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公用的白月光》 被公用的白月光 第1节 本书名称: 被公用的白月光 本书作者: 无敌香菜大王 本书简介: 贺松风是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可他仅有不过是张“三好学生”的奖状。 比父母双亡更恐怖是爹死娘疯,无家可归,拼尽全力才从贫困村考进省会。 可怜学费都是靠辍学的混混男友资助。 贺松风梦想好好读书,找份工作,和男友父母公开关系。 直到,他发现男友的工作其实是在网络上贩卖他的隐私。 从那天起,贺松风的生活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瞧不起他、欺负过他的有钱少爷们围在他身边,或威逼利诱或甜言蜜语的引诱他。 他躺在那,眉心处的抢口飞出几十、上百张的红钞票。 伸手一抓,便是一把。 纸醉金迷里,他的三观,完成重构。 废物男友被他一脚踹开。 靠着高中富少们的托举,成功留学世界名校。 再利用国外留学时勾搭的顶富人脉,回国平步青云。 他享受被凝视的感觉。 反过来观察看那些人的眼神向下,用视线抚摸他的嘴唇又为自己下流行径被发现感到局促, 这是他为数不多的乐趣。 阴间嬷,流水席。 内容标签: 都市 相爱相杀 校园 万人迷 钓系 高岭之花 主角视角:贺松风 他们 一句话简介:被公用的白月光 立意:当观水月,莫怨松风 第1章 “嘉林国际私立高中站到了,此站下车的乘客请有序…………” 公交车上只有贺松风一个人在此站下车,但公交车的前后左右围着数不清的豪车,把校门口堵了个水泄不通。 贺松风拖着灰蒙蒙的行李箱往学校大门走去,九月份时的太阳晒得能把人融化掉。 少爷、小姐们是有专人撑着伞送到门口,唯有贺松风像个怪物一样,不合群的顶着烈日沉默地走。 手底下的行李箱滚轮在发出刺耳的哐哐哗哗声,惹得周围的人纷纷投来视线。 幸好他漂亮,叫这些看异类的眼神,从嫌恶逐渐转变为怪异的凝视。 贺松风面色平静,显然是已经习惯这样的凝视,并不认为这是令人羞耻的事情,连眉眼也不带皱一下。 校门口一个人把贺松风拦下来,接过他的行李:“同学,因为高温开学延迟至后天,行李先交给学校管理部,会安排集中送去宿舍妥善安置。” 贺松风看了眼周围,的确都是如此。 那些少爷小姐们把东西一交,先眉头一皱,一转又笑出来,为暑假还能多玩两天感到开心。 “嗯,好。” 贺松风走到一旁的树荫底下去,这才有时间让他好好看看,接下来三年的歇脚地。 视线先停顿在大门前刻字的石碑上——嘉林国际私立高中。 学校名牌后的教学楼像桂林的山,笔直的拔地而起,矗立于此。独立的教学楼中间又用修剪有序的藤蔓连廊连接起来,连廊下是有专人照顾的草木花园。 一个生根在钢铁里的森林,悠悠然在闹市里休憩。 这个学校在全国都很有名,不过不是升学率高,而是在这里就读的学生非富即贵,被戏称为贵族学院。 贺松风和贵族沾不上半点关系,他连到嘉林市的车费,都是辍学的混混男友出的。 来此就读,只是因为学校为了升学率,向他这个小镇做题家保证:学费全免,包吃包住。 贺松风瞧着这片透着钱气儿的郁郁葱葱。 心里渗出的劲不是羡慕,而是歹毒的怨恨。 他恨, 这世上有钱人那么多,怎么不能多他一个? 但贺松风没表现出来,他好面子,总要在人群里维持镇静。 脸上盈着淡淡的笑意,其实心里正愁着不知该去哪。 这个时候,兜里那台烫得快炸掉的手机电话响了。 “乖乖,我听说你学校延迟开学,我接你来我这住两天。” 男朋友的声音响起,语气不容拒绝。 贺松风呼出一口淡淡的气,贴着手机,轻声道:“你真体贴。” 对方哈哈大笑,十分满意贺松风的撒娇,赶忙又跟贺松风邀功:“那肯定啊,知道你要考到嘉林市来,我特意提前过来租房找工作,好方便照顾你。” 说着,电话那头的男人在货柜前挑了一盒最廉价的方盒子捏在手中。 “先不聊了,外面热死了,我先去找你。” 对方直接挂了电话,为晚上即将发生的事情雀跃哼着小曲。 树荫下的贺松风两只手还在捂着手机,尽管手机烫得掌心发麻,可贺松风还沉浸在遇到真爱的欣慰里。 贺松风心觉这辈子唯一的幸运,就是遇到现在的男友。 他的男友在镇上算家里有些小钱,贺松风家里爹死娘疯,全仰赖对方照顾才有书读、有饭吃。 贺松风手里这台手机也是对方送的,贺松风拿到手机后,顺势把自己的第一次作为回礼给了对方。 十八岁的贺松风在床上亲昵搂着男朋友的脖子,露出了从未有过的依赖迷恋表情,单纯地悄声向上天许愿: “我爱他,我要和他一直在一起。” 从校门处又走出来一伙男生,勾肩搭背,有说有笑。 领头的男生尤其的高,穿着黑色速干无袖t恤,裤子却是亮到刺眼的明黄。 他张扬的笑,汗珠滚落喉结。 在火红的日晒下,青筋暴突缠绕麦色臂膀。 “程以镣,听说你寝室插进了个贫困生,你还是装个监控,省得这些穷乡下人偷东西。” 程以镣心不在焉地“哦”了一声,他的心思已经不在这群汗臭的男生身上。 他的视线正往一个方向使劲看去。 一伙人说笑声骤然停住,顺着程以镣凝视的方向看。 树下站着个瘦白的男生,身材又高又细挑,再细看,鹅蛋似的脸盘上配着一副恬静从容的眉眼子。 中短发洒落锁骨,白色衬衫的衣摆贴着牛仔裤放下,能把人热死的天气,却半点肌肤不往外露,唯一露出来的地方就只剩那双纤细的葱白手指,正小心翼翼地捧起手机,似乎在和谁说体贴话。 贺松风注意到了这份凝视,慢条斯理收起手机,从容地回看。 他的大概意思是我知道你们在看我,请不要再继续凝视我。 只不过,这团柔柔的婉拒像一团扫过的柳絮,挠得程以镣眼球痒痒,浑身都搔得慌。 程以镣觉得: 这是来拒去留,是欲拒还迎,是撩拨挑逗。 “他看什么看?” “谁不知道这群乡下人的心思?放着好高中不去来这里,无非是想爬床捞钱。” 一旁的几个男生七嘴八舌,几乎把树荫下什么都没做,只是看着他们的那个人说得比鸡鸭都廉价。 “他能不懂我们在看什么?他不也是在挑嘛!” 男生们各看一眼,齐整的把视线落在程以镣身上,默认树荫下的男生是在勾引程以镣。 “镣哥,去呗,人家都给眼色了。” 程以镣心里那点见色起意的龌龊,很快就在这样的对白里找到道德高点。 他骂了一句骚,又骂人家不要脸勾引自己。 然后便在众人的撺掇下,走上前去。 “猜猜多久能拿下呗?” “一个星期吧。” 程以镣不屑地嗤声:“今晚就给这搔货睡了。” 贺松风在树荫下疲惫地小口呼气,眼瞧着那领头男生越走越近,他心觉不妙,婉拒好像被当成了邀请。 赶在对方到来前,他连忙站出树荫往斑马线上走,不巧是路灯转了红,他走不动又只能在暴晒里退回树荫。 片刻的时间里,一只手强壮的小麦色手臂,硬生生横过来拦腰阻断,新款的苹果手机横在面前,不客气冲他下命令: “留个联系方式。” 被公用的白月光 第2节 贺松风不想和除男友外任何觊觎自己的人搭话,于是不搭理人,连多余的眼神都没给,目不转睛地盯着斑马线的红灯,暗暗数秒。 细直白皙的天鹅颈,托起贺松风高高在上的冷脸。 程以镣的手横到红灯倒数,脸色随时间读秒越来越阴沉。 一旁围观的小弟们也屏着呼吸不敢起哄了。 谁都没有想到势在必得的过去,对方却连个正眼都不给。 乡下人傲慢的漠视,是对少爷自尊最赤裸裸的羞辱。 更何况还当着那么多个小弟抹他面子。 行径堪比往程以镣的脸上写傻-b二字。 程以镣掐住贺松风的肩膀,不许他趁着绿灯擅自离开。 他把瘦弱的贺松风按在自己跟前,又强迫贺松风看他的手机屏幕。 屏幕上是他的网上银行的余额存款,一长串数字恨不得冲破屏幕。 程以镣哼声催促: “装什么清高呢?多少钱,我现在就转给你,陪老子睡一晚。” 贺松风心里那点对有钱人的歹毒怨恨更重了。 下一秒,程以镣的手机拍在地上。 咚得一声,打在碎石上,弹跳着磕了好几下。 再转回正面时,屏幕上幽黑的裂隙撕裂成一道巨大的口子,屏幕半边闪动电子故障的红绿黄竖条纹。 程以镣弯腰捡手机的功夫,贺松风便绕过他跟前,往人行道走。 垂下的手刚好擦在程以镣的脸边,白嫩的手指就跟挂在窗沿上,摇摇欲坠的冰锥似的。 根本就是在引诱燥热的人上手握住,恨不得长出五只手,把这五根晃荡的冰凉凉都箍在掌心。 程以镣想了,于是就做了。 他毫不掩饰自己的想法,掐住手腕把走出的人硬生生扯回来。 贺松风发出一声低低的受惊喘息,总是平静的脸上露出了一瞬的失控惊恐,两只眼睛圆睁着,如受惊小鹿。 程以镣捕捉到了这一瞬失控,肯定这也是騒-货欲拒还迎的一部分。 等贺松风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的脸颊两侧已经完全被程以镣掐住,整个人像萝卜似的困在程以镣手里,不得动弹。 “你让我丢面子了。” 程以镣声音低低的威胁着,手上的劲也不收敛,掐得贺松风皱了眉头。 那张玉盘似的光洁面容终于在程以镣的苛待下,出现受难的裂纹 不过很快,玉盘又光洁如初,甚至眼神里隐隐露出怜悯。 可怜眼前的小男生得不到想要的体面。 程以镣的怒意燃得更加恐怖,他咬牙顶在贺松风的耳边,磨着后槽牙,恶狠狠地低语: “你就傲吧,我整不死你,迟早要让你跪在跟前求我放过你。” 贺松风的眼皮微微下垂,露出星点笑意。 程以镣看见,贺松风垂下的左右眼的眼皮正中央,隐着两颗完全对称的黑痣。 只有在贺松风垂眸时,黑痣才会被看见,十分的隐秘。 程以镣咬牙吸了口气,意图吹凉身体内冒出的滚滚热气。 这种行为和把裙子撩起来,故意暴露两腿之间那点小秘密有什么差别?不都是故意露出来给他看,撩拨他嘛! 程以镣的恶意被两颗黑痣轻易泼灭,他已经准备好赏用贺松风的臣服,于是陪着贺松风一起笑。 可下一秒,程以镣就该笑不出来了。 贺松风笑话他: “你好像一条求欢的公-狗。” 作者有话说: ---------------------- [红心]诶嘿嘿,俺出狱咯,麻烦大家赏脸给预收也点点收藏 第2章 贺松风眉目自然坦荡,甚至隐隐散出一股期待,想从程以镣脸上看到他气急败坏的崩坏撕裂。 这样的事情没有发生。 “哈哈。” 程以镣非但没有生气,还跟着一块笑了出来,好像他听到了一个非常非常有趣的笑话,咧嘴直乐,从喉咙里呛出声声笑。 程以镣放了贺松风,刚好人行道的红灯又转了绿。 程以镣指着绿灯,提醒贺松风。他笑得阴森。 明明程以镣没有说什么,可贺松风好像听到一句恶狠狠的警告。 “记住我说的话。” 贺松风没有心思继续跟程以镣纠缠,他的手机响了,一定是男友在催促他。 程以镣的目光凝在贺松风单薄的背上,分不清是记仇还是回味。 周围的几个小弟犹犹豫豫地凑上去,张着嘴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谁都知道程以镣肯定生气了。 “你不觉得很有意思吗?” 程以镣率先说话,打破僵持不下的闷热窒息。 本该冷脸的情绪,却反常一直在笑。 “啊?是是是。” “是挺有意思的。” 这些人附和着,并不明白程以镣到底在笑什么,也没弄清楚到底是什么有意思。 还以为是一碰就红眼红脸的小鸡仔,结果没成想真是个心高气傲的天鹅。 用那样不屑的眼神眯眼看他,又故意把自己隐起的秘密赤-裸露给他看, 从淡粉色的细细一条嘴唇里,轻笑骂出这样一句粗俗的话。 骂得还挺有意思的。 骂得人有股无名火蹭蹭往上冒,从小腹开始烫起。 一转,程以镣记下了。 而贺松风过了斑马线又转了一条街,这才和男朋友见上面。 男朋友骑着他的电瓶车,靠在路边的阴凉处,热得直捏衣领抖动,豆大的汗珠贴了满头,整个人都被闷闷的夏午蒸成熟虾,又红又没精打采的。 贺松风赶忙加快步子上前去,用手指轻轻点点男友的肩膀。 “又麻烦你了。” 贺松风轻轻笑,说着主动把手指搭在对方的小臂上,假装随意的垂手,便贴着对方小臂轻易地滑进掌心里。 赵杰一扯起衣摆随意擦去脸上的汗,然后用滚烫的掌心急忙忙攥住对方送进来的讨好。 另一只手则快速绕到贺松风的背后,绕进大腿内侧使劲捏了一下,哼哼地笑: “今晚上好好表现。” 和方才面对程以镣时的傲截然不同,贺松风由着对方动手动脚。 他眉眼乖顺地垂下,把眼皮上两颗完整的黑痣完全暴露在赵杰一眼前,轻声道:“我会的。” 赵杰一收了手,可很快又被眼皮褶子的黑痣吸引,擅自掐住贺松风的脸颊,手指顶在眼皮上狠狠揉了一下。 揉得贺松风怔在原地,忍受了好一会的眼冒金星,但半句拒绝没说。 赵杰一骂了句脏话,又骂了一句贺松风,“騒死了,一天天就知道发騒勾引人。”说完,他调整坐姿,拍拍电瓶车后座,示意贺松风坐上来。 贺松风抬眼,两颗圆润的黑痣隐去,脸上还浮着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懵懂。 他坐在电瓶车后,双手环住赵杰一的腰,贴着对方的背,小小声反驳:“我没有。” 赵杰一突然一个急刹,贺松风下意识紧绷双臂用力抱住赵杰一,同时他的身体也因为惯性猛地往前冲去,赵杰一的身体就像一块巨石撞进自己的□□。 下一秒,路上的减速带又让贺松风的双腿挤着赵杰一上下掂,惹得贺松风不得不更加用力夹紧双腿,不然他过轻的身体随时都要被减速带掂飞出去。 贺松风的耳朵红了。 贺松风想,赵杰一肯定又要说他了。 他的眼睛小心翼翼看向后视镜,从镜子里检查赵杰一的表情,想看他是否在为得逞而偷笑。 赵杰一察觉到注视后,疑惑地回了个眼神:“怎么了?你要是想骂那条破路就骂,我陪你骂。” “……嗯,破路。” 贺松风的嘴巴抿成一条线,耳朵更红了。 原来赵杰一没心思,都是自己一个人在白日做春梦,还只是被电瓶车掂两下,就联想到不干不净的地方去了。 结果电瓶车停在路边,下了车的赵杰一手又往他屁股上捏,揉了两下后,凑到耳边戏谑道: “乖乖,被电瓶车掂那两下爽不爽?” 听完,贺松风耳朵狠狠嗡了一声。 原来是故意的。 被公用的白月光 第3节 贺松风赶忙用手贴在赵杰一的嘴巴上,不着痕迹换了话题警告他:“现在是外面,是白天,你别总说这样的话。” “是是,我不说了,留着等会进被窝里说。” “嗯……” 赵杰一过了嘴瘾,满意地搂住贺松风的腰往出租屋方向走去。 贺松风忽然停下脚步,赵杰一也转过来看他。 贺松风站在楼下,脑袋仰得高高的,视线直直往上。 他望着眼前耸入云间的公寓高楼,两只垂下的手在高楼的注目下,不知该如何安放。 他把双手揪在身前,神情拘谨,眼底是掩不住的羡慕。 “这楼好高啊,我从来没见过这么高的楼,你家在镇上的房子都只有五层呢,那一年我家砖房子被雨冲垮,还多亏你收留我。” “这栋楼真漂亮,我们以后就要在这样的楼里同居。” 贺松风碎碎念,满眼都是对和赵杰一未来的憧憬。 “你对我真好,我们以后一定会越来越幸福。” “叽叽歪歪,赶紧的。” 赵杰一无视了那些丝丝缕缕少年情愫,一只手掩在贺松风的眼睛上,另一只手掐住脖子,不顾贺松风的意见,强行押送离开 在电梯里,贺松风的表情冷下去,他和赵杰一故意保持一拳距离,用微小动作抗议赵杰一的粗暴。 不过直到电梯门开,赵杰一也没察觉出贺松风的情绪变化。 赵杰一很着急,也没耐心,哪怕是贺松风就跟在他后边,还要用手掐在脖子后边,像拎小鸡仔一样,强行把人提溜拖行。 贺松风疼了,喊着赵杰一的名字。 赵杰一手指按在门上,开门就把贺松风往里一推,紧接着走入。 他背手关门的下一个瞬间,就低头扯掉裤腰的皮带,捏在手里一打。 窸窸窣窣。 没时间让贺松风谈情说爱,他也得配合,不然又要挨赵杰一掐脖子。 贺松风还没来得及动作,就先被赵杰一腾空抱起,转眼摔进床垫里。 “你买那个了吗?” 贺松风轻拍赵杰一毛毛躁躁的脑袋。 赵杰一动作停下,垂手在衣服堆里摸找,捞了一块四方盒子丢到贺松风手边。 又从床头柜里翻出一瓶用了三分之一的黑色液体。 贺松风眼皮皱起,连着两颗黑痣被分割成一半一半。 “为什么用过?你还和谁?” 赵杰一拆了盒子包装,动作愈发的急促起来,他已经忍耐到极点,不说话的时候喉咙仍在一刻不停的往外吐气,似乎不这样做他就要呼吸困难,窒息而亡。 “乖乖哟放心吧,没人比你带感。” 听了这话,贺松风感觉怪怪的。 琢磨不出到底是在夸,还是又在暗自骂他。 贺松风闷了一口气,气不过两秒,吐出这口暗自生的闷气。 他主动环住赵杰一的脖子,心里劝自己:“这是你能找到最好的,更何况他对你也够好了。贺松风,你要知足。” 赵杰一神情愈发迷离起来。 像狗见了肉骨头似的,胸膛起伏剧烈,呲牙列嘴,不断从牙齿里嗡鸣出狠辣得呜咽声。 相较于赵杰一的痴迷,贺松风就表现的十分平静。 他不是没有反应,只是他的乐趣是建立在赵杰一的反应上。 贺松风看着对方为自己如痴如醉的上瘾模样,这才觉得愉悦畅快,好似他的人生意义就在此实现。 似,他生来就是勾引人的,非要看人被他勾得失了神志,这才心觉满意。 赵杰一重重吐气,又愤愤感慨:“我真想把你生吃了。” 贺松风轻笑,“吃吧,咬吧。” “呃——” 贺松风的脖子被一口冰冷的牙咬住。 疼得很,血管都仿佛炸裂。 可贺松风没把人推开,赵杰一对他反应越剧烈,他就越是开心。 他一笑,眼皮便往下耷拉,两颗纯黑的黑痣代替瞳孔注目对方。 ………… 可赵杰一没打算就这样放过贺松风,他趁着贺松风垂眸喘气的时间,拿起手机打开相机,想趁对方没注意,偷偷拍下来。 毕竟贺松风就这样坦荡荡的摆着,跟炫耀似的,大大方方展示。 干净清丽的脸蛋早就成了艳熟的水蜜桃,垂眸笑得分外明艳,一只手横过遮在眼睛上挡住黑痣,不让赵杰一又揉他眼皮骂他那个字或是那个词。 此刻的贺松风,和平时的贺松风简直是两个人。 像月亮,可实际是一粒被人捏在手指尖的米粒,随手丢进嘴里吃干抹净。 看得赵杰一又躁动起来,他只觉得自己一身的精血,都要被贺松风这个狐狸精吸干。 兴奋中,赵杰一甩开贺松风搭在脸上的手,愤愤按下拍照键。 咔嚓—— 闪光灯猛地亮起。 赵杰一后槽牙猛咬住,心里骂了娘:“卧槽,没关闪光灯!” 贺松风眼皮上的一对黑痣被白光硬生生烙成灰的。 作者有话说: ---------------------- 这章被举办大改过,所以认为行文有割裂很正常,抱歉[合十] 第3章 强烈的白色闪光冲破眼皮,贺松风下意识抬手遮住眼睛。 等赵杰一从白光里反应过来时,眼前那两颗黑痣早已隐去,只剩下贺松风圆睁着近乎质问的眼睛。 赵杰一心虚,拿着手机的手在轻微晃动,脸上五官紧绷着。 尽管是紧张,想得却是找个借口哄贺松风,而不是把照片删掉。 “……不要拍,删掉。” 贺松风的态度远不如他眼神那般咄咄逼人。 态度的不强硬,倒给人对方踩头打压的机会。 赵杰一松了口气,意识到贺松风是个软柿子。 他反手把照片怼到贺松风眼睛上去,强迫贺松风去看屏幕里不堪入目的迤逦。 “很好看啊,为什么要删掉?我不删。” 贺松风把脸别过去,“你删掉。” 赵杰一捏住贺松风的脸,强行掰正:“你看你,真的很漂亮,这个身材爽死我了,就不能大大方方吗?” 贺松风皱了眉头,不免态度也犟起来:“你删掉,不要说这些!” 再犟,也仅限话语,没有抢东西的动作。 贺松风心里也很忐忑,他很少忤逆赵杰一,更没有像这样大声驳斥过。 如果赵杰一还是不肯删掉怎么办? 如果赵杰一生气了怎么办? ………… 贺松风一想到这,又打算劝自己算了。 “他也说了,是觉得漂亮好看才拍的,他没有坏心思,要不……” 贺松风给自己做了一会思想准备,已经准备好给赵杰一递台阶,谁料赵杰一先退一步。 “喏,别生气,已经删掉了。” 赵杰一当着贺松风的面按下删除键,那张艳到极致的照片嚓嚓一下在屏幕碎掉,消失不见。 又特意握住贺松风的手,在相册里来回地翻看,确认这张照片真的被删除。 贺松风嘴唇抿起,两只手搭在身前,眉眼低低,把两颗秘密的黑痣暴露出来,用他最熟练垂眉低眼姿势给赵杰一递台阶。 只要赵杰一揉揉他的黑痣,这事就算过去了。 贺松风没等来和好的蹂躏。 赵杰一收了手机,抛下床上跟摆件似的贺松风,绕到一边去穿衣服。 皮带绕过裤腰,环好扣住。 紧接着余光里肉色上身被白色短袖遮住。 贺松风抬眼看去,赵杰一冷着脸,显然不高兴。 贺松风捏着被角,眼神追着赵杰一走开的身影,连忙喊住: “你怎么了?” 被公用的白月光 第4节 贺松风的底线在爱人的冷落里一低再低,低到几乎没有。 “你拍吧,你过来吧。” 他冲赵杰一招手。 四四方方的单身公寓,对于两个男人而言,有些挤。 赵杰一再怎么走,也走不到哪去,他也没打算真走哪去。 他提了烟盒,拉开卫生间的门,走进去。 赵杰一坐在马桶上,嘴边叼着烟,头顶的抽风起呜呜作响,手指迅速在手机屏幕上敲动。 点击相册右上角,打开最近删除,点开那张靡丽的照片,再点击恢复。 最后一步是移进系统分身的私密相册中。 贺松风的手机是一个月前赵杰一买的,在此之前几乎没有接触过数码产品,就算拥有了也只是用来接赵杰一电话的。 他不会知道手机有这样的功能,他只会觉得删了就是删了。 照片上的贺松风手臂横过脸,刚好把特殊的眼皮对称黑痣遮住,省去赵杰一打码的功夫。 顺手,赵杰一就把这张照片发到某邀请制的论坛里,定价二十下载一次。 这里的用户一半贩卖自拍照片,一半顾客。 很早之前赵杰一就了解到这个论坛,他那时就想,如果把贺松风的艳照拍下来,轻松挣得盆满钵满。 所以他跟着贺松风来到学校所在的嘉林市,还租了房子,想得就是靠这个赚钱。 如他所想,一支烟才抽不到两口,账户里就多了两百块。一百是销售额,还有一百是打赏,前排几个评论正讨论的热火朝天,数据蹭蹭上涨。 【好久没看到这么带劲的身材了,赏!】 【极品,这辈子能让我吃上一口,死都愿意。】 赵杰一匆匆扫了一眼,跟着他们一块骂了句烧货,便匆匆碾熄烟头,走出卫生间。 出来后,赵杰一转眼就看见贺松风正捧着脸,一脸无措地与他对视。 “你想拍就拍吧,只要别拍我的脸,只要别发给别人。” 贺松风轻声念着,眼睛半睁着,裸露在外的黑痣又在引着赵杰一靠近揉弄。 可赵杰一没动静,贺松风只好把底线当裤子一样,完全脱下来:“只要你答应,掰开拍都行。” 赵杰一嗤笑:“那你掰。” 贺松风拍了拍身边的位置,轻轻请求:“那你坐过来,坐我身边来。” 赵杰一坐了过去,刚挨着床垫,一双细腻的手臂便抱了上来。 贺松风的脸抵在赵杰一的胸膛上,柔柔地撒娇:“我很喜欢你,你别冷着我。” 赵杰一推着贺松风的脸往后顶,狠着心把面前黏糊的贺松风赶开,可他眼睛诚实地往下瞟,急促地催促:“掰呀。” 被推开的贺松风垂头贴着床沿坐好,单薄的腰背像一张纸,脆弱地仿佛一折就断。 赵杰一拍开贺松风拧巴着的手,故意冷脸呛声:“你不想那就算了,不勉强。” 贺松风脸上蹙起轻微几道枯灰裂痕,隐去两颗好揉捏的黑痣。 他陷入长久的沉默。 贺松风狠不下心奸_污己身,用来讨好男人。 平日里低眉顺眼,不代表他心里没那股气节横着。 幸好,赵杰一并没打算为难他到底。 转脸他笑出声来,用劲捏住贺松风的脸颊,打断动作。 他打着圈揉贺松风脸颊,喘着气地感慨:“乖乖哟,你怎么能乖成这样?” 贺松风看着面前笑嘻嘻的男人,脸色却并没有好转,依旧阴沉着脸,嘴唇抿成一条细长的线,用着不安疏远的眼神无声中责问男友。 赵杰一明白自己戏弄过头,赶忙拿来干净的毛巾,殷勤地围着贺松风擦拭身体,又把人抱去卫生间里好生伺候了一番。 贺松风坐着,赵杰一站着拿吹风机,轰轰吹头。 做完这一切,赵杰一又捧着贺松风那双细如嫩笋的手指,笑呵呵唤他乖乖: “乖乖,我们出门吃饭去吧!” 贺松风心里堵着的气被轻易哄好,欣然手牵手。 也因为,贺松风没有选择,只能选择妥协。 爹死娘疯,无家可归。 只有赵杰一愿意收留他这只流浪动物。 九月份,秋天的温差已经逐渐显露。晚上凉风透着股寒意,吹在身上,刚好吹散白日残留的燥热。 两个人在外面逛了一圈,贺松风今天坐了一天车,没多久便困了,回到公寓以后倒头就睡,主动把自己缩在对方怀中,脸颊贴着胸膛。 眼皮上难以发现的秘密,毫无防备地露给赵杰一看。 赵杰一亲吻那里,便会惹来怀中人的战栗,招来一声轻轻地嗯声婉拒。 赵杰一啧出声烧货,又更加用力,美滋滋把人宝贝的搂在怀里,“晚安。” 第二天,贺松风早早醒了,抱着赵杰一肩膀,把人晃醒。 “你陪我去买些日用品带去宿舍,牙刷、杯子之类的。” 赵杰一懒懒睁眼,手拧着贺松风的胸口狠攥一下,“怪不得昨天那么乖,原来在这等我。” 贺松风被拧痛了,皱着眉头。 不等贺松风躲开,赵杰一从床上坐起来,搂住贺松风的肩膀,贴着脸颊狠亲一下: “走吧,买呗。” “嗯嗯。”贺松风眉头舒展开,低低地伏下去。 简单洗漱以后,两个人便出了门。 赵杰一领着贺松风去了最近的超市,贺松风在前头推着购物车,他则在后方不紧不慢跟着,眼睛一直放在手里的手机上。 一晚过去,赵杰一在论坛的余额竟然来到惊人的五千块,要知道这可是小众论坛,拢共注册用户都不过几千。 他很快又把注意力放在论坛的评论上,挨个划着看过去,看得嘴角高高翘起,怎么都压不下去。 “赵杰一?杰一?” 贺松风喊了赵杰一好一阵,对方却完全没有反应。 他转头一看,赵杰一抱着他的手机,跟被鬼迷了眼似的,半截身子都恨不得钻进屏幕里,还笑得格外的怪异。 贺松风好奇地凑过去,“你在看什么?” 赵杰一被突然凑过来的人影吓一大跳,身体像弹簧似的向上拔去,又很快沉下来。 他迅速把手机黑屏,眼神心虚地移开:“没什么。” “不是说好是来陪我的吗?”贺松风拿了两条毛巾,放在脸颊两边吸引赵杰一的注意,询问对方意见:“我可以买两条吗?一条给你,一条我用,这是情侣款。” 贺松风声音又拧巴起来,纠结:“但是……有一点点贵。” 赵杰一没看价格,大气地全部拿走,丢进购物车:“买!想要什么我都给你买。” 赵杰一用贩卖贺松风赚来的钱,在贺松风面前装阔气。 贺松风蒙在鼓里,笑吟吟与赵杰一对视,还夸他: “你真体贴。” 赵杰一拿出黑屏的手机在贺松风面前晃晃,坦荡地说谎:“我在嘉林找了工作。” “你接着逛,想要什么自己拿,我跟着。” 赵杰一随手挑了件东西丢进购物车里,然后打开手机,随便扯了个谎:“我要继续办公了,你别打扰我。我得努力挣钱养你,给你更好的生活。” 贺松风含笑点头,趁着周围没人,在赵杰一脸颊上亲了亲。 他认真更正:“不是我,是我们。” 赵杰一眼神宠溺,可一低头,立马就变成讥讽戏谑,紧接着就加入了论坛里浩浩荡荡对贺松风透骨的羞辱中。 【哥,还有没?我已经十个小时没看到新照片,要憋死了!】 【感觉好薄一片,啊……色晕过去了,完全是魅魔中的魅魔。】 赵杰一挑着评论,炫耀的回复,手指快速在屏幕敲动,不时向贺松风投去下流的审视: 【他特别薄一片,感觉手指都能把腰捏穿,舒服得很。】 【可听话了,做什么都愿意。】 在茫茫一片的字眼里,有一句话出现的频率尤其高,几十个人同时默契向他,发出邀请: 【老哥,重金求视频!】 赵杰一关上手机,意味明显地凝视贺松风的背影。 贺松风察觉到了,停在原地,转过身来,平静从容地向赵杰一伸出手:“收敛些。” 赵杰一直接挤上去,顶着贺松风的腰一把搂住,贴着耳边下达命令:“明天再回学校,今晚陪我。” 贺松风眯眼笑起。 手指顶在赵杰一的额头上,把人轻轻往后仰去。 贺松风悄声说话,勾得赵杰一不得不聚精会神去听。 本以为会是一本正经地责备白日宣淫,结果却意外装了一耳朵瘙痒荤话。 贺松风拿他打趣说:“怎么会没爽到呢?我昨天看你都爽得翻白眼,挤在我身上直抽抽,恨不得连吃带拿住在里面。” “知道就好。” 贺松风眯起眼睛,不出声,只吟吟的笑。 赵杰一吸了口气,炽热的呼吸喷在贺松风脸上。 被公用的白月光 第5节 贺松风听见对方直白的羞辱,又一次挨骂: “你就是神仙的表子,娼-妓的里子。” 作者有话说: ---------------------- 第4章 赵杰一的眼神骤然狭促起来,想从贺松风那讨要些情绪,以满足他低俗的恶趣味。 会是冷脸反驳?还是红脸指责? 不管怎么样,赵杰一的身体都烫得快要融化成一团烂肉。 眼神里的期待就像杯子里挤弄溢出的半透明润滑油,黏腻的往外汹涌淌动。 “嗯——”的一下拉长着,从贺松风薄薄的淡粉色嘴唇微微张开,呼出一口软软的气。 贺松风半垂着眼,眼珠子隐在眼皮下,带着眼皮上的黑痣一块战栗。 这种话从赵杰一嘴里说出来,像前戏的挑逗,是情趣的一环。 赵杰一长得不丑,正如贺松风所想。这是一无所有的他能找得到最好的,是那落后小镇排第一的帅哥,哪怕在大城市里也不逊色。 美式前刺出门前被随意抓了一把稍显凌乱,单眼皮轻佻地抬起,白t领口露出的肉色上攀着半截部落形式纹身。 街头混混的痞气,恰到好处冲散羞辱感。 “神仙的表子,娼-妓的里子……?” 羞辱人的话,原封不动贴着贺松风的唇珠又送回给赵杰一。 贺松风眼睛再次半眯,轻轻地从喉咙里吐出声细微的笑,那只顶在赵杰一额角的手换了位置,捏住赵杰一的耳朵,装凶拧了一把,伶俐地笑话他: “你什么时候学会说这么厉害的话了?我还以为你贫瘠的字典里只有騒货这一个词。” “啊…………” 赵杰一陷入呆滞,耳朵被捏过的地方烫得要烧成炭。 这种话怎么能从贺松风嘴里说出来呢,简直就是白色棉花糖蘸脏脏巧克力,馋上加馋啊! 他这团烂肉轻而易举彻底地融化在贺松风的话语里,精虫从这团烂肉里冒了头,令人恶心的在大脑皮层里左扭右扭,把脑肉吃得干干净净。 腐肉生蛆,精虫入脑。 赵杰一两条腿难为情的别在一起,环住贺松风的腰,像条狗使劲地贴着人蹭,还要恶意地往两条腿的中间挤,嘴里发出令人难为情的声音。 贺松风细嫩冰凉的手掌贴在赵杰一的脸颊上,轻扇两下,克制地悄声提醒:“还在外面呢。” 赵杰一蹭的不过瘾,但贺松风要脸,只能他一个人转头冲公共卫生间的房间快步奔去。 临走前,还不忘捏一把贺松风的手掌心,“乖乖,我先去趟卫生间,你自己接着逛!” 赵杰一坐在马桶上,手往□□去,另一只手则拿着手机,眼睛贴在屏幕上,看得入迷。 看着看着,就觉得不过瘾。 眼睛一闭,便开始回味刚才贺松风拿手轻扇他的脸。 轻蹙的眉眼,半露的黑痣,上下缓动的嘴唇,说话的声音也跟带着钩子似的,把他这条憨鱼钓得要死不活,不管不顾的咬钩惹得胸膛血液翻涌,血管都要炸掉。 “md,迟早要被他吸干、吸死去。” 赵杰一重重吐了口气,仍觉不满意,赶紧翻出论坛评论,挑了几句最羞辱的话翻来覆去默念几下,这才满意地抽纸擦干净。 等到赵杰一出来的时候,贺松风已经把要买的东西挑好了。 他从小穷习惯了,除了那一对毛巾,剩下都是最便宜、最廉价的东西,就连赵杰一随手放进来的家伙都被他挑出去。 主打能用就行,不是必需品就不买。 花不了赵杰一多少钱,但赵杰一还是要顺嘴说一句: “你看我对你多好,离了我,还有谁舍得这样给你花钱?” 直到确认贺松风露出低眉顺眼的感激之情后,这才出了口重气,扫了一百多块钱出去。 “谢谢。” 赵杰一用手指头顶在贺松风的眼皮上,恶劣地几乎要把眼球一并抠出来捏在手里,使劲揉了好几圈。 揉得贺松风没站稳,一只手撑在收银台地边沿上,疲惫地小口呼气,睁开眼后,世界眩晕不已,花了半分钟瞳孔才找回聚焦点,重新落在赵杰一身上。 “谢谢。” 贺松风又一次道谢。 赵杰一这才把手收回去,改成勾肩搭背,凑到脸边吐出一口粗鲁地气: “你没事少把这两粒痣露出来,跟露那啥似的,净tm勾引了。” 话毕,贺松风的眼皮抬起,将无辜的黑痣藏起,他同样无辜地望向赵杰一。 好不容易缓解的炽热,轻而易举被贺松风一个眼神重新勾起火来。 他左手提袋子,右手搭在贺松风肩上,没有多余的手给他去骚扰贺松风,只能靠嘴巴一刻不停地讲荤话: “总有一天我要被你勾死去,到时候你就做寡夫,给我守寡八十年。” 说完这一长串话,赵杰一才舒服地长出一口气。 转头一看,贺松风一本正经地认真倾听。 注意到赵杰一的视线后,贺松风就像高高在上立在梢头的高贵小鸟,整理好流光溢彩的飞羽,这才慢条斯理向底下凝视观察的渺小观鸟者投去赏赐的微笑。 贺松风问他:“就说完了?” “没。” 贺松风微微颔首,示意赵杰一继续说。 赵杰一的五官恶狠狠地扭在一起,露出疑神疑鬼的紧张。 他像恶鬼似的,用咀嚼尸首的方式,咬牙切齿威胁: “你要是敢找别的男人,我就变成鬼,你在噩梦里吓死你,弄-死你” 贺松风用听睡前故事的平静面容,盈盈笑着。 明知赵杰一此刻是占有欲和控制欲上头变成愤怒,但贺松风只负责享用这份愤怒,不负责平息。 “md花完钱就变脸。” 赵杰一没招了,只能骂他。 贺松风垂眸无声,反应平平。 赵杰一拿贺松风完全没辙,他越是表现的在意,贺松风就越是故意忽视他。 无处释放的占有与控制欲变成小电驴的马力,电瓶车跑出摩托车的速度,在马路飞速穿行,急匆匆赶回公寓里。 赵杰一的手变成捏着贺松风的脖子后边,一路连拖带拽地把人匆匆赶进房间里。 乓——得一下,门被巨力撞着关上,惹得整个屋子的墙壁都抖了三抖,跟被推倒的贺松风一样,发着战栗。 赵杰一把超市购物袋粗暴地丢到一边,砸在地上发出一阵丁玲桄榔声,招来贺松风轻声斥责。 “轻点,去把它扶正。” 赵杰一憋了一路,裤子脱一半,踩在脚掌心里,转头蹲去墙角,听话地把购物袋翻看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摔坏东西才扶正。 “没坏东西。” 赵杰一凑到贺松风跟前,把手掌心抵在对方眼睛上,“看吧,帮你提东西,勒得手都充血了。” 在赵杰一的注视下,贺松风轻吻掌心。 赵杰一美滋滋地掐住贺松风的头发往后扯,一个吻从上方砸下来,凶恶地撕咬。 赵杰一的手捏在贺松风的衣摆处,刚往上扯起,忽然又停住。 “你先去洗个澡。” 贺松风先是奇怪,再又点头,“好。” 以往赵杰一都是不讲究这些的。 突然停下来让他去洗澡,这是头一次。 贺松风倒是乐得这样做。 能洗个干干净净的澡,对他而言是享受,还能自己给自己温柔地做准备工作,省得到时毛毛躁躁给弄伤。 卫生间的水声响起,公寓的卫生间实际上是三块磨砂玻璃贴墙圈起来的突兀一角。 玻璃是磨砂的,能把里面的东西影子看个大概。 贺松风身体外轮廓清晰地映在玻璃上,纤细四肢,薄且窄的细腰延伸至胯部时,画出一对反括号, 只是赵杰一此时无心注意这些。 贺松风前脚进去,他后脚就打开手机的摄像模式,拿着手机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寻找一个合适的角度,能刚好把床录进去,但又不会引来贺松风的注意。 来来回回都没找到能把手机藏起来的地方,赵杰一想起一句老话,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他干脆就把手机立在床尾桌子上。 摄像头对准床中央,刚好卫生间的门也开了,一股热乎的湿气冲出来。 赵杰一盯着那团雾气后的男人,眼珠子都要从睁大的眼眶里掉下来。 贺松风穿了件普通的白t,和一条灰色的运动裤,头发湿哒哒往下掉水珠,空气里是强烈的舒肤佳肥皂的香气。 赵杰一先是表情凝重紧张,但看到贺松风并没有注意到桌子上的手机后,立马恢复痞子模样。 他坐在床边冲贺松风招手,两条腿叉得很开,示意贺松风站过来,站进来。 贺松风穿的运动裤是赵杰一的,裤腰过大,走一步往下掉一截。 赵杰一环住贺松风的腰,深吸一口。 啪—— 被公用的白月光 第6节 赵杰一在贺松风的腰侧香迷糊了,口齿不清地嘀咕:“你这还穿什么啊?但是别说,乖乖哟——” 贺松风站在赵杰一的怀抱里,他的两只手圈住赵杰一的脖子,低着头观赏对方唯一着迷的模样。沾了水的温热指腹,绕着赵杰一的喉结来回擦弄。 他轻笑淡声: “不穿就太直接,总得让你有些参与感。” “乖乖,我的乖乖。” 还没发生什么实质的事情,赵杰一就爽得直哆嗦,咬住牙连着在嘴里匆匆喘着粗气念:“一一得一,一二得二,一三得三……”这类的话分散注意力,好不容易才把冲动憋回去。 叮呤咚咚——叮呤咚咚—— 立在床尾桌子的手机来电铃响起,机身随之一震。 贺松风的注意力被引过去,目光凝在手机深黑的镜头上。 作者有话说: ---------------------- 第5章 电话并没有因为无人搭理而停下,反倒震得越来越厉害,手机也呈现出地震时的不安晃动。 贺松风望着那。 赵杰一的冷汗惊悚贴着背灌了一身,手掌心发寒。 最终,电话挂断,而手机也彻底失去平衡。 啪地一下,摔在桌面,亮起的屏幕朝上。 电话导致摄像暂停,手机擅作主张替主人开始播放录好的视频。 寂静的空气里如同时间错乱,响起半分钟前两人的对话。 “乖乖,我的乖乖——” 这句话在这一刻重播,格外地荒谬。 贺松风走上前,赵杰一抢先一步夺走手机,手指拦在手机屏幕上,欲盖弥彰地遮住屏幕雪白色单薄身影。 贺松风视线下移,又平静地上抬,放在赵杰一的脸上。 “你……”贺松风薄薄的唇微张。 还没来得及把剩下的话说出来,便听见赵杰一的声音像惊雷一样,自顾自地炸响:“没有!我没有!” 于是贺松风的疑问句,自然而然地变成肯定句。 “你在偷拍我。” “没偷拍,不是偷拍!手机就放在那,我又没藏起来。” 赵杰一连声反驳,捏手机的那只手涨得红透了,几根手指同时出现缺氧充血的涨红,和他的脸一样。 “…………” 贺松风抬手掩在唇边,轻轻发出一声“呵”。 赵杰一拿出手机,去抓贺松风的手,当着贺松风的面拉出删除键。 “你不想的话,我不拍就是了。” 贺松风抬手打掉靠近的黑影,像随手拍死一只蚊子,“别碰我。” 贺松风的掌心朝上,平直地送到赵杰一面前:“手机给我,我自己删。” “行。”赵杰一爽快应下,手机啪一下拍在贺松风的掌心,满不在乎地哼说:“你满意了吗?可以继续了吗?” 贺松风两只手捏着手机,认真,但是又笨拙地检查他认为不对劲的地方。 两只手指点在屏幕上很匆忙,而忙来忙去,结果忙到最后连删除视频的地方都找不到,还是赵杰一看出他的窘迫,伸出手在屏幕上点了两下。 “喏,删了。” “嗯。” 贺松风把手机还给赵杰一。 赵杰一立马捏着贺松风的手腕,把人强硬地扯走。 “乖乖,我的乖乖。”赵杰一深吸一口气,连连呼喊,他像一条大青虫。 贺松风被这只人形的虫子拱出一阵强烈的反胃感。 他发现自己竟然没办法在环住赵杰一的肩膀,亲昵配合对方说甜言蜜语。 这是前所未有的恶心,不亚于发现同床共枕的爱人,突然畸变一条蛆那样的恶心。 贺松风想起他小时候从小溪里小心翼翼捞出的蝌蚪,当做掌中宝悉心照顾,结果平常一天忽然就变-态发育,成为了一只癞蛤蟆的经历。 那股难以置信是这辈子都忘不掉的事情。 贺松风想劝自己算了,像以前那样。 可是他做不到。 “赵杰一,我困了。” 贺松风选择逃避,他使了劲把赵杰一推开,坐起来挪到床沿边的同时把衣服穿好。 赵杰一看他这副样子,忽然涨红的脸皮就跟烧烂的纸一样,崩出道道裂纹。 “什么意思?!” “明天还要上课,我先睡了。” 贺松风克制保持体面,面容平静,声音一如既往放得很轻,半句重话没有。 他坐在那里,像棵树一样木然。 在赵杰一暴跳如雷的质问里,他有且仅有沉默。 长久的沉默。 赵杰一的怒火被冷处理泼了一盆凉水,他自知理亏,生过气以后立马腆着脸黏到贺松风身边,小心翼翼地捧起贺松风玉竹似十根手指,拢在掌心,送到唇边小鸡啄米可劲地亲,可劲地讨好。 “我没有偷拍,你不高兴我不是也听你的删了吗?还在气什么呢乖乖。” 贺松风的眼珠子左右缓动两下,垂眸半眯。黑痣冷冷地露出来,像死了一样没有动静。 没有战栗,没有多余的情绪,仅是浮在那。 “真的不是偷拍,你想啊,你明天要回学校住宿,我得等到周末才能亲亲你,我哪里耐得住这么久的寂寞?我不就想录下来自己看嘛!” 贺松风眼皮上的黑痣颤动两下,赵杰一就知道贺松风心软了,在心里犹犹豫豫着呢。 “我不这么做,难道你想让我出去找小姐吗?”赵杰一语重心长:“你得理解我。” 贺松风的手搭在赵杰一过界的手臂上,轻劝:“杰一,我真的累了,我不想做。” 赵杰一的脑袋嗡一下,他的脸霎时又红了起来。 视频删了,也道歉、也服软了。 多少有点给脸不要脸了。 “既然你明天要上课,那你回学校吧。” 赵杰一变了个人,他从贺松风面前撤走,拿起地上的行李,开门往外一扔,紧接着又抓起贺松风的脖子,把人强行拎起来一丢—— 贺松风被对方用扔垃圾的手法,简单粗暴地丢到门外。 如果不陪着做-爱,不事事顺从,那么他在那人的眼里,就是垃圾。 “你在赶我走吗?” 赵杰一两手一摊,坦坦荡荡:“我没有,是你自己说的,明天要上课,那你干脆今天晚上就回学校嘛。” 贺松风不再言语,垂下的手掌捏在t恤的两边。攥得死紧,攥得指骨外突,青色经脉像蛛网箍住手背。 但他脸上还保持着平静,用着没感情的面容,木然地与赵杰一平行对视。 赵杰一的手悬在半空,明明是指着人,却像隔空扇了贺松风一耳光。 “你要是不想走,你就好好想想,这会你到底要做什么,说什么话才能留下。” 他给人指了条明路,说罢便恶狠狠摔门关上。 贺松风被独留在走廊里,留给他的只有灰白光线下惨淡拉长的影子。 一个人,在陌生的城市,还带着一袋子塑料袋裹着的丁玲桄榔。 贺松风想起来父亲死亡的那个晚上,他也是这样子,带着一堆破烂站在泥地里,不知何去何从。 夜里很凉,把他的身体从头到脚,从里到外,连带骨头都吹痛了。 楼道里的灯随时间静下来而暗下来,灰暗的夜色犹如泥沼,裹着嗖嗖凉意,从背后将贺松风拥抱。 他细长的脖子,他紧绷的手掌,他脆弱的脚踝,都被这股冷风恶意羞辱, 他单薄消瘦的身形形如枯荷,四肢僵硬地摆着,仿佛随时都要被这股凶恶的风吹断、吹折。 赵杰一透过猫眼窥看,而后挪开眼,双臂交叉环抱,已经做好准备欣赏贺松风求饶的低声下气模样。 这样人也敲打老实了,赚钱的视频也拍了。 一举三得,赵杰一甚至已经开始窃笑。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但赵杰一想要的敲门认错声迟迟没来到。 好安静,静到仿佛外面那人不存在。 “不会吧……不会吧……” 赵杰一慌张地默念,手忙脚乱地冲到门边,猛地踹开门。 是的。 正如他所担心的那样,门外空空荡荡,贺松风早就走得没影了。 被公用的白月光 第7节 “贺松风?乖乖?风风?宝宝?老婆?” 赵杰一就跟失去孩子的可云一样,忽然疯掉了,往楼上蹿了两楼,又往楼下蹿了两楼。 他不死心,又迅速坐电梯到楼下去,打着手电筒把来往路人的脸都照了一遍,能藏人的犄角旮旯也绝不放过。 赵杰一站在楼下,气喘吁吁地按下贺松风的电话号码。 “乖乖,都是我不好,我跟你道歉,你原谅我好不好?” 他还没来得及把这话说完,便听见电话那头突兀地冒出一句吊儿郎当的陌生男声: “给我报个价呗。” 赵杰一如遭雷劈,从头到尾焦透了,一股汹涌的怒火猛冲出喉咙,声音也跟喷火似的暴起:“谁在跟你说话?你在做什么?贺松风你他妈要死是吗?说话!” 贺松风蹙眉将手机拿远,“我现在有事。” “你什么事?你能有什么事?”赵杰一的声音跟他的人一样气得跳了起来,等到歇斯底里地咆哮结束后,擦着滚烫的热汗,用着最不客气的语气哀求: “乖乖,你赶紧回来,我跟你认个错,刚才都是我不好,我求求你你别在外面搞这种事情!” 赵杰一单手叉腰,来回踱步,胸膛呼哧呼哧往外送气,豆大的汗珠贴脸滚落。 “听到没有!” “…………” 贺松风沉默了一会。 “再说。” 这就是他给赵杰一的回答,一个没有时间的约定。 赵杰一的怒火只能打碎牙齿往喉咙里吞,苦涩且不甘心地追问:“再说?什么时候说?” “嘟嘟——嘟嘟——您拨的电话已关机。” 作者有话说: ---------------------- 现在所有人拿起智能手机为贺松风点击收藏此书 第6章 贺松风收起手机,就像他和程以镣第一次见面那样。 慢条斯理的,不慌不忙的。 他扫了一眼脚边,认出来这些撒得到处都是的凌乱杂物是他的行李,墙边还靠着被踩凹下去的灰黑行李箱。 在他不在学校的这一天半里,他的东西被人粗暴地丢出来,丢在台阶上。 路过的少爷不会弯腰低头去捡这些东西,这些没有奢侈品logo的东西,于他们眼中,和垃圾无异。 所以肆意践踏,是毫无心理负担的事情。 尤其是那一叠被踩得从红转黑的奖状,早就在鞋底的撕扯下,碎得不成样子。 赵杰一还笑话他上哪都要带着奖状,带着干嘛呢?招笑。 贺松风那时没作声。 这时,他仍不作声。 他抬起眼皮,淡漠地注视面前的高高瘦瘦,有些黑的男人。 这人不是程以镣,但有些眼熟,想来是那天跟着程以镣后面叫嚷起哄的小跟班。 对方双手抱臂,踩在台阶的最上层,而贺松风被他拦在下一级台阶。 他低头,轻蔑地扫去视线。 贺松风平静地仰头与人对视,脚踩在自己的奖状和衣服碎布的混合物上,不气不恼的,像块没有感情的璞玉。 “乡下来的死穷鬼,昨晚上没回寝室是去哪了?学校不是发了通知可以提前入住吗?” 贺松风的脸颊被对方用手掐起,不客气地揉了两圈。 软肉堆在脸颊中间,即便被这样粗暴的揉弄脸蛋,贺松风的脸却依旧清丽的让人挪不开眼,好像真跟高坐白月盘的神仙似的。 他平静自如的模样,叫人只想把他弄恼、弄哭,总之极大的催发破坏欲。 “还能去哪?” 这次是程以镣的声音。 黑皮男人发出老鼠一样戚戚的笑声:“镣哥,所以我说嘛,报个价,卖谁不是卖呢?” 贺松风的眼神越过面前男人的肩线,落在程以镣的身上,但很快又挪开眼。 贺松风宁愿看底下被踩烂的箱子。 程以镣立在门边,轻浮地用眼神在贺松风的身上来回扫了两下,看着看着,就不由自主地斜靠在门框上,不掩饰地露出侵略眼神。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还没来得及好好的看,这会有时间、有精力,光线也刚好,足够程以镣肆意地把人从头看到脚。 贺松风脖子上嘬出来的红斑都还没消掉,显然不久前发生过什么。 就这样一个廉价的三流low货,那天竟然敢这样不给他面子。 看得程以镣直冷笑,盘算着恶毒的想法。 “你不会还留着别人的东西吧?”程以镣恶毒的声音哼起。 贺松风回答:“没有。” “哈哈哈——镣哥你说话也太直接了。” 小跟班得了程以镣的纵容,更加放肆去掐贺松风的脸颊。 可在粗暴的侮辱手段下,是隐晦克制地用手掌心蹭弄贺松风的嘴唇。 背对程以镣,露出只有贺松风能看清,觊觎却忌惮的贪念。 紧闭着的门缝悄然无声的拉开,有更好奇者甚至已经把半个脑袋探出来,眼神齐刷刷盯在贺松风身上,打量他的身段,回味刚才男人说过的话。 “松开。” 贺松风眉头轻蹙,嘴唇也抿成一条线,不让面前男人的坏心思得逞。 小跟班转头去看程以镣,听他吩咐。 程以镣点了根烟,捏着轻抖两下,“松开呗,你总不能在这掐他一晚上,嘴巴都得让你揉肿。” 说完,程以镣踹了小跟班一脚,烟头往前点点,顺手烫在对方的掌心里。 “把你那点恶心的想法收起来。” 小跟班被烫得猛吸一口气,一张脸扭曲成了一团凌乱线条,他屈膝哈腰,脸上赔着笑,连连发誓:“没那想法,真没有,我不敢的。” 趁着那俩人内讧,贺松风这才有空隙收拾东西。 他蹲在台阶上,低头从地上捡起一块块几乎成破布的衣服,快速地拢在手里,塞进破掉的行李箱,两手并用,纤细的手臂憋红了才勉强把箱子合拢。 刺啦——一声,拉链合拢,代表着这场闹剧也该结局。 行李箱被扶起来,拎在主人瘦小的手里。 绕过觊觎他的男人,避开下流的视线,走到最高处的台阶,停下来。 贺松风已经准备好面对第二次更加猛烈的羞辱和刁难。 但令他意外的是,程以镣主动让开了,侧身靠到一边去,低头点烟。 可让程以镣更加意外的是——他低估贺松风的劲了。 不是力量,而是个性。 贺松风竟然敢停下来,好整以暇地注目。 程以镣饶有兴趣地回看。 贺松风花了点时间确认两人是对视的,也确定程以镣做好听他说话的准 眉眼微垂,盈着体面地淡淡轻笑。 “我记得你。” 贺松风说。 程以镣又看见了那两粒黑痣,挠得他气血翻涌,连烟灰烫到手背都毫无知觉,或许是因为这一刻,他血管里流淌的色意烫过烟头火星。 一定是又在故意勾引吧? 他没意识到他对人这样笑,就是勾引吗? 一定是故意的。 他的眼睛这样漂亮,一定很敏感很柔软。 程以镣啧了一声,心想: 这不就是想让他舔吗? “我这么帅,你记得是应该的。” 程以镣的声音哑了,冒得火星子,鼓风机吹得热血呼哧作响。 贺松风抬手,手势变化打断程以镣炙热yy,让他不得不把注意力放在此刻。 贺松风的食指与大拇指捏在一起,又微微地分开一点点。 他的声音轻盈跳跃,像一阵风没重量的拂过耳旁,笑说: “因为我拒绝你的搭讪,你就恨上我了。倒是心眼比……小。” 贺松风的笑,像他们初见时笑话程以镣是狗那样。 这手指头之间分开的一点点距离,就是程以镣的小,细得只够穿过去一根针。 程以镣的视线从贺松风的嘴唇,缓缓挪到了贺松风的手指。 被公用的白月光 第8节 食指细得跟玉削出来的竹子似的,又白又润,明明没有水,皮肤却在走廊的光线下流淌着沁凉的微光。 连着修理整齐的手指甲,都变成了精雕细琢的装饰品。 贺松风发现程以镣没反应,又挑衅地把手探到程以镣面前去,用羞辱手势明晃晃地刺激程以镣的眼睛。 程以镣的呼吸更加沉重。 这根本就不是羞辱,是tm最原汁原味的勾引! 最好是——贺松风就保持这样羞辱人的笑容,然后想他说着更加露骨、更加羞辱的荤话。 贺松风说得出来的,他一定能说出比现在还让人血脉喷张百倍的话。 “不想在学校混了?你想死啊?” 小跟班见程以镣没反应,立马跳起来帮他大哥主持正义,出于私心的巴掌马上就要恶劣地扇在贺松风的脸上。 程以镣被这突如其来的骂声叫醒,他转头警告,“滚远点。” 又愤愤地吸了一口烟,先一步用手代替巴掌印掐住贺松风的脸。 当啷一声,好不容易收拢的行李箱又一次摔了满地。 旋即,贺松风后脑勺撞在墙上,一阵头晕目眩。 自然而然,他的神情也变得软下来,眉眼向下耷拉,低头脑袋往前点。 脆弱的眼皮就像朝贡,送到了程以镣面前。 “恨你?哈哈哈哈——” 程以镣的腰往前顶,又朝着墙壁使了狠劲往里挤。 夹着烟的巴掌扇过来。 贺松风拧眉,明知逃不过,于是躲都懒得躲。 结果却是——重重举起,轻轻放下。 手掌心轻柔地拍在贺松风的脸颊上,不是羞辱,而是明晃晃的调情,每一次掌心触碰脸颊,都是一次肆意地抚摸。 “这用词也太用力了吧,那我要是说喜欢你——” 程以镣摸过瘾了,手悬在一边抖掉烟灰,咬在嘴里深吸一口气后,精准地对着贺松风那张沉静的面容,长出一口气。 在刺鼻的烟雾环绕里,程以镣笑得放肆刺眼。 “你岂不是要理解成我爱你了?” 程以镣的声音爽朗,听得一旁窥视的小跟班表情极其不悦,有一种好不容易偷来的东西,又被原主拿回的卑劣不爽。 贺松风的呼吸很轻,眼神里还旋着没缓过来的晕劲。 程以镣给他时间,足够他从头晕目眩里缓过神来。 “…………” 贺松风费劲长出一口气,终于是稳住脚跟,这才不慌不忙地好好去同程以镣较劲。 他眼皮抬起,万分平静的与程以镣对视,差点让程以镣以为贺松风耳朵聋,没听见自个羞辱他的话。 于是程以镣又故意把人往墙里挤,逼得贺松风不得不呼吸困难的呃出一口喘息。 “说话啊,我要是说喜欢你,你是不是要觉得我爱上你了?”程以镣的语气跟炮仗一样,噼里啪啦。 “那你说吧,说你喜欢我。” 贺松风接住对方眼中浓到流水的炙热冲动,选择照单全收。 他的表现诡异地不像个正常人。 太过自然,自然到仿佛这对他而言是已经习惯的赏赐。 是他收集到的战利品之一。 好似。 程以镣只要说出那句“我喜欢你”,就能成为第二幅鲜红的荣誉三好学生奖状,可以挂纹在他的皮肉上,成为他人生含金量之一。 “说吧。” 贺松风轻声催促:“说你喜欢我。” 作者有话说: ---------------------- 第7章 学校的走廊长长一条延伸出去,每一扇微开的门缝里都在传来隐秘的窃窃私语,在明亮的光线里,黑暗的门缝里匿着无数双恶意的注视,在对贺松风尽情的意淫。 被这样羞辱,居然还在找程以镣讨一句喜欢。 真可怜。 口哨声突兀地从门缝里响起,故意告诉程以镣还有人在觊觎。 程以镣转头看去,那么多扇门,根本找不到罪魁祸首。 贺松风被这样对待,也是他活该。 不推开,不拒绝,至多用嘴皮子念出两句挠人的刻薄。 看似是高岭之花的淡漠,实则是泥菩萨自甘堕落的默许。 程以镣笑了,因为他看出来这一点。 他掐住贺松风的下巴,吸了一口浓烟含在唇中,手指掐开贺松风的唇,俯身上前。 贺松风的表情巨变,第一次双手有了抗拒的动作。 不过,程以镣停在恰到好处的短短距离,大概就是贺松风对他比的大拇指与食指之间的距离。 一股浓烟劫掠过这段距离,强行挤进贺松风的喉咙里。 比强吻亦或者耳光来得还要羞辱人。 程以镣带来的羞辱,会跟着氧气一起融进贺松风的血液里,通过心脏增压,输送至四肢百骸,甚至是大脑里,成为这具身体的一部分。 贺松风的身体被程以镣写下正字的第一横。 程以镣张嘴,说出四个字。 贺松风的脸色愈发的难看,维持不住白玉盘的冷冷清清,裂出几道枯灰的斑痕。 “我可怜你。” 程以镣念出的这四个字,每一个字都像钉子脱落,哒哒砸进贺松风的耳朵里。 说完后,程以镣没有再继续为难贺松风,松开他,接着擦身转头走进寝室里。 伶俐的贺松风这一刻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单薄的身子摇摇欲坠,他靠墙而立,垂下的双手攥住衣服下摆,攥得死死的,瘦小的手掌骨头把皮肤绷得死紧,经脉缠绕指骨,呼之欲出。 骨头与骨头的间隙,咔哒出细微战栗声。 算了吧…… 算了吧。 贺松风劝着自己,不多时又恢复了枯荷的死寂,半边身子折下去,像折断的枝干,勾手从地上捡起他的东西。 一只脚踩过来,压在贺松风的手背上。 贺松风甚至懒得抬眼看,对方不动,他也不动。 “镣哥可怜你?哈哈哈——我怎么不知道镣哥还有同情心?” 声音尖锐地从贺松风头顶响起,踩人的劲还没大笑的劲使得多。 程以镣的声音从宿舍里震响:“周彪,滚去房间待着,碍眼玩意。” 高瘦的男人表情骤变,他诧异程以镣竟然还在默默关注贺松风。 表情先是屈辱、憎恶,然后才是不服气,却掐着喉咙反差地用谄媚声音附和:“好嘞,马上!马上来!” 贺松风捡起他的三好学生奖状,捏在手里的同时不忘骂一句: “狗太监。” 程以镣是狗界皇帝,周彪就是狗皇帝的太监狗。 一个词骂了俩。 贺松风抿唇轻轻笑,三个字把自己哄开心了。 周彪眼神一转,快速地在两边来回看,确认程以镣看不见外边后,才一只脚踩在贺松风肩膀上。 鞋底往地上逼了逼,逼得贺松风本就折断的身体,愈发的颓唐下去,快要跪下贴在地上。 贺松风没有反抗,他抬起头,平静地望着周彪,又看向一旁大开的门框。 “你踢,我就跟他说你强-奸了我。” 周彪脸上的凶恶骤然凝固,嘴角黏连鼻翼一条线的肌肉都在强忍抽搐。 “哈哈——” 他干巴的大笑。 鞋底从贺松风肩膀上拿走,但又放不下这口气,转头一脚踩在行李箱上,跟踢球似的飞踹出去,把行李箱踹走好几米,贴着台阶边沿嗖的一声摔到最低下去,砰砰两下,彻底地炸开,里面的东西也爆开来。 “强-奸你?你迟早要遭的。” 周彪手指头隔空点着贺松风的脸,脸上还挂着皮笑肉不笑的戏谑。 贺松风也抬手指着周彪,轻点两下,微笑道:“狗太监。” “周彪!滚回房间。”程以镣恶声催促。 “……哦!” 被公用的白月光 第9节 周彪憋了一肚子火,被程以镣一声强行掐死在肚子里。 他窝囊地收敛表情,烦躁挠头,把脑袋埋成鸵鸟往寝室里走。 闹事的都走了,走廊趋近诡异的静。静得不完全,空气里漂浮着细小的窃窃私语,没了狗皇帝镇压,更黑暗的地方飘来的凝视越来越严重。 楼上的看客不满足于光听,凑到楼梯与楼梯的间隙里向下看。 贺松风松了口气,木着脸,扶着扶手缓步走向台阶下。 纤细的手腕搭在扶手上,手指头轻巧地点在玻璃扶手表面。 他自己都没意识到,他随手搭在扶手上的手指成了招蜂引蝶的小纸条,惹得那些眼珠子跟蠢笨的蝴蝶似的,紧迫的跟随纸片飞舞移动。 楼上藏匿的看客由于距离原因,根本不用担心被贺松风认出来,于是说的话愈发的大声露骨,言语间已经把贺松风衣服扒了,对他的□□放肆意淫。 “马上学生会的要来清点寝室入住情况。” 一个陌生的声音从贺松风背后响起,楼上那些七嘴八舌的声音一瞬间熄灭,消失得无影无踪。 一只手绕过贺松风的身旁,白衬衫的袖口挽在手肘处,露出的手腕上环着一圈形状各异的小木头块编织的绳结手链,伸过来的时候还能听见当啷作响的脆声。 “我来帮你。” 说着,那人已经擅自捡起地上的碎布条拢在掌心,不嫌脏不嫌廉价,体贴地铺平折好,整理进箱子里。 “贺松风?你的名字很好听。” 对方看见奖状上模糊的名字,他笑吟吟的向贺松风伸出手。 “我叫张荷镜,很高兴认识你。” 贺松风看都没有看他,更别说回应。 在东西匆匆理好后,又一次拢起箱子,两只手狼狈地压在箱子两侧,不让破烂的箱子往两边敞开。 他用着丑陋的姿势,弓背哈腰,吃力地压着行李箱往台阶上走。 张荷镜跟在后边,走得悄无声息,眼睛一眨不眨地锁定在贺松风的后背,用解剖的眼神,把人后背的骨头、肌肉全扫了一遍,每一处的起伏变化,都被他一一记录。 他无声无息紧随贺松风背后,跟着他一起走进寝室,踩着影子一直跟到对方走进房间里。 如果不是手腕上的木头手链会发生当啷脆响,他的存在甚至都不会被人察觉。 张荷镜直到跟到贺松风的宿舍门前,直到那扇门合上断绝一切视线。 张荷镜这才停下跟随的步子,半眯起眼睛,单手撑腰,在门外抽了支烟才意犹未尽地离开。 烟头还刻意地丢在贺松风门前,暗示对方有人来过。 这样的行为与其说是跟随,不如说是尾随更合适。 在那一瞬间,好似贺松风只要关门时动作慢一步,就随时会被表面人畜无害的张荷镜挤进去,至于后面要发生什么。 胆小,不敢想。 嘉林国际私立高中的寝室不是传统的四人寝,而是一间完整的有厨房、卫生间和客厅的公寓里,带着四个独立卧室。 贺松风的房间夹在程以镣和张荷镜房间中间,周彪则挨着公寓大门,靠着程以镣。 贺松风坐在床沿边,垂着头,从口袋里拿出手机,转头从塑料袋里翻找出一节发黄的充电器给手机充电。 手机吃到电量后开了机,系统还没反应过来,一通视频电话便轰炸似的震起,一声比一声高。 贺松风接了视频电话。 赵杰一看也不看,歇斯底里,一顿乱骂:“贺松风!你这个有娘生没娘养的臭表子!老子供你来嘉林市不是让你出去卖-b的,滚回来——滚回来!” 贺松风蹙着眉头把手机拿远,嫌吵。 “你在哪里?你这是已经在酒店了?!你敢让别人睡?我——我——” 赵杰一气愤地语无伦次,说话跟鼓风机似的呜呜吹动。 “…………” 贺松风:“我在宿舍。” 赵杰一不信,还是一脸凶恶:“那刚问你卖不卖那个是谁?” “同学。” 赵杰一更加生气了,拍着桌子砰地一下,大骂:“你被同学欺负了?妈的,告诉我名字,我喊人弄他。” 贺松风悄悄地把手机声音调到最小。 “我不认识。” 贺松风那毫无波动的木讷,逼得赵杰一不得不把脾气按下来,好好同他说话。 “那乖乖你为什么要关机呢?我多担心,多难过啊。” 贺松风没解释,而是把摄像头对准插口上的充电器。 “哦哦,原来是没电了。”赵杰一嘿嘿一笑,与其说是不好意思,倒不如是松了一口气。 “你看这事闹的。这样吧,我给你转两百块钱,就当是我跟你道歉啦。” “嗯。” 赵杰一盯着视频里恬静从容的男人,他话锋一转,舌头舔过嘴唇,压低了声音腻歪地哼哼:“乖乖,你让我检查一下。” 贺松风眉头微微蹙起,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轻:“我没有。” “我没有说你在外面乱搞,是我想你想的厉害,你行行好帮帮我。” “…………” 贺松风抿唇,两只手无措地搭在大腿上。 “乖乖,你救救我吧。” 赵杰一哼哼地哀求。 “嗯。” 贺松风松了嘴唇,有了微微动作。 他的动作生疏且幅度微小 ………… “这样……可以吗?” 贺松风轻轻地询问视频那头的男人。 那边的男人看得着了迷,跟被鬼上身似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 “乖乖,镜头往上。” 贺松风听话地把镜头向上移。 “你来点动作。” 赵杰一的脸鬼迷日眼的捏在一起。 在这份带着痛苦尾调的麻木里,贺松风眼皮耷拉下来,不安地轻颤,从细窄的喉咙眼里小心翼翼地同对方商量: “我们是恋爱关系,对吗?杰一。” “嗯嗯。” 赵杰一敷衍回应。 “你能告诉我‘你爱我’吗?” 贺松风轻轻地问. 赵杰一脑子嗡嗡一热,喘着粗气手忙脚乱地对着屏幕快速亲吻两下,点名点姓地呛声: “贺松风,我爱死你这下流东西了!” 贺松风脸上挂起盈盈的笑,病态的又一次把羞辱当成奖章。 赵杰一的眼睛瞳孔里闪着一点微妙的红光,那是手机系统录屏的提示。 作者有话说: ---------------------- 第8章 “乖乖,镜头再往上一点,让我看看你的脸。” “嗯。”贺松风乖顺地将镜头再一次向上移。 赵杰一仅用两百块的价钱,便买了贺松风的低眉顺眼。 露出一颗痣一百,贺松风身体伏低,露出顺从的笑。 这是非常划算的交易。 视频那头的男人涨得脸通红,从嘴里不断地重复感叹“乖乖”二字。 “睁眼。” 贺松风缓缓睁眼。 “啧啧,再闭上。” 贺松风依旧照做。 赵杰一长出口气,在屏幕上匆匆点了两下,关掉录屏。 顺嘴进入贤者时刻,开始点评贺松风:“还记得我说的那句话吗?” 贺松风把上半身的衣服扯下来,拍平:“哪一句?” “你——你……。” 赵杰一擦着手机屏幕,感叹几句。 贺松风是真的习惯被羞辱,听到这些话不痛不痒,没有任何反应。 被公用的白月光 第10节 他睁着眼睛,静静地隔着屏幕与赵杰一对视。毫无触动。 起初他还能反驳一句:我没有发騒,也没有勾引人。 现在连口气都不吭,默然受着。 麻木是痛苦的尾调,痛苦是麻木的前调。 贺松风分不清,闻不见,他现在处于哪个阶段。 “很晚了,我要睡了。”贺松风提醒对方。 但不等赵杰一反应,留下来的只有漆黑的屏幕,再打过去的时候,只剩机械冷淡的ai提示音。 “对方暂时无法接听,请稍后再试。” 贺松风放下关掉的手机,又一次挪到床沿边坐着,只有半边身子有着落,另外半边悬空。 身体就这样疲惫地向下垂,人也好,精神也好,都在往底下颓,剩一杆枯瘦的肉骨头脊椎还立在那。 疲惫地揉了揉眉眼。结束这一切后,他走到全身镜前,盯着镜子里那具皮囊。 脸上挂着习惯被羞辱的木然冷淡,找不见任何七情六欲。 一脸陌生,仿佛这具身体不是他的。 贺松风抬手贴在镜中人的脸上,用手亲昵地抚摸对方眉眼那一点秘密。 “贺松风,你真够下流的。” 不论是程以镣对他大庭广众下的羞辱,还是赵杰一对他极尽刻薄的侮辱,亦或是——周彪的觊觎,张荷镜夹带私欲的好心。 他都没有推开过。 贺松风的手臂从衣服下摆伸进去,直直地往上,把t恤扯到锁骨处架着。 细腻温润的人皮下,装着的是已经坏死的肉骨头。 它们为这激烈的触碰做不出任何反应,木讷承受。 贺松风后知后觉的“嗯”了一声,接受坏死的结果。 他退后一点,扯下t恤。 抬头看过去,和镜中人对视上。 他浅浅一笑,小声地自夸:“你真漂亮。” 夸完连忙低下头来,眼睛羞涩地眯起,冰凉手掌捂住脸颊两侧,害羞地缓了好一会才冷静下来。 贺松风,你别自恋了。他轻声责备自己。 窗外渐渐有小鸟在急促叫唤,示意贺松风时间不早该休息了。 他简单把房间和行李都收拾了一边,又幸好塑料袋里装了一套简单换洗的衣服,没有跟着行李一块被踩成碎布条。 更幸好是——贺松风其实没有什么东西能给那群人破坏,所谓衣服也仅是初中的两套校服。 他现在身上穿的还是赵杰一的衣服。 贺松风倒在床上,手掌捏在衣服下摆,不安稳睡去。 早上第一道铃响起的时候,贺松风睁开眼睛,没有任何留恋地从床上坐起。 如往常那样,移到床垫的最边缘,克制沉闷地坐好。 缓了一口气,才拉开门去洗漱。 走出宿舍的时候,整栋寝室楼都安静的过分,像一栋死气沉沉的鬼屋,就算有零散几个人走过,也会因为过早的时间呈现出行尸走肉的暮气。 贫困生的教室和正常招生进来的学生们不在同一栋楼,甚至连班级都是额外取的升学班一词。 教室里陆陆续续进人,等到学校响起第二道铃声时,教室已经坐满了人。 整个上午过去,没发生什么特殊的事情。 无非是上课读书,下课温习。 教室里也是格外安静,只听得见刻苦的笔尖沙沙写字的声音,就连自我介绍在这样奋发向上的班级里,都显得分外多余。 午休的铃声打响,教室里的人一窝蜂往外冲。 贺松风慢条斯理处理桌上的杂物,把桌面收拾干净,这才不疾不徐地单手撑桌站起来。 教室里还有几个同样慢性子的,几个人便自然而然地凑在一起抱团走。 贺松风站在团体的最外沿,艳羡地打量周围世界每一寸土地。 九月份中午的太阳毒得吓人,黑色的东西都能照成白的,于是那些灰白的建筑被烫出白光,亮闪闪的。 绿油油的叶片随着炽热的风慢悠悠摇曳,花也好,草也罢,这里的一切都璀璨耀眼,都生机勃勃。 连同贺松风都照出了几分活力。 他眼睛瞧着这亮晶晶的世界,熠熠生辉。 发誓要更努力读书,考最好的学校,入职最好的公司,去国外与他认为最好的爱人赵杰一结婚。 他相信,日子一天天会变得更好,他总会过上他认为最好的生活。 然后一道跟针一样刺眼的闪光,戳破他亮晶晶的幻梦。 贺松风楞在原地,眼睛无神地睁大,怔怔地盯着两眼中间的最中心,急促地小口喘气。 咔嚓——咔嚓! 又是两道闪光,逼得贺松风抬手板着脸,眼睛藏在指缝里,小心地观察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一个相机。 贺松风警惕地盯着,嘴角稍稍地压下去。 不开心,但是顾及对方感受,又没有不开心的那么明显。 “哈喽,我是学校宣传部的,可以给你拍照吗?” 女孩大大方方地向贺松风展示相机,“下个星期举办校草投票,有人提了你的名字,我可以为你拍照吗?” 贺松风木然地盯着对方,没有拒绝,但也没说可以。 静静地跟女孩干耗着。 女孩把相机挂在脖子上,双手合十抵在鼻尖上,用求神拜佛的方式冲面前漂亮的男孩连连恳求: “拜托拜托,不要拒绝我嘛。” 因为“体面”,贺松风脸上的拘谨一转变成疏远地淡笑。 “可以。” “好耶!你放心,我绝对会帮你拉票,我将拥护你成为嘉林市唯一校草!” 女生两只手举起相机,歪头冲贺松风眨眼,确认位置后镜头高抬对准贺松风位置,同时道:“帅哥,看镜头,不要这么拘谨,放松放松~” 贺松风深吸一口气,身体撑成一块笔直的石板,两条手直挺挺垂着,紧贴腿边放好,脖子微微转动追随镜头,脖子隐约发出咔咔声。 从里到外都透着股放不开的僵硬。 女生没急着按下闪光,而是连声夸赞:“哎,很好看,很漂亮啊,就是这样,保持住。” 相机硕大的圆形摄像头,像一个巨大的怪物的眼睛,一眨不眨地凶恶地监控贺松风的一举一动。 贺松风越看越紧张,屏着一口气,眼镜睁得很圆,但几近无神,不敢与之对视。 “帅哥,笑一笑。” 贺松风笑了,但下意识的低下头去笑,眼皮也耷拉下来。 镜头闪出一道更为刺眼的白光,同时发出几道频率极快的擦擦声。 女孩开心地凑到贺松风面前,把相机的屏幕塞到贺松风眼皮子底下,大声夸赞:“很漂亮,真的很漂亮呀!” 贺松风瞧着镜头下的自己。 女孩没有骗人,的确是漂亮的。 而且因为光线刚好,姿势虽然拘谨,但少年青涩为这份拘谨添了别样的滋味。拍出来的人像不是影楼人像千篇一律的糖水片,而是扫上朦胧灰青色,来自回忆里对白月光的爱慕抓拍。 又惊艳又自然。 女孩对这一次的照片十分满意,拍拍贺松风的肩膀:“你吃饭了吗?我请你吃吧。” 贺松风摇头,婉拒:“不用了。” “哈哈哈——那行,你就等着半个月后成为嘉林市校草中的校草吧!” 女孩豪爽的仰天长叹,转头又捏着相机凑近了嘀嘀咕咕:“我顺便再帮你报个校花的名。” 面对女孩的打趣,贺松风没什么太大的反应。 脸上挂着意味平平的笑,平淡地包容静听女孩的一惊一乍。 女孩的手机响起,她拿起看了眼,表情一转变成赶时间的着急模样,一边跑远一边从贺松风招手道别:“拜拜,拜拜,我要去拍下一位了,有时间我一定要请你吃饭!” 贺松风两只手垂手,叠放在身前,目送女孩离开,这才收回视线,调整方向继续朝食堂走去。 寝室里。 程以镣坐在沙发上,液晶电视屏插上最新的游戏机,屏幕上是近期发售的动作游戏,里面的小人在程以镣的操控下灵活闪动。 这所学校升学班和普通班要学的东西完全不一样。像程以镣这样的学生,学校只负责提供基础的英语教学,剩下就是各类兴趣社团和活动。 至于升学?靠介绍信就好了,哪用得着学那么费劲。 周彪坐在旁边玩手机,戴着耳机,全神贯注,眼珠子就差没塞进屏幕里去看。 程以镣放下手柄,倒过来抖了抖桌上的烟盒,空空如也。 程以镣把烟盒随手甩到周彪面前,使唤道:“去买盒烟回来。” 周彪没动静,完全没注意到程以镣在和他说话。 程以镣抬腿就是一脚,踹得周彪摔在地上,人仰马翻。 “没听见我说话?” 周彪如梦初醒地猛烈眨眼,用手使劲揉了揉脸,发出呆呆地应声:“哦哦……哦哦……” 被公用的白月光 第11节 即便如此,周彪还把他手里的手机护得死死的,一边从地上爬起一边说梦话似的呢喃:“我这就去买,这就去,这就去……” 程以镣窥见屏幕里的内容,嗤地笑出来,抬手五指向内推。 “什么片能把你迷成这样?” 程以镣的手指轻点桌面,叩出不容拒绝的警铃。 “手机放这。” 作者有话说: ---------------------- 第9章 周彪缩着脖子,动作缓慢地把手机从怀里交出来,他的眼珠子顶着上眼眶,只敢伏低身子去看程以镣。 他把手机平稳在程以镣手指点着的地方,用着老鼠偷吃时的警惕与谨慎小心翼翼地打量程以镣。 程以镣拿起手机,看了还没两秒钟,哈哈大笑出来。 确认狗皇帝没生气,狗太监这才舒了一口气。 “像,很像啊。” 程以镣冲周彪招手,指着视频里那只手,和那暴露出一半的纤细单薄腰肢,两个人一块又看了一遍视频。 “周彪,你说像不像?” 视频掐头去尾短短六秒,只露出肚脐眼到大腿根,看不出什么信息,只知道是一个白到发粉的瘦弱男生。 没有任何声音,安静得让人怀疑是自己没打开声音。 程以镣没说像谁,但周彪了然于胸,连声附和道:“像,是很像,简直就是一个人。” 前一天周彪用脚压过贺松风的手,他正是觉得这只手尤其地像贺松风,所以才会目不转睛盯着六秒钟的视频看了六十分钟。 恶狠狠把贺松风在脑子里吃了一遍又一遍。 “哈哈。” 程以镣的笑声变了调,变成咬牙切齿的狠厉。 笑完这两声,桌上的烟灰缸被他直挺挺拎起来,没有任何前兆打出一记重击,直接砸在周彪脑门。 前后变化,一秒钟都不到。 突如其来的烟灰缸,砰得一下!猛烈锤进周彪身体里,脑袋破了洞,猩红的血贴着脸颊,哗的一下流出。 周彪一下子蜷成一团,抱着烟灰缸连声哀哀求饶。 “像还看?我想要的你也敢想?” 程以镣上去就是一脚,像周彪踢贺松风行李时那样,一脚飞过去,踢得人在地上滚了好几圈。 烟灰缸当啷落地。 周彪抱着脑袋,畏惧地窥看程以镣脸色,又脸色灰白地迅速盯住同摔在地上的烟灰缸。 周彪心虚的发抖,既害怕程以镣,又害怕烟灰缸。 这会真跟下水道老鼠没差,横竖身上都写着瑟瑟发抖。 程以镣重重吐出一口气,下意识扫了一眼烟盒,发现没烟抽后,更烦躁地啧声。 周彪连滚带爬,迅速把染血的烟灰缸搂进怀里,不给程以镣二次殴打他的机会。 他畏缩在地上,像老鼠似的小心翼翼窥视程以镣的情绪。 “镣哥,我错了,我知道错了。” 手机里的视频连续循环了好几遍,声音拉到最大才听见两声细小的哼唧,跟被羽毛撩了一下似的,撩得人聚精会神把视频反复听了好几遍,只为再多听几下。 也给了周彪喘息认错的时间。 “镣哥,我真的不敢,没有下次……” 程以镣眉头一皱,喝道:“把嘴闭上!” 程以镣又认真听了两遍,啧了一声。 “感觉不如贺松风,啧……” 程以镣把视频里的人幻想成贺松风,一下子就听爽、看爽了。 他坐回沙发里,翘着二郎腿,惬意地把手机捏在手里颠了颠。 “视频哪来的?” 周彪殷勤回答:“我在一个网站买的,你需要我马上就发你。” 程以镣僵硬地调整坐姿,两条腿怎么摆怎么不舒坦。 他扫了眼周彪,急躁地问:“有完整版吗?” 周彪摇头,抽出卫生纸快速点擦脸上的血,“那个人没发,但是说不定加钱他就卖呢?” “联系方式发来。” “是。” 周彪拿回他的手机,在程以镣的注目下,转去一个论坛链接。 “自己把手机砸了。” 他懒懒发号施令的同时,伸出手,指尖像刀一样对准周彪。 “你也配。” 程以镣眯眼笑,笑得周彪后背被冷汗猛地覆了一大层。 周彪的家庭阶级并不属于这所学校,他更不配和程以镣称兄道弟做朋友。因为他是程氏宗族的家生子。 他家给程家做了几代狗腿,到他这也总算是让他混上陪太子读书的职位。 周彪是恨程以镣的,可是骨子里又舍不得程家、程以镣带给他的荣华富贵。 被当成狗打断腿,等腿一好,还是要巴巴地上赶着给人当狗。 可周彪还是恨。 于是越是恨,就越要明里暗里的越界,去觊觎争夺他本不配的东西。 周彪的脸被他自己的手机打了,打在脸上,像被扇了一记狠辣的耳光。 打断他那些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的逆袭幻梦。 “滚去买烟。” “是、是。” 周彪捡起烟灰缸搁在桌上,又把奄奄一息手机收好,点头哈腰地走出宿舍。 余光里,看见程以镣已经在给视频卖家拨去电话,空气里震出“嘟嘟——嘟嘟——”待接听提示音。 时间一转,到了晚饭时候。 学校里空的只剩下升学班的人在校园里游荡,因为他们有晚自习。 剩余的学生早就跑没了影,散到周围玩去。 西晒的太阳光在下午六点,依旧不减半分毒辣,晒得人直融化。 “贺松风,晚自习到几点啊?我好困啊。” 说话的人靠着窗,想拉开窗帘打开窗户透气,结果刚拉开就被刺眼的阳光,一记重拳打进眼睛,嗷得一声赶忙拉上。 贺松风瞧他这模样,轻轻笑又轻轻回答:“八点半。” 跟贺松风说话,总是会不由得把声音放小、放柔,哪怕前一秒还捂着眼睛嗷嗷大叫,这一秒对上贺松风,自觉夹住嗓子,温温回话: “哦哦,那我先去食堂吃饭了哦,你晚上记得给我抄一下笔记。” 贺松风点头,“给你抄。” 那人好耶一声,开心地蹦跶出门。 贺松风邻座几个听他们俩人这样子说话, 立马就变成鲁迅曾说过的性压抑群体。 从短袖子联想到白臂膀,然后是全-裸-体。 思维跃进从抄笔记变成抄笔。 揶揄地凑上来,冲贺松风笑嘻嘻: “也给我抄抄嘛。” 贺松风先是一愣,眼睛睁得大大的,疑惑了一下子。 但是很快就明白这是黄色玩笑,可并没有用下流的眼神凝视他。 他斟酌几秒,选择温柔包容: “嗯嗯,都给。” 走过去的几个人,发现贺松风不是表面看上去那么不近人情后,立马折回来,嘿嘿跟上:“他们都抄了,我也要抄!” 好几个人把贺松风围在中间,笑哈哈地换了几个话题接着聊下去。 他们同时发现贺松风的眼皮里隐着两颗对称的黑痣,贺松风一笑,对称的秘密便藏不住的送出来,惹得这群人变着法的逗贺松风笑。 玩笑话也仅在“抄”字点到即止,没有再继续恶俗下去。 这几个同学本来都准备出发去食堂,结果发现贺松风还在慢性子收拾东西,便接着继续聊下去,等到聊得差不多,贺松风桌子也收干净了。 其中一个同学,手点在贺松风的桌子上,“贺松风,吃饭去。” 贺松风瞧着对方热烈邀请的眼神,他心软的很,拒绝不了,只能勉强嗯了一声,算作同意。 贺松风被挤在人群中,他长得漂亮,情绪稳定,成绩还顶好,很难不受欢迎。 被公用的白月光 第12节 一群人在他耳边叽喳吵闹,他喜静,觉得太吵,走了没多远便借口有事,折返回教学楼里。 他踩着阴凉处。绕着台阶往上走,贺松风忽然听到楼下突兀的“达拉”一声,他倚着楼梯扶手往下看,看见一个模糊的人影,分不太清到底是谁。 九月份的西晒毒得很,热得能把人烤焦去,空气里跟有火在烧似的。可贺松风却没觉得热,反倒是阴嗖嗖的,像无端端被鬼盯上,给趴了背似的。 教学楼里的人完全走空了,四处都静悄悄的,分明是白日,太阳却烙得贺松风毛骨悚然,眼前一片花白。 他跑了起来,却怎么也摆脱不了阴嗖嗖的尾随感。 贺松风的体力只有很少一点,没跑两步就意识到自己跑不远,只能朝着走廊尽头的卫生间跑去,藏在隔间里,静悄悄等候那种凉意消散。 达拉—— 又是熟悉的脆响。 但没听见脚步声。 可寂静还没半分钟,脚步声陡然仓促起来,不像是一个人发出来的。 这跟闹鬼,几乎没有差别。 贺松风拘谨地贴墙站好,怯畏地盯着隔间底下露出的一条漏光缝隙,生怕下一秒那里就会出现一双猥琐的眼睛,从外面意图往里挤。 一阵冷风扫过,从隔间上面的空挡吹进来,贴住贺松风的衣领,灌吹入他的后背。 贺松风两只手垂下去,使劲地攥着衣摆,把衣摆攥出两个褶皱分明的小角。 指腹充了血,殷红殷红的,可整个人又因为惊吓惨白惨白的。 他身体纤细的骨头又在不安地往外突,尖硬得快要把皮肤钻破。 他不敢抬头看,又不敢一直盯着底下缝隙。 半闭着眼睛,木讷地呆站着。 如果这个世界真的有鬼,那贺松风一定是最先死的那个。 懂一点逃跑,但又跑不远,受了惊,便干脆露出死就死吧,自我放弃的颓样。 一动不动。 作者有话说: ---------------------- 第10章 一桶水,砰——得一下,从头顶上方灌进来。 不等贺松风反应过来,便听见周彪隔着门,放肆大笑:“你知道吗?你跑得真的很慢,好几次我都能掐住你脖子,把你拖进没人的教室。” 贺松风完全失了神,垂着的眼睛无神散漫地不知道在看哪里。 他靠着墙,他也只能靠着墙,没谁可以给他依靠。 砰砰砰—— 周彪故意凶恶地敲门,声音沉闷地像深夜忽起的雷声,震得人胸闷气短心慌慌。 “可我没有这么做,你是不是要跟我说声谢谢?” 周彪的声音又大又响,误打误撞驱散贺松风心底阴嗖嗖对鬼魂的畏惧。 贺松风抬手抹去脸上的水,眨了眨眼睛。 “因为你不敢,你怕程以镣。” “放屁,我怕他?” 贺松风攥在衣摆的手使劲一拧,同时尖锐回怼:“你是程以镣的狗。还是散养的看家狗,他稍有不得意的地方就要拿棍子打得你呜呜叫,你还不敢还手。” 轰—— 周彪一拳打在隔间的门上,贺松风所处的位置瞬间天旋地转,摇摇欲坠。 贺松风不怕,反笑:“你看,又急,因为我说中了。” 周彪不用去看里面人究竟是个什么刻薄样,也能想象出来,一定是用着极其不在乎的淡漠眼神,真把他当做路边一条狗扫过去。 轰隆—— 又是气急败坏的一脚,门与门框发出脆弱地嘎吱声,螺丝已然出现松动迹象。 “我真可怜你,都这样了还笑得出来。” 贺松风的手贴在脸颊上,轻轻地抹去眼睫毛上挂住的水珠,才不急不忙地接着说: “可怜我?你学他。” 短短六个字,彻底让周彪气疯了。 他那点卑劣的心理隔着门,依旧在贺松风面前无所遁形。 他以为他学程以镣暴戾的行径,就能在贺松风面前短暂的成为程以镣耀武扬威。 实则在贺松风眼里,他还是那个狗太监。 周彪快速转动眼睛在周围寻找趁手的武器,找来找去只找得见一个水桶,这水桶刚才还被他气急败坏时一脚踹开,踹出一个大洞来。 周彪拿他彻底没辙,说不过,又打不到,就连那桶水泼下去,都好像是善意之举帮人降温。 喉咙里的声音,仿佛被贺松风那双玉竹手系上死结,咔咔作响。呼呼隆隆的,一会一个你字,却憋不出半句狠话来。 “呵呵,你就在这关着吧。” 周彪踩着笨重急促的脚步,用着恨不得把地板蹬穿的力道,咚咚跑走。 卫生间因为周彪的离开,再一次陷入阴冷的寂静种,加之身上覆盖的一层冷水,愈发森冷的吓人。 贺松风试图推门,很快就发现开关被恶意卡住。 贺松风担心周彪就在外面等着看他笑话,他好面子,便一声也不吭,倔强不作出任何求救动作。 抿唇,垂手而立,安安静静。 是死,他也要静静等死。 温度随着太阳落山变得愈发的冷,贺松风垂下的手耐不住,改成抱臂姿势,但依旧是沉寂的,念不出半个字的救。 诡异的事情发生。 咔哒—— 门自己开了。 贺松风退了一步,愈发警惕地盯着门缝。 “他走了。”外面的人提醒他。 贺松风没有动作。 张荷镜只好帮他把门全部推开,而后又识趣地退后一大步,留出足够的空间给贺松风走出来,还礼貌地补上一句:“请。” 贺松风这才慢慢地走出窄小的隔间,警惕地环顾四周,最后站稳了才把视线疏远地落在张荷镜身上。 “嗯。” 贺松风扭头就走,但余光里瞟见对方伸出来阻拦的手,立马停住,两只手拘谨地裹在一起。 “我是对你很感兴趣,但是你放心,我和他们不一样。” 张荷镜大大方方承认自己的好感,并将一个精致厚实的木色纸袋送到贺松风面前: “我给你带了干净衣服。” 不用贺松风说话,张荷镜又连忙补充: “这个衣服你可以放心收下,这是明天要发的校服。我看昨天你的衣服被程以镣弄坏了,想你可能没衣服换洗,于是提前从仓库拿过来给你。” “你就当做追求者的礼物收下来吧。” 贺松风摇头,嘴唇抿得很紧。 他的视线落在张荷镜的手腕上,那一串木头手链,跟不久前尾随他的达拉声很像很像。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贺松风紧盯张荷镜的脸,想从中看出些蛛丝马迹。 张荷镜自然地平铺直叙:“我问了你同学,他说你回教室了,但我在教室没找到你的人,然后听到这里有动静,过来路上还看到周彪,就确定你在这里了。” “你尾随我。”贺松风肯定。 张荷镜没有承认,但也没有反驳,他抬手推了推鼻梁上的黑色镜框,露出无辜神色,一副被冤枉后的哑口无言。 “不聊这个,你先在这里换衣服,然后去吃饭吧,不然回寝室换衣服赶不上食堂晚餐,到时候挨饿上晚自习对身体不好。” 张荷镜把纸袋子又往前递了递,半强迫地塞进贺松风手里。 强迫的过程中,张荷镜的手擦过贺松风细腻的掌心,手指头若有若无地刮擦了两下,这样的触碰隐秘到让人难以捕捉。 贺松风两手一松,任由纸袋摔在地上,他蹙着眉头,洞察地扫了张荷镜一眼,而后干脆利落地转头离开。 连句谢谢也不说。 张荷镜跟到卫生间门口,停下脚步,目送贺松风离开。 他抬手,低头,凝视手指尖,那里还带着一片浅浅的水痕,证明他的确摸到了贺松风的手掌心。 下一秒。 张荷镜盯着贺松风,变态地吻住指尖。 眼神阴翳,黑色的瞳仁匿在下耷的乌黑睫毛里,暗成一团墨点。 一吻结束,惬意深吸,笑出一声低低的呵声。 贺松风对此一概不知。 他撑起一身湿淋淋的衣服,缓步走到太阳底下去。 走一步,一脚水,像正在融化的雪人。 被公用的白月光 第13节 路过的人奇怪的看着他,又抬头看天,心想今天没下雨呀。 他眉头微蹙,不是因为这群人的注视。 而是发尾的透明的水,贴着他的脖颈,成群结队往下滑。 湿漉漉地倚着平直的肩膀,爬上微微隆起的肩胛骨,再一个下坡,目标明确滑进脊椎骨中间。 等贺松风反应过来的时候,这群沁凉的水已经钻进后腰里,径直滑进难以言说的地方。 他抹走脸上多余的水,抬手圈起脑后的头发,攥在手掌心捏成一个小揪揪,狠狠地拧了一把。 很快,又攥住衣角拧了一把,脏水淅沥沥往下滴答。 走一步,拧一步。 滚烫的晚霞泼在贺松风的皮肤上,裸露在外的皮肤晒出透明的红,身上的衣服被水浸到半透明,由白转成肉粉色。 贺松风找了个还能晒到晚霞的偏僻角落,抱腿坐下,一个人安安静静地把自己晒好晾干。 瞧着天际线紫红色的云彩,他像个小鱼仔似的,迷迷糊糊抱住自己轻轻摆动。 “嗡嗡嗡——嗡嗡嗡——” 同一时间,赵杰一的公寓里。 他正喝着小酒,打着游戏,桌上还摆着最新款的iphone手机。 “嗡嗡嗡——嗡嗡嗡——” 手机嗡嗡震动,赵杰一探头看过去,是陌生的本地号码。 赵杰一拒接。 对方不死心,一连打了好几个。 电脑屏幕的角色死了一次又一次,赵杰一烦躁地摔了下键盘,接一句脏话,才不耐烦地接电话。 “什么事?麻溜说!” “…………” “啥?卖吗?”赵杰一眉头猛地一拧,“你卖,你老母、老子卖,你全家都卖,给老子滚——” “…………” 很快,赵杰一语气降下来,翻脸比翻书快。笑呵地:“哦哦,你说视频啊,早说嘛。卖啊,给我转个两千,发你高清完整版,保证看得你鼻血乱喷.” 两千块一个视频,这价格都能出去点个男模面对面了。哪怕是少爷来了,都觉得夸张,简直哄抬市场价。 但,程以镣现在着急寻找贺松风的代餐,看什么都没有看贺松风来得带劲。 没有过多废话,程以镣直接给对面转了两千。 而对方的动作也很迅速,一个压缩文件甩过来。 作者有话说: ---------------------- 第11章 这笔交易,在三十秒内完成。 就在程以镣准备拉窗帘、关房门的时候,一个电话打进来。 “程少,出来玩——!” 程以镣今天几乎在寝室里窝了一整天,看到邀请后,看了眼文件,想着都到手了,也不急着看。 他打算出去喝点小酒,玩会骰子,再舒舒服服回来看片睡觉。 寝室门打开关上,墙上钟表时间滴答作响。 贺松风下了晚自习,回到寝室。 寝室里空无一人,几个男人的房门大大方方敞开着,仿佛在告诉贺松风:我们不在,你就放心吧。 贺松风攥住手里的书包,缓步走回房间。 他的床上摆着叠好的校服,是张荷镜送来的,衣服堆的最顶上还躺着一朵白绿渐变的洋桔梗。 贺松风拾起孤零零的小花朵,捧在手掌心,把鼻子凑进花骨朵里,小心翼翼地闻了一下,嗅到花朵的清香。 然后他整个脸都拧在一起,一声呛喉咙的“阿嚏——”打出来,差点把花朵掀飞去。 贺松风惋惜地放下花朵,又恋恋不舍地用细长的手指来回拨弄柔弱花瓣。 贺松风对花粉过敏,也因为这个原因,赵杰一从来没送过花给他。 这是他第一次收到花,很漂亮,也很好闻。 但很快,贺松风意识到他不能这样乱收别人东西,到时候又要被说故意勾引人就不好了。 他急忙忙地把花朵合拢起来,对着被他打过喷嚏的可怜花朵道上一句:“对不起”后,迅速连着衣服同花朵,一起送回张荷镜房间。 花朵怏怏的,孤零零直到深夜。 无声控诉贺松风玩完就扔的渣男行径。 贺松风温习完功课看了眼时间,已经是零点整,寝室那几个人男人都没有回来。 有钱人的夜生活果然很丰富,晚上不用睡觉到处玩。而他晚上不睡觉,全用在刷试题上,写得手指发麻,眼睛发晕,明天还得早起。 一想到这,贺松风对有钱人歹毒的怨恨又明晃晃流出来。 “有钱人都死了才好。” 又过了一个小时,寝室里依旧静悄悄的。 贺松风把书桌收拾干净,贴着床沿坐了一会后才躺上床。 不多时,便松下戒备,沉沉地睡去。 咔嚓——咔嚓咔嚓—— 贺松风惊醒,睁着惊慌眼神,怔怔注目昏黑的世界。 他醒了,却是梦中梦的醒,仍在梦中。 他躺在陌生的环境里,周围的人——不,不能说是人,是一群长着摄像头脑袋的怪物将他包围。 它们发出声音的同时,伴随着频繁的快门咔嚓声,以及刺眼地闪光灯,像趋光性动物,缓缓向视线中央的无助贺松风靠近。 其中一个摄像头怪物率先挤上来,巨大的手掌惊悚地将他的头颅包裹。 贺松风看不过来,眼前一片惊悚。 很快,这群摄像头怪物就跟潮水一样冲过来,把贺松风团团包围,前后左右,甚至贺松风抬头,这昏黑梦境的天花板都是一个向下的巨大摄像头。 那些镜头抵得贺松风喘不过气来,分不清是已经耳鸣还是快门声,眼前的光景也逐渐花了眼,像眼球上蒙了一团污浊的粘液,有时白,有时黑,有时还血红血红的。 这群怪物的声音混杂在快门里,含糊不清。 数不清的手像从地狱伸出来的,密密麻麻托起贺松风。 手冷冷的,没有人类该有的柔软,像塑料人偶。 这些算不上人的怪物,肆意摆弄台面上的人偶娃娃。 贺松风的喉咙灌了一口气,想拒绝,想逃跑,可最后表现出来的是——如同被折断四肢的玩偶,沉默木讷,一动不动。 像将死的人,弥留的最后一口气。 那些镜头密密麻麻地对准贺松风,把他的一举一动,哪怕是神态上一分一毫的变化,全都捕捉进来。 看起来,黑色的镜面里,关押了一位急需帮助的可怜少年。 贺松风看见了被关押的镜中少年,他心生怜悯,主动地环住抚摸他面前巨大的摄像头。 平静地俯身亲吻镜面。 “很快就会结束,没关系的。” 贺松风温柔地安慰反光镜里的倒影,他的手指还点在倒影的发顶,隔着冷硬的镜头片,轻轻抚摸。 仿佛此时此刻,镜头里那可怜至极的瘦弱人儿,才是真正的受害者。 而他是置身事外的旁观者,是敞开胸怀接纳安抚对方的圣母。 他把自己剥离的干干净净,仿佛这样做,这一切就和他没有半点关系。 很快,贺松风被放倒。 贺松风还是木讷地想:这是梦,没关系的。 他闭着眼睛,用着习惯的麻木,木然地做好痛苦的准备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瞬间,一声剧烈轰——响,像地震,暴力地将整个污秽的梦境摧毁得渣都不剩。 巨大的声响,同样像一个拳头,恶狠狠把梦中梦的贺松风打醒,强行拽回现实。 贺松风先是紧闭着眼睛,剧烈的深呼吸。 待到呼吸缓和,这才缓缓睁开眼,平静地盯着天花板,又转头看向身边。 确认梦醒的下一秒,贺松风脸上木讷的神情陡然裂开,像被砸碎的瓷盘。 猛转身,手脚并用爬到床沿边,纤细苍白的手指深深地抠进床沿里,探出半边身子,从喉咙里挤出干涩难听的呕吐声。 “哈……哈……” 贺松风憔悴地瘫软在床边,脑袋像被抽了骨头,颓唐地下坠,枕在手臂上。 皮包骨的手腕笔直伸出去,搭在床边,像高举的投降白旗,手指还因恐惧的尾调不住地发颤。 他惨白的脸上,蹙着几道深深的裂痕。 单薄的身体缩起来,脆弱的仿佛马上就要碎掉,连喘气都只敢小口小口,轻轻缓缓从鼻子里送出。 又是一阵热烈的轰声。 客厅里明亮的灯光和声音,犹如地底散播鬼火的魂灵,幽暗地贴着缝隙,挤进贺松风昏暗的房间里。 被公用的白月光 第14节 像一只手,像一根绳子,向黑暗里快要死掉的他,投去光明橄榄枝。 也像诱虫灯,引诱孱弱的小虫作出飞蛾扑火的动作。 房间里是待不下去了,贺松风决定出去看看。 卧室的门打开,发出嘎吱一声,从昏暗卧室里冲出来的冷寂快速席卷客厅,把兴奋的热潮迅速压下来。 贺松风穿着一身薄薄的绵绸睡衣,站在门框下 客厅开了空调,开门后风呼呼灌进去。 贺松风的正身被睡衣紧紧贴住,好端端一件宽松衣服,愣是被裹出紧身衣的裁切。 贺松风像一副被装裱在门框里的成人画,影子也是这画卷里的不容忽视的细节。 尤其是客厅的灯穿过他的身体,落在身后地面时的影子,更是把他身体一切曲线照出来,包括两条又细又直的大腿中间一线空洞。 灯光在地面印刻出一线细长椭圆的缝隙,在黑暗里流淌微光。 客厅里的三个男人同一时间扭头,向他投去各有各心怀鬼胎的凝视。 作者有话说: ---------------------- 风风,我是说你这样子很容易被(……) 第12章 电视机里又爆发出欢呼声。 “球进了!球进了!” 客厅里那几个男人的注意力被短暂引走。 原来是这三个凑在一起看球赛,一旦进球电视机和人都会同时发出热烈的庆祝。 张荷镜笑着倒了一杯酒:“你看我就说这球要进吧,你输了,喝吧。” “行,我认。” 程以镣放在酒杯,转头又接着去看贺松风。 “怎么醒了?想一块看比赛?” 程以镣冲人招手,“坐过来呗。” 他的手指不是细长类型,而是粗且壮,指节和指腹还有常年运动磨出来的茧。 手悬在半空,收起无名指和小指,中指像托着什么似的,故意只用食指和中指竖直直,对着空气一突,而后前后、前后的缓动。 这样的画面,怼着贺松风的视线。 这时,电视机里又响起进球的欢呼声,声音又大又吵,声浪似赛车引擎,轰轰隆隆。 张荷镜在一旁插话,不着痕迹帮贺松风解围:“程以镣,你支持的球队丢球了,你还说今年要夺冠,恐怕连出线都难。” 程以镣没搭理他,继而目光灼灼地盯着贺松风。 贺松风绕过这群男人,走到电视机前,弯腰低头,及锁骨的中短发柔柔的垂坠,懒懒地趴在圆润细腻的肩头上。他是水母头,高考前为了省钱自己剪头发,结果刚剪完外面一圈就开始后悔,于是头发也就蓄成水母头。 贺松风认认真真贴着电视机下沿摸了一圈。 电视荧幕的光芒成了x光,完全把贺松风照透了,他身体那些微小的起伏凹陷,隔着衣服,看得清清楚楚。 他的指尖没入电视机下沿的凹陷处,指节按住,住更深处使劲一顶。 咔哒一下。 电视机的画面骤然由彩转黑。 做完这一切后,贺松风满意地出了口气,拿出充血殷红的指腹,原路返回。 客厅里静悄悄的,一点声音都没有。 贺松风垂下的手摆动没两下,就被一只格外烫的大手掐住,贺松风才走不到两步,就被一股狠辣的劲拽回来。 踉踉跄跄的,贺松风被拦腰折住。 他整个人折下去,两只手撑在面前玻璃茶几上,蹙着眉头,单薄的身体似乎刚才差点就被程以镣拽断。 “好霸道啊。只是……你说这些酒开了没喝完怎么办?” 周彪狗腿子见缝插针地凑过去,推着一瓶新开的红葡萄酒,送到贺松风的手边。 他的手借着这次机会,不着痕迹地贴在贺松风的手背上,但又跟老鼠一样,没两下便迅速窜走。 程以镣端起他的酒杯,左手掐贺松风的下巴,右手灌酒。 “正好我赌输了,你帮帮我吧。” 酒杯的边缘冷硬地塞进贺松风嘴里,磕得他上下牙龈生痛生痛,不等贺松风说话,浸着冰渣的红葡萄酒灌进喉咙眼。 酒液混着冰块强行冲进身体,极度冰凉刺激。 加之贺松风才睡醒,身体正迷糊,且他从来没碰过酒。 一秒钟时间不到,强烈的酒精气味,立刻从喉咙眼里变本加厉,令人作呕地反冲回鼻腔里。 他不想当着别人的面干呕,只能闭上嘴,拧着眉头,咬牙默默受苦。 刺鼻的酒精已经不单单是气体和液体,而是凝了实体的生锈铁棍,捅进他的鼻咽喉一线,来回地狠狠捣动,要把他喉咙眼捣出个血淋淋大洞才肯罢休。 贺松风两只手叠放掩在鼻子和嘴巴上,眉头越拧越紧。 他也从一开始撑桌而立,变成蹲姿,半边身子倚着程以镣伸过来的腿,才勉强没摔坐在地上。 贺松风的脸在很短的时间里就红透了,眼神失了焦,往外散着头晕目眩的酸胀。 程以镣弯腰,凑到贺松风面前去,拨了拨他的手指头,凑近了戏谑笑说:“装货,果酒而已,至于搞得这么可怜兮兮吗?你这又想勾引谁呢?是我吗?” 贺松风从肺里挖出来一口气,重重地吐出去。 赶在程以镣新一轮羞辱到来前,他撑起身体里麻木的肉骨头,甩开程以镣的手。 “把酒瓶给我。” “哦——?” 程以镣送上酒瓶。 贺松风接过酒瓶。 顷刻间,瓶身倒转。 酒瓶化作达摩克利斯之剑,高悬在程以镣的发顶。 鲜红甜腻的酒液哗一下轰然冲出,打了程以镣一个措手不及,他的身体跟被酒砸穿脑门似的,整个人都矮了下来,红色的液体像血液一样贴着脸颊往下缓缓垂落。 贺松风本可以直接把酒瓶砸在程以镣脸上。 但他思考了一下,要是砸伤了被讹上怎么办?他可没钱。 贺松风谨慎的很。 程以镣的头发湿透了,黏成一片一片的,狼狈地贴在脑袋上。 酒水扒在程以镣的脸上,差点就要粘在眼皮上睁不开眼来,衣服的领口完全失了本色,只看得见成片的紫红色。 他五官的角度跟着水珠滴答下坠,压得越来越靠下,整个人都要阴沉到地底下去。 贺松风撑着桌子,缓缓站起。 他向程以镣投去目光,这时他才发觉——这酒的味道真不错,比刚才在喉咙里的滋味好上数百倍。 酒水还在淅淅沥沥往下淌。 贺松风拿住手里的酒瓶子,指着程以镣: “噗嗤,落水狗。” 在贺松风的笑话里,程以镣刚好在摇头甩水,这一下子还真就称了贺松风的心。 可不等贺松风高兴多一会,程以镣就跟水鬼一样,向上攀出一只手,狠狠地攥在贺松风指出去的酒瓶上。 酒瓶被一股狠辣的劲夺走。 贺松风的衣领也被湿漉漉的水鬼给一把攥住。 对方手上鲜红的葡萄酒,像血一样染在贺松风的衣领上,好似有谁的喉咙被割开,大动脉的血喷得两个人身上满是污秽。 再下一秒,贺松风被掀了个人仰马翻,对方毫不怜香惜玉地把他甩在沙发上。 后脑勺砸了个头晕目眩,可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被按死在沙发里。 随后是整个人像座山一样压上来。 贺松风凹进沙发深处,本就呼吸困难的情况,头顶还不断有水珠坠进他的口鼻。 只听见,头顶那个人气得发出呵呵的笑声,贴着他的鼻尖,刻薄地念着你妈,他妈还有谁妈的羞辱话。 “我没妈。”贺松风平静地回话。 头顶叽里咕噜吵闹的人顿时安静了。 在大少爷丰富精彩的人生阅历里,第一次遇到有人这样回话。 咚——得一声,酒瓶碎成两截。 尖锐的断口直指贺松风的脸,意图划开贺松风脸上虚假的镇定。 “…………” 贺松风是被一把刀插在砧板上的死鱼,都多余用那把刀去插。 他还是那副没有太大情绪波动的面容,如果不是程以镣头发上的水滴答砸向他的眼睛,他甚至都不会低眉垂眼。 他会用无心的死鱼眼,木然地盯着程以镣,一直到对方放弃折腾他这条死鱼。 程以镣的火越烧越大,他最见不得就是贺松风这样对他爱答不理。 “你真不怕?” 被公用的白月光 第15节 程以镣揉了一把贺松风的脸,恶声威胁:“划烂你的脸也不怕?” 程以镣皱了眉头,酒瓶里多余的液体缓慢地滴落在贺松风的眉眼之间,在贺松风眼窝和鼻梁的沟壑里蓄出一汪浅池。 酒精熏红贺松风的下眼睑,脸颊上凑近看还有白天太阳晒伤的红痕,整个脸红扑扑的,近似高-潮的腮红横过鼻梁脸与颊左右。 脸上的水痕像泪痕,但由于酒液的黏腻性,看久了又觉得更像是—— 一时之间,程以镣那点不多的怜悯之心被勾起来。 一边可怜贺松风,一边又借故压在贺松风身上蹭来蹭去。 直到看见贺松风蹙了眉头,这才满意地松开,看贺松风松口气时下意识的低眉顺眼。 眼皮一耷拉,隐在眼皮内里的黑痣便毫无保留的展露出来。 两颗对称的黑痣跟着眼球一起微弱地战栗,脆弱不已。 程以镣挨得很近,于是这两颗对称的黑痣,周彪看不见,张荷镜也看不见,隐秘的秘密被程以镣独自享用。 程以镣不仅是手痒痒,他是哪都痒。 如果……如果贺松风能抬眼用满不在乎的冷漠对视,却又在胁迫下作出露骨的下流行径。 那就—— 那就太爽了啊。 贺松风睁了眼。 应了程以镣的幻想。 那点难耐的瘙痒,立马被贺松风木然冷淡的眼神,添油加柴的烧得更加旺盛。 没错,就是这样用扫垃圾的眼神扫过他。 但也仅是用这样的眼神看他。 不存在反抗和拒绝。 程以镣拿开破碎的酒瓶,掐住贺松风的下巴,又突然一个俯身下冲。 贺松风大惊,眼眶里的眼珠子忽然睁大一倍,精神的瞪着程以镣。 “又以为我要亲你?” 程以镣冲到一半,哈哈大笑。 手扯住贺松风的眼皮往下拉,强行把对方眼睛闭上,也强行把黑痣给扯出来,紧接着用大拇指顶在眼球上,狠狠地搓弄一番黑痣。 贺松风睁眼的时候,眼睛红透了,眼皮疲惫地半垂。 贺松风半闭着眼,手擦着沙发坐垫边沿脱力地垂在地上,手臂又细又直,叫人直想上手摸一摸。 手掌因为眼睛的受难而忍耐地攥在一起,指骨顶着薄薄的白色皮肤高高隆起,尖锐的骨头钻得手腕发抖。 程以镣瞧着贺松风被折腾的那副要死不活的劲,神清气爽,餍足地放了贺松风一条活路。 爽完,就是贤者时刻。 程以镣抖着衣领,傲慢地羞辱: “也不知道被多少人睡过,脏死了。” 他下意识去扫周彪,吓得周彪身子骨一激灵,忙坐正,脑袋跟被断头铡砍了似的,就差埋到身首分离的程度。 贺松风瘦削的手虚弱地抓在沙发边沿,胸膛微微起伏,平直呼出一口气。 “真会给自己挽尊。” 贺松风摇摇晃晃地坐了起来,掐在沙发边沿的那只手因为用力过度,浮出吃力地充血殷红。 细瘦的手腕颤抖战栗,给人一种贺松风马上要被他名字里这股风吹折的衰弱。 “搭讪的时候不嫌,蹭的时候不嫌,我要是真让你……” 贺松风嘘声,脆弱地颈子向上托起头颅,面朝上自然与程以镣对视。 “臭狗。” 贺松风的手掌轻盈地托起下巴,从唇齿中,平静缓慢地吐出他最后的质问: “你会拒绝吗?” 作者有话说: ---------------------- 第13章 程以镣干巴地哈哈笑了两声。 又骤然一下变了脸色。 酒瓶砸进地表。 砰——!! 酒瓶发出最后刺耳悲鸣,尖锐碎屑飞溅。 贺松风被突如其来的爆炸声吓到,脸上的笑容一下子飞走。 他捏在沙发上的手愈发的使劲,指甲深深嵌入沙发里,手指都快要捏断掉,早就脱离了正常血红。 鲜红的酒液贴着笔直的手臂向下扭曲滑行。 贺松风整个人,都像被一根乱糟糟的红绳缠住。 “厉害。” 程以镣的手隔空点贺松风,他在笑,却看不见笑意,反倒暗自恨得直磨后槽牙。 “贺松风,你的嘴好厉害啊。” “说中了,心虚了。” 贺松风松开僵硬的手掌,贴住脸颊抹去污脏水珠,才不紧不慢地抬头,嘴角凝着浅淡的笑意,同程以镣对视,无言感谢程以镣的夸奖。 程以镣转身踹了周彪一脚,恶道:“走了!” 他捏住上衣领口抖了抖,又撇了一眼贺松风,一边往门外走,一边口无遮拦地骂骂咧咧: “这寝室一秒钟都待不下去,晦气死了。怎么说得出口我艹不到是我在挽尊,也太看得起自己了,真把自己当个玩意,说得好像我很想艹一样,其实我也不是很想。就是求我睡,我都不睡啊,脏死了。” “就你这种三流货色,也配骂我?也配?!” 念着念着,程以镣左右脑开始互搏,手掌搓着嘴角,还真让他给犹豫上了:“不过……如果真求我的话,倒也不是不行,可以试试。” 周彪在他旁边露出揶揄的笑。 程以镣冲人一记眼刀:“笑什么?” 周彪忙收敛笑意,摆手否认。 “我笑贺松风不知好歹。” 客厅一瞬间走空。 明明半分钟前还吵得恨不得把天花板掀了,这一刻就只听得见从脸颊坠下的红葡萄酒的滴答声。 贺松风没有第一时间起身逃离这里,而是呆坐在沙发边沿,放空自己。 依旧只有半边身子坐着,还有半边身子危险地悬空,拘谨地收紧身体,两只手垂坠,搭在沙发边沿,轻轻地捏下去。 苍白细小的手,抓住庞大柔软的沙发,可怜劲的寻求些微依靠。 咔哒—— 关上的门再一次打开。 贺松风的身体瞬间紧绷成一条笔直的干枯叶片。 是张荷镜回来了。 “我忘带东西了,你们在楼下等我会。” 他背手关上门,折回房间去。 贺松风又松了口气,原来不是回来找麻烦的。 但很快,他又紧张起来。 一只温热的手从后方按在他的肩膀上,随之而来是一方干净的手帕,点在他的脸颊上,轻轻地擦。 同时,用着微妙的力量,亲昵地安抚。 让半悬在沙发边沿的贺松风,一点、一点缓缓向后靠,贴着靠背,陷进更有安全感和包裹感的沙发内里。 不过,这样的接触也只有大概十来秒。 很快,张荷镜转到贺松风的正面前,低头弯腰,托起贺松风的手,手帕便带着抹细微香风,飘忽忽地躺进贺松风的掌中。 “程以镣做事不讲后果道理,如果我当他的面维护你,你后面的日子只会更难过。不要责怪我刚才的旁观, 张荷镜的手往前一推,帮助贺松风手指收拢收下手帕,同时他手腕上木头手链发出厚实的当啷声,像风铃似的动听。 “不过我看你还挺厉害,能治住他。” 张荷镜哧哧笑,冲贺松风比了个大拇指。 他和程以镣完全不同,他的五官轮廓都更加收敛柔和,甚至可以用温润来形容。 贺松风望着他,没有表情,一如既往地木讷。 滴答、滴答……咔哒! 挂在墙上的秒钟发出坚硬一声,是分针拨动的声音,同秒针轻快的滴答声截然不同。 张荷镜收敛笑容,赶忙又转进自己房间,提出一个木色袋子,“校服我放你门口,你记得回房间的时候带进去。” 匆匆忙忙里,又折回贺松风面前,托起贺松风的手,伏低身体,亲昵地哀求:“拜托拜托,不要拒绝我。” 贺松风垂眸,注视他和张荷镜叠放在一起的手掌。 被公用的白月光 第16节 张荷镜则盯着他眼皮的黑痣看。 黑痣感受到这份重量感的凝视,不安地轻抖,单薄的眼皮一颤一颤,黑痣顶在眼球最高点,像肉蒂,随呼吸、随眼球战栗而左右轻晃。 张荷镜呼吸沉重。 一瞬间就理解程以镣,为什么他总是喜欢跟狗皮膏药一样,恨不得黏在贺松风身上。 贺松风忽然抬眼。 虽然没有作声,但隐没的黑痣,和警惕张开的眼睛,无一不是在警告张荷镜:不许再盯着那里看。 张荷镜比程以镣坦然,被发现下流心意后,不急不恼,大大方方表示: “我想送你很多很多东西,然后像这样一个、一个送给你,这样就能一直看到你低眼垂眸的模样。” 砰—— 一声强劲的拍门。 “镣哥催你呢!” “来了。” 张荷镜迅速抽身离开,他转身就走,没有一点点的留恋。 贺松风面无表情地目送对方离开,掌心的手帕悄无声息地铺平叠好,放在桌上。 他不要欠这人什么。 “…………” 程以镣看着张荷镜笑呵呵走下来的模样,没忍住翻了个白眼,重出一口恶气。 程以镣咬着一支烟,没点火,单手插兜靠墙,不屑地冲他啧了一声: “这种烂货你也看得上?” 张荷镜笑吟吟上前,比了个夹烟的手势。 程以镣看罢,哎了一声,从烟盒里抖出一支新的,送到对方手指上去。 “就知道骗我的烟。” 张荷镜接了烟,拿出打火机,给两人嘴边的烟都点上火,惬意地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才不紧不慢地说:“玩玩呗,顺手的事。” 程以镣咬着烟转了一圈,眼珠子一转,忽然想到什么,胳膊肘戳了一下张荷镜,“哎,那你上个月聊的那个呢?睡完就丢啦?” 张荷镜扫了一样程以镣,发现对方正以一种极其挑衅的眼神看向自己,像是故意在套话。 在这场名为谁先承认自己对贺松风动心谁就是狗的游戏里,幼稚且嘴硬的非要争个高低。 张荷镜手指轻抖,点掉烟上的积灰,自然一笑,反问道:“不然呢?” 张荷镜并不是随便就跟人开房的登徒子,他更喜欢从朋友过渡到爱人那一段暧昧不明的阶段。 但没有几个人能扛得住张荷镜温柔追求超过一个月,于是在别人眼里张荷镜也就成了一个月换一个对象,睡完就丢的渣男。 又为了在少爷公子们的花花世界里显得合群,他对这谣言,每次都是点头承认。 实际上,性经验为0,和0个人发生个关系。 “我擦……” 程以镣哆嗦了一下,又一次加重语气感叹:“你是真坏。” 张荷镜自然地点头,“你没有哥哥管着,只会玩得比我更花。” 张荷镜的段位比程以镣高,他体面、演技好,能保持住那一脸满不在乎。 程以镣伸出一根手指,悬在张荷镜面前,左右摆: “哎,我可跟你不一样,我对乱搞没兴趣,我要的true love。” “那贺松风——?true love?” 张荷镜笑得手里的烟灰直往外飘,一句true love含在嘴里来回嚼,越想越荒诞。 程以镣愣神,忽然意识到自己好像说漏嘴,不小心把贺松风的位置放得太高。 赶忙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呛道:“他?你真以为我喜欢他啊?还不是当个乐子玩。” 程以镣满不在乎地碎碎念,念着念着,不由得又开始可怜贺松风:“与其说我,他要是真被你骗到手,拔-吊无情,可真要恨死你去。” 程以镣以为他这样说足够拿下这场幼稚比赛的冠军。 他觉得自己已经够恶劣了,直到他听见张荷镜嘴巴一张,一句惊掉他下巴的话,竟然就这样轻飘飘地念出来: “他这么悲哀的人生能被我玩弄,已经是他的幸运了,他要谢谢我才是。” 程以镣咬着烟,猛吸一口,才把那股惊叹咽下去。 程以镣沉默了好一会,憋出一句:“你厉害。” 张荷镜微笑。 于是这一场绝对不能承认自己对贺松风动心的比赛,由张荷镜拿下冠军。 奖品是——一枚回旋镖! “不聊他了,找个地方接着看比赛去。” 比赛一直到早晨天亮了才结束,程以镣支持的队伍最终是输掉了,张荷镜心满意足地买单,并就地开了一间酒店睡觉。 程以镣因为输了球,先行一脸郁闷地回寝室。 寝室里。 窗帘被空调的冷气微微吹风,窗户贴着窗帘边,倾斜出些微白光,把房间照成雾蒙蒙的灰色。 程以镣倒在床上,甩掉鞋子就准备睡觉。 结果没过半分钟,程以镣忽然惊起,匆匆从床上坐起,冲到电脑前。 坐下,开机,打开网盘链接。下载并解压一气呵成。 网盘叮咚一声——下载完毕。 程以镣拉紧窗帘,反锁房门,拿来卫生纸,目不转睛盯住显示屏里的画面,生怕漏掉哪怕一秒内容。 普通的片子他连看一分钟前戏的耐心都没有,但这个花高价买来的片子,他的耐心一下子暴增。 光是封面,他就足足看了三分钟。 封面是一具脱-光仰倒还处在兴奋余韵里的人体。 胸膛吸气挺得高高的,胸膛两边像种子发芽似的冒出两粒备受折磨的芽尖。腰腹中间又凹得极深,和高挺的胸膛凑成极具冲击力的感官刺激。 相机闪光的原因,让照片上的人看上去像极了一块和田玉,流着细腻的水光,感觉掐一下凹陷的腰腹,就会流出哗哗细密的水声。 程以镣站起来,弯腰把脸贴到屏幕上看,意图捕捉更多信息。 作者有话说: ---------------------- 进行过一次修改,重新思考了一番张荷镜不洁的必要性,决定还是改成一位只是喜欢并享受暧昧期的花花公子,确定关系既等于分手的假温柔真薄情。 于是他会在贺松风这里享受到无边无际的暧昧期,并最后破防痛恨暧昧期 都洁[求求你了] 第14章 美中不足是,照片上的人抬手遮着,把最关键的眼睛遮住。 但不得不承认的是——这具纤细单薄的身体,和贺松风很像,像到就差眼皮上那颗隐隐的两粒痣。 “像,太像了,简直就是他。” 他甚至已经做好准备要拿着这个视频冲到贺松风面前去,大声的说出那句:“你也不想被别人知道你在外面做这种事吧?” 程以镣呼吸炙热,念着贺松风的名字又骂一句,赶紧按下播放键,着急往下看。 视频一共两个小时。 一阵昏黄的灯光打在手机屏幕里。 两个皮肤发黄的细瘦矮个子,像营养不良的骷髅兵坐在床边,他们叽里呱啦说着程以镣听不懂的话。 每一个环节,都走得极其的尴尬。 没有任何感情可言,尽管他们已经在尽力表演,但表演痕迹太重,显露出来的依旧是陌生。 程以镣看得一头雾水。 好几次退回到封面检查,终于明白自己被骗了。 “啧——” 枪管炸膛,程以镣现在整个人都烦得不行。 一通电话打去卖家,没成想对方竟然还敢接。 “你还敢接电话?” “咋了呀。”对方满不在乎。 “这就是你说的完整版?” “对啊。” “封面和内容能是一个人?!” 程以镣的声音吼了出来,他现在硬也不是,不硬也不是,一团火把肚子里的器官烧得轰轰作响,皮囊下的血液血管都被烧开了。 烂肉和热血搅和在一起,做成一碗开盖即食的稀粥。 电话那头的男人嬉笑着“哎呀”一叹,嬉皮笑脸地哼哼:“我也没说我卖的封面那个人的视频啊,我只是告诉你我卖的是高清无-码。 容不得程以镣去反驳,那人立马用更高的声音,强势逼问: “你就说是不是高清无-码!我跟你说的这些是不是都有吧!” 被公用的白月光 第17节 “…………” 程以镣无语了,人在无语的时候甚至会笑出声。 “哈哈,哈哈哈哈——” 赵杰一也呵呵一笑,直接挂断电话。 “两千块就想把我乖乖全看完?想得太美了吧,活该被骗。” 等程以镣再想打过去的时候,已经被拉黑了。 赵杰一这几天学会更来钱的路子,那就是一边卖贺松风掐头去尾的艳-照和小视频,一边又开小号在网上骗人说他有完整版。 两边来钱,没多久就凑齐了一辆奔驰的定金,整个人嘚瑟的没边,走路都摇头晃脑。 他还剩点良知,没有把贺松风自我安慰时视频的脸发出去。 但是膨胀的贪婪已经让他准备好微型摄像头,等着下一次贺松风放假回来时,玩着花样的干他。 不仅干,还要录。 录完以后就拿着这些视频威胁贺松风,敢分手就把视频发到网上。 以贺松风那死要面子活受罪的性子,这辈子都不可能从他身边离开。 赵杰一清楚,贺松风不是他能配得上的,他必须要用一些手段强留。 程以镣那头就没那么爽。暴躁地叉着腰,在房间走来走去。 他点了根烟,咬在嘴边,脑中浮现一个大胆的决定。 没有丝毫犹豫,他直接闯进贺松风的房间。 房间里没有人,这个时间点的贺松风已经上完一节早自习,正在食堂吃早餐。 程以镣站在门边,一边抽烟抽烟盯着墙边的单人床。 虽然床上的痕迹都被它的主人用手一一抹平,被子也叠得方正收在枕头上,但依然盖不住床垫上躺过人轻微凹陷。 程以镣瞧着那一圈微微下陷的人形痕迹,又联想到前一天晚上穿着单薄绵绸睡衣,站在光源下近乎……的贺松风。 他咬着烟,猛抽了两口,仍不觉得过瘾。 于是他的脑子里开始浮现一个,更为大胆刺激的想法。 他擅自拉开贺松风的柜子,在柜子里翻来覆去的挑选,终于是让他找到贺松风的另一件睡衣,这件睡衣揉在掌心,总觉得还有残留余温。 偷衣服的贼不着急逃离作案现场,而是又看了眼时间,多次确认这个时间点贺松风不会回来,这才把门反锁。 他揉着衣服,在手掌心里磨搓。 又盖在鼻子上,使劲嗅了一下。 “肥皂水的味道?low死了。” 程以镣皱着眉头,露出嫌恶的表情。 不是嫌恶贺松风,而是嫌恶此刻下流的自己。 程以镣坐在贺松风的床边,沿着人形凹陷躺下去,用衣服蒙着头,猛吸半分钟。 沉溺在贺松风气息里的时候,程以镣也不忘给自己找补: “门没锁不就是勾引?明知道我对他有意思,还不自己多注意点?” “也就是他运气好,遇到的是我,要是别人,指不定就藏在柜子、床底等他回来,能把他给弄死过去。” “啧啧啧。” 程以镣坐起,衣服往下滑。 “这种睡衣都敢穿,活该被我盯上。” 程以镣一边骂贺松风,一边使劲。 仰倒在床上,迷迷糊糊嘴里蹦出一句: “好没意思,好想跟贺松风亲嘴。” 程以镣一惊,赶紧把衣服嫌弃地丢在地上,嘴里骂骂咧咧。 他穿好裤子理好衣服往外走,走没两步,又跟没事人一样坦然折回来,捡起地上衣服,叠在手里放好。 房间和寝室里没有人,只有程以镣一个人。 他那假装坦然却蹑手蹑脚的做贼模样,是为了骗过他自己。 他骗他这不是偷,是看见衣服掉在地上,他随手捡的。 都赖贺松风,出门不锁门,还不把衣服好好放。 被他看见了,他好心捡起来。 当天夜里,贺松风下了晚自习回到房间,寝室里依旧空无一人,只有客厅的灯亮着。 他坐进自己的房间,把书本铺开摆在桌上,温习明天的功课。 突然一阵热风灌进房间里,他写字的动作停下来,转头静静地盯着那扇窗户,又去看关上的门。 他起身,给门补上反锁的同时,关上窗户。 这时,他又发现,窗沿上撒着一些细微的烟灰。 他明白有人进来过。 等到夜里洗澡换衣服时,才迟钝的意识到——不仅有人来过,还偷了他的衣服。 次日,贺松风特意锁好门才离开。 他白天早早就去上课,晚上又卡着少爷们花天酒地的时间回寝室,一回到寝室就开启嘉林市国际私高的规则怪谈。 规则一:不论门外发生什么事情,不要回应。 规则二:房间里是安全的,但不绝对。 规则三:在起床闹铃打响之前,不要开门,更不要出去。 贺松风恪守这三条规则,成功和那三个男人错开。 期间赵杰一给他打过电话,想约他去出租屋做。贺松风以自己很忙拒绝了。 就这样过了半个月的安稳日子,贺松风在月考里拿到年级第一的好成绩,他收到人生第二张优秀学生奖状。 他把奖状贴在墙上,每次学习的时候,一抬头就能看到奖章。 他想,他距离他的愿望又近了一步。 又是安稳的一天。 今天下午学校放假半天,但贺松风一如往常的从寝室出发教室。 走过平地的时候,忽然感觉到背后有什么人东西在看他,而且是不怀好意地那种看。 他转头看去,没抓到那人。 再转头,依旧没人。 和程以镣长相有五分相似,但更稳重、成熟的男人靠着教学楼五楼的走廊护栏,隐蔽地凝视地上渺小一只的贺松风。 “挺眼熟的。” 程其庸低声自语。 “学校红人呢,谁不知道他?” “不是。” 程其庸并不是在学校认识的他,而是—— 贺松风停下脚步。 三十八九度的天气下,贺松风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雪白到泛红的手和一截笔直细长的脖颈子。 贺松风及锁骨的头发又长了一丝丝,后脑勺扎了个小揪揪,像短短的毛绒尾巴。 他背着笨重的旧书包,前胸的衬衫被汗水染得薄薄一片,刚好就卡在微妙的位置,露出了令人过分遐想连篇的肉色。 贺松风不自知,他正一脸认真地往教学楼方向走去,每一步都走得极为坚定。 他手机震了一下,有新消息。迟钝地用不熟练的姿势拿手机,手指笨拙地在屏幕上点来点去。 这样湿漉漉,媚而不自知,却又认真笨拙的反差,很难不吸引人。 程以镣看得入了迷。 程其庸瞧着贺松风离开的背影,又撇了一眼身边眼巴巴望着的蠢弟弟。 “程以镣,他配不上你。” 程以镣眼珠子一翻,贱兮兮下意识回怼: “他配不上我?难道要配你?” 程其庸面无表情地盯着他的蠢弟弟看。 不生气,不着急,冷漠地注视。 虽说亲兄弟,但程其庸是程家照着接班人培养的,程以镣自然是不敢和未来家主对着干。 被他哥盯得身上直发毛,也只敢低着头心虚嘀咕:“我就玩玩啊,玩玩不行吗?” “你玩得过谁?蠢狗。” 程以镣憋了一口气,刚想微弱反驳,谁料底下的贺松风竟发现在此偷窥的两人。 程以镣的眼神心虚飞走,程其庸坦然地倚着护栏,向下投去居高临下地蔑视。 贺松风在给赵杰一回电话的时候,意外发现偷看的人,或者说是偷看的人完全不掩饰视线,故意让他发现的。 贺松风的眉头拧得越来越近,冷汗滴了下来,砸在屏幕里嫩白人体身上。 陌生号码,没有文字,仅仅是一段六秒钟的视频。 无声之中,透露出沉重的恐吓。 “乖乖,怎么了?” 被公用的白月光 第18节 “上次的视频通话,你不仅录像还发给别人了?” 贺松风的手背青筋凸起,薄薄的一层皮肤快要裹不住骨头了。 分不清是太阳照得人头晕目眩,还是被视频吓得耳鸣眼花。 会是谁发的?他想做什么? 贺松风有些呼吸困难。 嗓子眼跟塞了碎骨头渣似的,呼吸时喉咙就跟针扎似的,密密麻麻刺痛不已。 作者有话说: ---------------------- 第15章 “你在说什么啊?” 赵杰一装傻。 “视频,我手机上收到了上一次我和你视频通话的录像视频。” 每个字眼贺松风都说得过分清晰清楚,全然没有以往对赵杰一依恋时的含糊示弱。 “哦——!” 赵杰一拉长了声音,嬉皮笑脸地恍然说:“哎呀,你看这事闹的!” “那是我的新号码,办宽带送的,我这不是太久没见到你只能靠你的视频解渴嘛,一不小心就手滑发给你了。” 到底是新号码,还是编得谎话。 是手滑还是故意发出来威胁。 都只有赵杰一自己清楚,而贺松风也不敢往深了探究,他维持着最后一点点体面。 或许是赵杰一自己心虚,不等贺松风说话,他又急忙忙表忠心: “乖乖,我跟你讲,你不在的日子我可老实了,宁愿每天对着你照片视频打手.冲,我都没有出去乱来过。这你不得夸夸你的好男朋友?” “那你呢?你有为我守身如玉吗?学校里有钱人那么多,你知不知道我每天过得有多担心害怕?” 赵杰一见贺松风不说话,又连忙把态度低下来,哄贺松风:“乖乖,我想你了,我特别、特别特别想你,以前在镇上我们天天都可以见面,现在一个月都见不到一次,在你心里我真的还是你的男朋友吗?” 赵杰一自知配不上贺松风,于是那些“想你”、“爱你”,赵杰一向来是不吝啬地说给贺松风听。 但是等不到贺松风心软的时候,赵杰一就饥痒难耐地把真实想法透了底: “你今天晚上就过来好不好?我去接你,为了你能过上更好的生活,我买了车,四个轮子的哦。” 赵杰一是非常擅长pua的渣男。 他不止一次,把很多事情都归咎在贺松风身上,不止一次的冠冕堂皇地骗贺松风,自己为他付出了很多。 是一张三百块的高铁坐票?还是一百块的生活用品,亦或是——因为不能常见面,所以才要录下隐晦视频。 他说得太自然,太坦荡了。 而贺松风又太稚嫩,无父无母,寄人篱下。 他很难不对赵杰一唯命是从。 贺松风捏着手机,在听对方羞辱的时候,他冷静想了很多。 或许是那么一瞬间,想明白了。 他问:“如果我拒绝,你会不会用这条视频威胁我?” 赵杰一立马反驳:“不会,怎么会呢。” “那我拒绝。” 贺松风倒数三个数,默默地拿远手机。 果不其然,电话那头的音量炸开了锅。 “贺松风——!我看你就是在学校找到新男人了!是不是拿了好多好多钱啊你?” “呵呵,他们就是玩玩你,他们可不会像我一样心疼你。。” “有钱人都这个德行,你别以为自己多特殊,你也就那点皮子好看,等你老了,有你后悔的,后悔今天没同意跟我见一面!” “哦。” 贺松风表现平静,对这些羞辱人的话已经完全脱敏。 他也不可能在公共场所表现出任何的情绪波动,他太要面子了,那些脏话往耳朵里去了,便堆在心里,捂死在心里。 贺松风表现得像一个遇到销售的陌生人,听完对方介绍后,冷淡强硬地表示: “我拒绝,我也不想见到你。” 他们的关系,几乎已经约等于贺松风单方面的提出分手。 掉在悬崖边,岌岌可危。 只差最后一个导火索。 “贺松风——!”赵杰一用力提了一口气,胸膛拱得高高的,他大喝:“我现在就去学校找你,你要是敢躲着我——” “嘟——电话已挂断。” 赵杰一眼睛涨得通红,捏着手机当块砖往地上一砸,一脚蹬在手机上,又紧接着一脚飞踹,手机跟着拖鞋一起砸到墙上,摔了个粉身碎骨。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第二天,贺松风在教室还没坐两分钟,班主任来喊话,让贺松风带着他的东西转到校区另一边的英文精英班去。 那一块区域是真正富二代们就读的地方,分班按照未来目标留学国家来划分。 按理来说,贺松风这辈子都不可能踏足那一片区域。 所以只有一个可能—— 贺松风坐进教室的时候,周围三个男人的眼神就跟苍蝇见了烂果子似的,嗡得一下群拥而来。 好消息是张荷镜坐在他身边,程以镣在前座挤不过来。 坏消息是,周彪坐在他背后,肆无忌惮的觊觎眼神跟针一样把贺松风插得千疮百孔。 上课是全英文教学,贺松风纸面英语好,但口语和听力的能力几乎为0,村镇孩子是没有机会可以接触到口语的。 而这位老师还念着一口标准的英音,频繁地吞音。 以至于一节课下来,把书翻烂,贺松风才勉强分辨出老师究竟在讲哪一章。 可他还是听不懂,只能留攥着拳头,尽力去听、去学,一节课下来,后背被汗水浸透。 “能把我调回原来的班级吗?” 贺松风主动问张荷镜。 张荷镜一脸爱莫能助的歉意,“抱歉,我帮不上忙。” 贺松风盯着他的脸,想穿过这张无瑕真挚的面容里,洞穿他的虚假。 “你吃早餐了吗?我给你带了一份。” 张荷镜像变魔术似的,从贺松风冷冽的注视里,变出一包三明治和牛奶。 贺松风垂了眼,去看放在面前的早餐。 贺松风洞察失败,他的道德在告诉他:你不能这样随意揣测人。 不等贺松风拒绝,程以镣麦色的手掌一巴掌拍在三明治上,把三维物体压缩成二维,然后抛到空中,紧接着一脚飞踹,给踢到墙上去,炸了一地的碎屑。 程以镣单手撑桌,另一只手警告地点在贺松风脸上,但他的眼神却放在张荷镜身上。 “装货。” 看似是在指指点点贺松风,实则警告张荷镜。 程以镣的手指缓缓转到张荷镜面前,呵呵冷笑两声,手指也跟着缓缓点了两下。 “想艹直说,没必要装好人。” 张荷镜抬手,淡定地拨开指在面前的手刀,笑吟吟地:“这不是也要先刷好感吗?没有好感的上床是强-奸。” 周彪老鼠似的偷窥眼神机灵的在那两个大哥身上挪转,发现那俩人对上没空搭理自己后,立马用脚踩在贺松风的椅子上,猛地往前一推,椅子腿发出惊悚地嘎吱声。 见贺松风没有回头看他,又憋了一口气,上脚去猛蹬一下。 贺松风就跟骑马似的,坐在平地,身体却颠个没完。 他垂下的双手紧扣在椅子两边,蹙着眉头,眼睛被迫在晃动里闭上,眼珠子藏在眼皮下紧张地颤动。 每踢一脚,贺松风的身体便会剧烈震一下,同时从他单薄细瘦的胸膛闷出一声勉强且隐忍地“呃”声来。 无奈至极。 对上这样的无赖,倘若转头去对峙,反倒会让他爽。 程以镣注意到老鼠咯吱的动静。 “你坐那去。” 转身,他把矛头对准自己的同桌,使唤他跟贺松风调换位置。 对方不敢拒绝,拖着他的书包立在贺松风身边,用着求饶的眼神可怜兮兮地哀求贺松风站起来,把位置让给他。 贺松风没动,那道目光就变得愈发可怜起来。 明明是程以镣的错,现在倒成是贺松风执拗的问题,是贺松风的固执让对方招来无妄之灾。 贺松风不理解,但当四周责备的目光越聚越多的时候,他扣在椅子两侧的手疲惫地泄了力,无助地垂坠在身体两边,像被半断不断的烂竹子,提不起半点劲。 对方伸出手,揪住贺松风的袖口,小心翼翼地扯动。 贺松风只好缓缓起身,把狭窄拥挤的位置让给被胁迫的那人。 而他,是被程以镣抓着手臂,直接拖过去的。 被公用的白月光 第19节 第二节 课依旧是英语课,或者说这个班是7x24的纯英文教学。 贺松风慌了神,没空再跟程以镣赌气。他连忙拿出整本英语词典,再配着上节课咬牙记下的笔记,把每个生词挨个学习。 老师在台上讲得大多数词语都偏向英式口语,贺松风越听越迷糊。 不自觉地抬手,白净细长的左手食指点在唇上。 不是咬指甲,仅是嘴唇微张地含住,时而微张露出舌头湿润指尖,时而完全含住。 需要的时候,会从喉咙里哼出一句含蓄拘谨的跟读。 右手则像一根点读棒,又直又长地点在需要学习的词汇上,指腹小心翼翼地抵着纸张,发出温柔的擦擦声。 程以镣侧头,明晃晃地偷看。 看得没两下,喉头发痒,皮肤下血液被架在火上烤,血液咕嘟嘟沸腾冒泡泡。 如果是贺松风是学迷糊,那程以镣便是看迷糊了。 贺松风长得不是浓颜系的惊艳亮眼,而是那种舒舒服服,很是干净的漂亮。 干净整洁,清秀安静。 细瘦高挑,身段玲珑。 程以镣此刻燥得很,已经把贺松风看作天上的菩萨娘娘,希望祈求菩萨娘娘那根又冷又润的手指此刻不要点在书上,要点在他眉心处,给他开悟开悟。 程以镣看着看着,又想起自己被骗两千块的视频。 视频封面的男人和贺松风很像很像,像到几乎只差确认眼睛上的两粒黑痣。 可给人的感觉却截然不同。 那种坦然大方,近乎于炫耀的展示,是此刻贺松风绝不具备的。 判若两人。 程以镣忍不住,他把书本一立,掏出手机去看。 他花钱买下视频后就气急败坏上传到某个黄黑□□,打算让所有人都陪他一起炸膛。 这个视频上传当天就火爆了,首页直接就能找到。 除开对封面男人淋漓尽致的意淫,剩下就全是炸膛后骂人的话。 【老婆主人妈妈,汪汪汪……………不对,不对劲!视频怎么和封面不一样?!后面来的兄弟们快跑,这是诈骗!】 【上传者是谁?出来吃我一棍。你这封面跟视频能是一个人???我都擦枪起火了,点进来一看,给我整得哑弹了。】 【重金求封面男生twitter账号!急急急,门槛费是一千万我也认。 】 【楼上交完门槛费能让穷哥们免费试看五分钟吗?】 【我三十秒就可以,先给我看。】 【↑↑↑楼上,这是什么很骄傲的事情吗啊喂!!!】 程以镣摆着手指数了数,发现他那天好像也是五分钟都没坚持到,那件衣服还被他偷拿贺松风的肥皂洗干净,偷偷晒干,叠在枕头边上每天蒙脸睡觉。 一想到那股肥皂水的气味,他又多看了一眼封面,立马屏住呼吸,不敢吐气。 憋了好一会,才敢看第二眼。 然后是第三眼、第四眼,最后目不转睛地盯着。 他忽然听到旁边贺松风含糊不清地吐了口气,念着什么词。 程以镣直接把贺松风这口气代入到封面里的男人嘴里,幻想着贺松风也是这样躺在他面前,毫无保留地展示自己。 不知道从哪里开始,程以镣就从看手机,变成看贺松风,盯着他死死地看。 而且越坐越近,几乎已经挤到贺松风的胳膊边,粗重炙热的呼吸恶狠狠地泼洒在贺松风的手上,烫得贺松风拿笔姿势不稳,好几个字都歪扭掉。 他看贺松风脖颈处因为上课吃力而凝出的一颗晶莹汗珠。 他躁动地伸出舌头,舔过嘴唇。幻想中,一定会惹得贺松风露出瞪大眼睛的惊诧模样,然后才是对方那看垃圾似的眼神,讥笑着骂他是一条狗。 程以镣的凝视太过炽热。 惹得贺松风不得不扭头去看程以镣到底在做什么诡事。 目光凝在对方双手之间的手机屏幕。 突然—— 贺松风感觉到不对劲,蹙了眉头,疑惑地深入细看。 他雪白细嫩的手臂贴住、压在程以镣的粗糙麦色肌肉上,手指径直戳到手机屏幕上,同时视线也绕过去。 程以镣感受到贺松风的贴近,他非但没害羞或是遮遮掩掩,而是非常大方地共享。 程以镣左手拿着手机一推,整个人借机更加用力地挤进贺松风的身体里,把贺松风当枕头似的勒在怀里,手掌力透软肉,摸进骨头里。 他的右手则直接强硬地扣住贺松风的后脑勺,逼着贺松风往手机方向俯身低头垂眸。 他强迫贺松风必须看清楚手机屏幕里发生的一切。 “你也看看,学下技术。” 作者有话说: ---------------------- 第16章 贺松风盯着屏幕看,程以镣琢磨不透他的面无表情,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看见封面。 一转眼那嗯嗯哼哼的前戏结束,画面给到细瘦男人被冒犯的场景,而且是特写。 视频在程以镣沉浸在意淫贺松风的时间里,已经播放了好一会。以至于那些嗯嗯哈哈的声音,全让贺松风听了过去。 “你在看片?” “嗯呢。”程以镣大方承认。 贺松风在程以镣炽热地注目下,坦然地伸出手,拨下静音键,浅淡的笑着,而后缓缓转头,回应程以镣跟狗见了骨头似的狂烈饥渴眼神。 “请不要外放。” 贺松风的手指按在屏幕上,把视频按停。 明明两人坐得很近,程以镣却觉得贺松风离得很远很远,他笑起来的时候像蒙了一块清白的雾霭,像一阵透着冷意的风拂过,永不可能被玷污。 更不可能被他这条疯狗沾染半分。 “你的性幻想对象,是我。” 贺松风的声音轻轻的,淡淡的,像普通谈话。 “不是嫌脏吗?就这么不敢在你朋友面前承认对我的意淫?” 程以镣脸上自以为是的坦然大笑出现隐隐的裂缝,缝隙越挣越大,从笑容里溢出来的恼羞成怒越来越重。 但他仍在维持这样一份体面的笑,不想让贺松风看到自己破防的模样。 “我的衣服是你偷的吧。” 贺松风的手指点在玻璃屏幕上,玉一样的白洁的手指像拨琴弦似的,优雅地在屏幕上轻轻拨动,同时他盈着淡然地笑意,平静地笑话程以镣: “想要了对不对?你跪着求我试试。” 贺松风说这话的时候,表情淡然无比,好像他说得并不是什么下三路见不得人的事,而是摆在明面上的高雅艺术。 他仰着白白的天鹅颈,气势上漠然比程以镣高了一截,从唇齿间含住一个刻薄的二字词语,缓缓呵出: “蠢狗。” “?!” 程以镣登时火气上来。 因为这和程其庸骂程以镣无用时,默契地用着同一个词。 尽管他们并没有怎么接触过。 做弟弟被哥哥骂,做学生被室友骂。 程以镣怪异感觉,自个成了这三人不和谐关系里,唯一被踩在脚下的哪个。 程以镣那可怜的自尊猛地被他哥挥了一耳光后,又被贺松风补了一耳光。 他作为路边一条,故意犯贱跟贺松风找自尊找存在,他自大地以为能招来对方惊恐畏惧,能听到沁人心脾的惊叫战栗。 结果却是被贺松风用言语,一耳光扇猛狠狠羞辱一番。 作为一只欺软怕硬的狗。 程以镣不敢对他哥怎么样,但对一个小小的贺松风—— 贺松风忘了后脑勺还箍着一个危险的巴掌。 于是这一句“蠢狗”念出去,得到的是对方撕破脸皮,恼羞成怒的报复。 猛地扯住他的头发,用力往桌上一拍,砸出一声惊悚地破碎声。 老师讲课的声音停下,周围同学向贺松风投来惊诧的观望。 程以镣站起来,扯得脚边椅子腿磨出一声尖锐无比的哀鸣。 他脸上的恼羞成怒汹涌地狰狞而出。他指着贺松风,破口大骂: “你也配这样跟我说话?!” 贺松风正脸被一股强劲的力道,狠辣砸进桌面。 那一瞬间,他痛得脑子发白,本该五颜六色的世界忽然一下褪色成老照片,粗糙的噪点充斥在空气里。 贺松风拉长声音“呃——”了一下。 被公用的白月光 第20节 一股暖流从鼻子里涌出来,又很快被一股黏腻发腥的液体堵住,没多久他就感觉上嘴唇一烫。 他的鼻子在流血,他的脑袋也好痛。 最重要,他的皮肤烫得要被烧毁了。 没有红,像死了一样,面色苍白,失了一切血色。 贺松风这么好面子、又如此体面的一个人,如今却被程以镣当篮球一样掐在手里,又当着全班同学的面,指着骂。 这样惹人注目的当众点名羞辱,对贺松风而言,是被程以镣顶在墙上,甚至是被他墙了,还要恶劣百倍。 他没办法接受自己如此狼狈、弱小,甚至是痛苦的模样,就这样赤果果地摆在旁人的审视下。 他辛辛苦苦维护起来的自尊和体面,在这一刻,被程以镣一巴掌,敲打得渣都不剩。 他身上的关节一并烧了起来,像在哀悼。 烫得他骨架成了一撮骨炭,这捧灰撑不起他这具心高气傲的皮囊。 贺松风双手下垂。 那双始终在抓紧沙发、椅子边缘做支撑的手,这一次却抓不稳任何东西,只能苍白无力地废弃掉。 贺松风的嘴唇嗫喏两下,面无表情,又毫无感情地吐出两个字: “好痛。” 程以镣一怔,心脏也跟着那一句“好痛”攥紧。 他两只手心虚地藏到背后去,又急迫地拿出来想贴近贺松风。 可是他环顾一周,那么多双眼睛看着他。 靠近的动作猛踩刹车,甚至打了倒车的双闪,冷血地越离越远。 程以镣是高高在上的少爷,前半生的价值观警告他:被贺松风这样低贱的贫民羞辱,他不该心怀歉意,更不能低头认错。 这一巴掌打得对,不打贺松风就不会老实,更不会畏惧你。 有了这一次,他以后才会看到你就乖乖的老实低头。 一切……一切…… 都是贺松风活该。 可是好像真的用力过猛—— 明明本意只是想吓唬他一下,没想过他会这么脆弱。 程以镣的眼球猛烈激荡。 前十八年的傲慢暴力在拽着他的腿往后走,可是同时他那死了好久的良心却忽然活过来,砰砰直跳,拽着他的手试图把他往贺松风面前拽。 程以镣前不久戏谑说出的“贺松风,我可怜你”,这一刻是真的在可怜。 可怜贺松风不该被他这样对待,他该是被捧在掌心,细心呵护的脆弱玉石。 只是他已经被张荷镜、周彪,以及剩下几十双冷漠无比的眼睛架了起来。 但凡再多向前一步—— 他维护贺松风的体面,就是在拆掉自己阶级高高在上的台阶,然后垫在贺松风的脚下。 他会被有钱人们所不耻、所笑话的。 程以镣最终是没做到,他正如贺松风所说的那样。 他不敢。 不论是承认他对贺松风的复杂感情。 还是此刻无比愧疚的想认错道歉的冲动。 他都不敢。 他咬牙握拳,傲慢冷血地补了一句:“是你先招惹我的。” 然后头也不回地冲出教室去。 程以镣前脚走,后脚那些冷眼审视的人群一转笑呵呵的模样,拥至贺松风身边,向他伸出手,借着搀扶的名义。 无数双手像贺松风梦里那样,扶起托举,密不透风将他包裹。 教室秩序趋近于无,是张荷镜配合老师驱散人群,这才不情不愿地坐回位置上。 张荷镜自然地捡了这个漏,贴心地走到贺松风身边,向他伸出手。 “老师,我扶他去医务室。” 老师点了头,贺松风也不愿意再继续在教室里待下去,但他没有接受张荷镜的好意,而是用他那双细瘦的手臂,强撑在桌子上,咬牙站起来。 呼吸浅薄,脚步虚浮,苍白的面容仿佛碎掉的玉盘,深红的裂缝支离破碎地溃败在脸上。 虽然身体仿佛下一秒就会死去,可他依旧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安安静静地离开。 在众人的注视下,他还保持着最后的体面。 前后没有五分钟,等程以镣流了一身汗,急忙忙带着买来的药跑回教室的时候,贺松风早就走得没影。 周彪趁机添油加醋,指着自己侧边空空如也的座位,假惺惺火急火燎大喊: “镣哥,张荷镜把人带走了,我没拦住!” “张荷镜啊张荷镜,我等会见到你非得把你脑袋拧下来当球踢!” 程以镣脸上五官骤然挤在一起,在心里暗暗地念了一长串的话: “md贺松风你这个——算了不骂他,等会好好地跟他道歉。哎呀!!!烦死了!怎么碰一下就碎呢?!” 程以镣不甘心地吐出一口浊气,左手给了右手一巴掌,迅速捏紧拳头转头就往外爆冲。 学校花坛边,在去校医院的路上。 张荷镜的手掌摊开,放低悬在贺松风的手边,而他这人也刻意地弯腰低头,伏低姿态仰望贺松风。 “别勉强自己。” 贺松风挥开面前的手。 他拧着眉头,一脸的为难,两只垂下的手攥住衣角,焦虑地来回打圈。 他没说,张荷镜也看得出来。 但张荷镜没问,陪着他继续走。 距离校医院越近,贺松风身上的焦虑就越重。 毫无底气,脚步悬浮,越走越慢。 明明是受伤的人,却打心底的抵触医院。 在距离校医院一百米的地方,贺松风忽然停下脚步。 他仰起头,望着天,手指按在人中处,左右擦了擦。 贺松风依旧保持着仰头的姿态,他的手也一起抬起来,他瞧着指腹上厚厚一圈污血,闷闷地说:“你回去吧,不用陪我。” 张荷镜的手冷不丁地贴到他后脑勺上,贺松风浑身紧绷,他以为又要再来一次那样的无妄之灾。 张荷镜的手像温柔的枕头,轻轻托住,再缓慢地调整幅度,并安慰道:“不要抬头,血会倒流进喉咙,小心堵塞气管。” 赶在贺松风冷漠地撇清关系前,张荷镜先收回手掌,同时笑呵呵地说: “我不想回去上课。” 张荷镜笑得自然,鼻梁上托起的黑色镜框被捏住摘下。似乎他真的没有在可怜同情贺松风的狼狈,而是在为逃课感到发自内心的愉悦。 但贺松风依旧是那副难为情的模样,他已经尽力在掩饰自己的局促,但没钱就是没钱。 张荷镜伸出手,把贺松风频频揉鼻子的手压下来,捏在手掌中温柔地搓了搓: “是程以镣打的,由他赔偿。我先替你垫着,你后面再还给我。” “是的,这是程以镣的错。” 贺松风自我安慰,这才小小的出了一口气,许久没有走动的双脚终于往前迈出一步。 从这里到医院的距离,也终于是在双方共同的努力下,从一百米,进步到九十九米。 贺松风在房间里接受检查,张荷镜站在门外,他抬起手搓了搓指腹已经干涸的鲜血。 “嘶——” 张荷镜嘴唇微微张开,舌头抵着上牙膛若有所思地扫过去。 思考不过三秒钟,指腹的污血点在下嘴唇。 送进唇中,含住舔舐。 和那日的水珠一样,原本是什么味道,就是什么味道,并不会因为是贺松风身上的就充满异香。 可一旦想到这是来自贺松风的,心态不免变态起来,就算没有异香,也依然会幻想出异香。 事随心意。 偷来、窥来、抢来的,更是格外的香。 张荷镜很是满足地深吸一口气,待他吐出这口气的时候,指腹的血已经舔干净,检查室的门也拉开一条小缝。 贺松风先走出来,他额头正中央和右侧颧骨各贴着一块敷料,鼻子里都塞着一团可怜兮兮的棉花团。 “没什么大碍,这几天注意伤口就行。” “嗯。” 贺松风忽然揪住校医的袖子,没习惯戴着鼻塞说话,于是声音听起来软绵绵,含糊糊:“窝阔以躺嘬休息一下吗?” “当然可以。” 校医给他指了个方向,贺松风道谢后,无视张荷镜的存在,自顾自地走过去。 开门,不着急进去,先无声地观察一圈环境,再轻手轻脚地往深处走,找到最角落的病床,还要拉上帘子,这才敢半坐在床沿,两只手深陷在床垫里,紧紧扣住,小口地传出一口放松的气。 至于张荷镜…… 似乎永远都在被贺松风忽视。 被公用的白月光 第21节 张荷镜无声无息地出现在贺松风的床边,站在背后,垂眸眯眼,危险地凝着贺松风露出的那一节雪白的后勃颈。 那么瘦弱,那么单薄,连脖子都跟天鹅颈一样细窄。 一掐就断。 张荷镜抬手,把拉紧的垂帘撩出一线缝隙,快速环顾一眼。 这个时间段的休息室空无一人,他们两个是唯一到访这里的。 摄像头的死角,同时贺松风又自己把帘子拉起来。 到时候只要掐死脖子,扼住贺松风所有的呼吸和求救声。 便是—— 一个任人摆布的瓷娃娃。 而破碎感将会是这具瓷娃娃最好的打扮。 张荷镜的手半圈着,对准贺松风的脖子。 低头,俯身,无限地逼近那一节雪白柔软的颈子。 手指没入浅浅的发丝里,就差一点—— 马上,马上。 马上就能—— 贺松风猛地感受到后背一凉,迅速转身,拘谨地盯着突然凑到跟前的张荷镜。 他盯着张荷镜半圈的手,那只手看起来是来掐死他的,如果——没有塞着那一个突兀的水杯的话。 “口渴吗?”对方自然地问,“我担心你口渴所以接了一杯水。” 贺松风垂眸,警惕地扫了一眼杯中液体,而后迅速摇头。 “你别和程以镣一般见识,他没脑子,从小到大豪横惯了,家里有权有势,在这个学校就是小皇帝。” 贺松风没作声,嘴角不开心地垮下去,在心里小小声埋怨:这是拉偏架!这不公平! 张荷镜轻轻拍拍贺松风的肩膀,把人当小蘑菇似的,拍掉身上晦气: “我没有在劝你当受气包,你别生我的气。” 贺松风被拍得身子轻颠,垮掉的嘴角赶紧收起来,不想让任何人察觉到自己的情绪变化。 张荷镜把水杯放进贺松风的手中,两个人的手指有短暂一瞬的接触。 “我和他只是认识,算不上朋友,能帮得上你的,我都会帮你。” 突然的,贺松风就发现张荷镜不知道是何时坐到他身边来的,两个人并肩坐着,手同样都垂下搭在床沿边,扣着床垫。 两个人的手指之间,大约只隔着一厘米的距离。 只要有一方有意,随时都能让折起的手指叠在对方的手指上。 校医院的空气里弥漫着清冽的消毒水气味,味道很特殊,吸一口气连带着身体内脏都仿佛经历了一轮大清洗。 肩膀不由自主地放松下来。 空调的冷空气吹动垂坠的遮挡帘,布帘的尾巴轻轻扫过地面,面料摩擦发出轻盈地沙沙声。 像温和的风铃。 灯很亮,白得晃眼睛。 但贺松风坐着的位置却很特殊,这里是死角,既照不见窗外斜进来的热烈日晒,又拉着帘子躲掉房顶中央的白色大灯。 角落迷漫着柔和的薄荷青色,像浸在游泳池中,水波纹掠过眼前,而身体漂浮水中。 时间仿佛在这里暂停,没有身份,没有矛盾,无尽漫长地在薄荷青的水池里飘荡。 直到,张荷镜主动将手,轻轻地碰触贺松风的指尖,浅尝辄止。 贺松风转头,于是视线在这一刻对视。 不清楚是默契,还是张荷镜的早有预谋。 而贺松风在视线对上的瞬间,又急忙忙地低头垂眸,只是不等他将这套动作做全,张荷镜的手托起他的下巴。 张荷镜向他的方向微微俯身,动作很慢,给足贺松风的逃开的时间。 是吻是逃,由贺松风决定。 张荷镜这些看似体贴大度的细节里,其实藏着他对贺松风的不屑与看轻。 这时的他,自信地过了头。 竟认为二人的关系在经历短暂的友好后,贺松风就会喜欢上他,会愿意接受他的亲吻。 张荷镜的自信栽了个大跟头。 从来没有拒绝过什么的贺松风,这一次连别开脸躲闪都不是,而是主动且坚定地将张荷镜推开。 一双手撑得笔直,杠在他们胸膛之间,带着不容错开的肯定,将人越推越远,直到他们之间那点不多的柔软,全都被瘦削的骨头戳破。 就连先前手指点着手指的温存,顷刻覆灭。 水杯泼摔在地上。 清清冷冷。 只剩下贺松风对张荷镜,一字一句敲出来的疏远与警告: “注意分寸。” 张荷镜的一只手里还捏着他的眼镜,他脸上虽还保持着淡然、体面的笑,但实则那副眼镜已经被他青筋暴起的手掌攥得岌岌可危。 镜片马上、马上就要危险地从镜框里爆裂。 张荷镜的眼睛出现轻微失焦,他没办法一边强忍自信过头带来的羞辱感,一边又控制五官表情呈现出完美地温柔幅度。 后槽牙不知不觉地咬在一起,眼皮微微下垂,眼睛半眯。 像笑着眯眯眼,但更像是在不屑地审视。 凭什么? 凭什么推开他? 张荷镜无法理解。 他对贺松风够好了,比任何人都好。 论钱他有,论脸也有,论脾气、性格他哪一个比不过程以镣? 程以镣能把他压在墙上、压在沙发上,甚至都没招来哪怕一丝一毫的反抗。 凭什么? 凭什么到他这里就是被推开?还推得那么果断,那么决绝! 可是!明明他还什么都没做!!! 张荷镜的眼球隐在眼皮下剧烈激荡,像失控的氢气球。 太阳穴周边的经脉暴突,肉眼可见那些经脉正虽心脏脉搏,疯了一样不限速度,一顿乱跳。 眼镜已经被他那只攥到发紫缺氧的手掌攥断,镜片无助地从镜框里划出来,横七竖八裂着好几道斑驳。 镜片的边缘锐利,深深嵌在张荷镜的掌纹里,得出掌心肉外翻。 痛,他却不知。 他只觉得不公平。 贺松风对他不公平! 贺松风在偏宠程以镣! 都是坏人,为什么要区别对待?! 张荷镜缓缓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 吐气时,睁开清明的双眼,平静自如的与贺松风对视。 他又去给贺松风接了一杯水,体贴地递过去,并关心地问:“你是不喜欢男人吗?” 贺松风摇头,他不想接水杯,可对方一直这样伸手站着也不是个事,无奈之下他只能接过水杯。 没有道谢。 而是双手捧着水杯,垂眸数着杯中波纹。 贺松风思索了一会,最终还是决定说出来:“我有男朋友了。” 张荷镜立马捕捉到这句话的意思,差点连着眼镜片一块捏碎:“你不是第一次了?” 贺松风点头承认,而且补充:“嗯,什么都做过了,我不是你们这群有钱人想要的干净情人。” 张荷镜坐在床沿边,没走。 他的目光还凝在贺松风身上,从头到尾的审视。 忽然,他就能接受贺松风没有第一次的事实。 是他认识贺松风太晚,不怪贺松风先被人骗身、骗感情。 贺松风的家世背景是不幸的,他的模样、身段在这样的不幸上添砖加瓦。 他没有平静地告诉张荷镜自己被轮过,就已经是发生在贺松风身上最幸运的事情。 贺松风小口地嘬了一点点水含在嘴里,冲刷掉鼻腔带来的血腥味。 一转头,发现张荷镜还在,面露诧异,心想这样都没赶走,真够厚脸皮的。 张荷镜笑吟吟地说话,声音像流水一样自然:“我还没试过做小三,如果对象是你,我想试试。” 砰—— 直截了当,一杯冷水泼散张荷镜的幻想。 小三?朋友都算不上! 贺松风已经不能用疏远警惕来形容他此刻的神情,得是攻击性。 被公用的白月光 第22节 贺松风冷脸骂他: “你要点脸。” ………… 休息室的门把手悄然拧动,推出一条深黑的缝隙,程以镣手腕上张扬的皮质摇滚手链往前一飞,先一步插进门缝里。 作者有话说: ---------------------- [吃瓜]一切都会以回旋镖的方式砸回来 第17章 冷气撩起分割空间的垂帘,张荷镜和程以镣面面相觑。 瞧着张荷镜那副一脸水的落汤鸡狼狈模样,再瞧着那张脸黑得跟天在打雷、天要下雨似的,程以镣一猜也知道,准是让贺松风的刻薄给伤到了。 他没忍住吭哧一笑。 自己的挫折固然愤怒,但对手的失败更为好笑。 “贺松风呢?” 程以镣左右探头看了看。 张荷镜从墙上扯下两张纸,不着急回答程以镣的问题,而是先慢悠悠擦干净脸上的水。 这时,被压抑许久的掌心刺痛才猛地冲破表皮,一下子钻得心绞痛。 断掉的眼镜咣当一下砸地,本就支离破碎的眼镜,这下真碎得四分五裂,渣都不剩。 鲜血彻底地染透掌纹,却又最终在垂下的中指指尖汇合。 滴答。 滴答—— 鲜血坠地,断断续续,似断线的珠子。 “贺松风呢?”程以镣继续问。 张荷镜冷冷抬眸扫了一眼程以镣。 他曾是个体面人,出于世族、阶级原因,他待程以镣足够友好。 只是这会,这份友好在贺松风的不公平对待下,腐烂生蛆,像脓疱扒在张荷镜的脑子里。 把他体面的友好腐蚀成了一团团又浓又臭的怨念憎恶。 为什么? 凭什么? 程以镣这条蠢狗没被贺松风推开过? 张荷镜把卫生纸揉成团,丢到一边的同时,面无表情地快步走向程以镣。 他指尖的血,在血管因情绪波动而快速收缩的影响下,越滴越快,越滴越多,空气里的血腥味也越来越重。 不等程以镣反应过来,一记重拳打破他的半边脸。 “呃啊——” 程以镣被打得整个人掀过去,脑袋里猛地一下惊出一声隐隐的咔哒声,好像有什么骨头断掉了。 他向后跌了好几步,两秒钟不到的事情,脸上就浮了一块触目惊心的疤。 程以镣震惊万分地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瞪着张荷镜。 脸上的疼痛还没传过来,但脑袋率先嗡嗡轰鸣,那是理智破碎的声音。 “你疯啦?!” 程以镣大吼出来,那张脸肉眼可见地快速发红,他摊开手吐了口气,一粒苍白的牙从满口的污血里啐出来,鼻翼受击的一侧发作出像被车撵过的,粉身碎骨的轰轰剧痛。 张荷镜面无表情。 他甩了甩手,把剩余的污血在手掌心里抹平抹匀,同时拳头攥紧,不让掌心被镜片割出的血像示弱似的,流个没完。 程以镣捂着半边肿起来的脸,但是捂哪都是剧痛无比,半边脸都在不受控制的痉挛。 他皱着眉头,忍着剧痛,咬住牙抬起手,用力点着张荷镜那张脸,讥讽地大喊: “我知道了,你爱上贺松风了,你心疼他,你要替他向我报仇!” 铁锈的恶臭味灌满程以镣的口腔,连他说出来的话都变得恶臭无比。 “是不是等会你还要屁颠屁颠去找他,告诉他你为了他,跟我反目成仇,跟我打了一架?好让他感动得把衣服脱了随便你干。” 程以镣啧了一下。 “呵呵,死舔狗!” 张荷镜捡起地上碎掉的眼睛,无视上面的污血,收进口袋。 他要离开了,自顾自地绕过程以镣身边,向外走去。 但又不单单是这样无聊的离开,离开前还不忘补上一句: “谢谢你的指点,等会我就照你说的做。” 程以镣:“???” 他的拳头攥得死紧,气得两只眼睛涨出密密麻麻的红血丝,后槽牙一直到门牙都咬紧了,把嘴唇抿成一条平直细长的线。 张荷镜离开的手腕被程以镣用力地掐住,紧接着便听见两声急促奔来的脚步。 等张荷镜转头看去的时候,拳头已经高悬在天上,马上就要如陨石砸下来。 “你打,打完我就彻底有理由接近他了。” 轰—— 一拳下来,砸在门框上,硬生生砸出一圈惊悚的凹陷。 不敢想这一拳如果真的打在张荷镜脸上,头骨能不能撑住。 就算撑住了,恐怕也得脑震荡。 塑料兄弟情,一碰就碎。 程以镣指着走廊尽头,咬牙切齿地挤出一个字:“滚!” 张荷镜略过他,走在他所指的那条路上,自然地好像是程以镣好心在为他指路。 程以镣更气了,一拳把大门彻底砸穿。 谁说男人没有那么多心眼和心机的? 他看张荷镜,坏心眼和小心机不是很多吗?! 他气得磨牙,牙齿合在一起左右才动一下,扯得左脸的伤口传来剧烈爆痛的撕裂感。 他痛得直叫唤,可转头一看,有学生经过。 为了脸面,尽管痛得恨不得拿刀把半边脸削了,也死活不肯再喊出一个“痛”字。 打在贺松风身上的那一下,如今作为回旋镖,收取中介费和利息后,重重砸回他自己身上。 鼻翼骨折,打掉一颗后槽牙,半边脸几乎肿到破相。 程以镣脱力地摔跪在无人的角落里,狼狈地冲面前虚想出来的锁骨菩萨,认错投降。 认了,真是他活该。 程以镣养了半月的病,贺松风因为不想和他们行动时间线对上,放了晚学,还背着包跑去升学班的楼里多补一个晚自习,就这样悠哉悠哉过了半月。 “贺松风,你月考又是年级第一,下周的学生大会你要穿校服上台演讲,记得把校服洗干净熨好。” 贺松风听到这样的话,眼睛亮闪闪的,那代表他可以得到他人生第三张表彰奖状。 “好!” 贺松风难得会用感叹号来说话。 晚自习下课,贺松风踩着兴高采烈地步子回到寝室。 那几个少爷在这个点通常都不在寝室。 他推开房间门,下一秒又把门拉回来。 低下头,看着自己门口散落的烟头,零零散散地十几只烟。 “祝早日抽出肺癌。” 贺松风歹毒地放在心里嘀嘀咕咕,体面人是不会把这种话摆在明面上说的。 他把门口打扫干净,再一次推门,但很快动作又僵住。 他迅速扭头向后环顾一周,又小心翼翼地踩住门框,向里观察一番后,才缓步走入。 贺松风清楚地记得,他出门前把这扇门锁死了! 但此时,房间里突兀地出现不属于贺松风的东西。 床上放着一袋药,还有一沓崭新的钱。 以及一张小学生字迹的字条。 【对不起】 没有留下署名。 贺松风迅速把药和钱,抛到门外去。 他才不要猜是谁送的,统统丢掉。 后半夜。 贺松风睡去,游荡在外的幽灵们前后脚的时间回到房间。 被公用的白月光 第23节 但没过多久,某间卧室的房门被轻轻推开。 没有脚步声,但香烟的味道贴着门下缝隙,像鬼手一样危险地钻进贺松风的房间里。 贺松风惊醒,挣扎着坐起来,把自己小心翼翼挪到墙角,一双手死死地攥住被角,瘦削的掌骨把皮肤绷得死紧,青紫的血管清晰可见。 贺松风盯着那条深黑的缝隙,紧张不已。 外面抽烟的男人出声质问: “贺松风,听张荷镜说你有男友了。” 是周彪的声音,声音压得很低,贴着门传进来。 贺松风死死地盯着门槛下方的一线黑色。 周彪又抽了一口烟,从喉咙眼里哈出一口烟雾,这才不紧不慢地缓缓说: “你男朋友能满足你吗?” “…………” 周彪窃窃笑,他就是故意把话说得这么难听。 倘若说程以镣是用动作去顶贺松风满足一己私欲,那周彪就是用言语,对贺松风进行最透骨的骚扰。 “毕竟寝室没监控,人也都不在,谁知道你都做了什么呢?你要不自己说说?” 与其说周彪是在问贺松风,倒不如说他已经沉浸在自己的意淫里。 他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他真实想对贺松风做的事情。 这是一场彻头彻尾的换头梦男文学。 周彪把自己代入进贺松风那不知身份的男友身份里。 代入以后,就能借着这层壳子,光明正大,尽情地yy贺松风。 真是恨不得把贺松风含在嘴里嚼来嚼去。 “我知道你没睡。” 光是单方面yy贺松风没意思,他还要故意戳穿贺松风沉默的真相,强行把人点出来互动。 “我要是你对象,就好了,爽死我。” 贺松风缓缓垂眸。 静静地倾听。 有赵杰一珠玉在前,对贺松风说过太多太多这样的话。 所以贺松风并没有感到太多不适,他只觉得吵闹。 甚至他病态地觉得很正常,贺松风觉得,那么多人都夸过他漂亮,所以想和他发生关系,这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周彪这样说也是理所当然,因为他只是把别人不敢说的直白说出来,甚至算得上是一种诚实表现。 他攥着被子,拉到鼻子上,蒙住下半张脸,只露出一双冷冷清清的眼睛,面无表情。 周彪仍旧继续宣泄自己的欲望,他太恨白天的自己只能偷偷看,不能光明正大地觊觎贺松风。 于是晚上抓到机会,就变本加厉宣泄嫉妒。 “你上次关电视的时候,衣服太薄,什么都看得清清楚楚,你是不是故意的?” “贺松风。” 被点名的贺松风的眼睛下意识眨了眨。 周彪问他:“你有那个吗?” 贺松风知道他在说什么。 周彪手里的一支烟抽不了两口,马上又点了一支新的,从鼻子、嘴里哈出滚烫的浓烟: “我觉得你有,你给我看看呗,我保证不进去。” 一枚烟头半卡在底下门缝里,浓郁呛人的烟草味铺天盖地弥漫整间屋子。 贺松风全靠掩在被子下,才忍住没咳出声。 他想靠冷暴力,让周彪自讨没趣地离开。 “你怎么不说话呢?你不说话我可就默认你有。” 周彪的手刮在门板上,挠出惊悚的动静。 “那我能进去摸一下你吗?我给你钱。” 钞票从门缝里递进来,还有第二波、第三波…… 不单是一张是一叠、一叠的。 “这是定金。” “你还不说话?那我就当你同意了。” 周彪的手放在门把手上,向下拧动地同时,发出惊悚命令: “贺松风,我要进来了。” 作者有话说: ---------------------- 第18章 周彪手往下按,得到是咔哒一声冷硬的回答。 门在里面锁死,而且钥匙还插在锁孔里,就算外面人有钥匙也没办法插进锁孔里把门打开。 这都多亏了程以镣这个偷衣服的贼,让贺松风的警惕程度直接攀升至新高。 周彪打不开门,于是扒着把手疯了一样使劲地抖,不断地发出砰砰声音,锁孔里遭遇了一场百年难遇的地震,锁芯和钥匙发出如筛糠般的剧烈颤抖。 大有一副要把这扇门抖烂的趋势。 “聪明啊贺松风。” 周彪咬牙切齿,他的确有钥匙,但他没想到贺松风居然会防备到这种程度。 周彪呵呵一声,恶狠狠地又继续羞辱贺松风,又一转成哀求:“就让我试试呗,绝对给你伺候的舒舒服服。” 这个时候,周彪用的词已经是“伺候”。 他实在渴贺松风渴疯了,尤其是想到这小小一间寝室已经有人捷足先登,他就疯得浑身发抖,抵在门上的手臂肌肉胀得巨大,反应剧烈。 他羡慕的要疯了,也嫉妒的要死了。 可是给他回应的有且只有——窗外稀薄的风声。 周彪打不开门,贺松风又跟死了一样不给反应。 他最后也只能在门外来回踱步两下,把烟头故意碾在贺松风门口的地板上,像狗一样作出自己的标记。 最后的最后,也只能无奈忿恨,回到自己房间。 门外渐渐恢复平静,贺松风这才放下心睡觉,第二天早上的时候,还把送进卧室送进来的“定金”,当垃圾悉数扫出去。 临上学出发前,贺松风把洗衣机里搁置一夜的校服拿出来,迅速拍平晾好。 这个洗衣机其他三个人都不用,所以贺松风对此还是很放心。 校服是西式制服,面料质感极强的黑色西装外套,西装外套的左侧刺绣着黑黄配色的校徽,学校很贴心为贫困生准备了全套,还包括本来是自备的领带与皮鞋。但也只有一套,所以需要好好保管。 贺松风领到了一个灰蓝底色配银白斜细条纹的领带。 贺松风提前试过,很修身,也配他。 尤其是这条领带,和他那雾蒙蒙带有距离感的清冷面目极其相配。 下周有学生大会,他就要穿这身校服上台领奖。 到时候,他就能拿到他第三张奖状,而且是在全校师生面前炫耀。 一想到这,贺松风的心情就大好,一整天嘴角都挂着盈盈的笑,哪怕是那三个人闹到面前来,贺松风也都能当看不见,收敛眼神,一一放过。 只不过,等他晚自习回来时——不幸的事情发生了。 洗衣机的确没有问题,可他挂在晾衣绳上的校服被人恶意剪烂了。 而且只剪了胸口两块布,和裆部位置。 上半身像孕妇喂奶服,下半身是婴儿开裆裤。 非常恶俗的手法。 贺松风呆站了好久好久,却依旧无法接受这样不幸的结果。 垂下的手掌悄然攥紧,指甲几乎要穿透皮肤,攥破血管。 他想,如果他没有校服,就不能上台领奖,那么属于他的奖项就会顺移给下一个人。 他已经一无所有,他唯一拥有的就是那么一张、两张的奖状。 这是他的全部。 他整晚没有睡着,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想,还有谁能恨他恨到这个份上? 要么周彪,要么程以镣。 周彪又是给程以镣当狗。 贺松风起了一大早,拿着坏掉的校服,走到程以镣的门前,敲响他的门。 客厅没有开空调,从程以镣房间门缝里流出来的冷意,丝丝缕缕幽冷地趴在贺松风圆润白嫩的脚尖上,意图往更深的缝隙里钻去。 “程以镣。” 贺松风一字一句,点着全名。 发现程以镣还是没反应过,不由得加快速速度敲门,但力道仍克制着。 被公用的白月光 第24节 没多久,贺松听见里面传来窸窸窣窣地拖鞋擦地的声音,声音越来越明显。 门终于开了。 程以镣只穿着一条内裤,内裤边缘随意地勒在健壮的腰上,把公狗腰的边缘勒出两道凹陷。 程以镣倒是大大方方,甚至是炫耀的往前挺腰。 “这么着急找我干嘛?” 程以镣声音懒洋洋的,像才醒。 贺松风两只手圈着他自己破破烂烂的校服,严肃警告:“你好好穿衣服。” 程以镣等得就是贺松风讲这事,哈哈笑,顺理成章把话题把黄色废料上移:“是不是喜欢的挪不开眼了?” 贺松风转头,垂眸,半眯着眼睛把视线隐藏起来,这才骂出一句:“你变态。” 他倒不是害羞什么的,只是觉得脏了眼睛,不愿意看。 “啧啧,就喜欢听你骂我” 程以镣深吸一口气,胸膛刚刚隆起,缓慢放下,惬意地吐出一线悠哉悠哉的气。 贺松风又补了一句:“发青公狗。” “骂我干啥?你早起没反应?难道你没有那玩意吗?” 程以镣故意往贺松风面前挤,逼得贺松风不得不抬起低下的头颅,一双眼睛睁得又大又亮,嫌恶地瞪着程以镣。 贺松风嘴唇嗫喏,他想反驳,却发现程以镣说得是对的。 身为气血方刚的男孩,这是正常的生理反应,偶尔贺松风也会这样,只是他每次起床都会在床边坐一会,那一会足够他完全冷静。 程以镣看贺松风眼神失了焦,一副要骂不骂的纠结模样。 他纳闷地问:“你真是男的吗?” 问完,上手:“我摸摸你。” 贺松风身体一抖,垂下的手猛地握成拳头,皮肤蒙住的消瘦指骨瘦骨嶙峋的挺起,把皮肤顶出一块块尖锐。 手腕鼓着一口劲,这股劲快要顶着指骨把皮肤钻破,钻得贺松风手腕发酸、手掌发痛。 没多久,这双手悄然张开,从拳头变成一块单薄的布。 程以镣的手掌又大又有劲,见贺松风没反应,还变本加厉往里摩挲。 嘴上也是一点不肯放过的聊着黄色废料: “啧啧,居然没有,真是可惜。你要是有,我真得当场跪下来给你舔。” 拳头张开不是贺松风又开始劝自己算了,恰恰相反。 他抬手,直接把这张开的一巴掌,直截了当打在程以镣脸上。 啪——得一声,破开清晨的寂静,打得程以镣左耳嗡鸣。 他大概也没想到,薄如叶片的贺松风竟然能爆发出这么大的劲,打红、打肿了他半边脸。 大抵是这一巴掌里的情绪太多了,这一刻全都复杂地倾泻在程以镣身上,所以才会那么重、那么痛。 程以镣好半天没正过脸,他就这样半侧着身子,上半身弓起,脑袋向一侧没精打采地垂着。 胸膛从缓慢起伏,一点点加速,变成急促的喘息。 像加满油的引擎,肉眼可见地加速,越来越兴奋,越来越高亢。 程以镣的手跟夹娃娃机的爪子似的,猛地一下刺过来。 贺松风惊得一动不动。 他没有反抗过。 自然也不知道这一巴掌下去后,他后面该怎么做,于是他没有任何防备姿态,一如往常平静的与之对视。 他想了想,手臂又一次鼓劲,想把自己打人的那只手拿回来,结果他的手臂和程以镣贴在一起的,就像牙签和电线杆的粗细对比。 在巨大的体型差距面前,贺松风放弃挣扎,省得白费力气,受伤受苦还受痛。 打吧,还他一耳光。 或是把他拖进房间里口口了。 贺松风认栽。 他正在反思自己的确不该在空无一人的时候,忽略力气差距,去惹恼一只疯狗。 贺松风等了一会。 等到的却是程以镣拿着贺松风的手掌,往脸上巴掌印贴,像纹章似的,往伤口恶狠狠按进去,手指完美地贴合巴掌印,掌心染上对方急速攀升的红温。 酸胀刺痛快速在程以镣脸上蔓延,程以镣胸口的起伏更加激烈,兴奋地跟条狗一样吭哧吭哧喘气。 “你的手真小,真润,我真想塞进嘴里一口吃掉。” 程以镣痴痴念完,一抬眼,是贺松风那副诧异万分的模样。 他在对程以镣没有动手还击感到难以置信。 程以镣的思绪瞬间被扯回到贺松风被他打伤的那天,他的情绪不由得跌落下去。 如果没有那一天,贺松风现在应该还是会一如往常的眯眼打量他,然后从湿润粉红的嘴唇里,念出一句挠得人心头痒痒的玩笑话。 他仍会是那撮高悬不落的轻飘飘羽毛。 程以镣动作顿住,声音放得很轻很低,自己骂自己:“我是蠢狗,那天是我控制不了情绪。我跟你道歉,对不起。” 贺松风用看垃圾的眼神,快速扫过程以镣,并且抽回手。 “我不接受。” 贺松风嘴唇碰了碰,又是轻声多骂了一句。 “废物。” 他想走,可就在这时,贺松风的电话不合时宜地响了,是赵杰一。 他转头自然地忽略程以镣的存在,忙着往耳边接电话。 “乖乖,我在你校门口……” 听到对方的声音,贺松风眉头轻轻皱,眼皮也因为不悦而微微下垂。 圆润漆黑的两粒圆痣明晃晃在程以镣的眼睛里摆着,像神仙供台上的供果,此刻却被程以镣亵渎凝视。 更何况,这尊神是被别人供起来的,福音却被他这恶人玷污。 程以镣的手圈住贺松风的腰,试探性把贺松风往墙上压。 鬼鬼祟祟里,发现贺松风没拒绝,整个人直挺挺跟癞皮狗似的,一个劲热烈地往人身上蹭,狗熊蹭树似的。 程以镣的脸埋在贺松风的颈窝里,哈斯哈斯地吐着浓浊鼻息,说话咬着耳朵轻轻念: “你男朋友啊?” 贺松风坦然地点头承认。 程以镣脑袋里的水一下子烧开了。 “我擦……你真要把我爽死去,你才满意啊?” 程以镣只觉得呼吸困难,光靠鼻子吸气已经无法满足心脏向大脑供氧,得是口鼻喉一块使劲,还要张开皮肤毛孔,这才勉强稳住胸膛鼓动的热气。 “贺松风,你太带劲了,我活了十八年,什么样的货色没见识过。” “就你,我就栽你这了。” 程以镣舌头舔过嘴唇,哀求: “行行好,你再骂我两声呗。” 电话里的赵杰一不停地道歉,向贺松风认错:“乖乖,我给你准备了很多礼物,你就出来见我一面好不好?我知道我脾气不好,说话也难听,可是我是真的喜欢你,我好想你啊宝宝,求求你了,你来见我的话,我跪在地上给你道歉,我把我的钱、我的银行卡都交给你。” 贺松风面无表情地听着两个人男人的声音不断在耳边打圈献殷勤,他淡定地把他的校服当麻袋,套在程以镣的头上。 他没说话,破掉的校服在替他向程以镣讨个公道。 赵杰一激烈地哀求声从电话听筒里哭出来:“乖乖,你想要的话,我把我的命都给你!” 程以镣窃笑,骂了句死舔狗。 他炯炯有神的眼睛从校服胸口羞耻的破洞露出来,眨巴眨巴,诚实地跟贺松风透底: “贺松风,你了解我的,我比这个贼恶心一万倍。” 贺松风歪头夹住手机,空出来的手连忙捂在程以镣的嘴上,用眼神示意他安静。 手掌指腹冰冰凉凉的,盖在程以镣嘴上时,还真有锁骨菩萨,以色度人那味。 贺松风面无表情地向眼前渴求的信徒,点撒指腹沁凉甘霖,解救深受情欲困扰的不安躁动。 不过很快,程以镣就意识到,贺松风只有这一身校服,坏了他要赔。 这笔钱,贺松风赔不起。 与其受菩萨垂怜,不如把菩萨拉下泥潭。 “学校制服租都要四千块一套,你有钱吗?” 程以镣舔过贺松风的指尖。 贺松风脸色骤变,提到钱,他骨子里贫穷的自卑挡不住得流出来。 连紧绷的骨头都松了劲,手机砰砰一下摔在地上。 程以镣抬脚,挪到手机上,踩下去。 仿佛是把贺松风的正牌男友踩在脚下,卑劣觊觎者生出一股“胜利”的舒畅感。 “很好办的,就用你这张嘴。” 程以镣伸出一根食指,按在贺松风淡粉柔软的嘴唇上, “我不为难你,就在这,当着你对象的面,完事我送你一套校服。” 贺松风没有做过多的思考,从鼻子里泄出一声轻飘飘的鼻音。 被公用的白月光 第25节 “嗯。” 程以镣眼睛猛一下瞪大,眼神期许地围着贺松风打转。 第一次。 第一次他的金钱对贺松风奏效! 程以镣的声音大咧咧兴奋喊出:“真的吗?!” 作者有话说: ---------------------- 第19章 “嗯。” 贺松风又从鼻子里哼出一声细小的呼吸声。 在程以镣火烧火燎的灼灼注视下,贺松风下了命令: “松开我。” 程以镣听话地放开,苍蝇搓手,一脸期待。 