影看得更清楚。目光在brian成熟的眉眼间慢慢扫过,从挺直的肩背落到下颌线,眼神里带着几分恍惚的打量。 记忆里稚气的少爷,俊朗的青年到如今沉稳的男人。 他也年迈。 在小会客厅喝了茶,仆人们都去忙了。 今天是圣诞节。 沃特管家拄着拐杖和brian在东边的小森林散步,他们沿着一条斜坡,走在普顿河的平行小道上。 “谢谢您邀请我来庄园过圣诞节,先生。” 已经退休了,不再服务于布雷奇家族,沃特还是习惯称呼他mylord。姓氏和主人刻在这位老人的骨血里,他的一生都奉献给了这座庞大的庄园。 brian:“贝加永远欢迎您。”他顿了顿:“这是林苟提议的。” 庄园里不少人都感念沃特先生的照顾,但他们没有资格邀请沃特,林苟代表了许多人的心声。 这个异类竟然在两个阶层之间架起一座桥,这对贝加来说,也算是一件好事。 沃特先生笑了笑,“林先生是一位善良的绅士,和您一样。” 他眼角的皱纹舒展开,“您是否怪我泄露了你们登记的事情。” “没有。”brian摇摇头,“我没有告诉他就去登记,的确不对。”他抬手挡开两只树杈,等了沃特一步,再一同往前走。 “我怪他离开我,可我何尝不是在随意对他使用不公平的权力,结婚登记就是其中一次。” “我想林先生能体谅您,他对家族的规定并不陌生。” 但了解并不代表要为此让步。 brian拧起眉毛,说起昨天的事情,“他说要回中国。” 沃特面露惊诧,brian说:“他说回去处理工作上的事情。” 沃特松了一口气,“您在担忧什么。” “不知道。”brian说,准确地说不是担忧,而是一种隐藏的恐惧。 “我对他在中国的生活了解很少,不知道他在哪里工作,穿梭在怎样的城市,他没有自己的房子.....听说中国的房子都很小。” 两人在树下的长椅上坐下,brian仰头看着光秃秃的树枝,感叹道:“我不是合格的丈夫。” 林苟在图书室开会。 今天是圣诞节! brian走过去,手机上显示着一个女士头像。 perla下午放假,有一个紧急的事情需要林苟的团队处理,便打来电话。 她说:“这个方案只是我们的初步设想,具体还要跟总部报批。威廉先生新年后才恢复工作,稍后我会跟布雷奇先生的办公室同步邮件。辛苦你们先出一版摸底数据。” 林苟算了一下时间,等报批的时间太长了,数据是否要嵌入南美几家能源企业的数据,会直接影响到他们团队的结果。 能源企业一直是布雷奇办公室负责对接,他看了一眼对面的人,扶起他肩上的落叶,淡淡地说:“还有一个更快的办法。” 打开免提,把手机凑过去,“布雷奇先生就在我旁边。” brian:? perla:! 豪门....都是这样的....这没什么,我都知道...perla很快调整情绪,简短地说了几个关键人的名字。 brian嗯了一声,斜了一眼林苟,把自己冰凉的手塞进他怀里,对着手机说:“知道了,你们找doris。” 挂了电话,“假公济私?”brian捅了捅林苟。 对方淡定地纠正:“灵活变通。” 林苟揉了揉brian的手心,带他上楼换衣服。 “见到沃特先生了?”林苟问。 “嗯,他老了很多,腿脚也更不利索。”brian的声音低沉,“也许我应该早点放他离开。” “他的心愿就是留在贝加,我们只是尊重他的决定。”林苟拥住他,在金发上落下一个吻,“新年过后要家庭医生去看望他吧。” brian点点头,靠在林苟身上,做一个完全不能自理换衣服的少爷。眼神在林苟脸上转了一圈,挑眉问:“为什么要对她说我们在一起?” 林苟动作不停,不动声色,一板一眼地说:“我们本来就在一起。” 一起在贝加过圣诞,一起生活。 林苟说得含糊,brian不肯放过他,逼近一步,问:“你不是不想公开我?” 林苟给他系扣子,垂下视线在漂亮的绿眸上看了一会,说:“不是不想公开,只是觉得没有必要。” 没必要,里面的意思就很多了。 brian推开林苟,冷声说:“什么意思?”他忍下心头的慌张,质问道:“你是不是觉得我们还会分开,你不满意留在英国,还有那些该死的协议...” 林苟微怔,没想到brian好不容易恢复的镇定,这么容易破裂。 他吻住他,搂着brian的腰,在后背摸了摸,轻声说:“回来找说好不好,他们都在等我们。” 依旧是盛大的晚餐,然后是庄园主分发礼物的环节,10点后还有仆人投票选出的娱乐活动。 今天主楼一层交给仆人们。 林苟和brian回到房间。 林苟换上休闲服,“听说今年城镇的居民可以穿过外门,在普顿河两岸看烟花表演?” “嗯。”brian打了个哈欠,指挥林苟放洗澡水,“镇长办公室送来的民意调查。” 到现在,庄园主名义上是城镇的管理者,但brian没时间过问。只不过,城镇的居民一代接着一代,庄园的历史感逐渐模糊,成了吉祥物一般的存在。 他沉在水面之下,靠着眯起眼睛,林苟坐在旁边陪他,解释道:“国内的工作我要回去处理,一些重要的工作要交接给合伙人,另外租的房子也需要退租,东西也要打包....” 他说了一些琐事,brian听得晕晕乎乎的,这些事为什么要亲自去做? “你没有秘书吗?没有为你工作的人吗?” 这些事情在他看来完全不值得林苟离开自己回7个小时时差的中国! 林苟撩起一捧水,淋在brian的肩头,笑着说:“我习惯自己做这些事情,再说离开以后不一定能经常回来,走之前也要请大家吃个饭。” brian闭着眼睛,本来很惬意,听到这里神情一怔,猛地睁开眼,“你要离开中国?” 他坐直了,追问:“你的意思是以后都不回去了吗?” “我没这么说...”林苟捏了捏他的下巴,手感很好,软软的皮肤很嫩,“我是说不会经常回去。” “你要留在英国。”brian裸露的皮肤起了一串鸡皮疙瘩,像受到某种惊吓,喃喃道:“你会留在这里。” “是不是?”brian催他,“你说啊。” “yesmylord”林苟笑了一声,带着笑意看他。 brian对上那双隔着水雾,温柔的眼睛,心跳漏了一拍,然后疯狂跳动。 他拉着林苟的手捂上自己的心口。 噗通噗通.... 今天是圣诞节,brian想起这个被上帝祝福的节日,神情乖顺地弯下腰,抱住林苟的小臂,抱在怀里。 低声说:“你会永远留在贝加,forthegod'ssake,thisismychristmaspresent。” 十一点半,主卧关了灯。 但床上两个人都睡不着。 罕见的,brian没有缠着林苟要做,他陷入温暖的怀抱,耳边是有力的心跳声。打了个哈欠,他闷闷地说:“好像快到放烟花的时间了。” 林苟被他讲话的热气弄得痒痒的,把他的脑袋从怀里挖出来,说:“主楼应该没人了。” 仆人们现在走出去,到河边刚好可以赶上12点的烟花表演。 “你不想看吗?”林苟问。 第106章 “太冷了。”brian摇头。 他的嘴唇和鼻尖贴在林苟的精测皮肤,气息灼热带着身体乳的香甜,他亲了一下,昏暗的房间里,绿眸好像能透出光一样。 brian轻声问:“你是我的吗?” “你觉得呢?” “我以前觉得是。” “现在呢?” 难得brian有无法理直气壮的时候,林苟叹口气吻上去,双臂用力地绕过brian的脖子后背。他吻得很温柔,缠绵,又带着一点安抚。 brian的心被扯成一团棉花,被热吻的气息吹上天去。 亲吻的间隙,林苟撑在他上面,沉沉的舒气,“天天你的你的,人就非得分成你的和不是你的?” brian:....? 11点40分,房间里偶尔发出闷哼声和亲吻的甜腻声。 敲门声显得突兀。 很轻,敲了三下。 门缝里能看到人影的晃动,走廊地板与重物发出碰撞声。 一个,两个,三个.... 12月26日,早晨,主楼房门打开。 小山一样的礼物堆在右手边。 来自西翼,献给庄园主。 第80章 伦敦。 林苟听完史密斯教授的讲座,两人一块儿去了办公室。 史密斯教授仍然喜欢穿复古的菱格纹西装,杯子里泡着花茶,“您睡眠好一些了吗?” 史密斯摇摇头,“还那样,到晚上就兴奋,习惯了。” 林苟递过去一个纸袋,“给您带了安睡茶,您试试。” 史密斯问他这一次回英国的安排。 “离开英国,自己闯荡过,还是更喜欢这里。”林苟说到这里,看了一眼桌上教授的全家福,自己也笑了笑,说:“跟家人一起。” 林苟请教了几个问题,起身告别。离开之前史密斯教授伸出手:“golden,欢迎回来,我想我们还有机会共事。” “会的,教授。” 当晚他和陶家舶在伦敦碰面。 不到6点,酒吧的外围都站着人。“今天周二,如果是周四我们只能站在外面聊天了。” 比起室内,英国人更喜欢在外面站着喝酒聊天,熙熙攘攘的人群,一个赛一个的大嗓门。下班后喝酒是纯的社交时间,有些人喝完就回家了,有些人能站着一直聊。 不过今天太冷了,室内闹哄哄的,离得很近才能听到对方说话。 “你经常来酒吧?”林苟挑眉问陶家舶,眼里多了些许揶揄,“他让你来。” “pub而已,又不是club。”陶家舶心虚道,“你呢,今天在伦敦住还是要赶回贝加。我听说他的门禁是晚上8点。”陶家舶第一次听说这个门禁时间,头发都立起来了,“8点!他怎么不让你永远不出门呢...” 林苟:...到底是谁家的英国佬不让出门。 喝了口酒,陶家舶又说:“不过你现在出门真得小心点。”brian刚上位,内外风险都不小,“顶级豪门也没有不透风的墙,你在葬礼和遗嘱宣读会上都露过脸,被知道身份是迟早的事情。” 说到这个,林苟也觉得奇怪。 他告诉brian今晚跟陶家舶喝酒,对方只是淡淡地问了在哪条街,不反对连门禁也不提,过分安静。 林苟见陶家舶悠闲地听音乐喝酒,调笑地问:“威廉没要求你几点必须回去?” 陶家舶:“他管得着我?他昨天就去慕尼黑了。” 两条街外,黑色轿车后座。 威廉点燃烟,偏头问:“你在这儿没问题吗?” 旧街区,道路狭窄,附近房屋的阁楼错综复杂,brian就带了两车的保镖。 brian翻了翻秘书发来的文件,闻言道:“提前两天做了布防,而且他们待不了太久。” brian抬眼瞥了旁边的棕熊,神色微妙地提到一个名字。帕特里克奇怪地看着他说:“你们离婚了?还是你出轨了。” “bullshit!” “为什么要请大主教去贝加。” brian摆弄了指根的戒指,理所当然地说:“结婚——跟林苟。”他想到什么,玩味地说:“当然,你不会理解我们已婚男人的想法,毕竟...你又没结过婚。” 帕特里克:... “我不会帮你去请坎特伯雷的大主教,自求多福吧。” brian:... brian觉得帕特里克就是在羡慕自己。 因为林苟在东翼给了他两次中国人的婚礼,而帕特里克没有。 而且帕特里克没有结婚的原因在于陶家舶。 brian认为自己作为过来人可以传授一些经验给威廉。 “中国人的仪式感很强,就比如林苟每次都要花很长的时间准备东西。那种小米糕你见过吗?豆沙馅的!”brian用手指比画了一下大小,“囍字剪纸你见过吗?” 通通没有! brian眉毛挑着劲儿,忍不住地低笑:“只有结了婚的男人才能睡红色的被子!” 当然,brian的已婚经验没有来得及传授完。 一方面是他不想跟威廉说太多细节,显得他刻意显摆一样。 另一方面是威廉这个喜怒无常的男人,仍然改不了跟踪他的亚洲小狗的坏习惯。 一位合格的伴侣是要给另一半自由的! 威廉脸色低沉拨出一个电话,没多久陶家舶就从人群里挤出来,走到他们的街道。 林苟本来跟在陶家舶后面,远远瞥见那一头金发,快步走上前,插在陶家舶和brian中间。 brian瞥了一眼陶家舶,任由林苟牵着回到自己车上。 林苟降下车窗跟身边的保镖点头示意,司机耳机里得了指令,简单交谈几句,便驶离这片街区。 “来了多久,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我可不是威廉。”brian从善如流,“我可不会限制丈夫的行踪,你们不是有一个词宽宏大量?” 林苟:....这个词对吗? “这么会用成语。” “当然,我的中文老师非常厉害。”brian仰着下巴看窗外。 “那怎么只会叫陶家舶亚洲小狗?”林苟冷着脸,问他。 brian皱眉,他对别人的男朋友又没兴趣,只是听威廉说陶家舶很不听话,总吵着要回中国。 “你想我怎么样?”提起陶家舶,brian就不高兴,他知道对方三番五次劝说林苟回国,甚至还怂恿对方早点摆脱他。 “对陶陶好一点,尊重他可以吗?”林苟叹气,牵过brian的手,耐心地说:“他是我的朋友,威廉先生也是你的朋友。” ——“陶陶和帕特里克在一起也并不容易。” 他用了also,brian心头一紧,扭头对上林苟的眼睛。 黑眸里没有生气的意味,他放下心来,握着林苟的手凑近唇边吻了一下。 “知道了。” 公寓那边,保镖已经检查了通往电梯的通道。 下了车,林苟只觉得今天来的人格外多一些。 brian垂眸听安保主管说了什么,脸色变得阴沉,交谈几番,先跟林苟进了电梯。 “出了什么事?” brian进屋后才说:“有两辆车跟着我们,已经派人去处理了。” 管家提前准备了热茶,林苟拿给他,坐在旁边问:“谁的人,大概知道吗?” brian摇摇头:“家族内外都有可能。” 遗嘱刚刚颁布,家族内外诸多利益链条都会开始新的布局。 一些人穷途末路,一些人鱼死网破,一些人浑水摸鱼。 树大招风,很难找到某个确定的方向。 林苟:“洗澡水已经放好了。”他站在brian旁边,摸了摸金发,柔声说:“我陪你。” 从浴室出来,林苟发现衣帽间有一排新衣服。他走过去看了看,不是brian的尺码。 “让裁缝新做的,和我这一季的衣服同色系。”brian靠在门框上目不转睛地盯着镜子里的男人,眼底的神色有了实质的变化,压着光线暧昧的叫人躲不过去。 林苟在镜子里看了他一眼,衬衫顺着肩头滑落,反手脱下,后背肌肉收紧。 brian吞咽一下,低声说:“穿那件银色的衬衫。” “这件?”林苟拎着衣架抬眸,看进他的眼睛里, “嗯。” 衬衫还没系扣子,敞开的衣襟露出一整片胸腹。 轮廓分明,线条紧实,往下是清晰的马甲线,顺着腰线收窄。 brian的注视如有实质,干扰林苟换衣服的速度,他垂眸,偏头用余光看着门框处的男人,开口时,林苟只觉得喉头有点哑,“纽扣太多了,过来,帮我系。” 笔直的小腿侧着浴袍下摆摆动着,brian走近,绕过林苟的侧腰,张开一整个手掌,完全贴合着他的腰腹。 腹肌随着呼吸轻轻起伏,每一寸起伏都带着成熟男人的力量感。 “从哪里系?” 指腹顺着裸露的腹肌一点点往上挪移,“从这一颗?” 他们的视线在镜子里相遇,彼此都在看对方,又忍不住看对对方迷惑住的自己的痴。 第107章 划过肚脐眼,又重复往下,brian沉声,嘴唇贴着林苟的耳廓,从背后抱住他,“还是这一颗?” ... 那件出自顶级裁缝之手的银色衬衫没有迎来第一次亮相,就被撕烂了。 翌日。 林苟站在池边,纵身一跃,溅起一串细碎的水花。划水时,肩背肌肉轮廓随动作收紧、舒展,每一次划动都带着精准的爆发力。 brian躺在岸边的长椅上,看一会手机就要分神看看泳池里的男人。 地下游泳池是顶层专用的,分冷温两个水域,林苟很久没有游了,选择消耗较低的温水池。 几个来回后,他抹掉脸上的水珠,撑着岸休息。 brian移开手机,冷不丁地说:“你才谁回英国了?” 林苟上了岸,披着毛巾走过来,说:“谁?” “修利在图斯镇买了房子,还开了家甜品店。” “什么时候的事情。” “他在社交媒体上发的。”brian举着手机凑到林苟眼前,冷笑道:“他邀请大家去试吃,还艾特你呢。” 林苟瞥了一眼brian抿起的嘴唇,紧绷的下颌线,僵硬的笑容,心下了然。 他故意不接茬,擦拭头发,问:“很正常,我们可是朋友,他还邀请谁了?” brian顺着修利艾特的念出一长串人名。 连他以前在庄园最讨厌的工程队的朱迪都在列,唯独少了一个尊贵又好听的名字! 林苟抿着唇,认真地点点头,“这些人都是对修利十分重要的人,但怎么少了一个人?” brian:是吧是吧! 