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女在六零肉联厂》 第1章 [穿越重生] 《末世女在六零肉联厂》作者:鸩离【完结+番外】 【文案】 肖窈上一秒还在尸潮跟丧尸王搏斗,下一秒就穿到了吃穿不饱的六零年代。 肖窈表示,老天爷,不带这样玩人的,知道她在末世成为私人基地女王,付出了多少心血和代价吗?! 好在老天爷不算黑心,把她的大力异能和空间一起附赠过来。 她看着空间堆积如山的物资,周围安全却又贫穷的时代,很快接受了事实。 不用整日提心吊胆,拿命去杀丧尸和各种变异的动植物,不用堤防各怀心事的人们,她在这个年代可以活得很好。 极品亲戚,直接远离,不识趣的,该怼的怼,该打的打。 物资太多,怕惹人怀疑?那就找份工作,买套房子住,好吃好喝,养尊处优。 当她靠着粮食和关系进入肉联厂,当起女屠户,拿起杀猪刀,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一副面无表情,手脚麻利杀猪解剖分尸的模样,惊得厂里一众职工大惊失色。 职工1:“这女同志究竟是什么来头,怎么有那么大的力气,能一刀杀死猪,还不用别人帮忙按猪?” 职工2:“这谁知道,看着挺漂亮,身板挺瘦的一个姑娘家,杀起猪来,一点脸色都不变,剔骨分肉更是熟练的很,就算是老屠户也做不到她那样淡定。我看这姑娘不是个善茬,咱们厂里多少未婚男同志都盯着她,这下谁敢娶她。” 凑巧来到肉联厂进行调查,听到这话的公安,付靳锋饶有兴致地点燃一根烟,透过袅袅升起的烟雾,看着那用刀熟练剔骨分肉的女人,嘴角微微一勾,低声说:“有趣。” 内容标签: 时代奇缘 美食 爽文 年代文 正剧 主角:肖窈 付靳锋 配角:奇葩一群人 奇葩一群人 一句话简介:末世女x腹黑男 立意:绝望之时,不要放弃心中希望 ====================================== 第1章 雨夜杀人案1 杀人了! 三月初,临近午夜十二点。 李沐百无聊赖,倒仰坐在平章公安分局审讯室大门前的椅子上,听到外面大雨击打在窗户前的噼里啪啦声,转头对着站在分局大门前抽烟的高瘦男人说:“师傅,下这么大的雨,今晚应该能睡个好觉吧?” 门口站着的男人,穿着一件这年代难得一见的褐色皮夹克衣,黑色长裤,同色皮鞋。 他身材很修长,五官也长得很英俊,但他胡子拉碴,眼眸充血,头发乱成鸡窝,听到李沐的话,他抽烟的手一顿,转头冷冷看着李沐:“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高莉坐在办公区域,正在整理资料,猛地抬起头,冲着李沐大喊:“李沐!你要死啊!” 高莉二十多岁出头,长了一张偏圆的鹅蛋脸,五官长得很周正,是那种看过就让人忘记的寡淡容貌,看起来脾气很好,实则脾气火爆,一言不合就怼人。 她跟李沐都是从公安大学毕业,分配到红岩派出所做民警,她被分给另一名老公安带,李沐分给付靳锋做徒弟,两人在基层派出所呆了两年多,因为工作能力突出,陆陆续续跟着付靳锋一同调来平章公安分局,参与这两年新增加的刑侦科工作。 李沐比高莉大两岁,今年快二十五岁了,人长得倒挺精神帅气,就是干事情莽莽撞撞,时常不动脑子,干下不少蠢事,高莉时常怀疑以他的智商,是怎么考上公安大学的。 就像现在,他们三人因为一桩案子,在分局连夜加班,已经做好今晚不回家睡觉的准备,高莉整理资料整理的头大,这个时候李沐忽然来这么一句,高莉想杀他的心都有了! 这人难道不知道值班公安、值班医院护士这种公职人员,最忌讳的就是大半夜值班之时,有人说出让人忌讳的话吗? 李沐:...... 他就随口一说,师傅和高莉干嘛对他这么凶。 他撇撇嘴,刚要开口说话,水汽蒙蒙的雨夜中冲进来一个人,张嘴就喊:“公安同志,我要报案!杀人了,出人命了!” 局里的三个人表情凝滞。 付靳锋徒手掐掉手中的烟头,两截修长的指头将烟头弹飞在雨幕中,里面的冲着李沐似笑非笑:“不愧是我的好徒弟。” 李沐:...... 连熬几天大夜的付靳锋,这几天没睡过一个整觉,英气逼人的大帅哥,此刻面庞憔悴,双目充血,明明他在笑,却像午夜恶鬼,吓得李沐心惊胆战。 他这个师傅,不是公安大学或干警学院出身,他是退伍军人转业过来的,有传闻说,付靳锋是首都某军区司令的儿子,从小就很顽劣,惹下不少事端,读初高中那几年,还伙同首都许多高~干纨绔子弟,干下不少坏事。 后来他父亲忍无可忍,一脚把他踹去偏远地区的边疆部队当兵,他在部队里面也是刺头,不过在当兵的期间,立下不少奇功,却因为屡次不服从上级领导命令,当了三年兵就退伍。 再后来,付靳锋转业到了西南地界的西元省做公安,从基础的干警公安做起,以雷霆的手腕,破了不少奇案,去年才被调职到平章公安分局的刑侦科当副队长。 付靳锋平时看起来吊儿郎当,做事懒懒散散,看起来没个正形,还因为工作要查案的缘故鲜少穿公安制服,走路晃晃悠悠的,时常让不知情的人以为他是被公安抓来的二流子,但只有李沐知道,他这个不着正形的师傅有多狠。 他曾亲眼见过他的师傅,把一个杀害我国重要科研专家的间谍给...... 想到这里,他打了一个寒颤。 旁边的高莉早已怒火冲天,脸上愤怒的神情,似乎要把李沐生吞活剥。 李沐心虚的不敢看两人的表情,讪讪站起身道:“我来,我来接待报案人。” ...... 报案人是一名钢厂门卫职工,年近四十,是西元省本地人,家住城郊,今晚他上夜班,经过老家附近一处废弃的石楼时,听到有人争吵打斗,很快演变成呼救声,夹杂着几声大喊杀人了的声音。 由于下着大雨,报案人着急上班,也没那个胆子去那土楼查看,一路冒雨小跑到最近的公安局报案。 很快付靳锋三个人穿着局里的军绿色雨衣,带上办案要用的各项工具,顶着瓢泼大雨,在雨水之中,深一脚浅一脚地来到了郊外。 西元省南边的郊外是一大片平缓的庄稼地,附近有一个村庄,住了好几百户人,因为是在省城城郊,离省城不远,村子里的人大半都在省城上班,下班后就回家里住。 据报案人讲,出事的小石楼挨着一个小树林,那石楼在建国前吊死了一个穿着红衣服的新娘,此后每到午夜,那石楼总会有奇怪的声响,还有红色的影子若隐若现,把那石楼的当家男人给吓死了,之后那石楼的其他人就搬了家,石楼也有闹鬼的传闻到如今,村子里的人都不敢靠近石楼。 三更半夜,雨水哗啦,天色极黑。 三个公安一人拿着一个铝皮半臂长的手电筒,借助不太明亮的电筒光芒,淌过泥泞的泥水路,穿过小树林,停在一处废旧的石楼前。 石楼是建国前建的,据说是一个地主的别院,用得是远处山上的白岩石层层垒砌,修建的造型也不像本地的房屋成排那样修,而是修成了一个圆形,中间围了一个院子。 这房子二十多年无人居住,房屋左侧垮塌了一半,里面露出些许破烂腐朽的家用具。 在电筒昏暗的光芒下,能看出来石楼是两层楼的,外围久经风霜的白色石砖已经变成了灰白色,不少石砖上长满了青苔,在黑夜的雨夜下,散发出一股浓浓的颓废又不详的气息。 石楼四下黑乎乎的一片,没有垮塌的石楼右侧二楼,有一扇坏掉的木制窗户,随着风雨,一直摆荡吹打着墙面,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咯吱咯吱声响。 楼下的大门早不翼而飞,大门黑漆漆的一片,有什么东西从那大门口一闪而过,阴森森的格外吓人。 李沐望着那黑黢黢似要吞噬人的门洞,想起报案人说这处石楼闹鬼,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悄咪咪地喊:“师傅,这里真闹鬼吗?” 付靳锋没吭声。 高莉偏头看见李沐的表情,哼一声,“瞧你那点出息,李沐同志,你可是公安!是受过马列思想教育的!这种封建迷信虚无的事情你都信?你对得起你身上的制服?” “是挺对不起的。” 李沐穿着白色公安制服,虽然披着雨衣,但午夜的风雨不断吹拂雨衣,里面的制服早已风雨打湿,裤腿也裹满了稀泥巴。 他是一个特别爱干净的人,这年头的公安制服都是上白下蓝,稍不注意就会弄脏衣服。 作为一名公安,制服保持干净整洁是必要的,李沐基本每天都在洗制服,最讨厌下雨下雪天出去出任务。 他现在恨不得扇自己一嘴巴子,没事儿干嘛说睡好觉□□,这不是给自己添事儿嘛。 第2章 李沐是局里出了名的胆小鬼,高莉见不得他的怂样,转头对高高举着手电筒,不知道在看什么的付靳锋说:“付队,这楼太大了,也没听见有别的人声儿,报案人也没说石楼哪一面出事,我们分头找?” “不行!”李沐跳出来反对,“你一个女同志,怎么能单独行动,万一里面有穷凶恶徒怎么办?你一个女同志能应付得了?” “嘿,我说李沐,你一口一个女同志,你这是歧视我们女同志啊?我们女同志怎么了,主席同志曾经说过,妇女能顶半边天,我们女同志不比你们男同志差!再说了,我是女公安,我的各项体能格斗技巧都是实打实过关了的!不然局长敢把我调来刑侦科?你害怕一个人行动就明说,找那么多借口做什么。”高莉摩拳擦掌地要往石楼大门走。 付靳锋拦住她:“把木仓拿出来。” 这年头的公安都配有木仓,不过是老掉牙的20响驳壳木枪,威力不是很大,用来治安却是足够了。 一般情况下,刑侦大队都不会用木仓,六零年代的治安状况,相较于后世,是相对和谐的,各种恶性案件较少,平时最多的都是小偷小盗之类的案件,公安们出警,大多戴着警棍和银手镯,鲜少带木仓。 不过今晚情况特殊,三个公安都带了木仓。 高莉一边从后背的枪套里拔木仓出来,一遍问:“付队,有情况?” “嗯,我闻到了血的味道。” 付靳锋在西元省的公安系统十分有名,不仅仅是他办案没个正经流程章法,不按套路出牌,却能准确快速的破案,还因为他拥有超出别人的眼力和嗅觉,他能在漆黑的夜色中,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闻到常人不能闻到的味道,有他在,就没有破不了的案子。 西元省的公安们都戏称他是狗鼻子,比警犬还管用。他的话,让高莉提高了警惕心,一脸凝重地望向风雨之中黑漆漆的石楼,喃喃自语:“真出人命了?” 第2章 雨夜杀人案2 穿越成嫌疑人 磅礴大雨中,四周都淹没在浓黑的夜色里,唯有眼前的石楼灰白石墙壁散发出微弱的光芒,散发出一股让人不安的气息。 石楼里,高莉跟李沐一组,去往石楼一层搜查,付靳锋独自一人在二楼搜查。 两层楼的石楼每层有数十间屋子,呈圆形分散,靠院子的那一圈有走廊,每间屋子的门锁早年间被村里人撬开过,因为年久失修,无人居住,推开木质房门,房门就发出一阵让人毛骨悚然的嘎吱嘎吱声音。 夜色太过浓重,手电筒的灯光不太明亮,推开房门进去,每个屋子都乱七八糟,里面的家用具,都曾在多年前被人翻找打砸过,层层叠叠的蜘蛛网和灰尘覆盖在那些东西上面,整个屋子呈现一股灰败的景象,伴随着一股难闻的发霉味道。 李沐战战兢兢地跟在高莉身后,时不时拎着手电筒四处照,生怕有个女鬼冒出来。 高莉不耐烦道:“你能不能不要乱晃手电筒,晃得我眼睛都花了,有什么蛛丝马迹都看不清!” 李沐道:“我这不是怕有人躲在暗处,从背后偷袭我们嘛。” “你说这话,你自己信不信?”高莉翻了个白眼,懒得理他,抬脚要往另一个房间里走。 李沐赶紧跟在她身后,刚踏出房门,忽然听到一阵轻微又急促跑动的声响。 漆黑的夜色中,他站在房门外的走廊上,瓢泼的大雨打砸在地面屋子上,发出噼里啪啦声响,周围静的除了雨声,只有他跟高莉的呼吸声。 高莉就在他的身边,不可能跑,他师傅又在楼上,真遇到什么情况,会例行公事的吼一嗓子,给他们传递信息,那这声音...... 李沐屏住呼吸,将手电筒照到发出声音的地方。 电筒照得是他对面的石楼,中间隔了一个很大的院子,当电筒照过去的那一刹那,透过白茫茫的雨雾看过去,一道红色的身影一闪而过。 李沐整个人都僵住了,血液像是在这一刻凝固,心脏不受控制地呯呯,呯呯直跳。 这一幕实在太过恐怖了,好在他是公安,心里再怎么惧怕这些东西,到底接受过严苛的无神论教育,他回过神来,大喊一声:“卧槽!什么人在装神弄鬼?!” 吼完还不忘捏紧拳头,举起手臂,高喊一嗓子:“一切封建迷信都是纸老虎!打到封建迷信!打到牛鬼蛇神!我可不怕你们!” 转头一把抓住高莉的衣领,拉着她去追那道红影去了。 与此同时,石楼二楼,付靳锋凭借着敏锐的嗅觉,上到二楼以后,直直穿过二楼成排房间外的走廊,从最右侧的房间,一直走到左侧垮塌石楼旁的一个房间前,停下了脚步。 那房间的木门半开着,空气中传来一股浓郁的血腥味。 那血腥味实在太过浓烈,闻得让人浑身不舒服。 付靳锋一手扣着手中木仓的扳机,一手举着手电筒,将门推开。 映入眼帘的门口灰白石地面上淌着的一大滩血迹,或许是地面上的灰尘太厚,血迹有些发黑,还有一些凝固,血被灰尘挡着,没有流出门外。 而在血迹的正前方,倒昂着一具年轻的男性尸体,左胸口插着一把小刀,双目圆睁,瞳孔涣散,脸色呈现灰白之色,显然已经死亡。 付靳锋没有立即走进去,他用电筒四处照了一圈,这件屋子同样有一些早年间被附近村民搜索打砸过的各种家用具,层层叠叠的蜘蛛网和灰尘覆盖在那些家用具上,此刻都被人破坏了,屋子里到处都是血迹和打斗过的痕迹,厚重的灰尘地面上,有些许脚印,显然地上的尸体曾与人搏斗过,倒印证了报案人的话。 付靳锋做足了心理准备,看到这一幕,还是蹙紧了眉头。 他刚要走进去去查探地上的男人是否还有救之时,忽然听见楼下李沐的喊声,于此同时,屋里也传来一些动静。 他警觉地举起手中的木仓,望向动静的方向,发现房间右侧,一处老旧半塌的八步摇床后缩着一个人影。 付靳锋大吼一声:“什么人?公安办案,老实点走出来!” 他抬脚朝那个角落里走去,停在距离那个人影大概两米的位置,等着那个人影自己走出来。 然而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那个人影始终没走出来。 付靳锋不得不把电筒光芒照在那个人影上,发现那是一个极其年轻漂亮的女同志,半靠在墙角的角落里,脑袋磕了一个大洞,汩汩留着鲜血。 那女同志双目紧闭,脸惨白无色,任由鲜血顺着白净的左脸一直往下滴血,她眼皮下的眼珠子却不停地动着,显然是失血过多,处于半昏迷又快苏醒的状态。 李沐跟高莉听到他的声音,很快跑上楼。 当看到门口的血迹及尸体时,李沐惊叫一声,胃里一阵翻涌,条件反射地冲去走廊边,蹲在地上吐个稀里哗啦。 高莉心里承受能力比他强很多,看到这一幕不至于吐,心里也不好受,看一眼就转开眼睛,看向角落里半昏迷的年轻女人,惊讶不已:“付队,这是杀人凶手还是受害者?” “现在尚不清楚。”付靳锋关掉手电筒,从兜里掏出一根烟点燃,缓缓抽了一口烟道:“你跟李沐先把人带回去,找严队他们的人过来善后,我在这里找找罪犯痕迹。” “好。”高莉和李沐把昏迷的女人抬出了房间。 临走前,高莉向付靳锋汇报:“我们在楼下搜查时,李沐说他听见有脚步声从他对面的房间跑过去,还说看到了一个红色的鬼影子,非要拉着我去追,结果我俩冒雨追出去,什么鬼影都没看见,回头来检查脚印痕迹之时,那些房间里,也没有脚印,李沐一直说是闹鬼了。” “闹鬼么?”付靳锋嘴里吐出一口烟,在烟雾渐渐消散在雨雾之中时,他嘴角微微一勾,脸上露出一抹痞气十足的笑容道:“有趣,好久没遇到这么有趣的案子了。” ** “她还没醒吗?这都在病房里躺了一个星期了。” “应该快醒了。” “快是多快?我们还等着审讯她案发现场事宜。” “公安同志,我知道你们着急,但病人被你们送过来时脑部受到重创,失血过多,我们医院抢救了许久,才把她从鬼门关拉回来,现在她的各项身体指针才恢复正常,今天要是不清醒,明天也会醒,你们着急也没用。” 李沐还想说什么,被高莉一把拉住,“行了,你就别难为人家护士同志,咱们再等等。” “等,那要等到什么时候。”李沐嘀咕。 距离雨夜杀人案已经过去一个星期,虽然他们平章分局刑侦队的公安在现场找到了许多蛛丝马迹,也确定了死者的身份和病床上女子的身份,但结合各种证据来说,眼前昏迷女子是杀人凶手的嫌疑最大。 现在雨夜荒楼杀人案基本传遍整个榕市,在这个较为和平的六零年代,一桩凶杀案的出现,无疑成为人们茶前饭后的谈资,也引起一些恐慌,因为凶手到现在都还没有抓捕归案。 第3章 西元省榕市公安总局下令平章分局刑侦科尽快结案,负责跟进案子的,是李沐、高莉、付靳锋三人。 付靳锋一天到黑跑得个没影儿,李沐作为他的徒弟,也不敢问他一天到黑跑哪去了。 这些天,李沐和高莉,除了不断盘查死者身边的人际关系,就是去石楼附近的村子,找村民各种调查,再然后来到榕市第一人民医院,看看嫌疑人醒了没有。 不到十平方米的单人病房里,一张不大的病床坐立病房中央,病床上躺着一个年纪不到二十岁的年轻女子。 女子安安静静的躺在病床上,双目紧闭,五官十分精致,皮肤瓷白如玉,漆黑如墨的黑色长发随意披散在床上,鼻子上戴了一个绿色氧气罩,手上打着点滴,看起来像个脆弱的布娃娃。 李沐看着病床上的女人心想,这么漂亮又瘦弱的女人,真的是杀人凶手吗? 这个想法一落,他看见病床上的女人动了一下。 高莉也看见了,两人互相对视一眼,心中一喜,嫌疑人要醒了? 病床上的女人,从最开始的脑袋动一下,到动的次数越来越多,渐渐地额头出现了许多汗水,似乎陷入了什么噩梦之中。 高莉看情况不对,正准备叫护士过来看看之时,床上的女人忽然睁开了眼睛。 那女人睁眼的第一时间就不顾病痛从床上坐了起来,那双水亮清澈的大眼睛满是戾气地扫视整个病房一圈,很快视线落在他们两人的身上,露出惊讶、迷惑的神情。 高莉没错过她眼里一闪而过的狠戾眼神,心中一惊,那样满是杀气,看他们像看死人一样的冰冷眼神,不该出现在一个平常的民众身上。 这个女人,难道真是杀人凶手? 高莉不动神色道:“肖同志你好,我们是榕市平章分局的公安,你涉嫌一桩谋杀案,我们将依法对你进行逮捕。” 寂静的病房里,高莉那有些严厉的嗓音十分突兀。 站在她旁边的李沐欲言又止,最终什么话都没说。 床上的女人听到这段话,眼里的疑惑更甚。 她看着眼前两个年纪不过二十五六岁,上身穿着白色制服,下身穿蓝色长裤,脑袋上带着一个白色大盖帽的年轻男女,像是多年前她看到过的某个时代公安制服,意识到了什么,喃喃自语:“谋杀案?公安?我穿越了?” 第3章 雨夜杀人案3 消失的挂号信 “姓名。” “肖窈。” “问你真名!你胡编乱造个名字干啥?逍遥,我还叫法外呢!” 肖窈:...... 谁能想到,她上一秒还在丧尸潮里跟丧尸王搏斗,下一秒就穿到了吃穿不饱的六零年代。 2088年,一大群陨石从天而降,带来未知的病毒,致使全球一夜之间尽半数的人,变成了只知道吃人喝血的丧尸。 病毒传染速度很快,让全国各地人们都措手不及。 肖窈在跟家人逃亡之时,无意之间开启一个空间,没等她高兴,各种天灾接踵而至,父母家人亲朋皆在天灾中陆续死亡。 她从一个十五岁的初中生,独自谋生,历经无数灾难和人心险恶的事情,搜刮了无数物资塞进空间里,到二十五岁天灾落幕,她凭借着大量的物资建立一个私人基地,和一路上遇到的好伙伴准备在基地里躺平后半生,顺便积极响应国家部队重建家园时,却被自己所信任的女伙伴背叛,将她推进了数十万的丧尸潮里。 为了活命,她拼了老命的跟丧尸王搏斗,寻找一切能逃脱的方法,就想回到基地,将所谓的‘姐妹’亲手斩杀。 可老天爷像是在跟她开玩笑,她只是闭了一下眼睛,睁眼就穿到了六零年代。 一开始她不相信自己穿越了,但在医院呆得这两天,她看到了那些灰蒙蒙的街道上,满是用红漆或白漆涂写着这个时代的各种口号标语,周围全是落后又贫穷的平房土屋红砖房,周围的人,女的绝大部分梳着麻花辫,剪着齐耳短发,男的留着老旧的寸头或油头背头,三七分发头,清一水的穿着蓝灰黑等比较深沉点的衣服着装,绝大部分人面黄肌瘦,身形干瘦,说话总是语气高昂,时不时喊两句口号,很有时代感,她这才确信,自己是真的穿越到了六零年代。 她脑子里一片空白,老天爷不带这样玩人的,知道她在末世成为私人基地女王,付出了多少心血和代价吗! 很快,她回过神来,检查自己的空间和异能在不在。 还好她不是什么胎穿魂穿,她是自己穿了过来,空间和大力金手指都在。 她看着空间里堆积如山的物资,周围安全却又贫穷的时代,很快接受了事实。 不用整天提心吊胆,拿命去杀丧尸和各种变异的动植物,不用担心天灾再次复苏,随波逐流生死由天,不用堤防各怀心事,随时都能捅对方刀子的幸存者,她在这个年代,可以活得很好。 只可惜,一穿来就被当成杀人凶手,在医院的这两天,已经有好几个公安,连轴似的来对她各种审讯盘查。 想到这里,她就一阵头疼。 她是从未来身穿过来的,鬼知道那个什么雨夜杀人案的晚上,发生了什么事情。 “肖同志?”年轻的男公安看她不说话,一双浓眉拧了起来,语气很不客气道:“你的主治医生说了,你已经脱离生命危险,纵然没有记忆,但你神志清醒,思维正常,请你配合我们的工作,仔细想想,你三月三日晚上十一点左右,你去省城南郊区的富水村废弃石楼做了什么!” “你也知道我失忆了啊。”肖窈伸手捂着自己还蒙着纱布的脑袋,一副虚弱至极的模样,“我真的想不起来了。” 她清醒过来后,从那些对她进行盘问审讯的公安,还有那些背着她窃窃私语的医生护士嘴里得知,两天前的一个深夜里,省城南郊外的富水村东面一处废弃的石楼里,发生了一桩命案。 死者为一名二十五岁左右的男性,名叫崔天路,公安通过他身上所穿衣服口袋里,一张一市斤榕市肉联厂内部肉票,查到肉联厂,确认此人是肉联厂肉类分割生产车间的一名生产组长。 与此同时,公安在死者的旁边发现昏迷的‘她’,经由公安调查,验明她的身份是崔天路抛弃的前对象,二者之间有极大的冲突矛盾。 崔天路脚踏两只船,一面跟肉联厂人事科,一个名叫王红艳的女科员谈对象,一面又跟长相美丽,却是农村户口的她谈对象。 ‘她’在无意间发现崔天路脚踏两只船的事实,两人在肉联厂的家属楼前大吵大闹,推推搡搡一番,崔天路当着诸多肉联厂家属说了很多过分的话,还打了她两巴掌,把她气得哭着跑了,第二天崔天路就死了,而她还在命案现场,说凶手不是她,都没人信。 公安听到她的话,脸上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倒没说什么,转头看向门口另一个男公安问:“付队呢?” “抽烟去了,很快过来。”男公安回答。 年轻公安点点头,将手中厚重的笔记本合上,钢笔随手插进胸口的口袋里,大步走出去了病房。 他走出去没多久,一个男人走了进来。 男人身高接近一米八五,体型高瘦,穿着一件黑漆漆的皮夹克,棱角分明的脸上胡子拉碴,双目充血,头发乱成鸡窝,走进来的姿势摇摇晃晃,吊儿郎当,要不是那不修边幅的模样也挡不住他英俊的容貌,这人看起来就像是个混社会的地痞流氓。 他走进病房来带着一股刺鼻的烟味,也不知道在外头抽了多少烟,刺得肖窈忍不住皱起秀鼻。 男人看见她的动作,脚步一顿,没有走到她的床前,而是站在门口,随手抽了一把椅子大马金刀坐下,翘着二郎腿道:“肖同志,我是平章分局刑侦科的公安,我姓付,有些问题,我希望你能如实回答,这样对你,对我们都好。如果你不配合,明天你只能在审讯室好好想想,你的主治医生说,你的身体已经恢复的差不多,随时都能出院。” 他说话的时候,脸上带着笑,一双狭长的眼眸却含着锐利的光芒看着她,似乎将她整个人看透了一样。 只一眼,肖窈就可以确定,眼前这个公安是典型的笑面虎,和他打交道,得万分小心。 肖窈没见过这么不着正形的公安,毫不畏惧地迎着他锐利的目光,语气淡淡道:“你们已经来了好几拨公安同志,轮班换着对我问话,该说的,我都已经说了,我还是那句话,我不记得那天的事情,即便你们问一万次,我也不记得。” 她油盐不进的样子,让付靳锋烦躁地啧了一声,他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看着肖窈道:“肖大芳同志,人证物证俱在,希望你明天到了公安局,也能如此嘴硬。另外,你的姑姑知道你杀人的事情,一直找人给你脱罪,你要知道,包庇罪犯,也会被判刑,希望你好自为之。” 肖大芳? 这是原身?哦不,她在这个世界的名字? 第4章 真是土掉渣了! 肖窈现在的脑子还有点混乱,她是自己的身体穿到这个年代,就算她穿越的位置不对,出现在命案现场,她也该是她本人才是。 可经过这两天的公安及周围人的言论,所有人都认为她是那个名叫肖大芳的人,连肖大芳的姑姑都认为她是肖大芳,也就是说,她们两人长得一模一样。 而据那些公安所说,崔天路死的那晚上,有目击证人亲眼见到肖大芳曾跟崔天路在一块儿。 可现在肖大芳消失不见,她这个莫名其妙穿越过来的人,正好在命案现场,公安搜查到的证据全都指向她是杀人凶手,她现在要想洗刷嫌疑,只能靠自己找证据。 肖窈现在被公安从早到晚监视,人虽然在医院里养伤,却如同坐牢,要想绕过这些公安,出去寻找证明自己清白的证据,她还得好好谋划。 想到这里,她幽幽地叹了口气,一脸诚恳道:“付公安,我真记不得那天的事情,但我可以保证,我真不是杀人凶手。” 付靳锋嗤之以鼻:“所有杀人犯在承认自己犯罪事实之前都这么说,你不是说你失忆,你又怎么知道自己不是杀人凶手?” 肖窈:...... 心好累,要是自己的空间能进活人就好了,那样她往空间一躲,什么杀不杀人的,都跟她无关。 可惜她空间里面的时间是停止的,除了活物,其他东西都能用意念控制着放进空间,时间永恒停留在放进去那一刻,任何东西都不会变质腐烂,她想躲进空间也不行。 付靳锋说完话,看她低着头没有要交代的意思,拧着眉头看一眼左手腕上戴着的一只黑色齿轮手表,也不跟她废话,转身给门口两个公安使了一个眼色,大步离去。 门口的两个公安是专门监视肖窈这个‘杀人犯’的,他们和李沐、高莉两人轮班倒,日夜监视着肖窈的一举一动,但凡肖窈想逃跑,他们会在第一时间制服她。 付靳锋一走,病房也没关上,两个公安站在门口,目光炯炯地盯着病房里的肖窈,看得她浑身不自在。 她将被褥盖在自己身上,背对着门口躺着,心里盘算着该如何摆脱眼前的困境。 中午一点左右,一个身形干瘦,个子偏矮,容貌还算漂亮的一个四十多岁中年妇女,匆匆忙忙走到病房门口。 她先是讨好的对门口的两个公安说了许多好话,将手里拎着的两网兜水果硬塞一兜给他们,接着拎着剩下的水果和一个铝制饭盒走进病房,在昏昏欲睡的肖窈耳边压低声音说:“大芳啊,姑姑来了,你别担心,姑姑托关系到公安局里打听了一下,那人透露说崔天路出事的那天下午,在跟你吵架之前,收到一封挂号信,他看完挂号信脸色就变了,匆匆忙忙地跟车间主任请了假,离开了肉联厂,两个多小时后才回来,后来才跟你吵架打架。我相信你再怎么恨那崔天路,也不会干下杀人犯法的事情,这里面肯定有蹊跷。” “!!!”肖窈瞬间清醒过来,小声的问:“那封挂号信在哪?信上写了什么?” “不知道信上写了什么,公安同志也没找到那封信,只有肉联厂保卫科的门卫曾经见过那个挂号信封。”肖翠兰摇头道。 第4章 雨夜杀人案4 肖翠兰 肖大芳的姑姑名叫肖翠兰,今年四十岁,出生于西元省临市一个名叫清水村的偏远小山村里。 她十八岁被父母强硬嫁给一个不喜欢的庄稼汉做媳妇,后第二年生下一个女儿后,公婆一直打骂苛待她,她丈夫像个木头,对他父母的所作所为,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她不堪生活重负,不顾父母及周遭人的反对,借了很大一笔钱,偿还了各种彩礼和男方要求给的损失费,独自拎着一个包袱坐车来省城打拼。 由于她吃苦耐劳,长得还挺漂亮,很快在省城找到一份临时工作落下脚来,没过几年跟一个钢铁厂的工人处上对象,很快结婚生了孩子。 肖翠兰是家中老小,上面有两个哥哥,其中二哥是肖大芳的父亲。 肖家很穷,肖翠兰在城里安家落户后,想着乡下的大哥二哥老母亲一家子生活艰难,时常接济他们,平时会买许多吃的用的寄回去,每年也会让两个哥哥的孩子来城里她家玩玩。 肖大芳很喜欢肖翠兰这个姑姑,不仅仅是因为姑姑对他们几个侄儿侄女很好,还因为姑姑嫁给了城里人,有自己的工作,吃着让乡下人羡慕的城里商品供应粮,穿得衣服也很光鲜亮丽,城里还有电影院,图书馆啥的,不像她们乡下人,穿得衣服都是带补丁的旧衣服,吃喝抠抠搜搜,每天灰头土脸的在地里干活,天一黑就上床睡觉,一点娱乐活动都没有。 肖大芳很小的时候就给自己立下目标,要跟姑姑一样,找个城里人嫁,过上吃穿不愁的好日子,所以她从十六七岁开始,每年寒暑假到肖翠兰家里玩时,都会有意无意的寻找目标。 在她十八岁那年,一次机缘巧合下,她认识了在肉联场工作的崔天路,那时候的崔天路还只是肉类分割车间的普通工人,不过他的父亲是分割车间的主任,在厂里也算是个能说上话的小领导。 在物资各方面都紧缺贫穷的六零年代,一个肉联厂的工人,哪怕是一个临时工,都会让人们趋之若鹜。 在这个年代,普通人一个月都难得吃上一块肉,肉联厂的工人却能凭借工作的方便,随时弄到一些内部肉票和特价肉,给自己家里人打打牙祭。 且肉联厂工人们的各种工资福利待遇都十分的优渥,在肉联厂工作的男同志,很受外面未婚女同志们的欢迎。 肉联厂的工人们也深知道自己的可取之处在哪里,走出去都比别的厂工人趾高气昂,厂里未婚的男工人,娶媳妇是各种挑挑拣拣,长得不漂亮不要,农村户口的不要,家里兄弟姐妹多,彩礼要的多不要等等。 按理来说,肖大芳一个农村户口姑娘,应该不符合崔天路挑选对象媳妇的标准才是,奈何肖大芳实在长得美丽,且她的姑姑姑父都在钢铁厂里上班,肖大芳刚读完高中,虽然高考失利,没考上大学,但凭借她的学历和她姑姑姑父的关系,她迟早会在钢铁厂上班。 在大部分人都是文盲的六零年代,一个高中生学历已经算是不少人眼中的高学历了,要找工作,比普通人容易。 基于这些因素,崔天路跟肖大芳处起了对象,不过崔天路留了一个心眼,他怕他父母反对他找农村对象,也怕肖大芳在省城找不到工作拖累他,一直用甜言蜜语哄着肖大芳跟他秘密处对象。 两人相处不到两个月,因为肖大芳的父亲生重病,她不得不回乡下去照顾她父亲,之后的两年,两人时常用书信联络,每隔一两个月,两人会互相偷跑到对方所在的地方偷偷约会。 直到今年三月,肖大芳父亲的身体终于好转,肖大芳思念崔天路心切,连夜坐车上省城,意外撞见崔天路跟一个女同志在肉联厂的单身宿舍卿卿我我,她这才知道,原来在她回乡下没多久,崔天路就勾搭上了肉联厂人事科的女科长,一直脚踏两只船,欺骗她的感情,于是出现了肖大芳在肉联厂家属大院里,跟崔天路争吵打架,被众人看见的一幕。 肖窈从肖翠兰的嘴里得知了事情起末,只觉得头疼的厉害。 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爬,她虽然在末世生存多年,但在学生时代,以及在缺水断电没有什么娱乐活动的末世,她看过不少书籍小说,知道六零年代是个物质匮乏、生活拮据、实行全民票制,以及全民抓间、谍的时代。 这个时代生活的人们,衣食住行都要用票据,没有票,没有户口、粮油本什么的,什么东西都买不到。 这些都还不是最麻烦的,麻烦的是出行必须要有介绍信,没有介绍信就会被当成黑户或者间、谍,抓进公安局里进行各种审问坐牢。 而这年代公安审问可疑人物的手段,可不像后世那么温和,讲究公平公正依法处理,不会对嫌疑人做出出格之事,这年代的公安们,对待嫌疑人和间谍,那叫一个特事特办。 现在肖大芳消失不见,她穿到凶案现场,脑袋上莫名其妙的被人砸了一个血窟窿,所有人都认为她是肖大芳,这个时候,她说自己不是肖大芳,也没人信。 她身穿过来,没有户口,没有各种证件证明自己的身份,她要不承认自己是肖大芳,她会被当成黑户间、谍,迟早会被抓走坐牢枪毙。 面对这种左右为难的局面,肖窈决定暂时顶替肖大芳的身份,先洗脱肖大芳的杀人嫌疑,再慢慢寻找机会,给自己落个户,安排一个合理的身份,才能高枕无忧的在这个时代过日子。 根据肖大芳的姑姑两日以来打探的消息,以及其他人概述的话语来看,肖大芳为人脾气算不上多温和,主要是她母亲去世的早,她母亲去世后不到一个月,她爸就再娶,她后妈进门后就生了一个儿子,是个典型的恶毒后妈人设,仗着自己生了一个儿子,没少在家里作妖。 第5章 她爸又是个重男轻女的,一直偏袒继母,这么长年累月下来,父女矛盾颇深,终日吵吵闹闹,肖大芳也从一个性情温和的小姑娘,变成一个脾气暴躁,一言不合怼人打人的泼辣姑娘。 不过据肖翠兰说,肖大芳虽然性子泼辣,心地却是十分善良的,她母亲去世后,她父亲娶了新媳妇,在新媳妇的撺掇下,对她们不闻不问,她便承担起了照顾幼妹的责任。 她从小到大在村里没少帮孤寡老人家干活,也曾不顾自身安危,下河救了好几个溺水的孩童,下地干活也是十分勤快,在清水村的村民口风还是很不错的。 肖翠兰说,她其实知道侄女儿跟崔天路处对象,她想着对方是肉联厂的工人,没隔两年就提升成为车间组长,对方的父母一个是车间主任,一个是后勤主任,都是小领导,崔天路人长得也还周正,就对他们的事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肖翠兰不相信自己心地善良的侄女儿会杀人,在肖窈住院被公安监视的这两天,她心急如焚,没少打听当天的情况。 据她讲,案发当天的下午,肖大芳满脸泪痕的跟她说想在省城上班,请她帮忙给她找份工作,她要在省城好好上班,找个好对象,让欺负她的人都看看,她离了谁都能过得很好。 肖翠兰猜到她跟崔天路闹掰了,给她做了一顿好吃的,让她在家好好的休息,她跟自己的丈夫,帮她在钢铁厂,打听打听有没有空缺的工作岗位。 时代的局限性,六零年代的各种岗位十分短缺,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加上现在是1965年三月,距离十年大动荡的时间不到两个多月,许多有关系的人已经收到了一些风声,各个工厂机关单位等已经在逐步进行精简下乡的工作,想找到空余的工作岗位,哪怕是去做临时工也很难。 肖翠兰在厂里忙活的时候,肖大芳就在他们十几平方米的钢铁厂大院分房里帮忙做家务活,肖翠兰有一儿一女在学校读书,据她不到七岁的小女儿所说,她放学回来的时候肖大芳还在家里,只是神色愠怒,嘴里嘀嘀咕咕的说了一句:‘什么事非得晚上说,我看你还有什么话说’,接着跟她小女儿说有事要出去一趟,叫她们留点饭给她,她很快回来。 她出去没多久,天色就变了,下起了大雨,肖翠兰夫妻俩冒雨回到家里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夫妻俩把饭做好,给肖大芳留了一份,放在炉子上的果粒热着。 肖翠兰看天色越来越黑,雨越下越大,不放心肖大芳一个未婚姑娘在外面,一直打着雨伞站在大院门口等肖大芳,可始终没等到她回来。 肖翠兰觉得不对劲,叫上自己丈夫和邻居,沿着钢铁厂厂家属区找了一圈,没找到人,正打算报案的时候,公安上门了。 肖翠兰讲,她小女儿说肖大芳出门的时候两手空空,什么都没带,可是杀死崔天路的是一把巴掌长,两指宽,极其锋利的小尖刀,这刀她们家里没有。 早在前些年,这年代的人们经历了全民大炼钢,如今买个铁用具都要工业劵,或者地方公社单位各种证明才能买到,肖大芳作为一个农村姑娘,没有工业劵,也没有相关购买刀类铁器的证明,她哪里来的刀特意去杀崔天路? 肖翠兰认为,自己的侄女儿不是凶手,杀死崔天路的,是另有其人! 第5章 雨夜杀人案5 疑点 肖窈对肖翠兰的话并不全信,她不是肖大芳,对肖翠兰的人品不了解,关于肖大芳的事情,全都是肖翠兰一人口述,肖大芳为人如何,还需要事实来看。 肖窈心中有很多疑惑,崔天路出事的那天,谁给他寄的挂号信?信上写了什么,为什么崔天路看到里面的内容脸色都变了,急急忙忙地请假出了厂,两个多小时后才回来,这两个小时内他干了什么? 肖翠兰的小女儿说肖翠兰出门没多久就下雨,一下就下起了大雨,那是不是说明,肖大芳要出门之前,天色就已经变了。 面对即将下雨的情况,肖大芳为什么不打把伞就急急忙忙出去。 如果肖大芳要杀崔天路,为什么要多此一举,让肖翠兰夫妻帮她找工作。 肖大芳急急忙忙出门,是崔天路来找她,还是托人来叫她?他又为什么要在下雨天叫她出去呢? 还有一点,肖窈身穿过来之前,虽然在末世跟丧尸王近身搏斗,但她有大力异能,且她在末世摸爬滚打了十年,早就练就了一身矫健敏捷的格斗技术,纵然跟丧尸王对弈了二十多分钟,她身上只有一些细微的划伤,脑袋没受任何伤。 她穿越过来就昏迷,脑袋还被人砸了个一大血窟窿,骨头碎了一块,送进医院抢救许久,躺了好几天才醒。 她为什么会在现场?她是替代了肖大芳的存在吗?如果是,那又是谁把她打晕了? 从肖大芳离开她姑姑家,到石楼发生命案,整整六个多小时,这六个小时里,她又做什么事情? 而根据公安调查的情况,现场除了崔天路和肖大芳的脚印,没别的人脚印,报案人却说当夜经过那处石楼之时,听见有男有女在吵架争执动手的声音,很快演变成有人喊救命的声音。 由于当时下着大雨,他远远的经过,没听清楚有几个人,只觉得不对劲,加上上夜班快迟到了,这才跑去最近的公安局报案。 这个报案人是钢铁厂的门卫,肖翠兰跟他认识,肖翠兰再三跟他询问当夜的细节,他一直都跟之前的说法一致,昨天肖翠兰又问一遍,他的回答变成,‘那天晚上雨太大,我听到有人在吵架,你问我是几个人,我也不清楚,不过听声音,有男有女,不止一个人。’ 结合以上总总疑点,肖窈心里有个直觉,肖大芳不是凶手,现场一定有第三个人存在,这个人很有可能是真正杀害崔天路的凶手。 现在她要想洗脱肖大芳的嫌疑,她得想办法离开医院,去寻找证据,为自己证明清白。 想到这里,她说了一些安抚肖翠兰的话,在她耳边嘀咕两句,很快肖翠兰离开了病房。 肖翠兰临走前,看着肖窈那张白嫩精致漂亮的小脸,忽然说:“大芳啊,我怎么觉得,你在医院里躺了几天,人长胖了一些,还长得之前白净漂亮许多,这些公安同志虽然看你看得紧,但在伙食上没亏待过你,你在医院里,还是要老实配合他们的工作才行啊。” 肖窈:...... 这年代的人们因为缺吃少喝,绝大部分的人都黄皮寡瘦,而她生活在同样物资短缺的末世里,因为有空间在手,在末世最初的那三年里,失去父母庇佑后,她独自一个人生活没有安全感,疯了一般四处搜寻物资往空间里塞,里面存了她几辈子都吃不完的各种吃喝用品,她不愁吃喝,自然不像其他幸存者那样饿得面黄肌瘦。 她现在的体型,按照现代标准来说还偏瘦,但在六零年代来说,体型可能刚刚好。 这个肖翠兰,你说她疼爱肖大芳这个侄女吧,她把肖窈认成肖大芳,你说她不疼肖大芳,她又能注意到这些细节。 “知道了姑姑,您回去吧,记得晚上早点来。”肖窈面带微笑,喊起姑姑来,没有一点心里负担。 门口两个公安目送肖翠兰离去后,其中一个公安向着反方向的走廊走去下楼。 病房很小,这姑侄俩即便压低嗓音说话,他们在门口也听了不少进去,他们需要把有用的消息筛选下来,说给负责此案的付靳锋听。 医院食堂大厅一处角落里,徐正东正在跟付靳锋报告刚才他在病房听到的话。 付靳锋听完没有什么反应,从桌上的铝盒饭盒里拿起一个三合面馒头,掰一半递给徐正东,自己埋头喝汤。 徐正东毫不客气地接过馒头啃一口,坐在他对面,小声地问:“付队,你好像不意外?” 付靳锋喝下嘴里的汤,嚼着汤里没有一点油腥的白菜帮子,慢吞吞地说:“你觉得我该意外?” 徐正东撇一眼人声鼎沸的食堂大厅,确定没人注意到穿便衣工作的他们,这才转头说:“那个肖大芳是杀人凶手啊,这些天,她一直装头晕失忆,不配合我们的工作,暗地里一直让她的姑姑,帮她打探案发当天的消息,她这是把我们公安同志当猴耍,付队你为什么不把她直接逮捕,抓去局里好好审问。” 命案发生快一个星期了,凶手到现在还没抓捕归案,受害者的家属每天都会来局里大哭大闹,榕市人民日报的记者也每天来蹲点,拿着一个老旧的海鸥牌相机,对着受害者家属和他们公安一阵乱拍,对他们各种提问。 他们公安不方便透露案件细节,也让那些记者不要乱报告,他们嘴上答应的好好的,转头就把自己的胡乱猜测发到报纸上,搞得榕市百姓人心惶惶,不少人结伴来公安局催进度,他们平章公安分局的门口现在像菜市场一样吵吵闹闹,烦得他们都不想呆在局里。 为了尽快结案,这些天,他们分局的公安,对现场反复勘察,也对受害者及嫌疑人的人际关系进行各种排查,只有肖大芳有重大的嫌疑,她却一直装失忆,他们公安局要不采取一点强硬的措施,这案子要拖到什么时候才能结案。 第6章 “不着急。”付靳锋放下汤碗,翘着二郎腿,姿态散漫道:“案发现场疑点丛丛,死者死于尖刀利器,那种刀,是肉联厂分割车间工人用来剔骨头的小尖刀,肖大芳一个农村女同志,怎么能拿到肉联厂工人的刀?死者死时穿着一件贴身棉内衣,一件加厚春长外套,衣服扣子都扣着,腹部中了多处刀伤,但伤口较浅,不至于要人性命,真正要死者性命的,是他左心脏那一刀,一刀致命。从伤口来看,死者腹部中的刀痕,很有可能是跟他体型体力悬殊的女性所致,左胸口的致命刀痕,不像是女性所致。我到案发现场时,死者的血迹还没干涸,死亡时间不超过一个小时,嫌疑人脑袋被砸一个血窟窿晕了过去,从脸上干涸的血迹来看,她是在死者彻底死亡之前砸晕的,如果真是她杀了死者,她装晕也没用。” 徐正东被他这话惊得差点噎死,这些话,他之前都没听付靳锋提起过。 他慌忙喝两口付靳锋喝剩下的清汤,把馒头彻底吞进嘴里后,喘着粗气道:“那会不会是她把人杀死以后,害怕事情暴露,故意把自己砸晕,企图洗清嫌疑?现场除了她和死者的脚印,没有其他人的脚印。” “如果真是她杀了死者,她为什么不直接离开现场,直接逃亡,何必砸晕自己,多此一举来演戏,等着公安来抓自己。现场没有其他人的脚印不是最奇怪的,奇怪的是李沐跟高莉在楼下搜查时,李沐听到一阵轻微的脚步跑动声,还看到一闪而过的红色鬼影,他们追出去,却什么也没看见。” 付靳锋看向窗外明丽的天空,狭长的眼眸里冒着一丝意味不明的光芒,嘴角微微上扬:“不管肖大芳是真失忆还是假失忆,也不管她是不是凶手,她要是聪明人,总得付出一些行动,才能得偿所愿。” 徐正东:“付队,你的意思是......” “今晚让李沐跟高莉守门口,你和老丁他们守在医院外面的暗处,注意,不要惊动了嫌疑人。”付靳锋收回目光,站起身来道。 晚上十二点左右,榕市人民医院基本出于熄灯状态。 六零年代物资匮乏,榕市作为西元省的省会城市,虽然通了电,家家户户都能用电,但大型的公众场合,还是主张节约用电,不会像后世一样,安装许多节能灯,路灯什么的。 医院住院部只有两盏昏黄的梨形灯照着大厅,肖窈穿着一件黑色双排扣长衫,同色长裤,一双布鞋,外套这几天穿得浅蓝色衣服,慢悠悠地住院侧楼门口走了出去。 她站在侧楼门口左右看了一下,似乎在辨别方向,接着朝左边走去,越走越快,很快消失在一条小巷子中。 躲在医院附近暗处的六名公安见状,立即悄无声息地跑步跟过去。 人民医院处于市中心,周围全是老旧的居民房屋,附近有好几个机关单位和大工厂,有十几条大街小巷,六名公安跟了一会儿嫌疑人,因为天色太黑,嫌疑人东转西转,行动敏捷,像是知道他们在跟踪,很快甩开了他们。 半个小时后,几个公安回到医院外的住院部小花坛前,向付靳锋报告:“付队,我们跟丢了。” 付靳锋嗯了一声,“联络严队,让他们离石楼远一些,不要让嫌疑人发现他们的存在。” “师傅,你就不怕嫌疑人跑了?”李沐十分担忧。 付靳锋裹紧皮夹克,跟着徐正东几人往石楼方向走,边走边道:“嫌疑人是个聪明人,她想洗脱嫌疑,光靠她自己肯定不行,她必须和我们合作,才能彻底证明她的清白,她要真跑了,那杀人凶手的罪名就会落实,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同志,能逃一辈子,当一辈子的逃犯?” 李沐恍然大悟,难怪他师傅不担心嫌疑人跑了,按照破案定律,杀人凶手和嫌疑人都会回到凶案现场,一个是欣赏自己的杰作,一个是寻找案发遗留的证据,不管肖大芳往哪里跑,他们只需要在石楼附近守株待兔,她总会出现在那里。 第6章 雨夜杀人案6 诡异相片 肖窈出了医院后,按照肖翠兰给的榕市地图,在纵横阡陌的数条大街小巷中快速奔跑,很快就甩掉了身后的‘尾巴’。 下午在医院时,她特意让肖翠兰在晚饭之前给她弄来一张榕市详细地图,另外打听死者崔天路和其他跟他有关联之人的住处,还给她弄一身衣服、一个手电筒。 肖翠兰虽然不明白她想干什么,到底是自己的亲‘侄女儿’,肖翠兰相信她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于是在晚上接着给她送饭的由头,把她要的东西全都送来了。 肖窈来自未来末世,那是一个长年天灾,遍地都是吃人的丧尸、危险的变异动植物,以及比这些东西更危险的幸存者世界,肖窈在末世生存的十年里,一直保持着各种警惕,从不会睡死过去,那些公安在医院暗处布放,还企图跟随她,她自然知道,也能轻松甩掉他们。 她的记性很好,肖翠兰给她的地图,她只看了一遍,脑海中就已经记住榕市的分布图。 现在,她在前往肉联厂职工家属区的路上。 她穿越过来就在命案现场,还被人拍晕过去,她一个普通人的身份,想自己洗清杀人嫌疑,无疑是在做梦。 但她不想坐以待毙,在被那些公安以凶手嫌疑人正式逮捕之前,她得自己查一些线索,为自己辩护。 六零年代的刑侦技术相当落后,没有后世监控、各种指纹比对、dna检测等科技技术进行比对,要想找到证据,她得从死者身上入手。 死者的尸体已经被痕检公安,以及这年头才刚有法医概念的医生进行仔细检查,列出了一系列报告,尸体如今存放在人民医院的地下太平间冰柜里。 她在离开医院之前,偷偷溜去了太平间,检查了尸体,从尸体上的刀痕来看,确定凶手另有其人。 公安排查死者生前的人际关系,除了肖大芳在死者死前跟他有过重大冲突之外,其他人似乎都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明。 这样一来,即便公安怀疑她不是杀人凶手,也难以从其他地方下手,谁让她在命案现场呢。 肖窈深吸一口气,在浓黑的夜色中,凭借着脑海中的地图,穿过一条条大街小巷。 由于地理原因,榕市一年四季有半年的时间都是阴天,一到初春就是喜欢夜晚下雨,白天放晴。 现在整个榕市在飘着毛毛细雨,路边只有零星几盏昏黄路灯的照耀着,榕市低低矮矮的平房红楼建筑隐匿在黑暗中,奇形怪状的房屋影子是鬼魅一般,看得就让人心惊胆战。 半夜三更,大街小巷寂静无声,肖窈脚步匆匆走到一盏倒扣大碗似的路灯下,在那忽闪忽闪,似乎快要坏掉的路灯下辨别了一下方位,往前走了十米,停在一处写有肉联厂职工家属区的铁栅栏门前。 肉联厂是榕市的大厂之一,光职工就有五千人以上,工资福利待遇都是按照国家标准被分配,里面的职工,只要在厂里结了婚,工作到一定年限后,大多都分了房,虽然房子只有十几个平方,但在这个年代,已经是很不错的待遇。 没结婚的年轻工人们,虽然没有分房,厂里也有单身宿舍给他们住。 因此肉联厂的职工住宿家属区很大,里面包含了学校、供销社、小门诊等等,外面围起一圈围墙,像个小型社会,给肉联厂的职工们提供各种方便。 职工住宿区有前后两个大门,一到晚上十一点就要锁门,门口也没个门卫啥的守门,肖窈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儿,确定没人看她,双臂拉拔着铁栅门的铁枝,轻轻松松爬了进去。 崔天路的父母都是肉联厂的小领导,厂里在多年前给他们分配了一套十五平方米左右的职工房,是那种老旧的青砖瓦房大院,几户人家住在一起的那种。 这种房子,一般都是三代四代同堂住在一块儿,因为这年代提倡多子多育,许多夫妻都会生个三五个孩子以上,加上自己的父母还有爷奶之类的长辈住在一块儿,很多孩子长到大都没自己一张床,要跟哥哥姐姐挤住在一张床上,那叫一个难受。 崔天路的父母生了三子两女,顶上还有两个年迈的老人住在一块儿,崔天路是家里的老大,眼瞅着已经到了结婚的年龄,却还要跟自己的弟弟妹妹挤住在狭窄的床铺上,谈个对象,想跟对象亲热亲热也不行方面,于是干脆申请了职工单身宿舍住。 肉联厂的单身宿舍通常是六个人住在一块儿,住得是厂里这几年新修的红砖筒子楼,虽然楼层不高,只有六层,但在一众陈旧落后的青砖瓦房中,十分扎眼。 