谁料放开贺松风的下一秒,只见贺松风弯腰捡起地上的手机,拍拍灰尘,轻声细语同电话那头男人说话: “嗯。” “好的。” “你在校门口等我,我来找你。” 接电话的空余里,冲程以镣投去“你少自以为是”的嘲笑,黑痣顶在眼球正上方半露不露。 程以镣的表情猛地像跳楼机崩坏,从高处一下子砸到地底,掀起轰然震颤。 这句“嗯”根本就是不在回他,都是他在自恋幻想。 等程以镣反应过来的时候,贺松风已经收好手机,慢条斯理地向外走。 程以镣赶紧追上去。 贺松风顿住,他缓缓转身,看了眼程以镣,上下扫扫。 抿出一声轻轻的取笑 ,像一阵风似的,拂过程以镣的耳朵,把他踩在地上的脚后跟都吹拂得飘了起来。 贺松风轻轻笑的时候,漂亮得程以镣几乎挪不开眼。 他不是山猪,细糠虽然没吃过,但是看也看过不少。 贺松风是第一个,从第一眼,就让他跟被下了咒似迷上的人。 不分男女,仅是人。 程以镣挽住贺松风的手腕,轻轻捏起后,送上一叠折在一起的钞票。 “钱给你,你买套,买贵的买好的,对自己好一点,我舍不得。” 贺松风把手收回来,那些钱洋洋洒洒地飘了一地,又被踩在脚下。 贺松风轻轻地揉了揉手掌心,昂首挑眉,半眯着眼睛,冲程以镣瞟去个戏谑的眼神,嘲弄他: “你舍不得?我看你是恨不得。” 贺松风笑了笑,带着阴阳怪气辩论赛胜利者的欢愉,脚步轻快的离开 程以镣呼吸凝固,眼神都清澈了不少,心觉贺松风咋那么会逗狗呢? 程以镣回了房间。 他瞧着镜子里的自己,俨然一个偷内裤的变态。流氓的拿别人衣服套头,把口鼻蒙的严严实实,只故意剪出两个洞露眼睛。 他羞恼地扯走脑袋上的衣服,抬手想砸在地上。 高高举起,轻轻放下。 他把衣服迅速揉在手掌心,蒙在鼻子上深吸一口气。衣服往下坠,他使唤两条僵硬的腿往房间走。 虽然说入秋了,但温度却一点没变,而且从夏日的闷湿,变成秋日的燥热。 树上的知了在拼死发出人生最后的尖叫,吵得树下路过的人都频频皱起眉头、捂耳朵。 贺松风在校门口和赵杰一碰了面。 他没有很想同赵杰一见面,只是他更不想留在学校里,无处可去的他,最后只能选择坐上赵杰一的副驾。 “乖乖,外头太阳大,多喝点水。” 贺松风半推半就地接下来,喝了两口。 “回家吧,想死你了。” 贺松风听到汽车引擎轰轰那一下,忽然出了声音:“等一下。” 赵杰一:“怎么了?” 贺松风缓缓转头,同赵杰一对视,平静地说:“我想分手。” 说得毫无负担,甚至有些畅快。 好似把赵杰一当成压在肩头的一抹灰,轻飘飘抹去似的。 赵杰一如遭雷劈,呆呆地瞪着贺松风,蹬到眼珠子都要掉下来。 他捧起贺松风的双手,当做是捧起神碑:“乖乖,我真的知道错了,视频和照片我都删了。我向天发誓,我要是做过一件对不起你的事情,我全家死光。” 贺松风无动于衷,甚至想把手收回来,下意识认为对方玷污了他干净的身体。 “贺松风,你七岁的时候,我们就已经是好朋友。你知道的,我对你从来没有坏心思,我爱你、宠你都来不及,在我们确认恋爱关系之前,我一直把你当做我亲生弟弟照顾。” “我对你的好,你这十几年里不是看得清清楚楚吗?你不能因为你到了大城市,见过更有钱、更有地位的,你就把我抛弃。” 贺松风拧了眉头,否认:“我不是。” “贺松风——!” 赵杰一拉长了声音,哭他的名字。 贺松风拧了眉头,心想的是:好吵,吵死了。 如果把赵杰一和程以镣放一块,真不知能有多吵,得是两头大喇叭怪物对轰噪音吧。 “两个月,你才从镇上走出来两个月,你就不要我了。” 赵杰一的声音嗡一下,低了下来,像将死之人的气息般呜咽不已,带着旁人无法共鸣的哀痛。 他逐渐将重心偏离贺松风,脖子像断了似的,脑袋一头扎在方向盘上。 “呜呜……呜呜……我知道你从小就是最聪明漂亮的,我也知道离开我你会有更光明的前途。我留不住你,我不过是你向上爬的路上踩过的一级台阶。” “我承认,离了那个破镇子,我什么都不是,在你眼里我就是个垃圾、败类,我配不上你。” 赵杰一掩面痛哭。 贺松风微微垂眸,凝着方才被赵杰一碰过的双手,指腹仍残留对方的温度。 贺松风无法不心软。 青梅竹马,亦是彼此初恋。 又是一路扶持他向上的伯乐。 贺松风疲惫地叹息一声,冷眼相看的双眸终是做出退让地低垂,无助的黑痣暴露在冷空气里瑟瑟发抖。 贺松风选择妥协,跟赵杰一回了出租屋。 跟上次离开时变化不大,只是床头床尾突兀地多了几个摆件,还有正对着床的墙插,反常地没有插入任何电器。 赵杰一牵他的手一起出门吃饭,又散步回家。 一切都好像只是正常情侣该做的事情。 待到入夜时分。 贺松风趴在床上低头看书,头发半干不干地贴在脸颊上,身体湿漉漉水光像碎钻贴满全身。 他自己的衣服在旁边叠得方方正正的,学生证和校徽规整的放在床头柜上。 学生证上的大头照贺松风,面向镜头,身着深黑西装,站得端正,神情肃穆,像电视里严肃的新闻播报员。 赵杰一从浴室走出时,迈出的第一条腿,像关节生锈了,别扭地踩在地上。 第二步亦是如此僵硬,似乎他整个腰胯都被502胶水粘住了。 只见趴在床上的贺松风,两条又细又直的长腿向上抬起,净白匀称的小腿肚贴在一起,两条腿也交叉着。 两只脚没有叠在一起,而是分开各干各的,像鸭子脚蹼游水似的,小动作前后晃动,十颗圆润脚趾像压在树梢上随风摆动的嫩野果。 脚踝细细一只,一只手能把两只脚踝都捏住,脚后跟和前脚掌的皮肤很薄,薄得皮肤下的殷红都毫无保留浮现出来,粉得像刻意打过腮红。 赵杰一从不亏待自己,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贺松风被吻住,他手里的书本被粗鲁地甩到地上去。 对方像一只豺狼虎豹,毫不怜香惜玉地扑过来。 “你又在勾引人。”赵杰一指责他。 贺松风来不及辩解,抬腿去踢,却反倒是把脚送到赵杰一手里。 赵杰一含住嗦了一口,说出下流的比喻:“阿尔卑斯糖,好吃。” “乖乖,你真漂亮,你是我见过最最最漂亮的人。” “学校里那群有钱人是不是每天都被你迷得神魂颠倒?” “我真不知道什么人见了你会没反应,我今天在车上的时候就想让你帮我,但是我光顾着哭,忘了这回事。” 赵杰一真像是吃了狐狸精的魅惑,整个人都是一股子迷迷瞪瞪的眩晕感。 他见贺松风就像是蝴蝶见了花蜜,一头扎进去,狠狠吸,使劲吸,吸到全身上下,从头到脚,再从皮肤到血液细胞,全都是贺松风的味道,这才满意地直喘气。 被公用的白月光 第26节 “你这个人,你这双手,天生是用来榨男人血的。” “你就不是人,你就是块烂抹布。” 赵杰一的脏话说起来没完没了,从他那常年被烟叶熏陶的嗓子眼里,源源不断地往外吐出羞辱贺松风的话。 贺松风面无表情地承受折辱。 表现的他在梦里被摄像头怪物们围住侮辱时的模样,一模一样。 被动沉默,麻木死气。 没有镜子让他幻想出另一个干干净净,与世无争的贺松风,他做不到像个看客,高高挂起从泥沼上方路过。 他早就连鼻子都埋进腐臭的泥坑里,只剩一双常年被黑痣遮蔽的眼睛,此刻正恍惚地垂眸。 贺松风脑袋偏转,盯着床尾墙壁插孔板里黑洞洞的孔。 他看得认真,像魂魄都被吸了进去,魂丢了,人死了,身体也跟着发凉。 隐隐约约里,他瞧见了一点微妙的红光,尽管转瞬即逝,可他还是捕捉到了。 猛地一下,一阵强烈的反胃感涌上喉咙。 比在梦中被无数摄像头盯住时的反胃感还要强烈。 他只感觉皮囊下的肉骨头都被这股阴嗖嗖的黑气腐朽,肉腐烂成糜,骨头化成臭水。 恶心。 贺松风伸出手,意图阻拦赵杰一。 赵杰一却误会成是十指紧扣的邀约,紧紧握住。 贺松风闭上眼睛,无力地,决绝地说:“我们分手吧。” 很快,贺松风就明白,他不该在骑马男人正兴头上时说这样扫兴的话。 赵杰一停下动作,一双手嘞在贺松风的腰侧,像掐脖子一样,使劲往里勒,要把骨头都勒断才好。 “现在不是说这种话的时候。” “…………” “可我想说,我觉得你恶心,我要和你分手。” 贺松风的不讨好让他尝到了痛和苦。 他能得到的是男人近乎报复性的反击,没有半点温柔怜惜。 “谁教你在这个时候说分手的?” “我爱你。” “你这辈子都不可能摆脱我。” 赵杰一笑得很诡异,像是在下发死亡威胁般,咬牙切齿。 “我们会永远在一起。” 赵杰一深呼吸,他从边上抽屉里取出一摞捆好的钱。 “我给你钱,今天我们不谈这件事,好不好?” 一张、两张…… 三张、五张…… 往上奋力一抛,飘忽忽落下。 这些钱打在贺松风的身上、脸上,像一块遮羞布,把他肮脏肮脏身躯遮住。 “这里一共四千块。” “说句你爱我,我都给你。” 原来在赵杰一眼里,他就是一个能拿钱随便打发的便宜货。 可是…… 贺松风想到了那身坏掉的校服,目不转睛地盯着赵杰一手里那一摞钞票。 连他自己都没发现,他恬静的面容正一步步扭曲向贪婪。 他想到马上要召开的学生大会,马上就要拿到手的奖状,对于别人来说不值一提的口头夸奖,却是贺松风这体面人毕生追求的荣誉。 他太看重体面,于是他的虚荣心也是同样的重。 为了一张打印出来的红纸,虚荣心作祟的贺松风望着天花板,身体耸动着,面无表情从喉咙里抖出一句: “我爱你。” “哈哈哈哈哈哈哈——” 赵杰一卑劣的大笑出来,一只手搅进他的口腔里猛打一圈,把钞票的铜臭味抹在贺松风的舌头上,叫他尝到金钱的滋味。 “给!” 几十张纸钞从贺松风的头顶飞下来,蒙住他的眼睛、鼻子、嘴巴。 又被赵杰一粗鲁滚烫的手掌抹去。 赵杰一抹去的不单单是钱,还有贺松风最后遮掩体面的道德底线。 贺松风没再有任何干呕的反应。 他明白,这一刻起,他和赵杰一的确是分手了。 不会再有复合的可能性。 他们的关系就像变.态发育的昆虫,在茧蛹里重组畸变,变得完全不似曾经。 赵杰一拧住贺松风的脸颊,掐了一下,开玩笑地打趣:“你啊,你就把自个明码标价的卖吧。” 贺松风配合着赵杰一的笑话,虚虚地笑,笑得像镜子里来的虚影。 贺松风双手的束缚被解开了,他双手撑在一边,坐起了身子。 脑袋垂得低低的,身体仍在发抖。 是他的虚荣心和他的体面,在小小的身体里打架,非要分出一个胜负来。 他的脸颊流了一道水渍,似汗珠,似泪珠。 他不高兴,可情绪却高高地兴奋飘在天上,不得落地。 前十八年的三观道德在他为钱谄媚配合的瞬间,像一栋烂尾楼轰然倒塌。 他从倔强不屈,到出卖自我。 不过短短两个月。 没人诱导他,是他自己做的选择。 赵杰一说得没错。 他的里子就是腐烂生蛆的,空有一副皮囊,和虚假的自视甚高。 所以他的变换才会来得那么快,那么彻底,那么自然。 他又哭又笑,哭笑不得。 菩萨似的恬静面目,扭曲得像野庙里被信徒抛弃的泥菩萨。 他低头,双手捂在脸上,深吸一口气。 是钱的味道。 很难受吗?很难闻吗? 未必。 只要勾勾手指。 这些钱就会跟拧水龙头一样,哗哗得流进贺松风的手里。 而他,最终要做的,好像也只是说上一句:“我爱你。” 想开了就好受很多。 贺松风主动环住赵杰一的肩膀,体贴地伏在人肩头上,疏远地轻轻诉求: “请对我温柔一些。” 赵杰一嘬破了他的嘴唇,毫不留情地骂他:“你这个给钱就能睡的娼。” 贺松风轻轻点头,承认了。 凌晨三点。 窗外月亮亮堂堂,如路灯般明晃晃烙着人视线。 贺松风睡觉一直很老实,选中一个位置后,便整晚都不会变更。 赵杰一越看越喜欢,在月亮下的贺松风漂亮得仿佛是透明的,像被水浸透的春卷皮,薄薄一层,皮下血管流淌仿佛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叫人只想咬一口。 他身上又燥起来,但贺松风被他折腾坏了,禁不住继续。 他只能拿出手机,从偷录的视频里截了一张,几乎是看一眼就硬一点的事后照,发到自己的订阅群里。 一瞬间,群里面消息炸了。 赤条条的,以最无辜的模样,摆出最耻辱的姿态,且摄像头犹如顶上猎物的巨蟒,故意入侵至每个角落,每个细节都不曾放过。 贺松风像摆在面包店货架下切开成块的黄油面包,被摄像头偷窥视角彻底的性化 在明亮的灯光,在橱窗里,在人来人往的人声鼎沸下, 贺松风的身体被物化成无数模块,肮脏文字化作面包刀,把他一一切开。 画面里更健壮的男人,故意用手指顶在对方眼皮的两颗黑痣上,把所有的注意力都引导那里去。 无声中,他在告诉过路看客。 多注意注意你们身边眼皮中间有两颗对称黑痣的男人,他背地里其实是一个被玩坏的玩具。 被公用的白月光 第27节 【离了哥,谁还会舍得把这么清纯又风騒的嫂子给我们看,感动感动t.t】 【(打赏100¥)哥,镜头再往下一点。】 【(打赏500¥)看看β】 赵杰一把空调的温度调低,热得贺松风自己把胸口被子扯下去。 赵杰一抓住机会,立马又招来更激烈的讨论。 【我嘞个小雷,下次求女装,最好是穿露皮短裙,穿黑丝踩脸,爽啊爽。】 “视频过两天我剪辑好发出来,高清完整版。” 粉丝群消息直奔99+,赵杰一银行卡里不断有打赏到账。 还没有往外发布视频,订阅群里的富哥们,就已经兴奋地往外吐露污秽念想。 程其庸也是这场美色盛宴里的一位匿名食客。 他拿着手机,面无表情地保存照片,并发布消息: 【(打赏999¥)多灌点水,手往下一压就得抱着手可怜兮兮哀求不要这样做。】 很快有人跟了程其庸变态的玩法。 【考虑过开任务定制吗?发布任务,完成任务,从简单到困难,一点点把他玩到雌-堕,彻底沦丧。钱不是问题。】 【↑↑↑咱们群里来了个天才,这个玩法太厉害了,我也想看雌堕,嘿嘿。从不情不愿一脸嫌恶,为了钱一步步堕落,最后变成欲求不满的趴在公厕里求人玩弄的rbq。】 【我常常因为不够变态和你们格格不入。】 【不是,没人想看亲到晕过去的画面吗?嘿嘿嘿嘿嘿嘿……】 【好想舔他的脚,感觉是草莓味的。】 【我也想,舔得他浑身发抖,然后看他羞愤地甩一耳光。哎哟喂,总之多谢款待。】 【别说了!别再说了!营养跟不上了!】 【(门槛299¥)有新成员入群。】x99 赵杰一越看越爽,他去了卫生间,花了点时间炫耀似的把录好视频裁了十五秒,作为试看放出来。 刚好就卡在,赵杰一骂贺松风给钱就能睡的地方。 看着看着。 程其庸的眼神顿住,眉头微微皱起,把这群组里出现过的历史视频和照片反复放大缩小。 忽然,一切的僵硬和疑惑,都在看见左右眼皮上完全对称黑痣的一瞬间消散。 他把这些证据甩到程以镣手机上,又打去电话,指责地冷哼: “这就是你喜欢的男生。” 坐在电脑前,捂着贺松风衣服呼吸的程以镣,一边骂骂咧咧说程其庸打扰他,一边拿起手机看去,碎嘴子还不忘絮叨: “什么我喜欢的?我什么时候说我喜欢他了?他那么漂亮,我跟他玩玩我也不亏,再说了也就是玩玩,玩到手就把他甩了,别说得好像我们以后要结婚,要在一起一样。” 对方还没说是谁,程以镣就先代入贺松风的名字。 等到他看清手机屏幕里的画面时,惊得下巴都差点掉下来,猛拍桌子。 桌子血量值-1-1-1-1 之前从群里流出来的艳.照或视频,全部都掐头去尾,遮住最关键身份信息——眼皮痣。 可这一次,是他在贺松风那把脑子爽掉了,着急向众人炫耀他有这样一个漂亮听话的恋人。 他竟完全没有做遮蔽处理。 视频里的可怜人绯色腮红横过鼻梁,粉饰脸颊,他眼皮无力地垂下,嘴唇磨破了皮,殷红殷红的。 浮在眼皮正中间的两粒黑痣轻轻颤抖。 黑痣下的泪水,封在眼眶里,失禁了般,无法控制地下流。 于是,第一个进群的周彪,后来的张荷镜、程其庸、程以镣。 他们在这同一时间里,共享同一个秘密: 屏幕里这位被千人、万人同时羞辱的男人,名为——贺松风。 而他又有另一个称号:给钱就能。 天蒙蒙亮。 挂在墙上的时针指向6这个数字,分针抚过12,,发出轻轻一声哒哒报时。 寝室的门传来小猫似的静悄悄、拘谨走步的动静。 虽然那只蹑手蹑脚地的灵小猫,尽可能想隐藏自己,但早上的宿舍里太安静,所有人都还在睡觉,像墓地一样死气沉沉。 于是哪怕是针掉在地上,在这样的环境下,都显得格外明显。 贺松风进门的一瞬间,他被一沓厚厚的钱砸在脸上,口鼻蒙在强烈的纸钞浊臭味里。 高高一摞的钱在他的头顶炸开,爆成烟花,成捆的纸钞像烟花散落时砸下来的稻谷,打得他头晕目眩,眼神短暂地失了焦。 下意识伸手去抓,却只抓到成堆的钱,皱巴巴捏在手里。这竟成了他唯一的倚靠。 程以镣手里还拿着一摞钱,另一只手拿手机。 他用钱的一端挑起贺松风垂下的脸蛋,强硬地把手机屏幕塞到贺松风的脸上,强迫他看清楚屏幕里到底是一副怎么样的光景。 看见了,发现了。 终于,贺松风被强迫面对这样一个残酷的现实。 本该只存在于赵杰一眼睛里的媚态,此刻却大大方方分享在互联网上。 成为数以万计网民们夜里聊以慰藉的下酒菜。 而程以镣也终于能够说出他梦寐以求想要说出的那句话: “贺松风,你也不想这件事被其他人知道吧?” 同时,周遭紧闭的所有门,都默契地悄无声息中推开一条缝隙。 似乎,他们也是这一场互联网香艳盛宴里受邀而来的食客。 也许不止程以镣见过他这副痴态。 也许此时此刻——全校师生已经全部见过他这副上不了台面的下流模样。 是谁发出来分享的,答案已经摆在明面上。 可是这个男人在不久前,还抱着他,口口声声说爱他,说要一直在一起,说要永远相爱。 贺松风攥紧手掌,他有且仅能抓住做倚靠的,只剩掌中这一沓厚厚的纸钞,攥得快要揉进骨血里去。 什么都抓不住,什么都留不住。 只剩金钱,唯剩金钱。 恍惚之间,他听见程以镣又在诱哄他:“卖给谁不是卖?” 于是—— 贺松风带着自轻自贱的笑,投去盈盈笑意,轻声询问: “那你打算出多少钱,买我一夜呢?” 作者有话说: ---------------------- 第20章 听到贺松风这样子说话, 程以镣先是一愣,然后嗡地一下,肉眼可见他的身体和他的脸全红了。 他显然没想到贺松风真的会同意他的金钱交易。 血气方刚的小伙子, 在贺松风轻飘的撩拨下,轻而易举地变成滚烫的烙铁。 他以往灵活的双手,突然一下就变得万分笨拙迟钝。他胡乱地摸口袋, 急迫地把钱包掏出来, 哆嗦了好几下才把钱包彻底展开,把里面的钞票和银行卡全都摆在贺松风面前,供人挑选。 他这么做,也只是想跟贺松风证明: 他很有钱, 非常有钱。 和他这样有钱人的富家公子在一起,贺松风绝对不会吃亏。 在程以镣灼灼视线里,贺松风的手慢条斯理地按在程以镣展开的钱包上,帮着他合拢, 捏起来丢在地上,踩过去。 从灰粉的唇瓣中央,笑出一声赤条条的讥笑: “蠢狗,又把玩笑话当真了?” “嘶——” 程以镣猛吸一口气,但是却忘了闭上嘴巴。 明明是被骂,却觉得好爽好爽。 程以镣在贺松风回来之前, 就拿着钱包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他费尽心思想给自己找个身份来跟晚回的贺松风搭讪。 是朋友?不算。 是暧昧对象?仇人才对。 客人?贺松风没有拿过他一分钱。 他抓耳挠腮的想,最后也只想得出“未来客人”这一身份。 现在, 程以镣不用再想到底用什么身份来和贺松风开始对话。 他是贺松风的蠢狗。 贺松风的手指就是掐在他脖子上的狗绳, 一颦一笑都惹得他这头蠢狗乱了呼吸,呆了神志。 被公用的白月光 第28节 心说骂得好,再多骂两句。 程以镣半张着嘴, 一副魂被贺松风勾走的呆滞模样,整个人傻愣愣的一动不动,光顾着目不转睛盯着贺松风。 气息从缓慢又一步步转为急促,一点一点的,像是柴油发动机,喘息声渐起。 肉眼可见又自顾自爽上了。 在程以镣还在细细回味的时候,贺松风把他的眼泪硬生生地回吞进嗓子眼。 他站在那,像个没事人一样,仍在笑,仍在呼吸。 只是苦涩像浓硫酸一样无色无味,强烈的腐蚀性已经生生把他身体的所有,腐蚀成一团发烂发臭的坏肉,和他的骨头一样,彻底坏死掉。 灵魂死寂不已。 发生这样的事情,情绪怎么可能不崩溃。 只是他不能哭,更不能崩溃。 如果承认自己给钱就能睡,那就彻底沦落成廉价的娼.妓。 这群有钱人和赵杰一的区别无非只是有钱多少。 让他们上手吃到,等着自己的只会被玩到厌烦后的抛弃。 得不到的,才叫人抓耳挠腮。 贺松风平静地眨了眨眼睛,尽管他努力地想像平常一样,可笑成月牙儿的眼球里神采全失,像笼罩在墓地的雾霭,除了死气便是晦暗。 “蠢狗。” 在程以镣通红炙热的注目里,他俯身,故意凑近程以镣面前,左手捏着自己的下巴,左边歪歪头,右边又歪歪,认真端详了好一会照片里的人。 他的视线回正,身体也站直,笑盈盈地反问程以镣:“你想说什么?说这照片里的人是我吗?” “啊——” 程以镣点头,想说话,却发现气息被燥热的欲望烧干,只发得出啊呃声音。 贺松风收敛笑容,摇头否认,“这不是我。” 说罢,贺松风转身离开,不打算再多奖励程以镣。 程以镣一怔,赶紧追上去,横过手臂直挺挺拦在贺松风面前,猛地往胸口倒灌进一口气,这才哑着喉咙喊出声:“这就是你啊,你在说什么呢?” 同时,程以镣的手恶狠狠指着贺松风的脸,警告他:“你少在这装傻!” 贺松风抬手推开杠在面前的手,像拂去一层灰似的,满不在乎地轻飘飘扫过去一眼。 贺松风没再说是,也没再说不是。 他仅是站在那,用他那一副空心皮囊,冷漠地注视眼前急求一个答案的男人。 缄口不言。 程以镣的手掐在贺松风的腰上,把人顶在墙上。 贺松风没躲闪。 那么薄又那么细的腰,在失去心力劲以后就显得更加的细瘦、单薄,一只手掐住就能死死箍住,丝毫不得动弹。 贺松风的脸色一转惨白,嘴唇浮出不健康的灰粉色。 “这就是你。” 程以镣恶狠狠地笃定,同时质问: “你告诉我,他给了你多少钱,可以让你这样作践自己?” 程以镣的另一只手捏住贺松风的衣领,手指一拨,第一颗扣子轻松解开,再往下一勾,第二颗扣子也应声绷开。 这个时候,程以镣就已经看见半漏出来的红色吻痕。 程以镣并不想对贺松风做什么,他只是在找证据。 眼前这具身体皮肤上的情痕,同照片、视频里的几乎可以算作一模一样。 到底是不是,谜题的答案已经写在贺松风伤痕累累的肌理上。 程以镣心底一燥,不是欲望,而是不爽。 不爽那个摄影师竟然这样对贺松风! 贺松风本来就很惨了,还把人不打码就拍照片、录视频放在网上。 那不是要把贺松风毁了吗?! 程以镣没忍住,又大叫起来,替贺松风鸣不平。 “你知不知道你出去卖,卖给一个彻头彻尾的烂人啊?!” 贺松风耳朵狠狠嗡了一下。 或许是因为他真的做了这样下贱的事情,于是—— 啪! 贺松风给了程以镣一耳光。 只是这一耳光,就显得有些不痛不痒。因为贺松风的骨头已经软掉了,他没有那么多心力劲来打人,光是维持理智就已经够费劲了。 这一巴掌按理来说是打不痛的,对于程以镣而言更应该是一种爱抚的奖励。 可是,程以镣却忽然一下跟火爆辣椒似的,红涨着脸,砰——得一下完全爆炸开来。 “你打我?!你为了一个把你照片、视频挂在网上给所有人羞辱的烂人打我?!!” 他的声音和他这个人,都跟平地起惊雷似的,轰轰烈烈,难以置信。 那一刻,程以镣这个人在贺松风眼里变成了个长着喇叭脑袋的怪物,又吵又吓人,像随时都要把他按在地上翻炒似的。 真该把他和赵杰一关在一起,谁吵赢了谁就可以出来睡自己,这样还能给自己耳朵解决一半的压力。贺松风心想。 “你知不知道昨天喊你出去那个人不是好人啊?!他把你的照片放在网上……” 贺松风打断他,面无表情地埋怨:“你好吵。” 程以镣更生气了。 “我好吵?我好心啊!” 程以镣把自己气笑了,他的身体顶着贺松风的软腰,隔着肚皮往内脏里挤压。 “我好心告诉你,昨天你去陪.睡的男的不是好人,你还打我!你还说我吵!” 贺松风还没表示什么,他自个先哀怨地委屈上了。 贺松风平静地与程以镣对视,程以镣从他这里得不到任何想要的回答,甚至连回答都没有。 冷漠忽视,无限地从贺松风的身体里流淌出来。 程以镣的手指强行插进贺松风的指缝里,带着那巴掌按在自己脸上,他不甘心。 “如果你不是这个人,你根本就不会打我,你甚至都不会搭理我。” “你会用看傻比的表情,笑话我蠢狗一条不认主人。” 程以镣求仁得仁,求来贺松风一句满不在乎地骂声: “蠢狗。” 程以镣安静下来,等着贺松风训话。 贺松风反问他: “就算我是那又能如何?你以为你就能睡我了?” 程以镣不敢大声,别扭地夹嗓子细语:“我有钱。” 贺松风靠着墙,脑袋别到一边去,连眼神都不肯再多施舍给程以镣。 喉结轻颤,用着不轻不重的恨意,轻轻说:“我瞧不上你,我永远会记得你在那么多人面前羞辱我这件事,我记你一辈子。” 程以镣两只手掐在贺松风的腰上,刚好就嵌在赵杰一留在贺松风身上的掐痕。 十根手指,怎么就那么巧,完美地嵌合在一起。 疼得贺松风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而他也就靠这一口气活着,差点、差点眼泪就要夺眶而出,无助地蹲下去求放过。 但幸好,指甲掐穿掌心的纸钞,直逼自己的掌心肉。 把自己掐疼了,这才有了些微活着的实质感。 程以镣还在为自己辩解,因为贺松风的不推开、不拒绝,导致他又擅自狗狗祟祟往贺松风身上挤。 程以镣年轻气盛,浑身都烫得像快烧红的烙铁,像熔浆在血管里滚烫翻腾。 唯有贺松风能解开他的苦热之毒。 程以镣埋在贺松风的颈窝里,咬住衣领: “你别这样说,我愿意弥补的,我都承认我是你的狗了。” 贺松风伸出一只手,掐在程以镣的脖子上,把人推远去。 他细长的手指勒在对方麦色的脖子上,肤色差和体型差,显得他格外的瘦小白净。 像是只未长大的小白猫,不知天高地厚的挑战饥肠辘辘的狮子。 可偏生他挑战成功。 程以镣欣然被掐,也喜欢被贺松风掐疼了逼着离开的滋味。 高举双手作出投降装,却是仰着头,面露笑容,一副享受的模样,往后退一步漏一声笑。 贺松风说:“能被我一辈子记恨,也该是你的荣幸了。” 他说完,便回了房间。 门关上的那一瞬间,贺松风泄了气,就像被抽空的气球。肉眼可见的,整个人缓缓颓唐下来,从天上到地上,摔坐着,脊梁骨也折得快要断掉。。 他自己也不知道该是什么情绪才好。 沉默着面无表情地凝视着房间的某一个角落,找不到一个安心的地方能够承载他不安飘飞的注意力。 眼泪被手掌心的铜臭味逼回去,贺松风有且仅有能闻到金钱的气味。 被公用的白月光 第29节 这味道倒是叫人安心。 程以镣在他门外踱步,可却没再打扰贺松风。 他走了几圈,一边走一边回味贺松风方才跟他说的那句话。 他要被贺松风恨一辈子了。 什么一辈子不是一辈子呢?总比没有身份要好。 他已经赢了张荷镜太多了,贺松风可没有和张荷镜说过一辈子这样的话。 程以镣左手握拳砸在右手掌心,哎呀一声,自己把自己哄开心了,这才捡起钱包,小跑回房间。 程以镣深吸一口气,把脸埋在双手之间,贪婪地吮吸掐过贺松风腰侧的掌心。 他又在虔诚地跪拜他幻想里名为贺松风的锁骨菩萨,锁骨菩萨向来以色度人,他渴望贺松风能再多赏他一些东西,帮他这条贪吃的蠢狗渡过最难捱的饥饿。 程以镣差点坐不住,跪在地上去。 他把脑袋砸在桌子上,吃痛地嗷了一声。 站起来环视一周,发现刚才一切都是他硬邦邦的幻想,遗憾地摔坐回椅子里。 他拿出手机,咬紧后槽牙,哆嗦着手给订阅群的群主发消息。 “无-码未剪辑的视频多少钱能买断?” 他想,他要拿到无-码视频去帮贺松风报警,去向贺松风证明这个男的简直不像人。 而他程以镣,就能靠这个人情,替补贺松风“男友”或是“摄影师”或是“金.主”一职。 总有个位置能给他上岸吧?他想。 赵杰一瞅了眼消息,“不出买断。” 程以镣:“那就单无-码未剪辑。” “三万。” “五万。” 程以镣的报价全都被已读未回。 “十五万。” 赵杰一坐了起来,盯着屏幕对话框里报价看了好一会。 他脑子里还残留着不久前,贺松风抱着他的依恋模样。 可是……这是十五万啊。 ……… 只卖这一份无-码未删减,应该不会对贺松风造成什么影响的。 毕竟地球那么大。 赵杰一把手放在键盘上,想说成交,可是又想到贺松风说爱他的时候。 他双手悬在键盘上,迟迟没有打下“成交”二字。 电脑屏幕画面停留在二人的对话框。 没过多久,桌上手机震动。 不是谁,正是贺松风。。 没有任何弯弯绕绕的试探,贺松风直接把话说开了,直白质问:“为什么要偷录?” “偷录?我没拍你啊,我根本就没录视频,你今天晚上难道有看到我拿手机拍你?我今天晚上忙着呢,你不是看得最清楚了吗?” 贺松风不想听他解释: “我的照片,你发在网上。” ??? 赵杰一的后背凝了冷汗。 md拍太好,流传太广,被他看到了。 赵杰一哑声咳咳两下,很快又恢复正常,大咧咧承认: “哎呀,我承认我是没忍住拍了几张实况,但我那是用来跟我兄弟炫耀,我想夸你这么乖这么漂亮。” 不等贺松风说话,赵杰一先猛地一拍桌子,懊恼的投降认错: “哎哟——!我的错我的错,我不该炫耀的,我应该早点想到你这么漂亮,身边兄弟都馋你身子的,你瞧我这笨蛋脑袋,我是比不过你这会读书的聪明人,我蠢我笨,你骂我吧!” 夸完后,赵杰一点了根烟,啧了一声,无声夸耀自己: 天衣无缝的谎言,完美无瑕的演技。 “…………” 赵杰一哎呀一声,无所谓甚至是有些敷衍地安慰:“乖乖,别生气啦,我知道错了,我让他们都删掉,我以后也绝对不会再发了。这样吧,我给你发两百块,你吃点好的去。” 贺松风冷冷听着。 他垂眸,瞧着对话框里甩过来的三个数字,没忍住轻蔑地自嘲一笑。 【转账-200】 笑容像浸在水里的糯米纸,模糊的快要融化消失。 “赵杰一,我要钱。” 贺松风已经不想追究偷拍这件事,他要更多的钱。 既然尊严已经没了,就不必再梗着易碎易折的天鹅颈,用这具已经被赵杰一玩过无数遍的烂肉死骨头,假惺惺摆出不食人间烟火的假清高。 唯有金钱,才能垫高他失落的情绪。 赵杰一的烟头点在烟灰缸里,目光盯着对话框逐层加码的价格,同时侧头亲昵地哄道: “乖乖呀,你要钱做什么?” 贺松风眼眸微垂,不理解地蹙起眉头。 原来卖还要找一个清白的理由吗? “校服坏了,没钱补。” “哦——”赵杰一拉长了声音,点头同意:“你要多少?” 四字打头差点从贺松风嘴里念出来,他改了口,擅自加了一千块:“五千。” 赵杰一吸了一口烟,回答立马就变得缓慢起来,为难地哼哼:“乖乖,这太多了。” 贺松风要钱的姿势和态度都十分青涩,这是他的第一次报价。 所以那边一旦为难,贺松风也跟着心虚,担心对方真的拿不出五千,别到时候钱也没要到,还白白被人瞟。 没两秒钟,贺松风就自己改了口:“那四千。” 赵杰一为难地叹了口气,缓缓说:“可是我这个月工资也就这么多。” 一转语气,又变得宠溺: “但是既然是乖乖想要,我这个喝西北风都给,全给。” 赵杰一说话的时候,又扫了一眼电脑十五万的报价,甩去一个收款码。 半秒钟后,就收到对方的转账记录。 这时赵杰一才把那四千转给贺松风,还不忘感慨:“乖乖哟,我怎么就这么爱你呢?你可要好好感恩我哟。” 贺松风看着屏幕里冷冰冰数字,面无表情。 200 4000 赵杰一吊儿郎当地嬉笑:“贺松风,你拿了钱是不是要有什么表示?” 贺松风捧着手机,毫无感情地说:“我爱你。”然后收下四千块,直截了当挂断电话。 赵杰一皱着眉头,疑惑但习惯了。 贺松风就是这样的脾气性格,他想挂就挂,多一秒都不配合。 “惯得。”赵杰一啧啧两声。 电脑里对话框滴滴作响,出钱的程以镣急得要把键盘敲烂。 【视频呢?你别收了钱装死。】 【喂喂喂?说话说话!】 【哑巴了?骗钱声带遭人砍了是吧?】 程以镣等了好一会,才等来对方戏谑地一句: 【视频我自己都没看呢,你先等我先爽一遍,明天发你。】 程以镣瞪大了眼睛,用力敲桌,忿恨大骂一句:“死骗子!又骗我!!!” 贺松风一夜无眠,他睡不着,一闭眼就只觉陷进了摄像头怪物的包围圈里,威逼利诱的他呼吸困难。 次日。 贺松风起了个大早,早晨的空气正凉爽,把贺松风毛孔里堵塞的疲惫、酸楚冲刷一遍,虽说效果有限,可他这人还是轻松了不少。 简单洗漱后,他拿着两个四千块钱,去了学生会的后勤处。 他打算租两套新校服,正好能一起换洗着穿,不用再连夜洗衣服晾衣服,担心明天穿什么。 “我查了库存,你这个尺码的校服还剩了不少,我带你去仓库试试。” 后勤部的人领着贺松风往仓库区。 学生会有独属于它的一栋别墅,立在郁郁葱葱的树林中间,远远看去还以为是住房。来往都是穿戴整齐的学生会成员,胸口别着一枚镀金工艺的特质学生会徽章,以方便辨认身份。 贺松风瞧着那枚徽章,心觉得真漂亮,如果他也能成为学生会一员就好了。 “会长,学生大会要用的礼堂布置已经进入尾声,需要您在明天之前做好检查。” 被公用的白月光 第30节 “贫困生补助的申请清单做过初筛后,已经发到您邮箱,这里是人员名单,方便您随时复核。” 程其庸带着乌泱泱一群人从学生会的办事处走过,忽然停住脚步,又往后退了两步。 惹得围聚在他身边的人们都纷纷向他视线方向,投去疑惑的目光。 很快这些人就明白,会长在看谁了。 通过窗户只能看见一个清瘦高挑的背影,但镜子里却是漂亮到让人挪不开眼睛的完整美人。 配上崭新的西装制服,倒叫人会疑惑:这是谁家的矜贵大少爷? 只要不了解贺松风的人,光是看到他这一身打扮,都很难把他和贫困户联系起来。 他更像是在培养皿里娇生惯养长大的嫩芽,白到几乎遮不住青紫血管的皮肤,成了他脆弱不已的最好证明。 程其庸身边人贴心介绍:“这是本学年的校草,投票几乎是压倒性的胜利。” 后勤处的门忽然被推开,乌泱泱进来好一群人。 贺松风透过镜子看他们,没着急转身去打招呼,而是继续沉浸在对镜自怜里。 “你真漂亮。” 贺松风小声夸镜中人,而镜中人嘴巴也动了动,反过来夸贺松风:“你真漂亮。” 贺松风微笑着回头与程其庸对视,这是第一次他们二人平起平坐的对视,以往都是程其庸站在楼上,向下投以高高在上地凝视。 程其庸问:“你在这做什么?” 贺松风坦然回答,并且张开双臂,向对方展示自己的身段:“租校服,我正在试衣服。” 程其庸直截了当地戳破贺松风的坦然,他问:“我记得你是贫困生,你有钱?” “…………” 贺松风沉默了,气势肉眼可见虚了半边身。 程其庸比贺松风高了一个半的头,他向下带着压迫感,垂去洞察的眼神,像训问般,不客气地直白问:“你的钱哪来的?是合法渠道吗?” 贺松风更加沉默,连带着脸上的笑都褪了颜色,只剩苍白。 他不想让别人看出来他的脆弱,体面就变成倔强,死撑起笑容虚虚地浮在脸上。 第一次被这样问,他找不到合适的借口解释。 程其庸的视线太过尖锐,虽然他什么都没说,但贺松风这么敏感聪明的人,也该明白—— 程其庸也知道他的事情,他的照片、视频全都被程其庸看过了。 所以才会在这里旁敲侧击的问。 贺松风说不出话,嘴角的笑容像被针缝在脸上,带着股不情不愿的酸胀。 垂下的手掌悄然捏成拳头,他已经做好被程其庸在众人面前点破这件事的准备。 可就在贺松风窘迫到无地自容,为自己那点腌臜事被全校都知道而做心理准备的时候—— 程其庸却话锋一转,指着后勤部的负责人,点了挂在架子上的两套制服,抬手按在贺松风的肩膀上,指尖轻轻敲打贺松风的圆润的肩头。 “这两身校服送你了,身为学生会,没必要为难困难学生。” 在贺松风笑容嘴角的两侧,漏出了丝丝气,很快他又用鼻子吸回去,把空虚的皮囊装满。 “学生会买单,就当是当选校草的奖励。”程其庸还贴心地帮贺松风找了个借口,解释为什么他会帮贺松风买单。 没有私情,没有私欲,仅是学生会长的好心好意。 多么高尚。 程其庸背后的狗腿子们欣然夸赞程其庸办事妥帖,夸他是嘉林私高有史以来最优秀的学生会长。 一股寒意却贴着贺松风的脊椎骨窜至身体各处。 程其庸转身,不是离开,而是赶人:“你们先去忙自己的事情,我有事情要和贺同学单独聊。” 一眨眼,房间里的人瞬间走空,变成了程其庸和贺松风两个人的独处。 贺松风的笑容骤然消失,变成麻木的面无表情。 两套校服可以买他一次吗? 贺松风蹙起眉头,轻轻摇头。 “谢谢会长,我这里有八千块,我都给你,剩下的算我借的。” 程其庸没接他的话,而是慢条斯理地关上门,同时又绕到窗户边,拉下窗帘遮蔽日光。 亮堂堂的后勤处仓库一瞬间变得昏暗无比,贴着窗帘边散出的微微光线,漂浮起无数肉眼可见的灰尘。 贺松风垂下的拳头藏到背后去,警惕地问:“你想做什么?” 程其庸转眼扫了一眼,故意吓唬:“你在怕什么?我就想做什么。” 贺松风转身,没有直视程其庸,只是选择去看镜子里的程其庸。 “请不要这样,我不是您想的那种人。” 程其庸缓步走近,每一步都故意走得又响又干脆,声音像死神丧钟似的,故意制作出危险逼近的紧迫感。 “哦?你觉得我把你想成什么人了?” 贺松风不说话,程其庸就帮他说:“你,和程以镣的事情我都知道。” 贺松风的笑容僵住,眼神失了一瞬的焦点。 明明身上穿着得体的衣服,他却只觉得自己身上衣服都被扒干净,赤-裸-裸被逼着展示给程其庸看。 程其庸停在距离贺松风半臂远的地方,注视着镜子里干净的贺松风,念出直白地羞辱: “离程以镣远点,他蠢,看不出你一门心思往上爬的虚伪拜金。” 贺松风的笑容消失,变成平常的淡淡虚虚的冷漠。 他一遇到棘手事,就会靠面无表情的冷暴力来逼迫对方放弃。 “如果你想卖出更高的价格,程以镣不会是个好选择。” 贺松风微蹙的眉头散开,小心翼翼地吐了重重的气出来,整个身体肉眼可见的放松了不少。 还以为是来羞辱他的,原来也是来邀宠的。 放在以前,贺松风会直接转脸就走。 可这会,他怔怔地望着镜子里主动邀约的高位者,鬼迷心窍地一时间竟开始考虑利益交换的价值。 对方论地位、论金钱,于贺松风而来都会是一个不错的交易。 “您误会了,我没有这样的想法。” 贺松风抬眸,淡漠地扫了镜子一眼,才不急不忙地转过身来。 但这一个转身,不知道是哪个瞬间出了差错,贺松风脖子上的领带竟莽撞草率地歪掉了,不合群且突兀地凌乱着,叫人直想上手帮忙扶正。 程其庸深吸一口气,沉沉地吐出。 他笑了,意味深长地冲贺松风轻点两下头,无声地夸贺松风好手段。 程其庸上前欣然上手。 既然勾引,那便上钩。 程其庸比贺松风高不少,他想帮贺松风打领带,就必须低头弓背,走下他那高高在上的架子。 程其庸没少从他弟弟那听说贺松风不拒绝他之类的炫耀话,现在一上手,发现贺松风是来者不拒。 他又直又长的手指优雅地绕着领带打圈,慢条斯理地打出一个漂亮、规整的领带结。 程其庸没着急收手,他一只手捏住领带的下端,另一只手按住领结往上一推,卡在贺松风脖子中央。 领带就像遛狗的绳子,项圈的圆环死死地扣在贺松风的脖子上,而程其庸是给他套上项圈的高位者,绳子捏在程其庸的手中。 贺松风垂眸,主动露出眼皮中间的秘密示弱,他把手轻轻地搭在程其庸的牵绳的手上,委婉地求放过:“会长,请您注意分寸。” 程其庸抬眸,深黑的瞳仁无声无息地注视贺松风。 脸上是愈来愈明显的笑意,被贺松风撩拨地浑身舒畅,也是越来越能理解为什么程以镣总不肯放过贺松风。 贺松风只好抬手,像拂去灰尘般,扫走对方。 对方的手仍没拿开,克制地搭在贺松风的领带结上,像风筝线,若即若离。 贺松风从鼻子里哼出求饶的呼吸嘤咛。 “你很有意思。” 程其庸的手指捏住贺松风的下巴,把人低眉顺眼的模样强行抬起, “下次,我还会等你主动的。” 说完,程其庸不多做停留,径直离开。 贺松风重新把目光放在镜子里的那个人。 他诧异地瞪圆了眼睛,双手捧起领带认认真真地检查。 不知从何时起,他的领带上竟然多了一枚银色羽毛的领带夹。细瘦一枚,毫无重量感,做工极其精美,羽毛上的毛流感几乎根根分明。 瞧着就造价不菲,真像一根羽毛体贴地坠在领带上,为乏味的黑色西装增添趣味性。 贺松风转头就从银行卡里取了八千块,交给后勤部的部长,嘱托对方转交给程其庸,而非自己主动去还这笔钱。 贺松风从学生会大楼离开,他去图书馆背了半天的英文演讲稿,又因为他的口语并不太好,专门向外教老师请教了一整日的口语纠正。 哪怕是到了夜里一两点,他仍穿着学校制服,佩戴好校徽和学生证,认认真真地对着镜子,脱稿演讲。 他的身杆挺得笔直,不卑不亢,目光直视正前方,面露微笑,自然流利的用英式口语从头念到尾,一次卡壳都没有。 就这样,贺松风又重新多念了几遍。 他把学生证摘下来,盯着证件照上正经严肃又西装革履的自己,再一抬头,发现自己成为了这样的人。 恍惚之中,贺松风兴奋地只觉得站上了云端,而他空空如也的双手中,幻视出一张崭新的、通红的奖状。 虚荣心狠狠膨胀。 人类的虚荣心大多是奢侈品、房、车、鞋。 被公用的白月光 第31节 贺松风单纯地只是一张奖状,他自己却不觉得这有什么奇怪的。 贺松风捧着发烫的脸颊,低下头,又没忍住多看一眼镜中的自己,小小声地夸赞:“贺松风,你也太厉害了。” 不怎么会害羞的贺松风,会因为自己一句悄声的夸奖,红了半边脸,越想越羞。 “少自恋了,贺松风。” 他又一次警告自己。 深吸一口气,又去喝了一口凉水,这才勉强冷静下来。 但手里的演讲稿早就被他不知不觉里攥得皱巴巴,他赶忙铺平拍开。 “咳咳,再背三遍,都不出错就睡觉。” 贺松风一直折腾到天蒙蒙亮,睡了大概不过三个小时,便匆匆起床去升学班参与早自习,下了课又要背着包回到留学班坐下,不等多坐两分钟,他就要收拾演讲稿先去学校礼堂做提前彩排。 贺松风走进礼堂,就跟刘姥姥进大观园似的,惊讶地眼睛、嘴巴全张开,好半会都闭不上。 西式的教堂风格,外立面像镶了钻似的,在热烈的阳光照样下,反射出璀璨的光芒。 进了里边,高高的演讲台高过这礼堂内部的一切,不论从哪个方向朝演讲台看过去,都必须要抬眼、抬头,用仰慕地姿势去瞻仰那处的表演者。 贺松风嘴角抿着笑。 他想,马上他就可以站上去,高过学校大部分有钱人,能拉开距离,高高在上地蔑视欺负过他的人。 贺松风被学生会的人领到后台去,后台已经坐着许多学生,都是学校里拔尖的优秀学生,他们各忙各的事情,且有钱人的圈子较小,基本都是抱着自己的小团体,有说有笑。 但依旧会有人趁乱向贺松风投去打量的眼神,眼神隐秘,但情绪强烈。 或调戏或觊觎,或嫉妒或轻蔑,什么样的情绪都有。 他的漂亮,存在于他这样一个不幸的人身上,的确是在加重不幸。 贺松风找了个安静的角落坐下,尽量让自己不要暴露在别人视线里。 那个地方连灯都打不到,他借着灰茫茫的光线,低着头,默默地念着手里的英文原稿。 “程少,校领导又当甩手掌柜把你丢过来了?” 不远处的人群里突然发出殷勤的笑声,虽说是在开玩笑,但明里暗里都在捧高程其庸。 程其庸的视线不着痕迹地穿过人群,在贺松风的身上短暂停留一瞬。 就在贺松风看回去的那一秒钟里,飞快地把联系撇得干干净净。 程其庸回答:“嗯,我过来看看。” 那群人嘻嘻哈哈闹了好一阵,直到有老师过来挨个喊人上去试讲 ,才逐渐安静下来。 贺松风看着那些人一批批出去又一批批回来,或开心或紧张,所有人都试了一遍,唯独贺松风没有被喊到名字,而试讲很显然已经结束,没有人再被喊出去。 贺松风在灰茫茫的角落坐不下去,鼓了口气,提起精神走到老师面前,询问:“老师,我不需要试讲吗?” 老师看了眼他,很是诧异。 “没人告诉你,你的资格被取消了吗?” 贺松风的耳朵用力地轰鸣一阵,他愣了一会,手掌攥了起来,把演讲稿攥成一团,把手掌攥痛了才回过神来。 “为什么?”贺松风问。 “这个暂时不能透露,总之关于你的事情学校也还在调查中,所以为了稳妥起见,就先取消了你的优秀学生评选,以及演讲资格。” 对方快速地说完,又急忙忙去处理其他事情,空留贺松风一人呆站在原地。 “我的事情?我没有什么事情……我只有我自己。” 贺松风自言自语。 皱巴巴的演讲稿从他的手中坠落,像垃圾一样,被路过的人一脚踢开。 等贺松风再想去找的时候,已经找不见了。 隐约间,贺松风感觉到周围有人在明目张胆的议论他。 “哎,那边那个人,你有听说他的事情吗?” “嗯?什么事?” 贺松风顺着声音看过去,说话那人并没有停下,不过也只是压低了声音,故意地同贺松风对视,继续窃窃私语。 “……%…………#@%……” 贺松风听不清楚,他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错事。 “啊——怎么这样。” “啧啧啧,就是就是。” 贺松风蹙着眉头收回视线,低头继续去找他的演讲稿。 走一步,算一步。 走着走着,都快要走出后台,马上就要和这群“优秀学生们”分清界限。 他又突然很不甘心。 那他出卖尊严换来的校服算什么? 那他熬了好几个夜准备好的演讲又算什么? 他不甘心,他就想要那一张奖状,很想要,甚至到了他愿意不择手段的程度。 如果不能如愿以偿,那么之前所做所有牺牲都像笑话。 沉没成本大到贺松风无法接受,他只能一而再,再而三的堕落下去。 贺松风的手按在离开的大门上,转过身来,视线在人群里匆匆找寻一番。 终于他找到了目标。 而对方似乎就是为此而来,在贺松风找到他之前,他就一直在注视贺松风。 贺松风的领带又乱了,这一次乱的不仅是领带,还有他衬衫的第一颗纽扣。 衬衣领口向外敞开,半露不露,冷汗濡湿衣领,染上暧昧的粉红。 规整正经的美人,以最狼狈的姿势,向着程其庸投去可怜兮兮的无声求救。 他走一步,程其庸便跟着他走一步。 离开的时候,领带上的纯银羽毛领带夹铛铛一下,掉在地上。 贺松风退到了先前他选择的灰茫茫的角落里,这里人迹罕至,正是进行一些见不得光,亦见不得人的交易好地方。 贺松风垂下的手攥成拳头,攥红了两只手,直到听见背后的脚步声,才服软地松开。 他转身,把自己凌乱的前胸,暴露在程其庸的视线下。 他低下头,垂眸低眼,黑痣随声音无助地轻颤。 “我的事情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所以你才会过来等我主动?” 程其庸无动于衷。 不论是黑痣、领带还是领口,对方都没有着急进行任何动作。 甚至连视线都没有在认真地注视,轻飘飘扫过来扫过去的,并不将现在主动送上的贺松风当回事。 显然这场交易的筹码还不够打动程其庸。 但贺松风选择死犟,绝对不允许讨价还价,自己主动将领口的衣扣扣好。 他不想再出现五千变四千这样掉价的行为。 程其庸慢悠悠把羽毛领带夹捏在手里,递到贺松风眼下,让贺松风眼睁睁看着小小一枚领带夹,是如何被那双手用着极其咸湿下流的手法玩弄的。 并且,程其庸不允许贺松风继续保持沉默和拘谨。 他直白地告知:“我知道你想要什么,我可以给你,但你也得给我相应的报酬。” “那你想要什么?”贺松风抬起头,收敛黑痣。 程其庸牵起贺松风的领带圈在手掌里,把贺松风往自己怀里扯了一把,可怜地踉踉跄跄跌进一个危险距离里。 银色羽毛脆弱的夹在两指之间,摇摇欲坠。 他看向贺松风那张苍白秀丽的脸,目不转睛地盯着,同时手指情-色柔软地拨过冷硬银质羽毛,小心翼翼地把灰尘扫走。 他平静回话:“那就要看你能有多舍得了。” 贺松风没做犹豫,拿过银色羽毛。 张嘴, 含进唇中。 第21章 程其庸的吻来得格外的迅速、猛烈。 他甚至都没有多欣赏一会贺松风半吐舌, 刻意勾引人的模样。 他做上钩的鱼儿,钓在贺松风的刻意绕成的钩子里,愿者上钩说的就是他。 程其庸的两只手按在贺松风的窄腰两侧。 似乎稍稍用力, 就能把贺松风这只细腰给完全合拢。 所有人都喜欢这样控制贺松风,他的腰上已经收集了不少男人的掌印,大小不一样, 力道也不一样。 贺松风心想, 如果哪天把他眼睛蒙起来,然后轮流掐他,说不定他都能认出来。 一个男人,一个漂亮男人, 一个待谁都是冷眼相看的男人。 轻而易举地扼杀在掌中所带来的征服感,已经不是抽烟、喝酒、打飞几能比拟的。 贺松风的存在,极好的冲击有钱人已经匮乏的精神阈值。 他们需要这样一个艳丽、乖顺的刺激。 被公用的白月光 第32节 银色的羽毛在二人唇齿间磕磕碰碰,磨得两人都不好受, 尤其是贺松风。 在这场浩劫里,贺松风的眉头不由得皱紧,把眼皮中央的黑痣都扯得有些位移变形。 掐在腰上的手已经不满足只有手掌掐住,贺松风再一次被逼着往怀里进了一步。 一对强有力的双臂,作为镣铐,卡死在他的腰的两侧, 将他完全环住。 越过腰线,找不到自己位置的手掌只能失落下垂, 结果却发现了更有意思的存在。 总之手掌找到于它完美契合的另一半, 手掌朝上向上托起,十根手指凹陷勒出一圈圈无比明显的凹痕。 力透皮囊,缓缓左右打圈。 虽然是隔着衣服在掐, 可指尖几乎要按进骨头里去,几乎是放肆地越过皮囊骨架,往骨头里面的抵,要把里头的骨头给握住一把扯出来似的。 贺松风的喉咙里哼出几段稀碎的呼吸声,嗯嗯哼哼的,细微且难以捕捉。 但逐渐升温的体温,和愈发迷离的眼神,无一不是在暗示程其庸:你是个合格的情人。 尊贵的学生会长,竟也以伺候贺松风舒服为荣。 程其庸重重地从鼻子里喷出一股灼热的气。 这股灼烧的热流烫到了贺松风,他睁着无辜地眼睛,压着舌头从喉咙里呜出一声不适。 程其庸比他弟弟还是有自制力一些,尽管看得出来卡在失控的边缘,但始终没有做出更下流的事情,并且很安静,沉默地干事。 贺松风多容忍他吻了一会,自己也在享受这片刻愉悦。 就在程其庸的手打算从衣服下摆往上刺探的下一个瞬间,程其庸的唇被一份冰凉推开。 他和贺松风之间,突兀的多了一只手掌,截断他的欲望。 贺松风的舌头卷着银色羽毛探出来,示意程其庸拿走。 这是贺松风给程其庸最后的享受,他最后、最后还能用手指趁机捏一捏他的舌头,再没有然后。 程其庸没有动作,他又开始试探贺松风的底线。 贺松风舌尖的钩子一松,银色羽毛当啷坠地。 贺松风的手指点在程其庸的唇上,轻轻敲打,不卑不亢地提醒:“轮到您了。” 程其庸明白这个时候他该表现的克制、体面。 更应该明白他们之间只存在这么一个简单的□□和资源的交换,不该沉溺贪婪。 但香艳的盛宴已经吃进嘴里,吐出来真是一件极难的事情。 强如程其庸,他也表现得跟他弟弟没差多少,仿佛贪婪和强势是刻在程家dna里的劣根性。 贺松风的身体一震,整个人都往上抬了不少,又被狠狠放下,几乎是坠地般呆站着,脚踝震得发麻。 贺松风不由得冷着脸,警告他:“请自重。” 程其庸忽略他的情绪,从地上捡起银色羽毛,湿漉漉占了口水,上面的灰尘一时间弄不干净。 “你还要吗?” 贺松风想后退一步,伸出手摊开,掌心朝上。 程其庸从制服口袋里拿出一方叠好的帕子,展开后将银色羽毛包裹好,才交到贺松风手里。 “怕我舔你口水不成?” 贺松风抬头微笑地同程其庸注视,没有回答对方的问题,仅是安静的笑。 仿佛在笑话:这还用问吗? “轮到您了。”贺松风又一次提醒。 程其庸嗯声,他回到人群里,身影逐渐被人群淹没,找不见踪迹。 贺松风在角落里等人的时候,顺带把衣服拍平,又冷着脸给自己身体降温。 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实则是在偷偷压下热热的想法。不得不承认,程其庸是个很会伺候人的情人。 贺松风甚至又偷偷去窥看自己的身体。 悄声感慨,自己实在是长了一具欲.望深重的身体。 贺松风在角落里又等了一会。 哒哒哒—— 他听到有脚步靠近,立马紧张地站直了身子,两只手老老实实地垂下,小心翼翼把手掌虚拢成拳头,揪着袖口。 几个老师并肩走了过来,一边靠近一边上下打量贺松风。 贺松风屏着口气,露出盈盈的笑意,把自己最正经的一面展示出来。 “这个同学我也是知道的,平时学习的确非常刻苦,既然还有程同学为他的人品做担保,那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不过已经没有试讲的时间给你做准备,你看能不能接受?” 贺松风眼睛一亮,神采奕奕地肯定道:“我能接受!” 贺松风很少用感叹号说话,甚至他都不怎么会大声说话。 这样突兀的反差,倒是让程其庸又多看了他几眼。 贺松风在等了一阵子后,被点名上台。 演讲台很高,高到让不恐高的他,都产生了想要跳下去的冲动。 底下密密麻麻的视线像无形的手侵扰他的全身,凝视着他。 贺松风也清楚,他们对成绩并不感兴趣,他们更感兴趣是贺松风看不见的裙底下的风光。 从下往上看,乐得如此。 但是无所谓。 对贺松风而言,哪怕是色.欲的凝视,也是对他自我价值的认可。 更何况这里有这么多觊觎他的眼神,他简直就是这个学校最具价值的人。 贺松风在台上的一颦一笑,惹得想要在他大腿内侧刻正字的欲望越来越多,乌泱泱成群都是贺松风的奖章。 在欲.望污脏的凝视里,贺松风却越来越自信,越来越有底气。 他笑盈盈地做完他的演讲,致礼、道谢而后下台。 贺松风一转身,无数双手伸到面前来,他们一脸的祈求,希望贺松风能扶住他的手走下台。 ………… 程其庸也寻了过来,“贺松风呢?” 后台学生惊诧:“他下了台就直接走了,没跟您说吗?他说他可以擅自离场,是您给的特权,所以我们就让他先走了。” 程其庸帮贺松风做担保的事情,后台人尽皆知。 贺松风靠一副好皮囊傍了大款,他说程其庸要他如何如何,旁人也不敢反驳。 而程其庸非但不生气,还鬼使神差,毫不避讳的主动和旁人谈起他和贺松风: “你说他这算不算撩完就跑的渣男?” 对方瞪大了眼睛,尴尬地笑笑,“这我哪知道嘛。” 实际心里举白旗,大喊:sos!这里是礼堂不是你和贺松风的大床房,我也不是你们play的一环! 一直到入夜,程其庸也没找到贺松风的行踪消息。 即便后来确信对方就在寝室,但他也没有身份去打扰。 这时候的学校静悄悄的,可互联网上的学校论坛却空前的热闹,掀起一股股腥风血雨。 【爆贴】【你们没人觉得那个谁很装吗?我天,真的很装啊,总是一副谁都瞧不起的样子,他很吊吗?】 1l:秒解码,真的很装,以为自己长得好看就能为所欲为吗? :涉嫌人身攻击,已折叠回复。 :都散了,贴主辱追,自导自演呢。(赞同+999) 2l:哪里装啊?明明演讲的时候又认真又拘谨,演讲结束眼睛还亮晶晶的腼腆一笑。助理,帮我取消明天飞髪国的机票,因为我不用去卢浮宫了,我已经找到了独属于我的蒙娜丽莎。 帖主回复:? 175l:不是哥们,你们都不知道他私底下是什么样的人吗?紫薇小视频扣1免费送(已由管理员删除,并永久禁言) 【热帖】【贺松风逼你们看了吗?一直喷。】 1l:在哪看?求求了,这个真想看(赞同+999) ——已封贴—— ………… 幸好身为老干部的贺松风,与世无争。 他对网络了解甚少,就算让他玩手机,他也不会察觉到这些腥风血雨。 他根本就想不到这小小的手机里,竟然会有那么多人对他念念不忘,好的坏的全都有。 他这会正在卫生间清理程其庸送的银色羽毛。 他心觉银饰不值钱,拿了还要倒欠人情,不如还回去。 但没注意到领带夹的后方刻着某顶奢的英文logo。 “要送也送点贵的嘛。” 贺松风嘀嘀咕咕,洗洗刷刷。 “叮铃铃……叮铃铃……” 电话铃突兀炸响。 贺松风看了眼来电人,蹙了眉头,草草结束清洗,回房接听。 “乖乖,在干什么呢?” 赵杰一的声音黏黏糊糊。 他两条腿搭在桌子上,下半身贴着电竞椅左右摇晃,左手拨弄着厚厚一沓现金,那些钱被他不当钱的往天上抛。 被公用的白月光 第33节 潇洒地挥舞满地。 他点了根烟,叹息。 “我突然好想你,我突然好害怕有一天你会丢下我,我想和你长长久久,很想很想。” 这十五万的现金拿在手里太沉甸甸,令他产生受之有愧的羞恼,只觉得非常对不起贺松风这么好的一个人。 但对不起归对不起,贪婪归贪婪,要分开算。 即便觉得对不起贺松风,他也只是来找名为贺松风的锁骨菩萨来忏悔赎罪。 说一句我爱你,罪孽便减一。 多说两句,再打个几百块钱糊弄过去,从此罪孽一笔勾销。 赵杰一没急着再往下说,等着他供奉的锁骨菩萨向他点拨宽恕。 “和我?长长久久?” 贺松风的鼻子里哼出一声微妙的笑。 “可你既不长,也不久。” 赵杰一猛吸一口凉气,烟灰掉在手臂上,烫得低吼一声:“乖乖,别这样羞辱我,我会爽。” 贺松风不想同他有那么多弯弯绕绕,伸手要钱: “赵杰一,我要钱。” “又要钱?我哪来那么多钱给你?” 贺松风拨着手指算,他这次决定要笔大的,自顾自地说:“我要两万。” 两万对于贺松风而言,的确是天价。 他的出身注定他对金钱认知低,而他成长的眼界又被赵杰一控制的很死。 如果没有那四千块做铺垫,贺松风甚至可能只敢要二百。 因为他从小就是这样被赵杰一打压的,曾经无数次他觉得自己配二百都贵了。 五十、一百也足够。 “没有。”赵杰一一口否决。 “真的没有吗?” 赵杰一拍桌子,骂他是捞货。 “没有啊!你tm什么情况啊?学校跟人学坏了,在我这捞上了?张口闭口几千几万,你当我许愿树还是财神爷?” 贺松风平淡地哦了一声: “没有就不聊了,以后也不要再联系。” 说完,贺松风就把电话挂了。 贺松风说的是不再联系,而非分手。 他已经把赵杰一当成是提款机,而非男友。 提款机提不出钱,那就算没有用的废品,就是要快刀斩乱麻丢掉的。 没钱、早泄还短小的男人,贺松风找不到理由再把赵杰一留在通讯录里。 赵杰一打不通贺松风的电话,陌生电话也不接。 【贺松风,你别忘了!我电脑里存的裸.照和性.交视频,这些你都不在乎了吗?!】 短信附了一张照片,图片仍在加载中,第二条短信便杀了过来。 【你现在立刻给我回消息,理我!不然包你后悔的!】 照片里是赵杰一的电脑屏幕,而屏幕内容停留在嘉林私立高中的发帖页面。 【上传图片】【发布帖子】 赵杰一从电脑文件里拖出好几个视频,逐一上传。 是艳红的,旖旎的,带着强烈羞辱意味的。 也是隐秘的,偷窥的,下流的。 贺松风就想到赵杰一会有这么一出。 他倒是情绪一直稳定,明白内耗也没用,唯有接受,最差最差也不过就是被当成人皆可欺的公交车来羞辱。 是他自己把赵杰一想得太好,竟傻傻以为那人渣拍视频真的只是自用。 也算是恋爱脑的报应,警醒他以后可不能再以情用事。 “呵呵,你身边不少人都等着艹.你吧?我这视频发出去,他们恐怕都恨不得一块骑你身上轮.煎你!” 赵杰一的话,让贺松风陷入了思考。 不是思考视频发出去后被轮,而是思考发出去后被轮该怎么收费。 他的体力只有一点点,倘若那些混蛋趁乱跑走一两个,又趁他体力不支晕倒又跑走一两个,那他岂不是亏大了? 贺松风一惊,捂着红扑扑的脸蛋,瞪着镜子里那个慌张的贺松风,骂他:“贺松风!轮.煎是不对的,你应该严厉拒绝!现在怎么满脑子都是钱了?” 镜子里的贺松风微微蹙眉,他捂着滚烫的脸,轻声劝说:“可是总得提前做准备吧,如果这种事真的发生了呢?” 也对……也对…… 万一真的发生了呢?万一视频发出去,明天或者马上就被程以镣和程其庸两兄弟夹心了呢?万一周彪也跟着像苍蝇似的光是看着就能爽到呢?万一张荷镜也尾随而来负责善后的清扫小学工作呢? 万一还有更多更多明里暗里觊觎他的人呢? 是要提前做准备的。 贺松风悄声提醒自己,不知不觉中,他两条腿悄悄合拢夹紧。 那几段自言自语念完,左右大腿没忍住互相夹着摩擦、互相蹭,窄窄的瘦腰抵着椅背,发出轻轻战栗。 被这么多人一起,没觉得羞辱,竟觉得有些满足。 贺松风这边正偷偷夹腿自娱自乐,赵杰一却已经被他不经意的冷暴力逼得用头锤桌子。 “贺松风!!!你说话啊!!!” 赵杰一等了很久很久,久到这股怒火都强行破灭了一半,才等来贺松风满不在乎的三字回答: 【你发吧。】 ??! 【你什么意思?这不是我想听的话,你撤回!撤回!!!】 【!信息发送失败!】 。。。。。。。。。。。。。。。。。。。。。。。 次日的上午,贺松风照常去上课。 由于留学班并没有早自习的课程,他们要到九点钟才会迎来第一节 课,于是贺松风九点钟之前要在升学班上完课,再急急忙忙地赶时间去另一栋楼上课。 即便如此繁忙,但贺松风还抽出中午午休的一小段时间,一路小跑着去学生会办公楼。 今天的学生会办公楼很是安静,大多数学生这会都在班上上课,剩下的都是些已经确认保送国内学院或是马上出国在即的学长。 他站定,捏住掌心里的银色羽毛领带夹,合拢掌心,让羽翼顶着指腹,手掌心发出不舒适的胀痛。 这才缓缓将银色羽毛收进口袋里,走入办公楼内。 学生会长的办公室很好找,一路沿着长廊走过去,看着身侧挂了牌子的门,门上写着“程其庸”三个字的房间,便一眼能认出来。 贺松风停在门前,深吸一口气,平静地吐出。 他又一次拿出银色羽毛,捏在手中,拇指按在冷硬羽翼上揉了揉,把冰冷搓成温热。 就在他即将敲门的瞬间,他抬起的手被人捏住,一把甩下来。 贺松风转头看去,一个男人霸道地挤进他眼眶里,站得尤其近,甚至还带着想要更近,近到贴上去的冲动。 第22章 贺松风都还没来得及做表情、做反应, 面前的男人先发制人地恶声恶气呛道: “你来这做什么?!” 贺松风抬手,拂过他们之间那一线空荡荡,像扫去对方吐过来的脏东西。 他嘴角盈着淡然地笑, 平静反问:“我不能来吗?” 程以镣眉眼锐利拧起,他一只手强硬地横在他和贺松风之间,意图用尖锐的指尖隔空划破贺松风平静的面容。 “你来勾引我哥!” 程以镣说得肯定。 “嗤——” 贺松风低头轻轻笑, 额上的碎发轻盈地飘下来, 又被他用一只细长白净的手指拨回鬓边。 雪白如玉盘的面容,一如既往的光洁,五官大大方方地露出来,不必用任何的碎发遮掩。 “你笑什么?” 程以镣对贺松风的笑不满意。 他往前一步, 贺松风倒是一如既往无动于衷。 再往前一步,他直接拽着贺松风往自己面前一扯,贺松风被强行抓进怀里。 过程里,贺松风总是淡然的面容浮出了一瞬的惊慌, 小鹿惊慌般的身体重重地抖了一下。 他的眼睛下意识地左右扫视。 倒不是贺松风害怕了,他只是不想让路过的人看见,并误会他们之间有些不干不净的关系,情人、恋人之类的。 他和程以镣只能是仇人。 被公用的白月光 第34节 程以镣掐住贺松风的下巴,强迫他那双左右乱晃的眼睛,逼得贺松风只能稳稳地盯着自己。 也不管这双眼睛里的不情愿。 程以镣低头, 贴着贺松风耳边,压低了声音说:“我哥说你和他接吻了, 这事是真的吗?” 问的时候, 带着股咬牙切齿的酸劲。 贺松风的惊讶的眼睛睁大,又迅速虚虚的半眯。 眼珠子像割断绳子的倒吊尸体,突然失了力气往下坠, 迷惘地瞧着一片虚无。 他在思考。 程其庸为什么会把这件事告诉程以镣? 是炫耀?是警告?是宣告所有权? 不论哪一个答案都非常的令人惊讶。 程以镣的耐心只有一点点,贺松风不回答,他就会更加恶劣地大喊大叫: “回答啊!我哥是不是亲了你?吃口水的那种!” 鸟爪似的尖锐手指,圈住贺松风的手臂,在玉竹子一般直又嫩的大臂上掐出一环滚烫红痕。 他催促,命令:“贺松风,说话!” 声音越来越大,周围隐隐有目光移过来。 对这种事情一向冷处理的贺松风只能无奈点头,在程以镣凶恶地注视下,坦然承认: “嗯,程其庸说的都是真的。” “嘶——” 程以镣吸了口冷气。 掐在贺松风手臂的手指尖,猛地往下一扎,恨不得给贺松风的手臂都捏穿。 “我想听的不是这个回答。” 程以镣声音里的酸劲更加的强烈了,像一坛子坏掉的咸菜,不单单是醋味,还有腐烂的酸败味,令人作呕。 贺松风的眼神轻盈地扫过程以镣怒气冲冲的眼睛,又往里添了一把炭: “我跟他上过床了。” “你 ——!贺松风!” 程以镣的声音突然炸起来,大喊贺松风的名字。 但很快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忌惮地警告贺松风: “你别做梦了,以为勾引了就能当我嫂子吗?你玩不过程其庸的,我可怜你,好心提醒你,他就是把你当个玩具玩玩,你真上他当,后悔的是你自己。” 不是单纯在警告贺松风,而是警告贺松风离程其庸远点,重点是程其庸。 程以镣这会就跟冷宫里失宠的妃子似的,难得见一面皇上,而且还能说上两句话,疯掉的冷妃想到的不是如何撒娇卖萌争宠,而是一门心思想把宠妃拉下水,恨不得程其庸跟他一块被嫌弃。 不患寡而患不均。 自个不受宠,那程其庸也不能。 贺松风抿着唇,露着笑,没说话,像一尊神像,静静地包容程以镣对这世界的一切恶意。 “程其庸以后绝对要跟女人结婚传宗接代的,他没有自由恋爱的权利,做家主就是要联姻。” 程以镣继续,同时趁机贺松风贺松风再近一下,几乎快要把贺松风挤进墙壁里,而他挤进贺松风的皮囊里。 “他对你,就是玩玩,你永远不可能上岸。” 程以镣说得肯定。 “嗯。”贺松风示意自己在听。 “我不一样,我跟他不一样的。” 他没有把话说完整,但是跟明示已经没有差别了。 贺松风脸上的笑愈发的明显,是讥笑。 他抬手,轻拍程以镣的脸颊: “是吃醋了吗?笨狗。” 程以镣呼吸一致,对于这样羞辱的言语和动作,雄赳赳气昂昂的男人一下子融化。 他软趴趴地摔在贺松风的肩上,整个人都像被烧化的蜡烛,又热又浓稠。 心里那点气哄哄的怨念一下子被烧得渣都不剩。 他的嘴唇隔着衣服吻贺松风的肩膀,低声埋怨: “贺松风,你又逗我。” 贺松风的眼皮子往下耷拉,他的手抬起又放下。 想了想,程以镣那么大一个,他推不开,何必多白费功夫。 “我和程其庸什么都没有。” 贺松风突然开口解释。 程以镣眼睛一亮,脑袋抬起,同贺松风平视滚烫的鼻息喷在贺松风的嘴唇上:“你在安慰我?” 贺松风这才抬起手,冰冷的手掌捂在程以镣的唇上,把人往后疏远推开。 “不想被误会。” 贺松风的体面反倒成了程以镣得寸进尺、蹬鼻子上脸的台阶,恨不得把贺松风挤得无处可去,嘴里还万分自信地笃定说:“你不想被我误会。” 贺松风扫了一眼程以镣,没有作声,没有反驳,仅是安安静静的像尊没有心的玉雕。 容忍着程以镣一再越界的靠近。 不回应,不拒绝。 哒哒。 一个微妙的脚步声停在程以镣的背后。 贺松风脑袋向斜后方垂去,像被捏住的软骨头娃娃似的,他的目光恰好就斜着越过程以镣的肩线,落在面对面的男人身上。 是程其庸。 贺松风嘴角抿起无意义的笑容,像在同人问好。 半垂着眼稍稍掩住自己的目光,眼珠子便跟着像弹珠似的,往一旁滑去。 像个破布娃娃。 他的身体又在做颓唐的自我放弃,这是他每次遭到刁难后,习惯性的行为。 程以镣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对他如何,与其做无意义的反抗,不如就这样冷着。 冷着冷着,就自讨没趣了。 只是这份颓唐,落在别人眼里就不一般了。 倒像是落难公主,困在恶龙的爪牙下,冲着天命骑士投去可怜兮兮的求援。 “…………” 程以镣已经开始不满意贺松风的冷落。 贺松风的腰遭受到了近乎报复般的狠掐,要把他腰都掐断似的,好报复他的不忠不洁的背叛。 贺松风木讷的眉头不适地拧起,无意间飘飞出去的恍惚眼神,勾得程其庸救风尘的心蠢蠢欲动。 干脆利落—— 程其庸掠过他蠢弟弟的身边,顺手捏住贺松风的肩膀,把人当小鸡仔似的拎起来,强硬地裹进自己身边。 程以镣下意识去骂,但很快反应过来这位的食物链在他之上,瞬间灭了声音。 可他心不甘情不愿,即便贺松风被抢走,但两人之间的手指还在单方面恋恋不舍地勾着,藕断丝连地纠缠了好一会才放开。 指腹的冰冷转瞬即逝。 程其庸推开办公室的门,没着急自己先进,而是捏住贺松风手臂把人往里一推,看人踉踉跄跄往前跌了两步,这才大步走入,又一把将人捞回来,扶稳站定。 贺松风有那么一瞬间,感觉自己跟个粘手的糯米团子似的,软弱的在两人手里推来送去的,谁的手都不太能从他这团白肉上完全扯开。 “哥……我刚刚在帮你教训他呢。” 程以镣被搁置在门外,眼巴巴望着,心虚地拖沓步子往里进。 程其庸抬手,示意贺松风坐下。 贺松风没坐。 他花了点时间整理自己稍显凌乱的羽翼,拍拍这、抖抖那,跟小鸟似的,确认漂漂亮亮了,这才立好,不卑不亢地审视现下的情况。 仿佛刚才的裹挟和刁难从未发生过。 谁都没说话,安静的等待贺松风在两个男人之间做出选择。 贺松风向前一步,托起手中的银色羽毛,送到程其庸面前去。 见程其庸没反应,又改为双手托举,低头奉上。像在供奉神明一般尊敬。 只是信徒并不诚心,趁着这个机会,悄声同高高在上的神明道出他的忤逆: “您和我的事情,对外我绝不会声张,也不会承认。也请您不要将这件事随口说出,不然让其他人误会,这对您、对我都算一桩麻烦事。” 误会? 麻烦? 程其庸自个品味着这俩“好词”。 他没有接过送上来的银色羽毛,反倒是掐着贺松风的脸蛋,强迫人抬起头。 他一脸狭促地恶意反问贺松风:“什么事?你不说清楚,我怎么知道是什么事情?” 贺松风不慌不忙,细长的天鹅颈立得高傲,冷冰冰的指尖落在程其庸掐脸的手指上,轻轻拍。 被公用的白月光 第35节 只听见贺松风不做思考,念出决绝的二字: “全部。” 程其庸狭促的表情一瞬间冷了下来,这是一个非常、非常叛逆的回答。 程其庸甚至毫不遮掩地用着看宠物的眼神,责备贺松风的不乖不巧。 【全部】 这就是在明晃晃的否定程其庸。 不论是学生制服,还是领带夹,亦或是学生大会下隐秘一吻达成的暧昧交易。 全部都被贺松风否定。 程其庸只是贺松风用完就丢的一次性道具。 贺松风手拿天秤,瞧不上程其庸的剩余价值,于是——【全部】拿下天秤,丢在一旁,成了废物。 程其庸掐脸的手使了劲,掐得贺松风白净的脸盘裂出一圈圈深色沟壑。 “你这么不想让人误会我和你的关系?” 程其庸表面波澜不惊,连说话都语气平淡,但手指尖里暗藏的劲,是实打实想把贺松风这张虚假的漂亮脸蛋据为己有。 贺松风抬眼,代表乖顺的黑痣隐没,一双乌黑的眼睛沉默地望着。 轻盈盈的微笑里,薄粉的嘴唇缓缓张开,念出的不是情意绵绵,是刻薄。 “我和你没有关系。” ----------------------- 作者有话说:书名和文案都被屏蔽了,打算书名就直接叫《贺松风》,文案明天我再写个新的 第23章 程其庸扫了一眼一旁的程以镣。 程以镣不会表演, 于是他的视线、他的神情,就这样饥肠辘辘的露出来,觊觎的心思摆在台面上。 就跟野狗馋骨头一模一样, 站在不远的地方,留着口水眼巴巴盯着,垂下夹住的尾巴还在不甘心地骚动。 程其庸收回视线, 重新看向贺松风。 下一秒—— 呆站在一旁的程以镣眼睛猛地瞪大, 垂下的手骤然捏成拳头。 他的瞳孔里经历了一场前所未有的地震。 就连贺松风都没有做好准备,他就这样被强吻了。 没有关系? 亲的贺松风这张嘴说不出话,就知道什么叫关系。 由于这是第二次亲吻,程其庸对他的身体很熟悉, 知道贺松风是个坏死的肉骨头不会反抗,也知道抚摸哪里会让贺松风舒服。 贺松风身体向下坠,又被程其庸托起,宽大的手掌撑住贺松风的皮肉, 指腹强硬地按进骨头里。 贺松风的眼珠子下意识地往旁移去,余光里瞥见了程以镣,他在咽口水。 他的腮帮子因为咬牙而鼓起,本就锐利的眉目拧得愈发的尖锐起来,两只眼睛死死睁着,瞪大了, 直到眼白周围付出一层层密密麻麻吓人的红血丝。 愤怒,嫉妒, 却又无能为力。 嫉恨的心态在程以镣的胸膛横冲直撞, 撞得他心脏突突跳,连带着太阳穴也一块不安分的炸动。 血管膨胀,血液加速流动, 滚烫的恶念为这具年轻气盛的皮囊添柴加炭,烧得愈发热烈。 整个人都红到泛紫,青筋贴着太阳穴一圈突突暴起。 气急败坏到了极致。 程其庸在这个瞬间,同样的转头看去,他的侧脸贴着贺松风的侧脸,两个人凑成一个正脸。 两个人都没有表情,看了没两眼便没再看,把程以镣当做脚边叫唤的小狗似的,不当回事的忽略。 贺松风趁着这会多喘了两口气,吐出去的气儿又被程其庸稳稳接住,咽下。 程其庸不肯就这样放过贺松风,中场休息不到两秒,又继续。 贺松风不会反抗,便由着继续。垂下的手紧紧地攥住衣摆,看不出到底是愿意还是不愿意。 程以镣吸了一口气,盯着盯着,笑了起来,眼神陷入泥泞里。 亲兄弟唯一的好处就是——两个人的长相有相似之处。 程以镣盯着程其庸,像在照镜子。 一转眼,又瞧见贺松风被吻得迷离涣散、站不住脚。 程以镣怎么可能不笑。 他能轻易把自己代入程其庸的位置,程其庸吻贺松风,就是他在吻贺松风。 贺松风被他吻得骨头都酥了,全靠他一双手掐腰勒住才不至于跪到地上去。 贺松风没有拒绝他,没有嘲笑他是蠢狗。 贺松风在享受他的强吻。 “嗯呃……” 贺松风从鼻息里哼出一声婉拒,尝试抬手推开,却被当做是十指紧扣的邀请。 手指合拢想拒绝,亲吻时十指紧扣太过纯爱。可贺松风不爱他。 于是手指不管不顾,贴着窄细的指缝挤了进去,粗壮的手指占满贺松风细瘦的手指缝。 指节弯曲,锁住两人相牵的手掌。 扣住的指节像狗在交姌媾和时吐出的结节,把双方锁死在一起,谁都无法轻易挣脱谁。 贺松风没有说话的机会,没有推开的能力。 他真就和破布娃娃一样,默然地承受着对方强烈的占有欲,以及身旁充满攻击性的意.淫。 他只剩一双迷离下垂的眼睛,黑痣代替他战栗的眼球,一会看一眼程以镣,又一会看一眼程其庸,独独看不见他自己。 没关系的。 忍忍就过去了。 贺松风自我安慰,他像个苍白的圣母,除了说出不痛不痒的慰藉话,他什么都做不到。 还要作为赎罪的容器,成为别人发泄、告罪的告解室。 “呃嗯……” 程其庸只扣住贺松风的一只手,因为他的另一只手要箍贺松风的腰。 这就让程以镣捡了个漏,他悄悄上前,一面窥视程其庸的反应,一面小心翼翼地把手伸过去,程其庸但凡呼吸重一点,程以镣都得吓得低头弓背,眼神做贼心虚的往旁边瞥。 历经艰难,程以镣的手贴在贺松风无助下坠的手掌上。 如溺水者的贺松风在摸到浮木的瞬间,下意识地反手捏紧突如其来的支撑点,作为他站直、站好活下去的受力点。 程以镣眼睛猛地睁大,难以置信地盯着贺松风的侧脸,呼吸加重。 难道说……难道说——!!! 程其庸斜眼,嫌恶地瞥了一眼程以镣。 程以镣好不容易被勾起来的勇气,瞬间被戳破,心虚紧张,不敢呼吸。 “呼……” 贺松风的手指在痉挛,两只手都在,消瘦的指骨无助地发抖,向对方索取安抚的镇定剂。 程其庸的注意力被引走,他默许程以镣老鼠似的偷偷享受一只手。 瞧着蠢弟弟捏个手都满意地要泄出来的不争气模样,这更满足了程其庸高高在上的傲慢。 贺松风也好,程以镣也好,所有一切都臣服向他。 这是他作为“家主”高高在上的调味乐趣。 贺松风垂下的手掌被程以镣两只手裹住,程以镣愿意为他蹲下半跪,亲吻得来不易的手指尖。 滚烫的嘴唇燎痛贺松风的手指,好几次想躲,又被强制镣铐在那。 程以镣用着低矮卑劣的姿态,又一次壮起胆子向上窥看。 跪伏在阴暗的地面,将狼狈的自己,穿进程其庸的皮囊里。 吻贺松风的指尖,便是在吻贺松风这个人。 不过这一次,程其庸没有容忍程以镣代入太久。 半分钟不到,贺松风被放过。 幻想里的吻,随之破裂。 程其庸拇指擦过嘴角的血,那不是他的伤,于是他把指腹的血液抹在贺松风嫩白的脖子上,刚好手掌张开便作势要掐住。 程其庸半威胁地质问:“清楚了吗?” 贺松风抬眸,清清白白的反问:“清楚什么?” 两个人的视线对上,针尖对麦芒。 贺松风轻盈盈淡笑。 程其庸狭促地颔首。 两个人都是聪明人,对于对方实际想法可以说一个眼神就心知肚明。 两个人都执拗的想做关系的高位者,谁先承认两个人的关系,谁就是索爱的低位者,于是两个人都不肯让步。 他们两个人的对话完整版该是: 被公用的白月光 第36节 程其庸:清楚你和我的关系是不干净的情人,别想撇干净。 贺松风:我清楚我和你,没有关系。 程其庸松开贺松风,转头指向一旁的少年,冷声命令:“程以镣,喊人。” 程以镣立马配合地唤道: “嫂子。” 这事程以镣乐意做。 嫂子就嫂子呗,起码是一家人,有机会他总能吃到。 贺松风没有应声,而是绕到办公桌边,抽出两张纸,两只手捏着纸巾互相擦拭。 又多抽了一张纸,将嘴唇边咬破的血珠擦去。 程其庸又继续警告贺松风:“明白自己的身份了吗?别让我抓你在外面偷腥。” 说话时,程其庸的手指敲在桌子上,像丧钟的声音,沉闷危险。 贺松风像聋了一样,依旧默不作声,沉浸在自我处理中,固执地非要将不停渗血的嘴角擦干净才行。 办公室里安静无比,但风声不止,扯动空气流动发出呼呼的闷响。 像沉进水里了一般,水压沉重,令人窒息,耳旁是大脑里的嗡响。 所有人都是这个感受,沉闷的,呼吸困难的,不满意的。 “贺松风。”程其庸点了贺松风的全名,破开浑浊水面。 贺松风这才停下擦血的动作,抬眸扫了人一眼,轻声询问:“什么事?” 程其庸知道贺松风不会过来,他只能自己走到贺松风面前去,主动将银色羽毛夹在贺松风的衣领上。 “记住我刚才说的话。” 程其庸的语气是警告,动作却是低头颔首为贺松风佩戴领带夹,倒像是皇帝用金锄头锄地,空有上位者的名号。 “我知道你不会老实,最好不要被我抓到。” 程其庸临走前,还捏住贺松风脆弱的眼皮往下扯,非要逼得贺松风低眉顺眼,才满意地离开。 贺松风细瘦笔直的左手撑在桌上,右手轻轻安抚自己眼睛上的黑痣。 一抬眼,便瞧见一桌之隔的程以镣,正眼巴巴地盯着自己看。 贺松风看了眼打开的办公室门,又缓缓把视线挪回程以镣身上。 他抬手,掌心向自己内推,示意程以镣过来。 程以镣没有动,警惕地盯着贺松风,不知道他又要玩什么花样。 贺松风嘴唇轻轻呼出一口热气,粉红的指尖拨动空气,撩动程以镣的眼球。 “你不想试试吗?就在你哥哥的办公室里。” 程以镣听完这句话,整个人都呆住了,像被雷劈了,劈焦了,心脏连同血脉一块烧得焦黑焦臭。 一时间他竟然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 他不敢相信贺松风竟然会这样说话、会这样撩拨他。 明明程其庸不久前才在这里警告过贺松风不要勾三搭四,结果前脚走,后脚贺松风就开始勾引他。 贺松风倒像是来者不拒的性.瘾患者,坦然地倚在桌边,仍在冲程以镣拨弄手指尖。 那节手指不久前才被程以镣含在嘴里舔过,招着程以镣再续旧情。 程以镣脚步挪动,又忌惮,又觊觎。 一进一退,纠结不已。 贺松风才被他喊过嫂子,这个时候冲上前做点什么,那就完全是对哥哥的背叛。 程其庸已经默许的分给他一只手,他怎么还能得寸进尺,他这个做弟弟的怎么能这么贪婪? 但在程以镣自言自语反思的时候,他的身体已经非常诚实地挤了上去,把贺松风挤在自己和桌子之间。 他低头,入迷地盯着贺松风,用鼻子使劲地嗅闻对方身上的肥皂味道。 很香很香,像血液、骨头里散出来的味道,不甜不腻,恰到好处的清醒。 等程以镣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试探性的吻在贺松风的耳朵上。 触感柔软、细腻,而且冰冷。 耳朵还能听见贺松风从鼻子里哼出来的微弱喘息,嘤嘤哼哼的,挠得心底痒痒,一股热潮反复翻腾。 程以镣脑袋一嗡,他想——如果哥哥知道了怎么办?非要扒掉他一层皮不可吧! “你是我嫂子,你怎么能勾引我?” 于是程以镣把过错推给贺松风,试图减轻内心的负罪感。 当罪恶感减轻,那么背德、偷情带来的刺激立马膨胀成数倍。 程以镣牙痒痒,真想把贺松风撕成一块块肉咽进肚子里。 一个念头在程以镣的脑袋里狂吼尖叫:“就在这里!在你哥的位置上,把他做了!” 贺松风皱了眉头,冷冷发问:“你叫我什么?” 程以镣更加用力箍禁贺松风,但不再吻他,而是用眼睛去盯贺松风的眼珠子,故意喊他: “嫂子。” “我不是。”贺松风立马否认。 程以镣一口咬定:“你是我嫂子。” 又接着骂他:“我哥不许你在外面发騒勾引人,但你转头就跟我抱在一起。” 说着,还故意收紧臂弯,把贺松风抱得更紧,紧到贺松风从胸膛里压出一声呼吸困难的“呃”声。 程以镣同贺松风咬耳朵。 “贺松风,你是不是喜欢偷情的感觉?是不是刺激死了啊,怪不得那天你男朋友给你打电话,你还允许我把你顶到墙上挤你。” “你是不是离了男人活不下去啊?就是要男人往你嘴里吐口水,设你里面你才满意,怪不得我给你钱买套你都不买,原来是你自己享受。” 贺松风听罢,不痛不痒,笑盈盈地反问:“说爽了吗?” 程以镣发现贺松风不抗拒,于是变本加厉,他一屁股坐在程其庸的办公椅上,潇洒向后靠去的同时箍着贺松风的腰把人拽近。 贺松风踉踉跄跄地跌近坐进。 程以镣提出了更加背德的要求:“我坐我哥的位置上,你给我口好不好?” 贺松风没作声,没答应也没拒绝,只是没劲地歪头,眼珠子也跟着斜出去。 好似程以镣只在强迫,他就会同意默许似的。 贺松风的视线落在敞开的门框里,程以镣刚想强迫他把视线回正的瞬间—— 忽然,贺松风轻拍程以镣滚烫涨红的脸蛋作提醒,并越过程以镣的肩线看向敞开的门边。 贺松风轻声询问: “程其庸,你怎么回来了?” 听到贺松风这样说话,程以镣的脑袋像被人砍了一样,嗡一下,麻掉了。 ?! 程以镣的骨头也跟着被抽走,一身的皮肉迅速垮塌,像滩烂泥巴扒在椅子上,不住地往下掉。 如果不是贺松风还压在程以镣的腿上,恐怕他早就滑到地上去。 跟嫂子偷情不再是刺激的,而是恐怖、惊悚的。 程以镣不敢想自己会被程其庸如何对待,打断摸过贺松风的手?还是打断贺松风坐过的腿?还是说全都打断,还要他用断手写下保证书,保证再也不敢觊觎贺松风。 那贺松风呢?贺松风会被怎么样对待? 程其庸会强迫自己看他们□□吗?在爱到最高潮的时候,逼自己喊贺松风叫嫂子吗? ………… 这种事也不是不能接受,反正都是一家人。 程以镣像咽石头一样,把悬在喉咙眼里的心脏艰难咽下去。 “哥,是贺……是嫂子勾引我。” 空气陷入了恐怖的寂静。 程以镣的脑袋埋得很低,甚至没有勇气去看现在情况怎么样。 他只知道贺松风从他身上离开了。 他滚烫的身体没有温润的冷玉镇着,躁动地血管都要炸开,沸腾的血液噗噗噗的意图冲出皮肤,逃离这片熔浆困苦之地。 贺松风轻笑,伴随两声嚓嚓拍衣服的声音。 “胆小鬼。” 脚步声轻敲地板,越行越远。 等到程以镣壮起胆子,从底下一点点往上窥看情况。 什么也没有…… 谁都不在…… 程其庸根本没有回来过,敞开门的从始至终空旷。 是程以镣自己做贼心虚,甚至不敢抬头多确认一眼。 其实从一开始的招手,就是贺松风在玩他。 贺松风甚至提前猜到程以镣胆小如鼠,只是一句“程其庸”就吓得人恨不得挖个坑把自己埋进去。 贺松风的撩拨来的漫不经心,走的也仅是将程以镣当做一个笑话,笑盈盈地离开。 “哈啊……” 被公用的白月光 第37节 危机感骤然退潮,空落落的皮囊却没能被理智填满。 程以镣最终还是跪了下去。 他脑袋低垂,两只手蒙在脸上,深吸一口气,贪婪的把贺松风残留的最后一点肥皂水味道吮吸进鼻咽喉里。 贺松风找到过路的学生,轻声询问时间,得知午休时间还有四十分钟时,才松了口气。 还能短暂的休息一会。 他朝着教室的方向走去,途中要路过一趟校门口。学校是对外开放的,谁都可以进来,不用预约也不用填写信息。 所以当贺松风站在学校主干道,遇到赵杰一的时候,他也并不惊讶。 对方见了贺松风,倒是惊喜非常,五官膨胀起来。 就像怨灵找到替死鬼一样,令人头皮发麻的直冲冲飞奔而来。 嘴里还反复念着:“乖乖,我可终于等到你了。” “阴魂不散。” “你说我?”赵杰一指着自己。 贺松风点头。 “贺松风,你这就不厚道了啊。”赵杰一上手抢人。 贺松风皱着眉头躲掉刺过来的手,冷声警告:“别碰我。” 赵杰一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大叫出来:“贺松风,你什么意思?!” 贺松风扫了他一眼,冷漠回怼: “没意思。” 赵杰一这个人真没意思,死缠烂打,阴魂不散。 贺松风甚至都不想白费口舌去骂他,忽略是比恨要更令人抓狂的。 赵杰一掐住贺松风的手臂,不许他走,破口大骂: “你上这个学校是不是老子供你上的?你tm搁学校找了新老公,然后跟我来一句分手,接着单方面断绝,你这表子也太白眼狼了吧?” “你自己说,没有老子你是不是就只能在镇上洗厕所?!不,你都活不到洗厕所的时候,你早tm饿死了。” 周围的目光聚了过来,幸好人不是很多,可零零散散的总是有人在看。 赵杰一声音又很大,像是故意要把贺松风在这么多人面前说成表子。 “之前电话里威胁你要把视频发出去,我是不是没发?我知道那东西一旦发出去我和你就不可能在有以后,我还爱你,我一直爱你,你不能把我逼疯。” “我对你的好,你怎么能就这样轻飘飘的忽略?你太薄情了!” “贺松风,你能有现在,都是我托举的你!” 贺松风平静的“哦”了一声,又补了一句:“那谢谢你。” 赵杰一呆呆地望着贺松风,竟然还在等到贺松风继续说话。 十秒…… 三十秒…… 一分钟…… 贺松风站在那,无动于衷,显然是没话说,而且不打算同赵杰一纠缠。 赵杰一难以置信地发问:“没了?就一句谢谢?” 贺松风眉头轻拧,指责赵杰一的贪婪: “我能谢谢你,你还不知足吗?” “你说什么呢???” 贺松风回怼:“不知足。” 贺松风睁着眼睛,黑痣完全隐没,只剩一双乌黑如同玻璃的眼睛,坚定地同赵杰一对视。 贺松风穿着熨得没有一丝褶皱的学校制服,领带上的银色羽毛在阳光的映射下散出斑斓星光,栩栩如生。 他高挑笔挺的身姿,同眼前憔悴的如同流浪汉般的赵杰一,实在是对比强烈。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这是周围看客们对赵杰一统一的评价。 “贺松风这么漂亮聪明,他也想扒拉?怎么可能瞧得上他。” “是啊,又是校草又是学生代表,不出意外明年的公派留学名额就是他的,等出国镀金一趟回来,贺松风是他这辈子都高攀不起的奢侈品。 周围人不掩饰自己对赵杰一的贬低,甚至都没有压嗓子窃窃私语,而是直白地羞辱。 贺松风要走,赵杰一着急了。 赵杰一掐住贺松风的手臂,死死箍住。 贺松风的手臂太细了,轻易就能环住,他走不掉,干脆停下来,等待赵杰一的歇斯底里。 “你们不是好奇吗?不是老子癞蛤蟆吃天鹅肉,我直接告诉你们!” “就他,贺!松!风!死爹死妈的扫把星,兜里掏不出一毛钱,全靠老子养他,供他吃喝供他读书,现在到了大城市来就开始要跟我撇清关系。” 赵杰一夺了贺松风的领带夹,一把扯住,举起来给周围人看: “看这个,爱马仕的领带夹都戴上了,没个几万下不来。这tm还是要领学校补助金的贫困生?贺松风,你就是个只要给钱,谁都能骑的——表子!” 聒噪的声音吸引了越来越多的人看过来。 贺松风成了焦点中央。 贺松风抬眸,目不转睛地盯着被抢走的领带夹,眼睛一亮。 爱马仕是什么?居然要几万块钱。 幸好没有还给程其庸。 第24章 贺松风仰头踮脚伸手, 意图拿回自己的宝贝。 那可是他卖了自己一个吻才拿到的,就该是他的所有物。 结果赵杰一手腕一转,轻易躲掉。 贺松风又掂了两下, 却被人当成小鸟似的,逗得来回转。 他哀哀地叹出一口气,无奈地接受自己拿不回银色羽毛的事实。 赵杰一捏他的脸, 讥笑: “你这么稀罕这玩意?卖了几个晚上买的?还是说是哪个老板直接送的?唉, 也是,毕竟陪我一晚上也就四千块,你肯定瞧不上。” 捏脸的手变成拍脸,左右各拍两下。 “你跟我说实话, 睡了几个?一个?两个?还是说身边只要有男人,你都发騒勾引了一遍?” 贺松风无动于衷。 这样的话听得太多,不痛不痒的。 赵杰一是他身体里的蛆虫,把他这根好木头铸成空心竹子。 贺松风内里空落落的, 已经不剩什么东西,能让赵杰一这只蛀虫再伤害的。 但即便如此,贺松风垂下的手掌还是攥成了拳头。 手指关节处的指骨锐利的挺起,戳的薄薄一层皮肤充了血,手腕外侧凸起的骨头高高凸起,像骨头折断要从这里撕开一道口子似的。 他可以做到对赵杰一毫不在意, 但无法做到对自己不在意。 这里这么多人,这么多人都听见他是个万人骑的表子。 可是——明明只有赵杰一骑过他, 再没有第二个人。 他不是万人骑, 也不是表子。 一想到这里,贺松风高吊在银色羽毛的视线,一点点的下垂, 直到他眼皮上的黑痣几乎要颓唐的冲出来。 不多的心力劲几乎要在内耗里消磨殆尽。 “人家乐意勾引就勾引呗。” 贺松风一惊,坠下来的眼皮一下子打了上去,乌黑的玻璃眼珠迟钝地贴着眼眶震颤。 他惊讶地转头去寻找声音的来源。 可已经找不到是谁说的这句话,因为此刻围观他的路人们,都在说着同样的话。 “我巴不得他勾引我呢,睡过这么个极品,怎么都不算吃亏。” “那是不是证明我也能拿钱砸他?我也有机会了?哎我去,这么重要的事情我怎么现在才知道。” 零个人指责、批评贺松风,他们冲贺松风吹口哨,下流的视线肆意涂抹贺松风的身体,从头到脚,大庭广众,赤.裸.裸的意.淫。 “哎!贺松风!你多少钱能骑一次?报个价呗,我愿意出这钱。” 贺松风没着急,他向来把这种事、这种话当做奖章荣誉。 转眼一瞧,赵杰一倒是急得跳起来,指着说话那人横眉竖眼的破口大骂: “去你妈的!你再说一遍?!贺松风是老子的东西,你叫你吗呢叫叫叫!” “你有病吧?不是你自己说他有钱人就能睡吗?” “那他也只有老子能睡!” 和赵杰一对骂的路人回指他,笑话道:“这狗还护食。” 贺松风听完,鬼使神差地跟着一同笑了起来。 赵杰一使劲地拽了一下贺松风,贺松风立马收敛表情。 被公用的白月光 第38节 赵杰一又瞪眼骂他:“你在外面收了别人多少钱?我都给你还不行吗?你要多少我都给你。” 贺松风没吭声。 他的视线落在赵杰一抢走的银色羽毛上,他终于注意到银色羽毛背面文刻着的hermes英文logo,他心里默默念: “这是爱马仕,很值钱。” “贺松风,你退学,现在就跟我回镇子。” 听到这话,贺松风露出不合时宜的盈盈轻笑。 赵杰一见贺松风居然不怒反笑,他气急败坏拿出他的杀手锏。 “不想我把视频全部发出去就跟我走,你的脸、你的学生证我都拍的清清楚楚,我只要发出去,你这辈子就被我毁了。” 贺松风还没来得及表态,突然背后猛地钻过来一阵极为锐利的凝视,下一秒他就看见赵杰一被人一脚踹开。 贺松风那只被掐到供血不足而麻木的手臂,也在这一瞬间,胀痛感如涨潮的钱塘江水浪,轰轰烈烈扑上来,像被车轧过一样。 张荷镜迈出几个大步,冲到赵杰一面前,揪起衣领又补了一拳。 不满足拳头的肉对肉,而是用手腕上串起来的木头块,一下砸击在赵杰一的脸上。 这一下,直接把赵杰一打的跪在地上,头晕目眩,直挺挺地冲贺松风磕了个头。 鼻青脸肿的哀哭。 赵杰一知道自己不是张荷镜的对手,连忙挪着身子抱到贺松风的腿边。 “贺松风,我以前对你的好你都忘了吗?你不能这样薄情,你不能遇到这群有钱人,你就把我给丢掉……” 贺松风垂眸低头,他像圣母一样敞开怀抱,保持着平和从容的面目,含着无意义的淡笑。 他一如既往只说那三个字:“谢谢你。” 贺松风降下的赎罪悬在赵杰一高不可攀的半空,安抚的动作顿在那里没有下文。 虚假的圣母,投下虚假的救赎,只有愚蠢的信徒信以为真,哭哭啼啼跪拜,以为这样就真的能得到圣母怜悯的爱。 但贺松风是假圣母,他的俯首并不是救赎,他只是想低头弯腰,捡回值钱的hermes。 不等赵杰一攀上那只伸过来的白玉瓷般的手,更不等他顺藤摸瓜缠上去,赶来的学校安保率先按住他,强行拖走。 同样,贺松风也没来得及拿回他的东西。 贺松风的动作仍保持着敞开怀抱淡笑的模样,不同的是他愣住了,笑吟吟的嘴角一点点僵硬。 小声的不甘心碎碎念:“我的爱马仕……我的钱……还给我……” 张荷镜走回贺松风身边,担心地看着他,“你没有事吧?需要我陪你去一趟医务室吗?” 贺松风瞥了他一眼,无奈地呼出一口短促的气,恢复成平日面无表情的模样,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 贺松风甚至都没有同为他解围的张荷镜说一句谢谢。 张荷镜看得清清楚楚,贺松风跟他那傻.比男友说了两次谢谢,却同他一次都没说过。 张荷镜的手颤抖着握成拳头,他不死心地跟在贺松风身后走,踩着影子,故意把脚步踏得又响又沉,手腕上的木头块敲击声当啷作响。 贺松风对此没有任何反应。 甚至于,那一连串的响声骤然消失,也未曾好奇地转头看过。 贺松风从认识张荷镜开始就把他当作空气一样忽略,以前是,现在还是。 程以镣都贴着他的身体全蹭了一边,周彪用言语把他侮辱完了,程其庸甚至已经—— 只有他,唯有他—— 只得到过贺松风刻薄的拒绝。 那杯喝过的冷水泼在他脸上,骂他做小三不要脸。 张荷镜越想眼睛里的充血就越严重,他想不明白自己和那些人到底差在哪里? 还是说贺松风就是喜欢来强的?他就是喜欢被人强行箍住手脚,按在墙上或者地上、或者随便哪里,然后用最肮脏的话语酣畅淋漓的羞辱他。 张荷镜死死盯着贺松风的背影。 他又一次抬腿迈步,不过这一次,静得几乎难以捕捉到声音。 他诡异的像个怨鬼,怨念深重的趴在贺松风的背上,贺松风到哪里,他便悄无声息地跟在哪里。 贺松风在洗澡,他就把脸按在浴室门上的磨砂玻璃上偷.窥。 贺松风在打扫客厅卫生,他就拉开一条门缝只露出一只幽黑的眼睛窥看。 贺松风睡觉了,他便干脆拧门走进,立在床边,垂头痴痴注目。 他低头、再低头—— 床上的贺松风骤动,发出一声不安的鼻音。 张荷镜被震得一动不敢动,这不是他第一次视奸,他记得贺松风睡觉一直很安静,睡着后就不会再动的。 难道说醒了?! 张荷镜有些慌,垂下的手捏成拳头又猛地张开。 他的目光从贺松风的脸快速聚焦到脖子上。 只要贺松风敢醒,他立马就掐住脖子,扼死所有的反抗,然后把他真正想做的,撕破脸皮,一次性宣泄干干净净。 “嗯唔……” 贺松风迷迷糊糊地动了动身子 张荷镜的手突动,已经危险地悬在贺松风的脖子上方。 贺松风翻了个身,把自己蜷成一团,接着睡觉。 张荷镜松了一口气,又遗憾的吐了一口气。 纠结的眉头直拧成一团。 想继续视奸,又不满足视奸,想破罐子破摔。 张荷镜无声无息地跪在贺松风的床边,把脸埋在贺松风平躺过的地方。 床垫上残留的温柔来不及散去,就被张荷镜收进皮肤、身体里。 深吸一口气,不情不愿地吐.出去,又连忙吸回第二气,生怕错过一丝一毫。 直到床垫上的温度散尽,张荷镜才满意地站起身,脸上挂着诡异的笑容。 真是一场酣畅淋漓的视奸。 张荷镜离开了,安静的像他从没来过,没有任何的蛛丝马迹。 他回到自己的房间,手机屏幕一亮一亮的闪动,他打开手机,进入订阅群,群里消息炸了。 群主上传文件:【视频.mp4】 群主留言:騒货x瘾犯了主动跨上来勾引,还把学生证主动掰出来自毁,说不想跟我谈恋爱,只想做没脑子只用备草的小騒β玩具。 下载条件:您需要支付2000积分。 1积分,1元钱。 【woc!别的网黄卷了钱都自用,只有哥是拿钱更新设备,多机位高清拍摄也太专业了,小学也拍得太清楚了,真成玫瑰花了。】 【怎么还是给脸打码了?学生证也打码了,你倒是发出来让我们看看到底是哪个学校的学生。】 有人看热闹不嫌事大,直接点出来: 【校服是嘉林市私立国际学院的,这个学校最近评选出来的校草长这样(附照片)听他们在读的学生说这人是个万人骑的表子,只要给钱就能。】 程以镣正潜伏在群里偷.窥,当他看到这些消息,脑袋都要炸了,急促地敲击键盘,骂骂咧咧: 【没依据的事情你们怎么乱说?!要是给那位同学带来麻烦怎么办?看黄归看黄,你们别七嘴八舌的乱给人造黄谣!】 路人:【呵呵,这就是他啊,你不认?你是他舔狗啊?】 程以镣:【你神经病啊,你有什么证据能证明是那个学生?谁提出谁举证。】 路人:【你急了,你急了就证明这就是他,你受不了你主人在网上被这么多人用眼睛艹,那你进这个群干什么?死绿帽癖,恶心。】 【吵吵吵!有什么好吵的!一天到晚吵吵吵吵吵!有小学,有扫笔看不就行了吗?】 【是啊,要是大哥不发了,那我缺的烧火这一块谁补给我?】 群里安静了短暂半分钟。 【老婆主人妈妈,汪汪汪,小公狗想舔你的脚,想被主人的脚踩,踩烂踩废最好了,做主人的垃圾废物小狗汪汪汪——】 【好多水,能不能收集一点卖?感觉香香的,一毫升可以卖我两千,我没意见。】 【看看β】 ………… 【我来说句公道话,总之——嫂子是表子,不代表跟嫂子长得像的好学生也是表子,别害人家被误会,影响人家学习。】 程以镣看见这条路人的留言,呼吸一烫,反手搓起贺松风的破校服捏在手里,使劲揉了一把,蒙在脸上猛吸。 因为贺松风真的是他嫂子!是实打实喊过嫂子的嫂子! 而此刻嫂子被人翻来覆去折辱的视频正挂在网上,被众多网友肆意羞辱。 贺松风每一寸身体都被成千上万人看得清清楚楚,他们这辈子也许都不会认识贺松风,但这具身体他们却要比贺松风更熟悉。 毕竟贺松风不可能见过自己开花的模样,但是买了视频的人都见过。 程以镣一边维护贺松风,一边又在这场香.艳的盛宴里大吃特吃。 程其庸绝对知道他在这里偷吃,意淫嫂子的偷情感一波波灭顶的冲击程以镣的理智。 他想亲想舔名为贺松风的玫瑰花,想用手指把花瓣都摧残地揪下来。 想把脑袋都埋进花蕊里,用力地嗅闻。 他口干舌燥,只想做蜜蜂,把花蕊里沁凉的露水一口气吸干净。 他好几次都想冲出门去,闯进对向的贺松风房间里,然后就照着视频里拍的那样,原模原样的来一遍。 赵杰一是怎么对贺松风的,他就想怎么对贺松风。 被公用的白月光 第39节 贺松风绝对不会推开他,因为贺松风同他一样,对程其庸的独断专政不满。 贺松风就算现在不偷吃,他迟早也会背着程其庸偷吃,那为什么偷情的人不能是我程以镣? 程以镣的手按在门把手上,马上就冲出去,但很快又打了退堂鼓。 不行,这个借口显得自己目的性太强。 程以镣又想了想,想到赵杰一发给他的那部无-码视频。他和赵杰一是唯二永远五码的观众。 对的!可以用这个视频告诉他,你前男朋友不是好东西,但我是好东西,你可以跟我偷情。 程以镣费尽心思把自己说服,兴致冲冲地开门冲出去。 但步子往外才踏一步便停住。 他没想到的——周彪先他一步。 张荷镜离开的时候没关门,于是周彪想进去就进去了。 贺松风蜷缩在房间的最角落里,脸上还带着惊醒后的憔悴苍白,整个人有气无力盯着周彪。 “谁把你门打开了?还是说是你自己打开的?” 周彪笑得下流,眼神里的恶意像烂泥巴扒在贺松风惨白的面目上。 “你下面肯定痒了吧!我帮帮你,我帮你疏通。” “滚出去。”贺松风骂他。 “装什么呢?我看你就是缺男人陪了。” 周彪一边笑,一边把手机拿出来,声音开到最大。 手机里的声音一出来,贺松风就知道是什么东西。 是赵杰一偷录的视频,赵杰一喊他乖乖,而他只顾得上发出沉重的呼吸声。 “嗯嗯……嗯呃……” “哈啊……哈啊…………” 好甜好腻,听得耳朵都又烫又痒。 “这就是你,学校的校服,眼睛的黑痣,” 周彪已经闯到贺松风的床边,不由分说一把扯住他的脚踝,强行把他从床角扯到自己面前,然后周彪直接扣住贺松风的脑袋,强迫他把手机里的视频看清楚。 周彪粗大的手掌没入贺松风的头发深处,指腹紧贴头皮,细密的碎发撩过,擦得手掌又酥又痒。 “你瞧瞧你,都翻白眼流口水了。” 周彪眼睛一眨不眨地凝着贺松风,想从贺松风脸上看到他惊慌失措的求饶模样。 “…………” 贺松风缓缓偏头,脑袋垂下去,眼睛也垂下去,像没睡醒似的无精打采。 他没有给周彪任何眼神和反应,面无表情,像个任人摆布棉花娃娃,摔坐在那一动不动。 周彪看得躁动,咽了口水,“你说句话,给不给?” “…………” “不说话什么意思?你自己说是不是下面痒,在这里勾引男人骑你?” 贺松风都做好被强.奸的准备,听到周彪这样说,眼珠子一转,微妙地扫了一样周彪,毫无征兆地笑了出来。 “呵呵……” 贺松风想,程家和程家狗腿子都是一脉相承的胆小又好色。 在贺松风已经放弃自己,不反抗、不反驳的情况下。 周彪只要想,他可以直接住进来,他可以做任何他想对贺松风做的事情。 但周彪不敢,他甚至还在费尽心思引诱贺松风承认是自己主动勾引。 只有这样,他才能在程以镣那交差。 “你说,你是不是下面痒缺男人了?” “说话!别装哑巴!平时不是挺会说的吗?你这张嘴不是很厉害吗?” 周彪掐住贺松风的脸,拇指恶狠狠擦贺松风的嘴唇,却意外发现这里早有前人留下来的伤疤。 “这谁亲的?你白天还跟别人搞过了?” 周彪牙都要咬碎了。 贺松风慢慢悠悠地恢复了些神志,眼珠子顶着眼眶缓慢地转了一下,认真地思索了片刻,坏心眼的假装迷糊,不确定的小声念说: “程其庸?程以镣?还是张荷镜?我不知道,我分不清。” 贺松风这话说得就好像他在白天的同一个时间场地里,被这三个人同时给办了似的。 甚至都不是一个一个排队来的流水席,而是所有人在一个桌子上一起吃饭,同时伸出筷子夹肉,分食干净。 不然贺松风怎么会分不清这个疤到底该是谁亲出来的。 周彪身体一震。 他不敢想居然能同时从贺松风嘴里说出这仨人的名字,而他作为食物链底端的周彪更加不敢轻举妄动了。 可是……一想到那些少爷们都亲过了,他也想亲。 他想做少爷,想睡少爷这个阶层才睡得了的情人。 周彪的舌头舔过干燥的嘴唇,急迫地问:“那我可以亲吗?你都让他们亲了,不差我一个。” 贺松风又笑了,眼睛一斜,赏赐一个怜悯的眼神。 周彪着急忙慌地圈住贺松风的腰,生怕他跑了,恶声道:“你不作声那就是同意了。” 贺松风的身子往后仰,脑袋也跟着一并倒下。他只觉得周彪胆子也太小了,念叨半天也没个实际动作。 周彪用手把贺松风的脑袋托起来,压低声音重重威胁: “你不许拒绝我,不然我就把这个视频发到学校论坛里,报你大名说你在外面卖.b。” 周彪紧张地盯着贺松风,他一定要先等贺松风真正意义的同意他,他才敢有下一步越界偷吃的动作。 贺松风左等右等没等来奸.污,提了一口气的同时也提了一句前言不搭后语的问题: “周彪,你知道爱马仕吗?” 贺松风还惦记着被赵杰一带走的银色羽毛,好几万块呢。 “怎么?” “我……” 我想要,你送我,我就给你一次。 这句话还没来得及说完,程以镣的鬼影陡然立在门框里,阴森森的盯着他们两个人看。 撑在贺松风身体的两只手跟被砍了一样,瞬间脱了力。 贺松风这个没心力劲的烂肉坏骨头失去支撑,轰然倒下,仰倒在床上,扭头从容平静地注视着即将到来的狂风骤雨。 几乎是一眨眼的时间,周彪就把自己和贺松风撇得干干净净。 他一个人站在床边,指着贺松风,涨红脸,破口大骂:“镣哥,是他!是他先勾引我!” 程以镣上去就是一脚,踹得周彪跪在地上不敢作声。 砰——! 太阳穴又挨了一拳,打得眼冒金星,连声哀求放过。 程以镣啧了一声,注意力凶恶地坠在贺松风身上。 贺松风抬眸,同程以镣对视,抿着淡然的笑意,并不畏惧,也不觉羞耻。 程以镣手里捏着一台手机,隐隐约约能看见屏幕里耸动的两个男人的身影。 周彪手机里的呼吸喘息仍在继续,一个负责外放声音,一个负责播放画面,意外的凑成了一部完整的三.级片,赤.裸,裸在这房间里循环播放。 在这样一个万分下流的氛围里,程以镣却揪住贺松风的衣领,站在道德制高点,骂他: “贺松风,下面痒就拿笔自己弄弄!” 贺松风不做反应。 程以镣掐他脸,控制贺松风的视线不许乱跑,更不许逃避。 “别他妈一天天盯着男人看,难道你真想当万人骑的表子吗?!” 贺松风眨了眨眼,在不该笑的时候露出了浅浅的笑。 他抬手捧起程以镣的脸颊,凑近了轻声反问: “好看吗?看我被别人上,你又代入的幻想了我几次呢?” 程以镣脑子疯狂地嗡鸣,像烧开的水壶,发出尖锐的汽笛声,天灵感跟水壶盖一样,被整齐冲得嗒哒作响,脑袋都要被热气冲开。 程以镣手忙脚乱地关掉手机,拧眉瞪眼就是一句斥责: “你说什么呢?!” 贺松风轻声重复,说得直白:“我说你就是喜欢看我被人艹。” 程以镣的脸一下子变得又青又紫,嘴巴张着喘气,蹦不出一个连贯的字句来。 贺松风放开程以镣,程以镣也因为温度过高,不得不放开贺松风。 贺松风又一次像扯断脊椎的人偶,重重摔回床垫里,深陷进去,像砧板上的鱼。 他衣领歪斜,衣摆上撩压在背后,露出一节白净的腰线,两条细长的腿摆成大字,贺松风把自己陷进了开盖即食的恶俗境地。 周彪成了老鼠,捂着肿.胀的太阳穴,在这样危险的时候,还要壮起胆子窥看贺松风。 当贺松风的手搭在床沿边反扣的时候,他甚至变.态到趁程以镣没注意,偷偷亲了上去。 周彪吻着贺松风的大拇指含在嘴里快速嗦了一口,然后立马又恢复到头痛欲裂求饶里。 低下的头控制不住露出下流的窃喜,下腹更是因为当着主人面,觊觎侵略主人所有物带来的刺激,变得前所未有的躁动躁痛。 被公用的白月光 第40节 贺松风疲惫地呼出一口气,收回手指,抬起点着敞开的门框道:“都出去,我要睡觉了。” “跟谁下命令呢?” 程以镣两条腿跪在贺松风两条腿的中间,他一只手撑在贺松风的耳边,一只手顶在贺松风的眼睛黑痣上,顶着贺松风的眼眶恶劣地揉了一圈又一圈,直到眼穴一抖一抖,如失.禁般无法克制地渗出、流下咸湿的透明泪水才肯放过。 程以镣忽然转头,盯着周彪,露出诡异的笑容,向他发出邀请:“要一起吗?” 周彪呼吸一窒,舌头舔过嘴唇,难掩笑意地低声下气笑问:“真、真的吗?我可以吗?” 程以镣抬手就是一巴掌,破风打过去,扇得周彪晕头转向。 程以镣又一次低头,强行完成白天在程其庸那里没能完成的吻。 但贺松风不肯张嘴配合,他只能咬住贺松风的唇瓣,把唇上的伤疤咬出血,用自己的齿痕盖过程其庸存在的痕迹。 贺松风睁着清澈的眼睛,面无表情地审视怀里拱动犹如吸奶的幼稚男人。 程以镣突然抬头,两双眼睛怼在一起,睫毛都纠缠在一起互相推搡。 程以镣悄声恳求:“别告诉我哥。” 贺松风眨了眨眼睛,这也就导致程以镣必须跟着他一起眨眼。 程以镣又近了一些,这次是嘴唇吻着嘴唇,说话时两人的上下嘴唇叠在一起,每说一个字都是对贺松风嘴唇的一次凌辱。 “求你了,就当我是条狗,饿急眼了过来舔你两口,别跟我哥说。” 贺松风张嘴想拒绝,于是上了程以镣的当。 对方就这样直直地来了。 贺松风眉眼一震,眼睛睁得更大,眉头挑得更高。 更让他震惊的是,程以镣竟然是学着程其庸吻他的模样、姿势去吻。 下午的当面教学,程以镣学得很认真,甚至连节奏都能一模一样的重现。 贺松风闭上眼睛,他竟分辨不出来此刻吻他的是程其庸还是程以镣。 程以镣放开贺松风,笑嘻嘻邀功:“我是不是比我哥会?” “…………” 贺松风刻意冷落。 程以镣的表情也冷了下来,不高兴地埋怨:“你总这样冷暴力我。” 贺松风疲惫地歪头,视线缓缓飘向角落。 余光里,他看见昏暗空荡的门框里多了一个模糊的身影,注视感不强,对方似乎在极力掩盖自己的存在。 等贺松风想更用力看过去时,身影转瞬即逝。 在程以镣嘬他的水声里,他隐约听见了达拉作响的木头敲击声,刻意的很。 同时,他攥着床沿边的手又一次被周彪拿住,但这一次周彪似乎不满足手对嘴,他急需这只手安抚更燥热的地方。 贺松风抽回手,一耳光把程以镣打懵了,同时也让周彪陷入失落里。 “我哥能亲,我为什么不能?!” 贺松风拒绝:“你不能。” 程以镣想掐贺松风的眼睛,被贺松风单手拍掉。 贺松风又一次指向门框,态度坚决:“滚出去。” 程以镣不甘心,可又被贺松风突如其来的态度吓住。 他没动静,同贺松风僵持。 贺松风抬手又是一耳光。 这一耳光没多大劲,不痛不痒,甚至像抚摸。 程以镣为了让贺松风满意,他抓起贺松风的手,教他如何重重地给自己甩一耳光。 啪—— 程以镣用贺松风的手,自扇一巴掌,打得两眼冒金光,胸膛下陷又缓挺,狼狈地重重吐出一口气。 “…………” 贺松风面无表情,毫无反应。 “你别生气,我出去就是了。” 程以镣捧起贺松风的手指尖,虔诚的亲了亲,也认了怂。 他不情不愿又磨磨蹭蹭从贺松风跟前退下,反手拎起周彪,抬腿就是一脚上去,“滚出来。” 都走了。 程以镣临走前还贴心帮贺松风关上门。 但他们又不完全的离开,从门缝里渗透进来一丝丝、一缕缕的烟草味道。烟灰跌跌撞撞地从缝外闯进来,无一不是在骚扰贺松风的清净。 贺松风翻身,趴在床上,把自己蜷成一团,极力压制肚子里的反胃感。 细瘦的手臂,压在单薄的肚皮上,能起到的镇痛效果微乎其微。 他的身体是一折就断的薄叶片。 血管如叶脉,随时也要跟着这具身体一起断裂,大出血而亡。 当夜—— 混乱的世界并没有因为贺松风的入睡而安静下来。 相反,学校的论坛热闹非凡,甚至要用狂热来形容。 【爆】【猜猜这是谁?(附件:贺松风.gif)】 1l:???速来看热闹@无敌暴龙战士 @无敌香菜大王 :借楼,欣赏完校草的人体后,发誓要减肥瘦出好身材,遂决定出一份99新疯狂星期四十翅一桶,只吃了一根奥尔良烤翅。35r诚心价转让,东区宿舍5018面交。 2l:脸打码了,是不是还不好说哦,我再观望观望。 :这还用观望?一眼真。 3l:平时看着一本正经的,没想到私底下居然把自己浪成奶油爆浆泡芙,啧啧啧。 :谁啊?求解码,求求求求—— :你是不是瞎?文件名不是连名带姓写出来了吗? 190l:便宜出贺松风自我安慰小视频。 :私你了。 ………… 201l:趁乱卖片的死一死,扣1直接免费送一套照片+视频 :1111 : 折叠99+回复> 1087l:管理员咋还不来封贴?这都闹得全校皆知了。 ………… 图片里漂亮白净的男人仰倒在镜头下,视线藏在马赛克后,茫然无辜地与镜头对视,细瘦的手强迫同拍摄者十指紧扣。 一旁的校服叠得方正,校徽严谨的正面朝上。 而他,在肮脏浑浊里,凌乱发抖。 第25章 贺松风蜷缩在被窝里, 翻来覆去睡不着,彻夜未眠。 他的身体是欲求不满的烫,这一点他无论如何都掩盖不住。 他想反抗程其庸, 所以才会去尝试来者不拒。 可没有人敢,连他自己都不敢。 他开了灯,坐在床沿边, 供着单薄一层的脊背, 两只手下垂捏在床沿边,十根手指都在用尽全力紧扣。 微微偏头,看见镜子里的自己。 那是一个很漂亮的人影,乖巧地坐在镜子的边缘, 沉默地对视,嘴角下意识地露出体面的微笑,往外散着习惯性的温柔体面。 眼睛就像玻璃汽水里抠不出的透明珠子,箍在桃花眼的眼眶里, 平静地承受外来的审视。 或许是因为隔得太远,贺松风觉得镜子里的人像一团雾,好像随时都要散掉。 于是他赤脚下了床,轻轻的,尽力克制声响,一步、一步走进镜中。 他看见镜中人也是这样做的, 向他投去怜悯温柔。 走来走近,直到彼此的手掌贴在镜子上, 十指向连。 镜面的温度逐渐由冷转热, 尤其是两人手掌贴合的地方,仿佛那边真的有这样一个温柔漂亮的人,在包容他不干不净的觊觎。 贺松风恍惚了。 他已经认不出来自己和镜子里的自己。 玻璃汽水一样水汪汪的眼睛, 恳求地盯着自己。 “我能吻你吗?我不想……我不想我的嘴唇上最后残留的是他们的气味。” 镜中人没有表态,疏远体面地同他笑。 贺松风把对方当做圣母,两只手按在镜子上,两条腿缓缓跪下,身体前倾,靠近对方坚硬冷漠的身体里。 “帮帮我” 贺松风的手掌移到镜中人的脸上,但突然又把手掌放在自己的嘴唇上。 被公用的白月光 第41节 他抚摸自己的嘴唇,于是镜中人嘴唇被他强迫的揉动。 镜中人的嘴唇,就被他以这样下作的手段强行抚摸。 “你不会拒绝我的,对吗?” 有一方点头,于是双方都点头默许。 贺松风小心翼翼地将整个身体都贴了上去,不单单是手掌,像是神话里孩子投入母亲柔软的怀抱里。 贺松风闭上眼睛,亲吻镜中人。 对方的嘴唇又冷又硬,但幸好很快贺松风就把自己的温暖送给对方,湿黏温热这四个字竟然可以用来形容镜子。 贺松风樱粉的舌头压了出来,冒出一个尖尖,试探性地舔了舔面对面的男人。 漂亮男人没有拒绝他,甚至回应他的亲昵,同样用舌头舔他。 两人的舌尖吻在同一点上,像红线一样,从位面的左边穿透到镜面的右边,把双方都包裹的无法呼吸,难以剪断,难以分开。 仿佛此刻真的有两个一模一样的活人,正十指紧扣,相对而跪,互相依靠拥抱,亲吻舔吻。 贺松风睁眼,瞧见了对方眼中意乱情迷的错乱。嘴唇微张,晶莹的口津从嘴角滑下,呆愣愣地忘了擦去,只顾得着注目对方,单薄的胸膛急促起伏。 对方怔怔回望,缓缓眨眼时,眼皮中间的黑痣就这样大方的摆出来,如肉蒂般在爱到最高潮的时候,沉溺轻颤。 贺松风喉头一紧,一句肮脏的骂话差点就从嘴里吐出来。 幸好幸好,他意识到自己不能像那群坏男人一样,恶劣地对待漂亮男人。 贺松风,你要温柔的对他。 如果骂他,他会伤心的。 贺松风说:“对不起。” 镜中漂亮男人一震,露出从未听过这样的话的惊诧。 一个习惯被人弄脏、玷污的x爱娃娃,从来没有被这样虔诚的致歉过。 贺松风低了头,又一次地贴近对方。 “我可以……有下一步吗?” 两个人赤诚相对,又一次双方都默许继续下去。 贺松风试探性地学着别人如何对他,去对镜中人。 他听见镜中人“呃——”地吐出一口难耐的气,把光洁的眉头挤出条条沟壑,像他漂亮的脸裂开了一样。 “很不舒服吗?” 镜中人的腰细得吓人,贺松风试探性的把手掌掐上去,他的手并不小,手指又细又长,竟然也是一把就能掐住。 “痛的话你可以说出来,我会停下来,我不会强迫你。” 贺松风在奸.污自己的时候,体贴地同自己说。 他真的分不清镜中人到底是谁,他甚至都忘了自己是谁,只顾得上这一刻的快乐。 这只手是谁的? 又是谁在吻他的嘴唇,牵他的手? 他的腰又是被谁掐住? 分不清,谁都好。 贺松风脑袋涨成一团雾白,失去思考能力,只想沉溺、下坠。 他只知道,他向镜中人求爱,镜中人像神明,向他降下浓烈的爱慕。 他舒服得浑身都在惬意痉挛,并非力竭失控的颤抖。 他第一次感觉到了被人宠爱的感觉,节奏、力道、动作都刚刚好。 “你真漂亮。” “我喜欢你。” “我爱你。” “你不要害怕,我不会伤害你。” “不用对我太温柔。” “好,你想我怎么样?我都听你的。” 贺松风完全沉溺在自我奸.污的自怜自爱里,他一边扮演上位者体贴安慰,一边又扮演下位者脆弱求爱。 一睁眼,镜中人便会体贴地同他注目,包容他的索取。 再闭眼,他空虚的皮囊又会被陌生却熟悉的肢体挤满。 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心理贫瘠的他所最需要的安抚。 幸好,他把自己照顾得很好。 在这场自怜自爱里,贺松风的一切都得到满足,他的心理、生理,一切的一切。 他不是万人骑的表子,他是被溺爱的幸运儿,被轻声细语照顾的被爱者。 “哈啊……哈啊……” 贺松风躺在地上,享受残留的星点余韵,是烟花绽开后留在脑海里升天的那一瞬残影。 这一刻,他笑了,发自内心地舒缓而笑。 贺松风恢复了一些体力后便缓缓坐起身来,瞧着镜子里被折腾的污脏污脏的漂亮男人,对方依旧向他投来包容的淡笑,似乎在说:“没关系的,我喜欢这样被你对待。” 贺松风心砰砰动。 “谢谢你。” 贺松风又觉得一句谢谢不够诚恳,又一次地凑上去,十指相依,闭目低头,缓缓地在对方的唇上留下一个亲昵的吻。 “还可以有下次吗?” 贺松风轻声询问对方,又担心对方是个心软的神,明明不情不愿还要被强迫,那就太可怜了,于是贴心补了一句:“你可以拒绝我。” 在贺松风熠熠的期待里,对方望着他,轻盈盈的笑,轻轻点头。 贺松风长呼出一口气,满意地直接在地上躺下去。 闭上眼睛继续感受刚才的美妙。 可是没过两分钟,他忽然站了起来,急匆匆绕到床头扯出一沓卫生纸,贴在大腿内擦来擦去,擦了一手的水。 再一转头,看见镜子边缘里擦拭自我的漂亮男人。 脸在一眨眼间爆红。 贺松风爽完才意识到——刚才他疯掉了,居然把镜子里的人当□□慕者,自己对自己,进行了那样子不堪的事情。 还说了那样、这样该是情人间说的话。 贺松风低头,用力地捂着脸,深吸一口气。 “贺松风,你真是疯了!” 但同时脑袋里还有一个声音在反驳:“怎么就疯了?你对自己太刻薄了,没人规定不能自恋。” “可是……可是……” 心里的声音严厉地呵斥:“可是什么?你爽不爽?” 贺松风被说的羞愧,他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微弱地字眼:“……爽。” 心里的声音这才肯放过他,消停下去。 贺松风捂着脸,半跪在地上喘气,缓了好久好久,才接受自己把自己疏通到水流了一地的事实。 这事便再没有下文,他重新洗了个香香的澡,转回床上躺下。 和开始翻来覆去睡不着不一样,呼吸没两下,便陷进梦乡,一觉到天明。 早起的铃声打了两道,贺松风才恋恋不舍地从床上坐起来。 他挪到床沿边坐下,又转头,刚巧又同镜中人对视。 “贺松风,这是你自己,别发疯。” 贺松风自言自语地警告,他狠心强迫自己忽略那个漂亮男人投来的求爱视线,穿衣服、洗漱,收拾被褥。 他站在镜子前最后整理仪容仪表,确认自己是漂亮、完整的这才背起书包。 临出门前,贺松风还是折回镜子前,不管不顾地对镜中人落下亲昵一吻。 “早上好,晚上见。” 贺松风出门了,嘴里还念着“晚上见”三个字。 晚上……到晚上又可以…… 一想到这,贺松风下意识把两条腿夹紧,借着走路姿势来回蹭了两下,尽管很快就放开,但那一处传来的酸软瞒不过贺松风。 他又在色迷迷的期待晚上的自我玷污。 贺松风赶紧把两只冰冷的手掌捂在脸上,总是昂首的脑袋也低了下来,害羞地眯起眼睛。 贺松风磨磨蹭蹭走出寝室楼。 初秋的清晨冷得像是入了冬似的,空气灰蒙蒙的,像是云层里有一只手把积攒了整个夏天的灰尘一把扫下来,于是雾霭不仅刺鼻还沙眼睛。 贺松风揉了揉鼻子,打了个喷嚏,埋头继续惦念着镜子里的贺松风。 以至于他没有注意到过路的同学们向他投来的怪异打量,围聚在贺松风身边的人越来越多,眼神里的泥泞感也越来越重。 “看着像,气质不像。” “你懂什么叫人前人后吗?反差懂不懂?爽死去了。” “什么东西?” “人前沉默寡言高不可攀,晚上到你□□就成了随便骑的□□騒β,这还不爽啊?” “你别搞,我戒色呢。” 被公用的白月光 第42节 贺松风顿住,眼神疑惑地扫过身边讨论他的人。 那群人被看了以后非但不怕,还更加大胆地盯回去,眼中的邀约之意浓得快要流出来,好似贺松风只要再多看他们一眼,立马就会有人上前把贺松风掳走强迫。 就算再迟钝,也该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赵杰一最终还是把视频发了出来。 贺松风被困在人群中央,这群人不许他再走。 “我早就说了像你这种人,放着公立学校不去,跑这里来读书,只能是想爬床。” “这里这么多人,你随便挑几个做你金主,你这辈子都吃喝不愁,挑吧。” 贺松风面无表情地盯着面前说话的男人们,不作声,不反驳,默许这样的流言蜚语在他的身上肆意疯长。 一个男孩子冲出来,帮他把这群人推开,大声驳斥:“你们乱说什么呢?!没证据的事情不许乱说!” 贺松风的视线缓慢地移到他身上,想起来是升学班同为贫困生的同班同学,他们之间有过非常短暂的同窗情谊。 贺松风倒是吃惊,对方竟然会因为这么短暂的情谊,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帮他说话。 贺松风伸出手,扯了扯对方的袖角,示意对方离自己远点,不要自寻麻烦。 男孩甩开贺松风回避的态度,自顾自地继续大喊:“现在p图和ai技术这么好,是真是假都不确定,你们怎么就在这里血口喷人的污蔑人?你们如果觉得是贺松风,那请拿出证据,拿不出来就给贺松风道歉。” “你们有钱归有钱,但是家教、素养怎么能连路边三岁小孩都不如?” 怼了一顿后,前一秒还咄咄逼人的瘤子们一句话都吭不出来,人群沉默地散开,零零散散的只剩最后几个带头起哄的。 “贺松风!我们走,不搭理这群人。” 男孩子转身想拉走贺松风,结果发现贺松风早就逃避地离开了,把他一个人留在千夫所指里。 倒是意料之中的薄情,所以他没有表现出意外。 人群领头的富二代哼笑:“死舔狗,你看他搭理你吗?” 男孩不畏惧,直瞪瞪道:“总比你们这群乱叫的疯狗好。” “散了散了。” 几个劝架的涌上来,这场争吵便没头没尾的在啧声里结束。 刺骨的寒风催促众人各回各家,各干各事去,没多久道上便散得一个人影都看不见。 年级主任的办公室里。 打扮精致的中年妇女抱着保温杯,已经喝上枸杞泡热水。 她冲杯中枸杞吹了吹气,又扫一眼贺松风,惋惜地叹出一口气,好似在说:好端端的孩子,怎么就走上这样一条脏路子上呢? “贺松风啊,最近发生了一些关于你的事情,我就不明说了。总之关于你优秀学生的评选,学校方面决定撤除,以及你加入学生会的申请我也先驳回。” “然后我给你开个假条,你先回家去休息一个月。” 贺松风的脸色惨淡,从干涩的喉咙里捏出酸楚的话语:“那一个月后,我还能回来读书吗?” 年级主任端杯喝水,含糊道:“学校还在调查,等调查结果吧。” 不管那视频里的人究竟是不是贺松风,但贺松风作为学校评选出来的优秀学生,加上他是嘉林市小有名气的校草,贺松风已经代表这座学校的门面。 在门面身上发生这样的事情,影响到了学校的风评。 于是这位没有势力、背景的可怜孩子,直接被学校抛弃。 学校才不会为了他这么一个小小学生,费人费劲调查真相结果。 甩干净关系是最简单、直接的处理办法。 主任委婉说话,无非只是把贺松风的死刑立即执行,改成死缓延后执行。 “是。” 贺松风艰难地接受通知。 临走前,年级主任喊住他: “你记得把学校发给你的奖章还回来,下午就还吧,明天留着准备收拾行李。” 贺松风站在门边,垂下的两只手捏成拳头,指甲几乎要扎穿掌心肉。 “还有其他事情吗?” 年级主任盖上保温杯的盖子,稳重地敲在桌上,随口道:“程其庸之前为你做担保,保你获奖,他也受了影响,你临走前也去跟他道个歉吧。” “好的,谢谢老师。” 贺松风说完,安静的退出办公室,站在走廊上。 秋日干燥的太阳刚好腾升半空,直射在走廊上,烙出一块延伸地平线的平直白光。 热气滚烫地炙烤贺松风所站的地方,把他的皮肤烤得几乎浮出烫伤的红痕。 影子贴着光线斜下来,黏在贺松风的背后。 他走一步,影子短短地跟着。 再走一步,他停下,转头看去。 瞳孔因受吓不住的放大,轻颤地注目眼前男人。 贺松风的影子被吞没,由张荷镜取代。 贺松风退一步,张荷镜便如影随形,一步一顿。 张荷镜脸上非但没有尾随被发现的窘迫,反倒是松懈释然。 好似在想:终于被发现,不用演了。 张荷镜向贺松风逼近一步,影子大胆地僭越主人。 张荷镜伸出手,掌心朝上,递到贺松风跟前,发出邀请。 贺松风的困境,张荷镜看得清清楚楚。 于是他蹲守在此,只等着向贺松风抛下橄榄枝。 贺松风拍掉面前的手,当做没看见,不单是没看见手,甚至是看不见张荷镜这个人。 收敛起惊吓,平静地越过张荷镜身旁,向着目的地走去。 张荷镜追了上去。 一向沉默的影子终于不甘心只被踩在脚下,捆在身后,他发出激烈质问:“我可以帮你,你为什么不接受?” 贺松风没有停下脚步,由着肩上影子鬼的僭越,他自走他的路。 “你要去找谁?” “…………” 贺松风转身下楼,右手搭在楼梯扶手上,轻着脚步往下走。 张荷镜又一次甩开张荷镜,尽管对方很快又跟上来,并且直接拦在他跟前。 “他们不会善待你的,你明白的,这个学校没有好人,你身边也没人谁是真的对你好。” 张荷镜站在贺松风的下两节台阶的位置,高大的男人一瞬间矮了一个头,他看贺松风,必须仰头含胸,眼珠子几乎要没入上眼眶,只剩半截墨绿色眼球露在外面。 张荷镜抬手,裹住贺松风的冰凉苍白的玉手。 虔诚的,哀求的。 祈望贺松风能够赏他一次对望。 “你选择我,我起码是真心想帮你。” 贺松风扫了他一眼,没作声,同样他没拒绝信徒的爱慕。 张荷镜见势,立马殷勤的将自己手腕上的实木块的手链,通过两人相裹的手,直接推进贺松风的手腕里。 贺松风抬手,仰头,把木头块放在阳光下,把手腕左转右转,轻盈地晃了晃。 手链发出清脆地响声,当啷当啷的,还散着淡淡的木质香味。 他把手链的上下左右都检查了一遍。 重点是检查,而非欣赏。 贺松风没有在手链上发现任何logo,更别提什么爱马仕,于是他干脆利落把手链丢下来,踩在脚下,顺势绕过张荷镜,踏入下一级台阶。 张荷镜整个人便是如同一块浸进浓硫酸的白肉,在贺松风刻薄酸败的化学反应催化下,张荷镜从五官到身体,连着脊椎都在无能的往下沉,脚腕撑不住巨大的人体。 张荷镜几乎是把身体当被褥,晾在扶手上,才没有发生两腿一软,贴着贺松风身旁滚到楼梯底的笑话。 贺松风继续绕着楼梯下行。 忽略过张荷镜后,该要面对独属于他自己的地狱。 该怎么办? 程其庸会帮他吗? 贺松风不想被开除,他还在这里读书,路人说过他明年就可以出国了。 出国…… 放在一起,这是贺松风想都不敢想的梦。 可这次程其庸会开出什么条件来换取帮助? 要脱几件衣服?是不是提前准备一盒套比较好?一盒够用吗? 贺松风陷入了恍惚中。 他的手搭在扶手上,指甲开始不住地扣动,指甲连肉的地方都快要被贺松风逼得完全撬开。 钻心的痛一波波往贺松风的身体里灌,可贺松风全浑然不知。 “你别走,你让我跟着你。” “我跟着你,我保护你。” 身后影子鬼的声音仍在不死心的念说着令人毛骨悚然的话。 什么我跟着你,保护你…… 被公用的白月光 第43节 视奸就是视奸。 尾随就是尾随。 说得这么冠冕堂皇做什么? 虚伪。 总是藏在影子里的尾随男人,终于一语成谶地迎来自己的坏结局。 彻底被贺松风当做影子,只配无声无息地跟在贺松风的背后,继续他卑劣的窥看,永远都上不了台面。 他的自以为是,在贺松风这栽了一个巨大的跟头,栽得他的骨头和皮肉都要被剥离开来,摔得粉身碎骨。 贺松风兀自走出行政办公楼,苍白的他踩在苍白的世界里。 嘉林市的太阳太毒了,落进视野里的时候,把世界都烫成失去颜色。 贺松风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远。 他只知道自己一直神志不太清楚,昏昏沉沉的溺在被学校开除的高压焦虑下,做一只无意识的浮尸。 恍恍惚惚的—— 等到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世界为他呈现出来的是另一幅古怪的光景。 他出现在程其庸的办公室里,陷进程其庸的办公椅里。 而这房间的主人此刻却诡异地乖伏在他的膝头,把玩着他无力垂下的手指尖,绕着指尖打圈。 这场景就像一条明知会咬人的野狗,突然一下乖顺的蹭近腿边似的。 贺松风毛骨悚然,只剩对未知危险的惊悚感。 贺松风把手收回来,警惕地望着程其庸。 程其庸干脆用脸蹭在贺松风的膝头上,仰头向贺松风投去臣服意味的笑容。 贺松风陷得更深了,仿佛他被捆在这椅子上,手脚砍断一般。 明明是上位者的姿态,却更像是走进断头路以后的蜷缩逃避。 瞧着贺松风一副无能为力的模样。 终于,这条狗不演了。 他露出尖牙,以最卑微的姿态,念出最大逆不道的诱哄:“脱了吧,脱掉无用的尊严和衣服,它们只会拦住你往上走的台阶。” 衣服太重,尊严碍事。 唯有都抛下,才能得到一身轻松。 恶魔引诱的低语,直白地扭曲贺松风的三观和理智。 贺松风不敢同程其庸对视,他的视线无力地向上飞去,瞧着苍白的天花板,脑袋里却无法控制地回响程其庸的诱哄。 脱了,脱掉吧。 不要做表子还想立牌坊。 你本来就没有贞洁可言,你早就被人玩透了。 贺松风的手紧紧地攥着白衬衫的衣摆,但手指却攥得没有那么卖力,虚掩着,随时都会脱手。 像这样直白粗.暴的交易,贺松风是第一次见。 攥着衣摆的手指一抖一抖,张开又攥住,但攥不了两秒钟又悄然松开。 那是他的底线被强行撬开带来的摇摇欲坠松动感。 贺松风无力下坠的眼珠子有气无力地活了过来,顶着眼眶迟缓地来回摆了摆,才不紧不慢地放在程其庸的身上,与之对视。 鞋子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脱掉的,也许一进门就脱了,也许才脱的。 总之他的脚箍在程其庸的手里,眼睁睁看着袜子也被人亲手剥下。 对方盯着他,动作不急不慢,一点点的卷动,再一点点从上往下,缓慢地剥开。 看似是在脱白色袜子,实际更像是在脱贺松风身上包的严严实实的白色衬衫。 常年包裹在袜子和鞋子里,平时难以被凝视和性.化的部位正在注目下,渐渐露出来。 直到彻底摆在台面上,供程其庸的眼睛把玩、观赏。 程其庸亲吻了贺松风细腻的脚背。 箍在掌中的脚过分的白净白嫩,以至于对方粗糙指腹擦过去的时候,都会留下一块红痕,惹来脚踝不适的拧动。 掌心滚烫,脚腕试图挣扎,招来掐脖子般的扼紧。 贺松风被逼得从喉咙里呛出一声短促的鼻音。 下一秒,贺松风的足底稳稳地落在一份炽热里,像踩在火里似的,燎得脚踝发颤,但手掌却像镣铐把他所在那里,不得动弹。 程其庸的嘴唇肆意地吻着足弓,意乱情迷后,他脑袋惬意地往前顶,直到那只脚完全踩住他的脸。 他笑意浓重地用滚烫鼻息闷蒸贺松风的细皮嫩肉,再一次露骨地引诱贺松风: “踩着我,往上走。” 第26章 贺松风没有作声。 他既没有同意, 也没有拒绝。 他一向如此。 在无声的纵容里,程其庸不可能没有下一步动作。 程其庸露出轻蔑的笑,他的手掌正在为这不公平的权色交易签下契约。 贺松风脚背的吻痕, 就是程其庸刻下的私章,代表此物彻底拥有主人。 权色交易,似乎已经达成。 于是程其庸干脆把贺松风从椅子里捞出来, 抱在冷硬的桌面放下。 两个人的高低贵贱, 突然一下子来了个大逆转。 贺松风坐着,程其庸站着。 本该是贺松风高高在上地俯瞰程其庸,一下子,就比程其庸矮了半个头。 他彻底成了仰望主人的x爱玩具。 贺松风的前脚掌坠下, 悬在半空中,下一秒又被一只炙热的掌心托起。 他右脚的前脚掌,点在程其庸的掌心。 像一尊受难的白玉菩萨像,本该摆在供台上受人敬仰供奉, 这会却被信徒恶劣地拔下来,掐在掌中肆意把玩。 只是白玉菩萨没觉得自己受难。 他垂眸,逼得高他一个头的信徒不得不卑躬屈膝的配合。 脚尖刻意地同那只饥渴的手掌若即若离的点着,如蜻蜓点水般,勾得那只手像条哈巴狗,形影不离。 程其庸享受被贺松风逗玩的感觉, 空出的那只手正不换不忙解开贺松风衬衫的第一粒扣子,“你早该这样, 何必犟着性子白受苦。” 贺松风裹住造次的手, 把人往外推,同时放下脚掌,故意让程其庸短暂地片刻拥有。 他仰头, 轻盈盈地笑问: “我被休学,你有没有推波助澜?” 程其庸动作一顿,捏着贺松风的手掌故意惩罚,重重地攥了一把。 警告贺松风这个问题很危险。 贺松风平静从容的面目轻轻拧了眉头,但很快又散开。 不羞不恼的,似乎已经接受注定被奸.污的结局,于是决定同刻章的主人说些体己、暧昧话。 “你不这样做,我就不会来找你,是不是做梦都在想着我把衣服脱干净主动送进你嘴里?” 程其庸提了一口气,没有撕破脸皮的打算,他陪着贺松风笑,把体面话说得滴水不漏: “发生这样的事情,学校方面不管我有没有参与助推,最终你还是会被开除。但现在至少还只是休学。” “…………” 贺松风的笑容纹在嘴角,眼睛里没有太多感情,将体面继续维护下去。 他缓缓地伸出手指尖锐地顶在程其庸的鼻尖,像菩萨播撒至福甘霖,用指尖轻点那一处的滚烫。 “那就是有,这件事有你一份。” 程其庸又一次向前顶,让贺松风的指尖顶进肉里,刻出一道渗血的月牙伤口。 两个人都在毫无感情的微笑,当贺松风把体面推过来,他又负责推回去: “我是在帮你,休学比开除好,开除你的档案要留痕的,到时候所有学校都会知道你做过的事情。” 贺松风尖锐发问:“我做过什么事情?有哪件事是我自己想做的?” 程其庸依旧体面,淡然道: “做.爱是你自己做的。” 贺松风一怔。 他上辈子应该是一只小鸟,没底气的时候,就会把羽毛都撑开,让小小的自己看起来更庞大,以达到威吓敌人的目的。 贺松风就是这样,他的身体坐直了,昂首挺胸的,不再低眉顺眼。 就连踩在对方掌上的脚都刻意往下压,硬生生把程其庸这个人踩得弯下去,像在同贺松风鞠躬敬礼。 贺松风不想和这样精明、强硬的男人做.爱,又不是只和这一个男的接过吻。 索性,他干脆利落地拒绝: “所以我不和你做。” 被公用的白月光 第44节 贺松风转过身子,单手撑桌,用程其庸的手掌当台阶,稳稳地踩住走下桌面。 他从地上捡起自己的袜子和鞋子,拎在两只手上,赤着脚朝外面走去。 程其庸又把人扯回来,突如其来的天旋地转,让贺松风以为强.奸这出戏码,今天逃不过上映。 他这只手无寸铁的柔弱小鸟一惊,空虚的气势,差点就要掩不住的崩溃决堤。 幸好幸好,贺松风还是掩住了漏气的气势。 贺松风又摔进办公椅里,陷进去。 程其庸站在他跟前,向下投来物化的凝视。 贺松风没办法再保持平静的面无表情,圆睁的玻璃弹珠里,尽是窒息的警惕。 “不要碰我。” 他从干哑的喉咙里憋出干瘪的警告,但垮下来的手脚、无一不是在告诉程其庸: 你如果想要乱来,这只断翼的小鸟不会反抗,最多只会被他讨厌而已。 贺松风踩在地上的脚又一次穿进一份温暖里,他诧异地低头看去。 程其庸竟然单膝跪地,帮他穿袜子。 只是贺松风姿势算不上正经。 他一只脚向侧边张开,脆弱地搭在椅子腿上搁起,另一只手则踩在程其庸的膝上。 只要程其庸想,随时可以抓住两条腿往上顶,一直顶到贺松风的膝盖碰到锁骨。 把贺松风摆出任人宰割的羞耻造型 但对方仅是低头,目不转睛,把亲手脱下的袜子,又亲手穿上,一点、一点往上扯起,连袜子口卷起的边都一一揉平。 贺松风挣扎,被对方拧着大腿内侧的肉警告一下。 “坐好,帮你穿上。” 贺松风冷哼一下:“假正经。” 但骂完,贺松风没再挣扎。 他冷着脸,从鼻子里哼出丝丝缕缕、不情不愿的气儿,假正经地享受程其庸的伺候。 他看程其庸帮自己把袜子、鞋子全都穿上,哪怕是鞋底把昂贵的西装裤踩得灰蒙蒙、脏兮兮的,程其庸也面不改色地继续替他系鞋带。 穿好一切后,才掐着贺松风脚踝架在自己肩上,俯身侧头,在细瘦的脚踝处留下轻轻一吻。 “你会回来的,我等你主动。” 贺松风站起来,拍平衬衫衣摆因坐下时卷起来的褶皱,又从鼻子里哼出一缕短促的气,冷脸哼道:“假正经。” 程其庸被骂得一脸舒坦,扯出一沓纸巾擦擦手。 贺松风踩着笑声,一步步往外走。 “等等——”程其庸突然喊住他。 贺松风停住,但没有转身面对。 程其庸绕过来,笑容陡然冷却成危险的审视。 他的眼睛盯着贺松风的领带,抬手捏住领带的下摆,缓慢地往上滑动。 从尾部一直滑到领带结上。 他左手捏住尾部,右手按住领带结。 贺松风紧张地不敢呼吸。 领带夹—— 领带夹他弄丢了! 明明两个人并不是什么正经情人关系,可贺松风竟然还是产生了偷情被发现的危机感。 突然一下——挂在脖子上的领带成了吊死他的绳子。 领带把脖子勒得不剩一点缝隙,本就细瘦的脖子,一下子就真成了天鹅颈,勒得快要断掉。 贺松风不肯示弱,二话不说回击,把手指掐在程其庸的手臂上,用力地往下掐,掐出一圈圈血淋淋的月牙。 目光顶在一起,针尖对麦芒,谁都不肯先让步。 一个想掐死另一个,另一个也想掐死对方。 却又默契地同时保持着体面的淡笑眉目。 没人说话,没人求救。 只有诡异的笑容,在对视里被扭曲地越来越目眦尽裂。 终于——是程其庸选择退步。 贺松风的身体陡然颓下来,奋力深吸一口气的同时猛掐程其庸的手臂。 差点把几个碎小月牙掐成一个整体,指甲里红透了,全都是程其庸的血。 贺松风深呼吸两个来回,细瘦的身体便被氧气填满,又重新活了过来。 他像什么都没发生过,整理好表情,转头看着程其庸,冷冷地与之对视。 程其庸的表情也是冷的,但还是体面地扶着贺松风的手,一直将他送出去。 程其庸警告他:“别再让我发现了。” 贺松风“嗯”了一声。 听到程其庸办公室关门的声音,他身体顿时垮了下来,无数次的想跑起来,结果腿一抬,整个人往前直挺挺踉跄一下,差点就摔在地上。 他搀着墙壁小步子地快步走起来,尽全力冲进卫生间里。 两只瘦成竹竿的手臂,易碎地撑在大理石台面上,脆弱地仿佛随时都要在咔哒一声后,折断成两半。 他抬头,镜子里的漂亮男人向他投来可怜的眼神。 他低头,水面里倒影的可怜人向他诉苦。 程其庸手段比贺松风高,勒痕完全隐藏在领带下。 只要贺松风不把领带摘下,没有人知道他曾遭遇过如此虐待。 他接了一池子的水,把两只手浸进水里,来回地搓,搓得手指水肿泛白、又搓破皮肤才满意地擦干十指。 再抬头,镜子里的漂亮男人还在关心地注视他。 贺松风把领结整理好,勒痕遮得严严实实,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似的,温柔地安慰: “我没事,我很好。” 贺松风回了一趟寝室,但是没有待多久,把裱在框里,挂在墙上的大红色奖状取下来,抱在怀里。 然后冒着毒晒的太阳,把奖状送回行政处。 这一来一去的时间里,落在贺松风身上的重压又多了一件。 “学校查到你银行卡流水都是几千、几千的转进,怀疑你并不是贫困生,所以学校方面决定收回贫困资助,之前的餐费和住宿费你赶紧补缴,不然记入档案。” “…………好。” 贺松风无端端想起程其庸对他的提醒,对方笃定过,贺松风会回来主动找他。 所以这突如其来的二次灾难,很难不让贺松风往程其庸身上想。 温顺的宠物会受到奖励,但不听话,就要被程其庸敲断骨头以作警醒。 贺松风迟钝地意识到自己惹了一个小心眼的控制狂。 “没啥事了,你回寝室收拾东西吧。” 主任拿走奖状,拆了相框,一张红纸对折撕了两下,随手丢进垃圾桶里。 贺松风没走,盯着垃圾桶里的鲜红,“撕烂的奖状,我可以拿走吗?” 主任的表情压下来,掩不住嫌弃。 “这东西要了有啥用?” “它已经是垃圾了,我可以捡走吗?”贺松风不甘心地追问。 赵杰一不再是他的男朋友,他没有恋人了。 所剩不多的钱,还要全部拿去补缴学费。 他陷入一无所有的地步,这张奖状,算是他贫瘠悲苦人生里,唯一的慰藉。 相框是贺松风自己买的,裱起来挂在墙上,也是他亲手打得钉子。 这张红纸是他的全部,是他的唯一。 主任摇头:“不行,这是学校的东西。” “可是它就是一张纸……” “那又怎么样?这是学校的东西,不是你的。” 主任在这个学校的职务不过是小小一位传话筒,但在贺松风面前,他的权利一下子攀升至顶峰。 小小的权利,却能大大的为难一个可怜人。 听对方一再的哀求,然后轻轻摇个头,就能让对方露出绝望表情。 “好的,我知道了,谢谢您。” 转出办公室,站在一眼望不到头的长廊上,西晒的太阳斜射进来。 贺松风的身体一下子就变得没了血色,只剩下苍白,仿佛那张红纸之所以是红色,是因为它吸干了贺松风的血似的。 下课铃打响。 从教室里涌出一群嘻嘻哈哈的学生,他们裹挟着贺松风走。 一转头发现是贺松风,立马露出揶揄、戏谑的表情,不管刚才在聊什么,此刻一定是在聊贺松风。 聊贺松风的腿架在肩膀上,聊他的身体被迫痉挛抽动,聊他与人神志不清的十指紧扣。 被公用的白月光 第45节 最后聊他表面正经,内里就是个荡夫淫夫,用言语把他的衣服扒干净,肆意地把自己代入进不露脸的摄像头里。 好像那天夜里同床共枕是自己似的。 “贺松风,那个图片真的是你吗?” “贺松风,谁给你拍的照片?你还缺演员吗?我保证让你爽得晕过去。” “贺松风,躺下去,看镜头。” 贺松风真的面不改色看过去,结果那人突然一下又不说话了。 那些人堵着路,贺松风走不掉,他干脆不走了,由着这群人自由发挥。 谁的话说得有意思,说得够大声,贺松风还会赏多一个眼神。 那群人总以为大喊大叫就能看到贺松风崩溃失控,结果视线移过去的时候,没人敢真正同贺松风对视。 不过,很快一声强硬的声音,呼风唤雨的来,切断所有恶意。 “乱叫,把你们牙都打断!” 程以镣抓住他的手,强行把人带出人群,一边走一边凶恶地大吼:“嘴巴都放干净点!那个人不是贺松风,是有人见不得他好想害他,再乱讲别怪我不客气。” 程以镣比贺松风这个舆论中心还要着急想澄清,拳头往别人脸上冲。 皇帝不急太监急于此刻具象化。 “滚开!都滚开!” 程以镣带着一群小弟冲垮人群,没多久那群看热闹的人就畏惧的散去,刚才叫嚷的最热烈的人,还被程以镣按头给贺松风道了个歉。 然后一脚踹在腰上,疼得人嗷嗷叫,连滚带爬地逃走。 程以镣靠住墙角抱着贺松风,埋头把贺松风冰冷苍白的肩膀上闷出一圈圈的红痕。 “你也就只对我刻薄,他们这么说你,你也不反驳。” 贺松风垂眸,纵容对方在自己怀里拱来拱去,他死气沉沉地说:“那就是我,我反驳什么?” 程以镣咋舌。 他手里有贺松风无-码视频,他的确是比谁都清楚,那个视频里狼狈地小腹痉挛的男人就是贺松风。 “哎——我不跟你聊这个,我有惊喜给你,你跟我走。” 程以镣拉住贺松风的手,着急忙慌带人往外走。 贺松风甩手,不肯动。 程以镣干脆把人拦腰抱起,强行带走。 贺松风的手指掐在程以镣的肩膀上,又是一块块的弯月牙,他的指尖再一次被坏男人的皮肉、血液填满。 但再怎么掐,也改变不了他被程以镣塞进副驾驶座的事实。 程以镣帮他扣好安全带,揉了揉被掐得血淋淋的肩膀,倒吸一口冷气,哀求贺松风:“我的好主人,你老实坐好,路上可千万别夺我方向盘。” 贺松风皱眉,巴掌打在程以镣的脸上,“谁是你主人?” 程以镣又一次拿起贺松风的手,教他如何正确发力,甩出一个痛到发麻的训诫耳光教训自己。 啪—— 程以镣的胸膛重重地沉下去,又缓缓地使劲挺起来,做了一个舒服到头皮发麻的深呼吸,爽得埋在胸膛下的心脏砰砰狂跳。 他趁贺松风被安全带锁住,大胆的往人身上挤,捏着贺松风的手按在自己沉重起伏的胸膛上,强迫贺松风感受他心脏的狂跳。 把这份心动,强行传输进贺松风的指尖。 “你,你把我当狗训,所以我认主了你得负责。” 十指连心,贺松风的心脏也被迫跟上这个节奏。 心脏第一次跳这么快,气血上涌,情绪的酸胀失控地往外翻涌。 贺松风盯着他,骂他:“蠢狗。” “我要开车了,你千万不要抢我方向盘,我死了谁给你当狗哄你。” 程以镣放开贺松风,他两只手放在方向盘上,目光往前直直的看,把车一点点从停车位里倒出来。 转弯,一脚油门驶入大道上。 窗外的景色像人死前的走马灯快速变化,制冷产生的冷空气呼呼的从四面八方裹上来,贺松风冷冷的身体愈发的像死了一样冰冷麻木。 他盯着程以镣手上的方向盘,看得自己都毛骨悚然起来,只好抬眼,把注意力放在程以镣身上。 程以镣没穿校服,简单到毫无logo的亮橙色老头背心,恰到好处把他扎实的肌肉展示出来。 脸是在体育场风吹日晒锻炼出来的健气少年脸,宽肩细腰,腿也长。 不过贺松风觉得他像个牛蛙,因为肌肉练得太大块了,但体脂率又过低,每一块健硕肌肉都紧绷到跳出来似的。 看着看着,突然一下,车子减速,缓缓停下。 一块软软的毛毯从半空飘来,一只滚烫的掌心贴在他的手上,使劲揉了揉,强行把贺松风这块冷冷的冰揉得发暖。 “哎,你看我贴心不?夸一下呗。” 贺松风沉默,且收回眼神,不要看他。 程以镣尴尬地哼歌 。 此时红灯转绿,车子重新发动,贺松风的身体因为后坐力向后靠,陷进座椅里。 贺松风突然问他:“这是什么车?” 程以镣随口一答:“宾利,你认识吗?” 贺松风摇头,“很贵吗?” “还好吧,几百万而已。” 贺松风盯着方向盘上的标志,长着翅膀的黑色b字母,很好记。 程以镣接着说:“我有更贵的,下次我开那辆车载你。” 贺松风突然坐起身来,他的手越过宾利的中控台,冷冰冰地捂在程以镣的手背上。 手指暧昧地滑进程以镣的指缝里,没有挤进去相扣,而是在指缝边缘左右来回撩拨。 贺松风主动笑盈盈地索求:“载我?送我。” 程以镣顿时脑袋轰鸣,分不清刹车油门,轰隆隆一下,车子飞速往前窜去。 油门上的指针剧烈地向右侧飞去,指针呈现出失控的危险抖动,车载导航的ai冷硬尖锐地发出超速的警告。 冒着撞车而亡的危险,扣住贺松风的头发,与他强行在大马路上深吻。 贺松风的头发又长了不少,水母头内侧的长发彻底地及胸,外侧的短发也已经到了下巴。 这样的头发非常方便掐起一把,勒在手里,强迫接吻。 他的头发似乎长这么长,就是为了这一刻被人一把搂住。 “唔嗯…………” “放开……” “程以……唔……开车!车——!” 贺松风的手捏成拳头,敲击程以镣的手背。 敲出一声尖锐的鸣笛,但很快就泯灭在轰鸣的超速里。 车还在开,危险驾驶的刺激感刺激肾上腺素一再攀升,车内空调已经无法抑制程以镣的炙热,他滚烫的几乎要燎伤贺松风冰冷身躯。 烫得人一抖再抖,要把内脏和骨头都抖散架。 贺松风的嘴巴里全是程以镣吐出来的口水,对方真像极了一条大狗,早就馋得口水横流,让他终于逮到机会吃下去,恨不得把自己的脑袋都放进贺松风的嘴巴里让人含着。 导航叫出警告声,重复着、重复着—— 贺松风终于把程以镣推开。 一个急刹,车撞上防护栏,砰地——一声炸响。 贺松风脑袋都吓得花白,只剩下不断重复的—— “您已超速,请减速慢行。” 车内关于超速的警告声没有停下,而是继续发出刺耳的噪音。 “哔——哔——” 贺松风在车辆超速的惊恐里,吓得失声,这是他最接近死亡的一次。 在撞击发生的刹那里,他甚至觉得自己已经死掉了,世界褪了色,变成一片灰蒙蒙的白。 他瞪大眼睛,眼泪从玻璃弹珠里迸出来,贴着脸颊往下掉。 他用这样可怜的眼神,无声地指着车窗外倒在地上瘪掉的防护栏,指指点点,却半天发不出一点声音。 程以镣好笑地瞧着贺松风在面对死亡时崩溃的样子。 “怕死啊?可我觉得好刺激,我都硬得要死了。” 程以镣的笑,招来贺松风一耳光。 程以镣先委屈上了,哼哼道:“你先撩拨我的。” 贺松风缩回座椅里,用毯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不肯和程以镣再有半分接触。 车子撞完防护栏后,程以镣无视规矩,重新上路。 “别生气了,我送你一辆新的。” 贺松风不吭声。 “不说话我就当你拒绝我。” 贺松风还是不吭声,藏在毛毯里瑟瑟发抖,还没有从车祸的阴影里走出来。 “逗你玩呢,明天我就把车钥匙给你。” “新车的,不是这辆车的。” 被公用的白月光 第46节 “贵的那一辆也给你,都给你。” 程以镣哄了一路,贺松风都没有太大的反应,一个人闷闷地生闷气。 下了车,程以镣又搂着人,摇摇晃晃撒娇好一阵。 “我的好松风,你就吹吹我呗,别晾着我了。” “我发誓以后不吓你了,我还以为你会喜欢刺激呢。” “你打我嘛,你再给我一耳光嘛。” 程以镣笑嘻嘻的,他这幅样子,贺松风都下不去手打他。 打他、骂他都是让他爽。 天渐渐暗下来,面前是一座庞大的仓库,仓库里亮起昏黄的光,路边零散散着几盏路灯。 没有高楼大厦,没有楼宇林立,没有人,没有声音。 只有程以镣吵闹的声音贴着他耳边一刻不停的念叨。 贺松风望着前路,不去过问程以镣到底想做什么。 他把身上的毛毯紧了紧,秋天的夜晚冷得过分,北风意图穿透毯子钻进他骨头里。 程以镣的下巴垫在贺松风的肩膀上,两只手环过贺松风的腰,冲耳朵吹气:“你知道吗?现在这个情况真的好适合抛尸。” 程以镣见贺松风没有反应,绕到贺松风的前面,牵起他的手,与他十指紧扣,拽着贺松风往仓库大门里走。 敞开的仓库大门像鮟鱇鱼的巨嘴,似乎进了这扇门,就得死在不见天日的黑暗里。 咚——得一声。 一盏苍白的大灯打在仓库地板的中央,倒着一个人。 贺松风呼吸一窒,他认出来了,是赵杰一。 程以镣走过去,冲地上瘫软的人踹了一脚:“我知道你的麻烦都是他带来的,所以我来帮你解决他。” 死了? 贺松风心底一紧,连忙把脸转过去,不愿直面死亡。 直到他听见赵杰一痛苦的呼吸声响起,这才放心看去。 赵杰一在地上蛄蛹,不服气地张嘴就骂:“你tm有病啊?我卖我对象的视频,关你屁事?老子就是把他挂在网上卖,那也和你没关系!” 程以镣抓起赵杰一的脑袋,强迫他看清楚此刻站在他面前的人是谁。 巨亮的白光砸在贺松风身上,像瀑布一样,在贺松风的周身旋出大片的光晕。 他站在那里,白得几近透明,面容平和恬静。 于无声无息中,投下不怪罪的沉默注目。 像是框在教堂最高处的天使圣母,高高在上地审视教堂下礼拜赎罪的信徒。 即使对方亵渎过他,他也是没有情绪的,仅是沉默注视,宽大包容。 这份不合时宜的平和给了赵杰一被原谅的错觉,连滚带爬地像条大青虫,拱到贺松风的脚下,用被困住的肉.身令人作呕地□□贺松风的腿脚。 不等贺松风有所动作,程以镣先一脚蹬上来,把他踹得人仰马翻。 没有什么话可说,捏住领子就是哐哐两拳。 程以镣特意在此之前没怎么教训赵杰一,就是为了这会能肆意地殴打,也不用担心这人会轻易晕死过去。 程以镣打完,甩了甩一手的血,挺身仰头,如孔雀开屏,盯着贺松风笑得张扬。 贺松风面无表情,身上毛毯却松垮垮地坠下来,吊在手臂上。 赵杰一被打得连连哀嚎,走投无路之下,只能再次向天使圣母求救。 “贺松风,我好痛,你救救我——!” “贺松风,我发誓,我是拍了你的照片视频,但是我绝对、绝对没有发到你们学校去过。” “我发誓!而且那些视频我全都打了码,我绝对、绝对没有跟任何人说过这是你。” 赵杰一大叫起来,像一刀被砍在脖子上的鸡似的,声音格外尖锐。 “真的我发誓!如果我向别人泄露过你半点信息,我赵杰一全家死光。” 贺松风把掉下去的毛毯重新撩回肩膀,冷漠地观望这一场血肉模糊的殴打。 “贺松风,你要相信我,我们在一起这么多年,我对你的好,你不是都看得清清楚楚吗?” “我是犯了这么一次浑,可不也只有这一次吗?你就不能给我一次机会?不说原谅我,我们好聚好散好不好?” 程以镣也捉摸不透贺松风的态度,只能在打人的间隙里,委屈出声:“贺松风,你不许原谅他。” “好聚好散……” 贺松风暗自念着这四个字,无感情的嘴角按捺不住的抽动。 真是好荒谬的四个字。 赵杰一被程以镣打得满口是血,他痛得在地上来回翻滚,手脚骨头好像断掉了,肋骨也好像断了,满口的牙也不剩多少。 他只觉得自己要死了,并不觉得自己是错了。 当他无论如何求饶都得不来贺松风的心软时,他那坏到流脓的恶意在痛苦里膨胀 。 他开始歇斯底里地辱骂贺松风。 “贺松风,你tm就是个烂表子,我tm最后悔的事情就是没有把没打码的视频发到网上去,真tm该让所有人都看看你是个什么样的贱人騒货。” “贺松风你就是老子养得一条狗,老子也算日了狗,真tm信了你的邪,早知道就该把你困死在镇子上,让你这辈子都只能做伺候老子的狗,而不是放你来这里跟这群有钱人搞在一起。” “你以为你攀上他们,他们就不把你当狗?呵呵——哈哈哈哈哈哈——” 赵杰一抬起头,满脸血污,鼻青脸肿,却万分凶恶地瞪着贺松风,一字一句,念出最恶毒的诅咒: “贺松风,你这辈子都是被人骑的烂命。” 贺松风反应平平,连眉头都没多皱一下,平静地像死了一般,静静地承受汹涌的恶意。 直到,程以镣一拳擂下去。 又是一拳,又是一拳—— 直到赵杰一半句话都说不出来,拖着一身断骨头,要死不活的哀嚎。 拳头到位,赵杰一又丑陋的换了一副嘴脸。 “贺松风,我的乖乖,求求你了,求求你让他放过我吧。” “对不起对不起,真的是我对不起你。” “你放过我,只要你放过我,以后我都不会再来打扰你。” 他跪在地上,一再向着贺松风的方向跪拜。 但每次试图靠近,又都会被程以镣拖着领子拽回来,警告他离自己的主人远点。 “我发誓,我真的发誓——” “我求求你了,乖乖,我要死了,我好痛,我求求你放过我。” 赵杰一的声音减弱,只剩下浅淡的呼吸声。 他仍在像一条虫似的,拼尽全力蠕动到贺松风的脚边。 把贺松风当做最后世界毁灭的大救星,卑微至极的恳求。 “贺松风,我是畜生,我猪狗不如,我是烂人,是贱.货。” “我求求你,放过我。” 贺松风低下头,向脚边的男人投去怜悯的眼神。 赵杰一立马顺藤摸瓜的往上爬,污脏的手抹在贺松风垂下的毛毯上,疯了一样发出狂喜的讨好: “乖乖,乖乖你救救我,我知道你对我还有感情的。” 贺松风抬眸,扫了一眼程以镣,轻轻皱了眉头,无声中责备对方怎么把这个疯子放过来。 程以镣不敢怠慢,赶紧扣着赵杰一脑袋又拖得远远的,划出一道笔直的血痕,额外补了两脚。 赵杰一满嘴的血,他蜷缩在地上发出苟且的喘息声,但他还在尽力喊着: “乖乖……我的乖乖……” “乖乖,我爱你,你救救我……” “贺松风……贺松风……” 程以镣直翻白眼,作为最装的那个货,都没忍住骂道:“装货。” 他活动活动手臂关节,盯着贺松风看了好一会,休息了大概两三分钟后,一拳毫无征兆地殴了上去。 这死前任还能说话就证明还没打服。 程以镣向来下手狠辣,他手臂肌肉不是白练的。 一拳又一拳下去,硬生生把“乖乖”两个字打碎成牙齿,强迫赵杰一吞进喉咙眼里。 赵杰一再叫不出任何话,脏话也好,求饶也好,乖乖也好,全部全部——都化作尖锐的碎牙,血淋淋地含在嘴里,咽不下去,吐不出来。 惨得像路边被车轧过的死狗。 “哈哈。” 沉默了整晚的贺松风突然发出笑声,突兀的声音插在拳打脚踢里。 殴打和求救的声音同时停下。 “哈哈哈——哈哈哈哈——” 贺松风放开了声音去笑,他僵了十八年的嘴角,第一次放肆地舒畅张开,笑得恨不得用剪刀把嘴角都剪开,好让自己彻底释放笑意。 他的脸不再是紧绷的白瓷,裂纹肆意在这张脸上生长,他终于放□□面,由着面目不体面的崩坏。 他指着纠缠在一起的两个男人哈哈大笑,又鼓起掌来。 手掌拍得发烫、发麻,面目似烟花爆裂绽开,要把胸膛都笑炸了才好。 被公用的白月光 第47节 “哈哈哈——哈哈哈哈——” ----------------------- 作者有话说:关于大程费尽心思拉扯贺松风,但小程已经自愿做勾这件事[抱抱][抱抱] 第27章 贺松风的眉目完全的舒展开来, 他的美是恬静从容的,所以当他享受赵杰一的痛苦和血肉模糊的时候,场景便诡异地像一个怪物, 成了聊斋画皮里的幽魂。 画得一手好皮囊,可内里是肮脏空虚至极的。 贺松风从来没有这样舒畅过。 他笑得腰都酸了,身体也不住的前倾, 笑得缺氧窒息, 眼泪从眼眶里挤出来。 狗咬狗原来这样有意思。 贺松风鼓掌,像戏台下看曲的观众,向台上精彩的演出发出热烈反响。 他从未没被谁这样顶礼膜拜,跪着、哭嚎着, 连滚带爬的哀求他过。 从小到大都被矮化、弱化,被说的一事无成又一无所有。 赵杰一总说,他离了赵杰一,早就死在山沟沟里。 他其实也这样认为了很长一段时间, 并知恩图报的伺候了赵杰一很长一段时间。 如果没有发生偷拍并发布出去这件事,贺松风也会一直这样伺候赵杰一。 半辈子? 一辈子? 总之是要等到赵杰一玩腻、玩烂他那天,贺松风才会被动地等来他的解脱。 贺松风以为像他这样微小的尘埃,只有被这群疯子们裹挟着,被玩到支离破碎的份 从没想过,还会有这一出狗咬狗的戏码上演。 现在——赵杰一竟然跪求着要好聚好散。 荒诞, 可笑。 又过瘾。 程以镣看贺松风的一举一动,看得入了迷, 都忘了要接着打手底下的烂人。 世人都笑周幽王为换褒姒一笑, 烽火戏诸侯。 程以镣这会和周幽王感同身受。 美人能笑,别说点烽火台,点火烧身都行。 程以镣挤到贺松风的身边, 把自己一身的污脏不管不顾地往人身上蹭。 他怔怔地凝望贺松风,他想,贺松风一定会骂他。 贺松风缓缓偏头,几乎是宠溺地与之对视,像奖励一样,投进程以镣的眼眶里。 没有骂,甚至还用那双白净的手,替他擦去眼下的血渍。 程以镣两腿一软,差点就要跪下去膜拜贺松风,感恩戴德地拜谢来自主人的奖励。 “你别再讨厌我了,我什么事情都愿意为你做,只要你笑。” 贺松风听到这样的话,受宠若惊地收敛笑意, “真的吗?” 程以镣肯定的点头: “真的。” 贺松风笑盈盈地同程以镣对视,充满包容、依恋,湿漉漉的眼睛似乎真的在说着:我好感动。 可就在视线纠缠对望到最泥泞、最暧昧的刹那—— 贺松风主动切断连接,指着地上血肉模糊的半死人,刻薄地低语: “那你去死,和他一样。” 说这一句还不够,还要重新掰正目光,盯着程以镣失去温度、色彩的面目,再一次地一字一句的,吐出两个冷冰冰地恶语: “去——死——” 话说完,便是动作。 贺松风抬手掐住程以镣的脖子,干脆利落。 这一次不是警告,而是真真正正的用两只手掐住,往骨头里掐。 他的脸从大笑到平静再到大笑。 贺松风又不是荷花,他做不到浸在泥巴里还能出淤泥而不染。他接受自己不干净的事实,也接纳自己胸膛里孕育出来的穷凶极恶的下作嘴脸。 他就这样包容一切。 好的包容,坏的也一样。 他有样学样,程以镣怎么虐待赵杰一,他就怎么对程以镣。 手掌缩紧,再缩紧。 细竹竿的手臂崩溃地发抖,警告主人力量已经递增到极限。 但贺松风仍不满意,低头,把自己扭曲的笑容顶在程以镣的眼睛上。 此时的程以镣面目睚眦俱裂,血红的眼珠子因眼压几乎都要从眼眶崩出来。 程以镣窒息,两腿发软,已经跪倒在贺松风面前。 贺松风诡异的不正常。 但程以镣也不见得比贺松风正常多少。 他非但不害怕脖子上要人命的窒息,还愈发兴奋地从喉咙里挤压出晦涩的声音,鼓着胸膛大喊、狂喊: “爽!好爽啊!贺松风——!” 程以镣狂烈地享受被贺松风虐待的滋味,不想着逃离求活,还主动探出两只手,圈住贺松风的腿。 他像爬山虎,紧密地贴着贺松风的身体往上,直到贺松风的下半身被程以镣彻底的寄生捆.绑。 程以镣发了疯,大叫:“再用力,掐死我,掐死我!” 他的胸膛轰轰烈烈,像蒸汽火车似的,有节奏的发出坑坑响。 肉眼可见,程以镣的身体被掐着也是因为兴奋,完全涨成痛苦的紫红色,青紫的经脉凸起到几乎要爆裂的程度。 可是从他那听不到半点求饶,只有爽。 是贺松风恨他,恨进骨头里带来的最彻底的爽。 翻涌的恨海,一波波冲刷程二少在纸醉金迷里麻木的情感。 他爽得要设在贺松风的手里。 他也的确是这么做的。 ————! 警笛声突兀地拉响。 他们在仓库门外停下。 所有的纷争纠葛在强烈的灯光刺进来的刹那,戛然而止。 贺松风裹着毯子,站在一旁,冷冷地瞧着,仿佛不久前发疯的另有其人。 他苍白的脸上还藏留着青紫色血管因兴奋过渡,膨胀残留下来的颜色。 脆弱地似乎风一刮,就要倒。 他看见穿着白衣服的人抬着担架进来又出去。 麻木了好一会的贺松风才终于出了声音,询问道:“他死了吗?” 对方摇头,“没死,但伤得不轻。” “嗯……”贺松风轻轻叹出一口气:“可惜。” 贺松风跟着去了派出所。 “赵某偷录你和他的隐私视频,并且在网上贩卖,这件事属实吗?” “……贩卖?!” 贺松风的耳朵狠狠炸响。 面前的警察还在说话,可他一个字都听不清。 贺松风还是把赵杰一想得太好了,他到目前为止,如果不是警察告诉他,还单纯的认为只是偷录并且发布在网上。 也就是说,贺松风从赵杰一那拿到的钱,还有赵杰一的新车,都是贺松风的卖身钱。 那些钱本该就是他的,而他居然还可笑的用自己的身体去换。 更重要是,这让贺松风意识到他的身体,比他想象的值钱。 贺松风深吸一口气,尽力让自己保持平静,挂起体面的笑容:“我并不清楚这件事,我只知道偷录散布,麻烦你们调查清楚。” 警察又问了一些事,贺松风只摇头说自己不清楚。 他不清不楚,就算清楚他也不大愿意面对自己的不堪丑陋的过往。 调解室里的灯光太亮,晃眼得仿佛世界都变成死后的黑白灰,不剩多少活着的实质感。 对方见贺松风情况不太好,也只好放过他。 “你回去好好休息,有情况我们会再次联系你的。” 贺松风出了警局。 被公用的白月光 第48节 这会天已经大亮,看路上来往匆匆行人,大概是六七点的样子。 他靠着警局外的柱子,瞧着玻璃墙壁里的漂亮男人。 他沉闷地思考了一些事情。 脑子里刺过一句话。 “踩着我,往上走。” 那天看似贺松风赢了,实际上程其庸的引诱已经令人作呕地寄生在贺松风的灵魂上。 在贺松风迷茫惘然的那一瞬间,迅速生根发芽,反噬宿主。 贺松风紧了紧身上的毯子,坦然接受自己被腐蚀的结果。 他抬眸,下流地凝视镜中的自己。 倒也不算一无所有,至少还有这副漂亮皮囊。 就像那晚和赵杰一在床上说上一句“我爱你”,便轻松换来四千块一样。 踩着,往上走。 他要往上走,不一定踩着谁,谁都好。 只是一定要往上走。 他想通了,也想透了。 “騒货,都想艹.你,还笑得出来。” 贺松风打趣镜子里的漂亮男人,但这一次却没有谁出现捂着脸害羞不已的情况。 他自然而然地离开,身上的毯子平静地披着,没有下坠,但也没有裹紧。 敞开,就和他即将敞开的两条腿一样。 ………… 哒哒—— 程其庸重且清晰的脚步敲响在走廊上,他左手拎着一袋文件,右手拿着手机,面色冷峻,很不耐烦地质问: “程以镣,这次又是什么事要麻烦我?” 那头声音心虚地嘀咕:“打架进橘子了。” 程其庸的脸色更差了,脸上的体面维持不住,索性垮脸大骂:“你几岁了?还小吗?这点控制力都没有,爸妈真是养条狗都好过养你。程家的脸就是这样被你一点点丢光的。” 电话里的挨骂的男人声音突然一下又理直气壮起来,他大声嚷嚷: “我是为了贺松风,有人欺负他。” 程其庸“哦”了一声,淡声道: “那我替他谢谢你了。” 程其庸沉重的脚步声停下,转身面对自己办公室的门。 他发现窗帘被放了下来,同时门是虚掩着,门槛上蹭了一块深红的污垢,无一不是在暗示程其庸:有人在。 程以镣的声音咋咋呼呼起来,怂又不甘心:“你替他???你……唉,你,算了,反正我是为了嫂子打架才进来的,你得捞我。” 程其庸没搭理他,推门走进的同时,背手关门,大拇指拧着一顶。 咔哒—— 门被反锁。 同时,视线向前平行延伸。 此时程以镣一怒为红颜的对象,正赤/身裸/体的立在他办公室的中间。校服平整的叠成豆腐块放在桌上,校徽依旧严谨的正面朝上,不染一丝灰尘。 “贺松风很可怜的,哥,你别欺负他了。” 程以镣还在说话,虽然没有外放,但程以镣的大嗓门足够贯穿空气。 贺松风张开双臂,敞开着,什么都敞开着。 他眉眼乖顺的低垂,向程其庸轻声道:“过来吧。” 程其庸不着急过去,耳边是程以镣替贺松风的好心求情。 “贺松风是我见过最好的人,他要是心眼坏,不早就爬床了?他和我、和张荷镜和周彪,都没发生过关系。“ 程其庸按下免提,戏谑地望着贺松风。 程以镣说:“贺松风真的很纯洁,干干净净,我喜欢他,你把他让给我吧。” 程其庸抬眸,在这样信誓旦旦的话语里,看见的就是对话里主人公的自甘堕落。 “程其庸,过来。” 贺松风站在那,冲程其庸招手。 “来干什么?” 程其庸缓步向前,站在贺松风的半臂距离之外,克制注目。 贺松风敞开双臂,雪白的身体投入程其庸怀抱中,他仰头轻笑:“干.我。” 程其庸捏住贺松风的下巴,捏了捏。 “瞧你把我蠢弟弟玩的,他真以为你是神仙呢。” 贺松风被顺势抱起,放在桌上。 双手环住,圈禁起来。 冷硬的桌面捱到嫩肉的瞬间,贺松风的身体明显一僵,但他强行把这股不适应压下去。 他把双臂架在程其庸的肩膀上,身体前倾,把自己整个送到程其庸面前。 他顶着程其庸的鼻头,笑盈盈地,把自己弱化、性化: “我是神仙的表子,口口的里子,不怪他认错。” “嘘,别说这样掉价的话。” 程其庸的手指拨弄贺松风的嘴唇,另一只手掐在贺松风的腰上: “你就是神仙,不是表子。” 贺松风被放倒,整个后背都贴在桌子上,搭在程其庸肩膀上的手臂也被匀称笔直的腿取代。 膝盖几次都磕到锁骨,磕红了一片,伤痕累累的锁骨破皮发出刺痛的抗议。 同时通话对象名为程以镣的手机,平稳地放在两人相叠的手边,没有挂断。 “喂?喂喂喂?信号不好吗?” 程以镣的声音清晰地传进贺松风的耳朵里,像在同他耳语。 程其庸俯身,压下来,意图与贺松风接吻。 贺松风下意识地偏头躲掉,不等贺松风上手强迫掰正,贺松风又自己乖乖的摆正。 他张嘴,像在等待大鸟嗷嗷待哺的幼鸟,嘴唇张开,索取。 程其庸低笑,掐着贺松风的下巴,捏了捏。 “看样子是真想明白了。” 贺松风轻笑着,没有答话。 程其庸也不客气,凶恶地吻上去。 他等这一天等太久了,他要的就是贺松风主动低头,更何况对方竟然是脱得□□,如此听话地在这里等他。 如果程其庸一直不来,就要一直以这样堕落下流的状态,在这个小小房间里等下去。 贺松风为了这场勾引来得淋漓尽致,特意没锁门。 但凡有个人好奇为什么门留了一条缝,往里面看进来——贺松风恐怕都难逃一劫。 程其庸一想到这,在他没来之前,但凡这外边有个风吹草动,贺松风都要吓得两腿发软,甚至着急忙慌想找个角落藏起来的窘迫模样。 而且贺松风就算再害怕、紧张,他也不能躲起来。 既然要做这种事情,贺松风必须要完全丢掉衣服和尊严,以最浪.荡的姿态,站在那等着程其庸的宠幸。 一直不来,就一直等着。 简直就是一个被主人扒光了衣服,立在桌上的玩具。 于程其庸而言,这是一场让人精血沸腾的自我放置play,都不需要主人下令,自己乖乖执行了。 程以镣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在激烈黏糊的口水打仗里,他还在单纯懵懂地问:“喂?哥,想什么想明白啊?” 程其庸没空搭理他,掐着贺松风的腰,捏了一把,强迫贺松风发出声音给程以镣听。 贺松风自然是不肯,宁可拧得眉头都要断掉,也只是从鼻息里闷出声声重重的呼吸。 贺松风想,他卖也只卖程其庸一个人,多让一个程以镣听了活春宫,那算什么事? “贺松风真的是个很纯洁的男孩子,我不会错的,我想的很明白。” 