林苟停顿一下,扬起狡黠的笑容:“少了卢卡斯律师啊,他离开庄园的起草协议是卢卡斯亲自负责的。” brian:.... 林苟起身把潮湿的毛巾盖在brian头上,惹得对方拳脚相踢。 “好了。”林苟捧起乱糟糟金发下的天使脸庞,“要不要一起去?尊敬的布雷奇先生。” brian清了清嗓子:“....但我不会给他带礼物的。” v︿v 图斯镇离伦敦有点距离,但离贝加不远。 安保中心做了三版出行方案,最终选定坐私人飞机前往图斯,组建了三个车队护送他们回贝加。 在紧张时期,安全主管曾建议brian谨慎考虑这种不必要的行程。 世界上没有100%的出行方案,就算brian不去图斯镇也不可能一辈子躲在贝加。 更何况...林苟的那个also...让他很在意。 他不想象帕特里克那样关着林苟。 他在英国的朋友很少,修利对他们来说都有特别的意义。 —— 修利的家在图斯镇中心街道向北不远的地方。独门独院的小房子,外墙的红砖表面略显斑驳,白色的窗框和门框是重新安装的,倒是清爽又温馨。 林苟摸了摸修利儿子红扑扑的小脸,递上一个大纸袋,说:“给你们一家人准备的礼物。” 修利惊喜地接过来,视线在林苟脸上看了看,又去看brian。 brian正低着头,跟那个快要爬过来抱住自己小腿的肉圆子大眼瞪小眼,被林苟碰了一下,抬起眼,“嗯,给你们的礼物。” 生硬且高傲,林苟的眉头皱起来。 他哪有到仆人家做客送礼物还说好听话的经验,brian耸耸肩,继续用眼神警告肉团子不要靠近自己。 林苟叹口气,身体前倾,笑着对修利说:“不用有压力,来看你,是他的提议。” 修利紧张地攥着纸袋,和妻子对视一眼,对林苟说:“我没想到你...你们一起来。” 林苟回贝加以后发生的所有事情修利都不知道。 他的妻子俯身将孩子抱出去,客厅只剩下曾经最熟悉的三个人。 “少爷来我家,没关系吗?”修利皱着眉,说和沃特管家一样的话,“这不合规矩,您不应该来。” 后半句是基于他得知老伯爵去世,brian和庄园将会有很长的一段不平稳。 “你问他。”brian端起茶杯,指着林苟,懒得解释。 “飞行很顺利。”林苟安慰他,“不过我们不能停留太久。” brian的行程不能对他透露,修利连忙点头。 他舔了舔嘴唇,视线来回挪移,问:“我能拆礼物吗?” “当然可以。” 外国人送礼物,更倾向对方当场打开,当下便能分享喜悦。 一只木盒和一个信封。 木盒离石一对玫瑰金袖扣,低调的镶嵌了一小颗钻石,够正式又不会过于华丽——林苟送的。 信封里是一份生效的合同,抬头是一间世界著名的游戏公司,终生赠予修利和他的孩子们公司所有的最新款游戏机和游戏卡带——brian送的。 修利鼻尖泛酸,他捂着嘴巴,深深地看着自己的少爷。 庄园的生活单调枯燥,他曾说退休以后要把这个公司最好玩的游戏都玩个遍。 当时少爷笑他,那时候脑子糊涂的连快捷键都记不住。 如今还没退休,就要实现了。 修利说自己在法国的经历,林苟问他为什么想回来。 修利:“图斯离贝加不远,苏珊也喜欢这里。” 小男仆看着熟悉的人,忍不住说这说那,说他的妻子很支持自己,说他的甜品店计划。 林苟问,有没有什么困难。 brian说,蛋糕定价太低了。 又聊了二十分钟,外面的保镖敲了敲门。 他们该走了。 走到玄关,林苟回身对修利说:“今后多回来看看,西翼还会说起你,沃特管家和丹妮太太也是。” 修利在门前站定,忍着鼻酸和肿胀的眼眶,在胸前比画,用庄园的站姿对brian微微躬身,“上帝的荣光必照耀您。” 车辆驶离小镇。 林苟垂眸看着靠在肩上的brian,问:“想什么呢?” 从上车就没说过话。 “为什么?”brian从他肩头抬脸,“你刚才为什么没有回答他。” 离开前,修利追出来,当时brian被保镖护送已经进了车。 修利叫住林苟:“等一下,我有个问题问你。” 林苟看brian已经坐进车里,停下来,说:“问什么。” 修利看了一眼车里的阴影:“你会永远留在少爷身边吗?” “我都看见了。”brian撇过脸,“你没有回答他。” 的确。 林苟只是笑着拍拍修利,再次道别。 他问完林苟也不说话,brian直起身体,不依不饶:“你快回答,现在就当修利还在,回答他。” 林苟看着他,“你确定要我对着修利说我愿意?” brian一怔,想装酷,可唇角的弧度出卖了他。 他又靠下去,与林苟十指相扣,忍不住抱怨:“你们中国人就是不喜欢直接说。” 他一口一个你们中国人,林苟刚想说什么,车辆经过一个路口,一道黑影急速驶来,林苟翻身扑向brian。 第81章 阴沉寒冬,戒备森严的庄园更添几分肃杀。 巡逻队荷枪实弹,踏碎路面的浮冰,浓雾里隐约可见警戒线和呼出的白气。 在距离贝加不到60公里的范围进行袭击,视为对布雷奇家族的严重挑衅。 “是否要扩大影响范围?”doris瞥了一眼桌后的老板,小声问副主席。 副主席盯了某个方向一阵子,摇了摇头-意思再等一等。 —“我们的路线被泄露...安全事务中心的人员还在排查...” —“根据现有的信息,是一场有组织的策划案...” 偌大的客厅挤满了人,此时安静得连呼吸声都听不到。 brian始终保持着一个姿势,肩背绷得笔直像蓄着劲的弓,脸上没有多余的神情,仿佛下属汇报的袭击事件与他无关。 他突然觉得这个场景有种熟悉感,似乎是十几年前的某个上午,也是乌泱泱二十来人,在书桌前挤成半圆。 少年林苟坐在后面,被按着签了无数份协议。 烟灰落在brian手指上,他没有反应,抬眼在屋里每个人的脸上扫了一圈。 “是谁?”开口沙哑得厉害,“你们查到现在,告诉我是谁做的。” 安全中心和信息部主任的意见一致:“布雷奇先生,凶手正在排查,眼下最重要的是您接下来的安全计划...” 排查人员,调查泄露环节,溯源流程漏洞... 这些标准步骤,brian听腻了。 他踩着不容置喙的步伐,走到安全中心主任和家族办主席面前,眼里只有漠然的冷寂:“我要知道,是谁...” 凶手是谁,是谁伤害了林苟。 再次环视密不透风的众人,brian只觉得喘不过气,绿眸像融了墨滴的重色,“最后6个小时。” 林苟还没醒,他看不见那双黑眸,他的心脏快要爆炸。 brian需要一个target——“givemeaname” 有人想开口被瞬间按住手腕,所有人的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第108章 —— 晚间,安保中心副手走进主楼,doris只听了两句便说:“你亲自上去跟布雷奇先生汇报吧。” 原安保主任和事发一系列人员都被第一时间控制起来,谁都知道这是一场警告意味的天火。 他临危受命,没立刻上楼,瞧了一眼二楼栏杆前的一排保镖,“林先生醒了吗?” “不知道,先生不让任何人上去。” 他恳切道:“dorisplease,帮帮我。” 帮不了,所有人都自身难保。 doris的精力也快到极限了,她重重吐出一口气,扎起散落的碎发,坦言道:“我们还能留在这里不是老板的仁慈,只是上帝对林先生的怜悯,明白了吗?” 事故发生得突然,司机训练有素,几乎在林苟动作前的毫秒之内就打了方向盘,将车尾摔了90度,司机用整个前排做缓冲带。 林苟趴在brian身上,头部受到撞击,外伤不严重却一直没有彻底苏醒。 主使身份大致确定,“找到了离岸账户。”安保负责人说完,brian花了些功夫才记起这个名字,“小角色。” “是,幕后支持者我们有三个猜想,证据尚且不足。”doris补充道。 brian打断:“不要继续浪费时间在证据上...” 他眼前是林苟扑向自己的黑影,剧烈的撞击和爆裂的耳鸣。 林苟的身体温热的体温压下来,那时,他只觉得冷。 眼前一片模糊,只能感觉到一枚垂落的海螺。 brian身体也受到了撞击,但他不肯休息,从事情发生到现在整整10个小时了。林苟躺着的房间有药的味道,昏暗的灯光,远处是跳动的火焰。 brian披着长袍,像一尊被银铜包裹的雕像。 “有痕迹,就不是怀疑对象。”他口气很轻,“做得干净些。” doris和安全负责人对了眼神,通杀…. 林苟做shadow的时候不曾出过事,他如今是自己明正言顺的丈夫,为什么会出事? brian希望林苟立刻醒过来,说他身上很疼,说要那些人都死掉。他又怕林苟什么都不说,像以前许多次那样,想清楚了,留给他一个坚决的背影。 他控制不住地去想,如果连安全和自由都无法给他,他们的婚姻还能给林苟什么? 他们的婚姻是否真的不被神祝福? brian曲起膝盖,不,他想。 如果上帝不祝福他们的婚姻,那就闯进去天国,将他的心,他的爱情袒露在神父面前。 一位大主教不够,他要更多人来他们的婚礼,来见证,见证神赐福于他的爱人。 有点冷,brian浑身酸痛,一点都不想动。 可没有人会为他披上长袍或者递上安神茶。 混乱的思绪飘飘荡荡,doris离开前好像说了什么。 因为遗嘱,股权结构变化后要向家族信托等相关机构披露brian的婚姻状况,办公室不日前拟定的文件被家族理事会驳回。 无非是因为理事会里几个坚定支持爷爷的保守派,不满brian试图找到法律漏洞阻止林苟签协议罢了。 brian的眼底升起冰冷的银白,像在悬崖边一脚扎进冰锥。 他俯下身,看着林苟安静的脸庞,眼神有一抹温柔,“你再睡一小会,就醒来好不好。” 眼球布满血丝,滴米未进,brian贴着林苟的耳侧,嘴唇颤抖,最终将委屈都咽下去——“imissyousomuch” 拉开房门,立在走廊,眼神已没了温度。 brian低头看着下属新汇总的名单。 都是近两个月频繁与家族理事会联系的各派系人员,有几个甚至是来自母亲的路易斯家族。密密麻麻的名单,涉及布雷奇家族及几个关系隐秘的利益家族。 手指梳过金发露出手指上的家族戒指,brian越过栏杆,俯视众人。 这场战争他从14岁便开始准备,耐心和仁慈已经足够。 系上西装纽扣,迈步间,brian轻声一句:“codeone" “codeoneah” 家族内部最高级别的警戒代号,不惜一切代价维护家主,称得上违者立斩。 brian爷爷继位的时候都没有动用这个代号。 加利安夹着一根雪茄,轻轻吐出,“你还没有正式继承爵位,那些老家伙不会轻易妥协。” “无所谓。”brian说,“他们从一开始就认定我有个抑郁症自杀父亲,不配作家族的掌事人。” 他说了几个只有爷爷知道的,与保守派勾连的人名,“这些证据我敢用,就做好了一切准备。财富,名声,形象..." “为了那个中国人?”加利安打断他,“你疯了。”任他听了那几个人名都不敢说这个话。 “就因为一场车祸,他又没死。” “他只是这一次没死!”brian厉声回击,暴怒而绝望地抓着金发,“我后悔了,舅舅。” 加利安知道他说是什么,没开口,说:“我明天回来,我可以帮...” “不要。”brian制止他,“那样会更糟。” 他们是血亲,各自身份都贵重,局势太混乱了,一定会有人借刀杀人,浑水摸鱼。 “一切小心。”他们一齐对方说道。 凌晨时分,林苟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有点模糊,想揉眼睛,被手臂酸痛的肌肉彻底弄醒了。 胳膊擦过几缕柔软的头发,他微微偏头,brian睡在不远处。 即使林苟身上没有严重的外伤,他也不敢靠得很近,身体蜷缩起来,只有额头堪堪挨着林苟的袖子。 忍着痛,侧过身体,动静不小,但身边的人也没醒。 ——半点没有照看病人的觉悟。 林苟轻笑,眼里逐渐清明。 这可是尊贵的鹰,被他照顾什么的就别想了。 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抽痛,他缓慢地换气,视线在brian精致漂亮的侧脸上一圈圈地打转。 就算这样,就很好。 乱糟糟的金发团露出一张雪白的脸,一双宝石似的绿眸对上林苟的视线,“唔,我睡着了。” “你醒了。”brian的声音沙哑,没有惊喜的喜悦,只有一阵阵涌上来的恐惧。 “你睡了好久啊,林苟。”恐惧之后,是一丝没道理的委屈,“我不好,很不好。” “怎么不好。”林苟费力地抬手拢在brian的侧腰上。 其实他一动,小鹰就自动钻进怀里了,只是这一次他动作很轻,幅度很小地捏住林苟的衣服,侧耳贴在他的胸膛。 无外乎是吃不下睡不好,觉得冷,楼下吵,安睡茶难喝... brian小声抱怨着,说话声音很慢,像在照顾刚苏醒的病人。 “就这些?”林苟笑着问。 brian仰头,淡金色的睫毛眨了眨,痴痴地看着林苟的笑容,“这样还不够吗?还要我怎么样啊。” 林苟盯着他瞧了一会儿,在发顶落下轻吻,费力地说:“我没事了,最坏的情况已经过去了。” 从到贝加开始,林苟几乎没生过病,连小型感冒都没有。 brian自己的身体娇弱,却一直得意于林苟身体好是因为在贝加长大的原因。 此时脸色惨白,看着虚弱了很多,brian摸了摸他消瘦的腹部,又觉得鼻酸。 可糟糕的情况远没有结束... 林苟第二天就能下床了,但丹妮太太不让他离开主楼。 “一周都不能出去?我会抑郁的。” 丹妮太太板着脸,给他套上厚外套,“人类居家一周起码不会生病。” 他又被盯着喝掉一碗骨头汤,“这是第二碗了。” 他看向约翰逊先生,好吧,对方并没有替他说话的意思,林苟喝掉汤,说:“替我谢谢哈帝太太的营养餐。” 以形补形的中国秘方到底还是传到了大不列颠,贝加镇。 林苟接连喝了骨头汤,吃了炖牛筋,幸好哈帝太太不忍心对猪脑花下手。 “他呢?” 约翰逊先生:“少爷在二楼小客厅。” “我去看他,顺便消食。” 林苟苏醒后,brian就把主楼内部的保镖撤走了。他们会提醒林苟,曾经历了怎样的危急时刻。 转角传来前方走廊上激烈争吵的人声。 不知道谁把二楼窗户打开了,一阵冷风吹进来,林苟忍不住咳嗽,那争吵声便没了。 林苟自嘲地想,出一次车祸,疤没落下,内里倒虚弱成这样了? brian站在窗边,背对着他,侧脸冷峻,“我希望您再考虑一下。” “发生什么了?”林苟走过去,见brian的唇色惨白,蹙眉问:“加利安先生不好?” brian摇头,“没事,已经醒了。” 回英国的飞机在苏格兰出了事,加利安被秘密送往爱丁堡的私人医院。 “他要是再老十岁,恐怕都活不过来。”brian道。 林苟抚上他的侧脸,“你担心他,就应该让他知道你的担心。”虽然他俩的关系一直都是这个模式,brian的嘴上也从来不饶人。 但眼下内外交加的混乱,林苟也不忍心再苛责这只鹰,“刚刚是谁的电话。” 第109章 “路易斯女士。” 林苟反应了一会儿,才想到他说的是母亲——亚莉克希亚-路易斯。 “加利安还在医院,路易斯内部不太平。” 林苟很快出猜到利益关联,“跟你有关?” brian点点头,嘴唇冷得麻木,“大约是我们都没有继承人,如果放任我们各自发展,今后一旦联手那些人势必没有任何转还的空间。在局势平稳之前他们会对你,对我,对加利安舅舅和他身边的人一次次发动袭击。” 加利安是个疯子,进入抢救室下达的最后一个指令是集中所有力量去保护贝克。 “跟你母亲有什么关系。” “我希望她能将她在路易斯的股份给我,十倍的价格。”brian靠在墙上,疲惫地吐出一口气,“如果我能拥有更多路易斯的股份,这个时候,就能替他撑着。” 两个家族都在紧要关头,利益巨大,敌人的攻势堪比一颗小型核弹。 林苟不忍心问:“她答应了吗?” “她也许…会考虑吧。” 也许...考虑... 越有钱的家族越现实,儿子,弟弟,都只是'考虑'的因素之一。 没有再问了,疲惫的鹰,一切情绪和计算都已经被撑到极致。 brian被林苟牵着走下楼。 主楼的灯光不算特别明亮,温吞地透下来,前方的男人背脊挺拔,黑色夹克的面料吸走了大半光亮,只在林苟的肩线、后背铺了一层柔光。 