天色很黑,肖窈还是一眼看到了那四栋比较显眼的红砖筒子楼,她沿着寂静的小道走到右侧靠里的筒子楼前,根据肖翠兰打听到的消息,来到六楼中间那套宿舍前。 肉联厂筒子楼每层有六个宿舍,宿舍外是一条走廊,走廊上挂着工人清洗的衣物。 崔天路出事以后,平章分局的公安来宿舍调查了他的舍友,也对他的各种物品进行各种排查,把有用的东西都带回了公安局。 第7章 他的舍友得知凶手还未归案,担心凶手来宿舍打击报复,全都暂时搬离了宿舍,崔天路的这间宿舍也就空了下来。 宿舍门是被锁着的,肖窈没有钥匙进去,这难不倒她。 在末世摸爬滚打十年,无师自通的开锁技能,她早已练得炉火纯青。 她从空间里掏出一根铁丝,对着圆把手钥匙孔一阵鼓捣。 周围宿舍的工人们发出此起彼伏的鼾睡声,夹杂着几个男同志叽里咕噜说梦话的声音,将她撬锁的轻微动静很好的掩盖下来。 几秒钟以后,钥匙孔发出咔得一声,门锁解开,肖窈推开房门,轻手轻脚地走了进去。 寝室里一片黑暗,寂静无声,肖窈将随身的小电筒打开,光芒照亮的那一刹那,她条件反射地闭了闭眼睛,再次睁眼,被眼前的东西吓一大跳! 六张铁架子上下床的中间,立着一根红色脱漆的四方形木凳子,凳子上放着一张十寸左右的黑白照片,照片上的男人浓眉大眼,五官清秀,脸上没有一丝表情,目光空空的看着她,照片前还放着一个装有沙土的白瓷大碗,上面擦着几根已经燃尽的香,红色的香油姿态诡异的散落在沙土上,看着就让人毛骨悚然。 饶是在末世经历无数恐怖画面的肖窈,看到这一幕,心脏还是被惊得急剧跳动两下。 很快她镇定下来,看着照片上的男人。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照片上的男人应该是崔天路,人倒是跟肖翠兰描述的一样,长得人模狗样,挺精神。 只是这人生成车间组长后,就觉得自己高人一等,看谁都面无表情,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也不知道肖大芳看中了他哪里。 看他的照片,应该是不久前洗出来的,照片还很新。 也不知道这人是在什么情况下拍得这张照片,表情和眼神都怪怪的,看得人很不舒服。 肖窈对着那张照片看了好一会儿,心里猜测这照片应该崔天路的家人摆放在这里,还特意给他烧香,目的怕是为了祭奠他的亡魂,让他给家人托梦,早点捉拿凶手。 有这样诡异的照片存在,宿舍里的其他人哪敢住啊,纷纷搬离了这间宿舍。 肖窈从目光从那张照片离开,举着手电筒四处照一圈。 宿舍不大,大概只有十来个平方,六张铁架子上下床三三对立放着,其他五个床铺的东西都收拾的只剩下一些稻草木板,左边靠里的铺却是窗套被褥洗漱用品什么的都在,只是被翻得乱七八糟,显然是崔天路住的床。 肖窈走了过去,在那床铺四处看了看。 床上的褥子半新不旧,凑过去能闻到一股淡淡的肥皂香味,床尾的地方挂着两件直缀衣裳,看起来干干净净,没有油污。 按照肖翠兰所说,崔天路是肉类分割车间的组长,平时需要用刀分割肉类,他身上会有许多油污,但他的被褥衣服很干净,如果不是他勤快洗衣服,那是他对象帮他洗的。 肖窈更倾向于后者,因为在她的印象中,绝大部分男性,洗衣服都会随意搓洗了事,不会把衣服边边角角的污渍彻底洗干净。 不知道帮崔天路洗衣服的,是肖大芳,还是王红艳。 崔天路床上的东西不多,除了被褥枕头两件衣服,一本《钢铁是怎么练成的》的书籍,几个晾衣架,没别的东西。 床下则放着一个劳动最光荣的半旧搪瓷洗脸盆,一个红色塑料水桶,一块用得只剩下拇指盖大小的香皂,再没别的东西。 崔天路的床被公安和家属翻找过许多遍,有用的东西早就收了,肖窈看到崔天路的床,心里也不奇怪。 她拿起床头搁置的书籍,认真的翻看一遍,很遗憾,泛黄的书籍除了崔天路的一些翻书摁得口水印以外,没有别的东西,甚至崔天路都没用笔在书上画过一个符号。 肖窈有些失望地放下书籍,沿着宿舍转了一圈,又去翻找其他工友睡得床铺,依旧一无所获。 肖窈站在宿舍中央四处张望,企图寻到一些蛛丝马迹。 一阵阴风吹来,崔天路的照片被那阵风吹倒在凳子上,发出啪得一声,在寂静无声的宿舍里不断回荡。 肖窈惊得心脏又重重跳了一下。 她忍不住嘀咕:“崔天路,你应该知道,不是我杀得你,你要想让我帮你抓到凶手,你最好少吓唬我。” 她说完这话,阴风明显小了许多,肖窈抬头望向前方,发现宿舍朝里的地方有个小阳台,上面有两扇木框玻璃窗户,其中一扇没关好,开了筷子大小的缝隙,风从那里吹进来的。 她走过去一看,发现在窗户细缝里,有一指头深的细碎木屑,而木屑中,似乎有个泛黄的小东西,埋藏在那小堆的木屑中。 第7章 雨夜杀人案7 王红艳 从三月开春开始,榕市一到夜晚就下雨,已经连续下了快一个星期的雨,也没个停歇的时候。 三更半夜,做了噩梦的王红艳从病床上惊醒,她气喘吁吁,慌慌忙忙地摸出放在枕头底下的一只手电筒打开。 当灯光照亮狭窄的房间刹那,王红艳看着熟悉的房间布置,不由松了口气。 自从崔天路被人杀死后,她基本每晚都会做噩梦,梦里的内容千奇古怪,经常吓得她在半夜惊醒,醒过来就再也睡不着。 她坐在床上,望着墙对面贴的伟人画面,以及满墙的报纸怔神了一会儿,脑海里一直在回想刚才做得噩梦。 梦里,一张惨白无色的人脸近距离贴在她脸上,她能闻到那张脸嘴里高度腐败的臭味,看到那双眼窝深陷的双眸里,灰色的眼珠子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感受到一双瘦如鸡爪的手,狠狠掐着她的脖子,让她喘不过气来。 梦里的感觉太过真实,那种濒临死亡的窒息感太过强烈,以至于她醒过来,身上出了一身冷汗,不得不伸手去摸脖子,自然什么都没摸到。 她在床上坐了好一会儿,拿起放在床头柜上的一只银色齿轮手表看时间。 二点四十一分,距离天亮还有好几个小时。 她盯着手表上转动的分针出神,后半夜,她怕是睡不着了。 她是肉联厂的科员,明天还要上班,即便知道自己睡不着了,她也得强迫自己睡。 正当她准备倒回床上继续睡觉,她听到了一些奇怪的声响。 咯吱——咯吱——咯吱—— 像是有一扇老旧没关好的木门,正被风吹着,不断开开合合,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 王红艳顺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她所在屋子的房门,不知什么时候被打开了一个缝。 外面下着小雨,透过不到巴掌大的门缝,她能看到外面漆黑的夜色中,细绳一样的雨丝,随着晚风,从那开开合合的门缝里吹进来,带来森冷的水汽。 木门被风吹得张张合合,时不时撞在凳子上的木门,嘎吱嘎吱的声响,像是催动着她的神经,她想跑过去关上房门,双脚却僵硬着,一步都挪不了。 她全身止不住的颤抖起来,喉咙像是被人捏住了一样,张着嘴发不出一点声音,恐惧像海啸一般,将她整个人淹没。 自从她做噩梦开始,每天晚上入睡之前,她都会仔细地检查门窗,将它们关好,甚至还在门口抵了一个很重的椅子。 她很确定自己睡觉之前是把门关好的,怎么现在,门被打开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她不知道坐在床上坐了多久,整个房间里除了她的呼吸声,只剩下那只银色齿轮表的指针不断转动的声音。 极度的恐慌之后,门外并没有什么特殊情况,王红艳渐渐冷静下来,强迫自己站起身来,一步一步挪到房门前,正准备关上门的时候,她感觉到了不对劲。 她下意识地往左侧门边的玻璃窗户看去,那是她所住屋子里唯一的一扇窗户,从门到窗户中间隔了大约三块砖头的距离。 细雨随风拍打在窗户上,让窗户模糊一片,她看过去的时候,一张人脸贴在窗户上,一双大大的眼睛,正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血液瞬间凝固,噩梦中的人脸和窗户上模糊的人脸重合,王红艳再也忍不住,失声尖叫起来:“啊————!” 惨叫声划破寂静的夜晚,大院其他人家听见声音,纷纷睡眼惺忪地睁开眼睛,穿上外套,拿着手电筒或者油灯出门,看看是什么情况。 细细密密的雨水中,王红艳穿着一件贴身长睡衣,站在大院中央,双手握着一把菜刀,浑身颤抖着望着大院紧闭的门口,像是疯癫了一般乱砍乱喊:“谁?谁在装神弄鬼?!我不怕你,我不怕你!” 大院其他人看到这一幕,心里说不出来的怪异。 自从崔天路死后,几个公安来大院进行调查,还对王红艳的房子各种搜查以后,王红艳人就变得怪怪的。 王红艳是肉联厂财务科科长老婆的侄女儿,父母都在机关单位工作,她大学还没毕业,就靠着她姑父的关系,成为了人事科的科员。 第8章 王红艳本人,人如其名,长得细眉细眼,白白净净,因为爱打扮,爱穿高跟鞋,爱戴颜色鲜艳的丝巾,时常化妆打扮涂口中,打扮得格外妖艳,即便容貌没有那么出色,依然十分打眼。 在这风声鹤唳的时代,普通人只敢穿颜色深沉的服装,头发和仪容都十分古板,哪怕有爱美之心,也不敢化妆涂口红,生怕被有心人抓住做文章,打成小资苏派份子,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而王红艳因为父母都在机关单位工作,亲戚又是肉联厂的领导,人脉关系广阔,她又特别爱美,她做这些事情,哪怕有人举报她,也对她没有半分伤害,相反,举报的人还会遭受变相的报复。 是以,王红艳进肉联厂人事科不到五年时间,凭借着她姑姑姑父的关系,在肉联厂诸多职工青砖瓦房的院子里,分到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 这房子只有十个平方,跟五户人家同住一个大院,房子虽小,好歹是王红艳自己的房子,肉联厂不少单身男同志都在打王红艳的主意,只要娶了她,房子不成问题,工资不成问题,养孩子也不成问题,说不定自己的兄弟姐妹,亲亲戚戚要进肉联厂工作也不是问题。 诸多男同志众星捧月地捧着王红艳,给她殷勤的人不在少数,王红艳也很受用,经常和不同的男同志在下班后约会。 大院的人时常看见王红艳打扮得妖妖艳艳,除了跟厂里的男同志们约会外,还跟外面一些不三不四的男同志约会,因此大院里的人都格外看不上王红艳,觉得她就是一个不守妇道的□□。 不过王红艳是肉联厂的科员,父母亲戚关系背景过硬,平时和同院的人家也没有什么大的矛盾,大家伙明面上还是一团和气。 就在大伙儿猜王红艳要找什么对象结婚接盘的时候,王红艳竟然和肉联厂肉类分割车间一个小组长处起了对象。 那小伙子大家都认识,人长得挺俊挺精神,父母也是肉联厂的小领导,两个人处对象,大家意外的同时,更好奇的是这两个人是怎么搞上的。 有人说这是王红艳专门找的接盘人,也有人说这两人都玩得花,臭味相同在一起的,也有人说,这两人其实是各取所需,应付父母的...... 总之,众说纷纭。 这两人也不管外人怎么胡乱猜测,从宣布处对象的那天起,就如胶似漆的黏在一起,走哪都在一块儿,感情看起来特别的好。 在经过两年的相处后,两人终于决定结婚,都选好了一个黄道吉日,给厂里玩得比较好的亲朋同事打了招呼,告知订婚日期,到时候请吃喜糖瓜子花生,双方的父母也在大张旗鼓地准备结婚要用的东西。 没想到一个星期前,一个长相明丽,穿着土气的农村姑娘,出现在崔天路的面前,当着诸多肉联厂职工家属的面儿,对着崔天路又骂又打,众人这才知道,那个看着面相老实的崔天路,原来脚踏两只船,玩得跟王红艳一样的花。 这事儿,大家本来也就看个热闹,看完大家伙儿该干嘛就干嘛去,哪成想,那农村姑娘闹一通后的第二天,崔天路就死了,公安局的公安,来肉联厂和职工家属区一趟又一趟,各种调查盘查,大家伙儿没见过这么大的阵仗,纷纷猜测谁是凶手。 嫌疑最大的,自然是在案发现场发现的肖大芳,理由很简单,崔天路脚踏两只船,欺骗她的感情,她找崔天路讨要说法的时候,崔天路各种不认账不说,还当着诸多职工家属的面儿,说了很多难听的话,最后还跟她动起了手,典型的负心汉、渣男,她要杀崔天路,也是情理之中。 不过平章分局那边一直没给肖大芳定案,说人晕过去了,一直在医院住院,醒过来后就失忆,案情并不明了。 大家伙儿自然不信失忆一说,只觉得肖大芳是为了逃避刑事责任,故意找的借口。 大家对肖大芳同情的有,憎恨,义愤填膺的也有,不管是什么情绪,住在大院里的那些婶子们,更乐意说王红艳的闲话。 因为自从崔天路出事以后,王红艳就变得不正常。 她先是顶着一双熊猫眼,看人的眼神畏畏缩缩,一点点惊吓就能吓得惊慌失措,接着下班后就缩在屋子里,哪都不去,神神叨叨的念叨着什么,跟以前下班就出去玩的性子完全变了个样,再后来神情颓废,目光时而呆滞,时而阴狠,做什么活计都出差错,看起来人不人,鬼不鬼的。 大家伙儿只当她跟崔天路感情深,受不了崔天路死亡的刺激,才会如此,平时都小心翼翼的,尽量不跟她起冲突,不刺激她,以免不必要的麻烦。 如今众人看着王红艳那疯疯癫癫的模样,心里都有一股怪异的感觉,王红艳变成如今这样,真的是跟崔天路感情深吗?大半夜的,大院大门锁的好好,谁会装神弄鬼吓唬她? 在众人关注点都在王红艳身上的时候,无人注意的角落,一道黑影悄无声息地摸进了王红艳的屋里..... 第8章 雨夜杀人案8 对质 天亮以后,榕市不出意外的停了雨。 路边随处可见的树木早已冒出脆嫩的绿芽,一滴滴雨滴挂在嫩芽上,随着清风缓缓摇曳落地,发出轻微的滴答声响。 天边升起一轮红色,暖红色的光芒撒在大地,水汽渐渐蒸发的同时,满城都是被雨水冲刷过的清新味道,闻着就让人心旷神怡。 王红艳手里拎着一个布袋包,眼底青黑一片,神情憔悴,有气无力地行走在前往肉联厂的道路上。 周围基本都是去肉联厂上班的工人,不少人从她身边,看到她的模样,都对她指指点点。 崔天路的死,闹得满城皆知,公安局的公安们来工厂对王红艳盘查过好几次,即便她没有杀人嫌疑,也依然让厂里的人诟病。 在思想还较为封建落后,认为女人名声名节比命还重要的六零年代,王红艳穿着打扮艳丽,下班就跟不同的男同志约会,换做是别人,早都以耍女流氓罪,抓去公安局坐牢了,也就是王红艳家世背景深受,她玩得再花,也没人敢举报她。 也因为如此,她一直是肉联厂的话题人物,跟她处了两年对象的崔天路死了,肉联厂的职工想不议论都难。 面对周围职工们的议论,换做以往,王红艳早就嚣张跋扈地去撕他们的嘴,如今她却是没有任何力气和精神,跟他们争执半分。 她行尸走肉般地走过一条巷子,心里没由来的一阵不舒服,就好像那条巷子里隐藏着什么,要将她吞噬一样。 鬼使神差地,她朝那条平时绝不会多看一眼的狭窄巷子看,这一眼,看得差点让她心脏骤停。 不到一米宽的狭窄胡同小巷里,堆满了附近居民用的各种杂物,乍眼一看,像垃圾堆,平时鲜少有人从这条巷子走过。 在成群杂物中,有一个纤细的人影站在一处拐角的阴影中,看到她转过头来,对方冲她一笑,露出一口白牙:“早上好啊王同志,有时间跟我聊聊吗?” 王红艳惊吓的情绪卡在喉咙,她望着眼前的人道:“肖大芳,你怎么在这里?你不是应该被公安看管在病房里吗?” “你对公安局的事情倒挺了解,我记得平章公安分局从未对外宣传过我这个嫌疑人,被看管在医院的病房里吧,你是从哪里得知的?”肖窈挑着眉头问。 王红艳一怔,垂着眼帘道:“报纸上报道过。” “是吗?哪个报社报的这么详细?” “记不太清了。” “是不记得,还是根本没有这回事?” “……跟你有关系吗?你一个杀人犯,是怎么跑出来的,你找我想干什么?” 肖窈微微一笑,“知道我是杀人凶手,普通人都会大喊大叫,慌慌忙忙逃跑,去找公安同志来抓我,但你看见我,一点也不害怕啊。” 王红艳沉默了一瞬,有些烦躁地锊了锊好几天没洗过的鬓角头发,“说吧,你找我干什么?” 周围的人熙熙攘攘,王红艳干瘦的身影几乎把狭窄的巷子口遮挡住,没有人注意到肖窈的存在。 即便有人注意着王红艳,可她最近的行为举止实在怪异,她站在无人问津的小巷门口‘自言自语’,其他人除了觉得奇怪以外,也不会靠近询问。 “想知道?跟我来。”肖窈掉头就走。 王红艳犹豫了两秒,还是跟在她身后。 两人穿过蜿蜒曲折的小巷,巷子两边都是较为贫穷老旧的狭窄青砖石屋,里面住了许多外来户,成堆的杂物几乎占满了房屋门口的巷子,许多人正在慌慌忙忙地做早饭,招呼着孩子吃饭上学,两人从那些半敞的房门前一一经过,没有一个人注意她们。 十分钟后,她们穿过了小巷,眼前豁然开朗,来到一条宽阔的马路上。 肖窈脚步没有停下,往前走了大概半个小时,又转进一条小道里,最终停在一个花园的亭子里。 这里是榕市建国前修建的人民公园,规模占地很大,园林假山水池凉亭什么的应有尽有。 第9章 时候尚早,公园里有零星几个老人在石子路上散步,太阳投映在公园里种植的各种树木,许多桃树梨树李子树都开花了,许多鸟雀在枝头上飞舞,处处是一片阳光明媚的好风景模样。 在这样的环境下,王红艳心里那点恐慌渐渐消失,她想,肖大芳再怎么穷凶极恶,也不可能在光天化日之下对她动手。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八角凉亭里,肖大芳走进去后,转身直直看着她,只看得她浑身发毛,也不说一句话。 王红艳受不了她的眼神,开口问:“你找我究竟想做什么?” “没什么,问你几个问题而已。”肖窈慢条斯理地坐在凉亭里的扶手木椅子上,语气轻轻飘飘地问:“崔天路死的那天晚上,你在哪?” 王红艳神经紧绷起来,语气很不好,“我在哪,跟你有什么关系?你一个杀人犯,有资格问我在哪吗?” “别一口一个杀人犯说的那么难听。”肖窈翘着二郎腿,姿态散漫道:“我可没杀人。” “怎么没有,你明明......”王红艳神色愤愤不平,说到这里,却是突然闭嘴。 “我怎么?”肖窈抓住她这话,目光咄咄逼人:“连公安都不能明确定下我是杀人凶手的事实,你却一口咬定我是杀人犯,难道你看见我杀崔天路了?” 肖窈长了一张标准的美人瓜子脸,她眉目如画,皮肤白嫩如玉,双眼又大又圆,身高不到一米六五,身材十分纤细,她长得太过漂亮,即便梳着老气的麻花辫儿,穿着老气的蓝色格子衫,也难掩她的美貌,看起来就不像是个农村姑娘。 此刻她背靠坐在扶手栏杆木椅上,整个人矮王红艳半个头,却气场全开,自带一股阴狠的压迫感,目光锐利得让王红艳不敢跟她直视。 王红艳被的话问的心头一颤,下意识地避开她的目光,看向旁边一汪清池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肖窈啧了一声道:“你心里很清楚我在说什么,王同志,我跟你无冤无仇,我们都被崔天路这个渣男欺骗,在我发现崔天路背着我和你在一起时,我甚至不知道你的存在,没跟你碰过一次面,而你,看到我的第一眼,你就知道我是谁。” 她顿了顿,继续说:“王同志,想必你也知道我撞头失忆的事情,即便我失忆,我也很确信我不会杀崔天路。人人都说我杀了崔天路,可我是那么的‘爱’他,即便他背叛我,即便我们吵架打架,我们也没有闹到要出人命的地步,而你......” 她忽然站起身来,近距离地凑到王红艳面前,神经质地笑了起来:“知道真相却隐瞒不报,你以为真正的凶手会放过你?” 王红艳心脏一抖,嘴唇嗫嚅一下道:“你胡说些什么......” 肖窈仔细端详着她的表情,没错过她眼里一闪而过的惊惧神色。 肖窈收敛了脸上的笑容,往后退一步道:“我不知道你和凶手有什么关联,或者你就是那个凶手,我给你们两天的时间去自首,你们要不去,后果自负。” 王红艳神情呆滞了两秒,忽然意识到肖窈在吓唬她,她脸色诡异起来:“你要真有证据证明凶手另有其人,你何必来找我探口风。肖大芳,你是杀人凶手毋庸置疑,你别在这里胡言乱语,胡乱猜测。如果我没猜错,公安局的公安们正在四处寻找缉拿你吧,我要是你,抓紧时间逃亡,兴许还有活命的机会。” 肖窈没说话,因为她看见一个穿着肉联厂湛蓝色工装,块头挺大,长相有些凶恶的男人向她们这边跑过来。 男人跑进亭子里,先是打量王红艳一圈,喘着气说:“王科员,我总算找到你了,你怎么在这里?钱部长正在找你呢。” 接着他把目光看向肖窈,十分惊讶道:“你怎么那么眼熟?我想想,啊……你不是崔天路那个乡下对象?” 肖窈挑眉:“你认识我?” “认识,八天前你跟崔天路吵架的时候,我看见你了。”男人说完,似乎想起什么,伸出左手,颤颤巍巍地指着她:“你,你一个杀人犯,竟然跑了出来!” 他神情紧张地挡在王红艳面前,脑袋左顾右盼,似乎在寻找附近活动的人,企图张嘴大喊看到杀人犯了,让大家伙儿一同抓住杀人犯。 “不用紧张,我要想杀你们,我一对二并没有胜算。”肖窈神色淡淡道:“况且,光天化之日下,我就算再白痴,也不可能在大白天动手。” 男人想了想也有道理,神色依然没放松,眼神戒备道:“你找王科员干什么?你跟崔天路的恩怨跟王科员无关,她也是受害者,在你出现之前,她根本不知道你的存在。” “哦?你倒是对王同志的事情挺了解。”肖窈舔了舔干涸的嘴唇,脸上带着一丝轻笑:“你叫什么名字,这么着急慌忙的护着她,不知情的还以为你们俩有什么,你跟王同志是什么关系?” “我们什么都没有!”男人涨红了脸,回头看王红艳一眼,在对方冷漠的神情中,回头对肖窈说:“我叫丁力,是肉联厂的搬运工,我跟王科员就是普通的同事关系,王科员曾经帮了我一个大忙,我希望你有问题直接去找公安解决,不要为难王科员。” “放心,我不会为难她。”肖窈盯着他背后的王红艳道:“王同志,我手里有样东西,相信你和公安局同志都很感兴趣,如果你改变主意了——” 她停顿了一下道:“可以用一个你我都知道的方式,联络我。” “什么东西?什么方式?”丁力一头雾水。 肖窈不理他,带着一抹淡笑走出了凉亭。 “哎?你别走,你把话说清楚!”丁力去追她。 “让她走!”王红艳喝住他。 丁力顿住脚,偏头不解的看着她:“王科员,你们究竟在说什么哑谜话,她可是杀人犯啊!我们就这么放走她了,她要再杀人怎么办?我们得抓住她,交给公安,为民除害!” “为民除害?”王红艳嘲讽一笑:“丁力,你可不是那种热心之人。” 丁力沉默下来,望着她和肖窈分开而走的背影,犹豫了一下,快步跟上她。 第9章 雨夜杀人案9 猜想 肖窈出了凉亭,并没有直接离开公园,而是躲在一处茂密的棕树林中,目送着王红艳两人离开。 肖窈在末世闲来无事的时候,也会看看悬疑类的小说,知道要找到杀人凶手,就得从死者身边的人际关系排查起。 崔天路今年二十五岁,初中毕业,父母感情还算稳定,兄弟姐妹之间和他也没有什么大的矛盾,他的家人基本没有对他下手的可能。 他的性格还算开朗,在升为小组长之前,一直笑呵呵的,为人不算脾气多好,至少嘴巴很甜,时常婶子长姐姐短的叫,时不时就帮工友邻居干活儿,大家伙还是挺喜欢他的,邻居、工友都和他没有大的矛盾。 但从两年前,崔天路升为车间小组长后,他的性子渐渐变了,不再像以那样乐于助人,也不爱招呼邻居,不再跟工友们嬉笑玩乐时常下馆子打牙祭,总是冷着一张脸,对谁都爱答不理,一副别人都欠他钱的模样。 大家伙儿只当他提升成了组长,跟他爸一样摆起官架子,心里虽然不怎么舒坦,倒也没有跟他太过计较,只在他背后偷偷议论。 那个时候崔天路跟王红艳已经处上对象,由于王红艳行为浪荡,一下班就跟不同的男同志处对象,突然之间宣布跟崔天路处对象,两人在厂里亲亲密密的,下班后却是各玩各的,很难不让人猜想这两人究竟是怎么想的。 根据肖翠兰这几天不断地打探,肖窈得知,崔天路死的那天时,曾经在肉联厂人事科办公室和王红艳吵过一次架。 吵架的内容无人得知,因为两人吵架的时候是中午,肉联厂的人都下班吃午饭去了,只有几个工人在食堂吃完午饭,经过厂委办公楼的时候,看到两人面对面站着,吵得面红耳赤,工人站得距离太远,也没听清楚两人在吵什么。 两人吵架的时间,是在崔天路从门卫那里拿到挂号信,请假离开肉联厂两个多小时后,返回厂里吵的架。 肖翠兰在肖窈的授意下,曾经找门卫询过那封挂号信的来处,门卫严格按照厂里的规定,把接收到厂外的邮件信封,全都放在门卫室专门存放物品的柜子里,在厂里职工们上下班的时候,提醒他们自己拿走信件物品。 门卫只看到了那封挂号信是个挺普通的土黄色信封,上面贴的邮票和挂号信都是本地的,信上也没有寄信人的名字,所以是谁给崔天路寄的挂号信,无从得知。 在得知崔天路死的那天跟王红艳也吵过架,肖窈就查起了王红艳。 王红艳是榕市本地人,六年前考上了榕市最好的西元大学,由于父母都在机关单位工作,且都是领导职位,她父母又只生了她一个女儿,她从小就被父母捧在手心里宠,吃穿用度是一众大学生里最好的。 她在读大二的时候,因为平时太过高调,被同宿舍的人举报她在跟人处对象。 第10章 在六零年代,大学生很少,一旦考上大学,都视为国家重点培养的人才,于是出了规定,禁止大学生谈恋爱处对象,违者直接开除。 王红艳被人举报后,她的导师来找她对质,她也没否认,很快她被开除学籍,在家里呆了两个多月,接着在她的父母和姑父的运作下,来到榕市肉联厂人事部当起了科员。 她在厂里当了五年的科员,按照她的学历背景,五年的时间,她早该往上升职了,奈何她作风不好,脾气很大,经常和厂里一些看不顺眼的职工吵架,纵然她姑父有心提拔她,她个人问题实在太多,五年下来,她除了分到一套房子,职位还是停留在科员上。 肖窈调查过,王红艳五年期间,厂里厂外约会的对象少说也有上百个,这些人,明面上跟崔天路没什么大的冲突,只有一点很奇怪,崔天路是王红艳向外宣布的唯一对象,两人在一起后如胶似漆,王红艳下班后依旧跟不同的男同志处对象,崔天路除了跟肖大芳偷偷摸摸约会以后,并没有跟别的女人多相处。 这两人明目张胆地互相给对方戴绿帽子,怎么想都觉得怪怪的。 再说到肖大芳,她本人的人际关系很简单,她在乡下按部就班的上学、放学,一有空就去地里干活,照顾妹妹,读初中、高中的时候,因为容貌出众,也有不少同学和大小伙儿对她表白。 她心气高,只想找个大城市里的男人嫁,一一婉拒了,直到十八岁高考失利,来到榕市肖翠兰家住了一段时间,遇上了崔天路,两人谈起了地下恋。 两人相处的两年时间里,肖大芳一直不知道崔天路脚踏两只船,直到半个月前,肖父病愈,肖大芳来榕市找崔天路,觉得两人已经处了两年,该去见双方的父母谈婚论嫁了,崔天路百般推辞,肖大芳才觉得不对劲。 肖翠兰也说不清楚肖大芳是什么时候发现崔天路脚踏两只船的,她只知道自己的侄女儿住在他们家,一直帮她洗衣做饭带孩子收拾家务,十分的勤快懂事,也没提要去找工作的事情,他们夫妻俩以为肖大芳会像往年一样,来玩个十天半月就回去了,哪知道肖大芳突然跑到肉联厂大吵大闹,第二天崔天路就死了,肖大芳晕倒在凶案现场,成了凶手。 想到这里,肖窈头疼的闭了闭眼睛,从崔天路的人际关系来看,除了肖大芳,其他人都没有杀人动机,哪怕是问题诸多的王红艳,也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明。 那天晚上,崔天路和肖大芳为什么出现在远离榕市郊外的废弃石楼里,凶手又是如何得知他们在那里,在杀死崔天路以后,还能够不留下任何痕迹,消失的无隐无踪? 肖窈蹙着秀眉,看着跟在王红艳两人离去的背影,想到昨晚找到的东西,她怀疑王红艳跟崔天路的死有直接关联,这才故意说那些话来诈王红艳,她果然漏洞百出。 也不知道王红艳会不会如她所想,有所行动呢? 肖窈转头往公园另一个方向走。 昨晚奔波了一整晚,一整夜没睡,她精神还好,就是肚子很饿。 她空间里有成堆的食物,想吃什么可以直接拿出来吃。 不过她想去国营饭店吃饭,想从那些人多眼杂的地方,听一听榕市的人对这件案子的看法,兴许能给她一些灵感也说不一定。 出了公园,外面是一条狭窄的大道,周围的房屋全是高矮不一的平房,墙面基本都是用白色或者青色的石块进行修葺,上面刷满了各种白色或红色的标语,每走一段路,能看见一些破败裂墙的土坯泥房,夹杂着几栋楼层不过六层楼高的红砖筒子楼,四处都是灰扑扑,贫穷破旧的景象,很难让人相信这是一个省的省会市,连现代一个小县城的不如。 肖窈辨别了一下方位,向着最近的国营饭店走去。 这个时候是早晨八点左右,榕市各处狭窄的街道上,每隔几百米,有一根电线杆绑着一个又一个大喇叭,劣质的大喇叭播放着时新的本地新闻、各种中央思想口号。 街上有许多行人,基本都穿着列宁服、干部装、各种工厂工装服的上班人,还有成群结队走路或坐公交车上学的孩子们。 他们绝大部分的人身形干瘦,衣着陈旧,面色蜡黄,一看就是长期缺吃少穿,缺少油水所致。 不过这并不影响他们的日常生活,即便物资匮乏,他们的精神面貌依然亢奋坚强,走起路都是脚步匆匆,像带了风。 肖窈特意从他们身边经过,许多人只顾得赶时间上班,不会多看她一眼。 偶尔有人注意到她,也是因为她出色的容貌,只是稍微看两眼就挪开目光,生怕看多了会被她当成流氓叫公安。 肖窈走了一段路,确定没人过分关注她,也没人认出她就是报纸上报道的杀人‘凶手’,这才放心大胆的继续往前走。 六零年代相机还是贵重的华侨商品,哪怕报社有照相机,哪怕记者知道她在人民医院住院,但平章分局的公安一直守在医院门口,严防各个报社上住院部拍她这个嫌疑人的照片,也严防死者家属来医院闹,记者只能通过调查,用素描画像的方法把她登在报纸上,榕市的百姓就算看到了画像,看到她本人,也只会觉得眼熟,不会往深处去想。 毕竟,真正的杀人犯,如果不是心理素质过硬,一般犯下滔天大罪,恨不得躲藏起来,深怕别人看见找到自己,哪敢在人多的地方大摇大摆的晃荡。 肖窈很快来到一家国营饭店前,说是国营饭店,其实就是一个面积不到一百平米的土房门面。 饭店大门敞开,左边是厨房,能看见两个穿着不太白的厨师衣服的厨子在炒菜,右边不到五十平的四方小厅是招待客人吃饭的地方,里面摆放了四张小四方桌,两张大圆桌,桌子椅子挤挤挨挨的在一起,只有零星两个顾客在吃早饭,店里两个售货员正坐在门后的柜台旁,打着哈欠有一搭没有的说话聊天。 第10章 雨夜杀人案 国营饭店的争执 肖窈走进店铺,两个服务员忙着嗑瓜子聊天,都不看她一眼。 肖窈站在门口,学着这年代人们说话的语气问:“同志,请问这里怎么点餐?” 两个人一同停下磕瓜子,转头打量她,见她虽然长得很漂亮,穿得却是土里土气的,一副很拘谨的模样,一看就是从乡下来的。 其中一个尖长脸的姑娘,没好气地冲她翻个白眼,“走里面去看菜单,想吃什么再来我们这儿付钱票。” 另一个脸圆的姑娘,则好心好意的提醒:“同志,国营饭店吃饭要粮票,你要是没粮票,就别进去了。” “谢谢啊。”肖窈冲那圆脸姑娘微微一笑:“我有粮票。”说着往里走。 她在医院的这几天,肖翠兰每天都会给她送饭,不过肖翠兰要上班,没有时间顿顿送饭,就往她手里塞了一些钱票,让她自己去医院食堂吃饭。 她是嫌疑犯,按照规定,她是不能随意离开那间病房的,负责看管她的公安就每天从她手里拿一些钱票,帮她打饭。 肖窈目前手里剩下不到一斤粮票,有两块五毛钱,想吃碗面足够了。 肖窈进去以后,四面还顾一圈,发现最里面的石灰墙上,贴了一张有些油腻褪色用红底黑字写的小菜单,上面主要写着是各种炒菜烧菜汤类的菜品,早餐只有包子馒头稀饭面条,连豆浆油条都没有,面条也只有四种,早餐简单的让人觉得国营饭店是不是不想做早上的生意。 肖窈凑在写得龙飞凤舞的菜单前看什么味道的面条,上面写着素面条一毛钱一碗,番茄鸡蛋面一毛六分钱一碗,肉丝面两毛钱一碗,臊子面两毛二一碗,每种面都要搭□□票起。 肖窈望着菜单上的价格,想着这几天从肖翠兰嘴里拐着弯儿打听到的物价,这年代,大米平均价格为一毛六分钱一斤,白面价格为一毛六分钱一斤,各种粗粮,如红薯之类的,为九分钱一斤,当然这些粮食,根据打磨的精细程度,又分成三六九等,价格有所浮动不同。 不过在粮食价钱如此便宜的年代,国营饭店卖的米面也只比市价贵个几分几毛钱,不得不说,国营饭店就是良心价啊! 肖窈想到她空间里堆积如山的米面粮油,还有其他的各种食物物资,心里盘算着,有机会一定要去传说中的黑市,把空间里的各种物资换成这年代的粮票钱票什么的,不然光有物资,没有这年代人人必须必备的票据,她想去哪都不方便。 她从兜里掏出几张皱巴巴的钱票粮票,一同递到门口柜台前的圆脸姑娘手里,客客气气地说:“同志,我要一碗肉丝面。” 圆脸服务员接过她手中的钱票、粮票,麻利的给她找零,然后朝后厨中气十足地吼了一声大碗肉丝面,转头对肖窈说:“一会儿面煮好会放在后厨玻璃窗口,你得自己去端。” 肖窈又对她说了声谢谢,找了一个靠角落的地方坐下,等着自己的面煮好。 第11章 她一走,尖脸服务员就问圆脸服务员:“你干嘛对她那么客气,跟她说那么多废话。” 这年头在国营饭店上班的服务员,可不是来服务客人的,她们大多是有关系脉络进的饭店工作,吃得是国家的‘铁饭碗’,别说给顾客端茶递水端盘子,就是让她们对顾客客气一点,她们都觉得那是在践踏她们作为劳动人民的自尊心。 她们平时对顾客趾高气昂,看不顺眼阴阳怪气骂人是常有的事儿,顾客基本习以为常,大多不会跟她们斤斤计较。小部分脾气不好的,跟她们吵架打架也不是没有,最终的结果,不是饭店领导劝和,就是公安来调解,大家互相道个歉就完事。 脸尖的服务员是本地的城里人,最看不起那些从乡下来的泥腿子,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模样,吃个饭东问西问,对他们向来没什么好脸色。 圆脸服务员也是本地人,平时没少跟她沆瀣一气,对着乡下人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今天忽然变了性子,让尖脸服务员感觉奇怪。 圆脸服务员坐回凳子上,懒懒磕着瓜子道:“不是我想客气,你没看见那个女的,长得跟天仙似的,虽然她穿着土气,看起来像个乡下人,可她身上的气质,一看就不是农村姑娘。我怀疑这姑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身份背景,想不客气都不行,万一人家记恨上了咱,转头把咱的工作给搅合没了,咱都没地方哭去。再说了,那姑娘我看着眼熟,总觉得我在哪里见过......” 肖窈的面很快煮好,当她听见后厨玻璃窗户,传来厨师特意摁得叮声铃铛响,伴随着服务员大喊:“肉丝面好了,谁的肉丝面,自己去端!”她便一阵小跑去到玻璃窗口,把面端到自己坐的桌子上。 面条很大一碗,份量十足,面上的肉丝只有零星十来根筷子尖大小,肉炒得也挺老,吃起来有些塞牙。 好在面条是师傅现拉的,吃起来劲道爽口,虽然相比后世精细面粉做得面条口感有些粗粝,但在这个年代,已经很不错了。 肖窈坐在不起眼的角落里,慢条斯理地吃着面条,一面关注着国营饭店来来去去的顾客,凝神倾听着他们说话。 很多顾客都是到饭店门口买两个比脸还大的包子馒头匆匆忙忙走了,少部分人跟肖窈一样,点上一碗面,一碗粥,三五个人坐在一起议论纷纷。 这些人大多都是上了年纪,不需要赶着上班的老年人,他们除了聊自家和邻家的事,聊得最多的,就是国家大事和本地发生的命案,一个个聊得热火朝天,情绪激动,有一桌的三个老年人,激动之处差点动起手来。 他们争议最多的不是肖大芳是不是杀人凶手的事情,而是肖大芳到底是真失忆还是假失忆,仿佛在他们眼中,肖大芳杀人是不争的事实。 肖窈在饭厅里坐了许久,顶着门口两个服务员时不时探过来的不耐烦目光,她硬生生地将那一大碗面吃了个干净,连面汤都没放过。 最后她实在坐不下去了,也没从那些顾客嘴里听到什么有用的东西,正打算起身,学着这时代的顾客,自己把碗筷放回后厨窗口时,有个打包稀饭的顾客,端着铝饭盒匆匆忙忙从饭店门口走出去,正好撞到一个人,稀饭撒了那人一身,烫得那人失声尖叫:“啊——烫死我了!你眼睛瞎了是不是?!走路不看路?” 打稀饭的七十来岁老人慌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的错,您烫到哪了,我送您去医院看看吧。” “一句对不起就行了?我手都被你烫红了,送去医院要耽误我多少时间功夫?!”那个中年妇女骂骂咧咧地推搡着老人,态度十分恶劣,“我家太太还病着呢,就想吃这东门口国营饭店的皮蛋瘦肉粥,你把我烫着了,我怎么给她打粥?你说对不起没用,你得陪我钱!” 那妇人穿着一件半旧的蓝底白花斜襟罩衣,头发朝后梳成一个鬓,看起来像是旧时代某高门大户的老妈子打扮,看起来就不好惹。 她的力气很大,一下就把老人推倒在地,瞬间激起周围顾客们的同情心,纷纷围过来,指责中年妇女:“你再怎么生气,怎么能动手打人呐!人家老人家也不是故意的,你把人家推倒了,你是不是也得陪人家的钱?” 那小老头也是个人精,一看这么多人给他出头,他顺势往地上一倒,捂着胸口哎哟哎哟叫唤个不停:“哎哟,老头子我的心脏病好像犯了,快快快,送我去医院......” “你装什么装!我刚才都被你撞得差点摔倒了,你有心脏病,我还有羊癫疯呢!”中年妇女也不是个吃素的,一把拽住老人,要讨个说法。 老头子不语,只是一味的哎哟叫唤。 周围人各种劝架,两人拉拉扯扯,就是不松手。 眼见饭店门口围过来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把饭店门口都给挡住了,尖脸的服务员憋不住,大吼:“要吵都去马路边上吵,别在我们饭店门口吵,影响我们的生意,一大清早的,你们是要翻天啊!” 人群安静了一瞬,很快又继续争吵拉扯。 他们吃饭看那些服务员的脸色也就算了,吵个架还要看她们的脸色?多大脸啊! 尖脸服务员见众人不搭理她,像是受到了莫大的侮辱,正准备冲过去好好跟他们说道的时候,一辆红旗牌小轿车开了过来,停在门口,接着一个穿着灰色中山装,容貌清癯,戴着一个黑框眼镜,看起来格外斯文的中年男人从车里走下来,皱着眉头喊:“王妈,怎么回事?” “周市长,事情是这样的.....”被叫王妈的中年妇女,看见男人立马委委屈屈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男人梭巡一圈在地上躺着叫唤的老人,先是不咸不淡地说:“王妈,你还是跟以前一样,脾气太过暴躁,做事鲁莽。” 接着走到那个老人面前,半蹲下身体,态度和煦地把老人搀扶起来,“老人家,对不住,是我管教保姆不周,给您添麻烦了,您没事吧?有没有伤在哪,我送您去医院看看。” “没事没事,我没啥大事儿,周市长您不用送我去医院,是我撞到你家保姆在先,实在对不住啊。”老头本就没事,一看那中年妇女居然是报纸上常报道的周市长保姆,哪敢再折腾,连忙从地上站起来道歉。 周和裕道:“老人家,不用拘谨,这事儿是我家保姆做得不对,我们还是去医院看看,确定您没伤着,我才安心啊。” 他说着,递给保姆一个眼色,示意她和扶着老头去坐他的车。 保姆不情不愿地扶着老头跟他一起走了。 门口的人看着离去的红旗轿车影子,纷纷感叹:“咱们周市长还真是一如既往地亲民,没有一点官架子,这事儿其实是那老头有错在先,那保姆脾气是急了点,不过谁被滚烫的稀饭烫了,也会生气。周市长也没护着她,反而脾气很好的拉那老头去医院检查。” “那可不,咱们周市长一心为民,为了建设咱们榕市,没少亲自带头下基层干实事,咱们榕市好几个大厂都是在他的领导下建起来的,解决了咱们榕市很多人的工作问题,没有他,咱们榕市也不可能有今天的发展。” “是啊,周市长是一个难得的好领导,我从前只在报纸上看过他的照片,今天还是第一次看到他真人,他本人长得比报纸上还俊咧!” “我倒是经常看见他,听说周市长的太太身体不好,长年卧病在床,一直喜欢吃东大门这家国营饭店的饭菜,周市长经常骑着自行车过来给他太太打包饭菜。” “他对他太太可真好啊,真让人羡慕。” ...... 肖窈默默站在人群后面,听着人群议论,直到红旗轿车没影儿,她才慢慢走出饭店,向着城南的平章分局走去。 是时候会会平章分局的刑侦科公安了。 第11章 雨夜杀人案11 审问 平章分局位于榕市城南供电局的对面。 说是分局,其实就是十来个没有围墙的青砖瓦房,中间有个大厅,厅前有个很宽的水泥大院子,零星停放着几辆二八大杠自行车,从远处看,能看到那些瓦房大厅房门上,挂着一些长方形的木块,每个木块上用毛笔写着诸如‘办公厅’‘户籍室’‘治安管理部’‘反间、反恐、反、动侦查部’等等牌子。 平时早上八九点的时候,公安们都闲得在分局后面的单位食堂慢悠悠吃早饭,这会儿都聚集在大厅的办事处桌子旁,一个个愁眉苦脸。 李沐顶着一个黑眼圈,有气无力地扒靠在椅背上,对着对面的男人道:“师傅,您不是说肖大芳会去凶案现场勘察吗?咱们跟严队在那儿守了一夜,鬼影都没看到一个。现在肖大芳不知所踪,她要真逃了,我们到哪找她去,又怎么跟局长和受害者家属交代。” 付靳锋半躺在靠墙的长椅子上,身上盖着自己脱下来的黑色皮夹克,闭着眼睛道:“急什么。” “怎么不急,她要是真逃了,我们刑侦科所有人都得记大过!”高莉也是心急如焚。 第12章 她不明白付靳锋在想什么,明明他们掌握了不少证据,只要对肖大芳进行好好审问,再配合证据进行调查,他们很快就能破案。 现在嫌疑人消失无踪,他们还怎么破案。 “你们这些年轻人,还是太心急了。”付靳锋所躺长椅的另一边,坐着一个年纪约莫四十,长相普普通通,眼神却特别犀利的中年公安。 他叫严振刚,光从名字上来看,就知道他是一个刚正不阿的好公安。 他是刑侦科的科长,也是付靳锋的师傅,当年付靳锋转进红岩派出所当治安民警的时候,是他带得他。 严振刚穿着一套黑色的便衣服,眼底也是一片黑乌,看起来像是好几天没睡过好觉。 他跟付靳锋一样懒懒散散躺在长椅上道:“小付在刑侦科这几年的破案方法,你们又不是不知道,他向来不按正常套路行事,嫌疑人不见了,他自然有办法找到。天塌下来,由他顶着,你们着什么急。” “师祖,哦不,严队,这可是你说的啊,天塌下来由我师傅顶着,跟我们没关系啊。”李沐等着就是他这话话,双眼冒光道。 严振刚啧了一声,“欺师灭祖的东西,也不知道随了谁。” 付靳锋像是没听到他的调侃,依旧闭着眼睛打瞌睡。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一个刚调到平章分局的年轻公安,匆匆忙忙地跑进来:“严队、付队——” 长声吆吆的,喊得特别激动。 刚闭上眼睛,准备小憩一下的严振刚,不耐烦地睁开眼睛道:“喊魂呐小吴,跟你说了多少次了,你现在是分局里的公安,做事要成熟稳重,一大早慌慌忙忙的像什么样儿。” 被叫小吴的公安,长了一张白白嫩嫩的娃娃脸,看起来不过十八岁,实际已经有二十四的年龄。 他被严振刚训了一通,白净的面庞涨得通红,站在门口好一会儿才说:“严队,嫌疑人来咱们局里了。” 严振华楞了一下,“哪个嫌疑人?” “就是杀死崔天路的嫌疑人,肖大芳,她已经到咱们门口了。” 唰—— 除了付靳锋按兵不动,严振刚和其他几个公安,通通从椅子上站起来,一同看向门口。 有道纤瘦的身影,正缓缓走进他们分局。 待那道身影彻底走进他们分局大厅,站在厅里透光的天窗阳光下,众人看清了她的容貌。 她长着一张格外精致漂亮的脸,眉如柳叶,眼睛明亮,皮肤白嫩如玉,鼻子高挺小巧,嘴是漂亮的菱形花瓣嘴,微微泛红,他不施任何脂粉,就已经是一个惊艳众人的漂亮美人儿,哪怕她梳着麻花辫子,穿着土气的衣裳,依然粉雕玉琢,娇娇嫩嫩,让人怜爱。 如此亭亭玉立的美人儿,看得厅里几个未婚男公安眼睛都直了,但一想到这人是背负命案的杀人凶手,男公安们又收回旖旎的心思,在心里默默批判:“柔弱无害的蛇蝎美人。” 大概是感受到他们遗憾的目光,肖窈冲他们甜甜一笑,“早上好啊,各位公安同志。” “早上好肖同志,你昨晚去哪了?”一个个头高大,今年已经二十六,还没对象,穿着白色公安制服,蓝色制服长裤,头戴白色大盖帽,名叫徐正东的刑侦科小组公安笑嘻嘻地凑了过去。 他还没走过去,被严振华一巴掌拍了回去,“出息!见着个漂亮的女人就忘了自己的身份。” 徐正东:…… 他也不想啊,他单身了二十几年,容貌长得有些凶恶,如果不是他是公安,穿着公安制服,别人都当他是土匪,好看一点的姑娘,压根不愿意跟他处对象。 严振刚转头神色严肃地看着肖窈道:“肖同志,作为命案重点嫌疑人,按照规定,你不能随意离开我们公安监察的视线,昨晚你莫名其妙消失,给我们平章分局刑侦科造成很大的麻烦,我们差点就颁发追捕逃犯的命令,现在不管你来我们分局是为了什么事情,你得先进审问室,接受我们的调查。” 原以为眼前看似瘦弱的姑娘,听到他这番严厉的话语会吓得语无伦次,眼泪汪汪地各种解释,没想到这姑娘神情十分镇定,只说了个好字。 如此淡定,让严振华拧紧了眉头,眼神锐利的看她几眼,这才转身踹躺在长椅上睡觉的付靳锋一脚:“起来,该你忙活了。” 付靳锋嘶了一声,捂着被踹得右腿,睡眼惺忪地爬起来,顶着个乱糟糟的鸡窝头,伸手虚点着李沐跟高莉,“你俩把人带审问室去。” “是!”两人异口同声回答,雄赳赳气昂昂地走到肖窈的面前,咔吧给她的手腕铐上银手铐,拉着她往大厅后面的审讯室里走去。 审讯室是一间不到十平方的全黑房屋,屋子正中间放了一张黑色的‘老虎凳’,肖窈坐在老虎凳上,除了双手被银手铐给烤住,其他地方并没有被束缚。 屋子黑漆漆的,没个窗户,看起来冷冰冰的,只有肖窈头顶上亮着一盏很亮的梨形灯。 强烈的光线从她头顶上泄下来,照得她眼睛有些不舒服。 她眯了眯眼睛,没有出声,在末世生存的十年里,为了躲避丧尸和不怀好意的幸存者,夜晚她时常会躲进废墟城市下的各种暗无天日的地洞地下室里,这种专门用来审问犯人的全黑审讯室,对于她来说没有任何压迫感。 她抬着头,看着距离她大约两米位置摆着的一张桌子,桌子后面坐着穿着皮夹克的付靳锋,李沐和高莉都穿着公安制服,一左一右的站在他身边,像是两尊门神,都目不斜视地打量着她。 老虎椅坐着实在太硬,肖窈换了一个姿势,看着翘着一双腿,坐在她对面吞云吐雾抽烟的男人,啧了一声道:“公安同志,什么时候开始?” 付靳锋抽烟的手一顿,似乎是想起她不大喜欢烟味,将手中的没抽完的烟直接摁熄在桌上一个小圆洞里,打了一个哈欠,懒懒散散地说:“现在。” 从肖窈进审讯室到现在,已经过去十分钟,这十分钟里,付靳锋一直没说话,一直在抽烟,隔着烟雾,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她。 这个女人,外表来看就是一个容貌出色,身形纤瘦,人畜无害的乡下姑娘。 但她从踏进平章分局开始,一直表现的很淡定,一点也没有普通老百姓犯了事,来到公安局各种惧怕不安局促的模样。 莫名的,他想起高莉此前跟他说过的,肖大芳清醒的那天,睁开眼的第一瞬间,条件反射地作出戒备攻击姿态,还有眼中一闪而过的杀气…… 高莉向来胆大心细,是他得力下属之一,他相信高莉的话。 眼前这个女人,如果不是杀人凶手,她也有不可告人的秘密,而这个秘密,很有可能是...... 付靳锋眼神幽暗,伸出骨节分明的左手手指,有一搭没一搭敲击着桌面道:“肖大芳,三月三日晚上五点到十一点的时间,你去哪了,做了什么事情?” 肖窈眨眨眼:“公安同志,这个问题我已经回答过很多遍,我头部受到重创,失去记忆,我不记得那天晚上去了哪。” 她额头上还敷着纱布,为了出行方便,不引人注意,她昨夜离开医院时,特意剪了齐眉的刘海,将纱布遮住。 这年代的人们没有后世的人们生存压力大,也没有经过各种添加剂洗发水的污染,绝大部分人的头发都很浓密茂盛。 肖窈从小头发就很多,末世生存的那些年,虽然亚历山大,但因为环境特殊,也没时间用洗发水洗头,就随随便便用清水或者野生的皂角洗头,倒意外的让自己的头发保养的很好。 浓密黑亮的留海将纱布层层遮住,不吹风的话,没人注意到她额头上的纱布。 她伸手斜拉一下左额头上的刘海,露出沾了些许血丝的纱布给对面的人看,证明自己没有撒谎。 付靳锋没有意外:“你是真失忆还是假失忆我们暂且不提,你昨晚去哪了?你又是怎么突破我们公安的重重监视,离开医院的?” “付公安,你这话不是明知故问,没有你们的授予,我一个病人,如何能突破你们的重重监视,到外面去。”肖窈白得有些病态的小脸上露出几分似笑非笑的笑容。 