程其庸拿起手机,当摄像头刚好对准贺松风眼睛的时候,他的身体跟兔子似的,猛地一惊,下意识用手遮脸,从喉咙里叫出恐惧的声音: “……不要!” 他甩开贺松风的手,把手机屏幕的通话备注怼在贺松风面前。 他向贺松风投下戏谑的笑,也给了贺松风短暂一会呼吸的时间。 程以镣察觉到不对劲,急促质问:“什么不要?哥,你在做什么??那是谁的声音?” “问你呢。” 程其庸抓着贺松风的腿,又故意往锁骨上撞,贺松风被强行震出两声粗重呼吸。 但也仅是呼吸。 程其庸不满意。 他按在贺松风腰上的手又中了重,指尖几乎戳进内脏里,掐着上下一捏。 被公用的白月光 第49节 内脏扯着骨头都在发出钻心的痛,贺松风惊呼了好几下,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重重地砸上去,发出剧烈地咚咚声,和他的惊叫是一样的。 “嗯唔——” 他抬手,差点一耳光就甩在程其庸的脸上。 但一想到,这将他不知道要做多久的金.主,强行把怒意压下去。 “绿帽癖。” 贺松风啐他。 “哈哈——亲弟弟,没那么多讲究。” 程其庸侧脸,贴在贺松风的巴掌上,又假模假样的重重摔了下头,假装他被贺松风这一耳光打得晕头转向。 再抬头的时候,爽得贴着贺松风的巴掌深呼吸两个来回。 “贺松风在你那?”程以镣声音焦急。 贺松风重新死回桌子上仰倒,看膝盖再一次敲在锁骨上时,他赶紧从口袋里拿出一盒方正的小盒子,拍在他和程其庸之间,示意对方拆开。 “你戴着。” “嗯。” 程其庸接过小盒,阴奉阳违,转头丢在一边,盒子表面的塑封都没拆开。 “你戴了没有?” 贺松风质问他。 程其庸还没说话,程以镣就跟个小太监似的,哈巴地劝说:“哥,你戴,内啥对身体不好,贺松风身体不好” 程其庸不怒反笑,“那你来?” 程以镣也是个耿直的主,程其庸敢问,他就敢应,嘿嘿一笑:“那哥来橘子接我,我来。” “哈哈,你真敢说。” 贺松风的身体猛地一震,膝盖像一辆大卡车,直接撞在自己的锁骨上,撞得单薄的胸膛要碎了,胸骨像在被榔头一点、一点敲击,要把他胸口的骨头敲得一块不剩。 对方掐着他的腰,大拇指延伸到肚子中心,往下掐。 他被强迫着从喉咙里叫出一声又一声,骨头被敲掉一块,他就叫一下。 他下意识闭眼,等到再睁眼,手机就摆在他面前。 【程以镣】三个字,像鬼影一样吊挂面前。 从贺松风嘴里喊出去的声音,先被程以镣听了个干净,然后才是程其庸。 贺松风又一次地拍桌,这次是在心里骂程其庸死绿帽癖。 “蠢货,挂了。” 说完,电话在滴声里挂断。 虽然程其庸忙着在手机上点来点去,但贺松风的锁骨却一直在被虐待,磨红了一大块,膝盖骨也擦破了皮,青紫青紫的。 尽管程其庸的力道还只处于一个使劲但不过分的区间里,但贺松风太白了,哪怕是一点点的磨损,瘀血都明显的过分 。 贺松风的手胡乱在桌子上抓来抓去,挥来挥去。 又细又长,还灵活,时不时烦躁地拍拍,真像猫尾巴似的。 但很快,他这根猫尾巴扫到不得了的东西。 是贺松风自己掏钱买的小盒子,他发现了,程其庸骗他,这盒子连塑封都没拆掉。 也就是说—— 贺松风突然撑桌坐起来,一脚踩在程其庸的腰上,把人猛地往外蹬。 他发现蹬不动,干脆环抱程其庸,咬住他的肩膀,凶狠地撕扯出一圈血淋淋的印子。 然后,他的手掌绕到程其庸的后脑勺,一巴掌揪下去,强迫对方自己对视。 一口血沫从贺松风嘴里吐出来,吐得程其庸满脸都是。 程其庸抬手抹去,然后抹在贺松风的肚子上,抹平抹匀,借着这会肆意地揉按贺松风肚子下的内脏。 感受这一方净土的柔软温润。 程其庸突然升起一个冲动,他想让贺松风给他生孩子,他想跟着孩子一起叫贺松风妈妈。 贺松风把盒子拿过来,打在程其庸的手上:“我都没有要求让你准备,这东西是我自己花钱买的,这你都不愿意配合我?” 程其庸若有所思地盯着贺松风,思考了好久好久。 久到贺松风以为程其庸是在酝酿道歉。 结果程其庸答非所问: “贺松风,我想让你怀孕。” 贺松风提了一口气,翻白眼,“你有病。” “我做孩子爸爸,你做孩子妈妈。” 程其庸低头,咬住贺松风伤痕累累的锁骨,磨牙齿,含糊地喊:“妈妈。” 贺松风的手掌捏成拳头,用力砸在程其庸的脑袋上,更加肯定道:“你有病!” “你的事情我都会帮你处理好的,你的奖状,你的助学金。” 程其庸抬头,捏住贺松风的手放下来,他用手掌安抚贺松风脖子上残留的勒痕,“只要你乖乖的跟着我,只要你不背叛我,忤逆我……” 程其庸亲吻贺松风的耳朵,一字一句,清晰地砸进贺松风的耳朵里: “你想要的,我全部会双手奉上给你。” 听他这样讲,贺松风的气息弱了不少,改成抱住程其庸的手臂,用手指尖轻柔刮挠,弱弱地撒娇:“戴嘛……戴嘛……” 程其庸第一次见贺松风撒娇,扛不住,松了口:“好吧好吧。” 撕拉—— 啪嗒—— 贺松风借着这段时间也喘了口气,对方也把他从桌子上挪到椅子上坐下。 至于是坐哪……贺松风耳朵红红,他如果不想狼狈的向左向右向后倒下去,就必须抱紧程其庸。 贺松风这会就是平底锅里的鸡蛋,被滚烫的油煎,厨师使劲颠锅,鸡蛋上下飘,强行翻面。 哪怕鸡蛋定型,蛋白也会因为钻进空气的缘故,关火了依旧在噗噗吐蛋白泡泡。 贺松风蜷在程其庸的怀里,累得睁不开眼睛,程其庸倒是悠哉悠哉地抽烟。 程其庸好心用手抹去贺松风脸上的汗,落下亲昵一吻,哄他:“你表现的很好很棒,你做什么事情都很聪明优秀,好好休息一会。” “等会继续?”贺松风接了他的下一句话。 程其庸刚好吸了一口烟,不方便说话,便含笑盯着。 手一抖,也不知道是故意还是不小心,滚烫的烟灰抖到贺松风的腹部。 他的小腹立马被灼得剧烈痉挛,抱着程其庸的双臂缩得更紧,像小袋鼠往袋鼠妈妈兜里钻。 程其庸赶紧拿手抹去,但还是染了一块黑灰在贺松风的腹部,像是谁的艺术签字,又像是谁的刻章纹在这。 贺松风烫得直喘气,这时程其庸的手机又响了,他看了眼,便没再有动静。 沉默的中场休息里,程其庸忽然问出一个不合时宜的古怪问题: “贺松风,现在我和你是什么关系?” 贺松风听得都忘了腹部的烫伤痉挛,用着复杂的眼神一眨不眨地盯着程其庸看。 他很想说:我们不是月抛的关系吗? 但想想,程其庸不会想听这个答案,又闭嘴。 程其庸想上位了。 他今天必须要贺松风承认,不然他以后打小三都没身份好让他下死手打。 程其庸催促:“回答我。” 贺松风:“情人?” 程其庸不想跟贺松风兜圈子,以贺松风的德行,能把“情人”附近一圈的暧昧关系全念一遍,也念不到那个点上去。 程其庸抓起贺松风的手,强硬告知:“恋人。” 同时,掐着贺松风手腕内侧最柔软的部位,使劲捏了一下:“你记好了,再让我看见你在外面勾三搭四,你有的是苦头吃。” “……是。” 程其庸再一次重复地问:“所以,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贺松风学东西很快,他说:“恋人。” 这个时候,桌子上的手机屏幕是亮的。 依旧是通话界面,来电人显示为程以镣。 程其庸瞟过手机,露出胜利者的笑容。 他对贺松风警告,也警告程以镣: “别惦记不该碰的人。” 贺松风沉默点头。 他又一次被抱上桌子,踩在程其庸的腿上。 程其庸的手掌按在桌子上轻敲示意,贺松风顺从地仰倒下去。 膝盖又一次提到锁骨处。 贺松风下意识地去拍桌子,用手比划小盒子的四四方方形状。 程其庸拿起方盒子,贺松风点头。 他当着贺松风的面,把盒子丢远了,砸在墙上。 被公用的白月光 第50节 贺松风立马递来生气的凝眸。 程其庸抹平贺松风眉眼的怒意,换了话题,随口一提:“贺松风,出国交换名额在我这做最后审核。” “…………” 贺松风的动作一下停住,脸上的怒意一转成喜悦,嘴角撕裂体面,止不住地畅快扬起。 “哈哈。” 早说嘛,早点说还省一笔计生用品的钱。 贺松风的手,主动且暧昧地搭上程其庸的手臂,手指细密轻盈地抓挠了一番,轻轻唤道:“亲爱的……” “嗯?”程其庸欣然接受这个称谓,同时停下不动,试探贺松风的态度:“还想要什么?” 贺松风主动起来,是从未表现过的主动,可以用騒和荡两个字来形容。 程其庸想看的,想听的,他都毫无掩饰地加倍演出来。 他望着头顶耸动的天花板,雪白的雪白的,像漂浮的云彩,被风吹得来回摆动。 也像他苍白的皮肉,被捏得凹凸不平。 酝酿了好一会情绪,贺松风才不急不慢地哼哼: “你是这个世界上对我最好的男人,你能看上我,是我的幸运。” 贺松风面不改色说体己话,手指故意在程其庸的手臂上掐出一枚又一枚小小弯月牙。 贺松风撑桌,缓缓坐起身来,他仰头主动地吻住程其庸的嘴唇。 他温柔,舒缓。 像一汪水,温润的惠泽程其庸这方干涸燥热的土壤。 他的主动示爱,不亚于干旱三年又三年,祭祀求雨三年又三年,偶然一天,神明恩慈降下甘霖的震撼程度。 “我爱你。” 贺松风主动与程其庸十指紧扣,掰开湿漉漉、泪汪汪的眼穴与程其庸对视。 热烈地呻/吟,贪婪地哼笑: “不用戴了,给我,都给我!” 第28章 电话并没有挂断。 程以镣听得清清楚楚。 身临其境了一场演奏会。 他想听的声音, 无一例外地清晰灌进耳朵里。 黏糊的,激烈的,求饶的, 时快时慢的,嘤嘤哼哼的。 应有尽有。 程以镣紧紧攥着手机,恨不得把手机给攥碎。 他听得一肚子火, 又怒又燥。 气得身体紫红, 砰砰乱跳的心脏被贺松风逼出来的声音挠得千疮百孔,滚烫岩浆往外翻涌,他仍舍不得挂断。 他打开自己斥巨资从赵杰一那买的视频。 摄影师从头到尾都没有露过脸,所有的镜头都聚焦在镜头下贺松风那具完美无瑕的身体。 程以镣以为视频里的贺松风已经是贺松风骚.浪的极限, 但一对比,远没有电话里贺松风表现的下流。 不过,这一切都不妨碍程以镣代入。 有上次代入程其庸的经验在,这一次也幻想的顺利。 他借口尿急, 去厕所坐下。 一声低沉地呼吸从听筒吭过来,是程其庸的声音。 紧接着贺松风发出短促的惊叫,连连拍打桌面,气喘吁吁地大嚷:“嗯呃!极限了!真的极限了!” 尽管如此,贺松风却始终没说过要程其庸放过他,只是用细腻冰冷的手掌, 揉在程其庸大汗淋漓的皮肤上,露出眼皮上温顺的黑痣, 轻声哼哼撒娇: “亲爱的, 对我温柔些吧,我有些吃痛了。” 然后又是贺松风的求饶,听得人血脉喷张。 就在电话里的贺松风举白旗的时候, 手机视频里的摄影师却抖了抖,宣告结束,进入中场休息。 至于手机里的贺松风,他前一秒还表现得□□,下一秒就变成平静的面目,清冷的目视气喘吁吁的摄影师。 反应平平,好像在他身上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程以镣噗嗤大笑。 笑那被他一拳打进icu至今没醒过来的赵杰一没本事。 怎么能这么短、这么小还这么快的? 真是白瞎了贺松风这么好的人肉飞机.杯。 程以镣自言自语。 要是我…… 要是我——!!! 其实程以镣的表现也不怎么好,他之前拿着贺松风的衣服闻两下,就急匆匆五分钟结束。 但是此刻的程以镣代入的是程其庸的皮囊。 程其庸比他、比赵杰一都厉害。 起码,实力足够贺松风诚心实意的哭求被善待,也真的让贺松风的肚子像怀胎三月,鼓囊囊,好像真的有一个小baby住在里面。 贺松风的体力一再被透支,他甚至连躺都躺不住,嘴上虽然没说不要,但是用动作抗拒程其庸的专横。 “骨头都要碎掉了,求你温柔些,我不经用的。” 程其庸不心软,直接两只手掐在贺松风的腰上,手掌往肚皮下最脆弱的内脏直挺挺按下去。 按得贺松风脸色瞬间青了,手掌在桌上胡乱地抓,抓到什么就往程其庸身上丢什么。 一顿反抗,但没什么用,他薄薄的腰护不住内脏,被程其庸的手掐得几乎要碎掉。 贺松风只好也给程其庸掐月牙,一边掐一边有气无力地从鼻子里哼出丝丝的呼吸。 程其庸面无表情地审视,他不太能分得清贺松风究竟是演,还是真的不行。 但他付够了筹码,就必须要贺松风陪他玩到底。 但他还是好心歇停大概半分钟,给贺松风喘气的时间。 待贺松风脸色由青转红后,安静瞬间被拍击声打碎。 “啪嗒—— 啪嗒啪嗒—— 啪嗒啪嗒啪嗒啪嗒——!” 节奏越来越快,越来越猛。 贺松风别说求饶了,能从嗓子眼挤出声音都算他身板硬。 程以镣又心疼了,赶紧帮贺松风说话:“哥,你放过他吧,他都这样说了。” 一巴掌拍在贺松风的后腰靠下的位置,贺松风身体猛地一抖。 瞬间,贺松风后腰留下了鲜明的巴掌印,连指节的粗细变化都完整印刻。 安静了整场的程其庸,突然对他下命令:“从现在开始,我说一声,你就念一次程以镣的名字,听见了吗?” 羞耻心迫使贺松风睁大了眼睛,他指着程其庸,憋了一口气,暗暗地骂:绿帽癖! “一。” 贺松风没喊。 于是第二个巴掌落在贺松风后腰的另一侧,凑了个好事成双,疼得贺松风腰部以下全麻。 “二。” 程其庸又说。 这次贺松风不敢怠慢,可他喘气都来不及,更别说喊人名字。 程以镣三个字掺杂在旖旎的呻.吟里,气音打着颤又绕着圈,断断续续。 “三。” “四……” 念到五以后,程其庸就不报数了,但每一下,贺松风依旧会配合地喊出程以镣的名字。 再往后,贺松风开始体力不支,脑袋迷迷糊糊,拿着“程其庸”和“程以镣”还有“亲爱的”三个称谓胡乱地往外喊。 想到哪个喊哪个,想喊哪个喊哪个。 不忌口。 这时程其庸才侧头夹着手机,问程以镣:“还放过吗?” “嘶——”程以镣的手上下搓得要冒火,像狗喘气哼哧哼哧,“哥,哥你太舍得分享了。” “哈哈——”程其庸大笑,又一转成讥笑:“分享?施舍。” 说完,他挂断电话,捏住贺松风的下巴,又给人灌输新的指令: “从现在开始,你再叫一声程以镣,我就给你一巴掌。” 贺松风乖乖地点头,主动伸出手,同程其庸十指紧扣。 被公用的白月光 第51节 贺松风睁大湿漉漉、泪汪汪的眼穴,浑浊的泪水从眼眶缝隙里挤出来。 他拦不住眼泪一股股往外涌,只能向程其庸求助。 程其庸的手指抹了上去,把泪水贴着皮肤,从下往上抹,另一只手扯开眼皮,强行把泪水抹回眼穴里。 程其庸无声地念了两个字。 贺松风不懂唇语,但他懂这人对他的欲望,绝对是一句骂他的话。 贺松风抿唇笑,轻言:“你喜欢。” 程其庸陪着笑,dirtytalk说完,就该是sweettalk。 程其庸爱st大于dt,他把贺松风从冷硬的桌面抱下来,抱进自己的怀里,并轻轻抚摸贺松风的头发,夸他: “我当然喜欢你,你聪明,乖巧,会看脸色。这样完美的情人,我能拥有,是我的荣幸。” “特别喜欢你。” 贺松风不知道该怎么回话,这种时候的喜欢,基本就是随口一提,含金量和贺松风说的“我爱你”不相上下。 干脆,他就靠在程其庸怀里闭眼睡觉,喘口气先。 贺松风眼皮刚往下打,敲门声突兀地咚咚响起。 “会长,您在吗?我可以进来吗?” 贺松风一惊,这才想起来他跟程其庸不在酒店,不在宿舍,而是在学校,在人来人往的学生会大楼里面。 甚至,可能他刚才不加遮掩的喊叫声,早就被这栋楼的人听干净了。 贺松风的脸霎地红了,两只柔软的手捂在脸上,不知所措的急促呼吸。 他仰头,竟下意识求助地看向程其庸。 可他明明是一旦遇到困难就开始漠然沉默,从未想过遇到事要解决的回避型,第一次,起了求助、解决的心思。 程其庸双手环过贺松风的腰,脑袋垫在他有些硌人的肩膀上,随口道: “进来。” 怀里白嫩的皮囊骤然绷紧,战栗发抖,抬手虽然不是一巴掌,但也给程其庸的手臂掐了几枚弯月亮。 贺松风实在忍不住了,低低地喃喃:“程其庸,你这个死绿帽癖。” 就是门把手咔哒一下,马上动起来的时候,程其庸却突然出声制止:“等一下。” 弯下来的门把手顿住:“怎么了?” 程其庸下命令:“我有一份名单落在纪检部,帮我拿过来。” “嗯,好的。” 门把手弹回原位,脚步声哒哒跑走。 程其庸说:“门我反锁了,你忘了?” 贺松风不语,一个劲给程其庸的手臂种弯月牙,一下又一下。 程其庸也不是个善茬,他直接掐住贺松风的后勃颈,扯到自己面前,干脆利落给人脖子侧边嘬出一枚巨大的吻痕。 衬衫领子盖不住,领带也盖不住,就这样赤.裸暴露空气中。 去拿名单的同学去了又回,门锁的门已经为他敞开,他敲了两下门,便直直走进。 房间里的两个人穿戴整齐,衣服虽然皱巴巴,但起码都穿在身上。 贺松风单手撑在桌边,把为他系领带的程其庸推走,自己赶紧站到一边去,同程其庸把关系撇得干干净净,清清白白。 “会长,纪检部说你没有名单落在他们那。” 程其庸随口一说:“那就是我记错了。” 程其庸绕回办公桌前,看了眼桌子上大片、大片白色微微透明的水渍,他自然地扯起卫生纸擦干净,不做任何解释。 纪检部离程其庸的办公室不远,短短一节距离,不够贺松风把自己处理干净,只够他含住程其庸的孩子们,草草穿衣了事。 更不够程其庸把浑浊的办公室处理干净,空气里飘着浓郁的荷尔蒙与燥热湿润空气,往鼻子里一吸,但凡有点经验的,都能一瞬间明白不久前这里发生了什么。 不过,显然来的人没经验。 他只觉得奇怪,但想不到发生了什么事情。 程其庸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纸和一支笔,推到那人面前,干脆利落地下达命令: “等会就去让管理员把论坛的帖子删了,然后挂一个澄清公告,我说你记。” “贺同学那件事吗?” 程其庸没回答,而是直接说: “公告就写此事为两位同学恶意p图,造谣抹黑,贺松风同学经调查,作风优良,品格清正,始终坚守原则底线,行事磊落坦荡……” 说到一半,程其庸突然停下,因为他看了眼办公椅的椅面,更是贺松风夹不住所致的重灾区,黑的椅面硬生生染成白色。 但他又面不改色地继续说: “贺松风同学无论是对待学习还是人际交往,都保持干净清白,展现出高度的责任感与自律性。” “剩下的,让宣传部再看着写。” 贺松风的脸色一会青一会白。他不青白,青白在他的脸上。 贺松风想笑,但他得憋住。 程其庸弄了太多,还全都堵在那,不许他漏出来。 他得一再收紧小腹,就连喘气都得小心翼翼,尽管如此,依旧还是有明显的水感湿哒哒滑下来。 那人认真地在纸上记录程其庸说的话,当做圣旨:“两位同学分别是谁?” 程其庸没多做思考,直说:“程以镣和周彪。” 这俩人程其庸都没看作是人,家仆和家养狗,拿出来顶锅,顺手的事情。 “好的,还有其他事情吗?” 程其庸摇头。 “嗯嗯,那我先离开。” 程其庸扯了卫生纸,沾了水,抹在椅子上。 擦干净后抬头一看,发现贺松风没走,诧异地问:“你怎么不走?” 贺松风走上去,拉住程其庸的手,把他往外拽。 穿过走廊,绕过阶梯,站在学校的行政楼下,循着记忆数着楼层,领着程其庸往上走。 上下楼梯的时候,全靠程其庸扶着腰,好几次差点滚下去,索性后面趁着行政楼人少,明晃晃搂着腰走。 贺松风不太愿意同程其庸靠得太近,嘴上虽然说恋人,但在他心里还是月抛的关系,见不得光。 一旦走出阶梯,贺松风立马又和程其庸拉远距离,但又主动与人扣着手指,牵手的走。 看得出来贺松风是第一次当捞货表子,在有求于人方面,做得有些太刻意和明显。 “你要带我做什么?” 贺松风停在一间办公室门外,吸了一口气,看着程其庸,指指门,示意对方。 程其庸推门而入,那个端着保温杯喝枸杞泡热水的中年妇女主任,赶忙起身迎接。 程其庸虽然是学生,但他家族势力附加的身份足够他跟校长肩并肩,学校里没人不对他笑脸相迎。 贺松风又一次吸气,含住这口气,给自己打打气。 贺松风,是她先撕你奖状的! 现在你有靠山了,你就该狠狠的报复! 费尽心思的,不就是为了这一刻的狐假虎威吗?! 贺松风把自己哄得气势嚣张,撑起单薄的身体,淡笑着走到程其庸身边与他并肩。 “她,就是她!” 贺松风话呛出来。 但很快又收声,夹紧腿的同时一爪子攥在程其庸的手臂上,掐出五个弯月牙。 “她撕我奖状。” 贺松风轻声用气音哼哼。 他失去大声说话的能力,腹部甚至都不能用大的震动。 这个世界上估计只有程其庸可以对他的奖状感同身受。 因为这幅奖状是还未决定变成表子的贺松风卖了一个深吻,向程其庸讨来的。 只有程其庸知道,贺松风为了这个奖状,可以豁出去到什么程度。 甚至,贺松风今天被做到外翻,也不过是为了奖状,为了这一面,也为了以后的。 程其庸冷眼盯着那女人,质问:“你撕他奖状?” “学校不是都让他退学了吗?他怎么能把奖状带回去?”中年妇女振振有词:“再说了,这就是一张纸啊,还是印刷出来的,撕了又能怎么样?” 她到现在都不认为这张奖状撕了,对于贺松风而言,是一件多重大的事情。 一张纸,一张红色的纸,仅此而已。 贺松风也有些紧张,他想也是,大部分人都会这样想。 那程其庸呢?他会不会也这样想? 他没有仰头,而是抬眸,用余光小心翼翼地打量程其庸。 程其庸皱了眉头,难以置信轻摇头,“明知只是一张纸,你还不给他?” 那妇女被问得哑然。 “你为人师表,就这样刁难学生?” 程其庸没有和她多客气,他选择用同样的手段,对待这位中年妇女:“你知不知道你对我而言,也是辞了又能怎么样?” 被公用的白月光 第52节 程其庸弯腰,翻来找去,亲手从垃圾堆里找出奖状的全部碎片,捏在手里。 他同贺松风一样,珍惜贺松风的奖状。 “这是贺松风在这学校的第一张奖状,但不是最后一张,但今天是你在这个学校最后一天。” 贺松风接过凄惨的奖状,又指了指那女人桌上的相框,当他真的有人撑腰的时候,说话态度都变成理直气壮地要:“那个也是我的。” 程其庸瞧不上那拼夕夕4.9还包邮的垃圾相框,“给你买更好的。” 程其庸搂住贺松风的腰,把人带出逼仄压抑的环境。 贺松风小声问:“不用我拿什么换吧?” “用。” “那我还是……” 程其庸说:“用你把你的奖状先拼好。” 贺松风一怔,连带着脑袋也猛猛嗡了一下。 脸上体面的微笑瞬间消失得什么都不剩,只顾得上抬头去看程其庸,看得入神。 为什么是这个答案? 这个答案太作弊了! 程其庸要说对他有所图,然后方便他下一次还清这个人情,而不是说什么拼好奖状就行,那让贺松风拿什么还? 拿爱吗? 贺松风不会,他连爱自己都不会。 贺松风转过眼,平静地“哦”了一声。 没再笑,嘴角保持着平静,一动不动。 他想的是,程其庸下一次还可以设他里面。 程其庸把贺松风送到他教学楼的楼下,突然又拦着去路地问: “你想从宿舍搬出来吗?离他们远一点,和我住。” 贺松风没回答,无声拒绝。 “双人间,空了一张床,不是同居。” 程其庸解释完毕,把贺松风的沉默擅自当做同意,“放学回寝室收拾东西,我会来接你。” “…………” “拒绝我的话,你会直接没床睡。” 贺松风不得不点头同意。 前不久攒得一点好感全消失,默默收回刚才对程其庸的纵容。 程其庸下一次不可以设他里面! 绝对不可以! 今天程以镣没在教室,周彪和张荷镜坐在后座,灼灼地盯着他看,不过有张荷镜在,周彪不敢造次。 而且他们因为坐在贺松风的后面,并没有发现贺松风脖子正面的草莓印,没人起疑。 意外的,让贺松风平稳地过了一个下午。 就这样一直坐到晚自习结束,贺松风才拖着笨重的步子回到寝室。 他拿着钥匙开门,门缝推开一条他可以通过的缝隙就不再推。 他进门的一瞬间,一股尖锐寒凉刺在他的腰上。 贺松风身体一紧。 是刀。 贺松风往前走一步,对方顺势从缝隙里挤进来,背手关上门。 房间没来得及开灯,幸好窗帘没拉上,窗外路灯光源朦胧地射进来,整个屋子被裹上了复古的黄白色,似乎空气里还漂浮着胶卷噪点。 贺松风没说话,而是开始脱衣服。 “我没有钱,我只有身体,我给你。” 贺松风不敢回头看,拿把刀还顶在他的后腰。 他不敢怠慢,而是快速地脱外套,解衬衫扣子,干净利落地脱下上衣。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他上半身一点不清白,全都是程其庸故意留下来的痕迹。 下半身还好,只有腿上残留着手指印。 那把刀从隔着衣服抵着后腰,变成直接抵着肉。 尖刀直挺挺对准,对方手在颤抖,似乎随时都要一刀捅进去,拦腰砍断贺松风的腰椎,让他下半辈子都只能半身不遂。 “我不会反抗,你可以放心。” 。。。。。。。。。。 ………… “虽然……这里还有其他人留下来的。” 贺松风坦诚地和持刀者开诚布公,不隐瞒自己的肮脏 。 那把刀明显愣住了。 刀尖危险地抵住,可迟迟没有下一步动作。 “你……”他说话了,但很快又闭嘴。 贺松风怕死,哀求: “你想做什么就做,别伤害我,我怕疼……” “含了一天?” 对方的声音故意压低,让贺松风分辨不出来究竟是谁。 但贺松风还不能去问具体姓名,要真说中了,对方恼羞成怒,一刀捅死他可怎么办? 对方开始有动作。 …… 贺松风是害怕的,但又无力反抗。 一早就透支的的身体哪里扛得住被这样对待,身体抖得跟筛糠似的,更何况那刀还在腰上,他生怕一个不配合,就死在这。先前的努力就都白费。 “贺松风啊……” 对方点了他大名,声音不喜不怒。 贺松风“嗯”了一声,本以为会等来污言秽语的辱骂。 结果对方一本正经地科普:“这种东西不能留在身体里面,蛋白质成分会让肠道器官产生排异反应,你很容易发炎、发烧的。” 很快,贺松风就意识到,对方竟然真的是在为他做尽职尽责的善后工作。言行合一。 不知道过了多久,贺松风的姿势也从最初坐在床边,变成仓鼠融化似的乖顺趴下。 贺松风向来是包容,他那两条剪刀似的长腿也是如此的包容。 甚至连持刀强健都能包容。 对方手持的刀刮过贺松风弓起的脊椎骨上,波动出毛骨悚然地擦擦声。 “贺松风,下次不许他这样了。” 对方又像老妈子一样,絮絮叨叨把刚才说的蛋白质排异念了一遍。 贺松风的脑袋充气,满是雾白,管不上这些有的没的。 他不自爱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 “嗯呐……嗯啊……” 这样激烈程度对贺松风来说刚刚好。 和程其庸的时候,那属于是程其庸一个人的快乐,过激且力竭。 现在才是真正的事后安抚,能让贺松风感觉到快乐。 贺松风彻底地陷进享受里,享受陌生男人一边用刀抵住他的腰,一边又尽心尽力地伺候他。 沉溺在温情和危机并存的古怪里。 只是他沉浸的有些太过忘我——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的身体一下子空下来,四周也冒着森然的鬼气。 静得连心脏跳动的声音都清晰可见。 一股强烈的凝视从门缝处灌进来,直捣贺松风的后背。 贺松风紧张得浑身一抖,跪趴的身体像小草似的,脆弱的左右晃了晃。 这让他看起来更像是在刻意勾引谁。 贺松风先是抬头迷惘地找了一圈,没有谁在。 可诡异的凝视没有因此散掉。 贺松风一点点转头,一点点把视线缓慢转到门框处。 他借着窗外昏黄的灯光,看清站在门框里的男人。 “贺松风,在找谁?” 程其庸抱臂,淡漠地微笑着,与贺松风对视。 贺松风顿时汗毛炸立,冷汗挤进皮肤毛孔,心惊胆战的从这具皮囊里争先恐后逃离。 被公用的白月光 第53节 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在的? 是才来? 还是看了有一会? 还是从来没信任过,尾随一直在?! 出.轨偷.情被发现的肾上腺素迅速飙升,强烈刺激心脏血液,像刚才抵在他腰上的刀,直接砍进心脏。 贺松风感觉到的是前所未有的兴奋,是人将死之前的极度兴奋。 是畏惧,是恐慌。 是害怕自己白天付出的一切皮肉生意都付诸东流。 第29章 贺松风的身体僵住。 保持着跪趴在床上的姿态, 不着片缕,一副等着谁来上手爱抚的被动模样。 他敞开着,什么都敞开, 大大方方展示。 不单是展示给程其庸,是谁过路都能一饱眼福甚至上下其手的来者不拒。 程其庸的视线聚焦。 那里本该是一滩污脏的烂泥潭,现在却是被打扫得七七八八, 很显然有人上手给贺松风处理过。 状况还正湿, 像贺松风眨动的眼睛,一抖一抖。 明显时间就在程其庸到贺松风门前不久。 贺松风的手指按在眼皮上,揉了揉,黏糊的泪水从被迫深处挤出来。 啪嗒一下, 滴在床单上。 “没找谁。”贺松风平静的回答,手上继续揉,假装现在的情况都是贺松风自己弄出来的,抹去那个持刀男人的存在。 哒—— 哒哒—— 程其庸的鞋底坚硬地敲打着地面, 像榔头敲打着贺松风沉下来的脊椎。 “谁来过?” 程其庸的手按在贺松风的脊椎上,刚好就按在那把尖刀抵过的地方。 贺松风的身体绷紧,面不改色地回答:“没人。” “哈哈。” 程其庸被贺松风蹩脚的表演逗笑。 还没等到让贺松风想清楚为什么程其庸会笑,便是啪——得一声脆响,一巴掌直接扇在贺松风的后靠下的位置。 这一巴掌直接敲得贺松风的尾椎骨直通颈椎都在发出酸胀的痛楚,倒真像是那把刀凶恶地插进他的骨头里, 把他的皮肉剁得粉碎。 巴掌移开,又没完全移开, 悬浮在距离后腰两三厘米的地方。 即便没打下去, 但皮肤自带的对危险的预感,正强烈的刺激贺松风的神经。 汗毛炸立,冷汗滴答。 尾椎骨的刺和麻非但没有随时间减弱, 反倒愈发的强烈起来。 没有风,贺松风的身体却不安稳的左右晃。 那种骨头都要断掉的滋味,从腰部延续到胯部,晃得尤其激烈。 “贺松风,老实说,在我来之前是谁把你抠成这样子的?” 程其庸一边说,巴掌也跟磨刀一样,抵在贺松风凹陷的脊背中心,贴着脊椎前后、前后危险划动。 用磨刀的手法,不掩饰的警告。 “你。” 贺松风的回答又给自己换来一巴掌,扎扎实实地扇在后腰上。 白天打出来的巴掌印还没来得及消散,这会又补了新的,像褪色的墨水被重新上色。 色彩叠色彩,巴掌印鲜亮得过分,真像是印章沾红泥,印出来的专属记号。 贺松风咬死都不会承认那个人的存在。 只有纯洁的表子,才能在老板那里卖出高价。 贺松风咬牙,一个字一个字敲出来:“只有你。” 当然,贺松风的回答肯定会为他换来一巴掌。 这一次,程其庸知道贺松风撑不住,赶在贺松风摔下去前,提前用手稳稳托住贺松风的腰腹。 虽然托起是一件好事,不过当这一巴掌落下去的时候,这事就变成坏事。 贺松风甚至没办法沉腰躲闪,他像被钉在砧板上的鱼,手做刀,几乎穿透皮肉,砍进他的脂肪包裹的器官里。 “呃啊——!” 贺松风在巴掌里产生了奇怪的反应。 也许是因为他太惨了,所以当程其庸主动托起他的时候,他在这虐待里诡异地感觉到古怪的宠溺感。 他竟然开始觉得爽,身体又酥又麻。 程其庸的手掌又一次悬起来。 贺松风身体下意识发抖,但也下意识摇尾巴。 贺松风再次说: “真的……真的只有你。” 这一次,没有换来巴掌。 而是亲昵地爱抚,两个手掌绰绰有余完全覆盖他的后腰,贺松风下半腰被裹挟在窒息的温暖里。 对方打着圈的爱抚,掐住两侧强行拖进怀里,俯身低头,在巴掌的范围里嘬出情.色的口水声。 贺松风察觉到感情的缺口,主动用双臂环住程其庸的肩膀,可怜兮兮地依偎蜷缩在臂弯中,小小声轻语: “别怀疑我了,我不是那样的人,你要相信我。” 他的声音很小很小,生怕惊动什么似的,说得尤其小心。 “我说过我爱你,我就只会和你发生关系。” “…………” 程其庸没有太大的反应,他看贺松风的眼神不是凝视,是审视。 贺松风挺胸,仰起头,主动吻在程其庸的下巴处,笑盈盈:“我爱你。” 程其庸深吸了一口气,胸膛鼓起的时候顶得贺松风身体都往旁倾斜去,摔出程其庸的臂弯。 不过很快,贺松风又调整姿态。 程其庸坐在床沿边,贺松风跪在松软的床垫上,贺松风又一次敞开双臂,这次是环住贺程其庸的腰,整个人是以扑倒的姿势陷进程其庸怀里的。 “我爱你。” 贺松风对自己这一次的勾引很自信,甚至已经自信地埋头在程其庸怀里勾起嘴角,轻轻笑。 他用余光窥看房间角落的镜子,瞧见一副急求被人怜爱的浪荡躯体。 那个漂亮美人也向他投来欣赏的爱慕,这让贺松风更加自信。 程其庸依旧不为所动。 冷落了贺松风半分钟后,才迟迟有了第一个动作。 他掐起贺松风的下巴。 贺松风疑惑地仰头。 贺松风侧边的一缕头发被程其庸撩起来。 贺松风更疑惑了。 在贺松风疑惑的眼神里,那缕头发缓缓撩到贺松风的两眼之间。 本该及锁骨的长发,却无端端地断了一大截,而且那断掉的缺口非常的凹凸不平。 程其庸的手掌作刀,在贺松风的视线里,对准头发的尾巴,平直砍过去,同时手掌抚过创面,向贺松风展示空空如也的掌心。 他用动作无声地告诉贺松风,你的头发是被人用刀砍掉的,而且碎发被拿走了。 贺松风愣住,瞧着这缕断发憋不出话来。 头发不会无端端地断掉,总该要有人砍掉,贺松风瞒不过去的。 程其庸站起身,让贺松风摔倒在床沿边上,细瘦的两只手臂脆弱地撑起整个身体。 程其庸绕着宿舍单人床走了一圈,视线来回找了找,但房间里除了贺松风身上,的确没有留下任何别人进来过的痕迹。 程其庸找不到蛛丝马迹,他又坐回床边。 他掐住贺松风的下巴,低声不悦地威胁: “贺松风,别让我抓到人,不然你就可以收拾东西滚回山沟里,给你那废物前男友锁在家里,被他玩上一万遍,你也买不起一只领带夹。” 贺松风的身体猛地一抖。 这威胁太恶毒、太恐怖了! 贺松风就是死,从这里跳下去,他都无法接受这个结局。 他不要回到山沟沟里去,他更不要再和前男友见面,更不要和他发生任何关系。 “请不要这样说我。” 被公用的白月光 第54节 贺松风把程其庸当救命稻草,这是不多的能帮贺松风逃离坏结局的npc。 贺松风又一次钻进程其庸的臂弯里,抱着程其庸的手臂,不给人掐弯月亮,而是乖顺地撒娇: “你对我有反应了,我可以用嘴巴,这件事翻篇,好不好?” 代表听话和让步的眼皮黑痣浮出来,贺松风主动把台阶铺在程其庸的脚下。 程其庸没同意也没拒绝。 贺松风聪明的意识到这是在等他行动,而不是光用嘴说。 贺松风退出怀抱,主动跪在地上,一只手同程其庸十指紧扣,另一只手去拉拉链。 但程其庸很快又把他捞了起来,在地上给了枕头,示意坐着。 大概是回到山沟沟被赵杰一玷污的咒语太过恐怖,他们十指紧扣的手,居然一直是由贺松风紧紧箍住。 ………… 贺松风这活做的磕磕巴巴,因为他不喜欢,也觉得过分羞耻,所以做得少。 更何况,赵杰一那牙签,让贺松风更没什么想法。 但程其庸的实在是—— 只能说是在吞拳头。 不过程其庸没说他什么,反倒还配合他那糟糕的技术发出沉浸、享受的低沉喘.息。 喘不上气了,程其庸还会体贴地放他休息一会。 贺松风坐在枕头上,身体脱力,贴着程其庸的腿,抚着胸口喘气。 “我不太会,谢谢你包容我。” “嗯。” 贺松风的视线开始因为力竭乱飘,鼻子里哼出细密的嗯嗯哼哼喘气。 飘着飘着,毛骨悚然。 他的喘气声戛然而止,抚胸口的手突然攥成拳头,紧张地捏紧衣襟。 衣柜! 衣柜为什么被打开了一条缝?! 刚刚明明是关着的! 贺松风盯着看,潜意识告诉他,现在那个缝隙里一定有一只眼睛在盯着他看,在同他注视。 只是,那只眼睛藏在黑暗里,本来该是难以捕捉的。 只是那只眼睛不老实,竟然那么目不转睛地盯着贺松风看,眼睛里飞出来的灰蒙蒙光,就像那把按在贺松风背后的刀。 是人是鬼? 是鬼还好。 如果是人的话—— 一想到这里,再想到程其庸的话。 贺松风的脑袋猛地发晕,一时间神志飘忽,耳鸣目眩。 冷静!冷静! 程其庸还在审视一举一动,必须要保持冷静! 他像溺水的水鬼,带着一身的冷汗,猛地低喘一口,扯出一份体面的微笑。 缓缓抬头,去看程其庸。 一眨眼,笑容如山洪垮塌。 因为程其庸也在看那里。 甚至,程其庸已经起了浓郁的兴趣,脖子前倾,身体向衣柜方向倾斜。 程其庸贴在贺松风身边的小腿肌肉鼓动一下,吓得贺松风下意识抓程其庸的手臂。 程其庸一点、一点把视线打正,狭促地打量贺松风急迫阻拦的手。 程其庸捏起贺松风鼓囊囊泛红的脸颊,冷冰冰地笑起来。 “衣柜藏人,被我抓住了哦。” 程其庸推开贺松风,起身的同时,整理裤子。 他走到衣柜前,手放在柜门上,就在推开前的一刹那—— 停下一切动作,转头看向贺松风,问他: “没什么可说的吗?” 贺松风颓唐垂下的头像被绳子牵着,僵硬地缓缓抬起,沉默地与程其庸对视,一脸的平静。 他恢复往日死气沉沉的木讷,面无表情地好像在说: 没什么可说,我们到此为止。 第30章 程其庸的手停顿在门柜上。 缝隙一如既往的深黑, 透不进半点的光。 气氛在贺松风死寂的沉默里一再浓稠,如半边身子都陷进泥沼里一般,只剩最后半边胸口和一个头露在外面, 做着艰难的喘气。 但呼吸越来越困难,身体也因为深陷开始失去知觉。 贺松风只觉得愈来愈沉重。 马上衣柜里的男人就要被发现,绝对藏不住的。 贺松风木讷地看着程其庸的一举一动。 他是一只很笨的鸟, 别的鸟这时候会想办法各自飞去, 可贺松风只会呆呆地待在原地,静候灾难降临,然后麻木地承受痛苦。 与其选择解决问题,不如等着被问题解决。 柜门一旦打开, 他们花了一天一夜积攒下来的暧昧,将会不复存在。 程其庸对他许诺过的好处,也会随之烟消云散。 贺松风无法接受,可又不得不接受。 垂下的手紧紧攥着枕头, 里面藕断丝连的棉花都被贺松风攥成了单独一团,但不甘就是不甘,再怎么攥也缓解不了。 贺松风睁着的眼睛起了一层厚厚的雾水,脸上也浮了雾霭,拧巴出一条条青紫色的经脉。 脆弱单薄的身子不安地轻颤,两只手攥住的手改成撑地, 细瘦的竹竿手臂笔直地按在地上,仿佛随时都要断掉, 贺松风这个人也要轰然垮塌。 一滴可怜兮兮的泪水, 从眼尾滚下来,令人怜爱。 贺松风不爱哭,更不可能会在按/摩/棒面前真情流露。 他那倔强的性子注定他所有的撒娇和哭泣, 全是装的。 “过来吧,抱抱我。” 贺松风轻声撒娇。 无声中,向程其庸传达一个意思: 别让这段关系以这样的方式结束,再给彼此多留些体面吧。 贺松风的心思写在脸上,程其庸看得清清楚楚。 在贺松风泪汪汪的可怜注目下,那扇柜门被程其庸残忍推开。 一鼓作气,毫不拖泥带水。 程其庸向贺松风投下刻薄傲慢的凝视,如镰刀般斩断贺松风可怜脆弱的头颅。 哭?哭也没用。 比起眼泪,程其庸更在乎贺松风的贞洁。 砰———— 程其庸顿住。 “没人?!” 贺松风用余光窥得消息,提在胸口的气沉了下去。 他敞开了可怜得更真情实感,眼泪没掉几滴,埋怨声先行:“什么恋人、情人……你对我半点信任都没有。” 程其庸望着衣柜诧异万分。 衣柜里怎么会没有人? 哪怕他把柜门开到极致,哪怕他把脑袋伸进去,哪怕他站进衣柜里去。 事实也是衣柜里空无一人。 程其庸不信,他迅速把这一墙的柜门全部敞开,一扇扇,咔哒声不绝于耳。 只是—— 每一扇,都没有人! “哈哈。” 程其庸脑袋里闪过贺松风轻蔑地笑声,可一回头,贺松风正在雾蒙蒙得卖可怜,嘴角委屈地下沉,抓不住偷笑的真实面目。 程其庸快步冲到贺松风面前,锐利的视线钉在贺松风苍白的脸上。 程其庸恨不得把他这张虚假的可怜劲撕裂,手往画皮里掏,把真正的贺松风从画皮下揪出来,好看他真正戏谑嘲笑的模样。 “你——”程其庸想说他什么,胸膛鼓气。 被公用的白月光 第55节 贺松风面不改色地回应,抬手用冷冰冰的手指抚过程其庸的手臂,掐出一圈弯月牙,假情意的笑着索要: “我要爱马仕做为道歉礼物。” 两个人毫无感情的眼神对在一起,眼球里的红血丝冲出来,笔直地在两人的视线交汇里,扭曲地牵扯成一根红线,绕着两个人的眼球捆绑在一起。 月老绑下纠缠不清的红线,在他们这里成了血淋淋的博弈。 “是我的错。”程其庸认了。 贺松风的脖子被一把掐住,巴掌在他细嫩的皮肤上烫出红痕,掐出青紫。 一个吻横冲直撞进来,剥夺贺松风哭泣、说话,甚至是呼吸的权利。 这一局拉扯,程其庸输得彻底。 他恼羞成怒的亲吻贺松风。 他站着,贺松风坐着。 看似是他高高在上,但这个吻却是他在卑躬屈膝,俯首称臣。 用着身居高位的姿势,发散出低风一等的气势。 贺松风眯起眼睛,纵着程其庸的亲吻,他抬手暧昧地抚摸程其庸的脸颊,冰冷的指尖在他皮肤上轻敲弹奏。 做错事还能被贺松风包容,被他爱抚。 程其庸被贺松风摸得呼吸错乱,他的吻也开始柔和,不再是一开始争胜负的强硬霸道。 程其庸的双臂紧紧箍住贺松风,把人当玩偶紧抱在怀中,宝贝得很。 耳鬓厮磨,交换呼吸,心脏同频,十指紧扣,深情拥吻。 两个人像相爱十年仍在热恋期的小情侣,他们对彼此身体熟悉,却依旧爱意浓郁。 没有人会讨厌一个无限向下包容的漂亮爱人。 程其庸也是一样,他想好脾气和美丽,竟能同时出现在一个人身上。 甚至已经错乱到愿意放下对贺松风的偏见,不再这样恶劣试探。 这样做太伤感情,即便明知贺松风的受伤是演出来的,他的愧疚却依旧在悠长的吻里被无限的放大拉长。 甚至在呼吸的间隙里,一向傲慢的程其庸舍得低头,诚恳向贺松风道歉:“是我的错,让你受委屈。” 并表示:“以后不会了。” 但贺松风的回应有且仅有三个字:“爱马仕。” 前面绵长爱意吹出的浪漫泡泡,猛一下被爱马仕三个字戳得爆裂。 甚至都不是平静的碎开。 程其庸咬住贺松风的嘴唇,咬出血,低声警告:“现在是说爱的时候。” 他要贺松风把这份缱绻缠绵彻底延续演绎。 贺松风笑盈盈地反问:“爱马仕不是爱吗?” “…………” 气温陡然骤降。 掐在贺松风脖子上的手猛一下松开,贺松风摔回枕头上,两只细瘦的竹竿又成了支撑贺松风的支柱,摇摇晃晃,摇摇欲坠。 “贺松风啊贺松风——” 程其庸从口袋里掏出烟盒,他的□□鼓得很,又想要贺松风,但现在又拉不下脸去找贺松风要。 只能故作凶恶得警告: “你明明很清楚什么时候该说什么话,聪明清醒的过了头,可就让人感到厌烦了。” 贺松风抿唇,一副要说不说话的样子吊着程其庸保持安静倾听的姿态。 实际上,贺松风一句话都不想说,他单纯在欣赏程其庸意图从他那讨要些暧昧话的模样。 那样子,实在叫贺松风想笑。 像个未开智小孩子,好像贺松风下一秒不满足他的想法,就要在地上一哭二闹三上吊,最后再来个“这就是街舞”,在地上滚满一大圈。 贺松风冲程其庸招手,示意他别站那么远,站过来一些。 程其庸收起烟盒,靠近了一些,但依旧保持着站立的姿势,向摔坐地上的贺松风投去不悦地审视。 贺松风招手。 程其庸就跟被训好的狗似的,虽然是不情不愿,但还是忍不住靠近主人,无法抗拒主人的手势命令。 蹲在地上的时候,他们之间还是差了一大截距离。 没办法,程其庸只好给贺松风跪下。 软绵绵的枕头被贺松风故意占满,没有程其庸的位置,只有冰冷的,硬邦邦的地面给他跪。 程其庸身体前倾,含胸俯首。 静候贺松风发话。 昂贵奢华的西装跪倒在不着片缕的细瘦身躯前,视觉冲击力不言而喻。 贺松风也没让程其庸失望。 一双温润的手臂绕过程其庸的肩膀,贺松风向上,赏赐了一个亲昵的嘴角吻。 吻完并没有松开,而是挂在程其庸的坏种,同人碰碰鼻子。 贺松风要说话了。 程其庸还是板着脸,没有表情。 可一眨不眨地凝视里,期待感溢满得快要流出来。 “我要……” 要什么? 我要你? 程其庸的瞳孔里装满贺松风,看得尤其认真。 “爱马仕。” 说完,贺松风松开程其庸,笑盈盈地坐回枕头上。 看程其庸的表情从聚精会神倾听,一转成掩不住凶神恶煞的崩坏体面。 贺松风被逗得哈哈大笑,他指着程其庸,拍着手掌。 “真有意思!” 身体没有双手向下做支架支撑,贺松风的身体在枕头上摇摇晃晃,笑得花枝乱颤。 这株花一再要垮的消瘦模样,让程其庸即便不高兴,还是选择出手扶住。 程其庸冷脸绕过贺松风身边,去捡起床边、地上散落的衣服,丢到贺松风身上示意穿上。 最后干脆陪着贺松风坐在地上,让贺松风靠着他。 程其庸拿出烟盒,抖了一支烟出来。 火苗点燃黑暗,幽白的烟雾缓缓升起,烟尘的颗粒物似幽灵一般,在黏腻浑浊的夜晚里孤零零漂浮。 贺松风穿好衬衫时,程其庸接了个电话,面不改色说了声“好”。 紧接着,他又在手机上敲了几个字发送。 贺松风没有窥看别人隐私的恶趣味,他低头自顾自穿衣服,动作干净利落,在穿裤子时,直接把程其庸当拐杖,撑着站起来,穿好后便不再坐回去。 “好抽吗?” 贺松风问问题时,手已经伸过去。 程其庸躲了,并及时把烟按灭在地上,“没什么好抽的,你不要学。” “嗯。” 程其庸站起来,刚好这时门也被敲响。 “程哥,车准备好了。” 是周彪的声音。 程其庸去开的门,他把贺松风推到周彪面前,并下了指令:“送他回我那。” 贺松风:“我行李……” 周彪笑出声,脑袋往房间里弹,左看右看,嫌弃地扇风:“你哪有什么行李?一屋子破烂。” 贺松风直接抬头去盯程其庸,一副你今天不帮我说话,我们就没有明天的倔强劲。 程其庸被贺松风训了一晚上,这会正是他最听话的时候。 贺松风投来指令,他不敢不从。 程其庸的双臂环过贺松风的腰,当着周彪的面,亲吻他的脸颊,轻言安慰:“给你买新的,买贵的。” “原来是嫂子了。” 周彪叫得比程以镣干脆利落,他点头哈腰赔着笑,“那我下楼等,不打扰!”说完转身就跑,好不拖泥带水,生怕下一秒贺松风就要吹枕边风,指着他大喊: 老公,给我打他! 如果程其庸一拳砸下来,周彪得去半条命,所以他跑得快。 “我要去接程以镣,你先回去,东西已经准备好了,缺了什么第二天跟我说。” 贺松风拉住程其庸,依旧三个字: “爱马仕。” “明天买。” 贺松风这才松开他。 但程其庸走出去,又折回来,掐住贺松风的手臂,把人当娃娃似的晃了晃,不安地警告:“周彪对你有意思,你收敛点。” 被公用的白月光 第56节 贺松风惊诧地晃了晃眼珠子,眨巴两下。 他怎么会觉得周彪对他有威胁性? 贺松风正经八百地拍拍程其庸的肩膀,安慰道:“放心吧,我瞧不上,我忠于你。” 程其庸收了保证这才走出宿舍,贺松风则慢悠悠地留下来收拾东西。 一个箱子一个袋子的拎进来,最后也是一个箱子一个袋子拎出去。 周彪在下面等久了,上来后看见贺松风一手抓一个,上前帮他提起。 但贺松风的行李箱是坏的,就是被周彪一脚踢坏的,所以当他接手的那一瞬间,贺松风的东西哗啦泼了一地。 贺松风不为所动,这是周彪这个太监要负责的事情。 周彪急忙忙拿出自己的行李箱,把地上的东西收进箱子里。 看着粗鲁一个人,实际上很会伺候人,衣服什么的都是叠得方方正正,熟练安排空间,一看平时就没少干这种事。 贺松风面无表情立在那,看周彪为他忙前忙后。 他记得,被人羞辱的怨恨清清楚楚记得。 所以贺松风一脚把东西踢开,周彪抬头瞪他,但又只能趴在地上捡回来。 贺松风踢了好几次,周彪也跟狗叼飞盘似的,来回好几次。 “狗太监。”贺松风骂他。 周彪不敢回嘴。 撕拉一声,周彪合拢行李,提起来,袖口擦去脑门的汗水,顺口说: “贺松风,你真tm厉害,能让程其庸和程以镣俩兄弟围着你转。” “是吗?你也在围着我转。” 贺松风把这句话当奖章,欣然接受夸奖。 他走过周彪身边,径直向楼下走去。 车停在楼下。 贺松风坐在后排,周彪在前面开车。 车子里闷闷的,贺松风把车窗拉下来了一点,但很快又被周彪打上去。 车缓动,冷空气从四面八方嗖嗖得飞过,灌进衣服里。 周彪藏不住心思,方向盘还没捏热乎,就冷不丁一下暴露原形: “程其庸。得你爽不爽?都是水。” 贺松风正拨弄自己被割断的头发,想着可能是谁。 周彪说话的时候,贺松风没太听清楚,下意识地“嗯?”了一下。 周彪这种人就是一旦被搭理,就跟水库开闸,发了洪。 “他没戴吧?像他们这种人,怎么可能愿意戴。” “你肯定被弄了一肚子,嘶——你是不是没弄出来?” 周彪说得肯定,通过内后视镜大大方方偷看贺松风漂亮的脸蛋,想看他这张平静的面容露出一些不一样的表情。 但贺松风不为所动,周彪失落地哼出两口气,但很快又接着说。 “是程以镣大还是程其庸大?他们两个谁更久?你们三个有一起过吗?” “你要不要试试我的?我也不差。” 周彪是很典型的混混,刺头配上太阳晒出来的麦色皮肤,脸上永远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挑衅浑笑。 大抵是混得久了,在街头耳濡目染的脏东西太多,所以他嘴巴脏得很,说出来的话一句比一句脏。 “我看过片,但是我没看过真的,你能不能给我看看?” “别这么小气嘛,你要是害羞,那我可就真觉得你被玩坏了,所以你不好意思。” 周彪浑身梆硬,起初还能惬意地单手握方向盘,念着念着坐得笔直认真,双手僵硬握住方向盘。 他的脑袋就跟烧开的水壶没差,水汽嗡鸣滚烫的贴着额角往下滚落。 前胸衣襟被汗水打湿,脖子上吊着的银链子抹了一层厚厚的水雾。 车里空调十六度,但周彪像六十度,烧得轰轰烈烈。 “贺松风,说话啊。” 周彪耐不住寂寞,又急迫地在贺松风那找存在感,“是不是把你舌头都搞烂了,所以你说不出话?不过你嘴巴确实肿了,亲肿的还是含肿的?” 贺松风揉了揉有些酸麻的嘴唇,两个答案都是。 他的目光斜下去,看见方向盘中央的logo,答非所问道: “这是宾利吗?” 贺松风有点不记得宾利长什么样了。 周彪没回答,而是突然打响车喇叭,路上骑自行车的学生吓了一大跳,他看过来,一句脏话还没骂出来,就转变成崇拜的注视。 周彪狐假虎威,把这份崇拜当做对自己的参拜,哼声骄傲地说: “我这车比宾利贵多了,看见没?外面的人都上赶着眼巴巴看呢!” 贺松风秉着调查财力的求知欲,追问:“你的车?” 周彪被问得哑然片刻,才干巴地补充:“我开的。” 贺松风默默记下车标,默念这个logo比宾利贵,程其庸比程以镣有钱,周彪是狗太监。 乡村走出来的孩子,对奢侈品和豪车缺乏认知,贺松风跟三岁小孩牙牙学语似的,看到一个就要学一个。 “哎,讲真的啊,你真不想跟我在这来一发吗?程以镣和程其庸最后肯定玩腻就把你丢了,你不给自己找条后路吗?” 车停在楼下,贺松风依旧没有动静,他甚至都没着急下车,似乎就是等着谁来请他。 周彪拿贺松风没辙,他嘴瘾也过了,干脆选择下车给贺松风开门,起码还能摸一下手。 但周彪还是不甘心,最后一次劝说: “反正都扩好了,随时随地就可以,你也不差这一次。而且你想要爱马仕我也可以给你买,我只是比程家那俩穷,比一般人有钱的。” “哈哈——” 贺松风忽然笑了。 周彪没搞清楚情况,他继续把手往贺松风面前伸,示意贺松风扶着他的手从车上下来,同时另一只手遮在车门框上方,以防贺松风出来时撞头。 他倒是伺候的尽心尽力,毫无怨言。 只是—— 让周彪没想到的是,他伸出去的那只手被一只跟蛇一样冷冰冰的手缠了上来。 那只手熟练的与他十指相扣。 对方细长消瘦的手指贴着手指之间的沟壑,柔软冰凉似水流灌下去,与周彪滚烫的手紧密相贴。 “嘴巴这么厉害?别浪费这好口才。”贺松风说话了。 周彪认真地听,不懂他用意。 贺松风侧身,挪到车门边的位置,向下点点面前的空地,另一只手绕着周彪垂下的领带,缠绕三圈,如狗绳勒紧周彪的脖子。 贺松风向下一拽,周彪踉踉跄跄,直挺挺跪下,就跪在贺松风手指的空地上。 贺松风笑盈盈与周彪对视,发号施令: “跪下,舔我。” 不久前,贺松风和程其庸言辞凿凿地保证——我忠于你。 第31章 周彪跪在车门边, 膝盖扎扎实实地顶在灰尘扑扑的水泥地上。 他的头低不下去,被迫扬起。 领带还弯弯绕绕在贺松风的掌中。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来自贺松风的审视只重不轻, 可周彪却始终没有动作。 他那张嘴厉害,但也只有那张嘴厉害。 绕在周彪脖子上的领结松了松,但取而代之的是贺松风踩在他腿上的鞋子, 鞋尖故意顶着西装裤腿, 揉擦两下,抹上一层厚厚的灰。 “刚才不是说得很起劲吗?真让你上,又不敢了。” 周彪两只手拢在贺松风细瘦的脚踝上,虽然说过分的事不敢做, 但是两只手从裤腿里摸进去,环住小腿,细细的揉搓小腿肚软乎的脂肪。 这种藏在暗处的腌臜事他还是敢的。 即便纤细如贺松风,这一块的软肉也足够周彪的十根手指没入挤压, 连手指缝都能细细品味这一处柔软温热。 不过一切都停留在膝盖往下的地方,周彪没有再往里僭越的胆量。 说是揉捏,倒更像是在按摩,力道不轻不重刚刚好,带着强烈的伺候、讨好意味。 贺松风纵容周彪揉了三分钟。 他掐着时间算了算,等到时间差不多, 他的脚尖点点,示意对方停下动作。 周彪很会看脸色, 他收到提醒后, 立马停下动作。 可是也仅是停下,没有拿出来。 贺松风对于周彪的阴奉阳违,轻拧眉头。 周彪渴求地向上瞻仰贺松风, 眼珠子上半截隐没在上眼眶,用下三白危险的、激进的注目。 不过,周彪不可能再激进。 被公用的白月光 第57节 他用嘴巴玷污贺松风,仗着裤子掩护蹂躏贺松风,贺松风都抓不住把柄去打小报告。 但如果真的把贺松风给放倒,然后按照贺松风勾引的那样,灌成流浆泡芙。 贺松风能夹着转头就扑进程其庸怀中,摆出可怜兮兮地委屈模样,再哭上一句: “我被周彪强健了,呜呜……” 贺松风干得出这种事情,周彪笃定。 到时候,周彪就能有一万种死法。 贺松风顿觉自己的心思被看穿了,不等周彪有下一步动作,贺松风便拿跪在地上的周彪做脚凳,踩住顺势走下。 转头,贺松风笑盈盈的,视线向下垂去,纤长的睫毛在眼下打上一层薄薄的阴影,玻璃弹珠般晶莹剔透的眼球一下子灰掉了。 “胆小鬼。” 贺松风骂周彪。 周彪也从地上站起来,没拍灰,把钥匙双手送上。 看贺松风接过钥匙后,周彪便毫无留恋地离开。 周彪是个合格的狗太监,在察言观色和点到即止这方面,做得了如指掌。 他很清楚在什么时候做什么事,最多能做到什么程度。 也舍得立马放弃就快要吃到嘴里的软嫩白肉。 车轮压在马路上滚滚,嘉林市的夜晚同外省不一样,哪怕是在凌晨三点也依旧热闹如白昼,夜生活刻进这座城市每个人心窝窝里。 三点钟,不出去吃个夜宵就太浪费这个时间了。 一个脚步急匆匆地踏在被高楼大厦的霓虹灯烙得五颜六色的小路上,老旧居民楼之间的阴影都变成青紫红黄,分不清哪脚高、哪脚低。 那双鞋一直匆匆地踏着,他手里还攥着一把碎发,越走越快。 终于,他成功穿越霓虹夜色,一头扎进更加细窄昏暗的巷子里,快速穿行。 一转头,停在一户灯光完全橙黄的门面前,虽然卷帘门一直拉到地上,可诡异灯光和浓郁刺鼻的香烛味像尸臭,从墙壁缝隙里连滚带爬地扭曲渗透进巷子里的空气。 张荷镜敲了敲门。 卷帘门咔哒轰轰作响,缓缓抬起。 光线猛一下宣泄出来。 这时巷子里的光景才被完全看清。 这是一条主营各种神鬼之说的小巷,说好听点是野庙,说难听那都是封建迷信,走投无路之人才会根据各种小道消息,找到这里来求神拜佛,以达成现实不可能实现的愿望。 卷帘门全开,入目都不是什么上得了台面的正经东西,以藏传密教和泰国那边神神鬼鬼的东西居多,香烛和各种诡异的气味混在一起,像一把榔头劈头砍下,扑得人神志晕眩。 一个五六十岁的女人拨开遮掩视线的垂帘,从里面走出来,礼貌迎接:“张先生,请进。” 张荷镜将手里紧握了一路的头发移交,同时忐忑不安地发问:“大师,这样做他真的就会开始对我改观吗?” 女人没有回答张荷镜的问题,而是垂手,示意张荷镜跪在神龛前。 张荷镜照做。 女人拿着这撮头发进行了一系列让人看不懂的操作,用着各类金光闪闪的法器,表演着神秘莫测的施法。 贺松风的头发在经历一系列的祈福后,被放置在神龛上供奉,从小碟所谓圣水里播撒出点点福音,最后用着翠绿的枝叶条拂过张荷镜的发顶。 “跪拜,并向祂许下你的愿望。” 女人下令。 张荷镜照做,向神龛深深叩拜,并于心中默念: “我想他爱……不,我想要他只属于我。” 人的欲望就是这样,膨胀不过是一眨眼的事情。 一分钟前,张荷镜惴惴不安只求贺松风对他改观,一分钟后又从爱,果断改口成私人所有。 无关情爱,自私的占有欲在蠢蠢欲动。 女人从头发里揪出一小部分,装进一枚铁制的镂空金属球里,并说:“心诚则灵。” 张荷镜拿出手机,对准神龛下捐款箱的二维码,虔诚地问:“多少才算心诚?” 女人反问:“张先生觉得心上人值几多钱?” 张荷镜呵呵笑,大手一挥,五个九转出去。 数字长长,数字九九。 长长又久久。 张荷镜手腕上的实木手链被摘下,最中央的木块被取下,取而代之是镂空的金属球,一团如触手般惊悚的头发团在金属球里无辜晃荡,被木头块撞出叮咚响声。 张荷镜重新戴上手链,借着店内橙黄到诡异的光线,抬手又仰头,眼镜冷硬地顶着金属球表面。 张荷镜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仿佛贺松风此刻就被困在这枚小球里,逃不掉,全方位被他监视。 张荷镜放下手链,双手合十,闭目向神龛深深鞠躬,并表示: “我会诚心的向菩萨祈求他多怜爱我一眼。” 野庙的卷帘门随着张荷镜的离开,又一次轰隆下放。 夜里的光彩依旧混乱,像吃了毒蘑菇般绚烂无比,看得人眼花缭乱。 这样的夜晚,处处写着危险。 贺松风在哗哗的水流下,洗了自己一整夜,洗得苍白表皮的毛细血管破裂,浮出惊悚的紫红色,像被人扒了一层皮似的。 浴室的水汽充盈到极尽窒息,胸口如鼓在擂的心跳声,正在警告贺松风。 马上就要缺氧,而你也马上就要晕倒。 贺松风这才关了热水,晃荡着摇摇欲坠的身躯,冲到洗手池边。 两只细竹竿的手臂,忿恨地拍在台面两侧,仅用这两根细杆子,支撑全身力量。 手臂也好,身体也好,都脆弱随时要折过去。 镜子被水雾蒙住,他看不清现在的自己。 于是他抬手,擦在镜子上。 镜面冰凉,犹如一只手霸道插进他被热水灼过的手掌心。 似乎在同谁十指紧扣。 “晚上好。” 贺松风跟自己问好。 镜中的贺松风面无表情地审视他。 贺松风心觉自己背叛了它,急匆匆解释:“我没有对你不忠。” 水滴贴着掌心滑下,在镜中人的眼下涂上一滴眼泪。 “你不要哭!” 贺松风命令他。 很快,贺松风就意识到自己语气过重,又急忙忙安慰:“我只喜欢你,我也只喜欢和你做。” 镜中人还是那副模样,木讷的,疏远的,用着冰冷包容贺松风的滚烫。 贺松风只好继续安慰:“我是脏的,我一直都不干净,你不是也知道这件事吗?” 贺松风自己也委屈,本来是想找对方讨个安慰,却无端端被厌恶了。 “你要理解我,我也是在为我们好。” 镜子又起了一层雾,贺松风赶紧用手擦去,凝结的水珠在镜面越流越多,镜中贺松风的眼泪也越来越多。 贺松风再一次地抹去眼泪,吸了一口气,摆出轻飘飘地笑容,悄声安慰: “程其庸能帮我出国,只要我拿到资格,我们就彻底从这里离开,谁都不要。” 说着,贺松风踮脚,把一条腿搁在台面,像爬山一样,身体靠着双手和那条腿的力,直直地往上攀去。 再达到一个令人满意的高度后,上半身缓缓往前倾,直到贺松风占满流水的赤.裸.又滚烫的上半身都贴在镜面时,这才迷迷糊糊地扣住镜中人的手,依恋着,迷恋地轻声表白: “你和我,只有你和我。” 贺松风没有等来镜中人的回应,只有静默地冰冷包容。 贺松风想,这就是他暗恋对象的体温,对方一直都是这样清凉沉默,而且永远敞开怀抱迎接他,现在也一如既往。 他永远不会拒绝他,永远注视他,永远包容贺松风一再越界的举动。 贺松风侧脸闭眼,把脸颊也放在对方静悄悄的身体里。 他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平静,时间、空间在此泯灭,情感、理智不复存在。 拥抱相依,十指相依。 正如贺松风所说的,只有你和我。 他和他自己,暧昧热恋。 “我喜欢你,那你呢?你有原谅我吗?” 贺松风的声音小小,像小老鼠偷灯油似的,战战兢兢,生恐惊扰了谁似的。 贺松风等不到回答,他抬头看去,对方竟默契地与他对视,淡笑着。 贺松风松了一大口气,被原谅了。 贺松风这才敢放心地亲昵吻在镜子上,垂眸露出眼皮上的黑痣。 他和他的黑痣抵在一起,指尖按着指尖,鼻尖顶着鼻尖,抵在一起,按着镜面,轻轻地蹭动。 像两只可怜兮兮的小动物倚靠在一起取暖。 贺松风的体温比他的爱人高,所以他爱人冰冷的存在,那么的清晰可见,像是从镜子里活过来似的,将他彻底拥抱。 贺松风难以控制从鼻子里哼出来的娇娇喘息,他享受的很。 被公用的白月光 第58节 “我要你帮我清理干净。” 贺松风向对方撒娇索取,甚至还懒洋洋闭着眼睛,简直就是在发号施令。 对方依旧没有拒绝。 贺松风仰头,倾身。 简直恨不得一头扎进镜子里,这哪里是镜子,这是生在水里的水仙花,看得贺松风几乎要溺亡在自怜自爱里。 “呃——” 贺松风双手撑着台面,迷迷糊糊的又一次的往上爬,往镜子前钻,想要更靠近冷冰冰的镜子幻影。 他的身体下意识倚靠洗手台边缘。 结果冷得他一激灵,两腿一软摔坐在地上。 他迷惘地抬头,发现爱人不见了,赶紧又忍着尾椎骨的刺痛爬起来,重新拥抱爱人。 贺松风现在已经完全分不清什么是现实和幻觉,或者说他已经接受自己和自己的自怜自爱。 贺松风心甘情愿的沉溺。 毕竟,他只知道现在的他有人爱,有人在乎,有人能陪着他说说心里话。 因为这是他的自救。 “说你喜欢我。” “贺松风,我喜欢你。” 贺松风舒畅地喘出一口悠长的气,湿漉漉的水汽趴满全身,像是镜子里贺松风的眼泪掉在他的背后那么真实。 “贺松风,我没生你的气,也没觉得你不干净。” “你太可怜了,我亲亲你。” “利用完他们这群按/摩/棒,我们就离开这里,我们再也不要过这样的生活。” 贺松风听得这样的话,两个贺松风都泪汪汪地对视。 小可怜们对镜互相安慰怜爱,手掌与手掌贴在一起,只想穿过他们之间那一层看不见的屏障,真实地抱抱对方。 “只有你最理解我,我也最喜欢你。” 咔哒—— 宿舍门被强硬地推开又关上。 巨大的动静也没能把贺松风从自恋里拔出来。 程其庸喊他:“贺松风,开门。” “他要来了。” 贺松风睁大泪汪汪的眼睛平静地寻求对方意见。 “我陪着你。” 程其庸带着外边的风尘仆仆挤进来,嘴上询问:“一起吗?”实际上已经环住贺松风的腰,手按着尾椎骨的地方,顺势把贺松风按在洗手池的台面上。 同时,贺松风的左腿被一只宽大的手掌托起来,搁置台面上。 这样的姿势更方便程其庸。 “学校论坛的帖子已经删了,澄清公告也已经发布,还抓了两个学生做典型受了处罚,没人会再拿这件事说你。” 程其庸喜欢在这样的时候谈事情,这样更好拿捏贺松风。 贺松风抬眸,又赶紧闭上。 你不要看。 我陪着你。 贺松风还是摇头拒绝。 但程其庸对贺松风没那么温柔,他直接把贺松风按在镜子上,凶猛撕咬。 贺松风胸膛被冰冷的镜面压得喘不上气,不得不睁开眼睛。 他眼睁睁瞧着镜中人被残忍对待,心疼地俯身亲吻,像母猫舔舐小猫,舌头温柔地舔舐对方,把镜子上的汗珠、泪水还有水汽凝成的水珠一一舔走。 他再一次安慰:我陪着你,没关系的。 贺松风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又一次成了干净救赎的圣母,敞开怀抱迎接受苦受难的可怜恋人。 我喜欢你,我和你,我能理解你。 这些话,是可怜恋人的救命稻草。 他的手握成拳头,攥着这些话,欣然受难。 把程其庸的折辱,当做他们逃离前所必须要承受的磨难。 程其庸察觉到贺松风对镜子过分的迷恋,他掐住贺松风的腰,想把人从抬腿趴着对镜姿势改成坐着面对自己的姿势。 只是刚掐腰往上一抱,贺松风就连忙用他那脆弱的手紧紧扒着台面,低低地哀求:“请不要强迫我更换姿势。” 程其庸不满地质问:“镜子里有什么?” 贺松风被强迫地抬头,目光直直地递到镜子上。 他被迫无辜地看着镜子。 镜子里有贺松风,有程其庸,“有我的恋人。” 贺松风的声音小小的,又一副恐惊天上人的模样。 程其庸从胸膛舒畅地哼出几声笑意,满意地亲吻贺松风的脸颊。 “行,都依你,你想用什么姿势就什么姿势。” 程其庸从后面用手掌掐住贺松风的后脑勺,一下子把贺松风扣到镜子上抵着。 一抬头,就能看见贺松风又是那副迷恋的幻梦模样。 “这么喜欢我?” 贺松风咬着舌头,含糊地呜咽:“喜欢我的恋人。” 阴差阳错,程其庸被哄得舒舒服服,于是他没有多为难贺松风。 只一次,便放过。 看贺松风趴在洗手池,两条腿跟被电钻打过一样挤在一起发抖时,程其庸还大发善心帮贺松风做了清理。 “晚安。” 程其庸嘴上说着两间房,分床睡,转头就以床上用品没来得及铺设为借口,把贺松风连拖带拽地逼进自己的被窝里。 贺松风皱眉不肯,坐在床沿边,两只手捏着床沿锐角,攥紧在掌中。 程其庸从衣柜里拿出一件睡衣,睡衣上密布两个字母组成的logo——l和v。 贺松风不认识这东西,还是不肯,细瘦如竹竿的手臂把衣服当垃圾一张拍开。 程其庸挤着贺松风坐过去,环住贺松风的腰,亲昵地吻在贺松风的肩头上。 “你骗我。”贺松风不开心。 程其庸拿出手机,当着贺松风的面搜索睡衣上的两个字母,紧接着把搜索词条的介绍摆在贺松风面前。 不用念出来,搜索引擎用着冷冰冰ai音自行宣读:“路易威登,法国奢侈品品牌……” 程其庸问他:“满意了吗?” 贺松风把词条上下滑了好几下,又把睡衣捡起来,把logo来回比对,确认无误后这才欣然接受。 程其庸躺下,张开臂弯,示意贺松风躺进来。 贺松风窝进去,小小一个,轻而易举被圈成圈的抱住。 “你不认识牌子货。” 程其庸捏起贺松风的头发,打圈,绕指。他抬起贺松风下巴,用力地捏了捏,提醒道:“你千万别出去卖,不然别人送你假货你都分不清。” 贺松风乖顺地回抱程其庸,把自己充满昂贵洗发水气味的头发蹭在对方脸颊上,埋头轻声撒娇:“我只和你,只有你才是真的对我好。” 程其庸深呼吸一口气,扣在贺松风肩膀上的手掌,入木三分。 “晚安。” “嗯,晚安。” 程其庸睡着后,贺松风还小小声跟自己说了一句:“你也晚安。”这才放心睡下。 第二天一早。 贺松风起床时间比往日晚了一点。 一分钱一分货,有钱人的被窝就是好睡。 于是没有时间给贺松风坐在床沿边醒觉,急匆匆掀被子洗漱。 闯进卫生间时候,意外发现程其庸也起床了,两个人的生物钟是同步的。 洗手池的台面上放着接满水的杯子,和挤好牙膏的牙刷。 贺松风愣住。 程其庸含了一口水吐出,快速地催促:“赶紧刷牙,桌子上有热好的咸面包,吃完再去早自习。” 说完,他绕过贺松风身边,“我观察过你,你为了省钱和补觉不吃早餐的。” 贺松风还没反应过来,他还以为程其庸会拉着他打一发早晨炮。 砰咚—— 宿舍门开了又关,贺松风这才反应过来,程其庸居然已经出门了! 时间不早,贺松风抓紧时间刷牙洗脸。 但是,当他从洗手池边走开的时候,又急忙忙绕回来,踮脚撑在洗手台上,身体前倾,吻在镜子上。 “早上好。” 被公用的白月光 第59节 说完,贺松风背上书包,匆匆忙忙踏上去上课的路程,咸面包也没忘了吃,这是他该得的东西。 “贺松风!早上好!” 升学班的同学追上贺松风的步子,早自习时贺松风和他在一个教室,的确还算半个同班同学,不久前他还帮贺松风出过头。 “学校昨天把论坛所有人禁言,挂了个澄清公告,哼哼,让那群造谣的人都好好看看!我早就说了你不可能是那样的人。” 贺松风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对方被看得一头雾水,关心地问:“你怎么还不开心?” 贺松风被问到了,转眼露出体面地笑盈盈模样,轻声说:“谢谢你。” 男同学不好意思地挠头。 “不用谢,认识你的人都觉得你是很好的人,我觉得谁来看到你被为难,都会帮你的。” 贺松风再一次陷入沉默,心里紧张地碎碎念: 还要再说一句谢谢吗?谢谢说多了会不会显得没诚意? 好麻烦啊……交朋友好麻烦…… 幸好对方没让尴尬沉默太久,再一次主动示好: “你吃早餐没?我这还有一瓶牛奶。” “…………” 对方也沉默了,牛奶悬浮在他们之间,更尴尬了。 男学生一时间不知道是该把牛奶硬塞给贺松风还是收回来。 在贺松风冷暴力下,他开始反思自己是哪句话没说对。 “我是哪里让你不舒服了吗?对不起哈。” “……?” 贺松风不懂怎么交朋友,他忽然后知后觉这个时候不说话就太冷漠,于是又补了一句:“谢谢你,不需要。” 男同学这才松了口气,“好呢。” 两个人并肩走,男同学跟贺松风分享了很多班里的八卦和趣事,例如谁和谁在一起过,又谁和谁是死对头,还有班上同学都觉得贺松风太漂亮、但又些难以接近,所以一边畏惧贺松风,一边又喜欢他。 说着说着,他又开始跟贺松风分享日常,说些糗事。 能感觉到,他很努力想让贺松风笑,不是现在这样体面的毫无温度的笑。 贺松风忽然停住脚步,脸上还是那副没意义的笑容,静默地注视对方。 在对方疑惑的眼神里,贺松风问: “你想艹.我吗?” ----------------------- 作者有话说:小贺就这样把所有感情扭曲成x欲[眼镜] 第32章 “???” 那个男同学的脸瞬间爆红, 尴尬地哈哈笑,手臂痒挠手,脸痒挠脸, 忙得很。 贺松风又重新走起来,不理解,且困惑:“不然你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么多话?你们靠近我不就是想艹/我吗?” 贺松风粗暴地将爱意同性.欲画等号。 喜欢不代表要对他好, 但一定代表馋他身子。 男同学端正表情, 正儿八经地解释: “贺同学,我是喜欢你,我想和你肩并肩走路,想跟你分享很多有趣的事情, 我想让你开心。” 男同学追上贺松风的步伐,侧头礼貌克制地望向贺松风:“只是这些也可以是友情,我对你绝无那种肮脏下流的想法。” 贺松风呆住了。 友情?贺松风没有过友情,哪里知道这些事情。 贺松风皱眉, 试探性地说:“谢谢你……?” 不管了,遇到事情先谢谢,准没错。 那个男同学壮起胆子问:“那我们能做朋友吗?” 贺松风保持着笑容,回答:“谢谢你。” 没有同意没有拒绝,贺松风像个被设定好程序的玩偶,来的人戳他一下, 他就会念出一句呆呆地“谢谢你”。 这让来人有些摸不着头,搞不清楚状况。 这是同意还是拒绝? 但怎么看怎么像被发了好人卡。 “对不起, ”男同学坦诚一笑, “是我太着急了,友谊不是说一句做朋友就算有。” 贺松风没再和他说话。 交朋友有些累,一段对话下来, 还要费尽心思地琢磨怎么说才能不让对方难堪。 路上的人随时间推移,越来越多。 初秋早晨的雾气浓烈,所有人身上都被抹上看不见的灰白色,世界是一副低饱和的莫兰迪画作。 风拂过,草木树林,人群鸟兽,皆晕染在朦胧水色中。 贺松风的座位在教室的最后一排,他并不属于升学班,只是留学班的课程对大考而言太过偏科,想拿满奖学金就不得不在升学班补习。 他眼下蒙着一层灰黑,在那几个男人身边休息不好,再加上气血不足还被翻来覆去折腾,面色愈来愈惨白,眼下憔悴的灰黑范围也愈来愈大。 早自习才下课,贺松风就跟被拔了发条的人偶,垮塌掉,趴在桌面呼呼睡觉,从鼻子里哼出不安地哼哼声。 早自习有十五分钟的时间吃早餐,贺松风把这十五分钟都拿来补觉。 叮铃——! 铃声突然把贺松风打醒。 刹那间,天旋地转,头晕眼花,贺松风脑袋里的神经像爆发的火山,往外爆出一阵阵滚烫烂泥。 但老师已经进来喊了上课,他揉揉眼睛,撑起单薄的身体,用手掐自己大腿,硬生生掐出一圈圈的青紫,痛得闭不上眼睛才肯松手。 好不容易撑到下课,贺松风脑袋还没挨着桌子,就又被人推醒。 “贺松风,学生会的人让你去礼堂参加入会仪式。” 学生会的同学戴着袖章,在教室外冲贺松风招手。 三四个人把贺松风围在中间,七嘴八舌地唠。 “贺松风,你可是我们这几届来,第一个由会长亲自批准入会的成员。” “不过很奇怪,学生会只是有钱人孩子联谊互相攀关系的地方,你为什么会进入?难道你是隐形的富二代?” “天呐,贺松风你太低调了!” “我就知道你不简单,能长这么漂亮,说明你父母的背景也恐怖如斯。是不是当官的?所以你这么严谨低调?偷偷告诉我嘛,你爸爸是哪个局的局长?你妈又是哪个传媒大学的优秀毕业生?” 在对方的话语声里,贺松风逐渐出神,想起了一些灰暗的事情。 贺松风父亲死的时候骨瘦如柴,面色黄黑,咽气前半小时回光返照,拉着小小贺松风的手,恳求贺松风去喊救护车,大叫自己不想死。 贺松风哆嗦着翻盖手机拨通120的电话,当接线员问他具体地址时,他只说得出:在山里。 救护车问具体地址。 贺松风无助地转头看向母亲。 他的母亲正在弱智地疯笑,浑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眼歪嘴斜,眼神浑浊,身上不知从哪摔出的伤口正腐烂发臭,身上套着算不上衣服的破布袋。 这就是他的父母。 至于贺松风的美丽,更是降临在这不幸之家的另一种不幸。 贺松风所有的无妄之灾,都是他这副人人艳羡、爱慕的美丽所招来的。 贺松风没理人,他们自讨没趣,不再说话。 一行人走了一截长长的路,阳光暴晒,肤色肉眼可见红得像毛细血管爆了似的,汗珠黏着前胸,贴着后背,湿漉漉、黏糊糊的恶心着所有人。 几个护送的人脸上开始浮现出不乐意。 “喏,会长在礼堂等你,我们还有事就送到那去了。” 他们给贺松风指了个方向,便自寻出路去,总之不要继续再这条暴晒的路上走下去。 贺松风继续往前走,一边走一边想等会怎么说客套话。 没人在他边上叽叽喳喳,他反倒脚步轻快的走起来。 礼堂的大门没有打开,侧边的小门开了一条缝。 礼堂内部的灯完全打开,礼堂里,比太阳正盛的午后还要耀眼。 不过情况和贺松风的设想产生了巨大偏差,这里没有人等着看他授封,只有程其庸。 璀璨的大灯明晃晃地把礼堂舞台正上方上的男人,照出锐利清晰的轮廓线,所有阴影无所遁形。 程其庸在台上等他。 贺松风快速调整心态,他不慌不忙穿过寂寥宽阔的观众席。 想象着如果这里坐满了人,该是如何一副艳羡的模样,注目他一步步走上台去,发出奉承地鼓掌欢呼声,庆贺他一届贫困生竟然成为学生会的一员。 这是前所未有的事情,也是闻所未闻的稀罕事。 以至于在来的路上,那几个护送的人连连向他发出匪夷所思的询问、质问。 被公用的白月光 第60节 加入学生会对贺松风没什么好处,只是他都把会长睡了,再多睡一次就能换来一个虚假头衔满足虚荣心,何乐而不为? 程其庸也知道他们之间的交易不够光荣,于是这场授封仪式下空无一人,没有人来观看祝贺。 但是那又如何? 贺松风有着极强的自我幻想安慰。 他闭上眼睛,走一步,想一步。 “哇塞——!” “好厉害,学习成绩那么好,长得还那么漂亮,我都要被他璀璨的前途亮得睁不开眼睛了。” “恭喜恭喜,贺松风你以后一定要成为会长,我知道你可以的!” 鼓掌,狂笑,恭贺。 此起彼伏,似浪潮把这空荡荡的房间灌满得毫无落脚地。 虽然一睁眼,就从云端掉进地狱,但不妨碍贺松风快乐过。 程其庸让出演讲台的中心位置,他左手拿着贺松风的申请表,右手端着印章。 贺松风站过去。 裤子被脱了,他的腿被一只有力的手托起来,垫在演讲台的台面上,又是这样熟悉的姿势,只是这一次没有镜子给贺松风自我安慰。 贺松风跟程其庸讨价还价,“可以不抬腿吗?怪怪的,不像授封像是……姓爱表演。” 程其庸掐住贺松风的下巴,拧成侧头姿势,一个吻强势钻进来。 这个吻的进攻性太强,吻得贺松风两只手掐在演讲台的两边,指甲几乎要刻进木头里,划拉出尖锐的噪音,指缝被木屑占满。 贺松风的腿如愿放下。 他上半身的衣服整齐干净,两只手规整的撑在台面两边,目光坚定地看向正前方。 在贺松风的幻想里,他就保持这副完美无瑕的模样,在众人热烈、敬仰的瞻望中—— 不再是死爹疯妈无家可归的农村孤儿,是人人羡慕的三好学生。 如果没有背后那个庞大的男人,像一辆前四后八的大卡车,试图冲过不合尺寸的山洞,招来剧烈震颤的话,这个幻想会更加完美。 贺松风忍着声音,坚定地发表他准备了一路的演讲词,即便台下空无一人,甚至在爆亮的顶灯灼烧下,连鬼魂居住的阴影都被全部抹去。 “今天……能够正是成为学生会的一员,我深感荣幸与责任……嗯啊——!请对我温柔一些。” 抛开贺松风的致谢词,安静得只听得见噗叽作响的脚踩在泥巴里发出的声音。 一地的烂泥潭,一脚重重地踩进去,但是想挣脱的时候就没那么容易,令人窒息的泥沼主动涌来,团团包住,直到身体越陷越深,深到几乎挤压到血管,浑身不适。 气氛是如此得浑浊沉重。 肢体也是。 “首先,我要衷心感谢……感谢……唔,感谢学校领导和老师的信任与、与与与培养。” 贺松风眼睛冒了泪花,小声喊痛:“……咬到舌头了。” 程其庸恶劣地命令他:“贺松风,不许结巴,不许停,这可是你荣誉的受封仪式,你要认真念完致谢词。” 程其庸看着贺松风光洁如白纸的皮肤。 他突然起了恶趣味,从口袋拿出常备的签字笔,点在贺松风的背上,把贺松风刚才念得一字一句通通记录。 贺松风趁着这会大口大口的喘气,“你在做什么?” “记录致谢词,方便入档查阅。”程其庸说得冠冕堂皇,一巴掌扇下来,拍得贺松风麻了半边后腰,“继续念。” 贺松风:“在想……脑袋昏昏的……” 程其庸提醒他:“感谢我。” “嗯……感谢学长的悉心指导,让……让我在融入学校的过程里感受到温暖和、和力量。” 贺松风的鼻音很重,念得也含糊。 “感受到什么?”程其庸停笔。 贺松风说:“温暖,力量。” 程其庸瞧着贺松风低温的身体被他手掌烫出一圈圈红痕,又看着后腰上的巴掌印,没忍住,笑出声。 程其庸笔尖朝下,不紧不慢地写,尽力每一笔都做到尽善尽美。 漂亮的人,就该配漂亮字。 贺松风被写得浑身战栗,呼吸越来越急促,两只抠在台面两侧的手,绷得越来越紧,手臂愈发的纤细粉红。 “你是张很好的纸,写起来流畅顺滑,不晕墨。” 程其庸夸他,但同时也是物化。 贺松风没作声,他听得出来那份贬低。 “就说完了?” “还要继续?” “继续。” “编不出来了。” 程其庸的笔尖顿了一下大概半分钟,便开始洋洋洒洒的写出一大片黑字,边写边念: “我将作为新成员,将积极服务同学,奉献校园。将在大家的监督下,严格要求自己,积极履行业务,不辜负大家期望。最后向给予我帮助和机会的学长表达最诚挚的感谢,为学生会发展,为校园的美好贡献力量。” 要不说程其庸能坐到学生里最大那个官位去,就他这现编的体面官话,这位置就该他坐。 这些话,凝在程其庸的笔尖,收录在贺松风的身上。 这么多字,从颈椎写到尾椎,绕过腰胯。 贺松风被翻了个面,因为最后还剩几句话写不完,但后背已经写满了。 程其庸把贺松风抱起,稳稳地放在演讲台上。 抬左腿,在左腿内写【感谢程其庸】;抬右腿,在右腿内用程其庸私人印章按下一枚通红的图案。 这是程其庸的私心,剩下没写完的就放到小腿肚去写。 “变态。”贺松风骂他。 “还没结束呢,只是开始。” 贺松风再一次变成正对着台下的姿势,一条腿再一次垫在台面上,创造出更加宽敞舒适的环境。 桌上的麦克风不知道什么时候打开的,贺松风只是小小、浅浅的喘气,结果听进耳朵立体的、震撼的。 贺松风身体一抖,如果不是程其庸架着他,差点就吓跪。 他掩不住惊慌的表情,急促地拍桌子抗议。 “这个!这个!” 程其庸大笑,俯身,凑到麦克风前去,用着低沉正经的播音腔,严肃报幕: “欢迎收听我们优秀三好学生贺松风分享他的学习秘诀。” 贺松风小小声反驳:“你别乱说话。” “你不是吗?”程其庸反问,“学习秘诀就是你找了个好男人。” “你?你……” 贺松风话说一半,咬着舌头把剩下的刻薄话咽进嗓子眼。 算了,说出来又要急。 “这里有监控摄像头吗?”贺松风轻轻的问,一句话要分成好几次才能说完。 “有。”程其庸指向一个方向,“说不定现在就有人看着呢,马上就要来抓我俩。” “啊?!” 贺松风脑袋嗡一下,跟烧到焦得电器似的,乱糟糟的,理智和感官在过界的刺激下彻底麻木。 他全程只顾得上东张西望,稍有风吹草动,他就会哀求程其庸不要这样折磨他。 “请不要这样,我害怕,被发现的话会被辞退的。” “你以后不可以用这件事威胁我。” “…………” 程其庸不为所动,他喜欢这样的刺激,喜欢看死气沉沉的贺松风被他折腾得面目散出五颜六色不同情绪。 “窗户有人在看我们。” “啊?!” 贺松风吓得彻底软在程其庸怀里,视线快速扫过所有窗户,每一扇都没有人,可是他又感觉每一扇随时都会冒出一双眼睛。 “我开始讨厌你了。” 贺松风弱弱撒娇。 话都说到这个地步,程其庸这才把贺松风从台子上抱下来,一路快步跑去卫生间。 贺松风的手抠在台面上,还有些不舍,“台面!台面都是水,你要去擦干净。” “等会去。” 卫生间的门与门框撞出一声轰轰隆隆的剧烈动静,像雷劈似的。 有了卫生间的挡板做掩护,贺松风终于可以放纵自己,不必像老鼠一样战战兢兢。 敞开自己,什么都敞开,声音、怀抱、胸膛还有—— 贺松风拿指甲掐程其庸,一边骂他,一边哼哼。 程其庸全盘皆收,迷恋地吻了好几次贺松风身上的红印章。 贺松风看时间差不多,掐着时间给了程其庸最后一次的机会,推开对方肩膀:“够了,我要回去上课。” 程其庸听话,说收手就收手,捎带手还帮贺松风擦了擦身上的汗液,“晚上我要检查,你自己注意点。” 被公用的白月光 第61节 贺松风已经习惯被这样对待,他穿上裤子,把双手放在洗手台下冲刷干净。 忽然,贺松风不解地发问:“有个同学给我送牛奶,他说他不想愺我。是我变丑了吗?为什么他会不想?” 程其庸捏住贺松风下巴,左摆右摆,欣赏好一阵才说:“晚上好好休息,我放过你,你自个多睡一会。” 贺松风忽然变了脸色,不安地捂着双颊,盯着镜子里憔悴的美人,碎碎念:“你不夸我漂亮,那就是变丑了。” 程其庸搂着贺松风的腰,强行扭送出去,直白地说:“你最不需要焦虑的就是你这张脸。” 贺松风还是焦虑:“可你刚刚的回答就是没说。” “漂亮,你最漂亮了。” “敷衍。” “…………” 程其庸无话可说,揪起贺松风的脸颊捏捏。 “怪我,没把你嘴巴愺烂。” 贺松风无话可说,轻声骂了句:“你变态。” 程其庸把贺松风送到门口,自己又折了回去。 “你去上课,我留下来收拾。” 他的印章、签字笔还有申请书还放在台子上,以及他要去把关掉的监控重新打开。 程其庸没有赵杰一那么下作和大气,他一点也不想监控录下贺松风的不堪,那些不堪只能被他的眼睛独家占有。 贺松风一个人出了礼堂。 从一个光亮的地方,走进另一个光亮的地方。 贺松风踩着太阳光往前走,不肯往阴影里靠半分。 他一身污脏,只有在碰见太阳时,才会稍微好受一些。 似净化。 走出去没多远,忽然身后传来一声手链敲击的声音,不再是木头那样的闷响,而是脆脆的叮咚。 难道跟踪者换人了?来了新的变态继位? 贺松风停下脚步,好奇地看过去。 张荷镜同他一样,光明正大地站在太阳下,在他的正后方,并没有想要隐藏自己的意思。 张荷镜笑盈盈地迎上去,又转脸变成担心:“你最近和他是不是走得太近了?他不是什么好人的。” 贺松风嗯了一声,不掩饰、不隐瞒地自嘲: “走得近?他都走到我肚子里了,何止是近。” 张荷镜拧眉纠结了一会,才迟迟地念出一句:“……你会后悔的。” 贺松风听得也不舒服,心里碎碎念的骂他何不食肉糜,说话的声音温度也降下来: “我不陪他睡,我现在就会后悔,只有他肯施舍我真正的帮助。” 张荷镜疑惑,“你需要什么帮助?” 贺松风成绩这么好,渣男前任也得到惩罚锒铛入狱。 贺松风在奖学金的帮助下,可以安稳读书直到毕业。 他还能需要什么帮助? “我……”贺松风欲言又止,他想了想,低声道:“你不会想听的。” 最终,贺松风选择挪开视线,又一次独自踏上路程。 张荷镜跟上去,用戴手链的手,坚定包裹贺松风不安攥住的拳头。 “你说,我听。” 贺松风盯着对方手腕上的银色小圈,瞧着里面黑漆漆的不明物质出神。 一副失魂落魄,下坠堕落的迷茫模样,他没认为张荷镜真的能帮他。 “我不能一辈子靠着这身皮囊,靠着取悦别人而活。你也看到这样向下堕落的结局就是我的身体挂在网上,被无数人用目光强健。” “我想出国留学,逃离这里,跳出这样的生活。” 贺松风像在公园硬币池里许愿。 他的头发是投下去的硬币,明知效果微乎其微,但已经走投无路,只能求神拜佛。 “没了?” “没有了。” “我帮你。” “……?”贺松风难以置信地抬头看他,从未奢望过会从谁嘴里听到如此坚定的回答。 张荷镜再一次重重地牵住贺松风的手,无比肯定地重复: “我帮你。” 昨天才求神拜佛,没想到机会今天就送上门。 张荷镜浑身舒畅,长长久久的钱真是花到刀刃上了。 神啊,请让贺松风再多依靠我一些。 我愿送上数个长久,换我和他的长久。 ----------------------- 作者有话说:推推我的预收 《直男社畜,但夹心人妻[abo]》 《请对小狗下达指令》 第33章 “你说什么?” 贺松风停下脚步, 眼神缓缓下坠,落在他们相牵的双手上。 张荷镜没有攻击性,他更多是包容。 没有强迫贺松风的手指缝必须容纳下他的手指, 也没有要求贺松风一定要回应他的牵手要求。 张荷镜单方面的包裹住那只手,手掌合拢,像对待玉器那样, 小心翼翼地捧住贺松风冰冷细腻的手。 “我帮你。” 张荷镜说话的语气轻了下来, 他迎合贺松风那柔柔的嗓音,一块轻声细语。 张荷镜是个很没分寸感,也很不尊重隐私的坏人。 但他又很聪明,聪明的知道该停在哪个距离才算不冒犯。 哪怕是贺松风已经停下来, 由着张荷镜牵手,可张荷镜从始至终都没有任何更加过火的动作。 仅是与贺松风保持半臂的距离,不远不近的看着,温柔地笑, 轻盈地捧手。 仅此而已。 “你打算怎么帮我?” 贺松风主动向前一步,把半臂距离到咫尺之间。 张荷镜站定,不为贺松风的主动而动,而是认真的,一字一句的,逐句讲述: “所以你跟程其庸睡觉是因为他能让你走公派留学交换, 那么我可以为你申请推荐信,我能托举你去更好的学校, 到时候你出国就是真正的留学, 并非交换。” 张荷镜是所有人里最清楚贺松风的人。 贺松风的一举一动,被贺松风几乎看去八成,于是贺松风这个人也被他了解了八成有余。 贺松风本质是一颗蒙灰的明珠, 虽然表面有磕碰瑕疵,但必须承认这颗珠子品质上等,如果不是外界砸出来的瑕疵,几近完美。 可怜可爱,又自怜自爱。 没有攻击性,总是安安静静,乖巧地趴伏掌中,懵懂地包容满怀恶意的凝视和把玩。 张荷镜这么多日的窥视下来,他没有理由不爱上贺松风。 谁来,谁接近贺松风,都会爱上。 贺松风天生就是要被人爱的。 贺松风收回两只手,抬起举高,放在张荷镜的两侧耳朵上。 张荷镜疑惑地静静看。 架在两侧的眼镜被轻轻取下,贺松风左手拿眼镜,右手按在张荷镜的肩膀上,踮起脚,向前俯身,一个柔软的吻毫无保留地贴在张荷镜的唇上。 贺松风的嘴唇是冷的、湿的。像一团冷布丁,压下来的时候,还能嗅到丝丝香气。 贺松风试探性用舌头撬开张荷镜的上下唇瓣。 张荷镜顺势承了贺松风的示好,左手环住贺松风的腰,右手扣住贺松风的后脑勺。 贺松风踮起的脚尖,稳稳地踩在地上,因为张荷镜压了下来。 对方吻得并不着急促,慢慢来,循序渐进。 倘若说这过程是醒花,那么程其庸和程以镣是直接一巴掌扇上去,用最粗鲁的手段,强行让这朵花从含苞变绽放。 那么张荷镜就是轻轻拍,告诉这朵花,时候到了。 至于后面的开花,就要由这朵花来主动。 搭在张荷镜肩膀上的手,变成了揉捏,跟揉面团似,细长的手指来回缓动,惬意的暖香几乎要从骨头里溢出来。 贺松风一句话没说话,只顾得上用鼻息发出嗯嗯哼哼的娇娇.喘息。 被公用的白月光 第62节 清澈的玻璃眼珠迷离的向上升腾,吻一下,眼球就跟蹦极似的,极速上下震颤。 乖顺的黑痣并没有露出来,而是被完全夹死在眼皮里。 贺松风望着张荷镜,但眼神光却跟着黑痣藏起来,迷乱的不知所踪。 粉红的肉乎乎舌头缓慢地扫过嘴唇,流下一片亮晶晶的水渍。 还没来得及舔走飞溅出来的唾沫,就立马又被扯去包围圈里缠斗。 不用贺松风催促对方放过,张荷镜凭着他对贺松风的了解,卡在贺松风这瘦弱身躯力竭之前,及时松开。 但张荷镜也不完全是善良的,他故意把双手拿开,这样在这一吻结束的刹那,贺松风会因为腿软,主动拥抱他。 正如张荷镜所设想那样,贺松风按在张荷镜肩膀上的手,猛地打了一下,紧接着一份软糯、冰凉得过分的身躯涌进张荷镜空落落的臂弯里。 肥皂水干净的味道,灌满张荷镜的胸膛,填得满满的,找不出一丝一毫的缝隙。 贺松风趴在胸膛里,小口的喘气。 等到体力开始恢复时,才慢悠悠从对方怀中站起来。 他向后退了一步,拉开和张荷镜的距离,低着头深呼吸一口气。 等到贺松风抬头时,他那张情迷意乱的面容温度骤降,一转成了疏远、体面的淡笑。 像一阵风,像肥皂水,轻盈盈,毫无重量。 “我刚陪程其庸做完,不方便接待你,算我欠你一次。” 贺松风的声音也是那样的轻柔,柔软到几乎要跟着他名字里的那阵风一起飞走。 “帮你是我自愿,你不需要拿什么来换。” “…………” 贺松风注视着张荷镜,保持着不算亲近的笑容。 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仅是笑着。 笑了约莫两三秒,贺松风从张荷镜身边绕过去,就当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当做什么话都没听过那样。 带着孤独,一个人走开。 你信吗? 贺松风问自己。 不论是对方承诺帮助出国留学,还是对贺松风不求回报,答案全部都是不信。 背后传来叮咚声响。 这一次,贺松风没有回头看,他走他的路,直到抵达目的地。 贺松风在张荷镜的视线里,跟初见时比起来,瘦了不少。 本就营养不良的身体在短短几月里,几乎是变得骨瘦如柴,穿在身上的校服一下子空荡了不少,风灌进来,透过衣服两侧的收缩,会发现那杆腰肢几乎一只手就掐的过来。 他乌黑的头发并没有用皮筋绑起来,而是柔顺地垂在后背,偶有碎发被风撩起,贺松风又会立马挽到耳后去。 贺松风垂下的手臂正拘谨地箍在身前,手腕的骨头锐利的顶着毫无血色的皮囊,似乎他真是有着绝世美人皮的画皮妖精,不然为什么骨头和皮肉如此的不协调?不然为什么一个人可以白到几乎透明? 但所有人都清楚,这世界上怎么可能存在画皮这样的妖精。 贺松风只是一个可怜的漂亮美人,气血不足又营养不良。 他纤细单薄,风一吹都好像要被折断似的。 这样的贺松风走在路上,回头率趋近百分百。 所有人都在看他,被他易碎的美丽所惊艳。 贺松风习惯了,面无表情的承受。 直到走进教室并坐下,这些凝视才稍微减轻,但依旧无时无刻有人在注视他,窥视他,凝望他。 张荷镜在贺松风坐下以后,才不紧不慢地走过去,坐在贺松风的侧后方。 两个人连眼神交换都没有,似不认识对方那般,互相漠视。 程以镣今天回来上课了,贺松风有些诧异。 贺松风遗憾地表示:“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那你想看在那里待多久?待到你跑到国外去跟别人领证结婚,然后坏心眼往监狱里的我递邀请函,我再出来和你见面?” “贺松风,你好坏啊。” 程以镣一天半没有见到贺松风,想他想的紧,一个劲往贺松风身上挤。 贺松风要躲,他便干脆手臂绕过贺松风的腰,把人扎扎实实往自己身边一裹。 在贺松风被迫挪开椅面,又被程以镣一下怼在自己腿上时,就跟被电打了似的,从尾椎骨一路刺麻到颈椎,这一整根骨头都被无形的手从身体里硬生生拔出来。 贺松风的身体软成一团烂泥巴,要不是骨头还在,早就融化到地上去了。 “哈……哈啊……” 眼皮上的黑痣难以忍受这样的酥麻,从褶子里冲出来,发出似高.潮时的痉挛。 贺松风两只手攥成拳头,十根手指头因为忍耐,几乎要钻进掌心骨头里去。 他急促地从鼻息里呛出声声软乎喘息声。 程以镣诧异地盯着贺松风,“我没用力,不至于痛成这样。” 贺松风眯眼,冲他投去意义不明的眼波流转。 当然不是痛,是爽。 贺松风像个蓄满水的池子,装在池子里的那些污水几乎凝成实形,被这样扎扎实实的推出来。 像钩子,勾得贺松风意识迷乱,几乎把面前的程以镣看作是程其庸,让他以为自己还在卫生间里跟程其庸交.媾。 贺松风生怕自己说出些不该说的话,他努力抬眸看清眼前人,用那双清澈的玻璃弹丸眼睛,毫无威慑力地瞪了一下程以镣。 说是在凶人,更像是在逼自己保持清醒,警告自己这是程以镣,不是程其庸。 千万不要抱着弟弟,喊哥哥名字。 程以镣被瞪得心花怒放,这双玻璃眼球就跟台球似的,一记猛击冲破程以镣的冷静。 他无法克制冲动,捧着贺松风的脸,一口把人吃掉,撬开牙关,强硬深吻,不允许拒绝。 贺松风吓得两只手捏成拳头猛砸下去,结果他细细地两只手腕轻易被程以镣一只手拢住,像手铐困住。 程以镣大大方方的。 吻得几乎要把贺松风的舌头都绞碎咽进喉咙里,把贺松风的口水、呼吸全部吞进肚子里。 程以镣完全不顾及后边还有俩虎视眈眈又饥肠辘辘的俩人,完全把贺松风当作是自己的爱人,把教室当成他们play的一环,把课堂作为发生故事的大床房。 贺松风就跟蛋糕店里裱花袋似的,奶油被升腾躁动的体温融化成水,滴答滴答下垂。 贺松风连忙提了一口气,左手捂住程以镣的嘴巴把人往外推,右手放在肚子上护着。 一举一动,像是三月怀胎的小孕夫在温柔地保护肚子里的小孩。 他提着那口气,始终没敢呼出去,只敢攥着拳头,拧着眉头,一个人独自消化这份燥热难捱的困苦。 “你……你放开我。” 贺松风轻声告诉程以镣。 程以镣还是多依恋了半分钟才听话放开。可程以镣还是像条狗,继续用舌头拨弄贺松风的嘴唇,像在嗦棒棒糖。 “不要碰我。” 贺松风只好再次下达命令。 程以镣也听话,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贺松风一只手死死攥着衣角,另一只手则死死掩着小腹。 倒真像是怀孕接近临产时的困苦。 贺松风咬牙,强迫自己露出面无表情。 他扬着白净的天鹅颈,目不转睛地盯着姗姗来迟的老师,听从老师指挥翻书听讲。 幸好程以镣一上课就犯困,睡了大半节课,没来骚扰贺松风。 下课后,贺松风匆匆离开。 上午的最后一节课是户外课,根据每个少爷小姐选择的运动课类型,分成好几拨人,各自前往不同的场地。 贺松风是插班进来的,所以他去哪都行,不去也行。 贺松风一头扎进卫生间里,放下马桶盖,裤腿堆叠在脚踝处,单腿踩在马桶盖上。 贺松风低头看了一眼,就立马把视线挪开,倒吸一口寒气,轻轻软软地骂了句:“程其庸……你变态……” 如果程其庸听到这句话,恐怕也只会哈哈笑,然后更加起劲。 贺松风的腿上写着的那几个大字,灼得眼睛生痛。 白底黑字配红章,贺松风真成了程其庸的私人收藏。 贺松风卷了一沓卫生纸,来回擦,很快纸巾就湿作一团。 不管贺松风怎么擦,依旧会有稀稀拉拉的水流出来,怎么都擦不干净。 水多到让贺松风产生了个荒诞无比的念头。 卫生间的水龙头如果坏了,不用买新的,把他架在台面上就行。 贺松风的心扑通一下,两只手啪叽一下捧在两颊上,来回摇头快速驱散银乱的念头。 等到户外课时间过一半的时候,贺松风才慢悠悠出现在操场上。 他没选择加入活动,而是找了处阴凉地,一个人静静地待着,嘴里在默默背诵考试要用的口语练习。 程以镣挤了过来,在燥热三伏天的末伏里,不嫌热、不嫌烫的非要跟贺松风挨在一起。 他把大大的身躯试图缩成小小一团,这样才能双臂环住贺松风的腰,把脑袋埋进对方的臂弯里。 不过最后呈现出来的姿态不伦不类,极为滑稽。 被公用的白月光 第63节 可程以镣舍不得松开贺松风,贺松风也木讷地包容。 于是两个大大小小就这样矛盾的挤在一起,但凡有一方想要抽身,他们的连接都不可能如此稳定。 “贺松风,你上午的时候是不是肚子里有东西,你不舒服,所以不让我碰?” 程以镣手里捏着一柄写着男性生殖医院广告的扇子,他仰头,从下面给贺松风扇风,也从下面矮矮的视角去看贺松风的脸。 不管从哪个角度看,贺松风都很好看,程以镣喜欢得直想用牙去啃,但他忍住了。 “嗯。” 贺松风淡声回应。 下面扇过来的风,把他的头发吹得炸了毛,贺松风忙着用手安慰抚平那些抗议程以镣暴行的头发们。 程以镣扇风的动作快了起来,一举一动里写满献殷勤。 他又问:“那你弄出来了吗?现在还在不舒服吗?” 贺松风没有作声。 “你不能总这样随随便便,你不舒服就要跟他说,不要惯着他。” 程以镣从口袋里翻了翻,掏出一盒方方正正的玩意,塞进贺松风的手里,更加用力地抱紧贺松风。 “我自己准备的,我还以为我把赵杰一暴打一顿,你就会爱上我,愿意天天跟我滚床单呢。” 贺松风没有动作,还是沉默着,望向远方。 程以镣光是这样抱着贺松风已经很满足了。 在暖暖的阳光里,树木郁郁葱葱下,毛躁粗糙草地上。 双手环过柔软纤细的小情人,轻轻地用嘴唇暧昧擦过对方的手臂,把耳朵不经意蹭在对方鼻息下,去偷听捕捉对方平稳鼻息里一瞬的错乱急促。 贺松风是这酷夏里唯一凉爽深邃的浅水区。被阳光烙成碧青浅蓝色,柔软的包容,舒适的沉浸,绝对的安全。 耳鼻喉浸入其中的时候,世界上所有的噪音都被这一方小水池隔断,这一刻是独属于程以镣的短暂永恒。 在燥热的三伏天里,连着聒噪的蝉鸣都变得有滋有味起来。 草地边缘的石板路踏踏跑来一个女孩,指着贺松风大喊:“贺松风!会长在找你呢!说是留学交换生的事情要跟你商量!” 尖锐的女声强行把小水池掀翻,贺松风走了,独留程以镣一个人仰躺在草地上。 这时候,三伏天的一切都变得不顺眼起来。 破太阳,谁让你这么晒?晒伤贺松风怎么办? 破蝉,这么吵,吵到贺松风学习怎么办? 破哥哥。 “故意的……绝对是故意的……” 程以镣一个鲤鱼打挺从草地上坐起身,心里盘算着什么,蠢蠢欲动的盯着贺松风离开的方向。 “麻烦你在办公室里先等着,会长现在还有事情没处理完。” 对方说完话,走了,顺带着帮贺松风把门关上了。 窗户没有关上,但窗帘半放。 炙热的风从窗户里灌进来,窗帘一下子都被太阳当作是燃烧的旗帜,散发出危险的温度。 房间里光线平平,亮和暗都算不上。 程其庸的桌子干干净净,只摆着纸和笔,访客坐的椅子规整的摆在桌子旁。 贺松风站了一会,可下坠感越来越严重。 那股汹涌的浪潮无法抑制的冲出来。 贺松风坐下去,捏着程其庸的摆在桌上的笔,开始强迫自己不去想这件事,而是胡乱在纸上画东西分散注意力。 可是完全没有用。 这位怀胎三小时的小孕妇,终于在腹中孩子的父亲房间里,决定引产。 反正待会免不了一顿,不如先处理干净。 于是他关了窗户,拉上窗帘,房间瞬间陷入暗黄的色调里。 一阵窸窸窣窣声后,贺松风的衣服堆叠整齐摆在桌子上。他站在桌子边上,用坚硬的胯骨硌桌边做支撑,然后把腿垫在桌面上。 过程里,贺松风无法避免看见身上的字迹。 程其庸的字很好看,规规整整的,每一笔一划都停在恰到好处的地方,不沾半点花哨和江湖气,是非常标准的正楷。 这样正经的字迹,落在苍白赤裸的人皮上,呈现出的是极度反差的视觉刺激。 堪比在语文课上被点名念书,结果念出来的全是淫.词艳曲。 贺松风俯身低头,不免看见腿上的字迹,他鬼使神差地念出一句:“感谢程其庸。” 这句话就写在他的腿上。 “…………哈哈。” 被看轻、贬低、物化成一幅人皮画,还要和对方说谢谢。 贺松风自己都没忍住冷冷地笑起来。 贺松风张嘴,半截手指没入粉红的嘴唇,咬住。 笑声收敛,笑容消失。 贺松风能想到关窗和拉窗帘,但他忘了锁门。 当门把手被按下,门被推开的刹那间,贺松风连把手指从湿润的嘴唇里拿出来的时间都没有。 门就这样敞开了。 昏暗的房间里骤然射进来一束万分刺亮的光,灼得眼睛都花了、湿了。 室外三伏天的燥热见缝插针,迅速挤进房间里,温度骤升。 贺松风苍白的身躯上在门被打开的那瞬间,凝了无数汗珠,是冷的。 颗颗汗珠自觉沿着肩胛骨与背脊的下行幅度,一路滑下去,最终在凹陷的腰窝处汇聚成一汪晶亮的小水池。 小水池很容易掀起惊涛骇浪,泼出无数的水花,但很快又有新的汗珠汇入其中,水池没两下又被注满。 贺松风半眯着眼睛,看向门框里漆黑的人影,视线一时间无法聚焦,分不清到底是一个还是三个还是五个。 总之一定是有人站在门框边,死死盯着他看的。 像在看一条死鱼,或者枯木叶那样。 现在。 贺松风就是语文课上被点名念出淫.词艳曲的倒霉蛋。 ----------------------- 作者有话说:最后那几段的嘴唇其实是嗯……隐喻。 第34章 贺松风和砧板上的死鱼没有任何差别。 他像死了一样, 麻木地接受自己所有不堪、狼狈被人看见的事实。 一副习以为常的习惯模样,看就看了,又掉不了两块肉, 也死不掉。 贺松风甚至没有想过要掩饰、弥补,始终保持着不堪入目的姿态。 他那条又白又直的腿,就这样屈着架在桌子上, 全靠骨瘦如柴的胯骨顶着桌沿支撑身体站立, 立在地上的那条腿,早就在忽如其来的惊吓里,脆弱的失去它本来的作用,成了这具身体的装饰品。 脚步声踏踏两下, 走进房间里。 贺松风听见了,但依旧低垂着脑袋,沉浸在他自己的世界里。 他的沉默木然将他包裹,这眼下危险、嘈杂的世界自欺欺人的隔开, 好像只要不看、不听,这些事就没有发生,马上要被人染指的事情也不会发生。 咔哒。 门被关上,并反锁。 那个人进来了,一句话不说。 贺松风深呼吸一下,皮肤涌出来的冷汗, 默契地蓄在背脊深深的沟壑里。 他深凹的背脊,和对称摆放两边的腰窝, 将他光洁惨白的身体纹下倒十字的水痕。 写在贺松风身上的字迹, 则是刻在十字架上桩桩件件的认罪记录,亦是他自甘堕落的罪孽罪证。 贺松风被钉在倒十字上接受惩罚。 但他垂眸,平和从容, 安静受罚。 像圣母那般,向入侵者投下包容的注目。 贺松风目光缓缓横移,向入侵者投去打量的眼神,终于他的视线能够聚焦。 贺松风看清了来人。 有些疑惑,但更多是放松。 是程以镣。 可程以镣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还假模假样的搞来一副眼镜,抱着厚厚一沓资料,把自己打扮乖乖成三好学生。 这太奇怪了。 怪不得贺松风被吓到的时候分不清究竟来了几个人,因为程其庸和程以镣两个人长相有相似的地方。 贺松风在恍惚的时候,分不清眼前人究竟是谁,在情迷意乱里,错认成了三个存在。 程以镣、程其庸和二者的结合体。 程以镣没有靠近贺松风,他站在门边,视线逃避地埋进地底下,夹着嗓子,放软气势,故作温柔地说: 被公用的白月光 第64节 “我是来送资料的,我不看你。” 程以镣把自己的烟嗓夹成了唐老鸭,自知夹不住后,干脆恢复正常声音,压低了音量解释:“你身上的痕迹,我保证不会说出去,我知道你很惨,我可怜你,不会再让你难过。” 贺松风皱了眉头,脑袋被那句“我可怜你”狠狠地拧了一下,发出混乱的嗡鸣声。 可怜? 他几时要人可怜过?! 程以镣的脑袋埋得很低,数着底下地砖的花纹走路,判断自己和办公桌的距离。 盲人摸象似的,磕磕绊绊凑到办公桌边,余光难免会扫过贺松风白嫩的□□,他重重地深吸一口气,把嘴巴咬破皮,强逼自己不去注意。 “我把资料放这,马上离开,你别觉得难堪,我没看你。” 程以镣同时重新把口袋里的四方盒子拿出来,捏在手掌心里,大拇指挣扎的摩挲盒子的锐利尖角。 贺松风撑在桌上的手就在程以镣余光里。 他思考了一会,还是决定把手捂上去,这是程以镣能做出的最大胆行为。 “这东西我放这,你……你对自己好点吧,我哥是个特别自私的坏东西,他只在乎自己的感受的,你事事依着他,不会换来他的喜欢,他只会更加觉得你是个廉价的表子。” 程以镣难得用着语重心长的声音劝说,但说这话的时候他没敢直视贺松风,耳尖上还抹了一层鲜红色,红得像毛细血管破裂后的血崩。 “为什么不敢看我?我很难看吗?”贺松风轻声询问,藏在程以镣掌心下的手指,亲昵地用指节上下起伏轻敲程以镣的掌心。 几乎是半秒钟的时间,程以镣肯定地反驳:“没有,你怎么会难看?” “那你现在就看着我。”贺松风命令他。 程以镣缓缓抬头,眼睛半眯。 垂下的眼皮和架在眼睛上的黑色镜框,恰到好处隐去瞳孔里凶猛的情.欲与攻击性,只剩下听话和温顺。 贺松风盈着笑,轻飘飘向程以镣递偷.情的邀请。 他的手指尖撩过程以镣的眼镜框,指尖从镜框的左侧轻盈盈地走到右侧,轻敲出细密的脆响。 像燥热夏季傍晚冲刷下来的一场小雨,指尖上的不干不净的水,冲进程以镣滚烫的眼瞳里。 程以镣抬眸,视线跌跌撞撞爬过眼眶阻拦,贴在贺松风的皮肤上。 好不容易鼓起的胆量,在看见程其庸的字迹后,就跟鬼见到太阳似的,一下子消失的无影无踪。 “我看你,你会难受吗?” 程以镣换了个话题。 贺松风扬着又细又直的天鹅颈,毫不羞耻地直言:“不会,因为我就是廉价的表子。” 说完,贺松风还笑了。 这样的话,贺松风听过无数遍,他自己也默念过无数遍。 豁得下去,敞开的彻底,才能让贺松风借着这副被蛀空的皮囊往上爬。 所以,他也并不介意在程其庸的房间里,多撩拨一个程以镣。 多一个男人,多一条路。 贺松风的身体是道具,他的灵魂高高在上。 贺松风早就把自己剥离的干干净净。 程以镣拍拍贺松风的手背,小声劝道:“你别这样说,我先走了。” 程以镣在远离程其庸的地方,凶猛得跟饿了三天三夜的野狗没差别,他可以放开了,肆无忌惮地捕猎贺松风。 可一旦接近程其庸的领地,立马驯化成无害的小小狗,带着一股随时会被程其庸踩死的弱小胆怯的味道。 程以镣走到门边,就在他即将解开门锁的刹那。 贺松风的声音穿刺他的耳膜。 “停下。” 程以镣心脏停了一拍,鬼迷心窍的停下所有动作。 贺松风再一次发号施令:“过来。” 程以镣挣扎,再挣扎。 垂下的手掌捏成拳头,背后的贺松风发出一声被拉长的欲求不满鼻音。 “不听话了?”贺松风的指尖在桌面敲了两下,仅两下。 程以镣脚步一转,眼神渴求地直勾勾盯着贺松风。 贺松风冲他招手,往里推。 贺松风敞开身体怀抱,示意程以镣可以占进来。 程以镣的大头一下子就被小头控制。 迷迷糊糊里,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把贺松风抱到桌子上去的。 在这份迷糊里,他仰头,不安地向居高不下的圣母讨一个垂怜: “我们这样合适吗?” 这里是程其庸的办公室,程其庸说不定下一秒或者下一分钟就会回来。 而面前赤身裸.体,通体黑字的漂亮男人是程其庸的新恋人。 至于程以镣,他只是过来送资料的。 他不该在程其庸的地盘觊觎他嫂子,更不该……和嫂子在程其庸的办公桌上做出下流行径。 但这一切,在程以镣恍惚中,已经悄然上演。 等程以镣从鬼迷心窍里回神的时候,贺松风的左右小腿肚已经高高架起,架在他的手臂上。 不该发生的事情正在发生,不该觊觎的人也正在吞吃入腹,禁忌危险的关系已然成立。 甚至在程以镣回神的过程里,他甚至在找贺松风讨一个吻。 程以镣像狗,额上垂下的碎发就是他乱摆的狗尾巴,在贺松风温润的包容里,兴奋地晃成了混乱螺旋桨。 而在程以镣的鼻息里,发出了狗护食时的低吠声,呜呜轰轰的。 “这是我哥的?” 在程以镣护食的凶猛注目里,贺松风微笑着点头。 “……嘶,贺松风,你好爽啊。” 程以镣把刺人的头发深埋在贺松风的臂弯里,拱来拱去。 贺松风双手轻柔地搭在程以镣的脑袋两边,爱抚拥抱。像妈妈一样,几乎没有底线地宽容对方毛毛躁躁的冒犯。 程以镣忽然直起身子,捏住贺松风的脚踝,轻吻那一处凸起的骨头。 他问出了换谁来都会问的问题: “我厉害还是我哥厉害?” 贺松风没回答,保持着纹在脸上的体面笑容,望着天花板,看天花板上的精致花纹似海浪暗流涌动,汹涌澎湃。 “嗯……嗯嗯……” 程以镣不满意贺松风的沉默,咬住贺松风脚踝的骨头,像狗一样啃咬,刻出一圈万分明显的血淋淋齿痕。 贺松风无动于衷,程以镣拿他也没办法,只好由啃转吻。 膝盖猛地砸在贺松风的锁骨上,砸红一片,几乎锁骨都要被膝盖给磕裂。 程以镣的表情从清白转为迷乱。 他几乎忘了这里是哪里,也忘了现在他冒犯的男人是他的谁,更不在乎程其庸对他、对他怀抱里男人的警告。 至于程其庸留在贺松风身上的笔迹,被他没脑子的一股脑用手擦动。马克笔没那么容易擦干净,抹得皮都要破了,也只是笔迹晕开,跟着水痕脏兮兮晕得到处都是,蓄在腰窝的水都变成黑水。 至于那枚红印章,程以镣抹不开,急眼到打算用牙咬。 贺松风冷冰冰审视程以镣的变化,在这样特殊的沉溺节点,抬手一耳光扇在程以镣的脸上,指着门缝,从唇齿间轻飘飘吐出三个字: “程其庸。” 短短三个字。 人类从无脊椎动物变成脊椎动物,花了三百万年。 而程以镣从脊椎动物退化成无脊椎动物,只用三毫秒。 程以镣软绵绵地滑跪在地上,低着头一动不动。 贺松风还保持着膝盖贴锁骨的姿势,并没有因为程以镣的离开而恢复正常。 远远看去,诡异地像程以镣在参拜贺松风身体敞开的秘密。 程以镣是贺松风这具皮囊的头号虔诚信徒。 他对它磕头跪拜。 然后又对他满怀歉意的赎罪,大喊一声:“对不起,对不起……” 在贺松风无声地注视里,程以镣饱含愧疚地认错:“是我强迫嫂子的。” 贺松风“嗤”地轻轻笑了一声。 在程以镣说出这句话之前,贺松风一直认为程以镣会把错误推到他的身上,没想到这小鼠胆子的程以镣竟然敢担责。 程以镣跪了好久,久到桌沿上的水渍几乎要干涸,他也没有胆量抬头。 还是贺松风坐起来,一只脚踩着桌边做支撑,另一只脚踩在程以镣的发顶,惩戒似的往下一压。 程以镣就跟个弹簧似的,额头猛地低下去磕在地砖上,又在头晕目眩里立马把脑袋仰得高高。 贺松风的脚尖顺势踩在程以镣的下巴上,把人挑逗地往后轻轻一踹,看人迷迷糊糊地摔坐在地上。 “呵呵……” 贺松风轻笑一声。 程以镣意识到了什么事情,他猛地扭头扫视一圈,顿时明白自己被贺松风耍了。 被公用的白月光 第65节 他转头,露出牙齿作势要咬。 “这么怕就别继续了。” 贺松风收回脚尖,细嫩的左腿贴着桌边悬着,像被风吹拂的柳絮,绵软轻盈的飘飘晃荡。 贺松风俯身,身体倾倒贴着踩在桌沿的腿上,两只手交叉叠放在膝盖上,托着上方垫下来的脑袋。 眼睛一眨不眨,认真地观察程其庸一举一动变化。 贺松风从没变过,他从未沉溺欲.望,他从始至终都更喜欢看那些人为他意乱神迷。 说贺松风是魅魔也没差,反正都是以男人五体投地的着迷为食。 从程以镣的视角看去,贺松风是油画里赤身的俊美神明,正向着眼前迷惘低贱的老鼠播撒福音。 他垂下邀约的手臂,就是他赐福的最好证明。 于是,程以镣卷土重来,烧起来的火比刚才有过之而无不及。 甚至,声音都不再是软乎黏腻的吧唧吧唧,而是凶恶的鞭子抽打的声音,又干又脆。 贺松风又坏心眼的念了一次:“程其庸来了。” 程以镣又作出胆战心惊的反应,再次把贺松风逗乐。 不过这次,是贺松风主动拥着程以镣的脖子,轻轻爱抚对方的脸庞,无声地给程以镣递台阶。 “贺松风,你太坏了。” “嗯。” 贺松风当做夸奖,笑得眼睛亮晶晶的,两只手舒畅伸得笔直,然后扎扎实实拍在程以镣的壮硕胸肌上。 贺松风非但没有收敛,甚至变本加厉,故意卡在程以镣最爽的那个刹那,冷不丁又提那三个字。 每次程以镣的反应都一样,从人变成小鼠,只需要三个字。 “哈哈……” 贺松风笑吟吟的,这是真的在笑。 贺松风的两次真笑,都是在程以镣面前呈现,如果程以镣知道这件事,他一定会觉得自己命好。 后面贺松风念得多了,程以镣也慢慢脱敏,甚至会实施更恶劣的报复。 贺松风见这招没用,也开始不吓唬他了。 只是—— 在你来我往的嬉闹里,狼来了的故事悄然上演。 那么多句的“程其庸”里,掺了一句真的程其庸。 谁都没有注意到门外响起的脚步声,是沉重的,稳健的,不慌不忙的。 是属于程其庸的。 他在听见房间里怪异的声响动静后,又驻足停顿了半秒,才拿出钥匙,猛地刺进去,顶着门锁猛地一拧。 那扇门轰然推开,燃烧的空气凶猛灌入鼻息。 第35章 贺松风背对着门, 又忽然急促地转身,一脸无辜。 那扇门被肆意的敞开,恶意也跟着热气一起轰轰烈烈地灌进来, 灌入贺松风单薄的身体。 程其庸缓步走入,身后炽烈的日光把他的影子往前扯得细长,像是有一条匿在暗处的蛇, 无声无息向前爬行替他探路。 所到之处一片阴霾。 缓重的脚步声稳稳踩出第一步, 敲打在贺松风的脊椎上。 冷汗又一次地凝了全身,汇聚在腰窝里,不安地惊起波澜。 又是一声沉重的脚步。 哒得一下,快要把贺松风的脊椎敲断。 程其庸的胸膛挺起, 再缓慢低下去。 显然是在深呼吸。 他走往里走了一步,背手关门。 贺松风的身体一垮再垮,紧张地扭身,盯着程其庸, 把这人当作头颅上悬着的铡刀,一步步的接近再接近,就是刀子一点点下坠。 咔哒一声,门被关上。 房间一瞬间暗了下去,那些不多的光都被程其庸的影子一口咬死吞下,然后跟着那块阴影一起融进脚踩的地砖缝隙里。 窗帘木讷地垂下, 一动不动。 程其庸缓步走到贺松风面前。 贺松风站在桌子边,他学校制服草草地套在身上, 甚至褶皱都没来得及抹平。 他的左手紧张地捏在桌子边沿, 指甲几乎要钻破桌子表面的蜡,右手则不安地攥着袖口。 “你来了。”贺松风先发制人的说。 他很少主动搭话,现在他的一举一动都写着不安。 程其庸没有搭理贺松风, 而是仰头慢悠悠转动脖子,压低眉弓,面无表情环顾办公室。 办公室不大,方方正正,没什么太多遮挡,视线扫过去,一眼就能看完。 要么桌子底下,要么档案柜里,要么窗帘后,只有这三个地方可以藏人。 程其庸的动作简单粗暴,他直接掐住贺松风的下巴,逼着贺松风跟着他的视线一起,从左到右,挨个看过去。 程其庸沉重的呼吸喷洒在贺松风的脸上,强迫贺松风回答他无声的质问。 “…………” 贺松风没有作声,连呼吸都开始克制。 他垂头,眼皮也一并无力地下垂,露出来的黑痣像死了一样,毫无动静地悬在程以镣的目光之间。 “装傻。” 程其庸双手搭在贺松风的腰侧两边,把贺松风锁在他的臂弯和桌子间。 “在哪里?” 程其庸支起一只手,悬在贺松风一侧的眼皮上,毫不怜惜地精准掐住,粗暴地往上扯,硬生生把眼眶里心虚藏起的眼珠逼出来。 漆黑的瞳孔露出瞎了一样的通透迷茫,尽管刽子手就在眼前行凶,但这只眼睛毫无反应,也就在眼皮被掀开的那一瞬间有短暂惊慌窜动,很快又埋头陷进下眼眶里。 “非要我亲手揪出来,再把你的皮扒下来,你才满意?” 空气里浑浊厚重的荷尔蒙,桌边滴下来的水珠,还有贺松风尚未来得及平稳的呼吸。 这一切的一切都在告诉程其庸——这个房间里藏着第三个人。 贺松风也心知肚明,这事瞒不住。 “我要你自己指出来。” 程其庸又下命令,口吻严厉。 贺松风垂下的手抖了抖,挣扎了短暂一秒钟,便捂在程其庸的手背上,领着对方的手落在自己的腰上。 他的手指试探地拨弄程其庸的指缝,在意识到对方不抵触自己的靠近时,这才壮起胆子把手指轻轻柔柔的滑进对方的指缝里。 在察觉到贺松风的讨好后,程其庸立马把指缝收紧,让两个人十指相扣的手卡得严丝合缝。 但程其庸没有再下一步动作。 还是贺松风在主动,他带着这只相牵的手滑进自己的衣服下摆,衬衫下摆随着缓入的手臂一点点往上抬,直到整个白净的细瘦腰肢都暴露在空气里。 贺松风引导程其庸撩他衣服,就像撩裙子那样。 贺松风教对方把自己最敏感脆弱的地方撩起来,主动引狼入室。 忽然,贺松风却松开手。 “我一直在这里等你,没有别人。” 贺松风的上半身直起向前倾斜,软骨头似的趴伏进程其庸的胸口,左手勾住程其庸的肩膀,另一只手则主动给自己的衬衫解扣子。 “你亲亲我,我等你等久了,好寂寞。” 贺松风仰头,向着头顶的脑袋讨一个爱。 声音又绵又软,就和他故意吐出来的舌头一样。 程其庸被勾得呼吸都乱了分寸,哪还顾得上质问在自己之前还有谁来过,只想把眼前这团名为贺松风的软软樱粉色咬进嘴里,甚至是恨不得扫进咽喉里含住。 贺松风很聪明,跟程其庸吻得多了,也他很快就学会程其庸接吻的节奏。 于是在程其庸毫不克制的冒犯里,贺松风能找到恰到好处的停歇空隙,在这些空隙里填满上贺松风软乎的讨好。 这次不再是贺松风被程其庸吻得呼吸困难,而是程其庸被贺松风吻得失神失智,几乎乱了分寸,吻得眼花缭乱。 以至于,贺松风和他十指相扣的手,指骨都几乎要被程其庸给捏断。 但贺松风不会喊痛,只是轻咬对方的嘴唇,作为软绵绵的告知。 十指相扣,相拥而吻。 程其庸感受到怀中的温冷被他吻到身体痉挛,但怀中人却始终没有把他推开,而是尽最大可能包容。 程其庸傲慢的高高在上,被贺松风刻意的讨好高高捧起。 程其庸知道这只是讨好,可是等他从这场讨好的引导里醒过来的时候,贺松风已经把自己敞开。 贺松风都做到这份了,程其庸还能怎么怪罪贺松风? 程其庸把贺松风翻过来,抱起坐在桌子上,脚踝架在肩膀上。 他的眼神往下滑,就像那些重新贴着桌沿往下滴落的水珠一样,往下滴。 被公用的白月光 第66节 贺松风身上的笔记被晕得分不清都是什么字,纠缠在一起,程其庸的巴掌贴着那些字迹,好几次想扇但还是克制地改成摩挲。 程其庸的表情又一次冷下来。 “我上体育课了,晕开很正常。” 贺松风随口编了一句。 解释总比没有解释好,态度端正总没错。 赶在程其庸发脾气前,贺松风的手掌再一次伸起来,他没有去找程其庸的手掌,而是让张开的手掌和他敞开的身体一样,摆在空气里,只等着程其庸的主动。 空落落的指缝等着爱人的手指放进来,然后收紧相扣,贴合成严丝合缝的一个整体。 十指紧扣的手指悬在两人之间,宽大的体型差展示的淋漓尽致。 程其庸的手臂几乎是贺松风两个手臂的粗细,甚至于当程其庸靠近的时候,贺松风的视线都会被眼前的铜墙铁壁挡住。 不过程其庸比程以镣白,是精英人士特有的黄白皮。 并且程其庸的肌肉对比他的体型,也恰到好处。 他高,壮且结实,但肌肉没有夸张到程以镣那种天天撸铁锻炼的程度。 “别疑神疑鬼了,要么做,要么就放开我,我还要上课呢。” 贺松风用着鼻音,轻轻地哼,态度跟声音一样绵软,还故意往里掺杂重欲的气音,好似程其庸如果真的把他放走了,他就会主动扑上来强行要。 程其庸有了动作,但表情还是那样冷冰冰的,没有感情,看贺松风就像在看一具没有自我意识的玩偶。 在贺松风意乱情迷的眯眼、吐舌里,程其庸表现平平。 他甚至会忽然猛回头,去检查自己背后会不会突然出现一个蹑手蹑脚逃跑的小三。 程其庸没有猜错,这个房间里的确有一个蹑手蹑脚意图逃跑的小三。 但这个小三从窗帘出来后,看见被按在桌上鸾交凤滚的漂亮美人后,脑袋嗡一下呆了,完全忽略了漂亮美人身前的正派男友,只顾得上欣赏那份从未见过的主动和讨好。 贺松风在每个人那里留下来的感觉都不一样。 他在面对程以镣时,是感情的主导者,他总是捏紧主动权,决不允许程以镣僭越他。 但在程其庸这里,却是完全相反。他是娇弱的,是在物化和性化里无力反抗的下位者。 所以程以镣没有见过贺松风这副样子。 如果说赵杰一镜头下的贺松风,对于程以镣来说已经很烧,那现在的贺松风比那个要烧一千、一万倍。 是程以镣看一眼,就忘了时间、地点、人物,让人瞠目结舌的惊艳。 是程以镣愿意跪下来喊妈妈,而不是主人的程度。 贺松风的余光瞥见程以镣的一动不动时,惊得两腿发软。 心里骂道:这死狗笨狗蠢狗!!! 程其庸察觉到不对劲,但幸好贺松风及时环住程其庸的脖子,与他接吻,强行把这份心虚发软演成力竭痉挛。 至于程其庸想回头看的冲动,也被贺松风温声细语截断。 “吻我,不许东张西望。” 贺松风轻声呵斥程其庸,两个人距离贴得极近,说话时两个人的嘴唇来回拨弄。 程其庸的眼珠子向旁边倾斜,但又快速回正。 在贺松风笑盈盈地注视里,平静地低声回道:“好,听你的。” 程以镣小步子的挪动,可他却始终舍不得把目光从贺松风身上挪开。 越走,他两条腿跨步的动作就越怪异。 他的脑袋里冒出一个诡异透顶的念头。 他想给程其庸跪下,磕头求哥哥再施舍他一次,他不求能做什么,只求赏他一个观景位,让他在旁边看着就好。 不过这个念头很快就被程以镣自己否掉。 不久前他就在这里吃过贺松风,怎么能这么快就在贺松风面前滑跪呢? 那他这辈子不都得是个跪在程其庸和贺松风下面见不得光的蠢狗? 在各怀鬼胎的y一片混乱里。 程其庸突然发问:“爽不爽?” “爽。” “喜不喜欢我这样对你?” “喜欢。” “叫我什么?” 程其庸停下动作,摆出一副得不到想要的回答,就立马走人的残忍态度。 “…………” 贺松风这个时间点哪敢放开程其庸,余光里程以镣那个笨蛋就在背后磨磨蹭蹭,一回头绝对要发现。 赶紧主动起来,哼哼唧唧地喘道:“额嗯……老公……老公……” 甚至,贺松风无师自通,笑盈盈地爱慕拉长申吟:“老公吻得我好爽,老公好厉害,老公……好喜欢老公……” 程以镣就停在程其庸的背后,他的目光里有火再烧,两条腿像灌了水泥一样,一步都走不动。 他想,贺松风一定是为了给他打掩护,才这样做、这样喊的。 快走吧,不要再给贺松风添麻烦了。 程以镣这样想着,脚上的镣铐骤然崩碎,他不敢再磨蹭什么,以最快的速度往门边挪动。 房间中央那一阵阵急促的水声还在继续,不急不忙的,坦然不已,完全不用担心下一秒会有谁过来抓奸打断。 程以镣看得眼睛血红,他总觉得这是程其庸在跟他炫耀挑衅呢。 但是再眼红又有什么用,留下来只会给贺松风添堵,他要做贺松风最听话、最乖的小狗。 程以镣挪到门边,他的手放在门把手上,现在只需要小心翼翼地拧动,然后等待时机冲出去就行。 “贺松风,我和程以镣,谁让你更爽?” 程其庸突兀地提问,点着贺松风的大名。 程以镣要走的心一下子猛扯回桌边,这会他不是要逃离的小三,是他和程其庸雄竞1v1的solo赛。 他还不能走,他必须要在这里听到一个准确答案才行。 贺松风的身体毛骨悚然,骤然冲出大片冷冰冰的汗水,滥竽充数地跟情.欲汗液混在一起。 “您在说什么呢?” 贺松风还保持着讨好的笑,但称谓却不着痕迹地变更成尊称,“您别乱开玩笑。” 程其庸捏住贺松风的脸颊,把贺松风脸上的虚情假意笑容扯破。 “贺松风,选我还是程以镣?” 程其庸催促贺松风回答。 “我只和您发生过关系。” 贺松风在aorb的答案里,选择了or。 “哈哈。你是说这一圈牙印是我咬的?我怎么不知道啊贺松风。” 程其庸捏着贺松风的脚踝,大拇指顶着脚踝突出骨头的齿痕伤疤,用力地掐了一把。 贺松风在这一瞬间,尝到脚筋被挑断的滋味,剧烈的刺痛和激烈的麻痛混在一起,像花椒水导电后倒进天灵盖里,什么滋味都在一瞬间穿透四肢百骸,骨头都在这会大哭乱叫着想要逃离这具身躯。 贺松风就跟被拔了虾线的虾似的,疼得身体几乎弓成c形,口水、眼泪疼得乱飞,眼神失焦失光的涣散,瘫痪在桌上大口大口的狼狈喘气。 喘气不是贺松风不痛了,是他痛到力竭,没有精力继续将疼痛表现出来。 “十句话,十句假。” 程其庸平静地训斥贺松风,他还掐着贺松风的脚踝,搭在自己肩上。 贺松风不知道怎么解释了,讨好时睁圆了看人的眼睛这会颓废地半垂着,眼珠子撞着眼眶木讷停滞。 但程其庸还不肯放过贺松风,甚至更加过分的对待。 溢出来的水贴着桌子边滴答滴答,汹涌下坠。 程以镣再蠢也该明白气氛不对劲,甚至已经到了危险的程度。 这会再不逃走,恐怕待会就免不了一顿毒打。 他赶紧赶下门把手,心脏在这时开始乱跳,跳得毫无章法,砰砰作响声音灌满了程以镣的耳朵,甚至让他无法估计贺松风那边发生的事情。 亦或者,这声音本来就是贺松风那边发出来的。 门把手的位置正在一点点下移,从九十度克制地缩小成锐角,且角度越来越锐利。 程以镣知道,这门在打开和关闭的时候,避免不了咔哒声,所以他动作一慢再慢,生怕惊扰程其庸。 但程以镣的担心想多了,门把手还没有下移到能够发出咔哒声音的角度,门缝也没有推出半点日光进来,他就先一步被程其庸点了名字。 “程以镣,打算去哪?” 程其庸的声音像一杆上膛的□□,顶在程以镣的后脑勺上,危险蓄势待发。 第36章 程以镣突然一下站住。 像一只被曝光在聚光灯下的脏脏臭老鼠。他知道自己不干净, 也知道自己不该出现在这里,他应该藏起来,藏进下水道里畏畏缩缩。 可程以镣已经被剧烈的光线打得无所遁形, 他呆站在那,一点反应没有。 没有眨眼,没有呼吸, 像游戏里被按下暂停键的npc。 “不解释吗?” 被公用的白月光 第67节 程其庸这句话是跟贺松风说的。 程其庸从始至终没有正眼看过程以镣, 那句点名的喊话,也不过是和贺松风接吻的间隙里,随口一提。 贺松风岣嵝在程其庸的臂弯里,不是拥抱, 只是一个被困住的可怜人。 贺松风的眼神失焦,眼球像颗透明的弹丸,从眼眶中间缓缓跌落在眼眶底部,半边眼睛都跌了进去。 “所以里面的水早就被你抠干净, 换成了程以镣的对不对?” 程其庸说这句话的时候,贺松风的表情骤变,他的五官被贯穿,从木讷的失神变成吃惊的失神。 痛苦算不上,只是太过突然,太过剧烈。 以至于失神的五官像被惊涛骇浪那样, 高高的举起又重重拍下。 海浪来势汹汹地冲上崖壁,贺松风喘不过气, 又逃不开。 空气湿度攀升至前所未有的密度, 就连程以镣心脏跳动的声音都受了影响。 程以镣的心脏上,似乎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粘液,每一次跳动都不再是干脆的砰砰, 而是拖拖沓沓的吧唧声。 这样黏糊糊的跳动声音,是三个人共享的。 自然而然,呼吸也会因此而困难。 “贺松风,你就没什么想说的吗?”程其庸的手按在贺松风的脊背上,指节顶着脆弱的背脊往内脏里按。 贺松风疼得脸都拧了起来,两只手捏成拳头,可怜兮兮地敲在桌子上。 啪啪啪啪——节奏混乱,毫无规律越敲越急,越敲没力气。 可是不这样做,贺松风身体里紧绷的窒息感无处发泄。 “说话!” 程其庸急迫地想让贺松风给他一个回答,可贺松风最多最多,也只是用那双失神的眼珠子,从他的脸上毫不在意的扫过去。 贺松风和灰尘一样,轻飘飘,可吸进鼻子时呛得人喘不上气。 程以镣扑腾一下跪在地上,拖着膝盖凑到程其庸面前,大喊:“哥,我说了是我!是我强迫嫂子的!” 贺松风的眼神忽然就坠入绝望里。 他从没想过要承认这件事,再痛也捏着嗓子,不发出半点声音。 可程以镣这条笨狗,就这样和盘托出。 他还一脸的英勇就义,好像他为贺松风做出了什么非常伟大的牺牲。 贺松风的眼睛回了神,向下瞟去,留下一个字:蠢。 程以镣拽住程其庸的腿,不许他再有任何进攻的动作。 “哥!是我逼嫂子的,都是我的错,跟他没有关系!” 程其庸甩开程以镣,同时也放过贺松风。 他把皮带缓缓抽出,搭在桌子上敲了敲。 贺松风的身体仰倒在桌面上,两条腿踩在桌子边缘上,发出他自己无法控制的激烈颤动 干瘪的小腹因为过渡呼吸,深深地凹下去,又因为一下子吸入过多的气体,高耸起来,像个气球,单薄的一戳就破。 他的两只手,一只手捏成拳头,紧贴桌面,另一只手则搭在小腹上,小心翼翼地爱抚安慰。 “哥!哥!贺松风他就是这样,手段强硬一点,他根本就不会拒绝,所以真的是我强迫的他,你不要去怀疑他了!” 程以镣还跪在程其庸面前,激动地大声说。 此时,窗外走过几道闪烁的人影,在听见窗内的声音后,步子都不由放慢了许多。 程其庸赶紧一皮带抽在程以镣的嘴巴上,竖下来一条血红的鞭痕,像钉子一样把程以镣的嘴缝上。 “小声点,很光彩吗?” 程其庸捏着皮带,嫌恶地扫了一眼程以镣。 程以镣捂着嘴,痛得眼泪都挤了出来,来回摇头。 尽管痛,但该说还是要继续说,只是学乖了,声音放小许多: “哥,这事不是贺松风自愿的,我送资料过来的时候看见贺松风一个人在这里等你,我就没脑子的抱了上去,是我狗胆包天,是我忘了你对我的警告,都怪我,都怪我精虫上脑,什么都不管不顾。” 程其庸的皮带打完程以镣的嘴巴,又对着贺松风大腿内轻轻地拍了两下,以作提醒。 贺松风这才想起,他这会正保持着不知羞耻的敞开姿势。 “哥,你相信我,你别伤他。” 程以镣以为程其庸要给贺松风来一鞭子,吓得狗胆包天伸手抢皮带。 在一声破空的皮带扇风里—— 贺松风赶紧调整成夹腿坐,两条腿叠在一起,夹住。 他一只手撑桌支撑身体坐起,另一只手还放在腹部,继续打圈的揉。 程以镣捂着被打肿的手背,窝窝囊囊跪回去 贺松风则面无表情地审视。 “他强迫你的?”程其庸的皮带折在手里,搭在贺松风的腿上,轻扫。 从被抓住到现在,贺松风没有说过一句话。 所以程其庸要逼他说话。 贺松风垂眸,眼神才同程以镣有一刹那的交汇,就被程其庸掐着脸颊往后顶,强行截断。 扫在贺松风腿上的皮带撤走,耳边扫过一道剧烈的风,皮带就跟鞭子一样,甩在贺松风的撑桌的手边,惊起冷风,也惊得贺松风手腕不安地晃动,身体摇摇欲坠。 “是不是程以镣强迫你的?” 贺松风缓缓转眸,柔柔的视线落在程其庸的咄咄逼人里。 他揉小腹的手,轻轻地贴在程其庸的冷硬粗壮手臂上,无声无息地掐出一枚小发雷霆的弯月牙,无声抗议程其庸的暴力。 “贺松风,回答是或者不是。”程其庸一把抓住贺松风的手,强硬地拽到他们彼此之间高悬不落。 贺松风到现在都没有说出一个字来。 他的面目始终是那样的平静,害怕算不上,惊慌算不上,平静地像一团捧在手掌里的水。 如果不赶紧小心翼翼地护着,马上就会从指缝里溜走,消失得无影无踪。 程以镣脑袋仰得高高,急迫地想从贺松风那讨来一份安慰。 程其庸也在看贺松风,他也很急,很想让贺松风给他一个回答。 “是?不是?!” 程其庸的声音骤然重了,在贺松风刻意的冷漠里,他虚假的体面和冷静在贺松风的冷暴力崩坏得四分五裂,独占欲把他的理智摧残得几乎一片狼藉。 他太想太想找贺松风要一个答案了。 而且那个答案只能是一个字。 贺松风的眼神飘走了。 恢复成了无精打采的装死样子,软在桌面上,由着程其庸催促也好,威胁也好。 皮带贴在贺松风皮肤上,一再威胁要落下。 程以镣小小声强调是自己强迫的贺松风。 程其庸在遭背叛的气愤里脑袋发胀,攥着皮带的手一紧再紧。 啪—— 一皮带抽下去。 打在程其庸自己的手掌心。 他的掌心滚烫到发紫,他不作任何犹豫捂在贺松风的心口,往下压,试图以这样扭曲的方式逼得贺松风良心发现。 “是他强迫你的,对不对?” “是啊。”程以镣在边上跟嘴,大了声音强调。 结果程其庸反手一耳光,打得程以镣在地上晕头转向,涕泗横流。 虽然程以镣找不着北,但是能精准找到贺松风的位置,脑袋沉沉低下去,虔诚跪拜。 还不忘继续维护他那可怜兮兮的主人,一边哭一边肯定:“哥,真的是我强迫他!你要相信我啊,贺松风怎么可能看得上我这条蠢狗?!” 太吵了。 程其庸重重地呵斥:“闭上狗嘴!” 程其庸把重心重新放在贺松风身上,手里的皮带像套在狗脖子上的链子,莫名其妙的主动权就交进贺松风的手里。 “你看不上他,所以他恼羞成怒,把你强上了。” 这个时候的程其庸其实已经不想追求贺松风到底有没有出轨,有没有背着他和程以镣□□,又到底是谁主动的。 这些事情都没有深究的意义。 只要贺松风在他的问题里,回答一个“是”字。 这件矛盾程其庸就可以单方面宣告结束。 可贺松风还是没说话,他只是用着近似孩童发现新鲜事的好奇眼神,上下打量程其庸。 贺松风刚要张嘴,就跟掐紧狗脖子上的链子似的,肉眼可见,程其庸全神贯注地等候贺松风发号施令。 可当贺松风张嘴只为吐出一口轻飘飘的气时,程其庸的神情尽管克制着,但失落依旧明显。 贺松风恍然大悟。 原来—— 原来程其庸也训好了。 这个男的根本就不敢和贺松风撕破脸皮,他甚至害怕稍微言重,就会把贺松风赶跑。 他在和贺松风发生关系的时候下手重,也是因为试探到贺松风在这方面的底线几乎为无。 被公用的白月光 第68节 可当脱离那个氛围后,程其庸就开始患得患失,小心翼翼。 程其庸就是双手捧水的沙漠野狗,看似凶悍的表面,全是小心翼翼地试探呵护。 水往下滴,他也往下低。 一再的弯腰低头,就是不想让手掌心的水顺着指缝溜走。 “贺松风。” 程其庸点了名字。 “是。” 终于! 终于——!!! 在程其庸的点名下,贺松风终于冷不丁吐出那个字来。 程其庸松了一口气,程以镣松了一口气,所有人都很满意这个结果。 贺松风手里的皮带被夺走。 接着就是两声令人提心吊胆的挥鞭。 贺松风张嘴,又呼出一口气,这口气滚烫的有些过分。 于是他抬手,放在自己的额头上探了探。 他的眼睛半眯起来,眼前的光景开始像泡沫那样打圈圈的转动。 没有摸出自己发烧时,最多也只是疲惫、犯困,以为是纵欲过度。 摸出发烧后,世界直接沉进昏黑里。 坐在桌边,脑袋垂出一副马上就要死过去的颓靡样。 在朦朦胧胧的高烧视线里,程其庸在拿皮带抽程以镣,揪着头发打脸。 是非常经典的正宫打小三的手法。 就是要把小三这张脸打得毁掉,让小三明白自己做了件丢脸的事,也让小三这张脸再也勾引不了正宫的亲亲老公。 程以镣不服气,挨打的时候一声不吭。 尽管打得满嘴血,脸上也没一块好肉,脸皮都要被程其庸惊悚的力道刮得不剩什么。 可程以镣一想到贺松风在边上,再想到他现在的隐忍都是在为贺松风付出,一下子就变得格外能忍气吞声起来。 他把自己幻想成为了贺松风的隐忍深情老攻,打在身上的皮带都变成他和贺松风爱情的润滑剂,越来越情深意浓,又深又浓。 “打,打死我!”程以镣挑衅。 程其庸冷笑,正有此意,他直接把皮带丢掉,拳头跟板砖似的,直接殴在程以镣的脸上。 程以镣的声音被这一拳差点打死在喉咙里,但他还在狂喜,挑衅地大笑:“打死我!打死我!” 好吵。 程其庸是暴力狂,程以镣也是神经病。 程家没有一个人是正常的。 贺松风这样想着,意识渐渐断片,身体失去平衡,无声无息从桌边坠下。 藏匿在影子里深黑的蛇终是一口咬住贺松风,把他一并拖进漆黑的虚无里。 贺松风醒过来的时候,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晕过去了。 在他的印象里,他只是闭上眼睛,再睁眼时,眼前就突兀地一片发白。 滴答。 滴答…… 这是贺松风看见的,不是听见的。 一瓶点滴药水在贺松风的眼睛里,有节奏的滴答下落。 贺松风疲惫地扫视一圈,明白自己正在校医院里接受治疗。 程其庸不在,程以镣也不在,安安静静的。 从新风系统灌进来的干净空气,把垂下的浅蓝色床帘吹得沙沙作响,窗外白花花的日光被窗纱晕染成水蓝。 风再吹,光落下,就像浸泡在水里,静看水波纹般惬意。 贺松风坐起身来,把自己憔悴的身体挪到床沿边,静坐半分钟。 下一秒,刺进手背的针头被贺松风直接扯出来。 他垂手,脚步虚浮但又目的明确的走出休息病房。 垂下的手轻轻摆动,指尖汇聚针孔溢出的血,像点滴那样,一点一滴的,有节奏的砸在地上。 贺松风看了眼,含住针孔,轻轻吮吸。 贺松风的烧才退不久,他这会还处于低烧的朦胧状态。 但他还是扛着满身疲惫,咬牙硬生生走回教室里,坐下上完一整天的课。 贺松风对现在来之不易的学习机会很是珍惜,坚定默念: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 哪怕是告诉贺松风你下一秒要死了,他也会在临死前翻开书本继续上课,背最后一个英语单词。 下了晚自习,贺松风回到寝室。 他推门走入。 程其庸正坐在客厅里等他,开着灯,灯光把脸照得苍白发青,像恶鬼一样吓人。 贺松风当做没看见这有个人,忽视地绕过去。 程其庸忽然掐住贺松风垂下的手,把人强行抓进怀里圈住。 “你和程以镣到底什么情况?” 程其庸把贺松风那句“老公”当真了,于是在这里家事家里谈,家丑不外扬。 贺松风脑袋昏昏沉沉地下坠,垫在程其庸的肩膀上。 心里叹气:没完没了………… “贺松风,你是不是从没跟我说过真话?” 程其庸无奈地抱紧贺松风,却又不甘心地吻着耳朵追问: “贺松风,我对你还不够吗?还不够满足你吗?” “你跟我认个错,道个歉,很难吗?” “你难道没有一点道德和羞耻心?” “贺松风,你这是出轨,除了程以镣还有谁?告诉我。” 面对贺松风的无动于衷,程其庸打又打不得,说又怕语气说重,只能不停地靠反问,试图激起贺松风的良知。 “你说老实话,如果你对我有一点点喜欢的话。” 贺松风用脑袋顶了顶程其庸的肩膀,两只手搭在对方的手臂上,用力地捏住,憋了口气才抬头。 贺松风贴近程其庸的唇,说出来的不是爱,是敷衍: “我用嘴巴帮你,这事翻篇好不好?” 贺松风已经觉得程其庸好烦,甚至都不愿意骗程其庸,不愿意说出几个字、几句话的虚情假意、甜言蜜语。 贺松风想,就算和程其庸把关系断干净也不会怎么样,张荷镜会帮他的,自己还省个麻烦。 只要出国,就可以彻底和这群疯男人撇清关系。 贺松风已经准备好承受程其庸暴雨疾风的愤怒,他五官提前陷入木讷地呆滞,赶在被物化成情.趣娃娃前,贺松风先把自己物化成实心的木头人偶。 “好。” 贺松风:“…………?” 在贺松风的敷衍里,程其庸没有选择,他的底线只能一低再低。 还能怎么办?难道跟贺松风撕破脸皮,把人赶出去?这跟把贺松风送到那些觊觎他的人床上,有什么差别? 就算再拿休学来威胁,也只会把贺松风越推越远,对方会在找到比他更强的男人后,一脚把他踢开。 “好,你帮我。” 程其庸看似是同意,实际上是他没招了。 起码现在贺松风还会愿意敷衍他,总比甩来一句:“那你想怎么样?”来得强。 程其庸给贺松风扑了软垫,贺松风跪起来没感觉。 贺松风的体温并不烫,甚至因为高烧过后是长久的低温,一度只有34度。 程其庸也没心情折腾随时又要死过去的贺松风,草草的糊弄了一次,就当是给彼此走下来的台阶,这事也就这样糊弄过去。 程其庸抱着贺松风去泡热水澡,又裹着毯子送进床上。 “我回我的房间。” 贺松风的手伸出被窝,被程其庸一把按回去,像拍蘑菇似的,拍拍贺松风晕乎乎的脑袋。 “留下来,我照顾你。” 程其庸再一次找到理由,把贺松风强留在自己的身旁。 后半夜,贺松风迷迷糊糊地被手机光吵醒。 他只睁开一只眼睛,晕乎了好一阵,才看清自己手机屏幕的内容。 是一串陌生号码,发来一条图片信息。 长了两个翅膀大写加粗b字母的方向盘,是程以镣的宾利车。 “你想不想出来兜兜风?我不碰你,就想看看你。” 贺松风不着痕迹地打开静音模式,转过头扫了眼身旁躺下的男人。 被公用的白月光 第69节 程其庸两只手环着他的腰,脑袋深埋在他的背脊沟壑里,身体紧挨到找不到一丝一毫的缝隙。 贺松风敲下字母:“你不怕吗?” 消息回的很快,几乎是一秒钟的事情。 【不怕,和你在一起,刺激得我要爽死了。】 贺松风掰开腰上锁着的双臂。 程其庸立马被这动作惊醒,患得患失里,一个吻横冲直撞的打在贺松风的脊椎上。 “怎么了?”程其庸警惕地问。 贺松风轻拍腰上的手臂,轻声命令:“放开我。” 程其庸再问:“你要上厕所?” 贺松风这次没作声,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程其庸再一次地自欺欺人:“那你去吧。” 贺松风配合他的谎言,站起来以后,转头去了卫生间里洗了一把脸,打开水龙头发出哗哗的水声,才不慌不忙拿出手机。 “在哪里?” 【楼下~~~】 又是一张宾利车的帅照。 程其庸面无表情地坐在床沿边,两只手搭在膝上,脊背颓唐地弓起来,脑袋栽得低低的。 没事的,他说他去上厕所。 程其庸打火机点起一簇火焰,快速地烫死手里的烟,香烟的灵魂化作白烟飘散。 烧成干碳的烟头,无声无息,如山洪垮塌。 他没抽烟,而是隔着烟嘴,烦躁地捏着手指头,给自己掐出一弯弯的月牙伤口。 透过细窄的门缝,程其庸死寂的眼珠静看门外昏黑里传来的不安分。 “嗯,我下楼了。” 贺松风出门了。 第37章 晚上的风很大, 已经不能用呼呼来形容,而是仿佛凝了实形,放肆地扯动空旷地的一切事物。 头顶的树木枝丫发出狂乱的沙沙声, 地上的塑料袋跟无形的风纠缠在一起。 扑面过来的风里,有秋天的寒霜气味,吸进肺部时, 呛得鼻子发痛。 贺松风只穿着一身单薄的睡衣, 他不知道这个季节的嘉林市,在这个时间点,室外室内的温差竟然存在一整个夏天。 白天明明三十七八接近四十度,一到晚上就只剩二十度。 程以镣靠在车边, 远远瞧见贺松风走过来,眉头猛地皱紧。 几乎还没来得及思考,他两条腿就往贺松风的方向走去,伸手捂住贺松风冷冰冰的手臂, 另一只手则环过贺松风的后腰,把人捏进自己臂弯里,紧紧拢住。 “怎么穿这么少?” 程以镣也没有多余的衣服给贺松风,他年轻气盛火力猛,二十度也好,四十度也罢, 他都可以一件老头背心横着走。 贺松风没作声,忽然感觉到背后一阵强烈的凝视。 他突然地回头看了一眼。走向宾利的步子停住, 视线在窗口处凝滞半秒。 黑影闪过, 又消失。 等程以镣看去的时候,窗口处已经空空如也。 “快上车。” 程以镣不给贺松风磨磨蹭蹭的机会,拽着扯开步子往车里走。 车门一开, 手搭在贺松风的发顶,抓住贺松风手臂,把他往里一推。 车门砰——地一响,贺松风的世界陷进昏暗里。 程以镣则从另一侧坐上来。 但程以镣不着急有任何动作,而是启动引擎,急匆匆地逃离这里。 程以镣一边观察倒车路况,一边探头抬眸往他哥所住的楼层看,像做贼似的,眼珠子一刻都没停下转动过。 他一脚油门踩下去,就再没松过,像一枚被拧到极致的发条车,嗖——得一声轰鸣,飞驰过去。 贺松风哪怕是系好安全带的情况,他依旧因为强烈的惯性,整个人跟着这辆车一起失控地往前冲去,就在快要撞上车玻璃那一刻,又被反作用力以惊悚的力道重重地甩回座椅里。 贺松风霎时两只眼睛失了神,失落落地往下坠,抓不见焦点,眼神一再的发散成昏黑色。 他两只手下意识胡乱在空气里抓,两条腿叠起来,胸口贴在大腿上,整个人虚弱地蜷缩在座椅里。 今天晚上的夜色很好,大风把云彩都吹散,于是夜晚也是晴空万里。 市中心是看不见星星的,甚至因为霓虹灯污染,天际线一直是粉色或紫色的,并不是纯粹的黑。 贺松风的手抵着冰冷的车窗,把自己从蜷缩里拔出来。 这辆车一路向北去,越往北走,越是郊区。 天生的星星渐渐多了,被城市灯光污染的黑夜,也逐渐恢复本色。 贺松风并不喜欢远离市区,他好不容易从山沟沟爬出来,怎么可能愿意又回到山里去。 所以他皱了眉头,挑起不愉快的话题: “你不怕程其庸打你?” 贺松风侧头盯着程以镣。 程以镣那张帅气逼人的脸,这会惨得不像话,眼睛依旧充血,嘴唇皮开肉绽,脸颊的鞭痕像荆棘勒出来的那样,没有一块好皮。 触目惊心。 消毒敷料遮不过来这张脸,伤口太多,除非把整个脑袋都蒙起来。 “怕。” 程以镣的两只手紧紧握在方向盘上,极力克制去看贺松风的冲动。 “可我更怕他这会在内设你。” “…………” 贺松风选择继续更换话题,他伸出手,软软的弱弱的搭在程以镣的手臂上,轻轻地问:“你不是说要把这辆车送我吗?” 在贺松风的手刚碰到程以镣的瞬间,一脚油门直接踩了下去,猛地一阵极速狂飙。 “你有驾照吗?”程以镣问他。 贺松风坦然回答:“没有。” 贺松风的手又在试图滑进程以镣的指缝里,像模仿□□那样,指尖亲昵地刮擦指缝,好几次马上要没入指缝,又迅速挪开手指。 程以镣左手佩戴的手表,心率一度飙升170,血压也跟着贯穿全身。 他热血沸腾。 贺松风俯身,几乎要爬过中控台,贴在程以镣身上,姿势几近吻着耳朵。 呼出一口气。 “教教我。” 一脚踩到底的急刹。 轮胎在濒临失控的范围里,发出尖锐的刮擦声,声音穿透地面和车身,直突突刺进贺松风的耳朵里。 贺松风被轮胎叫得脑袋发痛,可不等他捂耳朵,就因为突然的刹车,他的身体往前飞去,又重重地撞回座椅上。 贺松风再一次陷入不适应的漩涡里。 等贺松风清醒过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换了位置,坐进主驾驶位,但这个位置不光是他一个人。他和程以镣扣在一个安全带里,他坐在程以镣的腿上。 程以镣的手从手背插进贺松风的指缝里,带着贺松风的手,紧紧握住方向盘。 “我教你。” 程以镣的声音从贺松风背后传来,一起来的还有他的炙热呼吸。 程以镣的身体烫得似烙铁,把坐在腿上的贺松风灼得隐隐发抖。 贺松风甚至在分神的想,跟这样烫的程以镣做那种事会不会烫穿身体 ,烫到失禁? 上次可没这么烫……上次算温温的。 一个声音在贺松风心里大喊:“贺松风!不许满脑子黄色废料!” 贺松风一惊,脑袋轻轻左右甩动两下。 这辆严重违反交通法的车,沿着八车道的嘉林市青年大道一直走。 由于夜深人静,车流稀少,这给了他们霸占整个八车道的机会。 “贺松风,脚踩住这里。” 贺松风照他说的做,一脚下去—— 这辆宾利开出了高铁的既视感,快的几乎要成一条笔直的幻影,轮胎抓地擦出惊人毛骨悚然地蹭蹭声。 车窗前的画面已经没有“内容”,只看得见朦胧的影子,还没来得及看清,就嗖得一下从视线正前方飞走。 贺松风紧张的冷汗冒了一身,骨头都在害怕的打架,发出咔哒咔哒脆弱的战栗声。 “太快了,我控制不住。” 他下意识回头去找程以镣寻求帮助。 在求救声里,程以镣却选择松开双手,让贺松风一个人握方向盘。 被公用的白月光 第70节 贺松风吓得浑身一惊,想跟着程以镣一起松手,可刚松开一只手,他就尝到车辆失控的苦头。 往左一冲,眼见着要翻车,他又忙打方向盘朝右去。 这辆车歪七扭八的在大马路上画葫芦。 一会要撞上护栏,一会要撞上人行道,一会要撞树上。 每次就是在即将撞上去的时候,贺松风猛打方向盘救回来,但紧接着又因为方向失控,陷入更可怕的危险里。 贺松风颤抖声音,小小声哀求:“程以镣,快帮帮我,我害怕……” 程以镣当做没听见一样,甚至捏住贺松风的下巴,在两个人肾上腺素飙升至顶点的危险时刻,咬唇吐舌,凶猛的吻进去。 掠夺贺松风本就不多的气息,扰乱他的呼吸频率。 贺松风挥动他竹竿子般细瘦的手腕,抗拒地锤敲程以镣的胸膛。 这些落下来的轻锤,非但没有驱赶走程以镣,还让程以镣愈发变本加厉的吻进来,喉咙都要被程以镣吮成缺水的水管,发出“呃呃”得干瘪求救声。 没人在观察路况,甚至方向盘上都没有手握着,由着这辆车就跟无头苍蝇一样,在宽敞的马路上横冲直撞。 尽管贺松风知道现在很危险,可是——可是一想到程以镣不会让他死。 肾上腺素刺激上来的热血,一下子就被小腹截断。 这些热血没能变成求生欲,而是诡异地变成星欲。 这一刹那,贺松风在感同身受的理解为什么程以镣喜欢带他飙车。 理智在肾上腺素的刺激下烧成灰烬,脑袋失去理智桎梏,一度亢奋的如烧开的水,轰鸣的,滚烫的。 是贺松风这块死肉烂骨头,从未体验过的亢奋。 贺松风被吻得舒服透了。 程以镣的手又烫又大,把他的身体揉得像一块化冰的新鲜红肉,被焐热的血液舒畅地在血管里温暖器官。 贺松风喜欢这样强烈、浓烈的温度。 如果不是嘴巴被咬着吻着,贺松风甚至想举臂欢呼,用着痴痴的媚态,大呼:“好爽,好喜欢——!!!” 贺松风主动背过身去,环住程以镣的脖子,坐在对方怀里,隔着衣服像一条冷冰冰的小蛇,缠绕扭动。 贺松风在勾引人这一块,向来学得很快,且是无师自通。 “抬脚。” 程以镣冷不丁下了命令,并且放开贺松风。 “嗯?” “油门松开,再踩下去我俩一起死。” 程以镣的表情冷了下来,认真地打方向盘,控制这辆失控的车保持平衡,而不是失控撞进墙里。 贺松风应激的脑子才反应过来,他之前只顾得上手上乱打方向盘,居然忘了罪魁祸首是他踩到底的油门! 没了贺松风捣乱,这辆车很快就恢复正常。 自知做错事的贺松风缩进怀里,一只手掐程以镣的手臂,一只手捂着流口水的嘴巴,疲惫地喘气。 程以镣由他去,接过方向盘,手腕一转,驶入阴嗖嗖、黑洞洞的小路。 停在了一个谁都不知道是哪的郊外林中小路 贺松风见车停住,便主动开始脱衣服。 但他的双手很快就被程以镣控制住。 “你生病了。” 贺松风下意识手背往额头上摸,轻轻摇头:“已经退烧了,不会传染你。” “你下午生病了,我去找你的时候,你连药水都没打完就走了。” 程以镣生气地呵斥他。 “你为什么不等我?为什么不让我照顾你?你是不是还在讨厌我?” 贺松风不想聊这些话题,他挣脱程以镣的桎梏,执拗地继续脱衣服。 程以镣气愤地甩开他的手,快速帮他把脱下来的衣服又重新套回去。 贺松风不明白程以镣在气什么,面无表情地问:“不□□?” 程以镣从背后抱住贺松风,两只手绅士的避开敏感地方,他说得坚定:“不做。” 贺松风不理解,“不□□,那你喊我出来做什么?” “我说了,我只一想到你躺在程其庸身边,可能在跟他接吻,可能在咬,可能在艾草,我就心里刺挠,就想把你弄出来。” “我不碰你,我知道你不想做这种事。” 贺松风面无表情的盯着程以镣看,看了好久好久,看到程以镣身体发毛,滚烫的声音温度骤降,贺松风这才从喉咙里呛出两声干巴地笑声。 “哈哈。” 好一个我知道,你不想。 “所以你回去后他欺负你了吗?” 程以镣担心地问。 贺松风当做没听见,他只想和程以镣做,不想和程以镣爱。 这些情情爱爱的事情,他保持冷漠。 贺松风把安全带解开,用纤细的四肢轻易爬过中控台,翻到副驾驶去蜷缩躺下。 “既然不做,就让我睡一会吧。” 贺松风闭上眼睛,睫毛却仍在不安地轻颤,眼皮上的黑痣也在左右晃动。 尽管对飙车的后怕仍在心头恐惧盘旋,可贺松风还是睡着了,他太累了。 “那我抱着你。” 座椅靠背慢慢下调,贺松风也从坐着蜷缩变成躺着的姿势。 而程以镣下车后从另一侧上车,把贺松风往里面挤,自己从外侧把人抱住。 说着抱着睡,贺松风有半边身子都叠在程以镣的身上,小小窄窄的座椅光是一个健壮的程以镣就能占满,更何况还多加了个贺松风。 车顶的天窗缓缓打开,头顶的光景被广阔无垠的星夜占据。 郊外的星星高挂在天上,像是水中扩散的涟漪,时隐时现。空气里是露水的沁凉,耳旁刮过的风声呼啸,看不见的蝉盘踞在阴影里,发出晚夏最后的嘶鸣。 贺松风虽说不喜欢郊外、山林,可他生在乡村,长在乡村,当他再次踏入乡野时,安全感远远大过他想要逃离的心。 程以镣紧紧抱着贺松风,粗烫的呼吸吹在他的脸颊边。 还有一床小毯子,轻飘飘落在他的身上。 “贺松风,你不跟我一起看星星吗?” “…………” “睡着了?” 程以镣低下头,凑近了看贺松风睡着时的面目。 他伸出手,小心翼翼地贴在贺松风的脸颊上,克制地轻轻捏了一下。 但也只捏这一下,不敢再有第二次,随时担心自己的小动作会把贺松风吵醒。 由于贺松风睡着后会保持一个动作长久不动,于是程以镣也配合着同一个动作,被贺松风压着,贴着,靠着好久好久。 久到天边蒙了一块鱼肚白,久到程以镣的手臂、双腿关节都像生锈的齿轮,完全麻木僵硬,甚至感觉不到它们的存在。 “贺松风,要不我俩私奔呗?” “你有想法吗?我跟你,这破书我俩不读了,走了得了。” “以后我养你,我身强体壮干什么都赚得到钱。” 程以镣一个人自言自语,自娱自乐。 反正贺松风睡着了听不见,他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口无遮拦。 程以镣讲着讲着,想着贺松风睡了这么久,他偷亲一下没关系。 结果视线刚往下落,就精准落进贺松风睁开的眼眶里,两个人的视线拉成一条笔直的线。 程以镣尴尬地挠了挠头,“醒了?” 贺松风点点头,手掌顶在程以镣的胸口,把自己推着坐起来。 程以镣顺势掐住贺松风的腰,把人一下 托进自己怀里坐好。 他捏着贺松风的下巴往上抬,跟他看向同一片天空,夹着嗓子询问:“你还想继续看星星吗?” 贺松风的视线坠下来,疏远地说:“我不爱看星星。” 只有城里的大少爷才会爱看星星,这些该死的星星尾随、跟踪了贺松风一整个少年时期。它们把贺松风所有的不堪、狼狈都记录在册,却始终无动于衷。 他那时候,穿着别人家不要的旧衣服,在很冷的冬天无处可去,遇到赵杰一被对方连哄带骗拐回家发生关系的时候。 就是这些星星跟着他走了一路,不发光,不发热,也不发声。 那时候的贺松风那么小,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喜欢什么是爱,他甚至都不知道什么是异性恋什么是同性恋。 他只知道自己离了赵杰一就要饿死,在性意识都没有的小小年龄里,就和赵杰一成为了恋人关系。 稍有不顺心的地方,赵杰一就会拿赶他走做威胁。 不然贺松风不会养成这么顺从的性子,谁来都可以亲他、摸他,甚至真的发生关系。 他会生气,但绝不会反抗。 那个时候的赵杰一把他按在床上,一抬头,贺松风想过求救,可四下空空,他一抬头,就只能看见这些星星。 这群没用的星星,围观了贺松风前十八年所有的窘迫。 “…………那就不看。” 程以镣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贺松风低落的情绪肉眼可见。 被公用的白月光 第71节 他连忙关上天窗,把车内捂成黑色,什么都没有,总比满眼都是不开心的东西好。 绕在贺松风腰上的两只手,环住裹紧,炽热的呼吸隔着衣服布料重重地钻进他的皮肤里,又一点点渗透进血肉、骨头里。 叫贺松风浑身的温度都写着程以镣的名字。 “回去吧。” 贺松风拍拍腰上的手。 “好。” 宾利车弯弯绕绕的去,却是直直的回来。 程以镣抱着贺松风色胆包天的时候没想过时候不早,离了贺松风壮胆,这会连握方向盘的手都在发抖。 贺松风看见了,笑话他胆小鬼。 他主动将自己的手捂过去,这一次指尖没有再故意逗弄程以镣,而是目标明确地滑进程以镣的指缝里。 “如果私奔,你会养我吗?” 贺松风忽然发问,大拇指擦在程以镣麦色的手背上,暧昧地摩挲。 “?!” 程以镣顿时头皮发麻,五官显露出诧异的睁大再睁大,手臂密密麻麻竖起无数鸡皮疙瘩。 “我会养你!” 贺松风轻轻地笑,“好呢。” 宾利在程其庸的宿舍楼前停下。 程以镣深呼吸一口气,转头注目贺松风的一举一动,恋恋不舍地望着。 贺松风没有回应他眼巴巴的眼神,车到站,他便解开安全带,推开门,下车的同时背手关门。 普通朋友都会在离开前挥手告别两三句,可贺松风没有,他留给程以镣的只有清清冷冷的背影。 像一阵风卷过来,又匆匆卷走,绝不会因为程以镣面露可怜,就会为他多停留一瞬。 这阵风没有程以镣想象的那么通人性。 程以镣拉下车窗,失落地趴在车窗上,直到贺松风的身影完全从视线里消失,他也没着急走。 而是下车去抽烟,一抬头,余光里闪过一个人影。 那个窗口的灯亮了,代表贺松风也回到程其庸的身边。 看着看着,程以镣忽然自嘲一笑。 他想,如果不是程其庸的占有欲太强惹到贺松风不痛快,那么能跟贺松风上床这事都轮不到自己。 还要谢谢哥哥。 “回来了?” 程其庸坐在沙发上抽烟,这已经是他抽得第三盒了,他拿烟的那根手指上密密麻麻是掐出来的伤口。 程其庸劲大,掐自己也不收着力,几乎掐得血肉模糊,看不出是弯月牙。 贺松风这次没有忽略程其庸,而是站在距离程其庸半臂远的距离。 “嗯。” 贺松风点头,下一秒就当着程其庸的面把裤子脱了,又解开衬衫领口两粒扣子,直接套头脱下。 衣服和裤子堆在他的脚边,贺松风走出衣服堆,在程其庸面前转了一圈,两只手像两侧自然垂下。 贺松风坦诚得很。 程其庸想装作自己不在意,可眼睛不听使唤,一个劲地去瞥。 在发现贺松风没有出去跟别人上.床以后,乌青的脸色都恢复了不少气血。 “去干什么了?”程其庸示意贺松风坐到自己身边来。 贺松风听话坐下,“看星星。” “没做别的?”程其庸没有对贺松风动手动脚,手臂贴着手臂地靠得亲密。 贺松风平静的回答:“抱着我,看星星。” 两个人坐在那,气氛十足地诡异。 像两个爱过的老夫老妻,现在只剩下对彼此的恨,可又因为种种原因,离又舍不得离,凑合过又显得疏远。 程其庸轻叹一口气,他明白这场僵局又是他输了。 贺松风在意识到他不肯放手后,一双无形的手就直接掐进他脖子里。 两个人的关系还是不对等的,但上下位置互换。 程其庸站起身去拿了一身新的睡衣,捏着贺松风的四肢,亲手帮他把衣服穿上。 “再睡会吗?” 贺松风点头。 程其庸没让贺松风走路,而是把人抱起来,送到床上。 “他是这样抱着你的吗?” 程其庸从后面抱着贺松风,因为贺松风总不肯跟他面对面睡觉,他睁眼看见的永远是贺松风单薄的脊背。 贺松风的手落在程其庸的手指上,轻柔地帮人摸了摸。 突如其来的示好,就是狗绳的突然缩紧,警告程其庸不该再继续问下去。 再问下去,就连这点抚摸都不会施舍给你。 “……睡吧。” 贺松风闭上眼睛,世界堕入黑暗。 但贺松风睡了还没半个小时,人就开始复烧,体温高得烫手。 程其庸赶紧翻箱倒柜找药箱,从小被人伺候的金贵大少爷,忙前忙后照顾了贺松风整晚,就身上擦汗的毛巾都来来回回换了不知道多少条。 程其庸手掌心也因为拧水拧多了,磨掉一层皮,手掌心血红血红的。 贺松风的闹钟响了。 “我先去学校了,我帮你请了一天的假,你别逞强。” 程其庸离开前最后给贺松风量了一管体温,确认退烧后,才放下回学校。 程其庸走了还没两分钟,贺松风就摸着床沿强行坐起身来。 他贴着床沿坐了好久,身体因为脱水一下子消瘦成有些吓人的模样,骨头都要戳破皮肤往外突。 脑袋昏昏沉沉的,浑身使不上劲,虽然退烧了,但是感冒的症状还在折磨贺松风。 尽管如此,贺松风还是穿好校服,出门前喝了点盐水,便下楼往教学楼方向走去。 不过路还没走几百米远,贺松风就赶紧找地方坐下来,捂着怦怦狂跳到几乎失控的心脏,小口小口的喘气。 世界又开始天旋地转,早上的冷风像刀子一样,刮得贺松风身上好痛。 可是他不能旷课,他想起今天外教要教新的课程,如果这一天不去,他会担心以后就跟不上进度。 贺松风又坐了一会,等到身体适应痛苦,病态地让头晕耳鸣变成没睡好的疲惫,让骨头打寒战变成穿少了的寒冷。 贺松风再次站起来。 “感冒发烧而已,又不是要死人。” 贺松风手掌捏成拳头,骂自己娇气,手指尖往自己掌心里掐小月牙。 但越走,贺松风就越迷糊。 要晕倒的人是意识不到自己马上就要失去意识的。 下一秒,他直挺挺地倒下来。 不过没摔在地上,而是摔进了一个陌生的怀抱,但贺松风已经意识浅薄,意识不到自己陷入危险里。 “贺松风,你要去哪?” “我要去上课。” 贺松风乖乖的回答,声音比平时要软乎很多,口齿不清还带着黏糊糊的口水音,像幼儿园小朋友被老师点名后,一个字、一个字往外念。 对方察觉到不对劲,手往额头上一摸,毫不掩饰自己下流地奸笑声。 “发烧了?好机会啊哈哈哈哈哈——” 贺松风已经失去分辨的能力,眼前一边昏黑,只能意识到自己在被面前这个男人拖着在走,至于走哪去? 贺松风嘴里嘀嘀咕咕的重复刚才的话:“我要去上课……我要去上课……” 但其实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在说话,更别说去理解说的什么。 那个男人在骂他,骂得非常赤.裸和肮脏。 “騒货,都烧到失去意识还敢在外面晃荡,真不怕被人拖进厕所橄榄成公用马桶?哈哈,你多亏是遇到我,只让你吃我一个人的局瓣。” “我要去上课……” 贺松风还在迷糊里嘀咕。 “上课?你马上要被上了。” ----------------------- 作者有话说:小贺这里算是给自己找了第三条路,找程大要的公派留学,和张荷镜的自考留学,以及私奔[害羞][害羞] 第38章 周彪一只手掐贺松风的手臂, 一只手圈他的腰,脑袋故意往贺松风身上贴,深呼吸一口气—— 周彪皱了眉头。 被公用的白月光 第72节 “你怎么这个味道?” 贺松风早就被退烧药和感冒药腌入味, 中成药的苦味融进血液里,又跟随汗液从皮肤毛孔挤出来。 贺松风身上每一寸皮肤都带着那股子呛人的味道。 “贺松风,你认得出我是谁吗?” 周彪把贺松风捏在臂弯里晃了晃, 贺松风除了皱眉外, 没有任何动静。 他乖顺地软趴趴跌在周彪的怀里,一动不动,连呼吸都是轻飘飘的,眼皮无力地向下垂。 耷拉着, 耷拉着,又忽然想起来自己要去上课不能睡,拼劲把眼皮打起来,但眼睛还没来得及睁开多一秒钟, 立马又晕乎乎地跌下去。 贺松风的身体和生命都跟在向下坠。 像一株柔弱菟丝子,全靠着寄生在男人身上,才勉强喘口气,摇摇欲坠地活下去。 他自己是没有照顾自己的能力。 “贺松风?贺松风?” 周彪凑近了去喊贺松风的名字,在意识到贺松风此刻是个任人摆布的玩偶的瞬间,他的五官骤然舒畅的展开, 笑出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咯吱声。 贺松风的世界开始天旋地转。 被人抱着在走,但眼睛最多只能眯开一条小缝, 贺松风并不明白要去哪里、要么做什么。 可他也不反抗, 懒洋洋地蜷缩在陌生男人的怀抱里,贪婪地汲取男人怀抱里热乎乎的温暖。 周彪带着贺松风进了最近的卫生间里,从最内侧的隔间里端出“此处维修”的告示牌, 摆在门外。 然后这才闲庭信步地折回贺松风面前。 贺松风抱腿坐在大理石水池台面上,这里的温度对贺松风而言太冷,他急需一份温度温暖自己。 所以当周彪靠近的瞬间,他就像趋光的小虫子,一下子扑了上去,主动将自己单薄的胸膛紧贴对方,两只手臂不用对方摆布,他就已经乖乖地环住肩膀。 心脏的跳动几乎要隔着薄薄的皮肉跳进周彪的身体里。 男人滚烫的手掌从衣服下摆钻了进去,像泥鳅一样灵活。 贺松风被摸得小口急促喘气,搭在对方肩膀上的手掌轻轻推动男人的身体,有气无力地说:“我生病了……” 说完,贺松风两只手垂下来,落在男人的手臂上,紧紧地抓住,像溺水的人抓住岸边麻绳那样,把全部生命都寄托在这两根麻绳上。 “你可以照顾我吗?我不是很舒服……” 贺松风主动仰头,颈骨像不存在一样,脑袋深深向后垂。 他的身体虚弱地向男人方向跌进去,用着迷惘脆弱的眼神,紧紧地追逐男人的视线,烧红的嘴唇无助地轻颤,口津贴着嘴角溢出来,像眼泪。 贺松风把周彪认成程以镣。 因为程以镣昨天发脾气责备贺松风不让他照顾。 于是今天的贺松风需要照顾时,他开始学着向对方撒娇要一份温暖的照顾。 “好冷哦……” 贺松风说话声音软软的,动作也是十足的依恋。恨不得把自己塞进男人的肚子里去,做裹在胚胎里缺爱的小孩子。 面对贺松风的示弱,周彪却膨胀出前所未有的凌虐感。 他想把贺松风毁了,毁得一干二净渣都不剩,不仅仅是想把贺松风吃干抹净,是想把贺松风折腾到高烧不退,把贺松风烧成傻子的那种摧毁。 这样贺松风就会一直这样热乎乎又软乎乎的贴着人求爱。 “做的时候就不冷了。” “…………” 贺松风的表情凝滞,软掉的五官无法控制视线聚焦。 但他已经意识到了什么,旋即表情低落下来,语气也恢复到平时那副要死不活的模样,轻声恳求: “请对我温柔一些,我生病了。” 没再撒娇,也没再向对方索要怜爱,更不可能求救。 贺松风安安静静地由着对方把他的衣服脱掉,对方动作非常着急,手指随便一拨,衬衫的衣扣迅速解开,手掌捏着领口往后一送。 贺松风的上半身毫无保留地送进对方手里。 贺松风这会的身体因为发烧烫得厉害,烫得器官都要融化掉,手掌多在皮肤上停留两秒,皮囊就会因为内外的温差致使这具皮囊发出无法遏制的痉挛抽动。 明明什么都没发生,贺松风却像是被人翻来覆去折腾了好几轮似的,露出痴痴地疲态。 双眼无神的坠下去,嘴边淌出没人擦去的口水,呼吸一闷再闷,鼻子里艰难哼出些许似撒娇、似诉苦的哼哼。 但显然周彪的兴趣不在贺松风的上半身。 很快贺松风的两条腿被架起来,整个后背都在和刺寒的大理石拥吻。 脱裤子的时候,就像在给砧板上的鱼脱皮,一把刀砍在鱼头上,断掉他的呼吸,紧接着刽子手扯住鱼皮的撕裂口,残忍地一把扯走。 贺松风两只手贴着大理石的边,反扣抓紧,细长的手臂散出不安地恐惧,像一双正在筛糠的手,抖落的全都是贺松风惊恐的泪水。 尽管如此,贺松风依旧选择做一条任人宰割的死鱼。 活鱼在被杀前,还会蹦跳反抗,死鱼不会,从头到尾都不会。 周彪握着贺松风的小腿,一折,贺松风的锁骨被自己的膝盖狠狠敲了一下,痛得他一口气没喘上来,憋红了脸。 “自己抱着。”周彪试探性下了个命令,想测试贺松风的听话程度。 贺松风把敞开的自己抱住、抱紧了。 这会倘若他是清醒的,转头一看,恐怕会发现他和男厕所边上那一排小便壶没有什么差别。 挨着墙,敞开了,由着男人靠近。 身前传来一阵丁玲桄榔解皮带的声音,男人的体温凑近了。 贺松风闭上眼睛,脸上一副死气沉沉、毫不在意的模样,实际抱在腿上的手,都快要把肉给掐破了。 遇到现在这种情况,再怎么病了晕了,也会清醒过来。 从被脱掉衣服开始,贺松风就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被人拽进了男厕里,架在池子上,马上就要被当成小便池给侵犯了。 这个时候是不是该拒绝他?是不是该从池子上摔下来,然后连滚带爬地冲出去?是不是该大声呼救? 是不是——是不是不该这样沉默温顺的纵容? 这会,贺松风甚至已经感受到男人的体温贴在他的皮肉上了。 强烈的胃液酸苦地涌上贺松风的喉头,他尝到了令人作呕的恶心,胸膛一阵阵的抽搐,舌头捏在一起把干呕送出口腔。 掐在腿上的手,已经把腿给掐得完全紫红。 可是——贺松风病了。 他光是思考就耗费了所有精力,很快又陷入了半昏迷的意识模糊里。 眼前的光景晕成一团,男人最后有没有将他侵犯到底?他忘了。 他关于这件事的最后记忆仅是——石块敲响镂空铁球的声音。 叮咚、叮咚。 ————— 一阵剧烈的耳鸣过后,贺松风猛地睁眼睛。 