数不清是多少次,toughtime,这个男人在前方牵着自己。 接近楼梯口,brian握住栏杆,拽住林苟。 “怎么了?”林苟扭头,捏了捏brian的手指,“哈帝太太准备了很多甜品,你不去吃,她会伤心的。” 也许是室外冷酷的风,把brian的坚强冰封,他深深地注视着林苟,眼里,被涂上彩虹涂鸦的墙轰然倒塌。 “林苟,doris跟你讲过袭击的目标是你对吗?” “嗯,她说了。” “很危险。” “我知道。” brian紧绷地站立着,移开目光,不敢再看林苟一眼。 “我不是你的普顿河。” ——只是一副禁锢你自由的枷锁,是危险的代名词。 “我们...” ….离婚,不必说出口,林苟已经在brian眼里完全读出了这个词。 手被松开,下一秒,林苟独自迈下楼梯,brian的心沉到底。 不是,没有底。 恐惧和悲伤从洞里迸发出来,还是觉得空。 “我错了。”brian脚步凌乱,险些摔倒,他追不上林苟,对着他离去的背影,大喊:“对不起,对不起,我说错了....” 【作者有话说】 不要慌。 关注作者,助力xql光速和好~ 第82章 brian脚步凌乱,一路跑下去,“林苟,你站住!” “golden,stop!” “你为什么走!我还没有说完。”他好不容易抓到林苟的袖口,眼里盛着怒意:“你要走了,你终于要离开我了,对不对…” 他突然不敢看林苟了,可林苟不说话,沉默让恐惧延伸,brian吼道:“你为什么不说话!被我猜对了,是不是!” 他只说了一个词,说第一个词的时候他就后悔了。 可林苟太聪明,太了解他。 “我就是太害怕了。”brian终于抬起头,“害怕你会…” 死这个字,他可以在爷爷和舅舅身上胡乱说,但不能是林苟身上。 death....哪怕是想一想,他便会心痛如绞。 不知道林苟有没有在听,brian悄悄靠近一小步,闭上眼睛,“父亲去世以后,好几年我都做噩梦,你是知道的。” 14岁的少年独自睡在空荡荡的主楼,噩梦占据最灰暗的时光,直到他的太阳来到贝加。 “我不想你也变成那种噩梦。”brian仰头,在看到林苟冷漠的眼睛时,癫狂到愤怒的他,竟然流露出脆弱。 “我受不了,我会发疯!” 在很多人眼里brian发出codeone已经是疯了,只有他自己知道,如果林苟再睡下去,他脑袋里还有多少疯狂的念头。 “袭击…协议…遗嘱…我要杀了他们…所有人,伤害你的人….我不能失去你,你也不能离开我。”brian咬紧牙齿,止不住的寒冷从骨缝里渗进去。 “notevengodcantakeyouaway.”(上帝也不能将你带走。) 林苟面无表情地听完,将袖口从brian掌心里扯出来。 他目光沉沉,突然笑了一下。那笑容透着冷漠,brian忍不住后脊发凉,而林苟接下来的话,堪称残忍。 “抱歉,我刚才没有听清楚,你说我们….我们什么?”林苟逼近一步,“再说一遍brian,说完整。” brian一怔,整个人僵得厉害,紧绷的下颌线透着倔强和无助。 他好残忍....因为自己犯了一个小错,他又不肯原谅自己了。 “先生…”约翰逊从拐角出来,见到二人的神色,立刻噤声,微微颔首,“是否还要用晚餐。” “不用,都出去。” brian开口才发现自己抖得厉害。 而林苟熟视无睹,冷眼旁观,他在欣赏自己的狼狈与失态。 brian偏头看着林苟上楼的背影,忽然不知道在林苟面前的究竟是谁。 布雷奇… 布莱恩… 他究竟是谁? … 林苟洗澡,brian挤进来。 他不知道在哪儿吹了一身冷风,从后面贴上来抱住林苟的时候,林苟只觉得他的身体凉透了。 热水从头顶浇下来,brian脸上沾着水珠,手脚乱动,惹得男人警告:“brian,再动就滚出去。” brian撇了撇嘴,乖乖站在水下罚站,一串串水珠剥夺了视线和呼吸。 一只手掌覆上来,替他抹掉。 brian吐掉嘴里的水,抖掉睫毛上的水,小声说:“你怎么不叫我那个名字了。” “哪个?”林苟居高临下地问,眼神并不温柔。 “就那晚你在床上叫的…” littlefluff... “不叫。”林苟冷酷地应他,“你是吗?” 光溜溜站在林苟面前,讨好地亲他,软声恳求都不行。 他又变成了铁石心肠的中国人。 brian声音越说越小,胆子倒是大起来:“我不是怕你出事吗?因为是你我才特别特别害怕,你想想,我在香港的时候都没有这么紧张自己。” “嗯,害怕我死,紧张我,所以要跟我离婚。” brian不敢说的单词,林苟替他说。 “你说你保护我,爱我,让我补偿违约金,然后现在要跟我离婚。”林苟的声音太冷静了,brian眼眶灼热,用力闭了闭,这些话像锋利的刀片。 林苟眼眶也红了,捏住brian的下巴,声音压下来:“怎么离,把我赶出英国,禁止入境?” “还有没有新的招数?” 林苟猛地推开他,brian的后背撞上冰凉的玻璃门。 “你这个懦夫,你要跟我怎么样,说啊!”林苟逼近他,一脚踏出水花,brian抖了一下,眼神涣散。 林苟的眼神像一只发怒的猎犬,盯住猎物脆弱的动脉,只要对方发出一个声音,就立刻扑上去,咬死他。 “我不说!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不要跟你分开,没有没有没有,你不要说了。” brian的眼泪混在溅起的水花里,他狼狈地靠着玻璃门,也不抹眼泪,反正怎么哭,林苟都不会心疼了。 “是我说错话了,我太害怕了。你忘掉好不好。” brian圈住林苟的脖颈,毫无章法地在他脸上,鼻尖,嘴角亲。 “忘掉,忘掉,忘掉….”他好像在施展一个用亲吻代替消除魔法。 没用。 林苟往后仰,躲掉,brian睁开眼睛,睫毛被水花和眼泪沾湿。 “你不在的时候,我多想你。”brian笨拙地眨眼睛,眼皮垂下来,委屈死了。 “那么难喝的睡眠茶我都喝下去了,喝多少都不管用,我都想让医生给我开安眠药。” “你吃了?”立刻问。 “没,没吃…”brian站近一点,嘴唇若有似无地贴着林苟的肩骨,“医生不让我吃。” 林苟垂眸睨他一眼,冷哼一声。 纵然像brian这样生得漂亮,又是锦衣玉食,金尊玉贵般被上百位仆人捧在云端,侍奉着长大。身体却像团棉花,一点风吹草动就不舒服。 天上云落到地上,水土不服似的。 林苟不希望他总吃药,身体依赖上药物便会懒惰起来。 “你以前还说我傻呢。” 离婚之前,brian说他满脑子都是林苟又不承认会思念他,便说要在他离开后把脑子挖了。 brian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林苟的脸色,讨好地继续说:“我怕我吃药吃傻了,你再回来,我不认识你了。” 这种鬼话修理的儿子都不会信。 林苟眼底晦暗,浇了点热水在brian光裸的后背上,brian打了个激灵,被林苟他拉到热水下。 第110章 “还干嘛了。” “去你房间睡觉,我一个人睡不着嘛。”brian舔舔嘴唇,“你房间太冷了,床垫又硬,你以前怎么不跟我说呢,那种房间怎么能住人。” 幸好,林苟今后都可以享受庄园主让出来的半张床。 brian抹了一把脸,目光灼灼地看着林苟,“睡不着的时候,开着你的台灯,假装你坐在那里学习。有一次被巡逻队看到你房间亮灯,约翰逊管家以为主楼闹鬼。” 林苟:… 挤了沐浴露,在brian的胸前打圈,避开他的痒痒肉,林苟继续问:“你告诉约翰逊先生了?” “当然没有!” “我肯定是不会承认的。”brian理直气壮。 当然了,主楼发生的一切事情,庄园主都拥有最高解释权。 他眼里的得意转瞬即逝,垂眸看着认真给他洗胳膊的林苟的侧脸。 要怎么承认呢? 承认他是失去爱人以后是如何发了疯,着了魔地想他? 还是要承认他养护了十年的爱人,把他丢下了。 兵荒马乱的一天,一切都糟透了。 脑袋里蹦出许多新的问题,停滞的,没有头绪的。 但brian很快就梳理出,其中最最最重要的事情。 他看着关掉灯后,躺在身边的林苟,才放下心来。 他们没有分床睡,结婚的夫夫都要睡在一起,这样才对。 brian直挺挺地躺在他自己这边,双手交握在腹前,像下一秒就能被摆在棺材里。 冰冷的海水,咸涩灌进喉咙,黑暗像厚重的墨汁,胸腔被挤压得只剩尖锐的疼。 就在意识快要模糊时,远处映出熟悉的身影,brian拼命伸长手臂,手臂越来越沉,巨浪从身后狠狠砸来,身体背猛地拽向深海,旋转、下坠。 “林苟!” brian从梦里坐起来,伸手只摸到一片冰凉的枕头。 披上长袍,brian跳着跑出去,走廊尽头漆黑一片,只有一明一灭的猩红。 远处巡逻灯的光线下,勾勒出林苟夹烟孤寂的侧影。 跑过去,走进那片黑暗前,“你,你怎么不在房间。”brian放缓了脚步,“我醒来找不到你。” 一呼一吸,过了半晌,林苟才发出几个低哑的音节:“睡不着。” 他放下夹着烟的胳膊,扭头望向brian,“做噩梦了?” 他太了解brian了,brian鼻尖瞬间酸了,“我们不要吵架,你不许半夜不在我身边…”他低着头,像个知道错了小男孩,一步步走近,“你明知道我会害怕,会做噩梦。” “别动。”林苟吐出一口烟雾,仰着下巴指示他,“就站在那儿。” 正如他了解brian会做噩梦一样,他知道brian会玩很多手段,蛊惑的,撒娇的… brian立刻不敢动了,身后走廊的灯因为长时间没有感应到声音而熄灭。 一时间,只剩下猩红灯颜色和沉默的气息。 因为站在冷风里的原因,林苟咬着烟的嘴唇哆哆嗦嗦,他知道brian的疲惫,尽量平静地开口。 “布雷奇家族,财富和权力的代名词,我一个一穷二白,创业四年才刚还完欠款的男人,按理说应该是我想拼命绑住你。”他说完,轻笑了一下,“说出去别人都不信,怎么好像是你更怕离开我。” “我就是怕!”brian立刻接话,“是我更怕的,更害怕你离开我。” 那个问题似乎有了答案。 害怕林苟有危险的,恐惧林苟离开的,发了疯失去理智的… 只是布莱恩。 林苟心头一紧,从嘴里拿走烟管,“可我不会讨好你。” “你不需要这么做。” “我帮不上你。” “是我更需要你。” “我才刚有了家…你就要跟我离婚,我留不住你。” 泪水终于落下,brian知道这些是林苟对他的惩罚,是他故意对自己心脏射出的箭。 “留得住,我爱你…”他跑过去,用力抱住林苟,“我爱你,永远爱你…像永不干涸的普顿河。” 林苟没有回抱他,brian伏在他肩上,抽泣着说:“我到底要怎么做,要怎么做,才能弥补。” “我是布莱恩,在你心里只是布莱恩,对不对。” 他仰头,绿眸浸满泪水,像被打湿的猫咪,“可我不知道啊。”喉咙漏出细碎的呜咽,“我不知道怎么单纯的,只作布莱恩。” 他想到以前,哭声里带着说不出口的委屈,“你总批评我,不会说话,不会尊重人,你说要教我。那也请你教教我,怎么单纯地做布莱恩。” 林苟抿着唇,紧紧盯着他,“只是布莱恩?” “是的。” “布莱恩是谁的?” 没有前缀,没有家族,他不是那只飞得高得看不见的鹰。 brian仰着头,露出修长的脖子,沾着泪水的吻接二连三地落下。 他们在时明时灭的远光灯下,四目相对,brian的嘴唇擦过林苟的下颌,亲吻他柔软的唇,吻过高挺的鼻梁和那双盛过太阳的眼睛。 “是你的,只是你的。”brian轻声说,当他只是布莱恩时,他终于可以说:“我只是我,我只想你带我走。” 如果布莱恩不是布雷奇,他便可以和林苟去任何地方。 慕尼黑,纽约,上海… 他不需要8位数的胸针,只有一对普通的素金戒指便能永远见证他们的幸福。 吻落在颈侧,烟灭了,被掌心捏皱的长袍被遗忘在地毯上。 林苟专注地吻着他,从唇到下颌,再到锁骨,一直吻下去。 皮肤上沾染着滚烫的液体,brian瘫在床上,已经发不出声音。 林苟撑着身体,指腹在他脸上游移着,说:“车祸那一刻,我真的想过,我会死。” “我想让你把我跟奶奶埋在一起。” brian费力地睁开眼睛,汗湿的金发细碎遮住视线,“那我呢?你睡在中国,不让我看你了吗?” “不要。”林苟顺势搂着他半坐起来,“你哭了没人给你擦眼泪。” brian躺在他胸前,撑着最后一丝力气,反驳:“你怎么知道没人,三年五年,我总会忘了你。” 林苟不禁笑了笑。 哭着,求着的人明明是他,这才过了多久。 但林苟最开始爱上的,就是这样的brian。 brian抬起酸痛的胳膊,环住林苟的腰身。 眨了眨眼睛,他知道自己在说谎。 三年五年忘不掉,他们之间有十五年。 下一个十五年,brian就像加利安的年纪,而加利安的魂魄依旧在亚特兰大回荡。 他不愿意做第二个加利安。 “我不允许。”林苟低头给他擦眼泪,“所以我不会死,别怕。” 第83章 把恐惧坦白,占据对方床位便有了底气。 brian睡得很沉,他以为是连日的疲惫和激烈的情事劳心劳力,在听到林苟绵长的呼吸声,他迷迷糊糊地反应过来,以后都不需要安睡茶了。 第二天清晨,猛烈的寒风和阴霾一同褪去。 林苟站在主楼前的空地上,空气是洗过般的清新,没有了夜晚的湿冷,只剩草木与泥土的干爽气息。 身后传来细碎的脚步,他扭头,视线乘着朝阳的第一缕光。 像一层柔暖的金纱,轻轻裹住门框边的人。 林苟冲brian伸出双手,“过来我这里。” brian起初左右张望一下,周围无人,朝他走过去。 没两步换成小跑,撞进林苟怀里的同时,紧紧抱住他。 吸取着他身上朝露的气味,声音闷闷的:“林苟,我现在颁布庄园的新规矩-不许比我早起床。” 他把冰凉的鼻尖埋进林苟的衣服里,手顺着下摆钻进去,摸林苟的背肌。 “别乱动。” brian不以为然:“没人,我看过了。” 庄园主有点不开心是要马上抱怨的:“醒过来,没有看见你,我现在很不高兴。” 林苟理了理他的领口,毫不意外,平静地问:“又要给我定什么罪?” brian哼一声,林苟说得好像他是什么很不讲理的人,如果倒退回光荣革命之前,他一定会是最明智的领地统治者。 他仰起脸,开始翻旧账:“昨天你没有听我说完,就要离开我,一位绅士是不会这样对自己的丈夫。” 是非不分,颠倒黑白,理直气壮,简直把林苟气笑了。 他使劲儿捏住brian的脸颊肉,凑近他,“说清楚点,我只是下楼,不是要和你离婚。” brian现在对离婚这个词特别敏感,凑过去想要堵住他马上会说出更不好听的话的嘴巴。 吻到一半儿又停住了。 brian扬起狡黠的笑容,看着林苟:“敢不敢跟我打赌。” “堵什么。” “堵我们接吻10分钟,这里不会出现第三个人。” 林苟:...“就算被看到了,我是无所谓,反正这里是你的庄园...” 第111章 brian:“也是你的庄园。”他迅速说,目光沉沉:“只要你不走,贝加也是你的庄园...” 林苟叹了口气:“你脑子不好,记性也变差了。” 他轻轻揪住brian的鼻子,力道很轻,更像是爱抚,“我昨天只是下楼对不对,即使你又想跟我离婚,我没有同意是不是?” 他说完,很快亲了brian的嘴角一口,“brian,我是什么样的人你很清楚,我答应过我不会再离开,我说到做到。” 没错,林苟就是这样的人。 他说只要生存,便不要brian的钱,他答应结婚十年,便不会因为加利安的引诱而改变。 他一直是说到做到的人,在与brian有关的所有事情上。 brian点点头,心满意足。紧紧抱住他,视线从林苟的肩头望向远处的天使喷泉。 这个男人有所有他喜欢的样子,英俊高大,绅士善良,有太阳一样的温暖又不灼烧。 日出西落,永远遵循着一种规则。 冷空气钻进鼻腔,鼻头泛酸,brian眨眨眼睛,“我昨天是一时软弱,我要留你在我身边,谁也不能伤害你。” 他要在他的世界里颁布一条【林苟永远跟brian在一起】的律法,把这颗太阳也装进去,然后东升西落,永远按此运行。 他提出的赌注被自己打破,他吻住林苟,热烈的,奉献一般吻他。 一吻结束,天地间仿佛只有他们两人。 brian:“你看我表现。” ------ 话是这么说。 新年以后,brian发现林苟好像在收拾行李。 