第12章 雨夜杀人案12 审问2 肖窈在医院病房的那几天,平章分局的公安两班倒从早到晚守着她,另外还有另外四名公安守在医院门口,避免受害者家属来医院找她闹事,以及报社记者来采访。 她作为一个身体还没康复的‘病患’,她就算想逃,也插翅难飞。 昨晚她要离开病房时,负责看守她的高莉‘恰巧’闹肚子,每隔一两个小时就要去趟厕所。 李沐则是靠坐在病房外的木椅子上一直打瞌睡,像是听不见她在里面弄得些许动静。 而负责巡夜的医护人员像是集体消失,全都在医护台后面睡觉。 她出了医院以后,那些守在暗处的公安不紧不慢地追了一段路就放弃了,她要看不出问题,那才是傻子。 第13章 付靳锋不予置否,语气缓和了许多,“所以你昨晚去哪了,又干了些什么?” “我能去哪,自然是按照你们公安同志设定的路线,去查一些你们不方便查的事情。” 肖窈嘴角噙着笑,不紧不慢道:“我先去了崔天路住的宿舍,看到了你们痕检公安特意在窗户缝隙里给我留下的线索,接着又去了王红艳的家里找了找,天亮以后又去肉联厂门口,找王红艳谈了谈。” 六零年代的刑侦公安没有后世诸如指纹、dna检测之类的科技手段,进行辅助破案,破案率不是不太高。 不过这年代的公安都是经过专业大学培训,还有许多公安是从部队转业过来的,有丰厚的侦查经验技术,哪怕没有先进的设备技术,他们的侦查格斗技能也是不容小觑的。 在这么多公安的监视之下,如果不是他们刻意放走肖窈这个‘犯人’,肖窈要想甩开他们,还得下一些功夫。 而痕检公安,顾名思义,就是要对各种现场痕迹进行仔细勘察提取,寻找发现各种证据。 崔天路住的宿舍,也就十来个平方,里面有用的东西全都被家属和公安带走了,唯独在窗户缝隙的木屑里留下一个烟头,以痕检公安对各种现场勘察的仔细度,那烟头说不是痕检公安故意留下来的,都没人信。 付靳锋剑眉一扬,狭长的双目紧紧盯着她,修长的手指停止敲桌面,嘴角微勾:“不错,还挺聪明,说说,你查到了些什么。” “付公安,你不觉得,作为一个失忆的人,在我什么都不知道,不了解的情况下,说一些没有边际的话,可信度高吗?”肖窈挑着眉头反问。 付靳锋沉默了,李沐跟高莉一同皱起眉头。 他们从未见过如此镇定的女嫌疑人,她思路清晰,有勇有谋,十分聪明,能轻易看出他们公安布的局,适当提出质疑反问,这完全不是一个生活在农村,一个没什么世面的乡下姑娘该有的模样。 这年代的农村女同志,大多文化程度不高,思想落后封建,困于家庭一方之地,整日柴米油盐酱醋茶,男人孩子围着团团转,没有时间去思考想些有的没的。 这样的女性,面对突如其来的杀人指控,除了惊慌失措,哭喊着自己没杀人以外,哪里会去想这其中的弯弯道道,还跟公安当面对峙,形成隐形的谈条件。 眼前的女人,真的是普通农村姑娘吗? 三人陷入怀疑。 付靳锋沉默了一会儿,递给李沐一个眼神,“你跟她讲讲案发当天的一些事。” 他站起身,走到门口抽烟去了。 李沐点点头,面色严肃道:“3月3日晚上临近午夜十二点,我们收到一个男同志报案......” 那天晚上,李沐三人到达案发现场后,付靳锋在二楼发现了死者和昏迷在墙角的肖大芳,李沐在楼下听见脚步声,看到一个红衣人影消失在雨夜中。 当时付靳锋就对现场进行了勘察,死者死于利器,心脏和腹部多处被刺伤,颈部有一道轻微的勒痕,根据经验来看,那道勒痕是有人从死者身后,用胳膊突然进行裸绞,死者进行剧烈挣扎,那人没能将他直接绞晕,两人扭打起来,将屋里本就摇摇欲坠的朽木家用具们打碎了一地,留下多处打斗的痕迹。 付靳锋到达现场时,死者仰面躺在距离木门大约一米的位置,周身的血迹还没凝固干涸,现场只有肖大芳和死者的脚步,不过...... 李沐说到这里,顿了顿道:“石楼因为是废楼,年久失修,两层楼共有二十多个房间,都被灰尘蜘蛛网层层覆盖,案发现场的那个房间也有很多灰尘蜘蛛网,付队却发现那些被砸碎的桌子椅子书桌等物件上,都有一处干干净净,没有任何灰尘蜘蛛网。 而在死者与你昏倒所在位置,以及门口位置,同样干干净净,没有任何灰尘蜘蛛网,付队怀疑这是有人特意清理过痕迹。 结合你脑袋上被砸得深入见骨的血窟窿,还有事后我们对你的盘查,我们基本可以断定,你不是真正杀死崔天路的凶手,但你跟崔天路的死,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他们是通过死者左胸口袋里的肉联厂内部肉票,核实了崔天路跟肖大芳两人的身份,随后对两人进行彻底。 崔天路本人如肖窈调查的一样,平时没跟其他人有什么大的矛盾,只是在案发当天,和王红艳、肖大芳一人吵了一架。 而肖大芳是半个月前来到的榕市,一直住在肖翠兰所在的钢厂职工家属院里,平时就在她姑姑家里洗衣做饭干家务,帮着肖大姑接送年幼的小表妹上下学,时不时帮同大院的大婶奶奶们做一些力所能及的活计,邻居们对她的评价都挺好,都不相信她会杀人。 案发当天,肖大芳没有像往常一样到点去接小表妹,只是在姑姑家里睡到了五点多左右,邻居看见有人递了一封信给肖大芳,肖大芳看完信以后,就在下雨之前出门去了,此后一去不复返。 为了弄清楚是谁给得信,李沐他们对肖翠兰的邻居进行了仔细的盘问,由于当时是饭点,在厂里上班的人还在下班回来的路上,四合院里只有一些家庭主妇和老人在家,没人看见是谁走进了他们的四合院给肖大芳传信。 只是有一个老人家在屋里放蒸好的黑馍馍时,隔着不大透明的四格木头玻璃窗户,隐约看见一个较为陌生的背影走到了肖家的门口,听到那人低声喊了一句:‘肖大芳在吗,你的信。’。 老人家年岁很大,视力不太好,没看清那个人的脸,只是看身形像是一个年轻的小伙子。 公安为此很疑惑,一般人有事要找一个人,在距离较远,自己不方便的情况下,都会去邮局寄信或者拍封电报,由邮局的邮递员把信送到指定的人手里。 邮递员送信通常会骑个自行车,背着一个绿色的邮政布袋包,车上搭着信件包裹,每到一个地方,会提前按响车铃铛,高声喊:“xx街道xx片区xx大院xx人,您的包裹/信件到了!”,然后在门口等着收件人拿包裹。 邮递员通常不会进到职工家属院的四合院或者家里,除非对方是手脚不方便的残疾人,或者是老人家,他们才会酌情帮忙把包裹信件拿放在收件人的家里。 肖翠兰虽然有个难缠的老婆婆在家,不过这老婆婆腿脚还算方便,真有什么信件,肖大芳会帮她代收,因此这个上门送信的人就变得很可疑。 只可惜,当时除了邻居老太太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没人看见送信的人究竟是谁。 公安结合肖翠兰小女儿说的话,确认送信的人不是崔天路,否则肖大芳也不会在出门前说那句:“我倒要看看你还有什么话说。” 如果不是崔天路送信,那又是谁给肖大芳送信呢? 肖大芳来到榕市,除了肖翠兰一家人,并没有跟其他人有过多的接触,她在这边没有朋友,同学,除了跟崔天路偷偷摸摸的约会,平时的时候,她都呆在肖翠兰家里帮忙做家务。 如此简单的人际关系,公安很难找到送信的人,他们只能把目光放在崔天路的人际关系上。 在他们得知案发当天,崔天路也收到了一封信,便马不停蹄地赶到了肉联厂,对肉联厂的门卫进行各种调查,之后他们又去了邮电局,让工作人员排查信件。 邮局工作人员费了两天的功夫,排查出寄给崔天路的挂号信编号,再根据当天工作的邮局工作人员仔细回想,确认寄信的人是一个女人。 因为时代的特殊性,六零年代几乎是全民反间、谍的年代,这年头无论你是寄信还是拍电报,工作人员都得仔细审核你的信件内容,确认没有泄露国家机密、不利于国家安全的信息,这才将信封彻底封口进行邮递。 不过邮局工作人员工作太忙,一天要接待很多顾客,那名工作人员也记不得寄信的女人长什么样,只记得那个女人带着一个乡下常见的草帽,一直低着头,说话的声音很小,她压根就没看到那个女人长什么样。 公安由此想到了崔天路明面上的对象,对王红艳进行了调查,这一查,他们发现王红艳有许多嫌疑。 第13章 雨夜凶杀案13 可疑的烟头 王红艳的身份家庭没什么问题,问题较大的是她为人的性格和人际关系。 她凭借父母亲戚的关系,在肉联厂嚣张跋扈,一言不合就怼人,得罪了很多人,穿着也比较异类,跟许多男同志都有暧昧不清的关系。 公安对她的人际关系进行调查,发现她虽然跟多个男同志经常约会,但从那些男同志的嘴里得知,她只跟他们吃饭逛公园看电影等等,并没有进一步的关系。 一到夜晚,王红艳就会回到她自己的屋里,不准任何男同志跟她一起回去。 跟她同一个大院的邻居们说,王红艳每晚九点以前必会回到自己的屋里,之后不会再出大院,夜里一直都是安安静静的。 不过有个半夜起来给孩子把尿的妇女,曾有好几次听到王红艳屋里,传来男女做那事儿的声音。 第14章 虽然动静很小,王红艳也像是刻意压着嗓子在叫,在那夜深人静的夜晚,还是被起夜的妇女听得清清楚楚。 公安一开始以为王红艳就喜欢光撒网,喜欢跟不同的男同志约会,享受被追求的感觉,也以为王红艳是跟崔天路在夜里做那事儿。 毕竟两人根据肉联厂和亲朋的描述,他们处对象一直都是亲亲热热的黏在一起,两个人又都是不安分的主儿,各自在外撒网,夜晚凑在一起做那事儿也很合理。 只是付靳锋对此一直存疑,王红艳明明是家里的独生女,她父母都是机关单位的领导,家里按照规定分配了一个一套三的大房子,她父母对她也很不错,她放着好好的大房子不住,为什么非要住进肉联厂分的十几平小房子里? 她白天下班后跟不同的男同志约会,夜晚却背着大院的人偷偷跟崔天路做那事儿?怎么想都觉得不符合常理。 王红艳和崔天路是互相宣布,对方父母都认同了的男女对象关系,两人要真在婚前发生关系,崔天路可以大大方方的到她家去,何必偷偷摸摸夜深人静去,没让同院的人看到一次。 对此,王红艳自述,案发的那天,她是跟崔天路吵了一架,吵架是因为工作问题,案发当晚,因为下雨的缘故,她一直都在房里,哪都没去,还说同院的人可以作证。 同院的人的确是在下雨过后见过她,但她自我优越感极高,平时不会跟同院的人多说一句话,也不会有过多的接触,那天下雨之后她就回到屋里去了,同院的人也在忙自己家的事儿,都没人注意到接下来的几个小时她有没有冒雨出去。 王红艳不在凶案现场的证词并不完美,公安对她的住所进行调查,发现她屋里除了她用的东西以外,基本没有男同志用的东西,问她是不是跟崔天路晚上在屋里做事儿的时候,她眼神闪烁,嘴里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 付靳锋觉得她很不对劲,让刑侦科的几个同事跟踪了她两天,这两天她衣食住行都很正常,只是不再跟其他男同志约会,神色也一天比一天憔悴,看着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 他们对她二次传讯审问,她的供词还是跟之前一样,在问及为什么要跟崔天路偷偷摸摸做那事儿的时候,这次她说了一句‘这是我的个人私事,公安同志没权探究我的隐私吧?’,问她是否遇到困难,需不需要公安同志帮忙,她保持沉默。 公安又问,她是否见过杀死崔天路的凶器,并把凶器拿到她的面前,让她看。 她看了一眼很快回答,说那是崔天路使用的剔骨刀。 崔天路是肉联切割车间的组长,整个车间除了大型的牛羊猪肉需要用机械切割之外,其他肉类及骨头类,都需要工人用剔骨尖刀把肉切割,或把骨头上的肉都给剃下来分装好,由厂里的运输车分装到各个供销社、菜市场、国营商店、副食店等地方售卖。 分割车间的工人,人手一把剔骨刀,还有菜刀、切刀等等诸多用来切割肉类的工具。 这些工具,都放在车间配置的一个工具室里,由车间主任负责登记管控,工人们每天上班要去工具室拿各自的刀用具,下班则要把这些刀具放回工具室。 崔天路提升为组长后,他手里的活计比车间工人少了很多,剔骨刀用的次数也不多,和其他工人明显磨损过度的剔骨刀相比,他的剔骨刀很新,刀刃没有太大的缺口,再加上崔天路的父亲就是切割车间的主任,他下班不按规定把刀放回工具室,也没有人发现。 王红艳在肉联厂里是出了名的穿着打扮讲究,又特别爱干净的人,她在肉联厂上班了五年,从没有下过肉联厂充满油污血腥的各种车间,即便是崔天路不按规定,曾经把他用过的剔骨刀拿出车间给王红艳看过,但车间里的刀全都是同一个铁厂打得,每隔一两年就会换一批耗损过度的新刀,王红艳又是如何一眼认出那是崔天路用得刀? 王红艳对此进行了狡辩,说崔天路出事的那天上午,她看见他把刀揣包里,说是买了一堆肉骨头,晚上要提回家里炖骨头汤,想用那把剔骨刀,把骨头上筋头巴脑的东西剔下来,给弟弟妹妹吃。 如此多的疑点,不禁让公安们猜想,如果肖大芳不是杀人凶手,是被人打晕诬陷的,那么谁最有嫌疑去杀崔天路?自然是眼前漏洞百出的王红艳。 可惜公安们没有找到实际能证明王红艳杀崔天路的证据,也没有找到王红艳杀崔天路的杀人动机,再加上王红艳的父母利用职位关系,一直在给平章公安分局施压,他们没办法对王红艳实施拘捕,只能另辟蹊径,利用肖大芳去查探一些有用的消息。 肖窈沉默了一会儿,缓缓开口:“你们既然知道我不是杀人凶手,竟然任由报社的人对外大肆报道我是杀人凶手,让全市甚至全省的人都对我指指点点,你们还有没有半点人性?!我要是心里脆弱一点,那些流言蜚语和唾沫星子都能逼死我。” 李沐脸上闪过几分不自在,咳嗽一声,有些尴尬道:“那些报社记者我们一直都在阻拦他们采访,可他们跟我们不是一个部门的,即便我们百般阻拦,他们也只会按照他们的想法去写报道,我们也很无奈。” 那些报社的记者,就如同后世的记者一样,只靠只言片语,或者情绪激动的受害者家属言论,加上自己随意猜测揣摩,就报道一些不符合实情的报道,公安局里的公安也属实无奈。 高莉则面无表情道:“肖大芳同志,你是不是杀人凶手,我们现在还没完全下定论,凶案现场只有你和死者的脚印,纵然你昏迷过去,可谁知道是不是你将死者杀害以后,为了摆脱嫌疑,故意制造一些清理痕迹的痕迹,再狠心把自己敲晕,以此来摆脱杀人嫌疑。我们公安比你更想弄明白案发当晚发生了什么事情,希望你能配合我们的工作,找到洗刷你冤屈的证据。” 肖窈盯着高莉,不得不承认,高莉五官长得不是很出众,气场却十分强大,那种英姿飒爽,正气凛然的女公安形象,在她身上发挥的淋漓极致,高莉这一番话,完全堵得她说不出反驳的话。 肖窈向来对这种刚强的女性很钦佩,她嘴角微微一勾,费力地从自己穿的外套衣兜里,掏出一张纸条,一款女士银色机械手表,放到老虎凳前小小的方格上道:“这两样东西,是我从王红艳家里找到的,你们可以去查查。” 昨晚她根据痕检公安故意留下来的线索,看到崔天路所住宿舍窗户缝隙里,留有一个中华烟的烟头,立马想到年头的工人工资都不高,工人们不可能抽这种高价烟。 虽然肉联厂的工资福利要比其他厂的高一些,可这年头的工人,哪个不是兄弟姐妹一堆,或者生一堆孩子,需要节约用钱养家糊口。 一般的工人,抽得最多的烟是便宜的经济烟,只卖八分钱一包,条件稍微好一点的抽个一毛五一包的握手烟,又或者抽二毛八分钱一包的飞马牌烟等。 超过三毛钱一包的烟,比如上海牌大前门烟,一包卖三毛六分钱,往往是工厂科级以上的干部才会抽。 这价格在工人眼中已经算挺贵的,买烟还需要特定的烟票,没有烟票,就算是有钱也买不到。 而中华牌香烟,一包得卖五毛钱,特定烟票一张,五毛钱都可以买好几斤粮食了,除了高级干部舍得抽这种烟,一般的工人哪舍得抽。 崔天路只是一个普通车间的小组长,工资也就比普通工人高个两三块钱,虽然他父母都在厂里工资,工资待遇也不错,但崔天路也没奢侈到要抽中华这种贵烟的地步。 当然,不排除崔天路眼馋人家抽好烟,特意花高价去黑市卖好烟,或者在各个重大节庆日,各大商店搞促销不用烟票就能买一包好烟,他特意去买来解馋。 如果真是崔天路买的烟来抽,他同宿舍的人应该都知道才是,毕竟以男人的狗德行,同宿舍的人,别说抽贵烟了,就是吃块翔,他们都得争着抢着试试咸淡。 公安对崔天路的舍友进行了盘查,他们都不知道崔天路身上有中华烟。 崔天路死后,他的家属匆匆忙忙来收拾他的遗物,压根没心情抽烟。 也就是说,留在窗户细缝的烟头,不是崔天路的,最大的可能就是凶手杀了崔天路之后,来到崔天路的宿舍,来找某样东西,事后忍不住在宿舍阳台抽了一根烟。 能抽这种烟的,自然不是什么工人,肖窈能想到跟崔天路有过节,并且想他死,还能抽这种好烟的,只有王红艳。 王红艳家庭条件不错,她父母是干部,要买这种好烟,随时都能买,她又是人事科科员,有足够的工资买好烟。 不过她是一个女同志,周围的人都说没看见过她抽烟,所以崔天路宿舍里的烟头,不一定是她遗留下来的。 那么问题来了,不是她留下来的烟头,那是谁呢? 肖窈头一个想到的就是王红艳那繁杂的多个约会对象,会不会是其中一个对象对王红艳求而不得,因爱生恨,对崔天路下了死手,最后因为某种原因,来到崔天路的宿舍,找某种东西? 第15章 为了印证自己的想法,她连夜去了王红艳住的四合院。 第14章 雨夜杀人案 进口手表 肖窈到达王红艳住的四合院时,天上正在下小雨,她凭借自己在末世练就敏捷身手,找了一处偏僻的角落从墙上爬了进去。 她进去的时候,王红艳正握着一把菜刀站在院子里发疯,院子里还有其他人,似乎在劝着她什么,闹哄哄的一片。 她观察了一会儿,从王红艳大吼大叫的声音里,听出来似乎是有人在装神弄鬼吓唬她。 肖窈觉得古怪,没二话趁机溜进王红艳的房里,从空间里拿出一个只有指头大小的迷你小电筒,光芒覆盖不到一米,小心翼翼地进行搜查。 王红艳的房间设置的很温馨,什么粉色蚊帐的红木床,半旧的搪瓷脸盆洗脸巾热水壶,衣柜桌椅什么的,东西不多,但洗的干干净净,摆放的整整齐齐,整个屋子看起来十分精致。 让肖窈感到奇怪的是,王红艳把房间打扮得那么精致温馨,四周的墙壁却用各种各样的旧报纸糊了一墙,那满墙密密麻麻黑色的字体,跟温馨的屋子配起来,是那么的诡异。 还有王红艳的被褥是大红色带喜字的,热水壶、搪瓷盆之类的,也都是红色带大双喜的。 虽然她和崔天路是定了婚,准备结婚,用带囍的东西属于正常范围,但她那些东西一看就用了四五年以上。 按照时间来换算,四五年前,她才到肉联厂上班,和崔天路还不是对象,她一个单身的女同志,所买的全部家用具,全都带大红囍字的,怎么想都让人觉得怪异。 肖窈站在屋里梭巡一圈,很快就明白平章分局的公安为何故意放她出来。 恐怕刑侦科的公安们都跟她一样心存疑虑,又没有直接证据对王红艳的住处进行仔细搜查,便想借用她这个急于自证清白的人仔细查查。 肖窈用最快的速度,轻手轻脚地在王红艳屋里搜了一圈,目光最终落在王红艳红木床尾角落里的一处报纸上,那处报纸明显是新贴过的...... 李沐接过她给的东西,首先看得是手表,“一只手表而已,有什么问题?王红艳的工资待遇很不错,要买个一两百块钱的机械手表,很正常。” “那是进口欧米伽手表。”门口抽烟的付靳锋,倚在门框道:“一只卖四百二十块钱。” “啥?”李沐瞪大了眼睛,差点没握住手中的手表,“一个手表就要这么多钱?这么金贵,相当于我一年多的工资了!” 高莉凑到他面前看了看,拧着眉头问:“付队,这只手表,看起来就跟普通的上海牌机械表一样。” 付靳锋把手中抽完的烟头徒手掐灭,大步走过来放在桌上的小洞里,从李沐的手里拿起手表,看一眼道:“仔细看,它的外观表面上跟国内的许多手表一样,都是圆盘带表带,但它是自动机械转表,搭载564机芯,有日历功能和天文台认证,这是国内许多手表还不能做到的。它还是情侣款,一般人买不到。” 高莉恍然大悟:“进口的手表需要用外汇劵,且要价不菲,一般人的确买不到,通常是那些高级干部才能买,我们可以从百货商店的外汇柜台查查这只手表的来处,兴许能查到送给王红艳手表的人是谁!” 王红艳家庭条件不错,她想买这个进口的高级手表,也不是不能买,可她手里的表是情侣款,她戴得是女款。 以崔天路目前的工资财力以及干部级别来看,他压根没有多余的钱和外汇劵去给王红艳买这种进口表。 送给王红艳手表的人,很有可能就是杀死崔天路的凶手。 “那我们马上去查。”李沐精神一震,立马要查市里的几家大型商店。 “不着急。”付靳锋拿起肖窈面前的那张纸,递给李沐:“你跟严队的人,先去查查这几个人。” 那纸上写着四个名字,丁力、郑文华、郑文强、吴卓高。 李沐看到那纸条,咦了一声道:“这四个人不是都跟王红艳约会过,我们之前还排查过的吗?前面三个都是肉联厂的工人,后面那个是市委办办公室的大秘书,我们排查过他们没有嫌疑,这张纸又从哪里来的?” “是我写的。”肖窈道:“我在王红艳床尾一张新帖的报纸后面,发现了四封向王红艳求爱的信件,那些信封上面的名字就这四个。” 李沐惊讶不已:“王红艳为什么把这四人求爱的信封放在床尾的报纸后面?” 肖窈啧一声:“你问我,我问谁去?这不是该你们公安同志弄清楚的吗?” 李沐一噎,心里直嘀咕,眼前这个女人看着挺漂亮温柔的,说起话来能怼死个人,一点也不怕他们这些公安,真不像是个村姑。 高莉推他一把:“别废话了,查线索要紧。” 两人推推搡搡地走出去,审讯室就剩下肖窈和付靳锋两人。 气氛有些凝重。 肖窈率先开口:“付公安,我把我知道的该说都说了,我现在能回我姑姑家里去吗?” 付靳锋大马金刀地再次坐在肖窈的面前,“现在不能,你是命案现场唯一的嫌疑人,你还‘失忆’,我们要放你走,你再逃走,又或者再杀人,我们负不起这个责任。” 肖窈有些想骂娘,忍着气道:“付公安,我已经按照你们的指引,把该找的证据都找出来了,我只是嫌疑人,又不是犯人,你们凭什么不让我回家?” “我们这是为你好。”付靳锋转着桌子上的一只英雄牌钢笔,脸上带着一抹似有似无的痞笑,“市里好几家报社的记者一直在蹲你,受害者家属情绪很激动,也在蹲你,你确定要回你姑姑家,给你姑姑添麻烦?” 肖窈:…… 她想回肖翠兰的家,无非是不想呆在医院里处处受公安监视限制,想单独去查线索。 肖翠兰一家是真心待肖大芳好,她要为了查线索而给肖翠兰一家添麻烦,那还真对不起肖翠兰。 想了想,她问:“不让我回家,我去案发现场自己调查线索总行吧?” 付靳锋停止转笔,“昨天你有大把的时间去案发现场,你为什么不去?” “我有杀人嫌疑在身,我要大半夜跑去命案现场找线索,让你们抓住,我还怎么脱身?是你傻还是我傻?”肖窈嗤笑。 她当着付靳锋的面提去命案现场,就是想告诉他,她真不是杀人凶手,不会来那个什么‘凶手会再次回到命案现场欣赏自己杰作’那一套。 徐正东拿着文件从审讯室开着的门口经过,听到这话,没忍住噗嗤笑出来,在门口探头笑道:“哟,付队,您老也有马失前蹄的时候啊。” 付靳锋昨晚特意让严队他们在石楼外面蹲人,他们连个鬼影都没蹲到,嫌疑人反倒按照他们假设的想法去查线索,这对破案率极高的付靳锋来说,何尝不是一种侮辱。 付靳锋黑了脸,啪得一声合上审讯本,“想去现场,可以,我陪你去。” “行啊,付公安愿意陪我一起洗刷冤屈,我求之不得呢。”肖窈像是没看到他的黑脸,慢悠悠地站起来,伸出自己带着银色手铐的双手,递到他面前,“您是人民的好公仆,总不能还没定罪,就给我一个平民百姓难堪吧,我要戴着这玩意儿出去,不出五分钟,老百姓的口水都能把我淹死。” 付靳锋的脸更黑了。 如此牙尖嘴利,让徐正东眼睛一亮,实在是他平时接触的女同志不多,分局就三个女公安,像高莉,随时板着一张脸,脾气火爆泼辣得像个男人,其他两个女公安话说也能噎死个人,街坊邻居父母介绍的女同志,一个个说话扭扭捏捏,羞羞答答,跟他对视一眼都能脸红得说不出话来,他完全对她们提不上兴趣。 眼前这个肖大芳,长相漂亮不说,不扭捏不做作,哪怕说话阴阳怪气,那声调也是嗲嗲柔柔的,身段还特别的好,胸前鼓鼓囊囊的。 徐正东就喜欢她这一款,看肖窈的眼神都有几分痴醉,情不自禁道:“付队,你要是忙,你忙你的事情去,我可以带嫌疑人,哦不,肖同志去案发现场。” 付靳锋瞥见徐正东的神色,皮笑肉不笑道:“我的案子,你横插一脚算什么事?滚回你的二组理资料去。” 没等徐正东反应过来,他拉着肖窈手铐中间,使劲将她拉到分局门口,从兜里掏出钥匙解开,语气很不好地说:“在这儿等着。” 肖窈被他拉得险些摔倒,踉踉跄跄跟着他出去以后,揉着被他拉疼的手腕,大声抱怨:“你那么蛮横拉我干嘛,一点都不怜香惜玉,我是嫌疑人,又不是十恶不赦的罪犯。” 很快她没了抱怨,因为付靳锋推着一辆二八大杠自行车走到分局门口,从包里掏出一个东西仍到她面前:“接着。” 肖窈眼疾手快地抓住那东西,低头一看,原来是一个用黄纸包住的比脸还大的肉包子。 感受到那包子还热乎乎的,她不敢置信地问:“给我的?” 第16章 付靳锋斜眼看她,“你跑一晚吃早饭了?” 像他这样没结婚的男同志,粮食关系都放在单位里,平章分局有单独的小食堂,他一日三餐基本都在食堂吃,偶尔办案的时候顺路打打牙祭。 他不缺钱票,每顿想吃多少就吃多少,往外拿个包子对他来说不是什么问题。 “......谢谢啊。”肖窈已经在国营饭点吃过面了,肚子不饿。心里十分惊奇,这年头的公安对嫌疑人都这么好的吗?居然舍得拿自己的口粮给嫌疑人吃。 要知道这年头的人口粮都是定量的,许多人连自己的肚子都填不饱,更别说分一口粮给别人了,分一口就代表自己要挨饿。 肖窈心里怪怪的,想拒绝,又怕眼前的人觉得她不知好歹,想了想,把包子揣进自己的衣兜里,跑到付靳锋面前道:“付公安,我来骑车吧,我看你黑眼圈很重,像是好几天没睡过好觉,你别一个精神恍惚,把我俩都带沟里摔着。” 第15章 雨衣杀人案15 车后座的男人要生了啊…… 付靳锋:...... 他黑眼圈重,好几天没睡过好觉是因为谁啊。 不过他确实精神不济,“你会骑自行车吗?” “会啊,怎么不会。”肖窈拍拍自行车后面的座位,示意付靳锋上车。 末世没有这种二八大杠车,自行车她却是会骑的,在末世各种路况破裂瘫痪,骑自行车是最好的出行方式,她空间里放了五十多辆品类不同的自行车供她换着骑。 “你一个农村来的姑娘会骑自行车?”付靳锋眼神犀利。 自行车在这个年代是奢侈品,一辆车最少要卖一百块钱左右,普通人要想买辆自行车,得节约缩食,存个两三年的钱才能买。 手里有了钱还不够,还需要一张自行车票,才能到商店去买自行车。 而自行车票是限量的,普通人家就算有钱也很难搞到,能弄到自行车票去买自行车的家庭,都不简单,需要大量的人脉去找那些单位工厂高级别、工龄高的职工,或者各种机关单位领导的人兑换购买。 至于这年代的乡下农村人,他们连基本生活都很难满足,别说存钱买自行车,要他们花大量的人脉精力去搞张自行车票买车,他们都不一定找得到门路。 可以说,在这个年代,绝大部分的农村人都不会骑自行车。 肖窈大概也想到了这个问题,直接搬出肖翠兰的丈夫:“我姑父是钢厂的老打铁工,他在钢厂的工龄都有二十几年了,他家买了一辆自行车,我从小每年寒暑假都会到我姑父家住上十天半月,每次我姑父骑车下班回家,我都会用他的车学学骑自行车。” 她这点倒没说谎,肖翠兰的丈夫人很老实,又很善良,对妻子十分尊重,也不嫌弃妻子那些乡下亲戚,不管肖翠兰有多少个侄子侄女到他家去玩多久,他都没什么怨言,也舍得把自行车给孩子们骑,不怕摔坏。 要知道这年头的自行车,可是列入嫁妆的三转一响,很多家庭把自行车看得跟宝贝似的,自家人都舍不得多骑一下,更别说借别人骑,拿给小孩子乱骑乱折腾了,肖翠兰夫妻俩对肖大芳是真当成自己女儿疼。 付靳锋调查过肖大芳的人际关系,知道她的姑父姑姑对她挺好,眼中的犀利渐渐褪去,长腿一抬,夸得一下坐在车后座上,懒洋洋地说:“走吧。” 竟然不怀疑她的车技? 肖窈狐疑得看他一眼,转头双手握住车把手,左脚踩着脚踏板,噔噔噔快速奔跑,在车子转动起来之时,右腿条件反射地往后一昂—— 付靳锋眼疾手快地往下低头,躲过她抬起来的纤细右腿,接着抬起头来,黑着脸,咬牙切齿道:“你这个女人,真的是得寸进尺!不知道从前面上车?” 让他一个大男人从她的胯-下——不,腿部低头,他很怀疑她是故意的! 肖窈右腿稳稳落在另一边的脚踏上,屁股坐在车座上,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后,车后座还坐了一个人高马大的付靳锋。 她一边使劲儿蹬车,一边不好意思地说:“对不住啊付公安,我忘记你坐在后面了,我的错我的错,下次我会注意点,从前面上车。” 顿了顿,又说:“前面的大杠太高了,我不好从前面抬脚跨过去,这才从后面抬脚,您大人有大量,不要跟我计较。” 二八大杠自行车十分高大,车子也重,很多个子偏矮小的男同志都不一定能驾驭得住,更别说体型偏瘦的女同志了。 肖窈也是头一回骑这种老款自行车,感觉新奇的同时,车子除了最开始骑得有些摇摇晃晃以后,之后一路风驰电挚,似一匹脱缰的野马,在各种坑坑洼洼道路不平的街道上快速骑动。 付靳锋个子一米八三,手长腿长,本来坐在车后座,两只大长腿迂着就很难受,肖窈骑车还骑得飞快,路再烂再坑坑洼洼,都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颠簸的付靳锋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差点把早上吃的早饭都吐了出来。 他一个大老爷们儿,又是公安,不好让肖窈减速停车,显得他怕了似的,更不能伸手拽住她的衣角,占她便宜,毕竟男女有别。 于是这两人,一个在前面不要命地飞快蹬腿骑车,一个在后面双脚迂靠在车轱辘旁,两只手拽着车座的边缘,像只腿长的大青蛙,生无可恋,任由劲风将他本就乱糟糟的鸡窝头,吹得更乱。 路边有人看到这样一闪而过的奇怪组合,忍不住搓了搓眼睛:“是我看错了吗?一个女的骑自行车骑得那么快?车后座的男人要生了啊?” 肖窈一路风驰电掣,从平章分局稍好点的路段,一路向着南郊行进,骑了大概大半个小时,在付靳锋指引下,钻进一条狭窄更加坑坑洼洼的土道,车子一路颠簸,好几次颠得差点把付靳锋摔下去,她也没有减速。 待日上三竿,金光色的阳光投映整个大地,肖窈钻进了一条羊肠小道,往里骑了没多久,终于停在一处小树林前。 石楼就在这片小树林背后,从那片已经干枯许多树木的树林间望过去,能看到废弃石楼那灰白垮塌的墙面房梁,在阳光底下散发出一种腐朽又飞舞的细菌光芒。 车子一停,付靳锋立即下车,脸色很不好地靠在一边的松树下喘气。 肖窈把车停好,瞧见他的脸色,开口问:“付公安,你喘什么气啊,是我骑车,又不是你骑车。” 付靳锋闭着眼睛狠狠喘两口气,将胸腔那想吐的感觉压下去,这才掀开眼皮,狭长的眼眸扫一眼肖窈,神色淡淡道:“真是小看你了,你打击报复的动作挺特别啊。” “付公安,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肖窈眨巴着一双大眼睛,一脸无辜,“您是公安,我一个农村姑娘,我怎么敢报复你。” 付靳锋高瘦的身躯隐匿在松树投映的阴影下,深邃如幽潭的眼眸闪着锐利的光芒,直勾勾地盯着肖窈。 在肖窈被他看得心里发毛时,他忽然低笑一声,声音依旧懒洋洋,“你胆子挺大啊,我这个人挺记仇,得罪我的人,通常没有好下场。” 肖窈挑眉:“那跟我有什么关系?” 付靳锋上前两步,凑到她面前,压低声音说:“你最好不是杀人凶手,也祈祷没有什么把柄被我抓住,否则,我会让你见识,什么叫生不如死。” 他的声音狂妄低哑,胡子拉碴的脸带着几分恶意的痞气,狭长的眼眸锐利无比,似能将她整个人看个彻底。 别的女人要面对付靳锋这种近乎压迫的态度,恐怕得吓哭,肖窈在末世什么牛鬼蛇神没见过,一脸无所谓道:“付公安,你别拿话来威胁我,我身正不怕影子斜,你拿对付犯人的那套说辞来诈我,没用。” 付靳锋眼尾上挑,也没多惊讶,神情有些玩味:“你还真是......特别。” 肖窈撞开他,直直往前走,“时候不早了,付公安,您还是干正事吧。” 她有大力异能,这存心一撞,哪怕付靳锋身手不错,也差点被她撞飞。 好在付靳锋下盘很稳,及时稳住身体,龇牙咧嘴地捂着被撞痛的肩膀,望着她离去的背影怀疑人生。 就她那纤纤瘦瘦,手脚瘦的跟鸡爪似的身形,哪来这么大的力气,差点把他一个大高个男人撞飞。 两人顺着树林边一条杂草丛生,不显眼的小路来到石楼前,这里发生命案以后就被平章分局的公安用绳子拉了起来,严禁任何外人靠近。 一到案发地,不用付靳锋开口,肖窈就先把石楼第一层的十几个房间看了一遍。 那些房间都是三十几个平方一间,墙上糊着的石灰早已脱落斑驳,许多家用具都腐朽破败了,处处都被灰尘蜘蛛网覆盖。 不过因为公安局的公安前来调查取证过,地面又有许多脚印和检查过的痕迹。 肖窈转了一圈,回头问跟在他身后默不作声的付靳锋:“付公安,那个李公安是在哪里看见红色鬼影的?” 第17章 付靳锋往对面的屋子指了指,“那天下雨,他站在我们所在的位置,看到对面有个红色影子,他拉着高公安一起追出去,没看到任何人。” 肖窈顺着他指得方向,从走廊绕了过去,四处看了看。 李沐看到红色影子的地方,跟她走过来的地方一模一样,地面是破旧长满青苔的青石地板,走廊上端是古朴的木质房檐结构,房檐下挂着好几个早已褪色成白皮,只剩下零星灯笼结构的竹架子,随着微风摇摇晃晃,其他没有什么特别的。 肖窈仰头看了一会儿,秀眉微拧,总觉得那些快散架的灯笼就这么挂在屋檐下,有种说不出来的怪异。 她没想出个所以然,看见付靳锋往红色影子出现地所在的那个房间走进去,她也跟着走进去。 房间里面的格局,跟其他其他房间都差不多,不同的是,其他的房间从屋里破败的用具,可以看出之前是书房、茶房、客房之类的房间,这间房间却在里面修建了一个里屋,一个恭房,地上散落着零星几个破旧的木齿梳、绢花、绣花鞋等东西,看起来这应该是一个女人住的房间。 付靳锋道:“这是石楼闹鬼的房间,据当地村民所说,二十多年前,这家石楼的地主不顾原配反对,坚持娶十一姨太,娶过来的那天晚上,新娘,也就是十一姨太穿着红色喜服上吊了,那地主看到那一幕活活被吓死,之后地主的其他妻儿办了丧事,一家人都搬离了这座石楼。” 第16章 雨夜杀人案16 ,, 肖窈从不信鬼神,在她看来,所谓的鬼神一说,不是装神弄鬼,就是人们心里有鬼,欲盖弥彰。 她哦了一声,表情没有什么意外,转头向着另一个方向的石阶楼梯上二楼去。 付靳锋眉头微拧,普通人,尤其是女同志,听到闹鬼的传言,来到闹鬼的地方,多多少少都会露出害怕的表情。 肖大芳的表情镇定过了头,如果不是心大,就是…… 肖窈不管他在想什么,大步往石阶上爬。 石阶普普通通,两边的灰白墙壁脱落斑驳,地面全是灰土,上面有许多脚印,肖窈不用想,那些脚印都是前来办案的公安脚印。 她很快走到二楼,顺着付靳锋的指引,直接略过楼梯走廊旁边的十几个房间,径直走到走廊尽头石楼垮塌断裂处旁的一个房间,推开半遮半掩的木门。 白天的石楼十分安静,这间屋子没有窗帘,两扇较大的玻璃窗户早已摇摇欲坠,肖窈一推门,一阵劲风从一扇没有玻璃的木框窗户吹进来,木框随之拍打在墙面上,发出嘎吱嘎吱晃荡的声音。 周围除了风声,安静得只剩下肖窈、付靳锋两人的呼吸声。 石楼旁边明明有一处小树林,却没一点鸟叫声,阳光通透的房间,无端让人感觉森冷。 肖窈走进房间四处查看。 屋里绝大部分的东西还维持着原样,屋里原本摆着的桌子椅子书桌梳妆台什么的,全都在打斗之间摔砸成一块块的木屑木块,门口则用粉笔画了一个人形和圆圈,代表着死者的尸体,以及他身边流淌的血迹。 粉笔周围有用的东西早被公安收走了,肖窈看了一圈,目光停在房间右侧,一处造型精致,处处是精刻雕花,挂满蜘蛛网的架子床后,“付公安,案发当天,你是在那个架子床后发现我的吗?当时我处于什么状态?” 付靳锋:“你半靠坐在床尾靠墙角的位置,脑袋被砸一个硬币大小的窟窿,左边脸流着血,双目紧闭,处于半昏迷状态,但你眼皮下的眼珠子不停地动着,脸色惨白,处于半昏迷又快苏醒的状态。” 肖窈点点头,抬脚走过去,蹲下身体,坐在那个角落位置,闭上眼睛,学着案发当天的动作微微侧着脑袋问付靳锋:“是这样吗?” “是。” 肖窈猛地睁开眼睛,漆黑漂亮的眼眸里闪着锐利的光芒,“付公安发现我的时候,我处于半昏迷状态,眼皮子下的眼珠子却不停地在动,你不觉得奇怪吗?” “哪里奇怪?”付靳锋示意她接着说。 “正常人昏迷过去,脑子里是没意识的,眼皮只会正常动,而我受到重创,按理来说,我该两眼翻白直接昏迷不省人事,你却说我眼珠子不停地动,这种情况下,要么是我眼部有疾病,眼皮不受控制乱动,要么是我情绪过于焦虑紧张造成眼皮乱动,要么是我吃喝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比如喝了下有某种迷-药成分的茶水,还没彻底晕过去,挣扎着想让自己清醒,才会造成那种状态......” 肖窈从角落里站起来,看着周围乱糟糟的环境道:“我倾向于后者。” “你为什么这么断定你被下了药?”付靳锋问。 “第一,我要是真凶,我杀了崔天路,我第一时间就会逃跑,没必要搞这些多余的动作,等着公安来抓我。我逃到边界,花点钱逃往苏国吃大列巴不香吗?我为什么要留在这里自讨苦吃。第二,付公安你作为榕市平章分局刻破案率极高的公安,案发当晚,你和你的同事第一时间来到了现场,以你的办案经验和敏锐的观察力,哪怕我当时昏迷,我不信你没看出一些端倪。我要真是凶手,我醒来的当天,你就该以杀人罪,将我抓捕去公安局审问,而不是让你的同事守着我,来个放长线钓大鱼。” 付靳锋狭长的眼眸定定看着她,眼里隐约透着一点笑意:“那么如你所说,什么人会给你下药,还特意把你弄到命案现场?” 竟然不否认,肖窈皱了皱眉头,咬牙切齿道:“什么人陷害我重要吗,付公安你办案的手法果然如传闻说的那样,不按套路,不择手段,你明明知道我不是凶手,却故意混淆众人视听,企图迷惑真正的凶手,让他以为自己安全了,渐渐露出自己的马脚,好让你们抓住。你丝毫不顾我的死活,我刚才骑车怎么没把你摔死!” 付靳锋长眉一扬:“原来你刚才骑车骑那么快,是故意的。” “我就是故意的怎么着,谁让你不把我这个受害者当人看!” 肖窈指着敞开的木门道:“这里的门和窗户年久失修十分破烂,没有门锁,谁都能进入这里,地上和屋里其他地方三天不清扫就会积一层薄灰,时间越久,积累的越厚。屋里其他地方灰尘都很厚,唯独打斗过的地方,以及门口和我当时所在的位置灰尘明显比其他地方少很多,这说明有人刻意清扫过痕迹。要想做到彻底清扫掉一个人的痕迹,不仅要有强大的心理素质和耐心耐力,还需要一定的文化知识和反侦察能力,才能做到以上三点,这说明这个杀人凶手身份不简单!付公安,你在案发当晚就已经怀疑真凶另有其人,这些天利用报社和受害者家属对我这个‘杀人凶手’肆意抹黑的空挡,暗地里没少调查真凶吧,我就想问问你,有眉目了吗?” 事到如今,付靳锋也不再瞒她,实在是这个女人相当聪明。 “的确,案发当晚,这间屋里除了血腥味,我还闻到你身上有一股淡淡的药味,我的嗅觉比普通人灵敏,一闻就知道你被人下了迷、药。根据凶手身上的痕迹来看,杀他的人很有可能是两人以上合谋下手,法医检查,死者肚子上的伤口被人刺了七刀,没把他刺死,这才转刺他的心脏,一击毙命。 根据现场痕迹推断来看,刺他肚子的是个女人,他当时穿着两件衣服,外套带薄棉,瘦弱一点的女人无法直接将他刺死,法医猜测两人打斗之时,另一个人拿着刀,直接用力刺入他的心脏,将他彻底杀死。而刺他的凶器,就是死者自己带出来的剔骨刀。 凶手很聪明,他们将死者杀死后,没有急着离开,而是找了一些工具,将你放到架子床尾的角落,清理完他们认为可能留下来的一切痕迹,在我们公安来现场之前离开。” “所以这是提前预谋的谋杀案?”肖窈有些惊讶:“那为什么要迷晕我,拉我做替死鬼,李公安那晚看到的红色鬼影又是什么?” 付靳锋踏进房间,走到粉笔画的尸体圈旁,“那晚我们平章分局街道报案,我们三人冒雨到了现场,死者身下的血迹还没干,李沐在楼下听到脚步声,看到红色的影子,跟高莉追出去没看到人影。我怀疑是凶手刚清理完痕迹,还没来得及逃走,看到我们过来,以为死者还有帮手,躲在暗处观察我们,准备寻找机会下手,后来发现我们是公安,被李沐发现之后直接逃走。” “那晚下着大雨,纵然李公安发现了他们,凶手对这石楼和附近的村落十分熟悉,他们要躲藏逃走很容易,因为大雨可以冲刷掉他们的足迹,他们也不担心公安会找到他们......”肖窈接话,喃喃自语,“凶手很有可能是这个村落的人,就算不是,也跟这个村落的人有关联。” 肖窈看向付靳锋:“你们公安查到了可疑的人了吗?” “事关案件重要信息,恕我无法对外人奉告。”付靳锋抬起下巴,朝窗外远处错落有致的村落房屋昂了一下,“不过你可以到村里去走走。” 第18章 这是暗示她自己去村里找线索? 去就去! 肖窈抬脚往楼下走,顺着石楼外的小道往村子走去。 付靳锋跟在她身后,经过路边一处草丛时,扯一根狗尾巴叼在嘴里,双手插进裤兜里,顶着一头长至肩膀的鸡窝头,跟个泼皮无赖一样晃悠悠地走在她身后。 石楼附近的村子名叫曹家村,村里大约有一百来户人家,绝大部分人家都姓曹,建国前都是石楼那个曹姓地主的佃农,以租赁地主田地耕作为生。 曹地主在战乱时期给我军提供了不少钱粮物资,还在打地主期间主动把家里绝大部分的田地分发给村里的佃农,家里的商行、房产全都上交给国家,这才免去被斗,免收资产,只留石楼那处别院,少部分田地在村里过活。 不过建国以后没多久,那个七十多岁的地主被新娶的姨太太给吓死,他的家人死的死,散的散,留下一个闹鬼的传闻。 曹家村绝大部分土地都是平原地,村里的房屋沿着小溪四处修建,基本都以石屋、土屋为主,偶尔有一两间青砖瓦房,那也是村干部之类住着。 这会儿约莫十点左右,村里人都在地里劳作。 肖窈长了一张人畜无害的小白花脸,见到一个人就笑着喊叔叔婶婶爷爷奶奶,一阵嘘寒问暖以后,这才拐着弯儿寻问村里人发生的命案。 第17章 雨夜杀人案17 郭武 村民们这些日子以来,一直被平章分局的公安以及各路报社记者各种盘问,心里早不耐烦回答问题。 不过肖窈长得很漂亮,看着挺眼生,问话的时候还会帮着村里人插秧、拔草什么的,村里人还以为她是报社新来的记者,倒也不介意跟她说说。 “你说那个闹鬼的石楼啊,嗐,那石楼本就死过人,当时闹得可大了,还有人敢往那个石楼跑,那是存粹找死啊!” “我听说是新娘吊死了,新郎吓死了,怎么会闹得很大?” “那是外人的说法,实际那个新娘子是被迫嫁人,被迫上吊的,她本来有个相好的,那男人一穷二白,她爸妈看不上,非要她嫁给那已经是老头子的曹地主,新娘子执拗不过她父母,含泪出嫁。没想到那天晚上她的相好偷偷潜进了地主家,想带着她一起逃跑私奔,结果被曹地主发现了,两人扭打起来,她相好失手打死了曹地主,被曹地主的家人发现,一群人围着他,把他往死里打。新娘子苦苦磕头哭求他们放过她相好,他们都不停手,最后她的相好被活活打死,新娘子含恨吊死在她的新房里,舌头拉得老长,眼睛睁得老大,临死前诅咒石楼里的所有人不得好死!” “那后来呢?”肖窈来了兴致,拔草的速度更快了,“曹地主家的其他人都去哪了?新娘子是哪的人,她父母后不后悔嫁她出去?” 跟她说话的大姐看她这么勤快,更乐意跟她说说闲话了,“新娘子就是我们村儿的人,她父母怎么可能后悔,当年她们可收了不少曹地主的钱,不顾他们女儿的死活非要嫁去曹地主家,他们女儿死后,他们没有半点伤心,转头就给他们宝贝儿子修了新房,娶了媳妇儿,日子过得不知道有多好呢。至于那个曹地主的家人......” 她说到这里,左顾右盼四处看了看,压低嗓音说:“外人都说曹地主的家人搬走了,实际是新娘子死后石楼就闹鬼,在新娘头七的时候,曹地主一家除了当家的曹大太太和她小孙子,其他人全死在了石楼里,满地都是尸体和血,看着可吓人了,当时负责查案的探长不准我们村里人乱说,这事儿也不知怎么地没传出去,反正石楼那地儿邪乎的很。” 肖窈眼中精光一闪,新娘子头七之时曹家人全都死了,如果是真的,那绝对是灭门惨案,这么大的案子居然被压了下来,很不合常理。 她正想问曹家大太太所踪之时,大姐的男人走过来,吼她两句别废话赶紧干活儿,一会儿大队长看见她偷懒要扣工分,大姐就止了话头,去另一边干活去了。 肖窈在她身边又转悠了一会儿,大姐死活不肯再提石楼的事儿,她只能往村里其他地方走,顺路打听案发当晚的事情。 绝大部分的村里人都说那晚下得雨太大,石楼有什么动静,他们也听不见。 偶尔有几个有别的话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直到肖窈经过一处破烂墙裂的土屋子时,看到门口有个四五岁左右,瘦骨嶙峋的小男孩儿在玩泥巴,肖窈把揣进兜里的包子递给那小男孩儿问:“小孩儿,你家大人在吗?” 那小男孩又黑又瘦,胳膊大腿都瘦的跟竹竿似的,肚子却挺大,一看就是这年代饥饿过度,缺吃少穿,缺乏营养长成这副模样。 男孩儿估计很久没吃过饱饭,拿到包子连油纸都不剥开,就这么抱着拼命的啃。 肖窈吓一跳,连忙阻止他:“小孩儿,外面的油纸不能吃,你把油纸吐出来。” 小男孩饿极了眼,看她伸手,以为她要抢吃的,下意识地想咬她的手。 旁边的付靳锋眼疾手快地拉肖窈一把,她的手才没被那孩子咬到。 这时候土屋里的大人估计听到了动静,一个衣衫褴褛,身形高大,长相粗犷的男人从屋里走了出来,看到屋外狼吞虎咽的孩子,还有他身边的肖窈两人,眼神戒备地问:“你们找谁?” “你好,我是人民日报新来的记者,关于三月三日那场命案,我想做些采访。”肖窈撒起谎来一点也不脸红。 男人皱眉,下意识要拒绝,肖窈指着跑到男人身后,连油纸一起吞得小男孩道:“我看这孩子像是饿得不轻,就把我的包子给他吃,他连油纸都不撕,就这么囫囵一起嚼,你看要不要让他把油纸吐出来,那纸吃进肚子里不太好。” 男人这才放下戒心,回头拍小男孩的头一下,“小杂、种,把纸吐出来。” 那小男孩压根不理他,转头一溜烟跑屋里去了。 肖窈一言难尽,这什么父亲,怎么能称呼自己的孩子为小杂种? 大概是看出她在想什么,男人说:“他不是我的孩子,他妈被一个坏人糟蹋后疯了,生下了他,是我把捡回来当猫猫狗狗养。” 肖窈:??? 真的假的? 男人又道:“你想问石楼命案的事?” 肖窈点点头:“那天晚上,你看到或听到什么了吗?” 男人摇头:“没有,石楼一直在闹鬼,我们村的人平时都远离那石楼,也不准孩子们去那儿玩。” “我听说命案发生的第二天,你们村很多人都去石楼看了热闹,你认识死者吗?另外,你们村最近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人物,比如行迹鬼祟,又或者受过伤的人。” 男人下意识地把左手往后背一藏,“没有,我们村儿没有外人来过,村里的人也很老实本分,没有行迹可疑之人,命案发生的第二天我在地里干活,哪有时间去看热闹。” 他说到这里,神色有些不耐烦道:“记者同志,你没事还是去问别人吧,我还要干活,一会儿大队长该扣我工分了。” 他说完也不看肖窈两人,从屋檐下拿起一个空的竹背篓,背在背上往村东方向走了。 肖窈盯着他一瘸一拐离去的背影,转头看向同样盯着男人背影的付靳锋道:“他手受伤了,跟命案有关吗?你们公安有没有调查过他?” “查过,没有直接证据证明他跟命案有关。”付靳锋嚼着嘴里的狗尾巴草道。 “那你跟着我有什么用,一问三不知。”肖窈白他一眼,继续挨家挨户寻找有人的人家询问相关事宜。 这一问才知道,刚才那个男人叫郭武,他父母是战乱时期逃难来曹家村的,因此他不姓曹。 他十几岁的时候,他父母都病死了,大他三岁的姐姐把他拉扯大,大约五年前,他姐姐在榕市一家罐头厂上班,有天晚上下班下得晚,回家的路上被人qj了,当时报案到南区派出所,由于她所走的路线黑灯瞎火,当时被人勒着脖子弄晕了过去,没看清人,这案子查了很久都没找到施暴者。 没过多久,郭武的姐姐就疯了,还怀孕了,消失了好几个月,郭武到派出所报案,让公安帮他找失踪的姐姐,公安一直没找到。 结果没过两个月,郭武在曹家村后的小山里看到他姐姐倒在一个山洞旁,旁边有个刚出生不久的小婴儿一直嗷嗷哭,他姐姐难产生下那个孩子,只剩下最后一口气,看到他来了,跟他说了两句话就没了。 再后来郭武把他姐姐埋了,把孩子抱回了他家,只不过他对那孩子并不好,经常打骂苛待那孩子,不给孩子吃饭。 