令人头晕目眩的昏黑逐渐恢复颜色。 再熟悉不过的场景。 吊在天花板上的瓶瓶罐罐,药水变成点点滴滴通过针管注入身体,淡蓝色的天花板,天蓝色的窗帘,空调的冷气嗡嗡从耳旁扫过。 这里是校医院。 和上次不同的时候,贺松风不再是孤零零的躺着,床边还坐着一个男人。 张荷镜穿着干净的白衬衫,身上散发出厚实的木质香。 他手里捧着一本书,粗细恰到好处的手指捏着书页一角,轻且缓慢地从右往左翻。 尽管他尽力压抑声音,但拇指碰到书本,无法避免的发出细密梭梭声。 时不时,还会用指节顶着镜框往上推推,一双干净的眼睛纯洁的扫过面前每一行字。 张荷镜看书看得入了迷,甚至没有意识到贺松风已经盯着他看了好一会。 贺松风习惯性想挪到床沿边坐着,结果手才压着床单意图撑起身体时,立马书本一角送过来,顶着肩头,强硬地把贺松风按回病床里。 贺松风睁着眼睛,迷茫地望着看过来的张荷镜,发出口无遮拦地询问:“我不是在被人艹吗?” 张荷镜用手里的书轻敲贺松风的嘴唇,示意他话不能乱说。 “不是。” “哦……”贺松风反应平平,不管有没有发生关系,贺松风都并不是很在意。 张荷镜放下书,“你为什么不拒绝他?” 贺松风盯着他看,直到张荷镜先一步挪开眼神时,才突然出声:“……没意思。” “什么?”张荷镜没懂他的意思。 “没意思,没意义。” 说话的时候,贺松风的手又一次悄然攥紧被褥,攥得手腕发抖,手掌充血。 “这身皮囊只是你们这些人性.欲的载体,并不属于我自己。” 张荷镜从手提包里拿出一份文件夹,里面是申请留学的资料和报表。 “那你出国了也要这样想吗?” 说着,他把这些东西放在贺松风的枕边。 “即便他们并不知道你身上发生过那样的事情,也并没有人先入为主把你认为是随便骑跨的表子,你也要这样想?这样做吗?” “…………” 被公用的白月光 第73节 在张荷镜洞察的注目里,贺松风缓缓低头,左右摇了一下。 本来贺松风就不是这样的人。 如果他和赵杰一那档子破事没有被这几个男人知道,他绝不会是现在这副自我放弃的疲态。 张荷镜重新坐回床边,小心翼翼地托起贺松风注入针管的左手,“贺松风,对自己好一点,马上你就可以开启新生活了。” 贺松风的手指头颤动,“马上?” “马上。”张荷镜轻吻指尖。 “谢谢你。” “不用谢,是我自愿为你做的。” 张荷镜用着内敛的眼神,温柔地打量贺松风。 贺松风的头发比他们初见时长长了不少,发型因为生病这会正乱糟糟的,像鸡毛掸子一样炸开,头发里还混着几根难以察觉的白发。 张荷镜起身出去了,但很快又折回来,手里多了一把精致的梳子。 他把贺松风扶起坐好,分出一缕毛躁的头发,梳子轻柔插进贺松风的发丝里,向下梳的同时解释道:“我找路过同学借的。” 贺松风还是不会拒绝的性子,安安静静服从。 “介意我为你梳头吗?” 贺松风摇头,摇头的时候把搭在张荷镜掌心的头发甩了下来。 张荷镜的动作又轻又缓,不着急的享受和贺松风独享的二人时刻。 其他人见了贺松风就巴不得贴上去把人吃了,张荷镜见了贺松风永远是保持着一定距离。 他大部分时间是跟在后面无声无息尾随,小部分时间则是像这样礼貌的和贺松风保持尺度。 “贺松风,程其庸不是好人。” 贺松风点头,头发又滑下来,“我知道,程以镣说了。” 张荷镜却摇头,说出了贺松风所不知道的事情。 “视频泄露在论坛这件事,就是程其庸做的,我查过发帖人的网关地址和他的网关地址……” 在贺松风面无表情的静听里,张荷镜斩钉截铁说出四个字: “一模一样。” “他有手段能压下舆论,所以故意逼你向他低头,他成功了。不过就算不查,想想也知道,这件事情里他的既得利益是最大的,他是最可能做这件事的人。” 张荷镜梳头的动作一顿,说出了让贺松风脊背发凉的话:“他做事不折手段的可怕,我想后面一定也会拿出国这件事为难你。” 贺松风还是面无表情的,但眼珠子正不安地激荡,垂下的手紧攥着床单,以至于针管的药水打不下去,反流出满满一管的血液,冲进透明的输液吊针管里。 “还有程以镣,他跟我不止一次说过和你只是玩玩。他一直是玩咖,胆小且不敢担责,所以他不会是你最好的选择。” 张荷镜一边说话,一边把手插进贺松风的指缝里,面带微笑,却动作强硬地掰开贺松风的应激动作。 “赵杰一在坐牢,他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办法接触你,你可以放心。” 张荷镜拍拍贺松风的手腕,示意对方放松。 “还有周彪……周彪我会直接处理掉,他不配接近你。” 贺松风哑然地望着张荷镜,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所以闷闷地“嗯”了一声,便再没下文。 因为贺松风也并不完全信任张荷镜,只是没有那么厌恶了。 张荷镜把梳子放到一边,把贺松风打针的手拿出来,强硬地捏平,确保药水能畅通进入贺松风的身体里。 期间还贴近仰头帮贺松风调整了点滴的流速, “你口渴吗?” 贺松风点头。 张荷镜起身去给贺松风倒了杯热水,借着机会,凑到贺松风跟前才交进手里。 前面表演的那么深情克制,这会小心思没忍住掀了一角。 “谢谢你。” 贺松风轻轻吹动水杯表面,热乎乎的蒸汽吹进张荷镜的眼镜上,蒙了一层白茫茫的雾。 推出去的雾,不着痕迹地把张荷镜也推远坐好。 张荷镜又陪着贺松风坐了一会,两个人相对无言。 水蓝色的波纹倒灌眼睛,消毒水的气息钻入鼻腔,两个人捏着的手心手背交换体温。 枕边是贺松风出国的文件资料,叠放着张荷镜看过的书。 清凉的风吹乱张荷镜额前的碎发,碎碎的搭在张荷镜额前。 贺松风想了想,抬手,轻轻扫去。 贺松风的指尖比风还要凉,几乎钻进贺松风额前皮肤,钻透头骨,在大脑皮层生根发芽。 睁开眼,闭上眼,都是被贺松风抚摸时,挑动神经的极度兴奋。 张荷镜很能演,他还保持着平静,只是冷不丁地从喉咙里跑出一句酸语: “你要一直讨厌他们。” 贺松风轻盈盈地淡笑。 张荷镜被笑得信息暴涨,这才决定把自己的真正意图说出来。 他清了清嗓子,轮到他紧张地攥成拳头捏紧被褥,嗓子眼也跟着捏住了,小声小声再小声地请求、哀求甚至是祈祷: “贺松风,我可以当小三了吗?我比他们要……要更正常。” ----------------------- 作者有话说:小张表白不是说你要喜欢我,而是你要讨厌他们[眼镜][眼镜] 第39章 贺松风一度幻视, 记忆回流到他被程以镣揪着头发打出鼻血的那个午后。 就是在这里,同样的床位,同样的温度, 同样的颜色。 张荷镜同样的询问他,自己能不能做他的小三。 贺松风同样手里捧着一杯水。 此刻贺松风有两个选择。 一是像以前那样,直接泼在张荷镜脸上骂他不要脸。 二是喝下去, 接受和张荷镜同流合污的邀请。 张荷镜的眼神同样直勾勾地盯着贺松风手里的水杯。 张荷镜心里也清楚, 此刻的场景就是一次节点复刻,就看二周目的贺松风到底选择he还是be。 这杯水,是关键道具。 贺松风没着急作答,而是把一口长长的气分成好几口, 一点、一点的小口吐出去。 张荷镜的表情逐渐凝固严肃。 他一度以为自己又要被忽视、被抛下、被孤立。 不过幸好,贺松风也就思考了大概半分钟,便欣然将手中的水杯放在嘴边,仰头饮尽。 一半喝进嘴里, 一半从嘴角流下来,恰到好处的给了张荷镜上手触摸的机会。 细腻的大拇指重重地按在贺松风的嘴角,从左抹到右,擦出一道鲜红的印子。 贺松风垂眸,瞧见张荷镜手腕的镂空金属球,他的头发依旧被不声不响地囚禁在那里。 任由张荷镜抬手、垂手的动作摆布, 失去头发本有的光泽,枯黑沉默地静置。 就如同此刻的贺松风一样。 爱人? 贺松风不爱任何人, 包括自己。 他有且仅有的就是被在裹挟里, 于摆布中,念出一句:“我爱你” 仅此而已。 毕竟这会关于留学的申请资料就摆在贺松风的床头,有这玩意作为砝码压在贺松风虚情假意的爱意天秤上, 贺松风的爱情便会虚假的向张荷镜的方向贴近。 杯子里的水,贺松风没有咽下去,而是含在唇中。 等到张荷镜为他擦去嘴边积水的时候,他便借此机会俯身侧头,吻了上去。 冰凉的水从滚烫的口舌里,渡入更加滚烫的口舌中。 贺松风的舌头冰凉凉的,像一条水蛇,混在灌进来的水里,不着痕迹地摸进张荷镜的唇齿,开始他温柔地探索。 贺松风的吻技已经可以算不错的程度,毕竟有好几个陪练老师,全天候的帮他练习吻技。 这吻技想不进步都难。 张荷镜鼻梁上的眼镜顶得贺松风的脸颊发痛,他背手偷偷拔到碍事的针管,用带血的手摘取张荷镜的眼镜,随手丢在一边。 常年佩戴眼镜的张荷镜下意识侧头追求眼镜去向,刚一侧头,就被贺松风捧着脸强行扭正。 两个人嘴唇依着嘴唇,呼吸纠葛不清得互相推搡,这头呼出去那头便立马吮吸进肺。 眼睛和眼睛之间的距离只容得下一根手指,张荷镜就算不戴眼镜也看得出来贺松风眼里的嗔怪。 怪他居然在这个时候想转头,怪他没把贺松风的主动当做圣恩高高捧起。 张荷镜不着急,继续由贺松风主动。 他倒是一直很能忍,哪怕贺松风把他嘴巴嘬破皮,嘬到红肿,也像一座山似的,自不动,平静地注目。 等到贺松风累了,这才轮到他,攻守易型。 被公用的白月光 第74节 贺松风喘着小口的气,意图推开张荷镜,推出去的手直接被张荷镜掐紧,同时另一只手扣在贺松风的后脑勺,强硬地把贺松风拉远的面容一把推到张荷镜面前。 两个人面面相觑,贺松风细长的睫毛跟着眼睛扫动,像个小鸡毛掸子,搔得张荷镜脸上又麻又酥。 于是,第二场亲吻在张荷镜的主导下,半强迫的开始。 贺松风实在没气也没劲了,像个被抽走棉花的棉花娃娃,只剩一副干干净净的皮囊捧在主人手里。 主人低头要吻便吻,想怎么吻就怎么吻。 就算是想要把他脆弱的喉管都一并捣烂,贺松风也没劲反抗。 贺松风轻蹙眉头,细嫩的手好几次想抬起,又同样好几次被张荷镜抓走。 但对方并不限制贺松风的手,送过来,就抓开,再送再抓,绝不会出现箍着锁住的情况。 因为这也是张荷镜享受的一环。 张荷镜的控制欲全都倾泻在扣在贺松风后脑勺的那只手上,五根手指深深没入贺松风长长的乌发里,手掌紧贴发根,稍稍用力就能把贺松风完全控制。 贺松风在被吻的时候,每一吻的角度、节奏、还有呼吸的频率全都掌控在张荷镜的手掌里。 张荷镜想要贺松风往哪边倾泻,只需手腕稍稍使劲,贺松风就会变成他想要的方向。 只要那只手上的脑袋不挣脱,张荷镜绝不会对贺松风有任何超出界限的恐怖强制行径。 贺松风倒也乐得被这样操控,因为他只需要闭着眼睛,张开嘴就好,不用去想如何用这个吻讨好对方。 就跟在床上一样,只要敞开腿就好。 两个人烂锅配烂盖,意外的契合度奇高无比。 贺松风捏着张荷镜的手,按在自己衣服领口处,示意对方可以开始脱自己的衣服。 张荷镜久久没有动作。 贺松风以为对方是在等自己主动,于是在接吻的间隙里,拧着眉头从窒息的边缘艰难解衣。 第一颗扣子…… 第二颗口子…… 衣领不小心被水淋湿,湿哒哒地贴着衣领,同时贺松风没意识到他的衣领被染成粉红色。 红色的来源是他手背青紫的针孔。 就在贺松风准备解开第三颗的时候,张荷镜松开他,猛地深吸一口气。 意乱情迷的表情在看见贺松风血淋淋的手背时,表情瞬间凝固。 “对不起,我的错,是我没克制住自己。” 张荷镜迅速冷静下来,他帮贺松风扣好衣领的两颗扣子,同时匆匆在床头扯了两张纸,快速捂在贺松风的手背上,紧紧地捏了一下。 溢出来的血珠迅速染红卫生纸,抹去后,叠起来又接着按上去。 贺松风扫开坠在枕边的针头,银色的枕头被冷水吹得轻轻晃动,敲在床沿边发出细密的小小声响。 “你自己按住,我去喊医生来。” “…………” 贺松风奇怪地望着忙前忙后的张荷镜,有些不理解。 怎么弄得好像在大出血一样。 “哦。”贺松风应了一声,示意张荷镜去吧。 张荷镜离开了大概七八分钟,等到他把医生喊来的时候,床铺上的漂亮男人早就不告而别,还把枕边的文件夹一并抱走。 留给张荷镜的仅是挂在顶上的药水瓶向下滴答。 空气里苦涩浓度暴涨,用来止血的卫生纸揉成一团丢在地上,淡白色的床榻染了几滴血色,晕成淡淡的粉红。 地上也砸了几滴血,但不多。 贺松风的眼镜在地上,被贺松风踩了一脚,玻璃碎掉了。 张荷镜眉头紧皱,冲出校医院。 在人群里搜寻一番后,才不甘心的接受他被贺松风抛弃这件事。 他抬手,揉了揉嘴唇。 明明这里的香味依旧温存,可香味的主人却不见踪影。 有失落,但欣喜更多。 揉在嘴唇上的手再往上抬,环在手腕上的镂空金属球代替贺松风吻在他的唇上。 张荷镜双手高举,虔诚合十,向着心中认定的方向深深地鞠躬。 “神啊,我感谢你。” 张荷镜无声膜拜。 “请求您再多赏赐信徒一些神佑,信徒愿送上信徒所拥有的一切。” 张荷镜拜的到底是那所谓的“神”,还是已经指名道姓的贺松风,就只有张荷镜自己清楚。 贺松风的烧退了,感冒还是持续了一个星期。 这一个星期倒是让贺松风享受了一阵子无比安静的日子,没人敢来招惹他,生怕惹一下,贺松风就要死在面前。 不过也有因为临近期末的原因,大家都很忙。 程其庸同时要兼顾升学和学生会两件事,程以镣也不知道在捣鼓什么,张荷镜倒是天天和贺松风待在一起,不过两个人天天都在为出国练习口语,无心情.爱。 贺松风的口语实在差,只有背稿的时候才能说得流畅标准,一旦脱离稿子就开始结巴。 也许是因为贺松风连中文都不怎么爱说,导致他的语感几乎没有,学起来又艰难又痛苦,跟婴儿学步似的,每一步都必须要哄着教。 到了晚上时候,贺松风会回到程其庸身边。 他会被程其庸按着亲,要把身上都检查一遍,留下独属他的痕迹才满意放过。 睡完还必须多叮嘱一句:“离张荷镜远点,总跟他凑一起做什么?” 贺松风回答:“学英语。” 程其庸冷笑一声,尖锐地讥道:“学英语?你别学到他英精上了。” 贺松风抿嘴不语,把搭在自己腰上的手掰开。 程其庸赶紧搂紧,巴结地亲一口,哄道:“开玩笑的,我吃醋了,乱说话呢。” 有的时候,程其庸有事晚上不回来,程以镣会比贺松风更先得知这个消息,宾利杀到贺松风楼下。 把贺松风喊下来后,一脚油门杀到人迹罕至的地方,直接在宾利上完事。 贺松风的手脚细长细长的,做事的时候蜷久了,想伸直的时候都得把手脚伸出窗外去。 风一吹,像有第三个人在抚摸他的手脚似的。 窗外的叶子被风扰得有节奏上下缓动,贺松风搭在车窗上的脚也被风架着上下抖。 贺松风的两只手扣在半放的车玻璃上,紧紧地扣着,每一根手指都要把玻璃给抠破似的,憋了一股要把自己都捏碎的劲。 裹在皮囊下的骨头顶在宾利车的轮廓下,脊椎一会坠入下陷进真皮座椅里,像被怪物吃了一样,一会又因为姿势调整,身体往上一跳,脊椎骨的上端就打进宾利的天窗玻璃上。 程以镣总喜欢把天窗打开,少爷喜欢看星星,更喜欢在抬头看星星的同时,欣赏到贺松风情迷意乱的痴态。 那些见死不救的坏星星,变得更坏,看起来是他们按住贺松风的肩膀助推,做程以镣的帮凶,把贺松风往痉挛抽搐的深处推。 做完后,贺松风又回到程其庸的寝室里。 次日,像什么都没发生过,平静地同张荷镜练习口语。 贺松风以为这样混乱的生活会让他变得憔悴,当他站在镜子前,小心翼翼欣赏自己的时候,又一次被迷得挪不开眼。 贺松风长了肉,虽然长得地方并不光彩,他的腰和他的臀,肥瘦对比极其夸张 比在赵杰一身边时漂亮数倍,他因为这些男人平日里的悉心照顾,变得愈发的亮眼。 贺松风会趁四下无人,偷偷跟自己亲吻。 跟对方坚定地强调:“我爱你,我没有出轨,我只爱你。” 对方轻笑点头。 “出国后我们两个走得远远的,重新开始,就当这些人不存在,这些事没发生过。” ——学校论坛—— 【学校公告】【学生处关于给予“周x”同学通报开除的决定】 1l:前排吃瓜,发生什么事了? 2l:我嘞个“严重违背社会公序良俗,造成恶劣影响”,这是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了??? 14l:我叔是公安,问了下是强.奸,现在还在橘子里蹲着呢,上头还施压要重罚。 23l:怪不得程家俩少爷把他一脚踹了,换了新跟班。 :什么跟班,那叫星奴。 :你们说什么呢?明明是那俩兄弟纠缠贺松风! :呵呵,骗骗自己得了,别发出来骗兄弟们↑↑ :楼上班级姓名报一下,等学生会通报你造谣就完事了。 【回复99+】 金刀挽雀:都别吵了!听我说一句公道话,现在谁想跟我一起玩王者荣耀?1=4+++++ 【学校公告】【关于选派2026春季学期国际交换生计划交换学习的通知】 我校将选拔、推荐优秀学生于2026年春季学期赴英进行为期一学年的交换学习及交流,现将相关事宜通知如下: …………………… ………… …… ——此贴禁回复,仅做通知—— 被公用的白月光 第75节 ----------------------- 作者有话说:金刀挽雀是我的亲友,我说我要玩无畏契约,他说他要玩王者荣耀,我丢骰子输了所以他来玩王者荣耀[捂脸偷看] 第40章 日子就这样来到临近放寒假的日子。 上课的学生身上都带着一股压制不住的躁动, 感觉是在下一秒,或者下一分钟就突然把东西收好,冲出教室去。 尽管距离真正放假的日子还有好几天。 “我打算放假去阿尔卑斯山滑雪, 你们呢?” “我也有这个打算诶!我们一起呗!还有谁想去?” “你们都去了,那我也去。” 学习小组一共五个人,四个人都举手了, 只剩下一个贺松风。 四双眼睛齐刷刷地移到贺松风身上, 刚才兴高采烈的讨论声骤然凝固,那四道视线饶有意味地盯着贺松风,好奇能从贺松风嘴里听到什么回答。 小组是为了完成小组作业临时抽签组成的,所以这四个人和贺松风并不熟, 他们对贺松风的印象还停留在论坛里众人对贺松风的印象。 漂亮冷漠,难以接近。 但同时又有传言说他不知检点,有钱就能睡。 所以这群人很难不对贺松风好奇。 贺松风敏感地意识到话题来到自己身上,捏着笔的手迅速地动起来, 尽管笔记已经写完,但他还是在继续抄写。 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逃避无用的社交。 有人手指叩在桌上,敲了敲,不满意地点名道姓:“喂,贺松风, 你怎么把我们四个都孤立了?” “是啊是啊,我们是什么很坏的人吗?为什么你都不和我们说话?”另一个立刻帮腔埋怨。 贺松风停下写字的手, 抬头的时候, 面无表情的脸上挂出空洞的笑容,依次向面前四位少爷、小姐送去体面的笑。 “说说嘛,像你这样的人, 放假会做什么?” 四个人又向贺松风面前凑近,把贺松风围追堵截,手指尖指着他。 像你这样的人。 贺松风在心里默默念。 “你出过国吗……?唔,那你出过省吗?你放假不出去旅游、购物的吗?” 贺松风虚假的笑容抽动一下,平静地摇头。 “从来没有。” 这群人眼睛瞪大了,一脸震惊。 “那你都在做什么?” 贺松风想了想。 在小镇上的餐馆里洗盘子,洗到两只手泡得像浮尸一样又白又肿,最后也只赚几百块,还要全部被赵杰一拿走。 这就是他的假期。 贺松风的嘴唇抿紧,并不打算把自己的悲惨和盘托出。 很明显,面前这群人也不过是想拿贺松风的拮据做为他们幸福的对照组。 “说话呀。” 又蠢又坏的人还在追问,非要贺松风承认自己的不幸福。 一本书直接从教室一角砸过来,重重地打在人群中央,吓得这些人作鸟兽散,发出惊叫声。 程以镣快步走过来,抢了把椅子,直接坐在贺松风身边。 他指着面前一个两个的人,重重吐出一个恶气,咬着一侧后槽牙,直白地呛声大骂: “一群low货装什么装呢?你跟贺松风聊瑞士滑雪,那不就跟我和你们聊爹和妈吗?就没有那东西。” 但程以镣并不赶人走,反倒是一巴掌捶在桌子上,恶狠狠发号施令:“来来来,别走都坐下,我接着陪你们聊。” 那群人面露难色地坐下来,和不久前叽叽喳喳追问的模样不同,他们在程以镣的注视下,却一句话都说不出话来。 什么阿尔卑斯山,什么滑雪。 只剩下低着头,不敢说话的怯懦。 “怎么不说了?刚刚不是很想说话吗?我现在来陪你们聊了,开始聊。” 程以镣又是一巴掌拍在桌上,这一次是更加用力地呵斥,声音从喉咙里直挺挺冲出来:“说,从你开始说!” 被点到的人嘴巴发抖,上嘴唇和下嘴唇敲快板。 “说、说什么?” “你想听什么?” 程以镣献殷勤给贺松风。 贺松风不搭理他,他左手托着下巴,右手握着笔捏了捏,望着笔记本里留下的题目,因为遇到难题而轻轻拧了眉头。 程以镣见贺松风不说话,擅作主张:“说你就是头又坏又蠢的猪。” 对方不带任何犹豫,赔着笑小声说:“我是头又坏又蠢的猪。” 程以镣的手按在桌上,叩了一下: “大声点。” “不、不合适吧……” 程以镣视线一转,把剩下三个人都点出来,那几个人抬头面露惊恐。 “你、你还有你,都大声的说。” 程以镣的手又在桌上叩了一下,“我倒数三个数,三、二——” 贺松风把平摊的笔记本合拢,拿笔的姿势从捏改握,像握刀子似的,一下刺在程以镣拍在桌上的手背上。 刺得程以镣“啊哟!”大叫一声,捂着受伤的手,委屈地瞧着贺松风。 “吵死了。” 程以镣赶紧冲面前四个点头哈腰的人瞪眼,强硬地低吼:“说,给我说!” 那四个人在程以镣的瞪眼里,脑袋涨成猪肝色,眼睛里冒了羞耻地水雾,两只手捏成拳头攥得死紧,似哭,似喊地大叫: “我是头又坏又蠢的猪!!!” 程以镣这才满意地抱着贺松风的腰,在贺松风脸上重重亲了一口。 闹哄哄的教室还以为他们是在玩真心话大冒险,发出了爆竹噼噼啪啪的哄笑声,笑得拍手跺脚。 贺松风的脸瞬间红透了,红得发紫,发得滴血,比那四个人的脸还要红。 不带任何犹豫,抬手就是一耳光。 一巴掌打下去这事还没完,一掰就断的手指还要半悬在他们之间,强硬地指着对方,冷声警告: “离我远点。” 这一巴掌把教室打静了,静得连风从门缝里钻进来的细小飒飒声,都清晰地如同扫帚扫过耳边似的。 无数个方向,同时向贺松风投来好奇的眼神。 没人看程以镣,全在看贺松风。 程以镣脸上藏不住显摆的表情,他想终于可以借这个机会一跃成为众人眼中贺松风的男朋友。 程其庸和贺松风的关系,至今都没人知道,两个人都捂得死死的,那不就便宜了程以镣这个毛头小子。 程以镣的嘴角都快歪成耐克标,一想到等会自己要说什么,就蠢蠢欲动地直搓手,鞋子踩在地上擦出嘎吱声。 程以镣想得太爽了,以至于他完全没有注意到贺松风难看的脸色,只顾得上自己大咧咧地直言炫耀: “看什么看?没看过谈恋爱啊?” 不等人群做出反应,贺松风紧绷的神经猛地一跳,几乎是一瞬间的事情,他的手掌拍在桌子上,踩着程以镣说话的“啊”字尾音,从喉咙里喊出否认: “我和你不是这个关系!” 程以镣愣神了。 这给了人群反应的时间,霎时间各种声音都有,什么样复杂的反应一口气在这个宽敞的教室全部上演。 虽然有钱少爷包.养贫困生在这个学校算不上新闻,但是贫困生这样应声否认,还补一巴掌的事情,那还是头一出。 “价格没谈妥?” “还是在演欲拒还迎?” “噗哈哈哈……程以镣也有今天。” “不是把我们当成play的一环吧?” 程以镣不服气,大了声音质问: “做都做了,怎么就不是这个关系。” 他就跟抱着孩子找孩子亲爹要个说法的单亲妈妈似的,怨死了。 程以镣这话说出来,贺松风听得身体都震了一下,又是一耳光破风过去。 啪得——一声震响,程以镣脸上的肉都跟着一起巨震一下,肉眼可见地肿起一大块,鼻血涌了出来,鼻腔里的火辣辣的刺痛感几乎要把他的心脏都戳破了。 程以镣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睛,他像一台被主人一巴掌拍成雪花屏的老旧电视机,整个人都变得无感无情起来,苍白的立在那。 亲也亲过,做也做过。 为什么不承认? 为什么??? 被公用的白月光 第76节 “和我在一起,对你而言是一件很丢人的事情吗?!” 贺松风起身想走,他垂下的手腕却被一股强硬滚烫的劲牢牢扼住,像一条锁链把他困在那里,不得动弹。 但贺松风宁愿手臂被拽到发痛,他也不肯坐下。 来自程以镣的不甘心眼神飞快地爬上来,像章鱼一样,黏腻恶心地缠绕贺松风。 贺松风站在那,一动不动,冷冷地下达最后指令:“程以镣,你要是还想在这么多人面前给我下马威,我会恨死你。” “你觉得我会打你?!”程以镣的声音和他的人一起跳了起来,难以置信,匪夷所思。 贺松风态度坚硬的反问:“你不会吗?” 程以镣哑然整整半分钟,从喉咙里只顾得上推出去无意义的气音。 想说的话很多,却又不知道说什么。 茫茫然中,程以镣只憋得出一句小心翼翼地询问: “那你对我……没有哪怕一点点的喜欢吗?” 程以镣只是耍小心眼,想跟贺松风有个男朋友的关系,却没想过会招来贺松风这么剧烈的反应。 他更没想到,贺松风还在恨他。 恨那天按在头上的那只手,恨那天鼻子里流出来的血,恨所有人都曾看过他狼狈模样。 贺松风拿起他的笔记,转身就走。 临走前,他忽然停下来,特意用着清晰的口吻,一个字一个字的敲出来: “我和你,没有关系。” 恨得如此清晰,且界限分明。 程以镣早该明白贺松风跟他,炮.友都算不上,只算半个炮机。 都多余问那一句喜不喜欢。 贺松风离开的时候,背后又传来程以镣的声音。 不是为难,也没有下马威,只有程以镣诚恳的维护。 “不是恋爱关系,是我单方面追求他。” 程以镣的手叩在桌上,示意他没说完话,其他人还不被允许出声。 他又补充: “都散了!不许让贺松风为难。” 贺松风上完晚自习回到程其庸身边。 嘉林市已经入冬了,但这是贺松风过的第一个没觉得冷的冬天。 他身上的衣服是程其庸一手包办的,买完送过来以后,把手机递给贺松风,让他挨个把面前衣服上的logo搜一遍。 贺松风检查了价格,满意收下。 羽绒服贵有贵的道理,贺松风走进玄关换鞋,同时脱下羽绒服时,额头上凝了一层薄薄的汗。 程其庸从卧室出来,看了他一眼,问道:“你放假要去哪?” 贺松风回答:“哪也不去。” 程其庸嗯了一声,又折回房间。 没多久,程其庸又走出来。 他穿着羊绒衫的黑色高领毛衣,外套是ysl的秋冬秀场的新款。 风衣的翻领流畅地贴下来,腰间系着一根手指粗细的腰带,垂坠到小腿中间的长度。 版型裁剪流畅,没有多余的线条,厚实的真牛皮材质,又多了一份沉稳复古的优雅气质。 “你要出门?” 程其庸走进贺松风身边,留下吻面礼,“新年快乐。” 此时距离真正的新年还有足一月,提前到来的新年祝福,贺松风很快就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贺松风微笑着点头,体面地回话:“新年快乐。” 程其庸要回家了,所以他和贺松风的关系将会在这个假期里中途分手。 至于返校后会是什么关系,还要看程其庸对他的兴趣足不足以维系情人关系。 程以镣很早就说过,程其庸是大少爷,他不会为了贺松风放弃家族财产,而贺松风也只会是程其庸学生时期的一位不知名情人。 程其庸不会带贺松风进入他的朋友圈,更不会让家人知晓贺松风的存在。 两个人的关系,从头到尾都被默契地捂在水下,旁人不知。 现在是他们中场分手的时候。 尽管如此,程其庸还是掐着贺松风的腰,把人腰间的软肉掐出一个深深的凹陷,吻面礼结束后便是咬着耳朵,发出自私的锐利警告: “别在外面乱搞。” 贺松风被掐得气息紊乱,但脸上体面的笑容不减分毫。 在程其庸灼灼的注目里,他轻轻点头,淡笑的同时双手绕过程其庸的肩膀,示弱地贴近对方胸膛。 他诚恳地告白: “不会的,我就只有你一个恋人,我等你返校。” 程其庸短促地笑了一声。 “看来国际交换生对你的诱惑很大,又变成这副模样了。”程其庸捏住贺松风的下巴,左右晃了晃。 贺松风无辜地睁开眼,他跟着程其庸的手,配合着摇头,一脸茫然地否认: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程其庸笑了,贺松风陪着他露出轻盈盈的笑。 “走了。” 程其庸离开了,可他淡淡的皮革香仍残留在贺松风的身上。 这个味道很贵,贵到贺松风即便不喜欢程其庸,他也依旧追着这股味道,深深地嗅闻半分钟,咽下无数股唾液。 企图以这样的方式,让贵气从他的血管流淌全身。 后面几天的课程里,划了两天用来考试。 考完试以后来上学的人数直接锐减。 不是感冒就是发烧,几张医院吊水的照片在学生群体里传来传去,病假条开了无数张出去。 贺松风眼瞧着上课的人从二十来人,骤减成五个人。 最后一天的时候,只剩他和程以镣两个人了。 至于张荷镜,他这半个月都忙着帮贺松风安排留学的事情,除了几节必须要露脸的课程,其他时候都看不见人。 老师进来一看,轻叹一口气,手一挥,提前宣布放学。 贺松风没有着急收拾东西离开,而是继续完成课业,尽管已经没有老师会检查,但他还是坚持这样做。 已经有不少人说出国交换的名额已经内定给贺松风了,是贺松风靠着皮肉讨好男人换来的。所以贺松风陷入了更加疯狂的学习里,他非要学出一个所有人都信服的成绩。 程以镣环顾一周,他说:“贺松风,这会没人了。” 说完他大咧咧地抱住贺松风,整个人挤过去挨着坐。 他试探性亲了一口贺松风,发现贺松风不反抗直接蹬鼻子上脸,拉开贺松风的羽绒服,把脑袋都埋进对方热烘烘的怀抱里。 贺松风还是不反抗。 程以镣这会就有些后悔,刚才应该直接把衣服都掀了,然后挤进去吃奶的。 “普通朋友会像我们这样做吗?” “贺松风,你就嘴硬吧,其实你对我是喜欢的。” 程以镣自说自话,擅自给贺松风下定论:“你就是害羞,害羞被我知道你喜欢我这件事。” “贺松风,跟我回家过年吧,我把你介绍给我爸妈,咱俩处对象,气死我哥。” 程以镣说这话的时候其实完全是在过口舌之瘾,毕竟他不觉得贺松风会同意。 这话说出来以后,程以镣也没用心去听贺松风的回答。 但偏偏,在程以镣最不抱希望的时候,圣母选择向卑劣的他投下祈福。 “好。” 程以镣愣住了,毛茸茸的脑袋从贺松风的领口里呼呼钻出来,拉链刺——得一声被拽到底部。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吗?!” 他的声调越拔越高,越发趋近难以置信。 贺松风垂眸,向下投出平静的话语: “带我回家,见你父母。” 贺松风同意跟程以镣走,其实并不是要报复程其庸的“新年快乐”。 他只是想到,赵杰一无数次向他承诺的:回家,跟父母坦白关系。 贺松风想家了。 他不在乎是什么家,反正他也没有家,谁家都可以是他这只寄生虫的家。 ----------------------- 作者有话说:下章有创造101,二妻共侍一主,就是要这样狠狠争宠[捂脸偷看][捂脸偷看] 第41章 被公用的白月光 第77节 贺松风简单收拾了些东西后, 坐上程以镣的宾利,一起回他家吃饭。 “等会见到爸妈和哥哥,我可以说你是我男朋友吗?” 程以镣的声音小小, 小到几乎全是气音。 贺松风没有说话,低着头看书,苍白的手指按在书页上, 摩挲出飒飒的白噪音。 在等待绿灯的时间里, 程以镣趁机把手按上去,握住贺松风的手,扯到自己嘴边亲了一下,裹在手掌心里搓了搓, 含糊地哼哼撒娇: “好嘛,我不说就是了,你别生气哈,你就把我当炮机我也认。” 程家。 程其庸坐在饭桌前, 和一桌之隔的贺松风面面相觑。 贺松风起身,向前伏低上身的同时,主动向程其庸伸出手示好。 “你好,我叫贺松风,是程以镣的朋友。很高兴认识您……” 说完,贺松风的声音顿了一下, 才缓慢地吐出一个称谓: “学生会长。” 程以镣不满意贺松风的说辞,连忙跟着贺松风一起站起来, 牵着他的手, “爸,妈,这是我男朋友, 他这么说是怕你们不接受我们的关系。” 说完,程以镣眼神频频往程其庸身上瞥。 贺松风平静地否认:“我不是。” 程以镣不高兴地半眯起眼睛,不情愿,不甘心地找补:“快了,我正追求他呢。” 贺松风站在那,像尊没有灵魂的石像,无神地承受来自身边的审视。 程其庸桌面以上的身体,沉稳地一动不动。 但藏在桌下,平放在腿上的两只手暗暗握成拳头。 指骨和手掌皮肤之间绷得死紧,像挤在一起的积木,似乎稍有松懈骨头就会如垮塌的废墟,哗哗垮出一地狼藉。 程其庸甚至连表面礼貌的笑都维持不住,他唯一能做到的就是面无表情。 看贺松风把他当成陌生人一样,来握手,言欢。 一餐饭吃得相当食不髓味。 程其庸心里很不是滋味,连着这餐饭也变得没滋没味起来,他甚至还要应付他那蠢弟弟挑衅的炫耀眼神。 至于贺松风,他倒是乐得自在。 他长得又漂亮,而且成绩也好,而且从山村考入大都市的经历让他变得更加令人怜爱。 有钱且得体的父母辈很难不对贺松风多加照顾,生怕这可怜的漂亮小人在他们这受委屈。 程以镣也献殷勤,为他忙前忙后,夹菜端水。 贺松风吃饱喝足后,绕着这栋别墅从一楼走到五楼,又从五楼走下一楼,每一层他都一一看过去。 看了又看,羡慕的不得了。 贺松风第一次知道原来家里面也是有电梯的。 他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人可以这么有钱。 入了夜。贺松风的房间安排在三楼,卡在程以镣与程其庸的卧室对门的正中间。 贺松风发现房间里有浴缸,欣喜地甚至忘了要把门锁上,脱了衣服直接踩进浴缸里。 他泡在浴缸里,抱着腿,下巴垫在膝盖上。 热气快速蒸红贺松风身上每一寸皮肤,洗发水的泡沫飞溅在地上,像贺松风的幸福泡泡充盈溢出。 他认真地扫过浴室里每一处细节,看进脑子里,也算拥有过。 贺松风想,他以后也要买这么大的房子,房子里也要有这么大的浴室,一个人住。 程家的床上用品香香的,和贺松风认为的贵贵的香是同一个味道,陷进去的时候就跟陷进了纸醉金迷里一样。 闭上眼睛,仿佛沉没在金光闪闪的钱币里,丝绸的触感则是是从他身下淌过的金色香槟带来的。 他的身体陷进了绵软的床底里,像是被许多漂亮的男人、女人拥簇在身旁,他们柔软的肌肤贴正亲昵地拥抱贺松风。 它们身上很香,香得几乎要把贺松风给吃掉了。 贺松风眼神逐渐迷离,意识模糊之间,耳边湿漉漉的,好像真的在被谁亲吻舔舐一样。 紧接着他的身体被一双滚烫的手按住,揉捏甚至是蹂躏。 可是还是很香,香到贺松风不敢睁开眼睛。 他害怕一睁眼,他所幻想的这些纸醉金迷,就会跟着黑暗一起把他吞噬,他又要回到那个垂头看星星的无助肮脏夜晚里。 他宁愿是在幻境里被玷污,也不要在黑暗里看星星。 香味的主人在亲吻他,吻进来的气息似浓醇的甜酒,软乎乎的温热胸脯按在贺松风干瘪的胸膛上,将他挤得无处可逃。 紧接着,用嘴对嘴的方式,将美酒逐一渡入贺松风的唇中,香味极其的浓郁香艳。 耳旁响起的男人呼吸声不再是侵犯前吹响的号角,而是高雅的交响乐,低沉的在贺松风的耳旁奏响。 贺松风被迫举起的手,是他在拉响大提琴。 被迫抬起的双腿,是钢琴的延音踏板。 喘息声,是低音号角。 节奏棒深入交响乐,将整场节奏牢牢控制。 贺松风是漂浮在美酒佳肴上的酒鬼,早就在跳脱的香艳里,迷失自我。 他埋头在身旁软如豆腐的胸脯里,深吸一口气,把这股浓郁的香味完全咽进喉咙里。 就像吸了一口高浓度酒精,一下子更加晕眩。 贺松风笑了出来。 在喘息的间隙里,欢笑着。 突然,一个声音硬生生把做开心的贺松风扯回现实里。 “贺松风,你睡了吗?” 是程其庸的声音,声音沉闷。 贺松风的身体猛地一震,身上起了一层冷汗,正贴着脊椎骨往下掉。 贺松风睁开眼,看见站在床尾的朦胧影子。 他想,原来刚刚在幻境里的男人是程其庸。 “什么……啊哈……什么事?” 奇怪的是,节奏棒的节奏并没有停下! 贺松风表情骤然凝固。 他的眼珠子缓缓下移,被褥隆起的高度根本不是他一个人能撑起来的。 被子下面、他的身体下面还叠了一个男人! 程其庸直白地问:“谁在你被子里?” 贺松风镇定地说:“没人。” “真的吗?” 贺松风垂下,掐在程以镣的胸上,恶狠狠拧了一把。 程以镣被掐痛,似没忍住,又似故意的哼出了几声突兀地喘气声。 贺松风赶紧说话,欲盖弥彰地下达逐客令:你先出去,我穿好衣服来找你。” “好。” 程其庸没有多问,平静的转身。 就在贺松风松口气的目送时,程其庸突然变脸。 匿在黑暗里的脸扭曲起来,发出意味不明的粗重呼吸。 “算了,你也别穿了。” 程其庸从床尾爬上来,像条庞大的恶狗,缓慢地逼近,一点点吞噬贺松风视线的能见程度,直到把将贺松风眼睛里所有的东西取代。 直到贺松风完全沉进他的阴影里。 “一起吧。” 程其庸捏住贺松风的下巴,长驱直入吻进去。 程以镣这会又跟做贼似的不敢作声。 他借着被褥的掩饰,两只手环紧贺松风,一紧再紧,紧到他和贺松风之间的间隙几乎为无。 贺松风一时间被吻得意识模糊。 他几乎分不清现实和幻境,不知道这个梦是什么时候结束的,或者说一直没有结束。 贺松风努力想看清他们的脸,想把这两个活生生的人从阴影里揪出来,可不论他怎么去看,空留一片模糊。 像留在照片里的鬼魂般,令人毛骨悚然。 贺松风的精神状态本来就不好,他经常会把幻想和现实混淆,这次也一样的分不清。 贺松风想了想,算了。 于是他的两只手向散播福音似的,随意地向两边撒去。 下一秒,水鬼一样的手掌粘稠的贴上来。 他的左右手同时被两只手插入指缝里,不给贺松风任何反应机会,粗壮的手指就像锁一样,紧紧地扣住贺松风的手掌。 但贺松风很快就意识到,这两只与他牵手的手,是两只右手! 一个人,怎么可能有两只右手? 又是一个霸道的吻突了上来。 被公用的白月光 第78节 不过这次不是嘴唇了,贺松风的腿夹得死紧。 喘息声贴着贺松风的耳朵,从左到右,从上到下,全方位的转了一圈。 皮肉大汗淋漓紧紧地挤在一起,任由汗水滚了满床。 双倍的荷尔蒙顶着贺松风的皮肤,强势灌入他的鼻腔,他闻到的气味越来越浓,越来越复杂。 有皮革、有酒精、有床垫洗涤剂,有室内香氛还有空调吹出来的新风。 独独闻不到贺松风的味道。 插在贺松风指缝里的手指松开,又扣上。 但是是重新插上来的手指却不是刚才的手,似乎牵手的人来了个对调。 黑影坐在床边抽烟,壮硕的身体因为爽得过了头,惬意又疲惫地弓成一个c字型,展开的背肌像一座山沉甸甸的碍着贺松风的眼。 这个黑影宁愿咬着烟头,单手点烟,也要空出一只手跟贺松风十指相扣。 咔嚓—— 打火机成了黑夜里唯一的光。 贺松风有趋光性,他的目光追了过去,脸一并侧去。 照亮的瞬间,那个黑影抬手,瞧见自己了自己手背上的月牙儿,全都是贺松风的杰作。 贺松风那白得透粉的指甲,在每一次呼吸的尾声里,都会悄然掐出一弯月亮。 模糊的影子深吸了一口烟,烟雾竟然要比他的身影更加清晰,如白茫茫的烟火向贺松风炙热吐过来。 影子对着看过来的贺松风,掐脖恶狠狠吻了下去。 “呃啊——!” 贺松风的胸膛深深地下凹,一口气卡在喉咙里,把他逼成了上岸的海鱼,剧烈抽动同时,又带着随时要死去的崩溃。 于是掐在手背上的弯月牙又多了一轮,掐得尤其深刻,几乎皮肤下的血液都快要破皮爆出。 还是黑影。 这个黑影在较劲,虽然没有问出那个问题——我和他谁让你更爽? 但是,所表现出来的,无一不是奔着那个问题去的,非要比出一个遥遥领先的结果。 贺松风眼球开始失控地乱颤,他无法控制自己肌肉痉挛抽动,只好把眼皮当百叶窗耷拉下来,眼皮中间两颗对称的黑痣,代替眼睛帮他表达情绪。 “我不要了……”贺松风的声音从鼻子里虚虚的滚落。 贺松风单薄干瘪的身体上划过的一道道水痕,身上的皮肤紧紧绷着,皮下的骨头尖锐地顶着一切,帮贺松风向所有人做对抗。 他像是掉在地上的青苹果,身上还凝着湿漉漉的晨雾,捡起后顶着口鼻,一口咬下,爆出更多鲜嫩汁水。 滋味却不是香甜,是酸的,涩的。 是让人印象深刻的,是从舌头一直酥麻到心肝脾肺肾的。 期间,黑影没有说过任何一句话。 贺松风始终分不清到底是几个人。 一个人?两个人?还是没有人? 但空气里的荷尔蒙与恶意敌意是双人份的,且剑拔弩张,互不相让。 按在贺松风肚皮上的两只手在明争暗斗里,几乎要把贺松风脆弱的小腹抢破。 “他是我带回来的。” “他不属于你。” “他不属于我,但他也不属于你!” ………… “胆子大了。” “……我不怕你!” 贺松风:“好吵。” 难得的,萧瑟冷冽的北风没有刁难这个夜晚,风声几乎没有,安安静静的。 天生没有星星,月亮也半遮在云层后,发出微弱的光芒。 ………… 早上,程其庸的生物钟准时醒来。 但这时他的身体一僵,盯着他和程以镣之间空荡荡的地方,愣神看了好久好久。 好几次他拿出手机想给贺松风打电话,质问为什么离开,又忽然想到自己这样挽留、找回,不符合他在这段感情里高高在上的身份,只好咬舌咽下胃酸反流的苦涩,掐住手背强行放下。 出了房间,程其庸询问保姆什么时候离开的。 保姆回答:“天亮没多久就出去了,喊他也不回应,不知道去哪了。” 程其庸哦了一声,这事便没有下文。 等到程以镣起床的时间,他冲出来,指着程其庸拍桌子大吵。 “你醒这么早,为什么不去把他找回来?那你醒了干嘛的?你就让他走?你根本就不喜欢他,你只是享受跟我抢东西的感觉!你太恶心了,程其庸你就是最自私、最坏的那个。” 程其庸抬眸扫了一眼急得原地打转的程以镣,平静且傲慢地表示:“我去把他找回来?我不用哄他,我只要收紧他脖子上的链子,他就会自己来找我。” 没有任何征兆,程以镣的拳头直挺挺地打在程其庸的脸上。 程以镣指着他,破口大骂: “你是最自私、最坏的那个!” 这一拳打得程其庸眼睛瞪圆了,保持到现在的得体就像炸开的冰层,轰得一下—— 程其庸揪起程以镣的衣领,把他撞在墙上,同时一拳重重地回击在人类脆弱的腹部,把人打得眼珠子都要突出来。 程以镣捂着肚子,眼睛涨得血红,血丝如蛛网盘踞。 程其庸冷哼,“程以镣,你什么身份,他什么身份?” 程以镣指着自己,声音干脆利落的从喉咙里冲出来,大大方方地咆哮: “我什么身份?我他妈就是贺松风的一条狗!” 他的手指又一转方向,点在程其庸的身上,尖锐地指下去: “不如想想你是什么身份吧!” 说完,程以镣冲玄关,扫走车钥匙匆匆赶出门。 “你不找,我去找。” 贺松风没有程以镣想象力好找,他忽然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他不在图书馆,不在寝室,哪里都找不到他。 程以镣找了他好久。 跟无头苍蝇一样,家也不回,整天泡在学校里寻找贺松风的蛛丝马迹。 时间推到临近小年前夕。 嘉林市是外来人口比本地人口多的地方,所以一到传统节日,这座城市就变成空城。 路上空空荡荡,谁来过,谁走过,一眼看得清清楚楚。 于是程以镣终于捕捉到贺松风的影子。 细瘦的手臂在胸前环抱一沓资料纸,他只穿了一件米色羊绒衫,宽松得似乎不是他的款式,好几次领口都被恶劣的北风刮下来,露出一侧又圆又白,像藕节似的肩头。 被北风以下流的姿态摸过肩头,他不慌不忙,等到北风摸够了,再不紧不慢地撩回来。 举手投足间,都带着一股撩人不自知的淡漠。 贺松风的头发又长了,披肩的长发被他用浅咖色的发夹收起箍在发顶,露出一节雪白光洁的颈子。 贺松风美得雌雄莫辨,就是这样的美,才能惊艳到程以镣一眼认出来。 程以镣赶紧追上去,就在马上要撞上的瞬间,他又好奇贺松风这段时间到底躲在哪里,于是卡着一个距离,跟随在贺松风身后。 贺松风在学校外的水果店里买了一些水果,看分量是2-3人份的。 在等店员切水果装盒的时候,贺松风把发顶的发夹摘下来,轻轻摆头理了理头发后,又把头发绕着手掌捏成一捆,随手夹回原位。 但依旧散了几缕不听话的头发在后颈,惹得贺松风蹙了眉头,净白的手指轻轻扫过后颈,轻柔地撩起并往后脑的头发里搭。 温柔的氛围将贺松风身边包围出一阵熏香,不再是廉价的肥皂水,而是麝香、龙涎香于羊绒木的交织,又混着丝丝缕缕的皂角味,是独属于贺松风的慵懒宁静。 冬日都为他变得柔软。 不知道店员和贺松风说了什么,贺松风接过包装袋的时候,脸上露出轻盈盈的笑,笑得那店员拿刀的手都抖了,脸蛋红红。 程以镣也看得嘴角忍不住的往上翘。 不过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因为贺松风提着双人份果切,直直地走进学校旁的星级酒店里。 更坏是,酒店经理和贺松风关系似乎很熟。 酒店经理帮贺松风接下资料纸和果切袋,走在前方哈着腰尽量让自己的气势不高过贺松风,领他进入酒店深处,帮他按下电梯按钮。 经理和贺松风有说有笑。经理说,贺松风笑。 贺松风看上去就是个被娇生惯养的小少爷。 他可以坦然平静的接受旁人的伺候与讨好,像习惯了似的。 等待电梯的时候,贺松风忽然抬手示意经理安静。 他扭头,缓缓盯着来时路,一条长长的走廊,光线炫目的从头顶投射,照得所有阴影无所遁形。 “怎么了?” “无事。” 经理顺势说:“您的果切我会让后厨装好盘再送上来。” 贺松风抬眸扫了一眼,脸上的笑保持着,毫无变化。 他已经变成没有礼貌的坏金丝雀,自认为这些事情都是下人应该为他做的,他享用且无须说谢谢。 被公用的白月光 第79节 房卡扫过门锁,滴声后,经理帮贺松风推开门,侧立一旁。 贺松风径直走入,经理驻足门外,将资料纸放在玄关处,做完这一切悄无声息地离开。 坐在客厅里的张荷镜听到动静,放下手里的书,摘下眼镜,走到贺松风面前,替他捂了捂冻得发红的脖子。 贺松风的瞳孔涨大,又极速缩成一个小点,震颤的盯着张荷镜注目。 张荷镜没有在尾随他。 那刚才在楼下跟着他的是谁 “怎么了?” “没什么。” 这段时间,贺松风都住在这家酒店里。 那天从程以镣家里出逃后,是张荷镜找到他,并将他藏在这里。 贺松风以为自己又要进入新的地狱里,可是他想象中的事情没有一件发生。 张荷镜没有碰过他,连亲吻也没有,总是保持着一个恰到好处的距离。 牵手、挽手。 面对面的看书、学习。 静悄悄一个下午就会这样过去。 等到两个人一起吃完晚饭,张荷镜就会离开,第二天下午又会准时到来。 不给贺松风带来任何感情上的负担。 两个人坐回桌边,张荷镜重新戴上厚重的黑框眼镜,手里的书已经看了一半。 张荷镜的打扮一直随意。藏蓝色格子衬衫,套着一件纯黑的呢绒外套,他一向不注重打扮。 也是因为贺松风在,所以他额外把藏蓝格子的袖口扯出外套袖子,向上卷起,把外套的纯黑袖口一并裹住,黑外套就显得没有那么单调。 这是这只羞涩孔雀开屏的小心思。 “你的留学签申请下来了。”张荷镜说。 贺松风注意不到张荷镜的打扮,他把全英文的笔试题转到张荷镜的方向,同时站起来走到对面去,一只手搭在张荷镜的肩膀上,一只手越过张荷镜身侧,直直地点在一道题上。 “这道题,我不会。” 张荷镜的眼珠子高高的上抬,又悄然往右侧转,盯着玉一样水嫩的手掌搭在他沉闷的衣服上。 就在贺松风即将看下来的似乎,张荷镜紧急用手抬了抬眼镜,把自己的坏心思遮住。 “我看看。” 张荷镜的眼睛先落在贺松风的手指上,然后才是题目。 鬼迷心窍的,张荷镜看着英文长句,念出了一段毫无关联的话。 “sous le pont mirabeau coule la seine vienne la nuit sonne l'heure les jours s'en vont je demeure” 贺松风问:“你在说什么?” 张荷镜回答: “把句子简化,那么简化后的句子也必定是符合原句的逻辑结构的。原句有转折,那么它也会有,在逻辑结构一致的前提下,优先选择‘更简洁’的选项。” “还有不明白的地方吗?” “你刚才说的,可以教我说吗?” 贺松风忽然把手指移到张荷镜的唇上,冰冷的指尖轻轻点碰,留下细密的温凉。 “很好听。” 在贺松风的注目下,张荷镜复述一遍。 喉结震颤,嘴唇拨弄贺松风的指尖,鼻息喷洒在贺松风搂过来的细嫩小臂上。 不知不觉……贺松风已经坐在张荷镜的腿上,动作俏皮地取下张荷镜鼻梁上的眼镜丢到一旁。 “是法语吗?” 贺松风问。 “嗯。” 张荷镜语气平静,可两只手紧张地捏着桌上的阅读真题,几乎要把纸张抠破。 “再念一遍。”贺松风的身体前倾,完全靠在张荷镜的胸膛上。 这一次,他的手指点在张荷镜的心脏上。 张荷镜照做,这一次他的嘴唇几乎要吻到贺松风的唇上。 心脏跳得很厉害。 心动的震颤穿透胸骨与皮囊,如电流般钻进贺松风的指腹,把那里电得酥酥麻麻。 一切都是贺松风主动的,张荷镜只是坐在那里,念着一句哀怨的情诗。 念到第三遍的尾音,贺松风笑了出来,大大方方地吻在张开的唇上,把最后一个单词吮吸进自己的喉咙里。 “继续念。” 贺松风一只手捏着张荷镜的心脏,一只手捏着他的肩膀。 终于,张荷镜按耐不住。 一只有力的手穿过贺松风后背的衣摆,直直地往上,像是抓娃娃机的钩子,恶狠狠地钻进贺松风的脊椎里,把人牢牢控制。 “继续念。” 张荷镜照做。 但吻还在继续。 每一个哀怨的单词,滚烫地成了两人情.热的助燃剂。 张荷镜越念越兴奋,在纠缠不清的法语里,把贺松风当做他的蒙娜丽莎,深吻蒙娜丽莎模糊不清的笑容。 后背的手掌滚烫地掐着贺松风的脊椎骨,把他身体烫得发抖。 “光顾着自己念,不教我念。” 贺松风埋怨人。 “我教你。” 两个人拉开了一些距离,大概也就是一个手指的距离。 脸对脸,鼻尖抵着鼻尖,纤长的睫毛像招手,招呼着对方再近一些,近到睫毛可以互相插进彼此的缝隙里。 张荷镜念一个词,嘴唇贴着贺松风的嘴唇动了动。 贺松风便按照刚才的唇形变换,重新复述,两个人的嘴唇牵引变形又停顿在同样的位置。 这个吻,延续了很长很长的时间。 也不知道是在学习口语,还是在学习接吻的技巧,嘴唇灵活变化,两个人的呼吸也趋近同一频率。 谁都知道,再继续下去,一定是会发生更加暧昧亲昵的事情。 但两个人都没有想临阵脱逃的意思。 于是在这个节点,程以镣直接踹门闯入,帮他们两个人从过界边缘硬生生扯回来。 “先生!这里不能随意闯入!”走廊外传来惊叫的警告。 当程以镣看清客厅的情况的时候,脑袋都要炸掉了,埋在头骨下的定时炸弹哔哔得发出危险鸣笛。 “贺松风!!!” 程以镣咆哮。 张荷镜的动作停下。 但贺松风欲求不满的揉着张荷镜的心口,口齿黏糊地哼哼:“哈哈……你把这个词再念一遍。” 张荷镜听从命令。 这个吻,在程以镣的注目下,又一次绵延不休。 半透明的唾液在唇齿间藕断丝连,亮晶晶的连黏着两具火热的身躯越贴越近。 至于程以镣,他被搁置在外,眼睁睁地瞧着这一切。 程以镣深吸一口气,他背手关上门后,才开始暴躁地大吼:“贺松风!你在做什么?!” 一个巴掌悬在半空,打不下去又收不回来,最后这挥出去的劲,狠狠地砸回程以镣的脸上。 他顶着红肿的半边脸,凑到贺松风面前,不甘心地捧着他的手,送到自己的怀里。 却又矛盾的咬牙切齿凶狠道: “我哪里让你不满意了?你又在生我什么气?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要对我不忠?!” 面对程以镣的怒火,贺松风无动于衷,在张荷镜腿上坐得安稳,甚至还把手掌贴在张荷镜的脸庞,用指尖轻轻地揉捏张荷镜的耳垂。 张荷镜爽得咬着贺松风的嘴唇,又一次把那个词复述。 唇齿颤动,舌尖舔动,滚烫的气息吐出。 张荷镜这才明白,这个词的确吻得人很舒服。 程以镣又是一拳砸在桌子上,紧接着扯起桌上这些纸张,冲贺松风和张荷镜砸过去。 像彩条,像雪花,轻盈盈地绕着贺松风的身体,漂浮扇动。 反倒让贺松风更加模糊,触不可及。 贺松风笑盈盈地欣赏程以镣的无能狂怒。 “贺松风,说话啊!把我逼疯让你很爽吗?” 被公用的白月光 第80节 “我对你还不够好吗?为什么你永远不知道满足?!” 程以镣的愤怒冲到顶峰,可是已经没有高度再让他的气愤继续攀升。 于是情绪被逼着往回开始下落。 程以镣痛哭哀嚎。 但他没有掩面,非要让贺松风看清楚他痛苦的泪水是如何汹涌决堤。 想以此唤醒贺松风的良知和悲悯。 但很可惜,贺松风并不是圣母,从始至终他都不是。 他所投下的悲悯爱意,永远都带着利益交换的前提。 贺松风笑着,瞧着那些眼泪大颗大颗往下砸,也看着程以镣的身体像将死的人,一低再低,颓唐地摔跪下去。 贺松风更加舒畅的笑起来,发出咯咯得笑声,身体一颤一颤的,挽在后脑的头发像光彩的羽毛扇动。 贺松风更加像一只立在枝头的漂亮小鸟,不通人意,也没有感情,只会歪着头,一边整理羽毛,一边面无表情且高高在上,注目地上的春伤秋悲。 漂亮小鸟不懂这些,还为这动人的哭声感到快乐。 “贺松风……贺松风……贺松风……贺松风……贺松风……贺松风……” 哭道最后,程以镣只喊得出贺松风两个字,一直喊一直喊,把贺松风当做呼吸的一环,融进血液里。 贺松风终于被喊烦了,没耐心地告知: “你如果无法接受我的浪荡,可以选择放弃。” 贺松风从张荷镜怀里退出来,在张荷镜的搀扶下站稳,把露出肩头的衣领扯上来。 一只脚踩在程以镣的□□,像踩死一只老鼠直挺挺踩下去。 程以镣呼吸霎时急促起来,被踩得脸色发紫,额头的青筋一下凸起来。 就在程以镣痛到极点的那一瞬间,贺松风却大发善心放过他,取而代之是落在脸颊的一个吻。 贺松风贴着他的耳边,柔柔地轻语三个字: “滚-出-去。” 程以镣低着头—— 不甘心。 不甘心放弃贺松风。 就算无法占有,但也决不能被贺松风踢出去。 程以镣一下子就明白为什么程其庸会对他做出的重重恶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蒙混过去。 他也一下就想明白,为什么程其庸总是说他蠢。 他确实是蠢,怎么这么简单的事情,他非要闹得这段关系分崩离析了才明白。 太蠢了。 蠢得程以镣恨不得刮自己一耳光。 点出贺松风不忠的事实,对这段感情百害而无一利。 不如眼瞎耳聋,就当什么都没发生。 “贺松风,我现在离开,求你当我没来过,我也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我们还像以前那样。” 贺松风撤到程以镣半臂远的地方,抱臂站得冷漠,连可怜人的眼神都不肯垂下。 贺松风才张嘴,气都没来得及往外吐,程以镣便跌跌撞撞的逃走了。 胆小的他不敢从贺松风那听到答案。 自我欺骗贺松风的沉默就是默许。 张荷镜盯着程以镣离开的背影,嘴角不悦地下压。 他包容贺松风的浪荡,但不代表他不埋怨贺松风的包容。 所以想办法帮贺松风狠下心。 贺松风直到开学前,都住在酒店里。 每天的事情都一模一样,不断重复。 背单词,记语法,练习口语。 为笔试刷题,为面试做准备。 没有接吻,更没有滚到床上去。 贺松风一心一意为马上到来的出国留学做准备。 什么都准备好了,只等开学后的那个充满希望的春季到来。 贺松风已经想好,出国的第一件事就是和所有人断掉联系。 他可以半工半读,他不要再接受这些男人一丝一毫的好,他不要再做令人作呕的寄生种菟丝子。 但贺松风不是耐得住寂寞的主,那种事情早就成了贺松风学到疲惫后的消遣。 但对象不是张荷镜,是他自己。 张荷镜不在的晚上,贺松风每天晚上都在对镜自恋。 镜子里的漂亮男人把贺松风迷得挪不开眼,一晚、一晚的亲吻对方全身。 还必须要十指相扣,胸膛紧紧贴在一起。 贺松风的身体愈发的糜烂艳丽。 小小一粒对着镜子撞在一起,在镜面上擦得、挤得血红血红。 残留的唾液就像乳液,贺松风会全部舔走,却迷茫地发现怎么也舔不完。 他倒是把他自己玩得很好看。 事后还会黏黏糊糊的念甜言蜜语哄自己开心。 没人比贺松风更爱他自己。 气温随着时间临近开学而渐渐转暖,贺松风褪下羊毛衫,换成普普通通的白衬衫,加一件雾蓝色的针织开衫背心,袖口挽在手腕上一点的位置。 开学前一天的晚上,张荷镜突然给贺松风打电话,用醉醺醺地口吻含糊不清地呢喃: “我喝醉了,你可以……可以来接我吗?” 电话那头爆发出汹涌的笑声,陌生声音闯进电话听筒,清楚地大笑: “哈哈哈——张荷镜给谁打电话呢?接着喝!” “喝不了了,真的喝不下去了。”张荷镜发出虚弱的婉拒。 贺松风问:“你在哪里?” 张荷镜给他报了地址,就在学院路附近的一家酒吧里,距离贺松风不远。 “好。” 贺松风挂断电话。 “程以镣呢?”张荷镜挂了电话,恢复平静。 对方回答:“隔壁房间。” “醉了吗?” “他不是一直都醉着呢。” 张荷镜收起手机,转头进入隔壁房间里。 程以镣的确醉了,不过他这半个月来都是这副不省人事的颓废模样,倒也不算令人吃惊。 那天跪着哭出来的眼泪,化作烈酒又被程以镣喝了回去。 “喝,接着喝。” 程以镣端着高度数的烈酒,把面前送过来的杯子挨个碰去,仰头饮尽。 “哎,我记得你一直在追求贺松风,他这是把你彻底拒绝了?” 程以镣翻白眼,“瞎说。” “贺松风?哈哈,除了漂亮一无是处啊,谁不知道他出国交换的名额是怎么搞来的,卖呗!” 男人在程以镣身边笑话,房间里的其他人也跟着附和。 “这种人你也喜欢?程少,你真把自己档次拉低了哈。” 少爷们瞧不起贺松风是很正常的事情。 贺松风的名声早就烂透了,哪怕学生会在论坛里发声澄清,但在外面拍片的事情一旦爆出来,不论真假,大家都只会选择更感兴趣、更低俗的那一条作为现实。 “他就是个卖的,片子怕是都不知道拍了多少条,呵呵。” “虽然长得很漂亮,但是指不定被多少人玩了。啧,脏死了。” “程少,这种人你真不该瞧得上吧?玩过试试味得了,咋还恋上了。” 程以镣的杯底敲在桌子上,敲出一声爆炸的声响,逼得这群人闭上嘴。 张荷镜混在人群里,补了一句一针见血的质问: “所以你和贺松风真的只是玩玩吗?” 周围的戏谑的眼神灼灼地烫在程以镣身上,像烟头一样,燎得他浑身不剩一块好皮。 “是,我是说过我跟贺松风只是玩玩,等我玩够了我就把他丢掉……” 张荷镜匿进人群里。 因为贺松风这时就站在门口,刚好把前因后果听了个清清楚楚。 听这些人把他贬低的一无是处,又听程以镣说要玩够他。 被公用的白月光 第81节 他扫视一圈,没有找到张荷镜,平静地说:“走错了。”便转头离开。 程以镣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周围突然像见鬼了似的安静下来。 程以镣以为是这些人在认真听他说话,他于是把剩下的话,掏心窝子的念出来。 就像把肠子从肚子里抠出来,当着众人的面,痛苦地洗刷干净。 “但问题是,我玩不够,我也不想玩了,我想跟他在一起。不是谈恋爱的那种,是结婚的那种。他确实不是什么好东西,可我也不是好东西,我就觉得我跟他坏得特别合适,我跟他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你们根本就不懂我有多想把他锁在身边,我爱死他了,我爱得恨不得抱着他一起死。” 程以镣的眼泪又一次不争气地挤到眼眶前,他把杯子里剩下的酒一口咽下去,烧得喉咙跟心脏嘭嘭得胀痛,像被火烧过。 但起码实质性的痛苦能冲散他感情上的堵塞。 终于,有个良心未泯的人,悄声提醒:“刚刚,贺松风来过又走了。” “?!” 程以镣手里捏着的杯子刺耳的摔在地上。 他从未如此清醒过。 ………… 贺松风简单找了一轮,没看见张荷镜的身影,停在酒吧门口准备给张荷镜回电话。 一只手像刀子一样恐怖的掐在贺松风的手腕上,把他的手机一并拽落。 贺松风的视线随着手机砸下去,心疼地皱了眉头。 手机屏幕跟主体分裂,像脸皮从头骨上硬生生扯下来似的,四分五裂的惨死当场。 “我刚刚说的话你都听到了吗?!” 程以镣的脑袋又涨又痛,声带被酒精扯出一个结,这句话他分了好几次才磕磕巴巴念完。 也因为长期酗酒的原因,程以镣无法控制自己的声调语气,他讲出来的话尤其地冲,像在说什么我要杀了你之类的气话。 贺松风缓缓抬起头,脸上露出了空洞的笑容,玻璃弹珠的眼睛被磋磨成磨砂质感,黑洞洞的眼神无声无息地注视面前歇斯底里的酒鬼。 贺松风抿唇,轻言: “我自己脱,你别碰我。” “你什么意思?!” 程以镣的声音再次无法克制的吼出来,还是用着“我要杀了你”的气势,凶狠地吐气。 “我玩够了,你呢?” 贺松风抿着的唇角向上诡异地吊起 ,皮笑肉不笑。 他像是提前预料到程以镣会发疯,于是提前做好了防备,身体绷紧,脸颊也侧向一边,等待撕心裂肺的报复。 程以镣的表情僵硬,正如贺松风所想,他疯了一样用两只被酒精熏入味的手掌死死地、牢牢地捧住贺松风的脸颊,不管不顾地把人撞到墙上去,困在臂弯里不得动弹。 “贺松风,我说的是我他妈爱你啊!我爱你啊——!” 咆哮中,眼泪决堤的轰轰涌出。 眼泪挤在两个人的皮肤缝隙里艰难向下,注成两条蜿蜒曲折的小河,终是在贺松风的唇缝里相融交汇。 程以镣单相思的苦涩酸楚,无端端让贺松风尝到了滋味。 真是一场自私的无妄之灾。 贺松风想。 ----------------------- 作者有话说:文中的那段法语诗节选自法国诗人纪尧姆阿波利奈尔创作于1912年的诗歌《米拉波桥》。 中文翻译: 米拉波桥下流着塞纳河 任黑夜来临钟声敲响 光阴流逝而我却独留 第42章 “贺松风, 我说我爱你啊!” 程以镣还在怒吼,试图用小孩子喊妈妈的幼稚行径换取贺松风的怜悯。 贺松风立在那里,没有颓唐, 没有自我放弃,好好的靠墙站着,脸上还挂着毫无意义和感情的淡笑。 他听得见, 也尝得到, 更明白。 但贺松风就是没有反应。 “我以前对你是太坏了,可是我现在不这样了,我改了,为你全改了!” “刚刚房间里说的那些话, 你没有听完你就走了,你应该听完的,我没有说过你哪怕一句坏话。” 贺松风的表情没有变化,依旧是不在乎。 程以镣掐住贺松风的手臂, 猛地一晃,眼泪和声音一起顶进贺松风的嘴唇。 “我没有!” 程以镣的声音太大了,而他们还在酒吧门口外,这里围聚了太多人,被声音吸引,开始向墙边咆哮的二人投去注目。 不过这样的事情, 在酒鬼的群体里常常发生,所以没有人围上去, 仅是把咆哮的男人当个舔狗笑话在看。 “所有人都说你不好, 说你会配不上我,可我一直在维护你,我只说是我心甘情愿。” 程以镣仍旧在哭, 他的眼泪是因为身体无法承载如此多的痛苦,不得不通过这种方式排出。 贺松风捧起手掌,捧起那些从夹缝里侥幸逃脱的眼泪。 贺松风忽然就觉得自己是个容器。 他包容所有,包容程以镣的暴躁、怯懦,也包容他的痛苦。 但也仅是包容,做不出任何反应。 容器搁置在原地,任由对方的情绪压抑禁闭。 这一切都和贺松风无关,就像化学试剂不会和玻璃试管产生反应那样,贺松风也不会被程以镣的酸性眼泪腐蚀。 “我知道你其实对我没有那么喜欢……不对,你应该就没喜欢过我,我脾气不好,对你又强势,还让你受伤了,你没理由喜欢我的。所以,其实我一直以来只是你用来反抗程其庸的按.摩.棒,你只是想出轨,而我刚好在。” “你还是恨我,恨得清清楚楚,你从来就没有原谅过我。” 曾经因为好面子而按在贺松风脑袋上的那道力,成了割下贺松风脸皮的镰刀。 把他的皮肉竖着劈出一道道湿漉漉的血痕,苍白的皮肉堆叠着向外翻开,拨开血管露出底下森森白骨,眼泪作为血液喷溅而出。 “可是我好爱你啊,我是真的想过和你私奔,去没有人知道你过去的地方,你重新开始,我们也重新开始,就当这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大颗的泪水挤出眼眶,每一滴眼泪里都装着贺松风,像水晶球里无动于衷的树脂人偶。 对着贺松风哭是没用的。 “我好痛苦,好痛苦……” “怎么办啊贺松风?你救救我吧。” 当程以镣点出名字的时候,他们周围突然就多了好多人。 看着贺松风,又看着歇斯底里哀求的程以镣。 眼珠子像是钢丝球,粗糙锐利地擦过来又擦过去,恨不得要把贺松风擦破一层皮去。 在众人的注目里,贺松风终于说话了。 他说:“我不知道。” 程以镣像个瞎子茫然地望着贺松风。 贺松风再次强调:“我不知道。” 他的反应淡淡的,声音淡淡的,态度也是淡淡的。 可是他的恨意又是如此的鲜明。 最刻薄的回答恐怕并不是“我恨你”。 而是“我不知道”。 你的眼泪流的这么汹涌,又苦又涩,泪痕如荆棘紧紧捆住我和你 可是—— 我不知道。 你为什么要哭?我不知道。 你为什么这么痛苦?我不知道。 你爱我? 我不知道。 贺松风什么都不知道。 他救不了程以镣。 “你知道,你都知道!” 程以镣紧紧地拥着贺松风,好像这样做就可以把贺松风按进胸膛里,就可以代替肋骨撑起他虚弱干瘪的身体。 程以镣的眼睛是一汪惊悚的海,眼球是搁浅的鲸,溺死在不断翻涌的海浪里。 贺松风有些烦了。 他想说一句更伤人的话,想了想,发现把自己伤到了,遂选择闭嘴。 他想说的是: 你爱的是我的腰,我的胸,我的屁.股我的腿,绝不是我。 被公用的白月光 第82节 因为我是木讷无趣的,对你而言不够色.情。 这些话,不光能对程以镣说,还能对所有和他发生过关系的男人说。 身旁围聚的男人、女人向贺松风投来锐利的凝视。 当两性关系摆在台面上时,群众会更愿意可怜那位闹得最惨,声势最大的主动一方。 被动的一方,总是被误会的更多。 薄情,回避,冷暴力。 多日来的酗酒终于在最关键的时候反噬在程以镣的身上,他两腿一软,摔跪在贺松风面前,脊背沉下了下去,弓成c型,低头亲吻贺松风的鞋尖。 他是圣母裙下最虔诚的信徒。 “贺松风,我爱你。” 这六个字,两句话是程以镣的呼和吸,是他保持清醒的唯一办法。 “谢谢你。”贺松风说。 得到回应的程以镣更加狂热的扒圣母的裙子,两只手如同地狱来的鬼手,死死地抓住贺松风的衣角,把身体所有的重量,包括感情,都挤压在贺松风的身上。 “贺松风,我爱你。” “贺松风,我爱你。” “贺松风,我爱你。” “…………” 贺松风沉默了一会,只道: “谢谢你。” 程以镣的灵魂都被这句话抽走了。 抓在贺松风衣服上的两只手像被砍断的枝条,脱力颓唐地垂下,打在地上的时候擦破了一层皮,鲜血砸进地上,融入肮脏的酒液里。 贺松风的耐心已经告罄,他想走。 但下一秒,死在地上的脏手又诈尸迅速地掐在贺松风的脚踝上。 “谢谢你还不够吗?” 贺松风侧着身子,向脚边的乞丐投去不耐烦地语气。 “你想听什么?我爱你吗?” 程以镣没有说话,他的声带彻底被高浓度酒精打上死结,说出来的话全都挤成吭出来的气。 贺松风蹲下来,捧起程以镣的脸,在他额头上落下敷衍的轻轻一吻。 “我爱你,够了吗?放开我吧。” 程以镣注视着贺松风。 像在看风。 感受不到,说不出口。 最终,程以镣还是放手了。 放手的过程十分艰难,像将死的人舍不得咽下最后一口气,勉勉强强的才叫贺松风挣脱桎梏。 他放不过自己,但放过贺松风。 程以镣仍在流眼泪,只是痛苦依旧,遗憾依旧。 贺松风依旧离开。 程以镣像条死鱼,坏死在臭水沟的巷子里,他的身上看不见一丝一毫他和贺松风初见时的来势汹汹。 只是一个被圣母抛弃的,失去信仰的活死人。 ----------------------- 作者有话说:[求你了]明天休息一天,这个月一天没休呢,熬夜猛猛写文很爽,但写出精神衰弱我是生死难料 高中篇进入收尾阶段,新的老公会在出国留学篇陆续出场,然后这些人会在回国后又齐聚一堂,争奇斗艳[让我康康] 第43章 贺松风捡起他四分五裂的手机, 小心翼翼地捧在手里,像在捧他的亲生孩子那样,头颅低低的压下去, 用侧脸感受孩子的体温。 冰冷肮脏,破碎尖锐。 孩子终究是保不住。 无奈之下,只好百般不舍地送进垃圾桶里, 像把孩子送进焚化炉里, 从此天人永隔。 贺松风的五官抽动,沉痛缅怀,从紧闭的唇齿里闷出低低的二字:“好痛。” 贺松风没有手机,联系不到张荷镜, 索性选择直接回去。 路上的霓虹灯璀璨,路边一排排成列的小酒馆、清吧的明亮的灯牌把街区照成了白昼。音响隔着玻璃门往外喊出动次打次的流行舞曲,或者拍打吉他像拨动神经那样拨弄琴弦。 但贺松风终归是不属于这份热闹的,他走在人群的边缘, 把身上的外套紧了紧,双手并在一起搓了搓,搓热后捂在口鼻深吸,再缓缓呼出。 街景似乎被冷空气拂出一片灰白,吸气、呼吸仅是雾白。 踏踏。 是紧随身后的脚步声。 贺松风的脚步顿住,猛地回头看去。 身后的陌生男人被贺松风看得一愣, 但很快他就绕过贺松风继续往前走。 贺松风回正视线,继续往前走。 踏踏。 依旧是脚步声。 贺松风假装没听见, 继续往前走, 但突然一下毫无征兆地回头。 踏踏踏踏—— 对方被贺松风打了个措手不及,显然没料到贺松风会杀个回马枪。 发出密集、连贯的由近及远的逃窜脚步,像阴沟的老鼠。 贺松风无法继续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猫抓老鼠的尾随游戏贺松风玩得太多了, 他决定循着脚步声找过去,然后斥责张荷镜——闹够了没有? 贺松风逆着人群,义无反顾地顺着脚步消失的方向走过去。 最后,他停在酒吧和酒吧之间的一条深色巷子的路口,这条巷子就像是另一个世界,完全的黑暗,没有一丝一毫的光亮,像深渊巨口般,静候无辜的小鱼虾自己钻进深渊里。 贺松风凝视巷子的黑暗,意图从中看出些什么。 他很确信,黑暗里有个人也在看他,对方那双眼睛就像黑夜里渐渐暗淡的星星,极难发现,需要专注的去看。 有时候过分专注并不是什么好事。 因为你无法判断这个黑暗里蛰伏的杀手是在愿者上钩还是蓄势待发。 “谁在里面?” 回答贺松风问题的只有穿堂而出的风声,凶恶地把贺松风的头发一并吹得舞起来,又急速地垂下来,随意地披在身前。 黑暗里那双黯淡的眼睛依旧在目不转睛地盯着贺松风看,而且距离越来越近,他和贺松风几乎只隔着一条线明暗分界线的距离。 极端的恶意呼之欲出。 贺松风感觉到了,向后跌了一步。 “你别再跟着我了。” 贺松风想离开,就在他意图转身的瞬间,又立马把身体回正,掰回正对黑暗的方向。 贺松风的出其不意,又让他捕捉到了从黑暗里刺出来的一双手! 如果——如果贺松风没有及时转正身体。 那么贺松风就会立马被这双手直挺挺拖进黑暗里。 贺松风又后怕的退了两步。 而那双手则如同缝隙里藏匿的蟑螂,在一眨眼间的时间里消失得无影无踪。 但蟑螂就是蟑螂,即便消失了,依旧会给人造成巨大的心理阴影,恐慌不会因为蟑螂的消失而消失,反倒成倍的加剧。 贺松风退后的时间里,两腿一软,身体失衡下坠。 就在即将摔倒的瞬间,一双手从贺松风的背后摸上来,无声无息,犹如幽灵一般突然出现。 贺松风惊叫一声。 “怎么了?”是张荷镜的声音。 毛骨悚然的感觉贯通贺松风全身,鸡皮疙瘩贴着手臂密密麻麻激起一片。 贺松风非但没有感觉到安全感,还在张荷镜鬼影随行般的臂弯里吓到失声。 阴影里那双手的主人不是张荷镜,那还会是谁?! 这才是最吓人的。 赵杰一是不是取保候审出来了? 还是……还是周彪回来报复他了? 还是有新的坏男人纠缠上他了? “程以镣呢?”张荷镜忽然问。 “那里面有人,他盯上我了。” 贺松风答非所问,他指着黑暗的巷子里,直勾勾地盯着看。 被公用的白月光 第83节 张荷镜打开手机的手电,向里面照了照。 但手电只够照亮巷口一小部分,更深处的黑暗无法设计,微弱的光芒勉强能打进巷子中部,隐隐约约能看见瘦高的形状,但无法确定那是一个人的形状。 “我知道了。” 张荷镜的面色陡然严峻,扶着贺松风的腰,尽快带他离开这里,“我会保护好你的。” 第二天开学,在学校的时候被监视跟踪的感觉并没有减轻,令人恶心地注视感从四周的细小缝隙里打过来,和蟑螂一模一样。 不过贺松风已经不打算和蟑螂继续纠缠,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呃啊……您轻点,温柔些对我。” 贺松风在程其庸的办公室里,用着他们之间常用的姿势,趴在桌子上,捏着一张纸、一支笔,埋头在桌子上哆嗦着手腕写着什么。 贺松风的身边还堆着一座小山高的a4纸,每一张都乌黑的写满了字。 “啊恩……啊嗯……” 贺松风把脑后的头发挽起来绕到身前,长发随着身体摆动的趋势,像杨柳树垂下的枝丫沙沙摆动。 同样沙沙的,还有贺松风的笔。 那张白纸甩上了不少湿漉漉□□,水渍晕出一圈圈堆叠缠绕的暧昧水色,贺松风粉白的细嫩手指点在纸上,小心翼翼擦过纸上水珠,不小心就擦到纸面的第一句话上去——【嘉林国际学院2026春季学期国际交换生计划交换学习报名表】 “这张表……这张表是这样填吗?” 贺松风停笔,手搭在桌子上敲了敲,示意程其庸停下来。 程其庸干脆抱着贺松风转了个身,贺松风变成平躺的姿势,程其庸庞大的身躯如一座山,把贺松风的头顶遮了个严严实实。 正当程其庸俯身低头准备亲吻贺松风的刹那,那张湿漉漉的报名表直挺挺怼到程其庸脸上。 程其庸上手想抢想揉成一团,贺松风赶紧收回报名表,摆在自己脸上,在程其庸的注视下,报名表缓缓下移,同样他那张亮晶晶、湿漉漉的眼睛一点一点从程其庸面前露出来。 贺松风的眼睛,像他身上香汗淋漓的身体一样亮亮的,水水的,带着浓郁的求饶意味。 程其庸想和贺松风对视,就必定会看见纸上头行一排大大的字。 “是这样写的吗?” 贺松风像只小狗,呜呜嘤嘤的。 程其庸不想在这个时候工作,执意要抢报名表。 贺松风的手顺藤摸瓜缠上程其庸递过来的手臂,纠缠在一起,冰冷细腻的指腹擦动程其庸滚烫、涨大的手臂肌肉,搔动肌肉表皮暴起的青紫青筋。 “抱我去椅子上,我自己动,你就抽一点点时间帮我看看嘛。” 程其庸拗不过贺松风,抱起他,转而沉进办公椅里。 自己动?贺松风才不要自己动。 贺松风细长的双臂绕过程其庸的脖子,整个人乖顺地紧贴在程其庸的怀里,细腻的鼻息轻轻、柔柔的吹在程其庸的脖子上,把人脖子上外突的喉结吹得上下一跳一跳。 紧接着,一只手点在程其庸拿着的报名表上,指着其中一栏,“这里这样写是正确的吗?” 程其庸越看,眉头拧得越紧。 显然这一封报名表不够令人满意。 贺松风拇指按在程其庸的眉头上,帮人抚平,从鼻子里嗯嗯哼哼发出撒娇的声音:“帮帮我吧,我知道你最好了。” 程其庸捏住贺松风的脸,往左右两边扯了扯。 “真想把你的脸撕了,把你的真面目挂在太阳底下洗净晒干。” 贺松风的眼睛挤出无辜的泪水,捂着红扑扑的侧脸,垂眸低顺将眼皮上的黑痣送进程其庸眼中。 贺松风轻声嘟囔:“不知道您在说什么。” “用词用句不够正式。” “自我介绍里没有突出你的竞争力。” “还有……字迹扭曲。” 贺松风没忍住,回了嘴:“你艹的。” 程其庸的声音停顿,手掌掐着报名表又掐住贺松风的腰,粗糙的纸张磨红贺松风一线腰肉。 紧接着,就是字迹扭曲的始作俑者被戳穿后,开始他疯狂的报复,这其中还有对贺松风说话不算话的惩罚。 十五分钟?半小时? 贺松风已经分不清时间,他浑身舒畅地挂在程其庸的怀里,手臂和腿都搭在椅子扶手上,四肢的尽头是体力透支到极端后失控的痉挛抽动。 这时,贺松风看见程其庸还在盯着他的报名表看,忽然又拿起钢笔放到贺松风嘴边,示意贺松风动作。 贺松风张嘴,咬下笔盖,含在唇中,压在舌下。 本该闭眼喘息的时候,贺松风却舒畅地大笑起来。 “哈哈哈——程其庸,我会在出国交换的名单里,对不对?” 程其庸看过来的时候,贺松风挺起腰,舌头卷着笔盖伸出来,就在程其庸被勾得低头的瞬间,贺松风吐掉笔盖,舌头缩回抿起的笑容里。 程其庸低头,陪着贺松风笑。 甚至还用钢笔压在贺松风的脸颊上,写下两个字。 【騒货】 程其庸再抬头,笑容收敛。 他盯着面前的报名表,仍在笑,只是笑得令人不适,后背发凉。 但又刻意不让贺松风从下方捕捉到这份诡异。 贺松风休息了一会,拿毛巾擦干净自己,穿上衣服回去上课。 办公室里只剩程其庸一个人,他已经把面前的报名表反反复复的看了好多遍。 其实程其庸骗了贺松风。 这张报名表写得很好,简直是完美。 很难想象,上个学期的贺松风竟然是一个连外教在说什么都不知道的乡下人。 贺松风是聪明的,可以说是天才的,任何事情一点就通。 如果让贺松风真的出国,那就代表彻底失控。 程其庸盯着报名表名字一栏上的【贺松风】三个字,思绪越陷越阴暗、阴森。 这时来收报名表的学生会走进来,双手按在文件堆的两边,问道:“会长,这里就是送去终审的全部报名表吗?” 程其庸收敛面目,恢复平静。 “嗯。” 对方指着程其庸手里那张沾了水的报名表,疑惑地问:“那您手上的呢?” 程其庸抬头,看着那个学生。 在对方的注视下,面无表情地把贺松风的报名表折成两半。 撕拉—— 从中撕开。 程其庸又换个边继续撕,直到这张表再没有被修复的可能性。 “那我先走了。”学生抱着一摞报名表送去终审。 程其庸站起来,看见地上被贺松风吻过的笔盖,低下头审视了半秒钟。 他抬腿,毫不犹豫地踩上去,直到它被彻底地碾成一堆粉砾。 第44章 【学校公告】【关于选派2026春季学期国际交换生计划交换学习计划——报名已截止】 管理员:目前已将名单送往终审, 在名单宣布前,请勿相信任何非官方渠道散播的信息。最终解释权归嘉林国际学院校董事会所有。 ………… ………… ——此贴禁回复,仅做通知—— 【爆】【无奖竞猜, 猜猜哪几位幸运入选】 1l:有一位肯定板上钉钉的人选,我就不说是谁了,懂的都懂(戴墨镜) 3l:谁长得漂亮就谁去呗, 呵呵, 为了这事我没少看他出没学生会大楼。 6l:3l有病吧?又开始造黄谣了。贺松风本来就是学生会的成员,他去学生会办公楼怎么你了? 14l:石砸狗叫,我可没说到底是谁,你怎么就先替你主子急上了? 15l:就事论事, 只要贺松风申请,这个名单里一定会有他的名字。 16l:支持楼上,论学习这一块学校还没人能和他竞争。 20l:呵呵,又开始就事论事, 这种人能出国留学,只能证明他把那几个有钱人哄得很好,那些人都不想找他麻烦。 ………… 23l:哎……有一说一,聊到那一位,就吵得不知天地为何物,证明他的确很吸引人, 不然谁会愿意在网上为low货丑人浪费时间争吵? 26l:理中客又来了,出来互掐(拥抱) 55l:谁来王者荣耀? 论坛上吵得热火朝天。 而舆论漩涡中心的主人公花了一个学期, 仍没有找到学校论坛的入口, 关于学校论坛的事情依旧一无所知。 甚至,他现在连手机都没了,愈发不可能知道别人在网上如何议论他。 晚自习的课上, 贺松风坐在班级角落里安安静静地温习功课。 被公用的白月光 第84节 空调吹出呼呼暖风,但一双手还是冻得指节发红发紫,捏笔的姿势不当,指腹一度缺氧到苍白。 下课铃一打响。 升学班里跟贺松风有些交集的同学立刻围了过来,好几双纷纷撑在贺松风的桌子上,俯身靠向他,脸上绽出真诚的笑容。 “贺松风,我们都赌你和班长被选上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班长?” 贺松风抬头看去这群人指的方向,想起来被指的男人曾经帮他解围过。 男人期待地望着贺松风。 他就是为了邀请贺松风吃饭,所以把这一个班的人都邀请了。 “对呀对呀,班长说他寒假工攒了笔钱,他要请客庆祝。” “现在就差你了。” “走吧走吧。” 贺松风被人群簇拥,半推半就地到了校门口的烧烤店里坐下。 他静静地看着这群人一路上吵闹的有说有笑,班长站在他身边,同样安静的陪着他走路。 贺松风的表情从体面地轻笑,在意识到某些怪东西后,表情愈发趋近面无表情。 他无心关注身旁人,而是始终用余光往身后扫。 人群太吵了,贺松风无法精准从嘻嘻哈哈里捕捉那一声草莽地“踏踏”声。 “我叫……” 班长鼓了勇气想自我介绍,贺松风立马表情严肃地打断:“我不想知道。” 贺松风的脚步一顿,迅速往身后看去。 学校大道的两侧种满灌木与树丛,深绿的阴影如同一张恶鬼的巨嘴,吞噬它所能接触的一切细节,所到之处只剩一片空虚的黑茫茫。 贺松风无法判断那个鬼是在左手的灌木,还是右手的树丛。 但只能肯定在这里。 等贺松风折正视线时,班长面露尴尬,手紧张地捏着耳朵紧紧地攥了好几下,耳朵都被他摧残得充血发红。 贺松风看着班长,迟钝地意识到自己刚刚太过刻薄。 他抬手,手背扫过班长耳朵上的手,对方这才红着脸把手放下来。 贺松风直白地说:“我们不合适。” 他切断一切的可能性,甚至不给班长自我介绍的机会。 “没、没关系,我们做朋友总可以的!” 贺松风轻盈盈的笑,但显然注意力没有放在这个人身上,以至于对方做了自我介绍,而他完全没听见。 这个和贺松风同为小镇做题家的男人,处处为贺松风维护,又不止一次的含蓄表达好感。 看起来是个贴心又忠心的好男人。 如果贺松风和他在一起—— 不可能的。 贺松风自己先把这个可能性否决了。 男人也好,女人也好,感情的不确定性太强了。 说爱的不一定爱,但有钱的一定有钱。 班长意识到自己没可能性后,选择安静的走在贺松风的身后。 一群人涌进烧烤店里,烧烤店老板一看来了大单,连忙迎客,忙活点餐。 “嘿嘿,老板大气。” “敬班长和贺松风一杯,以后发大财可不要忘了提携哥几个。” 贺松风露出体面的笑容,端着一杯温水,将递过来的祝贺一一回应。 几轮的敬酒结束后,桌上的众人便开始说胡话。 “你知道为什么这个学期换班主任了吗?之前那个倒霉踩到没盖好的井盖,井盖一转,把他的小腿直接给拍得骨折了。” 此话一出,惊起一阵倒寒,惹得大家纷纷伸手摸了摸自己小腿笔直的骨头。 这时店里又走进来一群人,也是学生,也同样闹哄哄的,还带着酒味,似乎是隔壁酒吧喝完一场来这里喝第二场的。 同时,贺松风感觉到熟悉的凝视感,他迅速朝那群人中间看过去,试图捕捉蛛丝马迹。 而贺松风这桌仍在喋喋不休的讲个没完。 “哎,我真是要感谢学校,今年寒假我回去一看,以前那帮同学全都被爸妈逼着结了婚,要不是有这个学校,我怕是这辈子都不知道大城市长什么样,更别说出国这种事情,爬出我们村都够呛。” “话说我也报名了出国交换,也不知道能不能让我走个狗屎运。” “学学我,我把锦鲤、金台寺、好运四叶草等等等等……全转了一遍!” “接接接。” 贺松风听着他们说东说西的,心不在焉地捧着水杯小口小口的抿,脸上的笑容保持在同一水准线。 一时间脸上的五官让贺松风产生了生疏的错位感,因为同时要注意的东西太多,他忙不过来。 突然,话题扯到贺松风身上。 “贺松风,我真羡慕你,长得又好看,成绩又好,大家都在说你的名字就在留学交换公示名单第一个呢。” 直到那个人把这句话说了两遍,贺松风才迟钝地反应过来是在和他说话。 “谢谢。”贺松风礼貌地小鸡啄米式点了一下头。 一桌人又兴冲冲接着畅享出国后的经历。 除了班长和贺松风,这桌人里不缺成绩好的,他们互为竞争对手,但又互相祝福。 由于第二天要上课,这一场烧烤只持续了短短一小时不到,酒也不过是沾了几口,有说有笑地回了学校。 贺松风离开前,再一次转头看向旁边那一桌,试图寻找那如针如芒般刺人恶意究竟是谁散发出来的。 结果那一桌人去齐齐地抬头,向他吹口哨,搭讪声如浪潮汹涌扑入贺松风的耳朵里。 贺松风没找到。 但他注意到这桌多出一个空位,但空位却有吃剩的碗筷,也就是说这个人是半路离开。 究竟是谁? 他要做什么? 贺松风的世界天旋地转,这决然不会是一件好事。 他是个不幸的人,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情也只会是不幸的事情。 贺松风像个游魂,脚步虚浮地回到寝室。 程其庸在等他,他做了简单的解释后,补上一个吻算作道歉。 贺松风在床上左右翻转睡不着,思来想去,坐起身把自己香软的小腹捂在程其庸的脸上,轻轻声向程其庸索要安全感: “你保证名单里会有我的名字。” 程其庸亲吻他小腹最中间的那条线,鼻息喷洒,喉结颤动,呼出短促的两声笑,同时点出沉沉的三个字: “我保证。” 与此同时,嘉林市的另一边。 周彪捏着手机,在肮脏的酒吧巷子里烦躁地来回踱步,脚边是他一早就踹翻的垃圾桶,里面的污秽像僵尸,从桶里令人作呕地爬出来,越爬越多,快要爬到周彪身上。 “妈的,出国?” “你也配?你他妈一个乡下来的表子你也配出国?” “不行,不能让他出国。” “毁了他,必须要毁了他,男人胯.下才是他该呆的地方。” 周彪看着手机握紧的手机,鬼使神差地点进已经有半年没有更新的会员订阅群。 【唉,想嫂子的第九十九个夜晚,想他。】 【群主是退网还是落网啊?有没有知情人士能给个答案?】 【早进去了,喏这是法律文书,判去哪关着都写的清清楚楚(附图)】 周彪捕捉到了关键信息,一个极其阴险的点子在他的胸腔膨胀成无限大。 他花了几天找关系,终于见到了赵杰一。 周彪直接开门见山地说:“贺松风要出国留学了,这件事你知道吗?” 赵杰一的表情陡然铁青,嘴角阴沉沉地颓下来,但没说话。 周彪皱了眉头,手指顶在赵杰一的鼻尖上,恶狠狠:“别告诉我你会祝贺他。” 赵杰一的声音疲惫地吐出来,像吐气,有气无力:“我不会做这种事,我不会再对不起他,我还想和他有以后。” “以后?” 周彪好笑的复述。 “他要是真的出国留学,等到你出狱,他就再没可能跟你有以后。他会成为你这辈子都够不到的存在,你现在起码还能跟他平起平坐,甚至……甚至你能逼他乖乖听话!” “贺松风是你这辈子都不可能再遇到第二个的极品,你想就这样眼睁睁放过他?你舍得?” 周彪冷笑一声,“别装了,别把牙咬碎了。” 赵杰一眼皮往上抬,尽管穿着囚服剃着寸头,可那双眼睛却像是隐在污脏刘海下的惊悚下三白。 如屠夫持刀,盯着案板上的生龙活虎的泥鳅,想的是如何一刀下去斩断头颅,挂在钩子上直挺挺把皮撕下来,再把身体剖成两半。 周彪意识到赵杰一跟他一样不是善茬,对上频道后立刻露出森白的笑容,低声催促: “你想想办法,你有办法的。” 被公用的白月光 第85节 这时狱警叩响门,走进来说:“时间到了。” 说着,又进来两个狱警,架起赵杰一向外走。 就在赵杰一即将越过会话室门槛的那一瞬间,他的嘴里冷不丁地冒出一个人名: “程以镣。” 时间转到次日的傍晚时分。 程以镣回到寝室时,推开房门一看。 他的房间什么都没变,唯一变得就是他的电脑桌。 鼠标没偷,键盘没偷,手机、平板都没偷。 只有电脑被偷了。 而那里面有贺松风的无.码视频。 第45章 嘉林市某栋公寓出租屋里, 屋内没有开灯,稀薄的灰白月光从半拉的床帘后扑进来,像死水沉寂在男人的脚边。 屋子里唯一的光源是电脑的显示器, 坐在电脑前的男人点燃一支烟,深吸一口气,脊背深深地向后倒, 就像一具尸体, 直挺挺侵入椅背。 廉价的椅子发出咯吱一声锐响,紧随而来的是屏幕里格外腻人的喘息声。不,不能用喘息来形容,应该是娇.喘。 光是用耳朵听, 都能听出这声音里的香汗淋漓与肌肤相亲,耳朵当做眼睛,这声音是深粉的肉色。 “妈的,真骚。” 周彪一口气吸了半截烟入肺。 皮带飒飒从腰间抽出, 随手甩在地上,敲出一声惊悚的脆响,像一把榔头高高坠下。 他把烟草草捻灭在烟灰缸里,左手自给自足,右手拿出手机打开订阅群,把以前这些人意淫侮辱贺松风的话语翻出来, 当做下饭菜,配着视频一起吃。 吃干抹净后, 餍足地重新点了根烟。他左手拿烟, 右手放在键盘的方向键上,向右快速地点了几下,又点了几下, 最后干脆没耐心地长按。 一直向右边飞去的进度条,更像榔头,像一把仍处在高空坠落过程里的杀人凶器。 下落速度太迅速,目标直指底下站住的无辜小可怜——贺松风。 周彪关了电脑,静坐在黑暗里,咬着烟头发出渗人的窃笑声。 风从窗户里灌进房间,灰茫茫的月光被吹得又往周彪的脚边靠近了一步。 周彪盯着那一处不够清澈明亮的月光,脸上的笑容愈发的夸张起来,窃喜一转变成狂笑。 他把椅子端到月光前,敞开了两条腿,把地上的灰白关押在他两腿之间。 ………… 与此同时。 程以镣焦虑的整夜没睡,盯着原本放电脑的书桌一角,空落落的像把他的心给挖空了。 如果是普通的小偷,这屋子里值钱的完全会被顺手拿走,可是没有,对方目标明确的只选择了电脑,那就说明对方就是奔着程以镣电脑里的视频来的。 能是谁?会是谁? 从程以镣的视角看去,能做出这种事的人太多太多,程其庸、张荷镜、周彪、赵杰一………… 贺松风身边没有好人,所有人都想害他。 程以镣思来想去,想不明白。 他从床上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给贺松风发了条短信,对方没有回复。 他便开始整夜、整夜的刷新学校论坛,生怕下一秒钟就会刷出一条贺松风的裸.照。 他比照片的正主还要不安担心。 等到早晨的太阳从窗户刺眼的冲进程以镣的瞳孔,他因为焦虑不安而拧成一团旋涡的五官骤然散开。 他深吸一口气,像要把肺都吐出来那样用力的把呼吸呕出去。 轰一下,程以镣倒在床上,望着苍白的天花板像在欣赏贺松风毫无血色的苍白可怜。 他伸出手,向上够。 他开始笑,胸膛发出轰隆隆的声音。 他的笑声里,夹杂了两个字,比他的笑声还要清晰,像被锐化过。 他说:“私奔。” 笑声戛然而止,程以镣深黑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天花板,就像一枚针孔摄像头的镜头片。 他喉结上下轻动,一字一句,似威胁,似引诱的鼓动: “贺松风,事情已经发生了,难过是没有用的,我们一起想想如何解决。” “我们私奔吧。” “这座城市你已经待不下去了,你跟我走,我们两个去一个陌生的城市,你重新开始,我和你也重新开始。” “贺松风……贺松风……” 说完这一切后,程以镣脸上的笑容一次如坠入深井后上浮的尸体,令人作呕的浮现。 他从床上一跃而起,转头就着手准备跟贺松风的私奔,一边挑选地点,一边幻想和贺松风的二人生活。 他甚至还想感谢小偷,为他和贺松风来了个全垒打助攻。 第二天,程以镣在班上见到贺松风,他坐过去,只问:“你昨天晚上去哪里了?我给你发短信为什么不回?” 贺松风缓缓扭头,同程以镣对视,轻声回答:“手机坏了。” “你怎么不跟我说?我给你买。” “嗯。” 贺松风的目的达成后便不再和程以镣对视,而程以镣也对电脑被窃的事情闭口不谈。 不过一小时,贺松风就拿到程以镣送的新手机,但是他没有接下来,而是指着手机盒,下命令: “你把购物记录给我看看。” 程以镣把自己的账单拿到贺松风面前,贺松风轻咬指尖,蹙眉凝眸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 确认是官网全新非二手,下单时间为一小时前,而且价格是实打实支出一万二后,贺松风才松口气,接下新手机。 “你以为我是你那垃圾前男友啊?送个手机还是二手翻新机,笑死人了。” 程以镣抱臂,眉眼高高的挑起,肯定地说:“贺松风,我是真的喜欢你,我绝对会对你好。” 又是出国临近,又是新手机,贺松风这段时间心情很好,所以干脆把脸侧过去,被咬出一小块红痕的指尖按在脸颊上,示意程以镣可以亲一下这里。 程以镣摆手,连声拒绝:“嘁,你又搞得跟青色交易一样,我就是想对你好,不要你对我回报什么。” “我不接受你的好感,我只接受拿身体跟你换好处。” 贺松风再次直白地拒绝程以镣。 眼见着程以镣的脸色由红转铁青,贺松风仍执拗地把好意当成交易,所以他主动在程以镣脸颊上亲了一下。 一码换一码,互不相欠。 于是程以镣的脸色愈发的阴沉,明明被贺松风主动亲该是一件美滋滋的甜事,但落到程以镣的脸上,就像被甩了一耳光,把程以镣的感情扇得一文不值。 上课铃响。 贺松风要收拾东西去另一间教室继续上课,当他站起的那瞬间,程以镣却突然拽住他垂下的手掌,紧紧攥住。 程以镣紧紧地追问: “那私奔呢?如果我带着你私奔,你打算用什么换?” 贺松风的脸骤变,瞳孔震颤。 他不明白为什么程以镣会在明知自己要出国交换的这个节点,冷不丁冒出这一句话。 “程以镣,你想做什么?!” 贺松风的声音陡然破了音,敏感的情绪不安的向外发散。 “你是不是对我做了什么?” 贺松风的声音一转又干枯沙哑。因为过于不安,喉咙眼紧缩成一个小眼,声音就从细窄的小眼里往外爬。 贺松风重新坐下,主动地裹住程以镣的手,惊恐地瞪着程以镣,似哀求似恳请地低低的念说: “请不要再伤害我,起码不能是这个事情。” “…………” 程以镣的喉咙也开始发出咔咔的生锈声,他清楚贺松风出国梦的结局注定是悲剧,可面对眼前破碎成一滩涟漪的贺松风,他无法把事情说出来。 那会伤害到贺松风,只会让贺松风更加崩溃。 可不告诉贺松风,也不过是让贺松风的崩溃延后。 程以镣提了个笑容出来,捏捏贺松风紧张到发抖的双手,故作轻松地笑嘻嘻:“没有,我随便问的。但是万一呢?万一名单上没你,你就跟我私奔了呗。” “名单上怎么可能会没有我?我的成绩这么好,我又和你哥有关系…………” 贺松风这话说出来以后,他自己也有些没底,声音从喉咙里爬到鼻腔里,嗡嗡的叹出来。 程以镣提了口气,一句话悬在嘴边,但最终还是没说出来。 他想说的是:“难道我哥就可信?” 以程以镣对程其庸的了解,贺松风的报名表只要经过他的手,这事就不可能成。 但最终程以镣还是选择隐瞒。 程以镣轻轻地把贺松风拉进臂弯里,轻轻地抱住,轻轻地安慰:“我真的只是随口一说,你别太敏感。” 一向大咧咧的程以镣头一次轻成一捧风,生怕语气、动作重了哪怕一点点,就把手掌心里捧起的这抹风吹跑。 “对不起,让你不开心了。” 被公用的白月光 第86节 程以镣的声音闷了下来,“真的很对不起,我太蠢了。” 贺松风的眼睛很亮,亮得不正常了。 像一面被打碎的镜子,浮出太多近似涟漪的裂纹,把这面水汪汪的镜子分割成数个泪滴。 这样的依偎持续不到半分钟,贺松风直接推开程以镣,撇清他和程以镣所有的联系,站在一旁双手捏在衣角上来回擦。 贺松风深吸一口气,重重吐出。 硬生生把泪意憋了回去,面无表情地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平静地向着下一节课的教室走去。 但惊恐的余韵仍在细小的喉咙眼里翻涌。 他失了声。 贺松风的日子就这样浑浑噩噩的又过了几天,一切都维持着表面的风平浪静。 程其庸搂着他入睡,程以镣同他牵手告诉他没事的,张荷镜说他已经安排好了一切。 可贺松风仍旧终日忐忑着,不断地念着那句:万一呢?万一呢? 贺松风在他不幸的人生里,悲剧就像他不断生长的头发,深深寄生在身体里,汲取他所有的生命力,非要用不幸把他逼死才好。 【学校公告】【关于选派2026春季学期国际交换生计划——入选人员名单公布】 以下入选人员名字,均以上学期年末考试综合评分进行排序: 董才捷 湛前 周弘致 宋坊 朱鸿畴 …… …… ………… 此人员名单将在明日早晨六点统一公示于学校公告栏处,最终解释权归嘉林国际学院校董会所有。 发帖时间:22:04 ——此贴禁回复,仅做通知—— 【新】【贺松风这种人也配入选出国交换的名单吗?贵校到底是怎么审核的?】 游客昵称akhs423:无.码高清修复视频(附件:网盘下载链接) 发帖时间:22:05 第46章 早晨六点。 贺松风一如往常的简单洗漱后出了门。 初春的早晨依旧寒冷, 冷风像一把刀子直直地插进贺松风的胸膛,逼得他不得不把喉咙里那口热气咳出来。 贺松风把身上的衣服紧了紧,缓步向教室的方向走去。 宿舍楼到教学楼中间一段必经之路上, 插着一列列的学校公告栏,每个学期的事务或是宣传都会在上面及时张贴。 像一块块刻字的白色墓碑,半隐不隐的蒙在灰茫茫的清晨雾气里, 向外散出死气沉沉的寂寥。 以往的早晨, 路上没有人会关注这些无意义的墓碑。 但今天不一样,其中一块公告栏前围了好多人,叽叽喳喳的讨论着什么。 贺松风还没来得及疑惑发生了什么,身后跑上来一个女生, 拉着另一个女孩子,兴冲冲地催促: “出国交换的人员名单已经公布了,走快点!” 听到这里,贺松风赶紧加快步子迈过去。 公告栏前围聚了不少人, 里三层外三层的,还有人拿出手机打开闪光灯拍摄。 议论声、快门声此起彼伏,似浪潮由里到外涌出来,又很快的从外及里的扑回去。 但人群很快就因为贺松风的到来而安静,见贺松风要往公告栏前挤,纷纷让开位置, 空出一条康庄大道。 安静了没一会,又飞快地念出窃窃私语, 声音低低的, 含糊不清。 “学校论坛看了吗?我跟你说就贺松风啊……@%^……啧啧…………我不好说的。” “这么大的事情你都不知道?我的天啊,你跟我来,走远点我跟你说。” ………… 贺松风站在公告牌前, 此时此刻,他已然无心关注身边发出的老鼠吱吱声。 公告栏斜下来的影子,就像一个棺材,方方正正的把贺松风关死在里面。 他的五官、他的心脏、他的身体似乎全都被无形的棺材盖蒙住,呼出去的每一口气随时都会成为他在这世上呼出的最后一口气。 他要死了,可是又还能活一下。 他那双玻璃弹丸一样清澈的眼珠里,突兀地被挤入了一团团墨水,忽然浑浊,脏成一团污垢。 公告牌上的文字密密麻麻的排序,他这个时候还认识字,他把这些字一个、一个的看过去,看到最后一个字的时候,他忽然又觉得自己不认识字了。 不然为什么……为什么会没有他的名字? 一定是看错了。 贺松风不死心地再看一遍。 可第二次复看的时候,这些文字突然就畸变,变成了一枚枚生在腐肉里的蛆虫,腐肉对它们而言没有寄生的意义,所以当贺松风递上视线后,它们争先恐后地爬上视线铸成的桥梁,令人作呕地钻进贺松风的脑子里,把那里蛀成一滩什么也不是烂肉坏血。 “败坏学校风气。” 一只恶劣的手从后面抓住贺松风的头发,拽了他一个措手不及,贺松风的脑袋像断了一样,向后一倒,贺松风便也摔进人群里。 误打误撞,蒙在贺松风身上看不见的棺材板被这只手扯下来。 他死人回魂般迷茫地环顾四周,却找不见作恶的人,亦或者此刻围聚在贺松风身边的人,都可能是刚刚“惩罚”他的人。 “我做错什么了吗?” 贺松风真诚的发问,他想弄清楚这没来由的恶意原因是什么。 那些人的眼睛从眼眶里调出来,恶心地黏在贺松风的身上。 贺松风没有得到回答。 那些人的手借着搀扶的借口,肆意的在他身上抚摸,他紧了又紧的校服在他的不知不觉里,竟然已经被解开扣子。 意识到不对劲的贺松风立刻手脚并用,挣扎着从人群里逃出来,身后的书包在撕扯的过程里,替贺松风受了罪。 书包闭合的嘴巴被硬生生扯出一条惊悚的口子,在无数只往里撕扯、争抢的脏手里,书包的裂纹越来越大,那条口子也变得无法缝合,里面的书本、笔盒作为脏器,无助地掉出来在地上砸了个粉身碎骨后,又在急促的踩踏里彻底被碾死。 身后追出来的人仍在用手机拍他,头晕目眩的闪光灯刺进贺松风的眼睛里。 还有更多的污言秽语钻进贺松风的耳朵里。 看着深黑如鬼眼的摄像头,贺松风被这些玩意盯得起了一身冷汗。 “请不要再拍我了。” 贺松风的世界似乎都被这深黑的摄像头吸入,送回到被赵杰一骗着拍下视频的哪天。 那天也是这样的,赵杰一是这样令人作呕的,细小的黑色摄像头也是如此令人毛骨悚然的。 贺松风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可他不敢停,更不敢回头去追问。 没有人可以救贺松风,贺松风也不再把希望寄托在谁身上。 他自己跑了起来,决心跑出困境,跑到谁都不知道他的地方,他一个人的地方。 他气喘吁吁的停下,回头看时,发现他一个人跑了好远。 也不是非要谁来救他,他才能脱离困境的。 想明白后,贺松风的一下子就平静下来。 与其说是平静,倒不如是接受了自己必死的结局,灵魂已经消失,似空心人偶。 “叩叩——” 学生会长办公室的门被敲响。 “什么事?” 程其庸的声音低沉的从里面传来。 贺松风没有回答,只是又敲了两下。 “什么事?”程其庸继续问。 贺松风没吭声,而是直接拧开门把手,往里一推。 贺松风站在门框之中,像一副画。 而他就是被困在画布里的可怜人,甚至因为是逆光的原因,他被模糊成了一道消瘦单薄的影子。 没人能看清他的委屈难过,更没人能看明白他的内核,仅是一个抬腿就能踩上去的黑影。 程其庸在抽烟,脸上带着微笑。 “发现了?”程其庸的声音里沾着高高在上的傲慢,非常满意这次对贺松风的打压。 程其庸把手里的烟点在厚重的玻璃烟灰缸里,深黑的烟垢把纯净的玻璃底碾出一层层难以擦去的痕迹。 烟头在烟灰缸里滚了滚,程其庸则把办公椅往后一倒,张开双臂,敞开双腿,等待贺松风讨好的投怀送抱。 程其庸想,如果表现好,还是可以奖励贺松风一枚领带夹这样不轻不重的奖励。 让他得到好处,但永远不会如贺松风所愿。 被公用的白月光 第87节 贺松风的嘴角抖了抖,露出了他最擅长的体面笑容,嘴角扬起的角度若有所悟,似笑非笑。 贺松风平静地走近程其庸,温顺地走入程其庸的□□,一只手绕到程其庸的后脑处,五指深深没入对方的发根处。 “闭上眼睛。” 贺松风的声音轻飘飘地撩过程其庸的耳边。 程其庸听话的闭上,手掌绕过贺松风的腰,把他环在臂弯里,等待对方体贴一吻的落下。 “你恨我……吗?”程其庸问。 但这句话念到“我”字,没有后面那个“吗”,就戛然而止。 是恨的。 恨的几乎不愿意再多耽搁一秒钟,急迫地想要把面前男人打死的怨恨。 落在程其庸后脑的手骤然涨了一股惊悚的力道,不等程其庸反应,他的脸就被一击坚硬的重物狠狠地打下来。 程其庸的脑袋里震出了“砰——”得一声巨大爆炸,甚至在爆炸后的三秒钟里,他的脑袋无法处理除了这个声音外其他任何事情。 可在这三秒钟里,来自贺松风疯了一样的宣泄,却一刻没停。 一下,一下,又一下。 像失控的机械电子臂,发出惊悚且巨大的轰轰爆炸声。 “骗我。” 贺松风的声音在抖,他仍在极力克制情绪。 但最终贺松风的声音还是尖锐地从嗓子眼里挤出来,歇斯底里地怒骂: “烂人!你骗我!” 烟灰缸的表面覆了一层厚厚的血污,脏血贴着表面向下滑落,在底部凝出一颗豆大的血滴——砸落地面。 没有声音,可贺松风却听见了哒哒一声。 原来是程其庸反应了过来,直接掐住他脖子,把他压在桌子上,颈骨被掐得哒哒作响的声音。 程其庸的鼻子歪了,鼻血汹涌流淌,两只眼睛里灌满血红色,这些血蓄在眼眶里,涨得肿痛,随时要代替眼泪涌出来。 他的脸几乎被毁,五官在这一场浩劫里,产生了惊悚的位移。 一滴血,直直地滴落进贺松风的眉骨下,那里还有贺松风歇斯底里后飙出的眼泪,和血一起混成了一滩不干不净的血池,随着贺松风崩溃的呼吸惊起一圈圈涟漪。 程其庸的小臂绷得死紧,把贺松风的脖子掐成一条细长 又是咚——得一下。 什么争执都没发生,只是因为窒息,贺松风手里的烟灰缸砸在地上而已。 地上撵了好一层红色,粘稠的血液染了灰尘,变成晦暗不明的黑色,死气沉沉的趴在脚边。 但程其庸却如惊弓之鸟,愈发恐怖的掐住贺松风的脖子,瞪着一双令人害怕的血眼,带着非要把贺松风掐死才满意的凶恶,从灌满血液的鼻腔、咽喉里喷出铁锈味的刺鼻气息。 贺松风没有丝毫惧意,反倒在窒息的边缘,兴奋地瞪大眼睛,一双手抓在程其庸的脸上,试图把他这张虚假的脸皮彻底撕下。 撕破脸皮的恶鬼,才是程其庸的真正面目。 贺松风很高兴见到程其庸破防的模样。 他的手抚摸在和程以镣有几分相似的脸上,在窒息的间隙里,咬着一字一句地向外沉沉地吐气: “程其庸,你知道吗?你和程以镣,我一直更喜欢程以镣,床上也好,床下也好,你哪里都不如你弟弟。” “表子!“ 骂声从喉咙里喷了出来,程其庸的痛点被精准戳破。 程其庸连最后的“表面”他都维持不住,狂怒地破口大骂: “你就是个被艹.烂的表子!” 贺松风的五官淡然褪色,脸上露出得逞的空虚笑意。 程其庸掐他脖子,他也有样学样掐程其庸的脖子。 不同的是,程其庸掐他是为了控制他,而贺松风是真的想把程其庸掐死。 “蠢表子!” 贺松风立马啐了一口唾沫在程其庸的脸上。 程其庸掐着贺松风脖子,把他提起来,一个血淋淋的脏臭拥吻强行发生在贺松风的身体里。 对方的唇齿被贺松风打烂了,牙龈破成一圈圈血肉模糊的烂肉。 贺松风把嘴里渡过来的污血攒在一起,又一口气呸回程其庸脸上,:“我是表.子,那你就是表.子的蠢狗。” 程其庸抬手把这些污秽抹在脖子上,填补贺松风掐出来的一轮轮弯月牙。 他把手机拿出来怼在贺松风的脸上,吼道:“你的视频被挂在学校首页,没有打码,学生证和脸看的清清楚楚!就算我把你的报名表交上去,你一样会因为这件事开除!” 贺松风看着手机屏幕上播放的视频,用着血淋淋的手指贴着屏幕往下一扫,那些触目惊心的画面像眼泪一样滑进贺松风的眼睛里,滚落再滚落。 他的眼皮缓缓地搭下来,黑痣无辜地摆在眼皮中央,仿若贺松风的眼球,装在白茫茫的皮囊里,死寂不已。 “就算我没有撕掉你的报名表,你一样得不到好结果!” 贺松风抬眸,黑痣藏进缝隙里,他五官抽动,脸上的笑容几乎要坏死。 “…………” “哈哈。”贺松风突然的笑了出来。 程其庸问:“你笑什么?” 贺松风把眼下不知是血液还是眼泪的怪异湿黏擦掉,直到程其庸的脸上露出怪异的疑惑,这才不急不忙地出声反问。 “那你呢?是在等我因为这件事崩溃吗?” “又在等着我可怜无助、失魂落魄的向你祈求帮助吗?” 贺松风倔强地瞪着程其庸,没有泪水,没有惧意,唯有恨。 这份恨意纯粹到他看向程其庸的眼神里不掺杂任何感情,只有利益交换后被欺骗、背叛的恨意。 “程其庸,现在是你在强留我,不是我离了你就活不下去。” 突兀的,贺松风的电话响了。 在程其庸的注视下,贺松风坦然接听,并且外放。 轻柔的男声不慌不忙地从电话听筒那边响起:“贺松风,机票我订好了,上午十点的飞机,我在学校东门等你。” 程其庸咬牙切齿,怨恨这个帮贺松风的人:“你上飞机的第一件事就是切断你和我们所有人的联系,我们就是被你丢下的垃圾!” 贺松风“嗯”了一声,同时回应两个人,并挂断电话。 程其庸的两只手从贺松风的脖子上往上一提,捧着贺松风那张脸,血液一滴滴粘稠的往下垂。 而贺松风毫无触动,连眼睛都不再眨,那些血和眼泪,若是想融进他的眼睛里,他会像一尊被重新涂刷漆料的神像,不会反抗的接纳。 贺松风轻轻说: “不要这样看我,不要表现得好像是我辜负了你。我是受害者,被你逼着一次、又一次的在只有你和我的你的房间里,被你强.奸,还要被你掐着身体一次又一次的说爱你。” 又轻描淡写地诉说恨意: “好恶心,关于你的一切都好恶心。” 贺松风的恨意在烟灰缸砸下去的瞬间就已经发泄完毕,那一刻的程其庸在他心里,就已经被他砸死了。 接下来就是死的程其庸,和重活一次的新贺松风。 贺松风推开程其庸,从校服的口袋里拿出代表他们关系的领带夹。 就在贺松风即将要把领带夹送出的那瞬间,程其庸从骨头里爆发出一股抽断脊梁骨的痛劲。 他抱紧贺松风,意图用贺松风弥补他骨头里的空虚,歇斯底里地大喊: “你不许走!我不许你走!!!” “你想要什么?只要不是从我的身边离开,我都可以满足你!” “我想要……” 贺松风张嘴,剩下半句话含在唇齿间。 “你想要什么?都可以。” 在程其庸灼灼地注目里,贺松风冷冷地补完后半句: “我想要你放开我。” 程其庸不做声了,再也不说斩钉截铁的“可以”,他做不到,做不到放开贺松风,更无法容忍贺松风就此乘上出国的飞机,然后他们死生不复相见。 “贺松风,待在我身边真的让你这么恶心吗?除了出国,哪件事我没有让你满意?只要你留下来,就连你的视频我都可以替你把舆论全部压下来。你的一切我都可以为你安排好。” “…………” 贺松风沉默。 “你想要钱、想要地位、想要前途,你想要的这些对我而言轻轻松松,我都可以给你。你知足,只要你知足,你可以过上比现在好一千倍、一万倍的生活。。” 办公室外震起一群仓促的脚步声。 贺松风扯起嘴角,轻蔑一笑。 “我不知足,我也不想要你。” 在贺松风说完这句话后,房间里突然涌进来好些人,他们被刚才打斗的动静吸引来的学生,涌到贺松风身边,一边说着程其庸,但一边又只顾得上检查贺松风的伤情。 “会长,发生什么事了?!” 他们看见贺松风一身血的模样,无一不是惊慌失措地大叫着冲上去拉开两个人 ,完全忽视被伤得几乎毁容的程其庸。 “我没事,他有事。” 贺松风站在人群之中,冷静地擦拭手上污血,擦到指缝里都干干净净的。 他无视旁人指责的言语和凝视,淡淡地继续跟程其庸将刚才的对话延续下去: “你刚刚说得没错,你们都是我上飞机就要丢掉的垃圾。但现在不用上飞机……” 被公用的白月光 第88节 他指尖的锐利越过人群,剜进程其庸的心脏。 “你是第一个被我丢掉的垃圾。” 程其庸想起身靠近贺松风,但他们之间已经隔了厚厚的一群人墙。 贺松风站在人墙后,如鹤立鸡群,漂亮惊艳,能毫不费力的被人看见。 反倒是程其庸,淹没在人群里。 贺松风想要看见他,还需要挤进去,凑上前。 “再多看我一眼吧,毕竟这是你能见到的最后一眼。” 贺松风如此自信地贴着程其庸的耳边,满不在乎地笑盈盈模样,就像风一样刮过程其庸眼眶里的血池,临水自照般暧昧低语: “你会永远记得我。” 贺松风说得肯定,临走前,他再次把那两个字单独拎出来,一字一句地念: “永远,遗憾。” 是诅咒,是印在程其庸血液里的纹章,是主人的谆谆教诲。 贺松风洗净身上的污血,把程其庸送给他的爱马仕领带夹放在桌子上。 他离开得干干净净,和程其庸的关系也撇得干干净净。 送走贺松风后,其他人也被程其庸强硬地赶走。 房间里陡然空得只剩一个衰败颓唐的活死人,和满屋子的血腥味。 而这时他的手机响了,他拿出来看了一眼,疲惫地闭上眼睛。 【哥,当你看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就证明我搞到贺松风出国的航班信息,我要和他重新开始了。】 贺松风又一次的走过公告牌,这里围聚的人已经散开,他的书包如同碾断手脚的人彘,可怜无助地躺在路中间。 深黑成了灰黑,内脏被掏空,只剩下一张破败不堪的皮囊。 贺松风踩了上去,像什么都没看见那样,平静地走过去。 书包被踩得发出擦擦一声尖叫,灰黑的表面又加重了一抔灰。 但始作俑者已经越走越远,不曾回头看过一眼。 张荷镜在校门口等了有一会,见贺松风来了便主动迎上去,帮忙开门,帮忙系上安全带。 同时,他从口袋里拿出两张飞机票,两张全都交给贺松风。 车引擎启动,轰鸣声响起,轮胎擦过地面发出蹭蹭转动声。 贺松风回头看去,瞧着嘉林市国际学院庞大的深绿色的身影越来越远,远到在视线里几乎只剩下一个小点,最后彻底成为视线尽头里天际线的其中一粒小小像素点。 贺松风把口袋里的两张机票拿出来,疑惑地扫了一眼张荷镜,但很快又把视线收回来。 他侧过头去,继续去看高楼大厦。 插入云层的高楼一栋一栋笔直矗立,有低有高,拼凑成规模客观的钢铁森林。 森林的光线漫反射是黄绿色,而钢铁森林的漫反射是银色的,像一枚硬币那样的光洁明亮。 贺松风盯着其中一栋的透明观光电梯从底层一路直上,他幻想,自己如果在那座电梯上,会是以如何的姿态俯瞰整座城市。 忽然,张荷镜的手按在贺松风的手背上。 贺松风缓缓转头,目视张荷镜。 “你希望出国后,你的影子里还有我的存在吗?” 在张荷镜淡如水的平静对视下,贺松风如实回答:“我不希望。” 说完这句话,贺松风又立马警惕起来,眼珠子战战兢兢地半藏进上眼眶里,露出下三白。 此时,直行的红绿灯由红转黄,在转成绿的刹那,张荷镜松手放回方向盘上,目视前方轻飘飘地说: “撕了吧。” 贺松风默不作声,亦不表态。 他的两只手攥在机票的两边,指甲没入机票轻薄的两侧里,生生掐出数个扭曲地弯月牙深坑。 张荷镜又一次提醒:“我的那份,你可以撕了。” 他的声音轻轻的,不带任何逼迫威胁,就像曾经无数次无声无息跟在贺松风身后那样,他很擅长把自己的存在感降至最低。 贺松风这才动手。 折起来,撕成两半。 又停下来,看了一眼张荷镜。 再次折起,撕开。 确认张荷镜彻底没反应后,,才放心地一折再折,把手里小小一张机票撕成了雪花,捧在手掌心,被车载空调吹得可怜兮兮地哆嗦着。 趁着下一个红绿灯的等待时间,张荷镜从后座拿来一个小包,稳稳地放在贺松风的腿上。 “学费和生活费我会每个学期准时打在这张卡里,然后这里是你的身份证、护照还有录取通知书。” 车轮滚滚,嘉林市市区的街景越滚越远。 贺松风的神志也跟着那些高楼大厦飘飞。 “出国后要好好照顾自己,你的漂亮对你而言并不是一件幸运的事情。” “好好重新开始,如果需要我,随时跟我沟通。” “你还会回国吗?” “…………” 张荷镜笑笑,“没关系,我会一直等你。” 不知道什么时候,车已经停在机场外,“好了,快去候机吧。” 车门锁解开,安全带松绑。 贺松风本该推开车门,头也不回地走远。 但他犹豫了,犹豫里,他已经半边身子越过驾驶中控台,给了张荷镜一个紧紧的拥抱。 “谢谢你。” 贺松风说,“真的很谢谢你。” 张荷镜的两只手环过贺松风的身体,无声无息地悬在半空,手腕震颤,手指一再的蜷缩又伸直,犹犹豫豫,想要触碰却又不敢触碰。 最终,张荷镜也没有回应贺松风这个主动的拥抱。 他清楚自己对于贺松风而言,只是贺松风人生里一个不可提的污垢。 张荷镜保持他的分寸,静听贺松风的感谢,以及留在脸颊上的轻飘飘一吻。 贺松风最终是离开了,头也不回的离开。 贺松风等这一天等了太久,迫不及待地往前跑去,越过人群,跑进光亮里。 张荷镜独留在车内,目送贺松风的离开。 就如同贺松风目送学校成为地平线的像素点那样,直到贺松风也成了一粒微小的像素点。 张荷镜抬起手,轻轻触碰被吻过的脸颊一点。 他的手指戳破了一粒水滴,赶在水滴滚落消逝前,他先一步用手指抹去,平放在视线正前方。 他看见湿润的水珠。 他含住手指,舔走指尖的水珠。 他明白,这不是水珠,是贺松风的泪珠。 好咸,好涩。 苦得简直难以下咽。 张荷镜忽然想起,他甚至还没来得及跟贺松风说上一句“再见”,两个人就匆匆分开。 他拿出手机,画面停在贺松风的聊天框里。 很多人在面对面的时候,什么都说不出口,一旦变成屏幕对着屏幕,那些话语就如同开闸泄洪的堤坝,轰然涌出。 密密麻麻的字眼几乎要把对话框占满,只余下最顶上【贺松风】三个字。 但张荷镜想了想,又一次犹豫。 最终把密密麻麻的暗恋情愫删减到只剩两个字: 【再见。】 ………… 【对不起,您不是ta的好友,消息发送失败。】 贺松风坐在飞机上,两只手捧着手机,不熟练地点点这里,点点那里,好不容易把自己的联系方式注销了个干净,就连电话卡也一并取出敲碎。 贺松风把他的过往删了个干干净净。 他不再是赵杰一眼里孤立无助的乖乖,也不会是学校里任人宰割的优秀学生,更不是网络里那个被玷污羞辱的表.子。 他的骨头、血液、皮囊甚至是灵魂,都随着手机里内容逐渐空白,而被冲刷的无比干净。 贺松风的手机屏幕暗下去,他看见了屏幕镜子里的自己。 抬手,抚摸脸颊。 他和他的影子,双双细瘦的手不必再拘谨地试图攥住些什么,只要抓住彼此就好。 贺松风轻轻地吻着屏幕,低低地呢喃: “说到做到,我只要你。” ………… “我们两个重新开始。” 这句话是贺松风说的,但也不完全是贺松风说的。 被公用的白月光 第89节 他一转头,瞧见了程以镣的脸,那张熟悉到夜里都会做噩梦的脸,正惊悚地挂在贺松风的眼睛里。 他说: “我们两个重新开始。” 此时,机舱内广播声起,贯穿机身的引擎开始轰鸣,带来的震颤如一抔滚烫的沙子,细密地钻进贺松风的骨头缝里。 钢铁巨鸟奋力一冲,挣脱地心引力。 第47章 “女士们先生们, 我们的飞机预计将于30分钟后抵达圣米舒诺自由国际机场。地面温度为…………” 贺松风拉开飞机上的遮光板,从万米高空的地方看下去。 晚上八点半的圣米舒诺,以高楼大厦建筑群为恒星, 贯穿城市的第五大道上车流作行星,铺就一个完整的璀璨耀眼的银河系。 飞机上的温度于贺松风而言有些低,丝丝缕缕的冷风灌进他的衣领, 却吹不散贺松风眼底的炙热。他贴着窗, 冻得发红的指尖紧紧抵在冰冷的窗面上,他尝试用手描绘这座城市的点点滴滴。 这一刻,贺松风终于久违的感觉到了自由的滋味。 风是无形的,夜色是朦胧的, 而他的心无边无际。 贺松风没有行李,他空着来,空着下飞机,空着离开机场。 如他这个人一般, 空落落的。 幸好他还有张荷镜给的文件袋,里面有他的入学批准以及公寓地址。对方提前为他租下一个学期的公寓,让他能在这陌生城市里有一个小小的容身之处。 贺松风左手拿手机,右手看地址,左看右看之下,不知不觉已经一个人走了好远, 远到走入了一方近似郊外的道路边,头顶的路灯灯光微弱。 不远处是灯火辉煌的机场商场, 而这里是一方被遗忘之地。 贺松风一惊, 察觉到黑暗里有人盯上了他,急忙往回走。 就在贺松风转身的刹那,他的手臂被紧得掐住, 对方用着浓重的黑人口音向他搭讪。 那个男人身材健硕的几乎能把贺松风当小鸡仔单手拎起,贺松风不敢激怒对方,小心翼翼地配合着笑。 程以镣的声音从贺松风背后响起,还伴着气喘吁吁的跑步声:“贺松风,我去办个手续的功夫你怎么跑这里来了?” 在发现贺松风面前还站了个几乎融入黑暗里的男人时,表情骤变,冲上去捏着衣领拳头也随之举起,对着那人就是一声重重地呵斥:“滚开!” 黑皮肤的男人抬眼打量了一下程以镣,又斜眼瞥了眼贺松风,权衡利弊之下,他双手高举,无奈地撇嘴示意自己投降。 程以镣迅速拉住贺松风,往明亮的地方走去,一边走一边语重心长地碎碎念:“这里没你想的那么好,不管晚上还是白天都很危险的。” 程以镣在一家汉堡店门外停下,松开掐在贺松风的手臂上的手,两只手捧起贺松风的脸,再一次肯定地说:“你这么漂亮,很招人喜欢的你知不知道?” 贺松风轻轻点头,示意自己知道。 程以镣在贺松风的眉心处留下轻轻的一吻,没敢用力,没敢留痕。 “幸好我跟过来了,你这么迷糊,指不定刚下飞机就要被人吃了。” 贺松风又一次点头,这一次他把手机和地址都放在程以镣面前,轻声求助:“我不太会用这个,你帮帮我。” 地址最后的门牌号被贺松风不着痕迹的用大拇指遮住,他不会用手机看地址和定位,不得不求助于程以镣,可又实在不想让程以镣知道他住在哪里。 程以镣抬眸扫了一眼贺松风,飞快地拿走贺松风的手机,熟练地来回搜索定位,半分钟不到就确定路线和出行方式。 他向贺松风伸出手,摊开掌心:“那你牵紧我,不要走丢了。” “嗯。” 贺松风只好主动将手放入程以镣的掌心,对方的手掌滚烫,像烧红的锁链,把贺松风里三层外三层的死死捆住,烙得手心手背发麻。 一个半小时后。 两个人终于抵达公寓楼下的空地。 贺松风忽然把手从程以镣的掌心里抽出来,轻轻捏了捏程以镣的手臂肉,吩咐道:“没有买洗漱用品,你去亚洲超市买过来吧,我在这里等你。” “好。”程以镣应下,并朝着来时路走去。 就在程以镣转身迈出第一步的瞬间,贺松风想也没想直直地走入公寓楼里。 公寓楼是老式建筑,八层楼高,但是却没有电梯,而贺松风住在五楼,他要在楼梯上一圈圈往上绕。 脚下的台阶踩上去,还会发出年久失修的古怪嘎吱声。 灯光昏黄的从门缝里渗出来,紧闭的老木门里似乎随时都会蹿出一个怪物,张开血盆大口把贺松风吞掉似的。 贺松风越走越紧张,以至于不敢通过回旋楼梯往下看。 踏踏—— 以至于,他根本没有意识到这个脚步声,并不属于他。 贺松风紧张地捏着衣角,他的掌心攥得死紧,指尖尽管隔着衣服,依旧在掌心里掐出一弯弯的月牙。 没有多余的空隙给写有地址的纸张,于是那张纸什么时候丢掉的贺松风都不知道。 砰—— 公寓的房门终于关上。 贺松风的后背冷汗蒙了厚厚一层。 公寓楼外表在修修补补下依旧维持百年前的模样,但公寓房间里已经返修成了现代化的模样。虽然跟高楼大厦、顶层公寓比差得远,但也足够满足贺松风小小的虚荣心。 一室一厅一厨一卫的长方形格局,还分出了一小块做入户的玄关,以及从五楼的窗户看出去,能清楚看见这条有百年历史的街道全貌。 不远处,有一个闪着灯,高高耸立的钟塔就是贺松风未来四年就读的学校地标建筑。 房间里日常起居的物品都由张荷镜提前托人备好,贺松风只管入住,这里的一切张荷镜都为他准备妥当。 贺松风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双手捧着手机,怔怔地望着屏幕里已经被他拉黑删除的张荷镜。 他又一次打出两个字:谢谢。 红色的感叹号,非好友的系统提示。 透过一个小小的屏幕,同时传达到天南地北两边人的眼睛里。 贺松风所不知的是,在那鲜红的红色感叹号后面,还藏着无数条张荷镜发来的单向暗恋,少年情愫。 张荷镜的冲劲太少了,他见到贺松风也只敢跟在后面,一直跟着。 跟着跟着,就成了无声无息的跟踪,然后是尾随,然后是监视。 每一项行为都在张荷镜的无声无息里扭曲成了恶行,但起点却只是张荷镜沉默的想要靠近。 张荷镜对待感情总带着股扭曲劲,被贺松风拒绝后,就总想着做小三,后来哪怕有机会了也只是默默地用行动示好,把所有的主动权都交给贺松风。 可贺松风从来是被动的人。 两个被动的人,就像两块同极磁铁,无论怎么去靠近,最终都会因为这份“同质化”而残忍分隔。 这就是他们之间那层可悲的隔阂,可怜可惜的性格缺陷,让最适合在一起的两个人最没可能。 贺松风放下手机,身体像被抽了骨头,松松懒懒地坠入沙发内。 意识朦胧,半梦半醒之间,那扇隔绝旧与新的门扉传来惊悚地拍打声。 砰砰砰砰砰砰——! 贺松风心底一惊,彻底清醒过来。 他害怕这样的拍门声。一个正常的,有理智的人通常只拍三下,停下然后再拍三下,而不是这样连贯着一股脑拍打。 像在杀人,一刀捅进肚子里,又担心捅不死于是一刀接一刀直进直出,带着强烈的恶意。 贺松风小心翼翼走到门边,垂下头盯着从门下缝隙爬进来的细微黄光。 他用生涩的口语询问:“谁在门外?” 贺松风的问题没有等来回答,只听见隔壁的门嘎吱一声打开,沉重的脚步醉醺醺地踏入那间房后,拍门声便再没响起。 但贺松风还是觉得很不安,于是他踮起脚,趴在门上的猫眼,小心翼翼往外看去。 走廊外一片漆黑,过分浓重寂静的黑色把走廊外的一切统统吞噬,贺松风能看见的仅是那一片黑。 贺松风松了口气,心想那个胡乱拍门的人终于歇停。 他端了杯水,回到客厅的沙发坐下。 喝了没两口,贺松风的眉头忽然紧皱,猛地转头盯向玄关处从外面泄露进来的黄色微光。 这栋老楼的走廊自带黄色的壁灯,门缝下渗进来的光可以作证。 可是刚刚猫眼里全黑………… 贺松风的后背猛地挣出一片冷汗,他把视线上移,移到猫眼上。 像眼睛,太像眼睛了! 贺松风想到一个更加毛骨悚然的可能性。 他刚刚趴在猫眼上看到的黑并不是黑,而是外面那个人的眼球。 此刻——外面那个人正在透过猫眼,把他的一举一动窥得清清楚楚。 贺松风的心就像被一把匕首直挺挺插进去似的。 心脏几乎停跳,血液也堵死在左右心室里,浑身开始出现失血过多缺氧的麻木僵硬,皮肤浮出惊悚的淡紫色。 同一时间,外面窥视的人似乎意识到贺松风的不对劲。 一张皱巴巴的纸条从门缝外递进来。 贺松风盯着门缝,像螃蟹一样,一步步缓缓地走过去。 他都不用蹲下去捡那张纸,几乎是一秒钟的事情,他就认出来这是他的公寓地址。 纸条却不是完整的,地址末尾的门牌号上破了一个洞。一定是被捡到这张纸的男人故意扯下来的。 贺松风学程以镣对黑人男子的语气,气冲冲地嚷嚷:“滚开!不然我报警了。” 门外安静无比。 贺松风很想从猫眼往外查看情况,可是他一想到刚才他和外面男人眼睛和眼睛的距离只隔着一层薄薄的门板时,就恶心地浑身恶寒,没勇气再看出去。 被公用的白月光 第90节 转头,贺松风行动迅速地搬来椅子抵住门板,同时用卫生纸沾水护在猫眼上,做完这两件事情以后,才勉强让发抖的骨头卸下毛骨悚然的感觉。 贺松风花了很久才睡醒,由于异国他乡加上倒时差的原因,睡得也并不安稳,几乎隔几十分钟就要毫无理由的惊醒一次,一连醒了好几次干脆就从文件夹里拿出张荷镜给他的所有资料,逐字逐句的看过去。 如果说高中是靠生源成为贵族学院,那么贺松风的大学——布莱切斯特大学,就是从建立起正儿八经的贵族学院,曾经隶属于皇家的皇室学府。 更让贺松风头大的是他的专业:艺术史。 贺松风连画笔都没拿过,并且从乡下来的孩子对艺术一概不知。 至于这个专业以后回国能从事什么行业,贺松风都并不理解。 贺松风拖着腮帮子,右手捏着笔转来转去。 他决定先好好学习,拿到高绩点后立刻转专业,去学一门脚踏实地的手艺。 第二天一早。 贺松风把自己收拾好以后,鼓起勇气趴在猫眼上往外看去。 猫眼终于恢复正常,走廊虽然依旧昏暗,却像是蒙了一层雾的月色,灰茫茫的,棕色的室内框架优雅地停顿在走廊各处。 贺松风抓紧这片刻安宁,连忙走出公寓,离开前还特意将门锁好。 他哒哒的往下跑,一边跑一边还不忘检查自己的文件袋里资料是否准备齐全,尽管他在出门前已经检查过七八遍了。 贺松风住的地方里学校很近,只隔着一个住宅区,几乎没走几步路就到门口。 但是到了门口才迎来真正的挑战,这所学校的范围几乎是高中的四倍甚至五倍,校园里随处可见骑着自行车的学长学姐。 贺松风走得一头雾水,幸好他这张脸总是会让人对他格外关注,就在贺松风于一条路上重复走过第二遍时,一个学长拉住他,询问他在寻找什么。 同时,贺松风感觉到背后强烈的凝视。 贺松风坦然自若的出自己的入学手册,指着学生服务中心。 对方没有给贺松风指路,而是领路将贺松风带入服务中心,又一步步地教他提交身份证明,领取学生卡和课程表,最后离开的时候还送了贺松风一张详细的学校地图。 贺松风转头去熟悉校园和教室,而背后的监视感愈发的严重。 贺松风索性挑了一件正在上first class的教室,平静地走进去,坐下拿出笔记,认真听讲。 贺松风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正在上哪个专业的课程,但一想到跟着他的那个男人已经知道他住在哪里,就决不能让他继续知道自己是什么专业的。 “你是中国人吗?” “嗯。” 对方听到回答后,眼睛都在发亮,“哈哈哈……我没想到这个专业居然还会有第二个中国人。” 贺松风疑惑,“什么专业?” “人类学。” “挺好的。” 贺松风坐了大概四十来分钟,确认那股强烈的凝视消失后,贺松风立马从教室后门离开,并且这一次他主动问路,迅速找到自己的教室。 本以为“艺术史”和“人类学”一样,该是一门冷门的学科,谁料教室里加上他竟然有二十个人。 坐在位置上的男男女女各个打扮得张扬精致,面前摆着最新款苹果笔记本,屏幕上的翻译软件正在把教授的话实时翻译。至于屏幕前的人,则忙着跟周围的同学们拉帮结派。 贺松风去得晚,挑了个角落坐下来,听着周围人喋喋不休地讨论等会去哪个酒吧、去哪个派对游戏。 贺松风把本子和笔摆在桌上,铺开后认真地听教授说话,捏着笔一刻没停地记录。 “你好,刚刚教授说的这一句话我没听懂,请问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贺松风询问身旁的同学。 对方上下扫了一眼贺松风,把电脑屏幕随意地往贺松风面前一移,轻蔑地哼说:“电脑都买不起,要饭的都能来留学了。” 贺松风被骂的有些懵,可等他反应过来后,那位同学却已经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笑吟吟和另一个人一唱一和的寒暄。 “现在环节来到第一节 课的自我介绍,有哪位同学想第一个上来进行自我介绍?” 有随意介绍嘻嘻哈哈的abc,或者早有准备的做题家,亦或是随便说两句底下就有一群人捧场的交际花。 贺松风是最后一个上台的,这时大家对“自我介绍”已经显得没耐心了。 更由于贺松风表现得像演讲辩论一样过于拘谨严肃,招来了台下数人一阵阵的嘁声,笑话贺松风的不合群和假正经。 “你身上为什么没名牌?你的电脑呢?难道一个艺术留学就把你家离给掏空了吗?” “你这么漂亮,没有人给你送这些东西吗?还是说初来乍到没找到sugardaddy?” “还是说……你在装什么懵懂清纯小白花好勾引人吗?” 贺松风完全呆滞在讲台上,他不明白这些突如其来的恶意究竟因何而起。 大学是新的开始,但也是新的爱慕虚荣、踩高捧低的修罗场。这里是比高中还要刻薄千倍、万倍的名利场。 有钱仅仅是入场券,还要漂亮、潮流以及合群。 贺松风仅占一个漂亮,于是贺松风与生俱来踩在泥坑的下流漂亮,就直接成为那些人嘲笑他的矛。 一根根尖锐地扎进贺松风的脸上,把他攥紧手掌维持的虚假体面瞬间戳破成一个烂气球,嗖嗖得漂浮包裹在讥笑声的表面。 因为贺松风和他们没什么区别。 贺松风不是正儿八经考进来的,他和他们一样虚荣,用了别人辅助的作品集来申请艺术留学,作品集与他的关系只有“署名”这一点。 所以贺松风忍了。 他想的是,等到转专业就好了,转专业的成绩是他正儿八经取得的。 放学时,贺松风刻意绕了路,从“人类学”的教室出口往外走,这一下刚好撞到在这地蹲守的男人——程以镣。 “人类学,你怎么想到要学这个的?” 程以镣疑惑地问。 贺松风随口答出一句糙得不能再糙的话: “被太多人类艹过,也被太多人类想艹,所以想研究。” 程以镣的五官就像苏联解体,出现了四分五裂的不和谐,两个眼睛像双闪似的频频眨动。 他深吸一口气后,挽着贺松风的肩头领着他往公寓的方向走去,并迅速更换话题: “好风风,我爸把我卡停了,我没地方可去,我这段时间能不能先住你那嘛。” 贺松风:“不能。” 程以镣撒娇:“可我真的身无分文了,我能去哪嘛?” 贺松风命令:“回去。” “我不,我就要黏在你身边。” 贺松风恶毒地诅咒:“那你就饿死在异国他乡。” “贺松风。” 贺松风的姿势僵住,他总觉得被点全名的下一秒就是强健,或者是掐着头发强迫接吻之类的。 “求你了。” 程以镣绕过贺松风的腰,用大大的身躯压在小小的贺松风身上,强行大鸟依人,把人压得喘不过气。 “我求求你了。” 程以镣对贺松风的耳朵吹气,吹红了贺松风的耳尖。 “我给你当田螺姑娘,我给你洗衣做饭,我还出去找工作跟你一起分担房租。” 贺松风摇头,诚实地伸手:“我不要这么多,我要钱。” “行,你等着,我搞给你。” “嗯。” “你先带我回家。” 半推半就下,糊里糊涂的,贺松风就把身无分文的程以镣带回自己的公寓,在对方踏入这片领地的时候,贺松风才醒过来,心底一惊,这和引狼入室有什么差别?! 贺松风想把人推出去,可程以镣正在打电话。 “妈,我后悔了,我想家了。这样吧,你给我转个机票钱和饭钱,我吃餐饭就买票回家去。” 贺松风再想把人推出去可就做不到了,因为贺松风的卡里收到转账一万元。 “有点少。”贺松风嘀咕。 “不想要还我,我拿钱去租你对门,天天烦死你。” 程以镣作势抢贺松风手机,贺松风赶紧把手机按在心口,用手掌紧紧盖住,警惕地瞪着程以镣。 贺松风说:“这是我的了。” 接下来的一个月里,日子就像自行车轮,压在马路上滚过去。 谈不上多平和,也没有多颠簸,对于不幸的贺松风而言,已经是非常平静的日子。 程以镣在留学中介里找了份语言培训的工作,贺松风则是在学校附近的中餐馆里找了份和上课时间错开的兼职。 本来那一万元贺松风想用来买电脑,可贺松风想了想房租和生活费,他还是决定存下来。 至于张荷镜给他的那张卡,早就被他封存起来,他至今用的钱都是临出国前自己攒的奖学金。 周五的下午,临近下课时,教授布置了一条短期的小组报告,时限为一周。 贺松风不出意外的被孤立在教室之外,尽管大部分对贺松风抱有兴趣,因为他足够漂亮,交个朋友也不亏。 但贺松风吃亏在他过分漂亮,漂亮得让人产生了远胜过羡慕的嫉妒情绪。 于是贺松风孤零零一个人坐在教室角落里,做一个被遗忘的小蘑菇。 有几个同样落单的抱团在一起,贺松风鼓起勇气,想加入“落单小组”,结果对方看见他后,像野猫应激似的,尖酸刻薄地说: “你别来,你身上连一个奢侈品都没有,你能明白什么艺术?” 贺松风捏了捏脸颊,单纯地反问:“我这张脸还不够艺术吗?” 对方几人猛地深吸一口气,脸色陡然铁青。 “装什么啊?仗着漂亮狂没边了。” 说完这几人成群结队一边往教室外走,一边嘀嘀咕咕。 被公用的白月光 第91节 贺松风坐在教室最后面的角落里,疑惑地目送那群人离开,自我怀疑:“我不漂亮了吗?可是教授说过艺术的本体就是美……” 但思考没多久,贺松风便重振士气,抱着笔记本背上书包,脚步匆匆地往中餐馆方向跑去。 路上他羡慕的看着那群结伴的金发碧眼年轻欧美男女,高鼻梁大眼睛,大大方方的说说笑笑。 有贺松风没有的开朗自信,也有他所没有外貌。 于是贺松风产生了个小念头,如果他染成金发会不会也可以这样松弛的欢声大笑? 贺松风看了眼时间,心一紧,赶紧结束幻想加快速度跑向中餐馆。 老板抬眼看了看气喘吁吁跑来的贺松风,和蔼地笑着说:“今天迟到了五分钟,算了。” 贺松风擦去额角的汗,笑盈盈地道谢。 中餐馆规模不大但也不算小。 老板是个三十几岁的男人,因为早年掌勺颠锅的原因,不仅是高大,而且像一座山一样扎扎实实的沉厚,长得也足够符合三十岁的成熟沉稳。 老板负责前台收银,厨房里有三个厨师,服务员则是五个。 贺松风迅速穿上工作服,传菜的事情用不着他,他只要拿个传单站在外面揽客,满客的时候点下餐就行。 饭点的晚高峰在碟子碗筷叮当碰撞声里吵闹闹的结束,很快店里就只剩稀稀拉拉几桌客人,就连聊天的声音都小了下去。 很快就到贺松风的下班时间,他站在更衣室同时也是仓库的小房间里,由于这个房间没门,只有两块垂下来的布做遮掩,贺松风手脚麻利的把衣服脱下,同时迅速套上t恤。 忽然一只手从布的那边伸过来,紧接着老板庞大的身躯直挺挺地钻过垂下的布,顶到贺松风的身上。 贺松风吓得浑身一惊,身体脊椎紧贴着冰凉的瓷砖表面,一股反胃的恶寒迅速贯穿贺松风的身体。 老板见状虚假地吃惊了一下,“哎呀!不好意思啊小贺,我没注意到你在里面。” 可老板并没有想离开的想法,反倒是主动搂住贺松风腰,把人从地上抱起来,“小心点,别摔在地上了。” 贺松风赶紧把老板推开,匆忙里穿好裤子,便要从老板和仓库墙壁的缝隙里往外钻出逃走。 谁料老板掐住了贺松风细瘦的腰,贺松风身体的开关被老板找到,眼见着贺松风下意识地瑟缩成了听话的样子,灵魂都被这一巴掌掐灭了,木讷地站住了,眼神里流露出空洞洞的无辜。 老板一边尝试把贺松风环进双臂里,一边旁敲侧击地说:“你这个月迟到了好几次,我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扣你全勤,知道你缺钱。” 贺松风像块破抹布,被捏在人手里攥成一团。 仓库的同事把抹布一甩,抬头环顾一周,无奈地大喊:“贺松风人呢?!又提前下班?唉!” 贺松风被喊醒,他垂下头怔怔地注视着勒在腰上猥.亵他的手,试图掰开手掌,挣脱这该死的掌控。 换来的是愈发让人难堪的收紧,几乎要把贺松风的腰搂断,手掌都要捏进贺松风的内脏里,老板还要假惺惺地哄他: “不碰你,我就是喜欢你,想多靠近你。” “请不要这样。” “乖乖的。” 【乖乖】 贺松风听到这两个字,口鼻喉就像是被一块黑色的塑料垃圾袋塞满蒙住一样,他看不清东西,眼前一片昏黑,呼吸困难,耳朵嘶鸣,脑袋里像埋了炸弹了一样,嗡地一下整个炸得焦掉。 贺松风想也不想,直接破罐子破摔的大喊:“阿琴,我在这里!” 下一秒,老板想捂嘴的手已经蒙在贺松风的脸上,可同时同事的脚步已经匆匆踏来。 勒在贺松风身上的十根手指犹如畏光的蛆虫,一瞬间收敛进看不见的阴影里,只剩下看上去道貌岸然的成熟男人,在对瘦小的漂亮木偶嘘寒问暖。 而贺松风惨白的脸上,甚至还能看见男人滚烫的五指烙下来的指痕。 “现在外面兼职都招满人了,你从我这走了你找不到第二份工作的。申请辞职的事情我先给你拒了,你自己再好好想想吧。” 老板语重心长地劝诫,说完话他侧身离开, 阿琴好奇地左看右看,没有多问。 贺松风不肯狼狈摔坐,强撑着发软恶心的身体,咬牙走出仓库。 当天晚上,贺松风如往常一样,洗澡睡觉。 他恶心,他也想泡在浴缸里把自己翻来覆去的搓擦,把脸上的皮都搓下来才好。 可程以镣在,他不能也不想露出脆弱的模样。 “你什么时候有钱?” 贺松风披着毯子,站在卫生间的门外,看程以镣帮他手搓内裤。 程以镣眼珠子灵活一转,用衣服的袖口擦掉额角的汗,笑嘻嘻地说:“那我再找我妈要。” “你真没用,程以镣。” 程以镣意识到贺松风情绪的不对劲,笑容转瞬即逝,变成急促地哀求:“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你多给我点时间,你知道的,我不是没有钱,只是我家里人想逼我回去,我是有钱的,你想要的我其实都可以给你的。” “现在呢?现在我想要的你能给我吗?” 程以镣哑然,说不出话。 贺松风回想这一个月的留学经历,那么多的委屈、悲伤的源头都很简单——没有钱。 有钱不会被瞧不起,有钱不会去兼职被骚扰。 有钱的话,就不会有这一切、一切的不愉快。 “我想要钱,我不想兼职了,我想要你把房租付到四年以后,我想要宾利,我想要爱马仕,我想要很多奢侈品,我想要花钱坐在vip席看我根本就看不懂的古典歌剧和交响乐。” “你给不了,你什么都给不了我。” 贺松风抬手抹眼泪,却发现他哭不出来,被抽干灵魂、出卖自我的躯体在经历过出卖□□就能换取金钱后,便已经无法忍受为了房租、为了生活,一再被羞辱,一再的奔波。 “你现在唯一能给我的就是你的爱,这是最没用的东西。” 贺松风这具美艳的皮囊下,曾经装着最高尚、最独立的灵魂。不知从哪个节点开始,便碎得只剩一层皮,而这层皮在出国后经济水平跌落谷底时,瞬间撕得渣都不剩。 灵魂被腐蚀是一个不可逆的过程,更何况贺松风还放纵了灵魂的腐烂。 吵完闹完,贺松风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平静地上床睡觉。 睡醒后又是读书、工作。 老板次日见到他,开心地迎上去,在人前一只手偷偷从后面捂在贺松风的后腰上,亲昵地又揉又捏。 “贺松风最近工作表现很好,我决定给你加五块钱的时薪。” “为什么啊?!”阿琴不服气,把抹布拍在桌子上,指着贺松风鼻子嚷嚷:“都是打工的,怎么你又是能随便迟到早退,又是加工资的?你做什么了?” 贺松风沉默了,那张漂亮的脸上浮现出死灰一样的寂寥。 还能做什么?他默许纵容了老板的侵犯。也不过是从时薪十五欧元变成二十欧元,贺松风的腰只值五欧元。 幸好正是开店迎客的时间,老板没有时间对他做什么。 贺松风站在店外,露出体面但空虚的笑意,向店内送进一波又一波的客人。 那些欧美面孔的男男女女对贺松风表露出巨大的兴趣,甚至有不少的回头客都是为了见贺松风一面才进店吃饭的。 贺松风不太会用英语说体面话,但他光是站在那里微笑,就足够吸引人。 “咦?贺松风!你还真的在这里打工啊?” 对方拿出手机拍下贺松风发传单的模样,“我得给他们都看看。” 忽然一下,这个“好同学”呼朋唤友喊来一群人,蜂拥挤进中餐馆里,吵闹的声音几乎要把一层的房顶轰裂掉。 里面满客,贺松风便开始巡场点菜催菜,传菜的忙不赢了贺松风还会顺手帮一下。 走过同学那一桌时,能听见那些人发出的嫌弃“噫——”声,他们捏鼻子扇风,说贺松风身上的油烟味太重、太臭了。 贺松风没当回事,继续巡场。 就在贺松风顺手帮阿琴传菜走过同学桌边时,突然一个手肘从贺松风的身旁打出来。 贺松风摔倒在地,手里的菜碎了一地,汤汤水水的洒了贺松风一身。 很快,碗碟碎掉的声音引起一大片惊恐的喊叫,尤其是他的同学们,叫得尤其大声。 贺松风被烫得手臂像断了一样刺痛,可他捂着手臂皱眉,藏在赶来打圆场的老板身后。 “吓死了!你赶紧让他来给我们道歉。” “别藏着了,自己做错事怎么自己不会承担责任?” 老板镇不住场。 贺松风也长久不做声。 “要不这样,我们刚好点了一瓶酒,你挨个敬我们一杯也行。” 一共八个人,挨个敬一杯的话,从未沾过酒的贺松风恐怕就要送进医院。 “你们的消费由我买单。” 一个黑发碧眼的欧美男人突然站出来,英雄救美般出现贺松风身前,转身又一个臂弯把贺松风裹进怀抱,急匆匆地把他带进后厨。 “他被烫伤了,需要紧急处理。” 贺松风侧头,安静的观察这个男人的侧脸。 橄榄绿的眼睛像宝石一样耀眼,模样不是非常标准的欧美人,有一些亚洲的柔和,恰到好处地冲散欧美人骨相的凶悍。他像艺术品展览里,由大理石雕刻出来的天神。 他穿得也柔和,doir的早春系列铃兰花绕着米白毛衣领口舞了整圈,毛衣下是淡蓝色衬衫。 身上带着清清爽爽的海盐香,香水的香度把控的刚刚好,不甜不腻甚至是不gay。 贺松风知道这个男人,不经意间听过男人的朋友叫他塞缪尔,这已经是他第三次在这家店吃饭了。 盯着这张几乎算上帝宠儿的脸,他不知不觉把这个名字念了出来。 “塞缪尔。” 对方露出受宠若惊地喜悦,指着贺松风,用蹩脚的中文说:“你……我的……名字……” 叽里咕噜的说了一连串贺松风听不懂的蹩脚中文后,干脆从头说起: “贺松风,你好,我的名字叫塞缪尔,很高兴认识你,我们可以做朋友吗?” 显然在这次相遇之前,塞缪尔就已经做过中文练习,只为下一次的搭讪。 贺松风没有及时回答,他沉默地观察着塞缪尔,用眼睛和脑子做着背景调查。 被公用的白月光 第92节 他现在急需一个有钱的,英俊的男人,救他于水火之中,但对方又不能是程其庸那般玩不起的疯子。 塞缪尔以为自己搭讪失败,紧张且口无遮拦地从他的书袋子里,奋力往外丢他毕生所学的中文。 “你好。” “再见。” “谢谢。” “我爱你。” 贺松风瞧着对方那双手借着押送他的手臂进水龙头的机会,像藤蔓一样左右缠绕手掌,大有想要十指紧扣的冲动,不过对方仍在等待贺松风开恩批准。 贺松风把手缩回来,离开塞缪尔的怀抱,疏远地回答:“我会说英语,谢谢你塞缪尔先生。” 塞缪尔的脸上露出了小孩子般单纯的失落,五官全都伤心的垂下来,像眼泪流下来那样坠下,仿佛在说请不要这样伤害我。 贺松风再一次地赶人:“你的朋友还在外面等你,请你离开这里。” 塞缪尔失落地转身离开。 走一步,缓一步。 走到第三步的时候,贺松风却突然喊住。 “给我你的号码,等我发工资,我会还钱给你。” 还钱?贺松风根本就不可能还钱。 他不过是假装清高,找个借口要联系方式。 倘若对方真的要他还钱,贺松风将会在第一时间删除好友,断绝任何联系。 塞缪尔眼睛一亮,三步作一步跨回贺松风面前,像个小狗似的,身体兴奋地一晃一晃,无形的尾巴摇个不停。 “为什么不是snapchat是instagram?”塞缪尔还是有些难过。 这就好比塞缪尔找贺松风要微信,结果贺松风给了□□,私密性差太多,是朋友和网友的区别。 后面几天,贺松风皆以身体不舒服没有去中餐馆,幸好手上的烫伤因为处理得当所以没有留疤,但还是红了一大片。 倒不是贺松风有什么行动计划,他只是有个小组作业马上deadline,再不赶作业就要降绩点。 贺松风泡在图书馆,从早上到晚上,程以镣知道他在赶作业也没敢催他回家。 而就在入夜的那瞬间,贺松风手机的铃叮咚一下。 塞缪尔发了动态,照片地点是在学校附近由废弃仓库改造的废土风夜店,照片内容则是一个点燃数字蜡烛的蛋糕。 塞缪尔今天过生日。 贺松风收起资料书和笔记本,背上书包一路跑向夜店。 贺松风穿得普普通通,但他的脸不普通,给他的白衬衫牛仔裤硬生生抹了厚厚一层潮流滤镜。 夜店门口的安保看见他,口哨吹成鸟叫,此起彼伏。 贺松风走进去,立刻被聒噪的电音吓得双手捂住耳朵。 但很快,他就看见人群中央的塞缪尔,他被一群人簇拥在舞池中央,跟着鼓点节奏懒懒地摆动躯干。 他借着镭射灯光频闪,大大方方地盯着塞缪尔看,一边又缓步接近他,想着等会该如何创造一个完美的偶遇。 就在贺松风马上要触碰到塞缪尔的瞬间,突然一个人浪翻涌,贺松风身后的书包夹进了别人臂弯里。 面前是塞缪尔,后面是贺松风的书包,贺松风想也没想直奔着书包的方向跑过去。 里面有贺松风卷生卷死马上就要写完的小组报告,这个可比男人重要一千、一万倍。 贺松风拼尽全力护住了他笨重的书包,可回头看去时,塞缪尔却不见了。 舞台上的灯光闪得人眼花耳鸣,舞池里的人群在贺松风没意识到的情况下,早就换了一波又一波的人。 贺松风心脏被鼓点震得砰砰跳。 他有些可惜这一次的“偶遇”就这样落下帷幕,失落地往后跌了几步,却意外跌进了一个海盐香的怀抱里。 不等贺松风反应过来,对方率先提着他的书包把他强行翻转。 面对面,塞缪尔那双橄榄绿的眼眸一眨不眨的盯着贺松风,像小狗似的充满兴趣。 因为他把贺松风蹩脚的刻意偶遇彻底抓包。 塞缪尔亲昵地用鼻尖碰碰贺松风的鼻尖,亲昵地唤他angel。 “angel,那条动态仅你可见,我许的生日愿望是与你再见。” ----------------------- 作者有话说:[捂脸偷看]这一对其实是假纯情小白花和假纯爱小狗,高手过招。 第48章 贺松风抬起手, 手指遮在鼻尖和嘴唇上,但又没完全遮死,粉色的手指头半点在鼻尖偏下的位置, 看似遮拦实则是把注意力完全地指向他挺翘的鼻尖上。 他屏着一口气,紧张地眨了眨眼睛,在聒噪的嘶鸣电音里, 他的声音温柔清脆, 像树上易惊的小麻雀,小心翼翼询问: “who is your angel?” 塞缪尔笑了,那双睁大的橄榄绿宝石眯成半轮月牙,就贺松风修剪整齐的手指头的弧度一模一样。 他的嘴唇做出往外送气的唇形, 又一次过分暧昧地往前凑去。 “u——” 从塞缪尔嘴唇的缝隙里呼出一线悠长的呼吸,滚烫热烈地喷洒在贺松风的手背上,灼红一片皮肤。 这份呼吸如果再多延续一会,马上就要变成挑逗的口哨音, 不过塞缪尔还是及时收住了,把持住他和贺松风彼此间特有的青涩纯情。 夜店狂野的电子音乐突然更换成充满情欲的西班牙舞曲,歌词的发音带着法语特有的性感,呢喃着歌曲表意下炽热又隐晦的爱意,每一个跳动的鼓点都像是在仲夏夜里诉说的私密情话。 大汗淋漓的密集鼓点砰砰而过,给了舞池里男男女女喘息的机会。 眼神交汇, 爱意弥漫。 情欲就这样自然而然地流淌出来,不油不腻, 仅是两双透亮清澈的眸子互相注视着, 嘴唇便下意识地想要贴在一起。 幸好,贺松风提前用手遮住了。 塞缪尔的嘴唇吻在贺松风的手背上。 贺松风立刻表现得如同受惊的小麻雀,向后小脚步地逃了两步, 但又因为人群拥挤,他最多也就是逃到塞缪尔半臂远的距离。 哪怕是在夜店色彩绚烂的灯光下,也能看见贺松风的脸红透了,从耳尖到锁骨,都像被抹了一层颜彩似的。 “请不要这样。”贺松风请求。 塞缪尔指了指突然放大的鼓点,又指着耳朵,他摇摇头,示意这会听不清。 贺松风不得不在聒噪的鼓点催促下,又一次向前靠近一步,拿过塞缪尔的手掌,在他的手掌心里写下三个字母。 贺松风的指尖温温的,敌不过塞缪尔滚烫的掌心,刚点上去时,惹得贺松风手腕一沉一震,又轻点两下才适应温度。 塞缪尔没有打断贺松风的动作,他用他那双如彩宝般璀璨夺目的纯粹眼眸,认认真真地欣赏贺松风。 贺松风的眼睛里总是湿漉漉的带着扫不尽的忧郁,单纯懵懂,又纯粹。于是塞缪图意图透过贺松风那双潮湿又朦胧的黑色玻璃弹珠,去探究水雾后的孤独灵魂。 贺松风感受到来自塞缪尔的凝视,他选择用一双柔软细腻的指腹,点下去,一笔一划地擦过塞缪尔的粗糙掌心。 p-l-z 在请求什么? 塞缪尔着迷地沉醉在贺松风的眼眸里,身体就像垂在悬崖边的树,受引力的牵扯 ,不住地往前探去。 贺松风摇头,又一次捏紧塞缪尔的手掌,重重地写下“plz”三个字母,同时一再的摇头,黑色的头发像结婚的纱帘,刮在脸庞上。 他无声地请求塞缪尔不要做出过节的行为。 塞缪尔抬起手,帮贺松风把脸颊粘住的头发撩到耳后。 当手探上来时,贺松风屏住呼吸,小鸟似的脑袋猛地扎进自己的臂弯里,不敢直视。 “my angel……” 塞缪尔亲昵地呼唤,粗糙的指腹擦过贺松风的耳垂,轻捏一下。 “告诉我,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贺松风柔声细语地说了一句长长的话,塞缪尔指指耳朵,示意自己还是听不清。 贺松风鼓了口气,他别扭的嗓子眼冒不出不顾形象的咆哮话,最终选择拉住塞缪尔的手,带他走出夜店的大门。 欧美人的骨架巨大,贺松风一只手甚至只能抓不完全塞缪尔的手掌,半扣着。 与其说是贺松风牵着对方在走,倒不如说是塞缪尔亦步亦趋地紧跟,时刻注意不让自己的手掉出贺松风的包裹,隔一段时间还要自行往里挤。 贺松风把书包背在身前,从里面拿出他厚厚一本笔记,摊在塞缪尔面前。 “小组作业的同学不接电话,明天就要上台报告,这一部分的资料我还没有收到,所以我不得不前来这里寻找。” “那你找到了吗?”塞缪尔担心地问。 贺松风摇头,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又捏着笔往纸上填了几句话,一边写一边说:“我准备自己写完。” 塞缪尔低头打量贺松风的专业,不着痕迹地窥探贺松风的隐私。 “你是艺术系的?什么专业?” 贺松风收起笔,合上书本,随口回答:“油画专业。” 贺松风一抬头,脸颊撞上塞缪尔窥探的侧脸,两个人都红了半边脸。 贺松风尴尬地偏过头去,去看天,看地,看夜店窗口飘出来的镭射灯。 他双手抱住笔记本,紧张地小声问:“……你对我很好奇吗?” 塞缪尔压低头颅,肩膀向下收起,脖颈一转,一个吻轻盈地落在贺松风的耳廓上。 贺松风听见对方俏皮地回答:“yep。” 贺松风立刻抬手抹去对方留在耳廓上的水汽,塞缪尔眼里闪过一丝受伤,他直白地埋怨撒娇: 被公用的白月光 第93节 “hey!angel!我就在这里看着呢!你伤害到我的心了!” 贺松风一改先前的回避羞涩,双手举起笔记本轻轻拍了一下塞缪尔的嘴唇。 “没经过我允许擅自亲吻我,你没礼貌。” 与其说是训斥,倒不如说是害羞,声音还是那样的小,小到几乎要塞缪尔为贺松风主动低头倾听。 塞缪尔乐得为贺松风低头,他看贺松风就像仿佛真的站在艺术品的展览区,隔着一块擦得发亮的玻璃,小心翼翼地欣赏小小一捧从东方来的天使雕塑。 不是大理石,不是油画,也不是玉,而是白瓷,是带着东方特有韵味的易碎的瓷器。 雕塑带着强烈的讨好意味,把自己一片片拼凑成西方人所喜欢的天使模样。 这样害羞的贺松风,这样一尊脆弱的白瓷天使。 对于塞缪尔而言,特殊的不言而喻。 “sorry,my angel……” 塞缪尔低头道歉,同时拿出车钥匙,“所以你接下来要去哪里?回家?介意我送你一程吗?” 塞缪尔又在无声无息地调查贺松风的隐私,他已经知道贺松风是哪个学校、哪个专业的,现在只差知道贺松风的住址。 他把笔记本收回书包里,同时把书包挪回背后,两只手紧攥在身前的背带上。他自然地回答: “老板给我安排了晚班,麻烦你送我回中餐馆。” “ok。” 塞缪尔没拒绝,挑眉示意贺松风跟他上车。 塞缪尔的车是典型的超跑,超低的地盘,车轮嵌在车身里,车型整体轮廓呈现出极致的流线几何形,油光的纯黑涂装接纳夜店射出的雷射激光,流淌出绚烂斑斓光晕。 引擎启动,车轮轰鸣,发出低沉如怪物的咆哮,仿佛整座城市都在为之害怕颤抖,震撼不已。 这不是贺松风心心念念的宾利所能比拟的震撼。 插入转动的超跑钥匙,启动的不光是这辆车,还有贺松风对纸醉金迷最低俗的向往。 但贺松风始终保持着紧绷和拘谨,他甚至佯装出强烈地不适应,眼皮低垂露出两颗脆弱地黑痣,在灰茫茫的夜色下不安地颤抖。 塞缪尔的车停了下来,塞缪尔左手搭在方向盘上,右手越悬空而起,隔着一条窄小的中控台的距离,隔空亲昵地抚摸贺松风露出来的黑痣。 贺松风转眸,抓包了塞缪尔的小动作。 塞缪尔咧嘴笑笑,发出“oops”的自嘲声音。他收敛动作,两只手不安分地搭在方向盘上,指尖躁动地敲点。 十五分钟后,这辆车停在中餐馆不远处的大道上,因为商业街过窄、过于拥挤的原因,再加上贺松风强烈请求下,这辆车最终是没开进中餐馆门前。 但贺松风却没有第一时间开门下车,他转身朝向车门,又迅速坐回来。 塞缪尔思索了半秒钟,立刻解了安全带,下车绕到贺松风的车门边,体贴地开门弯腰,伸手迎接贺松风。 塞缪尔自我反思:“我的错,我不够绅士。” 但贺松风纠结的并不是这件事,他摇头,把右手搭在塞缪尔的手腕上,而非手掌上,往下用力一沉。 “作为谢礼,我没有什么可给你的,如果你对我的眼睛感兴趣,我愿意给你触碰。” 贺松风念着不熟练的口语,他的眼皮温顺地垂下,赤.裸.裸地露出眼皮上两颗完全对称的黑痣,就像白瓷雕塑底部的落款一般,静候买下它的主人的确认抚摸。 “……我没有什么能够作为谢礼与你交换。” 贺松风再次强调,这是交换,是谢礼,而非讨好。 搭在塞缪尔手腕上的整条手臂都在不安的颤抖,就像一条知道自己已经被猎人盯上的羊羔,柔弱地几乎站不起身,只能蜷缩在危险的原地战栗不安。 如贺松风所料想的那样,塞缪尔拒绝了他。 “nope,我希望这是你对我的主动示好,不要是交换。” 贺松风被塞缪尔扶出副驾驶座,左手还注意遮在贺松风的发顶,以防他被跑车过低的框架撞到头。 做完这一切后,塞缪尔主动收回手,同贺松风保持着一个恰到好处的朋友距离。 “再见,my angel。” 贺松风也向塞缪尔挥手,确认对方回到车里后,才转身往中餐馆的方向走去。 异国他乡的晚风带着特殊的陌生气息,是孤独也是自由的,贺松风深呼吸两个来回,确认他身体的海盐香被街头晚风吹散后,才在即将转入中餐馆的那瞬间,闪进另一条岔路口,紧接着他头也不回地向着公寓的方向跑去。 程以镣在公寓里等他,贺松风刚推开门,便迎来一个大大的埋头拥抱。 “我想了你整整一天。”程以镣侧头亲吻贺松风的脖颈。 贺松风“嗯”了一声,便没有第二声回答,他表情木然,又厌烦。 程以镣的爱对于贺松风而言,已经是累赘的地步,他只想尽快摆脱这个幼稚的男人。 程以镣松开贺松风,挽着他的手,坐在沙发上。 “你瞧我给你准备了什么。” 程以镣嘴里发出“当当”两声庆祝,从桌子下拿出一个方方正正的盒子,上面刻着完整的苹果logo。 “是一台电脑!这样你查资料就不用去图书馆了,做报告也不用一个字、一个字的写,我这些天看你做作业的模样心疼死了,你的手指是不是都写出茧子了?” 程以镣把礼物盒子往贺松风面前推,他跪坐在桌子的另一边,乖乖等待贺松风的夸奖。 贺松风看了一眼桌上的礼物,脸上浮出体面的笑容,仅是体面。 “谢谢你。” 贺松风冲程以镣招手,示意对方坐到身边来。 程以镣立马坐了过去,黏着贺松风贴着,同时捏住贺松风的右手,心疼地搓了搓指节上的硬块,那里就是贺松风写出来的茧。 一个吻,由贺松风捏着程以镣的下巴,主动地送出。 程以镣立马气势汹汹地吻回去,把贺松风压.倒在沙发上的同时,还要把贺松风细瘦的手腕拢在一只手里,高举过头狠狠控制住。 吻到情深处,两个人的气息几乎混成了一股,一方呼出,紧接着另一方又吸入。 含氧量越来越低,脑袋开始因为缺氧出现头晕眼花的炫目感,意识昏昏沉沉的,身体也随之笨拙地下流沙发深处。 贺松风转头,瞧见摆在桌子上的电脑。 纵容着对方的吻一深再深,甚至主动地举起手,十指相扣,从呼吸的间隙里喘出声声刻意的甜腻。 程以镣被贺松风迷得不轻,一呼一吸,举手投足,都让程以镣乱了神志,只顾得上像条狗,毫无逻辑、规律的啃咬。 不过,就在贺松风的膝盖撞上锁骨的那瞬间,他睁大了眼睛,强硬地扇开程以镣的脸。 程以镣脸上陡然炸出诧异地表情,五官犹如五匹马向五个方向踢踏狂奔而去。 “为什么?” 贺松风把拉到肩膀的上衣扯下来,推开程以镣,疲惫地捏着沙发的边缘坐起。 “我的小组报告还没写完。” 贺松风轻声解释,同时他捡起掉在地上的书包,从里面拿出他的笔记本。 “你先睡吧。”贺松风开始赶人。 程以镣揉了揉被打红的脸颊,像个狗皮膏药赖住:“我陪着你。” 贺松风见赶不走,便主动吻了吻程以镣挨打过的脸颊,作为赔礼,□□这事便不再提。 贺松风倒不是存心要拒绝程以镣的邀请,是因为真的马上就要交作业,而他没写完。 绩点就是贺松风的命,他绝对不允许自己有作业没写完。 公寓不大的房间里一瞬间就安静的只剩下贺松风写字、翻书的声音,连呼吸都收敛成小小一团,生恐绕了小爱因斯坦的思路。 就在这难得的寂静里,突然的—— 程以镣的手指指在贺松风的报告标题上,疑惑地问: “你不是社科人类学吗?为什么写的是艺术系的作业?” 贺松风捏笔的手颤了一下,呼吸顿了一个节拍后,才平静地娓娓道来: “人类学的分支,文化人类学,聚焦人类的文化现象,这是我选中的报告主题。” 程以镣拉长声音“哦——”了一声,没有再多说话。 贺松风感受到了脸庞强烈的凝视,贺松风的笔尖顶在书本上,戳出一个深黑的小点,写不出半个字来。 他同样转头面无表情地回应程以镣的凝视,想从程以镣那里看出真实想法。 信了还是没信? 还需要再补几句谎言圆谎吗? 贺松风拿不准。 很显然,贺松风想多了,他把程以镣想得太聪明。 程以镣脸上是吊儿郎当的笑。 在发现贺松风主动看自己后,脸上的笑愈发的张扬,是那种知道自己很帅的孔雀开屏般的张扬,恨不得把自己的帅脸怼到贺松风眼球里面去,再问上一句:“哥帅不帅?” “你别打扰我。” 贺松风不满地嘀咕。 程以镣连忙投降,“不说话了,我保证。” 贺松风看他这幅单纯模样,这才把提起的心放下。 从下飞机起,贺松风就满肚子的谎言,他对谁都只讲一分真话,其他全假,连人设、性格都是假的。 男人想要什么样的贺松风,他就可以是什么样的贺松风。 只是因为程以镣没有利用价值,所以贺松风对他只有谎言。 时间就在贺松风赶作业的日子里拨满四十八个小时,这两天内贺松风还抽空去了中餐馆兼职三个小时,塞缪尔会雷打不动,准时出现在餐馆内。 贺松风上前为他点单时,塞缪尔会双手托着下巴,仰头钦慕地望着桌边的贺松风,那双绿宝石的眼睛认真深刻地注目贺松风的一举一动。 贺松风也会用点餐的板子遮住半张脸,偷偷窥看塞缪尔,一旦被塞缪尔抓住偷看,整张脸就会在一瞬间爆红,手上动作胡乱地开始忙碌。 点餐板遮得住,却遮不住因挽发而露出的耳尖。 贺松风羞涩的如同水里游动的小金鱼,既对岸上的花草树木感兴趣,可稍有风吹草动又立马扭身藏入水中。 被公用的白月光 第94节 不在中餐馆打工的时间里,贺松风都在忙他的作业,不过有电脑的帮助完成的很快。 然而就在小组作业即将截止前十个小时,只有贺松风一个人的小组凭空出现三个人。 群组的建立时间是小组作业发布的当天,而贺松风加入这个群却是在截止前四十八小时。 “你不知道吗?没组到队的人会由教助安排小组,是你自己不了解,怎么能怪我们不告诉你?那你就没想过小组三个人,而你一个人都不认识吗?是你太孤僻古怪了。” “…………” “算了算了,从今以后我们就是朋友了,以后的小组作业都一起写嘛,至于这次我们都以为有人告诉了你,结果嘛……都是误会都是误会。贺松风你这么聪明,一个人就能独立完成,我们都是笨蛋,说不定这几天帮你写的话,还会拖慢你的进展。” “贺松风,你知道‘小组协作过程分’吗?你要是告诉教授你是一个人写的,你就拿不到协作分哦。你要知道社交也是国外教育的一部分。” 贺松风深呼吸,再深呼吸,手掌攥着衣角,忍了整整一分钟,才把这口不甘心的气咽进心口。 “…………好。” 贺松风最后还是为了“小组协作过程”的评分,不得不把一个人独立完成的部分,摊大饼似的往外均分。 尽管核心内容还握在贺松风手里,并且他的报告拿到全场最高分,他个人也是表现最突出的,但贺松风还是很不舒服。 那口气的确是咽下去了,却含在心头,始终耿耿于怀。 小组成员拿了他的高分,沾了他的高光,又在下课后对他爱答不理,甚至连句谢谢也没说,好像这就是贺松风应该做的。 “会不会太过分了?” “那不然呢?有人看见他上了塞缪尔的车,你要知道咱们班的某大小姐追了塞缪尔半学期了,人塞缪尔理都不理他,大小姐现在恨死贺松风了,你敢这个时候对贺松风示好?我看你也是活够了,想试试被孤立的滋味。” 贺松风和他们,甚至只隔着一张桌子。 因为他们是一个组的。 捧高踩低的话,毫不掩饰地说进贺松风的耳朵里。 “那你就不怕塞缪尔找我们麻烦?”胆小的那个依旧忌惮地问。 “那是塞缪尔乐于助人,他还能攀上塞缪尔这棵高枝?我不信。” 贺松风捏笔的手一紧。 不是为他们的谈话而紧张,是他告诉塞缪尔自己是油画专业,倘若追求塞缪尔的大小姐把自己的信息和盘托出,那么“欺骗”的罪名板上钉钉逃不脱。 贺松风的笔尖又一次戳出黑点,黑点正在快速撕裂纸张,以星火燎原的趋势猛烈扩张,直到他的笔尖彻底撕破整张纸,才在如同溺水的人浮出水面时那一下猛促的呼吸下,骤然醒过来。 得加速了,再玩纯爱就有些过于笨拙。 一连七天,贺松风都再没有出现在中餐馆里。 塞缪尔终于没忍住,向贺松风发去询问的短信。 “angel,你最近在做什么?” 贺松风没有回答。 第八天的时候,贺松风出现在中餐馆的门口,走过却没有进入,但很快又折回来。 他不安地在这条街的附近,小步子地走过来走过去,漫无目的,像游魂一样,脚步虚浮,灵魂飘动。 塞缪尔终于无法忍耐,一个跨步上前,抓住贺松风的手腕,紧紧地攥在掌中。 贺松风转头,眼睛通红地看着塞缪尔。 看他,像在看超级大救星,没有哭,但快要哭了。 “angel?发生什么事情了?” 贺松风依旧没有回答。 塞缪尔干脆果断地拉住贺松风,带他坐进车里,快速地驶入一条没有人的路,停靠在路边。 塞缪尔没有催促贺松风,而是贴心的地上手帕纸。 贺松风接过手帕纸,按在眼睛下方。 情绪酝酿了一路,贺松风说哭就哭,咬着嘴唇小声啜泣,豆大的眼泪滑落,无声无息地濡湿手帕纸一角。 塞缪尔的身体越过车辆中控台,担心地看着贺松风,小心翼翼地用手指拨开贺松风脸颊边被眼泪黏住的头发。 贺松风的哭声大了许多。 塞缪尔再一次递上新的手帕纸,不过这一次,他的手掌拢在贺松风的手上,眼泪坠落时,最先滴落在塞缪尔的手背上。 冰凉的眼泪像火一样燎得塞缪尔手指经脉发痛。 塞缪尔安静地陪着,贺松风仍旧在哭。 但不论贺松风的眼泪如何从淅沥到汹涌,脸上情绪一再叠加,却始终达不到放声大哭的程度,总是隐忍着,小心翼翼地,一副生恐惊扰了谁的胆怯模样。 “发生了什么事情?可以告诉我吗?” 贺松风攥住塞缪尔递过来的手指头,攥得紧紧,无助地啼哭:“塞缪尔,哪里还有我的容身之处?” 塞缪尔眼中闪过一丝喜悦,但借着贺松风的泪眼朦胧,快速地隐藏。 “我的父母今年因意外离世,我本来是要回国去的,是中餐馆老板收留我让我半工半读,才勉强维持留学生活,但、但是老板他……” 贺松风哽咽,没有把剩下半句话说完。 塞缪尔着急地追问: “怎么了?” 贺松风欲言又止,他的眉头紧紧地拧着,眼泪愈发的汹涌,可喉咙却像生了锈,僵硬地放不出一丝一毫的气息,憋得整张脸发红发紫。 “到底怎么了?” 塞缪尔问完就后悔了,贺松风表现得过于耻辱。 猜也该猜到些蛛丝马迹,他的脸色陡然暗了下去,橄榄色的眼球半掩在眼皮里,凶色毫不收敛地冲进贺松风的视线。 但这一切也还仅是停留在猜测,终于他从贺松风的嘴里,听到那个词—— raped。 为塞缪尔的猜测彻底砍下一枚硕大的生锈钉子,把他的理智撕扯得伤痕累累。 raped 曾经,过去,遭受过暴力侵犯。 塞缪尔的手掌捏成拳头,指骨顶在一起发出齿轮的咯吱作响的战栗声。 塞缪尔眼中那个完美无瑕的白瓷天使,在这一瞬间,裂出无数道黑色的缝隙。 贺松风在很小声的哭,依旧是用着害怕惊扰到谁的小心翼翼。 像一条搁浅在岸边的鱼,坐着最后无用的叹息。 似乎马上,就是下一秒,塞缪尔的angel就要破碎到死去。 “我没有让他得逞,可是……可是……” 贺松风突然地扑进塞缪尔的怀中。 塞缪尔震了一下,两只手悬空在贺松风身体两侧。 贺松风的哭声无助无序,眼泪从皮肤渗透进塞缪尔的神经,如丝线操控对方。 不知不觉,塞缪尔已经紧紧抱住贺松风,像米迦勒宽阔的翅膀,包容怜悯地收容这位被玷污的破碎天使。 “我又能去哪?我该怎么办?” 贺松风两只手攥在塞缪尔的领口处,把那几朵dior手工纹绣的铃兰花揪得皱巴巴,海盐早就在贺松风的肥皂水里泯然成眼泪的湿咸。 “塞缪尔,帮帮我,救救我。” 贺松风的嘴唇贴着塞缪尔的脸颊,失魂落魄的轻语,他的眼泪也成了塞缪尔对他的心疼。 一滴眼泪,共享在两张脸上,悲伤也一并共用。 装在展示柜里的尊贵白瓷天使,向贴在玻璃上欣赏的艺术品收藏家,降下不可拒绝的神谕。 塞缪尔擦掉贺松风的泪水,跟着贺松风的话,坚定地回答: “我帮你,我救你。” 跑车引擎再一次的轰鸣,像一头势不可挡的野兽在这条街上怒吼狂奔。 窗外的景色快速闪过,历史残留的痕迹越来越少,取而代之的是霓虹爬上高耸入云的玻璃幕墙,车流汇成金色的银河。 