某一天,brian很正式地摇铃,唤来约翰逊先生。 经过两日的调查,约翰逊先生仔细回想,“根据负责打扫林先生房间的女仆说,她的确在角落看到两个放在地上的双肩包。” “黑色的?” “黑色的。” “破烂的?” “唔,只是有点旧。” 林苟就是要回中国了。 brian哼一声,反身坐下来,翘着腿,眉心紧皱。 约翰逊先生因为无法为主人解忧也跟着皱起眉,他想了想:“请丹妮太太侧面打探?” brian挥挥手:“丹妮太太偏心偏到大西洋了。” “makesense,那么...”他想说,我们可以找一个松弛的夜晚,无意间提起林先生美好的家乡,趁机打探他对归程的计划。 brian想得认真,根本没听,半晌,他有了决定。 站起身,他严肃地看着约翰逊先生,发布庄园的指令:“你去把他的护照偷过来。” 约翰逊:? 某天。 brian离开庄园不到3个小时。 庄园里的仆人在工作时间是不能用手机的。 约翰逊接起座机,先轻敲三下话筒壁。 安全指令后,brian才发问:“他呢?” “林先生在马场。” “东西到手了?” “您放心。” brian离开庄园的第6个小时。 “他在哪里?” “在图书室。” “他身边有谁?” “雷欧一小时前送了牛奶进去。” “他有没有跟外界联系。” “...接了3个电话,似乎是公事。” “知道了。” 这个方法麻烦且愚蠢。 brian坐在远在伦敦的办公室里,嘟囔着:“真讨厌,如果调庄园的监控,林苟一定觉得我在监视他。” .... 抱着这样正确的想法,brian企图维持一位宽宏大量,稳如泰山的丈夫形象。 在离开贝加第11个小时,打去第五通电话。 嘟嘟嘟,对面敲击三声。 得了秘密暗号,brian问:“他在哪里?” 对方没有立刻回答,他没察觉,在文件上签了名又问:“他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中国?” “护照不是被你拿去了吗?” brian:...!!!!! 他猛地挂断电话,接着手机震动。 吞咽一番,brian将手机贴上耳朵。 “林苟?什么事,我正在开会。” 林苟笑了一声,气音顺着电线钻进brian的心里。 “别演了。”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护照。”林苟低声问:“还给我。” “我说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哦,这样。”林苟拎着电话,走到窗边,点燃一根烟:“明天我去一趟伦敦。” “不行!”brian立刻大声说,“你不能离开贝加。” “easy。”林苟气定神闲,说自己要去中国大使馆,“我相信我的祖国会想办法让我回家。” 哼! brian握着手机在办公室来回走,阴沉的脸,提醒他:“你的家在贝加,这是你自己说的。” “是啊。”林苟吐出烟雾,仰头看窗外的月亮,夹着烟的手伸向月亮,蹭了蹭。 “我说了这里是我家,我也说了只是回去处理一些事情。为什么要偷走我的护照。” “什么偷!”brian不承认,“庄园里出现的所有东西都是我的。” “我挂了。”林苟很干脆。 “别别。”brian只好妥协:“偷你护照的是约翰逊先生,等我回去会严重处理他。” 林苟:... 约翰逊:? 第二天早晨,林苟在自己的床头柜上发现了失而复得的护照。 接着两天,庄园的电话再也没有响起。 第三天上午,是团队约定开会的时间。 麦克风一开,会议室不仅仅是技术部的员工,整个公司都聚齐了。 林苟还在玻璃门外看到了保洁阿姨一晃而过的脸。 “谢谢!林工!我们!爱你!” “谢谢林工的礼物。” ... 林苟一愣:“什么礼物?” “你们送给全公司的礼物啊,每个人都收到了。” “太贵重了,我以为是缅北诈骗。” ... 大家七嘴八舌的。 有的说自己收到贵重的包包,有的说自己收到最喜欢网游公司的顶级账号,还有人说塞不进去的重点小学有了名额... 这个手笔...只可能是...“我们?”林苟敏锐地捕捉到重点,“我和谁?” 大家异口同声:“你!老!婆!” 之后大家又东一句西一句地说,林工原来真的有老婆,他们好恩爱,林工出国是不是继承家产了... 吴杰齐从后排挤进来,挡在镜头面前,指挥秩序。 “好了好了,技术部留下,其余人回去工作了。” 会议室安静下来,大家同步了手头重要项目的进度。 其中香港的慧旗的业务,要在春节前去客户那里做现场汇报,阿爽兴奋地问:“林工,你什么时候回来?” “具体日期还没有定。” 茜茜歪着头,“林工你老婆也会来吗?” —“144小时过境免签政策了解一下。” —“那我们要吃西餐吗?” —“来中国当然要吃中餐啊。” 林苟:... 吴杰齐把电脑抢过来,瞟了眼讨论粤菜还是川菜,加不加一顿涮羊肉的其他人,低声道:“你咋回事啊,这么大动作也不跟我说一声。我可是公司法人,但凡有一个人报警,所有礼物加起来的价值够立案调查了。” “我真的不知道...”林苟无奈道。 “真是你老婆干的?” 本来有所怀疑,但结合前几天当场捉住庄园主浮夸的探听行为,100%确定了。 “嗯,是他。” 吴杰齐想不通任何对方需要给全公司员工送礼的原因,眼前浮现那枚漂亮到不真实的胸针,最终沉默下来——原因belike...天气不错,随便花点钱吧。 “anyway。”经过本次中英联谊(英国单方面的)吴杰齐决定今后公司的发展策略要加入更多的国际元素,他三年前花2万报的雅思班也到了重启时刻。 “你带他一起回来吧,大家收了这么贵重的礼物,不当面感谢我怕他们工作得不安心。再说也礼尚往来,一顿饭还是能请得起的,不能丢了老祖宗的脸是不。” 林苟想辩解,可brian的复杂程度无从说起,“这不是一个好主意。” “这件事没得商量!必须听我的。”吴杰齐非常坚持,他潜意识认为,对方隐身4年,一招现身,如亮瞎眼的财神从天而降,一定有原因。 而且这个原因应该就在南番! “南番不行就去香港,技术部做代表。” 吴杰齐深吸一口气,45度扬起下巴,点起一根烟,宛如身处戏剧大舞台,一束追光灯从头顶打下来。 “咱们5年的感情!不对,同事5年加朋友5年,这就10年了!你马上要嫁到英国,可我还没有见过你老婆。想我吴杰齐重情重义,两肋插刀,惺惺相惜,我凭什么不能见见我好兄弟的老婆!再说...” “等一下。”林苟冷冷地打断他表演,用早已看穿一切的冷酷表情问:“他到底送了你什么,这么卖力。” 第112章 吴杰齐:... “夫妻间也要尊重对方的隐私!这是我和你老婆的秘密!” 砰!吴杰齐三分仓促,五分狼狈地盖上电脑。 众人:? 吴杰齐一秒换上老板的面具,在齐刷刷的视线中双手抱胸,“你们林工已经答应会带老婆回来了,我出马一定行!” 众人:吴总厉害! 小平:我们还请林工老婆吃潮汕牛肉锅吧,咦,齐哥你胸针新买的啊。 阿爽:西餐吧,西餐好。 茜茜:来中国肯定要吃炒菜!没错,老板你胸针真好看。 阿爽:看着挺贵...我觉得沙县小吃也挺有特色。 众人:?沙县小吃?人家这么大手笔就这? 阿爽:怎么,瞧不起沙县小吃啊!对了,吴总你收到的礼物是什么? 众人:对啊,是什么? 吴杰齐:.... 半晌,吴杰齐捂住胸口,缓缓起身:“吵那么久都没结果,成年人不做选择,都要,我请客!” 众人:...好耶!好耶! 所以老板的礼物到底是什么? 吴杰齐:拿人手短,我这手可太短了。 他回到自己办公室,锁上门,捂住胸口的手缓缓放下,他倏地松了一口气。 一枚红蓝宝石与钻石钻成的翠鸟胸针,随意躺在手掌中也无法遮挡高级珠宝的火彩。 林工老婆难道知道自己曾经垂涎对方的宝石胸针? 好丢人....太漂亮了 男子汉大丈夫…价值连城 伦敦,会议室。 brian走出来,doris在他身后汇报工作,brian偏头问:“有电话吗?” “史密斯先生的秘书更改了连线时间。” “不是说他。”进了门,brian解开西装纽扣,虎口插在胯骨上,气宇轩昂,“别人的电话呢?” 布雷奇家族办不养蠢人,doris递上手机,“您后面一个会,我去联系延迟半小时。” brian故作冷淡,接过手机嗯了一声。 等门关上,屏幕上的手指又停下。 护照已经还回去了,约翰逊说林苟没有不高兴。 但他怎么能瞧出来呢?林苟的冷硬心肠都长在里面了。 已经18个小时了!连一个信息都没有,手机扔在桌上,发出重重的敲击声。 贝加那头。 晚餐前,约翰逊先生给林苟换了一杯茶,不经意地问:“不知道少爷今晚是否回来,厨房要不要准备他的晚餐呢?” 林苟一顿,端起茶杯,一言不发。 约翰逊见他不接茬,在心里叹气,退出去。 林苟阖上书,捏了捏眉骨。 他不想联系brian,他知道对方没有消息就是在等他主动。他也知道,给全公司礼物是brian的手段,又一次地试探。 他觉得有点闷,没有吃晚餐,一个人沿着普顿河散步。 codeone在brian强硬的手段之下发挥着作用。短短半个月,家族内部反对的声音被压下大半。 最直观的感受就是庄园的保镖撤走了三分之一。那只鹰不在,他们是在保护自己。 林苟拉高衣领,伸进口袋摸到冰冷的手机。 算了,替约翰逊先生问问他什么时候回来吧。 电话拨出去,一秒就被挂断了。 林苟愣了一下,面色跟冷空气一样凝重。 下一秒,手机震动,是一个视频电话。 屏幕里出现一只高挺的鼻子,和一只睫毛根根分明的绿眸。 brian跟屏幕拉开距离,垂眸睨了他一眼,又移开,不说话。 他不说话,林苟也不先开口。 很长时间里,听筒里只有风声和呼吸声。 “吃饭了吗?” “什么时候回来?” ... 手机被brian拿起来,“什么事,林苟,我很忙。” 林苟拿出耳机,撇开风声,耳朵里只剩下brian的呼吸声,“吃饭了吗?” “吃了。” “吃的什么?”林苟淡淡地说,“什么时候回来。” “不告诉你。”brian靠着椅背,把手机放低,偷偷找了一个最好看的角度,“你又没问我。” “我现在不是问了吗?” “现在才问!”brian坐直,身体前倾,十分认真地控诉:“那我中午吃什么了,早餐吃了什么,昨晚又吃了什么,你都没有问!” “你是小孩儿吗?”林苟朝镜头笑,“你在办公室是工作的,我知道,不然还当你在外面春游吗?” “什么叫春游。” brian陷进宽大的座椅,垂着眼,听手机里传来的低沉的声音。讲到跟男同学玩沙子,眼前浮现自己曾见过的沙岛的那片海。 他以前很抗拒知道林苟来英国之前的事情,他单方面认为他的林苟和那个时候的林苟已经分割干净了,是完全两个人了。 可林苟那晚跟他说,为什么要把人分成他的和不是他的。 同理,他也不能把林苟分成以前的和现在的。 brian觉得自己是十分讲道理的绅士。 他突然开口道:“我跟你们公司每位同事都送了礼物。” 林苟听他自己主动cue了这件事,停下脚步,放缓了呼吸,听他说。 “我觉得我没有做错。”brian小声地替自己委屈,趁着林苟没反应过来,教育他:“你之前说不想在同事面前公开我,但又不是真的不想公开我,因为你觉得他们代表了离婚后的你,那段空缺的时间里没有我。” brian单手拿着手机,另一手撑着下巴,懒洋洋的,“林苟,你教我不要把人分成我的和不是我的,那么你也不要把我分成,我在时候的我,和我不在时候的我。” “我不知道...”林苟说。 “你自己都没发觉吧。”brian得意地睨他一眼,收了表情:“我说了很多次,你们中国人就是心思太重。” “既然我们以后都不会再分开,空缺时光要合并呀!”brian想到那个囍字。 中国人造字真浪漫,两个喜组成一个手牵手的囍。 “我们不会再分开了。”brian呢喃着,手指摩挲着屏幕里林苟的脸。 林苟先不聊他那个合并理论,往回走,主楼的灯光照在前面的空地。 林苟皱着眉,问:“你到底送了吴杰齐什么?” 他不肯说,brian也不说。 “钱?车?还是竞争公司股份...你不要送他们太贵重的礼物,会吓着他们,我也很难解释你...” “没有很贵,普通胸针!”brian说完凑近屏幕,轻声地说:“别问了别问了,我想你啦。” 第84章 关系短暂地缓和,brian依旧没有太多时间联系林苟。 brian之前动作太大,反噬也不小,恩威并施,亲自登门是权柄交替时期最好用的武器。 那些老头们实在烦人,里子面子都要做足,明明是败方,偏偏颐指气使。 brian心里有别的主意,暂时忍耐。 林苟打来视频,他往床上一趴枕着手臂,只露出漂亮的猫儿眼。 “林苟,今天好晚啊。” 法国比英国快一个小时,“忘了我们有时差。”林苟将视频转到电脑上,画面放大,捕捉到brian脸上的疲惫。 doris说最近一周的行程繁重且要紧,林苟多看会,放缓声音问:“今天累不累。” “很累...”字在舌尖绕过又改成不累。 如果说很累,林苟就会问他原因,可那些讨厌的,反反复复暗示林苟要受到严格约束的人,brian一个字都不想提。 他想听林苟多说说话,问:”你今天都做什么了。” “去镇上看望沃特先生了,他收留了一只流浪狗,很可爱。” brian对流浪狗没兴趣,也不会觉得可爱,把手机拿远一点,找了个光线最好的角度,一手撑着头,戒指被他捏在另一手。 “哦,是吗?还有谁也去了。” “约翰逊先生和康纳先生都去了。”林苟端起水杯喝了一口。 庄园主不在家,康纳先生新研发的加了蜂蜜的安睡茶,林苟成了实验对象,每晚都要喝。 “他腿脚不好,家里的扶手有些松动,我跟格雷一起做了加固...对了,胡姐说谢谢你的礼物,能在家门口接送孩子。茜茜说她有了这么贵的包,要努力赚钱给她的包配个大房子...” 他说起这些平凡人的普通心愿,却与brian有关系,这听上去滑稽。又仿佛疲惫的鹰飞过那一片片绵软的云,被挠了一下。 林苟的语速缓慢,低沉的嗓音徐徐道来。 有些事情brian没听懂,眼皮越来越重,等林苟说完,电话那头只剩下绵长的呼吸声。 视频没挂,林苟联系了法国的管家,直到有人推门进来,给brian盖好被子,关灯离开才挂断。 卧室角落的双肩包变成了一个。 依旧是林苟从中国带回来的那只用旧的黑色双肩包。 brian在法国看到林苟一小时购买的机票信息,指尖发麻。 第113章 他中断了会议,走进办公室。doris不放心敲门进来,“出了什么事,先生。” “我要回去,今晚。” doris一惊,手指飞速吩咐助理预定今晚的航线,一边看着老板问道:“贝加出了什么事吗?” “林苟要偷偷...没事。”brian眯起眼睛,又改了主意:“不回去了。” 一直到晚上视频电话,他都没有主动提这件事。 这一周,他们每天都要视频。 有一天林苟挂了视频,打来电话,brian给挂了。 林苟:? brian:不方便视频? brian:为什么。 林苟:...语音一样可以说话。 brian不回了。 隔着400公里,而且自从brian用自洽的逻辑戳中林苟的痛处,他就变得很得意,甚至是嚣张,也不好哄了。 林苟只好拨去视频。 一次不接,两次不接。 庄园主为了报被挂视频的仇,拿乔三次。 屏幕里只有床头灯的光线,镜头对着一个后脑勺。 林苟笑了,“转过来。” “生气了?转过来我看看。” 过了半晌,屏幕里终于露出一张脸,手从被子里伸出来,brian穿着一件很眼熟的,林苟的深蓝色睡衣。 明显还没有消气,横眉冷目的。 一个娇气,一个不惯着,看上去完全捏合不到一块儿的脾气,却是他们长达15年的成长与陪伴中的相处模式。 林苟说:“巴黎本来就快一小时,昨天我关灯的时候你才睡对不对,骗我说早点睡了?” brian的时差很难调整,早了也不行,晚了也不行。 英国12点,那边都凌晨了。 林苟赶一个工作,brian答应不会影响他入睡,林苟才没挂视频。 林苟很坚定:“今天聊一会儿就挂。” brian看一眼屏幕,又躺回去,直勾勾盯着天花板,用沉默抗议。 他还生气呢。 