村里人说:“郭武脾气挺好的,只是对那孩子百般折磨,谁让那孩子的父亲是个畜生,糟蹋了郭武的姐姐,那孩子又害死了郭武的姐姐,说是他仇人都不为过。要换做是我,别说养那小杂种了,那小杂种刚出生那会儿,我就得把他溺死在粪桶里。” 到这里,肖窈就觉得这个郭武挺不对劲了,郭武的姐姐曾经被人嘞着脖子晕了过去被qj,崔天路死之前曾经遭受过裸绞,却没成功,没把崔天路绞晕,郭武左手臂有一处明显的挫伤,这二者没有关联,说出去鬼都不信。 第19章 只不过身边的付靳锋一直不吭声,她也不好说什么,看付靳锋的神情,他们公安应该在前几天就审问过郭武了。 接下来她又到村长家里去,村长的回答跟村里人没有什么两样,唯一不同的是,他说:“你问我们村儿有文化的人啊?我们村儿有文化的可多了,初高中文化以上的年轻人,这些年就有好几十个,这些人不是在省里的大厂上班,就是在机关单位工作,噢对了,咱们榕市市长夫人家里的保姆就有文化,还是咱们村儿的人。 那大姐年轻的时候读过书,认识字,周夫人对她很信任,每个月都给她四十多块钱的工资,比普通工人的工资都高呢,每回回咱们村儿买不少东西,看起来可威风了,很多人都变着法儿给她钱票,想让她走周夫人后门,向周市长通融通融,办一些事。 不过咱们周市长刚正不阿,从不干那种违法乱纪的事情,那王大姐也不是那种乱收东西办事的人儿,每回回咱们村里,婉拒各种送礼的人,只会给小孩儿糖吃呢。” 肖窈猛地想起在国营饭店吃面之时,看到的那一幕,她记得那个长相清癯的周市长称呼那个保姆叫王妈吧? 她竟然是曹家村人。 当时她嚣张跋扈的样子,那可看不出来是读过书的人啊! 肖窈总觉得自己有什么事情没抓住,没想明白。 第18章 雨夜杀人案18 曹母 村民们对案发那晚的事情,口径出奇的一致,皆是那晚雨太大,他们早睡着了,没听到什么动静。 不过报案人还是详细跟肖窈描述了那晚的情形,报案人是曹家村人,晚上十二点接夜班,他没有自行车,徒步到厂里去上班要一个多小时,一般他都会提前半个小时走,以免路上被什么事情耽搁迟到了,被厂里记过,丢掉工作。 案发当晚,报案人还是像往常一样晚上十点半就出门,由于当时下着大雨,村道的土路泥泞难走,他披着蓑衣戴着蓑帽,经过距离石楼大约两百多米的土道时,隔很远听到有人在石楼里吵架,听声音有男有女。 他起初还以为闹鬼,因为石楼黑灯瞎火的,石楼曹家灭门惨案是整个曹家村的人都知道,他平时经过石楼附近的路段,都得加快速度离开,以免被女鬼缠上。 他那时候也的确打算快走,但那些吵架的声音很快变成了有人喊救命的声音,那声音太过凄厉,他听着瘆得慌,腿脚麻利的跑了,但越跑越觉得不对劲,想了想跑去南郊最近的平章公安分局进行报案。 公安经过调查,报案人没有任何杀人嫌疑,不存在什么‘很多案件报案人就是凶手’的可能,报案人发现石楼不对劲进行报案,存粹是责任心。 报案人上完夜班后,白天下班都会在家里补觉,他也认出了站在肖窈身后面的付靳锋,知道他是公安,这才把自己知道的,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肖窈低头思考,报案人十点半听见石楼动静,崔天路在那个点出现在石楼,他人是清醒的,并且和人发生了冲突,吵起架,最后发展成动手,对方要了他的命。 崔天路能跟人吵架,证明他是认识对方的,先不管对方是谁,肖大芳当时在哪呢? 肖窈身穿到命案现场,身上却有迷、药的味道,这不符合常理啊,难道她的出现,真替代了肖大芳这个人的存在? 肖窈又问起关于那个闹鬼传闻的事情,这回报案人说话支支吾吾的,只跟她说了那个死去新娘娘家人的房子在哪,让她自己去问问。 肖窈根据报案人的指引,来到曹家村靠溪边,一处修建得较为气派的青砖瓦房前,敲响院门。 打开院门的是曹青青母亲,也就是二十多年上吊死的那个新娘母亲,一个年纪快六十的老妇人。 她头发花白,穿着一件蓝色老布罩衣,袖口折到胳膊肘处,露出两条干瘦的胳膊,看到两个生面孔,没好气地说:“石楼那边杀人的事情我不知道,不要来问我!” 她作势要关上门,肖窈伸手一把抵住她的院门道:“你怎么会不知道,你的女儿可是吊死在石楼,化成厉鬼,魂魄一直在石楼里飘,害死曹家人不够,隔了二十多年,又害死另一个人。” 曹母手一抖,睁着一双吊睛眼,凶神恶煞道:“什么鬼不鬼的,她都已经死了那么多年了,早就变成一堆白骨了,她要怎么害人?!你们这些公安记者别张口乱说,吓唬我一个老婆子!” “你要心里没鬼,为什么要在大门口贴黄纸?”肖窈伸手指着她院门正上门贴着得一张黄纸,那黄纸不仅是崭新新贴上去的,黄纸上面还挂了一个铜镜,这明显就是为了防止鬼魂入侵的。 “那是,那是......”曹母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 肖窈皮笑肉不笑道:“曹大娘,一切封建迷信都是纸老虎,您在自家门口贴黄纸,挂铜镜,要有心人把你们一家举报了,你们一家人都吃不了兜着走。” 曹母脸色一变,下意识地想去撕黄符,又像是在顾虑什么,最终没有撕下来,挎着一张脸道:“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肖窈笑了笑,“我就想了解一些当年曹家惨案的事情。” 背景板一样的付靳锋适时从兜里掏出一个工作证,在曹母面前晃了一下,“公安办案,老实配合。” “有什么好了解的,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曹母不情不愿地打开院门,让肖窈两人进院里说话。 肖窈四处看一眼,发现院子挺大,收拾的干干净净,屋里静悄悄的一片,像没什么人在。 “曹大娘,你家里就你一个人啊?你儿子儿媳他们呢?”肖窈不顾曹母的脸色,自顾自地坐在院子中放的一个矮凳上问。 “家里就我一个人,我家老头前些年病死了,儿媳也在前几年跟我儿子闹离婚,把三个孩子都带走了,我儿子前些天上山放牛的时候牛疯了,把他撞得一身伤,现在还在市里的医院里躺着。”曹母再不待见肖窈两人,还是给站着的付靳锋端了一根凳子出来,让他坐。 肖窈倒没想到这个吸女儿血的一家人竟然过这么惨,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倒是付靳锋开口问:“你儿子伤得怎么样,伤在哪了?什么时候住院的?” 他目光锐利,问话的时候面无表情,明明没穿公安制服,整个人胡子拉碴,头发乱成鸡窝不修边幅,可他一开口,气场极大,十分有压迫感。 曹母面对他,心里有些发憷,磕磕巴巴地说:“他被牛撞飞了,肚子手脚都受了伤,在医院里住了快一个星期了。” “住在哪家医院?” “市第一人民医院。” 这么巧?肖窈有些诧异,曹庆竟然跟她住在同一个医院。 付靳锋意味深长地说:“住第一人民医院,看起来伤得不轻啊,那头疯牛没被处置?” “没,那头牛是村里的壮劳力牛,平时也不发疯,前段时间春耕累狠了,正好我儿子去放牛,它不知道抽什么风,冲我儿子发脾气。”曹母不敢直视他的眼睛,低着头说话。 付靳锋嗯了一声,没再说话。 肖窈狐疑的看他一眼,很清楚他不会无缘无故问这些话,她也没在这件事上多问,转头说:“大娘,您对当年曹家灭门的事情,记得多少?”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当她问完这句话以后,曹母身形明显一抖,接着沉默了许久,这才说:“不记得了。” 肖窈又说:“我问过你们村儿的人,他们都说您的女儿当初有相好的对象,只是那人一穷二白,您不愿意让您女儿嫁过去,收了曹地主丰厚的嫁妆,执意把您女儿嫁给那老地主做小,这才造成了曹家灭门的惨案。而事后,您又拿您女儿的卖身钱给您儿子娶了媳妇,修建起新房,日子该是过得逍逍遥遥,怎么现在落到如此凄惨的地步?” 几乎到了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的地步。 曹母不服气道:“我又没做错,跟她相好的王勇家里穷得叮当响,他家住着烂茅草屋不说,他父母都是病痨鬼,家里欠一屁股外债,她嫁过去能有什么好日子过!曹地主愿意给一百块钱票,五十两白银,她嫁进去就吃香的喝辣的,她还有什么不满足的?非要跟她那个相好私奔,还穿着红衣上吊诅咒曹家人,搞得曹家人都死光了!如今隔了快二十一年又出来作妖,我家落到如今的地步,就是她害得,她就是一个扫把星!” 这大概就是这个时代的女性悲哀,许多女性的父母都重男轻女,为了所谓的耀祖,她们的父母常常视她们为货物商品‘嫁’出去,只为给耀祖们赚娶媳妇的钱,完全不顾她们的死活。 肖窈内心没有什么波动,因为这种情况在这个年代很普遍,哪怕她指责曹母,也改变不了曹母根深蒂固的思想。 她懒得跟曹母废话,直接问:“那个王勇的家人呢,王勇死后,他们就没一点反应?” 曹母气哼哼地说:“能有什么反应,他们跑去报案,当时的曹家人收买了警探,把那个案子压了下来,后来没过几天,在青青头七的那天晚上,除了带着小孙子回娘家报丧的大太太两祖孙没死,曹地主家里其他人都死了,曹大太太在那之后也失踪了,王家人想报仇都没地儿去报!王勇的父母就他这一个独儿子,他死后没隔几年,他父母陆续气死,王勇还有两个姐姐,一个嫁到省外去了,另一个没嫁,运气很好的给周市长的夫人身边当保姆去了。” 第20章 又是那个姓王的保姆,连续从好几个人的嘴里听到这个人的名字,肖窈直觉,事情不会那么凑巧。 付靳锋看她陷入沉思,眼神冷冷地盯着曹母问:“你女儿死的时候,你儿子多大?他们俩感情如何?” “我儿子那个时候已经是十八岁的大小伙儿,他姐跟他是双胞胎,他俩感情很好。” 竟然是双胞胎,肖窈吃惊。 付靳锋继续问:“既然他们姐弟感情很好,那你儿子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他姐被你们嫁入火坑?” “......那个时候他不知道她姐要嫁给曹地主,他跟他爸去我娘家那边帮忙干活去了。”曹母有些别扭的说。 明白了,感情这夫妻俩是背着曹庆的弟弟,把曹青青嫁给了曹地主。 第19章 雨夜杀人案19 闹腾 从曹母家出来,肖窈的脸色不大好看。 疑点太多,即便她心中已经有了猜测,也很难找到实际证据。 她看向付靳锋,这人停在村子土道上的三岔路口,望向围绕整个曹家村的小溪,那里有好几个穿着白色制服的公安,正站在溪流边的草丛了扒拉着什么。 “付公安,他们在找什么?”肖窈问。 付靳锋烟瘾上来了,想抽烟,又想起身边的女人好像不喜欢闻到烟味,他烦躁地捋了捋乱成鸡窝头的头发道:“一个人杀了人,要想彻底抹去痕迹可不容易。” 肖窈一点就通:“你们怀疑凶手就是曹家村的人,或者跟曹家村有关,那天晚上下着大雨,纵然雨水冲刷了凶手的足迹和身上的血迹,但总会留下蛛丝马迹,比如带血的衣服鞋袜什么的。你们那晚出警的速度很快,想必在看到现场以后,其他公安也以最快的速度调查了整个曹家村,凶手要想清理带血的衣物或者就地掩埋其他凶器,一定会被你们怀疑,所以凶手最好的办法就是把那些可能成为物证的东西藏起来。他既不能放在家里,又要不被你们找到,能藏东西的,只有村里那条小溪,最能‘毁尸灭迹’......” 付靳锋笑了起来:“肖同志,你不是杀人凶手真是可惜了。” 这么聪明的杀人犯,追查起来一定有意思。 肖窈:...... 你能不能收起你那bt的笑容,看得人怪膈应的。 她又道:“付公安,崔天路的死跟石楼的惨案有关系吧,你也不会无缘无故默许我去问那些跟石楼惨案有关之人的问题,凶手为什么杀崔天路,崔天路不是曹家村人啊,我记得他父母都是市里面的人。” “想知道真相啊?”付靳锋笑得格外灿烂,“帮我们平章分局一个忙,答案很快就会揭晓。” 肖窈:...... 一个公安满心满眼的算计,真是——有趣! 下午,人民日报登了一份大字报,内容为:“本市废弃石楼凶杀案疑凶,于上午十点左右,企图在平章分局公安同志们的眼皮底下逃脱……最终公安同志将其抓捕,疑凶坚称自己失忆,不记得案发当天细节,还称自己头部受创,需要继续住院,对此负责此案的平章分局刑侦科副队长付公安表示.......” 在信息闭塞,没有网络手机电脑传递信息的六零年代,人们想知道外界的信息,只能通过广播、报纸、书信等方式,才能知道自己想要的信息。 废弃石楼杀人案,本就是榕市人们茶余饭后的热门话题,距离案发时间已经过去一个多星期,疑凶还没被定罪,大家都在东猜西想那些公安到底缺乏什么证据对疑凶定罪,这下报纸一出,还是负责此案的平章分局公安首次在报纸上发声,加上榕市大街小巷的喇叭都在广播这件事,不出半天,疑凶逃跑未遂,她是否真失忆,再一次成为人们口中的热谈。 市第一人民医院里,肖窈穿着‘病号服’,身后站着两个年轻的公安,手上带着银手铐,慢吞吞地行走在住院部一楼大厅中。 这会儿是下午五点左右,正是家属们准备去住院部后面食堂,给病人打饭的高峰期。 虽然报纸上没有石楼疑凶的照片,但有一个疑凶模拟画像,再加上石楼案闹得沸沸扬扬,人们看着肖窈那张眼熟的面庞,那亮着银光的手铐,很难不猜到她是谁。 一时之间人们对着肖窈指指点点,议论纷纷,有那正义感爆棚,为死者抱不平的人,还冲到肖窈面前质问她为什么杀人,都被两个公安义正严词地拦住。 肖窈像听不见那些人的议论,如行尸走肉一般,慢悠悠地从大厅走向食堂后门。 突然,一道身形从住院部大门口冲了进来,以极快的速度挤开人群冲到她的面前,一巴掌狠狠往她脸上扇,还伸手去掐她的喉咙,嘴里大声哭嚎着:“你这个杀人凶手,你个贱女人!你杀了我儿子,你还在这里装疯卖傻,我杀了你!杀了你!” 长年在末世生存的经验,让肖窈的听觉和反应能力都超于常人,她反应迅速地侧身躲过那人扇过来的巴掌,同时往后退两步,站在比她高一个头的高莉身后,一双眼睛冷冷看着来人道:“你是谁?你打我干什么?” 她面前站着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模样普通,皮肤偏黑,身形比周围的人圆润,两条眉毛竖成一个八字,面相看起来十分凶恶。 “你问我是谁?你这个贱女人,你害死了我儿子,你不知道我是谁?!公安都看见你杀了我儿子,你还装疯卖傻!”中年女人见她躲开了自己的攻势,气得眼睛都红了,不管不顾地又冲过去要打她。 高莉拦住她,面色严肃道:“田同志,您儿子的事情我们很遗憾,但案情目前没有明了,肖同志只是疑凶,没有直接证据证明是她杀了您儿子,请您冷静!您要动手打人,按照法律,您要负刑事责任,我们公安有权将您抓捕,依法处置。” 此言一出,田金花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一屁股坐在地上,双手拍打着自己的大腿,大声哭嚎:“天啊!有没有天理啊!明明这个姓肖的娼/妇勾引我儿子,害了我儿子的性命,你们公安还抓了个现行,现在她装疯卖傻,你们说没证据,不抓她坐牢,不把她枪毙,不给我儿子公道,你们这些公安到底是为谁服务啊!” 这种场景自然吸引了周围人的目光,大厅里好几百号病人家属都围了过来,对着几人指指点点:“这是崔天路的母亲吧?可怜见的,白发人送黑发人,杀她儿子的凶手就在她面前,公安却不给凶手定罪,不还她儿子一个公道,这凶手究竟是什么背景来头,竟然能让公安如此包庇。” “可不是,报纸上都说了,发生命案的那天晚上,平章分局的公安接到报警立马就去了命案现场,在现场看到了凶手,没看到其他人,凶手又跟死者是暗通曲款的关系,说不是这个女人杀的,谁信呐。” “我们不信有什么用,这女人可聪明着呢,一直借着脑袋上的伤装失忆,我看她脑袋伤的伤,根本就是她故意砸自己的。” ...... 人们群情愤涌,各个激动得发表着自己意见,甚至一窝蜂要抓肖窈去省公安总局,要求总警监给受害者家属一个公道。 另一名男性公安见势不妙,在肖窈耳边低声道:“肖同志,别在楼下晃了,你还是先回病房,让高同志给你打饭吧。” 为了抓住躲在暗处的真凶,也为了逼真凶露出破绽,肖窈同意了付靳锋以身为饵的提议,让报纸报道了一篇假报道,隐晦地告诉凶手,‘她’没失忆,她还知道命案细节。 同时她也在医院里高调活动,就为了引蛇出洞。 现在蛇没引出来,倒把麻烦引出来了。 肖窈叹气,准备撤退前,忽然凑到地上那撒泼打滚的中年妇女面前,用两人才听得到的声音说:“大婶,别装了,你看看你红光满面,头发梳得整整齐齐,衣裳干净,精神十足的样子,哪像是失去一个儿子该有的双眼红肿,精神萎靡,头发衣服乱七八糟的伤心模样,崔天路真的是你亲儿子吗?你来找我闹,是为了崔天路,还是为了钱?” 田金花瞳孔一缩,身体一僵,一脸不可思议地看向她。 她知道了什么? 肖窈很满意她的表情,伸手指了指自己额头上敷着的纱布,轻声道:“我要是你,与其在这里闹,不如好好想想怎么捞个好处。人死如灯灭,你再怎么虚情假意的哭嚎,他也听不到。” 田金花额头直冒冷汗,心头发虚,想说什么,众目睽睽之下,她什么都说不出来,一时僵在那里。 肖窈也不看她,径直站起身往住院部楼上走。 周围看热闹的人见田金花突然安静下来,都不明所以,有那想阻拦肖窈离开的人,高莉一个严厉的眼神甩过去,那些人感受到她的低气压,蠢蠢欲动的心思都压了下来。 在这个年代,每一个女公安的格斗技术不比男公安差,甚至比他们更强,在面对一个穿着公安制服,充满威严杀气的女公安面前,这些人有什么想法都得按捺下来。 没有外人阻拦,肖窈一路畅通无阻地爬到住院部六楼。 第21章 六楼很安静,这年代的医院还没有电梯,医院住院部绝大部分病人都住在四楼以下,方便病人爬楼。 只有需要长期住院的病人,才住五楼、六楼,因此这两层楼的病人比楼下少,也比楼下安静许多。 肖窈住得病房在走廊的尽头,此刻走廊两边四十多间病房都是静悄悄的,除了入住率不高,还因为到了饭点,家属都去楼下打饭了。 肖窈从长长的走廊慢慢走过去,经过一间半开的病房时,听到里面有一些争吵声,她下意识地停住脚步,往里看。 那是一间较为宽大的单人病房,里面有个面容较好,身形瘦弱,脸色惨白的中年女人半靠在病床上,神情激动的说着什么。 病床旁边站着一个穿着干部服,头发有些花白,长相清癯,看起来儒雅斯文的男人。 他手里端着一盒稀饭,耐心地说着什么,似乎在劝病床上的女人吃饭。 只一眼,肖窈就认出那个男人是早上她在国营饭店见过的周市长,他怎么会在这里?他身边的中年女人是谁?是他妻子吗? 大概是感受到她的目光,周和裕转头看向门口,看到她以后,他目光停留了几秒钟,接着转头,继续拿起饭盒里的勺子,劝说床上的女人吃饭。 肖窈心里涌起一股奇怪的感觉,总觉得这个周和裕,不太对劲...... 第20章 雨夜杀人案20 突发情况(入v第一更…… 半夜两点, 市人民医院笼罩在黑夜中。 李沐躲在住院部六楼医用杂物间里,从房门透出的细缝,盯着外面亮着一盏昏黄路灯静悄悄地走廊, 小声问身边的人:“师傅,您确定凶手会来找肖大芳?咱们在这连续蹲两天了, 也没看着人。” 不大的杂物间里,挤挤挨挨站了平章分局刑侦科一半的公安, 各个手拿武器,打着哈欠, 歪七八扭地靠在墙边,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别人都站着,只有付靳锋很没形象地瘫坐在地,闻言头也不抬道:“你说呢?” 李沐沉默了。 自从肖大芳醒后,积极配合他们平章分局进行案件调查, 他们已经找到凶手许多蛛丝马迹,确定了几个可疑人物,还找到几样物证,现在只需要凶手自乱阵脚, 石楼凶杀案就能出现转机。 为了抓住凶手, 他们特地给报社传递了虚假消息,肖大芳也很配合地在六楼最里间的病房里, 时不时在楼下晃荡,按理来说,凶手知道她没有失忆,该寻找机会来灭口才是。 但他们平章分局的刑侦科公安集体穿上便装,选择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藏进住院部的杂物间里,在这里蹲守了近两天, 凶手还没动静,李沐有些沉不住气了。 身形高大的徐正东想说什么,忽然看见守在肖大芳病房门口的一个公安捂着肚子,匆匆跑到他们这边的公共厕所去厕所了。 这是一种变相的信号。 徐正东精神一震,“来了!” 他话音一落,走廊里的路灯像是即将坏掉了一样,灯光忽闪忽闪两下,灯泡发出滋的一声,彻底报废,整个走廊陷入黑暗。 所有公安,包括付靳锋都站直了身体,集体将手中的手木仓上膛。 李沐悄悄地把房门打开,其他公安悄无声息地走出房门。 然而没等付靳锋发出命令,走廊中间的病房发出呯的一声巨响,伴随着一个女人尖叫的声音,于此同时,走廊尽头的病房也传来一阵打斗声。 “什么情况?!”十几个公安惊呆了,这突如其来多余的动静是怎么回事。 付靳锋瞳孔一震,猛地大喊:“李沐、徐正东、胡爱国.....你们几个去肖大芳那里,其余人跟我去中间的病房,速度要快!” 十几个公安立即分成两组,在长长的走廊上狂奔,动静之大,惊醒不少住院的病人,许多病房陆陆续续亮起了灯光。 长了一张娃娃脸的吴永,一边跟在付靳锋身后狂跑,一边不明所以地发问:“付队,怎么了?” 付靳锋抿着薄唇没说话,用最快地速度跑到发出尖叫的走廊中间病房,一脚踹开紧闭的病房,无视病床上女人的尖叫,大步跑到房间里唯一的窗户前。 原本完好的窗户,此刻玻璃尽碎,冷风从破裂的窗户吹进来,带来一股血腥味道。 吴永跟着跑过去,借着周遭同事借值班护士打来的手电筒,趴在窗户往下一看,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影正从底楼的花坛快速离开,而在花坛旁边,躺着一个人,顿时惊呼:“周市长?!” 所有人都被他喊得这个名字震得跑到窗户查看,待看到那躺在地上,浑身是血,生死不明的中年男人,以及从病床上挣扎着下床,跑到窗户前哭喊的柔弱女人,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 周和裕的妻子在这家医院住院,他们公安是知晓的,原本按照他们搜查的线索,周和裕和石楼凶杀案有许多关联,他也是平章分局公安重点监察的对象之一,他们也防着他,谁承想,他会在这个时间段摔下楼,这对于他们平章分局来说,无疑是一道晴天霹雳。 付靳锋目光阴沉地站在原地几秒,收回目光吩咐:“快让医院的医护人员下去急救,徐哥,你、吴永和医护人员一起下去,仔细查看周和裕坠楼的姿势和伤势,其余人都不要闲着,通知严队,把所有的嫌疑人都抓起来,统一审问!” 他说完这话,回头看着趴在窗户边哭得撕心裂肺地柔弱中年女人,脸色很不好道:“别哭了周太太,不,或者该称呼你为曹雨柔才对,你藏了这么多年,很累吧,走吧,跟我去局里一趟。” 周夫人抹眼泪的手一顿,风韵犹存的脸上闪过一丝奇怪的笑容,似恨意,似释怀,似痛苦,她什么都没说,默默拔掉输液针,面色平静地跟着付靳锋走了。 ** 凌晨五点钟,平章分局多间审讯室破天荒地坐满了人。 付靳锋依旧穿着那件脏兮兮的皮夹克,站在分局门口抽烟。 李沐匆匆忙忙从一间审讯室里走出来,眼神沮丧道:“付队,这些嫌疑人,一个都不肯招。” 付靳锋不出意外的吐出一口白烟,沉声道:“不着急,等曹庆抓到了,逐个突破。” 他说着,想了想道:“先去一号室看看丁力。” 两人走去分局后面成排的小黑屋子,那是分局专门设立的审问室及关押犯人的看守所。 他们走到最左边的审问室,徐正东正在里面审问个头高大的丁力。 徐正东黑着脸道:“你说你什么都没干,谁信?” “公安同志,我真的什么都没干啊!”丁力欲哭无泪。 徐正东拍桌:“你什么都没干,那你大半夜摸到肖大芳病房里做什么?你别告诉我,你是去看病。” 丁力被惊得身体一抖,满头大汗道:“我是帮王红艳给肖大芳传信,肖大芳不是你们公安监察的对象么,我要贸贸然凑到她面前去,你们肯定把我当成她的同伙或者嫌疑犯,我哪敢在你们公安白天出没的时间去找她啊,只能选在大半夜去。” “你说的话,你自己信不信,王红艳跟你是什么关系啊,值得你冒这么多风险,半夜偷偷摸摸去找嫌疑犯?” “我们没啥关系,我,我就是喜欢她......” 门外,李沐一脸八卦:“师傅,你说这丁力说得话是真是假?真有人在明知道对方有对象,有诸多暧昧男人,还愿意为对方付出一切?” “怎么没有,你不就是。”付靳锋叼着烟头,漫不经心地笑:“你那个女同学不是结婚了,还怀孕了,你还巴巴往人家面前凑。” “我哪有,我那是,那是碰巧看到她,看她怀孕拿东西不方便,顺手送她回家。”李沐涨红着脸皮说。 他有一个自小就喜欢的姑娘,从小就想娶她做媳妇,奈何造化弄人,那姑娘高中都没读完,就在她父母的介绍下嫁给一个钢厂工人结婚了。 那男人对她不好,时常打骂她,连她怀孕了也不放过。 他心心念念喜欢多年的姑娘,被另一个男人百般苛待,他实在痛心,又放不下心,经常制造一些偶遇去帮那姑娘。 谁知道那姑娘的男人知道了,来他们分局大闹一场,弄得整个榕市公安系统的同事都知道他是舔、狗。 付靳锋递给他一个自行体会的眼神,移步到隔壁的审讯室。 这间审讯室里,高莉正在审问王红艳。 王红艳比起一个星期前他们对她盘查的样子瘦了很多,人也变得十分憔悴,穿得衣服也皱巴巴的,看起来比之前老了十岁。 高莉一改平日高冷脾气火爆的模样,坐在王艳红面前,语气温和的说:“我们都是女人,我理解你的想法和处境,你父母虽然对你很好,你从小也不愁吃穿,但他们只照顾你的吃喝拉撒睡,从不会在精神上给予你支持,这个时候有个对你好,特别照顾你情绪,又了解你喜欢和爱好,并且跟你有共同语言的男人,你难免会陷入他的温柔中,不顾世人眼光也要跟他在一起。 第22章 你爱他爱的深沉,为了不给他制造麻烦,你不惜自毁形象,制造出一个孟浪的形象,跟多个男人约会,却从不跟他们发生任何关系,只为了能一直和你爱的男人私下相会。” 顿了顿,她接着道:“可是王红艳,你有没有想过,一个男人如果真的爱你,他会不顾一切困难阻拦,也要给你一个名分,让你堂堂正正呆在他的身边。周和裕是怎么对你的?他不愿意放弃自己的妻子和公职职位,也不愿意放弃享受你的年轻□□,只会说一些甜言蜜语哄着你,你为了他,连大学都没读完,还流产过一个孩子,如今更是背上杀人的罪名,你这么包庇他,值得吗?” 王红艳坐在老虎凳子上,双手戴着手铐,无意识地抿紧嘴,面如死灰,不吭声。 高莉看她不说话,等了几秒钟又道:“你还不知道吧,周和裕被人从六楼的窗户推到楼底,现在在人民医院的重症监护室进行急救,医生说他的情况很不好,很有可能抢救不回来,你就不想知道是谁推他下去,不想帮他找到害他的人?你要执迷不悟,你在监狱里呆到死,也不会知道是谁害了他。” “你说他怎么了?!”王红艳死气沉沉,生无可恋的脸忽然变了脸色,她想站起来,却因为双脚被老虎凳铐住的缘故,又跌坐回去,情绪激动道:“谁推他下楼,谁?!” “想知道啊?”高莉微微一笑:“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第21章 雨夜杀人案21 抓捕(第二更)捉虫…… 付靳锋扬了扬眉头, 转头朝另外四个审讯室走去,那里分别审讯着王保姆、郭武、曹雨柔、以及周市长贴身的秘书吴卓高。 王保姆面对审讯,看起来有些焦躁不安, 两只手交叉合拢,指甲无意识地扣进肉里, 神色显得有些不宁。 郭武面色正常,沉默不言, 但他浑身肌肉紧绷,一直低着头不看对面审问公安的脸, 一看就是心虚紧张。 曹雨柔脸上带着病气,神情淡然,问什么答什么,只是答非所问。 吴卓高气定神闲,面带笑容, 对于公安的审问有问必答,从善如流,看起来十分正常。 付靳锋默不作声地观察着四个嫌疑人,直到一个年轻的公安从外面匆匆过来, 在他耳边低语两句, 他对李沐扔下一句‘等高莉他们审问完嫌疑人,你把审问记录都整理好给我’, 转头出了分局。 这一审问就去了一整天的时间,等付靳锋再次回到分局,天已经黑了。 肖窈穿着病号服,一脸‘虚弱’的模样,坐在大厅等候室的椅子上,看到付靳锋回来, 一脸热情的打招呼:“付公安,你终于回来了,吃过饭了吗?” 付靳锋看着她装模作样的样子,只觉得自己在外忙活了一天的疲倦感更甚。 他伸手揉了揉额头,无视旁边李沐递来的幸灾乐祸眼神,走到等候室前,将手中的资料放到桌子上道:“肖同志,你的杀人嫌疑彻底洗清,报社明天就会登报调查结果,你早可以回家了,你怎么还在这里?” “我为什么在这里,付公安你应该很清楚呀。”肖窈笑脸盈盈地坐在付靳锋对面的椅子上,笑意未达眼底,“我在你们平章分局的‘误导’下,成为全省众矢之的杀人犯,这段时间我遭受了多少唾弃和谩骂,想必付公安比我还清楚,这个时候你想让我回家,那不可能,我只想知道真相是否如我所猜想的那样。” “哦?你猜到了什么?”付靳锋拉开椅子坐下,黑眸饶有兴致地看着她,“说说看。” 肖窈左手托腮,右手放在桌子上,无意识地在桌上画着圈圈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崔天路的死,跟二十三年前石楼曹地主一家灭门案有关。” 付靳锋挑眉,示意她接着说。 “二十三年前,我党还没建立新中国政府,曹家村的曹地主纵然在多年前的抗战期间,捐献了大量的钱财物资及商铺房屋,选择回到曹家村老家的石楼归隐山野,依然财大气粗,被村里人视为大地主。 曹地主为人精明和善,但风流成性,从前没捐家产之前,家里就有十个姨太太,若干外室和包养的娼、妓,家里妻妾儿女子孙一堆堆,捐完家产以后,除去几个姨太太,其他女眷都给了一笔钱,放她们自由,但也没妨碍他继续沾花捻草。 二十三年前,曹地主已经是一个年近古稀的七十岁老人,却人老心不老,看中曹家村一户佃农的貌美女儿,在明知道对方有心仪对象的情况下,拿出大量的钱财给那姑娘的父母,威逼利诱让那对父母把他们的女儿嫁给他。 那位貌美姑娘名叫曹青青,她不愿意嫁给曹地主,也不愿意辜负心上人,一哭二闹三上吊大闹一通,还是被她的父母强逼着嫁到了曹地主家。 两人成婚的当晚,她的心上人王勇潜进了曹家石楼,意图带她离开,正好被喝完喜酒来洞房的曹地主发现,两人争执过后扭打起来,王勇失手杀死曹地主,被曹家人发现,当着新娘的面将他活活打死。 新娘跪地磕头哭求他们放了王勇无果,穿着红嫁衣含恨吊死在她的新房里,临死前对着曹家众人立下变成厉鬼,索他们全家性命的诅咒。 七天后,也就是曹青青的头七,除了曹大太太带着小孙子回娘家报丧,曹家所有人果然死于非命。” 肖窈说到这里,感觉有些口渴,毫不客气地拿起桌子上一个印有‘为人民服务’的搪瓷水杯,将里面的茶水一饮而尽。 付靳锋下意识地伸手去抢水杯,终究晚一步,呀牙齿切道:“肖同志,那是我的水杯,你怎么能随便喝别人水杯里的水!” “我怎么知道那是你的水杯,下午李公安从外面端这个杯子进来放在我面前,我还以为是给我喝的。”肖窈把空水杯推回到他面前,撇着嘴道:“再说了,我还没嫌弃你邋里邋遢的,你激动什么。” 付靳锋无言以对。 为了石楼凶杀案的案子,也为了穿便装混入人群中调查线索,他已经一个多星期没睡过好觉,也没好好的洗过澡,成日穿个皮夹克到处跑,身上是有些邋遢....... 肖窈不管他怎么想,接着道:“我从小就不信鬼神,对于我来讲,闹鬼的传闻无非是装神弄鬼或者做贼心虚,我和你去了曹家村,从村里人那支支吾吾的话语中,明白石楼当年的惨案绝非那么简单,于是我查到了一些资料——” 这两天她费劲力气避开监察她的公安,找到好几家垃圾废品收购站,在里面翻了许久废弃报纸,找到一些当年的新闻报道,又偷偷摸进图书馆和某派出所的档案管理处,终于找到当年一些档案资料。 结合资料,她道:“曹家当时死亡人数共有五十七口人,如此大的灭门惨案,当年却没有太多的新闻报道,曹家村人也被集体捂口,说没猫腻,谁都不信。” 顿了顿她又道:“二十三年前,榕市当时的警局还处于另一个政府管辖,命案发生以后,村里人匆匆忙忙去报案,当时的警探去查案以后,只在卷宗写了‘厉鬼索命’四个字匆匆结案,而后张罗着把曹家数口人埋在石楼旁边那处树林里。 按理来讲,如此多的尸体埋葬在树林里,那片树木该长得十分茂盛才对,然而我跟你去石楼经过那片树林时,那里的树木早已枯死一片,这个时候我就已经确定,闹鬼之闻纯属无稽之谈,曹家之人也不是死于凶手,而是死于毒杀,一种掺和了类似草甘膦(除草剂成分)的毒、药,人死后埋在树下,尸体腐烂以后毒性挥发在树根土壤里,让那些树木逐渐枯死。” 在门口偷听的李沐听到这话,忍不住往门里凑个脑袋问:“你怎么这么确定他们死于毒杀?” “猜的。” “你有什么依据这么乱猜?”李沐睁大眼睛道,“那可是五十七口人命啊!” “比起荒唐的死于厉鬼手下传言,我说的毒杀会不会跟真实?” 肖窈理了理耳边散落的头发道:“我调查过,王勇的家庭条件不好,家里一穷二白,住得地方也是破烂的土屋,他有两个姐姐对他很好,他的父母也是老实巴交的佃农,一家人靠着种田赚点微薄的钱粮,日子倒也过得去。 他们一家人的感情很好,却没成想王勇被曹家人活活打死,王勇的父亲在得知唯一的儿子被打死后的第三天,生生气死,王勇的母亲也数次哭晕了过去,他两个姐姐曾数次跑去曹家讨要公道,都被赶出曹家,还被曹家人暴打一通,恶言相向。她们去警局报警,警局各种敷衍了事,甚至找了个由头把她们关了两天,阻止她们闹腾。” “有这事儿?!”李沐的眼睛睁得更大了,“你从哪里知道这些信息的?你要说得是真的,那当时另一个党执管的警局也太不是个东西了!” “谁说不是呢,要不说我党好呢,重视民生又强大!”肖窈微微一笑,假设道:“李公安,你要是王勇的姐姐,你的弟弟被曹家人活活打死还讨不到公道,你自己还被凶手一家打得半死不活,当时的警局又明着包庇曹家人,你会怎么样?” 第23章 “我会寻找时机复仇,为我弟弟讨回公道!”李沐毫不犹豫地说。 “连你都这么想,王勇的两个姐姐自然也这么想,可她们只是两个弱女子,如何能给弟弟报仇,曹家那么多人,都是杀死她们弟弟的真凶,她们如何能对抗这么多人!” “所以她们想到了下毒。”李沐恍然大悟,“但是曹家人都认识她们,她们想去曹家下毒也不容易吧?” “聪明,这个时候,她们就需要帮手,从内而外的帮她们。” “谁会帮她们?”李沐脑子急速转动,忽然想到一个人:“曹青青的双胞胎弟弟,曹庆?曹青青的父母不是重男轻女,做什么都偏袒着曹庆,曹庆该嚣张跋扈,欺负她姐姐才是,他竟然想给她姐姐报仇?” “的确,很多重男轻女的家庭里,儿子都被惯的无法无天,不把自己的姐妹当成人看,但曹庆跟曹青青是双胞胎,他们血脉相连,心有灵犀,不管他们父母是什么样的人,这俩姐弟,大概感情很要好。他俩肯定长得很像,你觉得曹家人会认不出他是谁吗?” 肖窈用一种你是不傻的眼神看着他,转口道:“不过,曹庆也确实在曹家灭门案起到了关键性的作用,他穿上了跟她姐姐吊死时一模一样的红嫁衣,在曹家装神弄鬼,给王勇两个姐姐制造了下毒机会。但光靠王勇两个姐姐出手,也不能保证曹家人全都吃喝下她们下毒的东西。” 她说到这里,忽然问李沐:“李公安,你知道周市长,周和裕是怎么当上榕市市长的吗?” 李沐想了想,“我记得有篇报纸曾经报道过周市长个人事迹,他年轻的时候家里很穷,饭都吃不上,一直靠村里人的资助,还有父母不断向亲戚借钱,考上了省里最有名的大学,而后他被分配去机关单位,从基层开始,一步步做到干部往上升,最终在十年前上任榕市市长。他在职期间干下不少利国利民的正事,本来五年的任职期,又延长了五年,今年是他在榕市任职的最后一年,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以他的政绩,他在榕市任职完,就要升职调去首都中央那边了。” 他说到这里,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脸色一白:“你是说?” 第22章 雨夜杀人案22 真相1(第三更)…… 周和裕在职十多年都只是底层小干部, 突然有一天被提拔升职,此后更是一路高升,如有神助, 一步步做到了市长之位,还连任两期, 任谁都会多想。 “之前我偶然经过一家垃圾收购站,在里面找到一张多年前的新闻报纸报道, 发现曾经有一名叫许春的报社记者,曾经在报纸上报道曹家五十七口人厉鬼索命案纯属无稽之谈, 还意有所指,暗示曹家的命案,很有可能跟当时负责此案的警局有关。在那篇新闻报道的第二天,全市的报纸都被强硬要求停止售卖,许多报纸都被当场收回, 那名记者也在不久后,死于溺水‘自杀’。 我查过当年负责此案的警探,好巧不巧,那些警探, 在曹家灭门以后都升了职位, 其中三人在建国后的第二年,和果军一起逃到了小岛, 另一人改名换姓,到了新政府机关单位工作。 至于崔天路,结合总总疑点证据来看,他的死就跟当年的石楼灭门案有关,如果我没猜错,崔天路的死, 其实是同伙作案。” 肖窈冷静的说完,看向付靳锋,“我说得对吗?” 付靳锋没说对,也没说不对,只是沉默了两秒问,“周和裕的过往,负责曹家灭门案的警司四人,都是我们分局的封禁档案,你是怎么知道的?你别告诉我,你那个所谓的废品收购站,能查到这么多消息。” “是我跟她透露的。”高莉穿着公安制服从门外走进来,手里拿着审问记录本,神情疲倦道:“付队,你别逗肖同志了,咱们那些档案,没有你的默许,谁能泄密出去,肖同志为咱们查案付出了许多,如今真相就在我们眼前,付队,没必要再隐瞒她了。” 她说着,把手里的记录本递到付靳锋手里,“王红艳招了。” 付靳锋脸上没有半点被同事戳穿的不好意思,他接过记录本看了看,又看了看李沐整理的其他审问记录,拧着眉头道:“王红艳承认了她跟周和裕多年的不正当关系,也默认那只手表是周和裕买来送她的,却不承认她杀崔天路?” “是的。”高莉点头:“她一直强调,案发当晚,她就在四合院的屋子里,哪都没去,对于周和裕指使郭武杀崔天路的事情毫不知情。” 李沐则说:“其他四人,郭武没招,吴卓高没有嫌疑,王翠花招了,周夫人说没看见是什么人推周市长下楼,实际我们都知道,她作为曹家人的遗孤,当年她改名换姓嫁给周和裕,隐忍多年,早就想把他杀了!只是她不知道,周和裕在跟她结婚的第二年就发现了她的真实身份,那时候他们已经有了孩子,周和裕原本打算杀她灭口,终究不忍心,每日往她的吃食里放一些慢行毒药,让她身体越来越差,手脚渐渐无力,只能坐在轮椅,躺在病床上哪都不能去......” ...... 肖窈安安静静地坐在椅子上,听着他们不停地交流,总算理清了石楼凶杀案的真相。 二十三年前,曹家人打死王勇后,曹青青自尽,立下诅咒,王勇父亲被活活气死,王勇两个姐姐讨要公道无果,决定联合曹青青的弟弟曹庆,潜入曹家,装神弄鬼吓唬曹家之人,进行投毒。 为了让曹家人同时吃下有毒的菜肴茶水,他们找到当时南区警司四名年轻的警探,告知他们曹家藏有大量的金银财宝,让他们以追查王勇之死为由,威逼曹家全家人交出金银财宝。 那名警司自然信不过他们,又无法放弃金钱的诱惑,最终四人来到曹家进行试探。 曹家人本打算花一些钱收买他们,让他们压下王勇的案子,私下结案,为此还在石楼大摆宴席款待四人,就为了谈条件,却没料到,正中曹庆三人的下怀。 当时除了曹家老太太带着小孙子恰巧回娘家报丧,其他曹家人,包括曹家的下人,皆吃喝了有毒的食物茶水当场死亡。 而那四名警探,打从一开始就怀疑曹庆三人背地里有阴谋,曹家的食物茶水他们一口都没吃喝,全都打着哈哈背地里倒了。 当曹家人集体中毒死亡,他们除了后怕以外,第一时间转移了曹家数以万计的金银财宝,本想一把火烧了石楼,来个毁尸灭迹,又想借此事把曹庆三人抓捕归案,永绝后患。 谁知道这三人玩起了失踪,无论他们怎么拿这三人的父母威逼要挟,他们也不出现,这四名警探不得不草草结案。 此后的几年时局动荡,其中三人见情况不对,纷纷带着大量的金钱逃离小岛,剩下一人不舍故土,给自己安排了一出因公殉职的好戏,在暗地里躲藏两年后,隐姓埋名,改头换面,用大量的金钱和人脉关系,进入了机关单位工作。 这人就是王红艳的父亲,王德志。 王德志当初假死、来个金蝉脱壳并不容易,他需要有人配合他的演出,也需要人给他兜底,于是花大价钱收买了一个人给他做善后工作,这个人就是他的同学皆朋友周和裕。 两人狼狈为奸,互帮互助,利用金钱打通‘经脉’,在各自所在的单位里步步高升,到达如今的地位。 这期间,他们也想过要找曹庆三人灭口,但这三人直接消失一年,后来联手给两人写了封信,告知两人,他们留有当年曹家灭门案的证据,一旦他们其中一人死去,他们必会交出手中的证据到上面,来个鱼死网破。 为此,他们其中一人还胆大包天地来到周和裕的身边,做起了保姆。 王德志和周和裕本对他们的说辞半信半疑,一看王勇的二姐居然有胆量来做他家的保姆,心里确信他们手头真有证据才会如此大胆,于是默认了王翠花到他家做保姆,大家相互监视,‘相安无事’了二十多年。 这期间,周和裕发现他的妻子,竟然是当年曹地主一个流落在外的外室所生之女,她不知道从哪知道了曹家灭门真相,为了给自己的父亲报仇,同样隐名瞒姓来到他身边,伺机对他和王德志下手。 曹雨柔以为是他和王德志造成了曹家灭门惨案,却因为他对她太好,一时心软,无法对其下死手,在她准备对王德志下手之时,她发现自己怀孕了,同时她的身体也出现了四肢无力的现象,没有力气杀人,生完孩子以后更是身体大亏,连走路都成问题,更别提复仇了。 周和裕心里很清楚,他妻子的适当出现跟他结婚,很有可能是王翠花三人告知曹雨柔进行误导的,他曾想向妻子坦白一切,但妻子思想相当固执,只认自己认定的理,认定他是罪魁祸首之一,他只能用自己的方式,日日给她投喂慢性毒药,让她出不了门。 时间一晃就是十多年,他和王德志的职位越升越高,也越来越惧怕当年的事情暴露,让他从天堂沦落地狱,两人也因为当年的事情闹了不少矛盾,互相起了杀心。 第24章 这个时候周和裕发现王德志唯一的女儿王红艳已经出落的亭亭玉立,对他有超乎正常人的感情,为了拿捏王德志,他向王红艳伸出了手..... 王红艳痴迷周和裕的风趣幽默,觉得他给予了父母从未给过她的关心和关怀,两人又有共同的兴趣和爱好,连看得书籍类型也是一样的,是灵魂伴侣,为此不惜毁掉了自己的大学前程,毁掉自己的名声,与多名男同志约会,没有名分也要跟周和裕在一起。 但长此以往,纸终究会包不住火,在周和裕一番故作深情要跟王红艳断绝关系,不想耽误她的青春年华,让她找个好男人的演绎下,头脑发热的王红艳决定找个‘老实人’接盘,再暗地里跟周和裕暗通曲款,观察对比了许多男人以后,最终选中那个外表老实,长相也过关,一心想升职的崔天路。 崔天路的父母都是肉联厂的小领导,按理来说,有父母帮衬,他想升职很容易。 但崔天路不是崔父崔母的亲生孩子,崔父崔母年轻时结婚五年都没一个孩子,崔母就想着娘家、邻居出的抱子怀孕的主意,在一次准备回老家的时候,发现一个衣着光鲜的小孩儿乖乖坐在火车站旁,周围没有一个大人,她便起了心思,将那孩子抱回家去养,不到半年就怀孕了,此后更是接二连三生了好几个孩子。 崔天路不是崔母亲生的,加上崔母偶然间看到一张报纸,上面有一张寻人启事,跟她当年抱走崔天路的模样描述很像,她心里做贼心虚,怕被人发现是自己从别人的手里,偷走了还是孩子的崔天路,在外人面前,永远对崔天路各种好,门一关,却把崔天路往死里打骂苛待,还不许他跟外人说。 崔天路身上永远带着见不得伤,吃喝用得永远都是弟弟妹妹剩下,明明他是家里长子,却一直遭受着非人的待遇。 在这样的环境氛围下长大,崔天路也终于知道了自己不是父母亲生孩子的事实,他曾数次找崔母询问自己的身世,崔母左顾言它,就是不肯说。 崔天路多次询问无果,也放弃追问,开始为自己谋算,成年后进入肉联厂拼命工作,一心想升职,想做个比崔父崔母职位还高的领导,让他们也感受下被人支配打骂的恐惧,让他们对他低头服软。 于是在王红艳递来唾手可得的机会时,在他已经有肖大芳这个对象的前提下,他依然选择接受王红艳提出的诸多条件。 他不为钱,不为情,只为了权力职位,跟王红艳各取所需。 第23章 雨夜杀人案23 真相2 王德志完全不知道周和裕跟自己的女儿搞在了一起, 他见女儿行为孟浪,多次打骂劝说无效,王红艳提出要跟同厂一个车间男工结婚, 王德志虽然觉得崔天路配不上他的家门和女儿,到底女儿那个德行有人愿意接盘已经很不错了, 也就同意了两人的交往。 至此王红艳跟崔天路开始处对象,表面上两人相亲相爱, 黏黏糊糊,实际下班后各回各家, 谁也不搭理谁。 两人相处近两年后,王红艳的母亲开始催婚,王红艳想着这么拖下去不是个事儿,于是跟崔天路商量结婚的事宜,相应的, 她会和自己的姑父提拔崔天路为生产车间的副主任。 崔天路为了升职,明知道对方不安分,还是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没想到两人在商量婚期之时,崔天路的乡下对象肖大芳来到了省城, 并且从别人的嘴里听到了崔天路要结婚的消息, 直接从钢厂家属院跑到肉联厂家属区,跟崔天路大吵一架, 彻底决裂。 案发的那一天,崔天路收到一封信,信上写着‘想知道你的身世吗?请到xx地方等我’。 崔天路匆匆忙忙去人事科找王红艳请假,恰巧那天省里的领导要来肉联厂做视察工作,王红艳不同意他请假,他着急去那个地方, 不管不顾要出去,两人为此大吵一架。 吵完架,崔天路坚持出去,匆匆忙忙到那个地方去了后,原地等了一会儿,从一个小孩的手里又收到一封信,上面说了一些曹家灭门案的经过,隐晦地提醒他去石楼查看真相。 他没有立即去石楼,而是回到肉联厂继续上班,实在是因为省里的领导来视察,他作为生产组长,要不在厂里监督小组工人干活,出了什么事,就算王红艳也保不了他。 下午下班以后,崔天路想起信中所说石楼闹鬼的传闻,便把自己常用的剔骨刀藏放在包里,以备不时之需。 当他前往石楼的路途中,天色突变,下起大雨,他没带雨衣雨伞,就近找了一颗大树底下躲雨,躲了半天也不见雨停,干脆一路冒雨跑到了石楼,在漆黑的夜色中围着石楼转了一会儿,发现在二楼断裂墙体房间旁的肖大芳,这时候他才发现不对劲...... 肖窈想到这里,忽然看见门外分局大厅闹哄哄地进来一群人,仔细一看,是几个身形高大的公安,押着一个身形干瘦的中年男人从门外进来。 付靳锋也听见了动静,转头看到那几个人,顿时站起身来,“严队,抓到曹庆了?” 严队点点头,伸手推一把身形佝偻,满身污泥的中年男人,“老实点,往后走!”押着他往分局后面的审讯室走。 他们经过等候室时,原本还不安分,一直挣扎的中年男人,看到坐在等候室的肖窈,他眼睛瞪圆了,脸色一白,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整个人安静下来。 “肖同志,天色不早了,你也看到了,我们公安很忙,没空跟你闲聊。”付靳锋对肖窈做了一个请的姿势,直接下逐客令。 哪知道肖窈的脸皮比城墙还厚,她笑脸咪咪道:“付公安没事的,我今晚就没打算回我姑姑家,毕竟在报纸发行之前,我还是石楼命案的重大嫌疑人,背负着杀人之名,我要这会儿回去,不是给我姑姑他们添麻烦嘛。我打算在你们公安大厅的长椅上凑合着睡一觉,付公安您公正严明,一心为人民服务,总不至于赶走我一个可怜的‘受害者’吧?” 付靳锋:...... 她话都说在这个份上了,还隐隐约约责备他们公安办事不利,害她蒙受冤屈不说,还得配合他们去做那危险的鱼饵,付靳锋要真把她赶出去了,这女人还不知道为作什么妖。 付靳锋头疼得叹口气,递给李沐一个眼神,“她睡觉可以,你看着她,别让她跑去别的不该去的地方!” “好嘞!” * 曹庆被抓以后,严队直接抓着他,到现有的嫌疑人面前露个面,在他们陆续露出各种复杂的表情中,开始用他们惯用的各种审讯手段,进行二次审问。 三个小时后,高莉拿着新的审讯记录本,跟在付靳锋的身后,走进一个很大的审问室。 此时所有嫌疑人都集中在了这里,严队翘着二郎腿坐在桌子旁,看到付靳锋两人来了,敲敲桌子道:“可以开始了。” 高莉点点头,走到成排坐在老虎凳子上,手脚都被铐住,已经一天一夜没睡,一脸疲倦的五个嫌疑人面前,对王翠花、郭武、曹庆三人道:“你们杀死崔天路的作案工具已经被发现,你们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王翠花不知道是审讯时精神受刺,还是脑子糊涂了,居然反驳道:“你们怎么可能找到作案工具,明明我们当时是用崔天路的刀——” 她还没说完,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赶紧闭嘴,旁边的郭武和曹庆面如死灰。 