车头一转,疾驰进入一条新修建的住宅街区,住宅公寓楼成排并列,每隔一条街道就会有专门的健身、洗衣房和停车场供给住户使用。 这里干净且安静,商业化程度极低,灌木、树林有序地安排在住宅区的角落里。 下车后,贺松风看到的不再是老到几乎墙面脱落的建筑外墙,灯光净白明亮,不再是老化发黄,蒙了灰般雾蒙蒙的。 路灯高高伫立在人行道的两旁,守护住户归家。 塞缪尔扶着贺松风下车,这一次他借着贺松风的眼泪,越界地搂住贺松风的腰。 他惊讶,贺松风的腰比他隔着衣服看见的还要细,细到他一只手就能掐实了。 贺松风能轻易满足男人的掌控欲和性.欲。 贺松风已经数不清,这是第几只掐在他腰上的手。 在眼泪流下的间隙里,他分神去想,他想他的腰本来没这么细的,都是被这群下流的男人越掐越细。 两个人走到一栋靠近路边的公寓楼前,塞缪尔笑着介绍: “这是我名下的一栋房产,三楼刚好有空出的房间,很高兴能帮到你!my angel。” 贺松风停下脚步,攥住塞缪尔地衣角,低着头紧张地连黑痣都颤出虚影。 他的嗓子眼又堵又挤,夹着眼泪才勉强哭出一句难为情地话:“我没有钱。” 塞缪尔低头,在贺松风的眉心处突然停住,想吻却又快速收回,改成轻吹出一口气,代替嘴唇温柔地吻在贺松风的额头。 “my angel,这是一份礼物,谢谢你允许我认识你。” 贺松风下发批准令:“你可以亲吻我。” 塞缪尔凑到贺松风的面前,一双清澈的绿宝石眼睛热情地同贺松风注目,他一再的凑近,马上就要吻上嘴唇。 而贺松风乖巧地闭上眼睛。 但贺松风等了很久,却只能感受到塞缪尔的气息,感受到不到对方的亲吻。 被公用的白月光 第95节 这时,他想到了什么,于是小幅度的点了下头。 一个吻便在下一个瞬间,轻柔地落下,浅尝了一番嘴唇柔软后,又快速地离开。 贺松风懵懂睁眼,仿佛刚才落下的并不是吻,而是他与塞缪尔之间友谊的缔结。 贺松风依旧是纯粹干净的,倒惹得塞缪尔先不好意思的笑起来。 塞缪尔那张上帝宠儿般俊帅的面容,笑得眼尾夹出两道褶皱,笑话在亲昵的呼吸里清脆响起: “angel,我有礼貌了~” 贺松风表情一怔,他无辜的面容收敛成不知所措,最后只能害羞地把脑袋低进自己的胸前,拳头鼓了劲,重重捶了下塞缪尔的胸口,闷闷地嘀咕: “塞缪尔先生,请不要拿我开玩笑。” 又是一个please说出去。 塞缪尔捏着贺松风的拳头,捂在胸口处,发出“哎哟哎哟”的吃痛声。 贺松风连忙抬头,来不及擦去泪水的漂亮脸蛋上,是紧张的担心。 塞缪尔看得着了迷。 踏踏放在贺松风腰上的手悄然收紧,用掌心和指腹,隔着薄薄的衬衫布料,感受着皮肤下内脏器官的战栗。 塞缪尔的眼眸半垂,隐瞒视线里的物化,隐藏他满足的收藏癖。 贺松风是西方罕见的白瓷天使,被他轻而易举收入囊中收藏。 他想,就算玩腻了,他也能把贺松风当做一件极其拿得出手收藏品,炫耀的同时交换筹码。 一个单纯、害羞,却又异常美丽漂亮的亚洲男生,必然在美色、欲望至上的商圈里是一件硬通货。 没有人会拒绝这么美丽的一位东方天使。 而孤苦无依的落难天使,只能作为菟丝子依附于他。 百依百顺,事事听从。 想到这里,塞缪尔无法自控地对着贺松风又是一声亲昵地呼唤: “my angel……” 贺松风没有应答过塞缪尔的呼唤,他只是抬眸,平静地同塞缪尔对视。 塞缪尔主动地邀请:“我们上楼去吧。” 贺松风点头,“嗯。” 三楼的灯亮了,从玻璃窗里浮现出两个走在一起的独立影子,界限分明,各怀鬼胎。 一个想利用对方的权钱势,一个想利用对方的美色 何尝不算一种般配呢? 另一个街区, 昏黄的公寓里。 程以镣照往常那样下班后开门进入,他看了一眼时间,确认贺松风这个时间点正在中餐馆上班。 所以他没有选择给贺松风拨去电话,而是选择静静地收拾房间,打扫卫生,顺带着把贺松风留下的脏衣服洗了。 贺松风出国后虽然没钱,但没做过任何家务活,所有的生活起居都是程以镣这位大少爷一手操办,即便再苦再穷,程以镣也总有办法把这个家操持的像模像样。 起码是完整的。 今天晚上也同以往任何一个平静的夜晚那般,没有任何异常与变化。 做完所有的家务事后,程以镣便开始玩手机,静静等待贺松风归家。 手机上的数字一再跳动,一个小时、两个小时、三个小时…… 程以镣开始不安,他的腿开始无法忍受的抖动。 五个小时…… 七个小时…… 夜已经很深、很深了。 程以镣给贺松风打去几十个电话,可得到答复通通是无法接通。 究竟是无法接通,还是对方把他拉黑了? 程以镣无从得知。 但程以镣已经感觉到了强烈的预感,他不认为贺松风会在第二天回来,他已经开始认定贺松风这次是一去不回。 他站起来,如同无头苍蝇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坐下,又马上站起来。 躺下去,又坐在地上。 他翻来覆去,久久无法平息。 强烈的不安,使得他的心脏几乎要冲出胸膛。 要窒息,要晕厥,要休克,要死亡。 强烈的死亡警告正顺着他的血管流向四肢百骸,他的身体已经开始陷入无法阻止的痉挛抽动中。 程以镣不得不在马上就要死掉的恐慌里,紧急在房间寻找自救的办法。 他拿出刚刚洗掉的衣服,还没来得及烘干,就先被他抱进怀里。 衣服混作一滩乱糟糟的泥山,湿漉漉的。 程以镣也湿漉漉的,他大汗淋漓,头发、衣服全都被他的汗浸得发臭。 程以镣和衣服堆泡在一起,湿漉漉地瘫坐在地上。 他就这样失魂落魄地抱了整夜,就像在抱贺松风。 一股强烈的预感告诉他,这就是你和贺松风的最后一抱。 他的眼泪和衣服上的水混在一起,一起排进下水道里。 哭了整夜,衣服仍旧是湿的,此刻分不清贺松风的衣服究竟是肥皂水还是程以镣的眼泪。 第二天一早,程以镣顶着憔悴灰暗的面容,浑浑噩噩地找去学校的人类学专业教室,他从早上坐到晚上,眼看着教室里的学生换了一批又一批。 没有贺松风,根本没有贺松风。 他仍不甘心,找到教授询问,得到的答复远比程以镣想的还要令人心碎。 【这个专业,没有这个学生。】 程以镣表现的如遭雷击,他的魂魄已经半挂在肉身之外了。 可是已经没有时间给他去质问、去惊讶。 他抓紧时间跑去中餐馆。 老板却告知,早在半月前贺松风就已经提出离职,很久不来这里上班了。 程以镣灵魂的最后一盏灯,被这接二连三沉重的谎言彻底摧毁,他犹如行尸走肉,在中餐馆的角落里坐了好久好久,久到天色转黑餐馆打烊。 他无法接受贺松风恶意的谎言。 从一开始,从下飞机开始。 贺松风就开始骗他了。 这是贺松风蓄谋已久的离开。 而他们最后一次的温存也不是因为爱,只是因为被送了一台电脑。 甚至此刻,那台电脑贺松风也没有带走,作为遗产残留在昏黄的公寓楼里。 贺松风的下一任男友,远比这台电脑有价值。 贺松风的“爱”总是和价值挂钩,有钱就有爱。 那张干净的皮囊下,是彻彻底底的腐烂酸败。 第49章 公寓的玄关、客厅和厨房共享一个l型的空间, 为了客厅的宽敞和舒适度,玄关与厨房的空间则被压缩在两侧墙边。 长且宽的米棕色沙发懒懒地趴在房间中央,一台液晶电视从地板踢脚线的直上向天花板, 又霸道地从左到右占据整面墙壁。 说是电视,不如说是电影幕布。 桌子上错落的摆着一沓资料书,纯白色马克杯里的热可可正冒着浓郁的热气。 晚风从客厅南侧的阳台灌进来, 混着各种香水的味道, 还有洗衣粉的泡沫,以及白人饭的那股子涩味。 这些味道算不上好闻,只能说这是独属于这座城市的特殊烙印,就像贺松风不论往自己身上喷多少香水, 最后都会变成肥皂水的清香。 贺松风来到这座城市已经一年了,他也从初来乍到的亚洲小镇做题家,如愿以偿成为富二代的情人。 这间公寓塞缪尔并不常住,他们的关系也并不是恋人, 更像是塞缪尔缺爱了便会来贺松风这里寻求angel的溺爱,沉醉angel柔软的肉.体里。 不过贺松风不在乎,他想的是毕业就回国。 贺松风披着印满lv花纹的咖棕色薄毯,盘腿靠在沙发一角。 贺松风的左手佩戴一枚宇舶水晶大爆炸系列,全球限量500枚。 纯白表盘、表带,蓝宝石水晶表壳额外镶嵌十四颗钻, 戴在手上安安静静,丝毫不抢视线, 可一旦注意到就无法忽视它的奢贵。 这是塞缪尔新年时候送贺松风的礼物。 贺松风端起面前热可可抿了一口的同时, 蹙起的眉头忽而散开,他似乎想到了什么,悬在macbook pro铝白色键盘上的指尖, 坚定地向下敲出一行文字,为他的主题报告增添一句新的润色。 但这还没有结束,贺松风的手迅速地敲打,单个字母迅速地组成一句句正式的话语,把本就优秀的报告再一次锦上添花。 他嘴里默念这些话,想象他此刻正在台上演讲,于是越来越多的灵感在他的脑中迸发,输出的字句也越来越流畅优美。 “文字润色”是一个没有终点的马拉松,只能靠作者一字一句地不停删删改改,尽力做到尽善尽美。 被公用的白月光 第96节 电话忽然响起。 贺松风从思绪里挣出来,他端起热可可快速地抿了一口,松散的眉头又皱起来。因为热可可已经是温可可了,口味有些诡异。 若是放在以前,贺松风可以若无其事的接受,但被娇养了一年的他,早就无法接受食物稍有变味。 “angel~小组作业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嘛?what?!你已经写完了,我的天呐,明天学校见面我一定要狠狠地亲你一下。” 电话里的女声操着一口标准的加州富二代女孩口音,说起话来,字词之间总带着刻意的甜美,但好处是说话时总是缓慢且读音极其标准。 电话那头又挤进来一个声音,压低声音故作紧张地说:“omg!angel,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贺松风“嗯?”了一声。 “arya为你准备了一个礼物,我们都知道是卡地……” 电话那头远远地传来一声带笑的急促呼喊:“hey!bitch!” 电话近处的几人立刻爆发出有趣的咯咯笑声,笑完赶忙对贺松风乐道:“嘘嘘嘘——arya is coming!我们先挂断了,明天学校见。” 这几个人是贺松风新学期的小组组员。自从贺松风坐上塞缪尔的副驾,之前的霸凌孤立,一转都变成讨好。 纸醉金迷的世界就是如此单纯,谁看上去更有钱,谁就可以是领头人。 组员们从挤破头的竞争里脱颖而出,费劲九牛二虎之力才入选为贺松风的组员。 他们把贺松风当做女王蜂般的存在,高高捧起。 贺松风身上不讨喜的孤单沉默,变成了巨大的光环,美其名曰高岭之花。 贺松风放下手机,重新把注意力放在电脑上。 可就在他即将敲下第一个字母的刹那,公寓门外传来极其刺耳的噪音,一下子把贺松风的思绪再次打断。 贺松风等了两分钟,屋外便安静了两分钟。 等贺松风再次敲打键盘时,吵闹的摔打声便默契地响起,如同故意。 贺松风决定不再忍,把马克杯重重地放在桌子上,敲出一声坚硬的登登。 他站起身,双手捏着lv薄毯的两边,裹紧后才踩上拖鞋匆匆走到门边。 拖鞋耷拉作响,贺松风生气地推开门,不管不顾地先劈头盖脸一顿刻薄呵斥: “我不管你到底在做什么,但你的行为已经对我造成严重的打扰,影响到我的正常工作生活,请你立刻停下所有的动作,安静的回到你的房间,并且将这份安静一直保持到死去!” 尖锐的骂完后,贺松风才把门缝彻底推开,去看门外究竟在忙活什么事情。 屋外的男人两只手扛着高大的画架从下一层楼走上来,他把画架搁置在楼道里,他一边气喘吁吁,一边走向贺松风诚恳道歉: “sorry,我无法避免这些画架、画材不发出声音,请问有什么是我可以补偿您的吗?” 男人身上有意大利人的黑发卷毛,橄榄色的皮肤,也有北欧人的眼睛,就像贺松风见过的海一样湛蓝,纤细的睫毛是停靠在海岸边的群鸥。 深邃忧郁的双眸埋在高耸的骨相下,他看向贺松风时,歉意涌现得是如此真诚,不带丝毫轻浮。 “请原谅我,这是无法避免的事情,有什么是我可以为你做的吗?我愿意为此补偿。” 男人捏起贺松风的手,在他的手背上落下悬空的一吻。这只是这位意大利人友好的行礼。 但贺松风不吃这套,因为他吃过的帅哥太多了,连贺松风本人,都把面前男人美得有些挪不开眼。 他只觉得意大利人果然都是如此轻浮的。 贺松风把手收回来,利落地给出最简单的解决办法:“放在外面,等我明天去上课,你才被允许进行搬运。” 对方犹豫了,扭头看向公寓外,当两个人都没再发出声音时,雨声就显得分外明显。 男人为难地小声表示:“外面正在下雨,这些画板、画架都是纯木的。” 贺松风指着他,又指着地上这些画架、画板,锐利地命令: “那是你的事情。” 贺松风关上门,看了眼桌上已经冷掉的可可奶,想也没想直接倒进下水道。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贺松风总无法做到安静下来好好的完成作业。 不等贺松风坐回沙发里,他的电话就吵闹的响起。 看到屏幕上“samuel”一行名字,贺松风不得不倒上一杯冷水,喝上一口冷静下来后,才不急不忙地接通电话,柔软地主动问好:“塞缪尔先生,晚上好。” “我想你了,angel~” 塞缪尔的声音带着迷醉的酒气,电话里不光是塞缪尔的声音,还有夜店里狂躁的鼓点。 贺松风把水杯放在台面,“地址给我,我来找您。”肩膀上的薄毯在他说话的时候掉在地上,贺松风看都不看,踩着走过去,转入卧房里的开放式衣帽间。 塞缪尔回绝,他懒懒地靠在座位上,眼神扫过在场几个男人,随手点了其中一个看着最老实的。 “我让人去接你了,angel。” “待会见,塞缪尔先生。” 贺松风亲昵地对着手机一吻,待到电话挂断时,贺松风的表情就像被抽出录像带的dvd,画面在一瞬间消失,只剩下面无表情的深黑。 贺松风站在全身镜前,缓缓脱下身上的睡衣踩在脚下,他侧身时眼睛却没有从自己身上离开,又转向另一侧。 全部看完后,才满意地走进衣服架做成的雨林里尽情挑选自己的服装。 塞缪尔喜欢单纯漂亮的羞涩美人,所以贺松风打扮得也很简单。 小众品牌最新秋款的宝宝蓝色套头针织毛衣,宽大的衣袖布料被在手腕处卷上几个圈,扎挽在小臂上,成了可爱清纯的泡泡袖。 裤子是简约的米色缎面阔腿裤,腰间束上一条深棕色皮带,摘了一条碎花的发带系起及背的长发,手指绕着细细一束长发,灵活地卷出一个散却不乱的发包,用夹子固定在耳后。 耳后的黑发,腰间的深棕皮带,恰到好处的深色压下整体过轻过淡的颜色,让贺松风这一身打扮变得更有看点。 做完这一切后,贺松风不着急出门,而是单手撑在梳妆镜前,拿出浅色的润唇膏,薄薄的涂了一圈后,今天的第一个吻先送给镜中的漂亮男人。 留在镜中美人脸颊边的半透明吻痕,是贺松风对他恋人最忠贞不渝的证明。 镜子里的男人露出了害羞地垂眸,但很快又睁开眼睛笑吟吟地回应贺松风的示爱。 “你非常漂亮,在今天晚上。” 贺松风的中文语序有些退化,但他还是尽力地用中文向恋人说:“我爱你,bye~见面在晚些时候。” “嗯嗯。”漂亮镜中人轻轻点头。 得到确切答复后,贺松风才拿出电脑包,装上他的笔记本,又在玄关处的雨伞架取了一把伞,慢条斯理地准备好一切后,才推门而出。 台阶走下三级,贺松风看见那些摆放在台阶、国道上的画板、画架,他又转身去敲响对门男人的房门。 男人急促的脚步声隔着门响起来,男人推门而出。 “你好,什么事情?” 男人的话说一半,卡壳在他看见贺松风后,一连咽了好几口唾沫,没有口水就噎着喉结干咽。 他眼神开始慌乱,但却始终不舍地从贺松风身上挪开。 男人咳咳两下,紧张地说:“先生,我并没有搬运我的东西,请问我还有哪里打扰到你?” 贺松风捏着伞柄,在地上轻敲两下,轻快地表示:“我要出门了,允许你继续搬你的东西。” 不等男人答复,贺松风转头就走,一步一个台阶地走进雨幕里。 塞缪尔派来的司机还没有抵达公寓楼下,贺松风便躲在屋檐下遮雨。 “喵…” 贺松风疑惑,下意识地向脚边看去。 一只小猫同样在躲雨,但和光鲜亮丽的贺松风比起来,它显得格外肮脏凌乱。身上的毛发被暴雨冲刷成一撮一撮的,看上去光秃秃。 贺松风的手臂已经很细了,可是放在小猫身边时,小猫竟然还只有贺松风半边手臂的宽度。 看上去,如果没有人帮它,它活不过这个雨夜。 “喵……” 小猫蜷缩在贺松风的半米外,它小心翼翼地求救,却不敢靠近贺松风。 这时,一辆碳黑到几乎不反光但造型却极其夺目的超跑,嗡着躁动的引擎声,缓缓地停靠在贺松风面前的道路上。 这辆车是塞缪尔的兰博基尼aventador,这个男人没有正常的轿车,他喜欢一切耀眼的、罕见的、夺人眼球的美物,这其中就包括贺松风。 跑车的引擎声吓到小猫,丑陋的小猫愈发的奄奄一息,它甚至连呼救都变得艰难,趴在地上只剩下腹部还在发出微弱活着的迹象。 “angel,come here。” 跑车里的男人降下车窗,向贺松风发号施令。 贺松风冲男人打去嗔怒的眼刀,示意他不要催促。 男人熄灭引擎,无奈地感叹:“fine,我就这等着,但你不觉得那只猫太脏了吗?” 塞缪尔身边的男人哪怕是最次,也算得上这个国度财富名列前茅的富家子弟,他们对贺松风的态度都算不上多尊重,但看在塞缪尔的面子上,也不会多难堪。 贺松风小心翼翼地蹲在丑陋得像哥布林的小猫身边,他把雨伞打开,放在小猫身边,可风和雨却依旧在咆哮的带走小猫体温。 贺松风想了想,正好他带的ysl的托特包,真皮防水防风。 他默念了两声“幸好”,快速拿出包里的笔记本放到一边地上,又从把包倒过来,开口朝下抖了两下,粗暴直接地清空包包。 他小心翼翼地托起小猫身体,眉头不安地皱起,这只小猫的体温竟然比他的手掌温度还要低,已经是失温的程度。 贺松风赶紧把小猫送进包包里,同时用雨伞盖在包包上方,做第二道保险。 贺松风隔着包包厚厚的外皮,小心翼翼地抚摸了小猫一下。 他同小猫悄声说: “kitty,如果晚些时候我回来,并且成功从那个蠢蛋钱包里搞到钱,而你仍然在这里,你就做我的angel吧~” 正当贺松风要起身时,不知什么时候,他的头上多了一把雨伞。 原来是车上一脸不耐烦的男人。 虽然脸上表情很臭,总不耐烦催促贺松风上车,可他却一直在注视贺松风的一举一动。 他看见贺松风把雨伞送给小猫后,便拿了伞下车,撑在贺松风头上,护送直到贺松风坐进车内,不受半点风雨后,才回过头去帮贺松风收起地上的笔记本、钥匙、润唇膏还有一个热水保温杯等零碎东西。 做完这一切他才收起伞回到主驾驶位。 而贺松风对此用中文骂了一句:“狗太监。” 被公用的白月光 第97节 对方递来好奇地神色,想知道贺松风说了句什么。 贺松风露出柔软地微笑,轻声解释:“它的意思是,你真的很体贴。” “thank you。” 坐在跑车里行驶在暴雨时,仿佛整个世界都被按下慢放键。 一颗颗黄豆大小的雨点,重重地敲打在极具科技感的车身,又化作一条银白色光轮,贴着轮廓迅速向后方飞去。 窗外所有的一切,都成为这辆车的秀场,稳稳地托举兰博基尼aventadorz张扬炫耀。 跑车驶过几个街区,逐渐进入郊外山顶的别墅富人区,这里常常有通宵达旦的私人派对,只有受邀请的有钱人才被允许进入。 贺松风于他们而言,是装饰品。大概就是脖子上环着的那一圈硕大宝石项链的作用。 贺松风在开车男人的带领走,穿过一群穿着暴露正在纵欲的男男女女间,又越过醉醺醺的酒鬼们之间,来到塞缪尔所在的别墅顶层。 桌上是烟和酒,不远处是一群青春靓丽的年轻人身着泳装,踩在水池边,嬉笑打闹。 倾盆大雨对于游戏人间的他们而言,不过是特殊的情.欲催化剂,享受每一次雨点淹没脸颊的窒息感。 塞缪尔坐在遮阳伞下,身旁的人基本都成群结队,三三两两,左拥右抱。 塞缪尔是孤身一人,见过贺松风后,他就瞧不上其他人了。 塞缪尔冲贺松风招手,他的臂弯空空如也,此时正急需一个温暖的肉.体填补空虚寂寞。 贺松风顿时就明白,这是个银趴啊—— 虽然很早就知道塞缪尔是个玩咖,但在此之前,贺松风陪他去的都是上流社会的宴会,起码还维持着一层薄薄的体面。 脸色当时就沉了下来,坐在塞缪尔怀里很明显的不开心。 塞缪尔的手指轻柔地抚过贺松风的脸颊,侧头在他的耳廓上留下一吻:“怎么不开心?” 贺松风尖声质问:“除了我,还有谁坐过这里?” 塞缪尔如实回答:“没有谁。” 他那张看狗都深情的脸,此刻正深情的与贺松风对视。满足的笑意在注视里越来越浓,他忍不住用手去拨弄贺松风散下来的碎发,帮忙挽回而后。 贺松风拿住塞缪尔的手,怨恨地咬着下嘴唇,激动地质问:“那曾经呢?你的曾经呢?!!” 塞缪尔没有着急解释,而是深吸一口气,吻在贺松风的耳边,再把吸入的这口气,滚烫地吐如贺松风的耳膜,激得贺松风浑身一抖,向他甩来更加埋怨的委屈。 很是享受贺松风的吃醋,更享受贺松风对他的重视。 在贺松风来之前,还忐忑不安地跟同行人打赌,他说: “我的angel,会因为我出现在这种地方而生气的,他纯洁保守,是非常传统的东亚人,他只爱我一个人,且无法接受我身边还有其他情人存在。” 塞缪尔赢下了他的打赌。 尽管塞缪尔身边的人一刻不停地提醒他,暗示他,贺松风绝不是那么简单的小白兔。 但塞缪尔最终还是赢了,贺松风就是他想要的那般单纯的小可怜天使,纯真干净的仿佛不属于这个世界。 “我的曾经?” 塞缪尔咬住贺松风的嘴唇,顶住额头,哈哈笑。 这时,坐在一旁的同行男人才打趣地叫嚷,打断贺松风的怨恨。 “angel~你不知道吗?在认识你那年他才在家族信托基金拿到第一笔生活费啊哈哈哈哈!在此之前,没有人瞧得上他这个穷小子!” 这话并不假,塞缪尔在认识贺松风的那一年,他开得虽然是跑车,但是售价只有一百万。 贺松风表情一顿,呆呆地愣住。 他还是生气了,低着头不再说话。 塞缪尔搂着他的腰,说了许多甜言蜜语的话,一级级台阶砌在贺松风的脚底下。 但贺松风的眼皮微垂,只露出一双深黑的痣,面无表情地审视着。 “angel,别再生气了,我向上帝发誓我只有你一个恋人,我的dick也只进入过你这一个洞。” 贺松风听得面红耳赤,连忙瞪眼警告塞缪尔,一双冷冰冰的手着急地捂在塞缪尔的唇上。 “angel,你今天没带包出来吗?平时不是从背包里拿出mac,我们喝酒你就写作业吗?你的作业终于写完了?” “你这么关注angel?跟塞缪尔申请过吗?” 塞缪尔看向负责开车接贺松风过来的男人,询问的眼神才扫过去,对方立刻回答:“angel把他的包和雨伞用来装猫了。” 塞缪尔继续问:“猫呢?” 男人回答:“路边。” “angel,我不喜欢宠物。” 塞缪尔警告贺松风,但同时又捏着贺松风细嫩的手表示: “明天我会让人给你送去新的手提包,同时为你整理一遍房间。” 说是整理房间,倒不如说是清点财物。 贺松风想,但凡他有任何套现的行为,恐怕都会被塞缪尔拿链子捆起来拷问三千遍。 塞缪尔没有给过贺松风现金,一英镑都没有。 这也是为什么贺松风在这一年都不敢有任何出轨举措的原因,他找不到比塞缪尔更有实力的下家,同时满身的奢侈品完全把贺松风套牢在塞缪尔身边。 想离开?先想想舍不舍得。 “哈哈哈哈——angel如此美丽,你瞧那边的人都在关注他呢!我当然也忍不住关注。” 塞缪尔扫眼过去,发现果然所有人都在看向他怀里的贺松风。 一个漂亮到极致的陌生且罕见的亚洲面孔,注定不论出现在何处都会成为全场焦点。 小猫的事情这才被塞缪尔选择翻篇。 他搂紧贺松风,在别墅顶层众人羡慕的眼神里,他的手捏在贺松风的唇上,拇指粗糙地抚过下嘴唇,抹去一层香味涂在自己的唇上。 “kiss me,angel。” 一个吻,碰过塞缪尔的脸颊后匆匆结束。 塞缪尔疑惑地看着贺松风。 贺松风红了脸,两只手齐齐地攥紧塞缪尔的衣角,埋头藏在对方臂弯深处,小声请求:“我做不到,这里……这里好多人。” 周围的男人齐齐递来嬉笑的注目,打趣贺松风是good pet,乖乖宠物。 塞缪尔脱下外套,蒙在贺松风的头上,他低头一齐钻进外套下,再一次命令:“kiss me。” 贺松风的两只手改成捏住头上外套衣摆垂下的两个角,牢牢地向下压实后,才主动地俯身向前献出一个柔软的吻。 吻还没抵达对方唇上,贺松风就先闭上眼睛,害羞地发抖。 吻歪了,塞缪尔还不得不帮贺松风矫正位置。 吻到情深处,贺松风的两只手脱力地垂下,坠在身体两边,从鼻子里哼出声声细密地求饶。 塞缪尔摘掉外套时,这个吻还没完全结束,贺松风的粉色舌尖仍吐露在嘴唇外,一抹银丝从他的舌尖缓缓地落下,如柳絮荡到他的下巴处。 塞缪尔帮贺松风把舌尖塞回嘴唇里,手指点在下巴处往上一推,顺带着帮他把嘴唇闭上,不许贺松风保持张着嘴一副勾引人进入的模样。 贺松风呼出一口长长的疲惫气息,再一次的躲进外套里,借着害羞的名义躺在进塞缪尔的怀中,脸颊垫在对方的胸膛上。 他惊讶的发现,在dj鼓动的节奏点里,听心脏竟然也是同一节奏的鼓点。 贺松风觉得塞缪尔的心好吵,跳动时震得他脸颊发麻。 他任性地捏着塞缪尔的手捂在脸颊上,再垫在塞缪尔的心口,鼓点的蹦跃这才变得柔和起来。 但是,塞缪尔只剩一只手喝酒。被朋友们嘲笑过分纵容,塞缪尔笑笑,只感叹: “my,angel。” 塞缪尔单手举杯,对准怀里的外套,敬了一杯酒,接着继续同他那些狐朋狗友聊最近的事情。 从娱乐圈到商圈最后到政圈,全部指手画脚一遍。 年轻的富二代们聊起事情来,总是天上天下唯我独尊,意气风发。 贺松风听得血液循环有些淤堵,他躲藏在阴暗的外套下暗暗的仇富,指甲故意地在塞缪尔的手掌心掐出一道入肉的弯月牙。 塞缪尔以为是什么奇怪的play,反倒摊开掌心由着贺松风去掐,越掐还越爽,掌心愈发滚烫起来。 贺松风更仇富了。 有钱人这么多,多他一个人怎么了! 最可恶塞缪尔已经有钱到不知道怎么花的地步,却不肯施舍哪怕一美分给贺松风。 “我恨有钱人!” 贺松风直接大大方方念出这句话,反正塞缪尔不懂中文,之前在床上骂他是神经病,都能被贺松风花言巧语扭曲成“我喜欢你”。 塞缪尔摘掉外套,好奇地问:“你怎么了?” 见了光的贺松风浑身剧烈抖了一下,下意识地紧紧抱住塞缪尔的手臂,像只无助的小老鼠瑟瑟发抖,在塞缪尔的安抚下才勉强镇静下来。 贺松风仰头,向塞缪尔投去求救的无辜眼神:“塞缪尔先生,我的mac落在车上,作业没有写完,我想拿过来。” 贺松风是个作业狂,塞缪尔没有怀疑,其他人也一副司空见惯的模样,甚至开始高呼: “没错没错!!这才是正常的流程!angel就该在这里写作业才对!” 塞缪尔冲负责开车的男人招了招手,吩咐道:“带他去拿电脑。” 贺松风埋怨地推了一下塞缪尔,责备对方不亲力亲为。 塞缪尔小拇指沾了一抹酒液,涂抹在贺松风的唇下。 “cute。” 贺松风快去快回,也花了十五分钟。 但塞缪尔却不在座位上,可主位又不是贺松风能随意坐下的,其他人赶忙一边解释塞缪尔去卫生间小解,一边借机招呼贺松风坐在自己身边等候。 还是负责开车的男人拍拍贺松风的肩膀,示意他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贺松风才在口哨与调笑声里寻得安身之处。 但对贺松风的针对却远没有结束。 被公用的白月光 第98节 贺松风的面前多了一杯波特酒,分量只有one shot,抿一下就能喝完。 颜色如深红色丝绸般丝滑,闻起来是浆果的甜香味,看起来是低酒精的饮料。 “一杯酒,一百美金。”有人在桌子上拍下一张纸币,钱就压在波特酒的酒瓶下。 贺松风假装没听见,两只手拘谨地平放在腿上,手指头不安地敲敲打打。 “那我再加一百。” “我也加。” “玩什么呢?在赌什么?我也加!” “angel怎么可能瞧得上一百,我出一千。” 很快筹码就堆到了三千美金。 而得到这三千美金的条件非常简单,仅是抿一口面前的酒。 贺松风迷茫地望着眼前这群人,在这群豺狼虎豹一再逼近的恶意凝视下,贺松风的双手握拳互相包裹,举起放在胸膛正中央,双眼不安地闭上眼,嘴唇颤抖地发出不安地请求: “请不要这样伤害我,我很害怕。” 断翼的可怜天使,做着无用的祈祷。 他们称呼贺松风为天使,却处处进行着玷污天使的行为。 贺松风此刻就是陷入豺狼虎豹尖牙下的兔子,两只眼睛因为恐慌畏惧而红透了,似乎只要面前几个男人再往前多逼近一步,他立马就会哭出来。 于是,男人们这样做了,得寸进尺的挤到贺松风的身边,庞大的身躯投下的影子似血口将贺松风吞没。 贺松风的唇中开始下意识地呢喃“塞缪尔”的名字,把塞缪尔当做他的大天使长,渴望着。 但塞缪尔却迟迟没有出现,而那群男人们的獠牙几乎要啃入贺松风的皮肉里,掐得贺松风的手臂和腰侧好痛好痛。 贺松风迷惘地扫视面前虎视眈眈的男人们,无助地询问: “是不是……我喝了你们就会放过我?” 贺松风得到了肯定的答案:“不仅放过你,钱也是你的” 在众人的注目下,贺松风举起酒杯,咬着杯沿抿了非常微小的一口,几乎只是用舌头尝了个味道便急忙收住。 贺松风的双手再一次地拢在心口,做出祈祷状,祈祷这些觊觎他的男人们放过。 远不止三千块美刀的钞票散乱的拍在贺松风面前。 贺松风空出一只手,小幅度地摆手拒绝,很快又恢复成惴惴不安地祈祷,委屈地小声恳求: “我不要钱,我只想要塞缪尔先生,请求你们告诉我他的位置。” 塞缪尔其实一直在贺松风的背后,无声无息地站着,居高临下地审视贺松风的一切。 一举一动,神情变化,说话语气。 两次祈祷,都祈进了塞缪尔的心里。 但贺松风如此敏感的人,怎么会不清楚身后那道格外锐利的审视? 当塞缪尔的手从后面放在贺松风肩膀上时,贺松风的眼泪立刻坠下来,不管不顾地投入塞缪尔的怀中,哭得梨花带雨,连耳后挽起的发圈都凌乱的散开。 “angel,别害怕,我们回家。” 塞缪尔的双手绕过贺松风的脖子两侧,利索的挽住贺松风散掉的碎发,捏着发带圈进自己的手腕,流利地将发带重新绑在贺松风的脑后。 但挽发他不会,只能乖乖用手捧起如水一般流下的长发,等候贺松风自己挽起。 塞缪尔喜欢看贺松风挽发,宝宝蓝的袖子松垮垮垂进手肘,露出一截无辜透顶的细瘦手臂,玉一样的手指灵活地绕着头发游动。 塞缪尔在床上时就会模仿这个的动作,扣进去,然后灵动扭转。 贺松风挽好头发后,眼神飘忽一圈后,如受惊的小兔子,用力地抱住塞缪尔的手臂,整个人完全扑进怀中依偎。 “都……都在看我。” 塞缪尔享受得连呼吸都变得粗沉起来,想也没想,他单手撑伞,单手搂人,赶紧带着angel离开这里。 塞缪尔坐上车,勾着贺松风脖子往自己跟前压低。 贺松风却无动于衷。 跑车内的位置已经太小,小到这个地方只够贺松风越过中控台给塞缪尔口。 而贺松风蜷缩在座位上时,弱小的他变得更加渺小。 “塞缪尔先生,我好害怕。” 贺松风说着,缓缓抬头看向塞缪尔,眼泪和此刻汹涌滑过车窗的雨水同频。 雨下得来势汹汹,似云层撕开一道口子,雨水哗然作响,淹没整个世界的声音。 贺松风哭得也这般凶,他的胆怯撕开悲伤,来势汹汹。 贺松风直白地质问:“为什么?为什么塞缪尔先生要让他们这样对我?” 显然贺松风并没有打算让塞缪尔的试探就这样轻易落下帷幕。 凡事都有价格。 贺松风拿不到的钱,他必须从塞缪尔这里成倍的拿回来。 “没有您的允许,他们是不会触碰我的,更不会这样为难我。” 贺松风的身体轻盈地越过中控台,小心翼翼地伸出双臂,依恋地怀抱住塞缪尔,脆弱地哭求。 “先生,我做错了什么?” 他柔软地身体像蛇一样细瘦扭曲在跑车狭窄的驾驶室里,眼泪的冰冷如毒蛇尖牙,为塞缪尔皮下血液注入更多的躁动渴望。 但想要解药,就必须先处理贺松风的泪水。 “先生,angel连名字都心甘情愿被您剥夺,为什么还要这样伤害我……” 贺松风在这里从不叫贺松风。 他被取名为angel,连正式名称都不算。 他没有名字,只有塞缪尔为他冠以的宠物代号。 “先生,我没有向您索要过哪怕一分钱,如果您不喜欢我,我现在就下车离开……” 贺松风的双臂在说完这句话后,向自己的方向开始收回。 一滴泪水沉重地砸在塞缪尔的手掌心。 同样砸下去的还有贺松风碎掉的心。 “塞缪尔先生,我们再无任何关系。” ----------------------- 作者有话说:处处没谈钱,处处在谈钱[彩虹屁] 第50章 塞缪尔的手, 不知道什么时候摸到贺松风腰上去的。 当贺松风要离开的时候,宽大的手掌掐在细瘦的腰中间,只需要一点点的力气, 就足够把贺松风身体里的气势掐干排空。 贺松风从一个活生生的人,瞬时变成了一具任人摆布的空心玩偶,无神地垂坠在塞缪尔的臂弯里。 落在塞缪尔手掌心的泪水, 安静的贴着指缝流走。 塞缪尔的手轻轻地撩过贺松风的脸庞, 把贺松风耳边散落的头发拨回它们本来的位置,不让黑色的头发污染面前这张哭得心碎的面容。 “真漂亮。”塞缪尔夸赞贺松风。 他欣赏贺松风的一切,就连贺松风的眼泪,也只是摆在展示柜里的艺术品, 而非悲伤本身。 贺松风在心里偷偷骂了句塞缪尔坏东西,紧接着调整好身体姿态,朝着塞缪尔的怀中轻轻地送进去,抽走的双臂以更加深入的姿势紧紧地搂住塞缪尔, 吻着塞缪尔的耳廓,更加直白地向塞缪尔索求: “好难过,我需要安慰,塞缪尔先生。” 两门两座的超跑对于两个成年人而言,空间狭窄到有些过于逼仄,而当两个人的身体压在同一个座位上时, 便陷入了过分窒息的拥挤里。 贺松风的皮肉紧贴着塞缪尔的皮肉,塞缪尔的手指头掐在他的腰腹上, 已经揉到了皮下内脏。 两个人看似没有发生任何关系, 可不论怎么看,他们的距离都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负距离, 牢牢地嵌在一起,又通过雨幕湿气黏在一起。 塞缪尔开始亲吻贺松风,同时不忘捏着贺松风窄窄一片的腰,粗暴地摩擦侧腰向内凹陷的腰线。 贺松风的身体顶在方向盘上,幽紫色的氛围灯从操纵台的下方如烟雾般缥缈散出,如同置身于一场熊熊燃烧的鬼火中。 皮带的口子当啷一声解开,在迅速地抽出嚓声里,贺松风裤腰的缝隙宽得能塞下一个拳头。 贺松风下意识地伸手阻拦,面红耳赤地指着窗外雨幕里黑色一团的打闹人群,示意塞缪尔不远处就是派对男女们。 他的手顶在前风窗玻璃上,手指头抵着冷冰冰的玻璃面,敲出阵阵冷硬的提醒。 但是,挣扎是无用的,贺松风挣扎的双手招来冷硬的捆绑,他的皮带绑着他的双手。双手被迫高举过头,手肘憋屈的伸展不开,手掌困难的摊开撑在车顶上。 贺松风的身体也被强行来了个腾转,从越过中控台,变成坐在塞缪尔的腿上,和塞缪尔面对面。 贺松风懵懂,悲伤的眼泪仍挂在眼下没来得及擦去,就必须要配合塞缪尔露出意乱情迷的痴态。 呼吸错乱,唇齿微张,舌头不顾阻拦的冲出来,看似无辜实则刻意地招惹塞缪尔血脉喷张的神经。 贺松风的招惹终于迎来结局。 贺松风两颗震惊的眼球同时被一个无形的东西顶着,从眼眶下方一直猛地顶进上眼眶的深处。两颗眼球高高地悬在眼眶上,露出大面积脆弱的眼白,红色的血丝趴在下眼眶的边缘剧烈激荡。 一滴眼泪,从眼穴里挤了出来。 贺松风明白,他的眼泪从来都换不来怜惜,但作为情.欲的助燃剂则是上好的佳品。 塞缪尔吻他,并发出烦躁地不被满足的声音: “angel!我想我们真的该换一辆车!” 贺松风说不出话来,从他细窄的嗓子眼里叫嚷出来的求救,立刻淹没在咆哮的暴雨中。 他的呼吸、他的喘气、他的呻吟。 被公用的白月光 第99节 一切的一切,只有当塞缪尔的吻他的时候,才会被人听见。 他说:“塞缪尔先生,我爱你。” 塞缪尔被贺松风哄得没坚持十分钟,贺松风别扭的姿势也只保持了十分钟,塞缪尔便摘下绑在他手腕上的皮带。 因为一只手有表带保护没有受伤,但另一只手就没有那么幸运,早已经被皮带擦得破了皮,发出刺麻的疼痛感,红了一大片。 但贺松风没有说疼,只是把两只手以祈祷状的手势合在一起,送到塞缪尔面前,像祭品主动送出自己。 塞缪尔一口咬住贺松风受伤的手腕,刚好在红痕处咬出一圈明显的牙印,和另一边的手表凑了一个对称。 舌头舔在牙印上,舔走多余的血渍,又含住这份铁锈血腥味,一五一十的全部注入贺松风的唇中。 一吻完毕,温度又上升到一触即发的躁动里。 但是塞缪尔又不是一键启动的炮机,得先等他喘口气,才能继续第二场。 塞缪尔把窗户降下一些,水腥味的浓重雨气冲散车内逼仄的热气。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烟,叼在嘴边。 不等塞缪尔点火,贺松风就先一步从他口袋里拿走打火机。 左手防风,右手点火,身体向前温顺地压低靠近。 咔嚓一声。 在深蓝色的雨幕里,橘红的火焰点燃贺松风墨色眼瞳里的滚烫爱慕,分不清嘴边这支烟是火焰点燃,还是贺松风眼中的爱.欲点燃的。 “先生,我能尝一口吗?” 贺松风好奇地盯着塞缪尔嘴边的烟,他甚至主动到双手捧起,做出烟灰缸的手势,示意塞缪尔可以把烫人的烟灰抖进他掌心。 塞缪尔看了一眼贺松风,在贺松风期待地眼神里,他摇头。 塞缪尔一个摇头动作,同时拒绝了贺松风两个请求,他嘴边的那只烟才吸了短短一口,转手就被塞缪尔捏着烟身丢入雨中。 至于含在嘴里的那口烟,他也没吐在贺松风的脸上,而是知道贺松风喜欢带保温杯喝热水,拿了贺松风的杯子擅自喝了一口热茶,把气味咽了下去。 塞缪尔捏住贺松风送上来的双手,用着被茶水冲刷干净的气息,温柔地亲吻贺松风的脸颊,冷静地表示:“angel,我不能这样侮辱你,你是最纯洁的。” 如塞缪尔所想要的,塞缪尔表现出害羞的欣喜。 低下头,温顺地露出眼皮上的两颗痣,两颗痣代替贺松风礼貌地与塞缪尔对视。 很快,中场休息就在中国茶味道的亲吻里结束。 贺松风的眼球又一次地不听使唤乱甩,和他的身体一样,左边右边,前边后边,像抽了骨架的玩偶,无力地任由主人摆弄,被玩得头晕眼花,身体乱糟糟堆放。 当塞缪尔突然停下动作,一动不动的时候,贺松风便不知所措地抱紧塞缪尔,小心翼翼地询问:“先生,是我哪里让你不满意了吗?” 塞缪尔被哄得那双眼睛里只容得下贺松风这个人,而他的身体也过分地贪恋与贺松风的每一次碰撞。 塞缪尔喜欢温顺的美丽挂件,最好是离开塞缪尔就活不下去。 贺松风把这一点表演的淋漓尽致,大家都得到想要的东西,大家都非常满意。 事后。 贺松风的耳朵爆红,脑袋深埋在塞缪尔的怀里瑟瑟发抖。 塞缪尔赤裸的胸口传来一阵酥酥的触感,是贺松风在他心口写着什么,似乎是一串数字。 于是塞缪尔问:“你在做什么?angel。” “三千。” 贺松风一边说,一边写了一个3,再画了三个0——3000。 “什么意思?”塞缪尔不明白。 “三千,是我的价格。”贺松风把话说明白,说得塞缪尔没有装傻的余地:“你的朋友们,用一杯酒逼我为自己打上价格标签,我的听话就只值3000,。” 塞缪尔抚摸贺松风的脸颊,安慰道:“不要这么敏感。” “塞缪尔先生,我和你在一起是因为我爱你,我从来没有为我自己标上过价格,但是现在他们肯定在笑话我,笑我是个三千元就能听话的男.妓。” 贺松风的手指执拗地在塞缪尔的心口画写3000,声音越说越小,小到如同他溺死在这场凶猛的雨夜里,他所有的声音半隐半现的雨幕中,让人产生留不住的危机感: “是我的错,是我没有守住自己的底线,是我喝了那一杯酒,也许……也许……我的确就是一个……” “你喝醉了。” 塞缪尔肯定地说。 他拿起手机在屏幕上敲敲点点,眼睛盯着屏幕,一边捏着贺松风的手捂在自己心口,保证道: “angel,不要多想,我保证没有人会这样认为你。” 塞缪尔放下手机,拿起保温杯熟练地拧开抿了一口,送进贺松风的唇中,像哄baby似的轻拍贺松风的后背。 这时,贺松风的手机响了。 塞缪尔放开贺松风,并表示:“一份礼物,请签收。my angel。” 贺松风拿起手机一看,他的银行账户上收到来自塞缪尔转账的五万两千美刀,折合人民币是近四十万。 塞缪尔表示:“在你的国家,这是我爱你的意思,对吗?” 贺松风捧着手机,灵魂跟着这52000$飘到天上去了,一时间还有些无法适应身无分文的自己,突然拥有了这么多钱的事实。 表情木讷呆滞,当然也可以说是单纯懵懂,不谙世事。 “这是什么礼物?” “庆祝我的angel第一次喝酒,喝下人生里第一口酒的滋味如何?” 塞缪尔温柔地与贺松风对视,发出低低的笑声。他的手搭在贺松风的额头上,体贴地帮贺松风把两边被汗、被雨点濡湿的碎发撩开。 贺松风心有点酸酸的。 想起十八岁时,在小镇潮湿的床上,送出第一次的他。被那样的羞辱,也只换来一台破旧的二手手机。 而如今,却因为第一次喝酒,拿到了近四十万人民币。 但他没替自己不值得,只觉得自己走的每一步都是正确的。 贺松风破涕为笑。 他吐出舌尖,含糊地撒娇:“先生,我只舔了一下下,没有喝哦~” 但贺松风还是认真回忆了一下酒的味道,思索时玻璃弹丸一样干净的眼睛乖乖的往下垂去,“有些酸,嗯……还有一股气味使得我的鼻子里像灌了水一样呼吸困难,我想我无法接受。” 塞缪尔长长地呼出一口气,身体舒畅地伸了个懒腰,懒洋洋地后倾压在靠背上,感叹道:“cute。” 车内氛围灯跟随缓缓响起的音乐发出同一节奏的起伏,但不再是幽蓝色,而是淡淡的粉紫色,如海浪,更如云彩漂浮。 播放器里的歌踩着舒缓的鼓点,散出令人耳目失焦的微醺感。塞缪尔一手敲在贺松风的腰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打着节奏,漫无目的享用悠长温存,看着怀中天使在朦胧的灯光中,面容一再得乖巧甜美。 忽然,在迷幻慵懒的沙哑鼓点里,贺松风却呈现出突兀的紧绷。 原来是派对结束了,正有一群年轻男女,嬉笑打闹的向他们方向结伴走来。 他们在雨中起舞,欢笑接吻,意犹未尽。 这其中也有塞缪尔的朋友们,他们一眼就看见停在路边的浮夸跑车,互相给了个眼神,目标明确地跑过去。 贺松风越来越紧张,手足无措地抱紧塞缪尔,视他为救命稻草。 “hey!塞缪尔。” 一个男人敲了敲车窗,通过半开的窗缝,笑哈哈道:“你跟我说的那支虚拟货币,我想了一下,我跟你说……oops!打扰啦~~~” 男人的眼神向下,落到塞缪尔怀里瑟瑟发抖的外套。 “poor angel。” 男人感叹,旋即他转身招手,示意其他人不要靠近这里,“回去吧!不要坏了塞缪尔的好事!” 等到安静的时候,贺松风才小心翼翼从外套里探出半个脑袋,一双眼睛埋在塞缪尔的胸前,警惕周围风吹草动。 塞缪尔拉起外套,蒙在贺松风的脸上,隔着衣服与他亲吻。 “my angel,light of my life, fire of my loins.。my sin, my soul。” 我的□□,欲望之火。 我的罪恶,我的灵魂。 又再一次的重复:“my angel。” 塞缪尔模仿弗拉基米尔纳博科夫创作的小说《洛丽塔》中,男主亨伯特对洛丽塔的病态语气,自言自语。 他对自己玷污了一位纯洁的天使而感到深深的罪恶感,却又无可救药的沉溺在这份纯白里。 贺松风回到副驾驶上,疲惫地小憩片刻。 抵达公寓楼下时,塞缪尔却没有跟着贺松风回到楼上。 这里是关押金丝雀的笼子,不是主人的居所。 贺松风目送跑车离开,确认对方不会再回来后,他赶紧淋着雨跑向小猫在的地方。 “kitty!我从蠢蛋那里搞到了好多钱,我可以养你了!我可以帮你养得超级超级好哦。” 贺松风的声音里是难以压抑的喜悦,他对猫猫狗狗没有什么特殊的情愫,只是一个将死的幼小生命,让他想起了自己。 他养它,就像在照料幼年的自己。 “kitty?!”贺松风的声音大了一些。 他低下头在遮雨的篷子下找来找去,不光他的手提包不见了,连带着小猫的痕迹一并消失的无影无踪。 贺松风不甘心,仍然淋着大雨在附近寻找了半个小时。 最终在感冒的头晕前兆下,被迫接受一个弱小生命从他眼前消失的事实。 他没能救下kitty。 贺松风伤心地泡在浴缸里,咽着又苦又涩的眼泪。这次的泪水是真心的,不再是为了欺骗谁而流下的道具。 没有善待幼年的自己,也没有能力拯救幼年小猫。 一个电话突兀地打断贺松风无助的心事。 “angel,油画系明天需要一个模特,想询问你是否愿意呢?薪资一节课400$。我知道这对于你而言并不多,所以你可以拒绝我。” 被公用的白月光 第100节 贺松风抹去眼泪,整理好情绪,平静地回答:“好的,我同意。” 对方重重地松了一口气,隐约还能听见欢呼的庆祝声。 电话那头的助教向贺松风确认了上课时间和教室地点,并表示自己会发送至贺松风的邮箱,最后说上一句抱歉,打扰了贺松风的私人时间。 这张对话,迅速落下帷幕。 拿着手机的手臂,颓唐地耷拉在浴缸外,手机一副马上要飞走的摇摇欲坠。 但他突然想到了什么,收敛身上泄露的疲惫,从浴缸里坐起来,把塞缪尔转给他的钱,通过网上银行原路退回。 52000$ 贺松风说不要就不要。 他倒是豁达,心想既然小猫已经不在,钱留在手里也无用,还反倒会加重塞缪尔的疑心。 塞缪尔的电话立刻打了过来,“还在生气?” “没有呢,先生。”贺松风甜甜地笑着回应。 不等塞缪尔说话,贺松风立刻用着极其正式的书面英语,一板一眼地说: “我不想从您那里拿到不属于我的金钱,我有自己的兼职工作,我靠自己挣钱。” 塞缪尔低低地笑出声来,“你的工作要花多少个日夜才买得起我送给你的手表?” 贺松风声音低了下来,没底气地说:“大概……一辈子。” “可这是先生送给我的礼物,如果有一天我们不再有联系,我会将礼物还给先生的。” 塞缪尔装作没听见贺松风后面那句话,鸡同鸭讲:“是吗?那就一辈子吧。” 塞缪尔说完晚安便把电话挂了。 贺松风把手机随手往地上一丢,脸上堆砌的温顺笑容霎时被抹去,像浴缸里一池毫无动静的死水般。 不知不觉,贺松风在浴缸里睡着了。 水温的降低,门外传来的“哇哇”嘶鸣声,一起把贺松风从睡梦中惊醒。 贺松风跨出浴缸,快速地穿上浴袍,攥着衣摆左右紧了紧,踩着拖鞋踢踢踏踏就往门边走,还不忘拿了块小毛巾蒙在头发上,边走边擦。 贺松风走到门边,打开门,分析那吵人的“哇哇”声究竟是从哪里发出来的。 视线往前直直地去,盯着对向的那扇门。 贺松风烦躁地呼出一口气,心想怎么又是他?! 真是完蛋了,这栋楼居然住了一个人如此吵闹的麻烦精。 贺松风快步上前,用力地叩响门扉。 吵闹的声音非但没有停止,反倒距离贺松风越来越近,近到和贺松风只隔着一扇门。 咯吱—— 门开了一条小缝,更加尖锐的叫声从门缝内轰出来。 “先生,我真的生气了。你是一个坏透了的吵闹邻居,如果说你的房间在今天晚上无法安静,并且仍然打扰到我的睡眠。那么我明天将会找到这栋公寓楼的主人,告诉他你的所作所为,让他把你从这里彻底地赶出去!” 贺松风的话越说越狠毒,如果不是他还要脸,就差把他和塞缪尔那层见不得光的关系捅出去。 但贺松风的话非但没有使那声音变小,反而越来越大,大到贺松风觉得头晕目眩。 贺松风今天晚上在塞缪尔那里受够了窝囊气,本来就不开心的他愈发的烦躁起来,一向表现的温雅的贺松风,突然粗暴地把面前这扇门轰轰一下扯开。 门和墙壁产生了极其恐怖的对撞。 而贺松风单手撑着腰,另一只手则毫不客气的直指着面前的男人,愤怒地命令: “疯子!闭嘴!不要再继续你那刺耳的声音了——!” 结果,他心心念念了一整晚的小猫,就这样嚎啕大叫的出现在贺松风的手指尖前。 kitty被男人抱在怀里,男人的手里还端着一个小小的奶瓶。 贺松风所有的怒意像被扎破的气球,嗖一下飞远去,只剩瘪瘪一个贺松风。 贺松风的两只手坠了下来,但是事情已经闹成这样,贺松风又拉不下脸去道歉。作为塞缪尔的情人,他高人一等,怎么会需要向人道歉。 贺松风换了话题:“你捡的猫?” 男人点头,颇为尴尬地用奶瓶蹭了蹭额头的汗:“呃……我路过楼下的时候发现了你的包,然后我想你把你的包给了这只猫,那么这只猫一定对你意义非常。” “我没有想到你会这么生气,抱歉。” 男人想把猫放进贺松风怀里,但贺松风抬手冷冰冰拒绝,并且冷哼一声,表示: “这只猫对我来说没有意义,可怜而已。” 意外的,小猫在见到贺松风后,没有再发出令人不安的嚎叫声,开始在男人怀里安安静静地吮吸奶瓶。 “你做了晚饭?”贺松风突然问。 男人点头。 贺松风抬手,悬在男人面前,“你可以邀请我一起共进晚餐。” 贺松风和塞缪尔在车上做了一晚上,体力消耗殆尽,这会正是饿得不知所措的时候。 他也不客气,闪身走入男人的房间。 对向的公寓房间的厨房与餐厅位置,跟客厅的位置一样大,可以用宽敞、开阔来形容厨房大小。 香味就是从这里飘进门外贺松风的鼻子里的。 而客厅也不算客厅,没有沙发、茶几和电视机,只有一个画架,两张椅子,一个长桌,以及数不清的画板。 “你叫什么名字?”贺松风坐在餐桌前。 “evander。”对方回答,紧张地站在贺松风面前,他的眼神青涩的眨动。 身上的不安,仿佛这里不是他的家。 “我叫贺松风。”贺松风自我介绍,“你可以叫我……” 贺松风忽然打住,那个单词在嘴边呼之欲出,但贺松风咬着舌头,硬生生咽回肚子里。 “我没有其他名字,我就叫贺松风。” 伊凡德模仿贺松风的唇形和音调,一字一句地念出贺松风的中文。 “贺松风。” 伊凡德把手中的一切都放在餐桌边,转身端出一盘还在冒热气的菜。 “……贺松风,这是培根蛋酱意面。”伊凡德介绍道。 贺松风说完谢谢,自如的开始享用。 伊凡德作为奶爸,坐在贺松风的对面,继续给小猫喂奶。 贺松风吃下第一口,眼睛都亮了,这是他在这个国家吃到过最有烟火气的饭。 塞缪尔是个面子大于实在的花孔雀,带贺松风出门吃饭,永远都在吃一些令人胃痛还吃不饱的漂亮饭。 而小猫也吃奶吃得发出嗷呜嗷呜的声音。 这声音同时逗笑了餐桌上的两个人。 贺松风吃完后,伊凡德顺手就帮忙收了餐具,并笑道:“你真自来熟,不怕我下毒吗?” 贺松风擦嘴,含糊道:“别人给的才有毒,自己要的没有。” 伊凡德大笑,那双如海般湛蓝的眼睛吹拂出悠长的海浪,而贺松风就是一粒停在海岸边的玻璃弹丸,将所有的波澜都包容的收进眼眸中。 两个人的距离,在对视里,悄然拉近。 没有那么水火不容,没有那么的咄咄逼人,或是总在道歉,安静得像两个相识已久的好友,默契的微笑示好。 贺松风摸了摸桌子上呼呼睡觉的小猫,恋恋不舍地轻声恳求:“……我明天晚上还可以来吗?不是蹭饭,是来看小猫。” 伊凡德吃惊,“你不带他走吗?” 贺松风一脸无奈的摇头,没有详说原因。 伊凡德没有好奇地询问原因,只是表示:“这里欢迎你。” 贺松风临走前,忽然停住,指着客厅里摆放的画板,夸赞道:“你的画很好看,你是艺术家。” “谢谢。”伊凡德脸上的笑容展开。 “以及……很抱歉,我前些时间对你的态度,过分的恶劣了。” “对不起。” 贺松风说完这句话后,快步地跑回自己的房间,丝毫不给对方原谅自己的时间机会。贺松风的心虚,甚至让他忽略了伊凡德在他身后大喊:“你忘了拿回你的手提包!” “他敢不原谅我?我贺松风道歉,就必须被接受并原谅!” 贺松风对镜子里的爱人斩钉截铁的表示。 镜中男人沉默地与贺松风对视了半分钟,才平静地沉肩,轻声说:“我认为你最近的脾气是被养坏了些。” “都是塞缪尔那个坏东西逼的,我并不是他想象里任人宰割的温顺羔羊,而我挤压的情绪总得有一个发泄的缺口。” “你必须理解我!” 贺松风碎碎念,并不认为自己的坏脾气是一件需要改正的事情,反倒是向镜子里的恋人索求安慰。 贺松风想要的,总会得到。 于是他被抚摸,被拥抱,被十指相扣。 冷硬的镜面在拥吻里变得柔软潮湿,糅合成一滩湿软的泥泞。 自己的手指,意犹未尽地放过了自己。 贺松风瘫软在洁白的床中央,蜷缩成小小一团,满意的睡去。 第二天一早,塞缪尔派来的人已经出现在贺松风的公寓房间里,果不其然正在挨个清点资产。 贺松风靠在卧室门边,懒懒地骂了句:“狗太监。” 以往的人都会跟贺松风亲昵地问候早安,因为他们听不懂贺松风在骂他们。 被公用的白月光 第101节 谁料这次来的会中文,抬头向贺松风投去严肃地注视。 贺松风面露无辜,用英语耸肩回道:“早上好,早说你会中文嘛,马上就让塞缪尔把你换掉。” 对方的脸色一阴,但仍公事公办地询问道:“先生,伞架里的爱马仕长伞为什么消失了?” “给小猫撑伞了,手提包也一起给小猫做窝了。”贺松风做出提包的手势,如实回答。 “好的,手提包的事情我们已经从塞缪尔先生那里得知。这次为您带来的是dior25新款巴黎限定白中号托特包。也请您理解,塞缪尔先生并不希望您出现任何偷拿、隐瞒等欺骗行为,这件事情事关您与塞缪尔先生的信任关系,对于塞缪尔先生也是首等重要的事情。” 塞缪尔的自负让他无法接受来自弱小羔羊的欺骗隐瞒,所以他要确保贺松风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控里。 确保贺松风真的如看上去那样纯洁无瑕。 贺松风点头,表示理解,接过手提包后,开开心心地转身回衣帽间穿衣打扮。 灰色的套头卫衣下是薰衣草紫衬衫,配上一条简单的淡蓝牛仔裤,和黑白配色的德训鞋。 发型就是他一贯的发型,束起后在耳后挽出一朵发包,发包里延伸出一缕短短的碎发,懒散的垂坠锁骨上。 贺松风把电脑收进新得的手提包里,拿上钥匙、杯子还有卫生纸等杂七杂八的东西后,才慢悠悠走出门外。 由于前一夜下过大雨,这会的空气格外新鲜,脚下的水坑里轻盈盈漂浮数片残叶,黯淡的花骨朵可怜地颓废在枝条间,风一吹再一卷,发出瑟瑟发抖的沙沙声。 学校距离贺松风住的街区不算太近,不过贺松风每天都打车上学,账单全部寄往塞缪尔的地址。 钱在贺松风这里变成了非常奇怪的存在。 它很稀有,却又不值钱。 和油画课的约定时间定在早上,因为贺松风今天上午没有课程,所以有足够的时间给予学生好好的绘画。 贺松风赶到学校时间,踩着点,刚刚好。 贺松风咬一口手里的硬面包,发出难吃的呸呸声,又不得不再咬一口,噎着嗓子干巴巴地强行咽下。 吃得面露死色,不由得开始怀念前一天晚上的意大利饭。 一群学生冲上来,围在贺松风身边惊叹地表示:“omg!我超级喜欢你啊啊啊……我真的真的觉得你超级漂亮,你看我今天穿的衣服,就是在学习你的搭配!” “放心吧,我今天绝对会将你画成天上的angel,因为你值得!” 贺松风一一道谢。 学生们簇拥他前往教室,但路上寒暄这一下,便导致贺松风来晚了。 而贺松风的来晚了,让站在门外还未来得及进入的他,听到了一个极为恐怖的声音。 “教授,我想请问一件事。贺松风是油画系的学生吗?我没有在学生名单上找到他的名字。” 塞缪尔和贺松风的距离就隔着一个手臂的距离,他正在询问前来教课的教授,关于贺松风的真实信息。 当时贺松风随口一提的谎言,没能及时澄清,成为一年后埋在关系下,名为“欺骗”的隐雷。 塞缪尔用肯定地语气反问:“他欺骗了我,对吗?” 贺松风小心翼翼地窥看,发现了一件更让人惊讶的事情。 油画系的教授竟然是伊凡德! 他不确定伊凡德会不会帮他隐瞒这件事,于是贺松风开始祈祷。 两只手抱成拳头,小心翼翼地放在心口,微微低下头颅,吻着指节,悄声许愿: “主啊,请不要剥夺我的荣华富贵。” ----------------------- 作者有话说:[求你了][求你了]我们小贺就这样眼巴巴许愿。 第51章 “哪位? ”伊凡德疑惑地回问, 他的手搭在钛金属银色细边镜框下,向上轻轻托起的同时,镜片闪过一道薰衣紫色的身影, 但这抹色彩很快就被伊凡德刻意抹除。 伊凡德和前一天晚上家庭煮夫的浅色柔软穿搭完全不一样,简直像换了一个人。 他选择了大面积大地色系哑光材质。衣服裁剪出的线条利落但松弛,并且身上找不出一个logo, 但顶级的羊绒面料内敛的展示奢贵。 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银色细框的钛金眼镜, 配得上伊凡德从内到外静流出的高智静奢主义。 至于塞缪尔。 他依旧是张扬的公孔雀,名表、名奢大范围地堆砌在穿搭里,logo随处可见。 不过或许是因为这些东西对于塞缪尔而言稀松平常,大堆的花里胡哨反倒反衬出一种极端的松弛精致。塞缪尔镇得住花哨, 帅得毫不费力。 两个人看不见的硝烟,似乎从穿衣打扮就开始暗暗竞争。 塞缪尔甚至低头检查了一眼自己的穿搭,确认没有落伊凡德下风后,才开始回话。 塞缪尔用着蹩脚的中文, 一个字、一个字地生硬从齿缝里挤出三个字: “贺松风。” 塞缪尔太久没有念过贺松风的中文名字,以至于短短三个字他都念得非常费力。 与其对比强烈的是,伊凡德也将这三个字重复,说得非常标准,咬字、音调、重音甚至节奏,都和中国人的语气一模一样。 “贺松风……” 伊凡德若有所思了短暂一瞬, 很快他将目光沉稳地放在塞缪尔身上。 “你是学校的学生吗?”伊凡德不客气地问,没有敬语, 如训问。 塞缪尔面容脸色一阴, 那张大天使长般明媚俊帅的年轻眉目骤然阴森,眉骨下遮蔽的黑眸审视出恻侧注目。 塞缪尔左手拿着学生名单,手腕一抖, 纸张便发出野兽钻过灌木丛时压抑的飒飒声。 “伊凡德,你知道我为什么而来。” 这个时候,贺松风才发现,这俩人的一举一动都透露着他们是老相识。 塞缪尔知道伊凡德的全名,并且不客气的直呼。 伊凡德在塞缪尔面前从容不迫,丝毫没有畏怯与谄媚,已经习惯塞缪尔的嚣张。 两个人站在那里,就像在叙旧似的。 只是表面虚浮的体面下,是水火不容的针锋相对。 伊凡德率先针对,他果断拒绝塞缪尔的要求,并毫不客气直言道:“学生的身份属于个人隐私,我没有必要告诉你关于贺松风同学的任何事情。” 同时,伊凡德的视线忽然抬高,越过塞缪尔的肩膀,向他身后看去。 “如果你与贺松风是朋友,那么我相信你向他提出问题,他也一定会为你解答的。” 塞缪尔把手中的学生名单撕成两半,随手丢在地上,同时目光也向自己身后斜去,大笑道: “哈哈哈,谢谢你的教诲,真不愧是教授。” 伊凡德的手指点在桌上,敲出一声木质的闷响。紧接着他看向画室的门框,对着被画框固定的画中美人,严厉地训斥: “贺松风同学,你来晚了,课程已经开始了五分钟。我会将这件事加入到你成绩的评估里,拥有正确的时间观念才是一位负责、优秀的学生。” 训斥仍没有结束,伊凡德自然地把训话延伸至躲在贺松风背后的几个同学,“以及你后面那几位,我会一一记下名字的。” “唉——!” 贺松风背后的学生发出小小的长长的哀嚎声,他们还以为教授看见贺松风就会心软,随之原谅他们。 “我早就说了,伊凡德教授是个非常严厉的人,都怪你起床磨磨蹭蹭,你得请我吃午饭。” “sorry,我忘了今天是伊凡德教授的课程,早知道是他我绝对第一个起床。” 埋怨声绕过贺松风,往画室里走。 贺松风两只手拎着手提包,叠放在身前,身体向前微微鞠躬的同时,也向伊凡德轻轻点了个头,礼貌地致歉: “非常抱歉,伊凡德教授。” 伊凡德借着往地上捡废纸的动作,不着痕迹地向贺松风鞠躬、点头回礼。 同时平静地继续把话题延伸下去:“开始上课了,请回到你的座位。” 贺松风向塞缪尔送出浅浅的笑容,走过塞缪尔身边时,停顿一下,开心地悄声撒娇:“塞缪尔先生,早上好。” 塞缪尔面无表情地注视贺松风,忽然露出森白的笑容。 不等贺松风再有任何表演的时间,塞缪尔直接掐在他手臂上,强硬地带人离开。 脸上的无辜骤然变成惊慌失措,发出阵阵战栗地求饶:“塞缪尔先生!你掐得我好痛!” 掐得不痛,他只是不想跟塞缪尔走而已。 喊完这一声,他便急忙忙给伊凡德投去求助的可怜眼神。 伊凡德真是一个心软又心善的好人。 “这是我的学生,我不会允许你擅自将他带离。”伊凡德的手按在了塞缪尔的肩膀上,他态度强硬。 他甚至没有选择和塞缪尔争夺贺松风的掌控权,而是直面问题本身,解决塞缪尔这个人。 塞缪尔离开的脚步被硬生生扣留在原地。 “有任何事情,请等待课程结束后再解决。” 伊凡德看了眼,画室墙上的时钟,“如果你执意要带走我的学生,我会立马呼叫安保部门。” “……痛。” 贺松风可怜兮兮地哀求塞缪尔:“先生,课程结束后我会主动与您见面的。” 塞缪尔抬手。 贺松风以前被程以镣抬手打过,那时在众人面前流出来的狼狈淤血,仍恐惧地烙在他心间,贺松风下意识想躲,脸上也无法控制地露出害怕的神色。 贺松风这个人,整个的瑟缩起来。 塞缪尔抬起的手,变作抚摸,撩过贺松风鬓边的碎发,用动作告诉贺松风他自己只是想帮忙整理头发而已。 “为什么要害怕我?angel,我没有坏心思。” 被公用的白月光 第102节 “我为你准备了一份礼物。” 塞缪尔说。 同时,贺松风感觉到手上贴住一份轻盈的冰凉,他低头匆匆扫了一眼。 是梵克雅宝的最经典款——红五花手链。 五枚如鲜血般深刻的红玉髓四叶草,紧贴在贺松风苍白的皮肤上。 很快它便染上了主人的害羞,半藏在水晶表盘下。 贺松风脸上的恐惧这才勉强散去,低着头,左手横过身前捂在右臂上,低头瓮声瓮气说:“塞缪尔先生,你真体贴。” 伊凡德确认贺松风没有危险后,这才将不客气的态度收敛。 他忽视面前二人,走进画室深处,开始指导今天早上第一节 课的注意事项。 但伊凡德无法做到完全忽视贺松风,他的眼神总会下意识地飘向门边的贺松风。 塞缪尔托起贺松风的下巴,贺松风闭眼,乖乖等候对方亲吻。 但塞缪尔只是轻笑一声,道:“下课后见。” 塞缪尔离开了。 伊凡德走过来,将门关上。 而贺松风抬手,把没有落下的吻,补给手腕上的梵克雅宝。 贺松风低头,抬头。 伊凡德没有离开,他借着关门的机会,停顿在贺松风面前。 “我的家族与他的家族是世交,他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伊凡德提醒贺松风。 贺松风眨了眨无辜的眼睛,俯身向前,仰头凑近伊凡德,用着近乎索吻的姿态,亲昵地悄声暗示: “教授,你想跟我偷情吗?” 伊凡德的脸爆红,红过了此刻贺松风手腕上的梵克雅宝红五花,比红玉髓还要红。 他连着后退了好几步,手掌握拳遮在唇边,脑袋压低的同时呛出阵阵羞耻的咳咳声。 贺松风这才意识到——伊凡德是一个真实的正人君子。他对贺松风的提醒,真的是以老师、朋友的身份,出于善意的提醒。 而非出轨的性.爱邀请。 在明白这一点后,贺松风立刻对伊凡德失去所有的兴趣。 他平静地走入画室中心,向同学快速询问课程题目后,确定好第一个人像写生造型后,端来椅子坐下。 而伊凡德在一旁,喝水平复心情,但他看向贺松风的眼神,却并没有贺松风认为中那样清白。 不仅是朋友,有超过朋友的爱慕。 但鼻梁上架着的冷冷金属,似牢笼,用“体面”二字,把他的欲.望框死锁住。 贺松风是他的学生,是他朋友的情人。 于情于理,伊凡德都不能对贺松风产生任何想法,这是一件非常道德败坏的事情。 贺松风坐在画室的最中心,也是人群与视线的最中心。 伊凡德绕着贺松风巡场一周,从文件包里拿出一枚小小的计时器,“速写练习,十五分钟内一张人像速写,计时开始。” 说罢,咔哒一声,时间开始走动。 画室里,由塞缪尔创造出来的学生骚动,轻而易举被伊凡德的计时器压下去,众人只顾得上“十五分钟”里的紧凑,甚至都没有时间给他们埋怨。 “这个构图好,我拍下来。” 深黑色的镜头对准贺松风。 贺松风垂下的手骤然攥紧,牢牢地捏在椅子边缘。 他的手腕发出隐隐不安的战栗,呼吸一并急促起来,冷汗凝在鬓边,向下滚落。 贺松风的脑袋像断线木偶,无神地垂下,逃避面前凝视他的摄像头。 他的回忆无可救药地浸在前男友的偷拍里。 他的人生,就是从那里开始崩坏的。 贺松风的脊背一并开始不安起来。 伊凡德的身影出现在贺松风面前,他揉圆了一个刚被他撕掉的学生作品,砸在拍照学生的头上,并呵斥出严厉警告: “收起你的拍摄工具,用你的感受和情绪作画,绘画是表达而非机械复刻。” 伊凡德忽然说出一句前言不搭后语的的提醒:“调整好情绪。” 学生们当做是对自己绘画的提点,纷纷提起精神,就连铅笔的沙沙声都变得有序起来。 贺松风在伊凡德的背后,小小声“嗯”了一下。 这场风波,迅速地来,又迅速地离开。 一想到刚才伊凡德令人心安的严厉态度,贺松风的情绪迅速平复,他不必担心随时冒出来的镜头。 伊凡德在完成巡场检查后,停在贺松风斜后方,他也拿起纸和笔,借着速写的名义,对贺松风进行彻头彻尾的欣赏。 十五分钟过得很快,计时器发出爆鸣声,打断沙沙作响的画笔。 伊凡德拿出计时器按下,贺松风在学生们的提醒下,更换姿势,很快第二次计时开始。 速写课程一共三个小时,中间贺松风休息了几次,笑呵呵地在人群中间跟学生们说说笑笑,甚至还有学生给了他纸和笔,让他也尝试了一次速写。 贺松风是艺术系的,但“艺术史”和“绘画”这项技能没有联系,艺术史是欣赏艺术,而非创造艺术。 所以贺松风画出来的人像,歪斜扭曲,毫无逻辑,连小孩都不如。 “笑吧,我不会生气的。” 贺松风提醒。 于是他这副透视全歪,结构全无的解构主义人像,遭到全场哄笑,但不是嘲笑,更像是朋友之间的嬉笑打闹。 贺松风故作嗔怒地埋怨:“我不会嘛,你们也不知道教教我!” 伊凡德的手突然从贺松风背后伸过来,捏住贺松风的手,直直地怼在纸上。 贺松风吃惊地回头看去,却发现伊凡德并没有在看他,而是越过他,看向面前负责充当模特的学生。 在伊凡德的带领下,贺松风笨拙的画技突飞猛进,短短一分钟就勾勒出来一个神似且型准的草稿,画面极其稳定,每一根线都冷静克制地出现在它本该在的位置上,虽然是草稿却丝毫不会让人感觉到浮躁与凌乱。 其他学生已经全部围过来,认真地观摩教授示范。 而贺松风的眼神也转向钦佩,伊凡德做饭好吃,画画也这么厉害。 他开始认为自己的存在打扰了伊凡德示范,刚想打断,就被同学们嘘声制止。 “教授的示范非常难得!” 又是三分钟过去。 画得好不好另说,只是这纸上的画面却越来越不像模特本人,它无端端地瘦了许多,如果改个发型,简直就是—— 学生们齐齐地看向贺松风。 是的,伊凡德并没有在画面前充当模特的学生,他在画残存在脑海里的贺松风。 “教授。” 贺松风最终还是出声打断,并且强硬地把自己的手收回来,让出位置:“教授,你坐下示范。” 贺松风的离开,才让伊凡德如梦初醒般从恍惚里惊醒。 他看着面前的画纸,又看向正对着的模特,他自己先诧异地皱了眉头,吃惊地快速在草稿上填补细节,匆匆数笔,越画越乱,越来越不像模特,更像是一个欲盖弥彰的情书。 最终,伊凡德接受了事实。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贺松风,见风是风,见水是风,见山仍旧是风。 贺松风彻底留在他的视网膜里,久久无法消退,严重干扰到他作画。 “继续休息五分钟。” 伊凡德丢开画笔,匆匆地走开,走到角落里去盯窗外的落叶,强迫自己放空大脑,直到那一抹薰衣草紫彻底地从思绪里放逐。 他开始感叹,幸好今天的课程只是速写,而非人像油画,不然他的衣服、皮肤都会留下贺松风的颜色,留下薰衣草紫的烙印。 他摘下鼻梁上的钛金属眼镜,开始机械地反复擦拭,这样的动作持续了整整五分钟。 他不停地劝自己,这样是不对的,贺松风是塞缪尔的情人,他不能觊觎。 伊凡德一个扭头,却发现贺松风就在身边好奇地看着他。 伊凡德吓得手腕一抖,赶紧重新戴上眼镜,耳朵又一次的爆红,很快这些红便迅速蔓延脸颊。 “教授,时间到了,他们叫我来告知你。” 贺松风说完,便回到画室中央,摆好姿势。 伊凡德也走过去。 每看一眼身旁学生的画作,学生的表情便肉眼可见的凝滞,两只手搓在一起害怕地扭动。 忽然,他停下来。 他发现这个位置能够很好的用余光偷看斜向的贺松风。 就是苦了坐在这个位置上的同学,这位学生的脸上已经浮出半死不活的灰青色,灵魂吓得飞远去,只剩一具行尸走肉。 “构图糟糕,造型凌乱,神与型都极其差劲,同学,如果你是这样一个学习态度,那么我认为年末的大考你也不必参加。” 伊凡德的铅笔在面前的纸上画出一个大大的叉,示意学生可以撕了重来。 作为学院最年轻的教授,伊凡德是以严肃与高标准出名的,他手底下的学生见了他便如野狗见狼,恨不得夹着尾巴遁地逃走。 贺松风被声音吸引,不巧,刚好捕捉到伊凡德窥看的余光。 伊凡德看到了贺松风对他的仰慕,是学生对老师高超技艺的纯粹崇拜,那不是爱慕。 伊凡德好不容易压下去的背德感瞬时又提到嗓子眼。 被公用的白月光 第103节 他紧张地取下眼镜,又开始不停地擦擦擦—— 擦擦擦—— 擦擦—— “evander,你是他的教授。” “不可以,也不能心安理得将学生的崇拜扭曲成爱慕。” evander—— 保持冷静, 保持距离。 计时器发出警告,又是一个新的十五分钟。 不过,这是最后一个十五分钟。 贺松风调整方向,正对伊凡德。 伊凡德的眼镜腿已经要被他擦断了,耳朵皮肤的红色从未消退过。 他甚至产生了一个非常坏的想法,贺松风是不是故意在挑逗他? 贺松风向伊凡德投去更加强烈地崇拜神色,他面露无辜,抿唇淡笑。 很快这个想法就被伊凡德抹去,他叱责自己,不该这样随意揣测他人。 伊凡德的感觉没有错,这一切都是贺松风故意的。 做模特太无聊,总要找些乐子。 贺松风并没有把伊凡德的感受放在心上,下了课便像没事人一样,收拾提包,准备往外走。 但走了没两步,贺松风突然又折回来,出现在伊凡德的身边。 “教授……?”贺松风轻声呼唤。 伊凡德立刻捕捉,及时回应:“我能帮上你什么?” 贺松风两只手捂成一个拳头,放在心口祈祷,“唔……您画的那张画,可不可以送给我?” 伊凡德受宠若惊,摘下画板上的人像素描,直直送到贺松风面前:“当然可以,这里本来就有你的一份。” 贺松风接下素描纸,简单道谢,扭头匆忙向外跑去。 伊凡德目送他离开,又被另外一个学生的“教授”把魂给喊了回来,伊凡德摘下眼镜,捏在手里又一次地开始擦拭。 贺松风把素描纸叠放进口袋里,出门直走,再直走,在路边见到了塞缪尔和他夸张的跑车——梅赛德斯奔驰sl63。 非两门两座跑车,而是两门四座,在主副驾驶的后还有一列狭窄如单人床的座位。 塞缪尔靠在车边,脸上的不耐烦跟手里不断擦动的打火机一样,蹭蹭往外冒苗头。 “塞缪尔先生,是在等我吗?” 贺松风双手乖巧叠放身前,捏着手提包,在塞缪尔跟前站定。 塞缪尔脸上的不耐烦在看见贺松风的瞬间,跟着火苗一起被打火机合拢的盖子扑灭。 他接过贺松风手里的包,顺手放在车座上,同时叩了两下车门,“angel,上车。” 贺松风摇头,“不行,我下午有课,晚上吧塞缪尔先生。” 塞缪尔搂住贺松风的腰,把他招揽到自己怀中,“只是吃饭。” “真的吗?” “如果你想……”塞缪尔的手往下一滑,精准定位。 贺松风身体一惊,连忙两只手捂住塞缪尔的嘴唇,“不要在外面说那些话!” 贺松风的手指暧昧地擦过塞缪尔的嘴唇,温顺地依附怀中,从鼻子里哼出绵延地撒娇话: “只要不错过下午的课程,我都听从塞缪尔先生的安排。” 车门打开又关上,由于降温的原因,跑车没有开启敞篷模式。 贺松风从手提包里拿出电脑,把前一天晚上没能完成的润色继续下去。 车轮停住,贺松风抬头看了眼,在等红灯。 贺松风把电脑合上,同时关掉车载音响,在塞缪尔疑惑的眼神里,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小声埋怨: “你都不关心我都画了什么、学了什么,你只想跟我吃饭、睡觉和做.爱。” 塞缪尔很吃这套,连忙摆出一副懊恼模样。 “i'm awfully sorry. do forgive me.angel.” 贺松风把手里的画纸展开,把里面精致草稿给塞缪尔短促地看了一眼后,迅速地撕成碎片,随手一抛,落得整个车厢里下纸雨。 贺松风的视线隔着细密的纸屑,直直地看着塞缪尔,用眼神哀怨地责备对方的冷落。 塞缪尔一边说着对不起,一边越过中控台,轻轻地摘走贺松风头发丝里的碎纸屑。 他看见这些碎屑每一张上面都有清晰的笔触,足够证明贺松风今天的确在油画系的教室里上课。 红灯转绿灯。 塞缪尔最后手掌绕过贺松风的脖颈,把对方往自己方向推来,一个吻咬在贺松风的下嘴唇上,咬走贴在贺松风嘴角的纸片。 “原谅我。” 塞缪尔并没有打算听到贺松风的原谅,他不在乎,他更多是在享受贺松风的娇嗔。 连本该沉重的道歉,都在对话里变成轻飘飘起来。 车窗外的街景向后飞去,贺松风则把注意力放在手腕上的梵克雅宝红玉髓手链上。 他的生气和哀怨是特别为塞缪尔演出的,塞缪尔满意了,他便收敛情绪。 他们这一对,在各取所需上倒是完全不内耗。 不求一丝真情,只求满足需要。 这也算另一种意义的般配。 车辆最终停在市中心的一家艺术品展览馆前,非公立,私人老板大方炫耀着拍卖场里的高价藏品,向来往行人展示其家族的夸张财力,这也是社交筹码之一。 来这里的人并非单纯欣赏艺术,而是欣赏艺术品右下角那一枚天价数字标签。 但车辆又飞快启动,驶向市中心最繁华的商业街区。 在塞缪尔不明的动机下,贺松风的头发染成了白金色,头发被重新梳理,扎成慵懒的松散发包挽在脑后。 贺松风没问,紧跟着又进了一家奢侈品的成衣店,但过来的远不止一家,好几家的店长和模特并排站好,快速为贺松风挑选合适着装。 贺松风换衣服的时候,塞缪尔就坐在他面前的沙发里,饶有兴趣地仰头盯着看。 身上的套头卫衣被贺松风自己扯起脱下,衬衫的衣扣也正在逐步敞开自己,他白得几乎透明的皮肤越漏越多,如天光乍现般,看得塞缪尔眼睛都直了。 塞缪尔把赤身裸.体的贺松风招进怀抱里,开始亲吻、抚摸、揉捏。 肆意地把玩。 塞缪尔的手托起贺松风脑后散下的碎发,如痴如醉地闻过。 “现在的你,就是神话里的天使。” 塞缪尔的手突然捧起贺松风的脸颊,完全忽视底下别扭的身躯,硬生生把贺松风的头颅捧到与自己视线齐平的高度。 塞缪尔眼中病态的欣赏愈发的浓烈,几乎要把贺松风的皮肤烧成干炭。 “懵懂的面容,纯洁的灵魂,赤.裸的身躯。” 贺松风的泪水配合地滴落在塞缪尔的指尖,从嗓子眼里挤出难堪的呻.吟,温顺的纵容塞缪尔的暴行。 塞缪尔对他的评价是:“无辜……又可怜,多么色.情的angel。” 贺松风被揉进了塞缪尔的怀抱里。 塞缪尔看贺松风的眼神是爱,半点不假。 他痴狂地爱贺松风的金发,也爱贺松风的身躯,更爱贺松风写作纯洁读作无能的假灵魂。 等到贺松风回到车里的时候 ,他的衣着已经变成了薄羊绒的马甲搭纯白衬衫,袖子的裁剪由紧到松,垂下的袖口敞开又挽起,变成了中世界贵族的泡泡袖,胸前别着严肃的纯黑领结。 塞缪尔非常满意自己人偶的新形象,坐上车又搂着贺松风吻了一番,满足地说:“我见你第一面的时候,就在想你把头发染成金色,真的是天使……” 贺松风揉了揉自己已经被亲肿掉的嘴巴,拳头小幅度敲在塞缪尔肩上,斥责对方纵欲。 塞缪尔感慨:“我的天使。” 重音放在“我的”,而非“天使”。 贺松风还没吃饭,但看这架势,不光光是吃饭的问题,恐怕他下午的课程也没办法出席。 犹豫中,最终还是说出自己的担忧: “塞缪尔先生,那我下午的课程……” “嘘……” 塞缪尔不允许贺松风破坏气氛。 贺松风无奈地从鼻子里哼出一阵微小的怨气。 在塞缪尔开车的时候,他为了表示自己的情绪,扭过身子背对着塞缪尔,趴在窗户上,百无聊赖地扫过路边一棵棵树、一粒粒台阶。 贺松风又回到了艺术品展览馆前,塞缪尔下了车把车钥匙丢给迎接的经理,他绕过车身将贺松风挽了出来。 塞缪尔拉着贺松风挤到人群的中心去,主动向交际中心的成熟男人问候。 “lambert叔叔,您终于结束度假休息回来了,我的母亲总记挂着您,想让邀请您去喝一杯下午茶。” 名叫lambert的男人,一个成熟的混血男性,和塞缪尔的长相有相似性,但却给人两极感受 。 如果说将塞缪尔和lambert比作酒。 塞缪尔是危险的四洛克,同时含有高强度咖啡因、酒精和兴奋劲。那么lambert就是醇香的红葡萄酒,经过岁月的醒酒,更加的沉稳厚重。 “我的叔叔是全美顶尖收藏家,与他结交,哪怕你只是画一条线,你仍将成为全美最优秀、最年轻同时也是最漂亮的艺术家。” 塞缪尔右手搂住贺松风的腰,在耳边压低声音。 被公用的白月光 第104节 贺松风上前主动自我介绍,但lambert只是平静地扫了一眼后,转头走到另一边同他认为配得上的对象,进行交流。 但显然,lambert对贺松风不感兴趣。 甚至是瞧不上。 贺松风的手尴尬的半悬空中。 收回的时候,嘴角不高兴地耷拉。 这是第一次贺松风的魅力失效,以前就算有人不喜欢他,也会因为他这张脸在他身上多停留几分钟。 塞缪尔揉着贺松风的嘴角,揉平了,安慰道:“我的叔叔是个好人,我会帮你的,你一定可以成为这座城市,甚至全世界范围内最权威的名媛艺术家。” 贺松风点头,附和:“然后为您增添光彩。” 塞缪尔哈哈笑,直白地贬低贺松风:“是啊,你现在最重要是配得上我。” 塞缪尔托举贺松风的原因是那么的刺耳,仅仅是因为现在的贺松风身份配不上他。 寒暄进行了大概十五分钟,交流散去,取而代之的是秀场。 一场巴洛克的服装走秀正在大厅螺旋式阶梯进行,音乐舒缓,高挑的模特面无表情地从阶梯上缓缓走下来,衣着裁剪夸张 ,材质采用大胆,非常前卫的一场元素秀。 贺松风和塞缪尔坐在最前排,能直接看到那些衣服的所有细节。 贺松风的注意力却没有放在衣服上,而是在场景布置、视觉设计上。 看秀的人的注意力同样也不单单是在衣服上,还有塞缪尔先生身旁这位特殊的美人。 贺松风的容貌在这座城市的名利场已经小有名气,这是他第一次以金发造型出现,于是引来更多好奇、追捧的眼神。 当时尚杂志的照相机对准他时,随着那一声咔嚓惊起,贺松风的颈椎就像被生生从皮肉里拔出来似的,完全瘫软在塞缪尔的怀中,瑟瑟发抖。 塞缪尔抚摸贺松风的金发,却没能减轻办法贺松风的战栗。 塞缪尔熟练地脱下外套 ,蒙在他这只容易应激的可爱小宠身上,轻拍身体,低声安抚:“只是拍照而已……只是拍照而已……” 旁人递过来疑惑的眼神。 塞缪尔宠溺地耸肩,解释道:“angel是只很容易受惊的小兔,照相机的快门声会使他呼吸困难,甚至晕眩。” 身旁的人听完,发出怜悯的感叹:“poor angel。” 好可怜的angel。 走秀持续了大概一个小时,这期间贺松风因为艺术史的专业缘故,又怕又想看,在战战兢兢里,忍着强烈的反胃感,咬牙坚持看完正常。 看完,他想他的下一次学年论文有着落了,大概明白准备一场展览需要做什么准备。 秀场结束后,便是长久的寒暄,端着一杯酒从这里到那里,挨个问候。 塞缪尔在名利场的位置不低,只有几位年老位高的长者需要他主动问候,其他时候都是旁人陪着塞缪尔拉近关系。 贺松风只用挽着塞缪尔的胳膊,浅浅的微笑。 听那些人夸赞angel美丽温顺,夸赞塞缪尔的眼光好会训人。 只可惜lambert先生已经不在这里,贺松风有些失落。 一个侍者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塞缪尔身旁,说了几句悄悄话。 塞缪尔收敛表情,立刻扶着贺松风向外走去。 又一次坐上车。 贺松风又一次无聊地数到底有多少棵树从他眼前闪过。 等贺松风数到第三百二十八颗时,车子停在一家高档日式餐厅外。 这家餐厅需要提前三天预约,邀请会员制的同时,用餐前还需要更衣。 贺松风一边被请进更衣室,一边嘀咕事多,他忙着嘀咕的时候,忽略了头上那个女士更衣室的图标。 等贺松风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穿戴整齐了。 浅紫色的和服上纹着许多白色几何形状,穿插着短且直的线条,像烟花一样在衣摆绽放。 负责打扮贺松风的侍者,特意取来一捧硕大的紫藤花装饰在贺松风的浅金色发圈上。 贺松风绝望地一再摆手拒绝,并且强硬地表示自己是男性,是boy,是man。 结果对方直接用着晦涩难懂的日式英语甩来一句:不好意思,我不会英语。 杀死整场对话。 贺松风世界的天塌了。 他可以接受被物化摆弄,却怎么也无法接受从男生变成女性。 别扭了好久好久,他看着镜子里的漂亮女生,在木质推拉门外塞缪尔的催促声里,难为情地走出更衣室。 由于和服腰胯的设计,贺松风甚至无法放开走路,只能小步子拘谨地挪到塞缪尔面前。 他扯了扯塞缪尔的黑色短褂和服的宽大袖口,开始打小报告:“塞缪尔先生,那位侍者以不懂英语为由,逼迫我穿上这件衣服,实在可恶。” 塞缪尔的耳朵选择性聋掉,他捏着贺松风的下巴,感叹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直啧声。 啧得嘴皮子干了,才从喉咙里干哑的挤出一句担忧: “angel,我已经开始担心你被lambert叔叔抢走这件事了。” 塞缪尔护送贺松风来到吃饭的地点,有专人为他们拉开木门,请入其中。 已经入座的成熟男人抬头看去,目光首先锁定在紫藤花坠下扫过的那张漂亮脸蛋上,然后才是他那位侄子塞缪尔。 塞缪尔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 因为lambert的眼睛已经开始长在贺松风身上,而塞缪尔是小辈,对方的觊觎甚至是可以摆在台面上的事情。 塞缪尔在场,贺松风不敢回应,只是害羞地藏在背后。 直到塞缪尔挽着他入座,示意坐下,他才会有所行动。 在塞缪尔的规训里,饭桌上的angel只需要坐得规矩,将双手叠放在膝盖上,头颅微微压低,做一个被主人炫耀的完美无瑕的美人摆件。 被调.教好的美人,没有理由不成为抢手货。 对面的成熟男人主动向贺松风伸出友好的问候,他用流利的中文表示: “你可以叫我lambert,但我有中文名,窦明旭。” 贺松风没有回应,而是侧头等候主人的命令。 塞缪尔意识到了不对劲。 为什么要特意用中文?听不懂,是不是在说很危险的话? 他已经开始后悔带贺松风来见lambert叔叔。 他害怕炫耀到最后的结果就是金丝笼里的小鸟被强行撬开掳走。 塞缪尔代替贺松风握住那只伸过来的手,直接把好意推回去:“叔叔,这是我的男朋友angel,不久前你见过的。” 窦明旭重复了一遍“angel”,饶有意味地看着贺松风。 塞缪尔不允许叔叔选择性耳聋,又一次强调重点:“没错,angel是我的男朋友。” 贺松风耳边的紫藤花轻佻飘摆,他的眼珠子也开始不安分地转动。 第52章 塞缪尔回过头, 发现这些攒成团如雨线的紫色花朵、绿色藤蔓遮住他的视野,让他没办法直接看到贺松风那张漂亮的脸蛋。 他手指点在贺松风的鬓边,贺松风垂下眼皮, 允许塞缪尔贴近他,帮他拨开这些小巧、漂亮的紫藤花。 贺松风在塞缪尔动作的尾声抬手,轻柔地拢在塞缪尔的手背上, 领着对方将动作延续, 这一长串花朵塞进发缝里,让这一切都尽善尽美,符合塞缪尔的想法。 两个人的手指贴在一起,暧昧地拨弄柔软头发的缝隙, 在无数的缝隙里找准一个位置后,径直地插进去。 手指笔直地一再往深处进,留下一些东西后,便抽手离开。 若隐若现的紫藤花簪在贺松风的发圈里。 浅金色头发的轻飘飘, 被恰到好处的颜色与花纹压出不轻不重的存在感,乖巧安静的存在于男人们的视线里。 贺松风不争存在感,只在男人们看过来的时候,给出自己毫无力量感的美丽。 “angel,今天有参加秀场吗?”窦明旭询问。 “有的,叔叔, 他那时向你主动问好,你忽略了他。” 塞缪尔的手臂贴着贺松风的手臂坐下。 这时, 侍者敲门, 等候片刻开门进入,跪坐一旁,低头为三人送茶, 平稳地推入桌面。 “嗯?我怎么不知道这件事,你在场吗?”赛明细又一次把问题抛到贺松风身上,主动问他,而不是问塞缪尔。 “有的,叔叔,我确信你无视了他。” 塞缪尔不满地立刻抢答。 窦明旭的表情在塞缪尔两次抢答里沉下来。 他的眼睛因为混血的缘故,是棕黑色的,这让他看上去更加地阴晴不定。 这抹阴沉,清晰地擦在塞缪尔清澈明亮的绿瞳里。 “塞缪尔,我知道你想为你的情人装裱身份,但如果她只是一枚不会表达的装饰品,就展示不出任何价值。” 窦明旭端起来的茶杯底在这时不合时宜地撞在桌上,像警报响起。 塞缪尔挺立张扬的背展骤然收敛。 他的头颅被茶杯底压下来,放在膝盖上的手掌攥成拳头,不服气却又不得不从喉咙里挤出一句勉强道歉:“您教训的是,lambert叔叔。” 他的拳头越攥越紧,脸色也一并铁青,嘴角边的肌肉不服气地抽动。 暗暗地怒意,从掐紧的指缝里渗透出来。 “so……你对今天的秀场有什么想法吗?”窦明旭看向贺松风。 贺松风则立刻看向塞缪尔。 被公用的白月光 第105节 塞缪尔的状态并不好,完全地沉浸在被窦明旭当众打脸、丢脸的气愤里。 贺松风侧头靠向塞缪尔,他的背压得比塞缪尔低,几乎要趴下去了。 他的两只手无助地叠在塞缪尔的拳头上,做小伏低地贴在塞缪尔的臂弯里,轻声询问对方意见:“塞缪尔先生,请问需要我回答吗?” 塞缪尔那点虚荣的男子气概和主人风范,很快就在贺松风的无助弱小衬托下,迅速重振旗鼓。 他大方地表示:“叔叔问你什么,你就如实回答。” “是。”贺松风轻轻点头。 “lambert先生,我认为今天的秀场并不非常完美,无功无过的平庸,甚至在视觉传达设计方面是失败的。“ 窦明旭起了兴趣,正襟危坐地请教:“哦?为什么?” 窦明旭的问题直接问到了贺松风的专业。对于艺术史、艺术风格那些事情,他已经可以做到手拿把掐。 甚至他的小组作业就是在书面策划一场艺术展览。 贺松风深吸一口气,组织了大概半分钟语言,在脑袋里快速过了一遍接下来要说的话,才开始认真地讲解: “服装品牌方服装风格类属于十七世纪欧洲流行艺术——巴洛克风格。其风格特点是宫廷式夸张的奢靡华丽,该风格上接文艺复兴风格,下接洛可可风格,是一个操作空间极大的风格。它在作画上更要求画面线条大胆,奔放动感。” “我想今天的秀场布置还是过于内敛。应该更适合现代艺术里的结构主义、抽象主义以及波普艺术,简约但又足够时尚。” 贺松风的话语流畅清晰,说起话来也是自信和从容的。 完全没有他在塞缪尔身边时那股唯唯诺诺的怯感,叫人产生了陌生。 贺松风问出自己的困惑:“所以为什么会这样?衣服明明都设计的非常惊艳漂亮,为什么会选址在一个偏向现代艺术的美术馆?是资金短缺还是交流不够及时透彻?” 贺松风洋洋洒洒说了一大堆,这里完全是他的专业领域,而他也越来越自信。 也让窦明旭对他的兴趣越发浓烈。 因为ta是一个聪明、漂亮的——“特殊-女人”。 而窦明旭是个直男。 塞缪尔则开始用手指敲点贺松风的大腿,示意他不要过分表现自己。 收到提醒的贺松风立刻收住,恢复了不久前的温顺。 他双手捧起杯子,无声无息地抿下一口水,连咽下的声音都小心翼翼地隐去,生恐惊扰桌上二位。 确认贺松风不会再继续表达后,窦明旭才慢悠悠地接了话茬,微笑着反问: “想知道吗?” 喝水的贺松风动作一顿,但碍于塞缪尔,他只敢抬起眼睛,用这双蒙了茶水雾气的泪汪汪眼睛,无声无息地眨了两下眼,当做点头。 “品牌方的视觉总监因为商业贪污落网了,刚抓住。” 说完,窦明旭自己都没忍住,发出吭哧一声笑。 确认窦明旭和塞缪尔都在笑,贺松风才敢把压住的笑意以陪着的名义笑出来。 然后默默在心里吐槽一句,这种等级森严的酒局就是麻烦,又要照顾塞缪尔的大男子主义,又要兼顾对向客人的情绪。 叩叩—— 侍者敲响门扉以作提醒。 给了约莫三五秒的反应时间,门外的人才推开门扉,将桌上茶具调整位置,为桌上两位男人端上清酒,同时又有新的侍者进入,跪坐角落送上第一盘开胃菜。 没有任何介绍,做完自己分内的事情后,迅速地离开,将私人空间重新交给主人们。 少少的漂亮饭,饿饿的漂亮人。 一碟子半口就能吃下的开胃前菜,遵循规矩,要等上窦明旭确认开始用餐后,才能食用。 那两个男人一杯清酒,就着一些家庭问题,絮絮叨叨好一阵。 贺松风偷偷在塞缪尔的大腿写下两个中文字,表达自己的不满。 【坏】【人】 塞缪尔抓住不乖的手指,从对话里分出短促的安抚眼神,轻拍手背。 虽然他不懂中文,但他懂贺松风小发雷霆的脾气。 塞缪尔手掌摊开,五根手指斜着指向洁白的碟子,并询问:“lambert叔叔,您认为今天的餐品如何?” “不如让angel评价?”窦明旭做出请的手势。 贺松风终于决定不再压抑情绪,把挤压的大大脾气,通过细窄的嗓子眼,小小地爆发出来: “没吃到,不知道。” 没有敬语,没有体面话。 贺松风还是那副唯唯诺诺的姿态,但是表情已经委屈地垮下来,微笑被饥饿的胃口吞掉。 窦明旭的眼睛半眯,掩盖瞳孔里过分聚焦的凝视,他的嘴角不自知地翘起,以至于需要手掌握拳,掩在嘴角边假装咳嗽。 塞缪尔也会纵容贺松风这小小的脾气,他帮贺松风催促窦明旭开餐。 完美是无趣的。 完美的表现下,必须偶尔透露出一些无伤大雅的小脾气,这才会让男人们觉得他有趣。 贺松风终于吃到了今天的第一口饭。 冷的,酸的,有些辣舌头。 幸好,第二道菜很快就送上来,虽然依旧算不上有多好吃,但起码是热的。 男人们还在喝酒,大拇指深的酒杯被一杯杯重新倒满,辛辣的气味在空气里回旋,久久无法散去。 主菜的分量只有几口,作为挂件的贺松风需要维持形象,他不能一次性全部吃掉,显得没见过世面。 没事干的他,索性夺走侍者手里的酒壶,体贴地为桌上两位男人温酒、倒酒。 左手持壶柄,右手托住壶底,小心翼翼往杯中注酒。 和服的袖口对于贺松风细窄的手臂而言,有些过大。 有时候贺松风过早的放开收起的袖口时,视线能直接通过袖口笔直的看进他的手臂最深处,又白又嫩,皮肤干净的连绒毛都非常少。 像洗净的藕,无端端让看的人产生想咬一口的冲动。 分不清到底是不是故意勾引,但窦明旭的确已经盯着那一处看了很久,而贺松风也就这样纵容他注视,直到这一杯酒被重新注满。 想要继续看,办法也非常简单。 那就是喝完杯中酒,叫贺松风再倒一杯。 贺松风终归不是职业倒酒的,在众多的次数里,难免会有失控的酒液飞出,这些酒液溅在塞缪尔的指腹侧边。 贺松风会立刻放下酒壶,身体倾进塞缪尔的怀中,两只细瘦的手臂撑在榻榻米上,身体一再的下倾,低下头吻在指腹上,用舌头吮走那些湿漉漉的液体。 塞缪尔的手落在贺松风的腰上,轻轻一抚,贺松风便会自觉塌腰。 和服紧绷的腰胯本来就极好的勒住他的腰线,在贺松风跪下趴伏时,他翘挺充满肉感的臀.部被和服下摆紧致包裹,类似烟花绽开的白色几何线条花纹,色.情地拍在他的肉.臀两边。 塞缪尔挑眉,冲窦明旭甩去坦然哼笑,大大方方地向对方展示自己情人的乖顺和色.情。 说是展示,倒不如是彻头彻尾的炫耀,这极大的满足了塞缪尔的自负。 塞缪尔养贺松风就是为了这一刻,看别人,尤其是地位高于自己的人,向他露出来羡慕的神情。 谈笑中,贺松风收放自如地恢复了淡笑的清纯模样。 他又一次托起酒壶,越过餐桌,为窦明旭倒酒。 这一次,几滴酒洒在窦明旭的手上。 窦明旭的脸上挂起颇为意味深长的笑,包含非常复杂的情绪,不是单纯的厌恶或喜欢。 贺松风立刻露出不知所措地神情,惘然无助地瞧着那一泼液体。 幸好窦明旭没有为难贺松风,他自行用帕子擦干。 贺松风松了口气,微微俯首,感谢窦明旭的照顾。 小插曲就这样迅速地过掉。 窦明旭一杯接着一杯的喝,而塞缪尔也不得不陪着他一直喝。 喝着、喝着,两个人脸上都露了醉意。 年长者在酒量方面,终归是更胜一筹,没多久塞缪尔就扶着墙颤颤巍巍站起,摇晃着身体,嘴里嘟囔“不喝了!”之类的话。 “塞缪尔先生,你喝醉了,我来扶……” 塞缪尔摆手,嘴硬道:“我没有!我没有喝醉!” “那您要做什么?” 贺松风跟着塞缪尔一起站起来,紧张地凑到贺松风面前观察他。 “喝多了,尿急。” 塞缪尔推开房间门,在侍者的带领下,向卫生间的方向摇摇晃晃走去。 贺松风转头,窦明旭也在看他。 现在是他们两人的独处时间。 窦明旭招手,示意贺松风坐过来。 贺松风听话地靠过去,跪坐在身旁,两只手乖巧地平放在身前。 窦明旭伸手,贺松风紧张地闭上眼睛。 那只温暖的手掌绕到贺松风的发包边,帮他把鬓边的紫藤花从发缝里收拾出来,重新妆点鬓边。 “塞缪尔的审美真够差劲,他一直是家族里的倒数第一。” 贺松风睁开眼睛,懵懂地与窦明旭对视。 眼神对视不超过三秒,贺松风便转向桌边,托起酒壶,说道:“我替您倒酒。” “你是油画专业的?”窦明旭问。 窦明旭右手拿起酒杯,接受贺松风的示好。 被公用的白月光 第106节 另一只手则慵懒地拨弄贺松风鬓边的紫藤花,借着摸花这一层薄薄的纱,肆意地抚摸贺松风的脸颊。 贺松风点头,“是的。” “呵呵。”窦明旭冷不丁笑出来,“你啊……在我问你的时候,要回答巴洛克绘画,而不是展览策划与视觉设计。” 他直白的点出贺松风的谎话漏洞。 贺松风握酒的手发出不安地战栗,他知道自己马上要泼酒,托壶的手立刻变成左手窝柄,右手堵住口子。 这些酒的确没有泼到窦明旭的身上,却淋了自己一手。 酒液漫过手掌每一寸细节,细长的指节轻轻地蜷起,仍无法阻挡指缝间溢出的水珠下滚。 酒香贴着体温轻盈地蒸出来,水珠一颗颗往下滴落,砸在榻榻米上,暧昧的氛围迅速弥漫整个房间。 窦明旭没有任何一种倾向,不喜不恶,始终立在观望的位置上,观看贺松风的一举一动。 “接下来你打算做什么?” 窦明旭好奇地问,他想知道这个骨子里纵欲色.情的假天使还能做出什么出格举动。 贺松风的一切,窦明旭都非常好奇。 怎么能有一个人把这么多矛盾的元素,都如此融洽的汇聚在身上。 清纯懵懂,却又色.欲加身,一举一动都带着极强的勾引意味。 究竟是无知还是刻意? 窦明旭太想了解关于他的一切。 窦明旭忽然扯着嘴角笑了起来。 一切的问题,都在眼前发生的事情里找到了答案。 他看见贺松风被酒水淋湿的那只手,就这样直直地送到他面前来,毫不隐瞒其中饱含的欲望与渴求。 剔透的晶莹水珠从上至下,像一挂葡萄,诱惑地高悬嘴边。 一滴熟过头的葡萄砸了下来,恰好滴在窦明旭的嘴边。 贺松风的眼神,高高在上,投射窦明旭的身。 贺松风示范过补救的方法,他教过窦明旭遇到这种情况该如何做。 不用他多说。 第53章 没做任何犹豫, 甚至没有给贺松风后悔的时间。 他沾满透明酒液的手指,落入了一份躁动的湿热里。挂满葡萄的三根手指完全地被含入其中,指缝里的水珠被掠夺的舌头全部舔走。 有贺松风这块温香软玉的皮肤温酒, 冰凉凉的酒液入口时,都变得丝滑爽口了不少,还混着贺松风身上淡淡的香味。 窦明旭的舌头包裹住贺松风的手指, 食髓知味地贪婪吮走所有的酒液, 舌头像砂纸一样怼着一个地方猛舔,舔得贺松风手指发红发麻。 窦明旭鼻息里滚烫粗重的气息泼在贺松风的手背上,灼得他手腕轻颤,手指不住地蜷起。 贺松风起了早退逃跑的心思。 可是这会他再想把手指拿出来就难了。 他才刚起这个念头, 还只是手指往上躲了一下,一个巴掌捏在他的腰上,贺松风的世界便陷入了强迫的天旋地转里,等到他缓过神的时候, 他已经摔进了窦明旭的怀里。 他像一头羔羊,匍匐于窦明旭的怀中。 二人的高低差在天旋地转里完成对调,窦明旭成了上方俯视的,而贺松风则被困在窦明旭的怀中,抖着身子无助地瞧着自己的手被捏在半空中,不得自由。 “已经没有酒了。”贺松风暗示窦明旭, 现在应该放开他。 谁料窦明旭直接端起酒壶,对准贺松风的手, 洋洋洒洒地倾倒。 酒液如瀑布般如柱坠下, 落到贺松风手上时,如同一块让人窒息的保鲜膜,迅速地将这只手蒙起来, 裹了个严严实实。 手背、手掌、手指甚至是掌心的掌纹,都逃不过这些浓烈酒液的入侵。 他身体的每一寸都在被羞辱、被物化到了极点,仿佛贺松风出现在这里,就只是为了当一个温酒器,用他的体温,蒸暖每一寸酒液,再投喂进主人的唇中。 他甚至都不是一个摆件,而是一个被使用的物件。 贺松风的手半悬在空中,出现了危险的痉挛。 因为这只手太长时间高举,如今又被窦明旭捏住手腕的脉搏,甚至还伴随严重的供血不足。 他的手一直到肩膀都在一抖一抖的,而贺松风的身体太轻,压不住这股痉挛,他整个人都只能无助地伏在窦明旭的怀中。 身体战栗,呼吸急促,面红耳赤时,连着小腹那一团软肉都在不住地抽动。 仿佛窦明旭进入的不是他的指缝,而是他的身/体。 舌头没入指缝一寸,也是没入他身体一寸。 舌头如何将他的指缝舔得一滩泥泞,就是如何将他这具身体玩弄得污脏混乱。 舌头没入指缝一寸,也是没入他身体一寸。 贺松风手指的痉挛让窦明旭很好地吮走每一寸皮肤的酒液。 这一次的酒,比刚才那一口的口感要冷和涩一些。 因为贺松风的皮肤被这些酒浸得发寒了,没有第一次时用体温蒸出来刚刚好的丝滑绵软。 体温被酒液卷走,贺松风很快就觉得手掌好冷。 窦明旭的唇舌就成了贺松风能取暖的唯一去处。 他开始配合窦明旭的唇瓣、舌头还有牙齿的律动节奏,一下子,两个人的关系又发出了奇怪的畸变。 从贺松风牌温酒器,变成了窦明旭牌暖手袋。 窦明旭的舔.舐、抚弄都成了取悦、照料贺松风的动作。 窦明旭明白,贺松风也明白。 两个人对视一眼,无声地笑出来,一同分享手上蒸腾的酒香,把同一份气息,同一时间吸入鼻腔,含进胸腔,再在对视一下里,缓缓地呼出来。 房间外的脚步声近了一些。 “手举不起来了。”贺松风瓮声瓮气地撒娇。 窦明旭听话放开,贺松风的手就像被拦腰斩断的竹子,哗然一下垂在地上,无力动弹。 但窦明旭又不完全放过贺松风,他低下头,作势要吻贺松风。 贺松风连忙偏头躲掉,同时用还能动的那只手,指着门外,小声提醒:“塞缪尔先生就要回来了。” 正如贺松风所说,脚步声的踏响已经来到房间门外,甚至是已经停下。 窦明旭顺着贺松风指的方向看去,很快注意力又放回贺松风身上。 即便如此,窦明旭依旧没有放弃。 他又一次的低头,这一次他的手掌拢在贺松风的后脑上,另一只手则托在贺松风的臀上,一再往上、往前托举,不容许贺松风躲藏。 而叩门声,也在这一时刻响起来。 叩…… 叩…… 已经是第二声了,按照规矩,在第三声的时候,这扇门就会被打开。 贺松风紧张地用手指掐住男人的手臂,哀哀地恳求:“请不要……” 叩—— 紧接着是一声如飓风般干脆的哗啦——日式推拉门被一下子拉到底。 门框中央是扶墙醉醺醺的塞缪尔,门外围着一圈跪坐随时等待传唤的侍者,他们并没有低头隐藏视线,反倒是借着前方的塞缪尔,从门框缝隙向房间里投去微笑的注目。 也许是因为干了坏事心虚的缘故,贺松风总觉得那些侍者都在打量他,仿佛在用眼神无声地羞辱他,骂他是一个浪荡表子。 “angel……” 塞缪尔一边呼唤贺松风,一边从门外晃悠悠走进来。 “在的,塞缪尔先生。” 贺松风心虚地揉了揉自己放下来的头发,一边连忙从座位上站起来,上前搀扶塞缪尔,直到对方落座,这才回到自己的位置坐好。 塞缪尔在碰到贺松风的瞬间,醉醺醺地仰倒在香香的美人怀中,塞缪尔深呼吸一下,重重把这口气吐出来,向桌子对面的成熟男人投去大拇指:“lambert叔叔,好酒量,我想我是真的喝醉了。” 塞缪尔擦了擦鼻子,眉头迷惑地拧起。 他分不清是因为喝醉还是谁泼了酒,这空气里的酒精浓度异常的高,呼吸都像是把鼻子埋进酒壶里深呼吸似的。 贺松风散下来,拨到一侧身前的头发丝撩过塞缪尔的脸颊。 痒痒,麻麻的。 塞缪尔敏感地意识到了什么,他忽然从贺松风怀里坐起来,诧异地盯着贺松风。 贺松风平静地回应来自主人的打量与审视,双手垂放身前,礼貌地询问:“塞缪尔先生,什么事?” 塞缪尔的手落在贺松风垂下的长发上,捏住一把,没有扯没有拨弄,只是盯着这里看。 “你……你的头发?不是盘起来的吗?” 贺松风借着低头看头发的机会,眼瞳惊恐地骤缩成一个墨色小点,眉头向下一压。 他深呼吸,秉着这口气,不敢吐出去,生怕自己成为漏气的皮囊。 贺松风抬头,保持笑盈盈的乖顺模样,平静与塞缪尔对视。 而压在贺松风胸膛的这口心虚的气,正在骨头架子下面横冲直撞,激荡不已,震得贺松风说话尾音带着颤。 塞缪尔不语。 他开始拨弄贺松风垂在身前的头发,头发盖住半边脖子,似乎在欲盖弥彰些见不得人的秘密。 他转头看了一眼自己的lambert叔叔,又迅速把视线放在贺松风身上。 被公用的白月光 第107节 塞缪尔的手指开始插入头发的缝隙,试图从这束散下来的头发里,摸索到蛛丝马迹。 贺松风含在胸膛的这口气,没底的往外吐出来,眼神穿过塞缪尔醉醺醺的脸庞,求助地落在窦明旭身上。 贺松风的头发下的确藏了秘密。 窦明旭没有吻他,而是在他的脖子上咬出了一圈万分明显的齿痕,把吮走的酒液一五一十的吐进贺松风脖颈的齿痕凹陷里。 湿漉漉,醉醺醺,粘稠的像血液一样新鲜、粘稠。 顺着领口,如手掌抚摸,凌辱的灌进他的身体里。 贺松风向对向男人投以更加强烈的求救。 垂放身前的手掌,不安地互相揉弄,把衣角都搓皱了。 可惜,可怜。 对向的窦明旭没有任何反应,他捏着餐巾纸,面无表情地擦拭桌面水渍,始终是一副置身事外的漠然。 窦明旭又回到了那个不认识贺松风的疏离里,仿佛刚才的一切他都没有参与。 他高高在上,事事无关。 唯有那个浪荡的贺松风,被独自架在审判十字上接受惩罚。 塞缪尔的手指已经完全插透贺松风放下来的头发,再多往里进一步,就能摸到脖子上凹凸不平的齿痕。 如果贺松风再没有行动补救,那穿透头发的巴掌,恐怕就要落在他的脸上了。 “塞缪尔先生,您喝醉了。” 贺松风拿住塞缪尔的手腕,往下一压,对方向前刺的动作砸在他的锁骨上。 塞缪尔醉了,他不大能分清自己到底摸在哪里,当他摸了一遍没发现异样后,也不太好继续找贺松风的茬。 塞缪尔的手垂下来,掐住贺松风的脸颊,大方地承认:“我是醉了,不就是因为你一直灌我吗?” 贺松风在塞缪尔的掌控里,温顺地垂眸,静候对方下一步动作。 一个吻,不出所料的挤进贺松风的唇齿间。 对方把通体的酒气全都泄愤似的灌进贺松风的口鼻喉里,贺松风明明没有喝酒,却只觉得自己从里到外,从唇瓣到舌根再到气管,全都浸在酒液里。 浓郁的酒气就像一枚曼妥思投入可乐,爆炸的冲天碳酸从喉咙开始,向头颅、又向下经过躯干,碳酸流向四肢。带着恐怖的恶意,意图用强烈的碳酸狠辣地腐蚀这具躯体。 贺松风试图推开。 手掌被困在十指紧扣里,两条腿被酒气捣烂,破破落落地摆放。 女士和服纹在臀部的烟花被一巴掌拍开,疼痛亦如这些几何符号炸开,像烟花那样。 对向的窦明旭依旧保持平静,静静地观赏着眼前的活春宫,甚至在这场闹剧里,还有闲心端起一杯清茶,抿上一口,细细的品味。 塞缪尔忽然收手,收走一切箍在贺松风身上的力气。 贺松风一下子就变成被抽走脊椎骨的人偶,无力地趴伏塞缪尔的臂弯里,额头无力地顶住贴着塞缪尔的脖子,胸腔内收,后背弓起,四肢颓废地向下坠落。 塞缪尔仰头,惬意地长出一口气,放平视线时刚好跟窦明旭对上眼神。 塞缪尔的眉眼嚣张地高挑,借着酒劲,肆无忌惮地挑衅窦明旭,把贺松风当做心爱的玩具,肆意地摆弄、凌辱。 无声无息地向自己的叔叔透露出一句幼稚的警告: “这是我的玩具,不属于你。” 转头,塞缪尔就在贺松风没有头发的那一侧脖颈处,留下一圈深刻的牙痕,几乎都要见血,没有三两天消不掉这痕迹。 要不说是一家人,连留痕都留在同一个部位。 窦明旭抿了一口茶,在心里笑了一句:像条呲牙的幼犬。 这份淡淡的笑容,悄然地浮出表面。 皮笑肉不笑。 塞缪尔陡然收敛起张扬气势。 而贺松风在明白窦明旭对他的兴趣只是戏弄后,果断投入塞缪尔的怀中,继续扮演合格的纯情小白鼠形象。 依偎在塞缪尔怀中瑟瑟发抖,一副离了塞缪尔活不下去的怯懦。 “先生,您喝醉了。”贺松风挂在塞缪尔的臂弯里,小声提醒,手指点在塞缪尔的掌心里暧昧地画圈圈。 塞缪尔把这个娇撒了回去,抱着贺松风恋恋不舍地哼哼:“angel~我当然知道我喝醉了。”说话时,还要时不时亲一下贺松风的脸颊。 贺松风在塞缪尔的手掌心掐月亮,“可我下午还有课程,您得送我去上课。” 塞缪尔的手指顶在贺松风的眉心处,往后一推,感叹:“你呀……世界末日也影响不了你上课。” 贺松风的身体往后一倒,又如弹簧,立刻收回塞缪尔的怀抱里,细声细气提醒: “先生,您答应了我的,不会耽误的上课。” 窦明旭看了眼时间,同时说道: “时间不早了,坐我的车一起走吧。” “嗯嗯。”贺松风立刻扶着塞缪尔站起来。 紫藤花随着贺松风的动作,从他散开的头发里挣脱出来,飘落在地上,窦明旭越过桌子,及时捞起紫藤花,重新别在他脑后。 手掌从贺松风背后,悄无声息地捏进他的脖子,刚好就掐在脖子两侧的牙痕上。 贺松风身体一激,趁着塞缪尔醉醺醺低头找路的间隙,向侧后方的窦明旭投去责备的瞪眼。 窦明旭捕捉到这份瞪眼,又体贴地弯下腰,帮贺松风整理好和服的衣摆,动作没再有分毫越界,这一刻他把握住“长辈”的界线,没有越界。 侍者带领三人去更衣室换装,又一次的贺松风被当做女性,送入单独的更衣室。 女装要比男装更麻烦,于是窦明旭和塞缪尔两个人坐在大厅,等待贺松风。 窦明旭忽然出声,挑起话题:“你把angel培养的很好,是一个合格的花瓶。” 塞缪尔从口袋里掏出烟盒,抖了一根咬在嘴边,随口答道:“叔叔喜欢的话,送给您。” 窦明旭问:“就玩腻了?” 塞缪尔咬着烟,满不在乎地说:“早玩腻了,没爹没妈的孤儿,他离了我又活不下去,不好脱手。” 他的一只手捏着打火机,不着急点火,掐在手指里来回地转圈,似乎在等什么,亦或是在焦虑什么。 窦明旭没再接话,而是盯着更衣室的大门,颇有兴趣。 塞缪尔没有在看门,而是在看窦明旭。 他手里的打火机以越来越快的转速排解焦虑。 他的小臂紧紧绷着,皮肉蒙着底下涨大的肌肉与经脉,一口气秉在他的身体里,找不到排解的出口。 害怕,不安。 焦虑着。 直到,贺松风恢复男装,从更衣室里走出来。 窦明旭挪开视线,乏味地来上一句: “我对男人没兴趣。” 塞缪尔的手掌骤然停下一切动作,打火机被他死死地攥在掌心,这才把身体里横冲直撞的火气从鼻子里重重哼出来。 贺松风眼睛里只有塞缪尔,他直直地来到塞缪尔身边,接过对方掌心的打火机。 左手防风,右手点火,擦得一声,火苗体贴地送到塞缪尔嘴边。 浓烈的香烟灌入塞缪尔的鼻腔里,他深吸一口气,绕过贺松风的脸颊才迟迟吐出来。 塞缪尔等到了他的angel,松了口气。 他瞧着面前对他满脸依恋的poor angel,一阵强烈的后怕从心口涌出。 塞缪尔很小气,他根本就不想跟叔叔共享他的漂亮angel。 幸好——! 幸好lambert叔叔没有真的同意他那句装潇洒的话,不然他都不知道该怎么收场。 而窦明旭如他所说那般,他对男装的贺松风丧失了所有兴趣。 一路上甚至没有再看过他一眼,把贺松风当做透明人对待。 他喜欢的不是贺松风,而是那位雌雄难辨的漂亮美人,身上不能出现男人特征,一点都不能。 司机先把贺松风送到学校,离开的时候,塞缪尔低头看了眼他们相牵的双手。 贺松风的中指,无端端出现了一枚圆形的牙印。 塞缪尔虽然喝醉了,可他对贺松风的手指从来没兴趣,更不可能咬下一圈牙印。 那就只能是—— 塞缪尔立刻跟着下了车,无声无息地跟在后面。 贺松风提着手提包走在前面,塞缪尔寸步不离踩住影子。 贺松风根本就不知道油画专业下午的课在哪间教室,如果塞缪尔执意跟到底,这件事会成为一个导火索,把很多事情都一并烧起来。 贺松风转定,转身。 他看见塞缪尔面无表情的监视。 贺松风被看得脊椎骨发麻,而塞缪尔却没有站住,他依旧在往前走,距离贺松风越来越近,随之而来的是塞缪尔的猜忌。 他的手又一次抬起,目标是贺松风挽起束在身前的那一缕头发。 以塞缪尔的了解,贺松风不喜欢把头发放下来,他总是用东西挽在脑后,突然放下来那就只能是在隐瞒。 塞缪尔的手像尖锐的刀子,点在贺松风的头发上,马上就要把人开膛破肚。 贺松风手里的袋子摔下来,他向前一步,扑进塞缪尔的怀中。 不等塞缪尔责备,他毫无保留地哭诉:“是叔叔咬的,但我不是自愿的,以后请不要再丢下我一个人,我很害怕……” 而塞缪尔还没来得及说话,他准备拨开头发的手就被贺松风两只手捏住,送到贺松风的心口捂住心脏。 贺松风惊恐地小声哭诉: 被公用的白月光 第108节 “塞缪尔先生,是不是您对我腻了,想把我作为礼物送给叔叔?” 塞缪尔摇头,否认这个念头。 但贺松风已经自顾自地哀伤,松开塞缪尔的手,连着往后跌了两步。 瞳孔装在眼眶里剧烈地震颤,像装在大海里的脆弱漂流瓶,随时就要被海浪拍碎。 “那他……他接受我这份卑劣的礼物了吗?” 贺松风的眼泪在塞缪尔这里一直有用,他只要哭,只要害怕,只要撒娇,塞缪尔就会把他捧在手掌心里,让贺松风的情绪有落脚地,稳稳地站住。 塞缪尔问:“你想他接受吗?” 贺松风大声驳斥,一口咬定 :“我不想,除了塞缪尔先生,我谁都不要!” 周围路过的学生们看了过来,发现是贺松风后便驻足在那。 贺松风不依不饶向塞缪尔要一个答案:“那塞缪尔先生呢?会想把angel丢掉吗?” 下嘴唇被贺松风咬成紫红,眼泪早就顺着脸颊淌下来,但贺松风始终没有哭出声,任由情绪小心翼翼地难过。 贺松风摆出一副明明已经崩溃,却又害怕自己的眼泪会让塞缪尔厌烦的可怜劲。 塞缪尔的心被这些眼泪浸泡,完全酥软。 他又在想,他的angel离开他就活不下去,多么可怜,多么需要人好好疼爱啊。 “不会。” 塞缪尔再没情绪再去质疑贺松风,现在得是他花心思去哄贺松风了。 “好了,不要哭了,去上课吧。” 塞缪尔把贺松风拉进怀里,替他擦去这些眼泪,拇指小心翼翼地擦过脸颊的泪痕。 酗酒后的头疼在卸下防备的瞬间,如潮水从脑袋向躯干迅速蔓延,疼得睚眦俱裂。 塞缪尔敲了敲额头中央,疲惫地吐出一口气。 “以后不会再让你一个人了。我陪着你,一直陪着你。” 贺松风见这件事翻了页,立刻敏锐地更换话题:“我去上课,那您呢?” 塞缪尔的话题顺带着就跑偏了:“我让人来接我。” 贺松风扶着他坐下,“我陪您等。” 同时又捡起甩在地上的包包,委屈地表示:“包包脏了。” “买新的。” 贺松风又说:“雨伞丢了。” “买。” “我想要爱马仕的包,不贵,十五万的普通款kelly。” “买。” “要先配货,就是先买一些乱糟糟的东西才能拿到包。” “买。” “嗯嗯,那配货的乱糟糟东西让我自己选,好不好?” 贺松风两只手捏成拳头,放在心口处开始祈祷,瓮声瓮气哼哼:“求求你啦,塞缪尔先生。” 塞缪尔揉了揉眉心,“买。” 十分钟后,塞缪尔的助理下车将人扶上车,贺松风则拿起自己的包一路小跑奔向教室。 贺松风迟到了二十分钟,但作为教授心里十全十美的乖学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甚至连贺松风小组的上台报告,都被教授特别照顾地延迟到贺松风坐下准备好后,才开始。 不出意料,贺松风的小组拿到满分。 而贺松风也在下课后,收到了小组成员送的礼物,一只卡地亚的镀铂金蓝顶珠钢笔,金属笔身,18k金笔尖,全球限量两千只。 小组成员们围在贺松风身边,以他为中心,讨论各种奢侈品。 没人关心小组作业,更没人会关心学习。 他们看中的是被塞缪尔包.养的金丝雀angel,而非贺松风本人,甚至他们连angel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 一旦脱离塞缪尔的光环,贺松风的生活就只会被打回原形。 贺松风静静听,并不发表言论。 问到他这里来,也只是笑着。 “塞缪尔先生,对你很好吧?你身上的奢侈品都没重复过呢,好羡慕啊。” 贺松风点头,露出体面的假笑。 组员们起了兴趣,继续说: “他们家族垄断了全球八成的高奢酒店行业,塞缪尔的叔叔你知道吗?他是酒店视觉设计的总负责人,而且很大可能就是下一任继承者,你要是真的和他们家攀上关系,你在艺术界这一行真是平步青云了。” 这是贺松风第一次了解塞缪尔的家族,之前他都只知道有钱,但没想过这么有钱。 他那只在纸上胡乱画的笔尖顿住,满不在乎地“哦”了一声,假装自己早就知道。 “唔——那你以后发达了,可不要忘了我们,嘤嘤嘤……” 贺松风注视着撒娇的那人,忽然就开始幻想自己成为伊凡德那样厉害的画家,手上迅速地划动,很快—— 一个乱七八糟的人像速写出现纸上。 贺松风低头只看了一眼,迅速撕碎。 当做这么丑陋的作品从未出现过,更不可能出自美丽的他之手。 当天晚上。 伊凡德教授的公寓门被敲响。 他开门,看见的是一个提着大大爱马仕橙盒子,浅金色头发的美人,认真看了好一会,才认出来是贺松风。 盒子大咧咧放在门口,贺松风一个人往里走。 伊凡德帮忙把盒子拿进来。 “那是我给kitty买的猫窝,爱马仕的呢。” 贺松风抱起脚边的小猫,亲昵地捏捏脸蛋,骄傲地说:“我的小猫就是要住贵贵的小窝。” 贺松风找塞缪尔绕了一大圈要买爱马仕,就是为了借着买包的名义,给小猫买一个贵贵的名牌猫窝。 贺松风小时候别说名牌,连衣服都穿不起,差点要冻死在冬天的山沟沟里。 所以他的小猫一定吃的、住的都要用最好的。 餐厅桌上摆着两菜一汤,还有两碗米饭,看菜式是中国的,米饭也是特意从亚洲超市买来的大米。 贺松风抱着小猫坐过去,用手贴着碗边感受了一下温度,说:“都冷了,你怎么不吃?” 伊凡德收走碗碟,走进厨房时,顺口回答:“等你。” “哦。” 贺松风平静地点头,贺松风懒得在伊凡德面前装感动。 他一直都觉得别人对他好是应该的,毕竟他这么漂亮。 贺松风双手捧起小猫,小心翼翼地放在脸颊边上,感受小猫的温度。 五分钟后,回锅一轮的热菜重新端上来。 贺松风把小猫放在桌子上,让它陪自己吃饭。 “有酒吗?”贺松风问。 伊凡德不知道贺松风不会喝酒,于是为他开了一瓶葡萄酒,拿来两个杯子,“你明天有课,少喝一点。” “嗯嗯。”贺松风捏住杯子,轻碰伊凡德的杯沿,笑得两只眼睛弯的亮晶晶的月牙儿:“cheers~” 伊凡德配合他的兴奋。 同时,他注意到贺松风脖子两侧对称的咬痕,那绝不是一个人能咬出来的。 一口酒下肚,敏锐的酒精迅速占满贺松风的脸颊,变成了艺术家笔下最浓艳的一抹红色。 贺松风开始了他的借酒消愁。 “evander,再过两年,我就会是名牌大学的优秀毕业生,我会有真正爱我的人,我会有非常璀璨的前途!” 贺松风压根就不会喝酒,他只是看电视节目里外国人喝酒庆功,所以有样学样。 但起码此刻,他的确兴奋异常。 他左手捏着猫猫蹭蹭脸蛋,右手高举酒杯,向天生的神敬上一杯葡萄酒,谢谢他一次次回应自己的祈祷。 “很快,很快很快,我就会有很多钱,我不需要靠任何人,我不会再是谁的装饰品,我是我自己。” “小小猫,你知道吗?是我救了你,哼哼,我最会救了,我救我自己也可厉害了。” 贺松风开始无端端大笑。 他的话,他的笑都来得毫无缘由,就像是有这样一份挤压的情绪,在长久的压迫下,只能靠喝酒后胡言乱语这样无奈的手段发泄。 “哈哈哈哈哈——!教授,我真的好羡慕你,你好自由,你会画画,你被所有人尊敬。” 说着说着,贺松风又开始哭。 哭就算了,他还拿小猫当卫生纸擦眼泪,小猫在他手里无辜地咪咪叫。 伊凡德安慰道:“贺松风,你的成绩很好,又光鲜漂亮,很多人都喜欢你。” 贺松风第一次从别人口中听到自己本来的名字,而非angel。 这一瞬间他完全失神,花了好久好久的时间才反应过来。 他不是angel。 他是贺松风。 被公用的白月光 第109节 伊凡德瞧他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无奈地收走酒,然后小声补充刚才没有说完的话:“包括我。” 喜欢你的人里,也有我一份。 贺松风的情绪一下子跌到谷底,他开始生气,开始不耐烦,开始将一切、一切的负面情绪宣泄在眼前男人身上。 他酒杯重重地砸在桌上,没礼貌地大嚷:“你把酒瓶拿走做什么?!” 伊凡德解释:“你不能喝。” 贺松风敏感的情绪像瞬发地雷一样,踩着的一瞬间就炸了。 他巴掌拍在桌上,砸出震耳欲聋的轰轰声,手指尖锐地指着伊凡德的脸,歇斯底里的尖叫大喊:“我不能?你凭什么命令我?我想喝就喝!拿过来!给我!” 伊凡德拿着酒瓶,面对无理取闹的贺松风显得有些无措。 他轻声劝说:“你先吃饭,空腹喝酒对身体不好。” “我不要你管!我不要任何人管!” 贺松风放下小猫,夺了伊凡德手里的酒瓶。 昂贵的红酒瓶被贺松风拿起来对着嘴巴灌,说是浪费食物也不为过。 贺松风那张漂亮的脸此刻拧巴的捏在一起,和他平日里总笑盈盈或木讷的模样全然不同。 特殊的风味让伊凡德看得入迷,陷在贺松风漂亮的皮囊里,足够他包容此刻贺松风恶劣的脾气。 “你会难受的。” 伊凡德担心地看着他,但对于贺松风的叛逆他又无能为力的纵容。 贺松风要喝酒、要吃饭他一一满足,目视贺松风一次又一次过分的顽劣。 伊凡德找不到什么身份去管教。 随着酒精浓度加剧,贺松风开始又哭又笑,情绪一再的剧烈波动。 惹得伊凡德越来越担心。 可是一旦伊凡德试图问些什么,就会招来贺松风责备的注目,警告伊凡德不该好奇。 没过多久,酒精过量的报应反进贺松风的身体。 他抱着马桶,呕得昏天黑地。 本就空落落的胃,被这样摧残一番后,只剩胃液反流,把喉管灼得如火烧般剧痛无比。 伊凡德这才有机会抢走酒瓶,收进柜子里。 回到卫生间的时候,贺松风也已经吐的差不多,趴在马桶边,眼睛无助地向上瞪,里面还藏着无数死咬着不肯落下的倔强泪水。 贺松风藏起来的情绪,都借着喝醉,无赖地倾泻而出。 伊凡德不过问贺松风的泪水,也不询问他的情绪因何而起。 他能做的就是无声无息地陪在身边,体贴照料。 贺松风的双脚麻木,他的身体像抽空棉花的木偶。 就这样双眼无神的仰倒在卫生间地板上,沉默的注目伊凡德。 因为饮酒过量,贺松风失去身体的控制权,只能麻木地躺着,任人摆布。 贺松风瞧着头顶高高在上的男人,他已经做好被侵犯的准备。 但伊凡德却从高高在上里跪下来,双手小心翼翼托起贺松风的身体,将他抱进浴缸里。 伊凡德轻声询问:“自己可以动吗?” 贺松风的眼睛垂下来,一副死也行,活也行的木讷模样。 伊凡德的手解开了贺松风的衣服,温热的水哗哗地注满浴缸。 贺松风愈发的死气沉沉,他认定自己能被人好好对待的原因,只是因为对方想艹.他,仅此而已。 贺松风想,他总是不幸的。 不幸的人不配拥有幸运,也不配拥有幸福。 苦痛从他出生起,就刻进他的心脏里,随着每一次心脏蹦跳,这些不幸早就在长久的血液输送里,贯穿他的脆弱的身体、可悲的灵魂。 贴在浴缸边缘垂下的手,悄然捏紧。 可他又在祈祷,祈祷着—— 被爱的世界,该是什么样? 第54章 被爱的世界是什么样的, 贺松风不知道。 但他此刻认为自己正在被爱。 “对不起,我应该坚定阻止你的。” 伊凡德陈恳道歉。 本该捏着画笔肆意挥舞的手,此刻正做着最基础的清洁, 把贺松风身上的酒气仔细洗净。 他刻意地错开贺松风脖子上两个渗血的牙印,擦拭身体的其他部分。 而隐私部位,更没有触碰的意图, 简单清理后, 伊凡德用浴巾把贺松风裹住,揉成一团小汤圆,平稳送进卧室的床上。 公寓里只有一张床,但伊凡德也不需要第二张床。 他彻夜没睡, 端来椅子守了整夜。 他总担心贺松风没呕干净,随时紧张反涌上来的秽物会堵塞贺松风的气管,过分担心的他甚至每隔半个小时就会用手感受鼻息。 贺松风在伊凡德这里,太过脆弱。 脆弱的仿佛下一秒就要死掉, 以至于要提起十二分注意去照看。 他借着微弱的夜色,着迷地凝望床上的睡美人。 贺松风小小一团,就像睡在猫窝里的小小kitty,蜷成一团将自己的存在过降至最低。 用手轻轻拨过鬓角的碎发时,会惹来阵阵急促不安的呼吸声。 直到第二天中午,贺松风才揉着眼睛, 把脑袋从被子里冒出来。 他一双眼睛小心翼翼地观察四周的情况,确认安全后才完全从被子里探出来, 脑袋重重地陷进枕头里。 伊凡德抱来小猫, 放在贺松风的枕边,温柔地笑说:“它很喜欢你准备的猫窝,你看它睡得热热的, 你摸摸它。” “你不想艹.我吗?”贺松风直白地问。 伊凡德赶紧两只手捂住小猫耳朵。 “请不要这样说话!” 伊凡德的耳朵爆红,他振声强调,同时他把鼻梁上的镜框取下来,捏在手里来回用衣角擦拭,老实巴交地说:“我不会做任何伤害你的事情。” 贺松风垂眸,两只手捏了捏被子一角,哑着嗓子,没精打采地哼哼:“昨天麻烦你了。” 伊凡德重新戴上眼镜,眼神藏在镜框里,向没有贺松风的地方躲闪:“没事就好,你今天的课程需要我帮你请假吗?” “嗯。” 贺松风从床上坐起后,两只手捧起小猫,捏了捏,果然热乎乎的,还带着小猫熟睡后特有的猫味,味道就像太阳晒过的稻米。 贺松风抱着kitty躺了一会,直到鼻腔灌满小猫味后,才让伊凡德扶着下了床。 他坐在餐桌边,在下午一点钟吃下今天的第一餐,填补空虚到咕咕乱叫的胃。 贺松风接过伊凡德递来的热牛奶,眼神瞟过客厅没画完的一副肖像画,他忽然想起来什么。 贺松风放下牛奶,捂在伊凡德放在桌上的手,“哎,你今天没有课吧?” 伊凡德的喉结剧烈上下震了震,他的眼神一下子盯在两人握在一起的手上,强装平静地回答: “我可以没有。” 贺松风的舌头卷走唇边的奶渍,“那很好了,我的手提包呢?” 贺松风从椅子上下来,结果两腿一软跪在地上。 但是等不到伊凡德将他扶起,他先手脚并用地爬到自己手提包边,急匆匆从里拿出电脑,着急忙慌地打开一份作业。 “那你今天不许走,我正好有一门课程需要绘画表达,我不会画画,你…………” 贺松风推开桌子上的碗碟,把自己的电脑放上去,坐在伊凡德对向的位置,两只手握在一起,抵在下巴上,可怜兮兮地撒娇:“教授,帮帮忙。” 伊凡德把鼻梁上的眼镜摘下来,捏在手里,紧张地来回擦拭。 伊凡德是贺松风的老师,是对方要用尊称来请求的关系。 代写这种行为严重违反学术规范,也背离了教导与传授的师生关系。 如果只是因为喜欢这个人,就可以为之代笔,那对于其他学生极其的不公平。 在强烈的道德挣扎下,伊凡德戴上眼镜,把自己关进冷硬的镜框里,坚定表示: “我只能教你,无法代笔。” 伊凡德已经做好面临贺松风怒火的准备。 “抱歉……” 同一时间,贺松风却笑盈盈捧起笔记本,遮住下半张脸,认同道:“对呢,我就是想让你指导,我才不会让任何人为我代笔,这是我的作业,我要对他负责。” 贺松风的手越过桌子,按在伊凡德的手臂上,眼睛亮晶晶地眨巴:“所以你同意了对不对?那你今天不许走。” 伊凡德的手因为长期握笔的原因,并不细腻,甚至过分粗糙。 贺松风不嫌弃地搓了好几下。 平时的作业都只能靠邮件和教授沟通,三五天后才能有回应,现在能和教授面对面一问一答反馈。 机会难得,贺松风连色诱都愿意用上。 被公用的白月光 第110节 见伊凡德默认的点头后,贺松风从包里拿出笔记本,咬开同学送的卡地亚铂金钢笔的笔帽,迅速地在笔记本上找到他的提前写好的课题草稿,指着亲笔写下的一行行字,认真地询问意见: “教授,是这样的,我的学年论文还没有选定课题,这里是我准备的一些方向,你认为哪一个会更适合?” 伊凡德发现自己把贺松风想的太坏。 他再一次把眼镜摘下来,用力地擦拭,几乎要把眼镜腿掰断。 低下头,一擦再擦,完全不敢抬头看贺松风。 “教授。”贺松风呼唤他。 “我看一下。” 伊凡德接过笔记本,同时贺松风也把电脑的屏幕向他这边侧去。 贺松风端着椅子,紧挨着伊凡德坐下,一近再近,差不多要坐到伊凡德腿上去了。 给伊凡德造成了极强的误导性,总给人一种随时要发生什么的既视感,可当伊凡德产生暧昧幻觉的时候,贺松风的认真提问直接把幻想打碎。 “教授,就这个《这是艺术吗?艺术的批判性思考》,但是这个课题对我会不会难度太高了,我对这门课程的理解我想根本没有那么高。” 贺松风认真地盯着笔记本,又用钢笔点在屏幕上,注意力并没有放在伊凡德身上。 两个人的气氛骤然降温,尽管紧挨着,手臂贴着手臂,彼此都要黏成一个整体。 但暧昧却没如想象里那般冒着粉红泡泡淡声。 伊凡德重新戴上眼镜,像看贺松风那般认真的看笔记,他的视线逐一将选题挨个扫过去。 在贺松风安静的等待里,他鼓励: “你可以试试。” 贺松风的笔尖点在桌子上,不安地问:“你会帮我的,对吗?” “这个选题我真的没有把握,我只想拿高分,拿不到高分我会焦虑到死掉的。”他的声音又大了一些,对于成绩的焦虑明晃晃写在脸上。 伊凡德的脸上是面无表情的严肃,冷色调的镜片里皆是反射出来的行行文字,没有伊凡德,也没有贺松风,唯有对道德、对师德最崇高的遵守。 他表示:“在不触犯职业道德的前提下,我会帮你。” “…………” 贺松风忽然不说话了,笑盈盈地注视伊凡德。 突如其来的安静把伊凡德从规训的道德里拽出来,他的耳尖又一次不争气地红透。 但这次是不安大于羞涩,他甚至在反思自己的回答对于贺松风而言,是不是过于严格苛刻了? 是不是让贺松风觉得他是一个很坏、很难以接近的傲慢的教授? 就在伊凡德想要说抱歉的下一秒,贺松风抢先一步—— “教授,你是我见过最好的人,我真的很喜欢你。” 毫无征兆,一个拥抱送进伊凡德怀中。 眼镜腿咔哒一下,断在伊凡德手里。 一个亲亲,发生在伊凡德的脸颊,转瞬即逝。 而贺松风已经乖乖地坐回位置上,就像什么都没发生那样自然的注视着伊凡德。 “吻面礼,你们外国人的行礼,不是吗?” 贺松风平静地解释。 伊凡德摘下眼镜,咽口水的同时,“嗯”了一声。 这个突如其来的吻,就这样被平淡的盖过去,仿佛什么都没发生,又好像这样一个亲昵的吻,是他们日常里稀松平常,不值一提的小事。 伊凡德盖上手里的笔记本,并且拿开桌上的mac pro,他用着不容贺松风拒绝的语气,命令贺松风吃完饭再写作业。 没喝酒的贺松风,听话地照做。 下午暖阳从西边的窗户里射进来,橙黄的光刚好像一块雾纱,将整个客厅笼罩。 白白的画板成了暖黄,贺松风坐在桌边,听伊凡德教授为他单独开小灶补习。 教授的声音平稳柔和,富有节奏感;钢笔点在纸上,写下连贯的擦擦声,执笔的人左手托腮,微微蹙眉注视面前说话的男人。 “休息一会。”教授将袖口挽起,袖口的布料方正规整地叠在手腕上,同时他走向贺松风,双手撑在桌上,身体前倾,注目贺松风同时严谨道歉: “抱歉,你的请求太过突然,我没有备课,这会使你你在听课时感到困惑与节奏混乱,非常抱歉。” 一向淡然的贺松风顾不上伊凡德的道歉,他慌乱地用两只手臂蒙在桌上,着急忙慌把笔记本遮住。 教授没有过问,想也知道这纸上多半是学生听课不认真的涂涂画画。 他没有责备,只提醒:“要认真,要尊重。” 贺松风“嗯嗯”两声,趁着伊凡德注意力转开的瞬间,把纸张翻了页。 休息了大概十分钟,伊凡德重新回到画板前,继续课程。 贺松风渐渐听得认真、入迷,以至于忘了要遮住手里的笔记本。 风从西向的窗户往里刮来,呼啦啦一阵翻书声,这其中就有贺松风的笔记本。 伊凡德走过贺松风桌边时,视线经过贺松风时,看见贺松风遮掩的东西。 那的确是一张图画,而且还是一张伊凡德人脸的特写画。 至于伊凡德为什么能认出来,还得多亏他鼻梁上的细框眼镜,只可惜贺松风连眼睛的透视都掌握得一塌糊涂,就更别说人脸了。 贺松风一怔,赶忙红着脸把画面遮住。 “我不会画画……” 伊凡德接过贺松风的笔,大开大合的寥寥几笔,就给画面正住整体框架。 一转眼,就是贺松风崇拜的眼神。 伊凡德咳了两声,轻声询问:“我教你,想学吗?” 贺松风瞧着站在黄澄澄太阳下,看上去暖洋洋又暖呼呼的伊凡德,视角焦点在伊凡德那双尤其灵活且有劲的手,悠悠感慨:“手牵手的学吗?教室后,这太暧昧了……” “…………” 伊凡德的脸瞬间爆红,他不是东欧那样纯粹的白色皮肤,但这会红起来却分外明显,像身上刷了一层红漆,从头到脚,像蛇果。 “教授,可以教我吗?我想学。” 贺松风的手像蛇一样,冷冰冰地滑到伊凡德撑在桌上的手背上,黏了上去。 伊凡德的手就像触电一样,从贺松风身边抽离。 他深吸一口气,却无论如何也压不下躁动的感情。 贺松风已经从位置上站起来,他的身体前倾,一边向伊凡德教授投以崇拜、倾慕的眼神,一边愈发靠近的投入伊凡德的怀中。 伊凡德已经拒绝过了一次。 但第二次,他却没有远离。 他在心里骂自己没有师德,却又在隐隐期待着什么。 一个牵手?一个拥抱?还是一个亲吻? 不,都不是。 伊凡德按住贺松风的肩膀,没有推开,反倒是固定在面前。 贺松风诧异,甚至是对自己的魅力感到难以置信。 伊凡德板着脸,镜片反射出锐利的寒光,他站在“老师”的位置上,对不自爱的学生投以责备的训斥: “你作为我的学生,我会传授给你知识、技术,这不需要你以任何代价来交换,包括你的身体。” 贺松风垂下的手,攥住衣角。 他的眼皮微垂,色诱的小心思被拆穿后,他有些不好意思。 伊凡德对他这么好,他也只有身体可以交换。 想不到还能怎么做。 “贺松风,我承认我也虚伪,我爱你美艳的皮囊。但,在我没有触及你灵魂之前,我绝不会做任何越界的事情。” “你好奇我的过去、我的经历?”贺松风反问。 伊凡德没有回答,而是端来椅子,平静地坐下,像是要来一场长久的秉烛夜谈。 “你并不虚伪,你很坦诚,坦诚到我开始……” 贺松风的嘴唇张开,他看着眼前古板、严肃的男人,却意外的感觉到过分的心安。 在这一瞬间,他想要和盘托出积压许久的委屈。 电话却不合时宜的响起来,打断呼之欲出的以前。 【samuel】 贺松风注视着这一行字母,他又看了一眼伊凡德,收敛起所有的情绪,走向一旁。 接完电话回来的贺松风向伊凡德道了谢,收拾好自己的东西,便要往外走。 “你生气要走了吗?”伊凡德紧张地站起来,“抱歉……我刚刚是不是表现得太过古板?但是、但是……” 贺松风拿着电话,皮笑肉不笑地解释:“不是的,教授……我的小组成员给我打电话,邀请我去图书馆一起学习,谢谢教授今天的照顾和帮助,但我真的要离开了。” 没有再见,也没有回见。 贺松风离开了,带着那些他马上就要说出口的难堪,走向新一轮难以启齿的不堪。 贺松风上了车,后座上散着一堆奢侈品成衣的包装袋,露出的衣服一角,已经透露出这里全部都是女装。 但开车的人不是塞缪尔,也不是窦明旭,是一个陌生人。 对方公事公办的告知贺松风换上衣服,晚上有晚宴要参加。 裙子是armani2005秋冬天鹅绒黑色长裙,窄肩设计搭配收腰裁剪,后背露出大块洁白的皮肤,在后腰处掐出一个v形,v字中央点缀水晶刺绣。 贺松风的头发简单的盘起来,额头上横过一条黑色蕾丝盖茨比发饰,在鬓边垂下一条嵌有钻石的流苏。 脖子上窦明旭咬出的齿痕已经消得差不多,只剩塞缪尔的咬痕仍旧张牙舞爪宣告主权。 被公用的白月光 第111节 贺松风立在晚宴边缘的门柱下,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众人,等待自己主人的到来。 不知不觉,他成了视线焦点。 关于他的性别、他的身份、他的过去、他的未来,都成为在场先生、名媛争相讨论的话题。 在流言蜚语里,他成为了被公用的奢侈品,讨论着改日也找塞缪尔出借他这位撑场面的漂亮男伴。 不过不需要谁来救场,贺松风淡笑着回应视线,谁看他,他便看谁。 离开塞缪尔的贺松风,本就是一个不怯场且美而自知的人。 很快就有人将他的视线当做被动的邀请,上前主动示好。 贺松风自然也是伸手回握,轻声表示:“你好先生,我是angel,就读布莱切斯特大学艺术系艺术史专业,未来如果有机会,希望我们能够合作。” 一只手,插进贺松风和对方的交涉里,代替贺松风握住那只手。 窦明旭沉声道:“不必了,angel未来会成为voss酒店旗下的艺术总监,没有比这更好的选择。但你们可以互相认识,毕竟angel是一位非常有才华的——‘女士’。” 贺松风的嘴角从微笑,一转变成面无表情。 对方瞬间明白窦明旭话中话的意思,飞快地笑着附和: “我想今夜之后,整座城市都会知道angel的才华与价值。” 贺松风的腰被一直宽阔有力的手按住,对方手掌滚烫,几乎要隔着衣服把贺松风的腰烫出明显的烧伤红斑。 “你知道以我的女伴出席宴会代表什么吗?”窦明旭低头,擦着贺松风的耳边轻声。 贺松风露出僵硬地笑容,虚假感叹:“angel此后都不再是寂寂无名的情妇。” 贺松风极度的厌恶“she”与“her”的称呼。 他的名字已经被剥夺,如今连性别都守不住,这样剧烈的屈辱感使他的胃又开始翻江倒海,强烈的干呕感一阵阵从嗓子眼里往外扑。 贺松风面不改色的一一压下去,只是脸色一青再青。 但思来想去,这也算另一种意义的往上走。 起码,他不会被一堆无脑奢侈品框住,他会如窦明旭给他的身份那样——有才华,有价值。 窦明旭能给他的,比塞缪尔要多的多。 于是贺松风尝试温顺地雌伏窦明旭怀中,这件事他很擅长,没有难度。 他任由对方搂腰挽手,笑盈盈地同窦明旭对视,又在窦明旭的介绍下,一一向来人握手言欢。 幸好,除此之外,对方没有其他过分的行径。 只是,贺松风没注意的是,参加这场晚宴的人里有伊凡德。 两个小时前,贺松风以小组作业的名义去往图书馆,如今却在伊凡德的眼皮子底下,成为了他人的情妇。 不仅是名字,连性别都被篡改。 贺松风终于注意到了伊凡德疑惑但炙热的注视,他的心底一惊,仿佛有一只手捏住他的脊椎,然后贯穿皮肉,硬生生从这具肮脏的皮囊抽出来。 贺松风所有的气势都在这一瞬间泯灭,只剩下心虚的燥痛。 但更让贺松风悲哀的是,命运并没有打算放过他,还要把他在伊凡德那里积攒不多的尊严踩得渣都不剩。 因为塞缪尔的姗姗来迟。 塞缪尔向lambert简单问好后,自然地接过贺松风的掌控权。 很快就把贺松风带到四下无人的偏僻地方,一只手扣住后脑,一只手掐腰,一个吻激烈地碰撞在贺松风的唇齿间,带着要把他吸干的狠劲,一股脑的吮着。 贺松风颓唐地挤在墙壁和塞缪尔之间,眼珠子如装在盒子里的玻璃弹丸,向下脱力一坠。 视线越过塞缪尔的耳朵,看见了拐角处驻足凝视的伊凡德。 伊凡德用着极其陌生的眼神,打量着对他而言同样陌生的贺松风。 两个人表面平静且健康的关系,轰然裂出一道血淋淋的口子,无法被修补。 伊凡德后知后觉,贺松风满口谎言,所说的图书馆学习,是在晚宴上做公用的挎包,谁都能挽着手肆意玩弄。 而贺松风不会拒绝。 所以下午那些亲密的行为,甚至前一天的醉酒都是贺松风刻意为之。 因为贺松风的成绩需要他帮助。 伊凡德的眼神逐渐转而失望。 塞缪尔咬着贺松风的嘴唇,热烈地呼唤:“angel~my sweety angel~” 贺松风的嘴唇又酸又涨,像泼了浓硫酸那样,刺痛无比,但分不清是皮肉和情绪在痛。 贺松风的耳边依旧是塞缪尔喋喋不休的声音,他的世界似乎已经死寂到只剩塞缪尔这个人。 “我的叔叔他是怎么抱你的?我要用我的手把他的温度抹去,你只能是我的。” 一只手像钳子一样,掐紧贺松风的肚皮。 一滴眼泪,在伊凡德的注目下,缓缓滴下来。 “为什么要流泪?“ 塞缪尔抹去贺松风眼尾的泪珠,傲慢地安慰:“抱歉,我无法拒绝叔叔,他也想我保证不会对你做过分的事情。这件事并没有想象里那么难以接受,不是吗?” 塞缪尔看似怜爱,实则赏玩地拨开贺松风鬓边的流苏,发出逗宠物那般悠长的声音: “poor angel……” 这三个人里,唯一会叫他“贺松风”,会尊重他的男人——转身离开,当做没来过。 “是的,塞缪尔先生,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难以接受。”贺松风的声音从鼻子里嗡出来,耻辱地接受塞缪尔那些虚假的安慰话。 贺松风的声音抖着从嗓子眼里呼出来: “我很高兴能同时作为您与lambert叔叔的情人。” 塞缪尔吻住贺松风这张讨巧的嘴,终于他给了被羞辱整晚的贺松风一个弥补: “你是我的恋人。” 这个弥补就是——贺松风拥有上得了台面的身份。 这是赏赐,贺松风要说:“谢谢,塞缪尔先生。” 塞缪尔到场的时候晚宴就已经抵达尾声,等到两个人从隐秘角落里走出的时候,晚宴便彻底结束。 塞缪尔没有喝酒,开车送贺松风回了公寓。 等不到回公寓,在车上的时候贺松风就把裙子全脱了,宁愿只穿一件塞缪尔的外套,也不肯让代表耻辱的裙装在身上多呆半秒。 贺松风在楼下吻别塞缪尔,紧了紧身上的外套,迅速地上楼。 当贺松风即将开门倒进去的瞬间,他忽然站定,转过头盯着对向的门。 鬼使神差,等贺松风反应过来的时候,门铃声已经响了好几下,而门内的男人推门而出,抱着kitty,发现来人是贺松风后,眉头拧起。 贺松风压抑了整晚的情绪就如同摇晃过后的碳酸饮料,砰得一下,爆发开来。 酸涩迅速地腐蚀贺松风的全身。 贺松风指着面前男人,破口大骂: “你为什么要用这副面孔看着我?你对我很失望吗?!那我也对你很失望!你看到的、了解到的根本就不是真正的我!” 伊凡德的眉头一下子松开,全然没有被指着鼻子骂的愤怒,反倒他平静了下来。 “稍等。” 伊凡德转身回了房间,再回来的时候手里抱着的可怜小猫不见了,他对此解释:“我们的争吵不该影响到他。” 伊凡德把kitty当做他们感情里的小孩,以至于争吵时都不愿意波及到可怜的kitty。 贺松风敏感地意识到伊凡德这番动作下隐藏的真正心思。 胸腔里的不争气的心脏就像是被蚂蚁吃掉了似的,氧气、血液从这些缺口里密密麻麻的涌出来,痛与酸飞快地占据他全身上下,通向四肢百骸。 “所以你现在是想跟我解释吗?” 伊凡德也是同样的敏感,他轻易洞穿贺松风情绪决堤下隐藏的脆弱心思。 不等贺松风去说什么,他温暖的手已经捂在贺松风冰凉的小臂上,轻声温柔地引导: “我愿意听,我愿意信,我愿意帮助,我愿意了解你想告诉我的真正的你,只要你也愿意说。” 伊凡德对贺松风就三个字:我愿意。 只要贺松风也愿意。 贺松风怔怔地望着伊凡德。 但凡……但凡伊凡德有那么哪怕一点点的疯狂,贺松风都不会有如此强烈的酸楚苦痛。 可他就是表里如一的好,哪怕事情闹到这一步,他仍旧愿意耐心地倾听。 贺松风怎么可能不愿意。 “我……” 可就在贺松风决定愿意的关键瞬间,他的声音、他的呼吸甚至是呼之欲出的眼泪,全部戛然而止。 贺松风的余光看见了—— 一双橄榄绿的眼睛,在下一楼的台阶上,从扶手缝隙里出现,窥看贺松风的一举一动。 悄无声息的,像鬼一样,在发现的瞬间令人毛骨悚然。 第55章 贺松风与他的幸福, 只隔着短短半米不到的距离。 伊凡德耐心等待他的回答,尽管有过失望,但他仍愿意倾听。 kitty小小一团, 执意从房间里往外爬,扯着嗓子干嚎。 往前一步就好了。 被公用的白月光 第112节 可是,贺松风做不到。 塞缪尔不是个好人, 塞缪尔的叔叔也不是好人, 可这两个坏人却能给予贺松风最渴望的。 他想要的财富、想要的地位…… 这些东西都不是区区一个大学教授能给予的。 伊凡德给他爱和尊重,无法给他财富和地位。 凡事皆有取舍。 贺松风费尽心思攀上这棵大树,他决不允许自己半途而废。 更何况,他和伊凡德算不上什么情深义重、非你不可的恋人。 于是。 在伊凡德的引导下, 他拧着眉头,直突突呛声:“你想知道,那我就告诉你,我就是被公用的情人。我无父无母你以为我的奢侈品哪来的?当然是给有钱人做床伴换来的, 你又何必用那样的眼神看我?这根本就不是什么秘密。” 伊凡德的眉眼灰蒙蒙的隐在深邃的眉眼下,鸦羽般垂下的睫毛在眼瞳上方投射出一片深沉的雾霭。 镜片里折射出的人影,在走廊光影下,渐渐扭曲,像怪物一样张牙舞爪。 贺松风垂眸扫了一眼地上的小猫,他抬腿扫过去, 强行把这只靠近的小动物推开。 kitty在地上狼狈地滚了两圈,发出吃痛地哀嚎。 伊凡德弯腰捡起, 护在怀里。 他低头盯着小猫, 而不是贺松风。 扶手缝隙里的视线,如针管插进贺松风的身体里,往里注入打量的硫酸亚铁。 贺松风的四肢被强腐蚀性的化学试剂注满, 身体一瞬间沉重地随时要拆解成一块块的肉团。 “如果你想艹.我,可以致电塞缪尔先生商量,我的一切都被他控制。” 说话时,贺松风浑身坦然放松,舒畅地重重地呼出这口浊气。 话已至此,他和伊凡德已经不可能了,也就不存在任何念想。 就算舍不得,放不下,也不得不结束。 伊凡德从始至终没有说话,他甚至没再看贺松风,看着怀里的小猫,不知所措地抚摸。 没有诧异,没有难以置信,只有被无限拉长的惋惜与无奈。 贺松风转身的非常果断,他并不想和伊凡德再有半分瓜葛,伊凡德的纯粹干净,把他衬得几乎成了个十足的表子。 贺松风迅速投入塞缪尔圈养他的牢笼里,这里才是他这种下流货色才应该存在的地方。 宽敞的公寓房间异常空旷,打开玄关的灯,影子在脚下缩成一个黑色的小点,像深坑,要把地面上的可怜人吞噬。 贺松风身上只有一件外套,肩膀一耸便轻而易举的掉在地上。 他赤着脚走入,走过玄关的全身镜,又折回来,瞧着镜子里赤裸裸的狼狈男人,上下打量。 国外总是阴天比晴天多,再加上在室内的时间远远超过室外,贺松风越养越白,愈发的像塞缪尔形容的白瓷,细腻如羊脂。 他的身体也愈发的细痩,小骨架的表面浮了一层薄薄的柔软脂肪,手指捏下去轻易就能凹出一团红痕。 贺松风的脖子上满是塞缪尔亲出来的红痕,血管被嘬到破裂,红到发紫。 他嫌恶地擦拭脖子,恨不得把这一块皮肤用刀剜下来。 “没关系的,再过两年,毕业立刻回国,就能彻底从寄人篱下的地狱里逃脱。” 贺松风自我安慰,嘴角被他的手掌强行抹上去。 咔哒—— 门锁转动。 贺松风停下一切动作,连悲伤也一并掐死在木讷无神的身体里。 他转过头,保持着僵硬的微笑,沉默地注目。 塞缪尔从门外走进来,那双幽幽的橄榄绿眼球如鬼火钻进房间,他先不急不忙地环顾一周,再把视线放在贺松风身上。 贺松风被腾空抱起,塞缪尔已经等不及去卧室,丢到沙发里便急躁地开始侵.犯。 “angel,你怎么会认为我会把你送到别人床上呢?” 贺松风的双手举过头顶,声音从高耸的胸膛里挤出去,艰难地反问:“……如果是lambert叔叔索要呢?” 塞缪尔的动作一顿,但很快就否认这个说法,他的手往下,箍在贺松风冰冷的大腿肉上,往上一抬紧接着往前推去,直到这条腿的膝盖打在贺松风的锁骨上。 “不会的,他不喜欢男人,你只要不故意在他面前撩裙子露出你的小学,他就不会对你有任何想法。” 塞缪尔的手指细长,指节和指节中间的骨节分界线十分清晰,中指和食指贴在一起,和绳子上绑起的球形绳结差不多。 “呃啊——” 贺松风从鼻子里吐出重重的一口气。 “伊凡德喜欢你?” 搭在贺松风锁骨上的膝盖往下猛地砸下,突如其来的猛力震得贺松风泪腺链接鼻腔的酸楚湿漉漉,不小心呛进气管。 贺松风垂在沙发边缘的手骤然掐紧,手腕剧震一下,血管危险的顶起薄薄一层皮肤,咳嗽声随之而来。 “咳咳……咳咳……” 塞缪尔继续他的凌迟:“回答我。” “我不知道。” 贺松风的声音从鼻子里小小的嗡出来,他攥在沙发边缘的手背皮肤紧绷着,几乎到了要撕裂的程度,那些血管只想冲破皮囊,从这具马上又要散架的烂肉坏骨头里出逃。 “呃啊——!” 贺松风像一条脱水的鱼,无助地在砧板上进行无意义的扑腾,只要钓鱼的人用手掐住鱼头,往砧板上一按,这些无意义的动作就会立马捂死在手掌心里。 但塞缪尔又不单单是凌虐他的angel,粗鲁一下,他又立马会送上紧紧的拥抱。 他的身体沉沉地陷进贺松风的胸膛里,双臂环过贺松风的脖子,脑袋深深地埋在贺松风的颈窝里,发出粗重沉闷的喘息声。 “angel,我好喜欢你,喜欢你,特别喜欢你。” 塞缪尔紧张兮兮地亲吻贺松风的脸颊,一下又一下的啄。 贺松风捏着塞缪尔的手,放在自己平坦到甚至过分干瘦的胸口上,让对方感受自己瘦骨嶙峋骨头每一寸坚硬起伏。 他盯着塞缪尔的眼睛,强调: “我是男的。” 塞缪尔点头,额前的头发凌乱散下来,他懒洋洋地附和:“我知道,我知道。” 塞缪尔把贺松风翻了个面,两个人的视线不再对视。 滚烫的手掌按在贺松风后背笔直的脊椎上,贺松风的身体就像超市门口摆放的摇摇车,前后前后的上下摆弄。 他攥在沙发边缘的手掌,在长久的肌肉紧绷里,突然痉挛一下,失了所有力气。 手臂如断线的木偶,咔哒一下,脱力地摔下来,搭在沙发边缘,肌肉失控,但神经仍沉浸在痉挛的尾音里,手指末端无助地战栗。 他的后背一烫,贺松风的身体就像蜗牛一样,小小一团的趴姿愈发皱紧成一小点。 背后的塞缪尔正抽烟后,惊呼一声里,还没来得及把不小心掉在贺松风背上的烟灰抹去,就在突如其来的紧绷里—— 他这个人就跟手里萎掉的灰色烟灰一样,脑子里嗡一下,废物成一滩捏不起来的灰尘。 塞缪尔捏着烟,斯哈斯哈的猛地吸了两口。 “angel!” 塞缪尔责备地大喊。 贺松风转头,向他投去无辜的眼神。 塞缪尔被这道眼神看得更软了,呸呸两下吐干净嘴里的异味,手掌抹在舌苔上,确认嘴巴里干净以后,才捏着贺松风的脸颊,俯身喂去一个深吻。 塞缪尔发泄了两次,才不舍的放开他。 塞缪尔起身去拿了块干净的浴巾,顺手丢在贺松风身上,贺松风蜷缩在沙发角落里,捏着浴巾一角,像小羊羔那样温顺可怜。 烟盒里又抖出一支烟,他左手按着贺松风的头,示意他不要动,拿出打火机自己点烟。 塞缪尔点了一口烟,看了眼贺松风,走到房间另一边去抽烟。 捏烟的手指上还挂着一层湿漉漉的水,在头顶爆亮的灯光下,水色熠熠。 塞缪尔还没来得及穿衣服,换了一只手拿烟,顺手就把水渍擦在自己腰腹上。 塞缪尔草草抽完一支烟,蹲在沙发边,手肘撑在沙发边缘,手掌垫着下巴,认认真真地欣赏面前的漂亮美人。 “这个学期是不是要结束了?” “嗯。” 塞缪尔的手指亲昵地扫过贺松风的脸颊,“成绩怎么样?” “好。” 贺松风额头的湿发被一一拨开,露出一块光洁的皮肤。 塞缪尔的指腹抵在额头中央,轻轻地打转摩挲。 贺松风被按舒服了,从鼻子里呼出一阵轻盈的气。 “你出过海吗?” “我见过海。” “我带你去海上游轮度假,大海中央。” “好的,塞缪尔先生。” 塞缪尔的手肘从沙发边缘拿开,蹲姿变成跪姿,身体向下倾,脑袋低低地埋下去,埋进贺松风柔软的小腹。 吻着,吮吸着。 一侧头,耳朵紧贴腹部薄薄的皮肤,能听见薄薄一层肚皮下脏器正在叽咕叽咕作响。 “别动。” 被公用的白月光 第113节 “嗯。” “我抱你去洗澡。” “嗯。” 塞缪尔体贴的时候,是一个十全十美的恋人,和他这张脸一样。 塞缪尔的头发乱了,他忙着伺候贺松风,没注意到自己快要冲成刺猬头的美式前刺,几撮头发黏成一个毛躁的尖揪揪,冲天指着,明明不是刺头全成了刺头。 肌肉没有那么明显硕大,薄薄一层,他冲贺松风痴迷的大咧咧露齿一笑,就像十七八岁街边滑滑板的男孩,青涩却又直白。 贺松风抬手,抚摸这张脸。 帅的。 可惜人不是好人。 塞缪尔熟练地把贺松风从里到外仔细的清洗干净,他不让贺松风多走半步路,送上床的时候还端来一杯热水,看着贺松风喝下去后,才回去给自己搓洗。 享受极了被贺松风依赖的感觉。 坐在浴缸里的时候,余光瞟到贺松风的贴身衣物就挂在脏衣篓边。 他想也没想,扭身抓过去,蒙在脸上深吸一口气。 就像吸了强烈致幻物,整个人瘫软进了浴缸里,口鼻眼没入水中,像具尸体颓废漂浮。 他点了一支烟,吸一口烟,吸一口贺松风的贴身衣物。 这会,他后悔死了把贺松风介绍给叔叔认识。 又后悔死了,把贺松风安排在这栋公寓入住。 但转念一想,他的angel不论在哪里都会这样吸引人,但真正得到angel的只有他自己。 一想到这,塞缪尔脑子里那股强烈的致幻效果愈发强烈,没吸胜似吸了,甚至是静脉注射般感觉极其强烈,狂烈的兴奋直冲大脑皮层。 不知不觉,贺松风的贴身衣物在他手里搓破了。他心虚地把布料搓成一团,丢进垃圾桶里,假装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从浴室出来。 贺松风还没有睡着,睁着眼睛目视他靠近。 塞缪尔把被子一掀,庞大的身躯逼近贺松风的身侧,紧接着宽大的臂弯大咧咧把人一把拽过来。 贺松风被困在臂弯里,鼻息里满是塞缪尔身上荷尔蒙的气味。 这是塞缪尔第一次在这间公寓过夜,对方显然也不习惯,两个人大眼瞪小眼,一直看到后半夜,直到困得睁不开眼才迟迟睡去。 第二天早上。 贺松风坐在床边,双手攥在床沿边,拘谨的醒神。 抬头,看见塞缪尔拿着挤好牙膏的牙刷走进来,贺松风一双眼睛高高埋进上眼皮里,半天缓不过神来。 怎么还在这里……真讨厌。 贺松风的嘴角耷拉,不开心。 塞缪尔凑上去,半跪在地上,让贺松风的脚踩在他膝盖上,“怎么啦,怎么这个表情?” “没睡好。”贺松风张嘴,含住送过来的牙刷,薄荷味迅速充满口腔。 塞缪尔捏住贺松风细嫩的脚,俯身低头在脚背留下一个湿黏的吻,才开始给贺松风穿袜子。 袜子边缘在贺松风的脚踝处勒出一拳淡粉色的痕迹,脚趾裹在袜子里不安分地扭动。 就在贺松风以为结束时,塞缪尔却保持半跪姿势,从从口袋里拿出一个方正的小盒子,咔哒一声—— 镶满钻石的18k玫瑰金卡地亚love系列戒指赫然突出。 塞缪尔拿出戒指,轻轻地捏住贺松风的手指,将戒指推入中指。 贺松风咬着牙刷笑了出来。 抬手,用薄荷味的嘴唇吻在戒指上。 可当塞缪尔走出房间的下一秒,表情赫然从贺松风的脸上消失。 塞缪尔没有说求婚,也没有说确认关系,只是送了一枚戒指而已,仅此而已。 只是因为前一天让贺松风不开心,今天送礼物安慰一下宠物。 贺松风对此清楚不已。 他们两人出门时,不巧,遇到同样出门的伊凡德。 塞缪尔赶紧捏着贺松风的手指,故意炫耀中指的钻戒。 眉眼高高地挑起,盯着伊凡德,嘴角咧向一侧,恶劣挑衅。 伊凡德礼貌地向二人问好。 似乎他已经不再把贺松风当成特殊的人。 只是邻居,仅此而已。 伊凡德向贺松风伸出手,与其说是问好,不如说是关心:“你们的关系不是包养,是恋人,对吗?” 贺松风没有回应伸过来的手,眼神冷漠地垂在地上,数着身旁楼梯台阶。 伊凡德说:“那我祝福你。” “谢谢。” 塞缪尔代替贺松风道谢,手掌像钉子一样骤然扎进伊凡德手掌心,小臂肌肉膨胀,手背上青筋暴起,两个人的骨头隔着皮肉在挤压里咔哒作响。 视线就像是插在岩石上的铆钉,尖锐冲突的砸进两个人男人的角力里。 最终是以伊凡德抽手,结束这场毫无意义的较量。 他提着画材,从两人身边走过。 “他喜欢你。”塞缪尔得出结论,恶狠狠地咬住贺松风的耳朵,气愤地大吵: “他现在还喜欢你!” 贺松风用无辜的眼神,无助地语气,火上浇油:“你叔叔也喜欢我。” 塞缪尔一股气憋在心口叫不出来。 他总不能为此去凶他的angel! “fine,我知道我该怎么做了!” 贺松风捂着耳朵,从他身边绕过,借着撒娇的口吻埋怨:“你太吵了。” 塞缪尔的脾气被贺松风一手捏住,他像个气球要炸了,却又只能忍着脾气,贴在贺松风身边,牵手搂腰。 塞缪尔当天直接收拾行李搬进公寓里,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同吃同住同行,把贺松风看得死紧。 直到学期结束,直到两个人站在驶入汪洋大海的豪华游轮上时,塞缪尔的紧张才堪堪被缓解。 他们有顶级权益会员,所以能避开人潮提前五个小时上船,这个时候空旷的游轮顶部只有寥寥几十人,海景并没有完全展现出来,工作人员们匆忙地将手下工作进行。 而塞缪尔被人认出来,被迫卷入一场寒暄里。 贺松风挣脱塞缪尔的牵手,好奇地深入游轮顶部最前方的甲板。这里的一切都是新奇的,泳池、餐厅、酒吧甚至是赌场。 海景在地平线露出一条平直缝隙,即便还没有出海远洋,就先让贺松风窥看到一丝美好。 贺松风是大山里走出来的,他从来没有这样近距离接触过大海,更别说他手里捏着的权益介绍卡上,直白地写着:主人权益。 他现在的身份,已经凌驾于这艘船百分之九十的人。 而游轮顶层的甲板为他打开大门。 他走上去,咸湿的海风轰然吹来,把他散下的浅金色头发吹得散开,弄乱了视线。 甲板上已经有其他人在了,是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 侍者端着半透明的香槟迎上来,贺松风摆手婉拒,同时撩过乱发别在耳后。 贺松风的视线直直看过去,诧异中甚至忘了隐藏自己的存在,视线突兀且直白地打在男人身上。 男人身旁的女士穿着雾蓝的礼裙,发间攒着一枚紫藤花发饰,笑盈盈地同男人说话。 贺松风皱了眉头。 因为女人的举手投足,他竟然看出自己讨好时温顺乖巧的影子。 低着头,眉眼微垂,两只手叠在身前,与男人说话更多是倾听。 鬓边的紫藤花在轻笑里坠下来,被风吹得不安战栗,仿佛在引诱男人主动靠近,撩拨。 男人点了支烟,余光里瞟到贺松风的存在,向内推手示意过来。 贺松风看看瑟缩的女人,又看看抽烟的男人。 贺松风恍然大悟,面露微笑,实则讥笑。 窦明旭还在这里死守直男身份,宁愿找个女人替身一比一复刻贺松风举手投足,也不愿意承认贺松风对他有性吸引。 ----------------------- 作者有话说:先生,这里装直男没有鸡蛋领哦 第56章 窦明旭见贺松风迟迟不靠近, 眉头拧出一道浮躁的皱纹。 他必须承认,在贺松风出现后,他的注意力已经没办法继续集中在女人身上。 哪怕这个女人已经尽力演出贺松风那日温顺的八成模样。 正当窦明旭决定上前时, 驻足的贺松风忽然转身,匆匆投入另一个塞缪尔的怀抱里。 塞缪尔亲昵地在贺松风脸颊上烙出一个吻。 而贺松风的视线穿过塞缪尔的肩膀,直直地怼在窦明旭的目光里。 似乎这是对他不主动、不坦诚的惩罚。 不过这一切, 都是窦明旭一个人的自言自语, 等他缓过神的时候,贺松风跟塞缪尔两个人已经走远。 被公用的白月光 第114节 窦明旭转眼,再看身旁的女人。 食髓知味。 他打断谈话,一个人离开甲板。 傍晚时候, 游轮已经离岸,船上的游客们也已陆续到位,顶层中央的游乐中心挤满了人,肩膀抵着肩膀, 手臂擦着手臂,海岸酒吧里振臂欢呼,小孩尖锐的笑声穿透耳膜。 位于船头的会员专享甲板没有这么吵,但这里摆了几桌□□的场子,安静不到哪里去。 贺松风靠在围栏边,向着海里伸出手, 幻想着庞大游轮在海中划出的波浪,是如何从他的指缝里划走的。 “嘿!angel!come here!” 塞缪尔身边那群狗腿子又开始叫唤, 把angel挂在嘴边, 叫的起劲。 贺松风平静的看过去,从那群人的眼里收集几乎浓到爆浆的欲望。 口哨声绕着弯的吹响,把短袖的袖口撩起来, 自信肱二头肌。 “哥几个不比塞缪尔差,保准也能让你舒服!” 塞缪尔靠在□□的桌边,筹码在他的手掌拨弄出清脆的响声,他沉浸在筹码里,没顾上贺松风。 直到贺松风柔软的身体撞在塞缪尔的粗壮的手臂边,他才意识到自己把angel疏忽了太久。 大手一捞,贺松风被拽进塞缪尔的怀里坐下。 塞缪尔嘴角叼了一支烟,一直没有点燃。 贺松风的手熟练地从塞缪尔口袋里拿出打火机,擦得一声—— 海上的风太大了,嚓出一瞬短暂火花,轻易被飓风吹散。 贺松风微微蹙眉,俯身再次向塞缪尔身前靠去,他的胸膛紧贴在塞缪尔胸前,脸颊侧去鼻尖吻在塞缪尔的脸颊上。 火苗嚓得一下冒起,和贺松风嘴唇只隔着三厘米的距离,火光燎红他的脸颊。 一阵浓烈的香烟气息贴着贺松风的唇缝钻进去,贺松风转头吻在塞缪尔的下颚角上,手掌捏在对方肩膀上,小心翼翼地吻在唇角,从唇角的缝隙里,偷吃了一缕烟气入嗓。 不给塞缪尔抓包的机会,贺松风立马低头埋在塞缪尔的肩窝里,从鼻子里呛出不舒服的气息,嘴唇咬住塞缪尔的脖子,把嗓子眼里的咳嗽声强行压进喉咙里。 喉咙里热热烫烫的,这缕烟像一抔沙子,粗糙地擦过喉管,一路向下坠进心腔里去,又在胸骨下方无脑的打着转,发出阵阵瑟缩声。 这感觉很奇妙。 贺松风甚至想贪第二口。 当他抬眼觊觎的刹那,眼神立刻被塞缪尔捕捉,贺松风做贼心虚的垂眸。 打火机依旧举在两人之间,但早就没了火花,不论怎么嚓,还没来得及发热发亮,就先被湿黏的海风扑灭。 塞缪尔掐着烟,含着一口烟,吻在贺松风的脸颊上。 “angel,帮帮我吧,跟庄还是放弃?” 说话时,浓烈滚烫的白烟贴着贺松风的脸颊向上飞,像一双温柔到极致的手,亲昵爱抚。 同时,贺松风的手被塞缪尔掐住,按在纸牌上。 命运的主导权交到贺松风这里。 牌桌周围无数双眼神整齐地打在贺松风身上,下流地凝视他,监视他的一举一动,幻想这样一位乖巧温顺的美人倘若是坐在自己怀中,为自己亲昵点上一支烟,这种滋味该有多爽。 这些眼神,远比香烟还要刺辣滚烫。 两耳边沉闷拉响的呼吸声,犹如粗糙的砂纸充满攻击性的擦破贺松风身体所有地方。 贺松风的手放在面前小山包高的筹码上,往前轻推。 筹码如山倒,轰轰垮塌。 筹码入桌,局势已定。 目前牌桌上只剩下塞缪尔和庄家仍在对垒。 赢则赢,输则输,这样的悬念没什么好拖沓的,几乎是半秒钟的事情,最后一张牌由发牌员送入手中。 贺松风掀开,连带着剩余的底牌一起掀开。 声音戛然而止,围聚在牌桌四周的人们屏气凝神,等候发牌员进行最后的宣判。 发牌员将桌上的筹码全部收拢叠好,成批的放回贺松风的手边,手掌反过来,五根手指指着牌桌上已然有半人高的筹码。 同时作为庄家的侍者主动鼓掌,向全场人员大声公告: “皇家同花顺,大赢家,全场通吃!” 香槟酒从香槟塔的最顶端如柱喷出,全场观众振臂惊呼,彩花筒里的亮晶晶彩片迸入半空,气氛达到最热烈的制高点,dj将鼓点节奏拉至最高亢急促。 贺松风在人声鼎沸里,懵懂地观察这些过分兴奋的人类,他不懂□□,更不懂什么是皇家同花顺。 他听见有人夸塞缪尔,于是牙牙学语,同样地夸上一句: “好彩头,塞缪尔先生。” 塞缪尔左手把贺松风往怀里紧了紧,在他脸上重重亲了一口,沉闷地声音随着呼出的那口白烟,轻盈地绕着贺松风的耳朵起舞感叹: “my angel,lucky angel。” 贺松风垂眸低头,害羞的笑笑。 “请问您还继续吗?” 发牌员准备好了新的一副牌,礼貌询问。 塞缪尔咬着烟,突然站起来,把贺松风一个人放在拍桌边。 贺松风也连忙起身,双手举起攥在塞缪尔的袖角,紧张且疑惑地等候塞缪尔的命令。 “我去那边抽会烟,你在这继续玩,就当占座,我很快回来。” 贺松风咬着下嘴唇,更加用力地攥紧袖口,他小声地埋怨:“你说过的,你说过不会让我一个人的……” 塞缪尔揉揉贺松风的头发,在浅金色的发顶留下一个浅浅地吻:“很快就回来,只是去抽烟,别想太多,别太紧张。” 塞缪尔拿着烟盒走去了夹板的另一端,而牌桌边立刻就响起了过分热烈的口哨声,angel这个词语在男人的口中一遍遍被念出来。 背后充满性幻想的凝视几乎如同护栏边缘的惊涛骇浪,马上就要可怜的angel吞吃入肚,碾得骨头都不剩。 贺松风最终还是入座,因为这是塞缪尔的命令,他要坐在这里占着位置,好让塞缪尔抽完烟回来能继续玩牌。 贺松风满脸无辜的承受这些充满肮脏的视线,他没有表现出任何抗拒,沉默地包容着。 于是这些视线很快就在贺松风的纵容里蹬鼻子上脸。 匆匆走过时,用手掌抹一下贺松风的后腰。 惹得贺松风身体一惊,忙回头看过去时,身后几十个男人都用着同样色.情的眼神看着他,所有人都可能是那只手的主人。 右面又有人看似不经意实则十分刻意地撞上贺松风的身体,然后手掌用力捏住贺松风的肩膀,无辜地来上一句:“不好意思。” 贺松风再一次抬头看去时,那人同样在这些男人的掩护下,泯然众人。 “先生,请问您是选择跟庄,还是弃牌?” 贺松风捏了一把筹码往外挥,他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是□□,对于规则他一概不知,只知道在对方催促的时候,把筹码往前一推,再推…… “不好意思,庄家大,您输。” 贺松风面前的筹码陡然缩减三分之二,只剩下最后一大摞,在他的手中瑟瑟发抖。 “先生,请问您选择跟庄,亦或是弃牌?” 发牌员又一次催促。 贺松风也一如既往地把筹码往前放。 但这次,他的手刚刚拿起,就被一只强劲的力道压下来。 贺松风的手被蒙住不见了,低头只看得见那个男人宽大的手掌,将他行为制止,紧接着便是发牌员将桌上已经丢出去的筹码与手牌收回。 贺松风被迫选择弃牌。 贺松风回头看去,看见了窦明旭的侧脸。 如石雕般棱角分明的脸,硬冷的怼进他的视线里。 贺松风抬头,窦明旭低头,两个同样面无表情的人进行了第一轮视线交换。 贺松风身旁的人立刻起身,将座位让给窦明旭。 “为什么?”贺松风问。 窦明旭打了个手势,引导贺松风的视线放在桌上一一翻开的牌面上。 “庄家同花顺,通吃全场。sorry啦~” 所有选择跟庄而不是放弃的参与者皆损失惨重。 唯有贺松风,及时止损,成了本场第二赢家。 很快,庄家就顺延到了贺松风的位置。 贺松风扭头去看另一边的塞缪尔,正跟他的朋友们抽烟抽得不知天地为何物。 有贺松风在的地方,他为了维持angel的纯洁清澈,不能肆意抽烟。压抑的烟瘾在离开贺松风后一股脑涌上来,恨不得把肺都吸烂、吸炸了才好。 “请问您参与吗?”发牌员询问窦明旭。 窦明旭摇头。 第一轮的牌顺势下发,贺松风捏着这几张牌,眼神隔个几秒便求救似的瞟到窦明旭身上去。 让一个只会□□的小白来坐庄,那岂不是就是让瞎子去学驾照,一脚油门下去,连人带车翻沟里。 届时,有人给窦明旭送上一支烟,他接了咬在唇边。 打火机从一旁递过来,擦出道暗蓝色的火焰,送到窦明旭唇边。 窦明旭扭头,视线越过这道暗蓝色火焰落在贺松风身上,无声中示意贺松风接过打火机,为他点上这支烟。 贺松风无动于衷。 他双手垂放在双腿上,身体坐得端正笔直,以最无辜、无知的眼神,回应窦明旭已然明示的渴求。 在塞缪尔身边时,塞缪尔只需要把烟咬在嘴边,不需要任何言语、肢体动作,贺松风立刻听话地捧着打火机送上去,身体贴着身体,将自己彻底物化成点烟器。 被公用的白月光 第115节 只要塞缪尔需要,他随时都在。 窦明旭也想被贺松风这样对待。 这枚打火机横在两人之间,火焰久久不熄灭,大有一种不死誓不罢休的执念。 口哨声再一次的吹响,他们催促贺松风识趣赶紧给人点烟。 毕竟,贺松风能为塞缪尔以外的人点烟,就代表他能给这里所有人点烟,只要多给点压力,多点威逼利诱。 “angel!在犹豫什么?为什么不听lambert先生的话?” 手掌又一次落到贺松风的身体上,他的肩膀、他的后腰甚至他垂下的手臂、手掌,甚至是手指缝。 人群想看到的惊慌失措掉眼泪的事情没有发生,贺松风表现出了极其陌生的淡然。 贺松风转眼,将这些人下流地行径一一收进眼中。 那群人浑身一震,一切的一切,都戛然而止在被抓包的羞耻里。 嚣张的气焰一转成了低头咳嗽,或是转脸尬聊的模样。 而贺松风的视线却没有因此死绝,反倒愈发起了兴趣,笑盈盈地观察这些人是如何被他的回看惊得浑身不适。 似乎贺松风的眼神是蛆虫,附着在皮肤上,令人作呕的通过毛孔钻进骨血里。 窦明旭也很意外。 目光沉稳地贴着贺松风的皮肤渗进去,想通过这张美艳的美人皮看透美人骨。 贺松风把注意力重新放在窦明旭身上。 暗蓝色的打火机依旧不死不休的点燃在他们视线中心,把对视的目光烫出了海浪的波纹。 贺松风终于接下打火机,窦明旭眼睛一亮,咬着烟蒂在嘴里转了一圈,烙出一圈深刻齿痕。他殷殷期待。 贺松风俯身向前,越过曾经被暗蓝色火焰分割的交界线。 窦明旭垂眸,嘴角挂着淡然的笑,静候贺松风的点火。 两个人的距离已经到了过分危险的地步,再往前一点,足够一个吻的淡声。 结果却是——□□的牌,和打火机一并出现在窦明旭的掌心里。 贺松风细腻的手指划过窦明旭的手掌心,将粗糙的掌纹一一挠过,留下一道酥痒进心肺里的湿痕。 “lambert叔叔,我们这样不合适。” 暧昧点到即止。 贺松风留下这句话后,起身离场,只留下掌心的余温给窦明旭去暗暗回味。 贺松风回了房间,塞缪尔还在外面抽烟喝酒玩牌,给了他独处放松的机会。 游轮顶层主人套房的卧室三面环海,开放型露天阳台环绕房间三面,柔软的沙发放置在阳台角落,一旁的玻璃茶几上摆着服务员们十分钟前送来的新鲜果盘和糕点。 贺松风盘腿坐在沙发上,抱着他的mac pro打开文档一阵敲敲打打,同时耳边夹着电话,听那边的小组成员们叽叽喳喳埋怨自己挂科了,下学期还要重修的事情。 “嘿!angel,你不是一直想转专业吗?你打算去哪里?” 对方的问题击穿贺松风的喉咙,他哑然。 沉默了一阵后,才说:“不转了。” “嗯?为什么呀?是不是舍不得我们?” 贺松风顺着台阶把话说了下去,“嗯,舍不得你们。” “听得我都感动到流眼泪了!angel!” “嗯嗯。” “不过说真的,到底是为什么?” 电话里另一个人抢了话:“还能是什么嘛!大三都要实习了,塞缪尔的叔叔作为全球知名艺术品藏家,还是顶奢酒店的继承人,到时候angel进入艺术界简直不要太简单,只要动动小拇指就能把他捧到行业金字塔尖,从此变成走到哪都在聚光灯下的——全球知名艺术家!” “angel,你走红后的新文通告我都已经为你想好,就叫——全宇宙艺术史上最年轻!最美丽的艺术家,你的美丽会让全世界人有目共睹。” 贺松风笑了。 这些人说得都对。 