林苟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不恼他这种不讲理的小脾气,也不惯着。 两人僵持着,一个人继续工作,一个人继续发呆。 林苟扫了一眼brian,突然问:“手里拿着什么?” 哼,他终于发现了! brian在半空中拎起一个项链,吊坠和林苟胸前一模一样的海螺。 庄园主端着嗓音,冷淡地说:“你当我今天想见你呢?” “我昨天梦见奶奶了。”项链是白天让助理飞回贝加拿的。 “要握着这个吊坠才能睡着。” brian说得一板一眼,好像真有这么回事儿一样。 不惜让助理花几个小时往回贝加和巴黎,就为偷偷从木碑上取来这枚项链。 林苟在屏幕后面抱胸看着他接下来又要演哪出。 brian演得投入,双手握着海螺,放在胸口,摆出一个虔诚的姿势,闭上眼睛。 “你知道梦里奶奶跟我说什么吗?”他熟练地背诵早已准备好的台词。 “她说想我啦!说要见我呢。我说我也想见您,可是我们不在一个国家啊。你猜奶奶说什么?” “我奶奶不会说英文,你听错了。”林苟拆穿他。 优秀的独角戏演员拥有巨大的信念感。 brian仍然闭着眼睛,双手合十:“奶奶说让我孙子带你回来啊,你们俩一起回来,让我看看你们。” 林苟:... 他不说话,brian就保持着这个姿势不动。 林苟盯着看了一会儿,越看越好笑。 brian偷偷掀开眼皮,看了一眼,“嗯?你笑什么?你不相信我吗?” “我信,好了吧。”林苟无奈地回。 “你分明不相信我,林苟!”brian坐起来,宽大的领口因为动作垂落半个肩头,“你怎么连奶奶也不相信!不信你自己问她!” 林苟几乎没有梦到过奶奶,怎么问。 回中国的计划的确没有包含brian,一周内他就能回来,没想到brian小动作频频,林苟意识到他在紧张。 “我们谈谈。”林苟说,“南番太远了,我还要去一趟香港,不安全,这次我一个人回去好不好。奶奶不会怪你,她也会担心你的安全。” 演了半天,brian有点累了,他低头自己把海螺项链戴在脖子上,又躺下来侧枕着看镜头。 很普通的海螺坠在brian胸前,那个十几年被各类高级珠宝占据的位置显得不搭调。 倒是跟指节的素金戒指很相称,brian的‘平凡’全是林苟带来的。 高贵的鹰被他这个渔村少年浸染了敏感情绪,会错乱,也会惴惴不安。 “我不想你离开我。”brian常用的命令式语气,而后声音变小,带着困惑,“我害怕你回去以后看到同胞看到同事,觉得还是中国好,我很矛盾。” ——“我不知道拿你怎么办,林苟。” 探听他的回国日期,偷护照,如果brian不想他离开英国,一个电话就能解决的。 林苟心头一紧,想要闯进屏幕抱住他,他忍住,声音平静。 “其实你可以像威廉锁住陶陶那样锁着我,这样你就不会矛盾。但你没有,为什么?” 周围只有一盏台灯,好暗,令brian看不清他的神情。 这个问题不用思考,所以brian很快开口,他的答案简单,“因为我见过你来时的样子。” ----- 安全主管解除审查后,回到工作岗位。 “早上好。” “早上好。” 回到办公室第一天阳光明媚,他端着一杯咖啡,跟秘书道早安。 “早上好,先生。”秘书眼神透着些同情,说:“林先生在线上,想给您讨论一下布雷奇先生的出行方案。” .... “林先生,请恕我先表明我的意见。”安全主管握着拳,眼神坚定:“布雷奇先生这一次绝对不能再坐民航。” 再来一次,他只能辞职了! “抱歉,上次让你们为难了。”历史遗留问题,林苟终于说出自己的抱歉。 “我们的目的地应该是沙岛,南番,香港,安全方案交由你们,我没有意见,全力配合。” 以目前的形势,brian开启一次跨越万里的旅途过于冒险,内部安全评级为橙色。但在brian说出那样的话,他没办法拒绝。 brian都很清楚林苟的软肋,他耍手段说好听的话想要达成自己的目的,林苟做不到每一次都理智。 飞机在南番机场降落。 乘务员第三次敲响卧室的木门,轻声提醒:“先生们,飞机已经落地了。” 又过了三分钟,门才打开。 饶是飞机的新风系统厉害,房间里依旧有浓烈的气味。 林苟穿戴整齐开门,对乘务员吩咐了什么,转身又去整理某人。 “快一点穿,到了。” “还不都是你。”brian习惯了被等待,慢条斯理地换上新衬衫,“那件衬衫的纽扣被你扯掉了好几颗,我可喜欢那件衣服了。” brian的衣服定期更换,光现在他的衬衫就有几百件,林苟根本不信,走过去帮他系纽扣。 手指擦过侧颈的皮肤,林苟捏着brian的下巴,微微抬起,仔细看了看问:“有点痕迹,痛不痛?” “一点点,但我喜欢。”brian圈住林苟的腰,仰着头在他嘴角亲了亲,小声说:“喜欢你咬我。” 上了车,brian才觉得腰酸,眯着眼睛问:“我们先去哪里?” 和五年前一样,跟林苟去中国这件事,brian什么都不管,任由林苟带路,反正他会牵着他呢。 林苟和安全团队讨论了几版方案,决定先去沙岛再回南番。 在沙岛,保镖们尽可能隐身,因此需要林苟承担一部分保护责任。 他又又又一次签下协议,并牢记安全区域,他的手机以及在小岛的行动范围,甚至交谈对象都做个严格约束。 doris看他停了笔,想说什么,最终选择遵从内心,“这些协议内容只涉及国际人身权利,我很抱歉,只是程序。” 林苟合起笔盖,点点头,“不签我也会保护他,但是作为布雷奇先生的丈夫,我愿意配合。” doris以为他还会说诸如,我理解配合但不代表我乐意。 林苟却说:“这件事不用告诉他了。” 老伯爵的家族办依然在跟brian的团队抗争。 接二连三的变故和外界的压力让brian变得敏感,林苟的不开心和压力都会成倍回到brian身上。 为了腾出一周的行程,brian加班加点地工作,每天睡不到5个小时。 “我好困,到了叫我。”brian环抱住林苟,找了一个最舒服的位置,窝起来。 与上一次的炎热和紧张不同,他们这一次不是来离婚,只是一次普通的探望。 不知道为什么,在明确感受到他们即将重返小岛的时候,brian觉得很放松,放松到即刻入睡。 进小岛是快艇,brian套着救生衣,风吹起溅起的水花,他想事情想得入迷,连眼睛也不眨。直到林苟背着双肩包牵着自己登岛的时候,他依旧呆呆的。 第114章 “想什么呢?”林苟在前方扭身看他。 “没什么。”brian声音很小。他的头发有点乱,有几缕被海风打湿,贴在鬓角。 林苟一怔,仿佛明白了什么,撩起打湿的金发,揉了揉眼皮。 林苟没有问他眼里的情绪,只是虚搂着他,一手提着行李,说;“我们回家。” 第85章 brian百无聊赖地坐在破旧木椅上。 他坐得不老实,晃晃悠悠,屁股下的椅子便随着他的动作发出吱呀的响声,他觉得好玩,晃的更厉害。 有节奏地晃,不经意地晃... 大门敞开着,他就坐在正门口,一双绿眸盯着院门,直到一颗黑色脑袋出现在视野里,brian目光的温和。 木栅栏发出很轻的开合声音,林苟手里提着两个塑料袋。 “怎么不开灯。”他将东西放在桌子上,打开灯。 “这里有任何东西值得我看吗?”brian实话实说。 用手指挑开刺鼻味道的黑色塑料袋,“你买了什么?” 林苟一手一个,很快把东西拿出来。东西很多也杂,有食物用碗碟,有毛巾还有两套新的床品。 林苟开始打扫,除灰,铺床...brian就跟在后面,林苟说:“我奶奶喜欢水仙花,水养,好活,颜色也好。” 床单和瓷碗里都有水仙花的图案,他蹲在橱柜前,抬眼说:“如果奶奶想回家看看,我希望她能看到这些。” brian问:“贝加不好吗?我们在那里生活,也可以种水仙花。” 林苟摇摇头:“英国太冷了。”他关上柜门,眼前浮现奶奶在厨房的画面,“贝加不是她的家。” brian抿着唇,没说话,他不太能理解林苟做这些事情的意义,沉吟着,说:“以后定期让人来打扫吧,水仙花可以种在家里。” “奶奶回来看到会更高兴。” 他们花了一个下午翻新小屋——林苟干活,brian像个小尾巴。 他也不是真的对做家务感兴趣,庄园的仆人打扫都会避着主人,他没见过,又觉得林苟做这些琐碎的家务事甚至有些好看。 一张布满灰尘的桌子在林苟手里变得干净,一颗不亮的灯泡在林苟手里换成明亮的新灯泡,木床上铺上松软的被子,两个枕头并排放在上面... brian靠在门框处看林苟煮面。 他们将在这个由林苟搭建的小屋里度过48小时,周围的一切都充斥着属于他们的味道,这样细小的新鲜感给了brian莫大的幸福感。 他震惊于此,深思熟虑,权衡过后,对林苟说:“以后主楼二层由你负责。” 林苟低着头,手里搅面,轻笑说:“什么意思,贴身男仆还不够,清洁工作也交给我了吗?” “你不觉得这样才像一个家吗?”brian振振有词,经过他缜密的逻辑思考后,他得出一个结论:“我们的房间由我们亲自照顾,普通夫夫都是这样的。” 他好像看过许多平凡夫夫的生活,收集了上百份调查一样,笃定地说:“有科学理论证实,参与度和认同度成正比,如果你对主楼,我们的房间付出整理的时间和心意,你就会更喜欢那里。” 他想说更喜欢贝加,更喜欢英国,又觉得这是应该。 因为布莱恩就在贝加,就在英国啊。 林苟回头瞥他,又见他一个人哼哼半天,一堆小表情,就知道他又陷入自己高贵的逻辑自洽里。 “我们亲自照顾?共同参与?” 林苟揉了把他的头发,“你自己列一个排班表,我们再谈这个计划。” ... 青菜面,给饱受时差的庄园主多加了一个煎蛋,不值钱的小海鲜汤,一点点胡椒粉点缀一下也足够好喝。 没有单独的餐厅,整个屋子只有这一张四方的小餐桌,四个角缺了两个,桌面明显的大小划痕,几只廉价的瓷碗,头顶是裸露的灯泡。 brian动作优雅,但吃得很快。没有抱怨,没有嫌弃,吃完,一双透亮的绿眸盯着对面的林苟。 “还要不要?” “要喝汤。” “汤没了。”林苟把自己的碗推过去。brian低头看了看,他没有吃别人碗里食物的经验,微微蹙眉。 林苟轻笑说:“有科学理论证实,分享同一碗食物的次数和夫夫感情成正比。” brian:“...” 做足了思想准备,汤勺缓慢的伸进林苟的碗里...然后喝完了。 晚饭后,林苟牵着他出门散步。 brian跨过一颗大石头,说今天在家观察到的新情况:“隔壁邻居不在家,院子里的狗也没有叫。” 林苟踢开一段树枝,拽他往旁边走,说:“芳姐带着儿子去隔壁省打工了。” brian哦了一声,有点遗憾,他还准备亲口再告诉她一次,他们没有离婚!是法律认可的夫夫。 他们走到一处小山坡上,林苟一手拉着brian一手揣着兜,遥望村落夜幕下的光亮。 brian偏头看他,他眼里什么都没有,brian握紧他的手指,问:“你在想什么。” 他的小动作瞒不过林苟,林苟只是没想到他会以平静的口吻询问,而不是直接按照自己的心意下判断。 林苟晃晃手腕,回答:“你以为我在想什么” “哼,反正是让我不高兴的事情。”brian不上他的当,他顺着林苟的目光看出去,一个个豆腐块似的光线,有点像香港经过的居民区。 brian很喜欢那里,那天晚上是他和林苟去过的最浪漫的街道。 掌心有点热,松开林苟然后五指扣住他的。 “我有了新的想法。” 他像在自己的领地颁布法律似的口吻。 “林苟,你可以把这里当成你的家。”brian重新看向他,星星的光亮正巧落在一汪碧水里。 brian重复他的话,又说了一遍:“你可以记得这里,这里是奶奶的家,还有你们的过去。” 他盯着林苟看了几秒,又移开。 他想,过去的十五年,林苟应该是痛苦的。 在爱上他,爱上贝加之后,更痛苦。 遗忘比相爱更需要时间和天赋。 “你抱抱我吧。”brian面向他。 林苟垂眸看着他,没有犹豫伸出手,几乎是他动的瞬间,brian就抱住他。 他想抱抱林苟,可他要林苟先抱他。 腰被林苟环住,风吹起金发,落叶被席卷飘向远方黑色的海。 冷风夹杂着温暖的呼吸,brian反手扣住林苟的后颈,将他压向自己。 “忘不了就不忘了,贝加会爱你,我也会爱你。”brian的语速平稳,一字一顿带着布雷奇先生的笃定和力量感。箍住林苟腰的手臂用了力,用唇贴他的耳廓,“我说过很多次了,我爱你,永远爱你。” 林苟嘴唇动了动,还未出声,brian补充道:“你想回来我就陪你回来,不想回来你也拥有自己的家,我把贝加送给你好不好。” 他后退半步,抬眼撞进林苟的视线,“你之前不肯要,现在可以要了,那是你的家,它属于你。” 说属于不够准确,林苟连同灵魂都融进了贝加,并非从属关系。 “那你呢?”林苟故意问,“我们以后要是再离婚,我真的会让你搬出贝加。” brian至今无法对这个单词脱敏,他撇下嘴角,倒是没有生气,只是冷冷地纠正他:“我们不会离婚,我也不会搬出去。” 之后brian还真的想过这个问题。 如果...概率跟地球毁灭一样的...他和林苟离婚了,他会搬出贝加。 因为那片花海在,林苟不能再跟奶奶分开了。 他选择自己离开。 回程,路灯忽明忽灭,林苟将brian拽紧一点,牢牢牵着他的手。 在brian说了那样一番后林苟审视自己内心,“那一年,你是真的想我赶出去。”想了想,又问:“有没有找过我。” “没有。”brian没有美化当时的自己,“但我知道丹妮太太在你包里放了钱。” 他勾了勾唇,“对我失望吗?” ——“我真的蔑视...” “我已经忘了。”月光和万家灯火让他的黑眸温和坚定,有一种平静的从容,让人无端地便安下心来,连带着自责也如远处的海面般平静。 “多亏丹妮太太给的现金,我没有挨饿也没有睡马路。”林苟回头看他一眼,摸了摸掌心里冰凉的手指,“没吃苦,所以我已经忘了。” 被林苟牵着走上大路,路灯明亮许多。brian突然说:“所以我在你的项链里放了定位器。” 林苟惊讶地:“现在还有?” “一直都有。”brian垂下脑袋,声音低沉,像是失去了一贯的权威,“一开始是为了掌控,我们契约结婚的事情不能曝光,所以我要掌控你的行踪。” 林苟笑了,“怕我逃出去跟杂志爆料?” “算是吧,我可不会说抱歉。”brian抬头看了今晚的月色,月光照亮了旁边的云,在黑幕里像两捧清泉,“你被菲利普抓走,我就是透过那个找到你的。” 第115章 林苟起初震惊,低头看了看胸口,很快接受了,说:“也不是完全没有用。” brian偷偷瞥他,说:“以后也会用,你这辈子都逃不开了。” “担心我的安全,一定说得这么不好听吗?” “反正我说什么你都觉得不好听,brian好好说话,brian能不能学会尊重。” brian学林苟的语气,逗得对方大笑,他们顺着路灯往家走,时快时慢,弯弯曲曲,只是牵着手始终没有松开。 洗过澡,林苟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东西。 “我的耳钉?”brian接过来,“你怎么拿回来了。” 林苟走到院子里将洗好的衣服挂起来,声音提高,说:“陈爷爷特意给我的。” 锁好院门,声音越来越近,“你真用这个还债?” “是啊。”brian随手放进口袋里,“你不是说偷了他的糖。” “我什么时候说的。”林苟完全不记得。 “林苟!”brian喊道:“我们的婚礼上你说的话竟然不记得了?” 经由提醒,林苟勉强记起来,苦笑不得:“都十几年了,陈爷爷早就不记得了。你拿这么贵重的宝石还5角钱的棒棒糖,他心里不安。” 下午去码头小卖部买东西,陈爷爷神色慌张,宛如烫手山芋般,动作迅速的根本看不出来是70岁老头,“拿走拿走,你家那个外国人给的。我守了五年,天天睡不安稳,快折寿里。” 林苟收回来,好好跟陈爷爷道歉。陈爷爷的儿子是他的同学,正好带着孩子来码头玩,两人聊了几句。 晚上,brian一进被窝直接躺进林苟的怀里,“好冷啊这个屋子,连空调都没有。” “以前穷,买不起空调,木头和砖混着的老房子是该修修。”林苟张开怀抱,把brian紧紧抱住,“好点没有。” “嗯。”