高莉继续问:“你们为什么要杀崔天路,请详细说明,我们公安局,会依法给你们一个公道。” “公道?”王翠花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流着眼泪,切齿痛恨道:“我弟弟被曹家人活活打死,曹家人打死他以后,还当着曹青青的面,将他四肢头颅都分解,肚子也破开,把里面的内脏肠子生生掏出来,在曹青青丢给他们家的狗吃!曹青青疯了一般的尖叫哭求他们放过我弟弟,可是他们放过他了吗,没有!我和我大姐跑去警局报案,那些警探,嘴上答应的好好,转头收了曹家的钱,把我们两姐妹关了起来,还威胁我们不要乱说话,让我们收曹家一笔脏钱了事!如此丧尽天良的曹家和警司,你让我相信公道?” 她说到最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呜呜咽咽痛哭流涕:“曹家人都该死!崔天路也该死!谁让他是曹家的种!我就是杀他们一千次,一万次,都不解我心头之恨!” 当年听闻弟弟噩耗,再加上老父亲被活活气死,王翠花姐妹遭遇诸多阻拦和不公平待遇,在老母亲日日哭喊儿子死得冤枉中,她们姐妹决定联手曹庆,杀死曹家人。 为了让那帮畜生一样的曹家人全都给她们弟弟陪葬,她们花大价钱,买了好几种农药除草剂还有砒霜混合在一起,制成剧毒、药物。 她们进行了详细计划,先是故意找到那四名警探,利用他们贪得无厌的心理,告知他们曹家藏有大量的金银财宝。 接着她们让长得跟曹青青一模一样,连身高身形都一样的曹庆,穿上红色的嫁衣,一入夜就潜入曹家石楼装神弄鬼,把曹家人吓得精神萎靡失常。 第25章 再后来她们看见那四名警探去了曹家,曹家人还大办宴席招待他们,她们便趁此机会溜进曹家的后厨,将毒、药放入他们所吃的各种食物菜肴茶水酒水中。 她们原本打算将那四名警探一起毒死,奈何那四人相当精明,曹家设宴的东西他们一口都没吃,反而还劝着曹家人吃吃喝喝,直到曹家人从上到下吃喝了有毒的东西死去,他们这才慌慌忙忙去找曹家藏的金银珠宝。 由于是第一次杀人,还杀了这么多人,王翠花三人做贼心虚,确定曹家人都死后,她们也不管那四名警探如何拿曹家的东西,转头跑回家,收拾了包裹,各自逃命去。 在她们躲藏期间,也不忘暗地里打探曹家的事情,在得知那四名警探以厉鬼索命案压下此事,曹家灭门案没什么外界人关注,他们这才偷偷摸回了曹家村,并给那四人写了一封威胁信。 之后她们经过自己的关系人脉,查到曹家灭门之时,曹家大太太带着小孙子回娘家报丧去了,躲过一劫,她们又去追查这两人的去向。 这一查,她们发现曹家大太太在回娘家的那天,在火车站突发恶疾去世,照顾她的保姆卷了她的行李钱财跑了,她的小孙子在火车站消失无踪,她们想斩草除根也找不到人。 她们试着冒充曹老太太在报纸上发布寻找孙子的消息,皆都石沉大海,没有音讯。 再后来,她们发现王德志和周和裕勾搭在了一起,那时候王翠花姐姐已经嫁人,曹庆也被他父母安排着结婚,有了各自的家庭。 为了不让王德志几人对她们暗中杀人灭口,王翠花暗暗查找曹地主一些流落在外的私生儿女,最终给当时年轻又漂亮的曹雨柔写了一封信,告知她父亲被周和裕等人所杀。 曹雨柔的母亲在建国前是当地有名的娼、妓,她母亲在遇到曹地主之前,人前风光,人后被老鸨各种打骂欺压,接待许多恩客,弄得浑身是伤痕。 后来她目前被曹地主看中,曹地主给她赎了身,在旧社会的一条小巷子里,买了一个小房子养着她。 她没过多久就怀孕了,生下曹雨柔,彼时曹地主已经快五十岁,对于这个娼、妓所生的女儿,他谈不上多喜欢,也谈不上讨厌,只是看着这个女儿长得粉雕玉琢,一副美人坯子的小模样,倒对她们母女俩不错。 曹雨柔的母亲一直对曹地主感恩戴德,感谢他给她赎身,让她脱离苦海。她生下曹雨柔以后,也天天给女儿洗脑,要她好好的孝顺父亲,要以父亲的话马首是瞻。 曹雨柔在她母亲日日教诲下,对曹地主这个父亲是由衷的敬爱和喜欢,哪怕后来曹地主将她们母女弃了,她也恨不起他,因为他给了她母亲一笔足够生活下半辈子的钱。 后来曹家灭门,她母亲察觉此事有蹊跷,却无法查出当年的真相,最后郁郁而终。 曹雨柔本就对曹地主的死耿耿于怀,忽然有人告知她当年的‘真相’,哪怕知道这其中有可疑的地方,她还是义无返顾地隐姓埋名来到周和裕的身边,做起美人计,完成自己的复仇计划。 第24章 雨夜杀人案24 真相3 王翠花看自己的计划成功, 心里并不放心,一直暗中监视着周家,一年后, 她发现周和裕在招保姆,理由是他的妻子生完孩子身体虚弱, 需要人照顾。 她便趁此机会去周家应聘保姆,与周和裕一起心照不宣的相互监督, ‘平安’渡过二十多年。 直到有一天,王翠花像往常一样, 到国营饭店买曹雨柔爱吃的皮蛋瘦肉粥,无意中看到一个年轻人,跟当年的曹地主长得一模一样,她隐藏多年的仇恨再次熊熊燃烧。 高莉问:“你既然那么恨曹家人,为什么放过曹雨柔, 没有杀她?” “我是想杀她,可是这姑娘本质并不坏。”王翠花偏头望着坐在她身边的曹雨柔,脸上挂着泪珠说:“最开始的那两年,我是想让她死的, 可是她对我极好, 明明我是保姆,她却把我当成姐姐来看, 什么好吃好用好穿的都要分我一份,从不会对我颐指气使,一直姐姐姐姐的叫我,哪怕我往她吃的东西里下药,她明知道东西有问题,她还是义无返顾的吃下去......天长日久的下来, 我终究是不忍心。” 曹雨柔神色动容,其实她未尝不知道王翠花的身份,只是这么多年来,她不愿意相信罢了。 高莉问:“你不忍心杀曹雨柔,就忍心杀崔天路?” “他们不一样,崔天路跟那畜生曹地主长得一模一样,继承了那家恶魔的血脉,年纪轻轻就脚踏两只船,以后指不定会杀人,他必须死!” “你从哪打探的这么多消息,我记得你家很穷,你没读过几年书吧?” “我自有门路打探消息,我也不会告诉你我从哪打听的消息,还有谁告诉你,我没读过几年书的?” 王翠花说起这个,脸上隐隐有些自豪:“小时候我家很穷,父母靠给曹地主种地赚些钱粮,来养活我们姐弟三人,我父母从不重男轻女,对我们姐弟三人一视同仁,吃穿用度都一样,弟弟也不会因为自己是个男孩子就恃宠而骄,不把我们两个姐姐放在眼里。我父亲一直认为孩子读书才有出息,他在地里干完活,有时间就去城里拼老命的打零工干苦力赚钱,将我们三姐弟送去学堂读书。在我父亲死之前,我已经是初中文化水平,只是看我父母供我们姐弟读书太辛苦,才和我大姐一样,读完初中就去城里做女工,赚钱给父母用,一下班或者有空的时间,我都会从废品收购站淘许多书籍来看,这其中包括药理、物化、探案之类的诸多书籍......” “所以,杀死崔天路,你是主谋?” “主谋?”王翠花脸色变得奇怪起来,她看向一旁的郭武两人,咧嘴一笑,“是啊,我是主谋,他们都是被我逼的。” 曹庆、郭武两人欲言又止,最终一同低头不吭声。 高莉把目光看向曹庆,“你有什么可说的?” 曹庆已经四十一岁,依然长得斯文白净,脸蛋瘦小,一副女人相。 他面色苍白,眼神空洞的看向高莉,声音如机械般道:“我们其实当时没想让他死,只是写信给他,让他到石楼来,想看看他对当年的事情知道多少,再决定要不要他的性命。我们没想到他的对象会来石楼,跟他发生冲突.....” 严队这时候发话:“你的意思是,给肖大芳送信的那个人不是你们俩?” 他把目光看向坐在他旁边肌肉鼓鼓的郭武,“是你给肖大芳送信,约她去石楼,那个时候你就已经知道崔天路会去石楼,你从哪得知的崔天路会去石楼,是谁告诉你的消息,你跟崔天路又什么深仇大恨?” 郭武沉默,不吭声。 倒是坐在左边的王红艳不安的动了一下身体。 一直在观察这几人的付靳锋目光锐利地看向王红艳:“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包庇罪犯,牢底坐穿!” 站在他身后的徐正东,听到他这一连串的‘正义之词’,险些绷不住笑出声来。 王红艳显然被他的严词厉语给吓住了,她像是终于从周和裕的骗局里清醒过来,眼含热泪道:“是我向周和裕透露的崔天路行踪,那天他和省里、市里一众领导来肉联厂视察工作,我以为他只是随口问问,没想到......” 事到如今,郭武也知道沉默无益,缓缓开口道:“五年前,我的姐姐加完班,在下班路途中被人qj玷污......她死后,我一直在寻找当年侵害她之人,但怎么也找不到。直到今年初,有人寄给我一封信,告知当年我姐是被肉联厂几个工人玷污,当时他们在国营饭店吃了晚饭,喝了很多酒,遇到我姐一个人在寂静巷子里走,他们看她长得漂亮,就对她下手......信中还附带了两张嫌疑人的模糊黑白照片,告知我其他两人已经被判处死刑被枪毙,另一个人因为有后台人脉,什么事都没有,还在肉联厂好好的工作。之后信上的人陆陆续续给我指出那人的姓名住址,我便照着那些信的内容,找到了崔天路,为了确保崔天路束手就擒,我给他闹掰的对象也送了一封信,把她引到了石楼......” 徐正东目瞪口呆,“世上真有你这么蠢的人?别人说什么你都信?!你确定是崔天路侵犯了你姐姐?你有没有想过,那些照片其实拍得是其他人,你姐姐被人侵害,跟崔天路无关?” 郭武再次沉默,他一开始也不信,可他父母早亡,他也没读过几年书,他姐一个人养着他,他为了减轻他姐的负担,表面上去读书,实际背地里去帮人放牛赚点钱贴补家用,他只认得一些字,压根就不懂拍照原理和人心险恶的那些弯弯绕绕。 那照片拍得太过模糊,他心中的仇恨压过了他的理智,纵然心中有疑惑,也依然按照那些提醒他的信件办事。 至此,真相大白。 王翠花、曹庆两人写信约崔天路到石楼进行试探,曹庆穿上了久违的红嫁衣,想像当年曹家人在的时候装神弄鬼吓唬他,看看他的反应。 第26章 于此同时,周和裕在肉联厂视察工作时,无意之间听到王红艳说起崔天路的事情。 周和裕早前见王翠花多次外出查探崔天路身份之时起疑,派自己随身的秘书吴卓高暗中跟随,从吴卓高带回来的信息猜到了崔天路的身份。 为了防止王翠花拿崔天路做文章,毁了他跟王德志如今的身份地位,他跟王德志决定随便找个人借刀杀人。 王德志利用多年前的警探身份,查找出一宗qj案,故意找两张模糊不清的照片寄到郭武的手里。 郭武收到王德志的信件指引,给肖大芳传口训,约肖大芳到了石楼,为了防止肖大芳中途出乱子,他事先用浸了迷、药的手帕将肖大芳捂晕,放在石楼二楼走廊尽头的房间里,躲在暗处等待崔天路来石楼。 可惜天公不作美,下午五点多下了大雨,天色也变得极黑,所有人都在躲雨,等到崔天路到达石楼时,已经到了晚上九点半左右。 崔天路没来过石楼,小心翼翼地在石楼四处转了一圈,花费了半个小时时间,随后他在二楼发现药劲过后的肖大芳。 两人从怔楞到彼此质问,再到肖大芳想起崔天路脚踏两只船,两人再次发生激烈的争吵也用了不少时间。 这个时候躲在暗处的曹庆开始装神弄鬼,同样躲在暗处的郭武察觉到还有外人,一直躲在暗处按兵不动。 当崔天路察觉事情不对,想带肖大芳离开石楼,肖大芳就不走,他气急败坏的给她两巴掌,肖大芳气得跟他扭打起来,边打边大喊大闹,还叫救命。 崔天路心烦得要死,干脆从门外的断裂墙体处拔出一块石砖,将肖大芳直接拍晕,想扛着肖大芳离开,躲在暗处的王翠花和郭武怎么可能放他走。 王翠花率先出手,从他后背偷袭,想用自己两条胳膊把他绞晕进行活埋,就埋在曹家人被埋的那片树林里。 但她低估了自己和崔天路的力量,她不但没绞晕崔天路,反而刺激了他,让他进行反击,将她一把甩开,两人在那间屋子打了起来。 郭武听见动静冲上楼,加入打斗,崔天路情急之下抽出随身带的剔骨刀,分别刺中王翠花的小腿、郭武的手臂。 由于天色太黑,王翠花看不清后面来的人是谁,以为是曹庆来帮忙,她见’曹庆’基本制服了崔天路,自己被崔天路刺伤,疼痛加愤怒让她失去理智,她干脆夺下崔天路手里的剔骨刀,往他身上狠狠扎了几刀,直到崔天路惨叫连连,曹庆听到声音上楼,她这才发现,现场还有其他人。 此时崔天路已经奄奄一息,人还没死,郭武看王翠花两人没有继续动手的意向,从王翠花的手里夺走剔骨刀,一刀狠狠刺中崔天路的心脏。 王翠花头脑很快清醒过来,没有想着要利用人多的优势把郭武灭口,反而询问了郭武跟有什么仇恨,最后三人达成一致,将崔天路的死推到昏迷的肖大芳身上,同时在王翠花的建议下,三人开始一点一点的清理他们在现场的痕迹。 当付靳锋三人接到报案人的报案,赶到现场时,他们刚好把现场打扫干净,还没来得及撤退,曹庆赶紧下楼装神弄鬼,想把三个公安吓走,同时也给王翠花、郭武两人制造离开的时间。 他们都是有备而来,各自带了武器想杀崔天路,最终他们的武器都没用上,用得是崔天路自带的刀结果了他,为了不让公安查到他们的行踪,他们在离开之时,都把各自身上带血的衣物武器,全都扔进了附近的溪流里。 他们以为自己做得天衣无缝,尤其报纸上大肆报道肖大芳是最大的杀人疑凶时,他们更是舒了一口气,没想到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他们还是被抓住了。 第25章 工厂进行时1 大院 三月中旬, 万物复苏,在榕市千树万树梨花开的时候,关于石楼杀人案真凶的报纸, 一张张地传遍整个榕市,甚至是整个省城。 报纸上有平章分局公安向报社记者公布的案发详细细节, 还有好几个真凶带着手铐指认现场的照片,由于涉及榕市市长, 财政部部长,报纸一出, 引起轩然大波,连首都那边的领导也惊动了,下达一份文件,要求省里的单位进行着重调查。 肖窈也终于洗净了杀人嫌疑,回到了肖翠兰的家里。 肖翠兰住的是大杂院儿, 里面一共住了十户人家,每户人家屋子面积不过十五平方,中间围个四四方方的小院子,院子四周全是各家各户搭的窝棚灶台, 院子上空拉着七七八八的绳子, 上面挂满破旧带补丁的衣服,整个大院看起来逼仄又狭窄。 肖窈跟在肖翠兰的身后, 小心翼翼地绕开别人家门口堆满的各种杂物,又低头避开院子上空还在往下滴水的衣服,慢慢地走到正北中间的肖翠兰家门。 院子正中间有个洗衣池和一个水笼头,这会儿是早上,院子里上班的上学的都已经离开了大杂院,只有七八个没工作, 或者在家带孩子的妇女老人,挤在水池旁,边唠嗑边洗自家的衣服。 看到肖翠兰领着肖窈进大院里来,这群大婶大娘奶奶们都放下手中的活儿,一窝蜂地围上来道:“哎呀,翠兰啊,你家大芳总算回来了,没啥事儿吧?” “对对对,没事儿吧?早上我家老头儿从外面报刊亭买了一份报纸,咋咋呼呼地跑回来跟我说,石楼凶杀案另有其人,是好几个人团伙作案,还把咱们市的市长、财政部长等等都牵扯进来了,以前曹地主家灭门案也跟他们有关,说你家大芳是清清白白的,什么事情都没做。” “我一直都说你家大芳是好孩子,不可能干杀人的事儿,大芳每年来你家里玩,都会帮着老婆子我烧火择菜呢,这么好的孩子,怎么可能杀那个挨千刀的畜生!” ...... 这么多邻居亲切问候自家侄女儿,甭管是真心还是假意,肖翠兰都感动的不行,脸上带着遮掩不住的喜气道:“各位姐姐妹妹大娘婶子,承蒙你们关心,咱家大芳行得正坐得端,不管外人怎么看怎么想,公安局的同志都公正严明地还我们大芳一个公道,报纸上已经说得明明白白了。我家大芳挨了这么多天的骂,心里的委屈都没地儿说,以后要有嘴碎的人说咱大芳的闲话,还请各位多帮她说说话。” 别看肖翠兰长得细眉大眼,一脸和气,穿得衣裳有些破旧,一副好脾气的模样,可她不是一个任由别人拿捏的人,说这话既是替自己侄女儿说话,也是敲打同院一些嘴碎的妇人,别背着她们姑侄俩说些有的没得。 有两个爱说闲话的妇人打哈哈道:“你就放心吧翠兰,谁要在咱们面前胡乱嚼你家大芳舌根,我头一个去撕了她的嘴!” “对对对,咱们可不能让外人欺负了咱们大院的孩子去!” 肖翠兰笑了笑,又跟她们闲扯几句,拉着肖窈进自家屋里去了。 她们一走,院子的女人们又凑在一块儿嘀嘀咕咕:“嗳,你们发现没有,大芳这次回来以后,好像比以前胖了一点,白净了许多,长得也比以前漂亮,她踏进咱们大院的时候,我第一眼没认出来,还以为是画报上哪个女演员来咱们大院了。” “可不是,以前那大芳模样长得也不错,可那小脸蜡黄蜡黄的,头也是黄黄的,小身板瘦的跟竹签似的,一阵风都能吹倒。现在就住院一个多星期吧,咋突然变得唇红齿白,皮肤白白净净,头发又黑又亮,身量也丰腴很多,胸前两团肉变得鼓鼓囊囊的,身上穿得衣服也像是簇新的化纤棉衣,面料可好着呢,乍一看就像是咱们城里娇养着的姑娘,那医院的伙食医术这么好?短短一个星期就能把一个面黄肌瘦的黄毛丫头,变成一个大美人儿。” “她变太漂亮了可不是件好事,咱们家里头,谁没有几个半大不小、血气方刚的大小伙儿,前几年她来翠兰家里玩,那些臭小子就时不时去逗她,一窝蜂围着她,现在她变得跟天仙似的,可不得把那些混小子迷得三魂丢了七魄,咱们可得想法子,管住自家的儿子。” “哎呀,你不说,我还忘了这茬!”众人一下醒悟过来。 可不是,这年头的城镇户口和农村户口像是有一道无形的天阶,农村人拼了命的想进城里工作,比如女同志想尽办法嫁给城里人,男同志想办法骗取城里姑娘,又或者用别的手段在城里落户,只为吃上商品供应粮。 而城里人深刻知道现在城里的时局有多动荡,城里的工作职位有多稀缺,不管日子再怎么艰难,他们都不允许自己的孩子嫁娶农村人,就怕农村的媳妇女婿占了自家的工作户口,分走属于他们的供应粮。 因此,许多城里人都防着自己的孩子跟农村的孩子勾搭上,要一个不留神,两个小年轻来个生米煮成熟饭,哪怕他们做父母的不同意小年轻结婚,他们头脑发热一时冲动寻死灭活,又或者一方去公安局报案说强迫qj什么,他们要不同意,自家孩子就得以耍流氓罪枪毙,到时候想不同意都难。 一时之间,众人看向肖窈的目光,如看洪水猛兽。 第27章 肖窈被她们看得莫名其妙,为了保持她‘失忆’的人设,她只是礼貌地冲她们笑笑,也不多说话,跟着肖翠兰进屋了。 肖翠兰的屋子不大,只有十五个平方,分为里外两间,中间隔了一堵墙,外间靠墙的左边位置放着一张一米宽的架子床,床上都拉了床帘,看起来像是肖大芳平时住的地方。 床边留了一个狭窄的过道,紧挨着过道的是一张四四方方的小方桌,周围放着四把椅子,靠墙的地方有个半旧的缝纫机,一个碗柜,一些水壶洗脸盆之类的日用,屋子四处都贴着伟人头像和报纸,整个屋子东西很多,收拾的整整齐齐,干干净净,看起来就给人一种很温馨的感觉。 大概是知道肖窈今天要回家,肖翠兰的丈夫、两个女儿都各自请了半天假,没去上班上学,就在家里等着肖窈来。 肖窈一进门,洪平友就从里间的屋里走出来,笑呵呵道:“回来了大芳,折腾这么久饿了吧,姑父给你做了你爱吃的芽菜肉包和馄饨,你坐一会儿,姑父先给你煮碗馄饨,再给你热包子。” 洪平友是一个年约四十五,个子不高不矮,身量有些偏胖,皮肤黝黑的钢厂打铁工。 他说完那话,冲着肖窈一笑,露出一口白牙,也不等肖窈回他,端着一个现包好的馄饨大盘子,到屋外搭的炉灶上给她煮混沌去了。 肖翠兰的两个女儿,大的已经十五岁,名叫洪丽,长得细眉细眼的,遗传了她奶的基因,跟她奶长得很像,性格也跟她奶很像,刁钻跋扈。 她去年末读完初中,没考上高中,肖翠兰给她在钢厂找了个临时工做,她正是叛逆的时候,做了两天嫌辛苦,不愿意在钢厂做临时工,想去别的厂做些干净又清闲的活儿,为此跟肖翠兰夫妻俩大吵一架,闲在家里吃吃喝喝。 小女儿叫洪雅,今年八岁,还在读小学,她长着柳眉大双眼皮眼,瓜子脸,皮肤又白又红润,完全继承父母良好的基因,跟她姐完全长得不一样,性格也很温柔,嘴也很甜,深得大家的喜欢。 洪雅见到肖窈,第一时间放下手中的布娃娃,跑到她的面前,伸手抱着她的纤腰,一脸担忧道:“大芳姐姐,你总算回来了,你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外面的人都说你杀了人,我一个都不信!你是我表姐,你对我那么好,你怎么可能杀人呢!我每天都告诉那些小朋友,谁要乱说你坏话,我就打死他们!我跟不少小朋友都吵过架呢……大芳姐姐,你有没有受欺负?你受得伤严不严重,还疼吗?你有没有好好吃饭睡觉......” 小姑娘脆生生的关心问候,让肖大芳心里一暖,伸手摸着她光滑的头发道:“谢谢你关心,我没事,伤已经结痂快好了,我有好好的吃饭睡觉,公安局那些公安同志对我都很不错。” “你没事就好。”洪丽不走心的关心肖窈一句话后,问自己感兴趣的话题:“大芳姐,我听说周市长被人从六楼的病房推下楼,现在还在医院躺着,报纸上说他可能救不回来了,你知道是谁推他下楼吗?还有,我听别人说,是周市长的姘头全盘拖出他干下的坏事,还有人说有人装神弄鬼天天吓唬他姘头,还在他姘头家里的报纸后面藏了几封其他男人给她的求爱信,到底是谁干这种事情啊,他的目的是什么?” “丽丽,你姐才从公安局回来,身体还不舒服,你问这些有的没的干什么?”肖翠兰皱着眉头呵斥。 “我就是好奇嘛。”洪丽噘嘴,“报纸上又没把这些事情都写明白,我想知道这些事情,不问大芳姐,难道我去问公安局里的公安啊?” 第26章 工厂进行时2 粮食问题 “没事的姑姑, 丽丽也是好奇,她想听,我说给她听。” 肖窈安抚完肖翠兰, 自顾自地坐在方桌旁的椅子上道:“丽丽,你一定猜想, 是曹庆推周和裕下楼,因为他凑巧在周和裕出事的前几天住进了医院。” “难道不是吗?”洪丽兴致勃勃:“当时你们在医院, 除了他,就是周和裕的妻子最有嫌疑, 可周和裕的妻子长年生病,走路都成问题,哪有力气推他下楼。而且我看报纸上提了一下,说周和裕掉下去的时候,还有个人影从他身边跑了, 曹庆那个时候又恰巧在医院住院,周和裕掉下楼的时候,他又不在病房里,他看到公安就跑, 那些公安还专门四处搜找他, 不是他还能是谁?” “曹庆的确住在市人民医院里,不过经过公安局同志们的调查, 在崔天路死亡的第二天,他就去村里放牛,被牛撞伤的后背很严重,这才去医院治疗,医院里的医生有详细治疗记录。” 肖翠兰看肖窈嘴唇泛白,估摸着她一大早也没喝过一口水, 用水盅给她倒一杯温开水,放在她面前。 肖窈也不客气,端着水盅喝了几口,对肖翠兰说了声谢谢,接着道:“他有两宗命案缠身,大半夜的忽然有许多公安搜抓嫌疑人,他做贼心虚,能不跑吗?” “那是谁推周和裕下楼?总不会是他妻子吧?”肖翠兰也很好奇,坐在肖窈身边的椅子上问。 “理论上来讲,曹雨柔不具备推周和裕下楼的条件,她长年被周和裕下慢性毒药,四肢早已萎缩,双脚站不起来,双手端碗吃饭都成问题,她想推周和裕下楼很困难,不过——” 她说到这里,放下手中的水盅道:“事事无绝对,曹雨柔能改名换姓,用美人计迷惑周和裕嫁给他,又跟他做了这么多年的夫妻,她难道真的察觉不到周和裕给她的吃食下药吗?” “所以她是装成四肢无力,腿走不动路,就为了有天能亲手杀死周和裕?”洪丽思考片刻道:“这也不对啊,那个王翠花才是杀她父亲的仇人,她不该恨王翠花,把王翠花杀了吗?” “比起杀父之仇,杀女之仇更大吧。”洪平友端着一大碗色泽诱人的馄饨走进来,放在肖窈面前道:“我记得很多年前,我看过一张报纸,说某个干部的妻子在医院里生下一个头很大,四肢很小,长得像鬼娃娃的女婴儿。当时好几个报社报道,说什么那对夫妻肯定做了什么坏事,让恶鬼转世到女人的肚里讨债。我记得当时报纸上报道的男干部就是周和裕,报道出来没过多久,那个婴儿就死了,再后来就有传言说是周和裕为了面子,把那孩子掐死,扔在水池里说是孩子溺死的。他的妻子也从那个时候变得有些疯疯癫癫,成日在家里大吼大叫,他们家附近的邻居都被吵得睡不着。” 他这么一说,肖翠兰也想起来了,“是有这么一回事儿,那时候周和裕还是一个行政办公室的副科长,那几年医院里出生的畸形婴儿太少了,他家孩子一出生,就有报社记者收到消息来做采访,报纸出来以后,他冷着脸说别人乱传谣言,他的妻子好像从那以后也没再生一个孩子......” 肖窈边吃边点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曹雨柔当初生下的鬼婴儿,是因为孕期一直吃周和裕下的药变成那样,她那个时候就已经对周和裕下药起疑,再后来周和裕杀掉了她的女儿,王翠花来到她身边,她可能知道了王翠花的身份,想利用她除掉周和裕,结果这么多年都没成功。 曹雨柔也不承认是她推周和裕下楼,无论公安同志怎么审讯她都不吐口,不过这都不重要了,周和裕本就不是个善茬,死有余辜。 至于王红艳报纸藏情书的事情,公安推断是周和裕干的,他一直防着王红艳,怕她哪天脑子忽然清醒,拿他俩之间的事情做文章,毁了他的前程,于是他藏了那几封信,到时候东窗事发,他会找出那些求爱信,证明她就是个水性杨花之人,他只是一时被‘蒙蔽’犯下错误。 装神弄鬼吓唬王红艳的人也不是曹庆,而是崔天路的弟弟妹妹,他们不知道崔天路不是他们亲哥哥,他们只知道崔天路对他们不错。崔天路死后,除了肖大芳,不,我是最大的嫌疑人外,另一个就是王红艳最有嫌疑,他们找不到我,只能把气撒在王红艳的身上。” 洪丽恍然大悟,“难怪报纸上说这个案子错综复杂,牵扯众多,这么多人和事放在一起,我都脑袋都要晕了。” “行了,你姐该说的都说了,你要没事儿,把家里的衣服都洗了,别一天到黑跟大春那几个浑小子到处乱跑,没个姑娘样儿!”肖翠兰没好气推她一把。 “知道了。”洪丽不情不愿站起身,走去里屋拿脏衣服去。 “姑,姑父,你们忙就去上班吧,不用在家特意陪我,我没事儿。”肖窈吃完洪平友煮的混沌,觉得意犹未尽,看桌子上有个筲箕放着几个黑乎乎的玩意儿,她还以为是什么小吃零食,拿起一个往嘴里狠狠咬一口。 这一口吃进去,说不出来的奇怪味道,像是有刀刮刺着喉咙不说,吃进嘴里还嚼不成团。 她下意识地想吐,又想着这年代的人们绝大部分都吃不饱饭,十分珍惜粮食,哪怕肖翠兰夫妻是钢厂双职工,工资福利待遇要比其他工厂的人好一些,可他们还要养两个孩子,每月还要拿不少钱给孩子的奶奶,补贴几个日子过得不好的兄弟姐妹,他们剩下的钱粮也没多少,她要把嘴里的食物吐出来,肖翠兰夫妻不会说她什么,她心里也过意不去。 第28章 她强逼着自己把那黑玩意儿一口吞下,不但没吞咽下去,还把自己给噎着,噎得面红耳赤,双手四处乱抓,喘不上气。 “大芳姐姐被呛住了!”洪雅惊呼。 “快,快锤她背!”肖翠兰惊慌失措地去抠她喉咙。 洪平友伸手去锤她的后背。 夫妻俩一阵输出,很快将肖窈嘴里的黑团子弄了出来。 肖翠兰埋怨道:“你这丫头,不是跟你说了,那黑面馍馍你不要吃,你喉咙细,吞不下那玩意儿,那是我跟你姑父吃的。” “姑,这什么玩意儿这么刮刺喉咙,你们能吃下去?”肖窈趴在桌子不停地咳嗽,连吸几口气,总算感觉活了过来。 肖翠兰欲言又止。 洪平友道:“这是黑面馍馍,前些年闹饥、荒的时候,很多人家里都吃这个,这几年虽然大家生活好了起来,不过很多人还是吃不饱饭,还是会用黑面馍馍充饥。大丫,你要是没吃饱,到外面炉子上的蒸锅上拿包子吃,我把包子放在锅上蒸,这会儿应该热了。” 肖窈这才想起自己曾经看过的各个年代书籍记载,六十年代很多地方经过了三年大饥、荒,饿死了很多人,从六零年代到八零年代,整个华国的人们日子都过得很艰难,很多人都吃不饱饭。 为了填饱肚子,这年头大部分的农作物都不去壳,就这么直接碾碎磨成粉出售,吃进嘴里口感十分粗粝,与后世脱壳仔细打磨的精细粮食,完全不是一个档次。 这年头的人们也不讲究什么健康口感,有食物填饱肚子都不错了,对吃食从来不挑。 像洪平友,是钢厂的打铁技术工,从学徒工干到技术工,已经在厂里干了快十八年了,按照他的工资级别,他每个月的工资都有六十多块钱。 钱虽然多,粮食指标却没多少,比如他一个月有三十五斤粮食指标,其中三十一斤都是粗粮,粗粮种类划分极多,什么红薯土豆南瓜都算好东西,不好的则是什么高粱、麦麸米糠、红薯藤之类晒干磨成的粗面,割拉嗓子不说,吃多了还拉不出屎,不吃又得饿死。 剩下的四斤细粮指标,得分成一斤一斤买精细大米、富强面粉、玉米面,半斤或一斤挂面,隔三初五弄一二两精粮出来,和粗粮里一起煮,改善一家人的伙食。 肖翠兰则是钢厂小件车间的包装工,工资只有三十一块钱,粮食指标更少,一个月只有二十八斤粗粮指标,两斤细粮指标。 他们夫妻俩都是干大体力活的人,这年头又不像后世那样有诸多零食果腹,他们白天在工厂上班就消耗了许多体力,一天一斤粮食都不够他们俩吃,这时候免不了要把细粮,换成一些不太值钱的黑面粗粮,合着自己挖得野菜什么,制成野菜黑面馍馍吃进肚子里,才能勉强填饱肚子。 就这,肖翠兰夫妻俩还得分出不少粗粮细粮出来,赡养老的小的,接济日子过得不好的兄弟姐妹。 肖窈头一回意识到,活在这个年代的人们有多艰辛困苦,在大家都吃不饱饭,生存都成问题的年代,活着比什么都重要,哪有时间去矫情想其他的东西。 她默默婉拒洪平友给她拿包子,这是人家夫妻把自己的口粮省出来给她吃,她又不是他们真正的侄女儿,哪能心安理得的吃人家的东西。 肖窈是一个不喜欢欠人情的人,尽管因为她的出现,真正的肖大芳莫名消失,她像是替代了肖大芳的存在,可她不是肖大芳,不能心安理得接受人家肖大芳亲朋的关心关怀。 这段时日,肖翠兰尽心尽力、忙前忙后地帮她打探消息,洪平友父女三人对她也不错,她也不能白拿他们的好处,总得报答他们一些才行。 肖窈空间里堆积了许多食物物资,直接拿粮食出来给肖翠兰一家人,肯定会惹他们怀疑,最好的得办法就是把这些东西卖出去,换成各种钱票什么的拿到他们手里,他们才不会起疑。 不过要想把这些东西卖出去可不容易,这年代不允许人们私自买卖,一旦被抓住,会当成投机倒把,挖社会主义墙角,会被判刑劳改坐牢,严重点还会被枪毙。 想把空间里的东西都卖出去,肖窈第一个想到的是这个年代传说中的黑市。 第27章 工厂进行时3 黑市卖粮(捉虫) 凌晨三点, 天色漆黑一片。 肖窈穿着一件黑色修身的春长衫,同色长裤,脑袋上学着这年代的乡下妇人, 裹着一条浅灰色的毛巾,将半张脸给遮住, 来到榕市火车站附近的一条老旧居民区的小巷子。 这是她在肖翠兰家住了两天,拐着弯儿向她和邻居打听的黑市所在地。 据肖翠兰讲, 在这个严格按照票据制度购买一切生活物资的年代,光靠当地政府工厂单位发给职工们相应的各种票据, 完全不够一家人生活,很多人为了买到自己想要的物资,自发地形成了黑市。 为了不被当地的公安、街道、稽查队等公办人员抓住,人们想要购买或出售、交换自己的物资,都在凌晨大家伙儿熟睡中的时候进行。 榕市东城的火车站相较于其他火车站车次较多, 车站就修了一间红砖房进行调度,周围都是光秃秃的一片,距离车站大约五百米的地方有个老旧的居民小区,暗巷有好几条, 方便大家逃跑, 因此从饥、荒年开始,车站附近的暗巷就自发形成了黑市。 肖窈手里拎着一个大布袋, 里面装着一些面粉大米面条,目测大约一百斤重左右,走进一条两边都是土墙的暗巷里,看到黑黢黢的巷子里靠墙的地方或坐或靠着不少人影,她也有样学样,随便找了一个位置, 蹲靠在墙边,等着‘顾客’上门。 她蹲下没多久,一个同样裹着围巾,看不清样貌,听声音应该是个年轻的女人凑到她面前来,低声问:“卖还是换?” 肖窈楞了一下,很快明白这可能是这个黑市的黑话,开口道:“卖。” 女人又问:“有油么?” “有。” 肖窈不用多想也知道她想要的是食用油,这年代的城镇户口居民,每月每人只有半斤油的定额,说是半斤油,实际因为经历过三年饥、荒,今年各个城镇又在逐渐精简职工回乡,半斤的定额实际落到手只有三、四两。 这么点油,炒菜做饭随便弄点就没了,哪里够吃。 要没油做菜,菜难吃也就算了,长此以往缺乏油水,会让人饥饿过度,营养不良,走路都打飘,哪有力气上班干活。 很多家庭为了顿顿有点油腥,每回都往锅里滴两滴油炒菜,吃个油腥味就成,有那家庭条件好一点的,则会来黑市,想办法偷偷摸摸买点油用。 肖窈空间里有许多类型的油,食用油、柴油、汽油甚至猪油什么的全都有,这些油类,一部分是她末世之前存的,大部分是末世后趁次序崩溃抓紧时间搜寻的,还有部分是末世后期,和她的小伙伴们从一些恶势力手里抢的。 可以说,她空间里的物资不管什么种类,应有尽有,她一辈子都用不完。 唯一比较麻烦的是,空间里得物资都带有后世物资特有的包装,她想卖东西,还得把包装牌子给毁了,小心行事。 她压低声音问:“带油壶了么?” “带了。”女人精神一震,从自己拎得挎包里拎出一个挺大的油壶问:“你有多少油?要是价钱合适,有多少我买多少。” 肖窈:...... 我有上万吨食用油,你买得起么。 她把手伸进自己的麻袋里,作势从里面掏食用油,实则从空间里掏出一个五升的食用油出来,还趁黑把油桶外的包装给撕掉。 巷子黑漆漆的,为了避免动静太大引起公安的注意,人们自带手电筒,只有交易的时候才把电筒打开照一下货。 肖窈把货放在女人面前,“十斤油够不够?” 她其实想多拿一点油出来的,又怕拿多了,目标太大,惹人嫌疑。 “你有这么多油?”女人惊讶不已,从包里掏出一个手电筒,蹲下身看油桶:“你这是什么油,看着不像是豆油、菜籽油啊?” 肖窈心说当然不像了,这是后代工厂加工的调和油。 “这是苏联那边特产的调和油,里面有大豆、菜籽、花生、胡麻之类的作物混合压榨的油,又香又有营养,在苏联那边可受欢迎了。”肖窈面不改色地拿苏联说事,还拧开油桶盖,让女人闻。 六十年代初,华国跟苏联闹掰,两国各种针锋相对,从前在华国大受欢迎的苏联制品成为了抵制品,亲苏份子也被打成苏修份子,不是枪毙就是坐牢,人人自危。 不过上面再怎么严,也无法阻挡两国人民想要交易的心,尤其是华国实行票据购买制度后,全国人民物资都很紧缺,于是就有不少人铤而走险,干起了走私行当。 肖窈拿苏联当幌子,尽管女人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心里也完全相信了她所说的话,有些犹豫道:“这么多种类混合的油,卖得肯定很贵吧,我身上没带多少钱......” 第29章 肖窈道:“价钱不是问题,我主要是缺票,你看看你手里有什么票,要是钱不够,可以拿票抵。一斤油不要票的话卖你两块钱一斤,如果你有票,比如粮票、布票、糖票、工业劵啥的,价格便宜一半。” 有票卖这么便宜?!女人震惊不已,赶紧翻自己的包裹,看看自己有什么票。 这年头国家定额分配的油,比如豆油卖七毛八分钱一斤,上等花生油卖六毛钱一斤,一斤油除了拿钱,还要给相应的斤数油票,通常是有价无市,供不应求。 哪怕黑市有卖油的贩子,通常都卖得很贵,一斤得三五块钱,还大把的人抢着要,对比之下,眼前卖油的人简直是良心价! 女人是国营单位的小领导,跟丈夫是双职工,手头不差钱票,她家上有老下有小的,每月就分一两斤油炒菜吃,压根就不够用,老人小孩因为缺油水,一个比一个瘦。 她心疼自家孩子,每月都会来黑市逛逛,看能不能买到一些油,回家给孩子们做些油大的菜给孩子们吃,给孩子们补补身体。 现在好不容易遇到一个良心商贩,女人把兜里花花绿绿的各种票据一股脑拿出来,递到肖窈面前:“同志,你看这些票,你有哪些用得上的?” 肖窈拿出一个小电筒打开,照在她手里的票据上,低头一看,她手上除了粮票布票,还有什么煤票、点心票、肥皂票、奶粉票、酱油瓶等等,肖窈用手一扒拉,甚至看到了洗澡票、粪票、豆腐票之类的票卷! 这还是真一个全民票据的年代,什么东西都要票据,要没有票,想买什么都买不着! 肖窈挑挑拣拣了一会儿,选了三斤粮票,一斤肉票,一斤点心票,还有其他一些票据,最好按照说好的价钱,把那桶油卖给了那个女人。 女人麻溜地付完钱,看她面前的大麻袋鼓鼓囊囊,又问她:“你袋子里还卖什么东西?” 肖窈故意压低嗓音,让自己的嗓音听起来有些苍老道:“啥都有点,最主要的是精细大米面粉面条,这可是我费劲力气弄来的,错过了这村儿就没这店了。”她说着,从口袋里抓出一把散装的大米给那女人看。 女人借着她比这年代亮许多的手电筒光芒,看到那大米脱壳脱得干干净净,每一粒米都是白白净净,颗颗饱满,跟粮站那些壳没脱干净,米打得又碎又黄的大米完全不一样,凑近还闻到一股淡淡的米香,一看就是特等的好米。 女人神情激动起来:“这米卖多少钱一斤?” 肖窈道:“没票一块钱一斤,有粮票肉票之类的价格便宜一半。” 她来黑市之前,找两个表妹,还有大院一个看起来慈眉善目的老太太,调查过大部分商品价格。 普通的大米在这个年代卖两毛钱一斤,精细米要贵个一两毛钱,黑市的价格通常会翻一倍以上,这种价格一般附带相对应数目的粮票,如果没有粮票就得往上涨好几倍的价钱。 这么好的精细大米,要不是这个年代极度需要各种票据,她还真舍不得卖这么低的价钱出去。 女人一听她喊的价格,知道今天捡到便宜了,拉着肖窈的手说:“同志,我现在手头没有这么多钱票,你能不能在这等等我,我叫我一些亲朋同事过来,把你的东西一道都买了,你可不要卖给别人。” “可以。”肖窈提醒,“我卖得东西有点多,光米就有五十斤,其他都是帮我老大,咳,朋友卖的,你得搞快点,要不然他们等急了,说不定会卖给别人。” 在处处实行票据的年代,但凡有多一点的物资出售,都会引人注意,尤其她一个女人卖上百斤物资,哪怕用了走私借口,也难保树大招风,引人怀疑。 为了保险起见,她还是要无中生友,吹嘘一波。 “嗳,我晓得,你放心,我很快就回来。”女人说着,拎着油桶一溜烟儿地跑了。 肖窈在原地等了一会儿,期间有几个人过来问货,她陆陆续续卖了十几斤米面,等到那个女人再回来时,她带了十来个人过来。 这么多人过来,吓得周围的卖家都拎着各自的货品,准备随时跑路,主要是怕这么多人里混着一两个治安的。 肖窈也有这种想法,不过这些人真是女人的亲朋好友同事,都是有工作,手里有钱票的主儿,他们上来也不说话,这个要十斤米,那个要二十斤挂面......不到十分钟,就把肖窈放在麻袋里上百斤的粮食全买光了。 第28章 工厂进行时4 火车再遇 肖窈卖了东西, 没有在黑市多停留,她出了东郊火车站,又沿着道路, 去了市中心附近的火车北站的黑市继续卖东西。 榕市作为一个省的省会,占地面积极广, 光火车站就分东南西北四个站,还有好几个大的汽车站。 黑市也不止一个, 通常就分布在这些鱼龙混杂的车站附近,一般晚上开市, 天亮撤市,有人抓的话,可以趁乱四处逃。 时间还早,天色依旧黑,肖窈想着既然已经到黑市卖物资了, 不如多去几个黑市卖物资,多换一些钱票,她才好在这个世界买东西,做人情。 当然, 她卖东西也不能大张旗鼓的卖很多东西, 毕竟树大招风,她要卖得太多, 肯定会被有心人记住,给自己惹来一身麻烦。 因此她到火车北站卖得是成衣,比如衬衣类的衣服,一次卖个十来件,一件卖十五块钱,有票的话价格往下压个两块钱, 厚实一点的羽绒服、棉衣之类的,要价则在五十到一百块钱左右,卖得数目也不多,一拿出来就有许多‘顾客’围了上来,实在是她卖得价钱适中,又不要布票,而且衣服的料子明显比这个年代的料子要好,衣服很快就卖光。 接下来她如法炮制,又到其他地方卖这个年代紧缺的棉被、布匹、各种类型的糖、鞋袜等等。 等到天亮的时候,她随身背的布包里已经装满一大袋花花绿绿的钱票。 她找了一个僻静的地方,仔细清点钱票。 这么东卖西卖的,一晚上她卖了差不多快一千块钱,收了快一百斤粮票,二十斤肉票,五十多张工业劵,十五尺布票,十斤点心票,若干其他稀奇古怪的票据,每种票据的数目不超过五个。 在这个以一分钱为基础购买物资的年代,两分钱可以买一斤红薯,一毛钱的红薯可以让一家人吃饱一天,十块钱是许多农村一家人一个月,甚至一年的开销,一千块钱无疑在这个年代是一笔巨款!足够肖窈在这个年代好吃好喝,到八零年代改革开放都不愁。 这么多钱和票在手,肖窈底气十足,再也没有那种初来乍到,一无所有的恐慌感。 眼见天亮在即,肖窈一路小跑回到姑姑家,钻进外间上下床的下床里睡觉去。 肖翠兰的两个女儿从五岁开始就睡在外间的上下床,肖窈来他们家就挨着下床的洪雅睡。 洪雅这小姑娘睡眠质量特别好,肖窈出去一晚上回来挨着她睡,她也没发现。 忙活了一晚上,肖窈也困得慌,几乎沾枕头就睡了。 等到天色擦亮,大杂院儿陆陆续续有人起床刷牙洗漱做饭,肖翠兰夫妻也醒了,把孩子们一个个喊起来洗漱。 肖窈睡了不到两个小时的觉,精神还行,她在院子外面的水池洗漱完回屋,肖翠兰夫妻俩也做好了饭菜,摆放在桌子上。 一家人安安静静吃完早饭,肖窈要帮忙洗碗,被肖翠兰拦住了:“大芳你坐着,让你姑父和丽丽去洗,姑有话要跟你说。” 洪平友父女三人麻溜地把碗收拾出去,留她们姑侄俩在屋里说话。 肖窈乖乖地坐在肖翠兰面前,“姑,你想说什么?” 肖翠兰道:“也没啥事儿,就是你出事的时候,我想着以你爸的脾气,他肯定不会帮你,还会埋汰数落你,给你添堵,就没给你爸他们写信。你不要怨他们不关心你,实在是他们根本不知道你出了事。现在真相大白,公安局的公安同志们还了你一个公道,我昨天也给他们拍了一封电报,说明了此事,你开的探亲介绍信时间快过了,你想留在市里找工作,还得回老家重新开介绍信,你这两天收拾收拾回家去吧,记得要跟你爸好好说话,别跟他吵架置气。” 她说着,从包里掏出三张大团结塞到肖窈的手里,“这钱你拿着,你想什么时候走都可以,火车票自己去买,剩下的钱不要告诉你爸和后妈,留着自己用。” 顿了顿,她接着说:“姑不是赶你走,你是我侄女儿,我一直把你当亲女儿看待,姑只希望你过得好。你岁数不小了,不能再像以前那样任性妄为,崔天路的事情姑不好说你什么,以后你要想找对象,一定要告诉姑,让姑给你把把关。” 肖翠兰工资不高,身上穿得衣服也是半新不旧的,仔细看得话,能看出来衣服都洗白了,下摆处还有几处不太明显的补丁痕迹,却舍得拿一个月的工资给自己的侄女用。 饶是在末世练成铁石心肠的肖窈,看到肖翠兰如此掏心掏肺的对自己侄女这么好,她很难不为之动容。 第30章 她已经周围人的嘴里得知介绍信在这个年代有多重要,它相当于后世的身份证,没有介绍信,哪都去不了,也做不了事,更不能上班工作。 介绍期是有期限性的,一旦过期,必须到当地的单位工厂部门或者街道生产队什么的重新开介绍信,才能继续出门。 肖窈不是肖大芳,想留在榕市工作找份工作,买套房子住,过上自己想要的安稳日子,首先要解决的就是自己的户口问题。 要解决户口就需要用得各种介绍信,她一个身穿过来的人,没有任何身份证明,只能借用肖大芳的身份暂时用一用,但这不代表她要去接受肖大芳的便宜家人。 肖窈把手中的钱推回到肖翠兰的手里,“姑,你对我的好,我都明白,你放心,我这次回去,一定会好好跟我爸相处,钱就不用给我了,我手里有钱,等以后我上了班,我会好好的孝敬你。” 她其实想给肖翠兰塞钱和各种吃喝用的,转念一想,肖大芳是从农村过来的,她爸她后妈对她都不好,她又没工作,手里应该没几个钱,肖窈要贸贸然给肖翠兰一大笔物资钱财,肯定会惹他们怀疑,想想还是决定等自己上班以后,再找借口给他们物资,偿还他们的恩情。 “你这孩子,你手头有多少钱,姑心里头能不清楚?你别跟姑客气,这钱你拿着,等你以后有钱了,再孝顺我。”肖翠兰又把钱往她手里推。 肖窈推辞不过,只好把钱收下,不过在第二天早上,她离开洪家的时候,把那三十块钱原封不动悄悄地放在肖翠兰睡的枕头底下。 肖大芳的老家在临市一个名叫清水村的小山村里,从榕市到平陵县要坐一天一夜的火车,因此肖窈提前一天就买好了车票。 她买的票是从榕市北站上车,北站位于榕市市中心附近,修建了两栋红色大楼,四处用红砖围了一个大围墙,门口安装着很宽的铁栅栏,从铁栅栏口可以看到站口里面好几条火车轨道。 她的车票是上午九点发车,终点站在北京,途径平陵县,因为这辆火车的班次不多,车票极为紧张,座位几乎爆满,一大早就有许多乘客早早的在红砖修建的候车室里等着了。 肖窈不喜欢提早去车站等车,觉得在那儿就是浪费她的时间,她一般都掐着时间去车站。 奈何这年代的人们都十分注重坐车时间,生怕去晚了错过火车,她一大早就被肖翠兰叫起来,跟洪平友一道骑着自行车,载着她到火车站等候。 这会儿八点左右,不大的候车站已经来了很多拎着大包小包的乘客,肖窈看见一个空着的木椅,眼疾手快地拎着自己的小包裹坐过去。 肖翠兰在她身边念念叨叨:“我给你煮了几个鸡蛋,烙了两张鸡蛋饼,嗨放了四个馒头在你包里,你在车上饿了记得拿出来吃。另外你包里我还放了一些罐头糖果糕点点心,你回家以后分一半给你奶你爸你后妈他们吃,另一半留着你们姐妹俩吃,其他的两罐麦乳精、一包大白兔奶糖、两颗人参是给你奶补身子的,你记得替我向你奶问个好......” “知道了,姑,姑父你们忙去吧,我会照顾好自己。”肖窈半眯着眼睛应下,目送他们离开。 距离火车发车还有一个小时,时候尚早,候车大厅对面的墙上挂了一个大圆盘时钟,方便大家查看发车时间,墙对着的候车厅,摆放着一排排土褐色的木质长椅,供乘客坐。 这会儿长椅上或坐或躺着不少人,身边都堆着好几个鼓鼓囊囊的麻袋包裹,麻袋上头用绳子捆起来,方便人挑或者扛,所有人穿着清一色的蓝灰黑衣服,绝大部分人的衣服都有补丁,各个黄皮寡瘦,精神不济,看起来像逃荒的难民一样贫穷又陈旧。 偶尔有那穿着稍微光鲜亮丽点的乘客,手上都戴个手表,手里拎个公文包,一直安静地坐在椅子上看报纸,并不会跟身边的人多交流。 这样的氛围下,本就没睡足觉的肖窈,只觉得昏昏欲睡,干脆靠在长椅上打盹。 她今天出门,特意穿着不显布料,不显异类的淡蓝色双扣春长衫,同色长裤,还找了一双布鞋穿,梳着一对麻花辫儿,融入这个时代中。 然而就是她这身简单的打扮,也显得她皮肤白净,头发乌黑,唇红齿白,一眼就能看出她没挨过饿,像是什么人家娇养的大小姐,漂亮的让人一眼就能看到她的存在,舍不得挪开眼。 肖窈闭上眼睛,都能感受到那些男同志打量她的目光。 她并不在意,在末世摸爬滚打十多年,她美丽的皮囊惹来许多事端,什么牛鬼蛇神她没见过,只要他们不对她动手,她可以完全忽视他们的目光。 这个想法刚冒头,她就感觉到有一只手鬼鬼祟祟地摸向她身边的布袋行李,她猛地睁开眼睛,伸手握住那只手,眼睛冷冷地看着那人道:“干什么?” 那人二十七八岁的年纪,个子很高,眼眉狭长,鼻梁高挺,薄唇粉淡,五官长得十分英俊,肤色是偏深的麦色。 他被她抓了包,脸上没有半分心虚不自在,亮如黑漆的眼眸里带着几分戏谑,“肖同志,反应很快啊。” 肖窈愣了一下,看他觉得有些眼熟,直到看到他右脸从眉毛到耳朵有几道斑驳的淡淡伤痕,这才想起他是谁,松开他的手道:“付公安,你怎么在这里?你把胡子刮了,头发剪了,我差点没认出你。” 眼前的付靳锋,穿着贴身的的确良白衬衫,黑色长裤,就算的确良布料不透气,也能感受到他衣服下的腹肌线条,他将自己拾掇干净以后,不复以前的不修边幅模样,整个英俊的像电影里的男主,除了表情有些冷以外,这样的男人站在周围一个比一个干瘦的人群中,是那么的鹤立鸡群。 “你的力气很大啊,刚才抓住我的手,像是要把我整条胳膊卸下来,不知道肖同志在哪练过?”付靳锋揉着手腕问。 这女人的力气异常大,刚才抓住他的手,像要把他骨头捏碎了一般,疼的他一个大男人都受不住,如果不是练家子,很难到达这种地步。 他脑海里不由想起当初肖大芳配合他们公安在病房里做诱饵,为了保证她的安全,一到夜晚高莉穿上她的衣服,躺在病床上装她,让她在角里躲着。 那天丁力摸到她的病房,高莉还没出手,就被她三两下解决。 丁力是个人高马大的大块头,纵然没有害她的意思,只是来传信,普通的女人面对这样的大块头突袭,难免惊慌失措呼救。 她倒好,直接把人放倒,高莉都没有出手的机会,她要没问题,说出去都没人信。 “跟我爷爷学得,他年轻时是个练家子。”肖窈早就旁敲侧听的从肖翠兰嘴里打听过肖大芳的家庭关系,知道肖翠兰的爷爷早亡,年轻的时候是他们村儿有名的猎户,会一些三脚猫功夫,在他们村儿还挺有名,随便公安查也查不出问题。 付靳锋双眸如刀子,冷冷得盯着她看,似乎带着威慑力,在辨别她说这话的真假。 肖窈毫不畏惧他的锐利眼神,声音平静道:“我的力气天生就比别人大,谁要跟我动手,我就把人往死里整,绝不会手软,付公安要是不信,大可以去我老家,查查我爷爷的生平事迹。” 两人四目相对,像是在进行什么无声的较量。 