贺松风想要快速实现初级的资本累积,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攀上lambert这棵大树。 他不是没想过自己这么漂亮去娱乐圈同样分分钟走红,只是他这张脸走娱乐圈太媚俗,走艺术就刚刚好,足够高雅。 贺松风看向雾蓝色的海平面,上面蒙了一层白色的雾气,让人一眼看不到海与天的尽头,分不清方向,强烈的失重感伴随迷失前来。 海浪卷着更深邃的黑涌上来。 此时,房间的门被打开,又咔哒一声关上。 贺松风把电话挂了,转头看过去。 塞缪尔醉醺醺地穿过长长的房间,径直走向阳台的贺松风。 在即将碰到贺松风的下一个瞬间,浑身脱力,重重地砸在贺松风身上,两个人一起摔进沙发里,深深下陷。 “lambert叔叔是不是勾引你了?” 塞缪尔充满烟草味的手指粗糙地捏住贺松风脸颊,重重地伸手,轻轻地捏动。 贺松风没有回答。 塞缪尔埋头藏在贺松风的颈窝里,像一个没有安全感的孩子,好不容易找到妈妈的怀抱,一再依恋地深陷,从鼻子里哼出后怕的惊颤。 塞缪尔开始着手脱去贺松风的衣服,却说着恳求的话: “angel,我们会永远在一起,对吗?” 贺松风主动将双臂高举过头,纵容塞缪尔侵犯的动作,并在对方胆战心惊的脆弱眼神下,安慰一句:“对的。” “我爱你,你也同样爱我,对吗?” 塞缪尔滚烫的手捏在贺松风的大腿上,往上一抬,紧接着往前推去。 贺松风被他的手掌烫得浑身一抖,却还是在耐心配合出演深情戏码: “对的。” 塞缪尔俯身,身体又一次无可救药的投入贺松风的怀中,像淋雨的湿漉漉小狗,战战兢兢钻进唯一的保护圈。 而贺松风这一次,双臂敞开,迎接对方的到来。 手掌轻柔地贴着塞缪尔的后脑,用摸小猫小狗的手法,轻盈的一下又一下,顺着头发的走势抚平一切毛躁。 塞缪尔垂头,吻在贺松风的唇上,吮吸半分钟。 “angel,离开你我活不下去,我好害怕失去你。” 塞缪尔一定喝醉了,他今晚竟然说了这么多愚蠢的话。 贺松风肯定的想。 永远?哪有什么永远。 毕业,贺松风就会离开。 塞缪尔喝得太醉了,以至于他埋在贺松风怀中,动了没两下便一副要昏过去的半梦半醒模样,毫无章法胡乱亲吻,唯有靠着 嘴里念着的“angel”维持生命体征。 塞缪尔的吻酒气太足,贺松风今夜滴酒未沾,却被他吻得头脑晕晕,鼻腔里被迫注入酒精挥发的刺鼻气息。 “我自己来吧。” 两个人攻势一转,贺松风坐在塞缪尔的腰上,两只手向下按在对方的腹部。 塞缪尔的呼吸和贺松风的动作同频,深深吸入,发出嘶——得震颤一声,又从肺的深处挖出一大块气息,哈——得重重吐出去。 塞缪尔的腹部湿漉漉的,黏着他的汗水,也黏着贺松风抖来抖去洒下的银水。 “angel,过来让我亲一口。” “嗯。” 说是亲,其实是咬,大大的一口啃在贺松风红扑扑、湿漉漉的脸颊上。 贺松风瞪了人一眼,塞缪尔哈哈大笑,笑得胸膛震震,震得贺松风身体也不住地抖起来。 塞缪尔这会没有那么醉,他忽然意识到他和贺松风这会是个什么姿势,抬手直接掐住贺松风的腰,紧接就是—— 贺松风垂下的双手死死地攥紧,从他细窄的嗓子眼惊呼出一声声呼吸困难的逼仄喘息。 双手捏成拳头,奋力打在塞缪尔的胸口,想说出凶凶的话,结果话到嘴边,都变成了软软的哼哼。 贺松风的腰部以下麻了,像断了一样。 贺松风的双腿看似还在动,实则已经失去独立行走的能力,抖抖抖个没完,唯一的作用就是方便塞缪尔的脑袋从这双腿的中间穿过去,再一声令下夹紧,然后被吃干抹净。 贺松风被塞缪尔抱起来,紧接着被按在围栏边。 对着大海,一次又一次。 他这个人和空心玩偶唯一的差别就是,他的皮囊里仍有一团粗长的填充物,他不完全是空心的,起码还有个插座能供他立住。 “angel,my love。” 塞缪尔深深地感叹。 贺松风的脑子里也乱糟糟的,被茎叶、汗水还有酒精完全占满。 早就失去自我思考的能力,完全沉浸在这场酣畅淋漓且大汗淋漓的几乎要把人做到死,做到把灵魂都掏空的□□里。 等到贺松风清醒过来的时候,他仰倒在浴缸里漂浮,身体已经被泡得灰白,清水没过心口,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他小心翼翼地唤了一声塞缪尔,结果转头就瞧见浴室瓷砖呼呼大睡的男人。 贺松风揉了揉太阳,脑袋里就跟宿醉了似的,里面有无数团乱糟糟麻绳等待他解开。 他浑身是水的从浴缸里走出来,垂眸扫了眼地上的男人,抬腿踩在男人的小腹上,把他当做地毯踩过去,顺带擦干净脚底的水。 塞缪尔被他这一脚踩得硬生生从地上诈尸的坐起,从嗓子眼里吼出一生歇斯底里的“呃——!”不过又很快躺回去,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继续睡大觉。 贺松风看了眼时间,夜里一点钟。 他套上一身干净的浴袍,系上腰带,穿着游轮提供的拖鞋,走上甲板。 浴袍不带有强烈的性别意味,一块白色的袍子,谁来穿都是这样。 被公用的白月光 第116节 贺松风站在甲板上,这会甲板上的赌局还在继续,赌起来忘了时间,赌红了眼时间,狂热叫嚣。 贺松风借着夜色,没有惊动任何人 ,隐秘地穿过赌局,来到最安静的甲板前列。 在这里能看见庞大巨物的游轮是如何将平静的海流破成两半,从中驶入的。 巨大的海浪层层叠叠翻涌,迷乱的失重眩晕感再一次袭来,站在高处向下眺望,总有一个声音绕在贺松风耳边,催促他跳下去。 此时,一个脚步声停顿在贺松风背后。 “angel,这么晚了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向前一步,窦明旭出现在贺松风的手臂边。 “那您呢?” 窦明旭拿出口袋里的三张牌,在贺松风的注视里将这三张牌洒进风中,很快就被卷进黑夜里,寻不见踪迹。 风起,贺松风单薄的身体被海风吹得微微发颤,他的头发就像同样被风吹得不知所措的垂柳,枝丫随时折断,带着马上就要坠入水面的脆弱感。 窦明旭脱下外套盖在贺松风肩上,当他被这些头发吸引,抬手试图撩开时,贺松风却扭头躲了。 贺松风把脸庞凌乱飞舞的散发挽在耳后,把自己整理妥帖后,才在窦明旭的注视下,把握住两个人暧昧的度,回应注目,不卑不亢地说: “lambert先生,初见那天举办在您画廊里的秀场,倘若交给我重新策划,我会给出一份足够所有人满意的答卷。” 贺松风的语气肯定,带着百分百的把握,尽管贺松风也不知道自己是哪来的底气,但求职者为了一份工作,自然是什么胡话都敢往外说, 先拿到机会,再去想怎么把握机会。 窦明旭第一时间没有给出反应。 贺松风的表情趋近凝固。 “嗤。” 窦明旭笑了,分不清是讥笑还是嘲笑,亦或是两者都有。 贺松风眉头轻蹙,仍逼自己保持冷静,他明白刚才自己的表现的过分自傲。 第一次求职的职场小白,不明白这样做究竟是加分项还是减分项。 意外的是,等到的并不是窦明旭的回答,而是他的动作。 窦明旭从烟盒里抖了一支烟,咬在嘴边。 暗蓝色的火焰被窦明旭举起来,打火机又一次出现在两人视线中间,硬生生把链接的目光烧成一团黑炭,断裂在黑夜里。 求包.养太低俗,求职,刚刚好。 第57章 没有任何思考与犹豫, 贺松风的手便捏在了那枚悬在他们之间的打火机上。 指间一转,暗蓝色火焰被风吹得开始不安稳漂浮摇晃,就像高挂在船头上, 画有船只logo的旗帜似的,在风的呼啸里,扯得哧哧作响。 贺松风的身体自然地倾向窦明旭的怀中, 仰头将打火机的火焰如贡品向上送, 他左手手掌摊开,掩在火焰周围,小心翼翼地护送火苗。 可是,窦明旭却没有为贺松风低头。 他以一种极其玩味的姿态, 从高空向下,投掷着意味难明的笑。 在晦暗不明的海雾里,分不清是善意还是恶意。 贺松风再一次踮脚,这一次他用两只手护在打火机上, 像一个信徒,冲着天上的神祈祷般,将火焰送上。 可这一次,窦明旭依旧没有回应他的示好。 嘴角抿着烟头,一口气从嘴巴的另一侧吹出来,呼一下, 轻易吹散贺松风护送一路的光源。 黑暗如同海水,在哗哗的拍岸声里, 重新蒙住二人的面容, 只有零星一点的橙黄色暖灯,流淌过脸颊边缘,描出身形轮廓。 贺松风脸上体面的笑, 在火苗熄灭的瞬间,垮得无影无踪,留下一张毫无感情的脸,沉默注目。 打火机在此时一并被拿走,火苗嚓得一声,敲响在贺松风面前,窦明旭那张锐利的脸部轮廓被火光描摹得犹如铲刀刻出来似的,走线极其笔直硬冷。 火焰很快就熄灭,只剩下空气里一点闪烁的星火,像海平线上的灯塔,只占用了一小块像素点。 一缕白烟蒙着这块亮橘色的火苗向上飞,白色的纱雾又一次加深贺松风和窦明旭之间的距离。 贺松风明白,他的主动遭到了拒绝,但窦明旭的态度却仍旧如这股雾气不清不楚。 如果无法接受身为男人的贺松风,为什么要靠近? 又为什么在拒绝贺松风的点烟后,仍然留下不离开? 贺松风伸手,直接揪住窦明旭的衣领,紧接着另一只手臂绕过窦明旭的手臂,在肩膀位置掐出五个手指凹陷,紧紧扣住。 贺松风踮脚仰头,强迫窦明旭低头。 一个吻,主动送到窦明旭的嘴边,那支无辜的烟掉在地上,被贺松风踩住。 贺松风学着塞缪尔吻他的方式,去主动地问窦明旭。 他的吻技早就在长久的床.伴经历里磨练出极好的技术,舌头灵活到能在窦明旭的嘴巴里绕着打个结,把窦明旭的唇齿搅得乱七八糟。 窦明旭全程保持被动,他没有向贺松风发动过任何反击,纵容对方,哪怕对方用牙齿报复性撕破他的嘴皮,窦明旭依旧用着晦暗的眸子,沉默审视。 贺松风抢走了窦明旭嘴里那抹烟味,伴着对方的气息、唾液,咽进喉咙里。 混杂着其他气味的烟味道变得不那么冲,也就没有那么辣嗓子,丝滑的滚落进气管,把这股浓郁的烟草气息擦遍气管各处。 一呼一吸之间,都是窦明旭的烟,和窦明旭的味道。 这一口烟,吮得过瘾。 甚至贺松风的神志都开始飘飘然,有些分不清他到底是为了亲窦明旭而亲,还是只是想尝尝这口烟是什么味道的。 窦明旭的手绕过贺松风的身体,烙在后腰处。 这个地方的手感很好,能把贺松风当做扶手一样一把擒住。 所有人摸贺松风的时候,都会把手搭在这里,这里是侵.犯贺松风时候的第一站停车口。 已经有无数人,将他们的手放在这里。 而贺松风的身体,又一次记住了一位新的男人的手掌温度、大小以及轮廓。 “哈啊……” 贺松风长长地呼出一口气,这口气从喉管里爬出来,肆无忌惮地飞出。 从窦明旭的嘴唇离开时,一线银丝黏糊糊的从他的唇珠部位拉长,像蛛网一样黏住两个人。 银丝在达到临界点后,软趴趴地懒散下坠,在贺松风的嘴唇到下巴处,划出一条笔直的银色水痕。 窦明旭抬手抹去银丝,按在自己流血的嘴唇上,揉了揉。 他对贺松风下达定义:“塞缪尔已经满足不了你的胃口。” 贺松风笑笑,他的笑毫无重量,轻飘飘的,给不出任何进攻性、侵略性。 窦明旭把手上的透明液体擦在贺松风的浴袍上,用干净的手撩撩过贺松风耳边的碎发,帮他把这些散乱的头发一一整理到身后去。 但光是整理碎发还不够满足,他的手指插.进头发丝里,向下一梳,凉丝丝的浅金色头发顺着手指缝隙如流水逃走。 再抬头,是贺松风那双干净的眼睛,借着微弱的光芒,任由他把贺松风的头发当玩具一样安抚。 “真像个芭比娃娃,塞缪尔肯定很喜欢给你穿衣打扮。” 窦明旭的手指又一次梳过这些顺滑的头发,如果不是他还端着高高在上的傲慢劲,几乎都要撕破伪装,埋头在这些头发里深深呼吸。 “嗯……塞缪尔先生的确很喜欢送一些小玩意给我。” 贺松风向窦明旭展示手腕上的手链和腕表,没有炫耀意味,倒像是汇报一样将自己一一敞开。 窦明旭笑了,闷闷的笑声很快就泯灭在海浪拍打声里,海浪啪嗒作响,背后牌桌边的男男女女又在为什么而欢呼着。 窦明旭给出他的名片,插在贺松风身穿的浴袍领口处夹着,像夹了一沓钱一样充满羞辱意味。 “有需要打我电话。” 贺松风低头看看名片,忽然伸手拉住要离开的窦明旭。 “请等一下。” 贺松风的手快速在窦明旭的口袋里摸索,熟练从烟盒里取出一支烟,同时暗蓝色的火焰在迅速送到香烟边缘,几乎是眨眼的时间,贺松风就为窦明旭点好一支烟。 嚓—— 贺松风甩甩打火机,送回窦明旭的口袋。 “这是今晚牌桌上我对您不尊重的赔礼道歉。” 贺松风抿唇,露出公式化的笑容。 拍桌边,贺松风拒绝了窦明旭抛来的点烟请求,于是在今夜窦明旭拒绝了贺松风的请求点烟。 小心眼的男人,贺松风想。 他们都是小心眼,总不允许贺松风有任何忤逆。 “嗯。” 窦明旭踩着海浪的拍打声,走出贺松风的视线。 风声轻盈抚过贺松风的脸颊,海浪依旧热烈啪嗒。 海平线的灯塔发出强烈的一点光亮。 贺松风打算回房间睡觉,转头时目光不由得被牌桌区域的光亮吸引。 瞬间,他耳朵通红。 原来他刚刚听到的不是海浪声,是真的有人在这里做.爱。那一对小情侣在注意到贺松风视线的时候,愈发的兴奋。 贺松风心里暗骂:“没素质!” 他快速低头,捏着名片记下电话号码,转个身的功夫就把肩膀上的外套丢进海里,直到确认外套被海浪吞噬,代表他和窦明旭的奸.情一并被海浪抹平时,才放心回房间。 塞缪尔酒没醒,人醒了,像行尸走肉在房间里飘来飘去,嘴巴里念叨着焦虑的咆哮声。 贺松风抱了过去,埋头在塞缪尔的怀里,小小声撒娇解释:“塞缪尔先生,我刚才有些饿,去餐厅吃了些东西。” 塞缪尔焦躁的灵魂骤然抽离身躯,无力地坦然在贺松风的肩上,庞大的身躯几乎要把贺松风压得喘不过气来。 被公用的白月光 第117节 “angel,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塞缪尔不安地频频亲吻贺松风,他身上的酒气依旧浓得要把整个房间都灌满酒精味道,吸得人呼吸道发痛。 “不会的,angel不会离开您的。” 贺松风撑不动塞缪尔,索性两个人直接坐在地上,抱在一起。 “angel离开您就活不下去。” 贺松风的声音从鼻子里嗡出来,说得真诚。 “是的,myangel……我的angel离开我就活不下去,他真可怜。” 塞缪尔醉醺醺地附和贺松风的话,愈发用力地抱紧怀中小小一团的人儿,手指几乎要透破完美无瑕的皮肤表层,抓进贺松风皮囊下隐藏的坏血和烂骨头。 “myangel!poorangel!” 塞缪尔的声音从气管里吼出来,似乎他如果不呼唤贺松风的名字,他就无法呼吸。 那么多的气积压在他的胸膛里,全靠着一声声“angel”呼出去。 贺松风轻柔地拥抱塞缪尔。 但是抱得久了,温柔的表皮就会随着耐心流逝出现撕破的裂痕。 bang——得一声! 塞缪尔倒在地上,额头砸向地板,翻身投去疑惑的眼神时,肉眼可见额头中心肿出一块大大的血包。 贺松风绕到床边坐下,他打算睡觉了。 塞缪尔连滚带爬从地上挪到贺松风脚边,双手如同来自地狱般,从地上向天上的贺松风摸过去,势要把人从上面硬生生拽下来。 贺松风无奈地坐在床边,两条腿垂下,放给塞缪尔当做救命稻草抱住。 如果不这样做,贺松风整个人都会被塞缪尔这只来自地狱的恶鬼拖进地里。 睡是不可能睡了。 贺松风只好趁着塞缪尔呼吸的间隙,起身走去阳台。 而塞缪尔就跟条狗一样,亦步亦趋的爬在贺松风身后,他喝了太多酒,以至于无法站立,全靠四肢爬行。 贺松风坐在阳台的沙发边,重新拿起他的电脑搁在膝盖上。 一旁的塞缪尔凑了上来,身体埋进贺松风两腿间,用毛茸茸的脑袋把电脑拱开。 贺松风低头,只看得见像狗一样匍匐的塞缪尔,依恋地埋头在他双.腿之间。 “你像条狗。”贺松风骂他。 塞缪尔似乎没听懂,笑成了眯眯眼,为贺松风主动向他搭话感到兴奋。 贺松风眉头微蹙,手指轻盈地点在塞缪尔的鼻尖,对方的呼吸立刻为此急促起来。 就在塞缪尔即将张嘴咬住这根手指的瞬间,贺松风及时撤走,转头从桌子上摘下一粒葡萄,放在塞缪尔的嘴边。 黏糊糊的嘴唇立刻包裹上来,灵活地舌头绕着葡萄与贺松风的手指打圈,牙齿微微用力固定葡萄,用嘴唇和舌头深深含住,奋力一吮,吸进一口的葡萄汁。 葡萄皮被贺松风用手指顶进塞缪尔的嘴唇深处,尖锐冰冷的手指几乎已经戳到塞缪尔的喉管里。 咔—— 塞缪尔的气管被葡萄堵塞,发出一阵强烈的干呕声,但很快又在贺松风的注视下,张大嘴巴,把口腔里的所有一一展示在贺松风眼前,让贺松风看仔细他是如何听话地把葡萄咽进肚子里。 在贺松风双腿.间的乖小狗,又一次地晃动看不见的尾巴,等候主人下一次投喂。 贺松风本来是面无表情的,当他看完塞缪尔的表演后,扯着嘴角露出了放肆的笑。 他湿漉漉的手指又一次顶在乖小狗的鼻尖上,小狗的眼神为此聚焦,聚精会神地等候他的指令。 “蠢狗。”贺松风笑着骂他。 塞缪尔含住这根手指,吮走一切温度,从鼻子里兴奋、高亢地震出:“angel!angel!angel!” 高亢持续没两分钟,软在贺松风的手指下。 “废狗。” 贺松风的鞋子踩上去,嫌恶地咧起一侧嘴角。 “嗯嗯嗯……” 塞缪尔含糊不清地应声,双手紧紧抱住贺松风的腿,用自己的腰胯.下流地蹭动,而他的脑袋始终夹在贺松风的两.腿.之间。 就像虫子和他的温暖巢穴,一再病态依恋。 第二天早上,贺松风是在床上醒过来的,塞缪尔正在镜子面前摆弄他的头发,抹了一手的发胶,给自己揉了个爽朗的大背头,对着镜子左看右看臭美,发出阵阵啧啧声。 转头发现贺松风醒了,二话没说像个泥鳅似的,直挺挺钻进贺松风的怀抱,大笑着吻他也问他: “angel,我帅不帅?” 塞缪尔当然是帅的,他这张来自文艺复兴时期画作里的俊脸不论什么时候都帅的符合人类审美。 这会脸上还带着酗酒与熬夜后疲态,眼下挂着颓唐青紫,发蜡抹过的地方仍有几撮头发不听话的垂下来,撩过额角。 贺松风帮他把这一撮头发抹上去,诚实回答:“帅的。” 一个吻像狗啃似的咬在贺松风脸颊上,留下一大块口水。 “早安,my sweety angel~” 两个人对昨天晚上的事情闭口不提,中午吃过饭,两个人便在游轮上的免税店里逛了整天。 堆成小山的包装袋无法代表二人审美,只能证明塞缪尔又在孔雀开屏,向全船人员花枝招展的展示他的财力,炫耀他用很多钱在养angel,没有他这个实力就别来觊觎。 晚饭时候,窦明旭也在一起吃饭,不过桌上三个人都在维持表面的风平浪静。窦明旭表示因为公务,明天游轮靠岸他就要离开这里,有机会下次再聚。 他给塞缪尔送了礼物,略过了同桌的贺松风,这让塞缪尔狠狠松了口气。 “lambert叔叔,请问你前一天是什么品牌的?我认为很适合我。” 贺松风冷不丁敲打一下。 窦明旭持叉子的手一顿,在盘子上割出一阵尖锐的嘶鸣,但很快就被他用说话声盖住: “嗯哼,我想并不适合你,花瓶还是更适合画满奢侈品logo的衣服,无脑而且直接,方便套现。” 说完,窦明旭就冲塞缪尔打眼神,明示贺松风是一个随时捞完就跑的骗子。 轮到贺松风笑容凝固。 果不其然,吃完饭就被塞缪尔提着衣领丢到床上干到力竭。 贺松风在轮船上哄了好几天,才让这件事翻篇,塞缪尔这些天也都没有喝酒,保持清醒。 临近旅行的最后一天。 入夜时候,两个人在床上来了一次,这些天都是泄愤式的在做,没什么太多暧昧缠绵。 塞缪尔突觉没意思,结束这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就起身去阳台抽烟。 他思考了一番,他疑惑这种越做越空虚的源头到底是什么,叼着烟缓缓扭头隔着玻璃盯着贺松风看了好久好久,忽然,他想起了什么,视线像刹车噌一下坠下去。 腿边的桌上摆着轮船客房部准备好的新鲜水果,葡萄上甚至特意喷了水,油亮油亮的,在昏黑的海上尤其吸睛。 ………… 塞缪尔捻灭香烟,走去贺松风面前,他犹犹豫豫地要跟贺松风商量什么事情。 但一句angel才从喉咙里呼出去,就听见贺松风蜷成一团,懒洋洋地撒娇: “塞缪尔先生,我困了,请放过我。” 塞缪尔没再发出任何声音,驻足在床边,直到贺松风的鼻息里传来稳定、轻柔的呼吸声。 他突然对着贺松风跪了下去,捧着贺松风从被子里掉出来的手,放在唇边吮吸,嘴唇含过每一根手指,直到整个手掌都被他舔得像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但还是不满足。 塞缪尔的呼吸逐渐沉重。 他小心翼翼地钻进被子里,钻在贺松风两条腿中间,把这两条笔直且细嫩的腿交叉架在自己肩膀上。 贺松风软嫩的大腿肉死死地夹住塞缪尔的脸颊,塞缪尔跪着,埋头深吸。 但这一切都只是塞缪尔的独角戏,没有贺松风的那一句“废狗”,就像是一口废弃的井,不论打水桶往下深.入多少米,都无法取得一口止渴的井水。 没有贺松风的辱骂,他永远是得不到满足的燥热干渴状态,甚至这份干热会随时间流逝愈演愈烈。 到底是谁离了谁就活不下去,这不好说。 但反正这会塞缪尔没有贺松风的挑.逗,他已经快要被欲.望从体内烧到体表,几乎是烧得神形具裂。 “angel!” 塞缪尔大喊贺松风的名字,把他从睡梦里强行唤醒。 贺松风身体一震,惊慌地瞧着面前男人气势汹汹的模样,一度以为是窦明旭把他们俩偷情的事情告诉塞缪尔了。 贺松风心虚,不敢看塞缪尔。 塞缪尔却像个癞皮狗,猛地往贺松风方向冲去,嘴里变态地呼唤: “angel,我的主人,我命中注定的主人!” 塞缪尔的手像钉耙,扎进贺松风的肉腿里,不允许贺松风逃跑,强硬地把人往自己面前一拽。 “angel,就像昨天晚上那样对我,踩我,骂我……” 塞缪尔侧头,在贺松风的腿边咬出一圈契约似的牙印,旋即将这条腿抱进怀里,紧接着就是饥.渴难耐地蹭动,呼吸一铲铲地从喉管里哈出来: “小主人,你可怜可怜我,没有你我快要死掉了。” 贺松风久久没有动静。 他还有些晕晕乎乎搞不清楚状况,心里纳闷地碎碎念——谁给他调成这样了? 在塞缪尔的粗重的呼吸声里,贺松风发出轻轻柔柔地训问: “可怜的塞缪尔,你是谁的小狗?” 被公用的白月光 第118节 第58章 塞缪尔不再痴迷贺松风两腿.之间的那点软嫩, 他抬起头,两只手撑在贺松风的腰边,上半身为贺松风倾倒, 脑袋深埋柔软小腹,吮吸着,深吸着, 从鼻息之间吐出两股含糊不清的热气, 他说: “你的。” 说着,塞缪尔愈发病态地依恋在贺松风的小腹上。 贺松风过于的瘦,他的手臂、他的肩膀,还有他的腿, 像竹节似的消瘦。唯有肚子正中央这一块地方,是最柔软的,脸颊贴着蹭过去,就像被上等天鹅绒包裹, 叫人爱不释手。 贺松风的手掌顺着腹部嫩肉与塞缪尔脸颊的缝隙擦进去,手掌托起对方已然意乱神迷的脸颊,轻轻地哄问: “是我的什么?” “你的小狗。” 没有丝毫的犹豫,贺松风问,塞缪尔就答得果断。 可贺松风并没有因为这个回答而感到高兴,他反倒眉头微粗, 声音也一并低了下来,沉沉的闷闷的, 依旧是轻轻的。 “错误的。” 塞缪尔的两只手捏住贺松风的大腿.根, 往上一拔,紧接着往前猛推,哒得一下, 贺松风的膝盖又一次被迫贴在自己的锁骨上,整个人折叠起来,脚尖冲天,双腿架在塞缪尔的肩膀上。 突如其来的猛攻,逼得贺松风两条腿下意识夹紧,这愈发让塞缪尔尝到了嫩肉扇脸的滋味。 贺松风无辜且无助的清澈面容,和他此刻脚尖朝天,小腹痉挛的浪.荡模样形成了鲜明对比。 简直让塞缪尔幻视自己是被圣母玛利亚紧紧拥入怀中的可怜婴孩,而此刻他的圣母玛利亚却用着极其下流的姿势将他洗礼。 圣娼二象限,没有男人能够抵挡,他开始更加一发不可收拾的陷进狂热的性.兴奋里。 塞缪尔一边冒犯他的圣母、他的angel,一边虚心地问:“那我该是什么?” “嗯……”贺松风从鼻子里呼出一口悠长的气。 塞缪尔期待他的回答。 但贺松风没再说话,而是用动作。 贺松风的手掌蒙在塞缪尔的脸上,盖住塞缪尔的口鼻,把他所有的呼吸都堵死在掌纹里。 被压抑的呼吸无处释放,变成一股股粗重热烫的水雾喷洒在掌心。 塞缪尔的胸膛猛烈起伏,像窗外阵阵翻飞的海浪,汹涌澎湃,剧烈猛然拍打礁石,撞击船体。 贺松风的手掌突然向下,细长的手指非但没有想象中的轻盈,反倒像是一根根冷硬的木头从脸上碾过去,在脖子处停下。 手指点在塞缪尔的喉结处,停顿。 塞缪尔的胸膛又一次奋力起伏,他仰头停下一切动作,痴痴地注视面前降下神谕的圣母玛利亚。 贺松风的手指忽动。 一笔扭曲的线条,停顿,s。 然后是三横一竖,停顿,e。 再然后是慢悠悠的两斜,x。 光用鼻子已经无法满足塞缪尔的呼吸,他对于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感到前所未有的兴奋。 呼吸是他主动挤压胸膛,强行把大.波大.波的气体从肺部逼出来的。 在他脖子上的描绘没有停下,又是慢条斯理的几笔。 每留下一个字母,塞缪尔的身体就会激烈抖动一下,反应一次比一次剧烈,直到最后一个字母的最后一笔停住,塞缪尔发出一声如野兽的粗糙吼声—— 他泄了。 最后的三个字母分别是: p-e-t 连起来就是: [sex pet] 这一行字母在塞缪尔的脖子上留下一道浅浅的水痕,像宠物项圈把塞缪尔的脖子包裹住,成为一道看不见的烙印契约。 塞缪尔才不是贺松风的小狗,他是贺松风的性.爱宠物,是手指勾勾就眼巴巴地挤上来,做完又会被贺松风当成尸体踩过去的人偶。 贺松风骂爽了,塞缪尔也被骂爽了。 贺松风的手拨弄塞缪尔的头发,“所以是你离不开我了,对吗?” 塞缪尔的神志还有他的身体,都有些没缓过神来,面对贺松风的问题,他愣了一会,整个人就像是从烤箱里出来的滚烫柔软面包,在接触到冷空气后迅速塌陷,软进了贺松风的怀抱里。 他粗壮的手臂绕过贺松风的肩膀,紧紧将贺松风抱住。 而贺松风也张开双臂,搭在塞缪尔的后脑勺上,手指插.入发缝里,尽情拨弄这一团汗津津、毛躁躁的黑发。 “对的,小狗离不开你了。” 塞缪尔吻着贺松风的耳朵,在贺松风一声声训问里,被训成了一条喜欢用舌头舔来舔去的小狗,湿黏的口水沾了贺松风半张脸,他乐此不疲的在贺松风身上留下自己的气味和痕迹。 贺松风笑了,嗯嗯一声,垂眸温柔地凝望着怀中的庞大巨.物,而他手掌就像摇篮曲一样,轻盈的安抚拍打。 塞缪尔涂了发蜡的发顶蹦出许多毛茸茸的发须,贺松风借着剩余的发蜡,给塞缪尔的头发做发型,一撮一撮的捏在一起。 等塞缪尔意识到自己帅气的发型被贺松风毁了的时候,他突然从贺松风怀里抬头,用力地认真地盯着贺松风的瞳孔,以他眼睛做镜子。 贺松风噗嗤一笑。 他想,他养了一只体形庞大的刺猬小狗。 “angel……” 塞缪尔捏着嗓子撒娇,又作势要把贺松风的腿重新顶上肩膀。 “我累了,塞缪尔先生。”贺松风也撒娇,声音轻轻柔柔。 塞缪尔的手掌圈住贺松风的大腿,侧头咬了一口,黏糊不清的哼哼:“再来一次,最后一次,我一次能坚持一晚上。” “好吧。” 贺松风数着时间,耐心消耗的差不多了,便两腿一夹,主动地迎合塞缪尔,没多久塞缪尔就在他的主动下心不甘情不愿的缴械投降。 他咬着贺松风的手指头,愤愤地打圈啃出一圈清晰的牙齿印。 “angel,你太坏了!” 次日,两个人靠岸下船。 用寒假的时间出海一个月,海上温度正好,但回到学校的时候,仍是冬末春初,寒冷的余韵仍漂浮在四周空气里。 大三的新学年,贺松风的小组成员换来一半的新面孔,有些人是心知无法毕业,索性不读回家,有的是休学一年,吃吃玩玩再回来继续读。 但贺松风本来就不怎么认识他们,是新是旧,都与他无关。 他们这一组的核心成员是贺松风,出于人情世故,纷纷主动向贺松风送礼。 其中一个新面孔不知道贺松风不喝酒,送了他一瓶上好的lepin2015年份的葡萄酒。 贺松风向来是个不会拒绝的主,对方送酒,他也接着放进手提包里。 “angel,你知不知道学校里很多人都在模仿你的穿搭,你的中性简约风简直踩中了今年最新潮的时尚,我都感觉是那些奢侈品大牌copy了你的想法推出来的新品呢。” “angel,大三的实习你找好了吗?我有一个朋友他正在创办自己的视觉传达工作室,想问你愿不愿意参与?这里是他们参与过的一些设计,他们工作室的人都知道你,他们说你未来一定会成为超有名气的艺术家或者模特,所以大家都想提前跟你认识。” “angel!” “angel?” “angel……” angel来,angel去。 整个下午的开学课程小组成员都在对贺松风献殷勤。 寒暄的谈话极其无聊,归根结底是——贺松风并不喜欢别人叫他angel,而他又无法拒绝,因为他们只认被塞缪尔宠爱的angel,不认那个孤苦伶仃的贺松风。 课程结束,教授离开班级。 贺松风立刻合上笔记本,拿上他的包,先一步离开。 在学校里,他和伊凡德擦肩而过。 两个人的步伐不约而同的放缓,但谁都没有回头去看,任由刚才擦肩而过残留在肩膀和手背上的触感与余温,迅速被初春的湿冷抹去。 他们两个似乎注定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伊凡德走向通往大学教室的阶梯,一路上受人敬仰尊重。 而贺松风向下走,低头落入有钱人的副驾驶,周围的人向他投来下流的凝视。 跑车停在公寓楼下,天上的云朵已然乌黑,狂风扇过车轮廓,从车窗缝隙里钻来渗人的呼啸声。 贺松风低头收拾他的包,准备下车时,转头一看塞缪尔无动于衷,“你不一起吗?” 塞缪尔摸了摸口袋,捏住烟盒拿了出来:“angel,我晚上有点事情。” 贺松风没着急下车,而是在塞缪尔咬烟的时候,顺手就帮他把烟给点燃了。 塞缪尔左手两根手指夹着烟,右手掐着贺松风的脖子,强迫地在贺松风嘴里留下一个充满热气的滚烫亲吻。 贺松风下车后,捂着嗓子,蹲在地上差点没把肺给咳出来,藏在脖子里的长发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托起,向着一个方向飞去,凌乱的扇打贺松风单薄的脊背。 “嗤。” 塞缪尔低笑,笑话贺松风总试探性抽烟的小心思,旋即又发出一声长长地感叹:“angel,你太纯洁了。” 随后,跑车在贺松风身后扬长而去,引擎轰出惊天震地的嗡鸣,连着街边的树叶都在为之瑟瑟发抖。 贺松风放下手提包,把葡萄酒从包里拿了出来。 他托着腮,手指头敲打着瓶身,敲出催眠的当啷脆响。 当啷—— 当啷—— 当啷—— 砰砰砰——! 伊凡德打开公寓门,在看清敲门的人是谁以后,面露惊讶。 被公用的白月光 第119节 贺松风喝得一张脸涨成了猪肝红,红得几乎发紫,让人怀疑是不是酒精中毒了。 他的身体摇摇晃晃,敲完三声门以后,便一副随时要跌进地里的摇摇欲坠。 走廊里浓烈的暴雨降临的水腥气,被贺松风身上的葡萄酒香盖完。 伊凡德赶忙上前抚稳,同时kitty也从房间里探头出来,发现是贺松风以后一蹦一跳地靠近。 “怎么喝成这样了?塞缪尔逼你的?” 走廊里对着的两扇门此刻都是敞开着的,伊凡德扶着贺松风下意识往自己房间里送,但很快又把贺松风推进他自己的公寓里。 此时kitty借着大好机会,钻进贺松风这位只生不养的坏妈妈家里,大摇大摆地参观。 当伊凡德扶着贺松风坐在沙发上时,kitty则直接跳上沙发,踩在贺松风腿上,雄赳赳气昂昂巡逻两回后,才决定揣手趴在贺松风的腿上,仰头眼巴巴地瞧着贺松风,发出夹嗓子的咪.咪声,期望贺松风能摸摸它。 贺松风没有看见kitty的讨好,只是昏昏沉沉地靠在伊凡德肩上,讷讷地哼说:“你问塞缪尔?” 伊凡德没吭声,只是瞧着桌上一片狼藉,直叹气。 他惊叹,得是多大多深的愁,竟是对着瓶口独自喝了半瓶高纯度的葡萄酒。 贺松风醉醺醺地嘀咕:“他说他离不开我了。” “你说什么?”伊凡德没听清他的含糊其辞,俯身低头,仔细去听贺松风说话。 贺松风疲惫地吐了一口气,又把这口气深吸进胸口,大喊出来: “他说他,离不开我了!” 高亢过后,又是低落,贺松风的脸颊垫在伊凡德的肩上,捏着伊凡德柔软的呢子外套,轻轻的,柔柔的,像说故事那样娓娓道来: “那我就可以开始离开了他。” kitty又尖着嗓子大叫一声,却发现不论是贺松风还是伊凡德,都对它爱答不理。 它跳开,埋怨地趴在一旁,不高兴瞪着面前两个主人,但很快它就没良心的忘了这段插曲,爬到贺松风的手提包里,钻了进去,只露出一双透亮的猫眼鬼鬼祟祟观察世界。 “你是真的喝醉了。” 伊凡德把贺松风放回沙发上,但很快,贺松风又跟八爪鱼一样缠上来。 “为什么会突然喝这么多?” 贺松风拧眉,伊凡德以为自己会得到答案,表情严肃地静听。 结果却是贺松风鸡同鸭讲地问:“我叫什么名字?” “贺松风。” 伊凡德字正腔圆地说,这个名字从他嘴里说出来没有丝毫外国人的口音,私下必定偷偷念过不少次。 曾经塞缪尔也是用这招,字正腔圆的念贺松风的名字,两个人才搭上关系。 贺松风这会恍惚极了,难以置信地呢喃:“真的吗?这是我的名字吗?” 伊凡德扒下贺松风缠在他身上的手,转身去把桌上散乱的东西收起来,把葡萄酒瓶拿远些,又抽了一沓卫生纸仔细擦拭桌上泼洒的酒液。 他一边打扫卫生一边说:“是的,你叫贺松风。” 很快,伊凡德就意识到贺松风为什么这么问,他直起身子,看着贺松风加重语气强调道: “not angel。” “yep……”贺松风疲惫地呼出一口气,复读了一遍:“not angel。” 贺松风忽然发出一声惊叫,吓得伊凡德看过去。 “咦?kitty!你长大了,你不是小猫了,你是中猫了。” 贺松风双手捧着肥墩墩的kitty,小心翼翼地亲吻在kitty的脸颊上,嘟嘟囔囔:“你还记得我吗?你应该不记得我了吧,毕竟又不是我在养你。” “喵——!”kitty张大了嘴巴,大声地回应贺松风的呼唤,嗓子和它幼猫时期一模一样,大得跟个喇叭似的,叫得贺松风都耳鸣了。 “真可爱,真可爱啊……” 贺松风爱不释手的抚摸,虽然kitty不是品种猫,尖嘴猴腮,身上花纹胡乱排布,毫无规则,可不妨碍它被照顾的很好。 “我真羡慕你,你知道吗,我和你也一样,但又不一样。” 它有贺松风为它准备的爱马仕猫窝,又有伊凡德细心地照料,两个人都在富养它,都在爱它。 “我想要很多钱,也想要很多爱,可我两样都没有得到。” 又不是想要天上的太阳、月亮。 贺松风的身体无助地向下垮去,腰就像断了一样,上半身折叠在腿上,脑袋一沉再沉。 kitty察觉到不对劲,跳到一边大声喊叫。 伊凡德立刻放下手里的活,走上前去,他捧着贺松风的脑袋,小心翼翼把人扶起、扶正,严厉地警告:“你这样做很可能会导致气管堵塞,危及生命。” 贺松风声音低低地流出来:“……那你抱着我吧,就像抱kitty那样。” 贺松风捏在伊凡德衣角的两只手不安地战栗,惨白的手背上青紫经脉突出的尤其明显,薄薄的皮囊裹着打颤的骨头,指节高耸地几乎要把皮肤磨破了。 细长的竹竿手臂就像溺水的人抓住最后的救命稻草,绷到几近痉挛。 ………… “好。” 伊凡德收起眼镜放在桌上,他坐下,来到贺松风的身旁。 贺松风整个人就像飞蛾扑火那样,想也没想,冲着热源倒过去。 “教授,不要再用失望的眼神看我了,我很可怜的,被你那样看,我就觉得我更可怜了。” “我没有爹妈,我是被人捡走养大的,那个人也不是好人,他把我当娼.妓、表子养着,而我……给点小恩小惠就可以被他从初一艹.到十五,大概就是十美刀的价钱。” “我真的很廉价,我就是在明码标价的出售自己。我睡过很多男人,三个?四个?五个……?” 贺松风拨着手指,他有些数不过来了,索性不数了,嘀嘀咕咕把没说完的话说完。 “只要有钱,我就会费尽心思去勾引,去爬床。” “我把自己折腾成这个样子,也只是想给自己搏个前途……” 贺松风两只手蒙在脸上,深吸一口气,秉着这口气久久没有吐出来。 这些浑浊的气体在胸膛里胡乱的横冲直撞,把他那些不甘、怨念,酸楚装得七零八落,撞成粉尘,装进一颗颗细胞里,再通过血管输送进身体各处。 附骨之疽就是组成贺松风这个人的关键。 他的皮囊还没崩坏,但没了这些附身在骨头上的脓包、瘤子,贺松风的骨头、心气早就散架了。 贺松风终于决定把这口气吐出来,酗酒的悲伤被这些怨恨冲散了一些。 “…………其实不该跟你说这些的。” 伊凡德不知道该说什么,沉默良久后,低下头一个亲昵地吻落在贺松风的额角上,“……我抱着你。” “嗯,抱紧我吧,不要让我摔倒在地上,我会痛的。” 贺松风紧紧地环抱住教授,他将身体全部放进伊凡德的臂弯里,他的骨头还有他的灵魂都在懒散笨拙地下坠。 像一艘倾倒的船,无力地沉没在死水中,早就失去所有的求生本能,甚至都没能惊起半点涟漪,水平面很快就被死气沉沉的抹平。 伊凡德垂眸低头,无声地注目怀中安稳入眠的美人。 贺松风没有哭,伊凡德却在为他暗暗的落泪。 他的心也被那些包裹在贺松风骨头上的脓包腐蚀,从贺松风剥丝抽茧透露的痛苦里钻出来的蛆虫,把他的心脏酸败得千疮百孔。 他为贺松风的不幸感到悲伤。 他们的悲伤同根同源。 心疼一个人,就是爱一个人的开始。 哗然一声,瓢泼大雨倾盆而下,不给人一点点反应时间。 豆大的雨点像无数双地狱来的鬼手,疯狂地拍打窗户,空气里酸涩腐败的气息更加浓郁。 贺松风在伊凡德的怀中熟睡,鼻息里哼出平稳的呼吸。 伊凡德抱着他,而贺松风怀里抱着小猫,小猫毛茸茸的肚皮盖住贺松风冰冷、紧绷的双手,直到这双手完全放松,它才慢悠悠地舔着爪子进入梦乡。 两人一猫在这暴雨的夜里,蜷在温暖的环境里,依偎一起酣然入梦。 不知道过了多久,贺松风懒洋洋地睁开眼,在酗酒后的天旋地转里,下意识去喊kitty。 但下一秒,他就被面前陡然凑近的橄榄绿眼睛吓得失声。 塞缪尔的嘴角吊诡的上浮,露出森白的笑容,一眨不眨地盯着贺松风。 “你出轨了。” 第59章 贺松风的瞳孔猛然放大, 就像是人将死前的散瞳那样,眼球中央的原点一再的扩大,直到它完全将面前悍然巨物包裹进眼球里。 也许是因为面前的男人张牙舞爪, 又也许是因为贺松风心虚。 他的眼球已经无法固定在塞缪尔身上,眼球心虚的漏了气,放大的眼球再又被这股心虚的气吹得缓缓左移。 贺松风想先看清楚自己到底在哪里, 再决定他接下来说的话。 就在眼球左移, 视线转移的下一秒,塞缪尔的巴掌破风扇过来。 贺松风的瞳孔立刻因为惊恐骤然紧缩,下意识地闭眼逃避,身体紧绷成笔直的一条。 幸好, 这一巴掌不是奔着扇他来的,而是擦过脸颊,直逼贺松风的后脑勺,五根手指粗鲁地插进后脑头发缝隙, 往上一顶,指缝收紧,就着发根一把抓住,就像在拔草那样。 贺松风的脑袋被迫固定在只能看见塞缪尔的角度,他看见塞缪尔的五官都拧成了锋利的锐角,嘴巴瘪成细细一条线, 下颌线因为咬牙的缘故彻底绷成直角。 “塞缪尔先生,您在说什么?” 贺松风的眼睛频频眨动两下, 才迟迟地将懵懂无辜的眼神放在塞缪尔身上。 “我说, 你出轨了。” 塞缪尔一个字一个字的咬着往外吐词,灼热的呼吸粗鲁地喷在贺松风的脸上,把贺松风本就心虚的眼皮灼得更加频频闪动。 被公用的白月光 第120节 贺松风眼皮上的黑痣时隐时现, 就像贺松风的心脏一样,噗通!噗通!噗通! 比起说“我不明白”,贺松风其实更想问“你指谁?” 是说伊凡德?还是窦明旭? 亦或者二者都有? 贺松风伸出手,轻柔地落在塞缪尔的脸颊上,迅速撩过去后又互相裹成拳头,放在心口的位置,祈祷的同时不安低语:“塞缪尔先生,我不明白您在说什么。” 塞缪尔没有第一时间回应贺松风的不安。 贺松风再一次睁眼,眼皮把黑痣彻底藏进褶皱里,他用他最擅长的温顺眼神,小心翼翼地安抚塞缪尔的怒焰。 只可惜,这一次贺松风的装乖没有起到效果。 “不明白?那我就让你明白。” 塞缪尔的手臂骤然绷起一股恐怖的力道,这股劲直接把贺松风从床上拖到面前来。 贺松风从嗓子眼里惊出一声短促的呼叫。 同一时间,塞缪尔的另一只手也没有闲着,他抓住贺松风的手臂,直接两只手同时施力,硬生生把贺松风从床上拖到床边。 贺松风在一瞬的强硬拖拽里,早就失去对身体的控制权,这会他的双臂悬空,不论怎么样都摸寻不到安稳的落点,他的膝盖磕在床沿上。 身体就像卡在悬崖上的车,前三分之二的部位已经低头栽向悬崖底,卡在分崩离析的边缘,摇摇欲坠。 贺松风全靠着塞缪尔的两只手提起来,才没有狼狈地摔在冷硬的地面。 “塞缪尔先生,angel真的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求饶声从贺松风的鼻子里嗡出来。 贺松风的骨头细细小小的,塞缪尔的手掌捏得真切,一只手似乎就能把他的骨头捏断。 就在贺松风立马要被残忍地摔到地上时,塞缪尔终究是心软了,但又不完全的心软。 塞缪尔的两只手从四面八方突然一下窜到贺松风的脸上,手掌就像两个尖锐的钳子,把他的脸颊凹处一圈圈深红的指痕,咆哮声直突突从塞缪尔的胸口冲出来,他涨红了眼圈,眼睛也早布满红血丝,他大喊大叫: “你背叛了我,这话到底还要我说多清楚?!!” 塞缪尔的脸像极了鬼脸,因为他的脸上竟然还保持着惊悚的笑容,嘴角像被刀子一刀刀割出来般生硬的向上飞去,眼睛里却毫无笑意,满是恶意。 “你在装傻。” 塞缪尔擅自为贺松风的行为下达死亡通知书。 不等贺松风有任何反应,对方直接把贺松风抱起来,虽然是公主抱的方式,但贺松风感受到的只有疼痛和禁锢。 勒在他的手臂上的五根手指就像是钉子一样,凶狠地把他钉死在塞缪尔的怀里,由不得他有半点动作,甚至连发抖都是不忠不洁的反应。 “啊——!” 贺松风惊叫一声,天旋地转里,他的后背深深陷进客厅的沙发,客厅刺眼的灯光让贺松风的眼前一阵刺痛的眩光。 塞缪尔双手颓唐垂下,肩膀向内含,上半身弓成c字型,额头抹上去的头发早就被情绪震得抖下许多搓碎发,乱糟糟地打眼睛。 塞缪尔的胸口向里凹陷,沉沉的,长久的吐出一口气,同时双手抬起,把这些恼人的头发一一抹回它们该待的位置。 借着塞缪尔整理情绪的时候,贺松风迅速环视一周。 他确认伊凡德不在这里,kitty也不在,桌上的酒放在中间。 一切的一切,都被整理的非常好,完全没有第二个人存在的痕迹。 但却并没有让贺松风松一口气,因为如果是窦明旭被发现,那事情只会更糟。 伊凡德和他的关系,更像是朋友以上,恋人未达。 但窦明旭不同,贺松风是实打实背着塞缪尔勾引过。 而按照窦明旭恶劣的脾性,他也的确有可能跟塞缪尔暗示过。 一想到这里,贺松风搭在沙发上的手就不由得攥起来,紧紧地捏着拳头,五根手指几乎全都要不安地扎破脆弱的手掌心。 “说话!解释!” 塞缪尔的嘴巴像裂开那样歇斯底里咆哮。 他一脚踹在沙发边缘,把巨大的沙发硬生生踢出一声惊悚的嘎吱声。 贺松风成功把自己的手掌心掐出血,强烈的刺痛强迫他从被动里坐起来,爬到塞缪尔的身边,坐在沙发边缘向塞缪尔伸出求救的手,哀哀地低声求饶:“我没有,我没有做过的事情,您让我怎么解释?” 贺松风的手被冷冰冰拍开。 他重新摔坐进沙发的凹陷里,身体无助地向下坠,他的双手、他的肩膀还有他的脑袋,都在向下颓废。 贺松风坐在那里,像断线的空心木偶,两只眼睛空落落地凝着毫无意义的角落,就连呼吸都变成多余的事情。 这让人难以分清是心虚,还是被吓坏了。 “没有吗?真的没有吗?” 塞缪尔的脸突然凑近。 贺松风感受到面前的热源才缓缓抬头,举起双臂主动环过塞缪尔的肩膀,委屈的嗡声哭诉:“没有,真的没有。” 贺松风已经想好,哪怕是巴掌落到脸上,他也要一口咬定没有的事。 塞缪尔撇开贺松风的示好,他把桌子中间的酒端到贺松风面前,冷硬的瓶体轻拍贺松风的脸颊,瓶子里的酒液晃浪出叮当作响的声音。 “谁给你买的?你有钱买吗?” 不等贺松风回答,塞缪尔就替他先下定论: “你根本就没钱买。” 转头,塞缪尔又在沙发枕头上抹了一把,一撮短短的动物毛发,“猫毛。” 猫不会无缘无故出现又无缘无故离开。 “这个房间里进来过第二个人,那个人和你做了什么?是不是用舌头把你的嘴巴亲肿亲麻,还是说把你艹到开花?还是说你上下这两张嘴把该吃的、不该吃的全吃了一遍?” 塞缪尔把话说得很难听,垂眸时,看见贺松风无助地捂脸哭泣,似乎真的蒙受了天大的冤屈。 塞缪尔却没有半点心疼,他的手抓了上去。 “是谁呢?” 一把抓住贺松风发顶的头发,连根拔起的同时强迫贺松风抬头。 塞缪尔心里已经有人选,“伊凡德,对不对?” 问完,他撒手。 贺松风便和被连根拔起的草一样,软趴趴摔回原地,手臂和双腿都肌无力的贴着身体蜷缩起来。 贺松风装摸做样的啜泣出现难以察觉的一瞬间卡顿,一股轻飘飘的气安稳的从贺松风鼻子里呼出来。 原来是伊凡德,那就没什么可怕的了。 “说话!” 塞缪尔的声音闷闷地从胸膛里震出来。 “塞缪尔先生……请先不要生气了,我都可以解释。” 贺松风眼巴巴地向塞缪尔敞开双臂,期望对方能回应自己的示好。 不回应也没关系,贺松风指着那瓶酒,自顾自地继续说:“这瓶酒是同学送的。” “至于小猫,的确是伊凡德先生在替我代养,你不喜欢它,我就只能趁你不在的时候偷偷和小猫玩。” 塞缪尔冷笑,他完全不信贺松风。 “你的意思是,从不喝酒的你,一个人喝了半瓶酒,然后去敲了伊凡德的门,让他把小猫还给你,然后在我回来之前,伊凡德又把小猫接走了?” 贺松风点头,主动地支起身子向前敞开双臂,环抱住塞缪尔,贴着对方的脖颈,细声细气地承诺:“是的,我对您绝对没有不忠,我和他也没有任何超过朋友的越界行为。” 贺松风右手环脖子,左手向下,搭在塞缪尔急促呼吸的胸膛上,五指像水一样来回轻柔抚摸。 “塞缪尔先生,伊凡德先生的人品值得作为一个朋友深交。” 塞缪尔掐住贺松风的脸颊肉抖了两下,讥笑道:“深交?肛.交!” 贺松风保持住柔柔的微笑,从鼻子里嗡出软软的示好:“塞缪尔先生,我说得都是真的。” 塞缪尔:“你发誓。” 贺松风的视线软乎的同塞缪尔对视,眼睛不眨了,心也不虚了,慢悠悠地抬手五指向天,口齿清晰地发誓,“我发誓,我对塞缪尔先生没有过任何不忠行为。” 贺松风该说的都说了,他和伊凡德在今天晚上的确没有发生什么过火的行为,没有亲吻,仅是拥抱,更别说塞缪尔臆想的更亲密的事情。 至于塞缪尔信不信,就是他的事情。 塞缪尔弯下腰,上半身悬在贺松风面前。 贺松风保持讨好的微笑。 下一秒,塞缪尔的手就跟鱼叉似的,猛地刺上来。 贺松风这条弱小的鱼,被一把抓住,惊慌失措地惊叫一声。 贺松风上半身的衣服硬生生被撕出一道口子,白净的皮肤就像泄露的天光,乍然占据大半部分的视线。 “让我检查。”塞缪尔下令。 贺松风皱了眉头,试图用脚蹬开塞缪尔,换来的却是更加强硬的压制,对方的手掌已经捏着贺松风的脚踝,故意按着柔软的穴位往里猛顶一下。 剧痛的刺麻感顺着血管迅速通向全身,贺松风的身体陡然酥成老式电视机的雪花屏,连脑袋里都是那副画面。 等到贺松风恢复过来的时候,他想也没想,一耳光破空删了过去,同时尖锐地大喊:“我解释了!也发誓了!你不可以!” 塞缪尔的脸被被突如其来地巴掌打得歪向一侧,同时一注鲜红的鼻血哗然涌出。 空气安静下来,塞缪尔凶悍的五官陡然凝固在苍白的面容上,豆大的汗珠滑下来,代表塞缪尔理智的链条,也在啪嗒一声后,彻底断碎。 “是你不可以!你不可以反抗我!” 塞缪尔的五官撕裂成歇斯底里的恶鬼模样,他脸上的一切线条都撕裂到令人心慌的角度。 他咆哮,他控制,他恨不得把贺松风的骨头都捏碎。 贺松风被一只手按住,往沙发深处按,他的胸膛几乎陷入呼吸困难里。 这个可怜的提线木偶,被主人亲手把控制四肢的线剪断,又亲手把皮囊下的填充物一一掏出来,从里面到外面,直到一切的一切都被迫摊开铺平,把所有的隐私都赤.裸摆在主人面前——直到,贺松风变成一滩坏掉的烂布脏棉花,成了一团烂肉坏骨头。 贺松风仰躺在沙发上,眼泪在眼窝的凹陷处蓄出全世界最小的人工海。 被公用的白月光 第121节 它干涸在眼睛里。 “所以呢?你找到想要的答案了吗?” ----------------------- 作者有话说:昨天晚上想着眯一会就起来修文发布新章节,结果睁开眼天塌了,今天晚上还有更新[比心][比心] 第60章 贺松风的身体白花花的搁置在那里, 赤.裸的身体竟然找不出一片可以遮羞的布料。他甚至连双手都不被允许遮在身上,只能像被打断了四肢似的,腿和脚向四个方向垂下, 半点力气都使不出来。 关于贺松风的一切都被按死在塞缪尔的手掌心里。 塞缪尔其实没有打他,甚至没有任何打和揍的动作,仅是掌控。 可贺松风却感受到了比一耳光还要羞辱的耻辱感。他在塞缪尔眼里连“动物”的尊严都没有, 他只是个物件, 他本来就不被允许有任何反应。 就算是小猫小狗,也该被允许在不舒服的时候发出声音,可贺松风不被允许。 甚至,贺松风连提线木偶都算不上, 因为他既没有“线”,也没有“偶”,只剩下“木”。 他只是一块被铲除树皮,又被强行削出人的形状的木头, 浅色的树心脆弱柔软的暴露在空气里,就连战栗都在木然里发不出声音。 塞缪尔气喘吁吁地弓腰立在贺松风身边,他的手臂肌肉涨得通红,青紫的经脉像爬山虎似的打着圈的缠住塞缪尔的手臂,从大臂一直到手指尖,经脉愤怒的突动弹跳。 “你找到想要的答案了吗?” 贺松风再一次的出声, 眼泪从他的眼窝里翻涌而出,融进干裂的唇纹里, 酸涩不已。 塞缪尔头没动, 眼球机械地转向贺松风,额上的刘海早就被汗水打湿,无精打采的耷拉下来, 遮在眼下。 塞缪尔血红色的眼白被垂下的发缝切割成一条条破碎的条纹,像他被贺松风欺骗的心一样,千疮百孔。 他笃定,贺松风和伊凡德绝没有那么简单,可是他又无法从贺松风身上寻找出任何蛛丝马迹。 贺松风的身上没有抚摸留下的红痕,没有嘬出来的吻痕,更别说其他地方了。 贺松风已经干净到犹如芝麻汤圆,现在留下的痕迹都是被塞缪尔亲手掐出来的淤血,青紫发黑,久久散不去。 “没有找到。”塞缪尔回答,“但不代表你没有做。” 贺松风深吸一口气,把酸涩的眼泪硬生生抢回喉咙里,剩下的眼泪被他用单薄冰冷的手背,僵硬地擦过去。 塞缪尔捏着贺松风的腿把他往沙发里一推,两条腿叠在一起,空出一截位置来,塞缪尔直接坐下来。 两个人的体温贴在一起,一个过分的烫,一个过分的冷。 这个动作不代表塞缪尔要求和,反倒他开始更加变本加厉起来。 塞缪尔把贺松风的手机抢走,同时又把手提包的mac pro拿出来,左手刷手机,右手检查电脑。 塞缪尔看得认真,眼球迅速从屏幕上的文字扫过去,他像提审犯人那样,对贺松风发出一声声不客气地审讯。 “这个人是谁?为什么他要给你打这么多电话?” 塞缪尔指着小组同学的对话框。 贺松风没有回答,他把塞缪尔的情绪完全忽视,冷淡地注目眼前发生的一切,仿佛今天晚上所有的事情都和他无关。 塞缪尔的情绪和他无关,他自己也和他无关。 “说话。”塞缪尔命令。 贺松风长久的沉默,甚至没有给过眼神。 奢求一个裂开的白瓷雕塑给予反应,这实在是异想天开的事情。 不论塞缪尔如何斥问,贺松风始终保持着那副灵魂抽离的空心模样,脸颊流下的刺眼泪痕,是他这尊白瓷琉璃菩萨相绽开的惊悚裂纹。 “他是谁?” “你说话啊。” “他的名字是什么不能说的秘密吗?!” “名字!告诉我名字!” 塞缪尔的声音像打雷一样,轰得一下炸响,mac pro被塞缪尔砸在桌上,屏幕一角撞出一条清晰的裂痕。 巧合的是,今夜是大雨,窗外在同一时间拍响一声惊雷。 “既然你是清白的,你没必要沉默!你解释啊!” 贺松风被吓到了,一双眼睛无神的放空,整个人从身体到大脑都无可救药的呈现出笨拙的空白。 或许是因为刚才被强迫的狠了,他的身体竟然没有下意识的蜷缩,仅是木讷的躺在那里,将断掉四肢的木偶演绎的淋漓尽致。 下一秒,那瓶酒也被塞缪尔摔了。 血淋淋的酒液贴着桌子张牙舞爪的蒙了半边,玻璃碎开还没来得及发出爆裂声音,就先被窗外轰轰烈烈的雨声掩盖。 塞缪尔发泄完,又继续去翻找,试图找到蛛丝马迹好为他无端端的暴怒创造落脚点,不叫他的怒火看上去是无理取闹。 可是接下来任何塞缪尔怎么去找,都找不到第二个能让他宣泄的对象。 贺松风的交际圈空白到几乎诡异,他没有伊凡德的联系方式,也没有和窦明旭建立关系,至于学校里,和教授是邮件联系,语气公事公办;和同学更多是对方单方面的拉拢,贺松风很少会主动说学习以外的事情。 贺松风什么都骗了塞缪尔,他的身份、他的专业、他的家庭、他的过往,唯独只有孤苦伶仃这一件事没有骗塞缪尔。 他的孤独,是打出生起,伴随着不幸已经诞生的。 塞缪尔一转头,看见了被他折磨到从□□到灵魂都变成透明的贺松风。 愧疚心噌得一下冒上来,蒙住狂怒沸腾的心脏,变成一团湿漉漉的烂泥潭,让他开始呼吸困难。 “…………” 贺松风身上那些一圈圈晕开的淤血伤痕,就像针一样,扎眼得刺痛塞缪尔的眼球。 贺松风没有挨打,这些伤痕都是塞缪尔控制他时,这比打还要恐怖,每一根掐在贺松风皮肤上的手指,都是一次攥碎灵魂的凌辱。 贺松风甚至都无法还手,那一声也是唯一的一声大喊,就是他所做的全部反抗。 塞缪尔很快就意识到自己做了很过分的事情,他们的关系马上就要出现无法挽回的裂痕。 “sor……” 道歉卡在塞缪尔的喉咙里,他观察着贺松风的表情,却发现贺松风对他的声音毫无反应。 塞缪尔舌头一咬,话锋一转又变成质问: “so……你没有朋友吗?” 直到此刻,塞缪尔依旧认定贺松风背叛了他。只是贺松风这会太可怜了,他可怜贺松风,不舍得折腾到粉身碎骨、难以挽回的地步。 塞缪尔的语气变得没那么冲,他的视线也从审视,变成了平静的凝视。 一个自以为是的透明台阶,递到透明的快要死掉的贺松风脚下。 贺松风没有踩下台阶,而是眼珠子缓动,一点、一点的挪到塞缪尔的身上。 在塞缪尔自以为是的傲慢注目里,贺松风从喉咙里有气无力地念出三个单词。 i [****] you 中间的词,因为贺松风的声音太过于漂浮,难以听清分辨,塞缪尔只听见了我和你。 于是塞缪尔弓背俯首,主动地贴近贺松风,他已经擅自把这句话定义为:i love you,所以靠近的时候,脸上带着势在必得的笑容。 塞缪尔的身体一低再低,像一座山,沉下来,带着要把贺松风压碎的气势。 啪——!!! 一巴掌 ,毫无预兆地扇在塞缪尔的脸上,但事情并没有在这里结束,紧接着塞缪尔就从贺松风嘴里听到了极其尖锐的一句话: “i hate you。” 贺松风的语气平静的连胸膛都没有过多的起伏,他毫无感情和表情继续说:  “get away from me。” 此时此刻,贺松风的魂魄依旧游离在身体之外,他的眼神依旧苍白的找不见焦点,只是这股强烈的恨意,趋势他做出这样的行为,说出这样的话。 塞缪尔人中凝固的鼻血被这一巴掌打活了过来,鲜血又一次的开始向下滚动,扭曲地在唇缝里打转,找不到逃出去的路。 塞缪尔抬手,把鼻血擦向一侧,嘴角被晕出大片的血色。 塞缪尔捧着双手,脑袋沉得很低,几乎要埋进满是鲜血的掌心里,钻进被血液完全渗透的掌纹里。 贺松风扭身捡起落在沙发底的衣服。 塞缪尔突然出声,幽幽质问:“你说什么?” 贺松风捡起那件衣服,盖在心口的位置,顺口回答:“我恨你。” 此时窗外的瓢泼大雨并没有丝毫要停下的迹象,且越来越大,大到飓风裹着雨点又一次凶恶的拍打窗户,砸得乒乓作响,听得人心慌慌 。 下雨的声音,要比房间里两个人争吵的声音还要大。 如果这个时候,塞缪尔掐住贺松风的脖子,再把他喊叫的声音掐死在喉咙里,就是在这个雨夜把贺松风拖到没人地方锁起来也不会有人知道。 塞缪尔捂脸脸上的手蠢蠢欲动,塞缪尔的眼睛从手指缝里隔出两道冷冰冰的眼神切片,从细窄的缝隙里下流地窥视贺松风。 “你不能这样说。”塞缪尔对贺松风发出警告。 贺松风对他的警告不为所动,自顾自地穿衣服,胡乱挂在脑后的头发被他挽到身前,细成竹竿的手臂穿过去,试图解开纠缠不清的乱发。 “你不能恨我。”塞缪尔再一次地呛声,声音从手掌心里闷出来,听得人喘不过气,“我说,你不能恨我。” 贺松风的动作却丝毫没有停顿,他依旧在整理自己,试图把狼狈的自己整理成睡醒前那样光彩照人。 可当他看见自己手臂上一圈圈像墨水一样掐出来的淤血时,心底一沉再沉。 贺松风那么爱美,身体却无端端留下这么多伤痕。 他抬眼,回应塞缪尔的眼神,眼睛里是透切的恨意,恨他把漂亮的自己折腾成这副丑陋模样。 “我说你不能恨我,我对你这么好,你不能!” 塞缪尔感觉到自己的权威被挑衅,声音一下子又变成极端的命令,两只手陡然从脸上拿下来,只剩下满脸穷凶极恶给贺松风面对。 所有的的声音都飞快地泯灭在雨声里。 所有的怒意、咆哮都没能跑出这个房间。 被公用的白月光 第122节 自然,贺松风的求救声也无法逃出这个房间声,所以贺松风一直都没有尝试自救,他知道没人听得见。 塞缪尔坐进距离贺松风更近的地方。 贺松风却忽然起了身,赤着脚逃向塞缪尔一臂远的地方,始终保持距离,拘谨地注意塞缪尔的一举一动。 不过,贺松风再怎么逃,也不过就那点距离,塞缪尔突然手臂前冲,一抓就把人捞进怀里抱住。 贺松风在塞缪尔的怀里一瞬间变成烂木头。 他以为自己要被打了,或者是强.奸,身体直接断开和大脑的链接,漂亮的脸蛋苍白成失神的惘然模样,四肢断在塞缪尔的怀抱里,身体变成烂木板,一双眼睛无力地脱垂进眼眶底。 但换来的是塞缪尔小心翼翼的抚摸,怜悯的亲吻。 他的脸上依旧是那副凶神恶煞的模样,眉眼往下深凹,一双渗血的眼睛埋在睫毛下,像极了壁画上的恶魔,只差长出恶魔角。 但塞缪尔没有选择继续把关系恶化,那些对贺松风的怒意,此时此刻全都变成喉咙里沙哑的委曲求全: “今天晚上的事情我们各退一步,就当做什么都没发生,我可以原谅你对我的不忠,但是你不可以再说这种话。” 变化来得如此突然,让贺松风甚至无法反应。 或许是因为贺松风突然起身的逃避,让塞缪尔意识到再把人往外逼,就真的要抱不住了。 塞缪尔的脑袋埋得很低,他的手指插进贺松风脑后的头发,一缕缕耐心把纠缠不清的头发结解开,就像他正在试图把两个人混乱的情绪解开。 “各退一步。” 塞缪尔再一次把台阶递过去,同时抱在贺松风腰上的手更加用力地往下凹。 不用低头看,贺松风也明白,他的后腰处却对烙出一只清晰的掌印,再过两分钟,淤血就会反涌上皮肤,彻底成为他皮肤诸多伤口的其中一个。 塞缪尔一看就是从小就不缺少物质的孩子,所以他根本就不懂如何珍惜玩具,他只会一再地用粗暴的行径强迫玩具听话,再吵闹的玩具一巴掌下去也会粉碎在地上不得动弹,任人摆布。 塞缪尔今天晚上对贺松风的凌虐,已经是他容忍、退让过的结果。 起码没有真的一耳光上去,把贺松风的电池强行抠掉。 “你累了吗?”塞缪尔问。 贺松风不语。 “我们休息吧。”塞缪尔继续说。 贺松风依旧是那副死气沉沉的模样,他垂下的双手甚至都没有攥起来。 “不说话,那我就一直抱着你,直到你愿意。” 塞缪尔的怀抱炽热滚烫,像岩浆一样,贺松风就像被浸在滚烫沸水里的死虾,身体逐渐发红,逐渐蜷缩。 我愿意?贺松风想笑。 随着塞缪尔的怀抱收紧,一阵强烈的干呕感从贺松风的胃部向喉管冲去,贺松风的身体抽动一下,干哕一声。 但贺松风的胃里只有酒,和极其刺鼻的胃酸。 这些东西一股股从贺松风的喉咙里涌出来,米黄色的沙发和塞缪尔白色的衬衫立刻被染上恶臭的气味。 贺松风没有喝过浓硫酸,但他想,应该就是这个滋味吧。 强烈的腐蚀刺痛盘踞在他的鼻子和喉咙里,每一次呼吸都是对口鼻喉的凌迟,身体里的皮肤被异化成一道道细小的刀片,一呼一吸,刀片震颤,往肉和骨头里钻,把气体切割成不完整的碎片,让呼吸变成一场极其刻薄的惩罚。 而且不光光是口鼻喉在受难,整个内脏都在翻江倒海,它们似乎有了自己的意识,闹着想从这具废掉的身体里冲出去,小腹下的躁动几乎要把贺松风痛得死过去。 从口鼻里涌出来的巨量红酒,让人分不清到底是血还是酒。 但空气里的酒精浓度暴增,误打误撞的,贺松风为自己再一次自证。 摔在地上的那半瓶酒,的确是被他自己喝掉的,没有第二个人再与他对酌。 贺松风在塞缪尔怀里俨然一副坏掉的模样。 死算不上,可论活又没太大的气。 “你放开我。” 贺松风轻轻说。 塞缪尔没听清,低头侧耳。 “放开我。”贺松风再一次的说话,他的声音最大也就是一股气了。 “我抱你去洗澡。” 塞缪尔的声音剧烈颤抖,物质世界丰富的富少爷迟钝的意识到,世界上仅此一枚的玩偶,被用力过猛是会受伤的,而且并不会因为花钱再买一份就会重新开始。 塞缪尔的手也在抖,他完全分不清酒和血的区别,如果贺松风呕得是血,他不敢想,完全不敢想…… 塞缪尔左手搂着贺松风的腰,右手焦虑地把脸上的头发一再的往头上抹去,但头发抹上去很快就掉下来,他的焦虑也死死地扒在这张脸上。 他的腿哪怕是有贺松风坐着的情况,仍在不安的抖动。 “我马上让医生上门给你做检查,我发誓我没有动你哪里,我只是捏着你的手臂、捏着你的腰和腿,我保证我没有伤害你。” 贺松风的嘴巴轻动,他只有一个诉求,那就是:“放开我。” 塞缪尔把贺松风抱到靠近阳台一侧的沙发上,那里没有被纷争波及,仍是干净的。 在这里,他才把贺松风放开。 塞缪尔站在贺松风跟前,两只手无措地摆放,形如做错事的无知小孩,面对现在这个情况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去给你倒一杯水。” 塞缪尔说着,决定先从现下这个令人窒息的酸坏场景里逃离。 贺松风低下头,把现下狼狈不堪到极致的自己收入眼帘。 他深吸一口气,无助地双手掩面。 泪水干涸,只剩空白的悲伤在眼睛里干涸。 等到塞缪尔倒水回来的时候,贺松风已经把衣服穿好,衣服也是脏的,染上血红的红酒印,不用靠近也能闻到胃酸的气味,又苦又涩。 贺松风形如行尸走肉,脚步虚浮地走向公寓的门。 在半路上,不幸被塞缪尔拦下。 塞缪尔说:“你不要穿。” 贺松风眉头皱起,细密的声音从鼻子里嗡出来:“我不能穿衣服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 塞缪尔的眉头也跟着皱起,他的手又一次下意识地抓在贺松风的手臂上,在他自己没有意识到的情况下,又一次把贺松风抓痛了。 贺松风双手捂在嘴巴上,又是一阵呕吐,但他胃里早就空空如也,再怎么呕也不过是对身体的凶残伤害。 声音颤颤悠悠从贺松风的身体里飘出来:“你的意思是我身上这些东西都是你买的,我带不走,是这样吗?” “我脱。” 贺松风的手捏在衣角上。 塞缪尔浑身猛地一震,脸上写满了困惑和不理解。 他从始至终只是想要贺松风一个解释,但是怎么就变成了他要赶贺松风离开了?他从来从来没有,哪怕是一秒钟都没有想过要把贺松风逼走。 从来没有的事情。 反而塞缪尔的态度一再的退让,能证明他已经开始害怕贺松风的离开。 “我要离开。” 贺松风说。 “你能去哪?外面下着大雨,什么事情你先留下来,洗个澡喝杯水,等医生来,任何事情明天再说也不迟。” 塞缪尔的手死死地箍着贺松风的手臂。 “待你身边的每一秒钟、每一分钟都让我恶心至极,我无法忍受自己继续留下来。” 贺松风甩开塞缪尔的手臂,现在,轮到他的手指着塞缪尔。 “我一定要离开你。”语气斩钉截铁。 塞缪尔听得脑袋嗡嗡响,明明没有被打,但他下意识摸了摸人中,看向手掌心,没有新的鼻血,但他仍然眼前发红发黑。 “那你要是这么说你就全脱了,你的手表、手链,都脱干净,这些都是我给你买的,你都不允许带走。” 一句气话,没过脑子的从塞缪尔胸膛里颠出来。 贺松风还没表示什么,塞缪尔的耳朵自行彻底陷入耳鸣。 他想把话收回,但已经贺松风听见了。 而这句气话的本意也并不是真的想把贺松风赶走,塞缪尔是想让贺松风知难而退。 他想贺松风这么害羞一个男孩子,赤身裸.体从这里离开,去到门外动荡不安的暴雨里,怎么想对方都不会照做。 但偏偏—— 害羞的人设是贺松风演出来的。 当贺松风决心离开的时候,走得都是无声无息,且无可挽回的。 贺松风没有任何迟疑,在塞缪尔的注视下,他迅速脱掉身上已经脏掉的衣服,连着手腕上的手表和梵克雅宝手链看作束缚他的枷锁,畅快地摘下,随手丢开。 比起□□,还是留在塞缪尔身边更恶心。 没有不舍,没有眷恋,更没有难为情,反倒更多是挣脱后的释然。 贺松风转身就走。 他赤条条的走出公寓,走进雨里。 雨线像层层叠叠的纱帘,把单薄狼狈的人影轻易抹去,变成灰黑夜幕下的其中一个雨点,孤零零地打在这世界无人在意的角落里。 第61章 多亏了这场暴雨, 公寓外道路上不见人影,就算有人视线也会被厚厚的雨幕分割成数个世界,互不干扰。 这么大的雨, 连来往车辆都没有,更别说人。 被公用的白月光 第123节 贺松风不着片缕的站在人行道的中央,雨水恰到好处地冲刷贺松风身上的污脏。在暴雨里, 他似乎又变成了那个漂亮、纯洁的angel。 贺松风站得累了, 蹲下来,抱着自己。 他抖着手,在哗然暴雨的干扰下,笨拙地在拨打电话的界面上按下一行数字。 贺松风什么都没带, 只带着自己和这台手机。 他是他自己的,手机是程以镣送给他的,都和塞缪尔无关。 至于电话号码……是在游轮上记住的。 嘟—— 嘟嘟—— “哪位?” 男人沉闷的声音从听筒里响起,咬字懒散, 气息虚浮,听上去像是才睡醒。 贺松风双手捧着手机,嗡着鼻尖小声说:“lambert叔叔,是我。” “发生什么事了?怎么这个语气?”窦明旭问。 电话里发出沙沙作响的声音,但在聒噪的雨幕里,难以分清究竟发生了什么。 这个沙沙声, 是双向干扰,同时作用在两个人身上。 “我需要您的帮助。” 贺松风的嘴唇吻着手机屏幕, 声音从喉咙里像眼泪那样酸苦的倾泻。 “来接我走, 求您了。” 电话安静了半分钟,贺松风的心忐忑不安。 最终,窦明旭没有拒绝贺松风的请求, 他说:“好。” 说罢,电话挂断。 但贺松风依旧不能肯定窦明旭会来接他离开这里,男人们总喜欢把他耍的团团转。 贺松风孤零零地蹲在黑到发紫的夜幕雨线里,孤独就像是下水道里漫出来的沼气,无形无色迅速的充斥空气,等到意识到孤独的时候,已经无可救药的陷入悲伤里。 贺松风已经分不太清究竟是体温过低,还是情绪过低,总之那股子令人胆战心惊的寒冷钻进他的骨头里,把他身体内脏绞成了一滩肉泥,混乱的在小腹肚皮下一坠再坠,要将他彻底坠到地上去。 贺松风不想狼狈地瘫倒在地上,他极力和这股颓唐的力做抵抗 。 他抬头,视线正前方就是他住的公寓楼,所有楼层的灯都灭了,只有他房间客厅的灯还亮着。 一个漆黑的人影站在窗前,向他投去不理解的眼神。 贺松风倔强的看回去,现在他不欠塞缪尔什么,没什么可忌惮的。 窗前的人影与贺松风对视半秒不到,后撤,直至完全消失在窗前。 贺松风又一次低下头,把脑袋埋进臂弯里,双臂环成圈搁置在膝盖上,他紧紧抱着自己,这就是他所能在这寂寥寒冷的夜晚给自己的所有慰藉。 意识在初春的大雨里,被淋得越来越渺茫。 像一根烛火,火焰越来越暗淡无形。 嗒哒…… 垂下的视线里,一双踩进水里的运动鞋走进眼睛里。 因为这双鞋的到来,贺松风世界的雨停了。 雨幕被隔绝在雨伞外,形成一块圆形的屏障,雨点打在雨伞表面,发出更加吵闹沉闷的砰砰声。 “angel,回去了。” 塞缪尔用着命令的口吻。 贺松风没有反应,他甚至把眼睛都一并藏进双臂里。 雨点打在他细腻的身躯上,头发湿哒哒的贴着后背,像沾水的毛巾,又闷又不透气,还把他的身躯压得一再抬不起头来。 “跟我回去,你会生病的。” 塞缪尔呵斥他的执拗,“不要再闹脾气了。” 贺松风没有任何反应。 等到贺松风彻底变成毫无反应的木偶,塞缪尔又不开心了。 塞缪尔站在那里,高高在上,向下投去不理解的注目。 “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塞缪尔试图索要一个回答。 贺松风不会给的。 塞缪尔忽然蹲下来,他个头比贺松风高,蹲下来也依旧比贺松风高。 贺松风的余光里,看见自己的无名指上有一枚戒指,刚刚和塞缪尔吵架时,只顾得上脱..衣服和摘手表,忘了塞缪尔曾送给他过一枚戒指。 贺松风缓缓将这只手拿出来,摆在他和塞缪尔之间。 “你别……” 塞缪尔用气音,小心翼翼地劝说。 贺松风的眼皮往上懒懒一打,眼珠子里现出男人拘谨、不安的模样。 塞缪尔的面容在黑紫色的雨夜里,浮出满脸后怕的惨白,嘴唇乌青乌青的,看不出一丝一毫的血色。 他那双橄榄绿的眼睛,染上浓烈到发腥的雨气,变得灰蒙蒙的,失去本来的颜色。 “跟我回去吧。” 塞缪尔的态度跟他从站到蹲的姿态一样,从高高在上,变成了低声下气,“我们回家去,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好吗?” 在塞缪尔屏气凝神的注视下,贺松风一言不发地把戒指取下,手指一耷拉,光亮的戒指便从指尖跑走,掉在地上桄榔一声后,滚走的声音飞快被雨点啪嗒抹去。 塞缪尔低头去寻找踪迹,却早就不见踪影。 在抬头的时候,看见的是贺松风怨恨的注目。 那一瞬间,塞缪尔的灵魂都被这场雨浇灭了。 他的心被贺松风亲手丢的戒指剜出千疮百孔,又被贺松风的怨恨灌满,沉重的懊恼就像水银,从心脏开始,通过血管,途径身体各个部位,直至四肢百骸都被沉甸甸的水银贯穿击沉。 塞缪尔蹲下的两条腿发麻,他快要站不住脚,几乎要摔进水坑里。 他的身体开始失去平衡,他的呼吸开始不连贯,意识就像被肺部被抽走的氧气,渐渐稀薄。 塞缪尔前倾,他想抱住小小一个贺松风。 可飓风夹着暴雨一吹,蜷缩在那里的细瘦一条可怜人,自己都快要站不住脚,又何来的力气去支撑塞缪尔。 塞缪尔意识到这一点,他蹲下的两条腿缓缓前倾。 现在不光是鞋子淌进水里面,是塞缪尔的膝盖以下的部位,全都跪在声势浩大的积水里,冰冷的雨水汹涌冲刷,膝盖以下很快就被刺骨的寒冷激得失去知觉。 他很快就意识到,贺松风也是冷的,贺松风没有穿衣服,只会比他的寒冷还要来的更加的恐怖。 塞缪尔把雨伞放进贺松风的手里,迅速地脱下外套,手腕一转。 贺松风的肩膀及后背都被一层滚烫湿黏的温度蒙着,温度来自塞缪尔,湿黏则来自他被雨水泡到发白的皮肤。 塞缪尔手臂绕过去,直接把贺松风完全搂进怀中。 他另一只手撑着伞,风一吹,几乎要把伞面刮跑,而贺松风也在他的怀里始终一副留不住的苍白。 今天晚上没有月亮,天空完全被厚厚一层乌云遮住。 似乎那轮灰白的月亮被塞缪尔怀抱臂弯里。 白得已经失去所有的血色,在巨大的雨气里,被晕染的没有色彩,没有感情、没有温度。 他甚至有些透明。 而贺松风身上那些青紫青紫的淤血,又何尝不是今夜的乌云,几乎要把他本来的模样遮住。 塞缪尔心惊胆战,他跪着,脑袋低低地垂下,他开始道歉:“跟我回去吧,我知道错了。” 塞缪尔的衣服很快就被雨淋到透明,手里的伞在他颤颤巍巍的道歉下,完全倾斜向贺松风。 在塞缪尔的臂弯里,贺松风不再受风雨干扰,风无法穿过塞缪尔的胸膛抵达他的身体,雨也无法浸透头顶雨伞。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对不起,我不该这样强迫你。” “我们回家去,我们不要再这样继续僵持了……”塞缪尔的声音低低的,声音不是从喉咙里出来的,而是从气管里,攥在一起,细密地挤出来,在说话的尾音里,还偷偷用气音补了个讨好的问句: “…………好吗?” 贺松风依旧是那副魂不守舍的透明模样,雨水从他的脸颊滑下,迅速被塞缪尔粗糙的掌心小心翼翼抹走。 “你理理我,你别不理我,你和我说句话吧,好吗?” “你骂我,你打我,好吗?” “不要离开我,好吗?” 塞缪尔害怕地连声询问。 “好吗?好吗?好吗?” 贺松风转了眼珠,用余光瞟着塞缪尔,但很快塞缪尔就钻进余光的正中央,强行变成正眼对视。 贺松风其实不太理解这些男人。 为什么一定要在眼泪和离去的教训下,才学会温柔对待? 为什么一开始不能好好的爱他? “我跟你发誓我绝对不会再伤害你,你也发誓你不会对我不忠,这件事就到这里结束,好吗?” 贺松风没有回答,他沉默地看着男人害怕失去的惊慌失措。 贺松风由始至终都没有说过一句话,他任由塞缪尔的独角戏上演。 不远处一道白色的车灯明晃晃插进他和塞缪尔之间不多的缝隙,像一把刀强行把他们之间界限切分清楚。 被公用的白月光 第124节 贺松风扯起嘴角 ,笑了。 贺松风知道,没有机会再跟塞缪尔发誓自己不会对他不忠,因为他的不忠已经车轮卷起地上积水,向外飞溅,轰轰向他驶来。 一辆纯白的卡宴suv停在路边,雨刮器以最快速度扫走车窗上哗哗泼来的雨点,但视线依旧朦胧不清。 副驾驶的车门弹开,窦明旭的视线穿透整个驾驶室,落在街边两个狼狈抱在一起的年轻人身上,叹出一声无奈。 窦明旭没有催促,慢悠悠地点了一支烟,嗅着空气里厚重的腥臭雨气,像看电视剧一样,面无表情地等待那一对狗血小情侣下一步行为。 或许也是因为他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所以他完全不着急。 塞缪尔转头一看,脸上的表情愈发克制不住的崩坏,他的眼睛疯狂的眨动,难以置信只是前后脚的时间,贺松风就把lambert叔叔喊了过来。 也就是说,贺松风的不忠是真的,只是他怀疑对象错了。 贺松风已经攀上了lambert叔叔这棵树。 可是…… 证据确凿摆在面前,塞缪尔却无法再歇斯底里地责备什么,他脑子里此刻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赢过lambert叔叔,把贺松风留下来。 “你要跟他走吗?他不如我对你更好,我可以……我可以给你买更多的礼物,你留下来好不好?你想要什么?爱马仕?路易威登还是卡地亚?我都会给你买。” 贺松风摇头,“放开我。” “我不放!”塞缪尔冲他大喊,“放了你就不会回来了!” “…………” 贺松风不再说话。 塞缪尔更加用力地抱住他,恨不得把人揉进自己的骨头里,叫贺松风再也不离开。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不要离开我,好吗?我什么都愿意弥补。” “lambert叔叔没有你想的那么好,他不会爱你,他不会有我这样爱你。” 长久的沉默后,塞缪尔只换来贺松风一句万般无奈的提醒:“可他没有把我脱光了赶出来。” 轮到塞缪尔沉默了。 塞缪尔的狠话说得太狠、太伤人,以至于他完全没有想过自己能不能收回来。 “…………对不起。” 塞缪尔撑伞的那只手已经攥得通红,细瘦的雨伞把柄在他手里已经被捏出了裂纹,绷开的裂痕扎进他手掌皮肤,深深刺进去,鲜红的血液被雨水冲刷很快就稀释成粉红色。 在贺松风的暴雨里,塞缪尔的痛苦都褪了色,不值一提。 “塞缪尔先生,你送我的东西我都不要,你对我的好我会打工还给你的,直到我们再无关系。” “晚安,塞缪尔先生。” 说完,贺松风给了塞缪尔一个冷冰冰的拥抱,外套耷拉坠地,转眼塞缪尔已经抱不住贺松风,贺松风坐上了窦明旭的副驾驶。 塞缪尔唯一能做的就是跪在倾盆大雨的夜晚,眼睁睁目视贺松风投入窦明旭的怀抱,看他们亲昵的耳语,再被动沉默的目送他们离开。 “晚上好,lambert先生。” 贺松风从窦明旭怀里扯出来,坐回位置上。 窦明旭把他的外套脱了交到贺松风的手里。 男人们的身躯比贺松风大得多,一件外套可以把抱腿蜷缩在座位上的贺松风从头到脚紧紧裹住。 suv比跑车好就好在它极其的宽敞,有足够的空间给贺松风捣腾自己。 贺松风有条不紊地用外套的外侧擦水,擦干净后再用干燥的内侧蒙住身体取暖。 做完这一切后,贺松风才慢慢把情绪沉下来。 他安安静静了一会,但也仅是一会,忍不住掩面啜泣。哭泣的声音很小,还没有从窗缝里渗进来的雨声大,单薄的身体也开始不自主害怕的发抖颤栗。 但换来的是窦明旭刻薄地冷言: “行了,别演了。” “…………呜呜。”贺松风的哭声故意放大。 窦明旭左手拿烟,右手搭在方向盘上,等红绿灯的时候,有些没耐心地地把本就赤.裸的贺松风剖得更加直白不堪: “你把自己折腾成这样,不就是想彻底激发塞缪尔对你的愧疚怜悯,然后看他爱你爱的死去活来的样子吗?接下来下了车是不是就准备往我身上坐了?” 藏在掩面抽泣下的五官骤然平静,只剩眼珠子隐在指缝里悄然转动,偷窥一旁男人。 大雨,悲伤,狗血。 都是贺松风特意安排给塞缪尔的惊喜。 贺松风有无数次机会低头,只要他稍微示弱,塞缪尔就会立马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原谅他,但贺松风却始终没有这样做。 唯有把情绪拉扯到极致,才会换来更高昂的回报。 塞缪尔随时可以抽身离开,但他在贺松风这里投入的感情沉没成本,已经不允许他中途离场。 贺松风坐庄的赌.桌上只有两个选择,赢家通吃和倾家荡产。 啜泣依旧,肩膀耸动依旧。 连着驾驶座里的悲伤也依旧在蔓延。 只是气氛开始变得诡异起来,那大概就是心思被拆穿后的轻笑声,混在哭声里不清不楚的往外送。 ----------------------- 作者有话说:推一下我的预收 《直男社畜,但夹心人妻[abo]》 这本是101夹心[害羞] 第62章 车子快速的在车道上飞车, 车轮卷起巨量的积水往道路两侧泼,搭在前车窗上的雨点就像天上下石头似的,本该是透明湿润的雨点, 不知道怎么的就变成坚硬寒冷的存在,打在车上劈啪作响。 贺松风双手攥紧身前的衣角,声音委屈的从鼻子里嗡出来, 可怜兮兮地小声哭诉:“您误会我了, 我没有那么多坏心思的。” “呵呵……” 窦明旭笑了,他甚至都没有转过头去看贺松风的可怜样子。 驾驶位的车窗往下移了几厘米,雨声更加恐怖的从窗缝里争先恐后的震进来。 窦明旭右手的烟已经跑了一半,他的指尖抖了抖, 烟灰旋即散落进雨里,可当他收回来准备抽下一口的时候,才发现石头一样的雨点已经把烟头的星火砸得只剩一团濡湿的黑泥。 贺松风捉摸不透窦明旭的态度,于是大着胆子进行第二次试探:“lambert叔叔……” 窦明旭“啧”了一声, 直接打断:“安静。” 贺松风身体一抖,迅速藏回衣服里面,只露出一双小鹿般纯净的眼睛,小心翼翼打量这个几乎要被大雨倾覆的危险世界。 “可以……可以把那支烟分给我抽一口吗?我没抽过,想试试。” 窦明旭把打火机和烟盒一起丢到贺松风怀里,贺松风手忙脚乱接住, 从嗓子里捏出一句小小声讨好:“谢谢您,您对我真好。” 贺松风点燃了一支, 吸了第一口。 “咳咳咳……咳咳咳——!!!” 贺松风捂着胸口, 咳得几近窒息,一张苍白的脸竟然用这种奇怪的方式变得红扑扑。 很快,贺松风又开始干呕。 涩辣的烟雾顺着气管渗透进他的内脏, 被酒精摧残了一轮的内脏又一次受到刺激,就像是一把带刺的叉子,在内脏表面刮出一道道血痕。 烟气无处可去,无处释放,它只能从喉咙里原路返回,吸进去的这口烟带着身体内更多的酸苦加倍呕出来。 贺松风不信邪,又抽了一口。 又是一阵要把内脏都哕出来的干呕,小腹已经发出抗议的抽痛。 贺松风终于认栽,承认自己的体无法承受这么陌生且强烈的刺激。 不过,更多是因为窦明旭对他的表演不感兴趣,没有观众,他就不会继续以自虐博取关注。 他把打火机和烟盒默默收进窦明旭给他的口袋里,藏在外套里,借着雨声啪嗒,发出细细的声音骂窦明旭是个没良心、没同情心的怪物。 窦明旭忽然扭头,盯着贺松风。 贺松风回以无辜的眼神,委屈的哼哼:“先生,我想学不会抽烟。” “呵呵。” 窦明旭又是面无表情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冷笑,很快就把注意力收回。 车辆行驶了大概半个小时,绕着山坡往上爬,最终停在半山腰的别墅院前。 这座山是全世界都有名的“有钱人聚集地”,建在这座山上的别墅最低成交价都以一个亿,绝没有低于这个数字的,更别说管理费、地税等乱七八糟的东西加在一起,在这套房子一个月的维护费用,可能都是普通人一辈子都摸不到入场券的存在。 在这里能俯瞰这整座城市的夜景,就好像站在了这座城市的主人位置上,向下投去掌控城市命脉的冷漠注目。 贺松风通过后视镜,看到了山脚下闪烁的灯光,那些明亮的霓虹灯并没有被雨幕遮蔽,反倒像是串起蒙在纱帘下的风铃,没有声音,却总感觉雨声里蒙了丁铃作响的清脆声。 贺松风看得入了迷,哪怕车辆已经停入别墅的车库里,贺松风的目光却始终放在后视镜上,眼球瞳孔仍然残留着朦胧深蓝的城市夜景。 “下车。” 窦明旭下达命令,说罢,他已经从驾驶座上离开,贺松风赶忙跟上,踏着拘谨小碎步,亦步亦趋跟随。 别墅大的让贺松风瞠目结舌。 不用去问,也明白窦明旭的这套别墅绝对是这一整座山的楼王,前后花园的右侧,紧贴着一楼的外侧墙面直接分出去一块是贺松风住得公寓面积两倍的无边泳池,在泳池边缘可以直接目光远眺,享受一整片开阔的视野。 贯穿三层楼挑高的餐厅, 一楼会客,二楼客居,三楼主人起居。 贺松风被放在二楼的次卧房间,尽管只是次卧,但仍然单独的洗手间、浴室、衣帽间一应俱全。 “这个时间佣人不被允许离开自己的房间。” 被公用的白月光 第125节 窦明旭为他推开浴室的门。 贺松风以为是宽慰他,让他不必太拘谨,谁料下一句就刻薄得原形毕露:“你也一样。” “自便。” 说完,窦明旭转身离开。 垂下的手摆臂至第二下时,就被一双湿淋淋的冰冷捂住。 贺松风真诚地:“谢谢,如果没有您,我今晚将无处可去。” 窦明旭的下颌线因为后槽牙的咬紧而露出一条十分清晰的界限,下颌角的转角处绷出十分硬朗的直角。 他冷冰冰地甩开贺松风的手,也冷冰冰地训斥:“别把我当成游戏塞缪尔感情的道具。” 窦明旭走了,甚至连电梯都没坐,推开那些层层叠叠的门,又顺手关上,走楼梯离开的。 贺松风目送对方离开,没有挽留。 这两个人都是打明牌的拉扯,窦明旭知道贺松风在演,贺松风也知道窦明旭知道他在演。 贺松风转头钻进浴室里。 仰躺在自带按摩功能的超大浴缸里,舒服地直从鼻子里哼出软乎乎的热气,耳边是被按摩器鼓捣出来的轻盈咕嘟声。 闭上眼睛,身体往下沉,直到发顶都被温暖的热水淹没。 就像回到妈妈的子宫里一样,享受被紧紧包裹时带来的安全感。 憋久了,贺松风重新坐起来。 他的面容一转,目光直直地盯着浴室紧闭的奶白色双面悬浮移门。 幻想此刻有一位不懂事的佣人莽撞闯进来,懵懂斥责,说他不该在不允许离开房间的时候偷偷享用主人的东西。 贺松风用左手捧起一汪热水,抬手时任由这些湿漉漉的水顺着指缝哗然下流,右手将脸颊边的湿发挽到耳后,自然放松的轻笑着说: “我会是这栋别墅未来的主人。” 贺松风大演特演主人形象,代入电视剧里刻薄尖酸的有钱人形象,推开每一扇门,把每一个房间都检查一遍。 他深呼吸一口气,更加确信自己要成为这栋别墅主人的决心。 过了大约半个钟头,在三楼睡觉的窦明旭隐隐约约感觉到楼下不太平,他寻思整理好睡衣走下楼去。 站在楼梯上的时候,就看见二楼的大厅里坐着一个雪白的人影,空气里飘着淡淡的洗发香氛的味道。 那人影只露出一个单薄的背影,身上围着一条浴巾,浴巾绷得很紧,身体的宽度也就a4纸看上去差不多,那些露在浴巾外的细胳膊细腿更是将白幼瘦三个字发扬光大到极致。 大厅吊顶的灯是彻夜发亮的,于是浅金色的头发在明亮的灯光下,细腻的像丝绸缎子,从中央空调灌进来的新风把鬓边的碎发吹出细碎翻飞。 窦明旭又往下走了一个台阶,鞋底分不清是故意还是不小心,总之敲出一声突兀的哒哒声。 贺松风立马回头看去。 他那张脸,立刻被窦明旭锁定。 性别特征被浴巾藏了起来,只剩下贺松风那张美得能入选维纳斯肖像画的金发黑瞳,大张旗鼓的进攻窦明旭的视觉感官。 “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不知道哪间客房是您允许我睡下的,这里房间太多,我分不清……”贺松风两只手撑在沙发的垫子上,身体无助地前倾,“您帮忙送我回房间,好吗?”头发柔软地从颈窝里发下去,像摆针随贺松风的战栗轻摆。 贺松风两只撑起身体的手臂,总给人一种如果窦明旭不上前扶起,就要摔下去的摇摇欲坠。 “好。” 窦明旭走下楼梯,走到贺松风面前,视线向下打。 贺松风立刻像爬山虎缠上来,那两只脆弱的手臂,这会倒是有劲缠上窦明旭的腿,身体也自然而然倚靠在窦明旭的身旁,一副离了窦明旭就活不下去的惨淡。 窦明旭嘴角向下抿,毫无感情地注目贺松风。 贺松风有了要成为“女主人”的决心,就不会被窦明旭的冷漠吓退,主动捂住窦明旭的手掌落在自己的发顶,领着他像摸宠物一样抚摸自己的脑袋。 “塞缪尔已经满足不了你的贪欲。” 窦明旭的手配合的抚摸,感受还温热的发丝如水般从指缝里流淌的细腻。 “……是塞缪尔说我出轨了。” “那你有吗?” 贺松风忽然不说话,只是睁着眼睛和窦明旭对视,仿佛在反问:您说呢? 窦明旭说:“明天我会让塞缪尔来接你。” 贺松风摇头,揪着窦明旭的衣角哀求:“求您不要,他今天把我伤成这个样子,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不跟他走,跟我?” “…………”贺松风嘴角期待地扬起。 “看来你天真的以为我会收留你。我瞧不上你,一个…………” 窦明旭讥笑的眼神上下打量,把刚才没说完的话补充完整: “一个明码标价的whore。” 妓。 被骂得这么难听,贺松风依旧维持住面容的温顺,他主动垂眸露出黑痣,把自己最柔软脆弱的眼睛部位完完整整暴露敞开在窦明旭眼前。 “你作为塞缪尔的情人,还能让我感受到偷尝侄子情人的刺激感,你离开塞缪尔就什么都不能带给我,这个道理你该明白的。” 窦明旭的手掌亲昵地抚摸贺松风的发顶,像摸猫摸狗一样,居高临下。 贺松风很快就调整好心态,既然窦明旭摸猫摸狗,他肯定是不介意把自己物化成猫猫狗狗,这件事对贺松风而言没有任何难度。 “我不明白您在说什么,我从来都不是娼.妓,我也从未明码标价卖过。” 贺松风说得诚恳,两只手捏成拳头,做祈祷状放在下巴上,无辜地请求:“请不要这样称呼我。” 窦明旭的耐心告罄。 “够了,别装了。” 从窦明旭的唇齿里念出一句万分清晰的名字,这是贺松风第一次从他口中听到这三个字,明明塞缪尔只称呼自己为angel,可对方却万分笃定地说: “贺松风,你的名字。” 很快,窦明旭接下来说的话,更加让贺松风呼吸困难,大脑雾白。 “出生在中文区的小山村,中文互联网的情.色网站上,你的性.爱视频可是常年位居榜首,照片十块钱一张,还不够明码标价吗?” 窦明旭捏住贺松风的脸颊,揉了揉。 “塞缪尔不知道,我也没告诉他。” “也许是因为他早就忘了你的名字。”窦明旭还嫌羞辱不够彻底,在语句的结尾还特意补充了一个名称:“angel。” “这个出身能靠这张皮囊走到我面前来,很厉害了。” 贺松风的耳朵嗡嗡。 这是他在出国后第一次面对那个不堪的自己。 而时至今日,他依然没有勇气面对那时的自己,他甚至都无法正视摄像头。 更别说这些不堪被窦明旭一字一句剖开,说出来的话不是话,是凌迟贺松风的刀子,刮得他骨头好痛好痛,把他身体里的腐朽死水搅成一滩发臭的浓硫酸,令人作呕的臭气从鼻腔里滚出来,贺松风又想呕,那反应比抽烟带来的反胃感强烈百倍千倍。 但贺松风咬着舌头,把舌头咬破,也没肯让自己露怯。 靠着血腥味强压下反胃后,贺松风投降认输,不打算再继续折磨自己。 他捏住窦明旭垂下的手指,“可以带我回房间休息了吗?”贺松风小声询问。 窦明旭却并不打算就这样放过他,反倒乘胜追击,变本加厉。 窦明旭的手掌骤然收紧,五根手指直接顺着指缝连着贺松风发根一把揪起来,贺松风的脑袋就像萝卜似的从地里硬生生拔.出来,身体不协调的被迫往上顶。 “带你去我床上,满意吗?” 窦明旭为贺松风弯了腰也低了头,戏谑的表情顶在贺松风面前,赤.裸裸嘲讽。 贺松风说不出话来,他一想到窦明旭刚才也是这副表情,傲慢的把他血淋淋的过往切成片端上来,忽略了他的绞痛,只剩苍白断章取义。 甚至在在这件事上,贺松风已经懦弱的不敢解释,宁愿被误解、羞辱,他也不愿去说一句:“不是这样的!事情真相是……” 贺松风说不出来,他宁愿把这些屈辱当成腥臭的血咽进肚子里。 任由秘密发酵,成为一团寄生在脊椎的腐肉。 贺松风没再有任何反应,眼皮颓唐地耷拉下来,脸上是顾不上抹去的惨淡笑容,笑得比哭还难看。 贺松风已经无法继续在窦明旭面前维持体面,可怜摆在明面上。 但贺松风流露出来的真正苦难,也只会被窦明旭当成一次温顺人设下的示弱讨好,得不到任何同情。 窦明旭松开手掌,贺松风应声摔回沙发上,两只细长的手臂撑在沙发上,苦苦支撑单薄的身体。 “我不喜欢纯的,我喜欢——” 贺松风的瞳孔往上打,半边眼球都匿在上眼眶里。 “我喜欢荡.妇。” 说完,窦明旭留下一句“自便”,就转身上楼。 头顶的吊灯刺眼无比,像一把巨大的达摩克利斯之剑,高坠头顶,随时都要垮下来吧底下细小一只的贺松风撵成碎泥。 以色侍人的代价带来的眼泪,被贺松风咬着舌头硬生生咽下去。 可还有那些干呕,那些窒息——以及脑子里挥之不去的被偷拍的场景,全都在刺激贺松风的理智。 他想到了抽烟,烟草的强烈刺激性! 贺松风连滚带爬冲去浴室里,浴巾在这途中散开,垮在半路上。 贺松风从脏衣篓里捡出外套,迅速拿出打火机和烟盒,以最快的速度给自己点了一支烟。 贺松风平躺在冰冷的瓷砖地板上,任由脊背刺骨的寒冷钻透全身,他自佁然不动的抽烟,一口接一口,星火烧到指尖都浑然不觉。 突然一下,贺松风就会抽烟了,动作熟练,呼吸流畅。 没有咳嗽,没有干呕,有的只有这些苦涩的气味从喉咙里钻进血液里,像麻醉剂一样安抚那些躁动不安的悲痛欲绝。 被公用的白月光 第126节 天花板,是贺松风一直在看的书。 没有内容,反倒是最好的内容。 很快,贺松风就感受到寒冷和孤独。 烟头随手一丢,他蜷缩起来,把自己抱住。 想被人拥抱,想和人亲吻,想躺着人的臂弯里。 想——做.爱。 掐着脖子一直做到大脑空白。 亦或者被抱着耳边和脑子里都只有对方舒畅的喘.息声。 谁都可以。 贺松风来者不拒。 缺爱到连做.爱都是被爱。 性瘾,大概也就是这样形成的。 暴雨吵闹的哗哗作响,掩盖了很多声音,其中包括贺松风上楼的声音。 “嗯啊……嗯啊……” “哈恩……哈……哈恩……” 窦明旭很久被吵闹的呼吸声吵醒,他睁开眼,看见了一副极其刺激的光景。 贺松风大大方方地跨坐在他的腰腹上,头发像羽毛一样耷拉在窦明旭的腰腹上搔动,他的左手还夹着一支烟,放在嘴边轻轻抽一口,含着也含着这口气,像摇摇马一样前后缓动。 柔软的小腹变得不那么柔软,又很快凹陷下去。 贺松风大概是发烧了,他的体内的温度高的不正常,但体表却是冷。 贺松风的右手点在窦明旭的腰腹上,亲昵地写着什么。 whore。 是窦明旭拿来骂他的话,他大大方方接受。 捂在身上的一冷一热的刺激,很快就让窦明旭缴械投降。 贺松风眼睛翻白,身体眼见着失衡往旁边坠落,窦明旭再没办法继续装睡,滚烫的手掌直突突掐住贺松风的腰,硬生生把爽到迷糊的贺松风烫醒了。 贺松风坐直了,低下头扫了眼腰上的手。 “呵呵……” 笑声从他咬着烟的唇缝里吐出来,同时还往上飘飞一缕如白纱般细腻的烟雾,像修女的白纱笼罩发顶,他的性别也在朦胧的夜里被模糊。 贺松风含住这口滚烫热气,把还剩最后一点的烟抵着窦明旭的心脏部位,恶劣地捻灭,烫得窦明旭小腹痉挛,身体发出一阵阵危险的抽。动。 但窦明旭没有推开贺松风,反倒放纵他的行为,直到自己的心口被烫出一圈发黑的烧伤。 贺松风又从鼻子里哼出一阵明显的笑。 因为他发现窦明旭居然被他烧硬了,比刚才还要硬、大数倍,精神抖擞。 “你啊……” 贺松风俯身,掐住窦明旭的脸颊,逼开那张不说好话的嘴巴,把含住的那口烟羞辱地吐进那张嘴里,又抵着下巴,强迫窦明旭必须把这口烟咽下去。 贺松风深呼吸一口气,细长冰冷的手指顶在窦明旭的嘴唇正中央,轻笑两声后,一句比赤.裸的贺松风还要赤.裸的羞辱,直白地扇过窦明旭的脸。 “贱.货,好好跟你说话不行,非要把你强了才有反应。” 第63章 “装货。” 贺松风的声音不轻不重, 甚至还没有窗外聒噪的雨声来的激烈,甚至还不如他坐下去,绞紧的那一处来得用力。 房间里没有多少亮, 两个人之间看似贴在一起,实则彼此之间始终蒙着一层灰蒙蒙的雾蓝雨色,把两个人的模样、面容甚至是性别特征都掩藏起来。 窦明旭分不清贺松风是男是女, 他越过了心理上的那道坎, 所以两只手自然而然掐着贺松风的腰便开始缓动。 贺松风从鼻子里哼出轻蔑的笑。 同性恋?异性恋? 洞性恋! 贺松风跨坐在窦明旭的腰上,就像是个被煎的鸡蛋,热乎乎的,还会发出噼啪的热油爆炸的声音, 拿锅的厨师借着把柄用力一抖,锅里的鸡蛋立马就跟着剧烈的痉挛起来,发出还没完全煎熟的喘息求救声。 贺松风的身体被掂得摇摇晃晃坐不稳,尽管如此, 他的视线却始终向下固定在窦明旭的身上。 骂归骂,他时时刻刻借着这微弱的夜灯,观察窦明旭的神情变化。 每一次的羞辱,他都会仔细观察,一旦窦明旭发生任何负面反应,他会立刻收手。 不过贺松风低估了窦明旭的变态程度, 哪怕是捏着烟把心口处烫出疤,对方竟然都能爽得要把他内脏都给浇了。 确认窦明旭的身体在他一声声羞辱里烧成滚烫烙铁, 硬得感觉能把钢板都顶穿的时候, 贺松风才放下心来。 确信窦明旭在“性”这一块,多少沾点怪癖。 贺松风仰头,轻笑, 吻着烟嘴深吸一口,从鼻子送出丝丝缕缕的气。 他不着急动,悠哉悠哉地听着雨声,享受着把不久前还一副瞧不起他的傲慢有钱人坐在身下的感觉。 窦明旭仰躺着,他仍在细细地回味刚才吐在嘴里的那口烟雾。 不过很快,窦明旭就开始不满意贺松风的慢条斯理,他急匆匆地掐着贺松风的腰,手腕有力地转了一圈。 听见贺松风的喉咙里捏出一阵急促地“啊—!”声后,他顺利地来到更具有掌控地位的姿势。 手掌依旧掐在贺松风a4纸宽的细腰上,贺松风被掐得有些送不上气,嘴里的烟分了好几口才将将吐出,喉咙里还残留着没排出去的浊气,惹得贺松风呛红了脸。 被拉长的银丝缓缓坠落,挂在嘴边,很快就被贺松风抹去。 下一秒窦明旭的手腕上便长出一枚深刻的弯月牙。 指甲是抵着手腕内侧最柔软的部位,用了死劲往里掐,很轻易就留下一道血淋淋的血月。 窦明旭突然一下松开手,连着所有的动作都停下。 他抬手的同时转手,盯着手腕内侧的伤疤注目。 在贺松风的注视下,低头含住,湿热的嘴唇包裹手腕细长的伤口,用舌头打着圈的搅动舔/弄。 但贺松风再看的时候,才迟钝地发现,窦明旭舔的时候眼睛却始终睁着,视线稳稳地钉死在贺松风身上。 与其说是在舔伤口,倒不如是在幻想贺松风。 细长的伤口是贺松风下面隐私的玩意,可以简称为批。 贺松风抬手就是一耳光,把窦明旭眼里的泥泞打散。 夹着烟的手指笔直地点着窦明旭,警告他:“少把我幻想成其他东西。” 贺松风的长发并没有集中在后背,而是在被窦明旭翻身那一下,如触手般向四周延伸过去。 头发很快就变成如同蛛网一样的扇形,分不清到底谁才是困在蛛网上的猎物,贺松风可以是,窦明旭也可以是,两个人黏在一起,走不出这蛛网。 贺松风把最后一口烟吸尽,顺手往地上丢去。 他深吸了一口气,喉咙里空落落的有些不适应,转过头扭身在腿边摸索东西。 摸了一个打火机和一盒香烟,左手右手拿住,卡擦一下,熟练地点燃并含在嘴边。 上一根烟和这一根烟的时间间隔不超过三十秒。 贺松风的烟瘾在这会跟他的性.瘾一样,来的强烈、恐怖,他空虚的精神状态急需强烈刺激物安定。 这一口气直接灌进他的肺里,把他的身体烘得暖洋洋,舒服透了。 贺松风手指一软,烟盒跟打火机就跟吊带衣的吊带一样,轻而易举地从肩膀处滑落,滚在脚边。 烟盒轻得砸不出来声音,里面最后一支烟如今就咬在贺松风的嘴边。 窦明旭抬住贺松风的双腿,架起放在胳膊肘里。 贺松风依旧吻着那一口烟,含着不着急吐出来,从鼻子里喘息的时候,他看见了窦明旭眼中的期待。 窦明旭期望贺松风和刚才那样,把含住的那口烟,吐进他的嗓子眼里,把他当做烟灰缸使用。 “你、你知道吗?” “知道什么?” 贺松风咳出一声沙哑的笑,他咬着烟,两只手悬在他和窦明旭之间,比划了两个人的大小差别。 “你比塞缪尔大。” 说着,贺松风坐了起来,坐进窦明旭的怀里,身体往前一压,窦明旭好不容易抢到的主导权,轻而易举又交还给贺松风。 贺松风把他当马、当狗骑。 垂下的手,掐在窦明旭的手臂上,当成扶手紧紧攥着。 嘴里那口烟很快就燃烧到只剩一口,贺松风有些惋惜和不舍。 但最后还是决定一次性吸到底,炽热的气体像岩浆灼得贺松风从体内到体表都在痉挛抽痛,嗓子眼就像被烧断了似的,所有的气息都在这里被掐死堵住,最终坏死在单行道里。 这种痛,爽得人几乎忘了所有感情,只剩一个字:爽。 贺松风决定把这份爽共享给窦明旭。 他丢了已经熄灭的烟,双手直接掐在窦明旭的脖子上,手臂肌肉紧绷,表皮的经脉就像叶脉一样高高凸起,十根手指都在窦明旭的脖子上找到自己的归属,掐出一圈圈剜肉剜出的坑洞一样的凹陷。 窦明旭被掐出一脸痴态,他向后挺起,眼球也跟着一起翻到上眼眶里去,他的胸膛向上隆起,还有他的……精神抖擞。 “爽吗?” 贺松风问他。 窦明旭从鼻子里哼出粗重的笑意。 “贱.死了。”贺松风骂他,掐喉咙的同时,大拇指顶着喉结往里一压,胸膛震震地骂: 被公用的白月光 第127节 “贱.狗。” 这两句是中文,窦明旭听不懂,陪着贺松风笑,还以为这是什么能跟“爽吗”并肩的调情句。 后半夜的时候雨声渐小,渐渐的停了,连风声都不好意思再继续咆哮,只余下屋檐上时不时滴下来的“哒”一下。 贺松风疲惫地枕在窦明旭的手臂上,休息了一会后,窦明旭爽完就翻脸不认人,指着门边,不客气地命令:“回你该去的地方。” 贺松风诧异,“什么意思?” 窦明旭直白地说:“意思是我爽完,你可以离开了。” 光是这样说还不够,窦明旭还要说更伤人的,捏着贺松风的下巴往后恶劣一推: “你还不配跟我躺在一张床上入睡。” 似乎这样做,窦明旭才能挽回在床上被贺松风按在床上坐的卑劣。 “…………” 贺松风面无表情地注视着窦明旭。 三分钟?五分钟?还是更久? “是。” 总之,贺松风露出了体面的笑容。 他垂下的手掌悄然捏成拳头,尽管很快就散开,尽管他表现的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的回到二楼房间。 但他仍对自己被当成男.妓这件事耿耿于怀。 窦明旭一直到晌午才醒过来,太阳已经很大了,所有的阴霾和乌云都在前一天晚上被暴雨驱赶到边边角角去,只剩一望无际的晴天,连云彩都没有。 窦明旭穿好衣服下楼去,刚走到二楼的台阶就听见楼下传来的咔哒咔哒切东西的声音,还有咕嘟煮水声。 这声音对于这栋空旷孤独的别墅而言,可真是一件稀奇事。 窦明旭走下去,终于看清楚一楼到底在做什么。 有人在用他从未开过火的厨房做饭,菜板上的刀具切得嗒嗒作响,夹在灶台上的锅具里,透明的水咕嘟冒泡泡。 贺松风把他那头浅金色的长发编成一个蓬松的单马尾,用着从女佣那里要来的夹子,把单马尾的尾部卷成一团,夹在右侧耳朵的后方。 头发收拾的很随意,碎发比马尾还要慵懒地耷拉下来。 至于贺松风穿的——那就更不像话了。 他直接把窦明旭的衬衫穿在身上,便再没有第二件衣服,没有裤子、没有外套,仅是衬衫。 衬衫的下摆刚刚好没过臀部一点,只是动起来的话,会刻意露出半边春光。 不过贺松风沉浸在做饭里,没有意识到他这样色.情的有些超标。 亦或者,他本来就是故意的。 窦明旭抱臂在一旁看了一会,无声无息的,没有打扰贺松风,连佣人都被他打手势驱赶 他倒要看看,贺松风是真的会做饭,还是又在这里装贤妻良母。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贺松风的额角凝了汗。 他压根就不会做饭,也没有谁让他做过饭,这贤妻良母的人设确为人生第一次伪装,再装下去,手底下的菜都要被他从块状切回细胞状态了。 咔嚓一下,声音停顿,再没有第二下。 切菜时最忌讳分神。 贺松风思考的时候,刀子便直直落下,像铡刀割破左手中指,割出一道不小的伤口,一瞬间见了红,血珠仿若前一夜的暴雨,哗然涌出。 贺松风急匆匆转了一圈寻找至今,忽然一下停住,抬头看向窦明旭在的方向,惊讶瞪大了眼睛,清澈亮洁的琥珀眼一眨不眨,直勾勾地望着,笑吟吟地问候: “早上好,lambert先生。” 举起的手指仍在流血,鲜红的鲜血就像一串串挂在藤上的紫葡萄,鲜艳剔透,饱含汁水。 窦明旭面无表情地驻足原地,但被掐出淤血的喉结上下咽进一口气。 “贱.狗。” 贺松风的手在大理石台面上敲出极具压迫感的滴答声,他柔声命令: “come here.” ----------------------- 作者有话说:抱歉今天更得有点少,因为感冒有点晕,明天如果好受一点我会多写一些[合十] 第64章 “还没有人敢这么使唤我。” 窦明旭话虽然这么说, 但是却往贺松风的方向靠近,就像磁铁的两极,他被贺松风无可救药的吸引。 “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装什么。” 贺松风的左手仍然高高举起, 血液贴着他洁白的皮肤表面缓缓流动,空气里的铁锈味骤然攀升,嗅得喉头发痒。 窦明旭站在贺松风面前, 他的视线向下看去, 又很快挪回贺松风的脸上。 贺松风的手再一次举高,直接送到窦明旭嘴边。 “舔干净。” 窦明旭是一只非常听话的狗。 贺松风的命令下达,他便立刻照做。 贺松风让他过来,他走过来, 停在面前。 贺松风让他舔,他俯身低头,张嘴含住。 窦明旭左手捏住贺松风的大臂,固定住位置后, 他的上半身向内含住,同时向前低下去,俯身低头。 男人才醒,身体温度还没来得及降下去,口腔里的温度也是一样的。 当舌头表面第一次碰到小臂皮肤的时候,贺松风被烫了个一激灵, 但又因为窦明旭提前把他的手箍住,导致贺松风哪怕被烫着吓到了, 仍然躲不掉, 只能像一块白花花的嫩肉,被活生生的烫到蜷缩。 滚落的血珠被男人一一舔走,窦明旭不是从伤口开始舔, 而是从血液延伸的最下方开始的,一点、一点动作大开大合的,肆意卷走那些裹挟漫布的红色血液。 第一下,舔成粉红色,第二下就只留下一道浅浅的淡色痕迹。 窦明旭的嘴唇被染得鲜红,血液的味道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甜美,它甚至是腥臭的,带着刺鼻的铁锈味的。 只是贺松风的存在,为血液增添了附加意味,就像在舔雪糕筒顶部的莓果糖浆,鲜红鲜红的,舔进嘴里冰冰凉凉,还带着贺松风身上独有的肥皂水的清新。 很快,贺松风手臂上的红不再是血液的红,而是被窦明旭的舌头刮出来的红。 对方刻意的避开出血点,就是贪婪的想要吮走足够多的气息。 吃饱喝足,直到贺松风的手臂都在战栗的时候,他才不紧不慢地向上移,来到真正的出血点。 粗糙的舌面顶在柔软的指腹上,包裹住使劲一瞬,一阵强烈的刺麻从伤口传来,贺松风能清晰的感觉到他的血液正在被窦明旭一一抽走。 这是一种极其诡异的感受,尤其是眼睛里能直白地看见贪婪吮吸血液的人是窦明旭这件事。 明明不久前还把他往外推,说他不配。 一转眼,就变成了含住手指尽情吮吸的婴孩般的存在。 任谁来看,都会觉得荒谬,贺松风也不例外,他平静的嘴角,轻盈地翘起。 窦明旭的舌头绕着伤口打圈,舌头灵活地拨弄伤口被隔开的两侧皮肉,舌尖顶着伤口下的一点的位置,贴着伤口的口子,舌尖紧紧怼着往口子里面钻。 伤口小小一道竖长的口子,却在窦明旭这里被舔成了隐秘森林一样的存在,舌尖非要往细长里顶,恨不得人造一个蒂出来给他搔动。 说是止血倒不如说是在口…… “你不要这样。” 贺松风的眉头微微蹙起,他并不喜欢被窦明旭这样意淫。他清楚的知道自己的性别,不希望被任何人扭曲。 光是□□手指已经无法满足窦明旭。 他的身体并没有被时间推移而冷下来,反倒越来越热、越来越烫。 他的喘息、鼻息,还有体温,都在逐渐升高。 他松开箍在贺松风手臂上的手,下一秒钟便掐在贺松风的腰上。 不仅仅是简单的掐腰,这双手甚至不请自来到擅自从衬衫下摆摸进去,让掌心能够毫无阻隔的触摸到贺松风最细腻的皮肤。 “故意勾引。” 窦明旭的视线上下扫视,刻意在头发、衬衫下摆还有已经被吸得发白的手指的地方停顿一下。 贺松风点头,同意对方的说法。 “塞缪尔马上就要来了。” 窦明旭把贺松风抱上大理石的台面。 贺松风没有穿裤子,臀部及大腿上侧被大理石的寒冷激得浑身猛然颤抖,身体往上跳,很快就失去重心,直挺挺摔进窦明旭的身体里。 他双臂绕过窦明旭的肩膀,小心翼翼地往下坐,一点一点适应温度。 “时间够吗?” 窦明旭问。 这时贺松风的双腿已经被窦明旭架到他自己肩膀上,再往前一点那可就不算是调情了,而是奸/淫。 贺松风不语,他也没拒绝,选择权全都在窦明旭。 窦明旭低下头去,他准备含住一些更有意思的东西。 可现在是白天,没有朦胧的夜色模糊性别。 他低下头就能看得清清楚楚,看清楚贺松风是个男的,而他看去的地方没有他想要的,有的只有本不该在这具身体败他兴致的玩意。 窦明旭身上的温度骤然急冻,他的呼吸缓下来,他的态度也跟着冷落,久久没有下一步动作。 被公用的白月光 第128节 贺松风是很会看场面的人,他很快就意识到窦明旭的不对劲,连忙去推对方的肩膀,打断对方已经开始酝酿的冷暴力。 贺松风把受伤的手指怼到窦明旭的嘴巴上,表示:“我的手指需要包扎。” “好恶心。” 突然的一句话,就这样跳了出来。 贺松风愣住。 他完全没想过对方会说出这样恶劣的话。 他可以笃定,这句恶心就是完完全全针对他这个人,不是什么单个地方恶心,不是说他勾引人恶心。 是贺松风,恶心。 窦明旭松开关于贺松风的一切,抽离的没有丝毫眷恋留恋,走得干干净净。 就像是——逃离。 但即便如此,窦明旭嘴上说贺松风恶心,其实转过身就去拿药箱,但也因为这一个转身,他错过了贺松风脸上错愕与失落的神情。 等到窦明旭拿完药箱回来的时候,大厅的门已经打开,刚刚好也是这一个转身的时间,塞缪尔来了。 也是在这转身的时间,贺松风藏到塞缪尔身后。 “lambert叔叔,谢谢您昨天晚上对angel的照顾,我先带他离开了,不打扰。” 塞缪尔冲屋子里大喊,反手臂弯伸过去,把贺松风结结实实地搂在怀中。 砰—— 门被关上。 窦明旭提着药箱来到大厅的位置,大厅里空空如也,没有任何人,仿佛连塞缪尔的声音都像是幻听。 血腥味迅速被新风系统卷进排气扇里,换进来一阵阵陌生的空气。 一股莫名的空虚迅速地席卷全身。 他快步走上二楼靠向前院的房间里,站在窗户前,向下投去窥探的凝视。 塞缪尔自己开车来的,车就停在院子里。 贺松风还没等到上车,就被塞缪尔环抱住腰,顶在车门上亲。 也就是窦明旭上个楼的功夫,贺松风的腰上已经系上了塞缪尔的外套,把下半身乍露的春光遮掩的严严实实。 塞缪尔像一条小狗,顶在贺松风身上拱来拱去,他今天特意没有用发蜡抓头发,头发毛茸茸贴在贺松风的身上来回扫动。 塞缪尔忽然凑到贺松风脸颊上一吻,嘴皮碰了碰,说了一句什么话,把贺松风逗得露出笑意来。 塞缪尔为贺松风开了副驾驶的车门,贺松风欣然坐下。 不过很快,塞缪尔又从主驾驶拱过来,把贺松风又一次挤到角落里亲。 这一次是亲的嘴巴,贺松风的手掌紧紧地贴在车窗上,粉白的手掌在挤压里被亲得通红,连掌纹都看得清清楚楚。 窦明旭在二楼,也看得清清楚楚。 他仍提着药箱,手掌攥着药箱的提手,攥得同样手掌通红。 他口鼻喉里的血液都还没来得及下咽,独属于贺松风的气息就像一只恼人的苍蝇,在他的身体里横冲直撞,还频频扇动出刺耳的嗡嗡声,扰得窦明旭呼吸困难。 贺松风的眼球一转,趁着塞缪尔埋头在他小腹深吸的空隙里,他看向二楼窥看的男人。 下一个瞬间,贺松风受伤的左手直突突掐在自己的脖子上,深吸一口气的同时身体向上拔起,眼球飞进上眼眶里涣散战栗,露出了极其下流直白的痴态。 这痴态不属于贺松风,是属于前一天晚上被贺松风掐到爽到失神的窦明旭。 贺松风再转眼看过去,二楼男人的身影不见了,只留下一个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的药箱,里面的东西像垃圾一样往外滚。 “angel,你在看什么?” 塞缪尔像狗皮膏药蹭上来。 贺松风捧着塞缪尔的脸颊,亲昵地爱抚。 “塞缪尔先生,我爱你。” 塞缪尔的瞳孔发震,他的世界被贺松风突如其来的示爱掀得天旋地转,狂风海啸。 塞缪尔鼻息滚烫地喷洒在贺松风的脸颊上,一个炽热激情的吻在贺松风的唇齿间爆发。 贺松纵容塞缪尔的毛躁。 塞缪尔比贺松风想象的要好哄太多。 甚至贺松风还没说什么,塞缪尔就已经替他编好了可以被原谅的理由。 贺松风和窦明旭怎么能说是出轨?一定是窦明旭强迫贺松风,而贺松风之所以前一天晚上会住进窦明旭家里,是被塞缪尔这个恶劣的坏人赶出来无家可归导致的。 怎么想,都是塞缪尔自己的错,是他不够包容,是他太咄咄逼人,是他让贺松风无路可走,才让贺松风不小心坠入深渊。 oh!my angel!poor angel。 贺松风轻轻点头,认可塞缪尔的说法。 塞缪尔的跑车震出冲天的轰鸣声,大张旗鼓的告诉窦明旭,他们要离开了。 贺松风又一次关注二楼窗户,不过直到他们离开别墅的前院,窦明旭都没有再出现。 大概半个小时,或者更久,窦明旭才敢从二楼探出头来。 不过这个时候再窥看,已经看不到什么东西,唯一只剩跑车碾过留下来的两道平行的车轮印。 窦明旭大喊女佣的名字,示意他把药箱收起来。 同时他转身向楼上走去,途径二楼的时候,停了下来,但很快又继续往三楼走。 他让自己表现的平静,静到对于贺松风的突然离开没有任何反应,甚至都不会为贺松风没说再见就离开的行为表示感到冒犯。 不过,这份平静没有保持太久,大概到入夜。 窗外又一次开始下起暴雨,瓢泼大雨哗然入侵世界,从点到线最后变成面的雨滴啪嗒作响,把这栋房子和世界都分割开来。 窦明旭被雨声吵得翻来覆去睡不着。 他想起前一天晚上的雨也有这么大,甚至比它还大,但他却浑然不觉。 鬼使神差下,窦明旭下楼,停在二楼的大厅。 他的目光直突突地打在大厅吊灯下,窦明旭的情绪都没来得及到位,他的瞳孔就先开始回味前一晚上坐在这里瑟瑟发抖的美人,鼻子似乎都能闻到那位美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淡淡香氛。 不知不觉,他往房间深处走。 第一间,第二间,第三间,第四间…… 所有的房间都被女佣恢复成了没人来过的模样,一尘不染的被褥,擦得锃亮的地板,空气都是洗地水的气味。 不论怎么去找,都找不到那位美人存在过的痕迹。 窦明旭就算回味都没有地方给他去回味。 窦明旭轻轻叹出一口气,转头回了房间。 在床上,他闭上眼睛,很快一片漆黑的脑袋里染上色彩,是贺松风骑在他身上前后缓动的难耐模样。 微微蹙起的眉头,因过渡深入而迷乱的眼眸,凝了薄汗的身体,微微发颤的双腿,还有那双细瘦却格外有力的双手掐住脖子。 窦明旭突然意识到他在意淫贺松风。 他惊醒,可等他从床上坐起来的时候已经是白天了。 也就是说,刚才下流的意淫是潜意识做的春梦,他已经无法控制的去幻想贺松风。 最恐怖的事情也不过如此,在不知不觉里,灵魂都被对方刻上痕迹,睁眼闭眼都是他。 “…………贺松风” 窦明旭把这三个字重复一遍。 他感叹,这个人完全就是强致幻、强上瘾的化学药剂,一旦染上就很难再恢复清明。 但是窦明旭仍然忍了半个月,有半个月的时间他没有刻意地举办什么活动去把塞缪尔招过来,毕竟贺松风一定是会跟在塞缪尔身后的。 但忍耐不会导致念想消失,反倒是被打压得越来越紧绷的念想,在某一个深夜的瞬间陡然全都释放。 他终于是拨通电话,借着在庄园举办品酒大会的借口,把关系接近的朋友都邀请了一遍,最后由那些人示意塞缪尔。 结果却让窦明旭大为失望。 塞缪尔并没有出现,贺松风就更不可能。 窦明旭问:“塞缪尔呢?” 前来赴约的几个人习以为常的回答:“他啊?他完全被他那个小情人迷死了,恨不得7x24小时腻乎在一起,感觉下一步就是要帮他那个小情人搞一个正式的身份,然后去国外领证结婚。” “啧啧啧,我看他呀,真是把自己玩进去了,无药可救。” “别这样说,angel这么漂亮,做自留款没有问题,我就问amgel如果是你的情人,你舍不舍得放手嘛?” ……………… 这个问题问到窦明旭的心坎上,因为窦明旭正是放手的那个人。 又是半个月后的一个晚上。 等窦明旭从寒风中清醒过来的时候,他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开车停在贺松风公寓楼下。 而刚好,贺松风出现在窗前,眼睛往后转,似乎在和谁说话。 贺松风的头发松垮垮的耷拉在身前,穿着米黄色的针织毛衣,领口开得很大,两侧锁骨各露出了一半,胸前大片的嫩白毫不吝啬的露出来,再往下一点,都能把他柔嫩的胸口肉都看完。 再一转,贺松风表情凝固,他看见了楼下的男人,但很快他就恢复成笑盈盈的自然模样。 一双手从贺松风的背后环过来,塞缪尔埋头在他的颈窝里哈着热气。 不知不觉里,一条全新的百达翡丽满钻玫瑰金腕表扣在贺松风的手腕上。 塞缪尔直白地报价:“人民币,四百万,你肯定喜欢。” 等贺松风再往楼下看去的时候,窦明旭的车已经扬长而去,男人离开的时间就是塞缪尔抱上来的那一瞬间。 上一条腕表是一百二十万,没有摔坏,但贺松风任性地把那一天晚上所有参与其中的东西全都换了新的。 之所以不换这套房也是因为塞缪尔承诺把这套房也送给他。 被公用的白月光 第129节 脱下去的奢侈品,被贺松风以翻倍的价格重新获得,他在塞缪尔关系里的价值,实现了跨越阶层的飞涨。 次日下午,贺松风照常在学校上课。 “angel,过来一下。” 艺术史的教授将贺松风单独喊走。 “圣舒诺城市美术馆正在招募策展助理,正好该美术馆的最大股东询问我是否有合适人选,我想你就是最合适的,所以我想介绍你们互相认识。” 这座美术馆在这个国家仅次于国家级别美术馆,但在世界上都享有极高的名誉,如果能够成为这座美术馆的展览策划,哪怕只是一个小小的助理,也足够贺松风靠着这份工作经验回国后大杀四方。 教授向贺松风语重心长地强调:“这个机会难得,你可要好好把握,好好表现。” “是。” 贺松风回到座位整理好自己的东西后便欣然跟着教授离开,穿行在校园的小道上,迅速地抵达会议室门前。 推门走入,看见的第一个人就是窦明旭。 教授尊敬地称呼他为:“lambert先生。” 贺松风跟在教授身后,一副并不认识窦明旭的拘谨模样,细声细气向窦明旭问好:“lambert先生,您好。” 窦明旭没有起身,给了教授一个眼神,示意对方可以先离开。 会议室里一共就只有他们三个人,如果教授离开,那么就只剩窦明旭和贺松风两个人独处。 窦明旭在想什么?教授明白,贺松风也明白。 说是介绍,倒不如说是在拉皮条,心知肚明。 “那么,我不打扰。” 教授说罢,颔首后退。 贺松风连忙拦住教授,不允许他先行离开。 教授立马冲贺松风打眼色,无疑是在斥责贺松风的不懂事,这么好的机会贺松风居然不好好把握。 贺松风两只手攥在手提包的把手上,手提包带着贺松风的身体一个劲往下沉,他紧张地说: “教授,我等会有个课马上就要开始了。” 窦明旭的表情陡然阴沉下去,深邃的眼瞳阴恻恻地压在眉骨下。 他在不开心贺松风的拒绝。 教授没有表态,他没说贺松风可以跟着他一起离开。 但很快,贺松风又给出新的解决办法,他向窦明旭伸出左手示好,礼貌地说:“lambert先生,晚饭时候可否赏脸一聚?” 窦明旭脸上的阴沉一扫而空,他欣然握住送上来的手掌,掌心暗暗使了劲,滚烫的掌心把贺松风的手背烫得发红,留下一圈深色的勒痕。 窦明旭应下:“好。” 贺松风收回手掌,两只手依旧攥紧在手提包的把柄上,上半身前倾,向窦明旭鞠了浅浅的躬,声音依旧细小的从鼻子里嗡出来,害羞且青涩地说话: “位置您来定,那么晚上见,lambert先生。” 窦明旭起了身,跟在贺松风身后把人送出去。 驻足在原地,目送贺松风一直消失在视线里,这才不紧不慢地安排晚餐地点。 用餐地点就选在学校附近的高档餐厅里,虽说比不了寸金寸土市中心的奢华餐厅,但就在学校附近来说,已经是顶尖水平。 窦明旭特意挑了一束花,花束整体是粉白色,点缀了些蓝色。 花材是以五朵饱满盛开的奶油碗芍药作为主体,再伴有荷兰郁金香、哥伦比亚白绣球以及河内洋牡丹、冰激凌洋桔梗作为背景,同时用小飞燕的蓝色妆点出温馨的宝宝蓝。 饱和度很低,眼色亮度也很低,一看过去不打眼、不刺眼,温温柔柔的,倒像天上慢悠悠漂浮的云层似的,绵软不已。 窦明旭觉得这束花很适合贺松风。 他坐在定好的位置上,开始他一分一秒的等待。 窦明旭四点钟就落座,五点钟餐厅陆陆续续进来许多用餐的人,唯有窦明旭这一桌空落落、孤单单的。 窦明旭看了一眼时间,他想也许贺松风路上在忙,于是继续等待。 六点钟了,餐厅里的人已经换了一批新的顾客用餐,唯有他这一桌毫无动静。 七点钟时,窦明旭不止一次拿出手机,手指悬浮在拨打号码的界面上。 但他想了想,自己率先打去电话询问情况,倒显得太过主动,于是压下冲动。 八点钟,餐厅已经要打烊了。 窦明旭看着手机的电话号码,注目大概半分钟,他选择在沉默中收起手机,把花束丢进垃圾桶,平静地开车回家。 suv轿跑沿着上山的公路慢悠悠旋转向上,就在即将驶入别墅前院的时候,窦明旭突然转头,盯着自己空空如也的副驾驶座。 他在这一刻,突然幻视那天雨夜,贺松风在副驾驶座位上,像一只受惊的小老鼠,战战兢兢蜷缩在他的外套里。 咔哒—— 前院铁门检测到车辆已经驶入后,智能自动关上,发出的沉闷响动把窦明旭从恍惚里打醒。 窦明旭下了车,靠在车门边,静静地呼吸。 往屋子里进,他会想到贺松风,继续留在车上依旧会想起贺松风。 就连点火抽烟这个行为,都贺松风烙上印记,一旦拿起打火机就一定会想到贺松风。 他再一次拿出手机查看消息,通知栏空空如也,约定吃饭的那个人就这样毫无负担的爽了约。 但即便如此,窦明旭也没想过要主动向贺松风拨去电话询问情况,他执拗地要让自己在这段不清白的关系里保持高高在上的傲慢地位。 代价就是无边无际的空虚。 谁也不知道贺松风的电话到底还要多久才能响起,但窦明旭死等,非要贺松风先来找他。 窦明旭跟贺松风的关系,永远都是这样。 一定要贺松风主动,窦明旭才会给于一些回应,然后在享受完贺松风的主动后,立马把贺松风推开。 但很快,贺松风又会因为一些事情,重新找到窦明旭。 周而复始,始终如此。 窦明旭吃准了自己有东西可以给贺松风利用这件事,他也笑话塞缪尔费劲心思还不如自己招招手来得有用,但更多是嫉妒,嫉妒到一旦在贺松风身边看见塞缪尔,他就会立刻摔门离开。 摔家门,摔车门,都一样。 ………… 一通电话,终于在晚上九点的时候拨进窦明旭的手机里。 贺松风的声音轻轻柔柔从听筒里流淌出来,和他那头细腻的头发一样,丝滑不已: “lambert先生,真是不好意思,今天晚上发生了一些很着急的事情,所以没能前往赴约,还望您原谅。” “什么事情?”窦明旭问。 贺松风轻笑一声,选择闭上嘴巴。 什么事情?没有事情。 沉默,大概拉伸了两分钟。 窦明旭自以为是的自持力,被贺松风浅薄的呼吸轻而易举的击溃。 窦明旭问:“你还会来吗?” 如果这句话能有画面,那一定是眼巴巴的渴望,尽管窦明旭把自己的语气藏得满不在乎,但他内心就是渴望贺松风靠近他的。 贺松风从鼻子里闷出一声浅浅的“嗯”,分不清是回答还是毫无意义的气音,“您回家了吗?” “我在家。” “嗯。” 这一次是确切的一声“嗯”,窦明旭听得真切。 可贺松风的态度却始终朦朦胧胧的,没有说出过任何一句绝对的话,他用着将醒未醒的迷蒙鼻音,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窦明旭。 窦明旭自认得到答案,先一步挂断电话。 窦明旭的手机屏幕陷入黑暗。 他再一次拨出电话,但赶在对方接通前,先一步挂断。 这通电话是打给助理的,本来窦明旭是想让助理在这个时间点帮他跑腿,但最后他决定还是自己去,顺便给自己找点事情做。 他把车开遍了整座城市终于让他买到一束新鲜的,沾着露水的花束,同时准备了一件白色真丝材质的女士连体睡裙,布料很透,贴着皮肤的时候还会露出若隐若现的肉色。 准备好这两件物品,窦明旭重新回到别墅的大厅坐下,继续开始漫长的等待。 依旧不清楚贺松风到底多久才会过来,窦明旭便一直等着。 他的心情从一开始期待的摩拳擦掌,一点一点被名为时间的角磨机打成灰烬,变成黯淡的粉尘,扫落在城市角落。 一个小时、两个小时、三个小时…… 不,窦明旭等的时间远不止这几个小时。 他是从前一天晚上九点,一直等到了次日的早晨九点,从天黑等到天亮,从摩拳擦掌到心灰意冷。 在他等待的十二个小时里,前六个小时在幻想贺松风来了以后会发生什么事情,能做的事情很多很多,贺松风是一个很有趣的人,即便是男人,也足够窦明旭对他产生浓厚的性趣。 后六个小时,就变成了说服自己,让自己别再在贺松风的事情上沉迷下去。 窦明旭的状态就是吸了强致幻物的病人,浑浑噩噩,到最后他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了。 一通电话拨到贺松风的手机里,他听着手机里传来被拉长的嘟嘟——声,窦明旭的心跳和呼吸也跟着同频。 “滴。” 电话接通。 贺松风迷迷糊糊的声音吹过来:“您好?哪位?” 窦明旭的声音不客气地呛出来:“你在哪里?” 贺松风没听出声音里的训诫,软软地如实回答:“我在公寓。”还不忘从嗓子眼里哈出一团热呼呼呼的哈欠,隐晦的表达对方扰了他的清梦。 窦明旭继续问:“那我呢?”每一个字眼都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毫不客气。 被公用的白月光 第130节 “你?什么事?”贺松风懵懂。 “心里清楚。”窦明旭冷哼。 很快贺松风就明白对方在说什么事情,拉长了声音揶揄:“哦……你还在等我。” “嗯。” 窦明旭嗯完,贺松风没声了,也没下文了,只留给窦明旭跟着时间一并延伸的沉默。 “…………” “…………” “………………” 窦明旭没耐心了,“说话。” “我们的关系是什么时候亲近到凌晨我可以去你家拜访的程度?” 贺松风说了,窦明旭又不爱听了。 “是你说……” 不等窦明旭说完,一向态度和和软软的贺松风难得的露出强硬的一面,他丝毫不客气的冷冰冰驳斥: “我有说过要你等我吗?” 第65章 “…………” 面对贺松风咄咄逼人的质问, 一向强势的窦明旭竟说不出半个字来。 因为答案是没有。 贺松风从来没说过要窦明旭等他。 单字一个“嗯”,便是贺松风给窦明旭的含糊到极致的回答。 一切的一切,都是窦明旭自己的一厢情愿, 是他自己在幻想贺松风会来找他。 “angel,你在和谁说话?” 塞缪尔的声音从贺松风的耳朵边吻过来。 他嗓子没劲,还带着过分的沙哑, 隔着电话听筒也能听出他声音里是纵欲过度后的疲惫。 窦明旭没有作声, 他在等待贺松风如何介绍他。 他依旧抱有一丝期望,他认为他和塞缪尔之间,贺松风没理由会选择他那笨狗侄子。 “广告推销。” 贺松风如是说道。 很快,贺松风的声音小了, 取而代之的是黏糊糊贴着脸颊肉打圈嘬着亲的声音。亲吻的声音就像是一只手埋进烂泥坑里,来回拨弄,扯不断拉不开的吧唧吧唧。 是塞缪尔又在那里狗啃式的亲贺松风。 自从上一次吵完架后,他就把贺松风看得特别宝贝, 完全就是跟条狗一样,在贺松风身边摇尾巴。 舔狗什么样,他就什么样。 “那你还拿着手机干什么呢?挂了。” 塞缪尔的声音突然以最大限度挤进窦明旭的耳朵里,显然是贺松风的手机被夺走了,紧接着留给窦明旭的只有冗长无趣的:“嘟——嘟——嘟——对方已挂断。” 窦明旭的别墅空旷无比,穿堂风从前院直突突灌进来, 冷得像是冰锥,往身体表皮下钻去。 风呼呼嘶鸣, 草木沙沙作响。 窦明旭迷惘地盯着面前娇艳欲滴的花束, 意识一再的放空,眼神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聚焦点落脚。 他的身体就像逐渐融化的冰块,能清晰感觉到力气在消失, 一点一点的,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倒在沙发上,脑袋重重地陷进沉闷里。 窦明旭后知后觉,他被贺松风当成狗给溜了一通。 而这件事,早在前一天晚饭的时候就该意识到的,自诩高人一等的自傲,轻易就在贺松风这里栽了个跟头。 他的手臂探出去,把那一束花收拢进怀中,双臂就像在掐贺松风的腰一样,把花束死死的箍住。 包装纸里挤在一起的奶油色花骨朵瑟瑟发抖,生存空间一再被窦明旭压缩,最后他们无处可去,被迫贴在窦明旭的胸膛。 叶片凌乱,花瓣折损,花心淅淅沥沥地向下倒。 一副被凌辱惨了的模样。 第二天的早晨。 贺松风起了床,他表现的格外淡然,和以前数个早晨一样,平静自然,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艺术史的教授又一次将他单独喊走,关心的问:“和lambert先生的关系进行的如何?” 贺松风酝酿了一会,诚恳但不诚实的回答: “教授,很抱歉,我想lambert先生并不喜欢我,但我想这是人与人性格不合,而非我能力不行,虽然您交给我的这次机会我没有把握住。但是……但是我不想就这样放弃,我需要这份实习经历,这会使我的简历在以后求职路上高人一等。所以想问问您,还有没有可能……有第二个负责人可以让我试试?” 艺术史的学历并没有太大的含金量,这是任何人都知道的公共秘密。贺松风必须得到这次世界级收藏馆的策展助理的实习机会,才能为他凄惨苦痛的漏风人生添砖加瓦。 贺松风是教授最满意的学生,面对这样诚恳的请求,教授做不到拒绝,只说:“我会尽力帮你再去试试的。” “我也会尽全力争取机会。”贺松风向教授颔首道谢,“麻烦您替我和lambert先生说声抱歉。” “我会的。” 很快,到下午的时候教授的好消息发来。 艺术馆的总策展负责人同意和贺松风见面。 那个人对于贺松风而言,是个熟面孔,之前跟窦明旭去参加晚宴时候互相打过照面,也是因为这件事情,所以那个人对贺松风的主动邀约表现得有些受宠若惊。 大概是他以为贺松风被抛弃,如今在找接盘下家,而他幸运的成为了被天使挑中的契约者。 两个人见面的时间和地点都由贺松风一手安排,地点就定在与窦明旭第一次见面的日式餐厅。 价钱不便宜,贺松风咬牙把自己省吃俭用剩下来的奖学金全都押宝在这次见面。他势要拿到策展助理的实习名额。 贺松风给自己定下的计划就是一年半的实习,攒到第一笔初始资金,然后在毕业那年直接人间蒸发。 塞缪尔从没想过扣下他的签证,甚至没有人觉得贺松风舍得放弃现在的荣华富贵回到自己的国家去。 也就是说,只要时间一到,贺松风就可以拿着他镶金的学历和工作经验,回国平步青云,扶摇直上,从此成为不靠任何人,也没任何纠缠关系的新的贺松风。 到那个时候,他就可以和现在被包,养的自己说再也不见,也可以和以前不堪肮脏的自己彻底划清界限。 日式和风推拉门被侍者小心翼翼地拉开,一位英俊且年轻的白色皮肤,金发碧眼的男人出现在门框里。 男人走进来,环视一圈后,最终将视线固定在贺松风身上,缓缓落座在贺松风对面的位置。 “您好,亚德里恩先生。” 房间里不止有贺松风一个人,还有艺术史的教授,由这位已经步入中年的男人为双方互相介绍。 贺松风则安安静静跪坐在教授身旁,两只手平稳地放在腿上,同时,脊背微微弓起,整个人都保持着向内收敛的拘谨。 这一次,侍者没有将贺松风认作女性,是他自愿换上女式和服,头发挽起后,还特意簪上一朵硕大的紫藤花,又用一根浅紫色丝带把发包底部蒙起。 别在耳后的紫藤花又一次的从耳后坠落,不安稳的搔动贺松风的脸庞。 衣服把贺松风的腰线完美的勒出来,他身材曲线一览无余,尤其是卡在胸膛与胯部中间那一节细腰,更是勾得人直想上手摸一摸。 亚德里恩先生看得挪不开眼,甚至有些忘了这房间里还有第三人的存在,教授在一旁唤了好几声他毫无反应,直到贺松风主动的端起茶壶,为教授倒上一杯热茶,将对方的视线移到教授身上,亚德里恩才一副大梦初醒的惊叹样缓过神来。 “亚德里恩先生,这位是我的学生angel,我听说您也是艺术史专业毕业,想必你们二人一定有很多共同的话题。” 教授将贺松风满上的这杯热茶推向亚德里恩的方向,但只推了一点点,还差一大截距离等着有人来亲手送上。 这样的差事向来都是贺松风做的,他的乖巧温顺早就在名流圈里出了名。 当教授的意思递出来的下一秒,贺松风便立刻左手持杯底,右手护杯口,平稳送至亚德里恩面前。 还没等贺松风将杯子完全放稳,亚德里恩的手便毛毛躁躁的伸上来,就在即将拢住贺松风白玉一样细腻的手指瞬间,贺松风却犹如泥鳅般灵活逃掉,只给对方掌心里留下一抹转瞬即逝的冰凉。 等亚德里恩抬头看过去时,贺松风早已恢复成那副等候命令的被动姿态。他端坐着,安安静静地低头倾听。 教授没再指使过贺松风做事情,亚德里恩便眼巴巴的望着。 三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贺松风更多还是倾听。 贺松风的不主动、不表态,让亚德里恩的渴望愈发的膨胀起来,想听他说话,想让他再为自己端上一杯茶。 教授询问亚德里恩:“angel是一位非常优秀的学生,那么你对他的印象如何呢?” “美丽。” 这句话脱口而出。 贺松风抬眼,冲亚德里恩抛去害羞的浅笑,坠在耳边的紫藤花在抬眸的动作里轻轻摇晃。 分明无声,却晃荡出叮铃作响的声音。 亚德里恩眼睛里的欲望已经翻过他们之间隔着的方桌,直愣愣地绕着贺松风转圈圈。 贺松风端着茶水,缓缓移坐到亚德里恩的身边,所有的动作都是小心翼翼且无声无息的,决然不会打扰到二人男士的谈话。 “亚德里恩先生,您杯中茶水已尽,我替您添上。” 贺松风的声音很小,就像风一样吹过去,轻盈盈的。 亚德里恩的手撑在地上,指尖已经碰到贺松风裙摆的边缘。 贺松风左右手一起抚稳茶壶,身体与头颅随着茶壶嘴向下而低下去,衣服领口没有扯得很紧。 亚德里恩向下一撇眼,便能看到大半的嫩白光景。 微微敞开的衣领,配上贺松风那副无辜的眉眼,简直就是在勾引人把手往他的衣领里爬。 这样冒犯的行径,不论是换来一个嗔怒的耳光,亦或是无助的发抖,都不亏。 亚德里恩的手跃跃欲试,他已经不满足于只用手指尖触碰贺松风的衣摆,他想要得到更露骨。 “哎呀……” 被公用的白月光 第131节 贺松风扶茶壶的手腕一抖,茶壶嘴歪掉,温热的茶水贴着桌子边沿哗哗下坠,很快就濡湿了亚德里恩裤子,从裆部一直到膝盖,那一截面料都被茶水打湿。 贺松风连忙放下茶壶,两只手捧着手帕纸,左右手齐刷刷撑在亚德里恩的膝盖上,擦一擦,揉一揉,指尖绕着敏感的皮肤转圈圈。 他这样擦没有任何意义,擦不干净任何东西,唯一的作用就是让亚德里恩陷入兴奋的期待,期待贺松风从膝盖一直擦到裆部去。 亚德里恩幻想那双又白又嫩,就像春天新发的嫩芽一样的两只手,攒齐的撑在他的裆部,环住打圈,上下缓动。听贺松风从鼻子里嗡出担心焦急的喘息声,不断从樱粉的唇角流出害怕的碎碎念:“……先生,请不要惩罚angel。” “亚德里恩先生……” 门被“哐当!”一声推开。 亚德里恩的名字在同一时间被两个声音同时提起—— “亚德里恩先生,巧遇。” 窦明旭的身影出现在门框里,他像被封印在圣器里的恶鬼那般,脸色阴沉成了铁青色,整个人的肤色又过分的惨白发灰。 他面无表情的,可又不完全的毫无感情。 他的语气,他的神情,甚至是他看向贺松风时那锐利到要把人弄死的眼色,无疑不是在恐吓。 贺松风被突然的开门声吓到,身体失控向下垮去。 他塌腰的时间并不那么好,因为他半边身子还撑在亚德里恩的腿上,这一垮简直就像他的身体埋进去了似的。 难以相信,这扇推拉木门竟然能发出如此惊悚的声音。 “lambert先生!” 亚德里恩哪还顾得上怀里的贺松风,他两条腿像通了电似的,急忙忙和贺松风撇清关系,紧接着站起来冲到门边去迎接马上就要进来的窦明旭,嘴里还殷勤地解释:“angel是在给我倒茶,不光是我,教授也有喝。” 失去支撑的贺松风扑腾一下摔在地上,头发里别着的紫藤花在冲撞里散落地上,贺松风的浅金色的头发失去重色,凌乱的贴着脸颊散下,让他变成了凄惨的美丽。 “……疼。” 贺松风细瘦的手臂颤颤巍巍撑在地上,支撑起单薄的上半身,仰头冲窦明旭抛去懵懂无知的眼神。 窦明旭“嗯”了一声,面无表情地扫了眼贺松风,径直走过去,坐下来,对摔倒的贺松风视若无睹。 “教授,下午好。” 窦明旭体面地向艺术史的教授问好,同时冲门外等候的侍者打了个手势,示意对方可以开始上菜。 “lambert先生,你好。” 教授一副什么都没发生的冷漠模样。 事情的矛盾起因都是贺松风,不是他这个小老头能解决的,索性高高挂起看戏。 至于亚德里恩,或许是因为知道自己是在撬墙角,于情于理都不应该。他小心翼翼落座于窦明旭对面,竟然也学着贺松风温顺的仪态,去双手平放腿上,端正坐姿。 贺松风发觉没人赶在窦明旭的压迫下搀扶自己,只好自己动手整理微微敞开的衣服领口,撑着地缓缓坐起身来。 但他太着急坐稳坐好,以至于忽略了地上的紫藤花,一转头,就发现那捧花已经被窦明旭扫到房间角落去,变成垃圾一样的存在。 贺松风从鼻子里嗡出委屈的呼吸声。 窦明旭刻意忽略,视他为不存在的空气。 贺松风刚刚坐好,前菜便已经端上来。 侍者一面为房间众人传菜,一面进行介绍,“这是孔泰芝士做的奶油泡芙gougere,源自法国勃艮第,经过四十八个月的超长熟成,风味浓郁复杂,有明显的坚果和焦糖香气。” 侍者的声音刚刚好中和房间里尴尬的气氛,不叫气氛来的太凝固寒冷。 窦明旭借着侍者的声音,无声无息地转眼窥视贺松风的一举一动。 谁料贺松风被这样羞辱一番后,竟然还能一脸平静,跟没事人似的,照常为在场众人端茶倒水,笑盈盈地将所有人伺候到位。 细嫩的手指捧着热乎的茶杯,挨个端送至桌前,白里透粉的指尖擦过杯底,发出细微的叮咚声。 贺松风轻易抓住窦明旭的窥视的眼神,他非但不怕,还直直地看回去,坏心眼点破他们之间本就不多的小暧昧:“lambert先生,为什么一直盯着我看?” 同时,他的身体微微向着窦明旭的方向前倾。 贺松风的领口总避免不了稍有动作就会敞开,窦明旭的眼珠子也不例外的往领口里钻,把那一大片的嫩白看得清楚仔细,甚至连樱红两粒的光泽一并看完了。 侍者继续为桌上四人送菜,并介绍:“第三道菜是长崎玉米浓汤,搭配烟熏红椒…………” 窦明旭不回答,贺松风便坐正了,直视对面的亚德里恩。 当他低头,身体前倾时,对方的眼睛便立马追了过来,嘴角不由得露出笑意。 窦明旭见状,立刻捏紧贺松风的衣领,往上一提,硬生生把贺松风的姿态纠正成昂首挺胸的奇怪模样。 “亚德里恩先生,我想问关于艺术馆的实习名额,现在能有答案吗?” 贺松风忽然出声,打断侍者上菜介绍的声音,侍者立刻懂事的陷入安静,悄无声息地送上最后主菜。 “这……你为什么不直接问lambert先生呢?”亚德里恩反问。 贺松风直白地说:“因为我今天只宴请了您。” 亚德里恩立马露出受宠若惊的笑,小心翼翼斜眼打量窦明旭,发现窦明旭的注意力没在自己身上,立刻冲贺松风打眼神示意:“好说,都好说。” 贺松风双手送上自己的名片,从敞开的袖口里,能直接看透他笔直纤细的一节手臂,像池塘里沾了水的莲藕,白嫩得好似一掐就能流水。 “这是我的名片,那么就拜托您了。” 亚德里恩先看窦明旭的态度,确认没关系后,他才接下贺松风的名片。 两个人的手在交换的时候有着不算短暂的触碰,指尖勾在一起,指节挠过指腹,暧昧的过分刻意。 窦明旭眼皮猛地一跳,“啪”得一声,没控制好力道,筷子飞了出去。 贺松风连忙迅速爬过去帮窦明旭捡起筷子,用同样的姿势,身体前倾,双手高举奉上。 “lambert先生,您怎么了?” 亚德里恩看过的,窦明旭又完完整整看了一遍。 窦明旭尽力让自己表现的毫不在意,但很显然,他非常在意,在意的几乎——想掐死谁!总之这里有人该死。 窦明旭没有接筷子,而是骂了一句:“whore。” 他骂贺松风是妓。 “嗯嗯。” 贺松风将筷子平放在桌上,脸上的微笑甚至没有半点变化。 窦明旭深呼吸一口气,他的嘴角已经无可救药的垮下去,连最基本的平静都维持不了。 桌子上的菜越看越没有食欲,甚至像褪色了似的,还散发着阵阵腐烂味。 房间里哪怕一秒钟他都待不下去,索性站起身,往外走。 亚德里恩殷勤地问:“lambert先生,您要去哪里?” 房间的所有人都看向窦明旭,窦明旭嘴角抽动一下,他面无表情地回答: “抽烟。” 餐厅的日式走廊很安静,所有人都只在自己的房间里发出声音,走廊上只有脚步飞快,但仍没发出声音的侍者快速走过去。 窦明旭停在走廊的尽头,这里不禁烟。 他从口袋里拿出烟盒,但是不着急点燃,而是下意识地等待贺松风的手摸进他的口袋里,帮他把这根烟点燃。 他等了大概三十秒,自嘲一笑,因为他意识到贺松风根本就没有跟出来。 窦明旭想,但凡今天他没有跟着贺松风的行踪过来,贺松风吃完饭就会立马爬到亚德里恩的床上。 毫无道德,毫无负担,毫无底线。 身体是贺松风最有价值的东西,乐此不疲的用来换取利益。 打火机在手里随意地晃了两下,收进口袋里。 酸溜溜的滋味贴着白色的烟雾从喉咙里灌进进血液中,很快就顺着血管遍布全身,香烟非但没有麻木神经,反倒是让那些酸得呛人的醋味占据主导位置。 窦明旭的情绪一下子就从不满意变成了吃醋。 一个没名没分的人,只能在没人的角落里偷偷抽烟,偷偷吃醋。 多招人笑,连窦明旭都藏在烟雾里嘲笑自己。 窦明旭挥手把呼出的烟雾挥走,眼前一片云雾缭绕的迷蒙,等到烟雾散得差不多,贺松风半边身子从房间里探出去走出来,慢条斯理地在餐厅走廊散步。 一步,两步…… 贺松风的步子迈得轻盈,但不快,说是走倒不如说是扭。 随着贺松风在窦明旭瞳孔里占据越来越多的位置,靠得也越来越近。 窦明旭马上就意识到,贺松风哪里是散步,是冲着他的方向走过来的。 窦明旭迅速把脸别向另一侧,他用干净的那只手抹平五官角度,整理了好一会脸上的表情,确认自己五官没有乱飞,这才重新把注意力放到贺松风身上。 但是很显然,窦明旭想多了。 贺松风走到他面前,没有停下来,没有他,而是从他身边扭身直直地略过,忽视他的存在,径直走向另一条路。 他留给窦明旭的只有背影,甚至贺松风连双手都没有垂下来的摆臂。 窦明旭皱了眉头,眼神跟着贺松风的背影缓动。 贺松风很快就从他的视线里消失,也不知道拐去了哪里。 大概三五分钟?或者十分钟左右,窦明旭拿不准时间,他站在走廊上抽烟已经不是为了抽烟而抽,而是在等贺松风。 总之,贺松风重新出现在视线里,并且是原路返回。 去的时候怎么从窦明旭面前走过,回的时候便是怎么回的。 只是,这一次贺松风脚步肉眼可见的放慢了一些,虽然依旧没有停顿,甚至没有多给窦明旭一些眼神。 窦明旭盯着贺松风扭动的身躯,很快就研究出为什么贺松风走不快。 因为和服,和服重新整理过后把他的身体轮廓包裹得太过死紧,他的两条腿根本迈不开,全靠扭胯在走。 于是以窦明旭的视角看去,贺松风身后那两瓣肉臀前后前后缓动摩擦的变化尤为明显,衬得腰线更加的细,远远看去似乎一只手就能把他给拿住。 窦明旭已经按捺不住接近的动作,一只手半悬在空中,含在嗓子眼里的“hey”呼之欲出。 但是,窦明旭依旧没有把话说出来,把持着腔调,非要让贺松风先向他低头问好才行。 被公用的白月光 第132节 贺松风停在房间门口,他没有进去,而是跪坐在门边同门内人说着什么。 他的眉眼笑成了弯月牙,眼皮上的两点黑痣就像木偶娃娃点出的点睛之笔,让他这枚小巧的乖顺木偶更加有韵味。 一只手趁机从门内探出来,按在贺松风的眼皮上揉了一下。 贺松风身体一惊,他没有反抗,反倒是垂下眼眸,低下头,乖乖的任由对方揉捏。 哪怕是对方收手了,贺松风也保持着这个姿势大概半分钟,确保对方真的揉完了,才开始缓缓抬眸说话。 樱粉的上下嘴唇轻碰,说话时还能看见短暂一瞬冒出的舌尖。 “亚德里恩先生,麻烦您将我的紫藤花簪捡起交给我,刚才整理衣服的时候忘记拿了。” 一只拿着紫藤花的手从门内递出来。 但贺松风没有着急接,而是用自己冰冷灵活的双手,缠绕住对方这势力单薄的手臂,色.情的贴着皮肉游转,每一根手指都在暧昧的摩挲着。 “我马上就回来,您再等我一会会,就一会会。” 贺松风跪坐在地上的两条腿向前倒去,贺松风上半身没入门内,像是被这张开的推拉门吃了似的,但懂的人肯定能看明白,他是自己扑进对方怀抱里,手臂环着对方。 脑袋也许只是单纯埋入对方胸膛撒娇,也有可能是把舌头送到对方嘴边去让人咬着。 甚至也不是没可能在这一瞬间,贺松风那软乎乎的胸脯趁机就被吃干抹净了。 但这都只是窦明旭的猜想。 窦明旭手里的烟头已经烧到他的手指头,他浑然不觉,盯着贺松风那边发生的所有事情,所有的注意力都倾注在贺松风身上。 贺松风从房间里退出来,两只手撑在台阶边,同时紫藤花回到他的耳后的发包上。 簪得很丑,歪七扭八的,一副随时要掉下来的模样。 贺松风笑盈盈地关上门,同时脑袋向一侧低下去,两只手臂高高地举起,手指灵活地绕着紫藤花转圈折腾。 袖口歘得一下堆叠在肩膀处,两只嫩白的藕节彻底暴露在空气里,软乎的,甚至还泛着光泽的白肉,勾着人的欲望,让人真想上手掐一下,看他到底会不会流水。 终于,贺松风取下紫藤花,他重新站起来,走向窦明旭所在的走廊尽头。 一步,一步——贺松风走不快,双手捧起的紫藤花跟着他的步频,摇曳生姿,像风、像雾、像丝的吹拂轻摆。 窦明旭也不装了,眼神从盯,变成直勾勾的盯,充满色.情意味、欲望色彩的盯。 他看贺松风扭动的腰胯,看贺松风两条垂下的手臂,看贺松风脖子里不贴身的领口。 关于贺松风身上的一切,哪怕穿着衣服,也都满是他赤.裸裸纵容侵犯的勾引。 贺松风终于走到了窦明旭面前。 这一次,贺松风仍旧没有停下步子,也没有多给窦明旭眼神。 贺松风转身,他的余光侧边已经看不见窦明旭的身影。 似乎这一次,两个人又要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的错过。 但就在一口无奈的气从贺松风鼻子里嗡出的刹那——窦明旭终于主动! 他滚烫的手掌压在贺松风的后脖颈上,把人当兔子似的提回自己跟前。 ----------------------- 作者有话说:爽死了爽死了爽死了 第66章 “呀——!” 贺松风浑身一激, 步子往后连着跌了好几下,后背扎扎实实地撞进窦明旭的臂弯里。 紫藤花在贺松风的手中前后剧烈摆动,像羽毛扇子似的, 搔得手背发痒发红。 “今天如果我没有来,你是不是就会上他的床?” 窦明旭开门见山地问。 贺松风呼吸。双手捧起的紫藤花静了下来,有几瓣可怜的花叶令人惋惜的飘落在地。 在呼吸的过程里, 贺松风的脑袋低不下去, 窦明旭宽大有力的手掌像夹子,卡在颈骨上,从下颌角的位置到锁骨,卡得严丝合缝, 硬生生把贺松风低垂的身子骨给撑得饱满。 ………… 沉默着。 贺松风没有回答,他背对着窦明旭,没有战栗,没有害怕, 平静地像一条死鱼。 这让窦明旭更加急迫地想知道贺松风此刻该是什么表情。 是嘲笑?还是害怕到魂魄都飞掉? “回答问题。” 窦明旭加重了语气,同时掌心升温。 捂得贺松风的喉咙有些呼吸困难,习惯冷冰冰的贺松风,身体一时之间无法适应这些被二次加热的滚烫气息。 贺松风最擅长就是冷暴力,他的冷漠疏离能把一个血气方刚的男人逼成喷涌燃烧的火山。 窦明旭也不会是例外。 贺松风在窦明旭的手掌心里被强制调转面向,从背对着, 变成直直地面对。 额头顶着额头,眼珠子随便怎么转, 都逃不开余光里那道醋得快要被腐蚀成一滩熔浆的眼睛。 贺松风的嘴皮子轻轻碰了碰, 便钓得男人秉着呼吸,生怕自己的滚烫气焰吹散面前脆弱的这阵风。 “是的。” 贺松风回答。 他给窦明旭的回答简单干脆,而且直接, 叫这件事没有任何回转的余地。 谁来都可以睡在贺松风的怀抱里,只要那个人有贺松风想要的东西,来者不拒。 被骂whore也无所谓,这本来就是事实。 贺松风的价值观早就被他长久的不幸扭曲,这反倒是一种幸运,起码钱和爱,总要得到一个。 窦明旭的大拇指顶在贺松风的下颚角处,顶得贺松风的眉眼微蹙,酸痛感从牙龈处往上冒。 窦明旭评价:“你真是不达目的不罢休。” 贺松风的声音轻轻小小的从鼻子里哼出来,笑盈盈的:“我就是这样一个恶心的人,您不是很清楚吗?” 窦明旭记得很清楚,在一个月前,他就是骂了一句贺松风恶心,让贺松风躲了他整整三十天。 直到今天,才说上一句话。 窦明旭松开顶在贺松风下颚角的劲,陪着贺松风露出笑意:“记仇。” “嗯。”贺松风点头,没有否认。 贺松风还保持着双手捧起花瓣的姿势,手指向里蜷缩,小心翼翼地护着紫藤花。 下一秒,窦明旭的大手蒙上来。 贺松风没有反抗,摊开手掌,由着窦明旭以抢夺的姿态,粗鲁地拿走紫藤花。 他知道窦明旭对他的回答不满意,对他任何一个回答都不满意。 现在的贺松风除了模样吻合窦明旭的性取向,其他都不符合,包括他的脾性、谈吐以及态度,都极其恶劣。 “我记得的,初见那天,你就是这样勾引的我。” 窦明旭碎碎念,不忘左手接近摸上贺松风的脸颊,右手的五根手指全部插进发缝里,以一种极具侵略的姿势给贺松风簪上紫藤花。 紫藤花必然是以一种可怜的、摇摇欲坠的姿势,在贺松风的发间瑟瑟发抖。 “你对男人倒是来者不拒的主动,但怎么不对我主动了?宁可把你这具廉价的身体埋进那位毫无话语权的小股东□□里,也不愿意跟我低个头?表示点什么?” 窦明旭的字里行间大抵都能用一个字来形容味道:醋。 窦明旭收紧指缝,手掌紧密地贴在贺松风的头皮上,掌纹里压着不少密密麻麻的头发。 他低下头,以俯视的傲慢姿态,睨着贺松风。 他以为,话已至此,人也在他的手里,贺松风会示弱。 但贺松风却只是笑,脸上挂着毫无感情的笑,如果把嘴角遮住,他的眼睛里是没有情绪的。 时间过了半分钟?一分钟?或者是更久更久…… 总之,贺松风毫无动作。 再僵持下去,也不会有故事发生。 窦明旭的醋意随着时间流逝越燃越盛。 贺松风的冷漠简直就是在他的醋意火上浇油,醋意烧得越来越旺盛,必然转变成扭曲的妒意。 妒意,远比醋意更恐怕,那是一种不亚于怨恨的情绪,是能把人给吃了的。 窦明旭的五官有些绷不住的扭曲,他平静的眉眼出现了按捺不住的拧巴皱纹,嘴角的幅度就像紧绷的皮筋,陷入失衡的上下抽动。 但再看贺松风,平静的像个死人,窦明旭的任何情绪都影响不到他。 窦明旭深吸一口气,他下定决心,该由他来做些什么 。 于是,他向贺松风低了头。 不仅是动作低头,是他整个态度、心意都在向贺松风倾斜、俯首。 贺松风突然活了过来,垂下捏在一起的拘谨双手以最快的速度堵在他和窦明旭之间。 “请不要这样!”贺松风的声音呛了出来,但很快又变成捏着嗓子的小小声,一副惊扰到谁的模样:“lambert叔叔,我们是在偷情,就该有偷情的小心翼翼……” 这会,贺松风对窦明旭的称呼又变成了叔叔,强硬且刻意的在他和窦明旭之间添了一个扫兴的塞缪尔。 但窦明旭执意要亲,贺松风的反抗,倒成了色彩鲜明的小蛋糕,越发吸人眼球,垂涎三尺。 “行,我带你走。” 贺松风捂在窦明旭唇上的手掌,变成了一根细长的手指,轻轻触碰,轻轻撒娇:“那您稍等,等我一下下。” 被公用的白月光 第133节 贺松风转身,快步回到用餐的房间门口,门边候着的侍者为他展开推拉门,不过贺松风停在门边,没有进去。 他向房间里的两个人深深鞠躬,同时头上摇摇欲坠的紫藤花啪嗒一下,终于在地上摔得裂开,花心最柔嫩的花瓣可怜地摔出来。 贺松风无暇去照看紫藤花,他继续同房间里的二人说话:“教授,亚德里恩先生,我有一些事情要去处理,很抱歉我需要先离开,感谢您二位今天的照顾。” “什么事情?需要我送一程吗?”亚德里恩起了身,往门边多走了几步,再多走几步都要走到贺松风面前去。 “不必!但日后就期望亚德里恩先生能多多照……” 卡在贺松风说话的这个时间点,亚德里恩眼见着从门框的外面伸过来一只手,那只手捞起地上的紫藤花,顺手就插在贺松风的头上,这个动作流畅的似乎做过无数次。 紧接着,一个亚德里恩无比熟悉的身影从贺松风身后掠过去,一只手在这一瞬间,掐在贺松风的腰上,不讲道理的把人掳走。 一连贯动作只用了十秒钟不到,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 贺松风发出“呀!”的惊吓声,回头看过去,声音归于寂静,像认命了似的被窦明旭提溜着走。 临走前,侍者捧着账单靠近,一转眼,贺松风就变成乖乖服帖在窦明旭掌中的挂件,装木头人一动不动,一言不发。 侍者接下窦明旭递来的信用卡,窦明旭不仅买单,同时买下这一套衣服,正好他也不想看见贺松风的男装。 侍者处理好账单,送客直到餐厅的正出口,双手叠放在身前,深深一鞠躬:“您二位慢走。” 贺松风下意识回礼,结果脑袋刚往下一低,就被窦明旭拦腰抱走,刚好门童已经将车驶入餐厅正门口,门已开,只等客人入座。 贺松风被塞进副驾驶,紫藤花在窦明旭大开大合的动作摧残下,又凋零了一半。 窦明旭把车开出去几公里,今天是工作日,路上的车辆并不多,一路上畅通无阻。 趁着红绿灯的间隙,窦明旭扭头去看贺松风。 贺松风正把自己脑后的紫藤花摘下来,他那双细腻如白玉的指节如一塑菩萨像般,一动不动的诚恳捧着。 他的脑袋埋得很低,低下头看花看得仔细,都快把脸给埋进去。 望着一半凋零一半奢靡的盛大紫藤花束,贺松风的脸上是一副黛玉葬花的怜悯、悲伤模样。 就在窦明旭以为贺松风会做出什么怜香惜玉的行为时,贺松风却选择——简单粗暴地掐紧手掌,像在掐一个人的脖子。 贺松风把成串的紫藤花当做泥巴一样恶臭的存在,在掌心里揉搓、□□,十根手指都在粗鲁的动作,抓住这些成团的花,一把把的收进掌心又攥紧手掌。 手背薄薄的皮肤下是高高凸起的经脉,手腕在攥到极力时发出阵阵战栗,手腕正中心凹下去一道直直的凹陷,是因为两边的经脉充血涨起导致的。 等贺松风张开手掌的时候,紫藤花已经不再是花,而是一滩毫无形状的烂泥,淡紫色的碎屑布满他的掌纹。 此刻哪还有什么凋零、饱满,全都被贺松风撵得不成样子,让人完全看不出它曾经如此绚丽盛大的绽放过,只是贺松风泄愤的玩具。 贺松风毫无负担的拍拍手,把这些碎屑抖落在身上,他的胸膛、他的腿上,甚至贴着双腿.之间以及领口敞开的缝隙滑进更深处的地方。 像血液一样,流得到处都是。 肮脏,凌乱,破碎。 贺松风舒畅的长出一口气,他扬起白净的颈子,缓缓转头,对着正凝视他,沉迷他的窦明旭露出了极其无辜的笑容。 他像个不谙世事的孩童,一副还不明白自己做了什么事情的懵懂,只睁着一双透亮的大眼睛,安安静静地注视着自己的监护人那般寻求安全感。 窦明旭看得喉头发紧。 贺松风是那么的白,白得就连那些不亮眼的雾紫色都变成艳丽的鬼火,在他的眼睛里熊熊燃烧。 是滚烫的,炽热的,充满了性冲动的。 他是纯洁,又是肮脏的。 神明、娼妓、妻子与表.子,竟能在一个人身上满足所有需求,是最理想的存在。 窦明旭再也无法按捺原始的冲动,他要奉贺松风为他的神,至高无上的神,要用鞭子鞭笞他的忤逆。要用这双充满破坏欲的手,就像对待花叶一样毫不客气的对待他,蹂躏他。 把他掐到无法呼吸,受尽困苦,直到他也像那些花一样—— 窦明旭抢过贺松风的手,顶在自己的喉结正前上。 他呼吸急促,声音涩哑,出诚恳的呼求: “掐我。” ----------------------- 作者有话说:训犬,就像呼吸一样简单 第67章 “好。” 贺松风欣然同意。 贺松风的手顶在窦明旭的喉结上, 用他的掌纹暧昧地摩挲凸.起的喉结,他不着急往窒息的方向去逼,而是先慢悠悠地抚摸, 让手掌与脖子的温度趋于一致后,才将五根手指抵在对方脖子的皮肤上。 五根手指都找到了他们该在的位置,还不用怎么用力, 指腹就穿了阵阵鼓动的经脉战栗, 跟随呼吸一阵阵往外抖,像个筛糠似的。 贺松风的指腹微弱地前后擦动,好似在拨弄琴弦的拨弄窦明旭。 于是窦明旭的呼吸更加的急促了,脖子上交错凸.起的脉络继而涨大, 就像一条爬山虎,突兀地寄生在窦明旭这一堵摇摇欲坠的危墙上。 贺松风的手指停下动作,他的指腹也就横摆在窦明旭的皮肤血管之上。 他依旧是不着急掐窦明旭,比起眼睛里看到窦明旭痛得发抖, 贺松风其实更想看到这个男人被欲.望折磨得发抖的模样。 他们会情不自禁的从眼睛里流出对贺松风的渴望,从鼻子、从喉咙以至于他所有的器官都在为这肤浅的皮肉之欢沸腾欢呼。 人皮下,蒙着的是极其赤.裸、卑微的恳求。 这是一种极好证明自己的价值的画面。 甚至给了贺松风一个感觉,只要他略微耍些心机,再稍微勾勾手指,这些高高在上男人就得跪下给贺松风这个一无所有的男.妓做狗。 尽管窦明旭聪明的清楚知道贺松风心里那点小心思, 但就是心甘情愿被贺松风玩得团团转,这就是这个男人想要在贺松风身上找到的刺激——一个能把他当狗玩的漂亮美人。 卑劣傲慢的男人, 配上浪.荡下流的美人。 窦明旭半垂着眼眸, 感受着如岩浆般炽烈的呼吸从肺部往鼻咽喉里钻的灼肤之痛。 他忍不住想说上一句般配,烂锅配烂盖,绝配。 见到想见的以后, 贺松风才满意地用他的手指在对方脆弱的脖颈上,顶出一圈圈的凹陷,凹陷由浅至深,一直到变成五个深肉色的小坑。 窦明旭脖子上的经脉像自救一样,再一次的涨大,抢破头的要从突如其来的折磨里逃出去。 窦明旭整张脸很快就被掐的发红,甚至是发紫,眼白的下方伸出了无数双类似鬼手的红色血丝,向上贪婪地攀附,意图强占整个眼球。 他的胸膛无法控制的高挺,脑袋往上拔向后倒,后脑勺沉甸甸砸在座椅靠背上,他的眼球被那些火一样浓艳的红血丝烫得连连向后翻滚,想要逃到更阴影的深处去,自暴自弃想要把眼眶留给这些惊悚的血印子。 卡在一个刚刚好的界限。 贺松风的手指微微放松,一股强烈的气体就像一把刀子,破开被堵塞的气管,横冲直撞的咳出来。 “咳咳——咳咳咳——!” 窦明旭的脸由红转白,再转灰青。 他的眼皮勉强地往上搭,在咳嗽声里,从胸膛里挖出一大口正滚烫的气焰,喷洒在贺松风的手腕上,把贺松风柔嫩的手腕肉都烫红了一大块。 但很快,贺松风再一次收紧手掌。 强烈的窒息毫无征兆地迅速席卷重来。 窦明旭是在惊吓里陷入失控的窒息,没几秒钟就气息紊乱成一团毛躁的毛线球。濒死的感觉就挂在贺松风的大脑边缘,来回蹦跳,他眼冒金星,呼吸凝滞。 贺松风给他短短几秒钟的休息时间,都成了主人的赏赐,他珍惜,他感恩。 一抬头,贺松风始终保持着不咸不淡的笑容,距离、温度还有情绪都恰到好处的冷淡,但不至于冷漠。 倒真像是个训犬的主人,微笑着满意家犬的乖顺听话。 过量的肾上腺素一阵阵往他的大脑皮层里扎,剧烈蹦跳的感官带动强烈的性.兴奋,空气里独属于贺松风的淡淡肥皂清香,成为了最后一根导火索,迅速地烧至全身。 窦明旭半眯着眼睛,下半身已经支起了大大的帐篷。 这时,后面的车辆猛地打下鸣笛,突兀刺耳的滴滴声把车内躁动不安的氛围一锤子砸烂。 窦明旭大梦初醒般猛地睁开眼,这才想起来他们还在马路上等红绿灯。 一转眼,贺松风已经把他的手收回去,平稳地垂下搭在身体两边,他的表情、他的身体平静的像不属于这里。 窦明旭把车停在路边,熄了火。 肾上腺素褪去,痛感迅速蔓延。 他抬手揉了揉自己发痛的脖子,像极了血管、经脉都被掐断的刺痛,一股股往大脑神经里钻,钻得他头痛。 但当他捏着贺松风的下巴,强硬地亲上去时,就跟吃了止痛药似的,浑身上下所有的不适症状都被这个吻压住了。 贺松风柔软的嘴唇咬起来像一团扯不断的棉花糖,又热又软,隐约还沾点甜味,和他冷冰冰的身体完全不一样。 窦明旭左手捏贺松风的下巴,右手则忙着去扯开贺松风的衣领。 他冠冕堂皇的说:“我帮你把花瓣扫出来。” 实际上是手伸进去后,就像抓娃娃机的爪子,绵软无力的扫过来、扫过去,下降然后冷不丁抓一把,什么都没抓到,又再一次的摩挲着抓揉。 说是扫花瓣,到完完全全是在趁机揉贺松风上半身。 从细长两根对称的锁骨,到硬邦邦的胸膛骨头,再到胸口,再往下就是完全柔软的小腹,因为坐着的原因,还堆砌了一层薄薄的赘肉。 但窦明旭最喜欢的还是偏上一点的部位。 贺松风的胸口有一些些的软肉,毕竟乳.腺每个人都有,贺松风也不例外,这是正常的人体特征。 贺松风抬手,并不是要制止窦明旭去捏他的胸口肉,而是制止窦明旭咬他的嘴唇。 “不要咬重了,塞缪尔看得出来。” 贺松风又一次提醒窦明旭,他们是在偷情,等会回去他不好交差。 窦明旭皱着眉头“啧”了一声,没说好,也没说不好,总之吻仍在继续,揉.捏也仍在继续。 不提还好,一提窦明旭就故意去吮贺松风上嘴唇的唇珠,吮可比咬更容易红肿。 贺松风没再有表示。 窦明旭在雄竞与挑衅里大获全胜,这使他爽得有些呼吸困难。 被公用的白月光 第134节 这和刚才自己被虐待的体验完全不一样,这会的贺松风乖成了性.爱娃娃,他保持着百分百的被动,毫无自己的想法,坐在那里敞开了,由着窦明旭去弄。 做完狗再做人的体验就是不一样。 做人的爽感一下子就被前者的痛苦凸显出来,甚至让窦明旭产生一种忤逆主人的强烈背德感,这感觉太过于新鲜,让窦明旭都兀自品味了好一会。 “摸完了吗?” 贺松风忽然发声,因为他注意到后排的座椅正在向后倒,整个后车座躺倒成了一张宽敞的双人床,这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嗯?” “你想在这做?”贺松风直白地问。 “嗯。” 贺松风眼睛斜过去,看了眼腕表上的时间,他直起身子,不再一副任人摆布的模样,迅速把上身衣服合拢,同时两只手掌一起盖在窦明旭的脸上,用力把人往外推。 “怎么了?”窦明旭一脸不解。 贺松风右手点在左手腕表上,点了好几下,语速急促地解释:“和塞缪尔约定回家的时间到了,我要回他身边去了。” 说完,贺松风低下头整理衣服,捏着衣领两边仔仔细细地抚平别正。 窦明旭抢走贺松风口袋里的手机,递到贺松风面前去,口吻冷硬地下命令:“打电话给他,告诉他你今天晚上不回去。” 贺松风双手捧起手机,久久没有动作,小小声提醒:“你是小三,你不能这么霸道。” 窦明旭的眉骨差点都要坠进眼眶里。 “我是什么??!”窦明旭的声音大了起来。 贺松风一字一句,像念课文那样认认真真地说: “你是小三,我是出轨,lambert叔叔。” 贺松风简单一句话,把他们这段不伦不类、道德败坏的情感关系诠释的淋漓尽致。 “真的不能留下来?” 贺松风摇头。 窦明旭一时间急得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着急拿住贺松风的手,不许他去开车门。 窦明旭活了三十二年,做了三十二年的豪门太子爷,从未有人能带给他这样新鲜、刺激的体验。 而在他的调查里,贺松风的表现却令人意外——贺松风是一头任人宰割的羔羊。 可实际接触下来,让他完全惊讶。 新鲜感、刺激感还有贺松风这张漂亮到无可代替的面容,都给了窦明旭无法失去贺松风的理由。 “那你和他分手。” “不行。“ 贺松风斩钉截铁的拒绝。 不等窦明旭问为什么,贺松风已经开始自顾自地解释:“和他分手了没人给我钱花,而且你也会很快就觉得我没意思,为了我自己,我肯定是要脚踏两条船的。” 这种话也就只能从贺松风嘴里说出来,而且说的轻轻松松,毫无负担。 窦明旭再没有任何话说,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贺松风下车离去,他很快开车跟上,在贺松风的斜后方缓行。 贺松风的漂亮让他在路上惹来了许多苍蝇蚊子一样的搭讪,贺松风还没来得及拒绝,窦明旭就在后面猛敲一下喇叭,吓得那些毛头小子们四散窜逃。 贺松风中途转进了一家服装店,购置了一身新行头,才不急不忙地往公寓方向去。 窦明旭的车始终在路边等他,一直把贺松风送到公寓楼下,才恋恋不舍地离开。 贺松风上楼的时候刚好遇到下班的伊凡德,两个人无声打了个招呼,而后沉默地并肩走在楼梯上,到了三楼的时候,转身开门走入。 期间没有发出任何交流。 而塞缪尔就在窗边,把并肩看得清清楚楚,橄榄绿的眼睛在眉骨的压迫下沉寂为灰黑,却在贺松风开门进入的那一刹那,变成笑脸相迎。 塞缪尔就在门边候着,贺松风走入的瞬间,迎头送上来一个热烈的怀抱,把贺松风紧紧地抱进怀中。 不给贺松风任何动作机会,他两只手箍在贺松风的两边手臂上,把人往自己面前摆好、摆正,眼睛迅速扫动贺松风身上的角角落落。 “你换新衣服了?为什么?” “你身上为什么有皮革的味道?” “你的嘴唇……肿了。” 贺松风面无表情地等待塞缪尔发作。 塞缪尔也在紧张地等待贺松风解释。 但贺松风怎么可能会给这段岌岌可危的关系解释,这是一段随时都要破裂的同居关系,像挂在房梁下的蛛网,也许风一吹就散了,也许时间久了也散了,总之是濒临瓦解。 塞缪尔叹了口气,用力地闭了一下眼睛,整个脸都不安地拧在一起,又迅速散开。 “真的不解释些什么吗?” 塞缪尔有些痛苦他为什么要去检查贺松风,完全是自讨苦吃,本来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混过去的事情………… 现在塞缪尔完全不可能装作没看见,他的爆裂的脾气注定要追着问到底: “我在窗户边都看见了,你和伊凡德走在一起。” 贺松风摇头。 塞缪尔眼睛发亮,他已经贺松风还在乎他,还想解释。 塞缪尔已经想好,只要贺松风稍微给他一个台阶,他立马踩着就下了。 他卑微到只奢望贺松风一个态度,一个仍在珍惜感情的态度! “不是伊凡德,是lambert叔叔。” 塞缪尔完全的呆住,他脑袋里升起一段极其锐利的嗡鸣声,就像指甲顶在黑板上用力擦动的声音,吱呀作响,听得人骨头都在往下掉渣。 塞缪尔的手已经在发抖,他已经不能完全拿住贺松风的身体,他橄榄绿的眼睛里蒙了一层厚厚的阴影与雾霭。 “他叫我和你分手。” 塞缪尔前言不搭后语地大叫:“我没有问!我没有让你继续说!” 贺松风才不管他什么反应,继续折磨:"我回答——" 塞缪尔一味地重复:“我不想听……” “好。” 说完,贺松风看向塞缪尔的眼睛一眨不眨,他开始期待塞缪尔的反应。 该是歇斯底里?还是痛哭流涕?亦或是跪下求饶? 不论哪种,对于贺松风而言,都非常美味。 ----------------------- 作者有话说:松风咪完全是坏恶魔来的。 第68章 让人惊讶的是, 塞缪尔既没有歇斯底里,也没有痛哭流涕。 相反,他非常冷静。 “你说‘好’。” 塞缪尔重复了贺松风的话。 贺松风轻轻点头。 “是在好我说我的‘我不想听’, 对吗?” 一句自欺欺人的话就这样流利的念出来,不结巴不干哑。 虽然这句话是以问号结尾,但塞缪尔可没有在问贺松风的意思。他的动作已经霸道地拱了上来, 他的两只手整齐地叠在一起, 捂在贺松风的嘴唇上。 一来能不让贺松风继续说话,二来塞缪尔也能看不见贺松风红肿的嘴唇,一举两得,塞缪尔非常满意自己的急中生智。 塞缪尔的笑够勉强的, 像被针线缝起来的强颜欢笑。 贺松风嘴唇微张,呵出一口气,一个字:“我……” 塞缪尔哀道:“你别欺负我。” 这口温温柔柔的气,烧得塞缪尔手掌发抖, 掌纹的每一条纤细纹路里都带着贺松风挑衅的恶意,渗透进手掌下方,把塞缪尔架在火上烤,让他怎么样做都很为难。 可是光用手一直捂着贺松风的嘴唇也是欺骗自己。 这么多自欺欺人叠在一起,塞缪尔的脸色都灰成了土色,瞧不见一丝一毫的气血, 嘴唇也黯淡成乌青色。 最终,塞缪尔认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 手掌缓缓地从贺松风的嘴唇上拿下来,转眼就捂在自己的脸上深吸。 一双圆睁着的晦暗的绿色眼眸,从互相叠在一起但又长得很开的手指之间的缝隙里往外窥看。 小偷小摸的, 拘谨的很。 塞缪尔的眼睛被细密的肉色分割,充满胆怯不安,无法直面贺松风的恶言恶语。 他和贺松风的感情早就被磋磨得只剩薄薄一层纱,充满濒临瓦解的危险。 “你说吧。” 