brian扬起微凉的鼻尖在他下巴上蹭了蹭,“你要一直抱着我。” “知道了。” 夜晚完全安静下来,只剩下耳边若有四五的海浪声,窗户隐隐被风吹得咚咚作响。 “如果那时候我没有被加利安先生带回来,你会跟别人结婚吗?生许多个继承人。”林苟不曾问这么多。 brian打了个哈欠,喃喃道:“会吧,为了家族。但不会生孩子。”额头抵着林苟的肩膀,唇碰了碰,“我想要能掌控的继承人不一定要自己生,你看看我父母和爷爷,我们四个人有任何血缘牵绊吗?” brian感到耳侧落下一吻,接着落到他的发顶和额头,亲他的鼻尖和眼睛。林苟一贯很凶,这些吻却很轻,像呵护一只脆弱的玻璃娃娃。 brian搂住他的脖子越收越紧,找到一个间隙,说:“你是不是心疼我了。” “是。”林苟拨弄他被打湿的睫毛,心脏像被一只手握紧,又被这束可爱的小羽毛轻轻搔弄。 “如果我早一点到贝加…” brian笑道:“你那个时候能安慰我什么?土的要命,只会给我穿红袜子,咬我的脸,惹我生气!” 想到初到贝加的自己,林苟也跟着笑起来。 得了便宜卖乖,brian又开始翻旧账,“我还是生气,我都没有说出那个单词,你竟然抛下我就走!” “我只是下楼。” “那也不行!我只是想了一下,没有真的做!” 签了协议,brian有更改婚姻状态的权利—亦有想了便能做的权力。 畏惧会伤害brian,林苟将情绪藏得很好,“哦,所以我不能生气?” brian大为震惊,一咕噜坐在林苟身上,横眉冷对:“哼,你就是这样铁石心肠,脾气又倔又硬的中国人。” 林苟手搭在brian大腿上,接话:“你还想说我一穷二白,偏偏自尊心那么高,是虚伪的中国人,这是你造成的啊。” brian: brian有一万套歪理,轮到林苟也用一次。 他靠坐着,一手揽住brian的后腰,上身压上去,“尊敬的布雷奇先生给了我尊严,给了我平等,所以我没有养成趋炎附势的性格,阿谀奉承的技巧,明哲保身的本能。” “这么说来,我又倔又硬的脾气就是你造成的。” brian:bullshit! 他来不及为自己发声就被林苟吻住。 那么温柔的吻,轻微的啃咬在唇舌尖成了感谢,成了感叹,成了谁都无法抵赖的岁月痕迹。 brian双手搂着他的脖子,一吻完毕,微微喘息。他分明在林苟眼里读出什么来,他说:“我不会让你再签任何协议,ipromise。” 身在局中,渺小者无法统观全貌,可尚且来得及。 林苟张开双臂将他圈住,指尖按在他的脊椎,感受着他们心脏迸发出的逐渐重叠的跳动节奏。 “不要为我改变。”他说过不止一次,“brian,别怕。” “我不会的。”brian仰着下巴,仿佛头戴皇冠。 林苟轻笑,宠溺的看着他点头,“嗯,我知道。” 重新躺下来。 林苟抱着他,轻拍后背,“现在还害怕吗?” “害怕什么。” “比如我会不会就留在这里不回去了…” brian瞪圆眼睛,并不喜欢这个假设,他握住林苟的左手扯出项链,接着扯出自己的,贴在一起。 戒指套在指根,捏住海螺。 “害怕没用。” brian很清楚,登记结婚,所有协议都锁不住林苟。 要确认一个人会不会离开你,最冒险的办法就是放手。 林苟吻了一下他们的戒指,对他说:“睡吧,去了香港,我们就一起回家。” 第86章 空白契约 “早啊,小平,卧槽,你格子衬衫呢?” “早啊,爽哥...卧槽,你竟然穿皮鞋!” “今天真的漂亮...卧槽,茜茜你全妆还烫头?” ... 五个部门,八个群。 键盘噼里啪啦,所有人都在讨论——【技术部穿成这样要去领奖吗?】 一道高大的身影推开玻璃门,径直往里间走。剪裁合体的西装,肩线宽厚规整,领带端正利落... ——【刚刚那个帅哥是吴总?】 ——【我齐哥穿这身行头来...赌一份千万合同。】 ——【包千万。】 ——【没千万下不来。】 ... 吴杰齐一早来了公司,咖啡没喝两口,着急大家开会,年初一个部门一个部门的过计划。 秘书在平板上做记号,“今天只剩技术部没有过会,您下午五点以后的行程还空着,要不要...” “不,我要出去一趟。” “好的,我催茜茜今天先把电子版发过来。” “也不用。”吴杰齐看了眼手表,套上西装往外走,“他们也要出去。” 一栋老旧的居民楼,白色奔驰走下四个人。 他们在单元门前站定,吴杰齐凌厉的目光扫了一圈,收紧下颌,问:“准备好没有!” 三人异口同声:“准备好了!” 吴杰齐竖起一根手指指着小平,“你负责代表全公司感谢。” 指着阿爽:“你负责打探林工接下来的打算。” “茜茜。” “我知道!”茜茜抓紧手里昂贵的新包,“我一定问清楚富公会不会对林工负责!” 八只眼睛散发出战斗状态的光芒,四只手搭在一起往下落。 “真诚感谢!” “讨伐渣男!” ... 按了门铃,吴杰齐最后念叨:“一会儿林苟来开门,咱们先跟他使个眼色,今天这场配合一定给我打好...” 门开了,金发亮眼。 往下看脸... 天使....!! 天使堵住门口,懒洋洋地问:“你们就是林苟的同事?” 众人:...会说中文的天使!! 林苟从厨房伸头,喊一嗓子:“别挡着门,让他们进来。” 门神后退几步让开通道,门一关,还是大眼瞪小眼。 端着电热锅出来,林苟看向玄关,“愣着干嘛,自己换拖鞋。” 众人:...“奥奥奥,打扰了,我们进来了。” “林工,好久不见。” “林工,今天吃啥。” “火锅!真香。” 话是对林苟说的,眼睛却离不开漂亮得像从电视里钻出来的金发天使。 天使穿一件优衣库去年款的纯黑夹克,55块的格纹睡裤和15块的拖鞋,吴杰齐怀疑里面还加了绒。 像是在家里嗅到了陌生气味,碧色的眼眸微缩,双手揣兜,脸色很臭,依然帅得惨绝人寰。 吴杰齐:“呲呲呲,小平...小平...” 小平听到了指令,脑袋宕机,盯着brian漂亮点脸,机械地说:“谢谢礼物,喜欢,破费了。” 吴杰齐:... brian闻言淡淡抬眼,颇有些纡尊降贵的味道,“...这没什么。” 林苟摆好碗筷看过去,清了清嗓子,天使的脸色立马缓和了,补充说:“欢迎你们来我家。” 第116章 众人:?谁家? 林苟:...租的! 锅底滚的沸腾,林苟端着菜:“阿爽你爱吃的午餐肉,茜茜你是苕粉还是方便面...” 连吴杰齐都得到了他的虎皮鸡爪,brian皱眉看着手边,不高兴地问:“林苟,我的菜呢?我吃什么?” 林苟动作不停,想起英国佬没吃过火锅,将一盘土豆放在他手边,说:“所有人的菜都在锅里煮,你想吃什么都可以。” 他没有教brian怎么下菜,颇有点放手让幼稚园大班的小男孩参加踢皮球运动会的架势。 绿眼睛左看右看,学着别人的样子把土豆倒进去。然后盯着红红的汤,又问:“什么时候可以吃?他们看起来是生的。” 庄园主不理解这种烹饪方式。 茜茜指着苕粉和土豆说:“这两个要多煮一会儿,土豆粉一点更入味,下了肉第二波下魔芋味道超浓郁。” 一会儿是多久。 什么叫粉一点。 魔芋是这块黑乎乎的豆腐? …. brian做决定向来果决,他放下筷子,抱胸看林苟,那眼神不言而喻。 锅里基本装满了,林苟盖上盖子,给每个人都发了调料,对brian说:“我夹什么你吃什么,有没有问题。” 哼,brian并不满意这个答案。 这个锅里的食材,他都看了,非常普通,一锅浑浊的带着浓烈气味的汤,感觉煮什么都不好吃。 可林苟的同事盯着他看,brian敛着下巴,勉强嗯了一声。 茜茜将牛肉卷夹到brian碗里,他面部僵硬,一动不动。林苟不来救他,brian抬眼看了对面一圈人,他们唇角带笑,诡异的宠溺眼神,要看他吃掉这第一口肉。 brian灵魂出窍,捏筷子的手指麻木。 入口的一瞬间静止的钟摆重新发出咔嗒声,其他人闹哄哄的,几筷子抢光了锅里的牛肉卷。 在这间局促又简陋,只需一句话就能买下的出租屋里,brian依旧是主人心态。 按照贝加的就餐礼仪,仆人端上托盘由主人自己选择,它不仅体现阶层的秩序和主人的体面。 面前的火锅简直是秩序灾难! 林苟看透brian的心思,从自己碗里夹了满满一筷子肉放进他碗里,“在中国,第一口肉是献给最尊贵的人。” “真的?”brian没那么好骗。 “嗯哼。”林苟耸耸肩,表情认真,“入乡随俗,布雷奇先生。” 他看brian眨着一双迷茫的绿眼睛,安静地思考,在,也不是不能接受和真的是这样吗?反复横条。 便没说吃第一筷子的另一种情况是给小孩儿。 ... 阿爽和小平到现在还没找回脑子,光顾着看人。 吴杰齐在桌子上碰了碰茜茜。 茜茜:“那个...林工,不介绍一下?” 林苟定下回国的时间便邀请大家来家里吃火锅,许久没见的团队重新聚在一起吃热腾腾的火锅,本来是轻松愉快的饭局,因为送礼物的英国人也在,变得具有——战略意义。 “brian,我爱人。” 以前,林工对自己的戒指三缄其口,如今果断承认,对方还是个男人。 众人倒吸一口气,看他俩的眼神逐渐蒙上粉红色。 可brian不满意,扭头瞪他,并纠正:“不是爱人,是丈夫。” “不是老婆,是合法丈夫!”brian咽下一口涮牛肉,被辣的呛了一下。 “行,我用词不严谨,是合法...丈夫。”最后四个字林苟说有点结巴,眼神闪了一下。 说完递上水拍拍brian的后背,“好点没有?再喝两口...” 一个哄一个娇,动作亲密,默契十足。 众人八目相对,茜茜吞咽一番——这应该是认真负责的意思吧。 中国法律不认,这也许是有钱人用来迷惑林苟的手段!吴杰齐摇头——暗示茜茜继续进攻。 茜茜得令,“合法...你们已经领证了?办婚礼了吗?” “当然。”brian放下水杯,眼睛被辣得湿漉漉的,音调扬起,“五年前就登记了,并且举办两次婚礼,上帝和林苟的奶奶都是见证者。” 众人:.. 茜茜挤出笑容:“啊,那挺好,恭喜恭喜,早生...啊不是,祝你们幸福。” 阿爽被吴杰齐瞪了一眼,接上话:“林工是因为结了婚选择定居英国吗?” “差不多。” 林苟夹起一根笋在白水里涮了涮放进brian的碗里,正色地说:“你们也知道我在国内没有家人,明年我也30岁了,仔细思考后决定回英国生活...” 大约是他说话的语调很慢,音调偏低,众人面面相觑,被他的情绪感染。 “是我个人的选择也很突然,抱歉了,今后我会以技术顾问的身份和大家共事。” “技术顾问也是一家人。” 来了这么久,吴杰齐终于讲话了,“股份的事情你甭提了,一开始怎么着今后还怎么着。” 技术顾问是一个虚名,毕竟相隔万里他能做得有限。 以公司的势头和核心人员的稳定性,势头大好,倒不如趁这个机会将股份卖给吴杰齐。 林苟笑了一声:“你现在不买,以后上市你可买不起啊。” 吴杰齐跟着笑:“看不起我,不还有我爸呢吗?” 他常年花衬衫大短裤,倒叫人忘了是个富二代。 茜茜说也许明年就出现个有眼光的投资人,阿爽说有了投资人团建能不能去马尔代夫,小平说他们正在做的xj-q1有望参加后年的科技展。 鲜红的牛油汤底咕嘟咕嘟翻滚,热气慢悠悠往上飘。大家围坐一圈,嘴里说着对未来的展望,偶尔为抢一块刚熟的豆腐拌嘴。 brian捧着自己的碗,碧色的眼眸清亮,滴溜溜在每个人的眉眼,笑容来回移动。 从没有过这样的经验,无论是辣火锅,生食物还是一笔百万投资就很惊喜的员工。 喧闹的场面,浓郁的火锅气味,而他只是安静地坐在一边,当一个旁观者。 不参与,不发言,甚至走神看一会儿林苟也无人在意。 原来不被当成焦点是这样轻松的事情,鸡毛蒜皮的小事,brian认真地听着,他想,诸如此时此刻的时光被贴上价格标签,他是乐意买单的。 等同事们都走,brian再次靠着门框看林苟收拾厨房,开口问:“多少钱?” “什么钱。”林苟招手,递给brian几个盘子,示意他用毛巾擦干净。 “融资...”brian手指僵硬地捏着盘子边,毫无章法的擦干,粗略估算了一个数字,“2年,3亿美金够不够。” 动作慢下来,林苟扭头看他,“你想买什么?” “买...今天。”brian声音冷静,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羞赧,“买以后的今天。” 买下次参与2小时轻松时光的入场券,买与林苟并肩作战的伙伴,五年后依旧能聚在一起的机会。 林苟从他手里接过盘子,刮了刮他的鼻尖,笑着问:“你喜欢他们?” “不算。” “喜欢火锅?” “太辣。”brian皱着眉,“我今天吃了很多叫不出名字的东西,这不符合我的安全守则。” “你就是很喜欢他们,也很喜欢火锅,牛肉卷和土豆片你一个人吃了一整盘。”林苟直白地戳穿他,忽略brian瞪来的视线,接着说:“你喜欢的这些,金钱买不了,也不用买。” “当我没说过。”brian气得拔腿就走,林苟抓住手腕,迫使他回身,正正对着自己。 “也许,布雷奇先生的一切都很昂贵,但brian可以享受免费的幸福。” 林苟的语气低沉温柔,注视着brian的眼睛,要将他对这2小时轻松时光的定义传到他的心里去。 “你为什么改主意了。”brian问,说到这里他又有些生气,“你跟安全主管不让我见你同事,我差点就错过了…” 这场免费的幸福。 “brian。”林苟叫他,“你为什么要见他们。” brian不假思索:“因为是你的工作伙伴。” “对,因为我。”林苟垂眸,“昨天我跟你说不要为了我改变对吗?你跟他们本没有交集的,是因为我。” brian见什么人有一系列的标准程序,他的安全守则定期更换评级标准,通常都是根据可控性和会面价值出比对结果。 他牵着brian走到客厅。 林苟的公寓是标准的一居室,客厅不大,一张折叠沙发有朋友来家里可以过夜,和一张餐桌。 brian刚来的时候甚至不知道要坐哪里。 看着那张随时可能垮掉的沙发皱眉,林苟笑着拉他坐腿上。 沉甸甸的分量,残留的火锅气味,夜幕降临楼下的鸣笛声。 这只鹰穿过繁闹的居民区,落到自己家里。 这种念头只要一想就能让林苟感到餍足。 长久以来,他们极度缺少好好说话的机会。 因为话语的分量差距。 第117章 因为长达十年,林苟早已习惯被动接受一切。 “安全主管先同意了你见他们的安全方案,是我...一直在犹豫。”林苟如实说。 “我不清楚是否每一对伴侣都要把对方完全拉进自己的生活圈,我实在没经验。”他压着呼吸,“你不讲道理,在我没有准备好的情况下闯进灰色地带,但是我今天才发现...你比我想象的还要好。” 在不讲道理四个字说出口时,brian握紧了拳头,可林苟说他表现得好,还亲了自己的眼睛叫他littlefluff. brian又不想计较了。 他的好太多啦,只是林苟很笨,还没有完全发现,brian大有容人之量,便问:“哦?是吗,那你说说我今天的表现好在哪里。” 他的语调依旧傲慢,但提问的神色是认真的。 brian的世界只围着他一个人转,他很少考虑自己说的话做的事情,别人会有什么想法,而且中国人一向心思重,难保林苟的同事们也是如此。 林苟几次拦着不让他接触自己的同事,brian大约能猜到对方的顾虑,可他想要林苟内疚,故意不说。 眼神一动,催促着:“快说,你同事是怎么夸我的。” 林苟:....怎么就从他夸变成同事也夸了。 将brian抱进怀里,林苟在头顶低沉道:“你很乖,跟大家一起吃火锅很乖,对他们...也友善。” 林苟清了清嗓子,“我很担心你们的习惯会让双方都不舒服,你有时讲话太傲慢。” brian震惊地想从他怀里爬起来,又被大力按回去,不情不愿地说:“什么傲慢,我一贯是实话实说!” 林苟笑:“see?你的实话对他们来说没那么友善。” brian嘟着嘴,没有立刻反驳。 “你爱我,所以想参与,我应该成为桥梁,毕竟...我是你的合法丈夫,对不对?”林苟尽可能少地流露出对未来的某些不确定,不让brian察觉,但这只鹰很敏锐,又聪明,如何组织词汇恐怕都逃不过,他直白地说:“卢卡斯律师说,贝加将我教育成一位很优秀的绅士。但我好像没有信心做布雷奇先生的丈夫,你…会失望吗?” 