直到身边有个妇人咳嗽两声,付靳锋才收回目光,扯着嘴角道:“我回家办点私事,碰巧看到你,你的心挺大,在火车站也敢睡觉,就不怕扒手偷你东西?” 话题跳得太快,让肖窈一时语塞。 她很明白,为了查出石楼凶杀案的种种疑点,肖大芳的身份背景、人物关系,甚至在老家从小到大干过什么,都被平章分局的公安查得一清二楚。 付靳锋这么试探她,估计是对她的身手、身份起了怀疑。 果然,能在这个年头当公安,还是刑侦公安的人,都不是吃素的,就付靳锋这样的敏锐观察力,她要不小心行事,估计真会被他当成间谍,各种严加审问,吃枪子。 肖窈冲付靳锋一笑,笑得格外明媚灿烂,“咱们榕市有您这样一心为民的公安四处巡逻办案,我还怕什么扒手偷我东西,我要真被偷了,我会第一时间报案,让咱们榕市的公安局同志们给我讨回公道。” 付靳锋哪里听不出她话里得阴阳怪气,拧着眉头啧一声道:“你是九点的班次?自己注意点时间,过时没上火车,退票价钱减半。” 他说完也不看肖窈什么表情,走到外面去买包子油条去,他早上出门得急,早饭还没吃。 肖窈目送他离开,暗自松口气,她挺不想跟这年代的公安打交道,尤其是像付靳锋这样刑侦科的公安打交道,他们本就有敏锐的观察力和办案能力,一旦查出一个人有诸多疑点,皆会被他们当成间谍,往死里审问。 肖窈来自未来,不能保证一直不会在他们面前暴露自己,她能做得就是离他们远远的。 第31章 一个小时后,火车站有工作人员拿着大喇叭,大声提醒乘客上车。 肖窈拎着一个布袋和一个小包裹,轻轻松松挤开大包小包的人群,走到火车站台前,向工作人员出示了自己的火车票,然后上到火车,找到属于自己的座位坐下。 六五年的火车基本都是绿皮火车,车上的座位都是木头做的,车厢不大,车子也不高,上车的人基本都带着大包小包的包裹,把座位过道都挤得满满当当。 肖窈就拎着两个不大的包裹放在行李架子上,两手空空的坐在靠窗的位置,在拥挤的人群中显得特别异类。 很快,一个穿着补丁摞补丁,带着三个年纪在两岁到十岁左右孩子的中年妇女,拎着好几个鼓鼓囊囊的大包裹坐在肖窈身边。 她很自来熟地跟肖窈打招呼:“大妹子,你一个人啊?你去哪啊?” 肖窈嗯了一声,没说去哪。 那妇女也不在乎她冷冰冰的态度,一把将三个孩子塞到两人中间的座椅上,还特意对三个孩子道:“你们仨个兔崽子给我坐过去点,别挤着老娘。” 肖窈不想跟人挤坐在一起,买票的时候特意选的两人座,没选三人座,就想坐的轻松点。 这下可好,中年妇女买一个人的座位,带仨个孩子一起坐,这不明摆着占肖窈的便宜,要挤她的位置。 肖窈登时冷下脸,冷言冷语道:“这位大姐,你的孩子挤到我了,请你让他们坐开一点。” 妇人把一堆包裹放在她所坐位置的脚下,看都不看她一眼道:“哎呀,大妹子,我孩子一个比一个瘦,能占多宽点位子,你让他们坐会儿呗。” 那三个孩子穿得浑身脏兮兮,身上手上沾着许多黑灰,有个五岁左右的小孩子还流着脓黄的鼻涕,也不拿个帕子纸巾什么的擦一擦,就这么一吸一吸的,鼻涕像是随时都会掉下来。 他们听到妇人的话,变本加厉的往里挤,把本来就拥挤狭窄的肖窈座位挤占了一半。 肖窈深吸一口气,再次警告:“大姐,我再说一次,请你让你的孩子不要挤我,不然我不客气了!” “大妹子,不是我说你,咱们出门在外都不容易,我一个女人带着三个孩子本来就不容易,你让他们坐你点位置怎么了?你不是能坐下嘛。”那妇人也拉下脸,很不客气道。 “你的不容易是我造成的?凭什么让我来体谅你的不容易?是我让你生这么多孩子的?” 肖窈冷笑:“你也知道出门不容易,为什么不多买张车票,让你孩子挤坐一个位置。再不济,也该是你这个当妈的让孩子坐,你却让你的孩子来挤我的位置,是觉得我好欺负?”说完这话,她身体用力往右一挪。 她本就有大力异能,这么一挪,挤着她的三个孩子,连同妇人,如多米诺骨牌效应一样,齐刷刷地飞倒在过道上,三个孩子顿时大哭起来。 “你这个贱蹄子!不就是坐了你一点位子,你心眼这么小,竟然以大欺小,动手打我孩子,我跟你拼了!”妇人吃痛,恼羞成怒一下从地上跳起来,伸手去打肖窈。 肖窈可不惯着她,纤细的长腿轻轻一蹬,踢中年妇女的肚子,女人就如断线的风筝,一脚踹飞到对面的三座车窗上,发出呯的一声响! 周围的人吓一大跳,纷纷指责肖窈:“你这姑娘,脾气也太大了,大家出门都不容易,能帮一点是一点,你让她三个孩子坐坐怎么了,你又不会少块肉,怎么能动手打人呢?” “是啊,你父母没教过你,出门在外广交朋友,与人方便与己方便的道理?你再怎么生气,也不能打人啊。” “对,看着长得漂漂亮亮的一个女同志,心思咋这么歹毒呢。” ...... 中年妇女知道自己遇上了硬茬,打不过那个看似瘦弱的女人,全身又痛得不行,她有这么多人替她说话撑腰,干脆往地上一躺,撒泼打滚哭嚎:“哎哟欺负死人了,我们孤儿寡母出门,啥都不懂,不就是小孩子坐了她一点位置,她就把我往死里打,我不活啦,我男人白为咱们国家挖矿啦.....” 肖窈从座位上站起来,双手抱胸,冷冷看着女人和周围人表演,“不是孤儿寡母出门,怎么又有男人?你男人到底死没死?” 中年妇女噎住,想说什么,肖窈又把目光看向周围义愤填膺说话的人:“说我脾气大,说我心思歹毒,我承认,我脾气就是大,我的心就是歹毒,你们都是大好人,都体谅她出门不容易是吧,行啊,我跟你们换座位,你们坐我的位子,多多‘体谅体谅’她。” 先前说话的人一愣,很快没了声响。 这年头的火车票都是用介绍信或者工作证才能买,一般只卖大人的票,小孩儿跟着大人挤挤就成,不像后世可以买儿童票,占一个座位。 大家出门,除了那些需要出公差或者要办事的,谁出门不是带着一家老小一起挤坐一两个位置,一家人轮流换着坐,忍个两三天就到自己要去的地方下。 在这种大家都挤得难受的情况下,让他们给陌生人挤让一个位置,还是三个闹腾的小孩儿,这谁乐意。 第29章 火车命案1 打个热水也能死人? 车厢一时鸦雀无声, 肖窈毫不留情面地嗤笑:“刀不落到自己身上,永远不知道有多疼,在道德绑架别人之前, 最好换位想想,如果是你遇到这种情况, 该怎么办,别一时口快说风凉话, 闪到自己的舌头。” 她目光嘲讽的看一圈先前说话的人,看他们都表情讪讪不吭声了, 这才把目光放在撒泼的女人身上:“接着哭,接着闹,哪怕你叫来公安乘警来,依照法律也是我占理,是你先动手打得我, 我是正当防卫。” “你,你......”她有条有理,神情淡然,一看就是受过教育的知识分子, 中年女人又气又急, 看周围的人都不帮她说话了,正不知所措的时候, 看到两个穿着乘警制服的人过来,立马哭嚎:“公安同志,你们可要给我做主啊......” “怎么回事?”其中一个年纪较大的乘警,皱着眉头呵斥:“火车快开了,你们在这儿吵吵闹闹个什么?” 中年妇女立马把刚才发生的事情跟那乘警说了一遍,最后抹着眼泪道:“公安同志, 我男人是咱们榕市煤矿矿场的挖煤工,他前段时间生了病,我带着三个孩子从老家来照顾他,他身体好了,我这才带三个孩子回老家。我男人为国家挖了十几年煤,落得一身病,我作为咱们广大劳动人民的家属,我没想着给国家增添负担,没有多买一张火车票占用国家资源,就想让三个孩子跟人挤挤就好,谁知道那个贱蹄子不分青红皂白动手打我和三个孩子,公安同志,你们都是青天大老爷,你们要给我一个公道啊!” 乘警嘴角抽了抽,有些头疼地看向站在中年妇女不远处座位的女人,这样的情况他见多了,最好的办法就和稀泥,因为这些不识字,没有文化的农村妇女根本掰扯不清。 然而没等他开口,他身后一个身形高瘦的男人开口道:“女同志,你这话就不对了,你丈夫是煤矿工人,是为国家做出贡献不错,但放眼整个华国,咱们四万万同胞,哪个不是在为国家做出奉献?大家都在奉献,大家都在吃苦,咱们就该有思想觉悟,不能抱怨,不能理所应当,要秉持延安精神,自力更生,艰苦奋斗,不给国家增添负担。你舍不得花钱多买一张票给你孩子坐,咱们可以理解,可你不能拿着鸡毛当令箭,对别人道德绑架,让人家给你的孩子让位置,人家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你要欺负人,也得看人家乐不乐意。” “你哪知道眼睛看见我欺负人了?!”中年妇女看说话的男人穿着打扮都像是城里人,长得还特别英俊,她眼珠子一转,张嘴嚷嚷:“你是那个贱蹄子的老相好吧?要不然你这么上赶着替她说话!大家伙儿都看见她对我动手了,我还不能讨个说法?” 肖窈眼神微妙地看向站在车厢门口的付靳锋,完全没想到他会出现在这节车厢,更没想到他会替自己说话。 周围的人才被肖窈怼的说不出话来,看中年妇女又想拉他们下水,一个个把脸转过去,当没听见。 乘警一看其他乘客的表情,哪里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他无可奈何,板着脸对中年妇女道:“女同志,火车马上要开了,我劝你最好安分一点,不要惹是生非!你要不听,一直吵闹,我们乘警有权将扰乱公共次序的闹事者带离火车,交由我们兄弟单位的公安局进行关押处理。” 自古民就怕官,中年妇女也是,在她和大部分人的心目中,那公安局就是犯了事儿的人才去的,进去不死都得脱层皮,这会儿看没人替她说话,她也不敢再作妖,麻溜地从地上爬起来,嘴里骂骂咧咧几句,到底消停了。 付靳锋隔几排座位和人群,跟坐在车厢中间位置的肖窈遥遥相望。 他的车票是卧铺票,在上车之前,他在站台看见了坐票车厢的肖窈,出于对她的怀疑,他没直接走卧铺车厢,而是跟在她后面上了这节车厢,她和中年女人发生的冲突,他都看在眼里。 第32章 他对肖窈敏捷的身手和在石楼凶杀案中诸多可疑行动深表怀疑,怀疑她是间谍。 现在看她做事出格,毫不留情面,没有间谍人员该有的做事圆滑、小心谨慎的模样,他又再次怀疑,难道这个女人是真的力大无穷,身手比普通人好? 两人相望几秒,火车车厢响起了广播声:“女士们先生们上午好,现在是北京时间上午九点整,本次开往北京西站的火车即将出发,请各位同志坐到自己的位置,管理好自己的物品......” 付靳锋收回目光,对身边的两个乘警道:“老刘、小李,多观察观察那个麻花辫女同志,她要有什么异常的举动,记得来我车厢找我。” 付靳锋在榕市公安系统响有名头,再加上他是北京人,他的爷爷身体不好,时常生病,他几乎每个月都要抽出一点时间,坐这趟火车回北京看望他的爷爷,这趟火车上的乘警都跟他很熟。 他很少让乘警关注乘客,一旦让乘警关注某个乘客,就代表着这个乘客有问题。 老刘两人面色严肃道:“你放心,我们会盯紧她。” 付靳锋点点头,回看又看肖窈一眼,什么都没说,转头去车子后头的卧铺车厢了。 肖窈看他离开,松了口气,自顾自地坐回自己的位置,心里想着前几天从其他公安嘴里打听到的付靳锋身份背景,有些羡慕他能买卧铺车票,舒舒服服地躺到目的地去。 1965年的火车卧铺票通常供给出公差的办事人员,地方干部、各种十八级刑政公职人员,或者部队军人等等,普通人是买不到卧铺票,只能买硬座车票,熬坐到目的地。 肖窈习惯了后世的各种快车,要她坐在慢悠悠晃荡的绿皮火车上,好几天才到目的地,她只觉得生无可恋。 很快,火车发出三声呜呜呜的鸣笛声,在站台工作人员吹响警告不同车次的乘客远离火车的哨音中,火车哐当哐当,向着目的地行进。 ...... 绿皮火车行驶的速度很慢,一路哐哐当当,从最开始能从车窗看见榕市随处可见的房屋,到渐渐驶出市区,车窗外全是大片平原田地,能看见许多人在地里劳动,再到离开平原,车子驶入一条又一条黑漆漆的隧道,钻出隧道后,两边全是翠绿树木的大小山脉,天色也从白天转到了晚上。 肖窈上车前大发雷霆,让挨着她坐的中年妇女,以及同车厢的人意识到她不是好惹的,她从上车开始就闭眼打盹儿,没人敢打扰她睡觉,她就从早上睡到了晚上。 当车窗外最后一抹残阳消逝,车厢里也响起了火车列车员,推着铁皮小餐车卖吃食的声音。 “瓜子花生汽水儿......这位同志,麻烦你抬一下腿,谢谢。同志们,到饭点了,我们火车除了各种零嘴,还准备了许多盒饭,价钱不贵,不要粮票,有没有要吃盒饭的?” 中午已经有列车员卖过一次盒饭了,众人听到列车员卖盒饭,兴致都不高。 六零年代社会环境使然,大家伙手头拮据,出门在外基本都自带干粮,很少花钱去买火车上售卖的吃食,只为节约用钱。 不过凡是都有例外,有那出公差,家庭条件不错,又或者疼爱孩子的父母,总会买一些车上的吃食来吃吃。 肖窈自己不方便开火,又不想吃自己带的干粮,就对车上的盒饭很感兴趣。 当穿着白色工作服的列车员,推着餐车走到她所坐位置的过道时,她打着一个哈欠问:“同志,有什么口味的盒饭?” 女列车员连推两个车厢都没卖出去一份盒饭,一看有个漂亮的女同志问话,操着一口流利的普通话,先喊口号道:“人民铁路为人民,为人民服务!同志你好,今晚我们供应的盒饭有土豆烧肉盒饭、青椒肉丝盒饭、青笋木耳肉片盒饭,还有麻婆豆腐、番茄炒鸡蛋盖饭。前面有肉的盒饭卖三毛一份,后面的素菜盖饭卖两毛钱一份,都不要粮票。另外,我们还供应包子馒头窝窝头,包子一毛钱一个,馒头五分钱一个,窝头五分钱两个,也都不要粮票。除了这些我们还供应小面包、饼干、各种点心糕点酒类汽水儿,全都不要票,价钱只比外面的商店贵一点,不过这是我们国家给所有坐火车的乘客福利,错过这个村儿就没这个店了......” 火车上的盒饭都是用铝铁盒装的,盒子四四方方,一侧带一个可以折叠的把手,方便人们端着盒饭就地吃饭,人们吃完饭,要把饭盒交还给列车员。 列车员把饭盒都收好以后,拿到做饭的车厢,把饭盒都洗干净,用开水烫一遍消毒,沥干水滴以后再盛下一批饭菜。 列车员的小推车上,层层叠叠摆放着几十盒盒饭,散发出诱人的饭菜香。 乘客们闻到香味饥肠辘辘,有那自带干粮,不想多花钱买盒饭的乘客,就把干粮掏出来,拿上自己带得空饭盒或者水盅,到车厢连接处,接火车上免费供应的热水,就着干粮对付一顿。 肖窈站起身往餐车上看,盒饭堆上面有几盒没盖铝盒的饭盒,是列车员故意不盖的,目的就是想让大家看看饭盒里的饭菜是什么样儿。 那几盒被打开的盒饭,都是米饭垫底,上面放一层蔬菜,搭配着少量的肥肉肉荤,看起来就一般,反而是盒饭旁边一个小蒸屉上放着的包子馒头,又大又白净,看起来还挺有食欲。 肖窈不爱吃肥肉,看了一会儿,要了一盒青笋木耳炒肉片的盒饭,一个肉包子,两个小面包。 列车员收到钱,麻利地找零,还不忘提醒肖窈说:“同志,你吃完饭,记得把饭盒还我,不可以私自藏饭盒拿下车,你要不交饭盒,下车之前你得补饭盒钱才能下车,咱们火车上的饭盒都是定制的,一个饭盒得收五块钱。” 这是火车上的工作人员经历过不少乘客私藏饭盒的事情,铁道单位这才下的规矩制度。 肖窈表示理解:“知道了,谢谢你的提醒。” 列车员推着餐车走了,车厢里的乘客也陆陆续续吃起各自的干粮。 挨着肖窈坐的中年妇女,也从自己的包里掏出几个黑面馍馍出来,分给三个孩子吃。 那三个孩子坐在她脚底下的行李上,主要是肖窈是不好惹的硬茬,中年妇女不敢再让孩子挤肖窈的坐位,又不愿意让三个孩子跟自己挤,于是就让三个孩子轮流坐在行李上。 三个孩子年纪都不大,坐不住,时常站起来又跑又跳,吵吵闹闹。 肖窈睁开眼,淡淡地看了他们一眼,眼神冰冷又锐利,像是在看死人一般。 中年妇女被她那样狠戾的眼神吓一跳,直接给三个吵闹的孩子一人一巴掌,他们顿时安静下来,到现在都不敢多哼唧一声。 三个半大的孩子,正是嘴馋,缺油水的年纪,那黑面馍馍,大人吃着都割拉嗓子,嚼不成团,小孩儿更别说了,让他们吃黑面馍馍,他们宁愿饿着,也不愿意吃一口。 三个孩子中,一个年纪最大,大约十岁,长得一般般,头发十分枯黄,看起来特别瘦弱的女孩子,小小声说:“妈,我不想吃这个。” “不想吃,你就给我饿着!”中年妇女没好气的训斥她,“你爸生病,咱家的钱都拿给他治病去了,现在手头没有多余的钱粮,你要不吃,就等着饿死吧!” “可是妈,我们已经连续吃了半个月黑面馍馍,没吃过其他东西,弟弟妹妹吃多了黑馍馍,屎都屙不出来,肚子涨得嗷嗷叫,还要我用手帮着他们掏出来,腚眼儿都被抠烂了......”女孩儿被训得红了眼睛,小声反驳。 中年妇女啃黑面馍馍的手一顿,想到孩子们的惨状,也止不住地红了眼眶,到底囊中羞涩,实在掏不出多余的钱票买火车上的吃食,只能闭着眼道:“忍忍吧,等咱回到老家,妈向你老婶子借点粗粮去,到时候熬点粥给你们喝,你们就能屙出屎了。” 小女孩沉默的低下头,默默将中年妇女打来的热水递到弟弟妹妹的面前,细心的把黑面馍馍掰成小块小块,方便弟弟妹妹吞下去。 那两个小的,完全不管她俩在说话,通通把目光看向坐在里面靠窗的肖窈饭盒上,眼睛里都冒着绿光,不停地咽口水。 肖窈像是感受不到他们的目光,慢条斯理地吃着盒饭。 青笋木耳炒肉片口感一般般,大概是因为做饭的大厨舍不得多用油水,这道菜不像是炒的,更像是煮出来的,青笋不脆,木耳绵软,饭盒里为数不多指甲盖大的肉片,一半都是肥的,吃着腻得慌,瘦得又很柴,吃着塞牙,饭是这年代常见的连壳一起打碎的碎米,吃起来粗糙又割拉嗓子。 肖窈吃了几口实在难以下咽,就把盒饭放在小桌子上,转头吃起包子。 包子是常见的白菜肉馅的,白菜比肉多,肉馅只有筷头大小的零星几块肥肉丁,一口咬下去,包子做得没有后世的包子柔软,口感吃起来依旧有些粗糙,味道不难吃,也不好吃。 肖窈在末世过了十年,按理来讲,在物资极度匮乏的末世,她该是有什么吃什么,绝不会挑食。 第33章 可她有空间,从末世爆发的那年到如今,她就没缺过物资,想吃什么她就弄什么吃,压根就没亏待过自己,挑食的毛病到现在都还在。 包子她吃了两口就放在盒饭上,转头拿起肖翠兰给她煮得鸡蛋和大饼吃起来。 她并不是浪费食物,也不是嫌弃肖翠兰的厨艺,她只是对这年代的盒饭好奇,这才买了一盒盒饭吃,味道果然不理想。 她空间里有许多她在末世初期购买的大量盒饭、炒菜、烧菜等等各种饭菜菜肴,还有自己做好的各种卤味炖菜之类的放在空间里放着。 空间里面的时间是永久恒温停滞的,里面的物资永远不会腐烂,她想吃什么,可以直接从空间里拿出来吃。 不过她身处六零年代,又在坐火车,她不可能在大庭广之下从空间里拿出食物来吃,只能吃着肖翠兰做得食物,味道还挺不错。 “姐姐,你的盒饭不吃了吗?”中年妇女的大女儿看她吃两口盒饭就把盒饭放一边,自己两个弟弟妹妹流着口水,眼巴巴地望着她吃东西,小女孩鼓足勇气,小声问:“姐姐,你盒饭要是不想吃了的话,能不能,能不能给我弟弟妹妹吃。” 中年妇女掰馍馍的手一顿,下意识地想呵斥自己女儿,早上她才和这个女的发生矛盾,这女的还动手打了她们母子四人,怎么可能拿盒饭给她们吃,她女儿这不是自取其辱,丢她的脸。 她黑沉着脸,正要骂女儿,忽然听见那女的说:“我不吃了,你们拿去吃吧。” 中年女人一愣,怀疑是自己听错了,转头看向肖窈。 肖窈把盒饭,还有盒饭里剩下的半个包子都递到小女孩的面前,“吃吧,吃完记得把饭盒还给列车员。” “谢,谢谢......”小女孩接过饭盒,神情激动地向肖窈弯腰行三个礼,转头把盒饭递到弟弟妹妹面前,温声说:“吃吧,一人吃一口,分着吃,不许抢。” 两个瘦成竹竿的小孩儿压根就不把她的话当成一回事儿,饭盒一端到他们面前,他们直接上手去抓,争着抢着往嘴里塞得满满当当,一副饿急眼的模样。 小女孩见他们不听自己的,也不生气,就端着饭盒,咽着口水,温声让他们慢点吃,直到他们把饭菜都吃光。 肖窈眉头微蹙,到底那盒饭是她不想浪费粮食送出去的,倒也没说什么,只是默默吃下一个鸡蛋,感觉有些口渴,拿起自己的水壶,准备去车厢连接处打热水。 中年妇女看她要出来,连忙站起身来,推搡着三个孩子给她让道。 “大妹子,我帮你打热水吧,早上上车那会儿实在是对不住,我不该让三个孩子挤你座位。”中年妇女涨红着脸皮道。 这年头大家都不容易,哪怕火车上的盒饭味道不好吃,大家也没有不吃饭,送给人家吃的道理,都会倒进自己的饭盒,拎回家自己重新做。 中年妇女不知道这姑娘为什么突然把盒饭给自家孩子吃,到底两个孩子吃了人家的东西,她心里半是愧疚半是感激,想帮她干点活,了表感谢。 肖窈倒没想到眼前这个面庞颇黑,看起来有些不大好惹的中年妇女会向她道歉,她不甚在意道:“没事,你占我便宜的时候,我已经讨回了公道,咱们谁也不欠谁。” 中年妇女嘴唇嗫嚅着还想说什么,看她径直走去车头方向的连接处打热水,到底没说出来。 当肖窈走到车厢连接处,准备从一个事先烧好热水的大铁桶水龙头接水时,火车哐哐当当驶进一条隧道,车厢连接处没有安灯,瞬间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肖窈原地等待大概两分钟,火车驶出隧道,外面依旧是黑黑的,不过要比过隧道那会儿亮堂许多,因为此时外面刚刚天黑。 肖窈往自己的军用水壶里灌满一壶热水,往自己所在的车厢里走。 迎面走来一个捂着喉咙的年轻女人,走起路来踉踉跄跄,看起来很急,像是想上厕所。 当她走到肖窈面前时,忽然倒在地上,于此同时,一股浓烈的血腥味炸裂在肖窈鼻翼尖。 肖窈眼皮一跳,一股不详的预感蔓延全身。 她低头一看,女人姿势怪异地倒在过道上,双手紧紧掐住脖子,鲜血顺着她的双手汩汩往外流,女人双目瞳孔涣散,面色惨白如纸,一张嘴张得老大,显然刚刚断气! “啊——!”靠近车厢链接处的一名女乘客见状,发出撕心裂肺地尖叫声:“死人啦!出人命啦——!” 肖窈:...... 艹!该不会她又要成嫌疑人吧? 女人的尖叫声引起整个车厢的乘客围观,很快演变成集体尖叫喧哗。 肖窈感觉不妙,想离开是非之地,却被几个力气大的男乘客一把抓住:“你个杀人凶手,你想往哪里逃?!同志们,快抓住她,再去车头叫乘警过来!” 肖窈挣扎两下,只想骂粗口,她这是倒了什么血霉,坐个火车,打个热水也能成为嫌疑人? 第30章 火车命案2 案发嫌疑 车厢里发生了命案, 很快惊动在前面车厢的两个乘警,以及在卧铺休息的付靳锋。 于此同时,车厢里的喇叭响起了提示音:“女士们先生们, 下一站,同林湾站即将到达, 请各位乘客做好下车的准备。” 火车也在这个时候开始减速。 当三人匆匆赶到发生命案的三号车厢时,肖窈被几个男人摁坐在三号车厢最前面的位置, 她的身边是已经死去的死者,车厢里的其他人围成一团, 离尸体远远的,一脸惧怕的模样对着肖窈指指点点。 只有挨着肖窈坐的中年妇女,领着三个孩子站在肖窈的身边,伸手使劲推搡钳制住肖窈的四个男人,嘴里大声嚷嚷:“你们给我撒手, 给我放开她!她不可能是杀人凶手,这姑娘心好着呢!” “她心好?你早上不是和她闹了矛盾,她动手打了你和你孩子,你还找乘警他们讨公道呢, 怎么这会儿就替她说话, 你该不会收了她什么好处,或者是她的同伙吧?”一个身形魁梧, 皮肤黝黑,长相老实的二十多岁男青年,双手死死摁着肖窈纤瘦的左臂和肩膀,眼神满是嘲笑和怀疑。 “放你娘的屁,你才是同伙呢!”中年妇女气得使劲推他一把,“我早上是跟她发生了矛盾, 不过一天下来,这姑娘没再跟我掰扯,也不跟我斤斤计较,她看我三个孩子饿得很,把她买的盒饭拿给我三个孩子吃,她心好着呢!她就打个开水的功夫,怎么可能杀人!” “一盒饭就把你收买了,还真是头发长,见识短的乡巴佬。”钳制住肖窈另一只手,一个瘦瘦高高,面庞很长,像是长了一张马脸的男人,一脸轻蔑道。 中年妇女被讽刺,气得七窍生烟,正打算跟他们好好理论时,两个乘警和付靳锋已经走到他们面前。 “乘警同志,你们可算来了!” “是啊是啊,死人了,出人命了,太吓人了!” “乘警同志,我们抓住了杀人凶手,你们快好好审问她!” ...... 围观的乘客和钳制住肖窈的几人,七嘴八舌地说个不停,整节车厢闹哄哄的一片。 “大家静一静!”站在最前面,一个年纪大约四十七八岁,长了一张国字脸,看起来就很正义,名叫刘肃的乘警,随手指着一个面相老实的男人,让他把事情经过说一遍。 等到了解完事情经过,他目光犀利地看肖窈一眼,心道,这不是付公安让他和小李盯得人吗?怎么转眼就杀了一个人,难道这女的就是潜在的杀人犯? 这可不得了,他们两个乘警没看住人,让这女的杀了人,是他们的失职,回头付公安向榕市铁路局写报告,够他们喝一壶了! 他有些头疼地看向付靳锋,“付公安,你看......” 付靳锋没说话,视线落到被四个大男人摁坐在尸体旁座位上纤瘦的身影上,从那张巴掌大的精致小脸上看到满是无奈的神色。 他挑着长眉道:“解释解释。” 肖窈甩了甩肩膀,沉声道:“让他们先放开我!我可不是犯人!” “你们把她放开。”刘肃看着付靳锋的脸色,揣摩着他的心思道。 “可是我们看见她杀人了......”四个男人犹豫了一下,纷纷松开手。 就在他们松手的瞬间,肖窈从座位上跳起来,伸出纤瘦的手臂,啪啪啪啪,以掩耳不及盗铃之势,对着四个男人的脸上一人狠狠打一巴掌,厉声道:“你们是不是有毛病?!你们哪只眼睛看见我杀人了?有证据证明我杀了人吗?你们四个大男人把我一个弱女子反手摁住,我骨头都快被你们折断了,我说了八百遍我没杀人你们也不放手,你们以为我好欺负?!你们自以为是正义的马列好同志,以为抓住了杀人凶手,实际一个个都是猪脑子!我要是凶手,我要想杀一个人,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杀人,任由你们抓住我吗?!” 她看似瘦弱,实际因为长年的格斗锻炼,加上大力异能,这一个个巴掌扇过去,刚才钳制住她的四个男人,全都被她扇得身体往一侧倾倒,同时每个人被扇得地方都肿了起来。 第34章 这一突如其来的变故,不仅四个男人被扇懵了,两个乘警、3号车厢和其他两个车厢闻声而来的乘客都懵了。 车窗外黑漆漆的夜色中,渐渐出现两排带有微弱灯光的电线杆指示灯,这代表,再过几分,火车就要进站了。 付靳锋拧紧眉头,在刘肃身后一个新上任没多久的年轻乘警耳边低语:“马上把这边的情况告知列车长,让乘务长联系站台及附近的公安局,封锁站台周边出入口,同时让火车上的列车工作人员把2、3、4号车厢所有的窗户和车厢车门紧闭,连接处封锁起来,不允许任何乘客再通过这个三个车厢,速度要快!” 年轻乘警得令,迅速向车头跑去。 很快,车厢里响起了列车员、乘务长等工作人员才明白的特别广播喇叭警示音,2、3、4车厢连接处的车门被关闭,同时这三个车厢两侧的窗户,也被工作人员速度极快地关上。 在乘客不明所以地目光中,工作人员站在通道中,依照命令大声道:“我们火车上发生了突发状况,没有乘警的命令,任何人不能开窗,不能下车,如果有人违抗命令,一律按照逃犯枪毙处置!” 众人面面相觑,有那收到风声的人,跟自己的亲朋小声议论,一时之间,人心惶惶。 而此时在3号车厢里,付靳锋正不动声色地观察着站在尸体旁的姑娘。 她长相绝美,五官精致,拥有美人标配的柳眉杏眼、琼鼻嫣红小嘴,皮肤白嫩如玉,秀发黑亮如墨,整个人亭亭玉立,柔柔弱弱,完全看不出她是一个火爆脾气的主儿。 此刻那张秀美的面庞因为气愤,泛着些许潮红,不过她的神情相当的淡定,甚至在他看向她的时候,她还朝他勾唇一笑,举起手中的水壶道:“付公安,天地可鉴,我只是到车厢连接处接开水,谁知道那时候火车钻进了隧道,连接处没有灯,当时一片漆黑,我在原地等了两分钟,等火车钻出隧道了,连接处稍微亮堂一点,我这才接开水,转头往我的座位走,没想到死者朝我走过来,在我面前倒下,然后被人当成杀人犯给抓住。我真没杀人,那个大姐可以给我作证。” 她伸手指着站在距离尸体大约一米左右,先前跟她起冲突的中年妇女。 “对对对,我可以作证。”中年妇女毫不犹豫点头,“当时火车钻隧道的时候,这姑娘才刚走到接热水的地方,那时候车厢里也很暗,我好像看见那个死了的人往接热水的地方走,等到钻出了隧道,这姑娘往回走得时候,那个死的人就倒在她面前了。” 付靳锋没说话,低头查看死者。 死者是个年纪约莫三十岁的女性,穿着这年头女性常见的湛蓝色罩衣,直面卧倒在3号车厢头最前面一排座位的过道上,脑袋向左微微侧着,双手死死捂住自己的喉咙,鲜血顺着她的手指往下流,形成一小滩血池,将她大半个身子染红,在血迹的周围,有几个踩到血的凌乱脚印,除此之外,没看见凶器。 肖窈道:“我刚才已经看过了,这个女人应该死于一种及其锋利的利器,是被人一刀割断喉咙,整个过程很快,她可能没有什么防备,连声音都没发出来,就这么倒在了地上。” 站在付靳锋身边的刘肃蹲下身仔细查看,果然看见女人的喉咙有一道深入见骨的伤痕,不由惊道:“这是什么利器,才能将人的喉咙一刀割断?” “通常给病人做手术的手术刀能做到一刀割断喉咙。”付靳锋仔细查看完女人的伤口,站直身体道:“不过,就算不用手术刀,只要力气足够大,刀刃稍微快一点,也能做到把人的喉咙直接割断。当时火车刚钻完隧道,外面应该被火车带动一阵大风,风声加火车行驶在轨道上的哐哐声响,足以掩盖一些声音。” 肖窈赞同的点点头:“死者应该是在火车钻入隧道的那两分钟被人割喉,她感觉到剧痛,想发出惨叫或呼救的声音,却发现自己声带被割断了,无法呼救,剧痛和惊慌恐惧的情绪下,她双手死死捂住喷血的喉咙,企图来到车厢连接处,找乘务员救命。” 他们所乘坐的火车,是22型软卧火车,共有六节普通车厢,一节卧铺车厢,一节锅炉暖房,一节炊事车厢,以及车头。 普通车厢座位为连体双面固定式座椅,单双号采用面对面,背靠背的方式布置,一侧每排坐两人,另一侧每排坐三人,每个面对面座椅之间设有固定小茶桌,每节车厢定员120人,车厢两边有三个小侧窗和十二个大侧窗,让整个车厢的光线变得明亮开阔。 而在每节车厢的连接处,左侧设有一个小的卫生间,一个四面宽阔的开水房,右侧则是一个乘务员休息室。 通常在没有特殊的情况下,每节车厢的乘务员每隔一段时间巡逻完车厢以后,便会回到乘务员休息室进行稍事休息,乘客要是遇到什么突发情况,就会去乘务员休息室找乘务员解决。 刘肃眼神怪异:“你对死者的状况很了解嘛,你说你不是杀害死者的凶手,你又怎么知道她当时的状况?” 肖窈无语凝噎,指着自己的脑袋说:“只要稍微动动脑子,都能想到的好吗!” “我就想不到。”附近围观的乘客,不知道谁嘟囔了两句。 刘肃还想说什么,付靳锋道:“老刘,她不是凶手,不必跟她多费口舌。” “?”刘肃回头,眼里明明白白写着几个字,你怎么知道她不是凶手? 付靳锋指着地上的尸体道:“死者的致命伤口是喉咙,伤口长约三厘米,宽度却不到一厘米,这说明凶器薄而尖利,很有可能是某种很薄的刀片,这种刀片一不小心就会割伤自己,她手上没有任何被刀割过的新鲜伤痕。且正如她所言,她打完开水,右手拿着水壶往她的座位走,死者正好走过来倒在她的面前,如果是她动的手,死者喉咙割断之时就该喷洒大量的血迹,她身上该有许多血迹才对。但她身上干干净净的,没有任何血迹,她要是杀了人,会在第一时间毁掉凶器,你看见附近有带血的凶器了吗?” “没有。”刘肃来到这边的第一时间就低头查看座位底下,下面除了乘客的一些包裹,没看到任何凶器。 “会不会是她把凶器藏到了乘客的包裹里?又或者从窗户外扔了出去?”一个被肖窈打肿半边脸的小胖子,不服气问。 “那我问你,你们是在什么时候‘看见’她杀了死者的?”付靳锋盯着他道。 小胖子想了想,“大概是火车钻出隧道后的那一分钟,我听到3号座位的女同志尖叫,说杀人了。” 付靳锋把目光看向车厢连接处右侧第一排,靠近过道上的座位,那里空空如也。 大概是察觉到他的目光,一个脸盘子很大,长得有些珠圆玉润,身材较矮,大概只有一米五左右的四十多岁女人举着手道:“你是便衣公安同志?同志,是我第一个看见她杀人的,我快吓死了!” “你亲眼看见她杀了死者?”付靳锋转头,目光锐利道:“我记得所有火车,一到夜晚都会把车厢大灯熄灭,只留车顶前中后三处微弱的绿色小灯勉强照个车厢影子,避免打扰顾客睡觉。死者所在的位置靠近车厢连接处,那里没有灯,漆黑一片,你是怎么看见那位麻花辫女同志杀了死者的?” “我,我没看到她动手,但是,但是火车钻隧道那会儿,就她一个人去连接处打水,那附近又没其他人,不是她,那会是谁动手?”女人有些心虚道。 “你叫什么名字?”付靳锋声音严肃地问:“你认识死者吗?” “我,我叫蒋一琼。”女人慌慌忙忙地摆着手道:“公安同志,我不认识她,我就是,就是看见她走到那个凶手的面前而已。” “当时车厢光线昏暗,除了死者,你还看见谁在车厢里走动没有?” “车厢后头的我不知道,车厢前面的就只有死者和那个打水的在走动。” 付靳锋点点头,转头问老刘:“列车长还没过来吗?” 话音刚落,锁住的连接处车门被乘务员打开,一个脸颊瘦削,年纪大约五十岁左右,穿着列车长制服的列车长,带着一个穿着中山装,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的三十多岁女人进来。 列车长道:“付公安,老刘,情况我已经了解,这是我在咱们卧铺车厢找到的齐云同志,她是榕市军区女军医,这次正好要去北京医院开会。” “付公安你好,久仰你大名。”齐云向付靳锋伸手,“先前上车的时候我就已经听列车长说过你,想跟你结识,奈何你上车就睡觉,我实在不好打扰你。” “你好齐军医。”付靳锋礼貌性的跟她握一下,指着地上的尸体道:“请你检查一下死者的伤口,判断死者的死亡原因。” “好。”齐云二话不说,打开随身携带的医疗箱,从里面拿出一副橡胶手套,而后蹲在死者面前仔细检查死者的伤口,手掌,手臂,眼镜口鼻、她胸腔四肢等等,而后掰开死者已经半僵硬捂住喉咙的双手,最后得出结论:“死者是失血性休克死亡,死亡不超过半个小时,致命伤在喉咙,从她伤口的伤痕来判断,凶器是极薄的刀片或者利刃,伤痕右边深一点,左边浅一点,凶手应该是用右手,从右侧划开死者的喉咙,造成死者死亡。另外,死者嘴里有股淡淡的药味,闻着有些熟悉,像是某种镇咳药的味道。” 第35章 前半部分跟付靳锋推断的差不多,付靳锋道:“死者死于右手利器割喉,麻花辫同志是用右手拎着水壶,那水壶至少能装两斤水,她要想杀死者,挂个水壶会有现在这样的伤痕吗?” 齐云想了想:“如果是那样的话,伤口会比现在更浅一些,以她一个瘦弱女同志的力气,手上挂一个水壶明显会影响她的操作,她要想一下切断一个人的喉咙,肯定要使出全身吃奶的力气,动作过大的话,水壶肯定会撞到人的身体和别的东西,发出撞击声响,但大家有听到撞击的声音吗?” 这是变相的替肖窈向车厢里的人说明,她不是凶手。 肖窈扯了扯嘴角,脸上露出一抹似有若无的笑。 这付靳锋为人虽然讨厌,可在公事上,从不马虎,也不带个人恩怨情绪,公事公办,公正严明,也不枉她故意装弱,被那四个男人抓住,只是随意挣扎两下,没有别的动作,就是怕闹得太过,反而变成‘真凶’。 车厢里所有人都听到了齐云的话,有人质疑刚才肖窈反手打那四个男人,脸都给他们打肿了,不像是没力气的样子,有人还认出付靳锋就是早上替肖窈说的人,纷纷猜测他是不是和带三个孩子的中年妇女说得那样,跟肖窈有一腿。 不管车厢里的人怎么想,肖窈的杀人嫌疑是暂时解除了。 被她打脸的四个男人,其中有两个不服气地想还手,但两个乘警和便衣公安等人都站在她身边,想了想,他们只能压下火气,怒瞪肖窈。 肖窈完全忽视他们的存在,目光放在列车长身上,此刻列车长很上道的把2、3、4号车厢所有乘客信息记录本,交到付靳锋的手里。 列车长紧锁着眉头道:“我们从榕市出发到现在,途经三个大站,七个小台,每个站台都有乘客上上下下,其中还有不少乘客没有坐票,一直在过道和连接处挤着,直到上一个大站台,2、3号车厢下了近一半的乘客,车厢连接处才空了下来。” 这也就是为什么在火车车次少,车厢又无比拥挤的年代,肖窈去连接处打水,没有人站在那里的原因。 付靳锋拿着记录本看两眼,发现火车已经停了下来,他转头望向窗外,外面的小站台上,已经站了十几个公安和乘警,他们全都荷枪实弹,面色严肃地看向停下来的火车。 站台上除了他们和工作人员,没有一个乘客,看样子他们收到消息以后,已经把乘客疏散了。 付靳锋放下心来,把目光看向车厢另一头,一同看向车窗外,神色惶惶不安的乘客,他扬起下巴对刘肃道:“老刘,让你们的人上车来,好好审问2、3、4节车厢的乘客,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凶手就在乘客中。” 很快站台上的五个乘警,七名公安上到3号车厢里,他们向付靳锋做了简单的自我介绍后,按照付靳锋提供的思路,开始对三个车厢的乘客进行检查。 根据列车长提供的死者凭借证明信购买火车票的信息,死者名叫孙梅,今年刚满三十岁,是临市市区红星区的人,她是从榕市北站一个人上车,手头带了一个木制行李箱,一个很大的蛇皮包裹,坐在三号车厢74号右侧三个位置中靠走廊的位置。 从她被割断喉咙喷血的情况来看,她是站起来身来,走到过道被人割喉的,因为在她的座位附近,只有零星一些喷洒的血迹,座位旁边的过道,则有往前喷射的大量血迹。 付靳锋判断,凶手一定就在距离她座位不到二十米的位置,才能趁着火车进入隧道的两分钟,快速对她出手的同时,还有时间回到原来的位置,不被人发现。 他在发现死者的第一时间,就让乘务员们把最有可能藏匿凶手的2、3、4号车厢给封锁起来,避免凶手逃窜到其他更远的车厢趁乱逃走。 现在经过现场勘察,连接3号车厢尾部的4号车厢,以及连接头部的2号车厢的乘客,嫌疑小很多。 当然,不排除凶手杀了死者,利用车厢昏暗的灯光,快速移动到别的车厢,或者跳窗而逃,但在当时,没有人听见车厢里有人在跑动,也没人看见有人从车窗里跳出去,因此凶手还在车厢里的可能性很大。 公安乘警们则需要对这三个车厢的乘客,进行仔细调查盘问。 肖窈暂时摆脱了嫌疑,却也不能随便乱动,她就坐在尸体旁边的座位,四处寻找尸体附近可疑的痕迹,还别说,真让她找到了一样东西。 第31章 火车命案3 七个嫌疑人 经过一番排查, 当地的公安很快将嫌疑人缩短在3号车厢,74号座位前后左右三排十五个乘客的身上。 为了查清事情真相,乘警特意让其他乘客前往2、4号车厢就地待命, 剩下的十五名乘客,包括肖窈, 全都留在清空的3号车厢,由不同的乘警、公安一个又一个的带着前往锅炉车厢进行审问。 再又一次审问过后, 乘警留下了七名嫌疑较大的人。 这七人,肖窈是其中之一, 由于她是死者死前所面对的第一个人,哪怕付靳锋和军医排除了她的杀人嫌疑,她依旧不能随意离开,干脆大大咧咧地跟在付靳锋身后进行旁听。 负责进行审问此案的公安名叫陈明,是一个破案老手, 平时也和付靳锋有些接触,只是两人不在同一个分局里。 他在看见肖窈的第一眼,就认出她是石楼杀人案的疑凶,不过后来案情反转, 肖窈只是受害者之一, 加上付靳锋这么巧合的和她站在一起,看她留在审问现场也没什么反应, 蒋天明也就不阻拦肖窈旁听。 此刻锅炉房零星几个座位上,那个身材颇矮,长相圆润,名叫蒋一琼的女人,坐在蒋明面前的座位上,神情激动道:“蒋公安, 你们什么意思,我是看见死者倒在地上,第一个尖叫的人不错,可是我跟死者都不认识,我的座位又离她那么远,我怎么可能杀她!” 陈明拿着钢笔,冷冷道:“你别激动,我们并不是怀疑你杀了她,只是想问问你,在当时车厢灯光昏暗的时候,你确定只有死者一人在过道上行走吗?” “我确定,当时我才吃完干粮,水壶里的水喝完了,我也打算去水房打开水的,我就从座位上站起来了。可是当时火车一下进入隧道,车厢变得很暗,我只好坐下去,等火车钻完隧洞,就看见死者走到我旁边来了。” “也就是说,以你的视角,你只看到死者走到3号车厢车头连接处,没看到她身后的过道还有没有别的人在行走。” 蒋一琼楞了一下,点头道:“是的。” “那你之前怎么确定是肖同志杀了死者?”坐在蒋明身边的付靳锋一脸玩味文道。 “那不是显而易见嘛,死者是倒在她的面前啊。”蒋一琼摸了摸鼻子,说话的声音极小。 陈明道:“你的介绍信上面说你是来榕市办事,要到临市火车站下,你跟死者是同一个市的,你确定不认识她?” “她跟我同一个市?”蒋一琼意识到他在说什么,脸色一下慌了,“公安同志,就算我跟死者一个市,我都不认识她,我怎么可能杀她。” 她一直在重申不认识死者,不可能杀死者,这让在场旁听的几个公安乘警感觉到一种奇怪的不适感,就好像这人在此地无银三百两,拼命解释掩盖自己认识死者的事实。 靠在车窗旁的肖窈,突然说:“可我在进火车站之前,曾经在火车站外面的国营饭店门口,看见你跟死者一起吃早饭,你们不认识的话,怎么可能坐在一起吃早饭。” “你胡说八道!我什么时候跟她坐在一起吃早饭了,我只是吃早饭的时候不小心碰到她,她就跟神经病一样骂我!” 绝大部分乘客赶早上的火车,哪怕自己已经在家吃过早饭,做了干粮,到达火车站附近,看时候尚早,总会忍不住在火车站附近买点吃食零嘴消磨时光。 六零年代的火车站设有零食饮料售卖窗口,旁边建一个国营饭店,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卖食物的地方,更不允许任何小摊小贩在火车站附近卖吃食。 因此很多赶火车的人,都会选择在国营饭店吃碗稀饭面条,买个包子馒头啥的充饥。 肖窈说这话,本意是激将法,诈一诈蒋一琼,谁知道她这么沉不住气,什么话都说了出来。 锅炉车厢一时间安静无声。 付靳锋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地笑容:“这么说来,你是认识死者了。” “我真不认识她!”蒋一琼彻底慌了,摆着双手拼命解释:“我的确是在国营饭店碰到了她,跟她起了争执,吵了两嘴,但我没必要为这几句话把她给杀了!我有家有孩子,我怎么可能为了这一点矛盾,葬送我自己,不管我家孩子。再说,那个死人喷血最多的地方是在车厢中间的位置,离我远着呢,我怎么可能跑过去杀她。” “火车进入隧道时,车厢接近黑夜状态,时间持续两分钟左右,这两分钟足够你跑到死者面前,再返回你的位置。”陈明说到这里,话锋一转,“这件事暂且不提,你先去三号车厢等着。” 第36章 刘肃跟他带的徒弟,那个年轻的乘警走过来,一左一右架着蒋一琼离开了锅炉房。 另一名年约五十,半鬓发白的乘警说:“小陈,你们得审快点,尽快把凶手找出来,火车延误的时间不能太久,不然只能把三个车厢的乘客,都转移去你们局里,慢慢审问。” 一旦移去公安局,又是一项伤人伤力的事情,因为三个车厢共有三百六十名乘客,光靠他们这十几个公安乘警,不一定能看住这么多人,凶手有可能趁乱跑掉,他们必须在一个小时内找出凶手。 很快刘肃又带了一名一个身形魁梧,皮肤黝黑,长相老实的二十多岁男青年进来,让他坐在陈明的对面。 陈明问:“你叫什么名字?” “包兴振。” “哪里人?准备坐火车去哪里?” “我是鲁省人,来榕市探亲,准备回我老家去。”包兴振双手握紧成拳,面对锅炉车厢好几个身穿制服的公安乘警,神情显得格外局促紧张,“公安同志,我,我没杀人......” 肖窈认出这个包兴振就是之前反手拧住她左手臂,将她摁坐在座位上,力气极大的那个年轻小伙子。 她挑着眉头看着包兴振,眼里是遮掩不住的嘲讽和些许幸灾乐祸。 让他不分青红皂白就对她动手,还下死力把她钳制住,没有一点怜香惜玉,现在轮到他成为嫌疑人,活该! 陈明目光锐利道:“你说你没杀人,你的座位在71号,就在死者座位左侧靠过道的位置,你离死者的距离不过半米,却在死者死后的第一时间冲到车头连接处去抓杀人疑凶,而不是第一时间发现你座位旁边的过道上有死者喷洒出来的血迹,你不觉得你很奇怪?” 包兴振马上道:“之前车厢里挤满从各个站台上来的乘客,他们有些人晕车,吐得满地都是污秽,只是随便清理一下就了事,还有人带的孩子想上厕所,厕所里有人,孩子憋不住,就干脆让孩子尿在地上,车厢里一股子怪味,地上也是湿的,火车进完隧道出来,外面的天也是黑的,车厢里光线很暗,我哪里看得到地上的血迹,听到有人喊杀人了,我不就冲过去看了。” “你倒挺热心的。”肖窈双手抱胸,阴阳怪气道:“听到有人喊杀人,那么远你都‘热心’的跑来抓我,生怕别人不知道我是杀人凶手似的。” 包兴振被她刺得满脸通红,表情羞愧道:“我那是见义勇为,谁知道......” 肖窈哼了一声,不再说话干扰公安审问。 陈明接着问:“死者是站在她的座位旁边过道上被人割断喉咙,你当时有没有看见她站起来?” 包兴振想了想:“看见了,我以为她晕车想吐,要去厕所吐,她上车的时候就吐过两回,乘务员过来给她拖了两回地,口气很不好地让她再想吐,去厕所吐。” “她被割开喉咙时,你没闻到血腥味?没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又或者看到还有别的什么人站起来?” “我前几天感染风寒,鼻子堵塞,不是特别重的味道,我闻不到,当时火车进入隧道,一直哐哐当当的,我也没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更没看到除了死者之外的人站起来。”包兴振说着,用右手食指横着揉了揉一下鼻子,当着陈明的面打了一个喷嚏,吸溜着鼻涕。 付靳锋坐在陈明身边,两人眼疾手快地各自侧头,躲开他的喷嚏攻击,身上还是不可避免地沾了一点鼻涕。 付靳锋脸色很不好地拍了拍又肩,眼神示意刘肃把人带走,换下一个嫌疑人来审问。 这次带过来的是一个身形高瘦得像跟竹竿,眼神特别阴郁,额前头发特别长,几乎遮住半张脸的三十多岁男人。 他进到锅炉房就十分不耐烦道:“你们已经审问过我两次了,我该说的该讲的都讲了,你们还有什么可问的?” “你态度给我放客气点!”陈明啪的拍一下桌子,指着他胸前斑斑点点的血迹道:“你就坐在死者面对面靠近通道的座位,论时间和地点,就你最有动手的可能!” “我坐她对面,我就是凶手了?你们公安办案可真厉害啊!”男人轻蔑道:“想让我对你们客气,你们也得干干人事!你们要没证据证明是我杀了她,就甭跟我废话!” 如此嚣张的态度,差点把陈明给气笑了,“张郁,你身上怎么会有死者喷洒的鲜血?” “我怎么知道!”张郁不耐烦道:“我当时闭着眼睛在打盹,我管其他人在干什么。” “那么血溅到你身上,你就没闻到血腥味,或者感受到血的温热感觉?” “没有,车厢里的味道太重,太难闻了,我是感受到一点温热的东西撒在我脸上,当时闭着眼睛用手擦了一下脸,也没太在意。对面的女人一上车就在咳嗽,有好几次都咳在我脸上了,我骂她两句,她还拿眼横我,跟我呛了两句,我就懒得理她了。” 他的脸上、手上的确有擦拭过血迹,遗留下来的淡淡血痕。 付靳锋仔细打量他两眼,忽然问:“你左手上的伤痕是怎么回事?” 那是四道细细的新鲜疤痕,看起来像是某种抓痕,抓破了皮肤的表层。 “哦,这是被我妻子抓得。”张天建把手放到桌子底下,目光阴恻恻地道:“她脾气很暴躁,我出门前跟她吵了一架,她气愤之下挠了我一爪。” 付靳锋盯着他的脸,似乎在辨别他说话的真假。 旁边陈明记好了审问记录,让刘肃换一个人。 这次进来的是个四十多岁,长相斯文,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穿着一件洗得有些发白的灰色中山装中年人,名叫冯学海,是一名中学老师,他的座位在死者背对的后方位置。 陈明开门见山道:“冯学海,火车进入隧道时,有人看见你从座位上站起来了,你在那个时间段做了什么?” “我的包在行李架上,我下一个站就要下了,我经常坐这辆火车,知道过了隧道再开一会儿就要到站,我是想把我的行李拿下来,这才站起身来。”冯学海推着眼镜框道。 付靳锋低头查看列车长给的乘客信息表,冯学海的确是这辆火车的常客,基本每个月都会坐这趟火车往返两个地区。 他问:“当时车厢里灯光昏暗,你为什么不等火车钻出隧道再拿行李,要在火车钻隧道的时候去拿,你戴着眼镜,能看清自己的行李吗?” “公安同志,我是戴着眼镜,可我不是瞎子,我有什么看不见的?我就一个牛皮公文包,一个藤木箱子,哪怕黑灯瞎火,我摸也能摸到自己的行李。”冯学海脸色不愉道。 陈明接话问:“那么你站起来的时候,有看到死者也站起了吗?” “我背对着她,哪里看得到。” “哦?可是有人看见你站起来的时候,把头转了过去。” 冯学海瞪大了眼睛,“谁看见了,这根本不可能!我没事转过去看那女同志干嘛?” “也许,你看得不是她?看得是别人呢?”肖窈插嘴说一句。 