塞缪尔的声音胆战心惊的从手掌心里闷出来,“再难听的我也听你的……” 塞缪尔在贺松风的眼里,像极了一只被逼到墙角的灰头土脸老鼠。 这只老鼠很清楚自己逃不掉的事实,他必须面对可又无能为力,只好用这样可笑的方式欺骗自己,时刻等待死亡的突然降临。 塞缪尔是那么高大、帅气的一个男人,他的长相、体态都像极了文艺复兴时期的大理石雕塑,坚硬且苍白的,也该是肃穆,神圣不可侵.犯的。 来见他的人,也总是以仰视的角度追捧他。 平日里,塞缪尔总是把自己表现的像个花枝招展的开屏孔雀,他那双自我逃避的宽大手掌,在以前都只会落在贺松风的发顶、腰上还有腿上,从没有过要把自己藏起来。 偏偏,这会他只是一只吓得魂都丢了的灰溜溜老鼠。 被公用的白月光 第135节 "…………呵。" 虽然贺松风没有等到塞缪尔理智崩溃的画面,但这副失魂落魄的可笑模样,倒也让贺松风满意。 “你像极了一条做错事的狗。”贺松风说。 塞缪尔眨了眨眼睛,松了一口气。 贺松风举起两只手,轻轻的捂在塞缪尔的脸颊两边,把对方逃避的面容强行掰到四目相对。 塞缪尔的眼神依旧是从手指缝里窥看出来的,瞳孔缩小,眼神战栗。青涩如稚童,不敢同贺松风太过用力的注视。 “真可怜。” 贺松风哄他。 塞缪尔的身体哗然向贺松风倒过去。 他像一栋高楼的地基被爆破后的轰然垮塌,直愣愣地摔进贺松风的怀抱里。 突如其来这一下,让贺松风被撞得有些头晕眼花,花了一点时间缓和好呼吸后,才把手掌放在怀中闷闷不语的男人后脑勺上,轻轻的抚摸,像在摸小猫小狗那样。 “angel,你别听叔叔的,你不要跟我分手。” 塞缪尔侧头吻着贺松风的脖子,说话时热乎乎的气息像喷雾一样扒在贺松风的脖子上,凝出来的水珠又很快被塞缪尔蹭来蹭去的脸颊擦掉。 “angel……不要,不要跟我分手,我们要一直在一起。” 既然贺松风说塞缪尔像狗,塞缪尔干脆就像狗夹着嗓子嘤嘤撒娇。 “angel……angel,angel,angel……” 虽然是学狗的撒娇哼唧,但其实更像小提琴初学者对着琴弦一顿乱拉的弹棉花声,听得耳朵有些发涩,难听极了。 贺松风已经不想再听了。 “嗯。” 贺松风淡淡的应声,他的手轻拍塞缪尔的发顶,把他毛躁尖锐的头发抓成一撮撮的尖揪揪,从老鼠变成了刺猬。 贺松风说:“去帮我倒杯热牛奶。” 塞缪尔听话的去了,在厨房捣鼓这、捣鼓那。 看似很忙,实则只是从橱柜里端出牛奶,放进微波炉里叮了三分钟,然后拿出用手巾擦干杯子外壁。 叮铃哐啷的,浑身上下一直到手指尖都写着用力过猛的殷勤。 等到塞缪尔端着热牛奶回到客厅的时候,贺松风正窝在沙发上。 贺松风最喜欢就是这个公寓的长沙发,又舒适又宽展,斜靠在右侧的角落里,一双细长的腿伸得直直的,身体自然放松的伸展。 贺松风的手机响了,他拿起一看,是一封邮件。 塞缪尔借着送牛奶的机会,毛糙的脑袋偷偷钻进贺松风的身旁,用余光窥看贺松风的手机屏幕。 贺松风大大方方把屏幕送到他面前去,自证清白。 【尊敬的angel先生,hope this email finds you well。】 【这封信的内容是为了告诉您,我司十分欣赏您的才能,现邀请您投递一份来自您的策展拟方案,主题不定,内容自由发挥…………希望您能够参与我司最新一季的人才招募计划】 【这里是圣米舒诺国家艺术博物馆。】 “你在找工作?”塞缪尔吃惊,又嘀咕:“你是不是对我很失望?” 贺松风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转眼一瞧,发现塞缪尔灰青的脸上多了一抹被晕开的淡粉色,颜色挂在嘴角,像是嘴巴里出血了。 贺松风给了塞缪尔指令: “热牛奶放在桌上,把电脑拿给我。” 塞缪尔照做。 铛铛一声响,牛奶搁置,macpro送到贺松风手上。 贺松风一只手拉开macpro的屏幕,另一只手拉住塞缪尔的衣服袖子。 塞缪尔的腰和腿折成直角,以极其别扭的姿势驻足在贺松风面前,疑惑地看着贺松风放在他胳膊上的手。 贺松风趁着ppt加载的时间,转头抬手捏住塞缪尔的嘴角,随口一句关心: “怎么出血了?” 塞缪尔的眼睛骤然瞪大,眼睛频频眨了两下,duang大的一个高大帅气的男人,突然就如懵懂年幼的少年怀春那般,笑得羞涩、纯情,一双透亮如精灵般的眼眸,痴痴地望着贺松风。 “……我刚刚没有发脾气。”塞缪尔说。 贺松风点头认同。 塞缪尔把他的舌头从嘴巴里吐了出来,耷拉在下嘴唇上,把舌尖咬出来的血坑完完整整摆在贺松风面前,确认自己的伤痛被贺松风看见后,才收回嘴巴里含着。 “不说话的时候我都在咬舌头,让自己不要太冲动,不要凶你,不要吓跑你。” 贺松风的嘴角微微上扬。 塞缪尔不是小狗是什么?还把舌头吐出来给他看。 这条狗敏锐地捕捉到贺松风心情转好的事实,立刻蹬鼻子上脸的跪在沙发边,两只手扒在沙发边缘,把自己刺猬似的毛糙头发尖尖往贺松风身上蹭。 “我们不分手,好吗?” 塞缪尔说话有些大舌头,为他的声音和态度多蒙了一层柔和,不是咄咄逼人的质问,而是卑微祈求。 “好吗?好吗?好吗?” “说句话babe,让我安心,好吗?” “babe~bae~~~” 贺松风垂眸扫了一眼身旁蹭动的巨型刺猬,没管他,而是去处理自己提前准备好的文案,快速地检查一遍,做完最后的润色完善,迅速发往博物馆,顺带着双手在键盘上灵活飞舞,敲出一封堪称模板的问候与感谢邮件一并发送。 塞缪尔识趣没再打扰,陪在贺松风身边,脑袋跟着手一起扒在沙发边缘,用毛糙的头发去顶贺松风的身体,故意擦出一些躁动的小动静。 贺松风的手指点在键盘上,发出令人心安的白噪音。 滴答、滴答。 腕表转动。 窗外是一望无边的深黑,窗内则是亮堂堂的明黄色。桌上热牛奶的气雾氤氲,不远处厨房里电热水壶发出咕嘟咕嘟作响的沸腾声。 光是贺松风存在这里所产生的氛围感,都足够让塞缪尔陷入无可救药的迷恋,痴迷于贺松风带给他的所有感受,连同患得患失的不安也一并享用。 贺松风的电话响了,突兀的打破这片刻宁静。 塞缪尔立马竖起耳朵偷听。 对方先说明自己的来历,塞缪尔听到博物馆几个字眼,提起的心放了下去。 “亚德里恩先生,你好。” 贺松风回道。 塞缪尔的心立马又提了起来,不顾双方的电话还在接通中,哑着嗓子压低声音小声斥问:“亚德里恩是叔叔身边的一条走狗,你怎么会和他有联系?” 贺松风“嘘”了一声,敲键盘敲到温热的手指尖贴在塞缪尔的嘴唇上,示意他安静。 “angel,是这样的,你的方案我刚刚看了,我认为你会是一个非常适合圣米舒诺国家博物馆的工作者,我对你十分青睐,但你的方案有几点瑕疵问题……” 贺松风轻轻皱了眉,嗤出去的那口气毫不隐瞒的吹进电话听筒。 亚德里恩语气没变,依旧是笑盈盈的。 “angel,请你不要误会我,我并不想为难你,这个节点人力资源的邮箱里填满了来自世界各国的申请书,其中比你优秀的不在少数。” “恰恰相反,我非常的想要帮助你,我认为你的方案改过以后重新提交,会使你的通过率大大提升。” “不然我也不会如此着急的向你拨来电话。” 贺松风没着急回答,无声地嗤笑。 正如贺松风所想的那样,果不其然,亚德里恩前面说那么一长串的话,全都是为了下面这一句铺垫的。 “所以……你现在方便出来见一面吗?我想面对面修改效率会更加直接高效。” 亚德里恩下流的念想毫不隐瞒的展露在贺松风面前。 贺松风笑出了声,慢悠悠地从嗓子眼里哈出一团悠长的呼吸。 亚德里恩真的把他当成浪.荡的傻白甜了,以为用指缝里漏出去的一点点权力就能把贺松风骗到床上去。 贺松风一转眼,余光里那个刺猬头已经快扎进他的眼球。 塞缪尔的耳朵都快贴进贺松风的骨头里了,就差把手机抢过去破口大骂臭小三、烂小三了。 塞缪尔的眉弓骨深压着紧皱的眼角,纤长乌黑的睫毛自然形成一团逼仄沉闷的阴影,把眼瞳抹成幽绿。 满脸写着不开心,但贺松风不让他说话,他忍着。 “亚德里恩先生,非常感谢你愿意在休息时间帮我修改方案,我能感受到您对我的重视,这令我十分感动。” 贺松风的指腹暧昧地揉.搓塞缪尔的嘴唇,面不改色的同电话那头心怀不轨的男人聊着滴水不漏的天,把电话那头的亚德里恩聊得心花怒放 ,以为自己今天晚上真的能约到贺松风这样一个极品美人。 “那这样,我现在去开车……” 亚德里恩的话说一半,就被贺松风惋惜的哀叹打断, “非常抱歉,我想我做不到与您见面,原因我想您应该十分清楚,恕我不能将我的地址给您。” 亚德里恩“啧”了一声,“是他不让,对吗?” 贺松风看了一眼塞缪尔,含糊地应下:“嗯呢。” 窦明旭是当着亚德里恩的面,简单粗暴把贺松风拦腰掳走的。 自然,贺松风说这样一番含糊不清的话,他也只会理解成为贺松风不敢忤逆窦明旭,这和贺松风对外表现出的温顺乖巧人设一致,亚德里恩不会认为贺松风拒绝他的邀约有任何问题。 甚至,亚德里恩会嫉妒。 “真可恶,他怎么能如此粗鲁的对待你,如果是我,就不会这样对你。” 亚德里恩阴阳怪气。 贺松风“嗯嗯”两声,现在轮到他说出自己的真正目的: “不如这样,今晚我们就用电话进行修改,等到我正式成为圣米舒诺国家博物馆的实习生,届时我一定好好的请您吃一餐饭,只有——you and me。” 被公用的白月光 第136节 塞缪尔的眉头猛地一拧,他像咬了一口酸柠檬,整个人都皱了起来。 贺松风的四根手指都顶在塞缪尔的额头上,顺着发际线那一圈碎发,手指插进发缝里,左右左右的拨了拨,揉了一番。 趁着亚德里恩说话的空隙,贺松风转过头来悄声安慰:“他不如你,我瞧不上。” 听到贺松风这样说,塞缪尔的脸色才勉强好转。 一股奇怪的胜利感拔地而起,酸溜溜但又带着些许爽感,像在喝苏打气泡柠檬醋汁。 又爽又酸,又酸又爽,有点上头。 亚德里恩那边也被贺松风一句“u and me”哄得有些晕头转向,一时之间心花怒放,全然忘了自己真正的下流目的,变成真心实意帮贺松风修改方案。 亚德里恩就几个小点,项目定位、目标群体还有设计理念进行提点。 “你提交的策展主题我大致看了两遍,快速过了一下。那么你选择的是欧洲中世纪的猎巫行动 ,这一个非常激进且有意思的主题,而且这个主题范围天然的清晰明确,黑暗、审判、迫害,剥削。就这一事件本身可讲性非常之高。” “你策划案做得也非常的好,但是——” 亚德里恩话锋一转。 “你有一个很明显的缺点,那就是你不会讲故事,或者说你始终无法切身代入那样一个时代背景,去感受、去讲述。你的文字总是以一个俯视的角度去描述,你把自己摘得太干净了,那么观展人是很难切身体会到你想要表达的内容与情感。” 贺松风听得认真。 但塞缪尔可就不太乐意自己被疏忽这件事。 他尝试性用脑袋把贺松风腿上的macpro推跑,很快贺松风就把macpro重新摆回来。 塞缪尔再一次顶开,等这次贺松风想摆正时,他立马用眼睛去瞪,凶神恶煞。 贺松风笑笑,把macpro拿开。 塞缪尔终于能够霸占贺松风的小腹,他满足的把脸颊贴在贺松风柔软的小腹上,用耳朵去听肚皮下咕咕作响的水声,用嘴唇去亲吻贺松风的手腕内侧。 “angel~” 他撒娇,声音像弹棉花。 “嘘,我在上课。”贺松风悄声提醒。 “我们不分手,好吗?” 塞缪尔趁机去找贺松风要回答,大有一副你不给我答案,我立马就werwer大叫扰乱你计划的邪恶德行。 贺松风无奈,只好点头,同时对电话那头的亚德里恩表示:“您说的很对,非常感谢您的指点教导。” 塞缪尔吻住贺松风的小腹,留下一滩黏糊糊的口水印。 “…………” 亚德里恩沉默了一会。 “您尽管说。” 贺松风明白,更伤人的话马上就要说出来,那些话绝对要把他整个方案都否认的一无是处。 因为伊凡德就是这样的,甚至伊凡德相较亚德里恩还要更加直接。 伊凡德教授在教室看到学生作品时,沉默都没有,直突突就是一句:“你在创造垃圾”亦或者“你准备重修”。 亚德里恩整理了一下思绪: “angel,你的方案整体是非常不错的,但最大的错误就在于你没有利用自己的优势。你的调查、你的构想都是非常成熟的,但太过于学院派,以至于失去你自己的特色。简单的说就是,你这份方案可以在学校拿到全优,但拿到实际工作中,他就过于保守平庸,永远只会是备选方案。” “作为万人挑一的岗位,你不应该想着保守的去做好,而是要尽最大可能突出自己的优点,让审阅方案的人能一眼看到你的突出,你不同于其他人的特色。” 贺松风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不是全面否定。 无法突出自我,是贺松风的性格缺陷。 他仍然无法在内心接纳十八年前的贺松风,然而十八年后的他也无法接受自己成为angel。 他没有自我。 贺松风是一个空有皮囊的空心人偶,所以注定他无法代入世界观去讲好故事。 至于特色…… 贺松风想,他的特色不就是特别色吗? 很快,贺松风的特色开始发挥作用,亚德里恩信誓旦旦地向他保证: “angel,你已经很优秀了,不用过多担心,一切都是ok的,你这份方案我会着手帮你修改并且保证你一定会过。” “保证吗?”贺松风不太相信男人的承诺。 亚德里恩耸肩,轻松地打趣:“这点权利都没有的话,那么我干脆辞职好了,哈哈哈。” “哈哈哈哈……”贺松风陪着他笑,放低了姿态,柔声感慨:“先生,您真体贴。” 贺松风的声音隔着电话听筒像他温润的手,细腻轻盈地抚摸过亚德里恩的耳朵与脸颊。 在贺松风看不见的另一边,那个男人的半边脸涨得通红,很快这份红染尽整张脸。 “我很期待只有你与我的约会。” 亚德里恩喃喃。 贺松风“嗯”了一声,旋即挂断,空留一个没有保证的念想给亚德里恩。 贺松风笑了,对着黑屏的手机,轻蔑地呵声: “我不期待。” 塞缪尔见贺松风电话已经挂断,他急匆匆把贺松风的裤腰往下一扯—— 贺松风没赶他走,而是从身体里缓缓排出一声被拉到无限长的气。 贺松风把手机往手边的桌子上一扔,紧接着两只手都贴在塞缪尔的刺猬头上,手掌深.入发缝里,揪着这些短短的、硬硬的刺猬头发,往下一沉,或者揪着往上一抬,像游戏机的摇杆键,由他操纵。 贺松风舒服的连脚指头都惬意舒展,从鼻息里哼出热热的餍足喘.息。 塞缪尔像个本来很受宠如今不受宠的妃子,哀怨地盘问:“你今天有和其他人做吗?” 贺松风如实回答:“当然没有,我白天在教室学习,晚上参加了一个饭局,然后我就回来找你了。” 塞缪尔再次地问:“那lambert叔叔什么情况?” 他执着的连动作都停了,非要和窦明旭斗出个胜负。 “他和你一样,想我了,想让我爱他。”贺松风随口一答。 “所以你在我和他之间选择了我。” 塞缪尔想,他赢了。 于是他更加卖力的低下头去伺候贺松风。 塞缪尔的口腔里又闷又烫,像是滚烫的沸水,烧得人皮肤都仿佛要溃烂一般。 没两下就把人给烧化了。 再多烧个几次,贺松风就摇头去推,说什么也不肯再继续。 等到两条腿架在肩膀上,腰后再垫个枕头,贺松风这才半推半就的做了一次,但也就一次,贺松风就摆手说自己累了。 贺松风去睡了,塞缪尔才得到机会,用贺松风的贴身衣服蒙着脸,深度呼吸。 他恨不得把贺松风的气味像是烙印一样纹在气管里,让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贺松风的味道。 他躺在贺松风躺过的浴缸里,把有关贺松风的东西都摸了一遍,扎扎实实地来了好几发。 等到塞缪尔躺到床上去时,手臂往贺松风的方向伸展过去 ,那蜷缩成一团的软乎乎小人,就像磁铁,下意识往更温暖的臂弯里钻去。 塞缪尔越看贺松风的睡颜越喜欢。 五官的大小、位置甚至是眼角眼尾、嘴角、鼻翼的角度都过分的完美。 他不像是从哺乳动物胚胎里生出来的,更像是在价格昂贵的白玉里,被工匠悉心雕刻了十个月才放心摆出展览。 细腻,透亮,带着神像的恬静柔和。 塞缪尔无法克制自己拿手机拍照的冲动,于是他这样做了。 只是他忘了关掉默认打开的闪光灯,在深黑的夜晚里,一道极其刺眼的光闪过来,对着贺松风薄薄的眼皮,尖锐地刺了进去。 黑夜骤变一瞬的白日,而后又迅速陷入更加深刻的黑暗里。 贺松风是在极度惊恐的情绪里吓醒的,没有任何睡眼惺忪的过渡。 他陷入过分清醒,神志清醒的开始回顾那些深埋在记忆深处的噩梦。 贺松风睁着一双空洞的眼睛,嘴唇呆滞的张开,他想尖叫,却叫不出声音。 他的魂魄已经被吓得四散奔逃,只留下一具注满恐惧的空心皮囊。 “angel……对不起,我忘了你害怕镜头和闪光灯。” “对不起。” 塞缪尔用力把贺松风抱紧在怀中,他也跟着一起害怕,他害怕自己留不住贺松风。 他的声音缓慢不安的,从喉头流出来: “所以你的过去到底遭遇了什么事情,可以说给我听听吗?我想帮助你。” “…………” 贺松风从噩梦里挣扎出来一点理智。 他冷眼看着塞缪尔,大约半分钟,留下一句厌恶的警告:“离我远一点。” 塞缪尔听话地放开贺松风,他和贺松风之间保持着一臂的距离。 他在床的这边,贺松风在床的那一边,两个人互在相对的边缘,摇摇欲坠。 “我没有恶意,angel……” 塞缪尔解释:“我只是觉得你太漂亮了,我就想留下一些记忆。” “手机给我。” 塞缪尔把手机递过去。 贺松风看到了照片里的自己,刚好定格在他最惊恐的时候,完美留下他苍白的面容,无神的眼瞳,还有失声尖叫的嘴唇。 被公用的白月光 第137节 他觉得这样的自己一点也不好看,那个蜷缩在出租屋里任人摆布,被骗被玩的贺松风,极其的丑陋。 “肯定不止这一张,你只是留了看上去最干净的那一张给我检查。” 贺松风以最坏的想法揣测对方,声音颤抖,带着浓重的哭腔。 “我没有,我只拍了这一张!”塞缪尔对着上帝起誓。 贺松风还是那副不信任的模样,过分警惕地看着塞缪尔。 塞缪尔有些无奈,他只能不停地安慰:“我不知道你的过去发生了什么,只是现在的你这样的完美,为什么不尝试让自己释怀?” ………… 贺松风一怔 ,鼻尖发酸发红。 他觉得塞缪尔说的不无道理,可很快那股强烈的痛把这个念头如巨浪,拍得不见踪影。 贺松风的声音尖锐地从嗓子里刺出来:“你凭什么对我说教?你也配?!” 塞缪尔知道自己再继续待下去,对贺松风的敏感不会有任何帮助,贺松风的心思只有他自己能开解。 于是塞缪尔双手高举 ,从贺松风面前撤走,抱着枕头一边走一边说:“我不说话了,我现在去客厅睡觉,这里留给你。如果需要任何帮助就喊我名字,我随时待命。yourmajesty.” 塞缪尔走后,贺松风的身体疲惫地颓下去。 他摔坐床沿边,两条腿悬着踩不到地,两只手向下垂落,拖着上半身全都无力地向下坠,脑袋也一并沉下去,像一个发灰缺棉的破玩偶。 充棉量不足的下场就是皮囊垮在支架上,跌跌撞撞往下倒。 贺松风不得不用两只手紧紧攥着床沿,手背的骨节高高隆起,手指头几乎要掐进床垫里面,像钉子一样尖锐。 可床垫是死物,再怎么掐,受痛的也只会是贺松风。 他的身体终于在紧绷到极致后,轰然一下断裂,笨重的向前倒去。 幸好地上铺着地毯,贺松风没摔得太难看。 贺松风两只手重重地捂着脸,没有哭,只是用十根手指不停地摸索这张脸上的五官,每一根手指都在探寻皮肤与骨架的细微变化。 他在寻找自己的存在感。 他摸到了自己,可又觉得陌生。 他原来长这个样子吗? ………… 这个模样属于贺松风还是angel? 还是曾经被唤作的“乖乖”? 一个声音在他探寻自己的时候悄然出现在耳朵边。 “你该接受的,那是你的一部分。” “不一样,你是干净的!” 贺松风捂住耳朵,声音跑进脑袋里面,嗡嗡作响。 “我也是你的一部分,我们都无法置身事外。” 那个声音回答。 “为什么不尝试一下接纳自己呢?” “你不能一遇到事情就逃避,那些男人会因为你的逃避得不到你于是发了疯的追求你,但你自己不会因为逃避而自我痊愈。” 贺松风无能的威胁:“我明天就把镜子砸了,让你说不出话来。” 对方吃惊,反问他:“你现在在照镜子吗?” “…………” 贺松风无话可说。 他瘫软在地毯上,好久的没有发出声音,一双眼睛迷惘地盯着苍白的天花板,就像在看一本无字的书,阅读一页又一页,每一页都毫无内容,给不了贺松风想要的答案。 塞缪尔听到房间里的动静赶了过来,发现贺松风躺在地上连忙把人抱回床上,这一次他没有离开,而是紧紧地抱着贺松风。 他已经咬定,任凭贺松风说什么,他都要这样紧紧地抱住贺松风,含进嘴巴里面叼着,长久的不放开。 “我以后不会再那样做了,我也不会允许别人那样做,我会好好保护你。” 贺松风的嘴唇碰了碰,轻轻问:“我真的完美吗?” “angel,你是完美的。”塞缪尔回答的万分虔诚。 听到这个称呼,贺松风忽然心轻了一下,但很快又重重的摔下来。 那滋味大概就是他既无法接受自己是angel,又无法接受自己是贺松风的矛盾,以及茫然的漂浮失重感。 白色的无字天书上显出了一排错乱密集的黑色阴影,那是窗外有车驶过,从树叶缝隙打进来的小字,像星星。 贺松风最讨厌星星了。 星星转瞬即逝。 贺松风想了很久,久到一直抚摸轻拍安慰他的塞缪尔都睡过去,他仍在想事情。 是该释怀的。 只是这件事他拖了太久,久到现在发酵成一团盘在他骨头上的腐臭蛆虫,才想起要处理。 有些迟,过分痛苦,但仍要学着去释然。 不然,不就让那位折磨他半生的前男友阴谋得逞,成功毁掉他的人生了吗? 贺松风注视着塞缪尔的睡颜,试探性抚摸他的脸颊,确认塞缪尔已经睡下后,他坐起来,没有在床沿边停留,直接就着一身睡衣,迅速地往外走。 但其实在贺松风从塞缪尔怀抱挣脱的那一瞬间,塞缪尔就万分不安地惊醒。 在昏黑里,他沉默地注视着贺松风一步步从他身边走开、走远,直到客厅传来缓慢且小心的开关门声。 确信贺松风彻底从公寓离开了。 塞缪尔两只手捏成拳头死死地攥着,两只眼睛涨得通红,红血丝不甘心的密密麻麻往上攀。 整个过程他都保持极致的安静,就这样眼睁睁看着。 他想不到该怎么去挽留,贺松风已经是他留不住的那一捧风。 更令他伤心的是,他原本可以将这捧风独占的,他原是最有可能和贺松风手挽手,你和我,在一起的那个人。 是塞缪尔亲手,一步步逼近的恶劣举措,把这些“可能”一点点的腐蚀殆尽,变成一捧灰。 风一吹,过往便不复存在。 就像现在贺松风不声不响的主动离开,追根寻源,是塞缪尔自己推出去的,留不住也是他活该的。 这才是让塞缪尔最痛苦的事情,他的心肝脾肺肾都快要碎掉,一股股强烈的酸苦倒流进血管,迅速地侵蚀四肢百骸。 他感受不到呼吸,察觉不到心跳,连着脊椎骨的缝隙里都钻进了这些苦得发酸的陈年烂谷子发酵出的不甘心。 最可悲不是不可能,而是——本可以。 第69章 贺松风离开了那个让他充满幻听和幻觉的屋子, 症状一下子好了不少,人也渐渐恢复平静。 他走在夜深人静的马路阴影里,踩着地上的地砖, 双眼无神地直视前方,毫无目的地的走下去。 一直走,走到筋疲力尽, 他才停下来得闲思考。 “该去哪里?” 他没有家人, 没有朋友。 他是一个没有归处的孤魂野鬼。 有的只有数不尽的床伴,即便从塞缪尔身边出走,他再怎么沿着这条路走下去,结局也只会是走到另一个人的床上去。 贺松风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迷茫, 脚步虚浮到甚至无法感觉自己是活着并脚踏实地的人。 一时之间,他也只能凭感觉继续走下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分不清到底经历什么。 等到贺松风清醒过来的时候,他的面前是一堵深黑的大门。 但他没有丝毫的恐惧, 抬起手 ,径直叩了下去。 咚咚咚—— 贺松风敲响门扉。 房间里第一时间没人应答,贺松风又敲了第二次。 咚咚咚—— 一声掀翻天花板的“咪——!!!”咆哮声从门内传来。 “kitty。”贺松风轻声念。 kitty是个天生的大喇叭,透着门轻易嗅到贺松风的气味,眼巴巴地跳到门口就开始释放噪音。 没过多久,里面就传来迅速且沉重的脚步声。 伊凡德开了门, 在见到贺松风后,脸上挂着压不下去的诧异。 他难以置信地问:“你怎么会来我这里?” 伊凡德自卑的认定自己在贺松风那里是次次选, 备用中的备用, 是选择题abcd都没有他的名字,得是填空题里贺松风喝醉了、发疯了,才突发奇想写入那个选项。 “你不想见到我吗?”贺松风误会了他的意思。 “没有!我只是有些……受宠若惊。”伊凡德连忙否认, 并且主动向贺松风伸出手来,将人邀请进入屋内。 贺松风拍开面前的手,弯腰抱起脚边胖墩墩的kitty,贴在脸边蹭了两下后,便如同房子的主人那样,自然地向内走去。 伊凡德跟在后面,小心翼翼地关上门,把声音降至最低。 他担心地问:“要是塞缪尔知道了怎么办?” 被公用的白月光 第138节 倒不是偷情时的做贼心虚,只是他知道塞缪尔最近把贺松风看得很紧,他不想让贺松风因为这件事难受。 贺松风给了伊凡德一个“别哪壶不开提哪壶”的瞪眼,紧接着大咧咧在餐厅的桌子上坐下。 “kitty~” “咪~” kitty在贺松风的怀中发出撒娇的嘤嘤声,尾巴像鸡毛掸子轻柔地绕着贺松风的身体转圈圈。 伊凡德立刻道歉,“抱歉,抱歉。” 相较于贺松风的大方坦荡,伊凡德的表现就非常的拘谨害羞。仿佛贺松风才是这房子的主人,他是那个误闯来的不速之客。 伊凡德脑袋微微俯下的同时,耳尖时刻保持毛细血管爆裂般红得发紫的颜色,气息紊乱,两只手垂下时,手指手足无措地变化各种姿态,最终选择叠放在身前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伊凡德的整个身体肉眼可见的向内守住,身上瞧不见一丝一毫的锐角。 两个人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这样亲密的交流过,平时也鲜少有沟通,伊凡德甚至在无数个夜晚反省过自己,复盘他和贺松风过往的一切,是否自己哪里做错?才导致如今的疏远结果。 “它多少斤了?” 贺松风把kitty放在桌上,揉了揉自己酸胀的手臂肌肉。 “十三斤。”伊凡德回答。 贺松风吃惊,瞧着小小一个猫头,抱在手里虽然的确沉甸甸,但贺松风怎么都没想到居然这么重了。 “kitty,你是一辆卡车。” 贺松风伸出一根手指,绕着kitty的尾巴和脑袋来回转圈圈,把kitty逗得团团转,无助地摔坐在桌上,肚子上的肥肉堆起来。 伊凡德的喉结上下动了好几次,他站着觉得尴尬,坐下又觉得椅子上长刺,总想给自己找点事情做。 于是伊凡德问:“你饿吗?” 贺松风逗猫的动作停下,目光移向一旁的伊凡德,轻轻点头。 伊凡德右手捏成拳头在左手掌心敲了一下,露出笑容,“刚好我前些日子刚好熬了一锅番茄肉酱,我去给你煮一碗面吃。” 伊凡德一走,贺松风脸上挂着的浅浅的笑立马收敛,变成面无表情的惨淡。 他单手撑着腮帮子,死气沉沉地注视着面前打滚卖萌的kitty。 “咪~” kitty用脸颊去蹭贺松风的小臂,又绕一圈,让身体的左右面从脸到屁股都确保宠幸了贺松风。 贺松风的眉头拧起,他张开嘴,小声地欲言又止,一个“我”字后,便是一口毫无意义的叹气。 “咪咦~~” kitty就像鼓励似的,又一次绕着贺松风转圈圈,这一次尾巴牢牢地环在贺松风的手臂上没松开。 贺松风再一次提了口气,他说:“我想说……” 但话到嘴边,他立刻咬住下嘴唇,把剩下的话全都咽了下去。 做不到……这太难了。 要说出那件事情,就必然要在脑子里将那件事情重演一遍。 ………… 贺松风用力地吸了一口气,像溺水的人那样贪婪的吸气。 他的双手重重地捂在脸上,紧紧地闭上眼睛,陷入了无端端的极度恐惧里。 他的全身都在颤抖,全靠着从手指缝隙里汲取些微的氧气才没有晕过去。 “嗷——!!!” kitty像个喇叭似的叫嚷起来,一声比一声高,说是惨叫也不为过。 贺松风从噩梦里猛地惊醒,一双惨淡的眸子无神地从指缝里看着面前毛茸茸的萌物,他分出一只手去抚摸,五根手指都深埋进厚实的毛发里,才稍微感受到现实的真实性,和他自己的存在感。 “没关系的,没关系的……伊凡德是个很好很好的人,跟他说那件事是你最好的自救。” 贺松风一边机械到如同动物园刻板印象那样反复的摸猫,一边自言自语,安慰自己没有关系。 他说了很多遍“没关系”,直到胸腔里砰砰乱跳的心脏终于被安抚,他才壮起胆子把要说的话,以很小很小的声音,磕磕巴巴的讲出来: “我、我我我想跟你说一件事、事事事情,关于我的事、事情,我我、我没有任何其他意思,更不是来博取你的同同、同同同情,我只是想看看自己到底说、说说、说不说得出来。” 贺松风的结巴并不是每个字眼都结巴,他结结巴巴的字,都是他最紧张、害怕的地方。 他太过于纠结他自己,纠结过去的这件事,也纠结这件事被伊凡德知道会怎样。 “嗷——!” kitty依旧在尖叫,而且尾巴耸立得笔直。 一只宽大的手掌沉下来,按在kitty的头顶,轻轻拍了一下,“这是给你主人食用的。” 一碗热腾腾的意大利番茄肉酱面展示在贺松风眼前,kitty在伊凡德的手掌下,身子不动但眼珠子已经快跑进碗里面。 伊凡德赶紧坐到贺松风对面去,把kitty抱在自己腿上按住。 贺松风听到伊凡德的声音后,心脏又开始猛地跳起来,刚才好不容易理清楚的思绪,一下子就又缠成了一团毛线球,越解越堵得慌。 贺松风又一次打起退堂鼓,他安慰自己:好好吃饭,别想太多。 贺松风总是在自我安慰,所以他能给到自己的宽慰,早就在岁月的磋磨里,变得极其的稀薄。 他非但没有好好吃饭,反倒还越想越多,他甚至在想他在国内和他发生过关系的情人们,还有众多网友都在看着他的色.情视频,一边羞辱他是表子,一边幻想他。 幸好,伊凡德的声音及时打断他痛苦的内耗。 “你刚刚跟kitty准备说什么?我方便能听一下吗?就是……那些关于你自己的事情。” 伊凡德的声音很轻很柔,就像一阵风,毫无负担的从贺松风耳边刮过,吹散梦魇。 贺松风低下头去,长久的没有作声。 “抱歉。” 贺松风僵在那里,没有任何动作。 银叉子平放在碗边,碗里的意大利番茄肉酱面的热气渐渐的没有那么浓厚。 伊凡德立刻明白自己说错了话,冷汗霎时贴着他的额角滑下来,他两只手藏在桌子底下再一次的摆动着无措起来。 “你试一试,评价一下。” 伊凡德的声音干哑,紧张愧疚的情绪充斥在字句的每一个音节上。 咚! 是kitty跳上桌子的声音。 贺松风把手放回桌面上,拿起银叉子放进碗中,转了两圈迟迟没有挑起。 “再不吃kitty就要吃了。” 贺松风挑起面条放入口中,又鲜又香还正热乎。 他垂下去的眼睛缓缓向上移、向前看,一眨不眨地望着正对面的伊凡德。 “好吃吗?”伊凡德问,他的眼中,字里行间都是关心。 贺松风咬断面条,点头。 伊凡德放心的笑出来,但很快又收敛起笑容,严肃地表示:“抱歉,我并不是故意要去打听你的事情,我希望你天天开心,我也奢望我能够帮得上你。” 伊凡德沉默了一下,接着说: “我并没有很多钱或者权力,我能做的,也就只是尽可能让你吃得美味一些,让你能够好受一些。” ………… 贺松风的眼泪就这样毫无征兆地流下来,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他在哭。 伊凡德慌张地起身,椅子腿在地上摩擦出刺耳的嘎吱声,他脚步匆忙去拿卫生纸。 他的手就放在距离贺松风半臂远的地方,克制地送上他的关心。 小猫也在贺松风的余光里,安静的端坐,凝望。 贺松风没有接下卫生纸,而是抬起手,去抚摸自己的脸颊。 当他一脸陌生的用手指顶在颧骨位置,摸到又冷又湿的眼泪那一刻,这才迟钝地发现——怪不得伊凡德要给他递纸,原来是他哭了。 “抱歉抱歉,我总是这样的莽撞无礼。” 伊凡德更加紧张地不知该如何是好,道歉从sorry直线升级为terribly sorry,他对此深表歉意。 眼泪滴进了碗里,贺松风下一口面条里也带着咸湿的苦涩。 他不是个爱哭的人,他的情绪其实从没太强烈过。 他恨得不强烈,爱得也不强烈,连伤心也不过是无神的发呆。 贺松风是被绑在锯子上的受刑者,他的左边是幸福,右边是痛苦。 他总被痛苦拉动,锯齿的每一次转动都让他遍体鳞伤,他也早已习惯千疮百孔。 可这次不一样。 这是他第一次靠近幸福,那陌生的感觉给了他穿心透骨的痛。 于是眼泪就从这千疮百孔的万米高空里坠了下来。 眼泪没有砸空,而是坠进伊凡德的手掌心里。 贺松风的悲伤第一次被稳稳接住,有了归处一说。 “是这碗面太难吃了吗?都把你难吃哭了。” 严肃含蓄的教授破天荒提了嘴玩笑话,不过这玩笑太冷,掺和着含水量极高的眼泪,把他自个冻得僵硬。 第70章 贺松风的耳朵红了。 被公用的白月光 第139节 他听过很多荤话, 却是第一次听到冷笑话。 鲜少被如此纯粹的善意对待,于是轮到他面红耳赤,不知所措。 谁都没想到只是一个用来缓解尴尬的冷笑话, 却能一下子冻住两个人。 两个人的骨头缝隙里都仿佛被冰渣堵住,一动不得动。 伊凡德拿着纸巾的手半悬在空中,微微颤抖。 直到桌边的kitty发出了卡车鸣笛声。 贺松风吸了吸鼻子, 又咳了两下, 清空了拥堵酸涩的喉咙,哑着声音低语: “好吃的,你做的饭是我吃过最好吃的意大利菜。” 眼泪凝固在贺松风的脸颊上,结成一滴晶莹剔透的水晶。 贺松风把银叉子贴着碗沿斜靠住, 接过伊凡德手中的纸巾,擦掉眼下的泪水,抹掉顽固的泪痕,红着眼眶说:“我想喝酒了, 我记得你的葡萄酒我只喝了半瓶。” 贺松风两只手平摊着靠在一起,组成了一面宽敞的平台,双手高举送到伊凡德面前去讨要: “你还给我。”贺松风的声音糯糯的,带着微微哭腔,听感上更像撒娇。 伊凡德犹豫了一会,没有拒绝, 而是劝说:“你会呕的。” “这次不会!” 贺松风连忙保证,并且两只手乖乖的收回到自己的下巴处, 用自己的双手捧起自己的脑袋, 圆睁着一双亮晶晶的琥珀色瞳孔,一眨不眨地盯着伊凡德。 伊凡德无法拒绝如此漂亮的请求,他想谁来都无法拒绝。 只不过贺松风前几次把自己喝得肝肠尽断的模样仍在伊凡德的眼前不断重演, 历历在目。 他只能一边语重心长的碎碎念:“好吧,但我只会给你一点点,大概三五口的样子,你不可以喝太多,那样太伤身体。”一边去橱柜里拿出一瓶崭新的葡萄酒。 这一瓶葡萄酒要比上一瓶看上去更精致,并且度数更低,果香味也更浓郁。 塞子才在伊凡德的手刚打开,那股诱人的香味就像喷发的熔浆,香味代替温度,迅速地席卷整个屋子,闻得人当即陷入了醉醺醺的迷乱。 贺松风的眼睛跟着伊凡德的手转,扭着身子将自己转了个一百八十度,又跟着伊凡德走回餐桌的路径,回转一百八十度。 伊凡德拿了两个酒杯,给贺松风倒了没过指甲盖高度的葡萄酒,又给自己倒了大约杯子三分之一的葡萄酒。 贺松风在伊凡德面前,就像幼儿园等待老师发小饼干的乖小孩,老老实实在自己的座位上,在老师将小饼干送到面前来的时候,双手接住,乖巧地道上一声:“谢谢。” 贺松风抿了一口酒,甜滋滋,鼻腔、咽喉、食管全都尝到了这股浓郁的酒味,酒香不涩口,就像在喝葡萄气泡水似的,整个人都精神了不少。 kitty不出所料的开始尖叫和咆哮,气愤于桌上二人竟然疏忽了猫猫大王的存在。嘴巴张得大大的,几粒白白的尖牙凶萌的呲出来。 伊凡德把杯口倾斜向kitty。 贺松风赶忙出声制止:“小猫不可以喝。” kitty收敛声音,屁颠屁颠地把脑袋埋进杯口里嗅闻。 很快它就被熏得连连后退,摔了自己一个屁股蹲不说,两只毛茸茸的爪子成了毛巾,一个劲地擦弄鼻子和嘴巴 ,从喉咙里发出骂骂咧咧的呜呜声。 伊凡德有些无奈,他拿起酒杯再一次向贺松风倾斜,在对方的杯口处轻轻敲出一声悦耳的叮当声。 “kitty被我宠坏了,家里的东西都要先经它鼻子闻一下,让它确认一遍才满意。” 贺松风破涕而笑,笑出声,拍手感慨:“哈哈哈哈哈……真可爱真可爱。” 伊凡德陪着他笑,kitty则用脑袋顶贺松风的面碗。 笑着笑着…… 贺松风瞧着kitty,突然的,他想起来自己此行目的。 贺松风收敛起笑容,变成面无表情地盯着伊凡德,嘴角发出细微的抽动,有什么话似要脱口而出。 “没关系的,不想说就不要逼自己。” 伊凡德知道贺松风仍在对那些呼之欲出却又无法诉之于口的东西挣扎着,于是他安慰。 “我……” 贺松风总想说出来,说出来也许他能好受一些。 在伊凡德关心的注视下,他结结巴巴说完了那句开头的话,声音在“我只是想看看自己到底说、说说、说不说得出来。”戛然而止,然而下一秒,贺松风话锋一转,他说: “我跟窦明旭睡了。” 是的,贺松风还是做不到,还是习惯性的逃避。 他敏感且习惯逃避的个性,注定这件事不会那么轻易的说出来。 面对伊凡德的关心,他能做的不过是从桩桩件件令他痛苦的事情里,挑出一件对他而言最不痛苦的事情,去搏一个无关痛痒的安慰。 甚至“和别人睡了”这种话题,于贺松风而言是炫耀,是勋章。他向来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仿佛是在说:瞧,我多有魅力,就连他都被我吸引。 贺松风托着下巴,眼睛直勾勾地望着伊凡德,他甚至还要追着对面那个面红耳赤的古板男人,刻薄地质问: “你会不会觉得我很下.贱?” 但贺松风却没有给伊凡德回答的机会,他紧接着就给自己找补,给自己铺了一个义正严词的台阶踩上去,稳稳地站住脚。 “可是我也没办法,我想往上爬,爬呀爬呀爬呀……你看,圣米舒诺国家博物馆这次的实习生招募,那么多人现在还在紧张的筹备策划案,还要背面试稿,经历坐立难安的名单发布。而我——我比其他人漂亮,我勾引了负责人,所以我成功入选。” 贺松风说话的时候,给人半醉不醉的感觉。 说他不醉是因为他不是在说胡话,而是真正的、清楚的以此为荣。 说他醉了,又是因为他已经疯狂到去能找正直的教授来炫耀这件事。 这是一件极其令人不齿的事情。 贺松风也是在这个时候,笨拙地意识到面前这个男人和其他的情人不一样,刚刚那些话说出去,肯定是要把这个内敛含蓄的男人给吓跑。 所以,他出于对这段感情的珍惜,又再一次给自己的话打补丁: “其实……我也不完全是在卖身,我没有那么的下.贱和不择手段。首先我没卖,然后我的计划方案一定是足够优秀,而我的淫.荡不过是为我优秀的方案增分到满分,这是锦上添花。” 贺松风皮囊和心脏里都虚虚的,说出来的话其实自己都是半信不信。 他只能用指节顶在桌子上,用力叩了两下,强调的时候,顺带骗自己: “你知道中文里‘锦上添花’的意思吗?意思是better than better。所以我只是跳过等待,结果仍然是那个结果,结果没有改变!” 贺松风絮叨的给自己的话打满了补丁,用虚假的话术把空虚的美人皮撑起来,撑成里外都饱满健康的“人”。 说完一长串的话,贺松风才掩住眼皮中央的黑痣,抬眸静静等待伊凡德教授为他这个人打上优劣。 不过让贺松风惊讶的是,伊凡德并不关心他做了什么。 在这场贺松风对自我道德底线的剖析下,伊凡德在yes or no,对与错之间,选择了“or与”。 伊凡德只说了一句话:“如果这是你想要的。” 道德标兵不再关注这行为是否符合道德标准,他只关心贺松风最终得到他想要的没有。 “…………” 贺松风被问得沉默了。 他根本没有肉眼可见那般镇定强大,虚虚的充气皮囊一戳就破。 他一口接一口的喝,很快就把杯中的葡萄酒喝到空,最后一滴酒液顺着杯壁滚落,被贺松风的舌尖接住,迅速扫进唇齿。 “所以,你得到你想要的了吗?” 伊凡德继续追问。 伊凡德只觉得贺松风付出了这么多,吃了这么多苦,闷了这么多不开心,如果再得不到想要的,那未免太心酸了。 在伊凡德灼灼烈烈的目光里,贺松风说:“这就是我想要的,我想要很多很多的钱。” 但贺松风的声音就像一步步向低音方向爬去的钢琴键,越来越低,越来越沉闷,声音从鼻腔滚落进喉咙,声音的最后一个字变成从胸膛嗡出来。 但很快,贺松风的声音再一次的震响:“可我不仅想要很多很多的钱,我更想要很多很多的爱。” 贺松风看向伊凡德的眼神里,明晃晃在索求着什么。 “那么,我爱你,” 伊凡德就这样毫无征兆的把这句话说了出来。 让毫无准备的贺松风吓了一大跳。 “我不要你爱我!” 贺松风哆嗦一下,这句话直接就从喉头喊了出来。 他不做任何思考,就把伊凡德的表白拒绝了,甚至顾不上这样做到底有多伤人,他没有任何余地思考。 “我不需要你爱我,那是没用的!我太太太缺爱了,和一万个人做.爱,听一万声我爱你,也填不满我的心。” 伊凡德静静地听,他本来也没想过贺松风会同意他的表白。 在贺松风诸多追求者里,他自认自己只剩下一个“做饭好吃”的优点,本就不够贺松风看上他。 所以伊凡德能做的也只有倾听,他包容贺松风每一次的倾诉,无关对错。 “你知道吗?我只剩长得像个人了,我的脑子是不正常的,我的心也是脏的,我的骨头和我的血都已腐蚀化脓。” 贺松风一双手捂在脸上用力揉了一下,紧接着指向自己的太阳穴,隔着头骨指责自己坏掉的脑袋,在这同时,心脏跳动,将肮脏的血液输送至身体各处。 贺松风两只手叉在一起,摆出一个大大的x,紧接着又是摇头又是摆手地劝道:“我只是看起来漂亮,我没有任何地方值得你爱。” “我们根本就不可能,就算你对我再好,我转头依然会为了利益和别人上床。” “我没有忠诚的概念。” 贺松风忽然从椅子里站起来,眼神下意识往离开的方向看去,紧接着他往那个方向逃了两步。 贺松风嘴里在念叨着什么,伊凡德没听清楚。 但最后一句他听清了。 “你…………” “你让我感觉……恶心。” “我要离你远一点,我讨厌你。” 被公用的白月光 第140节 说完,贺松风头也不回的逃走了。 那扇门开了又关,关了又开。 独留伊凡德孤独消化来自贺松风的无端恶意。 可那句话被模糊的前半段是:“你太好、太温柔、太干净,你让我感觉到我很恶心。” “所以我讨厌你。” 其实说来说去—— 贺松风只是不想伤害伊凡德。 贺松风转头又去到外面做孤魂野鬼,走到天蒙蒙亮的时候,踏上返程的路,与清晨六点十三分,躺进塞缪尔的臂弯里。 塞缪尔没有过问关于这一晚的任何事情,贺松风回来了,他便紧紧抱住,就像婴孩依恋母亲那般,脑袋深埋进那柔软的身体里,寻求微乎其微的安全感。 又是日复一日,两点一线的上学、公寓。 贺松风没有什么爱好,没有朋友,他只会抱着他的macpro和笔记本成天的研究策划案,光是准备给博物馆的方案他就已经重做了三版,这些方案不出意外的通通在学院教授那里拿了高分。 毕业证已经近在眼前,只需要最后再修几节课的学分。 最后的最后,带着他充满含金量的工作经验,立刻买票回国,开启崭新的第三人生。 贺松风数着录用名单的日子,眼瞧着日期一天天临近,他期盼不已。 因为他知道,他必定在名单之中。 终于——到圣米舒诺国家博物馆公布选调名单的那一天,贺松风的邮箱里不出所料的躺着一封祝贺加入的邮件。 小组成员第一时间向贺松风发来祝贺 ,学校里没有任何人质疑贺松风的能力,他们对于贺松风拿到名额这件事深信不疑。 正如贺松风所言,他只是用了一点小手段,跳过过程,直达结局。 鲜花、祝贺、追捧。 宴会、敬酒还有烟花。 贺松风在学生活动中心度过了一个极其愉快的夜晚。 塞缪尔开车来接贺松风,他走进宴会现场,看见贺松风正在人群里的簇拥里,端着一杯酒,轻笑着谈论着什么。 贺松风的神态放松,姿态高傲却不冷漠,恰到好处同所有人保持在“被追捧”的位置里高高在上。 酒杯里的香槟散发出透亮的浅金色,和贺松风的头发几乎是一个颜色。头发被他用鲨鱼夹绑在脑后,也不知是因为鲨鱼夹的沉甸甸,还是他自己对自己很满意,他总是挺胸抬头的,净白的脖子赤裸.裸的露出来,成了贺松风身上为数不多没被遮掩的肉色。 也是在这个时候,塞缪尔才迟钝发现,贺松风比他想象中还要受欢迎。 他看见贺松风的前后左右站着的男男女女,无一不对他流露出诚心诚意的亲密爱慕。 贺松风足够优秀,足够美丽,没道理不喜欢他。 那些人丝毫不掩饰自己对贺松风的喜欢,几乎是把手里的酒杯当做情书,低低地推进贺松风的手中。 更让塞缪尔眼红的是贺松风来者不拒,任由杯子的边缘不停地被敲出叮当作响的表白。 这些被模糊掉的表白就这样络绎不绝的送进贺松风的手中,又被他抿嘴喝下,酒精会融进血液里,那些喜欢也是一样被贺松风接受。 不用想,贺松风在感情这种事上有着超乎常人的敏锐,他必然知道那些人是抱着怎样的想法来敬酒的。 所以贺松风的不拒绝,狠狠给了塞缪尔当头一棒。 塞缪尔忍得了贺松风,忍不了那些人。 直突突地闯进人群,打散那些说到一半的奉承话和暧昧缱绻的眼神黏连。 “几点了 ?!” 塞缪尔抬起手腕,敲敲自己的腕表,砸出梆硬的当当声。 贺松风侧头向一旁,轻声问:“几点了?” 对方瞳孔涨大,受宠若惊地笑着送上答案:“现在是晚上十点整。” “关你什么事?谁问你了?!” 塞缪尔皱着眉头斥问,一把抓着那人肩膀,把说话的人粗鲁推开。 紧接着,塞缪尔态度迅速低下来,眉头从皱巴巴变成拧巴的捏在一起,发出不满且哀怨的质问: “你白天的时候跟我说了什么?你这么快就忘了?” 贺松风的眼神向侧上方飞去,短暂思考了一会,恍然道:“嗯……我的确有让你这个时候来接我。” 但话虽这样说,贺松风却并没有做出离开的姿势。 他仍旧在人群里说说笑笑,讲着塞缪尔听不懂的专业知识。 塞缪尔想直接把他拦腰拖走,但不敢,只能抱着手臂不耐烦地站在一边,看着腕表的指针滴答、滴答一格一个走动。 但只要有人想靠近身边的贺松风,他立马投去警告的眼神,手臂袖子被他有一搭没一搭的往上卷起,故意把小臂肌肉赤.裸裸摆在明面上,大有一副要为了争宠展开的擂台搏击。 有低年级的学弟好奇看着塞缪尔,一脸困惑地询问身边人:“哎,那个男的是谁?这个男的好像不是我们班的吧?” 他问的那个人也没作声。 于是学弟只好转头去问另一个人,“那个男的和angel学长是什么关系?” 被问到的那个人秉承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原则,坏心眼撺掇道:“你直接问angel学长呗,他又不会跟你生气。” 学弟实在好奇,也是初出牛犊不怕虎,当真凑到贺松风面前,问出这个问题。 “你聊完没?” 塞缪尔这时看见有人靠近贺松风,立马不耐烦地走近,左手搂在贺松风肩膀上,用着不可拒绝的霸道,把人强行拽进怀里搂着。 过分亲密的举措已经给出了答案。 贺松风抬头看去,把收到的问题原模原样的抛给塞缪尔。 “有人问,我和你是什么关系?” 此话一出,在场的所有人都齐刷刷看向塞缪尔,也包括贺松风。 之所以在场有一半以上的人都对贺松风产生了爱慕之情,就是因为他们认为贺松风和塞缪尔算不上正儿八经的情侣,注定也走不到婚姻去。 只要静候一个机会,贺松风总会重新流入市场,你也好,他也罢,所有人都能重新公平竞争,人人都机会上位。 塞缪尔想也没想,脱口而出:“男朋友,不,是未婚夫。” 场上一片按捺不住的唏嘘。 塞缪尔把贺松风往怀里更加贴近的搂住,另一只手捏起贺松风的手掌,低头看向无名指的地方。 “求婚戒指都给你戴……” 动作进行到一半便没有下文,他“啧”了一声, “忘了上次弄丢了,明天我就给你补上。” 贺松风笑了,笑得没什么特殊感情,甚至隐隐还有些嘲笑讥笑的意思在。 贺松风没有着急认下塞缪尔给他的身份,但也没有否认。 含糊不清的态度一时之间又惹得塞缪尔选在急眼的边缘,声音急匆匆地念出来:“angel!该回去了,已经很晚了!” “…………” 见贺松风仍旧无动于衷,塞缪尔捏着贺松风的手,来回地甩,焦急地撒娇:“angel!我想回去,我想睡觉了!” 周围人的注意力开始不单单放在贺松风身上,而是放在贺松风的情人身上。 这一刻,塞缪尔成了失去名字的那一个,被直接称呼为——“那个男的”。 “贺松风看上那个男的什么?” “贺松风肯定不爱那个男的,都是为了钱而已啦。” “支持贺松风骗光那个男的所有钱,然后跟我在一起。” 身旁的八卦声叽叽喳喳,不绝于耳。 贺松风已经开始嫌弃塞缪尔有些丢人,这才从鼻子了嗯出个“好”字。 “我回去了,祝大家玩得开心。” 跑车的排气管里喷出浓重的轰鸣声,在街道上,轮胎滚成虚影,死死抓着地面,摩擦出震天响的嗡——! 次日清晨。 钻戒如约而至出现在贺松风面前,当时贺松风穿着一身淡灰色的西装,脖子上挂着崭新的工牌,他瞧着面前双手托举送过来的戒指盒,想也没想便往外推去,同时拿上自己的手提包匆匆走出来。 光是走出门也就算了,偏偏贺松风还要折回来,给塞缪尔补上一击重伤: “请你清楚,我们是情人,而非恋人。” 贺松风离开了公寓。 紧接着便是长达半个月的时间没有回来,他住在公司准备的实习生宿舍里,做着朝九晚五培训,断绝了一切暧昧关系。 贺松风做什么都很认真,一板一眼,经他手的事情从未有过差错。 在有领导做背书,能力还非常不错的情况下,贺松风很快就得到了所有人的认可,他们认定贺松风一定是第一个转正的。 “工作感受怎么样?”亚德里恩推着午餐碟子出现在贺松风对面,他拉开椅子坐下,“还好吗?我听他们说你从未请过假,别对自己太严苛了,放轻松。” 贺松风微笑,“谢谢,我挺好的,没有什么需要请假的。” 一个沉重的脚步声在贺松风背后踏响,且以均匀的速度走过来,每一脚都稳稳踩在地面上,刻意地发出响声。 亚德里恩关心的话刚说一半,在发现贺松风背后走来的人影时,瞬间哑掉,低着头迅速扒拉碟子里的沙拉菜叶。 同样,一个纯白的碟子放下来,带着怨气的砸在贺松风身旁的桌面上,倒像是在砸人。 紧接着是嘎吱一声,椅子腿重重摩擦地面,发出的声音几乎让周围一圈的路人都向此处投来好奇的打量。 贺松风余光里被一大片重重的阴影堵上,他缓缓扭头看去,看见的是窦明旭阴恻恻的注视。 贺松风疑惑地回看,他不明白窦明旭的怨气从何而起。 “这是小几?”窦明旭指着亚德里恩,强忍着怒意问贺松风。 此时,窦明旭还保持着面上的体面,没有发怒,没有大声质问,让假惺惺的从容平静勉强掩住面目下的酸到发酵的臭味。 “什么小几?” 被公用的白月光 第141节 贺松风仍不懂。 “塞缪尔是一,我是三,那他就是二,对吗?” “…………”贺松风沉默地微笑。 亚德里恩插不上话,端正罚坐。 贺松风不想跟窦明旭掰扯这些,他开始收拾刀叉碗碟,动作被窦明旭一把制止,“还有,你都在这里了,我也在这里,为什么不来找我?” 贺松风依旧以笑容凝视窦明旭,笑得诡异。 这段时间贺松风和所有人的关系都清零,他已经做好拿到工作经验和参与项目就回国的准备,现在也就只差最后一两个月的时间了。 窦明旭的问题对于贺松风而言可太好回答了,答案很简单——因为用不上了。 谁他都用不上了。 塞缪尔的钱他不要,窦明旭的权他也不要,就连伊凡德的爱他都不要。 他只要安安静静的过完这阵子,就能迎来彻底地属于他的生活。 但贺松风没把话说透,只是笑着,维持表面的风平浪静。 毕竟他不能让窦明旭过于难堪,担心这人用自己的权利无端端给贺松风送上一份断送职业生涯的刁难。 “我要去午休了。” 贺松风拿个借口搪塞,碗碟刀叉他也不收拾了,甩手转身便走,脚步匆匆从窦明旭的视野里消失。 亚德里恩呆坐,同窦明旭面面相觑,很快脑袋就低下去不敢直视对方。 窦明旭手里紧紧地攥着银叉,银叉把柄位置把他的掌心割出一道红得发紫的淤青,叉子尖锐的一端顶在瓷盘中间,穿过菜肴,笔直地擦出刺耳的嘎吱声。 凭什么? 凭什么我是小三? 凭什么就连亚德里恩都能和我平起平坐? 凭什么塞缪尔就可以是男友?我哪里不如他?他哪里又比得上我? 一连串的质问迅速从他的左耳穿透到右耳,把他的脑袋刺出一道手上叉子发出的声音还要刺耳一万倍的声音。 他甚至想追上离开的贺松风,把这些问题倾泻而出。 去宣泄,去质问,去捏住贺松风的手臂把他拖进办公室。 但最终,窦明旭还是压住了这份想法。 先主动的那个一定输,上一次就是因为他主动,才会被贺松风笑话是小三,这次不论如何他都要赢下这一盘博弈。 他要贺松风低头,要贺松风主动,要贺松风为了权利资源,把尊严一件件主动褪落,坐入他怀。 他要的就是贺松风高高在上的请求。 窦明旭把银叉猛地拍在桌上,笑着起身离开。 亚德里恩被窦明旭这一来一回的情绪变化吓得有些脸色失常。 在贺松风的眼里,他和窦明旭的关系绝对还没撕破,仍处在一个暧昧中,甚至窦明旭是渴求他的puppy。 但是贺松风很明显小瞧了窦明旭的嫉妒心。 这不是简单的吃醋,哄两下就能解决的事情。这份嫉妒里是带着强腐蚀性的,已经把窦明旭给蚀成了不体面的烂人,很快就要开始流着脓水扒到贺松风身上,意图将他也拖下水。 又是一月过去。 同贺松风一批的实习生已经走的走,转的转,升的升。 眼见着远远不如他的人都成为了策划助理,独独他这位关系户尖子生,停留在原地一动不动。 再加上暑假在即,博物馆上下数个分区都在进行展览策划,正是实习生参与项目拿工作经验的好时候,可是由于贺松风这会仍是实习生的身份,他被博物馆上下好几个组轮流使唤,可是所有工作却都没有留痕,功劳和苦劳全部都归不到贺松风头上去。 就连第一笔工资都发进贺松风的口袋里了,可贺松风的工作经历仍旧俩字——打杂。 这很难不让贺松风怀疑是有人故意为难。 就在这迷茫之际,久久没有联系的伊凡德给贺松风打来电话。 “抱歉这么突然打扰你,我有一个画展下个月要在你的国家举办,但是我的中英翻译因为档期冲突拒绝了我的邀请,而我无法在短时间内找到新的中英翻译,所以想请问你是否愿意成为我的助理?” 伊凡德前面叽里咕噜说了一堆礼貌的客套话,最后还担心“翻译”一职贺松风瞧不上,给抬成了“助理”。 贺松风握着电话,沉默了两分钟后,回答:“我会考虑的。” “好的,请在两周内给我答复。” 电话挂断。 而贺松风用了一周的时间等待升职通知到来。 还剩一周,贺松风直接推门闯进窦明旭的办公室。 没有敲门,没有预约,就这样直直地走入。 而眼下,窦明旭正在同博物馆的几位高级负责人讨论暑期的展厅方案。 那几位高级负责人立马向贺松风投来斥责他无礼的眼神。 “请问什么事情?”窦明旭没有责备,而是贴心询问。 “不好意思,打扰到你们会议了。” 贺松风立马把门关上,垂手乖乖在门外等候。 等到房间里的几个人陆陆续续出来,办公室空下来后,他才再一次没礼貌地推门径直走入。 贺松风取下自己脖子上的工卡拍在桌子上,砸出一声咚——!的闷响。 窦明旭把嘴边的烟点在烟灰缸里捻灭,饶有兴致地盯着贺松风全身上下打量,仿佛回答初次见面时的见色起意。 在窦明旭的眼睛里,贺松风因为实习生繁杂的工作内容瘦了不少,但精气神却反比以前被包.养的时候好上不少,浑身上下都写着干劲,包括这一次气冲冲找上门要个道理,也是干劲的一环。 “为什么我还是实习生?” 贺松风质问他。 “这件事不归我管。”窦明旭无奈地摊手,顺带着用手把面前没完全散去的烟味挥开。 贺松风不跟窦明旭绕弯弯,他直截了当地问:“你想要什么?” 窦明旭顿时兴致更上一层楼,他拿起一支烟,没有点燃,而是把打火机抵在桌面,穿过一整张桌子。 甩过去,摔下去,掉在贺松风脚边。 他本可以只是往前轻推暗示,但如今是更具羞辱意味的刁难。 “你——” 窦明旭指着贺松风,“我想要你。” 他不仅要贺松风向他主动弯腰低头,还要再靠近向他示好。 贺松风简单的垂眸扫了一眼打火机,很快就把目光放正,不卑不亢,无动于衷。 窦明旭的指尖在桌上快速敲出两声着急的催促。 “你在这里的沉没成本已经远高于半途放弃。” 窦明旭露出了势在必得的笑容,那笑容看得贺松风毛骨悚然。像一把刀子,把案板上名为贺松风的活鱼生生剥削到死的锐利。 “而我,也只是利用小小的权利,去折磨小小的你。” 窦明旭的眼神穿过残留在空气里的白烟看向贺松风。 那眼神里充满了炽热的欲望,像一团黏湿织网,天罗密布的包裹住瞳孔里小小一枚贺松风。 似是蒙住口鼻,遮住双眸,身体各处都被绑束在绳结里,被迫摆出一个又一个难堪的姿势。 仿佛在无声的咆哮——靠近我!哭求我!臣服我! 而贺松风的腿脚终是在第二次催促的叩桌声里迈出了第一步。 他呼吸乱了,眉眼低垂,黑痣孤单单脆弱的高悬眼皮中央,垂下的手攥成拳头,紧绷着身体主动向窦明旭走出第二步。 第三步…… 第四步…… 一直走一直走,绕过办公桌,走到窦明旭的面前。 叩桌的声音第三次响起,那是在催促贺松风坐到桌上去主动掰开自己。 贺松风知道这一幕,他经历过。 程其庸以前就是这样诱惑他的,用上一些下流手段把贺松风赶到悬崖边,然后用一点点甜头,轻易钓上他这条走投无路的笨鱼。 程其庸的办公桌上一半是文件资料,一半是贺松风无助的面容仰望天花板。 但是结局谁都知道,贺松风根本没能得到自己想要的。 没有得到也就算了,那个人甚至要利用权力想把他毁了。 事件第二次重演,又轮到贺松风做选择题。 答案,在错题本上显而易见。 第71章 所以这一次, 贺松风的选择是—— 他选择跳过中间那些半推半就的不情愿,直接跳到结局! 没有任何的废话,贺松风抡圆了膀子一拳砸过去, 重重的打在窦明旭的脸上。 手背上凹凸不平的指骨硬突突的完全砸进窦明旭脸上的皮肉里,甚至贺松风的手背能明显感觉到蒙在脸皮下的骨头,都被贺松风打出了一块不浅的凹陷。 等到贺松风把手拿开的时候, 几乎是毫秒钟的事情, 窦明旭脸颊左侧颧骨横到笔直的一块位置,全都浮了淤血,甚至鼻梁骨都向另一侧歪了不少。 贺松风冷冷地注视着窦明旭。 这一拳,让窦明旭扎扎实实意识到贺松风不是他想象里柔弱的似女非男, 他是个如假包换的男人,一拳砸上去,轻易把人打得头晕眼花。 被公用的白月光 第142节 打在左脸上的这一拳,正极其用力地告诉窦明旭:贺松风有着不输任何人的力气, 他并不是柔弱的菟丝子。 “人渣!” 贺松风憎恶地瞪着眼前的男人,手掌卷起衣服一角蒙在指节上草草擦拭一番。 光这样做还是不够解气。 贺松风的努力、坚持还有天赋,全都成为了窦明旭眼中的笑话。 他把贺松风这几个月来所做的所有付出,全都只当成是他和贺松风之间老鼠与猫的追逐游戏。 太过看轻,也太过羞辱贺松风。 甚至,连这一拳, 窦明旭都没有当真。 他脑袋微微后仰,两只手往下沉, 捧住从鼻子里滴下来的血珠, 他眼皮微垂,从半眯着的眼睛里向外投射出挑衅的笑意。 大有一副被自家养的小猫挠了的感觉,生气算不上, 更不至于发怒。 性大于痛。 有关贺松风的一切,都在窦明旭那里被标记上了sex或者hot。 贺松风怎么可能意识不到这一点,他垂下的手掌仍在发抖。 贺松风的眼睛快速地扫了一圈周围,没什么东西可让他立马拿着打在窦明旭身上的。 他只好把拍在桌上的工牌当做一把锐利的刀子,直直地甩向窦明旭。 工牌在半空中迅速旋转,犹如一柄被甩出去的匕首。 嚓—— 锐利的亚克力外壳边缘把窦明旭的脸划出一道笔直的血痕,血液如决堤的水匆匆从其中翻涌滚出, 至于窦明旭后来怎么样了,贺松风不知道,他在做完这一切后,抛下干脆利落的三个字:“我离职。”便转身离开这处是非之地。 窦明旭在他背后喊站住,他视若无睹。 办公室的门被粗鲁的推开,如今又被粗鲁的摔门关上。 咚咚的砸门声连贯的震响整个办公室,连那放在展示架上的奖杯都被震得挪了几毫米的位置。 这下,窦明旭该笑不出来了。 他的手按在眼下的伤口上,瞧着一注笔直的红色水流,顶着指腹往下缓缓流淌。 他的桌边始终放着一叠全新的计划书,上面只有窦明旭签字,没有负责人,仅是开了个主题。 这一份计划书,原本是他准备给贺松风的。 在他的想法里,他先打压贺松风,逼他主动向自己低头,到时只要贺松风坐在他的腿上,还手环住他的脖子,不说做,只要给他一个吻,说上两句乖顺的撒娇。 窦明旭就会把这一份计划书送到贺松风手上,心甘情愿的成为被贺松风踩着往上走的阶梯。 他想的仅是贺松风为他低头。 想的仅是在这段身份地位、权利价值都完全不匹配的感情里,同样的掌握主导权,他想当赢家,想要贺松风做他的王后。 窦明旭喜欢的类型其实一直很明显。 他喜欢的就是日本大和抚子类的女性。温柔顾家的同时,再兼具一些情趣上的浪荡,也就是所谓的圣娼一体。 窦明旭见过贺松风讨好他时的模样,完美符合窦明旭的喜好。 只是现在的贺松风跟窦明旭想要的那个贺松风形象产生了一些偏差。 太过独立自傲,以至于让窦明旭产生了失控的落差感。 所以窦明旭陷入了执念,总想着把贺松风再一次逼到那个人设上去,全心全意的伺候他。 但让窦明旭没想到的是,贺松风竟然能刚烈到如此程度。 说走就走,绝不有半点留恋。 财权人,他一个都不要。 贺松风的工牌“啪嗒!”一下,用力摔在地上。 窦明旭向下看去,亚克力保护壳的一角被彻底晕染成粉红色,那是血的印记。 工牌上贺松风的大头照平静的微笑着,直视前方,就像在看窦明旭的笑话。 窦明旭如他所愿,他赢了。 这场你不情我不愿的感情拉扯,最终的大赢家是窦明旭。 他用了一丁点手指缝里漏出来的权力,就能最大限制的逼着贺松风不得不来找他,又逼得贺松风放弃之前所做的一切努力,做出了一个对他自己没有半点好处的决定。 窦明旭真的赢了吗? 可他却没感觉到一丝一毫胜利的滋味。 他甚至在想,感情为什么一定要有个胜负? 窦明旭花了一点点的时间处理伤口,窦明旭明白他只有这一点点时间。 再久一点,贺松风就要离开得无影无踪且难以挽回。 等到窦明旭走到贺松风的工位上时,这里的东西已经被收拾的干干净净。不是通常含义里的干净,是这张桌面上的确什么都没有,甚至连纸和笔都没有,白的就如同头顶的天花板那样,毫无内容。 窦明旭的心一紧,想着贺松风不可能这么快就离开,转头询问旁边的人:“他走了吗?怎么东西都拿走了?” 那人停下脚步,思索了半秒,认真的回答:“我不清楚他离没离开,但是angel的办公桌一直这样,什么都不放,我记得有人问过他怎么做到这么整洁的,他的回答是:‘他没有属于他自己的东西’。” 贺松风,没有属于他自己的东西。 无端端的,窦明旭的心被什么东西拧了一下。 或许是虎口钳,不然为何拧动的痛感消失后,那一块却像是被活生生夹掉一块肉似的,留下一块空虚无比的缺口。 还有机会,也许他只是回寝室了,窦明旭想。 窦明旭立马开车,以最快的速度赶到贺松风住下的实习生寝室公寓楼下。 他快速找到贺松风房间所在的楼层和门牌号。 咚咚咚——! 窦明旭敲门。 咚咚咚咚——!! 这次窦明旭敲门的声音重了一大截,手掌底下拍出来的声音,几乎成了脆弱门扉的求救声。 窦明旭的鞋底开始不安躁动的频频点地。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窦明旭疯了一样,毫无节奏的拍打,发出来的声音就像是建筑工地里钻头钻破石头那样,连续的,也是无序的,疯狂的,像是被无限拉长的将死之人吐出来不甘心的一口气。 门颤抖的更加厉害,肉眼可见那扇门的中间已经被窦明旭拍得凹了下去。门框和门之间的缝隙陡然被撕扯出一条深黑的缝隙,之前是严丝合缝的。 房间里始终寂静无声。 但安静向来是贺松风最会的一个课题,所以窦明旭根本没办法分辨里面到底是没人,还是贺松风躲在里面不肯出声。 “贺松风”——已经成为吊在窦明旭这头倔驴眼前的胡萝卜,他本可以在每一次门响却无人回应里死心然后离开,却偏执地心存幻想,执着的认定只要把面前这扇门打开就好了。 “hey!what are you doing?” 附近巡逻的保安听到声音后上前呵斥。 他在发现来人是lambert先生后,立刻话锋一转,态度温和地询问道:“您在这里做什么?” 窦明旭他指着面前破破落落的门,使唤道:“打开它。” 保安不敢怠慢,连忙喊来了公寓的管理人员。 在等待管理人员拿着钥匙赶来的时间里,窦明旭抬起手,五根手指插进额头的发缝里,往后一拨,焦躁的把自己折腾成了大背头,不耐烦的把发顶的头发来回拨弄,弄了一手的冷汗。 随着钥匙丁玲桄榔作响的声音,咔哒一声后,门锁解开。 但门没有推开,左边保安,右边公寓管理人员齐刷刷看向窦明旭阴沉沉的脸色,连声表示:“门已开,您随意。” 说着,两个人便守着那里,一动不动,免得惹火烧身。 窦明旭伸手过去,手悬停在距离门把手一个指节那么短的距离。 窦明旭的手在抖。 门没开的时候,他满脑子都是:开门就好了,开门就见到他了。 如今门开了,他开始陷入焦虑的挣扎。 门开了,如果没有见到他,怎么办?或是见到他了,该怎么说?说我错了?可这件事如果他主动低头,他就能得到他想要的,我也能得到我想要的,明明谁都没有错。 半开不开的门如今就是薛定谔的猫定律最好的证明。 只要门没推开,贺松风在窦明旭心里就永远存在于这小小的房间里,他也许是瑟瑟发抖,也许是恐惧不安,但他一定是在的。 但一旦门被推开,就会被无数种不确定性的可能占据整个空落落的房间。 是的,房间是空落落的。 因为这扇门最终被风吹开了。 窦明旭站在门框里,他把空落落的房间尽收眼底。 贺松风住的房间和他的办公桌是一模一样的,干净的仿佛没人来过,除了那几件他常穿的衣服外,这里找不到属于贺松风的东西。 房间里,巨大的衣柜耸立着,两扇门紧紧闭上。 似乎风从门外吹来,能听见衣柜里战战兢兢的声音,连同柜门连接处的螺母都在发出不安的咯吱作响。 好像——这里面真的藏了一人。 那个人此刻甚至是隔着衣柜门之间那一道细细的缝隙,极度恐惧地窥看衣柜外的一举一动。 窦明旭敏锐的盯住了深黑的门缝,就像捕捉到贺松风那双惊恐小鹿眼一样。 而他也像是重新抱住救命稻草的落水狗,快步冲到衣柜前。 衣柜似乎在为他的到来,隐隐颤抖了一下。 这一次,窦明旭伸出手,便没再有任何的思考,他直接就把前面这两扇门划拉一下,直接打开。 被公用的白月光 第143节 “…………” 两件套着防尘套的风衣贴在一起轻轻飘动,发出思思飒飒的摩擦声,刚才窦明旭听到的声音就是这两件风衣发出来的。 至于衣柜里还有什么?什么也没有了。 没有贺松风,甚至连贺松风的头发丝都没有。 窦明旭不信,他一转头,又瞧着见下一个新的目标——床底。 然后是窗帘,然后是…… 没有了。 窦明旭站在房间的正中央,一时之间只觉得双手双脚都不是他自己的,呈现出一种极其诡异的解离感。 窦明旭开始给贺松风打电话,发短信。 他捏着手机,在这个房间里等了很久很久。 可贺松风的手机关机,短信更不可能回复。 贺松风好像就此人间蒸发了,不给窦明旭任何追上去弥补的蛛丝马迹。 可实际上,贺松风这会正快乐的很。 由于他对于身边的东西一直处于一种毫无归属的感觉,所以他离开的时候什么都没带走,他只带走了他的macpro和那个手提包。 那些昂贵的衣服、首饰对他而言,都不属于他,自然他要走也不会带走。 贺松风从窦明旭那离开后,想着没地方去,他干脆折回到伊凡德那里。 尽管不久前他面对着伊凡德,口口声声说我讨厌你,但这会贺松风不得不承认,他对伊凡德有着家人一般的依赖信任。 贺松风不爱伊凡德是事实,但他信任依赖伊凡德也是事实。 伊凡德听到敲门声后,没多久就过来开门。 一股极其浓郁热烫的番茄牛腩味从伊凡德身后灌出来,迎面撞进贺松风的怀抱里。 伊凡德左手还拿着一把巴掌大的汤勺,身上是深蓝色的围裙,围裙的下摆上沾满了清水。 kitty胖胖一个停在门口,喵喵的叫唤。 不等伊凡德和贺松风作声,一阵吵闹的孩子嬉笑声从屋子里传出来。 同时又有一个成熟的女音在喊伊凡德的名字。 贺松风看到、听到、嗅到此景,喉头一紧,紧张地发出小声询问:“我打扰到你了吗?” 贺松风转身就要走,一个稚嫩的女声从伊凡德和门框之间的缝隙喊出来:“伊凡德叔叔!他长得好像你画的那个人!他好漂亮!” 紧接着,贺松风的手腕就被一双嫩嫩的小手搂住,不管不顾地把贺松风给留在原地,紧接着就要往房间里拽行。 这时,听到小女孩声音后,从屋子里又冒出几个脑袋,盯着门外贺松风的侧脸看。 那些人瞧着伊凡德呆呆的样子,着急地催促: “伊凡德,快说些什么!把人留下来呀!” 伊凡德在催促里,向贺松风伸出手,“留下来一起吃饭吧。” 倒不是伊凡德不喜欢贺松风了,他只是自卑心在作祟,从头到脚都被一张看不见的纸给蒙住了,那张纸上白纸黑字的写着:“我讨厌你”。 贺松风问:“我可以吗?” 伊凡德点头。 “好耶!” 小女孩更加紧密的搂着贺松风,领着他往屋子里走,一边走一边嘿嘿笑:“哥哥,你好漂亮,你比伊凡德叔叔画得那张画还要漂亮很多很多倍。” kitty则贴着贺松风的脚步走,故意用尾巴勾贺松风的腿。 “画?” 小女孩童言无忌,问什么就答什么:“嗯嗯!伊凡德叔叔的卧室里摆着一张你的画!” 伊凡德的脸涨得爆红,拿着汤勺的手像在筛糠,抖个没完。 幸好厨房里有人喊他的名字,伊凡德找到借口后,连忙逃走。 伊凡德的屋子没有客厅,他的客厅被他装饰成了画室,于是大家都坐在画材与画板之间。 小孩子一定是喜欢好看的人的,当他拉住贺松风的手以后,眼里就再有其他人,并且非常殷勤地向贺松风介绍在场所有人。 “welcome~伊凡德叔叔的生日家庭派对~这是我的dad,那是我的mommy,这是我的凯瑟琳姨姨。” 稚嫩的小手指指这个,戳戳那个,最后把目光放在贺松风的脸上。 “你可以叫我芭芭拉。” 贺松风礼貌地向在场几位打过招呼,也就差不多把伊凡德的家庭成员摸清楚了。伊凡德有一个哥哥和一个妹妹,父母这会正在厨房里一起忙活。 “芭芭拉。” “嗯嗯!” 芭芭拉问:“那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贺松风思考了一下。 他想让小孩子去念中文名字,这实在是种刁难,于是angel一词含在唇齿呼之欲出。 “贺松风。”伊凡德帮芭芭拉回答了。 这时,中年女人和男人端着各类意大利菜肴从厨房出来,吆喝众人到餐厅来。 谈话就此被打断,芭芭拉的嘴巴来回动,把“贺松风”一词不伦不类的念了好几遍,这个最后最终畸变成了“哈zoon”。 伊凡德的妹妹则赶紧把一个箭步准备起飞的大馋猫kitty及时按住,在kitty撕心裂肺的叫嚷声里,残忍地关进房间里,直到他自己饭碗被满上才安静下来。 “爸爸,妈妈,这位是贺松风。是我学校艺术史专业的优秀学生。” 伊凡德向他的父母介绍贺松风,他的脸还是一样的红,为此还被他妹妹取笑了,他立刻一板一眼的反驳:“是烹饪的时候太热、水汽太重熏红的脸。” 凯瑟琳哈哈大笑。 既然伊凡德嘴硬,凯瑟琳索性帮哥哥把这层纱撩开,“爸妈,哥哥的房间里就摆着他的肖像画,还是喝醉了酒的睡颜呢。” 贺松风一时间紧张的忘了呼吸,身体紧绷成了拉直的弦,似乎很快就要绷到断裂了。 贺松风下意识的认为男人和男人之间的感情是一个绝对不能说的秘密。 更是无法向父母告知的禁忌。 不然为什么他曾经那么想和前男友的父母出柜,却遭到一次又一次的搪塞。 伊凡德的爸妈听到小孩这样说,五官都惊讶的张开,本就对贺松风的欣赏更加的夸张了。 “所以,你和伊凡德是什么关系?” 伊凡德的哥哥问。 贺松风面对满桌的注目,紧张极了,憋出一个简短的词:“朋、朋友?” “oh……可怜的伊凡德。” 桌上的年轻人们齐刷刷发出了惋惜的感叹,感叹伊凡德这段单相思。 伊凡德的母亲连忙补充,她粗糙但温暖的手掌蒙在贺松风的手背上,悄声问: “那你觉得伊凡德这个人怎么样?其实他人很好的,不要看他整天板着脸不开心,说出的话也是老掉牙没意思,但是他人真的很好,很善良。” 贺松风诧异。 原来他想要的认同感竟然如此简单就能得到。 原来要一个身份,并不用一年又一年的搪塞。 贺松风好羡慕伊凡德,羡慕他所拥有的一切。 他这个人又健康又健全,又有着贺松风认为的最完美的家庭,而他也有一项自己拿手的技能,并且是在大学担任一位受众人敬仰称赞的资深教授。 这叫贺松风怎么能不羡慕,甚至他是嫉妒。 酸溜溜的卑劣情愫在心脏滋生,一阵阵的抽痛。 贺松风就像是被光赶到角落里的过街老鼠,他慌张,他惊恐,前二十五年前的认知在这一刻轻易被颠覆。 “你看……要不给他一个机会?” 伊凡德的父亲也帮他争取。 然后母亲又立马维护贺松风,蒙在贺松风手背上的那只手,温柔地轻拍,“我们也就是提个意见,哈哈哈哈哈你别太放心上。” 紧接着,一个热情的拥抱毫无征兆地送到贺松风身上来。 是那个看上去有些肥胖的、又十分意大利乡土气息的中年女人,将贺松风紧紧地抱在怀里。 “很高兴你能愿意参加伊凡德的生日家庭聚会,在意大利这就算作那你愿意加入我们的家族。” 贺松风听得心软软,心暖暖。 伊凡德的家庭并不是什么难以接近的高知家庭,甚至处处都带着意大利乡下的泥土味,这反倒极大的拉大了贺松风对亲情的渴望。 贺松风从来没感受过亲情,他本来也没奢望过。 但现在他想的是,如果他有一个很爱他的母亲,自己一定是会被这样紧密的拥抱着的。 贺松风主动地回抱伊凡德的母亲。 坐在贺松风身边的芭芭拉立马凑上来,张开双臂抱住此刻她最喜欢的漂亮叔叔。 母亲语重心长地告诉他:“你太瘦了,你要多吃一点,知道吗?” 贺松风微微点头,两侧嘴角开始上扬。 伊凡德母亲的手重重的按在贺松风的肋骨上。 贺松风不疼,反倒格外的暖,他躲也不躲,微笑着享用这份不属于他的母爱。 伊凡德一边用手去比划贺松风的身体粗细,一边埋怨:“想想真是活该伊凡德得不到你的喜欢,他都不知道多对你好一些,也不懂天天邀请你来吃饭,看你瘦得,实在太令人心疼了。” “你父母呢?在这边吗?” 贺松风愣住,笑容消失,他摇头。 被公用的白月光 第144节 伊凡德的父亲正要说话,贺松风旋即补充: “我没有父母。” “…………” 此话一出全场安静,包括伊凡德,就连伊凡德都不知道这个事情。 伊凡德的母亲再一次将人搂进怀中,温暖的抱住,轻柔地抚摸头顶。 不言语。 但很快,芭芭拉用力的抱住贺松风,大咧咧的撒娇:“我喜欢叔叔,我希望叔叔和伊凡德叔叔结婚,这样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芭芭拉的妈妈“啊呀”一声,上前把芭芭拉抱走。 伊凡德的脸通红,红得就像红绿灯上长久不熄灭的红灯停。 “其实……不用结婚,我们也可以是一家人。” 伊凡德说:“芭芭拉很喜欢你。” 芭芭拉的母亲立刻出声揶揄: “噫……你确定是芭芭拉喜欢他?不是你喜欢他吗?” 大家同一时间发出爆笑声,伊凡德结巴了好一阵,干脆不解释,有些无奈的和贺松风笑着对视。 一阵欢声笑语里,贺松风是孤儿这件悲惨的事情迅速被温情覆盖。 贺松风开始被伊凡德的家人时刻关注照顾,夸奖的声音从左耳到右耳同时响起,夸他聪明、漂亮还懂事。 说着从这一刻起,他们就是一家人。 说着以后只要贺松风有任何需要家人撑腰的地方,他们随时到。 同时,他们又担心自己的太过热情会对贺松风造成压力,立刻又给这些话找了个恰到好处的借口,那就是——为了伊凡德的感情。 贺松风渡过了一整晚的欢笑。 由于伊凡德的家庭成员足够多,所以不论房间哪里,都能听到叽叽喳喳的声音,没有任何安静的地方足够贺松风去感受自己的寂寞孤单和抑郁。 时间转到夜深人静的归家时刻,伊凡德父母和伊凡德的兄弟姐妹离开的时候,贺松风则留下来,站在伊凡德的身边。 他就像是站在了伊凡德的妻子的位置,陪着丈夫一一向家人们告别,一起给这整晚的温馨拉下结束的帷幕。 在寒暄里,贺松风却忽然改口问:“你们……为什么要对我这么热情?” 几个男男女女互相给眼神,但绝不是在想着如何撒谎,他们是在向外推出一个话事人,代表他们把他们共同认为的观念说出来。 这个人是伊凡德的母亲,她说: “伊凡德从来没有喜欢过谁,你是第一个,所以我们全家都认为你一定是很好很好的人,你值得,我们也相信,不仅是相信伊凡德,也相信你。” 贺松风更加嫉妒伊凡德了。 他的家庭已经耀眼到要把贺松风当做微波炉里的塑料纸片,被烧到融化,完全失去自己的形状。 “hasoon叔叔下次见~嘿嘿,mom,我明天要和ann炫耀我有一个s-u-p-e-r beauty的叔叔!到时候她不信你们俩个要替我作证!hasoon叔叔就是很漂亮。” hasoon是芭芭拉读不明白贺松风的名字中文发音,为贺松风取的专属名字。 很快这个名字就成了这家人称呼贺松风的专属昵称,念出来像是宠溺的在念小名似的。 门口的人很快就走空了,整个房间只剩下门口还站着的贺松风和伊凡德。 贺松风目送最后一个人的身影消失在楼梯拐弯处后,便转身进屋。 伊凡德关门跟上。 门的正对面,也是一扇门。 门上的猫眼漆黑无比,透不出一丝一毫的光。 此刻,一只眼睛正阴暗无比的紧贴在猫眼上,像是鬼一样,面无表情地死死盯着对门的贺松风。 偷窥的男人手机响了,手里窦明旭质问的声音响起: “贺松风去找你了吗?” 塞缪尔盯着余光里才消散的贺松风的身影,他回答:“不在我这里。”话锋一转,他又补充:“你去找过伊凡德吗?” “什么?”窦明旭没听明白。 窦明旭-塞缪尔-伊凡德。 塞缪尔是中间那个,两边的奸情他都抓到过,但很可惜,在这二者的奸情里他都没能在贺松风那争宠成功。 “贺松风在这个城市没有朋友,他只和你,和我,和他有过联系。” 塞缪尔的眼睛仍一眨不眨盯着对门,眼珠子向下移,看见对方门缝底下泄出来的一小滩暖黄色的泛光。 他的声音轻轻的,充满了蛊惑: “也许,他就在伊凡德那睡下了。” “我明白了。” 电话挂断。 塞缪尔笑了。 但他仍没有把眼睛从猫眼里拿开,他依旧盯着一扇紧闭的门,一直看一直看—— 像是疯了一样,病态的,痴迷的。 ………… 一门之隔的地方,是伊凡德对贺松风的嘘寒问暖:“今天晚上没有让你感觉到不舒服吧?很抱歉。” 贺松风摇头,回答:“应该是我道歉,打扰了你们家的家庭聚餐。” 贺松风走向餐厅的方向,伊凡德依旧亦步亦趋的跟着。 整栋屋子就像暴风席卷过似的,乱糟糟的,正等着人来收拾。 这时,被锁在房间里遭到忽视的kitty发出惊人大咆哮。 贺松风赶紧一个转身朝着kitty方向跑去,把门才推开一个小缝,kitty就猪突猛进往外冲出去。 “另外,生日快乐,我没有准备礼物。” “你能出现在这里我就已经很高兴了。” 而门仍旧在推开着。 伊凡德紧张,却没有制止,他在期盼。 直到,摆在门边的那副画作出现在贺松风面前。 是上一次在贺松风的公寓里面,喝完酒以后两人一猫蜷缩在沙发上睡觉的样子。 不过伊凡德的画面被截取,没有画出来,只有彼时还小小一团的kitty与睡梦中面容恬静平和的贺松风。 氛围大范围的采用冷冷的蓝调,伊凡德并没有强调还原出贺松风的美貌,甚至刻意用了凌乱的笔触模糊这张面容。他选择用大篇幅的笔触在画身后的暴雨,桌上的狼藉,以及深蓝寂寥的公寓。 与睡美人眼下残留的泪痕。 那道泪其实是从伊凡德眼睛里滴出来的,却恰到好处地妆点了贺松风的忧郁。 一切都是蓝色的,悲伤的,充满了落寞的。 伊凡德有他的画笔,他却不只停留在贺松风表面的艳丽,他更关注当时贺松风的内心。 他的心,如镜子一样,让卑劣的贺松风无所遁形。 贺松风把头扭过去,轻推了一下伊凡德,嗔道:“油嘴滑舌。” 伊凡德怔住,站在那里,站得笔直。 贺松风指了指画,“把这幅画搬出来吧,挺漂亮的,放在光下好好让我看看。” “好。” “我去把餐厅桌子收拾一下。” “不用,等着我来。”伊凡德不假思索的拒绝。 贺松风问他:“我们不是一家人吗?” “…………是吗?” 伊凡德难以置信地反问,不过很快他意识到刚刚那两个字是把人往外推,又赶紧点头:“是的,我们是一家人。” 贺松风笑吟吟地踮起脚尖,在伊凡德的脸颊上留下一个温温的吻。 这个吻停留的时间非常短暂,几乎只有一秒钟不到。 伊凡德的魂彻底跟着贺松风的吻一起飘走,心脏扑腾乱跳,失序也失控。 餐厅里叮铃哐啷收拾碗碟的声音响起,伊凡德才大梦初醒的想起贺松风刚刚吩咐的事情,连忙托起画框往外走。 伊凡德处理完画的事情以后,以最快的速度来到贺松风身边,两个人肩膀抵着肩膀,手臂挨着手臂,四只手埋在水池里,默契地将一个个碗碟冲洗干净。 “你还讨厌我吗?” 伊凡德紧张的问,紧张到没捏住碟子——幸好贺松风眼疾手快接住,但两个人的距离被拉近到前所未有的地步。 “我不讨厌你,从来没讨厌过你,我是讨厌我自己……” 贺松风有话就说,没再藏着掖着,他真的把自己当成了伊凡德的一家人。 此刻,说这种话,是贺松风在明晃晃向伊凡德索取情绪价值。 此刻两个人的手贴在一起,伊凡德是个主动的人,于是主动握住贺松风不逃开的手,十指相扣,埋在闻起来清甜的柠檬味泡泡水下。 “你不要讨厌自己,你是一个很值得喜欢的人,我喜欢你。” 贺松风笑了,哧哧笑。 伊凡德露出懵懂的慌神,又以为自己说错了话。 贺松风另一只手摘了一捧泡沫,抹在伊凡德的鼻子上,笑盈盈撒娇:“几天不见,‘我爱你’已经降级成了‘我喜欢你’了?你也太过分了。” 贺松风的眼睛就这样直勾勾的看着伊凡德。 他知道伊凡德一定会说,所以他等着呢。 被公用的白月光 第145节 伊凡德是他最纯情的小狗,总以贺松风为前提,为一切。 “我爱……” 贺松风的电话却在这时不合时宜的响起,是一个陌生号码。 盥洗池里的泡泡水被打破,沉静的水被搅成了旋涡。 “哪位?” 声音阴森的从听筒里传出来:“angel,你在哪里?” 贺松风听出来了,是窦明旭。 不用贺松风说话,窦明旭自顾自的说着:“我想你了,想见你。” 他吐出一股悠长的气,像上吊用的声音绕着贺松风的脖子从左到右转圈圈。 依旧用不上贺松风说话,窦明旭继续说: “或者你来见我。” 贺松风的声音冷冷的呼出去,“我要睡了。” 其实贺松风根本就不用说任何话,因为这场对话的结局只会是—— “开门。”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拍门声毫无征兆地炸响,是急促的,毫无节奏的,听得人心脏加速,毛骨悚然。 ----------------------- 作者有话说:伊凡德是绝对不会变异的。 他这个人的家庭、人生和性格底色都是善良正直,他唯一的污点(他认为)就是他觉得是自己在那节油画课上,用教授的身份勾引了贺松风,用师生地位的不对等,引诱贺松风把崇拜误会成喜欢,才开始的这段不道德的感情。 其实那节课纯粹是贺松风无聊逗他玩[让我康康] 第72章 门才被向内拉开一条细窄的缝, 外面的人抬腿直接踢进来。 伊凡德向后踉跄了一步,门的最边缘毫不收敛地像一巴掌,擦着他的鼻尖扇过去。 如果躲慢了哪怕仅一秒钟, 这一巴掌都会扎扎实实的落在伊凡德的脸上。 窦明旭大摇大摆的走进来,眼神跟着脑袋缓缓转动,左手的客厅看到右手的餐厅, 视线再往稍远的地方眺望, 直接看进厨房里。 紧接着,窦明旭的视线回正,但这个“正”并不是指伊凡德,而是指客厅里的那幅画。 他一眼就认出来, 这是贺松风。 “人呢?” 窦明旭缓步走向画布。 kitty就藏在画架下面,冲窦明旭哈气,后背的毛炸成了小刺猬。 伊凡德伸手拦住,“什么人?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窦明旭从喉咙里吐出两声嘲笑, “你不知道?” 窦明旭忽然调转方向,迈开脚步往房间深处走。 深处就只有两个房间,一个客卧,一个主卧,两个房间的门通通紧闭着。 当窦明旭突然向前走时,伊凡德反应激烈, 他拉住窦明旭的肩膀,把他往入口处推搡一下:“这里是我家, 不欢迎你, 请你现在离开。” 伊凡德指着窦明旭走来的方向,沉稳的声音也跟着拔高到了警铃作响的程度,大声呵斥: “否则我将会报警, 请你立刻离开!” 窦明旭无动于衷,反倒是对那两扇紧闭的门愈发感兴趣起来。 他又开始笃定,贺松风一定就藏在那里。 “他在里面藏着,对不对?” 窦明旭笑问,这会他还保持着体面,没把事情和话说的、做的太难看。 伊凡德摇头,“我根本就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 窦明旭无声审视伊凡德。 伊凡德重复地呵斥:“请你离开!” 窦明旭的耐心耗尽了,他垂眸,没耐心地说:“他如果不在,那你就让我进去看一眼,确认一下,又能怎么样?” 伊凡德态度依旧坚定:“这里是我家,我不欢迎你,请你离开!” 窦明旭见伊凡德没办法沟通,干脆冲着其中一扇门大喊:“angel!出来!” 那两扇门没有任何反应,窦明旭也无法肆意越过伊凡德这个阻拦闯进去。 于是窦明旭开始更加大声的呼喊: “angel,别让我等太久了!” “angel!我已经开始没有耐心了。” “angel!出来,我真的要生气了!” 窦明旭喊angel,不像是在喊情人、爱人,倒像是在喊自己家跑丢的宠物。他的态度,他的声音都是傲慢的命令更多,而非请求、询问。 也许狗会听他的话乖乖出来,但贺松风可不是他的狗。 "angel!angel!angel!" 窦明旭的声音更大了,从胸膛里吼出来,似雷鸣,似震鼓。 kitty在发抖,在畏惧,但他毅然从画架下跑出来,拦在了窦明旭面前。 kitty身上的毛发在惊吓声里炸得更加厉害,他前爪趴在地上,后半身拱得高高的,从它人畜无害的身体里抖出来嘶哑的咆哮警告。 窦明旭垂眸看着眼前拦路的猫,讥笑一声:“他的,还是你的?” 伊凡德没有回答,他只是重复说:“请你离开。” 窦明旭脸上戏谑的笑更加的明显和张扬,“倘若我不呢?” 伊凡德还是太过纯洁,他单纯的以为这世界上很多事情是可以通过理论来解决的。 直到,他遇到窦明旭这个无赖。 窦明旭比伊凡德略高一些,但也只是一些些,大约是头发长短的差距。 但他偏偏要站直了,身体一个劲往上拔,甚至还偷偷地垫了脚,硬生生塑造出一个他不仅身高上高伊凡德一等,气势上也高人一等的场景。 “倘若我非要进去呢?” 窦明旭的话是通知而非询问,他一把揪住拦在面前的伊凡德的衣领,就像是丢垃圾一样,顺着手边毫不费力就往外抛了出去。 高高瘦瘦的艺术系教授自然比不过常年锻炼的总裁,对方扔他,还没来得及反抗,也没来得及反应,他便在一阵重心失衡的天旋地转里,噗通一个巨响,结结实实摔在地上。 尾椎骨咚得一下磕在地上,像被人拿着斧头砍骨头的惊悚痛感迅速从尾椎骨开始,向头顶也向脚心蔓延飞去。 骨头连接了何处,骨头里被砍倒的痛,波及范围就有多广。 就算没有骨折,也绝对是骨裂了。 但伊凡德已经顾不上尾椎骨的剧痛,眼下有更重要的事情他要去做。 窦明旭已经走到了最近的房门边,他的手按在门把上—— 从窦明旭推倒伊凡德,再到他毫不迟疑的推开那扇门,其中用时不过半分钟,根本就没有给伊凡德反应的时间。 轰隆一下,门被毫不客气地彻底打开。 空气里的灰尘都被窦明旭莽撞的行为吓得惊起了一片雾蒙蒙。 窦明旭在客卧的门框里站定,他半眯着眼睛,眼神直突突地向前去。 他忽然笑了,嘴角向上勾勒起一个浅浅的幅度。 伊凡德手掌捏成拳头,吃力地从地上爬起来,嘴上囔囔:“没有!他不在!你找不到他的!” 窦明旭转身,向着这屋子里最后一扇门缓步靠拢。 窦明旭的步子迈得很慢,且很响,就像他这双鞋子和地面正在咬牙切齿的发出威胁一般。 嗒哒! 嗒哒—— 嗒哒!嗒哒—— 窦明旭站定。 他那只粗糙宽大的手掌已经握在门把手上,只需要手腕向下一沉—— 紧闭的门扉与门框之间已经被压出了一道细长的深黑缝隙,似乎这一道缝隙里藏着一双透亮的琥珀眼瞳。 呼吸声,顺着缝隙往外流淌,就像是泉水擦过山石,嘶嘶作响。 窦明旭的呼吸已然急促,分不清他到底是向外喘气,还是在发出低低的得逞的笑声。 总之,窦明旭的小臂肌肉骤然绷紧,他马上!马上就要推开这最后一扇门了! 咚——!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拳头直接从窦明旭的脑后砸过来。 伊凡德惊诧地看着自己捏成拳头的手,他自己都有些想象不到,他竟然脑子一热,把事情做到这个份上! 但很快,伊凡德就调整好状态,事情已经发生了,靠讲道理劝说已经无法解决问题,那么最好的办法就是暴力。 是窦明旭先动手的。 伊凡德说服自己,紧接着又是一拳捶在窦明旭的太阳穴上。 被公用的白月光 第146节 窦明旭被打得身体摇晃,捏在门把上的手掌虚弱地松了力,但门的确已经被他逼开了一条细小的缝隙。 窦明旭左手撑墙,右手扶着太阳穴,身体狼狈地岣嵝起来,折成一个直角拱在墙边发出痛苦的喘气声。 一个男人短时间的两次出拳,任谁来都要缓上一阵子。 就在他低头喘气的时候,余光里那道缝隙里…… 窦明旭看见了,捕捉到了,他所幻想的事物真切的存在于细长的深黑中。 那个细瘦高挑的美人安静的站在缝隙里,只露出一只用于窥看的眼眸,警惕不已。 他的眼睛就像一面擦得锃亮的镜子,他自己都不知道,他的眼睛吸收了太多黑暗外的光亮,所以看上去似在发亮,就像抹了一层油水的紫葡萄。 “呵呵……” 窦明旭一转头,冲那只眼睛用力地瞪了过去。 那藏在阴影里的眼睛像小猫似的抖了一下。 惊吓过后,转眼黑洞洞的缝隙便寻不到任何关于小猫的踪迹。 伊凡德的目光沿着窦明旭的视线看过去,他也发现了那道缝隙,顿时感觉不妙。 他伸手抓住窦明旭的手臂,强硬地把人往外拽行。 “请你离开,请你现在就离开!” 伊凡德再次大声警告。 窦明旭却没搭理伊凡德,而是在踉踉跄跄里,冲那道缝隙震声质问:“angel,你确定要躲着我?” “…………” “咔哒。” 门关上了,像是风吹的。 “请你离开!请你不要打扰我们!” 伊凡德拽着窦明旭,一个劲往外推。 “我们?” 窦明旭本来还能控制情绪的,被来回这样的激,一下子就跟抽了发条的人偶一样,失控地运转。 “你说我们???” 他无法接受贺松风离开他就立马住进别人的房间。 更无法接受贺松风居然藏起来不见他。 而且……很可能,自己并不是这段感情的第三者,他可能是第四位,是拍在末尾的那个。 所以贺松风才能说走就走,完全没有把他放在心上。 因为他在贺松风那里的顺位本来就很低。 是pland的存在。 前面还有a、b、c的选择! 而一道题,一定会有a和b选项,大概率有c选项,但不一定非有d这个选项。 窦明旭无法接受这个事情。 明明是贺松风主动来招惹他的,又在这段感情里表现的对他无比顺从,甚至是勾引。 怎么……怎么突然自己就变成被弃养的路边一条野狗了??? 巨大的落差感,摔得窦明旭头破血流,四肢尽断。 “ok!fine!”窦明旭垂下的手掌甩了甩。 突然一下,窦明旭转身揪住伊凡德的衣领把人按在墙上,然后就是一拳直直地顶在腹部,没有着急打下去,而是卡着窦明旭以为要被打身体紧绷,但发现没有受痛于是肾上腺素下降的那一个瞬间,猝然一拳捅了进去。 不是打,不是殴,是捅。 窦明旭的拳头几乎打进了伊凡德的肚子里。 伊凡德被打出一声重重的闷响。 但他也不是好惹的,咬牙抬腿,用膝盖往窦明旭的肚皮上顶,坚硬的膝盖砸进对方的身体里。 紧接着,伊凡德补了一拳,把窦明旭本来就受伤的鼻子,再一次的打歪了过去。 很快很快,伊凡德又补上了第二拳,砸在窦明旭的眼眶边。 伊凡德的手背上都是血,他的小腹传来阵阵剧痛,像内脏在被破壁机里的刀片来回割碎搅动。 伊凡德松了气,那就轮到窦明旭了。 尽管窦明旭此刻鼻青脸肿,脸上旧伤新伤重复的垒在一起,鼻血源源不断从歪掉的鼻子里淌下来。 从鼻子到口腔再到喉管、气管、食管,没有一个地方是没有血腥味的。 就像他身体器官已经被生锈的贴覆了一层膜,处处都苦得发酸,已经不能说是刺鼻了,是刺得他整个身体都不舒服,呼吸困难。 不过,窦明旭在殴打和被殴打里,早就红了眼,残存的理智至多是在警告他不要杀人。 窦明旭一把揪住伊凡德的头发,直接把人拽到墙边,按在墙上打。 咚——! 一下。 咚——! 第二下。 咚咚咚——!!! 连贯的三下砸墙,甚至墙上已经见了一大块红色的血迹。 窦明旭用染血的手往自己头上抹,把失控散乱的碎发,以血作发胶,抹回头上,维护假惺惺外貌上的冷静自持。 “angel,你再不出来你的小情人就要被我打死了哦。” 窦明旭再一次冲那扇门喊话,还陪了一个口哨声。 但不仅有那一扇门在窥听,公寓走廊里对向的那扇门,正在肆意的窥看。 塞缪尔的嘴角没有一刻放下来过,他对准猫眼,瞧着隔壁屋子里爆发的血腥乱斗,满意的不行。 塞缪尔想,这件事一过,贺松风就只剩他一个选择了。 伊凡德太懦弱,保护不了他,肯定pass。 窦明旭太偏执,充满危险性,肯定也pass。 “还得是我,只有我才最适合贺松风。” 塞缪尔站在正宫娘娘的位置上,美滋滋的替贺松风选妃。 伊凡德被打得脑袋昏沉,眼神失了焦,但他依旧在尽力反抗窦明旭。 他的拳头仍向前挥舞,每当窦明旭想把他当垃圾一样丢开的时候,他立马黏上去,拦住窦明旭往前走的步伐。 哪怕是拳打脚踢,哪怕伊凡德的意识已经模糊,他仍然在尽自己最大的力量保护着隐藏在那扇门之后的那个人。 “滚开!” 窦明旭烦躁的一脚踢过去,伊凡德的身体倒下,压在kitty身上,kitty爆发出惊恐的嘶鸣声。 终于。 那扇门无声无息地打开了。 深黑的缝隙迅速扩张,直到足够那个藏身黑暗的人走出来。 贺松风第一时间看向的人是伊凡德,然后才缓缓抬眸,望着窦明旭,难以置信:“你疯了,你彻底疯了。” “是你逼我的,是你把我逼疯的。” 窦明旭再一次把满手的血水抹在头发上,慢条斯理把凌乱的头发整理好。 贺松风快步走到伊凡德身前,他想蹲下,想把伊凡德扶起来,结果刚一低头,那只充满血腥味的手就掐在他的脖子上,硬生生把他提在手里面。 贺松风抬眸,看见的是窦明旭低下头,痴情索吻的画面。 这让贺松风感到毛骨悚然,他立刻扭头躲掉。 窦明旭的唇压在贺松风的耳朵上,充满情欲的轻语:“我说了,是你把我逼疯的。” “你和他做了吗?” 窦明旭的手赤.裸裸的摸了上来,目的明确:“你和他做过几次?” 他咬着贺松风的耳朵,用舌头去舔,要牙齿去轻轻的磨:“比我多吗?” 表面看似是冷静的询问,实则已经嫉妒的快要疯掉了。 他的身体滚烫,呼吸粗重,心脏就像过载的齿轮,在设定好本该一分钟转多少次的程序里,心脏发了疯的转。 不用切开胸膛去看,窦明旭也能感受到他的心脏齿轮正以可怕的速度被磨损。 他总感觉下一秒就要心脏骤停。 窦明旭扯起衣角抹了一把脸, “他是第几?” 窦明旭指着地上的伊凡德问,他的眼神时时刻刻都放在贺松风身上。 看似体面的表象下,是窦明旭已经疯到极致的控制欲。 那根本就不是他认为的简单的嫉妒,吃醋的酸败早就扭曲成了复杂的浓硫酸,烧得所有和贺松风有关联的事情都变成破破落落,坑坑洼洼。 伊凡德,就是最好的例子。 “……你这个疯子。”贺松风用力把身边的人推开。 窦明旭却又一次黏了上来,他哈出一口气,重重地感慨:“我好羡慕他,你怎么能从我那离开,就这么自然的到他这里的呢?我也有房子,比这里大的多,你怎么没想过到我那去呢?” “现在你见到我了,你想做什么?”贺松风问,他表现的像个木桩,竖的笔直独立。 “他是第几?”窦明旭执着地问:“我是第几?塞缪尔又是第几?” 被公用的白月光 第147节 “…………” 贺松风再一次问:“你到底想做什么?” 窦明旭把问题抛了回去:“我在你这到底算什么?” 贺松风笑了,捧着窦明旭那张从高高在上摔下来,摔得拧在一起的脸,在窦明旭满是期盼的眼神里,他吐出一圈轻轻柔柔的气,笑说: “算你是小丑。” j-o-k-e-r “行了,我跟你走,你也别为难他,别为难自己。” 贺松风转头看向伊凡德,同时对窦明旭说:“你去门边等我。” “做什么?” “难道你就让他这么倒在地上?”贺松风诧异。 但是窦明旭只关注一个事情,那就是:“如果倒在那里的人是我,你也会这样吗?” 贺松风微笑,温柔地安抚:“会的,我当然会。” 其实他不会。 塞缪尔倒过,被贺松风一脚踩下,当做地毯踩过去。 贺松风走到伊凡德面前,弯下腰,伸出双手,将伊凡德拢进怀中,用自己瘦弱的身躯把伊凡德搀扶起来,一步步走到椅子边,稳稳放下。 伊凡德的手在触碰到贺松风的手指后,抖了一下,想也没想,一把握住。 伊凡德的两只眼睛已经看不见眼白,被鲜红的血注满,他的嘴唇颤抖着,想要说着什么。 “对不起。”贺松风说:“是我给你添麻烦了。” 贺松风弯下腰,在伊凡德的额头上留下一吻,而后迅速抽身离开。 伊凡德摇头,他一双手半悬在空中,做着无用的挽留。 下楼的时候,贺松风在给救护车打电话,报完地址挂断电话以后,人已经坐上了窦明旭的车。 窦明旭没有着急开车 贺松风也没有着急脱衣,他平静的坐在副驾驶上,连安全带都不着急扣上。 这时,余光透过车窗出现一个人影。 那人影趴在窗户上,向下窥看。 是塞缪尔。 窦明旭和贺松风单独在一起的时候,危机感褪下,像疯狗被主人戴上项圈,自然冷静了下来。 “你要的,我可以给你。”窦明旭从烟盒里抖出一支烟,咬在嘴边,没有点燃,“只是你也给我……” 窦明旭缓缓转头,看向贺松风。 贺松风无动于衷的回看,甚至隐隐约约是在讥笑。 窦明旭干脆把打火机拿出来,塞进贺松风手里拿稳。 同时,他的上半身越过中控台,把自己送到贺松风的手边。 “我们之间——”窦明旭在他和贺松风之间打了个手势,来回比了比他们之间那段窄窄的距离,“我知道是交易关系,利益互换,你不是也很清楚吗?” 贺松风举着打火机,按下去。 火苗升腾,暖黄色的光线照不透贺松风的皮肤,他是惨白。 窦明旭自己向前,主动把烟头放进火苗里,就当是贺松风在为他点烟了。 他满意地吸了一口烟,慢悠悠地呼出来,浓烈的烟草味道迅速灌满整个驾驶室。 “你想要的,我都给得起。” 声音餍足的从窦明旭喉咙里跟着这丝丝缕缕的慢悠悠呵出来,充满胜券在握。 贺松风被熏得眯起眼睛,他眼里的窦明旭从一个成熟稳重的帅气男人,突然就畸变成了一团腐烂生蛆的暗紫色烂肉。 这团烂肉饥肠辘辘的盯着贺松风,想要贺松风把它吃进肚子里,实在令人感到恶心。 贺松风又感慨,为什么这群人的配得感会这么高? 想要的就一定要得到,得不到用尽手段也要得到,哪怕是用抢的、偷的、掳来的。 丝毫不考虑为什么得不到,只想着必须得到。 “窦明旭,我不是给钱就卖的表子。” 贺松风淡然地拒绝了窦明旭的要求。 窦明旭不能接受被拒绝,牙齿咬着烟头来回烦躁地转圈,在烟蒂上压出一圈明显的齿痕,他拿烟的手分出来一根手指,指着贺松风说: “你本来就是个表子,你在你自己的国家就是个卖的,你现在跟我说你不是?” 贺松风听完他的话,耳朵狠狠地嗡了一下,他就像一台老式的录音机,从这一刻开始他响起的所有声音都变成了嗡嗡作响。 “我没卖过,那是你的臆想。” 贺松风垂下的手骤然攥紧,他闭上眼睛,眼球用力的往上顶,把脑袋里浮出来的画面全都顶成一片深黑。 他缓缓睁开眼,看着眼前一再凑近的男人,疏远地说:“lambert先生,请你尊重我。” “尊重你?那你爬到我床上坐下去的时候你在想什么?” “…………” 贺松风沉默了一会,才缓缓地张开嘴,从那张淡色的薄唇里,说出刻薄的话。 “我在想——好恶心,好想逃走。” 贺松风一字一句的说,说完他便面无表情地盯着窦明旭,他期待着,眼前的男人被他的一言一行逼疯的场景。 “你就是人尽可夫的表子。”窦明旭也开始说狠话。 这句话对贺松风没有伤害,他平静不已,声音温柔地念出来: “你该谢谢我人尽可夫,否则轮不到你。” 窦明旭把嘴边的烟一口咬断,含了一嘴还没来得及点燃的干烟草。 苦味与涩感在口腔里迅速蔓延,从舌尖到舌根,腐漫这令人心慌害怕的气味。 窦明旭掐住贺松风的下巴,不让这份苦涩这让自己尝到,也该让贺松风尝尝苦头。 贺松风如他所愿,皱了眉头,攥紧的手掌变成一耳光打在窦明旭的脸上。 啪——! 贺松风骂他:“癞皮狗。” 瞬间,窦明旭脸上已经习惯的痛被重新打醒了,血红的眼球像要爆掉一样痛,神经里仿佛有电锯在拉动,嗡嗡作响的同时,又痛不能忍。 这样极端的痛意,把窦明旭的歇斯底里痛醒了,他一双手拢住贺松风的脖子,用掐的方式把贺松风逼到角落里,大喊: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窦明旭睁着血红的眼睛,一声声冲贺松风喊出泣血的质问。 凭什么他能把自己摘得这么干净?又凭什么他能这么高高在上的同自己说话? 凭什么——! 这段感情根本就是不公平的! 从始至终被玩弄的只有自己。 “你以前不是这样跟我说话的!你以前也不是这样对我的!” 当窦明旭开始咆哮的时候,他的骨头扯动脸上五官皮肤,歪掉的鼻梁又开始往外撑出阵阵碎裂的痛,他的鼻骨一定断了,甚至他的眉弓骨也一定断了。 那些痛感就如同一柄巨大无比的锤头,把他的脑袋砸到爆浆。不然为什么他可以清晰的触摸到他的头盖骨下,神经突突直跳的感觉? 而贺松风,从始至终都面无表情,毫无反应的凝视面前男人的痛苦。 爱贺松风的代价,就是会被他逼成疯子,轻易为贺松风哪怕吹出的一口气而发狂。 恨他的滥情,又渴望着贺松风的滥情能多分给自己一点。 窦明旭一把抱住贺松风,他已经顾不上他的痛,他只顾得上抱住贺松风,紧紧地抱着,不让人走。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窦明旭哀求呢喃,“你以前不是的……我们以前不是这样的……你变了,你怎么能变的?” 贺松风无动于衷,他冷冷的,像念书一样,平铺直叙地去告知: “那你一辈子活在以前,活在你的幻想里吧。” 救护车的声音从车窗外疾驰而来,闪烁的车灯在昏暗的夜晚尤为刺眼,闪动的警示灯越来越近,光线直突突钻进贺松风的眼睛里,闪得眼里一片昏白。 楼上那个窥看的身影仍在矗立在窗边,直勾勾的,明晃晃的向下投来渴望的贪婪。好似在说:就是这样,拒绝我,然后拒绝他,最后再把伊凡德毁了,大家就皆大欢喜了。 ----------------------- 作者有话说:omg,这几天收到好多好多灌溉,谢谢大家,亲你们每一个人[玫瑰][比心][红心] 第73章 贺松风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刀子捅进窦明旭的心脏里。 先招惹的是贺松风, 先离开的也是贺松风。 活在贺松风制造出来的温顺、甜蜜的泡影里的是窦明旭。 关于这段感情的所有,正如贺松风所言,都是窦明旭的幻想。 他该明白的, 他只是贺松风往上走的人生旅途上一级台阶而已,仅是一级台阶,踩上去走过了便没有再往回、往下走的理由 现在, 唯一能让贺松风回头看他一眼的, 只有他自己往上面去,往贺松风的脚下跪着,铺上新的台阶,成为贺松风继续往上走的那一级台阶。 没有什么能留住贺松风, 唯有他自己的前途。 窦明旭的身体埋在贺松风的颈窝里,他的手向副驾驶储物箱的方向摸过去,扒下来,手掌没入深黑中, 窸窸窣窣片刻后,从中拿出了一个文件袋,里面鼓囊囊的装满了a4的方案页。 被公用的白月光 第148节 “我知道你想要什么。” 窦明旭坐了起来,从贺松风温暖、柔软的怀抱里抽身离开,他的臂弯产生了极大的空虚,整个人像一树被腰斩的草木, 怏怏往下耷拉。 文件袋沉在贺松风的腿上。 贺松风低头拆开袋子,把里面装订好的方案书拿出来, 捧在手里快速地扫视里面的每一行字。 这是一份没有任何约束的策展方案, 身为boss的窦明旭提供了艺术街区里最中心、最豪华、人流量也是最大的展厅。而时间则是卡在圣米舒诺的年度艺术展览的首日。 没有主题,没有内容。 预算无限,全权交由被点名的那个人来负责。 就算蚂蚁来了, 也能明白这份方案是在直白、赤.裸的捧人。 不管最后这个展厅交出一份怎么样的作业,光是这展厅能带来的曝光和流量,就足够贺松风成为艺术圈里的名人。 作业的高低分,只是决定贺松风是名声大噪还是小有名气的程度。 窦明旭已经把贺松风的前路铺平,只要他踩上去。 “我一直都知道,只是我把你这个人想错了。” 窦明旭入迷地看着贺松风阅读时认真的眉眼,是乖巧安静的,眼皮微微下压,两粒完全对称的黑痣若隐若现,那里仿佛悬了两根操控人偶眼睛的丝线。 窦明旭说:“打压你是没有用的,我该把你想要的东西送到你面前,这样你才会愿意说你爱我。” 贺松风合上手中的方案书,平整的放进文件袋里。 他抬眸,沉默地与窦明旭对视。 “你想抽烟吗?”贺松风问他。 窦明旭还没来得及回答,只顾得上从喉咙里呼出痴痴地呢喃:“angel……” 贺松风已经擅自身体前倾,越过中控台,一双细嫩白净的手灵活地把烟从烟盒里取出,双手奉上,送至窦明旭的唇边。 当窦明旭咬住烟蒂时,那双如玉般温润细腻的手里的手持物变成了银色的打火机。 火苗嘶嘶的燃烧在二人亲密的距离里,就在二人四目相对里发出灼灼的火光,烧得两人脸颊轮廓散出柔和的橙黄色微光。 贺松风的瞳孔颜色更深,于是这炙热的火光在他的眼睛里燃烧的更盛,乍放出野心的光亮。 贺松风的嘴角被向上飞腾的烟雾吊起来,总是温温柔柔的五官,这会竟刻出锐利的线条角度。 细瘦的手臂肌肉绷紧,像一把匕首的形状,血管埋在贺松风单薄的皮肤下躁动,握住打火机的那只手的指节紧凑的把手背顶出尖锐的角度,几乎要听见指骨与指骨咔哒作响的声音。 咔嚓一声。 打火机被盖头捂灭。 不远处救护车的灯光红蓝、红蓝交错的闪烁,贺松风的手上、衣服上还有脸颊边、脖子上的血色在乍亮的灯光下 无所遁形。 那原本只是窦明旭手上的污脏,这会却和贺松风完美的融合。 他的温柔里,本就是带着把人毁掉的危险。 “angel……angel!angel!”窦明旭眼中的痴迷更加强烈。 他爱死贺松风身上这份冲动的危险了! 什么温顺顾家的大和抚子?什么浪荡荒唐的娼.婊? 只贺松风,唯有贺松风! 贺松风捧起面前这副如痴如醉的迷乱面容,亲昵地吻落在窦明旭的眉心处。 东亚宗教里的菩萨,西欧神话里的圣母,向着肮脏、卑劣的信徒施以宽容的救赎。 余光里,贺松风看见一群医护人员围成一圈,似乎是把什么东西抬了下来并送上车里。 救护车尾箱的大门关上。 警笛声越来越远,警示灯也越来越淡。 直到周遭重新陷入昏暗,直到整个世界只剩下窦明旭渴求的呼吸声。 贺松风才收回余光里的担心 ,把注意力全部放在窦明旭身上。 “我累了,我们回去休息吧。” “我们?”窦明旭问。 贺松风点头,“嗯,我们。” 时间就在不算平静的平静里这么过去一个星期。 期间贺松风趁着午休的休息时间去看望过伊凡德,伊凡德计划好的亚洲画展因为他的脑震荡不得不延期,贺松风对此深表歉意。 “你现在是和他在一起的吗?”伊凡德问贺松风。 贺松风点了点头。 说到“他”,贺松风以最快的速度从他的手提包里拿出了新的方案书,上面新增了贺松风和窦明旭的签名与盖章。 由贺松风作为主负责人的展厅策划已经正式推上行程。 “这是他给我的机会。” 贺松风说着,翻开了手头的方案书,继续去聊自己:“我需要他,所以我一定要和他在一起。” 贺松风的言语、神态里没有半点他靠出卖色相换取资源的愧疚羞耻,反倒是野心勃勃,越说越肯定。 “你了解我的,我想要的,我一定要得到。就算需要把自己的肉割下来喂到别人嘴里,我做得出来。” 紧接着,贺松风就跟伊凡德阔谈了一番的他对于这次机会的计划。 他很自信,他几乎不问伊凡德的意见,只是把自己的想法一股脑流畅的说出来,且信心满满,势在必得。 伊凡德笑着欣赏贺松风的生机勃勃的模样,他很高兴见到贺松风如此兴奋的样子。 以往贺松风来找他,不是伤心就是迷惘,总之不论哪一次,都是灵魂脱离肉.体,一副等着被安慰和关爱填满身躯的模样。 “他对你好吗?” 贺松风点头:“很好。” 伊凡德放心了,“那就好。” 贺松风忽然想到什么,他道歉:“抱歉,你的画展我恐怕无法陪同。” 伊凡德温柔地安慰他:“翻译的档期冲突本来就是我想和你在一起找的借口,没关系的,你只要做好你自己的事情。” 贺松风临走前,又折回来,询问伊凡德:“你家里的那副画我能带走吗?” 伊凡德点头,“可以的,我叫人送到你住的地方去。” 贺松风从门框下,小跑回伊凡德面前,他就像突然落在伊凡德衣领的落叶,毫无重量的坠下,给了伊凡德一个紧密的拥抱。 伊凡德的手掌落在贺松风的后背上,轻柔地拍打安抚。 贺松风离开了。 他匆匆的来,又匆匆的走,没有留恋。 说是来看望,其实倒更像是来发泄他无处可去的期待和兴奋,就跟他以往和伊凡德发泄自己的不堪与悲伤一样。 贺松风不爱任何人,包括伊凡德。 他只是爱被爱的感觉,这其中也包括伊凡德。 很残忍,但对于贺松风来说,这很安全。 贺松风开始成天泡在macpro上写方案,睡得晚,起得早,睁眼就是在构思,吃饭十分钟解决,晚饭更是面包夹着火腿和生菜,囫囵吞下就算一餐饭。 又是一周过去,到了定好的汇报时间,贺松风带着自己的方案出现在窦明旭的办公室里。 再过一天,整个策划组的组长都要带着自己的方案,出席窦明旭和其他几位总负责人在场的大会。 贺松风的小组只有他一个人,所以自然也是他作为代表上台。 此刻,是窦明旭为贺松风提前开小灶。 “你确定这是你的定稿?” 窦明旭的声音从骨折的鼻子里的沉沉的闷出来,棘手地啧了一声,“不行。” 贺松风的表情骤变,他以为窦明旭又在为难他,直接发出质问:“为什么不行?” “我记得亚德里恩说过你,说你太刻板了,是学校里的高分学生,脑子里全都是教科书上的文字。” 窦明旭的手指敲着自己的太阳穴,那一块还贴了一块消毒敷料,敷料都遮不住下方的淤青,鼻梁骨上也横着一块敷料。 窦明旭的手指改成点在面前的桌子上,一板一眼地说:“你完全没有把他的提醒听进去。” 贺松风的手撑在桌子上,眼神直直地望向窦明旭,显然是不服气的。 窦明旭把macpro往前一推,推回贺松风面前,点在桌子上的手变成叩桌,叩出两声警示。 “你现在给我的这几版全都不行,重做。” 贺松风提了一口气,这口气迟迟没有咽下去,嘴唇抿成一条笔直的线向内收。 “拿回去,重做。” “明天的大会你也不要出席了。” “我不是在为难你,是你给出的方案不够好。” 贺松风被窦明旭说得难以置信,一双眼睛睁圆了,执着的盯着窦明旭,企图从窦明旭的脸上看出些端倪。 例如贺松风不是没做好,只是窦明旭又在借着机会为难他。 所有人都说他很聪明,学东西很快,做事也是滴水不漏。 贺松风不甘心,于是在窦明旭严厉地批评里,把憋在心里的话一股脑的顶了回去,肯定地说: “我的方案没有任何问题,关于主题的情绪我也已经做到位了,要的代入感和故事我也全都有兼顾。” 贺松风对自己的作业充满百分百的信心,“没有-任何-问题!” 窦明旭冲贺松风招了招手,四根手指向内收。 贺松风靠了过去,窦明旭的手臂环过贺松风的腰,贴了上来。 贺松风警惕地低下头去看,结果窦明旭的注意力并没有放在他身上,而是把macpro的屏幕调整好方向,足够两个人都看见屏幕上的内容。 被公用的白月光 第149节 窦明旭的手指点在屏幕上,说:“你选择的是东方瓷器艺术,没有什么问题,你的方案做得也很好,方方面面全部都兼顾,包括你身为亚洲人,你在代入感和叙事这一方面也是满分。” 说完,窦明旭才抬头,去看那个站在他臂弯里的细瘦男人:“但是,你觉得你这个主题压得住我给你的这次机会吗?” 贺松风没回答,胸膛还是气鼓鼓的不服。 但他没顶嘴了,他意识到窦明旭是真的想教导他,所以他尽管是不服气的,还是认真倾听,虚心请教。 “一、二、三、四……在我交给你的展厅周围还环绕了四个大的展厅,你是中心。他们准备的主题我都看过了,你和他们是一样的,一样的优秀。” 这个时候,窦明旭把自己桌子上的电脑显示屏也掰了过来,屏幕上是整个会展的安排,贺松风在最中间,四个角上是另外四个大展厅,在这些大型展厅之间连接数个小型展览,室内室外兼备,把整个会展中心所有空间统统利用。 窦明旭接着说: “当能力一样,那就是比拼名气了,四个大型展厅的负责人已经是整个圈层里大有名气的明星,而你,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大学生。” 贺松风的眉眼微微垂下,气鼓的胸膛瘪了下去。 但窦明旭还没有放过贺松风,他继续去说: “所以你还会认为你的主题足够精彩到所有人都记住你的名字吗?足够让所有的镜头都对准你,让全世界都看到你吗?” 一连几个问题,把贺松风问得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窦明旭把眼镜摘了放在电脑边,他揉了揉眉心,闭目休息的同时语重心长地说:“现在这个方案最大的问题就是不够精彩,不够有新意。你要抛开你现有的知识体系,好好想想该怎么做才能最大程度从一众明星策展人里突出。” “…………” 贺松风没吭声,窦明旭说话的时候,他发觉自己站了太久,干脆坐在窦明旭的腿上。 窦明旭乐得被贺松风如此对待,一只手抱着腰变成两只手环住腰,把贺松风圈在怀里。 窦明旭吻了吻贺松风的脖子,一改半分钟前咄咄逼人的教导模样,变成了体贴的嘘寒问暖: “我刚刚话有没有说得太重?你很优秀的,我只是希望你能更好。” 贺松风的眼神落在两个屏幕上来回看,陷入沉思。鸦羽般浓密的睫毛微微下垂,耳后挽着的头发向下也向前垂落,鬓边的碎刘海因为这段时间贺松风太过专注工作,以至于能直接挂在挺翘的鼻尖上。 “嗯。”贺松风从鼻音答话。 “你也没有错,只是我们的理念不一样。如果你不想永远被我困住,你要思考的就不应该是办好一个展览,而是要去想怎么最大化扩大自己这个ip,名为‘angel’策展人的个人ip。” 窦明旭把贺松风垂下的手一并拢进怀里捏着,把紧绷的每一段指骨都揉开,揉软,像捏气球似的来回搓.弄。 贺松风垂眸,瞧着自己被揉得发软的双手。 “……嗯,我知道了。” 窦明旭抛开他那古怪的性格和性癖,只作为公司领导而存在的话,他会是一个非常完美的男人。他资历深,水平高,真正能做到一针见血的解决问题,他的掌控欲,能让下属减少很多没必要的麻烦。 行就是行,不行就是不行,直截了当。 第二天的大会,贺松风没有出现,五大场馆皆完成汇报,唯有他不在。 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漂亮美人横空出世,拿到第一重要的展厅这件事,本来就是一件非常八卦的事情。 这事一出,整个公司上下一片议论,交头接耳聊得不亦乐乎,讨论“angel”的内网邮件批量发送交换。 【angel趴伏塌.腰扭.臀勾引照.jpg】 【转载:我舔我舔我舔】 【转载:我就说这b#tch不简单吧!照片这么快就流出来了,呵呵!】 【转载:so hottttttttt!(爱心眼)(爱心眼)】 【转载:我插,我插,我插,我插!】 实际上,附件里的图片只是一张大.字报,写着——你被耍了! 这条恶俗的恶搞邮件却依然以恐怖的速度席卷了整个公司的吃瓜群众。 尽管没有任何色.情的地方,可那张图片附件上的标题,却活生生成了开启亵渎贺松风最好的钥匙。 以至于当贺松风吃过午饭回到办公桌前时,谁人都要抬头打量一下贺松风。 贺松风对这份打量十分熟悉,完全是当年他和前男友的性.爱视频被公布后的眼神。 那一双双眼睛几乎要把贺松风的衣服都扒干净,去看看他到底是不是那个传闻里被万人骑的公交车表.子。 突然一个欧洲男人故意从椅子后面撞了他,引起注意后,他直接当众询问: “你为了你拿到这个项目跟多少人睡过?还是说只跟lambert先生睡了?那他又f#ck你多少次你才换来的项目?” 贺松风没有回答,坐在办公椅上,以低人一等的低矮警惕地望着面前高大健壮的欧洲男人。 男人当着所有人的面,指着贺松风骂他是妓,并振振有词的大喊:“这对于其他人而言太不公平了!!!” 贺松风没有反驳,没有反应,他埋头继续做自己的事情。 但从后背扫过来针扎似的的恶意,几乎要把他的骨头都钻透。 幸好这样的体验不是第一次,贺松风还算能够平稳应付,他不断的告诉自己: “这份机会来的就是不干净的,所以一定要把事情做到最完美,才算对得起自己的痛苦。” 临到下班时候,不知道是哪个好事的,用着匿名邮箱,把这份被转载了无数条的邮件发到了贺松风的电脑里。 【我扒到angel在中国的色.情照片,请看——附件.jpg】 中国,色.情照片。 两个词组合在一起,一瞬间就把贺松风的噩梦勾了出来。 下午时候那些人的辱骂也紧跟着冒了头,似乎所有的恶意都找到了真正的源头。 他们是不是知道了我的过去……?是不是发现我真的是明码标价的表.子……? 贺松风的身体就像被压在榨汁器里的柠檬,一股无形的力量从两端相冲的挤进来,把柠檬做的身体挤到四分五裂、肝胆俱裂,血液就是那浓到发臭的酸水,淅淅沥沥顺着榨汁器往下淌,把所到之处都酸得发黑。 贺松风颤抖着手,把舌头咬掉一块肉,才终于把照片打开了。 “…………” “……?” 贺松风紧绷的身体如山一样垮了下来,上半身沉沉地压在桌子上,胸膛猛烈起伏,大口大口贪婪地吮吸空气里每一份氧气。 标题是为了博人眼球取的,照片上的贺松风穿着校服,害羞地被人拍下了一张学生照。 这张照片是贺松风曾经被女同学拍下用来选举校草的那张。 照片上的贺松风头发还只是及锁骨,满脸的青涩,不太敢看镜头,浑身都透露着一股施展不开的拘谨与胆怯。 依旧很漂亮,是非常标准的能从青春期一直怀念到死去的美丽。 就连贺松风看到过去的自己,也同样被吸引得挪不开眼。 贺松风在十八岁自己的注目下,渐渐的平复了呼吸。 他不敢多看,赶紧收拾东西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回到宿舍里,伊凡德的那幅画已经送了过来,就挂在墙上,开灯抬眼就能看见。 贺松风坐在床沿边,左手垂下攥着被单,右手无法控制地打开邮箱,在颤抖的呼吸里,他再一次的打开了照片。 他就像被火光吸引的飞蛾,无可救药的扑过去,也不管最后自己的结局会是如何。 记忆虽然又一次被押送至那段黑暗无光的时候,他呼吸急促,身体发抖,但是这一次,多了一点其他的情绪。 他想,他居然能从那段恐怖的时光里逃出来,从无父无母的小山村孤儿,到被众人当成公交车一样轮,可他就是从这样不堪入目的桩桩件件里,一直咬牙走到国外留学,而现在,他还没有毕业就拿到了核心项目。 害怕和畏惧里多了一份感慨。 好坚强,好厉害。 贺松风转头看向画中的自己。 他对他自己,正如画中笔触一样,被模糊成了一团。 伸出手抚摸脸颊,把脸上所有的线条都用手指描摹一遍,依旧想不出自己到底长什么模样。 明明十八岁的自己漂亮的足够成为——艺术品,为什么要把自己当成不可触碰,甚至是不可直视的惊悚禁忌的怪物? 贺松风的手机退出到主界面,他按下相机,转成前置。 他把手机拿起来,镜头对准自己,按下了拍摄键。 没有闪光,也没有惊悚的喀嚓声。 可就算如此,贺松风依旧会为自己按下拍摄键这件事感到极其恶心的反胃。 他甚至不敢睁开眼睛,即便从相机界面迅速退出,他也没有勇气去打开相册,看看相册里那个贺松风该是什么模样。 贺松风的喉头发紧发涩,甚至是有些发酸。 但贺松风依旧没有放弃,他再一次用摄像头对准自己,第二次按下拍摄键。 终于,贺松风明白喉头发酸的酸是什么酸,是胃酸。 贺松风从恶心变成了干呕,这仅仅只是第二张照片。 然后是第三张、第四张——到第五张的时候,贺松风已经虚脱的瘫倒在地上,他的胃在翻腾在抽痛,在警告他如果你再不坐起来,我就要堵塞你的气管让你窒息而死。 贺松风爬了起来,颤颤巍巍地靠在墙边坐好,他给伊凡德打去电话求救,恳求他上门来照顾自己。 电话挂断后,贺松风又继续对自己拍下照片。 他的胃里只剩下胃酸,一股股胃酸从喉咙里往上涌,把食道腐蚀成了恶臭的下水道,仿佛还有老鼠在里面吱吱作响的爬行、啃噬。 当痛苦来到极点,那么再继续痛苦下去是最好的选择。 第六张—— 贺松风脸色煞白。 第七张—— 贺松风身体脱水,已经不足够贺松风去拿起手机,按下拍摄键。 在贺松风即将休克的时候,伊凡德终于冲了进来,当他看到房间里的景象后,被吓到了一大跳,连忙绕着周围找了一圈,去找安眠药或者说毒药。 他以为贺松风在自.杀。 “我……没……死……”贺松风从鼻子里闷出含糊的三个字,手指虚弱地抖了好几下。 伊凡德连忙把贺松风送去医院,两天后才拖着虚弱的身躯重新回到公寓里。 被公用的白月光 第150节 贺松风看着自己被打扫的一尘不染的房间,又看了眼身边拎包提袋的伊凡德,“谢谢,麻烦你了。” 伊凡德放下东西,准备好被贺松风利用完就丢。 贺松风却选择双手环住他的腰,依赖的埋头在胸膛里,小声地恳求:“你就在这里,不要走,陪着我,好不好?” 伊凡德无法拒绝,“好。” 贺松风开始白天上班,晚上就在公寓里自拍。 在一连休克、脱水、痉挛半个月,把自己折磨成精神衰弱后,贺松风终于能平静的正视镜头。 从根本就无法拍照,再到能连续给自己拍下两三张照片,但不呕。 贺松风进步巨大。 距离正式的艺术展开幕还有最后一个月的时间,留给贺松风的时间很少了。 头上几位顶头上司不止一次催促过方案书,虽然都被窦明旭压了下去,但流言蜚语依旧在公司上下横行。 “你知道一年一度的艺术展有多重要吗?你知道lambert给了你一个有多重要的项目吗?” “知道。” “你知道为什么还不行动起来?就剩最后一个月,你还要拖到什么时候才行动?你知不知道你在消耗公司上下所有人的信心?” “你一个人的无能,要赌上公司的名誉,和所有人一整年的努力!” 这样尖锐的话,贺松风每天都要听上好几遍。 还有羞辱他的话,同样重复在贺松风的身边。 窦明旭因为近期在忙股东大会,他甚至很少出现在的公司里,所以对这件事他并不知情,而贺松风也没有告诉他。 贺松风拿出手机,再一次的自拍,他身着西装,面带微笑的拿起工作牌,按下拍照键。 喉头发颤,隐隐约约又在反酸,不过贺松风已经能够忍受了。 再一次的,贺松风又一次拍下自己工作的样子。 然后是吃饭的,通勤的甚至是睡觉的照片。 贺松风事无巨细的对自己进行拍摄。 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每晚都会被梦魇惊醒,他睁着一双空洞的眼睛,望着望不到头的黑暗,陷入虚无之中。 如果不是伊凡德在身旁担心地看着他,他真的会立马夺门而出,找个高处结束自己毫无意义的痛苦。 “拍下来。”贺松风冷不丁说。 伊凡德手忙脚乱地拿手机,小心翼翼拍下贺松风最迷茫的那一瞬间。 当闪光灯乍亮那一下 ,贺松风捂着口鼻,急匆匆下了床,冲到卫生间去呕了个昏天黑地。 “伊凡德!拿手机来拍我!” 贺松风再一次大喊。 伊凡德双手紧紧攥着手机,不安地劝说:“不要这样折磨自己……” “要。” 贺松风说了个名字:“奥菲利亚。” 伊凡德回答:“艺术史上最美的溺亡。” “那我的痛苦也可以是艺术史上最美的痛苦。” 贺松风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脑袋无力地向下垂,一副濒死的衰弱惨白样,似乎真成了他口中那个在溺亡的奥菲利亚。 贺松风一个人沉默地捣鼓了一个月,期间就连窦明旭都开始向他下发最后通牒,警告再不给出方案就要换人来做。 直到开展前的最后一天夜晚,贺松风才开始着手装饰现场,虽然负责人只有贺松风一个人,也没有其他人愿意加入他这个小组,但在伊凡德等一众搬运工人的配合下,他还是很快就把场馆布置完善。 没有人知道贺松风的主题是什么,也没有人知道他要做什么,就连伊凡德也搞不懂。 甚至贺松风的邮箱里堆满了来自上司上下恶毒的指责,说他自私,说他不负责,说他逃避等等等—— 甚至还有性.骚扰。 这些东西,贺松风全都打印出来,一并张贴。 总之,这个展览就这样草率的在开幕会上拉开帷幕。 中央展厅四通八达,说是厅更像是亭,贺松风把亭运用到了极致。 在空旷的中心线上,用奢华的纯金相框将他的画作展览,又用镶钻的展台摆放他的雕塑。 画是贺松风画的,雕塑是贺松风雕的,从天花板到墙壁甚至就连地板贺松风也没放过,贴满了关于他这个人的一切,他的照片、他的文字、还有那些对他的谩骂攻击。 展示区只占这个展览厅的一小部分,轻易就营造出展示区水泄不通的拥挤,人来人往的游客好奇到底是什么东西能聚集如此多的流量,包括记者,纷纷扛着相机挤进去。 硕大一行字直接砸进所有人的目光里。 贺松风向众人宣告这个区域的主题为——narcissis.m 自恋症,自恋到已经有病的程度。 贺松风的画丑得让人不堪入目,但偏偏这画的边框是用纯金做的。 贺松风的雕塑也是美得初具人形,但展示柜的边缘镶满一圈钻。 但偏偏,贺松风这张脸极其吸引人,他站在那里,就是在诠释主题。 被吸引过来的人非但不觉得有病,甚至认为这是非常有趣的一次行为艺术。 像他这么漂亮的人,如此自恋好像也正常。 虽然做什么都很难看,但依旧我行我素,无视所有人的谩骂和指责,自我欣赏的展出。 艺术家站在人群最中央,欣然接受所有人的凝视。 艺术家的脸,将这场肤浅主题升华至顶点,肤浅到了极致,幽默到了新的境界。 要美貌有美貌,要噱头有噱头,要关注度也有关注度。 圈子——最重要是关注度,任何圈子都是。 其实窦明旭那天已经把话说得很明白了,这本就是一场无关能力,轻浮到只需要为自己贴上标签的自我介绍。 这个圈子只有先有关注度,才有艺术。 所以,所有人在今天之后都将记住他的名字——贺松风,angel。 一位自恋到病入膏肓的美人。 镜头开始对准贺松风。 闪光灯,快门声,无一不是贺松风最害怕的怪物。 可这次,贺松风却没觉得害怕。 他在众人的欢呼和追捧里,看着那些自下而上打过来的镜头。 他开始习惯和接受拍照这件事。 闪光灯不再代表那天无助的屈辱,快门声也不再是求助无门的地狱。 那是他作为“大明星”标配的享受,代表所有人都为他的美貌、能力倾倒。 贺松风直视眼前的镜头,大笑。 举起香槟酒,同众人一起庆贺,他自信欢呼: “关于我的一切,我都可以很自豪的展出,所有人都会爱我,无一例外!” 台下路人跟着一并附和,欢笑大喊:“无一例外!都会爱你!” 展览一共举行了三天,这三天里【自恋症】区域的人流量与关注度全部都是最高的,甚至在互联网上都掀起了一股“自恋症”的热潮,大家都开始纷纷分享关于自己的不安和难堪,耿耿于怀的过往,过得很糟糕的一天,遗憾的某件事,鼓起勇气说出来时,就是释怀的开始。 贺松风的【自恋症】主题一定程度上也治愈了很多深陷泥潭的自卑,并不像表面那样肤浅。 毫无悬念,【自恋症】被公司选定为年度展览,并向没能到场参与的游客们保证次年进行复展。 贺松风成了炙手可热的大明星,也成了艺术圈里的大红人,甚至走在路上都会被人认出来,并且索要签名。 期间,贺松风不忘提交提前毕业的申请书,并且逐一检查并确认自己的签证和护照都在有效期内,同时查看航班时间,盘算着日子,数着这期间可能发生的人和事,想着最快哪天能够回到国内。 一个星期后的庆功宴。 窦明旭在人群里,注视着聚光灯下的贺松风,眼里的欣赏跟那些闪光灯一样,直突突地烙在贺松风身上。 幸好,幸好最后他选择相信贺松风,才得到这样满分的答卷。 窦明旭也祝贺他,贺松风现在拥有了自己的价值,他不必再像以前那样,眼巴巴的往别人床上爬了。 两个人手挽着手,把庆功宴变成了婚礼晚宴一样的存在,就连敬酒都是两个人一起的,贺松风没有自己单独的空间。 这个时候,贺松风的教授艰难地穿过层层人群,终于来到贺松风面前。 窦明旭立刻示意所有人安静,他主动向教授问好。 经过了一系列寒暄后,教授疑惑地问: “angel,我收到你申请提前毕业的邮件了,如此突然,你是决定要回国了吗?” 窦明旭的视线就像火烧一样,燎烤着贺松风的脸颊,勒在贺松风小臂上的那只手就像枷锁,牢牢扼住,似乎已经在暗示今天以后贺松风的结局。 “回国?”窦明旭冷笑着重复这个词,皮笑肉不行,像个鬼。 他再一次用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一字一句地逼问: “angel,你要回国了?” ----------------------- 作者有话说:白月光回国,手术暂停,我去接[眼镜] 第74章 窦明旭盯着贺松风。 像一头饿到眼睛发红的老虎、狮子那般盯着手无寸铁的羔羊。 被公用的白月光 第151节 贺松风要回国这件事, 着实吓到他了。 扼在贺松风手腕上的那副镣铐越收越紧,几乎要把贺松风的手腕给攥到骨裂。 贺松风疼得眉头蹙起。 周围人也开始询问他这个问题:“你要放弃现有的一切发展回国吗?” 在众人的凝视里,贺松风没有思考, 没有迟疑,非常流利、淡然的解释: “我并没有打算回国,我是决定要全职为lambert先生效力。事业与学业, 我选择lambert先生。” 周围人恍然笑出声, 原来如此,原来是这样。 窦明旭松了口气,但攥在贺松风手腕上的力道却半分都没有减轻。 不知道为什么,贺松风现在给窦明旭一种极其强烈的预感, 那就是窦明旭只要松开这只手,他就再也挽不回来了。 不论他做多大的努力,不论他付出多少心血,都再也拿不住这只一掐就好似要断掉的手。 这个预感太过猛烈和肯定, 让窦明旭不敢松开,他紧箍着贺松风,像被人丢过一次的野狗那样,患得患失。 “继续为lambert先生效力的确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教授认可的点点头,他伸出手同贺松风紧紧地握住,肯定地夸道:“你又聪明又努力, 如今还有一位lambert先生为你保驾护航,你做什么都会成功的。” 贺松风自然地笑盈盈回握, “谢谢教授的照顾。” 这时, 有人用勺子轻敲酒杯,发出叮铃作响的声音,兴奋地高声大喊今年展会的成果。 成功破圈, 让所有人在这个月里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他们这个私人艺术馆里,为公司及公司旗下的所有相关产业带去了成倍的利润涨势。 毕竟,窦明旭公司的主业是高奢艺术酒店,副业的艺术展只是为公司和家族增值的一个手段。 窦明旭在台下听着,不由得把目光放在贺松风身上,欣赏地望着他,不由自主地开始幻想他们以后。 他们会同居住在一起,经历过一段感情的磨合以后步入婚姻,两个人的财富共享,名誉共享,会成为全世界艺术圈层里出了名的灵魂伴侣。 贺松风出色的能力,成为征服窦明旭的最后一步。 晚宴就这样这样你来我往的推杯换盏里,渐渐落下帷幕。 贺松风是第一个离开的,谁都没通知,擅自离场。 他不太喜欢做无用社交,更不想去说那么多的客套话。 宴会厅外面的风湿湿润润的,因为已经入夏的原因,时时刻刻都挂着一股子喘不过气的闷热。头顶的星星攒成绣球花似的,一团团的凑在一起,散布在整个茫茫无边的深黑色夜空里。 贺松风不喜欢看星星,草草扫了一眼,就坐进车里。 “先生,我先同您确认一下,您是要去这个地方,对吗?” 因为贺松风要回学校边的公寓去,而不是去公司的宿舍,所以司机转过身来,拿着手机向贺松风确认地址。 贺松风点头,“嗯,是的。” “好呢。” 司机收到确认后却不着急发动引擎,他把车窗放下来,向外张望,似乎在等谁。 贺松风也不催促,而是打开电脑进入当地的机场官网,查询第二天的航班信息。 既然教授已经收到他的提前毕业申请,以他的成绩百分百能通过,所以贺松风打算即刻启程回国。 他的脑袋微微的低下,垂眸认真地扫过屏幕上的每一行字,左手在触控板上轻轻推动,右手的食指则点在自己的下嘴唇上,轻轻压出一道浅浅的月牙。 后排的灯没有打开,贺松风坐在昏黄里,屏幕散出来的白光打在他脸上,勾勒出一圈清晰的轮廓,贺松风的五官精致、明亮的摆放在轮廓里,漂亮得就像摆在展示柜里的珠宝。 贺松风挑着时间,心想着该选哪个时间段回国落地更合适,最好是中间时间,这样飞过去的时候两把都是白天。 贺松风正想着呢,他身旁的车门被拉出一声干脆的咔哒,同时轰一下迅速关上。 贺松风身体惊跳一下,顾不上去看发生了什么,他下意识选择把macpro的屏幕合上,然后再去观察周围。 屏幕合上以后,商务车的后座失去了唯一的光源,霎时黑沉沉的。 不等贺松风转头去看,一股浓烈的酒气掺杂在男人的身躯里,沉甸甸的坠向贺松风。 贺松风嗅到对方身上的烟味,明白是窦明旭坐了过来。 司机识趣的把后座的车灯打开,窦明旭眼睛被突如其来的白光闪得头晕目眩,耳朵从左到右嗡一下鸣过去。 他从喉咙里低喊出责骂声:“把灯关了!” “sorry,sir.” 咔哒。 再一次的灯暗了下来,连带着所有人的轮廓一并被暗蓝色模糊的柔和。 贺松风像一团温润的水,包容窦明旭不请自来的粗鲁。 窦明旭紧缩的眉眼这才缓缓舒展开来,他懒懒地靠在贺松风的身边,强烈的酒气迅速地铺满整个后座,也灌入贺松风的鼻腔里,熏得让人有些难以呼吸。 贺松风借着车窗外路灯扫过的光亮,看见窦明旭那张醉醺醺、提不起神的面容。 窦明旭的脸颊没有出现醉酒的血红,反倒是苍白的,两颗眼球蒙在半垂在眼皮底下缓缓飘荡,像迷茫的幽灵寻找着什么。 车辆已经启动,平稳的行驶在马路上。 清爽的晚风像汹涌的河流贴着车身轮廓,在途径车窗时,就像被旋涡吸进来似的,直突突扑面冲来,把头发都吹得凌乱,衣服领口也被吹得发出噗嗤作响的拍打声。 贺松风把车窗关小了一些,这些风便只能贴着头皮飞过去。 他重新把macpro打开,还有一些后续工作的安排等着贺松风过目确认。 看似醉得找不着东南西北的窦明旭,忽然出声:“你和教授说的那句话是真的吗?” 贺松风没理他。 窦明旭重重地呼出一口气,疲惫地抵着太阳穴去揉眉心处,“我喝成这样你不问我为什么吗?不关心我吗?” 贺松风再一次把车窗拉下来,呼呼作响的晚饭把窦明旭的声音吹散,贺松风的头发像鞭子一样抽打在窦明旭的脸上,这是对他多嘴的惩罚。 窦明旭侧头,瞧着贺松风的侧脸,看得入了迷。 他开始自言自语:“我想起了我和你认识的时候,说你是个没价值、没意义的人。” 这些话就和风一样,撩过贺松风的耳朵,然后又消失的无影无踪。 贺松风无动于衷。 “那时是我太傲慢,是我太蠢笨,我知道错了,我跟你道歉,对不起。” 窦明旭的手放进自己的西服口袋里,拧巴地摸来摸去,像做错事的小学生,面对老师羞愧难当的念出自己的检讨书。 “现在我知道你比大部分人要有价值,你聪明、努力,而且清楚的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又该做什么。” “你是一个很有计划的人,我知道你会一步步往上走。” “我也知道你最终一定会成功的。” 我知道…… 我知道…… 我知道…… 窦明旭知道贺松风很多事情,知道他叫贺松风,知道他曾经在国内遭受过何等虐待,又知道他和塞缪尔的感情,知道他和伊凡德的事情。 他更知道贺松风的矛盾,可怜又卑劣。 poor angel。 贺松风复杂的灵魂就像一管强烈致幻剂,通过静脉注射,溜进窦明旭每一根神经里。 染上后,寻常人、寻常事就再难以挑起窦明旭的感官刺激,他的阈值被拉到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在那个高度只有贺松风能满足他。 “但……在那么多个我知道里,我有一件事不知道。” 窦明旭的声音突然一下暗沉下去,这辆车也跟着驶入了一条极其艰难拧巴的路上,磕磕绊绊的把车上坐着的人晃得像海浪顶端的漂流瓶,带着强烈的不稳定性。 “我想知道,你的计划里有我的存在吗?” 拧巴着拧巴,窦明旭又改口:“或者说……有过吗?哪怕是曾经想过和我有以后这也算。” 窦明旭依旧在说话,他醉醺醺的说了很多很多话,但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没带着轻浮的酒气,而是落在地上,发出沉重的响声,沉甸甸的堆在一起,又一副大厦将倾的摇摇欲坠。 “你不说话,你总这样,总是冷冰冰的虐待我。” 窦明旭的声音开始发抖,他装作自己是喝醉的酒鬼,借着酒精带来的神志不清,清醒的说出自己的真心话。 “那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你帮帮我,帮我找个答案吧。” “你喝醉了,在说胡话。” 贺松风明白对方在装醉,于是干脆就把他的话全都刻薄的归到那不存在的酒精上面。 窦明旭那摇摇欲坠的情绪落在不存在的酒精上,于是踩了空,好半晌他才从重重摔下的疼痛里缓过神来。 他的眼睛从未离开过贺松风身上。 窦明旭的手还放在西装外套的口袋里面摸索,小小口袋,只容得下他半只手,但他却摸了好久好久,如无底洞般触不到低。 一分钟……两分钟…… 窦明旭说:“我没有喝酒。” “嗯。”贺松风应声。 一个小小的戒指盒,在两个人长久的沉默里,缓缓地送到贺松风面前。 “我想跟你有以后。” 既然贺松风不说,窦明旭就主动索取,“你已经利用了我这么多,再利用我一次吧。” 戒指盒在贺松风的注目下,缓缓展开,一枚四十克拉的钻戒巨大无比的占满了贺松风整个瞳孔,不算镶满碎钻的戒托,只算戒托上的钻石就已经是鸽子蛋的大小。 一千万? 两千万? 贺松风下意识估算价格。 “贺松风,你在做什么?你不会真的因为这枚高贵的戒指在考虑和他的以后吧?!” 被公用的白月光 第152节 一个声音尖酸的把贺松风骂醒。 他后背陡然起了一层冷汗,硬生生把他吓得完全清醒。 为了钱,犹豫一段没可能的感情,那实在是太恐怖了。 贺松风想也没想,拿起戒指盒,直接顺着车窗往外丢了去,丢得远远的,就像丢垃圾那样,毫不在意的把东西扔了。 没有任何惋惜和犹豫,反倒是重重松了口气。 盒子的路灯下发出一道璀璨的光芒,很快就摔在地上,又一连翻了好几个跟斗,最后滚啊滚——滚进下水道里,不见踪影。 窦明旭怔怔地望着贺松风,魂魄似乎也跟着戒指盒一起摔进了下水道里,只剩下一具苍白的空壳子,长久的呆坐着。 难以接受,难以释怀。 额前的碎发狼狈的垂下,把窦明旭的眼睛分割成了数块碎片,裂痕越崩越大,每一块碎片都在痛苦地撕扯对方。 贺松风冷冷的看着他,同样像在看垃圾。 窦明旭的痛苦就像在下水道里的死老鼠,被那个沉重的戒指盒砸了上去,自取其辱的来回的碾压,直至肝脏脾肺肾全部爆裂,直到所有的鲜血泼洒成一滩尸水,向外散发出让人恶心呕吐的腐烂臭味。 两个人长久的没有说话。 车子也在这时开到了贺松风的目的地,司机把停在路边,安静的下车去抽烟。 贺松风以为窦明旭死心了,赶紧下车。 但很快窦明旭也跟了上来。 窦明旭抓着他问:“你要去哪?” “回家。”贺松风回答。 “回家?这里哪个是你的家?” 窦明旭看了眼面前矗立的公寓楼,左边窗户是伊凡德家,右边窗户是塞缪尔家,两边窗户的灯都是亮的。 “你是说伊凡德还是塞缪尔?” 贺松风不想解释,他甩手试图把窦明旭给甩开,但换来的是更加要命的扼制。 “放手。” 窦明旭更加用力的攥住。 贺松风的耐心耗尽,他拔高了声音,用着命令的口吻呵斥:“我叫你放手!” 窦明旭紧绷的神经被贺松风突如其来的呵斥一下剪断,砰得一下,他绷了数个月又无限叠加的负面情绪一下子歇斯底里地涌了出来: “那你回答我!这里哪个是你的家!这里哪里有你的家?!” 每一个字就像是一根骨头,血肉模糊的从窦明旭的身体里冲出来,砸在地上发出爆裂的声音。 “你不是口口声声说你不爱任何人吗?!怎么你又要回家呢?!那他们都可以被你称为‘家’,我那里就不能也是你的‘家’吗?” 穿着手工定制西装的成熟男人此刻完全像一条被人打断腿的狗,身上遍体鳞伤,却还要执着的佝偻着残废的身躯,无视一切,狺狺狂吠。 他指着公寓楼的灯光,大吵大闹:“你不折磨他们,你就只知道折磨我,你先把我逼疯,看我发疯,然后你就笑着欣赏!” 窦明旭也明白这样发疯的自己太过颠覆形象,他拽着自己皱巴巴的领带,就像在拽自己的狗绳那样。 “我以前不是这样的,我以前根本就不会为任何事情产生这么大、这么恐怖的情绪!那都是你逼的!我不发疯我就根本从你这得不到任何回答,任何!” 说着说着,窦明旭的声音就像跳楼机,一下砸在地面,低低的,沉闷的埋怨:“…………你以前也不是这样的。” 正如窦明旭所言。 贺松风把窦明旭逼疯了以后,他的确就会冷静的扯着看戏的笑容,束手高挂,冷冷欣赏窦明旭的歇斯底里。 就像在欣赏一副出自他手的杰出作品。 贺松风他扯着嘴角戏谑的笑站在那里,给熊熊燃烧的火堆泼上看似是水,实则是油的助燃剂。 “折磨自己,很爽吧。” 贺松风冷不丁把窦明旭的心思给拆穿了。 窦明旭那张歇斯底里的面孔,在贺松风刻薄的注视下,忽然一下沉了下去,像一具溺死在水里泡到眼瞳乌黑的鬼魂。 他正以一种极其卑微的讨好姿态,木讷的冲贺松风笑。 湿漉漉地从水塘里浮出来,扭曲的,惊悚的,向着替死鬼的方向步步紧逼。 卑劣下流的心思被看穿,这本身也是一个爽点。 有一种自己所有事情都逃不过贺松风凝视的——被掌控感。 爱,本身就是一个非常诡异的感情。 就像贺松风不爱任何人,他只是爱被爱的感觉。 而窦明旭,就是在爱——爱到发疯的歇斯底里。 另一种角度,两个人也算绝配,一个向外索取,一个向内掏空奉献。 贺松风又一次骂他:“下贱。” 窦明旭深吸了一口气,刻在他心脏上方一点的烟头疤痕正隐隐作痛,是爽的。 那个疤本该早就脱痂痊愈的,是窦明旭自己每次还没等痊愈,就亲手把痂抠掉,手指顶着那一圈伤口往里钻,恨不得要钻进心脏里才好。 在尖锐的刺痛里,窦明旭念着贺松风的名字,一遍遍回味那个晚上。 窦明旭爱这段感情带给他的痛苦,爱贺松风每一次带给他的折磨。遍体鳞伤、血腥糜烂的病态感情,叫人痴迷。 食髓知味,欲求不满。 贺松风的耐心再一次的告罄,“你不让我走,那你想做什么呢?把我掳走?强迫回你那里去然后把我锁起来吗?” 窦明旭愣了一下,楞的那一会他给人一种这话直直顶进脑袋里的感觉。 过了一会,他才迟缓地说:“我就问最后一个问题,你回答了我就离开。” “好。” 窦明旭两只手捧着贺松风的左手,嘴唇抵着中指的指尖,亲吻的同时质问:“如果刚刚那个戒指是伊凡德给你戴上的,你也会像这样丢掉吗?” 贺松风不假思索地回答: “我会的,我会把你们所有人都像这样丢掉。” 窦明旭满意地把情绪收拢,“好,好……” 他重新整理好西装外套,手掌拍平衣服褶皱,最后搂着贺松风的腰,在脸颊上留下一个浅浅的吻。 “你说的,你不爱我,你也不能爱他们。” 贺松风又一次骂他:“贱.狗。” 窦明旭餍足呼出一口热滚滚的气,“这是对我的奖励,主人。” 贺松风眉头蹙起,心想,谁教他这么说话的?我吗?我没有。 “今天晚上不会有人艹.你,对吗?”窦明旭的声音把贺松风拉回现实。 贺松风点头应付。 窦明旭这才放心把人放开,“那明天能轮到我吗?” 贺松风再一次点头应付。 他们没有明天,明天贺松风就要乘上国际航班回国了,所以贺松风能心安理得放心撒谎。 窦明旭终于在贺松风的谎言里被哄得服服帖帖,他愿意离开。 他坐在车上数时间,满心欢喜的想,马上就能轮到他了。 贺松风上了楼,他敲响伊凡德的家门。 伊凡德带着跟脚的kitty一起来开门。 “这次是要跟我分享什么?一定是喜悦吧,你的个人艺术展现在很有名气。” 伊凡德笑盈盈的迎接他。 贺松风驻足门外,面带微笑地说“我就不进去了,有些事我得迅速和你说完。” “什么事情?” 贺松风身后乌黑的猫眼里藏着一只眼睛,他清晰的看见走廊里的两人一猫就在门外面带笑容的寒暄。 两个人不停在书号,塞缪尔赶紧啪到地上去,耳朵贴在门上窥听。 透过门缝,塞缪尔隐隐约约听到了几个关键词。 “我要,回国。” “明天,机票。” 塞缪尔的脑袋里警铃炸响,他把手搭在门把上,下意识要去推门。 但他很快克制住,就算现在出去又有什么用?贺松风要离开也不是他能拦得住的 塞缪尔想着,从地上爬了起来,重新贴在猫眼上看。 贺松风把kitty抱了起来,“我很抱歉,我是个完全不负责任的人,救它的人不是我,养它的人也不是我,最后我要离开了,也只能是一个人走。” 贺松风不是没想过要带着kitty一起走,只是带一个宠物跨国运输,危险程度高不说,贺松风要回国的计划也很容易被暴露。 他只有自己一个人静静离开,才是最保险的。 甚至,他要回国这件事,也只在离开的前一晚匆匆告知伊凡德一个人,仅此而已。 感谢对方这么多天来的照顾,值得见上一面,亲口告知。 “那你等我一下。” 伊凡德说完转身往屋子里走去。 让贺松风没想到的是,伊凡德竟然也拿着戒指盒出来。 塞缪尔看见后,心直接漏了一拍,更要命是他看见贺松风没有拒绝,而是接下了戒指盒! 塞缪尔再顾不上去阴暗的窥看,也顾不上他和窦明旭、伊凡德之间那段互相制衡的三角关系,他以最快的速度拿起手机给窦明旭拨去电话,把今天晚上他听见的,看见的事情添油加醋的给窦明旭说了好几遍,越说越吓人。 塞缪尔害怕窦明旭被贺松风训成了一条毫无威胁的狗,就像他一样,梳着个刺猬头,却只敢做着背后窥看、视奸的事情。 被公用的白月光 第153节 “伊凡德跟贺松风求婚了,我清清楚楚看着伊凡德把戒指戴进贺松风的中指,贺松风他同意了!!!” “他们两个的婚礼要在亚洲举办,他们明天出国肯定是要去见父母然后结婚,然后度蜜月!” “那贺松风呢?他会不会不回来了?他们两个人会不会就在亚洲住下了?不行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巨大的信息量打了窦明旭一个措手不及。 半个小时前贺松风还跟他信誓旦旦保证明天轮到他,怎么突然就变成明天和伊凡德回国结婚了??? 那他准备的四十克拉钻戒算什么?那他找贺松风要的保证又算什么?! 窦明旭把电话挂了。 他浸在浴缸里,浴缸里的水从温热逐渐褪成冰凉,浴缸边撒了一地的烟头,整个房间都是灰茫茫的瘴气,熏得人胸膛发瘪,喘不过气来。 窦明旭眼下的乌青浓重,红血色就像麻绳一样将他的眼珠子勒紧,要把他勒死过去了。 “怎么办好呢?”窦明旭自言自语,“该怎么办呢?” “…………” 窦明旭想到了一句话,恍然大悟的笑了出来,手头的烟已经烧到手指上,他想也没想烧在自己的心脏上。 “哈哈……angel,你可真是个好主人。” 窦明旭想到了一句出自贺松风口中的话。 他坐起身,一池的水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出波涛骇浪,海浪翻腾拍打,泼出一阵阵剧烈的冷水打在腿上。 窦明旭走出浴缸,像被梦魇给迷着似的,神魂颠倒的默念着什么。 “是你教我的……” “是你教我的。” “是你。” “是你,是你……” 而猫眼那一边的故事还在继续。 伊凡德缓缓展开戒指盒,但里面却不是戒指,是一枚项链,项链的吊坠是一块沉甸甸的铁坨坨。 铁坨坨的中间向下凹去,是kitty的鼻子形状,一个圆润的小三角。 同时,伊凡德把自己家门的备用钥匙摘下来,一并挂在上面,“恭喜你踏上新的人生,等你以后稳定下来,欢迎你随时看望kitty。带他回家,回你的家,也是它的家。” 贺松风的鼻尖就像浸在柠檬液力一样,湿漉漉的,酸得人脸上攥成一团皱巴巴的面糊。 kitty睁着一双大大亮亮的猫眼,贺松风的身形完全倒映在猫眼里,就连kitty都在全神贯注的注目贺松风,看向它真正的主人。 就像他们初次见面的雨夜,kitty也是这样躲在那里,眼巴巴地望着贺松风。 “我早就猜到你会离开这里,你不属于这里,这里也没有任何事、任何人值得你留下来。” 伊凡德给了贺松风一个拥抱,朋友之间的拥抱,友好包容。 “总是我们会是永远的好朋友,不会因为你要离开,我们的关系就此中断。” 伊凡德把自己的位置向后方,放在“好朋友”的上面。 贺松风有过无数个情人、恋人,但“好朋友”是头一个,也是唯一一个。 贺松风点头,同时向伊凡德说了再见。 转眼清晨,贺松风收到了一条新的邮件,是教授通过了他的提前毕业申请。 贺松风买了下午的机票,把头发随意地挽在脑后,穿着普通白t和牛仔裤,十分日常的踏上前往机场的路。 今天的天气极其好,阳光明媚,天空万里无云,明亮耀眼的日光把灰茫茫的阴影全都逼近下水道里,只剩下干净光亮的美好。 路旁有人在拿水管冲洗自己的车辆,水柱向上喷出,泼洒出一道弯月牙的彩虹,虚虚的悬在半空上。 贺松风没有人带任何行李,他甚至是坐公交去的机场,从上午开始出发,一路穿行半个城市,直达机场。 他提着已经被他用得有些旧的发黄手提包,轻盈地行走在道路旁,他看着美好、漂亮的一天,笑着往前走。 但突然,背后出现了一道极其突兀的凝视。 那不是普通的凝视,像一把冷冰冰的手术刀,锐利的、惊悚的顶着他的脊椎骨,带着要把他割到皮开肉绽的恶意。 贺松风停下脚步,迅速回头看去。 他背后什么都没有,人也没有,车也没有。 贺松风拧了眉头,他安慰自己可能是以前神经太紧绷,现在突然放松下来就变得神经质了。 没关系的,没有人知道他今天是要出国,谁都不知道。 伊凡德祝贺他,窦明旭在傻等他的信息,塞缪尔已经在他的世界里销声匿迹很久了。 没有谁会突然出现。 贺松风花了一点时间安抚自己,心里默念着:“没事的,马上就安全了,只要走到机场就一切结束了。” 然后,一只手从后面悄无声息地搂了上来,紧接着就是一块沾满液体的白布,直接捂在贺松风的脸上。 ——?! 贺松风紧绷的神经轰隆一下断裂。 他的身体剧烈颤抖,在极度的惊恐里呼吸错乱,像溺水的人四肢开始猛烈挣扎,一股脑往胸膛里灌氧气,越是紧张害怕就越是大口急促的呼吸,结果氧气混着那股奇怪的化学气味以最快速度渗透进血液里。 挣扎不过两秒钟,贺松风彻底失去意识,晕了过去。 人是意识不到自己晕倒的,只会像是老式电视机那样,按下开关后所有画面全部清空,甚至不是黑的,也不是白的,是关掉了,没有任何内容残余。 不知道时间过多久,贺松风渐渐有了一些意识,或者说对方本来给他准备的迷.药浓度也不高。 他听见了车轮嗡嗡的声音,还有打火机点火的声音,男人沉闷的吸了口烟,又重重的吐出,那些烟雾从车窗飞出又在下一个车窗挤进来,挤进贺松风的鼻子里。 贺松风还是晕的,四肢像被斩断了似的毫无知觉,他能做的也只是用耳朵去听这个世界,甚至说不出一句话,也睁不开眼睛。 他的眼睛蒙了一块布,透亮耀眼的白日光线穿过蒙眼布再穿过眼皮时,就只剩细微一点灰白色。 就是这些微弱的重重让贺松风意识到自己还活着,他只是被绑架了。 很快,那股迷.药的劲又一次升上来。 贺松风在不知不觉的情况下,晕了过去。 等他再一次醒来的时候,他的眼皮已经透不出任何的光,一片漆黑。 贺松风想,应该是天黑了,对方一定是把他带到了很远的地方,也许是深山老林也不为过。 贺松风听见有人靠近他,立刻浑身绷紧。 对方的脚步一顿,陡然沉重起来。 嗒哒, 一步。 嗒哒, 两步。 像极了死亡的钟摆,来回反复的滴答作响,每近一步,就是离悲剧多近一些。 脚步声最终停在贺松风面前,一只手摸进他的口袋里,紧接着就是撕拉两下,贺松风的机票碎成雪花洒在他的脸上,那是贺松风新生的希望,就这样被粗鲁的撕裂。 紧接着,贺松风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很快,一双臂弯将他拥入怀中,用那双粗糙的,带着烟草的辛辣、苦涩味道的手,抚摸他的脸颊,亲吻他的耳廓,压抑地轻语: “回家了,主人。” ----------------------- 作者有话说:就这个s0m1爽 第75章 贺松风脸上的蒙眼布被摘了下来。 他清清楚楚的看着面前的窦明旭是如何把手伸到他的口袋里面, 从左边到右边,然后是他的手提包。 终于,窦明旭找到他想要的了。 一个装有签证和护照的文件袋, 里面还有银行卡、身份证等一些重要资料,里面还装着一个戒指盒。 贺松风的双手没有被困住,他的双腿也没有被束缚。 但他却不是自由的, 只能像一只被砍断羽翼的鸟, 仰倒着向下坠落,眼睁睁看着自己离自由、离天空越来越远。 窦明旭把文件袋收好,转眼看了看仰躺在车后座的贺松风,露出了无害的笑容: “是你教我的。” 贺松风的喉头发紧, 说不出话来。 窦明旭把贺松风抱了起来,像抱小孩那样稳稳地搂在怀中,领着他往“家”的方向走去。 贺松风的眼珠子迟钝且缓慢的转动,他勉强把这附近的景象看了个大概。 窦明旭把他带到了一座坐落在林间的别墅, 大小规模还算不上庄园,用来关他绰绰有余。 往前看到视线尽头,空无一物,再转眼往旁看只有郁郁葱葱。 贺松风的确被窦明旭押送至了林中小屋,无人之地。 再转眼,贺松风就被放进了位于阁楼的小房间里。 装下一个贺松风空间都显得拥挤, 当窦明旭也挤进来的时候,连氧气都开始变得稀薄。 也许是因为太过狭窄逼仄, 窦明旭没待多久就离开了, 还不忘挂上门锁。 阁楼里只有一张床垫,其他什么都没有。 贺松风就躺在床垫上,渡过了他被监禁的第一个夜晚。 阁楼没有窗户, 就连墙壁与天花板的缝隙都漏不进一丝一毫的光。 贺松风分不清白天黑夜,躺倒在床垫上一动不动的感受着黑暗和孤独。 被公用的白月光 第154节 不知道过了多久,贺松风的脑袋里萌生了一个极其可怕的念头。 那就是——谁都好,陪陪我吧。 贺松风惊得从床垫上坐起,手掌攥成了拳头,指尖死死地往下压,把手掌心里掐出一个个凹凸不平的伤口。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贺松风动了动手脚,拖动出叮咣作响的铁链声。 渐渐他感觉到药效过去后,便扶着墙壁颤颤巍巍站起来,开始用双手和双脚丈量探索这个陌生漆黑的世界。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阁楼的门开了。 贺松风被突如其来的光亮刺得睁不开眼睛,下意识抬手捂住眼睛的同时,身体向后退,一直退到去无可去的角落里面。 同时,地面发出了叮咣作响的铁链被拉扯过度的声音,重量是从贺松风的脚踝处坠下来的。 好不容易铁链安静了,又响起了其他更为惊悚的的声音。 脚步声沉重的踩在地面上,发出像锤子敲打骨头的拷打声。 一只手落在贺松风的脖子上,绕过去掐在后脖颈处,就像是在提小猫、小狗似的一下捏住。 贺松风的反应也跟小猫小狗一样,身体迅速的绷紧,两只眼睛因为害怕而无神的直直盯着某处。 强烈的失重感迅速传来,贺松风又一次被窦明旭抱了起来。 脚踝上的铁链哐当一下砸在地上,在地上盘成了蛇一样的形状,对半空里的漂亮男人虎视眈眈。 贺松风在黑暗里孤独了太久,尽管他的手掌被他自己在警告里掐出许多月牙儿,但他仍是下意识的用双手环住面前男人的肩膀,从对方炽热的身躯里贪婪汲取热量。 从阁楼下来,就是二楼的起居室。 浴缸里的热水已经注满,贺松风被平稳地放入其中,热水如同史莱姆泥沉重的裹满他全身,只剩下一颗头颅浮在水面上,睁着一双迷茫的眼睛,警惕地看着窦明旭。 窦明旭没有为难他,反而是事无巨细的照顾他。 洗头发、梳头发、吹头发,贺松风一直到腰后的长发乖顺地趴伏在窦明旭的掌中,任由对方处置。 贺松风说:“我饿了。” 窦明旭把吹风机关了,“你说什么?” “我说我饿了。”贺松风再次说。 “好。” 窦明旭把吹风机放了下来,他没为难贺松风,反倒贴心地说:“我去楼下帮你把菜热了。” 贺松风捧着自己的头发,低头喃喃:“……谢谢。” 浴室的门打开又关上,贺松风没有听见反锁的声音。 犹豫一秒钟都是贺松风对自由的玷污,贺松风悄无声息的走到浴室门边,他的手放在门把上。 纠结了半秒钟,像触电一样收回来,他无声无息地跪在地上,然后是爬下来,身体往前往下压,贴着浴室底下一条细窄的门缝里往外窥看。 ?! 贺松风瞳孔猛地一震,心脏开始突突乱跳。 幸好他没有直接推门而出,因为窦明旭出去以后并没有离开,而是——站在那里,像一个雕像一样的长久的站着。 窦明旭在等。 时间一分钟一秒的过去,门缝外那双鞋子的主人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他向后退了一步,隔出一块空间来,然后他双膝下跪的同时上半身向前伏低,脖子和脑袋也向下沉,直到他的眼睛顶在门缝里。 窦明旭向浴室里看去。 浴缸里的漂亮男人坐在洗漱台前,捧着自己的头发,有一搭没一搭机械的梳弄。 和窦明旭离开前的姿势一模一样,如丢了魂一般,面目呆滞。 咔哒。 浴室的门上了锁。 贺松风提到嗓子眼的那颗心终于放了下来。 不敢想,刚刚如果他一股脑往外冲最后会发生什么,更不敢想如果窦明旭不是站在外面,而是趴在门缝里,等着他从门缝里往外看的对视又会发生什么。 贺松风把自己的头发一团团的攥死在手里,他的后背蒙了一层冷汗,寒意从骨头里往外传,骨头打着寒颤发抖,皮肤凝了一层鸡皮疙瘩。 没过多久,窦明旭带着贺松风下楼吃东西。 从三楼到二楼,最后是一楼,贺松风把整个屋子的构造迅速的摸清楚。 别墅不大,一楼是日常活动区域,二楼是休息区域,三楼是杂物区,以及监禁贺松风的囚牢。 但是该怎么从这里逃走,是一个问题。 “吃。” 窦明旭拿着勺子塞到贺松风嘴边。 “怎么做你才愿意放我走?”贺松风扭头。 窦明旭掐住贺松风的下巴强行掰正,“我不会放你走。” 贺松风的耳朵狠狠嗡了一下,几乎是没过脑子的,他一把抢走面前的酸奶碗,把里面的牛奶麦片像泔水一样全部都倒在窦明旭的头上,最后他把碗摔了,捏着最后的瓷片,对准窦明旭的脖子。 他威胁:“你不能这样对我!” 这就是贺松风能想到通往自由的最简单直接的办法。 窦明旭捏住贺松风的手,把尖锐的瓷片包裹在掌中,送到自己脸边贴着:“这里以后就是你的家,你能去哪里?” 贺松风一字一句地呛道:“这里不是我家!” 窦明旭从贺松风的手里把瓷片硬生生扣走,两个人的手同时被瓷片划得血肉模糊,鲜血淋漓。 手掌跟手掌叠在一起,血液交融,浓稠的血液填满掌纹,沿着指尖向下滴落。 贺松风被迫与窦明旭十指紧扣。 这些血液好不容易逃离到指尖,又被强行抓了回来,把走过的路重走一遍。 窦明旭的情绪异常的稳定起来,那大概就是绝对的掌控权带来的底气。 他不用再低声下气哀求贺松风的博爱,也不用再歇斯底里的跪求他们回到以前,都不用了。 窦明旭已经找到属于他的最幸福的结局。 爱不爱都不重要,是不是家也不重要,重要的是贺松风将会永永远远被囚禁在身边。 这就足够了。 “我不会放过你的。”窦明旭在“放开”和“放了”之间,选择使用“放过”一词。 虽然他表面表现的满不在乎,但心里始终还是哽着一根刺的。 “是你先招惹的我。” 窦明旭指责,白花花的牛奶贴着他的头皮往下坠,像白色的血液头破血流的滚落。 “你骗了我。” 窦明旭把他耿耿于怀的事情,娓娓道来:“你拒绝了我的求婚,却接受了别人的戒指盒。” 他的声音就像敲下的键盘声,干脆利落,敲下去就是一个干脆的字眼: “你说明天轮到我,可你没打算和我有明天。或者说,你和我在一起表现出来的东西全部,无一例外都是假的,你和我说的话,除了那句你恶心我是真的以外,其他全部都是骗我的。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我很讨厌你这种小聪明、小动作多的表子。我讨厌你,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你,你这个骗子。” 说到这里,窦明旭的情绪依旧是平静的,声音里不带任何波动,他只是把自己纠结的事情说出来,但不会再被这些事情影响到情绪。 窦明旭的手紧紧地贴着贺松风的掌心,两个人紧扣的手掌都快要嵌进对方的身体里。 “那就放我走。”贺松风的声音颤抖,他没有表面表现的那么平静。 窦明旭自顾自的说话,他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沉浸在他对贺松风一厢情愿的爱和恨里。 “不过都无所谓了,因为你已经彻底的属于我,除了我身边你哪里都去不了。” 贺松风的忍耐已经到了极致,他想也没想,一个箭步冲了上去,揪住窦明旭的头发,把他猛地推向墙壁。 紧接着,贺松风的拳头就像雨点一样,一阵阵密集的砸向窦明旭的脸。 贺松风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只能靠着不停的抡拳头,不停的咒骂对方是个疯子,来排解他无处可去的愤怒。 就差一点,就差一点他就回国了,他就有他的新生了。 可是这一切,全部都被窦明旭毁了,全部!!! 他在这个时间,本可以有更坦荡光明的自我! 可是现在他只是一个被自大的疯子圈养在牢笼的猫狗! “我不要……我不要被你困在这里!” 贺松风大哭了起来,他的眼泪跟着他的拳头一起砸进窦明旭的眼睛里。 但非常遗憾,窦明旭感受到的只有兴奋。 “你为了我,在哭。” 这就是窦明旭对贺松风的眼泪的见解。 贺松风的眼泪也在这一瞬间戛然而止。 “疯子!” 贺松风指着窦明旭的鼻子骂他。 窦明旭吻着贺松风指上来的手指,深情地回骂:“表子。” 贺松风所有的情绪就像一拳打进了非牛顿流体里面,砸进去的时候,找不到一个落脚点,可当他想要把拳头收回来的时候,那些液体突然就变成恶心的浑浊的泥泞,把他的手牢牢困死在污脏里。 贺松风的裤子向下坠落,盘踞在脚踝边。 贺松风的人被放在了桌子上,就像一道菜,光鲜亮丽的出了锅,带着扑鼻的香味,热气腾腾的等待食客享用。 “呃……!” 贺松风眉头拧紧,他的小腹跟着一起紧绷起来,他的手和脚下意识向后顶,他想逃离,他撑动的肩胛骨就像蝴蝶扇动脆弱的翅膀。 没有用的,翅膀一扯就碎,便只剩下一具蠕动的身躯。 被公用的白月光 第155节 窦明旭一只手就能把他的两个脚踝捏在一起,然后向上,向着贺松风的方向推过去。 大腿内的筋脉被拉扯的笔直,抽筋的胀痛扒着肌肉一股股的痉挛,贺松风的身体抖成了筛糠,他望着头顶的天花板,瞧着天花板的纹路就像车窗外的景象似的,重复的闪过去,从上方飞往下方,又在下一次耸动里,重复的飞过。 于是贺松风侧头,终于寻找到一片安静的地方,那时左边的白色地砖。 看着它,就像在看一本没有写字的空白本子,本子上密密麻麻开始流水,写满了贺松风的不情不愿。 只是逃避不到两分钟,他的脑袋就被窦明旭强行扭正。 两个人变成了面对面的姿态,窦明旭的汗水从上方直突突滴落下来,打在贺松风的脸颊上,向着耳朵里滚落。 贺松风耳膜发胀,鼻头发酸。 他抬手想把窦明旭推开,等待他的却是窦明旭俯身的接吻。 面前的男人像一座巨山,沉甸甸的快要把他给轧死了,他喘不过气,胸膛憋了下去,苍白的面色憋得发紫,一双手撑在窦明旭的胸口无助地向上顶。 可是,留给贺松风的,是他憋在唇齿的谩骂,被对方当成性趣的一环,搅动成了一团团意义不明的喘.息声。 “不要这样。” “请不要这样对我。” “放过我,我不是自愿的。” 这些话全都变成了欲拒还迎的喘息,每一次呼吸都是贺松风极力发出的反抗。 太过荒谬戏谑,也太绝望。 贺松风的拒绝,没有任何人回应他。 头顶上的亮光再一次成为了十八岁的星星,高挂着,冷漠的凝视他的无助。 终于贺松风抢到了一个呼吸的间隙,他不再是拒绝,而是直抒胸臆的“恨” “我恨你!” 贺松风开始无助的掩面,眼泪却始终流不出来,眼眶里的眼睛瞎掉了,只剩一片虚无缥缈的迷惘,像一台老旧的电视机发出危险的鸣响,乱糟糟的雪花屏开始充斥贺松风的世界。 眼前的人和事,都一并变得模糊起来。 他的意识也开始飘忽。 但他没有晕过去,也没有失去知觉。 他清楚的感受着发生在他身上的一切羞辱,却无能为力,亦或者出于自我保护,他选择了逃避。 这是他最擅长的事情,封闭自己。 “我恨你。” 窦明旭的汗珠再一次滴落,他的欢愉,构成了贺松风的绝望。 他大笑着欢呼:“恨我吧!反正我们没可能了!” 或许是只说一句还不过瘾,他吻着贺松风,入着贺松风,过瘾的低吼:“恨我吧!我已经把事情做绝了,你这辈子都别想从我身边离开。” “…………” 一耳光扇在窦明旭的脸上。 燥热的掌印,火上浇油,窦明旭的胸膛猛烈起伏,像熊熊燃烧的焰火。 贺松风面无表情地望着他,没有半点反应。 没有笑着附和,也没有愤怒的反抗,只是看着,承受着。 窦明旭的声音被这一耳光打活了,他再一次肯定的,坚定地说:“这都是你活该的。” 两个人鼻尖顶着鼻尖,恨意在两人的眼眸之间那段窄窄的距离来回流转,谁也没放过谁。 “是你主动招惹,是你教我这么做的,是你把我变成这个样子的。” 贺松风再发不出声音,他沉默地注视、包容面前熊熊燃烧的火焰。 窦明旭很满意后半段贺松风的温顺,像一头不会咬人的羔羊,哪怕是躺在断头台上,也只会睁着一双乌黑的眼睛,迷惘地望向他。 