话音刚落,“林苟。” brian笑一下,眼里突然绽放某种得意又欣喜的神色,“你太笨了。” 林苟:? “你刚才介绍我的时候怎么说的?是brian,justhim。所以…”brian摊摊手,潇洒地说:“你拉进生活圈的只是brian,没有关系。”他说完,俯身吻在林苟额头,“我不要你做布雷奇先生的丈夫,那晚我们不是都说好了吗?我只是你的brian。” 他给林苟只把他当brian的权力。 林苟问:“那brian想离婚,我可以拒绝的。” “brian不想离婚!” brian气得强调,他好像突然明白自己上次短暂退缩,林苟为什么反应很大。 他太聪明啦。 brian得意完,面色平静,说:“我们是平等的,你很难真的相信对不对。” 说完自己有一瞬间的鼻酸。 他想,自己太爱这个男人了。 可他的世界富裕,慷慨,唯独自己的爱人严苛。 brian还想说什么,刚抬起手,林苟就抱住他,脸埋进brian的肩窝,嘴唇动了动,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别离开我,不要再说离婚,想也不可以。” 明明想要好好教育这个心思太重的中国人一番,brian却感到一股令他心疼到无以复加的愧疚。 张开手臂拥住在自己怀里短暂休息的爱人,周围的声音消弭殆尽,想好的言辞都用不上了。 brian吻在他的耳廓,轻声说:“heywatchme” 四目相对,绿眸里是如海面般沉静的神色。 brian双手捧住林苟的脸颊,与自己额头相抵,“首先,那晚你丢下我下楼,我不生气了。” 爱人难得脆弱寻求安抚,纵然要安抚,骄傲的鹰还是得先宣告自己的态度。 林苟听着笑。 “你太悲观了林苟。”自我效能感评估brian可是年年保持在4分之上。 “我跟你说看我表现,你看着就好了。香港的路边摊,难喝的药茶,寡淡的清汤面抑或是你那些奇怪的同事。当我降临,就一定能处理好,everything。” 他强调并论证:“liketoday,see” 他用了降临这个词,因为自己理所当然是林苟心里的天使,神一般的爱人。 说完,他眼神出现一些得意,一些对林苟竟然不相信mr.bricher的不满。 “所以,害怕没用。” 原来,他们都是胆小鬼。 害怕对方被扯入另一个世界而痛苦。 他们已经陷入类似的猜测和担忧里太久,作为大资本家,brian的思维直接,问林苟要怎么样才能安心,哪怕一点点。 “你也跟我签协议吧。”林苟开玩笑地说。 他眼眸半垂,睫毛投下阴影,三分玩笑,三分不自信。 “比如,你不可以单方面跟我离婚,还要加入很多约束条款...” 其实林苟也想不到要加什么约束条款,能加什么。到玩笑这一步,他仍然不忍心认真跟brian要什么。 他考虑很多,老伯爵的律师,brian的家族办公室,财产,名誉,丑闻... “好。”brian认真地看进黑眸中,“你找律师草拟协议,我配合。” 家族产业庞大如布雷奇家族,全球范围内雇佣的员工数以百万计,核心团队亦上千人。家族话事人并非一言堂,他的每一个决策,每一个举动都代表了核心团队的智慧,亦是信任。 他们保护brian,也困住brian,御下和向上管理在长时间的关系里生出信任的纽带。 brian可以一意孤行,以损耗家族及核心团队信任为代价。 有朝一日这份协议曝光,权力必遭反噬。 林苟咽了咽,后悔提议,brian看懂了他眼里的不忍,不容他拒绝,直接给出意见:“你不要找卢卡斯。” 他笑起来,眼神却透着难过。 “也不要英国籍,我会把布雷奇家族业内关联的大律师和律所名单给你。” 意思是让林苟聘请能够完全只为他自己的利益而工作的律师团队。 他说得认真,绿眸颜色变得浓郁,好像下一秒林苟能拿出一份协议,他会毫不犹豫地签下自己那一长串,带着家族百年荣誉的名字。 布莱恩-西多-兰开斯特-布雷奇。 “好啊。” 眼皮颤抖,接不住一滴泪,林苟笑声带着点沙哑的轻快,“两份都放在我这儿,协议期限空着。” “好。” 他得寸进尺,“我想写到什么时间都可以,直到你这只鹰老了,飞不动了,也只能落在我肩上喘息。” “好。” brian笑了笑,眼眶先泛起一层红,他努力睁着眼睛,不让眼泪溢出。“不写,你不要写,我不要你写。” 然后,直到羽毛失去光泽,翅膀无力拍打,他在林苟怀里发出最后一声鸣叫。 这份约定才会失效。 【作者有话说】 有很多感慨和一些眼泪,在现实和童话之间找到爱情的碎片拼成一副浪漫拼图,大概就是这本文的意义吧。 完结倒计时——很舍不得跟大家一起连载的时光,共同在评论区祝福小情侣吧~ 第87章 天使降临 平凡2小时的烟花燃尽,西装革履,风度翩翩的brian又变成了尊贵的布雷奇先生。 车队往香港开,brian翻了晨间新闻,随口问:“你在中国的工作告一段落,但我在你的电脑里看到新资料,是什么。” “史密斯教授的新项目,我已经正式申请加入这个项目,7月在慕尼黑召开会议。” brian较为满意项目的规模,他早就说过南番太小了,林苟应该去更大的平台。听完,他说:“成立一个公司,先设base伦敦,慕尼黑和哥本哈根...” 专业资本家,几句话就把股权架构的关键点说清楚了。 林苟握着他的手,晃了晃:“好了,这些都不着急,史密斯教授的项目是个很好的学习交流机会,你的资本大计留到以后好不好。” brian非常不满他对未来的规划如此模糊,皱眉问:“以后是什么时候,就算不成立公司,你身边的核心岗位必须尽快到位。” “以后就是等我准备好。”剪裁合体的深色西装,领带挺括,颜色与brian的西装一致,林苟端坐在brian身边,陪着他,哄着他,“到时候我请你当我的商业顾问如何?” 他笑得太好看,brian勉强收回视线大发慈悲地说了一个数字,林苟故意道:“那算了,太贵。” “不可以,必须请我当你的商业顾问。”brian只许州官放火,“不是我,你要请谁。” 慧旗总裁看出今天最尊贵的资方脸色不好。握手寒暄,场面话说得口干舌燥,对方脸色依然不见晴。 向电梯走,林苟半揽着brian,找准间隙低声在他耳侧回答:“不是你,我谁都不要。” 第118章 雨过天晴。 63层到顶楼设有安保警戒,用来招待会见母公司、投资方以及供应商代表。 半磨砂的江景会议室,坐满了人,就显得唯二在露台抽烟的人不务正业。 帕特里克点燃一根烟,靠着栏杆,问:“你不是说来考察,不进去?” 他抽得有点凶,brian挑眉回答:“业务总裁级别的会只能是浪费我的时间。” brian所谓的珍贵时间就是在这儿浪费他的烟。 “陶家舶怎么没跟你一起来。” 帕特里克眼神一暗,转移话题:“婚礼准备得怎么样。” “差不多了。”brian转过脸,吐出烟雾。一切尽在掌握中,他们前脚离开贝加,约翰逊后脚就开始筹备,各司其职,“大主教同意了吗?” “嗯。”帕特里克看了眼屏幕上没有被‘上海方面’回复的6条信息,冷脸撑着栏杆,说:“大主教对上帝忠诚,所以花费了一些。” 这种级别的交涉没有直接给钱的,帕特里克跟大主教背后的人置换了资源,当然,都是专业资本家,brian也没想吃白食,他说:“北美的那个项目,明年你们公司可以进来,还有南非的能源也可以…” “不要。”客卧的床太硬,整晚没有睡好,今天出门时家里只剩他一个人。 帕特里克沉着脸,冷硬地说:“把你那幅破画拿走,然后亲自跟陶陶解释没有追求过我。” ... 婚礼来宾没有长辈,全部都是brian的朋友和全球范围内重要的商业伙伴。 brian和老伯爵的家族办公室合并,团队的扩充带来更强劲的实力,此次宾客名单,接待安保工作做得周到。 即是brian的婚礼,也是他执掌家族后首次在自己的庄园接待客人。 约翰逊先生带着贝加众人筹备了两个月,在接待礼仪上跟办公室聘请的公关团队意见相左。 约翰逊先生坚持用贝加镇传统习俗招待客人,为此请来沃特先生作顾问。 最终宴会场地选用兼具欧式典雅与现代舒适的装饰风格,以白色、金色为主色调,兼具了中国红的色彩元素。 园艺花卉舍弃名贵品种,全部用庄园现有花卉布置。 为了保证贝加的安全,宾客的随行人员不得进入庄园,每位客人都配有专属的引领者。 晚宴座位直到婚礼凌晨还在调整,随着第一缕春光照进教堂的玻璃画窗... todayistheirweddingceremony。 贝加的教堂坐落在距离主楼6英里的地方,采用了传统的砖石结构,屋顶呈尖顶状,精美的拱形窗户和彩色玻璃,在晨起阳光的照耀下像一幅迎宾的画。 brian站在镜子前,约翰逊先生为他整理衣服,“大主教的车已抵达城镇。” “嗯,他呢?” 约翰逊垂眸仔细摆弄宝石纽扣,“都准备好了,修利陪着,先生不用担心。” “谁担心他了。” 他只是有点紧张。 今天的蓝天清透,春风温和,阳光明媚,庄园安静得出奇。 “你真的想好了?” 陶家舶靠墙单腿站着,林苟的房间太简陋了,他就是在这里生活十年?他不满地在屋里扫视一圈,玩笑里却有几分认真:“现在逃走还来得…” “来不及了。”林苟笑着接话。 丹妮太太俯身替他整理西裤,眼神掠过镜子里反射出来的,修利瞪陶家舶的一幕。 嘴角继续上扬,林苟扭头,对陶家舶耸耸肩:“今天庄园的安保力量大概能攻下整个英国南部。” 陶家舶在林苟的轻笑,修利的怒视中无言良久,打了个响指,说:“麻烦二位,让我们单独说一会儿话。” 修利眯起眼睛,将陶家舶列为庄园最不欢迎的第78位客人,前77位里只有21位是brian参与了投票,他早就不玩这种幼稚游戏了。 房间里,林苟对着镜子最后调整了领带。 陶家舶问:“听说老伯爵留下话让你签不平等条约?holycrap!几百年了,英国佬还要来这招?我们中国人已经站起来了!” 他眉眼里有几分义愤填膺,一分晦涩,林苟斜了一眼,了然道:“你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不肯跟帕特里克结婚。” 陶家舶无措地摸了摸寸头,“有一部分原因,主要是他们英国人太烦人了,这个规矩那个规矩,周围一群人,我还有老陶的公司呢。” 陶家舶公司的规模数十亿,不算小,但跟威廉的产业比又是小巫见大巫。他又不贪图帕特里克的财产,“再说,他那个人你也不是不知道什么德行,结婚前就管着我,控制狂,在一起多少年了,还是没有安全感。” 陶家舶深受其害,继续说:“我跟你说,他们这些傲慢的资本主义白人不能惯着。”陶家舶往沙发上一坐,跷着腿说:“我可不像你,肯为那只鹰在英国定居。要我说你也对brian太好了,一辈子的大事也顺着他。” 定居英国的确是个重要决定,不过陶家舶说的这一点他不承认:“我没有。” 林苟推开窗户,清新的空气充满身体,“不惯着他,他就已经上天了,再顺着他,能把地球翻过来。” exactly…陶家舶很佩服好兄弟熬鹰的手段。 于是他说:“他家的不平等条约,你千万别妥协。” 林苟却说:“我可以签的。” 陶家舶:? 陶家舶的性子和brian有几分像,棱角分明,初见就讨厌的人永远都喜欢不起来,总不对付。 林苟双手揣兜,靠着窗棂,阳光在他轮廓周围撒上一圈金灿灿粉末。 “我之前很厌恶这些协议,十几年,我们发生了很多事,签过的协议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吧。” 并且都是陶家舶口中的不平等协议。 林苟有多留恋贝加,这些协议就有多像留恋背后的伤口。 很长时间里,他将厚厚的纸张视为对自己的伤害。 “可你看,今天的贝加…” 林苟指着窗外染上婚礼氛围的绿意昂扬,“我留恋这里,而我留恋的庄园都是为了保护他而存在,以我初心也是这么想的。老伯爵的遗嘱对我的确轻蔑,挑衅brian,不能否认的是还有保护。 除了brian和陶家舶以外,大约这个世界上没有第三个人相信林苟对布雷奇家族的财产没有染指的意图。 “我都在这里了。”林苟指了指脚下,这片古老的,承载了家族变迁,财富传承的庄园,“签不签,没有区别的。” “你打算什么时候签。” 陶家舶听说brian为了阻止这件事,花费大量的人力财力,要跟对方打持久战。 “不签,除非brian跟我提,否则我不会主动提。”林苟又摇头:“他为了我抗争,我为了他妥协,这已经达到了一种平衡。不可解,就让它存在吧。” 身份财富地位,brian身后有千军万马,而即使是婚礼,林苟出席的朋友也只有陶家舶。 永远不可调和,不相匹配,妥协和抗争都不可取。 那就同时存在。 存在而得到的平衡,亦是他们相爱的证明。 “所以…是薛定谔的协议?”陶家舶调笑。 —— 教堂周围被布置了成片的花海,白色,金色,淡紫色,赭红色…墙壁上的油画,边缘暗黄,颜料的纹理依然清晰可见,存在百年虽褪去了些许明艳,圣母裙摆的群青仍然流转着光泽。 穹顶之下,整齐的木质长椅,椅背环绕着白色花环,空气里混合着木香和花香。 十字架下摆放着鲜花和蜡烛,烛光摇曳。 大主教身披红袍,手捧圣经站在最前方。 所有宾客胸前佩戴一朵朴素的水仙花,教堂安静,大家屏气凝神等待着今天的主角登场。 随着管风琴的音乐响起,阳光在红毯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红毯尽头出现两位男士。 他们牵着的手垂落腿边,脚步轻缓却坚定地踏过红毯,随着这一步迈出,两人同时收紧的指尖——那是藏不住的悸动。 贝加的高级仆人都被允许在教堂观礼,他们坐在后排,丹妮太太看着这两个她看着长大的孩子,如今是担负家庭责任的绅士们的背影,捏着手帕抵在鼻尖。 沃特先生拍了拍她颤抖的手腕,安慰道:“我们要为他们高兴。” 丹妮太太眼睛不眨说当然高兴,回了神,“少爷怎么没有穿原定的礼服?” 起初brian的礼服是耗费了300个工时,由顶级设计师设计并制作的,华丽又克制地选择顶级珠宝,饶是如此,brian还是觉得不够趁他高贵的气质精致的五官… 可红毯上的,尊贵的布莱恩布雷奇,只穿了一身与林苟相同的白色西装,就连纽扣都是普通的牛角扣。 他们两个人全身没有任何宝石点缀,唯有手指佩戴了一对金戒指。 在大主教与上帝面前,在顶级家族继承人的见证下,走向婚姻仪式,牵着爱人的是脱掉华服,只戴着一枚素金戒指的布莱恩。 第119章 走到中间,林苟忍不住偏头看他。 brian小声说:“看前面,林苟,我今天太好看啦。” 别人还没评价,他已经把夸奖自己说完了。 林苟勾起唇角,目光灼灼,低声道:“对,你今天很漂亮,一直都是。” 大主教身着圣袍,手持圣经立于烛台旁,十字架在胸前轻晃。他庄重地念出祷词:“今天我们齐聚于此,见证这对新人的神圣盟约。” 他翻开圣经,指尖停在泛黄的页边,“婚姻是上帝所设立的圣事,需以爱相系,以信相守。” 大主教转向林苟,语气庄重:“你是否愿意与布雷奇先生结婚,无论顺境逆境、健康疾病,都爱他、守护他,直至生命尽头?” 林苟下意识握紧brian的手,目光笃定:“是,我愿意。” 大主教转而看向brian,作为他的教父,目光添了几分柔和:“你是否愿意与林先生结婚,无论富足贫穷、青春老去,都敬他、伴他,直至生命尽头?” brian扭头看过去,林苟也正在看他,brian深深笑了,眼尾沾着细碎的光,声音清晰坚定:“是的,我愿意。” -“唯有死亡才能将我们分开。” 话音刚落,他扭身拥抱住林苟,鼻尖抵住他的,额头相贴。 大主教在两人头顶轻划十字:“以圣父、圣子、圣灵之名,我宣告你们受到上帝的祝福。” “kiss…” 宾客有人起头。 大主教暗暗摇头,在保镖的护送下离场。 “kisskisskiss…” 见大主教走了,宾客更放肆起来。 brian皱着眉,担心林苟不喜欢被围观,刚想开口,手背被亲了一下。 林苟搭着他的肩膀,将brian抱进怀里。 他倒没有被周围的哄闹影响,黑眸只有brian漂亮的眼眸,当brian与他对视的那一秒开始,周围仿佛安静下来。 “无论顺境逆境、健康疾病,都爱他、守护他,直至生命尽头。”他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誓词,又补充了brian那句:“唯有死亡才能将我分开。” ——“我愿意。” ——“我愿意。” 他们一齐说。 brian盯着近在咫尺的黑眸,缓缓展开一个笑容,吻在林苟的嘴角。 “你14岁来到贝加,今年是第15年,你在我身边的时间已经超过了你的上一段回忆,覆盖了那段时光。林苟,如今你是崭新的你,今后的每一天都是崭新的。” ——“我爱你。” ——“我爱你。” 第88章 完结章贝加庄园 部分宾客第二日陆续离开庄园。 陶家舶站在主楼前,伸懒腰,阳光明媚,贝加的空气里残存着婚礼的幸福味道。 “morning,mr.todd”约翰逊先生来问早安。 陶家舶回了礼,正色道:“我的车准备好了吗?”他看一眼手表,从贝加直奔伦敦,他要坐晚上的班机回上海。 brian的秘书跟他确认过这个行程,庄园会派车送他。 约翰逊先生狐疑的问:“威廉先生说您今天的航班取消了,您会跟他同行,坐威廉先生的车。” 陶家舶脸色铁青,妈的,英国佬又来这一招! 要不是看在今天是林苟婚礼的第二天,他就是骑自行车也要立刻马上离开这个破地方! 一转身就看到穿的人模狗样的帕特里克。 阳光从背后漫过来,眉眼藏在阴影里,透着几分深邃。只隐约看到高挺的鼻梁在脸颊投下浅影,开口声音醇厚,带着陶家舶熟悉的刚起床的低沉:“morning,陶陶。” 陶你...陶家舶又念在林苟结婚第二天不能骂人,竖起手指,指着他脚边:“你站住,不准靠近了。” 他双手抱胸,冷笑的哼一声:“我的车没了,但你别以为自己得逞了!” “可以坐我的车,你要去哪里,我送你好不好。”帕特里克眉心微蹙,又不敢贸然上前,“你的航班真的被取消了。” 陶家舶冷冷的说:“是不是人为取消我自有判断。” “你怀疑我”帕特里克抬手捏了捏眉心,看上去很疲惫,一副因为孤枕难眠的无可奈何。 “我不会那样阻止你,你想回上海,当然可以。”深蓝色的眼眸深深望着陶家舶,像海底般深邃,“只是,我可否同行?” 又来了,反派演员又要演戏了。 陶家舶在他俩之间画了条线,“少演戏,我作为林苟的亲友代表,也是亚洲唯一代表!绝对不会跟你同行!” ... “吵得要死!” 金发丝乱糟糟地翘着,brian揉了揉眼角,眼神还没完全聚焦。 他扭头看见林苟面相自己的睡颜,嘴角勾起模糊的笑,喉结轻轻滚动,凑上去亲他的嘴角。 退开之前,腰上揽上来一只温热的大手。将brian拉近,带着睡意的吻落下来。林苟还闭着眼睛,吻得不算急切,依赖缠绵的舌尖轻轻舔过brian的下唇。 整晚的交融,两人的气息混在一起,独一无二,被体温烘烤后,令人沉溺。 “你刚刚说什么了?”林苟开口声音沙哑,扣住brian压在他怀里,耳朵动了动,林苟分辨着,“好像是陶陶的声音。” 断断续续的听不真切,一会儿就没了动静。 brian难得赖床,想起早先时候威廉的邀约,耷拉着眼皮说:“帕特里克邀请我们去伦敦。” “陶陶也去?” “不知道,谁在乎。”brian窸窸窣窣爬到林苟身上,枕在他胸膛上,不高兴的说:“林苟,今天是我们结婚的第二天早晨,你已经在我们床上提起陶家舶两次了。” “好了,不提了,起床吧。” 两人接了一个安静的吻,约翰逊先生带着仆人进来服侍。 等两人吃了早餐,走到主楼前,威廉的车已经准备好了。 从半开的车窗看进去,分明看到了两个男人。 陶家舶用手背猛擦好几次被亲红的嘴唇,刚想开口,帕特里克降下车窗,对外面的‘新人’说,“走吧。” brian眼神变得精神,清了清嗓子,捏住领带伸长脖子,在远处阳光的映射下,像只高傲的公鸡。 林苟:....他要搞事。 八辆车沿着河岸驶离贝加,brian和林苟的车在铁门旁突然停下来。两车并排,brian降下车窗指着靠近威廉的铁门上悬挂的铜牌,说:“咳咳,新挂的门牌,我觉得工艺还是不好,请您二位看看呢?” 陶家舶扭头看出去。 手写体的【brian’shouse】 陶家舶不明所以,又扭头看那只不知道在暗暗得意什么劲儿的鹰。 “有什么问题吗?全世界都知道贝加是你。” “不!” brian晃动手指,瞳孔里透着毫不掩饰的骄傲,眼底的较劲藏都藏不住,“昨天,贝加正式登记在林苟名下了。” 陶家舶:so? brian微微抬眼,下巴轻扬,“现在贝加是我的丈夫送给我的资产,brian’shouse,这个牌子是林苟亲手写的。” 陶家舶:....白人猪 林苟:....原来如此 帕特里克:.... 八辆轿车继续往前开。 某辆车的后座,brian单腿撑在座椅上,身体弯折的角度夸张,一手撑着后枕,霸道的贴在林苟的手机上。 (ー`′ー) 林苟避不开他,只好歪着身体听电话。 陶家舶咆哮的声音冲出话筒,“我觉得你的婚姻太草率了,林苟我跟你说,那头白人猪就是看你没有家人,他就欺负你!你跟他结婚,以后还有一辈子的苦头要吃。” 说起brian的坏话,陶家舶说到嘴巴干,普通话英文混着说,语气快的时候上海话也夹杂在里面。 林苟无奈的笑着:“你慢点说,上海话我听不懂。” 陶家舶接过帕特里克递过来的水,咕噜了半瓶,最后总结道:“虽然结婚,你还是得出去看看,离英国越远越好!” brian只听到这一句,这一句就够他生气了! 但看在上帝的份上,今天不行,今天是他们第三次婚礼的翌日清晨,美好的,难得的阳光明媚的春天。 brian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好,低头理了理西装,故作镇定的扭头看窗外。 林苟伸过来牵他的手,“陶陶和威廉有点矛盾,不是故意的。” brian不想浪费一秒钟在陶家舶身上,他被林苟握住,五指收起,整个拳头缩进林苟的掌心,像无数次,他钻进林苟怀里,要他用体温覆盖住自己的身体一般。 做完,手腕用力带着林苟的手掌,放进自己的口袋里。 正装的口袋放进两个男人的手掌有点挤,但brian坚持塞进去。 他没有说话,林苟就已经完全懂了他的意思。 brian要林苟永远保护自己。 那个口袋则是布雷奇先生名下的普顿河,永不干涸的普顿河,永远守护贝加的两位绅士。 --------- 婚礼之后,庄园日复一日的迎接着日出日落。 第120章 林苟和史密斯教授的项目开展顺利,在某次研讨会上提出了新的分支领域,教授的团队很支持他的想法。 林苟在伦敦的办公室待了好几天,傍晚驱车赶回贝加。 走进主楼,看到门廊站着4名等候的男仆,约翰逊先生上前解释道:“少爷有客人,在会客厅。” “我认识吗?” 约翰逊点头,“来参加过婚礼的史蒂夫先生和他的太太。” 林苟穿着飞行员夹克,背着电脑包。 看向从门缝,光线恰好落几幅油画上,brian侧站着,一身剪裁得体的米色休闲西装,嘴角噙着温和的笑,时不时回应对方。 “少爷说您回来,可以不进去。” “没事,我去打个招呼。”林苟把背包递给约翰逊管家,往会客厅走去。 门从外面被推开,brian回头。 虽然他对约翰逊说林苟可以不参加,但见对方踏进自己的社交现场,眼神亮了一分。brian侧过身,很郑重的抬手示意宾客,缓缓道:“再介绍一次,我的丈夫林先生...” 飞行夹克硬朗挺拔,休闲感与他的气场完美融合,林苟缓步走来,不疾不徐,主动握手,向brian挪了一步,并肩而立。 “抱歉,刚从工作室回来。”他先解释穿着,与史蒂夫夫妇对视眼神坦然,语气平和却带着穿透力。 史蒂夫先生的公司在人工智能领域做得不错,陆续投资的独角兽公司,股价大涨,攀谈了几句后林苟半揽着brian的肩,低声说:“我先上去了,晚餐见。” 从门廊经过,遇到立在走廊的丹妮太太,她的背被岁月压出一道温柔的弧度。 林苟与她拥抱,刚才发生的过程她都看见了。 不可避免的想起,六年前曾经在相同的门廊背道而驰的年轻人。 丹妮太太的眉眼里闪过一抹骄傲,仰着下巴,回抱他,说:“上楼吧,我为您换衣服。” 寒流席卷整个德国,气温骤降至零下二十多度,创近年新低。 科奇会展中心。 聚光灯打在舞台中央,站着一位亚裔面孔的男士。浅灰色西装,身形挺拔,手指按着演讲台边缘。他微抬下巴,目光扫过台下,声音沉稳,饱满通透,每一个音节都掷地有声。 林苟的演讲主题是人工智能在医疗健康领域的工业化应用。 讲到关键处,他眉峰微微扬起,偶尔停顿,眼神掠过台下某片区域,唇角的笑容不自觉的扩大。 与导师和小组伙伴告别,林苟拉高拉链,埋头快步走向下一个街区。 三辆黑色轿车车顶沾染了雪水,林苟低头走进去。 “你身上好冷。”brian皱着眉说,双手握住林苟冷冰冰的手。 车辆启动后,林苟又缓了一会儿,偏头看了brian一会,抬手拨了拨他的金发,说:“想好了吗?要去哪里旅行。” 蜜月旅行,是brian某天突然察觉还没有完成的重要事项。 他们举办了三次婚礼,都疏忽了。 有时差的地方brian都不想去,考虑到下半年他的行程骤增,安全团队基本都休息过,brian最终决定去南法斯特罗图庄园。 林苟假装震惊的说:“你不会真的要我听道奇描述皇家游轮号的航行体验吧。” 这都是多久以前的事了,brian瞪他,越发觉得林苟是个记仇的中国人。 纯白沙滩,沙粒细得像珍珠粉,踩上去绵软无骨,圆润洁白的脚指深陷其中,再抬起时,白沙顺着brian的脚踝轻轻滑落。 他一手勾住林苟,低头玩的高兴。 brian身上的大短裤是林苟从南番带回来了,腰有点大,他提着裤腿,两人慢悠悠的散步。 也算不上蜜月旅行,按照他们相处的年限,早就是老夫夫了。 正午的阳光直射沙滩,白沙反射着耀眼却不刺眼的光,远远望去,整片海滩像铺了一层凝固的月光。冬季的南法的海风略带凉意,林苟给brian围了一条轻薄的围巾。 “你想去哪里?”brian抬头问,“不考虑安全部门,你想去哪里。” 林苟唔了一声,手臂用力把brian从沙子里拔出来,说:“北京吧,从小就有一个愿望是去天安门看国旗。” 大约是brian问了,儿时的心愿被重新注入力量,之后两三天,林苟在平板上搜寻北京的旅行攻略。 brian趴在床上看文件,凑过来吻他,被林苟躲掉,“等一会,我把这篇文章看完。” 林苟看的认真,嘴里念叨着:“现在去天安门凌晨就要排队,不同的安检口有不同的优势,你看这张照片,太阳出来的天空很漂亮...” 诸如此类的,得益与互联网博客的发展,林苟从n多个博主的照片视频文字介绍里了解着北京。 他如此痴迷,brian忍不住在心底咆哮,陶家舶不是在上海吗? 北京到底有谁啊! “很多好玩的啊,北京有故宫的雪景,颐和园的冰场,天坛的银杏,还有胡同里蓝天和南门涮肉....” 林苟念叨着,终于有一天询问brian去北京旅游的意见。 庄园南面的灰墙下的常春藤四季长春,三角状的叶片爬过他们头顶,他们在这里接吻,吞咽声此起彼伏。 两人吻的情热,林苟微微分开唇瓣,咬住brian的下唇,指腹擦掉他唇角的津液,微微气喘,问:“144小时免签,要不要跟我私奔?” 林苟从来比brian还在意他的安保计划。 brian喜欢听林苟要自己私奔的想法,但他不想去北京。 “我的问题是签证吗?”他靠着墙,双手组攥住林苟侧腰的布料,凑上去含住他的嘴唇,模模糊糊的说:“去北京,我的手续更麻烦,要跟政府提前申请....” 大城市规矩多,林苟便作罢了。 不过他们还是偷偷溜出庄园了。 南法的冬日夕阳把街道染成暖金色,风里裹着淡淡草木气息,温柔得让人忘了是寒冬。 两人并肩走着,街角的冰淇淋店没关,玻璃橱窗里摆着各色甜筒模型,暖黄的灯光从店里漫出来,门口几张小巧的桌椅。 “想吃吗?”林苟记着在香港没给他买的冰淇淋。 brian当然要吃。 草莓味冰淇淋,嘴角沾上粉色的甜浆,林苟时不时停下来替他擦拭。 对面同样举着冰淇淋的小女孩走过来,只不过她的冰淇淋球很小,只有一颗香草味的。 brian得意的在她的注视下狠狠咬下一大口。 林苟:... 往前走几步,一家有年代感的影院,门口的海报单被风吹得轻轻晃动。 很巧的是,下一场正好10分钟开始放映,曾经获得塔妮莎学院电影节最佳影片。 影院不大,总共不过几排座椅,过道狭窄,墙壁是朴素的米白色。 深色的坐垫被磨的泛旧,但很干净。 他们在第三排坐下来。 前方的屏幕就是块简单的白色投影布,边缘发皱。 这一场没有别人,只有空调细微的送风声。 周围暗下来,影片先放了一段黑白画面,镜头由近及远,红色指甲无力垂落,猩红的血水被冲开露出地面本来的灰色,至臻的红和极致的灰… 时间定格在这一秒,直到一只蝴蝶从右下角飞上来,电影名字叫【蝴蝶】。 阳光穿过树枝的缝隙,蝴蝶在光影里翻飞是来年的春天。 brian拿到了爵位授予的文件。 按照惯例,爵位交替时,家族办公室品牌与传播部会连同布雷奇家族档案馆共同策划新任伯爵的记录影片。 贝加也因为新伯爵继任,提前一年大规模翻新。 距离上一次如此规模的翻新已经过去了近三百年。 整个翻新过程也将被镜头记录。 无人机缓缓升空,螺旋桨高速旋转,揉散庄园上空的空气。 镜头从低空掠过高耸的铸铁雕花大门,最先铺开的是一块绿绸似得草坪,浅绿色的山毛榉与深绿的森林自然衔接。 从主楼,两侧翼楼,镜头扫过花房门前几丛白色雏菊,微风吹过,雏菊精致的花瓣颤抖,河面柔和的光也跟着被吹皱。 镜头停在河面,缓缓聚焦,在半空的一颗黑点逐渐变得清晰。 木船泊在河心,林苟握着长柄铁铲,一下下敲打着残冰,铁铲落下去时发出咔嗒的脆响,掉落的碎冰溅起小小的水花,沉入河里。 虽透着初春的凉,他只穿了件黑色短袖t恤,外面套了一件做工繁复的羊毛背心。 铲掉缠裹的枯水草,无人机调转方向,镜头对准林苟看去的方向。 同样的黑色,新任布雷奇伯爵穿一件普通的黑色飞行员夹克,双手揣兜,下巴缩进围巾里,戴一顶黑色的针织帽,几缕金色发丝从侧面露出来。 他站在树下看河心的船,看林苟扬起铁铲的身影,看碎冰落进河里的涟漪。 风从河面吹过来,镜头偏移些许,技术员降下无人机,查看后重新起飞。 第121章 依旧是刚才的高度与角度。 河上的人不见了,树下靠着交叠的两人微微侧头,吻在一起。 镜头停在这一刻,普顿河两岸的风轻得像怕碰碎了眼前的春色。他们的身影融在树影里,模糊了眉眼,声音飘进春风里。 “staywithmewhennextspringcomes。” 纪录片定格在两道背影,两手交握并肩而行,普顿河始终在身边流淌。 待暮春的花完全谢尽,石榴花燃起点点绯红,白昼拉长,便是夏季。 十六年前的夏季,闯入贝加的落魄少年陷入一只繁复冷漠,充满轻蔑的牢笼。 他看见深渊,看见锋刃,以血肉为炬,照亮贝加庄园上空的灰色。 然后一束光落下,他敞开手臂接住从天而降的天使。 天使圣洁,高贵又美丽,平凡的男孩弄丢了自己的灵魂,四处漂泊,无处寻找,带着攀登者的勇气,他找到传说中最高的山峰,向天穹翱翔的雄鹰伸出臂膀。 【作者有话说】 后记(完整版在微博) 初夏动笔前,恰逢一段特殊时期。 当挣扎变得无用,是大狗和小布堵住了我的情绪黑洞。 首先感谢小情侣(小布太可爱了,超越设想的可爱),然后非常非常非常非常感谢陪伴连载期的你们,每天更新大家都第一时间来打卡评论,从未有过的感动。 感谢贝加庄园,它在我心里是真实存在的。主楼,东翼,西翼,马场,喷泉草坪,天使雕像,森林后的小山坡,花海木碑,花房和普顿河.... 感谢所有陪伴守护小情侣的家人,沃特管家,丹妮太太,哈帝太太,康纳先生,翠微特爷爷,doris,卢卡斯律师还有小男仆修利... (﹏) 再见啦大家,再见了上帝赐予布雷奇先生和林苟先生的应许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