锅炉房所有人都把目光看向她,陈明面色严肃问:“你说得是什么意思?” “我就是随便一猜,你们想啊,冯老师什么时候不拿行李,非得在火车钻隧道的时候拿行李,纵然他经常坐这趟火车,对这趟火车很了解,但在这个节骨眼上拿行李,还是很奇怪不是吗?再者,据3号车厢其他乘客所说,火车钻隧道之时,看到他从座位上站起来,并把头偏向死者的方向,这个时候,如果他不是杀人凶手,那么他转头的时候,一定发现了死者的异常,或者看见了真凶。” 肖窈慢悠悠道:“当然,这只是我个人猜测,具体情况如何,还是由你们公安同志定论。” 所有人又把目光看向冯学海,陈明脸色阴沉:“你到底看到了什么,这个时候你还要隐瞒,你会被当成杀人疑凶抓起来判刑。” 冯学海低头沉默了一会儿:“我其实也没看见什么,就是听到死者叫了一声,好像是她喝水的杯子倒在了她的身上。” 刘肃恍然大悟,“这就是死者在火车进入隧道站起来到过道的原因,应该是她杯子里的水撒了她一身,连同她座位也打湿了一些,她才站起来。” 公安乘警们已经勘察过死者座位周边的情况,的确,死者的座位有些湿润,死者衣角下摆处,裤子大腿处都有打湿过的痕迹,冯学海应该没撒谎。 陈明没再问冯学海,传下一个人进来审问。 这次进来的是一个十七八岁左右的年轻姑娘,长得细眉细眼,跟肖窈一样梳着一堆麻花辫子,穿着一身浅蓝色的方格子双扣春长衫,皮肤也挺白净,看起来还挺漂亮。 她进来就咋咋呼呼地说:“我是挨着死者坐没错,她实在太讨厌了,上车就一直咳个不停,也不知道避着点人,一会儿又往地上吐,一会儿又翻她的包裹,弄得窸窸窣窣响,一会儿又吃药打水,打扰我睡觉,期间她还一直往我的座位挤,我坐在中间,右边是个大爷,也往我身边挤,我被他俩挤着,想眯着眼睛睡一会儿都不行,烦死我了!” 第37章 付靳锋问:“她吃了几次药?吃得什么药?” “两次,早上上车,还有中午那会儿吃了次药,好像是止咳的药吧,就是用四四方方的小纸包住的那种药,有好几种药呢。”名叫何晓蓉的年轻姑娘说。 “火车进入隧道之时,你在做什么?” “我在吃我带得窝头,一不小心碰到了死者放在桌上的水杯,当时她应该想吃药,可能她以为是自己碰到的,也没骂我,就站起来身来,估计想擦身上的水。” “你认识死者吗?” “不认识。” “你一个人上火车的?” “不是,我和我朋友一起坐火车的,我们的票分开了,她在4号车厢,我在三号车厢。” “你们要去哪里?” “去北京,听说那里能找到工作的可能性很大。” 最后进来的一个嫌疑人,是一个瘦瘦高高,面庞很长,像是长了一张马脸的男人,名叫马永超,年纪不过二十五岁,他也是死者倒地之时,钳制住肖窈的四个男人之一,他的座位在死者左侧斜对面靠过道的位置。 他进来以后,神情十分镇定:“公安同志,我什么都没看见,我只是听到有人喊杀人了,过去帮忙而已。” 付靳锋低头看着手中的乘客资料表道:“你认识死者?” “不认识,不过有过一面之缘,在火车站国营饭店前,她慌慌忙忙地从一条路跑过来,撞到了我。” “从哪条路跑过来撞到你?” “东街那条小路吧,当时撞到我,连声对不起都没说,就跑进国营饭店里了。” 陈明沉思,“当时离火车发车的时间应该还有一个多小时,她这么着急慌忙地从那条路跑到国营饭店干什么?” 马永超两手一摊:“这我哪知道,兴许她是在赴约,国营饭店有人在等她说不定。” “可她是一个人上车,三个车厢里的乘客都说不认识他。”站在陈明身后的刘肃道。 “你当时看见她跑过来撞到你的时候,有什么异常没有?”付靳锋又问。 马永超仔细想了想:“感觉她挺慌乱的,还时不时回头,像是在躲避什么人。” “难道是凶手在追杀她?她在上火车之前,遇到了什么事,惹到了什么不该惹的人?”刘肃的‘徒弟’进行猜测:“可是不对啊,凶手要在那个时候想追杀她的话,在人流量多的国营饭店或者火车站动手不更好吗?他可以利用人多的优势逃跑,哪像现在,被困在火车里,被我们调查,无法脱身。” “兴许,凶手杀死者,只是一时兴起?”肖窈开口。 刘肃鼻子里哼了一声:“你是不是想说,凶手在上车之前就跟死者起了冲突,等到火车进隧道的时候,他临时起意,突发奇想的杀了死者。” 肖窈毫不客气地点头:“没错。” “那照你这么说的话,刚才我们审问的几个人中,就有两三个符合你的想法,包括这个冯永超。” “哎?冤枉啊,死者虽然撞到了我,但我不至于为这点事情杀了她啊!”马永超急忙辩解。 “老刘,先把他带离这里。”付靳锋发话。 等刘肃带着马永超离开这里,他对着在场包括肖窈在内的六个人道:“各位对此案有什么想法?” 陈明率先道:“死者是一个人上的火车,从她随身携带的物品来看,她的家境情况一般,衣服都比较陈旧,身上也没带多少钱票,只有零星几件衣服,为数不多的粮票和一些日常洗漱用品,另外榕市的特产点心之类的,一些药,还有一张病历,她患有较为严重的咳喘病,她大概是专门来榕市医院治病,顺便买些特产,想带回家给她的家人吃。” 那个年纪五十岁左右,看起来也挺有办案经验的老公安道:“死者死于利刃割喉失血休克死亡,要做到一刀割喉,光有锋利的凶器还不够,还需要足够的力气才能一刀割断。死者不但被割断了喉咙,还被准确的割断了声带,这就意味着,凶手很有可能对人体器官有一定的了解,又或者有过犯案前科,我认为,男性出手的几率比较大。” 第32章 火车命案4 真凶暴露 “老覃, 你有怀疑的人吗?”付靳锋问。 老覃皱着眉头想了想,“我认为,包兴振、张郁、冯永超嫌疑最大, 包兴振和冯永超的座位都在死者附近,案发之时, 他们统一没看到,没闻到血的味道, 第一时间冲到3号车厢连接处抓住肖大芳同志,未免太过热情、热心了点, 大有要把杀人嫌疑嫁祸到肖同志身上的嫌疑。张郁面对面坐在死者对面,身上带着死者被割喉咙之时喷洒的血迹,他的左手背上还有几道新鲜的抓痕,如果死者死前跟人有过冲突,他的嫌疑和作案时机都很大。” 付靳锋点点头, 又问其他人,“你们怀疑谁?” 一个乘警道:“我们把死者附近乘客所携带的包裹,包括整个三号车厢都仔细搜查了一片,没找到凶器, 倒是从死者座位旁边的过道, 到车厢连接处带血的脚印都查了一个遍,嫌疑最大的就是现在的七位嫌疑人。其中, 肖大芳同志脚上的鞋子上没粘血,脚上血迹较多的,跟覃公安说得三人相符合。” “我认为,不一定是这三个人下得手,也有可能是女人下手。”另一名公安提出反对意见,“一个女人如果受到刺激, 在情绪极端失控下,会爆发出常人难以理解的力量,就比如肖同志先前被包兴振四人冤枉成杀人凶手,她气愤之下,直接把他们的脸打肿了!” 肖窈:...... 这也能扯上她? 扯了扯嘴角,肖窈认同道:“我也觉得女人有动手的可能。” “你有什么依据?”老覃本就不满意付靳锋把这个带有杀人嫌疑的肖大芳,留在他们乘警审问的地方,看她反驳自己多年的办案经验,心里很不爽,说话十分不客气,“你不是我们公安系统的人,不要头脑一热,胡言推测。” “我自然是有些依据的。”肖窈摊开自己一直拽在手心里一粒米粒大小的三角形铁片,“你们看看这是什么?” 几个乘警公安凑到她面前,仔细观看,没看出来那个什么玩意儿。 倒是付靳锋看出了眉头:“这是某种刀片断裂后的一角,看材质,很像是我们男同志刮胡子用的那种双面刀片。” 众人神情一下亢奋起来,“难道这就是杀害死者的凶器?肖同志,你是从哪找到的?” 肖窈将那个小铁片放在桌子上道:“在死者尸体身下的血滩中发现。” 那个铁片很薄,不到两毫米宽,又只有米粒大小,要混入大滩的血迹中,不仔细看,的确看不到。 众人有些惊异,她到底是什么来头,不怕死人也就算了,居然还敢观察死者尸体,从尸体下的血滩中找出物证。 不过不管她是什么来头,目前她没杀人嫌疑,付靳锋又像是跟她认识,站在她这一边,他们也不会多问。 陈明推测:“如果这个小铁片是凶器的话,如付公安所言,它是刮胡刀,只有男性才用,女性不可能用刮胡刀吧?” “谁说女性不能用了?”肖窈指着锅炉房煤炉旁边桌子上放着的一张老旧画报道:“看到那张画报上穿布拉吉和短袖长袍的女星照片没有,她们腋下没有毛,一般用直剃式刮胡刀进行刮毛,让腋下看起来干干净净、清清爽爽,很多爱美的女同志也有样学样,跟着用刮胡刀剃毛。当然,很多会理发的女同志,也会用这种刀给别人刮头、刮脸、刮胡子等等。” 六零年代的刮胡刀不像后世那样有多种多样的刮胡刀用具,方便男士刮胡子,这年代男同志们用的刮胡刀,大多都是一种长约14--17厘米之间的折叠式刀具。 这种刀具,下半部分是木头做得木柄,中间有个凹槽,方便人们拿刀,刀也可以折叠放入凹槽,不会伤到人的手。 上半部分有5-7厘米长,两个可折叠在一起的刀片凹口,一个反方向的刀盖,避免刀刃放进口袋里,锋利的刀片划伤衣物或人。 两个折叠刀片凹口,可以同时放两个刀片,拉开一段距离同时使用。 一般来说,大家只会拉开一个刀片凹口,安装上双面刀刃进行刮头或者刮胡子。 直剃式刮胡刀的刀片,是用类似于火柴盒一样的盒子装着双面刀片,盒子里装着3-5个刀片,每个双面刀片都是用独立坚硬的油纸包裹着,刀片四四方方,长宽度约为五厘米,中间有一道波浪形的齿痕,要换刀片之时,需要沿着中间的齿痕小心对折,将四四方方的刀片折成两道小的刀片,将其中一个刀片,安装在直剃刀的凹口上就可以使用,剩下的小刀片放回盒子里,等凹口上的刀片钝了换着使用。 这种老式剃胡刀的刀片既薄又锋利,很多人在对折掰开双面刀片的时候,总会被刀片割个小伤口,通常只会伤在表面,冒一点血珠,两三天伤口就好。 这种刀片,安装在刀槽里,刮胡子刮得利索干净,要用来割其他较为坚硬东西的话,如果没放在刀槽里,就用薄薄的刀片割,很容易把刀片割断。 第38章 刘肃恍然大悟:“这就是这个小刀片遗落在死者身下血滩的原因,凶手怕引人注目,没有用体积较大的直剃式刮胡刀动手,而是用双面刀的一半小刀片动手。那刀片又利又薄,她要想一口气割断喉咙,杀死死者,势必要用很大的力气!这样一来,刀片承受不住她的力道,又或者是死者喉咙间的骨骼太硬,刀片从中折断,这个小刀片也许就是在那个时候,折断一小截遗留在死者的喉咙里,等到死者踉踉跄跄地走到车厢连接处,直挺挺地倒在地上,她喉咙卡住的这一点小碎片,也随之掉落在地上,被她的血给淹住。” “那么问题来了,凶器在哪呢?”刘肃徒弟问。 “通常凶手杀完人,会把凶器进行藏匿、丢弃或毁灭,但这次命案发生在空间狭窄的火车车厢内,要把凶器藏起来或随身携带肯定不现实,当时火车车厢两侧的窗户全都开着,我倾向于凶手把凶器丢弃在车窗外。” “老刘说得不错。”付靳锋点头,看着刘肃道:“这就需要你们铁道局的乘警和工作人员,前往同林隧道两侧,寻找凶器。” 凶手是在隧道里行凶,为了避免被人怀疑,她必然会在行凶完后,立即把刀片扔到火车窗外去,避免别人抓住她的把柄。 刘肃二话不说,拉上列车长,马上联络同林湾站台上的工作人员,都拿上电筒,前往距离站台大约两公里的同林火车隧道搜寻凶器。 刘肃的徒弟还有一点想不明白,“凶手为什么要选择在火车钻隧道,黑灯瞎火的时候对死者下手?火车还没到站,她这时候下手,不就暴露了自己?” “兴许,她想过要趁黑跳窗逃走,可能因为什么事情没成功,又或者,她知道下一站即将到站,想到站以后趁乱离开,没想到付公安在火车上,反应很快地将2、3、4号车厢全部封闭,不允许任何人离开,把她困在了原地。”陈明摸着下巴,意味深长道:“凶手现在肯定坐立难安。” 老覃眉头拧得很紧:“按照你们的想法,凶手有可能是个女性,并且跟死者之前产生过冲突,还对这辆火车有一定的了解,知道过了火车隧道,很快就到下一站,那么这七个嫌疑人中,谁符合你们的猜想?” 一个年轻的公安想了想,一一捋着思绪道:“从刚才三次审问来看,第一个嫌疑人,肖大芳同志,已经被付公安和齐军医排除了杀人嫌疑。 第二名嫌疑人,蒋一琼,她跟死者是同一个市的人,在上火车之前,她在榕市火车站的国营饭店,跟死者发生了冲突,在死者倒地之时,第一个发出尖叫,大有一种报案式杀人疑凶的嫌疑。 第三名嫌疑人,包兴振,个头高大,力气十足,案发的第一时间,死者就站在他旁边的过道上被割喉,他却声称没看见有其他嫌疑人,也没闻到血腥味、看到地上的血腥味,第一时间去抓肖同志,让人感觉很奇怪。 第四名嫌疑人,张郁,就坐在死者的对面,是唯一一个身上沾染死者被割喉咙时呈喷射状鲜血的人,并且他手上有道新鲜的抓痕,形迹可疑,也是最有可能对死者动手的人。 第五名嫌疑人,冯学海,时常坐这辆火车,对这辆火车停站点及隧道长短很熟悉,火车钻隧道之时,他不同常理的摸黑拿行李,在被问及是否在火车隧道时站起身来,第一时间进行否认,他也有相当大的作案嫌疑。 第六名嫌疑人,何晓蓉,挨着死者坐,乍一看没有什么嫌疑,但她年轻,身体健康,又处于死者右手边的位置,如果是她从右手边对死者下手,也不是不可能。 最后第七名嫌疑人,冯永超,跟包兴振一样,死者被割喉时,他没发现死者喷到通道上的血迹,也没闻到味道,但他曾经跟死者在上火车之前接触过,他说死者在躲避什么人,也不一定真实可靠。 后面这六个嫌疑人,要排除男性作案的话,就剩下蒋一琼和何晓蓉两人,她们可能杀死者吗?她们作案的动机又是什么?她们跟死者好像都不认识吧。” “有没有一种可能,凶手不止一个人,有可能是男女共案?”刘肃的徒弟道:“凶器是刮胡子用的刀片,男性用这种刀片的可能性更高吧。” “如果是男女作案,那他们的前提必须是认识死者,跟死者有很大的仇怨,或者觊觎死者的钱财,非要她死不可,这才共同作案。但就目前的状况来看,我倾向于单人作案。”肖窈适时插一嘴,“凶手可能是临时起意杀人,用的凶器,也有可能不是自己的。” “你的意思是.....”陈明拧紧眉头。 付靳锋接话:“这辆火车九点从榕市发车,很多人会提前一小时来火车站等候,也有不少人掐点坐车。如果有人早上睡过头,掐点坐火车,讲究个人形象卫生的男同志,一定会去厕所刮胡子,要是粗心一点,把剃胡刀忘记拿了,也说不一定。” “马上查七个嫌疑人的包裹,看谁有剃胡刀,另外再把2、3、4号车厢,曾经在3号连接处卫生间,剃过胡子的乘客一并进行调查,看看他们有没有落下剃胡刀或者刀片!”老覃是个行动派,说做就立马带着人去排查。 锅炉房很快剩下陈明、付靳锋、肖窈三人。 陈明从座位上站起来,“你们俩也别闲着,跟我一起道去三号车厢死者被割喉的位置,再看看有什么线索。” 肖窈挑眉,居然把她也列入了查案人员中,这个陈明,有点上道啊。 三人移步到三号车厢,好几个公安乘警正在逐一打开乘客们的包裹进行调查可疑物品。 三号车厢所有乘客,全都被另外两名乘警荷枪实弹地拦在三号车厢尾。 肖窈跟付靳锋到达车厢连接处后,两人一同停住脚步,目光锐利地观察着那群拥挤在一起的三号车厢乘客表情。 绝大部分乘客都一脸好奇地看着那些公案乘警翻他们的包裹,少部分脸上露出不满神色,嘴里嘟囔着什么,似乎在抗议公安翻自己包裹。 那六名嫌疑人在人群中,神色各异。 包兴振、蒋一琼都跟其他乘客一样,垫着脚,昂着头,从挡着他们视线的乘客后面往前看热闹。 张郁站在右侧过道中,眼神阴郁地看着公案翻他的包裹,表情充满玩味。 冯学海挤在人群中,似乎呼吸不畅,一直捂着胸口,脸色惨白,大口大口的喘气。 何晓蓉闲闲地靠在车窗旁,两只手放在衣兜里,一直打着哈欠,像是瞌睡不足。 马永超则满脸愠怒地和一个年纪有些大的大爷在推推搡搡,争执着什么。 表面上看,这六人都没太大的问题,肖窈还是看出一丝不对劲。 她移到付靳锋的身边,垫着脚在他耳边轻声低语:“付公安,你看何晓蓉站得位置,她身边全是女人孩子,车窗也是随时能打开的,像不像随时准备挟持人质,准备跑路?” 她只有不到一米六五的身高,付靳锋却有一米八三的身高,高她整整一个个头,她不想别人听见她说的话,自然得垫着脚凑到付靳锋耳边说,这样一来,两人贴的很近,看起来格外暧昧。 付靳锋感受到耳边吹起如兰的呼吸,避嫌似地往旁边挪了一步,与肖窈保持适当距离,这才道:“看见了,你站在原地不要乱动,不要到处乱跑。”转头,他走到陈明身边,附耳几句,说明情况。 陈明脸色微变,老道的破案经验让他克制住去看何晓蓉的冲动,转头背对着何晓蓉,递给正在搜查包裹的三个公案一个眼神。 那三个公案都是他的同事,一起共事了几年,对彼此很了解,他们瞬间理解他的意思,几人边搜寻包裹,边不动声色地向何晓蓉靠近。 或许是察觉到了危险,何晓蓉原本放在兜里的手忽然抬起来,放在一个不到五岁的小男孩身上。 几乎在同一时间,陈明和几个公安一同冲上前,举着枪对准她:“不许动!把手举起来!” 何晓蓉懵了一瞬,乖乖把手举起来,一脸茫然道:“公安同志,怎么了?” “少废话!不许动!”陈明双眉紧锁,叫旁边一个长相老实的大姐去搜她的身,她兜里除了几颗奶糖、一些女性用的头绳小玩意儿外,没有任何东西。 难道是付靳锋猜错了? 陈明把目光看向车厢另一头的付靳锋,眼神询问怎么回事? 就在这个时候,4号车厢忽然发生一声巨响,伴随着一个乘务员大喊的声音:“有人跳窗了!” 凶手竟然不在三号车厢?! 陈明拔出后背的枪,想冲去4号车厢追击犯人,付靳锋却在此时大吼一声,“不准动!再动我开枪了!” 同时付靳锋把他随身携带的驳壳枪掏出,对准他的方向。 陈明意识到什么,唰地转身,却感觉所在位置刮起一阵大风,刚才何晓蓉所在的车窗已然被打开,何晓蓉手里挟持着一个孩子,速度极快地翻出车窗,向外跑去! 于此同时那个被劫持小孩的母亲,也就是早上跟肖窈吵架的那个中年妇女,发出刺耳的尖叫:“啊——黑娃!”喊完奋不顾身地从那车窗翻了出去。 第39章 “他奶奶的!居然扮猪吃老虎,骗到我头上来了!”陈明嘴里大骂一声,费劲力气拨开拥挤的乘客,也从车窗追了出去。 此时车厢内包括付靳锋在内的所有乘警、公安都第一时间下了火车,分成两个方向去追两个跳窗的嫌疑人。 肖窈看付靳锋下了火车,犹豫了一下,也跟着下火车,往何晓蓉跑得方向追去。 同林湾站位于一个四处都是山林,周围有个小林场、一个小山村的小站台。 此时已经接近晚上八点,天色极黑,火车外两侧都是斜坡,只在斜坡上做了一圈半人高的简单护栏,除此之外,没有别的防护措施。 瘦瘦小小的何晓蓉,明明抱着一个五岁大的孩子,不知道为何跑得特别快,受过特训的公安都追不上她。 那个被挟持的小男孩,一开始还哭嚎挣扎,没过几分钟就安静下来,脑袋四肢都往下垂,不知道是不是被何晓蓉弄晕了。 这个时候,所有人公安乘警都意识到,这个看似单纯无辜的何晓蓉,身份、身手都不简单,都不敢掉以轻心,全都子弹上膛,加速追逐。 陈明的三个同事手里都拿着一个手电筒,他们边跑,边用电筒照着前面的何晓蓉,不停地喊:“何晓蓉,你的行迹已经暴露!放开你手中的人质,束手就擒,不要错上加错!” 黑娃的母亲跟在他们身后,哭着大喊:“你个坏女人,你抓我家黑娃干什么,你快放开他!他只是个孩子,你要抓人,抓我啊,我换我儿子......” 寂静的黑夜中,何晓蓉在前面发出一声刺耳的嗤笑,速度飞快地爬上斜坡,往坡顶上的栏杆翻。 栏杆后面是大片的树林和绵延起伏的群山,要让何晓蓉翻过栏杆,她一头扎进群山树木之中,到时候要抓住她,会难上加难! 付靳锋当即把枪口对准何晓蓉奔跑的背影,原地止步,屏住呼吸,抠动扳机,“呯---!” 寂静的黑夜里,炸裂的枪声,惊动一群在树上休息的飞鸟,哗哗啦啦一片往别的方向飞。 子弹几乎擦前面奔跑的陈明头皮而过。 “姓付的,你他娘的故意的是不是?”陈明摸着发热的脑袋,嘴里骂骂咧咧,“你看准点射击行不行?” 付靳锋没说话,听着斜坡上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痛嚎声,显然他的子弹命中了何晓蓉。 其他几个公安也听到了动静,纷纷把电筒照到距离地面大约十五米的斜坡上。 那里,何晓蓉似乎腿部中枪,正从栏杆上翻滚着掉下来。 她并没有掉下斜坡,而是掉在栏杆下的小沟里。 她很快站起来,意识到自己大腿中枪,跑不过那几个健全的公安,何晓蓉立马一手拎着处于半昏迷的小孩后颈子,一只手拿着一把小刀片,抵在那小孩颈子侧面动脉上,站在斜坡顶处,冷冷看着渐渐朝她靠近的乘警公安们:“都别过来!再过来,这小孩死定了!” 陈明几人顿在了原地。 只有黑娃妈一把冲过去,跪在斜坡下的山石上,对着何晓蓉拼命磕头哭喊:“姑娘,我的孩子跟你无冤无仇,求求你放过他吧,他是我唯一的儿子,是我的命根子,我愿意用我的命换他的命,你把他放了,我跟他换好不好?” 何晓蓉冷冷道:“你的命值几个钱?你觉得我会换?” 中年妇女见哭求不成,心一横,想冲上去跟何晓蓉拼了,却被她身后的肖窈一把拉住,“大姐,别冲动,要相信我们的公安乘警同志,他们受过严格的救援训练,会保护好每一个公民,你要跑上去,只会添乱。” 如此对公安乘警绝对信任的话,瞬间让陈明几个乘警公安打满鸡血,心里都想着,要不把那孩子救下来,他们愧对身上的制服,也愧对对他们如此信赖的人民,为了救下人质,他们拼了! 付靳锋看着拉住中年妇女的纤瘦背影,他瘦削的脸上扬起一抹似笑非笑的笑容,这女人是越来越有意思,就冲她刚才那番话,陈明几个今晚要不豁出命救下那孩子,只怕以后都在局里抬不起头。 第33章 火车命案5 把你们都杀喽 “何晓蓉, 请你冷静下来,放开人质,你有什么诉求, 可以跟我们好好谈谈,我们找一个和平的方式解决好吗?” 寂静的黑夜里, 付靳锋那充满些许磁性的低沉嗓音,在火车道两侧斜坡形成的‘山谷’里回荡。 “和平方式解决?呵呵.....”何晓蓉站在高处, 将黑娃小小的身躯挡在自己的面前,笑得格外意味深长:“我杀了人, 按照你们的法律,我要放下人质,只会死路一条!既然横竖都是一死,我不如直接拼了!你们少给我废话,马上退开一百米远, 放我走,不然我直接杀了这个孩子!” “冤有头债有主,你有什么私人恩怨,可以跟我们公安和乘警讲讲, 我们可以帮你解决, 没必要牵扯到无辜之人的性命,你也不想平白无故成为逃犯吧?”付靳锋依旧风轻云淡, 试图用话术勾起对方心中的冤屈和不忿,转移她的仇恨值。 “呵——你们以为我是跟孙雪梅有什么深仇大恨才杀了她?你们搞错了!我都不认识她,我怎么可能有私人恩怨!” 何晓蓉拿刀在黑娃的颈子上划出一道血痕,在黑娃吃痛,从昏迷中迷迷糊糊醒来,发出一道稚嫩的痛喊声中, 神情诡异道:“我数到5,你们再不退,就别怪我心狠手辣,5、4......” “你是跟孙雪梅没有私人恩怨,可在公事上呢?”一道清冷的女声响起:“何晓蓉,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是特务吧?” 何晓蓉嘴里的倒数瞬间停止,一脸震惊地看向斜坡底下,站在火车轨道旁的瘦弱女人:“你,你怎么知道?” 浓黑的夜色中,肖窈站在火车轨道一个路灯指示台下,嘴角噙着一抹笑,漆黑的眼眸闪着冷淡的光芒,带着一股盛气凌人的美,“孙雪梅买车票的介绍信,写着她是临市机关单位管理档案科的一名科员,因为身患肺咳喘久治不愈,来到医术较好的榕市人民医院治病,感觉好的差不多了,这才带着医生给她开得药,坐火车回临市。” 她说到这里,余光看见付靳锋几人,正借助灯光照不到的地方,缓慢移向何晓蓉看不见的死角,向何晓蓉所在的斜坡方向行进。 而她的说话声,黑娃妈一直哭喊着让何晓蓉放了黑娃的声音,吸引了何晓蓉绝大部分的注意力。 肖窈漂亮的脸上笑意更浓,声音缓缓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也是临市机关单位一名工作人员吧?只不过,你的身份是假的,你的名字是假的,你想窃取临市机关单位某份重要资料是真的!你在临市时,和孙雪梅没有什么接触,孙雪梅或许见过你,但对你没有太大的印象,你窃取不到重要的资料,就想从孙雪梅身上下手。 恰好孙雪梅来榕市看病,你一路随行,期间你多次接近孙雪梅,想从她嘴里套出资料信息都没成功,反而让孙雪梅起了疑心,你为了避免孙雪梅暴露自己,从而选择对孙雪梅下手。 当然,你不可能直接对孙雪梅下手,因为一旦失手,你所有的努力都会白费,于是你让你的‘朋友’,也就是你的同伙,去对孙雪梅下手。 你的同伙可能选择在孙雪梅前往火车站的路途中对她下手,但不知道为什么,你的同伙失手了,可能是时机不对,也有可能是孙雪梅运气好。 孙雪梅惊慌失措地往火车站跑,期间撞到了马永超,没跟马永超道歉,让马永超记忆深刻。 她可能想报案,但由于她没受到实际性的伤害,又或者,她压根就没看清对她出手之人,想着可能只是遇到劫财劫色的匪徒,就算去报案,公安也不一定能抓到人,想想也就算了。 等她稍微安定下来,她就去火车站对面的国营饭店吃早饭,在那里,蒋一琼不小心碰到她,两人发生了一些口角争执。 等到火车即将发车,她一个人拎着包裹上了火车,你早就跟人换了座位,就坐在她的右手位置。 你找了许多借口,说了很多好话,还给孙雪梅不少糖果点心,一些女性用的头绳项圈等等,博取她的好感,降低她的戒心,跟她有说有笑。 这期间,你一直在试探孙雪梅是否真的发现了你的身份,孙雪梅没有正面回应,等到火车快到同林湾时,你又一次试探,孙雪梅说了什么,让你确定她发现了你的身份,你便杀心四起,准备杀了她。 作为一个训练有素的间谍,你上火车之前,自然看过这辆火车到站点,以及大致的到站时间,你知道天黑以后,距离同林湾车站两公里外有个火车隧道,你选择在那个时候对孙雪梅动手。 孙雪梅患有咳喘病,每日三餐之时必会吃药,医生给她开得药品中,有一味要是镇咳药,按照医生所吩咐的剂量吃,不会有任何副作用效果。 但你趁她不注意时,偷偷给她换了一种加大剂量的镇咳药,这种药看似吃了两颗,实在等于吃了十颗,会让一些体质敏感的人在短时间说不话来。 第40章 当火车即将进入隧道时,你假装无意之间提醒孙雪梅吃药,她吃完药,在火车进入隧道后,你立马碰倒孙雪梅的水杯,致使水流在孙雪梅身上,她不得不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到过道,想拿手帕把桌子和座位上的水擦干净。 可她刚站在过道,面向车厢头那一瞬间,你就以极快地速度,用双面刮胡刀的一面刀片,割断了她的喉咙! 你割断喉咙以后没有跳车窗而逃,或许是想着站台离这条隧道很近,哪怕车厢里的乘客发现尸体,你可以蒙混过关,或者趁乱而逃,也就按兵不动,却没料到,这辆火车上有个刑侦公安,他在最短的时间内封锁了2、3、4号车厢,并且叫列车长联系了站台诸多乘客和公安过来,联手调查此事。 此时你插翅难飞,却依然在狡辩,因为你杀孙雪梅的刀片,在火车出隧道之前,就被你第一间扔出了窗外,警方很难找到凶器。 你大概没料到,你用那刀片割孙雪梅喉咙之时,因为用力太大,刀片断裂一角卡在孙雪梅的喉骨处,被我发现。 而你从你的同伙那里拿得是一整块双面刮胡刀刀片,丢掉一面刀片后,还剩下一面刀片,你要藏在包裹车厢里肯定被发现,情急之下,你用纸裹住那面刀片,放进你的胸衣里,哪怕别人搜身,也不会搜到你那里。 在公安再次搜查3号车厢乘客的包裹时,你预感到公安们发现了什么,故意站在左侧的车窗处,和女人孩子们站在一起,就为了随时逃跑。 你的同伙同样意识到情况不对劲,关键时刻来个跳窗声东击西,你趁乱逃跑,结果还是被我们追上了。” 肖窈说完,伸手理了理被晚风吹乱的耳边头发,表情淡淡道:“以上,存属我个人猜测,要猜错了,你也不要生气。” “我该说你是聪明,还是不聪明,你说了这么多,不管正确与否,你不就是想转移我的注意力?”何晓蓉表情扭曲,恶狠狠地看着她道:“你以为我是傻子,看不见你在跟那些公安打配合?看不见他们朝我这里来?!” 她目光阴狠地看向四处已经爬一半斜坡的公安和乘警,神色狰狞道:“是你们逼我的!既然如此,鱼死网破!” 她手上一发力,就要割断黑娃细嫩的脖子。 千钧一发之际,一个黑乎乎地玩意儿从远处呼啸而来,准确命中她拿刀片的手腕,伴随着一阵让人牙酸的骨裂,何晓蓉发出撕心裂肺地惨叫,她整个手腕竟然被那东西生生砸断骨头,无力抓住刀片,滑落在地。 陈明等人趁此机会一拥而上,将她死死钳制住,救下她手中的孩子,交由跟着一起跑上来,哭成泪人的黑娃母亲手里。 待陈明的同事给挣扎不停地何晓蓉戴上手铐,陈明看见何晓蓉的手腕弯曲成一个不正常的弧度,手腕还有一个拇指大小深凹进骨头里的石头,不由大惊:“谁有这么大的力气,居然准确无误地把一个石头扔卡进人的骨头里,就像射击子弹一样。” “能有谁,那位有诸多嫌疑的肖大芳同志干得。”付靳锋叼着一根烟走过来,低头看着何晓蓉手腕上卡着的石头,棱角分明的脸上神色莫名,“那个女人,如果是间谍,一定是身手顶尖的那种。” “喂,我都听到了,你说谁是间谍呢?”肖窈站在斜坡下,仰着头看他们,“真正的间谍在你们面前,你们不说她,反而怀疑我,我要真是间谍,我还帮你们救人质干嘛,干脆都把你们杀喽,省得你们整日对我疑神疑鬼的。” 她在转移何晓蓉视线的时候,特意装作不经意的样子,弯腰从火车轨道旁捡了一颗石头捏在自己的手里,就为了以防万一。 她在末世生存十多年,什么热武器冷武器都用得得心应有,哪怕没有枪,直接徒手扔石头,她也能做到准确无误命中目标。 她难得大发善心去救那个小男孩,结果被这帮乘警公安各种怀疑,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 早知道她就不出手里,让那个小男孩死去,让这群乘警公安都受处分去吧! 如此理直气壮,大言不惭之言,直接给陈明几个公安乘警都给整笑了。 陈明伸手拍拍付靳锋的肩膀,意味深长道:“这个肖大芳同志,有点意思啊,听说石楼凶杀案是你帮她破案,排除杀人嫌疑的,你又这么凑巧地和她出现在一个火车上,又凑巧地再次洗清她的嫌疑,她又凑巧地帮你,不,帮我们救下人质,多稀奇啊!” 他一口一个凑巧,听得付靳锋头都大了,嘴里吐出一口烟,冷冷道:“说人话!” 陈明嘿嘿一笑,凑到他耳边低声嘀咕:“这姑娘长得挺漂亮的,她要真不是间谍,你考不考虑把人给收了?你要不收,记得提前跟我们兄弟分局说一声,局里大把的单身汉,都想找漂亮的姑娘处对象。” 付靳锋瞥他一眼,心里有点烦闷,这好像是第二个男人,在他面前提起,要跟肖大芳处对象。 这女人漂亮是漂亮,他们是看不见她身上诸多疑点?不知道漂亮女人最要命的道理? “她是不是间谍暂且不提,单说我们公安职业,在七大姑八大姨的眼里是香馍馍,凡是未婚的公安干警,父母亲朋没少介绍对象吧,你们一个都看不上?非得看上她?都长点心吧,越漂亮的女人,越有毒。”付靳锋说完,掉头往火车方向走去。 陈明目送他离去的背影,低声嘀咕:“说得这么大义凛然,你该不会也看上了那姑娘,想抢占先机吧。” 付靳锋像没听见他的话,大步走下斜坡,从肖窈身边走过去。 肖窈看着他走过去,眼神满是愤愤不平之色,看起来像是一只生气炸毛的狸花猫,可爱又有趣。 付靳锋偏头看她一眼,“还楞在这里做什么?你不坐车了?” 肖窈楞了一下,连忙走过去,跟他并排着一起往火车方向走,“火车这就要走了?接下来的事情该怎么办,那个何晓蓉,真的跟我猜想的那样,是间谍吗?” 付靳锋脚步一顿,偏头盯着她看,“你猜想的哪样?” 他的眼眸漆黑又深邃,俊美的脸上带着一股玩味的笑意,让人琢磨不透他在想什么。 肖窈面对他这样的神情,不知道为何,心里有一点紧张感,咽了咽口水道:“你这不是明知故问,你放任我跟你一起道去锅炉房旁听案件始末,又故意把乘务长给你的嫌疑人乘客资料放在我旁边的桌子上,就为了方便我看那些嫌疑人的资料,接着再引导我进行推断,借由我的嘴,拖延住何晓蓉,你们趁机进行营救人质,我就想知道,我猜测的杀人经过,是不是跟你想得一样而已。” 付靳锋收回目光,笑了起来,笑容充满痞气,“你这么聪明,还需要别人的肯定做什么,有些事情,你我心知肚明就好,说多了,反而没意思。” 肖窈嗤笑:“我不需要你的肯定,只希望你我下次再见,别再拐着弯儿利用我,你再利用我,小心我废了你!” 她趾高气昂地离去,全然没看见付靳锋看着她的背影,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 *** 同林湾的乘警和公安办事效率挺高,他们不仅分成两队抓住了逃跑的何晓蓉和她的同伙,还在隧道附近,找到了何晓蓉丢弃的刀片。 至此,此案侦破,案件经过就如肖窈所推测的那样,是这年代常见的间谍犯案。 当黑娃母亲了解完事情经过,第一时间就带着已经做过包扎处理的黑娃,来到肖窈面前,对她磕头道谢:“肖同志,谢谢你,没有你出手帮忙,我家黑娃就要命丧那挨千刀的间谍之手了!我真是猪油蒙了心,早上上火车那会儿,不要脸的占你便宜,跟你动手吵架,你还不计前嫌地拿自己买的饭盒给我三个孩子吃,救我儿子一命,保住我家的命根子!你的大恩大德,我没齿难忘,我替我家那口子给你磕头了。” 她说着,拉着黑娃跪在肖窈面前,哐哐哐磕三个响头。 肖窈连忙拉住她:“大姐,你别这样,我只是随手一帮,不值当你们这样磕头,折煞我了。” 她确实是随手一帮,没有刻意拿盒饭给黑娃三个孩子吃饭,也没想着救黑娃一命,存粹就是见不得何晓蓉那嚣张样儿。 “不不不,肖同志,你对我们家的大恩大德,我们光磕三个响头还不够,你要是不嫌弃的话,我想让黑娃拜你做干娘,以后咱们多多走动,等我家还完债,我给你寄我家的鸡蛋红薯干啥的......”黑娃母亲不由肖窈拒绝,让黑娃又给她磕了三个响头,让黑娃叫她一声干娘,同时从自己的兜里拿出为数不多的钱和粮票往肖窈手里塞。 肖窈自然各种拒绝,两人又是一阵拉扯。 陈明等人结了案,将死者尸体移走,火车工作人员将三号车厢的血迹清洗干净,做完一系列的后续工作以后,站台工作人员吹响哨音,让乘客们上车,火车再次开动,向着目的地出发。 经过一夜折腾,肖窈困得慌,上车就睡觉,这次车厢里安安静静,没人再说话吵闹,全都沉浸在车厢死了人的阴影中。 第41章 等肖窈再次睁眼,已经到了中午,平陵县站台到了。 黑娃母亲跟肖窈是一个县的,只是所在村不同,两人就结伴一起下火车。 不知道是不是肖窈的错觉,她总觉的她下车之时,看到付靳锋站在3号车厢的窗户旁看她。 等她回过头去看,却没有看到付靳锋的影子。 由于黑娃母亲所在的村子跟肖窈要去的清水村是反方向,两人说了一会儿话,出了火车站就分道扬镳。 平陵县是个比榕市更加贫穷落后的小县城,县底下的几个小镇和村落,基本都是坑坑洼洼的土路,要去清水村,只有蹭人家的拖拉机、驴车牛车什么的,要蹭不到,只能徒步走着去。 徒步一走就是一天的时间,肖窈自然不愿意走,她按照肖翠兰的话,拎着两个包裹走到县东面的县城门口,看看能不能等到一些到县里办事的清水村人牛车。 如果等不到,她打算从空间里挪一辆自行车出来,骑到清水村附近,找个隐秘的地方再把车子收进空间。 不过这样一来,她很有可能在路途中碰见清水村的人,或者认识肖大芳的人,那样就没办法解释自行车的来源。 毕竟自行车在这个年代算是宝马级别的大件物品存在,稀罕的很,谁家要有个自行车,能传得整个村都知道。 想想,她也就站在原地多等了一会儿。 好在她运气很好,没等多久,就遇到了一辆牛车。 赶牛车的是个小老头儿,是清水村的人,看到肖窈拎着包裹在路边,勒紧缰绳招呼她:“这不是肖老二家的大妮儿嘛,你从省城回来了啊,要回村上去吗?上车吧。” 车上已经坐了五个人,有男有女,年纪都在挺大的,在三十到五十岁间,看到肖窈都往车子一边挤了挤,给她让出一个位置,让她坐上车。 一个瘦尖脸的妇女好奇的问:“大妮儿,你这次省城咋去了那么久,比以前多呆了一个多星期了呢。你姑这次又让你带啥好东西回来?” 肖窈上到牛车上,挤坐在一群大妈大婶中间,模模糊糊地回答:“被一些事情给耽搁了,我姑也没给什么好东西,就一些吃的用得。” “啥事儿耽搁这么久?” 肖窈还没开口,一个穿着还算得体的三十多岁男人嗤笑一声道:“你们还不知道吧,人大妮儿可能耐着呢,人家在省城处了一个对象,这次去省城就是为了找她对象,结果她对象死了,她成了杀人凶手!” “啥?真的假的!”一群妇女震惊地看向肖窈。 肖窈不知道是这群妇女消息落后,还是肖大芳得罪了那个长得满脸痘痘坑印,眼睛里满眼算计的男人,她皱着秀眉道:“是有这么回事儿,不过榕市的公安已经查明死者跟我无关,我因为头部受伤,失去记忆,到现在只想起一点零星的事情,把伤好的差不多了,这才回来。” 她说着,伸手撩起留海,露出左额头上还未完全完全恢复的伤口,以及被石砖砸过的凹痕,证明自己没说谎。 那几个妇女见状,一脸同情道:“夭寿哦,大妮儿,你遇到这么大的事儿,你爸都不关心关心你,还跟你后妈在家里没心没肺的造娃呢。” 这就有点挑拨离间的嫌疑了,肖窈没吭声。 她不是肖大芳,肖大芳的父亲做什么事情,她都不会有半分好奇,半分不满的情绪。 大概是看她不像往常一样,一提起她那个不作为的父亲,她就炸毛的模样,说话的女人又讪讪地转口道:“好在你有一个好姑姑,你在省城受了委屈,你姑一定给你讨回了公道。” 另一个妇女则好奇地问:“大妮儿,你真失忆啦?你记得我是谁不?” 肖窈摇摇头:“不记得。” “我是你有根叔的媳妇儿,你得叫我婶儿,你小时候跟我家大壮玩得可好了,还说以后长大了,要嫁给我家大壮做媳妇儿呢!”妇女亲热得拍着她的手背道。 “我说过吗?”肖窈神情迷茫,一脸无辜地收回自己的手,“小时候的事情,我不太记得了。” “说过的,我家大壮可喜欢你了,一直在等你开口说嫁给他呢。” 肖窈笑了笑,没接话。 上来就要她嫁人,看来肖大芳在清水村的口风也不是那么差嘛。 第34章 极品一家人 清水村是个三面都是山, 溪水环绕,风景还算秀丽的小山村。 时值三月末,清水村溪边田间地头四处可见的桃李梨树, 开满一树的粉白花朵,引来无数蜜蜂嗡嗡嗡地穿梭在花朵中, 许多鸟雀躲在团团锦簇的花朵枝头上啼鸣。 肖家位于村子东面主干道的左侧,是一处用大块山石和鹅卵石修建的六间石房, 中间有个堂屋,两侧有柴房、茅房、灶房、鸡鸭圈什么, 外面有个院子,用竹篱笆围着。 肖窈坐着牛车刚到村里,就有好事者一窝蜂地跑到肖家门口大喊:“肖老二、肖老二?你在家呢?你家大妮儿回来拉,听说她在城里杀了人,还被那死了的人打到脑壳, 失去了记忆......” 肖窈不知道那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愚昧村民,已经跑去肖家提前报信了,她按照肖翠兰说的道路,沿着村口往肖家的方向行进。 清水村很穷, 尽管肖窈已经从平陵县贫穷落后的建筑, 猜到底下的村镇会更穷,但看到清水村随处可见的灰扑扑土坯房, 各种用竹子、竹篾编成席子一样形状做房做墙的竹房,房子都处于松松垮垮,随时都会倒塌的模样,她还是吃惊不已。 这实在太穷了,竹席一样做墙的竹屋子,确定不会漏风漏雨, 能顶住狂风暴雨吹袭吗? 而她在路上看到的村民,身上穿得衣服都破烂不堪,许多人的衣服都打着补丁,有些村民整件衣服补丁摞补丁,身形又特别的干瘦,看起来像是古时候的叫花子,看着就觉得特别可怜。 肖窈生活在物质丰富的未来,以前没少从老一辈人的嘴里听说过这个年代的人们有多穷,那时候脑子里没有太大的概念和实际性的观念,现在身处于这个贫穷落后的时代,她这才惊觉,老一辈的科学家和国家各位领导,为了让全国人民吃上饱饭,解决基本温饱,致力脱贫,付出了多大的心血和努力。 当然,一个村的人,有好也有坏,当有许多好事者去肖家提前通风报信看热闹之时,也有不少心好的村民看到肖窈回来,不断给她打招呼:“大妮儿,你咋回来了咧,你爸跟你后妈还以为你在城里找到工作不回来了呢。” “是啊,你爸逢人就炫耀,说你在城里找到工作了,以后会把你赚得钱全给你弟弟宝柱用,你这次回来是给你爸送钱的?” “大妮儿,你是不是在外面犯了什么事儿?我看见五姑子那些嘴碎的八婆跑你家通风报信,说啥你杀了人,是真的还是假的?要是真的,你得赶紧跑,就你爸那暴脾气,知道你丢了他的面子,他能揍死你!” ...... “嗯,回来了,我没找到工作,不是送钱,我也没杀人,我不怕他打我.....”肖窈一一礼貌回应。 她从肖翠兰的嘴里打听过肖大芳的家庭情况,肖大芳的父亲肖二根是个地道的农民,家里一穷二白,和他大哥住在一个老宅,虽然分了家,但其实吃住都在一块儿。 肖家因为肖老爷子建国前是猎户,靠打猎攒了一些钱,在清水村东头花钱请人去山上采了许多大石头,修建一处大石屋,在许多年前,肖家在清水村里算是大户了。 只可惜,肖老爷子和肖老太太有多能干,生出来的孩子就有多懒,肖老太太一共生了三个孩子,前头两个都是儿子,当成宝贝一样疼,后面又生了一个女儿,虽然也疼爱,到底比不上传宗接代的儿子们。 肖家两个儿子从小被父母和爷爷奶奶惯着,啥活儿也不让做,等到他们长大成人,肖老爷子和他父母相继离去,肖老太太也年纪大了,腿脚不便,干活不再像从前那样利索,该肖一根、肖二根这俩兄弟承担家庭重担之时,肖老太太这才发现,这俩兄弟一个比一个懒,家务活从来不做,地里的活儿干一会儿就叫苦连天,他们能躺着就绝不会站着,兄弟俩挣得工分粮食,连自己都养不活。 好在,这俩兄弟长了一副好皮囊,他们年轻时,村里和隔壁几个村好些姑娘们都不在乎他们能不能干活,只稀罕他们的长相,倒让这俩兄弟娶上了媳妇,这么多年来,这兄弟俩一直靠扒媳妇的血,存活到现在。 肖大芳的母亲——杜蓉,当年就是被肖二根英俊的容貌和甜言蜜语给迷住,恋爱脑上头,不顾娘家的阻拦劝说,什么彩礼、聘礼都没要,拎着一个装衣服的小布包,义无返顾地嫁到肖家。 婚后的第一年,肖二根还装模作样,地里家里的活儿什么都干,对杜蓉特别好。 直到她怀孕生下一个女儿,肖二根受肖家影响,本就重男轻女的一个人,彻底变了模样,开始什么都不做,每天对杜蓉冷言冷语,逼着她在月子里洗衣下地干活,赚钱养他和孩子,后来是肖老太太看不过去,很多活帮杜蓉干了,让她歇着,她才熬过去。 第42章 杜蓉哭过闹过,还回娘家哭诉过,可娘家当初百般劝阻,她就恋爱脑上头非要嫁给肖二根,娘家人看她回去哭诉,也只是不冷不热的安抚,最终杜蓉心灰意冷选择认命。 每隔几年,杜蓉又生下一个女儿,这让肖二根心里越发不满,觉得她就是一个不下蛋的老母鸡,占着窝不生好蛋,两人时常争吵。 也就在这个时候,肖二根和隔壁村一个颇有姿色的寡妇勾搭上,那寡妇生了一儿一女,肖二根可能觉得那寡妇有生儿子的基因,娶了她,她肯定能给自己生个儿子,便想跟杜蓉离婚。 杜蓉发现他跟寡妇有一腿后,再次跟肖二根大吵大闹一番,哭着连夜跑回娘家,却因为当时是夏季,她走到半路突然下起暴雨,遇上了山洪,一个没注意,被山洪席卷吞噬了生命,直到好几天后洪水褪去,村里人寻找她时,在一处水沟里发现了她被泡涨的尸体。 而在她死后不到一个月,肖二根就用她这些年辛苦下地干活攒得钱,还有她兄弟姐妹看她日子不好过,时不时接济她的钱,转头迎娶寡妇母子进门。 那寡妇进门的第二年,就给肖二根生了一个儿子,肖二根宝贝的要命,整日围着这母子几人团团转,什么好吃好喝的都紧着他们,人也变勤快了,什么活都在干。 转头对前头媳妇生的两个女儿,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每天不是横眉怒对,就是又打又骂。 这么一年又一年下来,作为姑姑的肖翠兰和不少村里人都看不下去,没少护着肖大芳。 拥有如此悲惨身世的肖大芳,对肖二根恨之入骨,她认为是肖二根害死了她的母亲,对母亲不忠,还用她母亲的钱,忘恩负义的娶了另一个女人,对她们姐妹百般苛待。 为此,从小到大,肖大芳都跟肖二根不对付,一直跟他作对,父女俩吵吵闹闹也是常事,她也成为村里有名的不孝女。 原身家庭的痛,让肖大芳备受煎熬,她从小就立下目标,长大以后要嫁出清水村,远离她的父亲,嫁得越远越好,一辈子老死不相往来最好。 只可惜理想是丰满的,现实是骨感的,肖大芳虽然在她姑姑的影响下,如愿跟城里人崔天路处上对象,可被崔天路脚踏两只船欺骗,而那时候她为了讨未来公婆的欢心,避免在公婆面前留下不孝女的形象,在肖二根病重之时,还是不情不愿地回家照顾了他两年。 拥有如此极品奇葩的家庭,顶替了肖大芳身份的肖窈,对此嗤之以鼻。 她不是真正的肖大芳,不会被所谓的亲情和道德绑住,她的目的是来清水村找大队村干部重新开介绍信,去榕市找份工作,想办法买房落户。 肖大芳这些极品亲戚,她直接远离,他们要不识趣,该怼的怼,该打的打,主打一个绝不忍气吞声。 很快,肖窈走到了肖家的篱笆院子外。 此时肖家门口已经围了许多看热闹的人,看见她走过来,一个个指手画脚、七嘴八舌地在说着什么。 肖家篱笆院门口站着好些人,其中一个年纪大约四十岁,半鬓发白,容貌端正,穿着一件军绿色仿解放衣,年轻时绝对是个帅小伙的中年男人,看到肖窈走到门口,二话不说冲到她的面前,抬手就往她的脸上扇:“你个不孝女,你还敢回来?!你说说,你在省城干了什么事儿?” 肖窈不躲不避,抓住男人扇过来的巴掌,反手狠狠一拧,在男人吃痛发出痛嚎的声音中,一字一句道:“你管我去哪,做了什么?我快死的时候,你这个当父亲的有关心过我半分吗?我告诉你,我很多事情都失去了记忆,但我知道你背着我妈跟跟那个骚寡妇勾搭在一起,还跟我妈大吵一架,害得我妈跑回娘家的途中丢掉性命!我妈死了你不但没有半分难过,还用我妈的血汗钱,转头娶了那个贱女人!这么多年来,泥对我们姐妹又打又骂,各种刻薄虐待,我本可以当你死了,懒得搭理你。可你重病半瘫在床时,你的好老婆,好继子继女都不愿意伺候你,是我不计前嫌,一泡屎一泡尿的伺候你!如今我在外头受了欺负,受了重伤,失去了记忆,你不关心关心我身体如何,上来就不分青红皂白打我,你这个你这么黑心烂肺,不把自己女儿当人看的父亲,你也配打我,指责我?!” 她这一番慷锵有力地控诉,不止肖家的人听呆了,外头那些凑热闹的村民们也呆住了。 肖二根跟肖大芳母亲的事情,村里人基本都知晓,但不知道细节。 说实话,像肖二根这样薄情寡义,狼心狗肺的男人,方圆几个村有不少他这样的男人,大家都见惯不怪。 在这贫穷又落后的时代,很多乡下人思想无比封建,许多人重男轻女,觉得儿子就是家里的根,女人必须要生儿子,才算完成任务,才是这个家的人。 一旦女人生下女儿,不管这个女人有多贤惠,有多能干,在许多人的眼里,她就是生不出好蛋的好母鸡,被男人打打骂骂纯属活该,谁让她生不出儿子来呢! 而女儿,在绝大部分人的眼中就是个赔钱货,将来迟早会嫁人,会成为别人家的人,因此很多家庭对女儿是百般苛待,吃穿用度都是捡家里‘耀祖’剩下的,还觉得自己对女儿不错,至少生养了她,在她们长大以后,各种压榨她们所挣的钱,收取高额的彩礼、聘礼,不顾她们的意愿将她们嫁出去,还美名其曰是为她们好。 像肖窈这种敢对父亲还手,甚至当着众人的面揭他老底,落他面子,在许多人的眼中,那就是不孝! 有些男的开始指责肖窈:“肖大妮儿,不是叔说你,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你老抓着以前的事情不放干啥?你爸也是关心你才教训你,要换成别人,他才懒得动手。” “什么叫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那我问你,我现在把你儿子杀了,跟你说,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你是什么感觉?”肖窈斜眼睨他一眼,眼神冰冷道:“我可不需要我所谓的爸来关心我,你要是觉缺少关心,不如让他来好好关心关心你?” 男人被她说得脸色一变,气道:“你,你这个丫头咋能这么说话呢!我这是为你好。” “可别为我好,你是我的谁啊?我需要你对我好吗?”肖窈嗤之以鼻,“刀不割到自己身上,永远不知道有多疼,挺大一个老爷们儿,别没事儿对人家的事情指手画脚,也别跟我道德绑架,真惹毛了我,我把你全家都杀喽!” 清水村其实有不少人经常到镇上的报亭去买报纸,对许多事情都有一定的了解,不少人知道榕市最近发生了一桩离奇的杀人命案,报纸上还印刷了最初的嫌疑人画像,不过因为画像印刷的有些模糊,画得也跟肖窈不太像,大家也没往心里去。 昨天肖翠兰给肖二根发了一封加急电报,村上喇叭通知他去县里拿电报,他向村里借了头水牛,套上架子车,匆匆赶到县里拿到电报后,从电报上剪短的话语中得知肖大芳背着他在省城处了对象,那个对象还脚踏两只船,死在了荒废的石楼里,肖大芳脑袋受伤,失去记忆,成为了嫌疑人,最后经过公安一番调查,沉冤得雪,肖二根的心里就憋着一团火。 