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贺松风产生了一种自己醒不过来的恐慌感,他惊出一身的冷汗,像一条活鱼在床上发出剧烈的惊跳,浑身剧烈抽动一下后,脑袋里发出琴弦断裂的声音,他也像那根线一样,弹了起来,再重重地摔下去。 同时床头的铁链被扯出声响,叮叮咚咚频频敲出警告。 一双手从身边抱了过来,擦掉他额角的冷汗,用着让他骨头发抖的声音,安慰他:“怎么了?做噩梦了吗?” 贺松风迷茫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这里不是阁楼,是窦明旭的主卧。 贺松风逃避伪造出来的乖顺,为他换取了一些自由,他现在可以在别墅里自由行动。 贺松风花了一天的时间迅速把别墅上下都摸了一圈,终于!他找到了一个绝佳的逃跑路线,二楼的尽头有一个小露台,那里看上去是用来晒太阳的,并没有封窗。 只等一个绝佳的机会,从二楼翻下去,只要不是头着地一般都不会有太大问题,到时候穿过院前的花草灌木,顺着石板路一直跑到马路上去。 只等一个车辆驶来,他拦下,就能够顺利出逃。 贺松风的计划简直天衣无缝。 他回到别墅里,像是认命了一样,坐下吃饭、洗澡然后睡觉。 两个人之间,都是窦明旭在喋喋不休的说话。 “你想过结婚吗?” “没想过也没关系,我只是提前告诉你,我打算做这个准备,到时候你只需要站在那里就好了。” 窦明旭准备了一大堆女人穿的裙子给贺松风打扮的漂漂亮亮,也会在贺松风洗完头发后过来亲手捧着吹干,还不忘给贺松风编个发型。 贺松风的头发高高的送到窦明旭的鼻尖去,他埋头亲吻如绸缎般冰冷细腻的发丝,深深嗅闻其中令人痴迷的香味。 最终,那个嗅闻的动作会一步步的飘向贺松风的脸颊,然后是嘴唇。 撬开了,掰开了,去舔,去咬,去躁动。 ………… “中午的饭菜你觉得怎么样?” 窦明旭从后面搂着贺松风,欣赏着镜子里出自他手的芭比娃娃,“我特意叫来中餐厨师做的呢,但是你没吃多少,是不合胃口吗?” “你瘦了好多,你看,之前我的手掌圈住你的手腕时大拇指轻松按过中指第一个指节,现在有了一个指节。” 说着,窦明旭就用他的手圈住贺松风的手腕,贺松风的确明显见瘦,脸颊都跟着凹了下去。 “不开心的话,我可以允许你去院子里走走。” 窦明旭最终是把底线又为贺松风后退一步。 贺松风轻轻摇头,终于是在哑巴了整整三天后,说出了第一句话:“不用了。” “还在生气?” 贺松风的视线跟着嘴角一并下垂,这里没什么值得他开心的。 “你跟着我,没什么不好的。” “想要什么?我都可以满足你。” 贺松风抬眸,看见镜子里又开始喃喃自语的窦明旭,露出了可怜他的表情。 窦明旭的手突然一下举起,死死地捂在贺松风的脸上,生怕从他的喉咙里说出那句话。 “嘘——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窦明旭疑神疑鬼,“你不能说,说了的话大家都不开心。” 窦明旭见贺松风没有反抗的想法,这才放心松开,“所以呢,你想要什么?” 贺松风转过身,同窦明旭面对面,眼对眼的注视,他举起双手,捧在窦明旭的脸颊两边,他说: “我想要你爱我。” 说完,贺松风又问:“你知道什么是爱吗?” “不恨我了?” “恨。” “那你知道你刚刚在说什么吗?” 贺松风向前一步,一边无奈地说:“你就当我认命了。”一边蜷缩着依偎在窦明旭的怀抱里。 贺松风的自由再一次的往前迈步。 他被允许去到院子里。 同时,夜里睡觉,窦明旭也不再用链子把他锁起来。 半个月后的夜晚,贺松风借着窗外稀薄的月色,注视着身旁男人的睡颜。 他轻推一下,男人毫无反应。 “lambert先生?” 贺松风喊他的名字。 男人眉眼短暂的蹙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如常。 贺松风想也没想,直接下了床,面对着床边蹑手蹑脚往外走,每一次呼吸都带着一惊一乍的不安。 终于,他成功走出那扇房门,而窦明旭还毫不知情的睡在灰白的月色下,怀抱着空空如也。 出了门,贺松风就直奔他日思夜想的自由。 他冲到二楼的露台上,月色不算亮,周围阴沉沉的,谁也不知道二楼露台下现在会是什么样子? 露台下面只知道都是草,却不知道这些半人高的草里会不会藏着什么东西。 但是,已经没有时间给贺松风去思考这些问题了。 每一分每一秒,窦明旭都有可能醒过来,然后追上来。 贺松风翻过围栏,跳了下去。 ——?!! 有石头! 被公用的白月光 第156节 不知道什么时候,这围栏边的草地里铺满了密集、粗糙的石头。 这些石头恶狠狠地把他腿上的皮肤刮掉了厚厚一层,同时由于贺松风是两条腿先摔在地上,于是当即就出现了不同程度的刺痛,像是骨头断掉似的痛。 但是!两条腿只是痛,没有被砍断。 贺松风咬牙从地上爬了起来,一路向着他确定了半个月的方向跑去过去。 倘若此时他回头看—— 其实也看不见,因为今晚的月色实在有限,他回头也看不到那个二楼露台边探出半边身子,面带微笑欣赏自己一手操纵的舞台剧的恶灵。 身旁的草木像是荆棘一样缠着他,将他那双被刮去一层皮的腿再一次的刮擦出更严重的伤,像是被架在火上烤似的,火辣辣的痛感钻进了骨头里,也钻进了心脏。 但是,眼见着贺松风马上就要跑出去了。 别墅不是庄园,别墅的前院不会像庄园那样带着围栏和紧锁的大门,只要一直往前跑,一定能跑到马路边的。 贺松风咬牙,终于他来到了马路上。 支撑了他一路的肾上腺素开始极速衰退,贺松风开始感觉到濒死的疼痛,两条腿开始无法支撑他站立,他就像跳楼的人,眼睁睁看着自己摔在地上,感受生命一点点的流逝。 他的身体像一具被车撞死的兔子,就那样佝偻在路边,眼睁睁地看着路边的车辆闪着车灯冷漠的从他面前飞过。 他大喊:“help!help me!” 他伸出手,做着作用微乎其微的求救。 终于——一道刺眼的白光停在他面前,有人看见了他的求救,并且靠近了他。 “help!” 贺松风对着那辆车上下来的人大叫。 那个人看见他后,打量了一番,感叹:“pitiful。” 那辆车的车主由于是背对着车灯的原因,贺松风没办法透过刺眼的远光灯去看清楚男人的长相。 他只觉得熟悉,如此的高大,如此的宽阔。 如此像一座要把他给压死的山。 可是眼下也没有办法了。 他只能去赌,赌那渺茫的生的机会。 “help me,please。” 贺松风主动向男人张开双臂。 男人将他抱起,并抚摸他被冷汗浸湿的发顶,用着低沉到令人感到胸闷的声音安慰他:“don‘t worry.i will take care of you.” 贺松风被放进了后座,像塞一个货物一样塞进去。 紧接着汽车的引擎发动,车轮嗡嗡转动,再一次的启程。 贺松风感觉到了不对劲。 这个引擎声好熟悉,这个后座的包裹感也好熟悉。 他两只细瘦的如甘蔗一般的手,苦苦的支撑在座椅的边缘,把脆弱的身躯撑好坐起。 他的目光从主驾驶和副驾驶座位的中间穿过去,向上抬起,看见中控台上最中央的车内后视镜。 他看见了,看得清楚仔细。 从后视镜里,他看到了一副令人毛骨悚然的面容,而对方也正透过这面镜子同他对视。 嘴角上扬,吊出森白的笑。 男人不是别人,正是窦明旭。 “回家了,angel。” 窦明旭的声音闷闷作响。 贺松风再没办法从后视镜里看到自己,他只看到了一个无助到要晕过去的可怜人,他很想上前安慰他,可是离他太遥远,而他也太渺小了。 四目相对中,贺松风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别墅的,恍恍惚惚里,他就已经坐在别墅一楼的沙发里,看着自己两条腿被打上石膏,听见医生说:“不是骨折,是骨裂和挫扭,休养一段时间等待自然痊愈就好了。” 贺松风以为他会被重新关进小黑屋里,或者被套上锁链困在墙角,但是没有,甚至窦明旭给了贺松风逃跑前同样的待遇。 没过多久,贺松风就明白为什么。 因为他腿瘸了,跑不了两步就会摔倒,然后要被人抱回轮椅上。 “外面天气好,我抱你去晒太阳,你白得太过悲惨了。” 窦明旭推着轮椅,把他放在院子里太阳下。 瞧着面前一片松软的草地,他忽然想到什么,“我去拿野餐垫来。”说着就往屋里走。 贺松风一个人孤零零在太阳底下,太阳把他晒得睁不开眼,两只眼睛茫然地垂视草地,试图从这片恼人的郁郁葱葱里寻找些什么。 好巧不巧,不速之客在这时登门拜访。 贺松风看着那个熟悉的男人一步步走向他,最终停在他面前,好奇的打量,好似在观赏个罕见的物品,而不是人。 贺松风的眼睛抬起又垂下,他的两只手枕在自己的膝盖上,手指颤抖着向内收,好几次把裤腿抓起来又放下。 要不要向他求救? 可是……这是这么多天以来,这里唯一到访的人。 而且这个男人对他有感情,说不定就愿意救他呢? 贺松风纠结的眉头都拧了起来,矛盾的声音从左耳贯穿到右耳,又反穿回来,把他脑袋绞成了一团乱糟糟的浆糊,往外散着呼呼的翁鸣声。 “lambert叔叔呢?他不在这里吗?” 那个好奇的男人说话了,他开始探头去打量屋子里。 贺松风没说话,他很久没说话了,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话。 “他不在的话那我改日再来拜访,等他回来记得让他call我。” 塞缪尔俯身,给了贺松风一个礼貌的面颊吻。 就在塞缪尔即将抽身离开的刹那,他的后背被贺松风的双臂扣住,贺松风的身体几乎从轮椅上坐起来了,艰难地抱着塞缪尔,不许他离开,同时从喉咙里挤出一声艰难地求救:“h-e-l-p” 一个字母一个字母的往外念,声音艰难地像是从液压机里崩出来似的,积攒了巨大的能量,却又只是薄薄的一小点。 这时,重且沉的脚步从贺松风的背后响起。 贺松风的身体紧绷成了一具已经僵硬的尸体。 塞缪尔在他的肩窝里抬头看过去,笑嘻嘻地大喊一声:“lambert叔叔!” 旋即,塞缪尔丝毫不隐瞒的把真相嚷了出来: “多亏了我及时通知你他要逃走这件事吧,如果不是我,你哪有这样的好日子过。” 贺松风的骨头都在发抖。 他一个死人,硬生生被这句话喊得回了魂,就连逃避都是一件非常奢侈的事情。 光是喊出help这四个字母就已经耗尽了贺松风所有的心力。 他再喊不出什么来,他骂不了人,也打不了人,整个人无助地向下沉去。 如果不是塞缪尔此刻抱着他,拦在他面前,他几乎要从轮椅上滑下去,摔进坭坑里,彻底变成一具被埋葬在泥土里的尸体。 “我想留下来,我保证不碰他,我只是好奇。” 谁都没有注意到贺松风的惨白的灰青,他们继续这场对于贺松风的凌迟,就像在切一条生鱼片,在还活着的时候就打鳞,撕开鱼皮,冲刷血水,一刀、一刀的割下肉,痛进骨头里。 多么残忍。 “求您了,这样您白天还能照常去公司,我留下来。自己人监视,总是更放心的。” 塞缪尔冲窦明旭挤眉弄眼,又是撒娇又是恳求的,铁了心要留下和窦明旭共享贺松风的悲惨。 毕竟贺松风现在的惨状,就是塞缪尔一手推动的,这事有他一份,成果他肯定也想分一杯羹。 窦明旭被塞缪尔说动了,他点了点头,算作允许。 但他的手放在轮椅后,往自己面前送过来,不许塞缪尔继续触碰贺松风。 贺松风松垮垮的身体失去支撑,瘫倒在轮椅里,仰头望着一望无际的天空。 今天云层很厚,白茫茫一片挤压在头顶,像逃不出去的被子,把脑袋蒙得死死的,让人喘不过气。 塞缪尔的到来没有让贺松风感受到多少关心,反倒是因为窦明旭担心他们两个人趁自己不在偷情,贺松风被关进了阁楼里,和漆黑作伴。 塞缪尔有阁楼的钥匙,给他送饭,或者隔一段时间开门确认死活。 但是,塞缪尔没有贺松风脚上锁链的钥匙,只有在傍晚时候,窦明旭回来了贺松风才被允许走阁楼出来。 但塞缪尔岂是乖乖仔,窦明旭白天走,他就开了小黑屋的门钻进贺松风柔软的小腹上躺着,有一搭没一搭的埋怨窦明旭的专横。 “angel,太不公平了,早知道我就自己亲手囚禁你。” 塞缪尔抬手抚摸贺松风的脸颊。 贺松风坐在那里,像一个被摆弄的没有灵魂的玩偶。 他的小腹充满棉花,让男人依恋地抚摸揉.捏。 “angel,你觉得呢?有没有觉得lambert很讨厌?”这里,塞缪尔直呼窦明旭的名字,没有加叔叔这个敬称。 贺松风敏锐地捕捉到了叔侄二人的嫌隙,他一下子活了过来,垂头亲昵地同躺在他怀里的塞缪尔注视。 塞缪尔来劲了,抓着贺松风的目光,兴致勃勃地问:“angel,你告诉我,我和lambert你更喜欢谁?” “你。” 塞缪尔脸上的笑盎然绽开,像只毛茸茸的狗拿头去蹭贺松风的身体,撒娇的哼哼:“你说实话,你别逗我玩。” 贺松风再次回答:“你。” 第二天,贺松风脚踝上的铁链被解开。 塞缪尔的手指转动钥匙,挑眉等到贺松风的讨好。 贺松风表现的如他所愿,露出难以置信地惊喜,跌跌撞撞扑进塞缪尔的怀中,紧紧地依偎。 “只有你愿意对我好。”贺松风哽咽。 被公用的白月光 第157节 窦明旭白天不在,于是两个人白天依偎在房间的各个角落。 又是晴天,贺松风被推到屋外晒太阳,外国人总对晒太阳这件事抱有很深的执念。 塞缪尔在草地上扑了一层层厚厚的野餐垫,然后他把贺松风抱在上面。 贺松风很快就意识到为什么外国人会对晒太阳这件事这么热烈,这会的阳光正好,不会感到烧眼睛,也不会热出一身汗,刚好的暖洋洋。 一旁浇地的自动浇水器发出哗啦啦的银铃水流声,在泥土里拍出噗噗作响的自然声音。 风吹过,泥土裹挟青草香,清新的有些发涩的味道扑进鼻子里。 贺松风没有手机看,于是塞缪尔给了他一本书,他趴在野餐垫上,低头翻看放在野餐垫上的书本。 塞缪尔则端着椅子,坐在一边守着他。 水流掺杂在风里,在贺松风的身上凝了一层薄薄的水汽。 打在土壤的水柱飞溅,惹得贺松风的衣领湿漉漉,水流顺着领口下流,染湿胸口一片纯洁的白色衣襟,露出底下嫩粉的肉.色。 贺松风把湿掉的衣领解开,他趴下时,视线低低的穿过去,能把他的上半身春光全部看完,匿在袖子里圆润粉红的肩膀随着他翻页时活动的上半身若隐若现。 贺松风似乎在一个不知不觉的过程里,把自己变得赤.裸,无辜的引诱一旁的凝视者。 贺松风真的不知道吗? 不,他很清楚自己的情况。 他抬手,示意塞缪尔过来把他抱起来。 湿漉漉的上半身自然地黏在对方胸膛,那些随呼吸而起伏的软肉在水珠湿黏的作用下,牢牢地粘在塞缪尔身上。 塞缪尔没忍住,把手从衣领伸了进去,扎扎实实揉了一把。 他垂眸,痴迷地望着一脸惊慌如羔羊的贺松风,捏完忘了把手拿出来,或者说他根本没打算把手拿出来,再一次的捏了一下,然后是揉。 “你在勾引我。” 塞缪尔委屈的责备他。 说话归说话,动作一下没停,把贺松风上身的肉捏得红红的,像是被什么东西碾过似的肿大了。 “我想要你。”贺松风仰头向塞缪尔索吻。 塞缪尔吻去,带着隐忍了数日的欲.望,把贺松风当做蚌壳唆弄,没几分钟就把贺松风的舌头都唆麻了,嘴巴像嚼花椒似的,又痛又麻。 贺松风忍着,从鼻子里哼出流畅的呻.吟。 鼻音里带着浓烈的春.色,天然的被抹上艳丽的色彩,吸得塞缪尔挪不开眼。 贺松风摔回野餐垫,躺进湿漉漉的水雾里,他的眼睛向上抬,眼睛里同样湿漉漉带着浓重的水汽,欲求不满的扭动身躯,意图让塞缪尔将他们偷.情的行径更进一步。 就在贺松风主动解开自己上身衣扣的那一瞬间,塞缪尔却像被打了似的,一下子清醒了过来。 他慌乱地把贺松风的衣服扣好,同时接了一捧水抹在贺松风的脸上,把脸上的情.欲抹干抹净,只剩下一脸茫然和疑惑。 “不行的!lambert叔叔会发现的!”塞缪尔惊恐的嚷嚷,像见鬼了似的,紧张地连双手都在发抖。 他用这双沾满水的手频频往自己脸上摸,一想到刚才自己做了什么,一股后怕油然而生。 贺松风再一次捧着塞缪尔的脸颊索吻,“发现了又能怎么样?” 塞缪尔没过脑子的肯定:“我不能!我会被他打死的!”同时,贺松风被他推回野餐垫里,扎扎实实摔得嗓子都发不出声音。 贺松风缓了一会,才从嗓子眼里挤出一句简单的辱骂: “废物。” 塞缪尔没有作声,像是认了一样。 没过多久,窦明旭就开车回来了。 窦明旭走过野餐垫,贺松风就向他张开双臂要一个拥抱,然后亲吻,再然后就是—— 窦明旭把刚才塞缪尔没做完的事情继续做,塞缪尔不敢做的事情,一连做了好几次。 贺松风的身体渐渐失去了知觉,对方像一辆车就这样油门踩死,从他的身上碾过去,带着前所未有的凶狠。 贺松风拿巴掌和拳头殴打窦明旭,窦明旭就回以更恶劣的凿,两个人殴打的头破血流,气势却越来越凶猛,大有一股不死不罢休的僵持。 而塞缪尔就垂手在一边站着,他目睹了贺松风被凌辱的整个过程。 他听见贺松风骂他窦明旭是疯子,他也听见窦明旭骂贺松风是表子。 两个人就这样以诡异的气氛,一直、一直……一直到太阳完全从天际线消失,才在体力透支下选择互相冷暴力。 塞缪尔没有硬,他只觉得恨,垂下的手攥成拳头,死死地盯着窦明旭,没有哪一秒钟他不想一拳打过去。 但他最后还是窝囊的忍住了。 更窝囊的是,窦明旭穿上裤子就走了,把被弄得乱糟糟的贺松风留在野餐垫上,和草、和泥巴和那些冰冷浑浊的水滞留在一起。 贺松风的两条腿站不起,他像一条蛆虫,只能蠕动身躯,无助地困在泥坑里,这样的处境把他羞辱的抬不起头,睁不开眼。 而塞缪尔就留下来处理这场惨剧。 塞缪尔跪在野餐垫边,伸去双臂扶贺松风,却被贺松风反手打开,紧接着一句尖锐的骂声穿透他耳膜。 “窝囊废!” 塞缪尔窝囊地垂头看着贺松风,“……我不是窝囊废。” 贺松风抓住塞缪尔的衣领,尽管有数不清的怨恨,可窦明旭就在不远处看着,他只能用低低的气音,无助到甚至有些绝望的轻语: “你就这样看着他羞辱我,你就这样看着,什么都不做。” 贺松风的手没了劲,又摔回野餐垫里,那些水珠在他的眼窝里蓄出一汪可怜兮兮的死水。 “我不是……” 塞缪尔心疼地把人抱起来,把脸上那些脏东西抹掉,委屈像抱着阿贝贝的小孩。 “不是就做点什么。” “我也想,可是我不敢和叔叔作对。” “窝囊废。” “我不是!” 说着,塞缪尔就在贺松风的嘴角亲亲,证明自己也不完全是不敢和窦明旭作对的窝囊废。 窦明旭远远看着,看了眼时间,赏给他们的温存够多了,旋即命令: “塞缪尔,天冷了,把他收进来。” 窦明旭说得甚至不是抱进来,而是“收”,收衣服、收玩具、收拾的收。 前一秒说着自己不是窝囊废,下一秒塞缪尔听话照做。 “是,lambert叔叔。” 塞缪尔把贺松风抱进屋子里,他转身接着去收野餐垫。 别墅里因为“囚禁”的缘故,所以没有仆人,只能塞缪尔去做仆人。 当他收完野餐垫的时候,一楼的两个人已经消失,他蹑手蹑脚走去二楼,听见了像是刀身拍打动物肉的声音,啪啪作响,一副要把骨头都给拍裂、拍碎的声音。 紧接着是贺松风尖叫着大骂的声音,歇斯底里的快要把喉咙都嚷破了。 很快,破口大骂的声音软了下来,变成无助的哭泣求饶,哀哀地哭求对方放过他。 拍肉的折磨声没有停,反倒愈演愈烈。 “又在装可怜,幻想塞缪尔会为了你反抗我。” “我没有,我没有……” “我留着他,不是让你给我戴绿帽子的。” “我没有,我真的没有……啊——!请不要这样对我,求您了。” “他不会的,他是个窝囊废,他是个蠢货,他们家的财富全都仰赖我,他不会为你反抗我的,死了这条心。” 塞缪尔听得注意不到时间流逝,完全呆滞。 他想为了贺松风做些什么,却又不敢做什么…… 一个人影赤.裸的闪到他面前,撞进他怀里,下一秒塞缪尔的耳边就响起了贺松风的哭声,和他求饶的尖叫声: “塞缪尔……塞缪尔……你救救我!啊啊啊——!” 而塞缪尔就站在那里,眼睁睁的看着窦明旭抓住贺松风的头发,把他当一条活蹦乱跳的鱼,硬生生拖回牢笼里。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窦明旭餍足的从房间里折出来,他看见塞缪尔还在这里,拍拍肩膀,夸道:“你很懂事,很识趣,不过你可以先回去休息,这里用不到你,等会我还要继续的。” 窦明旭的身上全是手掌印和血淋淋的月牙、咬痕,不过他一脸容光焕发,显然是爽透了。 塞缪尔表现的有些迷茫,他甚至不敢透过门缝去窥看贺松风的惨状。 他想贺松风一定很惨,逃不过肿到烂的情况吧。 贺松风其实不惨,窦明旭只是用力。 没有打他,没有故意伤害他。 最恶劣也不过是对于贺松风突然跑出去找塞缪尔求救这件事感到出离的嫉妒,于是揪着贺松风的头发把人拖回房间里,然后什么惩罚都没有,只是更加用力。 贺松风的那点心思,窦明旭也说得很明白,就是在吸引塞缪尔这头蠢货上钩,为贺松风感到可怜心疼,紧接着为了他推翻窦明旭的统治。 第二天。 贺松风瞧着小黑屋外面端着饭菜走来的塞缪尔,把头扭了过去。 塞缪尔凑到贺松风面前,跪了下来,“吃点东西吧。” 贺松风抬手把饭菜打翻。 塞缪尔不气不恼,出去拿着毛巾进来,擦干净后重新端着碗进来,这次刻意的离贺松风远了一些。 勺子递到贺松风的嘴边,他说:“对不起。” 贺松风不吃,也不和他说话,就这样僵持着,一直僵持到贺松风饿了,必须吃东西,才在对方窝囊的沉默里,不情不愿地吃下半碗粥,剩下半碗他给打翻了,然后冷漠地指使对方擦干净。 塞缪尔安安静静把地板擦干净,他跪在那里,弓着背擦得仔细。 贺松风的拳头打了下来。 被公用的白月光 第158节 “你就什么都不做!到底是我被强迫还是你被强迫?!” 窦明旭不在,贺松风的声音便彻底的爆发。 “那你想我怎么做?”塞缪尔问他。 贺松风绝望的泄了气,失魂落魄的沉默了良久后,只憋出一行没有任何作用的安慰: “你抱抱我,亲亲我,告诉我你爱我。” 塞缪尔照做,他拥抱、亲吻然后说:“我爱你。” 贺松风再说:“说你会带我走,去只有我们两个的地方。” 话到这里,塞缪尔不说了。 贺松风的拳头再次打下来,塞缪尔不声不响的承受,他抱着贺松风,越抱越紧,一个劲的重复“我爱你”。 窦明旭回来的时候,看见了塞缪尔身上的伤,他没作声,只是把坐在沙发上看书的贺松风提了起来,换了个边——无油生抽。 贺松风痛得直抽搐,嘴里骂窦明旭是个畜生。 很快,骂人的地方也被堵住,只发得出呜呜嗯嗯的叫嚷。 贺松风的眼睛斜向塞缪尔的方向,他的手向塞缪尔的方向伸过去,那只手就像溺水的人把手臂探出水面求救似的,一个劲往生的方向伸过去,期望谁来握住这只手。 ………… 塞缪尔偷偷的挪着步子,小心翼翼地将这只手握住。 但窦明旭只需要念出塞缪尔的名字,就像驱魔咒语一样,念完塞缪尔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从贺松风身边彻底驱逐。 连窦明旭都开始笑话塞缪尔,同时也嘲笑贺松风:“你在期望一个胆小鬼救你?哈哈哈——” 窦明旭穿好行头,往书房走去,路上撞上塞缪尔。 塞缪尔拦在他面前,鼓足勇气劝说:“lambert叔叔,请你不要这样伤害他。” 窦明旭揪着塞缪尔的头发的同时,一脚踹在对方膝盖上。 头晕目眩的半秒钟后,塞缪尔佝偻着身子,毫无尊严的跪在地上向窦明旭低头臣服。 “loser.” 窦明旭以胜利者的姿态傲慢的从略过去。 塞缪尔垂着头,牙关紧咬,捏紧的拳头一紧再紧。 他猛地站起来,冲到了窦明旭的书房门前,举起拳头眼见着就砸下去的千钧一发之际—— 塞缪尔泄气了。 转头,塞缪尔冲到自己房间去,把门反锁,不停地用拳头砸自己的头。 他的脑子里都是那两个同时骂他是loser的声音,重叠着,交错着,反复的响起。 “i'm not loser. ” “not loser。” “n-o-t!” “not loser!” 塞缪尔红了眼,冲到楼下去,看着还仰倒在沙发里喘气的贺松风,他冲过去,揪着贺松风吻上去。 贺松风的拳头打了上来。 塞缪尔抓着他,坚硬地说:“i'm not loser!you can't call me loser!” 贺松风愣了下,捧腹大笑。 他揪着塞缪尔的耳朵,揪到自己面前来,压低了声音,戏谑地嘲弄:“你最好不是。” 贺松风的笑声引来了二楼的男人,塞缪尔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一下子烟消云散,像个被戳破的气球,灰溜溜的跑了。 “coward!”贺松风对着塞缪尔的背影,发出了尖酸的咒骂。 窦明旭笑了,那完全是胜利者目中无人的姿态。 而且傲慢的他已经开始好奇塞缪尔会为了贺松风做到哪一步? 总之,不论怎么样,塞缪尔都是好笑,滑稽的。 又过了几天,贺松风的腿渐渐能够行走了,也从小黑屋搬到了二楼的主卧里。 早晨时候,本该在太阳落在窗台时送来的早餐,在太阳蔓延到床沿边才送到贺松风手里。 塞缪尔坐在床边,靠在贺松风身旁,趁着窦明旭不在,壮起胆子把手摸进贺松风的衣领,往里面揉。 一边猥亵,一边小声地说:“伊凡德报警了,警察查了过来,你老实的不要发出声音,更不要走出这扇门去求救,知道了吗?” 说完,塞缪尔才恋恋不舍把手拿了出来,“他昨天要了你几次?” 贺松风没有回答,皱着眉头把人推开。 塞缪尔赶紧又贴上去,肯定地保证:“我下次一定帮你!” 贺松风揪着塞缪尔的耳朵,把他往床头撞去,冷笑着说:“帮我什么?你只是想多放进来一根而已。” 塞缪尔被撞得发出哎哟啊哟的声音,委屈地哼哼:“你总要给我鼓起勇气的心理准备。” “咚咚咚——!”敲门声突兀的响起。 塞缪尔松开贺松风,出去了。 塞缪尔前脚离开,贺松风后脚就从床上起来,蹑手蹑脚地走到门边去,趴在门上用耳朵去偷听门外发生的一切。 “你好,警察。有接到一起报案,指控你涉嫌非法控制他人人身自由,请你配合我们进行调查。” 对方的声音模模糊糊的传过来,也许是隔了又一层楼的缘故,听起来很多时候声音断断续续而且还雾蒙蒙的,贺松风需要聚精会神的去听。 “你认识这个人吗?你和他的关系是?你最后一次见到他是在什么时候?请你认真如实回答。” 那个陌生的声音听起来专业且严肃,充满了不可违抗的庄严,倒真像是来救贺松风于水火之中的审判天使长。 塞缪尔说了一些无关痛痒的事情,甚至他就是如实回答。 毕竟绑架贺松风这件事不是他做的,他最后见到贺松风就是在伊凡德的家门口,然后就再也没有消息。 贺松风摇头,低低地否认:“不是这样的……” 塞缪尔的话对方抓不到蛛丝马迹,安静片刻后,只听那个警察说道:“好的,这些信息我已经记录下来,如果你后续有任何线索,请立即提供上报。” 对方要离开了。 白天窦明旭在上班,只有一个塞缪尔。 塞缪尔没有锁门,贺松风随时可以拉开这扇门冲出去大喊“我在这里”。 贺松风的手已经握在门把手上,蠢蠢欲动。 同时,那个声音走远了,但没多久又折了回来,而且声音越来越近,已经到了二楼的楼梯拐角处,马上就要到二楼来了。 “等等,虽然说是这样说,我还是想把二楼检查一遍,确保这件事的确和你没有关系。”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已经就在面前了! “方便进去看一下吗?” 那男人询问。 塞缪尔没有说话。 贺松风的手腕发抖,向下一沉再沉。 但最终,贺松风没有这么做。 他不能赌这是不是一场做给他看的戏,贺松风没有筹码去赌。 塞缪尔没脑子,但窦明旭绝对做得出来这种事。 贺松风站在门边,放在把手上的手掌僵硬地松开,五根手指松开又攥紧,惴惴不安地垂在身前。 半分钟? 三分钟? 贺松风没有时间概念了,他站在那里,长久的没有动作,也没有声音。 门外也是如此。 直到那个男人的声音再次响起—— “你好,警察。有接到一起报案,指控你涉嫌非法控制他人人身自由,请你配合我们进行调查。” 门也在声音响起的刹那,从外面打开。 贺松风终于明白刚才他听到声音里的雾蒙蒙和卡顿是从何而来。 说话的根本不是人,而是窦明旭捏在手里的录音机,声音贴着读秒的进度条压抑发出。 而贺松风第一眼看见的却不是窦明旭,也不是塞缪尔,是一把枪。 枪口对准贺松风的眉心,食指按在扳机上。 如果刚刚贺松风开了门,迎接他的就是一枚直突突飞进眉心的子弹。 一阵恶寒猛地贴着贺松风的后背刺出来,豆大的冷汗扒在额角,像录音机里的进度条,一点一点——向终点进发。 贺松风两条腿发软,像被抽了龙骨的玩偶,软趴趴的摔在地上,只靠着两只细竹竿似的手臂勉强支撑起发抖的上半身。 放在扳机上的手指并没有因为贺松风的温顺而停下,而是缓慢的向内收紧,卡在枪口的子弹蓄势待发。 塞缪尔想也没想,直接越过窦明旭,冲到贺松风面前,把他抱住,抱进自己的怀里。 扳机扣动的咔哒声音冷冰冰在塞缪尔背后响起。 塞缪尔的身体绷得死紧,他也害怕,他也发抖,但还是把贺松风紧紧地护在自己的身体下,他绝望的大叫:“lambert叔叔!你说过这只是一场戏,你不该伤害他!” “嗯哼。” 窦明旭把枪口顶在塞缪尔的后脑勺上:“那你猜猜,这一发是哑弹吗?” 塞缪尔脸色煞白,还没开枪就是一副魂飞魄散的尸体模样。 被公用的白月光 第159节 扳机声再起,这一发是实弹。 “砰——!” 炸响在塞缪尔和贺松风的耳边,塞缪尔吓出狼狈夸张的尖叫,哭求着叔叔饶他一命。 窦明旭满意的笑出来,为自己被再次巩固的权威感到兴奋。 窦明旭把枪收了,同时将贺松风从塞缪尔怀里捞出来,抱在自己怀中。 亲昵地抚摸贺松风失神的脸颊,傲慢地安慰:“无聊的生活不就是需要一些刺激的东西作为调剂吗?” 贺松风没有回话,他伸出双臂搂紧窦明旭,身体无助地埋进对方胸膛,空洞洞的眼睛里充满绝望。 塞缪尔眼睁睁看着贺松风被窦明旭带走了,送上车,两个人离开了这里。 再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半个月后了,已经入秋了。 贺松风还以往那副要死不活的劲,唯一的变化就是他的左手中指多了一枚钻戒,鸽子蛋的大小,锐利的光芒切割一切觊觎的视线。 他们两个去结了个婚,贺松风像个摆件,从这到那,最后是在窦明旭拿枪指着的逼迫下,在牧师的见证中,说出那句“i do”。窦明旭表面看上去恶劣疯狂,可当贺松风说出那句话的时候,他为此感动的落泪。 走进院子的贺松风见到来迎接他的塞缪尔,露出嫌恶的表情。 塞缪尔一怔,眼巴巴在后面跟着:“我……我……” 窦明旭搂着贺松上了楼,没有关门,像是故意做给塞缪尔听的,高调炫耀自己的所有权。 挂在客厅的时钟滴答作响,时针一格格的走。 塞缪尔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只知道自己在走,在接近那个房间。 而窦明旭一耳光,把他打醒,终于让他看清自己在做什么。 塞缪尔的手里拿了一把尖锐的水果刀,刀口对准窦明旭的方向。 又是一耳光,把塞缪尔打得晕头转向。 刀子掉在地上,咣当作响。 塞缪尔不甘心的喃喃:“他是我的……他是我的……” 塞缪尔跪在地上,在头晕目眩里试图把刀子捡回来。 结果这一刀,直接扎在塞缪尔的手臂上,划出一道鲜血淋漓的口子,皮肉外翻。 塞缪尔痛得在地上像条泥鳅打滚,他崩溃到大喊爸爸和妈妈,哭求着谁来救救他。 紧接着,窦明旭就拿着这把染血的刀,来到了他和贺松风的床笫之间。 贺松风躺在那里,他的眉心中央就是血淋淋的刀尖,血珠聚在刀尖,滴落下来,把恐惧砸进贺松风睁大的双眼中。 贺松风两只手无助地遮在脸上,哀求道:“请不要这样……please……” 这把刀最终是捅了下去。 不过是擦着贺松风的脸颊,捅进枕头和床单里,同样像拴马的木桩子,把贺松风栓死在刀子边上,一动不敢动。 窦明旭的笑容越发的张扬崩坏。 在这只属于他的小王国里,权利膨胀到前所未有的大小,他甚至可以随意决定一个人的生死。 他肆无忌惮,全然没有注意到他身后那双倒在血泊里屈辱压抑的眼睛,是如何恨之入骨的盯着他的。 血肉模糊的性与爱回荡在这栋囚笼的上空,浓重的阴影包裹着这里。 第二天一早,家庭医生已经来过,把塞缪尔手臂的伤包扎处理。 窦明旭的车才消失在视野里,贺松风立马从房间里冲了出去,冲到塞缪尔的床边,捧着他的手,再一次地哭求:“我忍受不了了,你救救我吧!你救救我吧!” 贺松风第一次主动的跪在塞缪尔的身边,抱着他,低声下气地求他:“你救救我,你带我走吧……我求求你了,我求你了!” 贺松风搂住塞缪尔的脖子,整个人都依偎进对方怀抱里,他再一次的恳求:“我们两个从这里离开,我想和你在一起,除了你我谁都不要。” 很快,贺松风又直起身子,双手捧着塞缪尔的脸颊,深情一吻:“我爱你,塞缪尔,你呢?你爱我吗?” 塞缪尔的表情陷入意乱情迷中,没了自我,他的眼里只看得见贺松风,只听得到贺松风。 “我爱你,angel。” 塞缪尔由被动变成主动。 “我爱你。” 塞缪尔撕咬啃弄,他高呼:“angel,我爱你!” 贺松风仰倒在地上,温度骤升,情.欲高涨。 贺松风一双手在塞缪尔身上胡乱的抓,留下一道道血淋淋的指痕,他一再向塞缪尔索取,表现出前所未有的主动和痴迷。 直到傍晚时分,临到窦明旭回来的时间,两个人才依依不舍的分开。 塞缪尔一只手不方便,他想抽烟,所以看了一眼贺松风。 贺松风立马识趣地为塞缪尔送上香烟与火焰,在暖暖的火焰下,他崇拜爱慕的注视着塞缪尔,再一次的他细腻的双手贴在对方大汗淋漓的胸膛,亲昵地抚摸,感受心跳每一次的震动。 这样的温存,塞缪尔太久太久没有感受到。 他转头看着窗外渐渐昏黄的日光,马上这份温存就要离他而去。 食髓知味,塞缪尔不愿意放手。 救风尘的心在这一刻攀升到顶点。 他必须,也不得不,去拯救。 “angel,我知道我该做些什么。我要报仇,我要替你,替我们报仇。” 塞缪尔吸了一口烟,冲没有贺松风的方向吐过去。 贺松风趴伏在塞缪尔的怀中,仰起头,一脸崇拜的望着塞缪尔,从喉咙里哼哼出腻歪的撒娇:“太好了,马上我们两个就可以在一起了。” 到了晚上,窦明旭回来了。 别墅的一楼没有开灯,只有稀薄的月色从窗外打进来,到处都是灰茫茫的,像被蒙了一层厚重的霜似的。 “angel?” 窦明旭呼唤。 一楼没有人回应他,他猛地皱了眉头,心想的是不会两个人一起逃跑了吧?! 但转念想,他想在这片土地上抓人,简直易如反掌,又把心放了下来。 “angel,出来迎接我。” 窦明旭踏上前往二楼的台阶,他像喊猫猫狗狗那样的呼喊。 二楼比一楼还要暗,只有尽头的窗户里打进来稀薄的夜色,所有的东西都褪了色,像遗照一样摆放。 窦明旭走上最后一级台阶,他下意识看向贺松风在的左手房间,完全忽视右边暗处藏着的凶光。 那道锐利的刀光在眨眼的时间里,刺进窦明旭的胸膛,对方显然没打算给窦明旭任何反应时间,刀子在一秒钟的时间里像疯转的齿轮,猛地刺了好几下。 “我不许你这么侮辱angel!我不许你再继续侮辱我们!” 塞缪尔歇斯底里的大喊,他一股脑把这段时间积攒的怨恨倾泻在刀尖上,他把自己的窝囊把自己的怯懦,用这把刀尖切开,插进窦明旭的骨肉里。 不觉疲惫,不觉害怕,只觉得畅快。 他替自己报仇了,从此他独占angel,他是斗兽场里唯一的赢家。 马上,马上他就能获得胜利者奖品了。 窦明旭难以置信地低下头,看着自己哗哗喷涌的鲜血,他从后腰的枪套里干脆利落的拔出枪,但第一枪是对着角落里偷看的贺松风射出去的。 他痛骂:“b#tch!” 然后第二枪才是塞缪尔。 他也骂:“蠢货!” 子弹穿过塞缪尔的胸膛,血液就像被拧开的水龙头,哗然流出,像水柱。 贺松风冷漠地瞧着面前厮杀的惨案,转头冲进窦明旭的书房里,以最快速度去翻找自己的东西。 窦明旭抓住贺松风的身影补了两枪,全都被塞缪尔扑过去挡下。 电光火石,刀光剑影的瞬间—— 窦明旭再想扣动扳机,咔哒咔哒作响,可是子弹已经耗尽。 窦明旭知道自己不剩多少时间,索性他用着最后不多的气,绝望且愤怒的砸打塞缪尔的蠢脑子,悲哀地感叹:“你被他骗了……他不会带你走的……绝对不会……” 塞缪尔眼睁睁瞧着他强壮的lambert叔叔在他面前倒下,鲜血从他的身上冒出来,像院子里自动浇水器一样,仿佛在试图灌溉着什么…… 死亡的模样实在令人感到恐惧,几乎是被开膛破肚,内脏从刀口里翻出,滚了一地。他为自己的高压独裁付出了极其惨痛的代价。 纯恨的感情最后也该是由强烈的恨意收尾,正如窦明旭自己所言,他已经把事情做绝了,没有任何回转余地,走到尽头就是一个死字——死路。 塞缪尔低下头,他迟钝的注意到自己胸口的弹孔。 他试图堵住,血液却从他的指缝里潺潺的流出来。 在窦明旭咽气的那一瞬间,最大的危机消失,塞缪尔的肾上腺素下退,他也尝到了濒死的滋味。 塞缪尔眼前的光景开始一点、一点的变暗褪色,变成一块块朦胧的幻影。 他倒了下去,躺在血泊里,哽咽着不甘心地对着叔叔的尸体呢喃: “他会的,他说他爱我,他不会骗我的……” 贺松风找到了自己的文件袋、项链还有手机,他全部收好。 看着堵在楼梯口的两具半死不活的男人,他冷漠的跨过去。 塞缪尔的血手突然扼住贺松风的脚踝,他满脸地渴望,从喉咙里哽咽出声声虚弱地哀求:“带我走……带我走……你带我走吧……” 很快,塞缪尔眼中的期望渴望全都变成绝望。 “你说好的,我们一起的,你怎么能骗人?” 塞缪尔痛哭,为自己的死亡,为贺松风的冷血。 他攥着贺松风裤腿的手渐渐的脱力,死亡正踩着台阶一步步向他靠近。 “你救救我吧,我不想死!” 被公用的白月光 第160节 塞缪尔哭求着,就像贺松风曾经那般哭求他一样,当时他只是冷漠的看着,如今贺松风也是冷漠的看着。 “我求求你,你救救我,救我救我救我救我……” “你不能这样对我,我爱你啊,你不也是爱我的吗?” “呜呜呜……呜呜呜……angel,我要死了,angel……我该怎么办……” 贺松风没着急走,而是停在下一级台阶,欣赏他一手挑拨出来的杰作。 “蠢货。” 贺松风笑了出来,拍手称快,他为了塞缪尔死得瞑目,大笑着把残忍的事实吐进塞缪尔的耳朵里: “你叔叔说的全都是对的,我表现的,就是我想让你看到的。” 无一例外,全是表演。他让窦明旭的权利膨胀,让塞缪尔误以为真爱,让两个日渐涨大的欲望碰在一起。 塞缪尔自认为是唯一能救赎贺松风的白骑士。 骑士冲阵,和国王死在一起,一个秩序井然的小国家轻而易举崩塌粉碎。 塞缪尔的眼神渐渐失了光亮,他的尸体和窦明旭的尸体叠在一起,两个人都睁着愤恨的瞳孔,死死地撕咬面前虚假的美人。 贺松风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畅快,他大笑,笑得嘴角都要裂开了,五官就像一朵被人用刀子强行割开的花瓣,绽开到前所未有的糜烂盛放,一直艳丽腐烂到花心里去。 一个男人身体里的血液大约是五到六升,这十升还有多的血液,铺就了一路厚重的猩红地毯,贺松风赤脚走在其上,连同脚尖一直到头皮都在发麻,身上毛孔狂烈贪婪的吮吸空气里的血腥,把它们拢进体表,成为铸成这具美人皮、死人骨的一部分荣誉。 【紧急插播一条新闻,就在刚刚,世界著名企业家lambert先生以及他二十五岁的侄子塞缪尔一并于家中身亡,疑似为双方互殴以致身亡,现场疑似有第三目击者存在,目前案件真相仍在调查当中,不排除人为教唆行凶的可能。】 ………… 终于——贺松风如愿以偿回国。 但他的回来却不是为了开启新生活。 他想到他出国前几乎抛下一切的逃亡,那时他没有机会也没能力报复那些伤害过他的人。 他像个人人喊打的老鼠那样逃窜。 现在,他回来是为了往回走,替十八岁的自己报仇。 被强.奸,被凌辱,被当做性.爱玩具展示,这些桩桩件件的耻辱,贺松风从未忘记。 那些从他心肝脾肺肾里呕出来的强腐蚀的酸液灼烧他的痛,他再过百年都忘不掉。 贺松风手上染了血,这是开端,不是结束。 ----------------------- 作者有话说:准备收拾出国前的那几位了[比心] 第76章 铅深色的云絮沉甸甸坠在墓园的上空, 和墓园下堆叠紧凑一团的黑色雨伞相呼应。风裹挟着湿冷的腐烂气息,卷过衰败枯老的枝丫,发出稀碎沉重的呜咽, 像是谁低头呜出的段凑的啜泣。 黑色的大衣被风卷出呼哧作响的声音,脚步踩在雨点中,走过凝了水霜的石板路, 安静随死亡通行, 只有雨点打碎枯叶,那一瞬的脆裂声,在墓园里格外的刺耳。 贺松风低下头,眼神落在墓碑上的刻下的名字, 哭泣的声音凝重得像浸过水,偶有几声突兀的抽气声从手帕捂死的缝隙里溢出来,飘散在冰冷墓碑的周围。 一旁身着黑衣的人们垂首肃立,一束白色的菊花歪斜墓碑旁, 被风刮成残枝败叶,花瓣被硬生生刮落,跟着铲下去的泥土,跟着那个人一起埋进土坑里,没留下任何痕迹,就像那个死人。 “贺先生, 身体重要,不要悲伤过度。” 神父宽慰哭泣的男人。 男人头戴着纯黑的蕾丝头饰礼帽, 礼帽的左侧别了两根鸦羽, 从鸦羽的根部向下垂坠出一束柔软的黑纱,同时黑纱的尾部点着雾蓝花纹以作妆点。 同轻飘的发饰不同,他穿得很是沉重。极具重量感的一直坠到小腿肚的深黑色风衣, 外套下是扣子一直到喉结的浅黑色哑光衬衫,全身上下唯一有光亮的便只有领口的金色扣子。 “您说的是。” 贺松风惨淡的收起手帕,满脸憔悴地从烟盒里摘出一支细长的香烟,还只是夹在两指间,没来得及放在嘴边,站在贺松风身旁的男人们已经向这位可怜的寡夫递去关怀的火光。 亮到要把人烧干净的火苗攒齐的从四面八方推过来,火苗跳动,照不亮贺松风如漆般深黑的眼瞳,惨白的脸颊更加的无色,白到发青的嘴唇颤抖着咬着烟头,迷茫地环视一圈那些虎视眈眈的男人们后,选了距离他最近的那一枚打火机,点上火,浅浅地吸一口,呼出一口柔软温热的白雾,像纱雾撩过那些蠢蠢欲动的火苗。 被贺松风选择的那位男人将打火机收进口袋里,像是被神选中的孩子,昂首挺胸,神气十足。 其他人也不气馁,不请自来将手掌按在孤苦伶仃的寡夫肩膀上,轻柔地按一按,揉一揉,暧昧地吐气:“lambert先生不在了,以后遇到任何困难,都可以来找我们。” “poor angel.” 人群里发出感叹。 贺松风不作回应,他只是站在那里,尽力让自己表现的无助无能也走投无路。 走出墓园没几步,记者们便蜂拥挤上来,保镖也无法阻拦他们的狂热。 “angel!请正面回应关于你丈夫死亡的更多细节与疑团!为什么你要隐瞒死亡当晚你在现场的事情?是否是担心自己教唆杀人的真相被曝光所以才会在第一时间选择隐瞒和逃亡?” “angel!你和此案中另一位死者是情人关系,是否可以被理解为你与你的情人塞缪尔策划了一场针对你丈夫的谋杀案?” “angel!你从中获利二百亿美元的遗产,以及整个lambert家族旗下二分之一的股份与信托,你拿到这些钱不会害怕?不会内疚与恐慌吗?你真是历史上最冷血凶残的黑寡妇。” 贺松风坐上车,抬手示意司机不着急开车,转头拉下车窗,面对像枪口一样怼上来的镜头和麦克风,他慢条斯理的整理好自己的行头,无辜地控诉:“i' not angel.我有自己的名字,我叫贺松风。” “an……贺松风!所以你为什么要避重就轻的答非所问?是不是能够证明刚才我们提出的疑问都是真实的,是你真正的想法?” 记者尖锐的提问,几乎要代替法官为贺松风判下死刑。 贺松风面无表情地注视着镜头,他的视线盯着深黑如野兽贪婪巨嘴的摄像头中心,像是在和谁对视那般认真肃穆。 闪光灯猝不及防的炸起。 他的嘴角不着痕迹的浮出一个浅浅的笑,体面,礼貌。 下一秒,贺松风关上车窗,摘下挡板,扬长而去。 三个月后。 嘉林市,春末夏初,一个寻常的清晨。 贺松风端着温温的热可可,接过助理送来的报纸,抿上一口热可可顺手把报纸展开。 下一秒,噗的一下,贺松风赶忙抽出纸巾擦在嘴角。 “全美乃至全球历史最美黑寡夫,屠杀丈夫与情人逍遥法外。” 贺松风一字一字的念出来,念得办公室里其他工作的人纷纷扭身看过来。 坐落在嘉林市中心最高写字楼顶层的创意工作室,是贺松风一手创办的公司。由于贺松风的名声和能力,建立三个月后已经和许多世界级公司建立合作项目。 这个公司完全是亏本买卖,不赚钱还倒贴钱。贺松风就是想体验站在高楼大厦,俯瞰城市,被众人捧为大老板阿谀奉承的过家家。 这都多亏贺松风那位亡夫,他太有钱,让贺松风拥有了这辈子胡乱花都败不光的钱,就算贺松风拿去投资,一口气全砸进去,最终还有庞大的家族信托为这位年轻的寡夫垫底。 这些钱已经是滚起来的庞大雪球,积攒的永远比融化的多。 贺松风在嘉林市有车有房有事业,升官发财死老公。 “小林,你给贺总看什么呢?” “娱乐报头版,微博热搜也有,都在讨论贺总的脸呢。” 小林是贺松风的助理,是毕业没多久的大学生。 贺松风擦去嘴角的奶渍,没忍住又看了一眼报纸头条,抿嘴静静的笑,眼睛已经变成了弯月牙,眼皮上的两粒黑痣现出来,比眉心朱砂都要勾人眼球。 就在这里,贺松风摆在桌上的手机响了。 贺松风扫了一眼屏幕上的来信人,笑容愈发灿烂,几乎要从喉咙里毫不隐瞒的哈出阵阵笑声。 他拿起手机,往自己的办公室走去,不忘反手锁门。 屏幕解锁,消息界面直突突一个男性生.殖器官冲进眼球里,来信人备注为——赵杰一。 贺松风的初恋男友,贺松风一切不幸的开端缔造者。 他哄骗隐瞒贺松风拍下色.情影像,全网贩卖,把贺松风彻底毁成所有人眼中的男.妓表子。 如果贺松风没有遇到赵杰一,没有遭遇这件事,他会像所有普通人那样,上学上班工作,结婚生子,平淡度过一生。 但可怜的贺松风已经失去“平淡生活”的资格。 只发一张还不满足,很快第二条信息发过来,是一个短短的视频。一只手握着那个脏东西,对着屏幕上播放的性.爱视频里战栗赤.裸的十八岁的贺松风,发出令人恶心的喘息声,大喊贺松风的名字。 贺松风在一个月前主动和赵杰一搭上联系。 聊天记录往前滑,滑到最开始的地方—— “要多少钱才能让你从嘉林市离开?” “你还在害怕我把视频发出去?啧啧啧,这么胆小。” 对方狮子大开口:“给我转两万。” 一秒钟时间不到,贺松风就给对方转了两万块钱。 “从嘉林市离开,现在,立刻,马上!” “少了,你再给我十万吧。” “你骗人?” “别怪,怪就怪你太蠢,还想这这件事,还敢跟老子谈条件。老子还把你视频存着呢,不想老子把视频发到网上去就赶紧转。” 贺松风给他转去了十万块。 “还以为出国回来能像个人,原来还是个欠艹的烂.表子。你死老公给你留了多少钱?都给我。” 贺松风的懦弱深入赵杰一的心,他开始越来越贪婪,从两万到十万再到五十万,短短一个月的时间他已经从贺松风这里拿了三百万了。 “贱.货。” “欠.艹。” “表.子。” 赵杰一的羞辱从第一条一直持续到最近的一条,不是在敲诈就是在侮辱。 “请不要这样。” “求你了,不要这样对我,不要这样说我。” 被公用的白月光 第161节 历史消息里全都是贺松风的哀求和转账。 贺松风双手捧着的手机炸响,对方发完照片和视频不满意贺松风的沉默,直接拨来电话。 “你在哪里?”赵杰一的声音毫不客气的从听筒里喊出来,像在训斥贺松风的不听话。 贺松风温顺地小声回答:“公司里。”声音里带着哭腔,似乎下一秒就又要啜泣着哀求对方放过自己。 “地址呢?”即便是电话,但听语气也听得出赵杰一不耐烦的翻白眼,“告诉我地址啊,我怎么知道你公司在哪里?” “你想做什么?不可以的……”贺松风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绝望。 赵杰一笑了,贺松风的怯懦深入他心。 他以为贺松风还是十八岁的贺松风,于是他也是十八岁的赵杰一。 恶劣自私,刻薄歹毒。 “我都硬成这样了,肯定是你来艹.你啊,好几年没摸过你的小学了,渴死了都。” 下流的声音像一条湿黏酸臭的厚肉舌头,从手机听筒里钻出来,黏在贺松风的身上扎扎实实地舔了好几下,把贺松风舔得浑身不舒服。 “你答应了我的,拿了钱就从嘉林市离开的。” 贺松风拿出烟盒,指腹顶在烟盒边缘转动烟盒,他一边用着恐惧的语气扮演十八岁的自己,一边若有所思地盯着手里烟盒想事情,盘算男人的结局。 “那老子还说会把你騒视频删了,你看我删了吗?哈哈哈——不想被人继续当表子就麻溜的听话。” 赵杰一被贺松风愚蠢的天真逗笑,哈哈大笑了好久好久才停下来,一转语气和神态都变态到凶神恶煞的程度,尖锐地命令: “在哪里?地址给我!” 在赵杰一急不可耐的催促里,贺松风慢悠悠取出一支香烟,吻在嘴边,嘴角在烟蒂的掩饰下轻轻笑。 “好,我告诉你。” 第77章 “我在……” “咚咚咚——“ 突如其来的敲门声打断了贺松风的话。 贺松风及时把烟掐灭在手旁的烟灰缸里, 挥手散了散面前的气味,才让门外的小姑娘进来说:“什么事?” 小姑娘的脑袋先探进来,然后才蹑手蹑脚走近了说:“贺总, 您与程先生预订的会面马上就要到指定时间了。” “…………” 贺松风沉默了一会,指尖捏着烟头在烟灰缸里继续的磨蹭,他问:“有吗?” 小姑娘把ipad送到贺松风面前, 上面清清楚楚记载贺松风所有的行程安排, 她指着马上到时间的那一行计划,把上面的文字一字字的念出来:“上午十点钟,世贸国际大厦a座。” “哦……” 贺松风轻轻点头,“是我忘了。” “您要是不想去, 要不取消了?反正是他们没礼貌在先,明明是他们主动向我司提出的合作,还非要点名让您去他们那商洽,明明这件事该是商务做的。您居然还同意了……真是助长了他们的傲慢。” 贺松风还没说什么, 小姑娘就一个劲的打抱不平。 在贺松风沉默地纵容下,她越说越气愤,年轻气盛的她就差没抡起膀子帮贺松风给那些个瞧不起人的大老板们一人一拳。 “论资产,您可是在他们之上,您只是差了一些些经商的资历,凭什么欺负您?” 贺松风把烟头丢了, 大拇指按在食指和中指上,像碾烟头似的, 来回画圈的把烟草味从指腹抹走。 紧接着, 他双手捧起小姑娘的脸颊,又抽出一只手,当做扇子在小姑娘脸颊边上扇扇风, 笑盈盈地安抚道: “消消气,消消气。” 小姑娘的脸红一下子分不清是气红了,还是羞红了的,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怔怔注目着贺松风,要不是门外有人喊她名字,她差点就栽倒在贺松风跟前爬不起来。 “我、我我我……贺总,我先出去了!” 小姑娘结结巴巴的跑走,更准确的说是逃走,两只手捧在脸颊上用力的搓,从锁骨途径耳后一路红到额头上。 电话没有挂断,但赵杰一识趣没发出声音,等到关门的声音响起以后他才戏谑地喊道:“贺总~说吧,你在哪里? ” “你也听见了,我有事情要处理。” 贺松风看了眼时间,“中午吧,好吗?中午我们再联系。” “不好。” 赵杰一的拒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那头的电话就已经挂断了。 “——嘟,嘟嘟,对方已挂断。” 赵杰一没生气,他反倒是笑了,记忆回到曾经,想到以前贺松风就是这个德行,挂电话的时候迅速,但见了面就黏糊温吞的不行。 赵杰一吐出黏湿的舌头,下流地舔过嘴唇,闭上眼睛听着耳边曾经贺松风发出的喘息声,他跟着那个节奏,上下上下,前后前后—— “哈啊——” 屏幕被弄脏了,连带着屏幕上小小一团蜷缩痉挛的贺松风被弄脏,模糊的看不清本来面目。 三个月的时间,足够贺松风做很多事情,包括考驾照。 他一直以为自己会买一辆无比炫目的跑车,可当他真正做选择的时候,却选了一辆低调到不会让任何人认为是百万豪车的款式,甚至还没有隔壁电车看上去 时间很紧迫,就算贺松风一直绿灯疾驰前往,最好的结果也是压线抵达。 反正横竖都是迟到,等都等了,那就一直等着吧。 贺松风干脆把车停在路边,去了saint laurent取了一套24年的秋冬男装秀场的西装。 烟粉色的双排扣西装,版型宽松的复古裁剪恰到好处消解了正装的深沉刻板,色彩明亮,质感细腻。垂坠的面料搭在贺松风细窄的身体上,自然透露出慵懒,西装外套外每一处松垮垮的褶皱,都像是刻意为之的拧巴情绪。 浅色的外套,却没有选择浅色的内搭与领带,而是极具攻击性的墨绿色,被克制在轻柔的粉色下。 等到超过预定时间一个小时后,贺松风才慢悠悠地踩在大厦a座的门前。 这时,不远处突然爆响出一阵喊声。 贺松风顺着声音看过去,是赵杰一,他正气冲冲地疾跑过来,沉重的脚步踩得底下的砖块都快要裂开来。 赵杰一跑着,大喊着:“贺松风!你这表子敢让我在这等你一个小时?!” 贺松风平静的注目对方一步步靠近自己,像一头野猪冲过来。 贺松风往前一步,走进大厦内。 大门前的保安迎到贺松风面前,“请问有预约吗?” “有的,是十点钟和程其庸的商务会面。” “请进。” 再转头,赵杰一被拦在大厦门外,他被几个保安团团围住,强制请离。 在人群里,赵杰一指着贺松风破口大骂,五官几乎像西方传说里不可直视的怪物,崩坏到了令人恐惧的地步。他骂出来的一句句脏话,就是怪物发出的嘶吼,要将耳膜都撕裂。 贺松风非但没有畏惧的离得远远,反而是笑吟吟驻足,好好的观赏了一会这睚眦俱裂的怪物,才满意的转身上了电梯。 一时间分不清谁才是真正的怪物。 转头,贺松风进了程其庸的办公室。 程其庸坐在那里,满脸不耐烦,手指敲着腕上手表。 当视野里出现贺松风的瞬间,他一切的动作戛然而止,取而代之是那双眼睛下三白随着眼球上抬,显露无疑。 眼白的范围,已经比瞳孔范围多了,加上因年岁增长而更加消瘦锐利的五官,凶意无须多表现,自然就从这张沉默的面容流出来。 “一个小时。”程其庸先说话。 办公室里没有准备多余的椅子,贺松风站着听对方训话。 “你让我等了一个小时。” 贺松风垂手,平静的听着,没有任何表示。 “数数我们几年没见了?” “你离开的时候,砸下来的力气,真是让我一直记到现在。” 程其庸两只手捂在脸上,鼻梁上还横着一块面积不小的疤痕,那是被贺松风硬生生把骨头都砸断后无法完全痊愈的伤疤。 “怎么想的?怎么想回来了?怎么还想跟我做生意?” “不是我想跟你做生意,是你想和我……” 贺松风没忍住,出声纠正。 话都被贺松风说透了,程其庸也就懒得回忆往昔拉近关系,直接把老板椅往后一推,两条腿向外张开,空出一段窄小的空间,手掌拍在膝盖,示意贺松风站进来,坐下来。 “过来吧。” 程其庸其实没打算贺松风真的会坐过来,他只是出于羞辱的目的,这样做,这样说。 但偏偏贺松风坐了下去,自然而然地依偎在程其庸的怀中,双手搂住肩膀,嘴唇顶着脖子,乖巧温顺的像家养的宠物。 “嘉林市的商会排挤我,他们说我是杀夫劫财的表子,我需要你为我站台,为我担保和撑腰。” 挤压在程其庸身体里数年的欲望,顷刻间喷发,轻而易举被贺松风发丝间的香味,被他柔软纤细的手臂,还有柔声细语的话勾起来。 程其庸垂眸注目怀中的温香软玉,熟悉的感觉席卷而来。 曾经贺松风也是这样,被全世界折辱,走投无路的送进他的口中咬住。 如今的贺松风还是这样,可怜的小寡夫死了老公以后被全世界排挤,可怜兮兮地爬上曾经仇家的怀中。 真可怜,真好。 如果贺松风能一直惨下去,就更好了。 程其庸的鬼心思又冒了头,他总这样,没有哪次是真为了贺松风好。 嘴皮子一碰,骗人的深情话就念了出来:“其实我一直很喜欢你,当初如果你听我的安排,你也不会比现在差,还省得中间经历那么多事情。” 程其庸撩起贺松风的头发,放在鼻尖嗅闻。 被公用的白月光 第162节 味道不是曾经的肥皂水的味道,是有些呛人的香水味,俗气而且艳丽。 贺松风温顺地低下眉眼,露出两粒圆润的黑痣,向对方送上自己脆弱的敏感地带。 程其庸的手指发痒,毫不克制的重重揉了一把,贺松风身体激了一下,僵住。 贺松风眼穴里的水黏黏的挤了出来,湿淋淋的染了穴眼周围一圈,连同睫毛都湿漉漉耷拉着,轻易成了一副被玩坏的模样。 “所以……那两个人是你杀的吗?” 程其庸问了一个所有人见到贺松风都好奇的问题,他的另一只手掐在贺松风的腰上,还是熟悉的手感,两只手就能把细窄的腰一圈捏住。 贺松风睁着发抖的眼睛,湿哒哒的水没人帮他擦干净,他凌乱无辜的摇头,呼吸哑然急促。 程其庸轻蔑地哼笑:“也是,你这细胳膊细腿的,怎么可能杀人。” 说着,贺松风的腰就被一双手扼住,就像被掐住脖子似的,贺松风“呃——!”的一声,喘不上气来,皮囊下的内脏都在战栗痉挛,贺松风的身体仿佛被抽掉了骨头,疲惫无助的软了下来。 贺松风只剩脖子还梗着,向上抬起,一脸茫然地望着男人,不理解对方为什么要这样突然的羞辱他。 这样的贺松风更加验证了程其庸对贺松风的看法,无能软弱,全靠这张脸,以寄生有钱人的菟丝子身份苟且活着。 而上一任寄主死了,所以转头就来投奔他。 尽管是拿了用不尽的钱财,但菟丝子就是菟丝子,全凭寄生活着,寄主死了立马就脆弱的活不下去。 所以,程其庸的总结就是愚笨单纯的贺松风,活该又要再一次被他骗到团团转。 “所以你会帮我吗?我想有自己的事业,帮帮我,求求你。” 贺松风捏住程其庸的手腕,五根手指就像菟丝子的根,找到属于它们各自的坑,一并种了下去,似乎这样做,就能长在程其庸的托举里。 程其庸的手掌已经不满足隔着衣服布料去揉.捏,他开始真正跟贺松风谈条件:“我当然可以帮你,只是你也要给出相应的酬劳。” 他知道,贺松风绝对给得出他想要的。 “我会的,这是我唯一会的事情。” 贺松风轻声给出程其庸想听的回答。 贺松风的手指顶在程其庸手腕里挖出来的浅穴里,暧昧地在手指手腕造出的坑穴周围轻轻揉动,揉红了,揉软了,就差最后揉出水。 贺松风抹了一把眼泪,就这样完成最后的协商。 贺松风的后背时隔多年,再一次贴在办公桌上。 坚硬的桌子把他后背的蝴蝶谷顶得生痛,像是有人拿榔头砸在他背上似的。 就在这个时候,贺松风拿出自己的手机,就在程其庸要抢走的瞬间,铃声大响。 贺松风手忙脚乱地捧着手机,按下接听键,放在耳边。 同时他伸出手,细长嫩白如笋尖的指尖,隔空点在程其庸的唇珠,用眼神示意对方安静。 “贺松风!死表子,骚表子,烂表子——!!!” “他妈的贱。货你到底什么意思?是不是我给你这騒货脸给多了?让你觉得我很好搞定?” “我他妈这是最后一次警告你,现在立刻马上来见我,不听我的话,就别怪我把你毁了。” 赵杰一的声音像鞭炮,一连串的炸响,丝毫没有给贺松风插话的时间。 而办公室这会又很安静,赵杰一那歇斯底里的声音突兀地占满整个房间,让人想假装没听见都不行。 “电话给我。” 程其庸说着,直接上手拿走手机,声音低低地传过去:“哪位?” 赵杰一的声音更加恐怖的爆发了,像是防空警报一般拉响,那些刺骨的荡夫羞辱就这样赤.裸裸的占满房间,像一行行文字清晰可见漂浮在眼前。 贺松风闭上眼睛,捂住耳朵,把所有麻烦都交给程其庸。 这是男人的雄竞斗争,和他无关。 “我是谁?我是他主人。” 程其庸的声音平静的说出来,天然带着高人一等的淡漠。 赵杰一不吃这套,他冷笑,讥道:“我还是他男人呢!” “不想浪费时间斗嘴,贺松风现在在我这,以后也只会在我这,有什么事情你以后跟我说就行了,别打扰他,也别打扰我和他做.爱。” 程其庸给对方报了自己的手机号,然后在赵杰一喊破喉咙的怒骂声里挂断电话。 “奸夫淫夫!俩烂贱.货!!!” “怎么还在和他有联系?” 程其庸皱了眉头,掐了一把贺松风的脸颊。 “他找到我的。”贺松风半睁着眼睛,无辜地说。 贺松风的衣领被程其庸有序地打开,“以后没必要了,你就好好跟着我。” 敞开的衣领又被贺松风用手合拢,他坐起身来,一只脚半悬在桌子边上,小腿肚压出一横鲜红的凹陷,另一只脚踩在程其庸的腿上,踩出一片灰茫茫的脚印。 “我没心情做了,下次好吗?”贺松风向前,搂住程其庸,埋头低语。 程其庸的双手又一次掐在贺松风的腰上,大有一副要把人强了的强硬。 贺松风在他的手掌里颤抖不安,连骨头都在发出哀求的打抖声。 “行吧,也不急着这一时。” 程其庸最终选择松开贺松风,但掐在贺松风腰上的手却没有放开,“但你总归要给我些什么,作为定金。” 贺松风像没听到程其庸说话,他坐起身,慢条斯理地收拾整理自己。手掌轻飘飘把衣服褶皱拍平,纤细的手臂折到脑后把散乱的头发解开又挽起。 在程其庸愈发燥热躁动的灼灼目光与粗重呼吸里,贺松风这才抬头也抬眸正视男人的欲.望。 贺松风的做法也很简单,他张开唇瓣,舌尖贴着下嘴唇微微露头。 他没有主动,只是摆出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等待面前的男人享用。 可以吻他,可以咬他,可以把手指伸进他的嗓子眼里抠,一副木讷的模样,似乎做什么都是可以被允许包容的。 选择太多了,花哨得让程其庸乱了阵脚,这也想,那也想,结果最后也只是胡乱草草的吻了一下,便收场结束。 徒留程其庸一个人独自坐在那,望着空空如也的办公室,欲.望像一团发酵的面团,一再的膨胀,涨大得快要把他的皮肤表层撑破。 程其庸深呼吸,借着双手上残留的香味,死死地蒙住口鼻,贪婪大口呼吸。 程其庸陷入困顿,他觉得贺松风没变,却又变了好多,光是性.吸引力这一块就能把程其庸勾得死死,欲罢不能。 贺松风下了停车场,他看着手机里二百多条且数字还在上涨的未接来电和短信,等待时间一分一秒的走动。 差不多一个小时过去以后,他才不慌不忙地把车开出停车场。 从黑暗的地下停车场转到光亮的出口处,看见的不单单是停车场收费处的道闸杆,还有一个男人,那男人蹲守在停车场的出口处,死死地盯着。 透过车窗看见贺松风的身影后,立马疯了一样的冲上前去,也不管贺松风到底有没有把车停下来。 贺松风看着凶神恶煞的男人离他越来越近,男人的手脚胡乱在拍打在车窗上,像恶鬼拍门,发出咚咚咚咚咚咚——毫无节奏的声音,时快时慢,听得人呼吸都开始不顺畅。 贺松风转头看过去,面露惊慌。 赵杰一的表情骤然变得更加恐怖,像是要把脸皮都撕下来的怪物,张牙舞爪的恐吓车窗里无辜的小白花。 拍打的声音越来越重,车门已经肉眼可见被他拍得凹了下来,一双手拍得红透了似要滴血。 贺松风不肯停,也不肯开门,执意往外开出去。 于是赵杰一跑到车子的前方去截停,他想着贺松风懦弱胆小,不论如何都不敢撞他。 但他想错了,完完全全的错了。 贺松风一开始的表现的确是被逼得不断后退,但当赵杰一越来越嚣张,爬上车前盖,那脚去踩车窗的那一瞬间,车辆猛地加速,然后是——他因为惯性摔在地上,眼睁睁看着如钢铁怪物般庞大的车辆像液压机一样,毫不留情的从他身上碾过去,扎扎实实的碾下去,然后这辆车既没有直接离开,也没有反复碾压,而是就停在那里,长长久久的轧在他的下半身。 而因为肾上腺素飙升的缘故,赵杰一没有晕过去逃避的权利,他清清楚楚地感受着,他的下半身是如何被这恐怖巨物碾成一滩血泥的。 他的骨头断了,断在血肉里,一双腿就像不存在了一样歪斜的扭曲。 他就这样被重重镇压在车轮下,连逃离的可能性都没有。 他尖叫,像是要把那些痛到死过去的痛苦全都通过嗓子眼喊出来,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他现在有多崩溃。 他那双胀满鲜血的眼睛,在剧痛里,清楚的看着贺松风一脸惊恐的跑下车,跑到他的面前蹲下来,然后贺松风尖叫,然后掩面痛哭,不知所措。 可是,赵杰一看见了,明明白白的看见那一对从手指缝里泄露出来深黑的眼瞳,像两颗被无形丝线拴住的黑石子,毫无意义的漂浮在眼眶里。 眼白下的血丝像蛊虫一样,活跃的从眼球背面往外爬去,缓慢地蠕动。 贺松风痛哭,从手指缝里泄露出来的目光像锋利的针,一寸寸刻薄地在赵杰一半死的身躯刮擦,贪婪描摹死亡的惨状。 在惊恐、慌乱的表皮下,是以痛苦和糜烂血肉为食的餍足。 赵杰一痛苦的嚎叫引来周围众人,他们的目光却只顾得上放在贺松风的身上。 他们惊叹肇事者的美丽,甚至完全忽略地上断腿的受害人,没人想着去搬走沉重的汽车,只顾得上去窥视那份高不可攀的艳丽。 甚至还有人上前递去面巾纸,安慰贺松风不必太惊恐掉泪。 直到交警的到来,赵杰一已经痛得晕死过去,奄奄一息在人群之中。 “我看见了,我被吓到了,我来不及反应,我不是故意要撞他的。” 逃避规则的话语可怜兮兮地从贺松风嗓子里哭出来,他表现得十分熟练,像排练过无数次。 “我愿意承担所有的医药费和赔偿,以及照料他以后的日常起居。” “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太……害怕了。” 终于,贺松风引诱出负责问话的男人,问出他想要的那个问题: “你在害怕什么?” ……………… 当天的新闻头条便是贺松风这位臭名昭著的黑寡夫。 不少人开始猜测他这属于再次作案,看客们几乎已经把这场车祸定义为故意杀人,舆论义愤填膺,连带着死去的lambert和塞缪尔算在一起,向法院申请直接判贺松风死刑。 同时间,一则关于贺松风十八岁拍摄的性.爱视频开始大范围的传播,泛滥在中文互联网,甚至是全世界的视频网站里。 贺松风本来就臭不可扼的名声,已经到了没法再下降的余地。 没有人可怜贺松风,连同过往的惨状,全都成为贺松风攀附权贵后又杀人劫财的罪孽。 被公用的白月光 第163节 被人强.奸了,都是他不知恩图报的报应。 贺松风的公司也没有好到哪里去,马上谈好的几个项目都因为贺松风的风评而中止,剩下正在进行的项目也因为各种原因被喊停。 其实不该这样,公司是公司,个人是个人,贺松风就是今天跳楼死了,这家公司的运转也和个人无关。 但偏偏,所有人和事都在针对贺松风。 整个公司都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他们围着贺松风团团转,哀嚎着公司要倒了,自己该何去何从诸如此类的话。 如果说这些事情已经很糟糕的话,那么还有更糟糕的在等着贺松风。 当贺松风在交警局处理完赵杰一的事情回到公司的时候,程其庸已经在他的办公室里坐下了,不请自来的坐在贺松风的位置上,没有多余的位置留给贺松风。 贺松风在他自己的办公室里,被程其庸刻薄的罚站。 门没有关,两个人之间不对等的高低地位就这样狼狈的摆在众多员工眼中,他们探头观望。 程其庸没有关门的打算,毕竟他不是来关心贺松风的,他是第一时间来落井下石的。 “你应该知道你司目前运转因为你的个人原因出现了运作困难,项目推进停滞的情况。外界都在带头抵制有你参与的活动和项目,这其中就包括了我司旗下一部门子品牌,当初他们和你签订合同,是我有一份助力在,但你的表现实在……糟糕。” 上面这些都是客套话,下面的才是程其庸真正的居心叵测—— “如今我司股东对于我和你这层关系出现不满,所以按照合同既定的条约,由你司导致的项目无法正常推进,你司应当支付我司十倍赔偿金。” 十倍。 这已经是属于敲诈的范围,惹得门外那些看客都跟着倒吸一口气,低低的惊呼这简直太为难人! 程其庸吃准了贺松风背后无人,贺松风有钱,也只有钱,他这笔遗产真正的拥有者早就因为贺松风死了,亡夫的家族不会帮贺松风撑腰,他们也恨不得贺松风早点死,这样就能抢夺属于贺松风的那一大半的财产。 孤立无援的弱小贺松风,就是最好吃绝户的选项。 面对咄咄逼人的程其庸,贺松风选择了反驳,“合同上写着因任意一方导致合同失效,需支付三倍赔偿,并不是十倍。” 程其庸站了起来,两只手撑在桌上,身体极具压迫感的前倾,就像一头伏低身子的狼,盯紧眼前的猎物那样。 “但你要考虑到有多个项目因为你的缘故全部停滞,十倍,已经仁至义尽。” 贺松风面露难色,他犹豫了一会,小声说:“我考虑一下,可以吗?” 程其庸沉默地注视着贺松风,巨大的压迫随时间一点一点下沉,空气里凝了许多不轻松的污浊,连同贺松风的肩膀都压得垂了下去,一双手无助地抱在一起,放在身前,低头做祈祷状,请求对方。 “可以,三天时间。” 最终,程其庸松了气。 “谢谢你。” 贺松风主动侧身,让出一条通往出口的笔直道路,程其庸高大的身躯从他身旁走过,他低下头不语。 程其庸走过去,又折了回来,捏着贺松风的脸颊强迫抬起,又左右摆了摆,不客气地吻了上去,另一只手则把贺松风当做玩具似的搂进怀中,捏着后背一个劲的搓弄,把背上的肉和骨头揪在一起揉。 程其庸吻完,便干脆地放手离开。 贺松风没有来得及反应,他迅速失去平衡,重重地摔在地上,膝盖与手肘同时磕下去,很快就浮了一大块青紫淤血,看得人触目惊心。 贺松风在程其庸眼里的确就是条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狗。 他瞧不起贺松风,以前就全当是泄.欲玩具。以前是这样,现在也丝毫没有改变,反倒因为年岁增长,拥有的更多了,于是更加恶劣。 门外观望的员工们见程其庸走了,立马涌上来,把贺松风围住后七嘴八舌的同时把人扶起来。 “太过分了,程其庸还是个人啊?他不怕遭报应吗?” “贺总,你还好吗?” “……要不咱们干脆注册破产,然后你先去国外避避风头,过一段时间再回头?网民的记忆都很短,一个月后大家就会不记得发生了什么,也不记得你是谁。” 有人在骂,有人关心,有人出谋划策。 叽叽喳喳的话语吵得贺松风头有点痛。 “没事,我能处理好。” 贺松风反过来安慰他们。 他们半信半疑的回到自己的工位去。 又过了一天。 顾不上去处理程其庸的事情,贺松风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他带着自己整理好的打印下来的资料到了警察局,同时也把自己的手机拿出来,主动向对方把过去他和赵杰一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全部说出来,甚至还包括十八岁的贺松风被诱骗拍下性.爱视频。 是赵杰一敲诈勒索贺松风在先,而且尾随跟踪贺松风来到大厦停车场,并且再一次胁迫他想要发生性.关系,此事在短信、电话与行车记录仪里都有记录。 最后事故发生的时候,贺松风想的也不是反抗,他只是太害怕,吓坏了以后失去理智地想要赶紧逃离,是对方刻意阻拦才导致的事故发生。 说到这里,贺松风又表示他愿意支付所有的医药费与赔偿,后续的康复过程他也会提供补偿金。 当贺松风把这些事情摆在台面上的这一刻起,贺松风成了一个完美的受害者。 贺松风在交警局啜泣,无助地控诉自己的遭遇,曾经他避之不及的深渊,如今成了他最能拿出来的盾牌,足够他将所有的怜悯全都拉拢在自己身边。 一个漂亮的、无助的,老公才死不久的伤心可怜人,又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最终交警认定这起交通事故的责任划分是贺松风三成,赵杰一七成。 第二天。 贺松风独身前往医院看望赵杰一,对方住在医院最好的单人病房里,同时还请了陪护人员来照顾他。 贺松风进去的时候,陪护人员正在给赵杰一截掉的两条断肢按摩。 赵杰一看见贺松风的模样,张嘴就破口大骂。 贺松风笑着示意陪护人员先离开,关上门的下一秒,贺松风也不惯着他了,直截了当就是一耳光,砰!的一下炸响,给人打得晕头转向,口水都从嘴角飞了出来。 贺松风甩了甩发红的手掌,心疼地裹在掌心揉了揉,轻声提醒:“你还没意识到吗?” 在贺松风直白的点拨下,赵杰一意识到了——他的表情骤然凝固,从出离的愤怒变成极端恐惧,那是对于死亡的恐惧。 “都是你故意的,是不是?” 贺松风也不跟他再演了,他站在赵杰一的床边,两只手伸下去,环在脖子上,往下掐去。 十根手指,紧紧地困束脖颈,手指尖像菟丝子的根.部,牢牢地捆在寄主的皮肉里,向下向里向着骨头深处生根发芽。 赵杰一被掐得目眦具裂,扭曲成一团不可直视的丑陋,却不再是先前盛气凌人的扭曲,而是痛苦的,濒死的——惨状。 一滩黄色的液体从赵杰一的两腿中间排出来,濡湿了一大片纯白的床单。 贺松风松开手,拧着眉头快速后退两步,满脸嫌恶地斜着这具恶臭的肉.体。 赵杰一得了呼吸,他奋力吸了一口气,浑身却因为缺氧后呼吸过度的碱中毒陷入了不可控制的痉挛抽动,从嘶哑的喉咙里呛出一股股惊慌逃窜的气。 这区短短的肉.体没有双腿,双手还因为伤情过重举不起来,穿着白花的病服黏着床单上下左右的抽动,就像一条肉乎乎的蛆虫贴在糜烂流脓的腐烂物里蠕动似的。 贺松风看见这副狼狈模样,他脸上嫌恶的表情像云被拨开似的,一转成了面无表情。 越看,嘴角笑吟吟的幅度就越大。 他轻轻笑,笑得眉眼弯弯,越看越满意自己的杰作。 也是在这个时候,贺松风的助理叩门,从门缝里喊出来: “贺总!出院手续办好了。” 贺松风站在病床不远处,向下投以最残忍的笑意,弯起来的笑意像镰刀,尖锐的一刀刀割破赵杰一的胆量。 又过一天,第三天。 出门前赵杰一被贺松风沉在浴缸里泡着,人没死,只是头顶的花洒会不停往下洒水,人会在窒息和呛水之间来回体验,没有一刻是轻松的。 贺松风双手握着方向盘,等待红绿灯的时候眼神微微发散,聚焦不到一个点上去。 今天是他和程其庸约定的最后一天,今天不仅是约定的最后一天,也是贺松风收拾程其庸的最后一天机会。 以对方的性子,过了今天绝对不会轻易放过贺松风,程其庸会明里暗里的穷追猛打,直到贺松风一无所有的跪在他面前哭求帮助。 贺松风空出一只手,放在下嘴唇上,用牙齿轻轻咬着,心里盘算着怎么收拾程其庸。 此时红灯转绿,秒数才刚开始倒数,一阵阵的鸣笛不耐烦地嗡嗡炸响。 早上的公司楼下有一波波上班打卡的人群,当他走进去站在电梯门口时候,非常不幸的和不请自来的程其庸撞上了。 滴——的一声后,两个人同时走进同一班电梯里。 还在电梯上,程其庸就忽视了其他人的存在,左手搂腰,右手残忍粗暴地一把抓着他的头发,手指一直掐进发根里,把他揪在手里面,像拎一条死鱼一样提起来,晃晃两下。 直到贺松风发出弱小无助的求饶声,程其庸才施舍似的停下动作,但手却还是抓在贺松风的头发上,把人当做自行车把手一样的存在,毫不怜惜地牢牢抓住。 “考虑的怎么样?” 第78章 无数双看客的眼睛明晃晃地扎在贺松风的身上, 把他现下所有的狼狈、屈辱牢牢地印在瞳孔里。 无人向贺松风伸出援手,反倒如豺狼虎豹贪婪地吞食贺松风身上的悲惨,满足被现代社会压抑的猎奇摧毁欲。 这会的贺松风像极了挂在房梁上的晴天娃娃, 两条腿只剩脚尖勉强点在地上,程其庸扼在他头发上的手掌就像勒死晴天娃娃脖颈的绳结,不用起风便已在无助的飘晃, 脆弱的脖子岌岌可危。 “请放开我。”贺松风轻声哀求。 贺松风的示弱非但没换来善待, 反倒加重对方嚣张的气焰。 程其庸当着电梯里近十人的面前,直白地羞辱贺松风: “做我的狗,我就放过你。” “…………” 贺松风突然的一下,完全安静了下来。 似乎他的魂魄和骨头, 都在对方刻薄的羞辱里,猛一下子被抽空,只剩一具空落落的皮囊被程其庸束缚。 贺松风的身体在程其庸的手掌下,无力地下坠, 面容向下颓唐,双臂像软泥似的耷拉着。 程其庸被这股握不住的松软吓住了,心没来由的开始慌乱。 他放开贺松风,双臂改成环住腰的姿态,把贺松风牢牢圈在臂弯里。 被公用的白月光 第164节 同时,程其庸弓背俯身, 低下头去探视贺松风的模样。 贺松风的眼皮垂得很低,光是简单的低头还看不清他此刻是何表情。 于是程其庸的身体只能一低再低, 把周围所有人都挤到墙上去, 空出一大截位置留给他为贺松风把腰彻底折下去。 当程其庸的腰折到接近锐角的时候。 ——! 他终于看见了,但却不是他想看见的美丽破碎。 贺松风什么都在向下坠落,唯有眼眶里那一对圆圆的眼球, 高高的吊起,像吊死在房梁上的缢死鬼,怨气深重的死不瞑目。 倔强的黑色瞳孔像点在白纸上的黑漆,清晰的让人触目惊心。 程其庸的瞳孔赫然紧缩,他的呼吸抽一下陷入停滞,搂在贺松风腰上的手出于恐惧猛一下抽回来,一口气没顺好,向后跌了一步,撑着胸口频频拍动, 电梯门在这个时候打开,走出一批人。 叮当一下,关上,略微打散了刚才近乎见鬼的惊悚。 电梯里只剩呼吸声,程其庸和贺松风保持了一段安全距离。 没过多久,又是叮当一声,这次电梯里的所有人都到达了最后的目的地。 电梯里的人乌泱泱走出一大批,贺松风跟在人群末尾向外走,却在走出电梯的下一步停住,转过身双手叠放在身前,安静的等候程其庸的下一步动作。 只有程其庸走出来,走在他前面领路,作为附庸的贺松风才会紧随其后的走动。 程其庸忌惮地看着贺松风,瞧着贺松风每一步都走得安静拘谨,仿佛刚才在电梯上看见的怨鬼是程其庸的幻觉,完全的判若两人。 程其庸一路没再出声,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走到贺松风办公室的门前。 就在即将迈步走入办公室的刹那,程其庸却选择突然停下脚步,高大的身躯卡在门框下。 程其庸缓缓转身,充满压迫的投下审视的目光。 贺松风及时停下脚步,温顺地低下头来,两只手依旧是拘谨的好好叠放身前,没有一丝一毫的攻击性。 “抬头。”程其庸下了命令。 贺松风缓缓抬头,他那双乌黑的眼睛里装满畏惧,甚至因为泪意的缘故,像一块泡在水里的玻璃弹珠,清澈透亮,连玻璃弹珠内部的裂纹都看得清清楚楚。 哪还找得见什么怨气,只剩下小羊羔似的胆小怯懦。 程其庸再一次上手,这一次他更加的粗暴,恨不得把刚才被吓住的狼狈一并发泄在贺松风身上。 他大手一抓,掐住贺松风脑后的散乱的发包,手指往发缝深处钻,像抓娃娃机的勾爪,直突突把贺松风从后面抓到自己身边。 这还不是结束,紧接着程其庸五根手指毫不怜惜地从贺松风的头发里挣出来,向下一坠,按在贺松风的脊椎上,顶着那一节脆弱战栗的骨头,往前一推。 贺松风惊呼一声,向前踉跄了两步,直挺挺摔在地上。 他的手肘与膝盖同时撑在地上,磕出一块块胀痛的淤青,更糟糕的是——他的姿势。 他已经不是气势上被程其庸当做小狗碾压,他的动作也被迫跪趴在地上,向程其庸俯首称臣。 “刚刚在电梯里你什么表情?” 程其庸训问着。 他看着地上瑟瑟发抖的贺松风,这才满意地缓步走进办公室,并且他依旧没打算关门,接下来他准备对贺松风的训话,也毫不掩饰的想让所有人听见、看见,让他们知道贺松风是自己的所有物。 “请不要这样对我……” 贺松风的手臂撑在地上摇摇欲坠,像空心竹子似的,呼吸时连骨头之间的空腔声都明显非常,咔哒咔哒——抖成筛糠。 “问你话呢。” “我不知道。”贺松风迷茫地追着程其庸的视线:“我能有什么表情?” 程其庸不耐烦地走到贺松风身边,他的鞋底和贺松风撑在地上的手掌只有一根手指的间隙,只要程其庸抬脚,然后向旁边轻挪一下,他就可以把贺松风那只手的掌骨碾断。 程其庸的确这样做了,不过动作才到抬脚那一步,没有落下,更像是在对贺松风实行服从性测试。 贺松风没有躲,他始终是一副无辜且迷茫的模样,似乎刚刚那副怨气深重的恐吓真不是他露出来的,是程其庸的臆想幻觉。 程其庸始终皱起的眉头终是在贺松风的可怜劲里缓缓散开。 贺松风顾不上手臂和膝盖的疼痛,他缓缓爬起来,挽着程其庸的手臂领着他坐在老板椅上。 “您坐着,我们慢慢谈,您想要的,我会给的……” 程其庸的手反过来想扣住,贺松风及时抽身。 “我去给您倒杯茶,毕竟等会可要费一番……口舌之争。” 贺松风露出讨好的笑意,刻意在句子的最后四个字上加重意味深长的语调。 贺松风转身走出办公室。 助理小林在茶水间遇到贺松风,贺松风正在搅动杯子里的水,勺子碰到杯沿敲出当当作响的脆声。 助理小林没忍住又开始嘀嘀咕咕说坏话:“贺总,那个男的怎么这样子对您?!太不尊重人,他也配这样羞辱您?您也是,还纵着他,您性子软也不要软成这样嘛。” 贺松风没有回话,而是放下勺子,端起水杯向外走去。 助理小林上去帮贺松风冲洗,她感觉有些奇怪,没有冲咖啡,桌上和垃圾桶里也没有留下任何饮料冲调粉的包装袋,只是一杯白水,为什么也要用勺子搅动? 这时,另一个在茶水间的人也走出来,有些奇怪的问:“贺总平时不爱喝没味道的水,就算喝水也是喝茶,怎么会突然端一杯白凉开?” 助理小林耸肩,“谁知道呢,真奇怪。” 贺松风端着温水来到程其庸面前,放在桌子上。 不用程其庸多吩咐,他主动坐进程其庸怀里,双臂环过肩膀,他张开嘴咬在程其庸的下嘴唇上。 “我知道的,您想要我,一直都想。” 贺松风的声音轻轻柔柔,像是多出一双柔软细腻如羊脂的手额外抚摸过程其庸的耳朵。 同时,程其庸躁动的前胸后背都有一只手轻轻安抚,力道恰到好处,不会过分搔动撩拨,也不会过重压迫呼吸。 贺松风重重地吻着程其庸的嘴唇,又吮又吸,还刻意咬出了一圈鲜红的咬痕。 程其庸被贺松风撩得口干舌燥,落在贺松风腰上的手,隔着衣服都把贺松风的腰线烫红。 他着急地去掀贺松风的上衣,却被贺松风一把压下来。 “先听我说话。” 贺松风难得态度强硬,但一转又变成温顺的羔羊,轻啄一下程其庸的嘴唇中央,撒娇哼哼:“现在不说,等会被您按在桌子上,可就只剩嗯嗯啊啊说了。” 程其庸被撒娇哄开心了,他没再着急这一会,而是施舍贺松风说话的机会。 不过,他的鼻子皱了皱,始终感觉空气里漂浮着一股怪味。 没等程其庸多闻一会,很快他的鼻腔就被贺松风身上甜腻到过分艳俗的香水味霸占,疑惑的思绪也被打乱。 “出国的确没有我想象那么好,走了许多弯路,多了许多没必要的磨难。当初如果听你的,或许现在真的会很轻松……” 程其庸砸吧了两下干到冒火星子的嘴唇,此时桌上那杯水的作用就来了。 “你倒是贴心,提前倒杯水。” 程其庸端起仰头灌了一大口,杯子只剩下底部一层浅浅 。 倘若程其庸分神多去看一眼水杯,他会发现杯子底部沉积了一些不属于白水的浑浊,杯沿也沾了一些没来得及完全搅开的粉末。 贺松风给程其庸下了药,一份能把牛都药倒的药粉。 这个药,并不完全是无色无味的。 有一些浑浊,也有一些刺鼻的味道,这已经是贺松风在三天内能搞到最接近他想要的东西,时间紧迫没有太多时间给贺松风去思考最好的方法。 于是贺松风只能靠着装乖把程其庸的警惕降到最低,让他相信自己只是一只人畜无害的羔羊,只有被吃掉的结局,没有羔羊反抗的结局。 程其庸太傲慢了,于是他上当了。 “我好孤单,好寂寞……” “以前我是一个人,现在也是一个人,也不知道哪里该是我的归属……” “如果有人能好好爱我就好了,你会爱我吗?说你爱我好吗?你怎么不说话了?” “呵呵。” 贺松风呢喃的声音在程其庸的耳朵里逐渐朦胧,从一双清晰可见温柔抚摸的双手,逐渐变成一团不知形状的泥巴,然后是纱,这些纱像杀人的白绫缠在他身上,把他捆成了——没有自我的木乃伊。 模糊之间,最后停留在程其庸耳膜里的声音是一阵短促无比的笑,这个笑让程其庸无法控制的想起那副怨气深重的吊眼,他是在不寒而栗里沉睡的,那些恐惧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从毛孔里擅自钻进去,钻透全身,同血液一起在这具庞大傲慢的身躯里流淌。 最可怕是——血液循环,恐惧也循环,途径身体所有地方。 程其庸醒过来的时候,是被吓醒的。 他没有做噩梦,也没有被拳打脚踢,他沉在黑暗里,感受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怖,而后浑身一抖在极度的恐惧里猛一下瞬间清醒过来,那是前所未有的情绪。 就像一个人濒死前所面临的极端恐怖,清楚感觉自己要死了。 时间一点点的流逝,或者没有流逝? 程其庸分不清。 醒来后的不知道多久,程其庸依旧分不清自己到底是沉睡还是苏醒了,他的世界是一片长久的黑暗。 程其庸尝试动起来,下一秒,他汗毛炸立。 因为他发现自己的手脚被什么东西绑着了,就连脖子上也卡着让他勉强能呼吸的铁圈。 他大喊大叫,嘴巴却在张开的下个瞬间,传来脱臼似的剧痛。 因为他的嘴巴里被塞满了毛巾,毛巾已经把他的下巴骨头撑到最大,稍微一动轻则刺痛重则下颌错位。 程其庸正以极其别扭的姿势跪在地上,像是神话里赎罪的信徒。 他没感觉到痛是因为他的身体已经麻木了,但他稍有动弹,习惯了肌肉立马会因为陌生的扯动发出沉积压抑许久的阵痛。 那是比浑身骨头都被打断的痛还要恐怖的痛,似乎骨头所有的缝隙都被插进了钉子,根本就没有他能动弹的余地,甚至连心思都不能动弹。 程其庸甚至无法在地上翻滚缓解这样要死人的痛,他只能一点、一点绝望的看着自己的身体无可救药的在剧痛里习惯。 程其庸想到了最后他见到的人和发生的事情—— 他终于发现当时空气里的怪味和突然端上来的那杯水! 明明贺松风的表现已经奇怪到所有认识他的人都能意识到不对劲,偏偏程其庸这位曾经的床伴意识不到。 被公用的白月光 第165节 或者说,他意识到了,但他看不起贺松风,就导致他看不清贺松风。 当他意识到这样一件可怕的事情真相时,时间一瞬间凝滞,他几乎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 程其庸只能空着脑袋,呆呆地被罚跪。 惊悚像潮水般将他所剩不多的理智淹没。他在自我幻想里把自己缩成一团,像路边瑟瑟发抖蜷缩一团的野狗一样。 听着呼吸在空荡的黑暗里回响,饥饿感开始啃噬皮肤下的器官。 他要做什么? 他想做什么?! 绑架勒索?杀人埋尸? 配合白天见到的那副自缢般诡异的吊俏眼,都是有可能的…… 他克制自己不再去想,他想让自己想起贺松风那副艳丽的模样,却发现满脑子都是那张诡异到如同鬼脸的“死不瞑目”。 越是抗拒,越是深入。 程其庸开始发抖,不是因为冷,是因为恐惧已经深入骨髓。 时间不是一分一秒的转动,时间是根本没有走动。 不论程其庸跪多久,这黑暗里都不会出现任何的声音和动静,就像死了一样。 人和驴是没有差别的,把眼睛蒙着,意识出于自救就会去自我安慰,开始幻想下一秒,下一分钟或者马上马上——就会有人来解救。 但其实并没有,黑就是黑,死寂就是死寂。 他唯一听得见的就只有他慌乱到要从嗓子眼里跳出去的心脏震动声,砰砰鼓动的声音变成催命的鼓点,吵得他连入睡逃避都做不到。 出于自救的目的,他开始在心里骂贺松风,把他知道的所有的脏话全都一股脑骂出来。 他甚至在这个时候能够共情赵杰一那个烂人,理解了赵杰一为什么要这样肮脏的辱骂贺松风。 贺松风就是该骂! 他就是表子!溅货! 居然敢骗我!好大的胆子,等我出去——我一定要把我现在遭受的加倍的还给他! ………… 可是这样做又有什么用呢? 除了那一撮稀薄的自我安慰,没有任何作用。 越是骂,越感到自我的可悲。 他不再挣扎,而是在自己分不清到底有没有睁开眼的情况下,灵魂空洞洞的注视黑暗。 饥饿感变成了榔头砸下的一股股钝痛。 不多的愤怒化作一捧灰,散在空气里,吸进鼻子里只剩下呛得肺部生痛。 时间彻底被模糊,秒针、分针时针从表盘上被摘下,只剩下毫无意义的数字。 他已经没有力气去思考了,不思考自我,不思考贺松风,仅是沉默,像是死了一样的沉默。 恐惧、愤怒还有肉身的疼痛,这些所有的感受都被无限拉长的黑暗碾成了毫无意义的灰,只剩下一具麻木的空壳,在等待一个未知的结局。 其实,贺松风就在他的头顶,和他隔着一堵墙壁。 这都是贺松风那位已故的可怜前夫教他的。 绑架,然后带到无人问津的郊区别墅里,是死是活都是房子的主人说了算。 贺松风这么好学的一个人,当然是事无巨细的学了过来。包括囚.禁,只需等时间用锐利的指针把那个可怜人的意志磨平。 时间,真是很厉害的角磨机。 “啊……你还活着呢。” 贺松风站在浴缸边,看着池子里的水像海浪一捧捧往他跟前泼。 浴缸里男人的脸在浪花里时隐时现,他的身体被柔软的波澜模糊扭曲成一团团不忍直视的肉块。 洁白纯净的浴室,清亮干净的水波纹,充满沁凉水雾的空气。 美丽的面容,濒死的前任。 一切都是那么的纯洁平和,像是天堂般。 痛苦就这样被轻易的抹去,匿在看似温柔的表层下,难以被捕捉,唯有亲手造成这一切的凶手才明白。 贺松风闭上眼睛,仰着头畅快的深呼吸一下,他缓缓摆正视线,垂眸笑盈盈地注视着被他折磨的不成样子的男人。 贺松风关掉头顶的花洒,同时这些水顺着浴缸边缘又晃走不少,水平面肉眼可见的下降至下巴。 赵杰一猛地仰头拼命呼吸,胸膛剧烈起伏到水平面再一次不稳定起来,他直接连着水一起咽进喉咙里。 “你可以去死吗?” 贺松风的声音笑盈盈地响起。 赵杰一耳朵猛地一嗡,他的眼珠缓缓转动,惊恐的,也是陌生的看向贺松风的方向。 贺松风蹲了下来,一双手扒在浴缸边缘,露出一双亮晶晶的期待眼睛一眨不眨同赵杰一对视,用着恳请的口吻道: “就是……我明天去上班,然后你爬到楼上露台跳下来,砸在底下的石头上,就这样死掉。” 贺松风似乎真的在赵杰一商量,语气软绵绵的,像是在聊“明天我们去约会吧”诸如此类充满期待的话。 “可以做到吗?” 贺松风再问。 赵杰一摇头。 贺松风的笑容凝固,温度随着水雾下沉而下降。 他伸出手捂在赵杰一的脸上,把人往水里沉。 眼见着浴缸里那条跟蛆虫一样扭动的身躯开始剧烈的发抖,然后是痉挛,贺松风才松开手,把人再一次从水里捞起来。 赵杰一喘气的时间里,贺松风转身离开。 赵杰一以为被放过了,他扭动身躯,试图把绑在背后的绳子解开。 左扭右扭,浴缸里的水又被泼出许多,水线再一次下降,沉在胸口的压迫一瞬间被解开,赵杰一开始爆发出更疯狂的自救意识,他甚至已经翻出了浴缸,而后重重的摔在瓷砖上。 顾不上头晕目眩摔断肋骨的剧痛,他用肩膀顶在滑溜的瓷砖上奋力往门的方向爬去。 爬过第一个瓷砖格子,然后是第二个—— 眼见着距离希望越来越近,门在他的注视下推开,贺松风再一次走进来。 贺松风站在门边,向下投去好奇的打量,片刻后捂唇弯腰,爆出阵阵嘲笑。 “你像个蛆。” 在赵杰一的注视下,贺松风把门关上了,关上赵杰一渺茫的希望。 “我没有让你现在跳呢。” 贺松风语气温柔的提醒赵杰一,顺带着拽住赵杰一的头发把人重新放进浴缸里。 赵杰一彻底破了防,乱骂的声音从嗓子里胡乱的喷出来,不堪入耳的辱骂就像拧开的花洒,一点一滴连成线,汹涌的拍打在身上。 被放进浴缸这都不算什么,更恐怖的是贺松风手里拿了刀。 贺松风在赵杰一断肢的伤口处划了一刀,这一刀不算深,没奔着杀人去,贺松风也不会让自己的手染上人命。 当出血的伤口泡在水里时,血液就会被欺骗着一股劲的往外淌,一股股灌出来。 纯白的水没一会就被染成红色。 “你得在我上班的时候跳,明天,好吗?” 贺松风还是用着商量的口吻,他这会已经背手,刀也跟着藏了起来。 他站在浴缸边,像拘谨的乖孩子,说话都要把双手藏起来背到身后去。 在赵杰一惊恐的摇头里,贺松风露出难为情的表情,他没有动刀子,也没有继续去折磨赵杰一,他只是平静无比娓娓道来: “不要摇头,如果明天我回来没有在院子里看见你的尸体,我就把你活埋了。” 贺松风随口一提的恐吓却成了击溃赵杰一心理防线的最后一击。 赵杰一彻底的崩溃,他嚎啕大哭,却发现身体已经虚弱到流不出来眼泪,只剩下空虚的绝望、崩溃在胸膛、喉咙还有眼眶里做着毫无意义的原地打转。 与其害怕自己没有眼泪,他其实更应该害怕浴缸里的水麻痹了他的血管,那些血止不住的往外流,或许在被活埋前,他可能都看不到第二天的太阳。 “哭也没用。” 贺松风笑盈盈地享用着赵杰一的绝望,笑容越来越灿烂,就像是被尸体骨血作为肥料的土地里养出来的花。 食腐的花,总是比贫瘠土壤的花要更鲜艳。 贺松风蹲在浴缸边,捏着伤口,面无表情的帮赵杰一处理干净。 他的手又冷又细腻,握在赵杰一丑陋的伤口上,倒真是对比强烈。 “我恨你。”贺松风直白的说,“恨死你了。” 贺松风光是触碰面前这具身体就恨得浑身发抖,对方皮肤的触感让他无法自拔的想起那个被赵杰一半强迫半哄骗上.床的夜晚。 对方这身烂皮紧紧的贴着他的身躯,用舌头舔过贺松风身体的每一寸,对方没有拿刀子,可刀子却锐利的捅进他的身体里,捅进去无数次,无数个日夜。 看不见的内脏从贺松风的皮囊里像烂泥巴似的一团团涌出来,他的鲜血也跟着刀子一并流淌。 贺松风摔坐在地上,把水放干后,他逃难似的拿着刀出了浴室,不忘把门锁上。 他绕行到地下室去,停在门前,算了算时间,伸出去推门的手不声不响的收回,转身折回楼上。 ………… 到了早上,贺松风纤细的身体陷在柔软的被褥里,伸出一双白白嫩嫩如藕节的手臂,温柔地抱着枕头,笨笨的对着被风吹起的窗帘一角发呆,目光直直地过去,倒真像个供人把玩的人偶。 闹钟过了五分钟再次震响,贺松风肩膀一惊,他匆匆起床,梳头穿衣打扮,不忘对镜子里漂亮的贺松风来一个kiss,唇膏的痕迹贴在镜子中央,又被贺松风快速用指腹揉去。 贺松风打开浴室的门,里面的男人一夜无眠,满脸憔悴绝望。 “记得我说的话。”他走过去说话的同时不忘把指腹的唇膏油脂擦在对方湿漉漉泡肿的肌肤上。 被公用的白月光 第166节 今天的天气非常的好,路旁的花朵已经开了苞,争先恐后的向路中央炫耀自己的艳丽。 “阿嚏——!” 温暖的春风像无数双爱慕者的手,亲昵地将他脑后的长发捧起,贺松风驻足在大厦楼下,同其他人一样等电梯。 贵为老板也逃不过因为等电梯导致打卡迟到的悲剧。 笑容在贺松风走入公司大门的刹那戛然而止,春光明媚一转成了六月飞雪。 助理小林赶紧走上来,一脸气愤地指着会议室的方向:“贺总!就是因为你同意了程先生的敲诈,现在他们都来索赔了!一群坏人!” 小林气得捏拳头跺脚,嘴里把那群人翻来覆去的骂了一遍,当炒花生似的。 贺松风收敛情绪,平静地走进会议室里,瞧着眼前数个大腹便便,脸黑牙黄的中年男人,他就感觉空气都脏了,熏得他脑袋晕晕。 助理小林帮贺松风拉开椅子。 贺松风坐下,直接问:“你们想做什么?” 无数个充满性暗示的下流凝视齐刷刷对准贺松风这个人,像无数双手把他从头到尾都猥亵了一遍,就差弯腰钻到桌子底下,去掰开贺松风合拢的双腿,钻进那里面去看。 中年男人里的领头兴冲冲嚷道:“你既然同意十倍赔偿程其庸,那我们也要十倍赔偿。” 贺松风直直地望着那个人:“我拒绝。” 不等领头的男人说话,一旁有人先嘲道:“你拒绝?你拿什么身份拒绝?你在这儿就是一条戴着金项链的流浪狗,谁都能上手抓你。” 然后又有人跟着附和:“不想用钱赔也行,那就陪我们几个轮流睡觉呗。” “轮流?一起哈哈哈哈——!” 他们露出了令人恶心的牙齿,笑得连空气都变成恶臭的味道。 贺松风举手做扇,助理小姑娘先一步拿本子抢在他前面扇风,还不忘气愤地转眼瞪那些人。 领头的男人开始不满意贺松风的沉默,直接拍着桌子以吼的方式催促:“给个准话呗,不同意就等着吃官司咯,我们这么多人耗你一个,耗都把你耗死。” 贺松风张嘴,气刚从嗓子眼里顺出来,就听见背后会议室的门被人一脚暴力踹开,玻璃都碎了。 那个踹门的暴躁男人踩着稀碎的玻璃,自带音效咔嚓咔嚓的冲过来。 是程以镣。 他一只手抓着贺松风坐着的办公椅往后推,宽广的背影挡在贺松风面前,他双手拍桌,拍出比面前那些恶心中年男人还要响数倍的震响,桌子都发出了恐怖的震动。 “我警告你们,说话放尊重一点!” 程以镣挨个扫过眼前的男人,从左点到右,皱着眉头一个个骂过去:“你们根本就不是他合作公司的实际控制人,有什么底气来为难他?” “想要赔偿很简单,只要你们能拿出贵公司因为贺松风的风评导致品牌收益受损的直接关联数据证明,他当然就能按照合同上写的双倍赔偿金。” “…………”桌上一片沉默,你看我,我看他,低下头去,都不做声。 “拿得出来吗?拿不出来!” 程以镣气势汹汹,左手撑桌,右手点人。 “相反,你们的品牌都因为贺松风这件事赚足了曝光度。要分清楚他的公司并不负责产品推销,而是品牌营销,你们其中一些子品牌的知名度反倒是因为他的经手的布展、地推活动设计大大的提升,你们没有任何人主动补交后续奖金,他不按照合同里的条例找你们要奖金就已经算他不计较了。” 贺松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这才想起来的确是有这一条。 他双手捏在一起,手指愧疚地互相怼了怼,暗暗感慨:果然钱不是自己一点一点积累的起来的,就对这些事情就没有任何敏感度。 这些男人被程以镣怼的一句话都说不来,在程以镣拍桌子赶猪似的催促里,夹紧尾巴、争前恐后的逃走了。 程以镣转过身,看见贺松风的那一刹那,卡在嗓子眼的“好久不见”怎么都说不出来。 程以镣随着年岁增长,身上那些夸张的腱子肉消退,健壮的骨头上贴着恰到好处的肌肉,体型瘦长,还戴了一副眼镜,穿上西装的模样格外高挑斯文。 倒是跟贺松风记忆里的程以镣差别巨大。 程以镣见了贺松风就开始结巴。 “你……你你……我、我我从我哥那搞到的消息,知道你回来了,我也立马回国来见你,我才下的飞机。” 程以镣为了证明自己没骗人,毛躁的从口袋里掏出机票塞进贺松风手里。一下子他就不斯文了,回到曾经那个抱着篮球毛毛躁躁的毛头小子时候。 “我以为你以后会搞学术,我都考到斯坦福的博士了,结果转头你开公司了。” 程以镣的表情怏怏的垮下来。 “我真的很努力想配上你,我喜欢你,一直想着你,我做什么都是为了更好的见到你,我想配得上你,我不想你想起我就想到我坏的样子,我其实挺好的,你想跟我……呃,算了,我不问,问了你得生气。但是我现在确定变好了,你可以跟我试试的,我是说做朋友的那种。你也别误会,我没强迫你非要跟我做朋友,你要是不想就算了。也别算,我不想和你算了。” 程以镣洋洋洒洒说了一大堆,沉浸在自己酸涩的少年情愫里。 会议室里站着个吃瓜的小姑娘,办公室外直接人影攒动,全是竖起耳朵偷听的。 “贺总真厉害,我愿称之为嘉林市全体豪门少爷爱而不得的白月光。” “说完了吗?”贺松风问。 “嫌我烦?那我不说了。”程以镣捏住自己的嘴巴。 “说完了就走吧,跟刚刚那群人一起出去。” 贺松风给程以镣指了个方向。 他已经猜到程以镣不会乖乖听话,所以再一次加重语气呵斥:“出去。” 程以镣走了。 但没走多远,走到公司门口又折回来,坐在前台的等候区。 一直执着的等到贺松风下班,他紧跟在贺松风身后。 贺松风挤电梯,他也挤电梯。 趁着电梯里人多,他垂下的手,小心翼翼地捏在贺松风的袖口处,缓慢地向下移,就在他即将移到贺松风手背时,电梯门开,人群蜂拥朝外流去。 前面所有的努力全都功亏一篑。 贺松风往前走,他紧随其后。 贺松风要上车了,他直接抢在贺松风前面,挤进去,坐在主驾驶座上。 “我送你回家呗。” 程以镣无赖地扎根在方向盘上,两只手捏得死紧。 贺松风没拒绝,转头坐到后座去了。 透过车内后视镜,程以镣看不清楚贺松风的情绪,分不清是高兴还是生气,亦或是无感。 贺松风就像块实心的木头,就像曾经那样,向下无限的包容程以镣的无赖行径,对此没有丝毫的反抗。 “你确定要跟我回家?”贺松风突然的出声。 “我可以吗?” 程以镣感到脸颊旁凝来强烈的注视,隐约间,他好像还听见了细密的轻笑,又听见一阵细细的,模糊不清的呢喃: “当然可以。” 程以镣跟着导航到了位于郊区的独栋别墅。 车子从宽敞的四车道拐进了一条窄窄的单行道,往树林里开去。 程以镣没忍住在院子外就下了车,他环视一周,周围草木郁郁葱葱,风过梢头,呼出一阵阵婆娑作响,如风铃般悦耳,偶有鸟儿立在枝丫上,被人类活动的声音吓得惊飞,扇动翅膀掠过天际线。 一栋独立的度假别墅安静的矗立在程以镣的眼前,他一想到这里是贺松风的家,他不免认真的看过去。 程以镣从院子看到门口,看见两旁种下的花丛灌木,再往上看这栋楼外立面涂装雪白,再往上看—— 一个扭曲的身影突兀地从眼眶上方飞下来,伴随一声短促沙哑的惨叫,径直砸在了他的眼球正中央。 程以镣看得清清楚,那是一个人,一个将死的活人。 诡异的是,程以镣脑子里冒出来的第一个想法是——献殷勤! 他没有惊恐,没有逃跑,反而是卷起袖子,兴冲冲说: “让我帮你处理尸体呗,别弄脏你的衣服了。” ----------------------- 作者有话说:做狗这一块,程其庸还得跟他弟弟学[合十] 第79章 程以镣说着那样的话, 并不仅仅停留在口头上,而是真心实意朝着那滩烂肉泥走过去。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贺松风喊住程以镣。 程以镣的步子一顿,左手把右手的袖口更加规整的卷起来, 他转头看向贺松风,笑着回应: “我说我想帮你啊。” 贺松风站在原地,他摇头拒绝:“我不需要你的帮助。” 贺松风并不喜欢这种突然计划被打断的感觉, 他的计划里, 他的未来里都没有程以镣的位置,但这个人就这样硬生生闯进来,然后就变成寄生虫,咬住就不肯松手。 毕竟贺松风他自己就是寄生植物菟丝子, 自然是不喜欢被人这样强势挤进来的。 程以镣却完全不管贺松风什么态度,他执着的肯定道:“你需要的。” 不等贺松风再说话,程以镣已经走到那个奇形怪状的人形面前,两只手对着那短短一条的人形动物比划出一个形状, 把砸出来的泥坑用手分割成条条框框。 他有理有据地说: “这个东西的身体正在流血,很快血腥味就会散出来,会染在你的衣服上。就算现在拨打殡仪馆的电话来处理尸体,就算尸体被搬运走了,但残留在土坑里的血肉也会发酵,要及时处理掉, 不然以现在的温度很快就会变成腐烂的尸臭。” 程以镣说完,视线对准地上的人形尸体。 他吃惊, 他认出来了。 “你的前男友?” 赵杰一的后脑勺砸在石头上, 鲜血一股股往外涌,很快就把石头以及土壤缝隙全都灌满,空气里恶心的酸败腐臭以极快的速度蔓延漂浮, 恶臭程度让人仿佛置身捕杀活鱼的鱼市里,臭不可扼,而且已经开始有腐烂发酸的迹象了。 人确定是死透了,没有任何生还的可能,下半身已经被石头打成碎片。 被公用的白月光 第167节 唯一保存完整的地方就是那张脸,那张脸还像活着似的。 他面目狰狞,张着一张血盆大嘴,鲜血从嗓子眼里源源不断的涌出来。这场景像极了他曾经不止一次揪着贺松风的头发骂他是騒表子的模样,就算是死了,也依旧是在骂,那些从喉咙里喷出来的血,都是抹在贺松风身上侮辱人的脏话。 赵杰一死不瞑目,直直地盯着上方。 他临死前想用这样恐怖的死状吓唬贺松风,好让贺松风这辈子都睡不了安稳觉。 但很可惜,他到死都没想到贺松风会有一条忠诚的走狗帮凶,而他现在眼睁睁盯着的不是贺松风,是帮凶。 他被帮凶嘲笑,被帮凶一脚踩在那张狰狞的脸上,把苦心积虑准备好的诡异惊悚碾成了一滩毫无意义的血泥碎骨头。 然后帮凶再把外套脱了盖在短小的尸体上,这才放心招呼贺松风进来,还不忘贴心地嘱咐: “你别靠太近,这难闻,还脏,而且死相丑陋。” 贺松风知道自己拦不住程以镣的忠心耿耿,于是就在一旁的位置坐下,平静地监视程以镣。 “他死透了?”贺松风问。 程以镣笑了,嘴角高高的扬起,几乎要咧到耳朵根去,高声回道:“死透了!” 程以镣还穿着西装,可一举一动分明是个稚气未脱的男高中生,露出的膀子结实精壮,汗水贴着后脑勺的碎发往下掉,宽大的臂膀把肮脏的事物全部阻挡,像头野猪似的,在院子里横冲直撞,浑身带着使不完的劲。 程以镣一脚一个血印子,他快步回到车边,把停在院子外的车开进了车库里,腾出位置给即将来到的运尸车。 贺松风目送对方进车库,坐着的身体陡然紧绷,搭在膝盖上的两只手攥成拳头。 车库和地下室只隔着一堵墙和一扇门,地下室里的程其庸已经被关够了二十四个小时,没有进食进水,也没有被松绑,如果被发现一定会是极其狼狈的姿态。 那程以镣呢?他会帮谁? 他又会是什么表现呢? 他会震惊然后害怕自己吗? 亦或者——他会不会很兴奋?! 想到这里,贺松风攥紧的两手非但没有轻松,而是攥得更加用力,指尖几乎把掌心的肉剜去一条又一条的月牙形状。 贺松风没有在害怕,他只是——也在兴奋。 他兴冲冲地期待程其庸的秘密被程以镣发现,然后期待着程以镣会以何种卑微的姿态讨好他。 会的!程以镣一定会的。 程以镣这个人的人格已经在贺松风对他感情的折磨里,早就被摧毁成一滩废墟。 他活着,就是为了站在贺松风身边,早就没了自我。 贺松风的手越攥越紧,甚至他自己闻到了一股丝丝的铁锈味。 突然,贺松风紧绷的双手被一股滚烫捂住。 贺松风从自我意识里惊跳出来,下意识警惕地目视前方的人和事,满脸警惕。 程以镣本来仅是折腰关心贺松风,在贺松风醒神后,他蹲了下来,单腿跪在地上。 程以镣的两只手紧紧地捂住贺松风紧绷的双手,把冰冷的皮肉一点点用他的温度搓软开。 “怎么走神了?”程以镣问他。 贺松风把脸别过去,忽视程以镣。 程以镣挪着脚步,移到贺松风看向的方向,“怎么不开心?我没找到工具,所以我给火葬场的人打了电话,等下会有人上门来处理,你放心我跟他们说了,是这个男的自杀,这里发生的任何事情都和你无关。” “你配合着,露出一些受惊吓的表情就好了。” 一会的功夫,程以镣就把这件事全部安排妥当,甚至一旁还多了个拖把,水痕沿着刚刚踩出来的血脚印,一路拖到院子外去。 程以镣擦着地上的血脚印,他有些按耐不住地哼哼:“你是不知道我听到你老公死了的时候我有多高兴,我几乎整夜没有合眼,光顾着庆祝这件事……” 说完,程以镣的身体绷住,心虚地窥向贺松风的方向,弯下去的腰像是要断了似的,紧紧地贴着拖把棍子。 “啊……我是说我很抱歉你的丈夫死了,我刚刚乱说的,我其实没有很高兴。” 程以镣两只手攥着拖把棍子,像是攥着一把巨大无比的斧头,他说话的时候,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盖在地上的赵杰一,嘴上说着“很抱歉,没有很高兴”,但一直在笑,从未停下来过。 仿佛在说:太好了,又死一个,如果全都死掉只剩我就好了,我不介意亲自动手。 贺松风坐在那里,双手平放,平静地注视着程以镣所有的小心思。 但很快,程以镣又担心起来,所以他直接问:“下一个会是我吗?” 贺松风摇头。 程以镣的眼睛一亮又暗下去,高兴又失落,因为自己在贺松风那里的排序过低而不高兴。 “……轮到我的话,你会怎么玩弄我?” 贺松风淡声道:“没想好。” 程以镣把拖把棍子一丢,兴冲冲来到贺松风面前,他把自己两只手的手腕靠在一起,送到贺松风眼下,似乎他的双手被一个看不见的手铐锁起来,钥匙就放在贺松风那里。 “强制爱。” 程以镣出谋划策。 “你把我锁在身边,不许我离开你的身边,然后我一反抗你就把我绑起来,羞辱我,不顾我的意愿强吻我,我非常的愤怒,于是你把我坐了,最后我彻底屈服。” 贺松风缓缓正过眼看向程以镣,好半晌才有下一步动作。 他抬起手,手指点在自己的太阳穴上,点了两下。 贺松风什么都没说,只是点脑袋,沉默地说了好多好多。 “…………好吧。” 程以镣只好重新捡起自己的拖把,继续他的清扫工作,直到火葬场的车过来。 一群人从车上下来,围在尸体下陷的土坑边,以最快的速度处理好尸体抬上车,关上车门然后扬长而去,没有一句多余的寒暄废话,甚至都——没有收钱。 不禁让贺松风怀疑这辆车真的是火葬场,还是程以镣喊来的打手。 院子里突兀的多了一大块坑,那些人处理尸体的时候顺便把染血的石头和土壤全都挖出带走,留下一片光秃秃贫瘠的土坑,跟院子里郁郁葱葱的模样对比强烈。 程以镣在外面处理最后的善后工作,扫清土壤,清洗石板路,甚至是假模假样的给那些开得正好的花草树木浇水,时间一分一秒在他的拖延下消磨。 贺松风在楼上的床边向下看,看程以镣像家养的狗在院子里撒泼。 等到夜色降临的瞬间,贺松风家的门铃响了。 终于,程以镣说出他真正的想法。 “我脏了,能借你家洗个澡吗?” 话是这样说的,但程以镣已经透过门缝擅自钻了进来。 可程以镣也不着急往里走,他站在玄关处赖着不动,用僵持强迫贺松风同意他进入。 “嗯。” 贺松风留下一个字,转身走向楼上。 程以镣跟在后面,得寸进尺的说:“我没有换洗衣服,可以穿你的吗?” “嗯。” 贺松风走上台阶,程以镣踩着他踩过的地方,亦步亦趋跟脚。 等到走过最后一级台阶,此时距离别墅的入户处已经很远很远了,程以镣才贪婪的呼吸:“已经很晚了,我可以在这里睡一晚再走吗?” 贺松风停下脚步,程以镣反应的过来,却不反应,直直地从后面撞上贺松风的后背,手臂假借重心不稳环住贺松风的腰,故意把贺松风往自己方向拽过来。 向后跌两步,身体向后砸。 贺松风就像抱着的娃娃,被迫的摔在程以镣的怀里,枕在对方身体上。 程以镣看似躺在地上,实际上身上能拱起来的地方全起来了。 他吻着贺松风的脸颊,也暗暗侵略着贺松风柔软的皮囊,一双手借着抱稳的名义,手掌几乎要透过薄薄一层皮肤揉进皮肉的深处。 程以镣是无赖,贺松风只能无奈。 “没摔疼你吧?” 程以镣关心的抚摸贺松风的小腹。 贺松风翻身从程以镣的怀抱里挣脱,并腿坐在地上,手掌贴在程以镣亲吻过的地方,把口水一一擦去,疲惫地用气音吩咐:“……你去洗澡,别烦我。” 程以镣没动,贺松风指着浴室的方向:“我会拿衣服给你的。” 程以镣这才不情不愿地拖着脚步离开。 贺松风揉了揉脖子,两只手五折脸颊,低下头小口的往外呼气,嘴巴埋在手掌心里小小声嘀嘀咕咕: “本来上一天班就累……” 贺松风在地上坐着休息好一会才站起来。 浴室里的水声哗哗。 他从柜子里拿了一条新浴巾,从浴室的门缝里递进去,补充道:“没有适合你穿的衣服,你用浴巾系着吧。” 并不是没有合适的,贺松风的衣帽间几乎是整个别墅最大的房间,比他睡觉的卧室还要大。 他只是不想让程以镣用自己的衣服卢关。 他清楚程以镣的顽劣,绝对做得出来。 程以镣的手沾了热水,像是才烧开的滚烫的水壶贴着贺松风的手掌狠狠灼了一下。 贺松风手腕一震,但对方的手却并不打算放过他,而是借着拿浴巾的名义,手指灵活地裹着贺松风的手指插.弄,指节顶着掌心的掌纹搔.弄。 甚至,两个人的手绕着浴巾,不知不觉地挤在了一起,手指挤进手指缝,模拟着令人面红耳赤的动作。 手掌心吻着手掌心,暧昧地摩擦,像两具互相迎合的身体贴在一起,旖旎的互相蹭动,肉黏着肉,凹下去又浮起来。 酥麻麻的触感黏在掌心里,转着圈的挑动感官刺激。 程以镣的手粗糙且有茧子,贺松风的手柔嫩从没干过重活。 两份对比强烈的温感、触感挤在一起,真就是干柴遇到烈火,几乎是一触即燃的烧了起来。 “贺松风……” 程以镣声音混在水声里,嘈杂的滴出来。 被公用的白月光 第168节 “…………” 在最关键的时候,贺松风逃难似的——跑了。 地下室的门紧紧关着。 程以镣的脚印曾停在这扇门前,又折返回去,显然好奇过,但最后克制住了。 当贺松风推门走进的瞬间,地上跪着的男人发出了剧烈的颤动,把铁链都扯出当啷作响的巨震,砸在地上哐当作响。 贺松风没着急回应对方的愤怒,坐下静静地观赏对方的无能狂怒。 这副景象可是罕见,不可一世的男人像狗一样被绑在阴暗的角落里瑟瑟发抖,不多看一会都会觉得可惜。 很快,程其庸就因为贺松风的安静而再度陷入绝望的麻木里。 豆大的眼泪不争气地砸下来,砸在地上。 视线向下垂,早在贺松风进来前,那里就已经聚了一大片干涸的水痕。 “呵……” 贺松风故意发出一点声音。 角落里的男人又瞬间活了过来,嘴里发出愤怒的嚎声。 但贺松风又不说话了,周遭一片死寂,只剩下男人自顾自的愤怒,像个被圈起来的蚂蚁,急得团团转。 程其庸累透了,本来就已经一天一夜没有进食,再被这样玩弄一会情绪,积攒的体力瞬时排空。 庞大的身躯衰弱下来,蒙在黑布下的眼睛渐渐无神,身体哪怕是被吊起来,也拦不住向下沉没的坠毁感。 贺松风上前摘下堵在程其庸嘴巴里的布,也摘下眼镜上的布,同时打开头顶的炽光灯。 突如其来的光芒刺得程其庸眼睛发痛,闭着眼睛,像条落难的野兽粗重呼吸。 “你-他-妈——呃!!” 程其庸无力地骂了两句,被贺松风一耳光破风扇过来,扇出满嘴的血沫,剩下辱骂的话语全都卡在喉咙里,血沫、愤怒跟着呼吸一起被迫往下咽。 程其庸垂头歇了一会,看似是认栽,实际没过两分钟,他猛地挣动身上的困束,让铁链和墙壁、地板之间震出无比强烈的震动,劈啪作响,像惊雷,像冰川破碎,像玻璃杯砸在地上。 “你最好是把我杀了!” “不然……不然等我出去,我弄死你!” 程其庸睁着血红的眼睛,从他眼球下爬出了许多不甘心的手,意图将黑色的瞳孔吞没。 他辱骂贺松风,把贺松风曾经那些狼狈的过往一一吐出来。 他说贺松风是被公用的公交车,谁都可以上,只需要花一点点的钱,甚至还能一起上,一起轮。 他说贺松风出国后,他每天都在看贺松风留下的色.情视频,他说早知道贺松风会跑,干脆就把视频扩散的人尽皆知,然后逼贺松风向自己跪下来求救,最后把贺松风绑回家去当奴用。 他说贺松风就算现在有钱了,也改变不了贺松风曾经是个妓的事实,也改变不了所有人都看过他在男人身下哀嚎求饶的卑微模样的事实,也改变不了贺松风被几百块钱就买断了前十八年,被当条狗拴在身边的事实。 他把贺松风最痛的那些阴影,全部都挖了出来,变成飞溅的口水,吐得到处都是。 在程其庸身上看不见任何傲慢,只剩下溃败的歇斯底里,和极端的愤怒。 贺松风静静的看着,甚至在微笑。 这哪里是羞辱,是在复盘贺松风的光荣成长史。 程其庸不说,他都快忘了自己曾经深陷如此恐怖的地狱,却靠着自己坚强的意志,一点一点的爬了出来,站在如今的高度。 站在跪着的男人面前,居高临下的睥睨。 “我不会放过你的,你必死无疑。死之前,我会先奸后杀——呃!” 又是一耳光。 贺松风甩甩巴掌,对着滚烫的手掌心吹冷气。 程其庸还想说话,他干脆抬腿踹过去,对准肋骨中间一脚踩下去,向后一蹬—— 耳边响起程其庸的哀嚎。 贺松风以为这样就制服程其庸了,结果安静了还没两分钟,对方又开始爆发出惊悚的反抗,绑在他身上的绳子和铁链似乎真的快要被他挣断了,贴着墙壁发出惴惴不安的哐当声。 贺松风上前,掐住程其庸的嘴巴,再一次将白布强硬的塞进去,把程其庸的下颌骨塞到极致,嘴角都发出撕裂的红痕。 贺松风伸出手,手指贴着嘴角的边缘钻进去,手指甲掐住嘴角,留下了一道剧痛无比的月牙痕,挖走一整个指甲的血肉。 从程其庸鼻子里嗡出来的求救声一刻没停,那些“好痛”、“救命”、“啊啊啊——”途径白布过滤,都变成苍蝇蚊子的嗡嗡作响。 贺松风本来就没打算一天就把程其庸给整服气。 他抽手,关灯关门,转身离开。 没有给任何的食物与水。 第二天,贺松风把程以镣赶出了别墅,亲自开车送到市区去。 但在傍晚下班回去的时候,又在自家别墅院子外看见蹲着抽烟的程以镣,对方见到贺松风的车后,连忙把烟捻灭,匆忙忙站起来,拘谨地让出一条路,一副等候主人回家的德行。 院子外那个坑洞一天过去后,竟然被一股神秘力量填平了,并且用草皮做了封顶。 很显然是程以镣翻墙或者撬锁闯进去做的好人好事。 他有这样的能力,却选择在贺松风下班的时候从里面翻出来,摆出被锁在外面等了好久好久的委屈表情。 贺松风开门,程以镣又要往里挤。 “你好烦。”贺松风终于没忍住说。 这根本就不是贺松风在折磨程以镣,是程以镣在折磨他这上了一天班的打工人,精力旺盛到像个火炉要把贺松风这块冷冰冰的铁融化。 “我又哪里没做好?” 程以镣闯门动作顿住。 程以镣停顿的这半秒钟,给了贺松风先一步开门关门的时机。 砰咚一声响,程以镣被关在门外,眼巴巴地和空气大眼瞪小眼。 贺松风的身影出现在二楼的窗户,向下瞥去,程以镣跟条看门狗差不多,蹲坐在别墅大门的台阶上,无聊地拨弄花花草草,石头树木。 程以镣察觉到了什么,抬头看去——空空如也。 他的视线只好向斜前方蔓延,望着橙紫色交融的晚霞天空,有月亮也有太阳。 程以镣就这样坐着,长久的坐着,认真的望着某处。像幼儿园等妈妈接自己回家的小朋友,不吵不闹,充满希望。 贺松风回到地下室里。 这一次他摘下程其庸的眼罩和嘴里的布,对方的表现就变得十分老实。 “有吃的吗?” 程其庸虚弱地请求。 贺松风往他面前丢了一块面包。 程其庸顾不上那么多,脖子往地上低了,往前够去,却发现不论怎么去咬,始终都差一节距离。 程其庸只好抬头去向贺松风求救。 贺松风走上前,脚尖抵着面包往前一送。 程其庸咬住面包一角,大口的咀嚼,顾不上愤怒,顾不上辱骂,他狼吞虎咽,对于两天以来终于吃到第一餐这件事,热泪盈眶。 贺松风从一边的水池里接了一捧生水,送到程其庸面前。 水从指缝里往下迅速的掉,程其庸已经完全丧失思考的能力,他都能跪在地上像条狗一样只用嘴巴吃东西,所以埋头在贺松风的手掌心里用舌头卷水喝也是非常的正常的事情。 吃完喝完,休息了一会后,程其庸才有气无力地问:“要怎么样你才肯放过我?” “你知道吗?五天了。” 其实才两天,但程其庸丧失对时间的感知,出于濒死的恐惧,贺松风说什么就是什么。 “没人找你,他们似乎都在等着你死了好分钱,包括你弟弟。” 贺松风跪坐在程其庸面前,伸出手轻柔地抚摸程其庸疲惫的脸颊,柔声细语地说:“程以镣就等着你死,继你的位置。” 程其庸的声音颤抖,发出理所应当的感叹:“我知道,我就知道。” 长久没有被人如此温柔的对待,从贺松风手指缝里漏出来的那点温柔,被程其庸当做恩慈一般深深地依偎,感恩戴德的受用,就像他奋力去舔舐贺松风手指缝里的水一样,带着对生命的畏惧。 “他们就等着我死,尤其是程以镣!” 程其庸露出恨意,但恨的对象不再是贺松风。 “你真可怜,身边没有一个人真心对你。” 贺松风轻轻地抱住程其庸,像风一样轻柔地吹过程其庸的眼睛,把他用来看清事物的器官蒙住。 “我也没有。”贺松风失落地补充。 这样的孤独和失落深深感染程其庸,他已经在黑暗里感受的够多了。 被蒙着眼睛塞住嘴巴的时候,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感受无人问津的孤单,他太害怕了,以至于现在贺松风跟他说两句话,他都觉得满足。 同时,他已经在害怕贺松风离开。 他不想再次回到孤独里,回到那个一片漆黑,只有他和他自己,像神经病一样自我对话。 “晚安。” 贺松风结束了今天晚上的关爱,把程其庸恢复到那个狼狈的模样后,抽身离开。 程其庸的世界因为贺松风的离开重新陷入黑暗。 他却无法再自我对话排解孤单,他满脑子都是贺松风抱住他,安慰他的模样,贺松风成了他头顶的那盏灯,只有贺松风来他的世界才会是亮的。 他一遍遍的回味贺松风的模样和声音,惊讶的发现这样的确会黑暗与孤单好受很多。 他还没意识到,他的思维已经开始被那双温柔的手,轻柔的声音,阴柔的面容残忍的扭曲成不成样子。 他的眼睛被蒙住了,耳朵被捂住。 脑袋里只剩下贺松风的脸庞,和贺松风说的那句:“你真可怜。” 程其庸开始期待贺松风的到来的,可他没有时间概念,只能在无边无际的漫长里,无助地等待贺松风下一次的关怀。 终于,他等来了。 被公用的白月光 第169节 他的耳朵听见门外地板发震,然后眼睛在黑布下随着灯亮而亮,鼻子闻到贺松风身上的香水味,像巴甫洛夫的狗似的,呼吸急促,心跳加速,期待不已。 还是面包和捧着手心里的水。 程其庸已经很满足了,他甚至感恩贺松风双手捧水,给了他亲密接触的机会。 喝完水,程其庸抬头,看见贺松风一脸关心的模样,程其庸的心脏漏了一拍。 他好漂亮、好温柔、好善良…… “八天了。”贺松风又骗他,这才第三天。 “我想,你真的被放弃了。” 贺松风抱住程其庸,柔软地手指亲昵地爱抚对方的后背,声音如同鬼魅一样,迷幻的吻在程其庸的耳边:“要留下来吗?和我在一起,就你和我。” 程其庸迷迷糊糊,一脸痴迷的注视贺松风,他彻底被魇住,“要,你和我,在一起……” 贺松风给程其庸解了绑,还替他细心的揉了揉手腕,关心他:“会痛吗?” 程其庸还是那副入了迷的痴痴模样,一心一意的盯着贺松风看。 贺松风温柔的双手像母亲的臂弯,将身为无能之人、无牵无挂的程其庸搂住爱抚。 但非常突然的,贺松风放开程其庸,起了身。 程其庸被摔在地上,一句不甘心地质问脱口而出:“你要走了?你明天会来吗?” 质问很快又变成惴惴不安的请求:“不要让我等太久,好不好?” 庞大的身躯卑微成了一小团,他明明此刻有一拳打死贺松风的能力,却只剩下无能无助的卑微恳求。 程其庸想的不是趁机逃走,而是他只想尽快再次见到贺松风,满脑子填满关于贺松风的一切,已经完全没了自我。 贺松风离开的步子顿住,他转过身来,快步回到程其庸面前,像在花窗上高高在上的圣母主动为信徒弯下腰,怜爱的托起来,亲昵地在眉间留下一点宽恕的爱抚。 “好。” 说完,贺松风离开了。 下一天,贺松风的确来了。 这次他摘下程其庸脖子上的链条,这是程其庸身上唯一的束缚了。 两个人短暂的温存了片刻,贺松风按照惯例离开。 程其庸乖乖的蹲守在墙角,等待贺松风的下一次照顾。 但这次,贺松风离开时却没有把门完全关上。 留了一条细窄的缝隙,从缝隙外流出一道笔直的光亮进来,像逗猫用的激光笔,指引出一个非常明显的目标。 这是程其庸最好的逃跑的机会。 程其庸跌跌撞撞的扶墙站起,佝偻着身子盯着那条缝隙看了好久好久,眉眼凶恶的下沉,像一头困顿的野兽。 程其庸踩着这道笔直的线走过去,向缝隙走近。 一步,又一步—— 自由距离他只剩最后半臂的距离,他只要伸出手搭在门上,然后夺门而出的狂奔——就能完全奔向他曾渴望的自由。 当他的手放在门上的一瞬间,他看见了! 清清楚楚看见贺松风就站在门外,透过缝隙向他笑。 程其庸狼狈地向后倒去,重重的砸在地上。 紧接着手脚同用,逃向锁住他的角落,笨拙地把地上团起来的锁链像上吊的绳子一圈圈锁住自己的脖子。 他如同一条做错事被抓住的大型犬,心虚地试图用讨好的动作从主人那里捡得一丝原谅。 程其庸的骨头发毛,不寒而栗,打着颤害怕地看着门口的贺松风。 尽管贺松风只是站在那里,背着手,微笑。 的确很好笑。 程其庸有一米九,比贺松风高太多,手臂几乎是贺松风手臂宽度两倍还多,更别说骨架和肌肉了。 程其庸蜷缩在角落的时候就像是狮子、老虎变成小猫咪瑟瑟发抖,他的强壮高大和他的动作完全不搭。 但偏偏,程其庸就是认为自己敌不过贺松风,被训成了一条唯命是从的狗。 一边大嚷自己没有逃跑的意思,一边把铁链圈出了要勒死自己的气势。 贺松风上前,手掌拍拍程其庸的脑袋,示意安静下来。 程其庸以为自己被饶过了,松了口气,靠在贺松风的身边喘气。 不过,当贺松风另一只背在身后的手拿出来的时候,程其庸的气像死了一样憋住。 那是一根铁棍,他交到程其庸的手里,再一次用着蛊惑的语气,声音像纱雾般将人团团包裹。 “来吧,打断自己的腿,向我展示你的忠诚。” “我知道的,你能为我做到的,就当是为了我,让我安心,好吗?” “不要摇头,你拒绝我的话,我也会拒绝你的,我知道你想要什么,你也不想被我拒绝,对不对?” 地下室里发出可悲可怜,歇斯底里的求饶声。 贺松风却没有放过他。 “来吧,该到你表忠诚的时候了。” “我知道,你一定做得到,你是我最听话的狗。” 喊归喊,叫归叫,程其庸的腿的确是被他自己打断了。 贺松风紧紧抱着他,程其庸崩溃地大喊,但没有推开贺松风,反倒是抱得更加的紧,像两个人硬生生嵌合成一个人那样。 程其庸低下头,一口咬在贺松风的肩膀上,撕咬出一圈血肉模糊的牙印。 但这不是报复,是两个人结缔契约的纹印。 代表程其庸彻彻底底被贺松风征服。 贺松风亲昵地拥着,纵容着肩头的血液被对方舔舐干净。 和程其庸的痴迷不同,贺松风冷冷的笑,像是看了一场十分滑稽的马戏团表演。 贺松风重新把程其庸链起来,对方并不拒绝,反倒认为这样是贺松风对他的占有欲。 后面两天,贺松风在给饭给水的同时,也给程其庸带去镇痛药,并且帮他包扎和处理伤口。 只有贺松风在的时候,程其庸才会不痛。 于是贺松风在程其庸心里的意象再上一层楼,大概是神明那样的高度,程其庸全身心依赖贺松风活着。 尽管这个时候,才第七天。 但程其庸却在贺松风的蒙骗里,以为他和贺松风在一起已经很久很久,大概是永远那么久。 在第八天。 程其庸服用止痛药的时候,贺松风冷不丁地说: “我把你弟弟也带过来,和你一起,怎么样?” ----------------------- 作者有话说:快完结了,后天或者大后天吧,提前说一声~ 第80章 贺松风站着, 程其庸拖着一条残缺的腿坐着,两个人以一种极其不平等的高低差对视,就和他们此刻并不平等的地位一样。 “怎么样?我把你弟弟喊过来, 你们一起。” 贺松风催促程其庸给他一个回答。 程其庸的手放在他残疾的瘸腿上,缓缓收了向上直勾勾渴望的眼神,像坏掉的提线木偶那般向下垂去。 “我拒绝。” 程其庸说, 他的视线低落的望着自己的腿, 从鼻子里含糊地念着“程以镣”三个字,程大少爷人生第一次尝到自卑的味道。 他想,他的腿坏掉了,他是个瘸子, 他拿什么去和程以镣争? 程以镣性格洒脱活泼,贺松风以前就吃他这套无赖模样,这个三角关系里,自己肯定是占下风的那个。 程其庸笃定的想, 他已经把自己的位置放在了程以镣的下面,三角关系的底座。 他惴惴不安的担心着自己对于贺松风的吸引力不够强这件事。 贺松风敏锐地捕捉到了程其庸的不安,他为程其庸弯下腰,两只温润的手掌呵护在程其庸的脸颊两边,轻轻的捧起,直到程其庸自愿抬头与他对视。 “为什么?”贺松风明知故问。 “你会更喜欢程以镣。” 程其庸说得肯定, 他不光这样自怨自艾,还要把这份庞大的哀怨用一双强有力的手掌, 从下往上死死地攥着贺松风的手臂, 五指轻松环住贺松风细小的手臂,却不是为了为难贺松风,而是像寄生植物寻求一个落脚点那般, 发出失去支柱后心神不宁的质问: “那我怎么办?你的时间、精力都有限,他来了,我该怎么办? 程其庸的脸上浮出了哀哀的怨气,接近一米九大高个的男人蜷缩成了不成样子的无助,那双能把贺松风骨头都碾碎的手,这会正弱弱的圈着贺松风的手臂,像狗尾巴圈住主人的腿一样。 在地下室长时间没有见到光,而且只靠着一天一餐的面包和水维持生命,程其庸的肤色是发青甚至发灰的惨淡,配合他此刻满脸的哀怨,倒有一股别样的恨嫁男鬼滋味,像是会夜深人静钻进贺松风被窝里质问他为什么不和自己结婚的幽怨。 贺松风最喜欢看的风景就是男人这副吃醋的酸溜溜怨气深重的模样。 他的嘴角也因此抿出笑意,分出了些微假惺惺的爱意,聚在温柔的掌心里,亲昵地爱抚对方惨淡的脸颊。 大拇指顶在男人立体高突的眉弓骨上,左右左右缓慢的抚弄。 “怎么会呢?我最喜欢你了。”贺松风哄了哄。 不过程其庸没那么容易哄好,断掉的腿,虎视眈眈的程以镣和留不住的贺松风,他身边的一切都在加重他自卑的患得患失。 他半眯着眼睛,眼眶对着贺松风的方向,眼珠子却像是漂浮在海上的尸体,毫无逻辑的前后左右漂浮。 他动了动唇,缓缓说: 被公用的白月光 第170节 “我只想和你在一起,我也只想你有我这一条……” 话到这里被程其庸自己咬断,没有下文。 顶在程其庸眉弓骨上的手指顿住,往骨头里用力一压。 “说出来。” 贺松风鬼魅般蛊惑的声音从眉弓骨里钻进程其庸的脑袋,向下渗透进眼睛。 程其庸直勾勾望着贺松风低下来的面容,头发如羽毛垂下,细腻扫过脸颊,在贺松风的引导下,他痴痴地把没说完的话补完。 “我只想你有我这一条……狗。” 贺松风的身体再度往下坠,他的嘴唇暧昧地悬停在程其庸的鼻尖上,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只容得下一根手指。 程其庸想要的奖励,他得到了。 贺松风吻了他,不光是吻鼻尖,还向下吻了嘴唇,和人一样细小的舌头像蛇一样钻进唇瓣之间,暧昧地扫过。 就在程其庸尝到甜味想要回应的那一瞬间,贺松风抽身远离。 一线银丝在一来一去的之间,靡.丽的挂在空气里,闪出一瞬水光后,迅速坠落。 含着水色的嘴唇微张,向外呵出一口短促的气,一个呼吸一个字的念着: “真乖。” 贺松风左手拇指按在唇边擦去多余的水光,同时垂眸睨着地上的程其庸,轻盈盈的笑着。 程其庸痴迷地看着,完全是一副魂魄被贺松风这妖怪勾走的迷惘模样。两只眼睛无光无神,满满当当装得全是贺松风,两只手撑在地上,脊背向下沉,肩背向下沉,两条腿无力地向下跪,脑袋却始终是向上扬起,一刻不敢忽视了头顶的贺松风。 这样虔诚的信徒,自然是可以得到一点点奖励的。 于是贺松风把刚才擦过嘴角的手指,以施舍的姿态向下垂,点在了程其庸的唇珠上。 贺松风离开了,他回到了楼上,收拾好手提包,拿上车钥匙开车往外走。 今天是休息日,贺松风打算去超市里采购一些日用品,包括蔬菜瓜果之类的。贺松风不会做饭,这些蔬菜瓜果都是给即将到来的伊凡德买的。 贺松风很期待与伊凡德的见面,那么多人里面,唯一谈得上喜欢的可能就只有伊凡德,准确说是喜欢伊凡德爱他。 今天的天气不算太好,已经在下小雨,而且肉眼可见雨线越来越密集,雨点也越来越大,敲在车身上哒哒作响。 不过这是春雨,春雨没有那么让人恼怒,反倒在路上还能看见雨打枝丫,花瓣湿漉漉耷拉脑袋的模样,空气里的香气也随之沉下来,更加的浓郁。 草木,花香还有雨水特有的涩味,驱散了盘踞在贺松风气管里来自地下室的浑浊。 伊凡德在电话里告诉贺松风,他辞去了大学教师的工作,但不是为了贺松风,而是贺松风所在城市的的大学向他抛去橄榄枝,所以他才来的。 “真的吗?” 贺松风多在电话里反问一句,那边就羞得说不出谎话来,结结巴巴地道歉,为自己欺骗了贺松风而感到抱歉。 “抱歉,我的确是为了你才搬家来到你的城市的,刚才说的都是借口。” 贺松风又问:“那kitty呢?” “我会带着它一起来见你的。” 或许是kitty听到了贺松风叫他的名字,电话那头立刻爆发出卡车鸣笛的“咪嗷——!”声。 贺松风没有再说话,伊凡德却不舍得电话就此挂断,沉默了不到三十秒,他就忍不住絮絮叨叨起来: “你消失的那段时间我每天都在找你,后来从朋友那里得知你嫁给了lambert先生,我就不敢再擅自打扰你,不过后面我从新闻上看见他们两个都去世了,所以……所以我就萌生了想要来找你的冲动,我也是这样做的。” 这些话本来是想要留到见面亲自说的,可是当贺松风接通他电话的那一刻,那些话就像拧开的水龙头,一个劲往外涌,拦也拦不住,堵也堵不了,只想着让两个人不论是物理距离还是感情距离,都能快些接近一点。 相比于伊凡德这洋洋洒洒一大段的话,贺松风的反应就很平常了,他拨了一下转向灯,在打方向盘的间隙里,随口回道: “我想吃你做的饭。” 这个时候kitty还在大声叫,像饿急眼的孩子似的,试图引起注意。 伊凡德重重地“嗯”了一声,转头就去哄kitty了。 这俩人倒像是结婚多年后的一对爱侣,这个午后也只是一个再稀松平常不过的午后,漂浮了一些家长里短的温润泡泡。 贺松风停车的时候,把电话挂了。 他下了车,沿着空旷的人行道朝着目的地走去,忽然他扭头朝身后看过去。 一个抱着小孩的女人从他身边经过,小孩肥嘟嘟手腕上环着一个手环,吊坠和手环之间碰撞出闷闷的敲击声,就像是木头块之间碰出的咚咚声。 贺松风皱着眉头,再一次将身后扫视,此时抱着小孩的女人已经走远,手环敲击的声音也越来越小。 似乎,那个声音真的只是贺松风想多了。 或许,并没有人在尾随他。 尽管如此,贺松风还是多留了一个心眼。 他推着购物车穿行在超市里,由于休息日的缘故,超市里的人格外的多,甚至是有些走不动路。 混在嘈杂人声里的那个木块敲击的声音越来越明显,越来越清晰,可是当贺松风转头去看的时候,却什么都没看见,但声音却没有片刻的停息。 对方很明显就是在吸引他的注意力,说直白点是孔雀开屏了。 现在,贺松风可以确信,那个男人的确又在重操旧业窥视他了。 那就是个胆小鬼,彻头彻尾的胆小鬼。 贺松风出国前那一段日子是他们最有可能的时候,甚至是临到贺松风上飞机那一段时间都还来得及。 那时候的贺松风缺爱、缺钱、缺一切,张荷镜就是那个时候的贺松风最有好感的对象。 但偏偏,那个胆小鬼什么都不敢说。 而那时的贺松风根本不可能主动,胆小鬼不表示,自然贺松风也不会有任何表示。 两个人就这样错过了,而且是再没可能的错过。 因为贺松风现在不需要他了,贺松风有更好的选择。 采买好所需的一切后,贺松风把购物车推到停车场去,站在后备箱边上,挨个将那些日用品拿起来一一放好。 贺松风做事向来是不着急的,而且他也很少做这种家务活,所以当他尝试将一袋米从购物车里挪到后备箱里的时候,他对那玩意的重量完全不熟悉,以至于拿出来的时候,整袋米又“咚!”的一声往下坠。 贺松风整个人身体直直地往前倾,眼见着整个人要栽下去,一双手也笨拙地被大米重重压在购物车的底部,脸上五官吃痛拧起,浮出了一寸寸的褶皱,眼皮向下坠,用他眼皮中间的两粒黑痣呆呆的瞪着那袋大米。 “伤着了吗?” 声音和一双伸进购物车的手最先出现在贺松风的世界里。 贺松风循着声音看去,看见了张荷镜。他是高中时期那群男人里变化最小的,依旧是一副温文尔雅的斯文模样,一看就知道是个读书人,而且是文科生。 贺松风还没说自己下一步要做什么,张荷镜就先帮他把大米从购物车里拿到后备箱,顺带着把其他东西也一起帮着贺松风收拾了。 贺松风抖了抖两只被压红的手,抱在一起搓了搓,斜眼扫了下张荷镜,幽幽地说:“终于出来了。” “…………” 张荷镜没吭声,但脑袋比刚才埋得要低不少,显然是心虚。 贺松风站在一旁,等着张荷镜帮他干活,自己则对着两只红红的手掌吹冷气,心疼自己,暗暗埋怨张荷镜:既然在旁边看着,为什么一定要等受伤了才上来帮忙?就连程以镣都知道主动帮自己扫地看家。 张荷镜搬东西磨磨蹭蹭,他大概也清楚贺松风对自己的不待见,所以想尽可能的拖延在一起的时间。 贺松风问他:“跟踪我,想做什么?” 张荷镜的动作一顿,自然地说:“就想看看你,看你过得怎么样。” “我很好。” 看不清张荷镜是什么表情,分不清是喜是悲,但绝对是有遗憾。 轮到张荷镜问:“所以你在国外得到了你想要的了吗?” 提问的时候,他所有的动作都停了下来,低下的头也抬起来,直直地望着贺松风,在期待着一个可能,又在害怕那个不可能。 贺松风没有选择直接回答,而是微笑着以寒暄的口吻把问题抛了回去。 “我想要的?你觉得我想要什么?” 张荷镜紧张把两只手合在一起,十指交叉紧紧抱住,僵持住面上平静的微笑,假装自己一点也不在意的反问:“我不知道,钱还是权?还是……爱?” 贺松风表现更加轻松,他没有任何思考,就这样平静的淡笑着:“我也不知道,但你说得这些我都有,爱我的人还挺多的,我想这其中应该就包括你。” 张荷镜沉默了。 贺松风也不着急说话。 停车场的温度有些低,灌进来的风带着一股子酸味,吸进喉咙里喉头发涩,像是尴尬的味道。 被抛下的暗恋,大概就是这样的味道。还没来得及成熟就被摘下来的苹果,随手扔在地上,腐烂的味道就是如此。 于是两个人微笑着维持表面的体面,谁都能品到体面下的那些酸涩腐败,在这股难闻的味道下,又隐隐能触摸到曾经的美好。 张荷镜帮过贺松风不止一点,他是贺松风出国前的男人里唯一一个真心实意帮他的,他甚至知道贺松风希望摆脱过去,所以他选择放手,放贺松风一个人离开,没有强留。 两个人的关系就像一杯白开水,在学生时期用来解渴还不错,但现在贺松风已经不缺这一杯水了。 贺松风看了眼手表上指针和分针的位置,轻声说:“谢谢你。” 虽然说没有情情爱爱的喜欢,但贺松风是真情实意感谢张荷镜,“谢谢你曾经为我做的一切,我非常的感激你。” 话已至此,没有下文。 “没什么事的话我就走了。” 贺松风关上后备箱的车门,漂浮在地下停车场空气里半透明的灰尘轰然一下掀飞,贺松风的头发也连带着轻轻漂浮起来,一股冷气钻进脖子里迅速被头发埋住。 “要一起吃午饭吗?” 张荷镜出手挽留,他的左手按住贺松风的手腕,抬手的那瞬间,手链上的木头块和镂空小球撞出当啷作响的清脆声音。 贺松风垂下低下去,顺着自己的手臂一路慢慢游到张荷镜的手腕上,最后停留在手链上的镂空小球。 那里面撞着一缕贺松风的头发,如今也还是装着,对方把镂空小球保养的很好,形如崭新。 贺松风觉得有些……恶心,他对张荷镜的恶心也写在脸上。 显然这股下意识的恶心并不是没来由的。 张荷镜那体面的假面被他亲手撕了下来,两只手紧紧地扼在贺松风的手腕上,压抑地呼吸,像甲虫频频扇动的翅膀。 “我不想继续这么虚伪了!” 被公用的白月光 第171节 张荷镜的眼睛就像是深黑的猫眼,钻进贺松风的皮肤里。 “刚刚一切的对话都是我装的,其实我很在意你,在意的要死掉了,在你发现我之前我就一直在看着你,我知道你做了什么,我知道想做什么,我明白你所有的计划。” 贺松风心底一紧,忌惮地回看张荷镜:“你在威胁我?” 张荷镜的声音陡然炸开了锅,又委屈又着急地加快语速解释:“不是!怎么会是威胁!我只是想进入你的未来,成为里面的一个像素。” 贺松风的一切他都知道,但他从来没想过揭发。 他可以轻而易举毁掉贺松风,但他没有这么做,他从来没想过要毁掉贺松风。 他只是在用这样的做法,让自己加入贺松风的生活,幻想着—— “我无法控制自己不去跟踪你,我好奇关于你的一切,我想监视你的一切,想控制你的一切。” “我必须要知道你每天见了谁,说了什么说,做了什么事情,我这颗心脏才会不痛,不然它会一直悸动,催促我去看你,不去看你我就会心肺骤停,我会死掉的。” 张荷镜冲到贺松风面前去,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已经来到危险距离。 贺松风的手掌被迫压在张荷镜的心脏部位。 胸口下的心脏已经快要冲破骨头和皮肤,贪婪地想要贺松风的手掌贴在一起。 张荷镜没有骗人。 隐忍克制的表面,是完全病态的痴狂。 张荷镜期盼的望着贺松风,期望他给自己一个希望,一个可能,最起码允许他能够以情人的身份出现在贺松风的世界里,而非“窥视者”的身份。 贺松风把手收回来,平静道:“谢谢你。” 张荷镜的期望落了空。 贺松风没能给他想要的回答,贺松风只是谢谢他没有揭发自己。 张荷镜的表情变得非常诡异,出于教养,他并不想以崩溃的模样面对贺松风,但是又无可救药的绝望。 于是他的表情抽动痉挛,两股势力在他的脸上来回争夺地盘,又哭又笑的,很是狼狈。 一双细腻的手,突然地捧在他的脸颊上。 张荷镜一抬头,心脏漏了一拍,被面前这张温柔漂亮的面容惊得忘了呼吸,或者他害怕一吹起,就会把这捧轻柔的风吹跑。 “我拒绝了你,难道你就会停下你对我的尾随偷窥行为?” 贺松风安慰他,脸上仍保持着寒暄用的笑盈盈。 张荷镜的表情彻底稳定下来,既不是体面的冷静,也不是绝望的哭嚎,而是爱慕,完全醉倒在贺松风的笑盈盈里。 “把手链给我。” 贺松风哄他。 张荷镜听话交出自己的手链。 他以为会是恋爱故事的开头,却没成想过是坏结局。 手链在交到贺松风手上的下一秒,眨眼间的功夫,就被贺松风丢在地上,踩在脚底下,用力地碾下去。 装贺松风头发的小球是镂空的,根本扛不住什么力气,踩下去就瘪成了纸片,头发混在灰尘里,找不见踪影,只剩下张荷镜他自己的木头块块蒙上阴影。 张荷镜扑通一下跪在地上,两只手颤抖地把他的手链捧起来,他向上抬头,以送上贡品的虔诚姿态,送到贺松风面前去,颤抖的碎碎呢喃: “……这是属于我的报复吗?这是吗?这是属于我的报复吗?” “是的。”贺松风给了他最简单明了的答案。 贺松风依旧是笑着的,对比地上跪着的那个,他始终是体面的。 “对不起,贺松风,我真的很对不起。” 同样的,张荷镜也给了贺松风一个惊悚无比的答案: “所以……所以我还会一直监视你的。” “自便。” 贺松风满不在乎,上车启动引擎,扬长而去。 车轮还不忘再多往地上碾一下,把埋在灰尘里的头发彻底吹得找不见踪影。 出停车场时,雨下得比来时要大的多,已经从中雨变成暴雨,打在车身上的声音变成钢管互相敲击的声音,坚硬的噼啪作响。 来时路上那些耷拉脑袋的花瓣已经被砸得掉在地上,撵成了一滩滩颜色,瞧不出什么形状。 空气里所有的气味都被雨气盖住,只剩下湿淋淋的味道,连带着呼吸道都一并黏糊糊起来。 这么大的暴雨,可就让人不太好受了。 等到贺松风回到别墅的时候,雨已经大的连雨刮器都是多余的,整个世界就像被打上一层高斯模糊,一切都被点连成线最后变成面的雨幕模糊成色彩格子。 贺松风从包里拿出雨伞,撑伞走到别墅门口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家门口坐了个落汤大狗。 明明往台阶上一点就是房檐,就算是院子里也有撑起来的遮阳棚,但偏偏程以镣选择坐在台阶边,把自己淋得不成样子,头发、衣服全都贴在身上,还不忘一直虚弱的咳嗽,一副落水被人捞起来的死样子。 贺松风走到他面前,停了下来。 贺松风问:“做什么?” “等你。”程以镣答。 “你没有自己的事情做吗?”贺松风再问。 “没有。” “那就让开。” “哦哦。” 程以镣挪了屁股,空出位置。 贺松风踩着程以镣坐过的地方走上台阶,他把沾满雨水的伞放在屋檐下,并不是关心程以镣,而是在晾干伞面的水。 但这个举措显然就被程以镣误会了,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故作潇洒地哼哼: “不用不用,我心情好,想淋会雨,我舒坦,在城市里哪有这么好跟大自然亲近的机会。” 但同时,他的身体又忍不住往雨伞的方向靠,嘴上不忘碎碎念: “当然了,你的心意我肯定还是要接受的,那我……” 贺松风赶紧把伞收进屋子里,生怕被这落汤小狗偷去用。 “哎哎——你!”程以镣着急地嚷嚷。 程以镣没讨着雨伞,继续在台阶上坐着淋雨,手肘撑在大腿上,两颊垫在手掌上,望着面前宽阔的草地花园,心里暗暗幻想和贺松风在一起后,要一起过田园生活。 他可以既耕田也织布,贺松风只要坐在遮阳棚下,美美喝下午茶就好了。 最后贺松风发现他活做的又好又利索,主动用毛巾帮他擦汗,还关心他累不累,累的话就一起坐下休息。 他捏着肩膀上的毛巾,跟着幻想一起,先埋头在毛巾里闻一下,然后再擦汗。 但擦着擦着,程以镣感觉不对劲了。 他肩上哪来的毛巾???而且毛巾里的香味怎么这么真实??? 不对——! 程以镣捏着毛巾,猛地回头看去。 贺松风站在他后边,双手抱臂,嫌弃地吩咐:“擦干了再进来。” 程以镣快速地擦干净 程以镣把身上带水的衣服脱了下来,丢在门外,赤身走入。 但身上的水还在往下掉,走一步掉一步,贺松风看了一眼那一滩滩的水渍,很是无奈,深深地叹出一口气。 程以镣赶紧捏着毛巾擦了一把头发,急忙说:“我洗个澡,洗完我就把这都收拾干净。” 贺松风听他这样说,回房间的步子停住,他转身吩咐: “那你顺便把厨房里的东西都洗一遍。” 贺松风使唤程以镣,已经像是使唤菲佣那样顺手了,“厨房我没去过,电器什么的都没用过,你好好消毒洗净。” “你会做饭?”程以镣诧异。 他在想,什么人啊?能让贺松风为他学会下厨?命真好,好嫉妒,得想办法弄死他。 “ 有人会。” 程以镣松了口气,“你请厨师来我们家做饭?” “呵呵……” 贺松风没说话了,而是以一种极其意味深长的笑意望着程以镣。 危险。 程以镣脑袋里瞬间响起警报,他知道贺松风这副表情的时候,接下来说的话,一定是极其伤害二人感情的,尤其是伤害程以镣的感情! 程以镣三步作一步冲到贺松风面前,左手搂腰,右手捂住贺松风的嘴巴,赶紧的补充: “其实我可以学的,你想吃什么我都可以学着做给你吃,说吧!告诉我,你想吃什么?我现在就学。” “我男朋友要来,他做饭很好吃。” 贺松风还是把这句话对着程以镣的掌心说了出来。 说话时,热乎乎的水汽喷洒在掌心里,填满掌纹里每一个沟壑,就好像贺松风的男朋友几个字钻进了程以镣皮肤似的,程以镣赶紧把手掌贴在毛巾上用力的攥了一下,把所有的水汽全都攥得干干净净,好似这样做就能贺松风的男朋友给攥死了。 程以镣的脑袋嗡嗡作响,眼珠子就像是波子汽水里的弹珠,被碳酸一股股的腐蚀喷射,既难受得好像要吓掉,同时眼珠子又无法控制的激荡颤抖。 他浑身上下都像被什么东西给咬了似的,很是不舒服。 这就是贺松风想要看见的样子,他笑吟吟地享用男人的嫉妒。 程以镣双手捂着脸,重重地吐了一口气,强行把脸上的酸味当做脸皮给扯走,不让贺松风享用自己的酸味。 “挺好的,你男朋友可以照顾你,我也可以照顾你,我们两个一起,多好啊。” 程以镣笑嘻嘻的,实则后槽牙都快咬碎了,可是贺松风在笑,他必须笑。 “啧,真的,我挺开心的,你能有喜欢这个情感,那就证明你也可能会喜欢我。” 被公用的白月光 第172节 程以镣的笑实在勉强,嘴角就像是被鱼线给吊起来了,上扬的十分僵硬,而且鱼线不稳定,稍有风吹草动的,嘴角就抽动的厉害。 贺松风盯着程以镣,等着程以镣表情崩坏的那一刻。 程以镣逃难似的往浴室的方向奔去,跌跌撞撞地嘴里阵阵嘟囔: “我洗澡去了,上次在你家留的衣服我洗了晾干,刚好收进来。” 贺松风转身,目视对方逃难的背影,直到对方消失在拐角处,才缓缓收回视线。 程以镣一头扎进浴室里,在脱离贺松风视线的下一刻,两腿一软融化进地板里,疲惫的瘫痪。 余光里残留一个衣角,抬起头,视线跟着衣角往前延伸,他看见贺松风留在脏衣篓里的衣服,那些衣服还没来得及清洗。 程以镣的表情骤然凝成稳定的笑意,他连滚带爬地奔向脏衣篓跟前,像一条没骨头的软泥虫,腰部顶着脏衣篓的边缘,上半身滑进脏衣篓的埋头深吸。 脏衣篓的衣服一点也不脏,很是干净,而且非常的香。带着贺松风常喷的香水,和他自己身上那股淡淡的肥皂水的味道。 廉价肥皂水大概是融进了贺松风的骨头里,逼得贺松风只能用香水掩盖。现在被遮掩的小秘密被程以镣用鼻子闻了出来,程以镣找回了一些以前把人顶在墙上上下其手时的感觉。 贺松风会用无可奈何又生不如死的表情,就像这摊毫无动作的衣服,任由程以镣钻进来深吸、撕咬。 没有任何反抗,沉默的纵容。 程以镣爽得两眼翻白,手指抓进衣服深处,隐忍的战栗几乎要把衣服给撕破了。 光是用嘴咬,用鼻子吸,都有些无法满足他对贺松风的欲.望。 于是他带着衣服一起躺在冰冷的瓷砖上,手往下滑去,一把抱住,来回来回的。 程以镣咬着贺松风的衣服,手里抓着贺松风的衣服,身上蒙着贺松风的衣服。 从鼻子里呼出一股股滚烫气息,烧不着任何人,只能把他自己烫得浑身发抖。 “贺松风……贺松风……贺松风……” “好喜欢你,好喜欢你好喜欢你好喜欢你。” 程以镣像着了魔似的窃窃私语,眼球顶在上眼眶,一度忘了自己身处何地,亦忘了他和贺松风那冷淡至极的关系,全然只记得自己喜欢贺松风这件事。 “贺松风,我好喜欢你啊……” 程以镣“呃”的一声后,动作慢慢的停了下来,身体向一旁侧去,狼狈地蜷起来,弓成了一团。 他把这些衣服全都合拢在臂弯里,捏成了玩偶形状,紧紧的抱住。 这里是贺松风的上衣,那里是裤子,还有外套以及发带。它们各司其职的被程以镣抱住,满足他这会小小的贪念。 “要是你也有哪怕一点点的……喜欢我就好了。” 程以镣把自己说得失落了,把衣服当做贺松风,快要勒进自己的骨头里,和血和肉融在一起。 “好可惜,好可惜你没有哪怕一点点的喜欢我。” ………… “咔呲……咔呲咔呲……” 贺松风书房的门像是被小动物用手扒拉出吵闹的动静。 贺松风忍了,没去搭理,于是这些声音变本加厉的传来,一阵阵不停歇,像狗刨门,急迫的想让主人替自己开门。 但是贺松风知道,他家压根就没有动物,唯一有的就是那个不受控制的程以镣。 “咔呲……咔呲咔呲……” 挠门的声音依旧在响。 贺松风眼前macpro屏幕里的字变成了拟声词,跟着挠门的声音一起咔呲作响。 “贺松风,贺松风贺松风贺松风……” 门外的动物终于按捺不住,挠门的声音里混进了些许微弱的呼唤:“贺松风,你在做什么?贺松风,我可以进去吗?贺松风,我洗完澡了,外面我也收拾完了,你可以出来检查工作吗?” “贺松风,我想你了。” 这扇紧闭的大门终于是在程以镣不懈努力的骚扰下,为他缓缓打开。 程以镣的臂弯扑了上来,环住贺松风的腰。 一个毛茸茸脑袋拱进贺松风的肩窝里,来回地蹭,不忘从鼻子里继续去哼贺松风的名字。 “好喜欢你。” 程以镣直接说。 “我可以做小三,保证不让你男朋友发现。” 贺松风没有任何表示,甚至他都没有回应程以镣的搂抱,一双手懒懒地垂下,就差背到身后去防备。 “你有哪怕一点点,就一点点的喜欢我吗?” 程以镣追着问,同时借着说话的机会,去吻贺松风的皮肤,把脖子一线露出来的皮肤全都抹上他的气息。 “没有。”贺松风回答。 “好吧,我就知道。” 程以镣没有太多的失望,他问之前就已经知道答案了。 “你放在脏衣篓里的衣服我用来撸了一次,我会帮你洗干净。” 程以镣老老实实把自己刚才做的坏事不做隐瞒的说出来,说话时一双眼睛贼溜溜的向上窥视贺松风的表情,一旦对方露出不开心的表情,他就立马缩脖子绷紧身体。 贺松风也是一副料想到程以镣会是这德行的无赖,平静地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再没有多余的表示。 贺松风的木讷让程以镣尝到了一口咬在木板上的滋味,满嘴的渣滓不说,还震得嘴麻,很不好受。 “还有什么事吗?”贺松风问他。 程以镣不说话了,却也没松开抱住贺松风的手。 贺松风给程以镣指了个方向,是摆在书房角落的沙发,“你去旁边坐着,我还有工作。” “好。”程以镣听话地坐过去。 坐下的程以镣并不完全老实,他搓了搓手,紧张的问:“那我做小三那件事呢?” 贺松风抬眸,扫了他一眼。 程以镣心虚,“不打扰你,你忙你的,当我不存在就好。” 书房里只剩下贺松风轻轻敲击键盘的哒哒声,混在窗外噼啪作响的雨点里,窗户上凝了厚厚一层白雾,雨滴打在玻璃上,划出一道清晰的水痕,但很快又被水雾隐去。 世界依旧是朦胧的,由色块组成,唯一清晰的只剩眼前的贺松风。 程以镣一眨不眨地注视着贺松风,把他的一举一动全都收进眼睛里。 贺松风思考的时候会下意识咬手指,他的眼皮会无力的下垂,露出眼皮上对称的两粒黑痣。黑痣比他少年时期的颜色还要浓,这会倒活像是被点上黑漆,漆色发亮。 键盘敲击声忽然停住。 “程以镣。”贺松风轻轻呼唤。 程以镣身体一震,从痴迷的凝视里醒过来,迟钝地嗯声:“怎么了?” “你知道……周彪在哪吗?” 贺松风问。 周彪,曾经程以镣身边的狗腿子,没少做欺辱贺松风的事,把贺松风关在卫生间里用水泼,把他好不容易得来的校服用剪刀剪坏,可以说贺松风之所以爬上程其庸的床,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周彪逼迫的。 “我知道。” 贺松风没有把自己的心思透露完全,他只是抬头望向程以镣,若有所思地低语: “那你知道我想做什么吗?” 程以镣没着急回答,而是缓步走到贺松风面前,他弯下腰,再一次的迈入贺松风的怀抱里,献殷勤地一边吻着贺松风的脸颊,一边说:“我知道,交给我。” 程以镣作为帮凶做事干净利索,差不多到太阳落山的时候,交给他办的事情就办好了。 夜幕,郊外,仓库里。 一个男人被绳子捆绑,被强迫跪在地上。 一盏爆亮的白色大灯直直地打下来,像挂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摇摇欲坠。 灯光中心的男人瑟瑟发抖,总一副马上要晕死过去的模样。 “周彪。” 男人听见有人喊他名字,他想抬头看,却被程以镣用手按住脑袋,强迫俯首。 脚步声缓缓的靠近,越来越响,越来越近,最终那白色的皮鞋的停在男人的视线中央。 “还记得我吗?” 鞋主人的声音温柔地从周彪头顶响起。 程以镣抓住周彪的头发,往上一扯,强迫周彪仰头。 周彪顿时露出了见鬼的神情,肉眼可见的他发抖痉挛,两眼翻白整个人往前栽倒,期望着死了不醒。 “呵呵……” 贺松风看见了周彪的模样,他轻笑。 原来早在贺松风来之前,周彪就已经被程以镣打了一顿。打得那叫一个拳拳到肉,就差没把脸上的脸皮撕下来,再一拳攮进脑袋里,把脑脊髓都给抽出来了。 程以镣还是那副暴戾的德行,一点没改。 贺松风皱着眉头,瞧着一滩血从周彪的鼻子里涌出来,他嫌弃地后退一步,用手扇了扇面前的空气。 “我没想好怎么报复你。” 贺松风看了一眼程以镣,示意他自由发挥。 下一秒,一拳就打了进去。 “好痛!!!” 半死不死的周彪硬生生被程以镣这一拳打得活了过来,飘出去的灵魂就跟着拳头一起强硬地塞进断掉的肋骨里,被逼到极点的他大嚷出歇斯底里的叫喊,可以说是嘶鸣,整个喉咙仿佛都在泣血。 “再打就要死了!我求求你放过我!我知道错了!我知道错了!我对不起你!” 在此之前他就已经被程以镣打得不成人样,身体早就绷到极限,眼眶里血红血红的,不是红血丝,倒像是眼眶里的肉破裂了,那些鲜血倒灌进眼眶里,连带着眼泪都变得浑浊。 被公用的白月光 第173节 贺松风无动于衷。 打人的不是他,受痛的也不是他,自然他不会有任何感觉。 这个时候,周彪眼珠子迟钝地转动,落在程以镣的身上,冷不丁嚷道: “以前那些事,都是程以镣让我做的!” 程以镣一脚蹬在周彪的嘴巴上,转过头就冲贺松风大喊:“我没有!我绝对没有!” 贺松风打断了程以镣的拳打脚踢,“我可以放过你。” 程以镣露出诧异吃醋的表情,退到一边闷闷不乐。 “写个认罪书吧。” 贺松风从他的包里拿出纸和本子,撕了一页纸连着笔一起丢下去,动作形如施舍路边乞丐似的。 周彪不敢有丝毫犹豫,他那双占满鲜血的手,虚弱地捏着笔,哆哆嗦嗦在纸上画着字。 周彪探头看过去,又是一脚把人踹翻,指着那张纸重重呵斥:“写漂亮一点!敢让我觉得你是在敷衍的话,你就完蛋了!” 周彪擦了擦鼻子的血,抹在衣服上,细声细气地说:“不敢不敢,我肯定好好写,我诚心认错。” 是不是诚心认错对于贺松风而言已经不重要了。 他看着周彪跪在地上,一脸认真写下认罪书的画面,就足够满意了。 周彪洋洋洒洒的写了一整夜,第一行字迹歪扭,在程以镣一脚下去的威迫下,剩下所有的字都工工整整,连血迹都鲜少滴下来。 周彪和程以镣同时看向贺松风。 周彪渴望被放过,程以镣却不想让贺松风放过他。 “念出来我就放了你。” 贺松风下了第二个指令。 周彪赶紧猛地吸了一下鼻子,把闷闷嗓子眼里的污秽咽下去,沙哑着嗓音开始逐字逐句的念。 “贺松风,对于之前我对你做出的霸凌行为,我深感愧疚与自责,在此向你说一声:‘对不起’。” “我无视你的感受,践踏你的尊严,给你带来了难以磨灭的心理阴影和伤害。我的行为极其恶劣且愚蠢,我对此感到无比羞耻。” “……………………” “我恳请你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我愿意弥补,愿意配合你的任何命令去弥补我做过的错事。” 周彪认认真真念完后,抬起头,忌惮地看着贺松风。那张纸也因为紧张,在他的手里攥得皱巴巴。 贺松风没什么反应,要说唯一的感受就是……来得太晚、太迟了,而现在的贺松风对这件事已经没有任何感觉了。 如果是十八岁的时候,就得到这样诚恳的道歉,那该多好。 “没意思。” 贺松风深呼吸一口气,把过去的事情当做是身体里的废料呼出去,他转身走向仓库外。 身后的周彪再一次响起痛彻心扉的嚎叫,显然他又被程以镣打了。 “滚,再也不要出现在贺松风面前。” 程以镣一脚踢过去,周彪连带着牙齿都飞了出来。 周彪躺倒在地上,因为伤口处不停的往外流血,他的浑身冰凉,像是被泼了一层冷冰冰的水,那些水顺着他的全身往下流淌,他第一次觉得水原来也能像荆棘一样割的人浑身发痛。 没人给他解绑,程以镣跟着贺松风走了,他只能无助地在地上瑟瑟发抖,害怕地期望着谁能来帮帮他。 这就是那时,他把贺松风关在卫生间里,往他头上泼水时,贺松风的想法。 狼狈至极,孤独无助,甚至是有一股想死的冲动。 被困在卫生间里浑身是水的小男生,终于在他二十六岁这年被人解救,跌跌撞撞地走出来,脚步悬浮的跌进他自己的怀抱里。 对方用那双温柔的手,搂着他,捧着他,安慰他。 淋湿的青春期,漫长的生长痛,永不会消失,变成缠绕在心脏上的血管,成为血液循环的一部分。 “没事了,我们回家。” “嗯……” 贺松风自言自语。 “回家。”这是程以镣说的,他坐在主驾驶位上。 归家路途行驶到一半的时候,贺松风突然的问:“你不好奇你哥哥去哪里了吗?” 程以镣摇头,“我为什么要好奇他?我和他关系又不好,你不知道一直都知道吗?” 贺松风才不管他说了什么,自己自顾自地表示:“跟我来吧。” 地下室的门被贺松风打开。 程其庸眼前一亮,眼巴巴地盯着空落落的门框,期待着那个人从光亮的地方走进来,走到他的身边来。 “贺松风,你终于来了,我等了你好久,外面是不是下雨了?我的腿有些胀痛,我自己揉了不解痛,你能帮帮我?” 还没见到人,程其庸就已经按捺不住寂寞的轻声呼唤,“贺松风,贺松风?” 下一秒,程其庸的表情垮了下去,他看清了此刻站在门框下的那个男人,那不是程其庸要等的人,是他极其厌恶排斥的——程以镣。 程以镣也呆住了,眼珠子往上又往下,从左到右细致的扫了一遍,最终目光放在程其庸脖子的项圈上。 “好羡慕。”程以镣喃喃自语。 程以镣做梦都在渴望的事情居然真切的发生在程其庸身上。 程其庸居然被贺松风强制爱了! 好嫉妒啊。 为什么不能是自己? 明明自己可以表现的比程其庸更听话,他会比程其庸更适合给贺松风做狗。 但偏偏……偏偏被关在这里,被贺松风亲手带上项圈的人是程其庸。 嫉妒的眼睛里的血压都高了,突突直往眼眶外挤出一阵阵的胀痛。 程其庸何尝不是用这样忌惮、厌恶的表情去看程以镣的。 两兄弟充满敌意的互相盯着,中间就像隔了楚河汉界一般泾渭分明。 贺松风走上前去,刚往前走没两步,他的手就被程以镣扼住不许再靠近程其庸。 程其庸立刻皱了眉头,大喝程以镣的名字,“你做做什么拦住他?!” 程以镣被喊得下意识手腕一沉,但很快就倔强地瞪回去,“你管我呢!” 贺松风甩手摆脱程以镣,他径直来到程其庸面前,弯下腰低下头,伸出臂弯绕过程其庸的脖子。 在贺松风的背后,程以镣的表情几乎垮到地上去了,后槽牙紧紧地咬住,垂下的手掌捏成拳头,松开又捏紧,高高的眉弓骨把底下深邃的眼眸压成了黑不见影的阴霾。 嫉妒的滋味迅速充斥程以镣的胸膛。 他不敢有多动作,只好用那张嘴怨气深重的嘟囔:“你不能这样,你不能选了他把我疏忽了,你怎么能不照顾我的情绪呢?我也会难过的,你欺负我,你和我哥联合起来孤立霸凌欺辱我。” 嘀嘀咕咕好一阵后,程以镣又开始担心自己的怨气会让贺松风觉得自己是个很坏的男人,没等安静几秒钟,立马又碎嘴子给自己刚刚的怨念找补:“没关系的,你想选谁就选谁,我就在这里等着,你总会有对他感到无趣的时候。” 贺松风两边都没搭理,把程其庸脖子上的项圈解开后,甩手往地上一扔,指着程以镣的方向说:“回去吧,我腻了。” “你说什么??”程其庸难以置信地望着贺松风,他的声音像鼓风机里吹出来的气,呼呼作响。 贺松风没再补充,他拿掉了放在程其庸身上的所有束缚,那扇门也完全向程其庸敞开。 他不打算再继续囚着程其庸了。 贺松风往外走去,还没多走两步,程其庸就瘸着腿从后面追上来。 “我不要,我就想在这里,就只有我和你。” 说着,程其庸的手从后面抱住贺松风的腰,他的脑袋低低地埋在贺松风的颈窝里,一双手几乎要掐进贺松风骨头里,把他和贺松风连接在一起。 程以镣从前边走过来,眼巴巴地瞅着掉在地上的项圈,他弯腰捡起后再次绕回贺松风的跟前。 “你不想要他,能轮到我吗?” 程以镣自己给自己戴上了项圈,他跪在贺松风面前,两只手环住贺松风的腿,脸埋在贺松风柔软的小腹上。 地下室的氧气实在难以供给三个成年男人呼吸。 贺松风很快就感觉到呼吸困难,头晕目眩,也不知是身体上还是心理上的。 养两条大型犬是很麻烦的事情。 还没开始,贺松风就已经觉得麻烦了。 大概一个星期以后。 连绵的雨季终于迎来阳光明媚的时候。 花园里被打落的花成了春泥的一部分,抚育枝丫开出更加茂密繁盛的花朵,灌木丛才被修剪过,规整有序的紧紧依靠在一起。 风一吹,贺松风便打个喷嚏,鼻子红扑扑的,是花粉过敏的症状。 刨土玩的大肥猫立刻转过头来看贺松风,好奇地望着他。 因为贺松风没有照顾过猫咪,于是伊凡德搬进了贺松风的别墅,两个人因为kitty的缘故同居在一起。 说是父凭子贵,也不为过。 kitty有自己的卧室,每天吃的都是最新鲜的生骨肉,还有一整个宽敞的院子供给它跑来跑去。 哪怕是把精心打理好的花园弄得一团糟,花草树木的根都被他刨出来叼着到处跑,贺松风也只会溺爱的抱起来拍拍灰,夸赞自家孩子力气真大。 “这些花真的有必要一直种吗?你对它们过敏……” 伊凡德穿着围裙,端着一盒刚出炉热腾腾的糕点从屋子里走出来,絮叨着贺松风的小毛病。 kitty的注意力被糕点引走,绕在伊凡德的脚边打圈圈,导致本来几步路就能走到的地方,伊凡德小心翼翼走了好久。 “很漂亮啊,我喜欢漂亮的东西。” 遮阳棚下的贺松风捧着脸,懒散的揉了揉。盖在腿上的绒毯不知不觉间滑落下来,他又不慌不忙地弯腰捞起,身体伏低的时候,从衣领处视线直接贯穿他整个柔嫩雪白的上半身。 伊凡德的眼球慌乱地跑走,不敢和贺松风直视,结结巴巴地换了话题: 被公用的白月光 第174节 “sweety,我刚才听见车库里有乒乒乓乓砸东西的声音,没事吧?” 贺松风的动作一顿,视线下意识瞟向地下室的方向,很快又恢复自然,把毛毯捏起来后揉在手里拍了拍,随口回答:“养了两条狗。” “哦哦……” 伊凡德坐到了贺松风的对面,贺松风在吃糕点,伊凡德又想跟贺松风聊聊天,找不到话题的他,磕巴的拿了小侄女做话题: “我的小侄女芭芭拉你还记得吗?她放春假了,她一直想问你什么时候去和她玩,她很想念你。” “稍等。” 贺松风突然打住伊凡德的话,他匆匆进了屋,很快又出来。 看不出他进去这一趟匆匆忙忙做了什么,总之表面是没有任何变化的。 “这个。” 贺松风从口袋里拿了个戒指盒,盒子推在桌子上。 在伊凡德期待欣喜的眼神里,贺松风亲自为其打开。 空空如也。 这仅是一个戒指盒。 什么都没有。 “我希望你下次没话找话聊的话题可以是跟我求婚。” 贺松风的手指点在戒指盒。 伊凡德拿走戒指盒,两个人的手掌有一瞬间的触碰。 “现在去买来得及吗?” 贺松风点头,“好,那就现在。” 两个人手挽着手往外走去,车库里再一次闹出动静,伊凡德担心地问:“你不把车库的狗拉出来溜溜吗?它们整日关在车库真的没关系吗?” 贺松风的笑容凝成了皮笑肉不笑的诡异模样,他挽着伊凡德的手臂,只道四个字: “不要多问。” 伊凡德赔着笑,点头附和。 贺松风的生活里依旧充斥着各色的男人。 贺松风的色情视频依旧在互联网上流传,关于他的桃色绯闻一刻未停,全世界人的饭后闲谈总以贺松风近期感情作为出发点,谈论他又和谁在一起了,谁又和他产生了联系,辩论着那些男人之间他最终会选谁。 哪怕是伊凡德已经与贺松风领证结婚,那些流言里始终夹杂着“不是真爱”、“没有喜欢”、“只是习惯”诸如此类的话。 贺松风对此只是笑着摇头,解释道:“他不一样。” 若是再追着问哪里不一样,贺松风就不会回答了。 都是不一样的。 他们都知道清楚彼此的存在,但谁也不敢去真正的挑破,各自在贺松风的生活里占住一个身份,这就是最好的结局。 后来。 贺松风的公司和程其庸的公司业务进行合并,但实际控制人依然是贺松风,只是多了一个程其庸替他打工,有了名义上的靠山后,那些麻烦事一下子消失不见,就算是有人来找麻烦,也会有程其庸和程以镣出去帮他摆平。 他只需要站在整座城市的最高楼,向下看,或向上看,他始终是俯瞰整座城市,高高在上的。 “为什么不去把视频和照片处理了?” 被问到的贺松风想了想,以说睡前故事那样轻飘飘的语气娓娓道来: “因为我害怕的不是视频和照片本身,我害怕的是我的生活和计划被那件事摧毁,我恐惧的是自己的无能为力。现在不会了,这些事情对我造成不了任何影响。” 允许疤痕存在,就当做是生命的一部分,平静的接受。 甚至在贺松风无聊的时候,他还会看看网上那些人对他的意淫,扫过一行行对他的脸、身体极度渴望的扭曲文字。 嘴角凝了笑意。 不可否认,贺松风享受被人凝视时产生的欲.望。 他仍将这些凝视当做奖章,写作正字,装裱在大腿根处,当做个人魅力的一份子,当做生活里不可或缺的调剂品。 他自认为—— 向下撒去的光,被无数人一同仰望凝视才叫白月光。 一个人仰头看见,那叫挂在天花板上不值钱的白炽灯。 -全文完- ----------------------- 作者有话说:休息一天,开始番外。番外会补充他和其他人在一起的if线~对于攻是he,对于贺松风是地狱的if线。(阴间嬷发力) 下一本开《直男社畜,但夹心人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