他对这个屡次跟他作对争吵的大女儿由衷的不喜欢,奈何大女儿长了一副好皮囊,完美继承他和前头妻子的容貌优点,是村里名副其实的一枝花,方圆几个村子的年轻人都争先恐后地来向他提亲,他权衡利弊了许久,相中好几个家里有钱有粮,愿意给大彩礼的几户人家。 谁知道大女儿不愿意嫁那些人,扬言她就是死,也要嫁给城里人,不愿嫁给乡下泥腿子,把他气的不轻,把她狠狠地揍了一顿,她当即就跑去了省城,去她姑的家里。 之后他用很多方法逼她,她都宁死不嫁,甚至有一次直接当着他的面儿,拿刀抹脖子,把他妈给吓坏了,让他不要再逼大女儿,他这才没再逼她。 再后来,他上山砍柴,不小心摔下山,成了半边瘫,在床上养了快两年伤才好。 原本他以为大女儿跑回来照顾他,是想通了,心里头还有些高兴,还想着好好的跟她商量商量,找个她满意点的婆家嫁了。 谁知道他伤一好,她又跑了,再次有她的消息,她竟然背着他在城里处了对象,还搞出那么大的事情出来,惹了一身骚,丢尽他脸面! 肖二根恨不得将这个不听话的逆女打死,又碍于面子,叮嘱家人里不要跟外人乱传肖大芳杀人的事情,没想到第二天天一亮,这事儿不知怎地,传得整个村都快知晓。 此刻,肖大芳挡着诸多村民的面儿,扒他老底不说,居然还敢还手,力气还不小,似乎要把他的老骨头都给折断,肖二根又气又怒,涨红着脸皮,眼神阴鸷地盯着她怒吼:“你翅膀长硬了,竟然敢跟老子动手!老子今天非打死你不可!” 他说着不顾手上的痛,四处去寻找趁手的棍棒武器。 肖家人见状,也没人劝着拦着,似乎已经习以为常。 第43章 肖二根身边有四个男女,左边女的,是个四十多岁,珠圆玉润,皮肤比许多农村妇女白净,颇有几分姿色韵味的中年女人,正用一种满是算计的眼神看着肖窈,这女人是肖大芳的后妈,肖二根不顾一切娶得寡妇——袁水仙。 挨着袁水仙,一个大概十八岁的女孩子,跟她长得有七分相,长了一张鹅蛋脸,五官挺周正,梳着跟肖窈一样的两个大麻花辫,可惜皮肤颇黑,身形又比一般的女孩子圆润,看起来又胖又土气。 她正用一种嫉妒又得意的复杂眼神看着肖窈,看她的模样,肖窈就猜到她是肖大芳的便宜继妹——郭碧莲。 而站在她俩右侧一个大约二十岁的男人,长得瘦瘦高高,斯文白净,容貌也跟袁水仙相像,外表上来看,没什么大问题,但是他看向肖窈的目光,充满惊艳和隐晦的兴奋光芒,看得肖窈很不舒服。 这种眼神她太熟悉了,那是一种野兽看到猎物后,觉得猎物即将成为自己囊中之物的兴奋光芒,让人由衷的讨厌。 这人,就是肖大芳的继兄——郭永旺。 他身边站着一个九岁左右的男孩,长得又黑又胖又壮,身上穿着的衣服没有补丁,肚子胖的都快把衣服挤爆,一看从小就暴饮暴食,吃得肥头大耳,才能有如今的模样。 这男孩一双眼睛不安分地转着看肖窈,像是在憋什么坏,一看就是个被大人惯坏的熊孩子。 这小孩是肖大芳那个便宜弟弟,肖二根当成命根子一样疼的儿子——肖宝柱。 肖窈只看了一眼,就把目光看向肖家堂屋里匆匆跑出来的一个十七岁左右的姑娘身上。 那姑娘五官精致,眉目如画,大眼睛波光盈盈,看着就是一个美人儿。 不过她头发枯黄,脸颊瘦削,身体也干干瘦瘦的,嘴唇泛白,走起路来都在打飘,一看就是长期饥饿缺乏营养,或者生病才变成现在这副干瘦模样。 肖窈一眼认出她是肖大芳的妹妹肖小芳,因为她的五官容貌,跟她长得有八分相。 此刻肖小芳正一边咳嗽,一边拖着瘦弱的身躯,费劲力气去阻拦在院子找到棍子,气汹汹往外冲得肖二根,“爸,您别这样,小姑在电报里说了,大姐脑袋受到重创,伤还没好,又失去记忆,她在外面受了那么重的伤害和委屈回来,您不说关心关心她,怎么一上来就要打她啊!” “你给我让开!”肖二根一把将她推开,怒气冲冲道:“她在外面受了委屈伤害关我什么事?我让她跑出去了?她这次回来,失去记忆都敢跟老子动手了,老子要不教训教训,她要翻天!” 肖小芳本就生着病,身体十分虚弱,被他这么用力一推,直接推倒在地,摔得不轻。 她不顾自己的摔伤,一把抱住肖二根的大腿,眼泪汪汪道:“爸,算我求您了,您别打大姐,她不是故意跟您动手的,她失忆了啊......” 在气头上的肖二根,压跟听不进去她的话,将她一脚踢开,怒骂:“你给老子滚!你再拦着老子,信不信老子连你一块打!” 他这一脚踢过去,正好踢到肖小芳的心口,肖小芳被踹得哇的一声吐出一口血,捂住胸口,蜷缩在地上痛嚎不止。 这下院外看热闹的一些妇女看不下去,纷纷指责,“肖老二,你这也太过分了!孩子再有错,哪能下这么重的手!你要是把孩子打死了,你看公安抓不抓你!” “就是,俩姑娘都这么大了,哪还能像小的时候那样,把人往死里打。你这样打法,谁敢娶你家女儿,到时候你姑爷跟你女儿吵个嘴,你就照这样把人往死里打啊?” “对,肖老二,咱们都是街坊邻居,你是啥样儿的人,我们最清楚不过,你当初娶大芳妈的时候,可是当着她兄弟的面儿发过誓,要对大芳妈好的,结果呢,你转头跟那臭不要脸的寡妇勾搭在一起,这么多年一直刻薄虐待大芳两姐妹,你是真以为大芳那兄弟是个脾气好惹的人啊?” “不是说大芳妈那小兄弟之前参军,死在了战场,大芳妈另外一个兄弟也病死了,其他姐妹都嫁的很远,很难回来帮衬她,肖老二这才可劲儿的欺负她们娘俩嘛?” “嗐,她小兄弟没死,我兄弟媳妇是他们那村儿,前两天回娘家,听他们说,她小兄弟给他家写了封信,说是他这些年一直按照上级领导的要求,一直在苏联当卧底,前几年被苏联人发现了身份,逃跑之时受了重伤,被北方边境的老乡发现救助,养了好几年,在那边跟老乡的女儿接了婚,今年才想着回老家。” 第35章 威胁 几个大娘大婶的声音, 肖二根一字不落全都听了进去,脸色变得有些局促不安起来。 这么多年来,他敢这么欺负杜蓉母女俩, 完全是因为杜蓉大哥死的早,她几个姐妹都嫁了, 最小的兄弟也在她结婚的第二年参军没了音讯。 如今杜蓉最小的兄弟居然还活着,还即将回来了, 肖二根想起杜蓉那小兄弟的暴脾气,心里直发抖。 这下他顾不上揍肖窈了, 对着肖窈恶狠狠道:“今天就看在你舅舅的份上放你一马,你要再敢忤逆老子,就是你舅舅来了也不好使!”说完转头往屋里去了。 袁水仙母子四人看他走了,对上肖窈那冷如冰窖,看他们一家人像看死狗的眼神, 想说得话都堵回喉咙里,一家子跟着肖二根灰溜溜进屋了。 走之前,郭碧莲不甘心地对袁水仙说:“妈,她身上带着那么多小姑给得东西呢, 咱们不要啦?” “那是你小姑吗?肖翠兰什么时候正眼看过我们母子?她一向惯着那两姐妹, 每回邮寄东西回来,表面上一视同仁, 实际只给我们一点,绝大部分都给她们和她们奶了,每回邮寄的东西还指定要那臭丫头拿,别的人都拿不到,我们要什么?” 袁水仙不耐烦道:“你没看见那个丫头看我们一家人的眼神,那是杀过人才有的阴狠眼神, 那种眼神,我很小的时候在那些土匪军人身上见过,我劝你以后少招惹她,别到时候吃不了兜着走。” 郭碧莲撇撇嘴,不信邪,“就她?杀过人?以前她就是只是嘴上吵得凶而已,连我跟我哥都打不过,每回都被我们压着欺负,现在她出去转了一圈回来,成为杀人嫌疑人后就敢跟我们动手,我可不信。” 郭永旺意味深长地摸着下巴道:“大芳这次回来漂亮很多啊,那胸,那小腰,啧啧......” “你少给我打她主意!”袁水仙回头,照着他的脑袋打一巴掌,“你爸还指望着把她卖嫁出去,换好价钱!在她出嫁之前,你要对她动手,让她成为了破鞋,你爸得揍死你。” 郭永旺不屑道:“他又不是我亲爸,我还怕他?你以为我还是小孩子,任由别人欺负我?” 袁水仙沉下脸,“我不管你心里在打什么主意,这件事情我说不行就不行,你要敢对那死丫头片子动手,别怪我没提醒你,到时候你爸把你往死里揍,我可不会帮你求情。” 她还等着肖二根把肖大芳卖个好价钱,到时候她会哄着肖二根把钱全部拿给她,攒着给两个儿子娶媳妇用。 要是肖大芳被破了身子,就成了一个不值钱的烂货,她可不愿意让自己的儿子娶自己讨厌的人做儿媳妇。 “知道了。”郭永旺不情不愿应下,进屋之前,回头冲着院外的肖窈露出自认为迷人的笑容。 肖窈懒得理他,走进院里,搀扶肖大芳,“你还好吗?” 此时院外的人看没啥热闹可凑了,渐渐散去,只有几个好心的大娘老太太走过来,一同扶着肖小芳道:“大妮儿,你还是把小妮儿送去镇上的卫生所看看吧,你爸也太狠了,把小妮儿都踹吐血了。” “不用,我没事。”肖小芳虚弱地靠在肖窈的身上,冲着肖窈微微摇头:“姐,我真没事,你扶我进屋歇会儿就好。” 肖窈沉默两秒,把她一把抱起来,往镇上的卫生所走:“先去卫生所看病。” 肖小芳惊呼一声,双手赶紧搂住肖窈颈子,一边惊讶她姐力气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大,能一下把她抱起来,一边倔强道:“姐,我不去,我们手里哪有钱看病,我熬几天就好了。” “熬?再熬下去你就死了。”肖窈抱着她,速度极快地往村道上走,等走到人少的地方,这才在她耳边嘀咕:“小姑给了我三十块钱,让我不要跟其他人讲,这钱足够你看病了,等看完病,剩下的钱都给你。” 她并不关心肖大芳的家人亲朋为人如何,但这个肖小芳是肖大芳唯一的妹妹,从刚才肖小芳不顾自己生病的身体,拼命护她的模样来看,这俩姐妹的感情应该是很好的,既然她顶替了肖大芳的身份,对于对肖大芳真心好的家人亲朋,她自然要照拂一二。 肖翠兰给得那三十块钱她没要,是因为她手里有卖物资的大把钱票,从那些钱票里拿三十块钱给肖小芳,她并不心疼。 肖小芳也知道她们的小姑对她们姐妹俩有多照拂,可以说,要没小姑从小到大护着她们,她们姐妹俩可能都活不到今天。 第44章 心中一安,肖小芳靠在肖窈的怀里,眼泪无声流,“姐,你刚走没多久,我在河边洗后妈一家人的衣服,就被郭碧莲一把推到河里。她站在岸上看着我在水里扑腾,笑得嘻嘻哈哈,一直用竹竿打我的手和头,不许我爬上岸。我快淹死的时候,郭永旺下水来救我,他救我的时候,一直摸我的胸和屁股.....” 这些事情,肖小芳没脸跟外人说,只有跟肖二根说,肖二根不仅不给她讨公道,还大骂她自己不小心掉进河里,还臭不脸的冤枉郭碧莲兄妹俩。 她满心的委屈和痛苦无处可诉,加上在水里泡得太久,很快病倒在床。 在这期间,肖二根对她不闻不问,郭永旺总是在她房间外转悠,企图趁她昏迷之时,占她便宜,她只能把房门关死,连饭都不愿意出去吃。 这些天,除了脑子有些糊涂,有些老年痴呆的肖老太太,偶尔清醒过来给她送药送吃的,肖家其他人,没有一个人关心她的死活。 她一直苦苦熬着,就想等着自己的姐姐回来救她,可是肖大芳去了很久都没音讯,再次有音讯却是肖翠兰发的电报,告知她,肖大芳突遭横祸,失去记忆,很快会回。 她这才知道,自己的姐姐在外面受了多大的委屈。 原本她不想跟姐姐说这些事情的,可是姐姐像小时候那样把她抱着怀里,让她感觉到无比的安心和温暖,她忍不住...... 肖窈脚步一顿,久违的感到胸腔涌起一股名叫愤怒的情绪。 她想过肖大芳的家人不好相处,但没想到他们会这么奇葩极品,对肖大芳姐妹俩做得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只能‘恶毒’两个字来形容。 她不知道肖大芳姐妹的处境在这个年代是个例,还是有许多姑娘跟她们一样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此刻她握紧了双手,安抚肖小芳道:“我知道了,你先安心养伤,剩下的事情,交给我处理。” 肖小芳眼皮一跳,觎着她的脸色道:“姐,你不要冲动,我们斗不过他们的.....” “放心,我心里有数。”肖窈抱着她来到镇上那破旧不堪,写有卫生所三个字的两层建筑物前,“先把你的病养好再说。” 肖小芳因为重感冒发展成肺炎,又被肖二根踹到胸口,胸前一片淤青有软组织挫伤,卫生所的医生建议她输液住院。 她这一住院就住了一个多星期,期间她的小舅舅来看过她一次,挺闻她们姐妹这么多年的遭遇,暴脾气的要去揍死肖二根,被肖窈给劝解住。 肖窈当然不是替肖二根着想,而是对于这个舅舅的出现,她另有打算。 她跟肖小芳劝走小舅舅以后,她就在医院里守着肖小芳,一直照顾小芳的饮食起居,等肖小芳的病彻底治好,已经是十天后了。 肖窈为了肖小芳的病,已经在清水村耽搁太久时间,肖小芳病一好,她立即拉着肖小芳,先去供销社卖了几包不要票的大前门烟,两斤红糖,一罐麦乳精,一瓶老白干,若干糖果点心,在肖小芳瞪圆了的眼睛中,领着她去村里的大队部,开前往榕市的介绍信。 大队部不大的村支书办公室里,一个年约五十,穿着一身灰色列宁服,长相看起来很老实,眼神却透着一股精明劲的老支书,喝着手里印有劳动最光荣搪瓷水盅里的茶水,慢悠悠道:“大妮儿,不是叔不想给你开介绍信,是你上月才来大队部开了介绍信,跑去省城惹一堆麻烦事儿,省城打电话到公社,让社长找我了解你和你家的事儿,叔知道你在家里不容易,叔自个去公社把这事儿压了下来,没让你爸和村里人知道。你这才回来多久,又要开介绍信,咱们村儿就没这样的例子,你这频繁开介绍去省城,不是给国家增添负担嘛。” 肖窈站在他办公桌对面,二话不说,把先前在供销社买的烟糖酒之类的东西,一股脑地放在老支书的面前道:“叔,我知道您是为了我好,您是人民的好干部,一心为咱们村儿的人着想,没有您管理咱们清水村,咱们村儿哪有如今的好光景。” 她一顶高帽子戴下去,又带着这年头稀罕地烟酒糖什么的,把老支书吓一跳,急急忙忙把东西推回到她面前,“你这是干啥,好好说话就成,你搞这些资本主义贿赂行径,这不是害我,让我犯错误嘛。” “叔,我不是贿赂您,我是感谢您,我在省城遇到的事儿,要没您压着,早就闹得人尽皆知!在事实没查清之前,只怕我爸就冲到省城把我打死了。” 肖窈一脸诚恳,“您随手做得一件事,就救了我一条命,我要不来感谢您,那我跟狼心狗肺的人有什么区别!再说了,这点东西,值不了多少钱,就是我一片心意。我跟我妹走得小道来到大队部,这会儿大中午的,大家都在家里吃饭,没人看见我们。” 她言辞诚恳,态度良好,跟以前那动不动就吵吵闹闹,咋咋呼呼,说话一点也不客气的模样完全是两样。 老支书心头十分满意,放下手中的茶盅,有些为难道:“大妮儿啊,叔实话跟你说吧,不是叔不想给你开介绍信,而你爸你后妈早就在我这儿打过招呼,让我不要给你开介绍信,叔要是给你开了介绍信,你爸那边......” “叔,我爸我后妈是什么德行,相信您比我清楚,他们不让您开介绍信,无非是想把我跟我妹卖给我们不愿意嫁的男人。叔,我知道您怕得罪我爸他们,但您有没有想过,兔子被逼急了,也是会咬人的。” 肖窈指着她左额上的伤疤道:“我死里逃生,从鬼门关转了一趟,什么事情都想开了,什么事情也干得出来,把我逼急了,不管是谁,挡我道,我就把他杀了,连您也不例外!” 老支书脸色一变,刚要拍桌,肖窈又口气一变,“当然了,支书您是无辜的,我不可能对您动手,不过您要是不识趣,我就把您经常利用职权,调戏欺负村尾知青点那些女知青,甚至跟我后妈有一腿的事儿,全都告诉我爸和村里人知道,还会去县里和省城政府单位告状,到那时候,你猜县里的领导会怎么处理你?我爸又会不会跟你拼命?” 老支书手一抖,一脸不可置信,“你,你怎么知道?” “我知道的可多了。”肖窈神神秘秘一笑,“村支书,您糊涂啊,这年头干部偶尔犯个错误不打紧,可你千不该万不该动那些女知青,她们可是响应主席号召,来咱们村儿搞建设的共和国战士,您动了她们,以为她们不敢伸张,不敢反抗,殊不知,冥冥之中,自有天眼,一旦你对女知青做得事儿,甚至你克扣知青粮食的事儿被上头知道,你吃枪子儿都是小事,最重要的是会连累你那在县里政府单位当科员的儿子。” 她当然不知道老支书干过什么事,但这年头已经有不少女知青下乡搞建设,那些女知青都是接受过文化熏陶的小姑娘,一个比一个长得水灵,她们来到乡下,发现这里跟她们想象中为国家添砖加瓦的情形不一样,每天不是下地干农活就是干各种苦力活,吃尽了苦头。 这个时候她们后悔了,想回城里,却因为没有回城指标回不去,有些吃不了苦的女知青,就会听信村里那些干部许下的给她们弄回城指标的谎言,被他们吃干抹净,遍体鳞伤也回不去,只能打落血牙往肚子里吞。 肖窈在来大队部之前,已经从肖小芳的嘴里打听过老支书的为人和家庭情况,知道这是一个无利不起早的人,平时没少往村里那些漂亮的姑娘媳妇身边转悠,他这样的人,很难不对那些身无依靠的漂亮女知青,还有那个一看就不是个安分主儿的袁水仙动手。 肖窈只是随口诈一诈村支书,没想到他还真干过。 这下,不用肖窈再多说什么,老支书擦着额头上冒出来的汗水道:“你这丫头,在这胡说八道些什么,你别以为你胡言乱语,我就会妥协......” 肖窈打断他,“叔,我只是想让你开两张时间长点的介绍信,拿到介绍信,我和我妹会离开清水村。没有特殊情况,我们不会再回到这里,你那些事儿,我们也会烂到肚子里,一辈子都不会说出去。但如果你不识趣,我现在就把你做得那些事情抖出来。” 肖小芳一惊,看着肖窈那张漂亮又表情认真的脸,欲言又止。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老支书不得不认命,他抽开办公桌的抽屉,从里面掏出一张纸,按照肖窈的要求,给她和肖小芳一人开了一张去榕市探亲的介绍信,但具体何时去榕市,何时回清水村的地方空着,由肖窈自己填。 接着他拿起大队部的公章,在介绍信哐哐盖上红戳,递给肖窈道:“我提醒你一句,哪怕你自己填时间,探亲介绍信的时间只有三个月,哪怕你拿到介绍信去了城里,你要没在介绍信过期前在城里找到工作,你还得回村里重新开介绍信。” 肖窈接过介绍信,仔细地看一眼,确认无误后道:“我知道。” 超过介绍信的时间没有找到工作,没有在城里落户,她会被城里的公安当成流民,谴回原址,到那时候,再想开介绍信去城里就麻烦了。 第45章 “姐,你确定要带我去榕市?”姐妹俩拿着介绍信从大队部出来,肖小芳跟肖窈往肖家走,一脸迷茫和不安,“现在城里的工作可难找了,听说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很多乡下人想在城里找工作都找不到。我们要是离开了清水村,要找不到工作,又没地方住,被那些公安当成流民抓起来怎么办?到时候我们被遣送回来,爸觉得我们又丢了他的脸,他是会把我们打死的!” 肖窈牵住她因惧怕而控制不住自己,身体和手脚都在颤抖的左手,轻声安抚:“不要怕,就算我们没找到工作,没有住处,姐也不会饿着你,更不会让你成为流民,被遣送回来,受那家人的欺负。省城里有我们的小姑,哪怕我们找不到工作,她也一定会帮我们。再说了,世界那么大,不是只有呆在清水村才能活,榕市要是找不到工作,我们也可以去别的地方。” 她早就想过了,要是她在榕市找不到工作,介绍信也过期了,她完全可以跟着流民一起偷扒火车、汽车什么的,去到条件艰苦的西北边疆地区去找活儿落户。 这时代买火车、汽车票没有实名制,车站也不像后世修建着许多闸门关卡,层层防止人们逃票。 只要你胆子大,随时可以偷偷摸摸流进火车、汽车站,趁工作人员不注意,爬到车厢顶、溜到过道座椅底下躲着,随时换地方,工作人员不一定能发现你。 就算发现了你,再没有介绍信的情况下,你只需要补齐车票的钱,工作人员也不会说什么。 而在六零年代,西北边疆地区地广人稀,正是需要引进各种人才、人口到边疆地区搞建设开发的时候。 许多流民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扒着火车汽车到了边疆地区,当地政府工作人员,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不知道他们的存在,甚至给他们工作做,让他们落户。 这时代虽然各方面都挺严格,但也有制度不完善和网开一面的时候,肖窈拥有空间,拥有大量的物资,她去哪都能活得很好。 肖窈的手因为长年在末世拿枪摸刀,有一层厚厚的老茧,手有些粗糙,可肖小芳握着她的手感觉无比温暖,眼含热泪道:“姐,我相信你,你去哪,我就去哪。” 姐妹俩手牵着手回到肖家,肖二根一家人正在吃饭。 看到她们姐妹俩回来,肖二根阴阳怪气道:“你们俩还知道回来?” “大芳、小芳,你看你们俩要回来,也不提前吱一声,我就煮了我们五个人的饭,没有多余的。”袁水仙一脸抱歉的说。 不大的堂屋里,摆着两张黑漆漆的饭桌,靠里的那张饭桌是大房肖一根的,他们就吃着红薯稀饭和黑面馍馍,外加一个酱黄瓜、一小碟小咸菜,看到肖窈姐妹俩进门来,大房一家人都不冷不热的,话都不说一句。 靠门口的则是肖二根一家的饭菜,桌上蒸鸡蛋、玉米窝头、白米粥、辣椒炒肉什么的都有,一个个吃得满嘴是油,不知情的还以为他们暴富了。 连日没粘过油荤,也没吃过什么好东西的肖小芳见状,情不自禁地咽了咽口水。 肖窈像是没看到肖二根一家人得意洋洋的嘴脸,闷声不吭地拉着肖小芳的手,走进西边一个房间特别小,屋里对着成堆的稻草和各种农用具,光线特别昏暗,像是一个杂物间的屋子里,关上了房门。 “她这是什么态度?!老子跟她说话,她竟然掉头就走!没一点家教!”门外传来肖二根摔筷子的声音。 “好了孩子她爹,你别生气,孩子刚回来,应该还在气头上,发发脾气也正常,过两天就会好。”袁水仙那假惺惺的声音也传来。 “哼,她还敢甩脸子,她也不看看自己是谁,要不了两天,她就会......”郭碧莲说话的声音戛然而止,显然是被谁捂住了嘴。 肖窈站在门口听完他们的对话,回头打量着眼前破旧漏风,却被肖小芳收拾的整整齐齐的小屋子,“这是我们俩住的屋子?” “是的,十年年前我们就住进这间屋子里,这屋子以前养过鸡鸭鹅,后来又成了杂物间,妈死后,我们就被爸赶到了这间房里住。”肖小芳知道她失忆了,很多事情都记不得,有些伤神道。 肖窈将随身携带的两个包裹,放到屋子靠墙一张看起来快散架的木板床上,打开包裹,从里面掏出一个油纸,将油纸扒开,露出这时代常见的金黄酥脆的核桃酥,塞到肖小芳的手里,“吃吧。” 肖小芳闻到核桃酥那诱人的香气,咽着口水道:“姐,我们在卫生所的时候就已经吃了不少小姑拿得糕点点心,这剩下的是要分给爸他们的,我们要都吃了,这不太好吧。” “傻姑娘,你爸都盘算要把你卖出去了,他们一家子在那里吃香的喝辣的,你还替他们着想,你傻不傻?”肖窈恨铁不成钢地伸手戳她脑门。 肖小芳悚然一惊,“不能吧,爸不是说要给我们找个好人家吗?怎么可能把我们卖出去?” “那你告诉我,这不过年不过节的,就凭他们一家人懒散不干活的模样,他们哪来的钱粮去买那些白面肉菜来吃?” 肖小芳沉默两秒,捧着手里的核桃酥,眼眶红红:“姐,我们该怎么办?” 肖窈往床上一躺,神情淡定道:“不要怕,有我在呢,我们养精蓄锐,见招拆招。” 第36章 打脸 这一晚, 肖窈跟肖小芳姐妹俩都没睡一个好觉。 先是郭碧莲穿个白色的衣服,披着长头发,故意在她们小窗户外装神弄鬼, 鬼吼鬼叫,吓得肖小芳缩在肖窈怀里瑟瑟发抖, 眼泪直流。 显然郭碧莲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情了。 肖窈直接下床,趁黑从空间里弄一袋辣椒面, 搅进睡前没倒的洗脚水里,从窗户泼了出去, 很快听见郭碧莲发出惨叫,嘴里骂着几句难听至极的脏话跑了。 郭碧莲消停没多久,肖小芳好不容易靠着肖窈睡着了,又有人在撬她们小屋子反扣的小木门。 肖窈微微叹气,这郭碧莲兄妹俩, 真是一个妈生的贱德行,这么接二连三的折腾,放谁的身上都受不了。 难怪肖小芳胆子那么小,有点风吹草动都害怕, 估计这么多年来, 袁水仙一家子没少折腾她们姐妹俩,她才会变成如此胆小畏缩的模样。 肖窈将睡熟了脑袋枕在她手臂上的肖小芳轻轻放在床上, 接着轻手轻脚下床,走到小木门后,从空间里拿出一根棒球棒,速度极快地打开木门上的门栓,在郭永旺没有防备,扑倒进门口时, 举起棒球,照着他的脑袋和身体,使出全身的大力气,噼里啪啦往死打! 直打得郭永旺鼻青脸肿,惨叫不停,嘴里不停地哭喊求饶,惊动了肖家大房、二房的人都一起来查看,她这才一脚将郭永旺踹出房门,关上了小木门。 接下来的后半夜,外面总算安静下来,肖窈舒舒服服地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大早,在村里此起彼伏的鸡叫声中,肖窈被肖家人陆陆续续起床,弄得叮铃咣当的声音给吵醒。 她跟肖小芳一同拿上洗漱要用的牙刷毛巾什么,准备出去洗漱,这个时候肖窈才发现,肖小芳居然连只牙膏都没有,用得是几分钱一袋的古老牙粉,外加一支已经刷得毛都不剩下几根的牙刷头,毛巾也烂得不成样,而蹲在院外洗漱的肖二根一家人,用得都是好牙刷、好毛巾和牙膏。 肖二根还真是印证了那句话:有了后娘就有后爹! 他对自己两个亲生女儿百般刻薄,却对后妻的继子继女百般好,说他脑子进水,都是抬举他了! 肖窈冷着一张脸,从肖二根手里抢过牙膏,直接挤到自己的牙刷和肖小芳的牙刷头上,蹲在院子角落里刷牙。 肖小芳被她的举动惊呆了,神色慌张地说:“姐,你哪来的新牙刷,你怎么敢去抢爸用的牙膏啊。” “小姑给我买的新牙刷,我们没有牙膏,不用他的用谁的?牙粉那玩意儿,哪有牙膏好使。”肖窈边刷牙,边理直气壮道。 肖二根也呆了一瞬间,大概没想到被他打了十几年的逆女,这次回来以后不仅反了天,还敢在老虎头上拔毛! 他刚要发作,袁水仙一把拉住他,在他耳边嘀咕了两句,他脸色好了很多,对着肖窈冷哼:“这次你拿老子的东西,老子不跟你计较,再有下次,你看老子怎么收拾你。” 切,就会装模作样的吓唬人,能吓到谁啊! 肖窈充耳不闻,嘴里吐出一口漱口水,拿着洗漱用品往屋里走。 “大妮儿,你今天又要出去玩呐,不吃早饭了?”袁水仙拦住她的去路问。 袁水仙母子好吃懒做,平时一到饭点,母子四人都会心有灵犀地找各种借口去邻居串门,或者在村里四处溜达,等着肖大芳姐妹俩做好饭菜,这才掐着时间回来吃饭。 袁水仙这么说,是在提醒肖窈,到点了,该做早饭了,别又偷懒跑去玩。 肖二根默不作声,像是默认袁水仙的话是对的,二房做饭就得肖大芳姐妹俩做。 第46章 而郭碧莲、郭永旺兄妹俩,昨晚被肖窈狠狠整治一番后,两人都理亏,一个顶着被被揍成猪头脸,脸上青青紫紫,像涂了油彩,手脚也被打折,一瘸一拐不敢出门丢脸。 另一个脸又红又肿,眼睛被辣肿成一条缝,站在堂屋外的屋檐下,拿着冷毛巾边敷脸,边用怨恨至极的眼神看着肖窈姐妹俩。 郭宝柱则没心没肺地在院子外面,跟隔壁几个小孩子打打闹闹,浑然不觉家中情况。 肖窈一把撞开袁水仙:“我脑袋受了伤,头还晕着,没力气干活,我妹身体也没养好,需要卧床静养,哪有时间出去玩?我以前在家,从早到晚,不是给你们一家人洗衣做饭,就是伺候你们吃喝拉撒,再接着去地里干活,村里谁不知道你们夫妻俩把我们姐妹当丫鬟使!怎么,过了这么多年好日子,你们还真把自己当地主了,还以为我们会继续伺候你们?别白日做梦了!惹毛了我,我告到县妇女会去,让县里的妇女主任给我们姐妹讨个公道!” 肖二根夫妻俩苛待前妻子女,按照现在的法律,肖窈是有权告到妇联会那里,让妇联会的人给她们要说法,讨公道,做调解。 这年头的妇联会职工正义感爆棚,不管妇女儿童遇到什么事儿,只要她们知道了,不用你去告状,她们也会上门来做调查。 主要是因为毛主席那句‘妇女能顶半边天’的话,许多地方都不能忽视女性力量的存在,因而妇联能解决许多家庭女性问题。 不过这种有用的妇联,一般都是县级以上的妇联才有哪个魄力、精力去管女性不平之事。 像镇上的公社和村里的妇联干部们,通常都是本地选拔出来的,跟村里许多人都认识,带着七拐八拐的亲戚关系,她们只会搅稀泥,敷衍了事,不会真正给乡下的妇女处理问题。 肖窈正是明白这一点,这才搬出县里的妇联会说话。 袁水仙没读过书,哪懂什么妇联不妇联的,她只听出肖窈话里的挑衅和不愿意做饭,脸色登时沉了下来。 到底她装腔作势多年,没有当即发火,只是挤出一抹笑道:“你这孩子,你身体难受咋不早说,今天早上的饭妈来做,吃完饭,你爸有话跟你们姐妹说。” 肖窈不用想也知道肖二根想说什么,她冷哼一声,拉着肖小芳进屋歇着去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在肖窈饿得前胸贴后背的时候,终于听到袁水仙喊吃饭的声音。 肖窈走到客厅里,看到二房桌上只摆着一篮子黑面馍馍,一大盆清的只看见水的红薯粥,一叠酱黄瓜,除此之外,没有别的东西,跟昨晚袁水仙一家人吃得完全是天壤之别。 肖窈冷下脸,二话不说就往二房肖二根夫妻俩住得北屋走。 “你干啥呢?”袁水仙见状不妙,急忙拦她。 “我能干嘛,当然是把你藏起来的好吃的都拿出来!”肖窈一把推开袁水仙。 她拥有大力异能,这一推,直接把袁水仙推到另一边的墙上,撞得墙壁都跟着一抖。 袁水仙疼得龇牙咧嘴,干脆往地上一趟,眼泪婆娑地望着肖二根哭喊:“孩子她爹,你看看,你养得好女儿!我嫁到你们肖家这么多年来,我跟你一样,含辛茹苦地把她们姐妹拉扯大,我不说有什么功劳,也有苦劳啊,你看看,她居然对我也动手,她这是没把我这个当妈的放在眼里啊!” 肖二根一看他的‘心肝’被自己女儿欺负,气得肺都要炸了,他走过去把袁水仙搀扶起来,一边心疼地问她有没有事,一边冲着肖窈大吼:“肖大芳,你在发什么疯?你连你妈都敢打,你真以为老子不敢打你?” 肖窈已经一脚踹开北屋紧闭的房门,头也不回道:“我妈早死了,我怎么可能打我妈,她算什么玩意儿,我打她,都觉得脏了我的手。” “你敢打我妈?你活腻歪了!”彼时坐在饭桌上的郭碧莲三兄妹,一看平时被他们欺负惯了的肖大芳,居然敢对他们妈动手,一个个摩拳擦掌,要去揍肖窈。 肖小芳见情况不好,惊慌无助地看向在里面饭桌吃饭的大房,希望大房能替她姐说些话,大房依旧跟个空气人一样,没有任何反应。 也就在这个时候,九岁的肖宝柱拧紧拳头冲向肖窈,对着肖窈一阵拳打脚踢。 肖宝柱长得肥头大耳,又高又壮,明明才九岁,却比同龄的孩子高了一个个头,看起来像个十四五岁的壮小伙儿,他一拳打下去,大人都扛不住。 肖小芳嗓子眼儿提到心里,想冲过去拉住肖宝柱,却见肖窈转头伸手一把掐住肖宝柱的脖子,将一百五十斤重的肖宝柱,单手掐着脖子举到半空中,眼神阴狠道:“臭小子,你别以为你爸你妈平时惯着你,你就以为我们姐妹好欺负!我告诉你,我们虽然都姓肖,但你不一定流着我肖家人的血,平时我忍着你,让着你,是不想跟你一个小屁孩计较,如今我从鬼门关走了一趟,生死早已看透。你要再敢在我面前不懂礼数,不知道尊敬姐姐,你信不信我现在弄死你!” 肖窈说着,手上一用力,肖宝柱顿时被掐得面红紫涨,一百五十斤的小胖子,四肢在半空中无力挣扎,像极了一只待宰的肥猪崽子。 这一幕,把肖家所有人都惊呆了,他们完全没料到,那个看似瘦弱,以前只会吵吵嚷嚷,张牙舞爪,却被袁水仙母子四人一直欺负的肖大芳,如今变得如此凶狠,力气大到了不正常的地步。 这个时候袁水仙顾不得装伤痛了,她从地上爬起来,一下跑到肖窈面前,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哭求:“大妮儿,千错万错是我的错,我不该把好吃的东西都藏起来,不该苛待你,你打我吧,你弟弟是无辜的,他只是个孩子,你快放他下来,你再不放手,他就要被掐死了啊!” 她的鼻涕眼泪都快擦到肖窈的身上了,肖窈嫌恶地避开她,手一松,将肖宝柱仍在地上,意味深长道:“这么宝贝你小儿子啊,不知情的,还以为他是我们肖家的种呢。” 袁水仙脸色一变:“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肖窈淡淡一笑,“我有没有胡说,你心里很清楚,你小儿子跟我们姐妹,跟你的好大儿,好女儿长得都不像,更不像我爸,他到底跟谁长得像,好难猜哦。” 她接连提起肖宝柱有问题,肖二根哪怕被袁水仙一直哄得找不北,此刻也不禁怀疑起来,“大芳,你什么意思?” 肖窈:“我没什么意思,你跟我妈五年才生两个女儿,没生一个儿子,娶了一个寡妇,你就生了个儿子,你不觉得奇怪?那寡妇前头两个孩子的父亲都不同,在你娶她之前,她跟多少个男人有过一腿你不会不知道,怎么一嫁给你,她就改良了,不勾搭男人不说,不到十个月就给你生个儿子,还带着她一对儿女一起来到肖家,哄着你拼命下地干活,他们娘仨却在肖家过上吃穿不愁,饭来伸手的好日子。你在地里干活的时候,可曾想过,你的心肝宝贝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在村里四处转悠,那些老男人看她的眼神,啧啧......” “你给我住口!”被辣椒水辣得浮肿成大饼脸的郭碧莲,冲着肖窈大吼:“你少污蔑我妈,对我爸挑拨离间,你要再瞎咧咧,你信不信我......” “怎么着,打死我?”肖窈挑眉,表情特别欠揍,“我可是死过一次的人了......” 郭碧莲已经在她手里吃过亏,如今自己的哥哥、母亲、小弟接连在她手上吃亏,她的力气又变得特别大,人也变得阴森森的,看起来特别不正常,郭碧莲不知为何,被她森冷的眼神吓住,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这个肖大芳,该不会被鬼上身了吧? 有这个想法的不止她一个,袁水仙感觉不对劲,又一阵装白莲花,各种哭诉自己这些年多不容易,在肖二根面前一次又一次的暗示肖窈像被上了身,换个人,要肖二根请个算命先生来做做法。 肖二根自然不肯,先不说这年头破四旧,凡是搞封建迷信的都要被拉去大队批判,送去石场劳改,单说肖二根引以为傲的宝贝儿子是不是他的种,就已经足够让他疑心难解,顾不上别的事情了。 肖窈不管他们如何狗咬狗,她信步走进二房的主屋,从里面端出两盘大鱼大肉,外加几个黄橙橙的玉米窝头、四个水煮鸡蛋,拉着肖小芳的回到她们的屋里,美滋滋的吃了一顿。 吃完早饭,肖窈拉着肖小芳一起去大队部,当着诸多村干部的面儿,提出要跟肖二根分家的事情。 村干部们吃了一惊,纷纷开劝: “大妮儿,分家这种事情,只有儿子跟父母分的理儿,哪有你们姑娘家跟父母分家的理。” “是啊大妮儿,我知道你爸你后妈对你们姐妹不好,可你们姐妹迟早要嫁出去,女人嫁出去以后,没个娘家人撑腰,你在夫家日子会过得很难的。” “大妮儿,你听姨一句劝,多顺着点你爸,少跟他吵架。你把你爸哄好了,比什么都好使,别在这里耍小孩子脾气闹什么分家,要让别人听见了,让人笑话。” 第47章 “这可是你们说得,不让我分家,那我要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比如闹出人命,就是你们害得。”肖窈双手抱胸,站在几个村干部面前,本就美艳的一张脸,此刻气场全开。 她眸色极冷道:“我不信你们不知道,我那心如蛇蝎的后妈和我那蠢爸,一直盘算着要把我们姐妹俩卖出去,换个好价钱养他们一家子,我提出分家,是为了反抗包办婚姻,是为了响应主席同志说得那句‘包办婚姻就是封建思想,应该彻底废除’的话语,更是为了自保。你们这村干部,一个个不干实事,只会和稀泥,我现在明确的告诉你们,你们不给我和我妹分家,要出了什么事,我头一个把你们不为民解决民生困难的错误告到上头去,到时候我看你们怎么办!” 她扬长而去,留下一众村干部面面相觑。 村里的妇女主任,一个长着大脸盘子,看着就不好相处的中年妇女一脸不信道:“就她那瘦得跟竹竿似的小身板,都被她爸跟她后妈磋磨多少年了,她只会嘴上嚷嚷,真有那个胆子,杀了她爸她妈不成?” “不能吧,她没那个胆。”一个大队长说。 村支书保持沉默,好一会儿才说:“她只是过来给我们提个醒,她要分家的这件事情,她分定了!这肖大芳自从从省城回来以后,就彻底变了一个人,变得比以前更加的泼辣,更加的凶狠有心机,为了达到她的目的,她可以不择手段,我劝你们最好收起所谓的帮亲不帮理的想法,不要再向以前那样,只帮一些既得利益者,要得罪了肖大芳,你们不会有好果子吃。” 老支书是何等聪明之人,他没什么文化,却能坐到村支书的位置,并且还是连任,可见其人是有一些本事在身。 连老支书都不敢惹的人,这下其他村干部不管心里怎么想,都对肖窈说得话重视起来。 肖窈离开大队部以后,没有回肖家村,而是去了趟距离清水村走路要大半天的另一个村,肖大芳小舅舅的家。 她们姐妹俩在那儿吃了顿午饭,说了一些话,到了下午,这才赶回清水村的肖家吃晚饭。 彼时肖家二房像是爆发了一场内部斗争,肖家二房的桌上,罕见地摆放着一锅白米粥,三碗加了煎蛋的白面条,一盘红烧肉。 袁水仙脸上带着好几个巴掌印,跟郭碧莲兄妹三人坐在靠角落的座位,吃着黑面窝窝头,喝着跟水一样稀的粥,看起来这娘四个人都被肖二根狠狠打骂过。 肖二根端坐在上方座位,看到肖窈姐妹俩回来了,开口说:“回来了,吃饭,面要是不够,桌上还有稀饭。” 接着,他将桌上的三碗白面推两碗到她们姐妹面前,再把剩下的那一碗拿到自己面前,低头开吃。 什么情况? 肖窈跟肖小芳对视一眼,肖二根居然破天荒地让她们吃乡下人眼中金贵的白面,难道是肖窈的挑拨离间起了作用? 看袁水仙的模样,肖二根应该仔细盘问过袁水仙,肖宝柱是不是他儿子,现在袁水仙没被撵走,但却挨了打,难道肖宝柱真是他儿子,袁水仙之所以挨打,是因为她跟村支书有一腿的事情被发现了? 不管是哪一样,肖窈都有点幸灾乐祸,心里想着,有这么多糟心的事情在,肖二根该消停了吧。 结果下一秒,肖二根就放下筷子,用手掌抹着嘴上的油渍道:“大妮儿,爸给你说个事儿,你和你妹年纪都不小了,也该说婆家了,你也别说爸没关心过你们俩姐妹,你不在的日子里,本村和方圆几个村儿不少人来咱家提亲,爸跟你后妈都去他们家看过情况,最后爸看中了两户人家,一户是本村村长家的大儿子,他一直都喜欢你,愿意出一百块钱彩礼钱给你,外加三十六个腿的嫁妆,三转一响也给你买。至于小妮儿,爸看中的是隔壁赤水村大队长的儿子,那小伙子长得壮实,给得彩礼也很高......” 他还没说完,就被肖窈打断,“你别说了,不管你介绍的人有多好,给多少彩礼钱,我跟小芳都不会嫁!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在打什么主意,想把我们俩姐妹嫁出去,你们好坐收渔翁之利,痴人做梦!” 没等肖二根发火,她又道:“我已经去我外婆家,请了我小舅舅和诸位姨妈,商量我们两姐妹跟你们分家的事情,最迟明天,他们就会来,你最好做好分家的打算。” “分家?!”肖二根、袁水仙一家人再次被她的操作给震惊。 他们只听过儿子跟父母闹分家的,没听说过女儿跟父母闹分家的,肖窈闹着分家,这不是明摆着打肖二根的脸,要把他们盘算好的钱票给打飞了嘛。 “我不同意!”鼻青脸肿,像个猪头一样的郭永旺第一个跳出来,口齿不清道:“哪有女儿闹分家的,你这说出去,不是让人笑话!” “就是。”同样红肿似猪头的郭碧莲,也是忍着脸上火辣辣的疼痛,闷声道:“你以为你是谁啊,咱爸还活着呢,你说分家就分家,你把咱爸当死人呢。” 袁水仙忍下心中的怨恨怒气,面上挤出几分笑容道:“大妮儿,你可别耍孩子气,你要跟你爸分家了,你们姐妹俩没个男人依靠,你们怎么活下去啊。” “分家后,我跟小芳的事情,用不着你们操心。”肖窈三下五除二把碗里的面条吃光,桌上的白米粥和红烧肉也没放过,直到肚子吃得滚圆,这才站起身道:“你们管好自己的事情,少对我们姐妹指手画脚,我们不听。”转头和同样吃完面条的肖小芳回屋里去了。 她们一走,饭桌上冷清下来。 肖二根阴沉着脸,吃着碗里的面色不说话。 袁水仙母子有很多话想说,但看到他那样可怕的神情,也不敢多说话,一同低头吃着嘴里难嚼的黑面馍馍。 等到肖二根喝完桌上浓稠的米粥离开饭桌,娘四个一看好吃的东西一点不剩下,气得一个个直咬牙。 他们好吃懒做近十年,全靠吸肖二根、肖大芳姐妹俩为生,肖大芳忽然之间变了一个人,态度比以前强硬蛮横,不仅让他们接连吃瘪,还让他们到嘴的好吃食全没了,现在俩姐妹吃完面的碗,还要郭碧莲兄妹来洗。 郭碧莲第一个不服气,拉着郭永旺、袁水仙在厨房里,一阵嘀咕。 最后一同母子三人统一决定,要给肖大芳姐妹俩下药,让村长的儿子和另一户人家的儿子半夜去她们姐妹俩的屋里,把生米煮成熟饭,到时候看她们还怎么作妖! 女人一旦没了清白就得认命,等他们水到渠成,那两姐妹的彩礼钱,他们母子三人不是手到擒来! 第37章 算计 晚上天刚擦黑, 郭碧莲母子三人就早早的把药准备好,事先跟村长的儿子张洪和另一个名叫许茂典的男人说好时间,让他们半夜来肖家爬床。 为了万无一失, 袁水仙肉痛得拿出平时舍不得多吃的半斤红糖出来,熬了一锅糖水, 先端到大房一家人、肖二根面前,哄着他们把加了药的糖水喝下。 红糖在这年代是金贵玩意儿, 一般乡下人家都舍不得买红糖,红糖冲得红糖水, 更是没人拒绝,大房一家人虽然很疑惑袁水仙怎么忽然变得这么大方,到底红糖水太过诱人,他们也没多想就喝下。 等到大房一家人跟肖二根入睡,袁水仙用剩下的糖水, 煮了两碗荷包蛋红糖水装在碗里,郭永旺又往里加了双份的药,示意郭碧莲端到肖窈两姐妹的屋里去。 郭碧莲不情不愿往西屋走,她八岁跟着袁水仙嫁到肖家后, 由于袁水仙惯会哄人, 把她便宜后爹给哄得服服帖帖的,让她和她哥在肖家吃好喝好玩好, 还能时不时欺负肖大芳姐妹找找乐子,她在肖家的日子,可比在以前的郭家破屋子里好太多。 以前郭碧莲不管怎么欺负肖大芳姐妹,在她自己的眼里,那两姐妹都没受到实际性的伤害,她跟她们还可以表面上维持姐妹情分。 但现在, 肖大芳接连打她和她妈一家人的脸,甚至往她的脸上泼辣椒水,把她的脸辣肿成猪头,难受一晚上不说,还被其他人笑话,连门都不敢出! 曾经如蝼蚁般任由他们欺负的人也敢反抗,郭碧莲在心里发狠,肖大芳这两天一再让她和她的家人难堪,那就别怪她心狠手辣了! 彼时肖窈跟肖小芳洗完澡,慢悠悠地在河边洗完衣服,回到肖家天已经完全黑了。 她们把衣服晾晒好,闻到厨房里散发出来的诱人红糖香气,姐妹俩什么都没说,回到小屋里,关上房门,脱了鞋往嘎吱作响的木板床上坐下,互相梳理着对方的头发,打算头发干了就睡觉。 “姐,他们又背着我们在厨房里煮好吃的呢。”肖小芳手拿一张洗的发白的干帕子,给肖窈擦着头上的水汽,忍不住道,“他们总是背着我们开小灶。” “他们吃他们的,你不用嘴馋,那家人黑心烂肺,吃了他们的东西,小心没命。等到了榕市,我们找到了工作,你想吃什么,自己买来吃。” 肖窈勾着脑袋,等她把自己的头发擦得差不多干,抬头接过她手中的帕子,帮她擦着头发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你后妈那一家子,可不是个省油的灯。” 第48章 肖小芳懵懵懂懂点头,她其实感觉自己的大姐跟以前完全不一样了,虽然容貌相像,品性相同,对她也如以前那样好,可现在的大姐,无论说话做事,还是性格容貌,都比以前的大姐更加聪慧果断,也更加的强势不讲道理。 这样的人,或许别人会觉得大姐蛮横不好相处,对于她来讲,却是找到了主心骨,找到了靠山,有大姐在,她什么都不用怕。 两姐妹擦干头发,外面的天色也不早了,姐妹俩正准备熄灯睡觉,木门传来敲门声:“大姐,二妹,你们睡了吗?” 姐妹俩听出是郭碧莲的声音,面面相觑,都一副见鬼了的表情。 肖大芳今年二十岁,跟郭永旺同一年,不过比郭永旺小一个月,而郭碧莲小肖大芳两岁,肖小芳又小肖大芳三岁,按照年龄来算,郭碧莲的确该叫肖大芳为大姐,叫肖小芳为二妹。 但郭碧莲从来到肖家开始,就没叫过肖大芳姐妹俩一声姐姐或者妹妹,对她们从来都是大呼小叫,毫不客气地直呼大名,今天忽然这么腻歪的叫她们大姐二妹? 肖窈不用想,就猜到郭碧莲在憋什么坏。 她倒想看看郭碧莲又要出什么幺蛾子,回应道:“什么事?” “是这样的大姐,白天发生的事儿,我妈还有爸把我狠狠教训了一顿,让我意识到我以前对你们做下了多少混账事,深刻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今天我特意拿出我的压岁钱,去镇上的供销社买了糖水鸡蛋回来,专门煮给你们吃,以表我的歉意。” 郭碧莲为了放下她们姐妹俩心中的防备,还特意强调:“我煮了一大锅糖水,先给大伯大伯母一家,还有咱爸咱妈他们喝了,你们在外面洗衣服还没回来,我给你们留了两碗,放在厨房的锅里热着。你们趁热吃吧,我特意给你们一人煮了一个荷包蛋在里面,凉了就不好吃了。” 这番话说得言辞诚恳,肖窈两姐妹洗完澡,出门去河边洗衣服之前,的确看到郭碧莲咋咋呼呼地说要熬红糖水给大家喝。 肖小芳在郭碧莲手里吃过不少暗亏,自然不信她的话,她把目光看向肖窈,眼神询问她怎么办。 肖窈对她点点头,示意她去开门。 她这才下床穿上鞋子,把门打开,脸色不愉道:“我跟我姐已经歇下了,你的好意我们心领了,红糖鸡蛋水可是金贵玩意儿,我们姐妹无福消受,你还是端回去自个吃吧。” 郭碧莲心里沤得要死,要不是为了让她们两姐妹喝下掺了安、眠、药的东西,当她妈舍得拿自己平时都舍不得多吃的鸡蛋和红糖,熬成水给她们吃啊。 心里这么想,郭碧莲脸上挤满笑容,不由肖小芳拒绝,端着手里两大碗红糖鸡蛋水,挤开肖小芳,走进她们的小木屋,将红糖水放到她们床头的榆木柜子上道:“大姐、二姐,还生我的气呢,咱们都是一家人,以前是我做得不对,我已经认识到自己的错误,爸和妈都狠狠教育过我,你们就大人不记小人过,把红糖鸡蛋水给喝了吧。你们晚上也没吃饱吧,干嘛跟自己过不去。” 天知道她在煮糖水鸡蛋的时候,她有多馋,有多想喝。 红糖在乡下可比米面金贵多了,平时她妈往他们兄妹三个的茶盅里放一点红糖,他们喝着有点甜味都开心得不得了。 现在这两碗红糖水,放了足足半拳大小的红糖块儿,还有煮有白生生,椭圆形的喷香鸡蛋,光红糖水煮鸡蛋那股香味儿,她闻着都受不了,更别提肖大芳姐妹俩,近十年都没吃过这两样金贵的玩意儿,她就不信她们姐妹俩能忍住,能不馋。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肖窈用脚趾头想,也知道郭碧莲端得红糖鸡蛋水有问题。 她往那碗里一看,鸡蛋煮得倒挺好,又圆又白嫩,红糖水却是黑乎乎的一片,看着就让人倒胃口。 大抵是为了遮住放了药的味道,里面还放了几片姜片,漂浮在碗上。 不得不说,郭碧莲这一家子为了害肖大芳姐妹俩,还真是煞费苦心。 肖窈端起一碗红糖水,一脸感动的模样道:“其实我们也不是生你气,非要揪着以前的事情不放,这不是心里过不去以前那道坎,哪里敢吃你给的东西。” 她端着红糖水就不喝,郭碧莲急了,“有啥不敢吃的,这是我特意去供销社买的鸡蛋和红糖,新鲜着呢,我自个儿都舍不得多吃,就留给你们吃,你们要不吃.....” 她说到这里顿住了,那句给我吃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肖窈递给肖小芳一个眼神,肖小芳心领神会地走去厨房,拿两个大碗进来:“从十年前开始,我爸就教育我跟大姐,说家里有啥好吃好喝的都要让给弟弟妹妹先吃,还说我们要不让,就是不懂事,不知分寸!鸡蛋跟红糖是多金贵的玩意儿啊,我们要自个儿吃了,心里多过意不去。这样吧,红糖水我跟我姐一人倒半碗出来,碧莲姐姐你端半碗给宝柱弟弟吃,另一半碗你自己吃,吃完这半碗红糖水,以前的事儿,我们既往不咎,咱们以后就是亲姐弟,一起和和睦睦的过日子。” 肖小芳说着,把床头柜上的两碗红糖水,连鸡蛋一起,倒一半到两个空碗里,一一递到郭碧莲的手里。 郭碧莲现在拒绝也不是,喝也不是,嘴上一直说:“这是我给你们喝的,你们让我和宝柱喝了,这算怎么回事。” 肖窈登时沉下脸,“你不喝,我们怎么敢喝?莫不是这糖水里下了什么东西,你不敢喝?” 郭碧莲手一抖,手中的碗差点掉在地上,脸上强笑道:“哪能啊,你在说什么胡话,我是那种黑心烂肺的人吗?这鸡蛋红糖水多金贵的玩意儿,谁舍得糟蹋它们。” “那你一口给看。”肖小芳盯着她。 两姐妹都冷冷盯着她看,郭碧莲骑虎难下,想着都下了这么大的血本了,要是这两姐妹起疑心,不肯喝下去,不仅血本无归,等会儿张洪和许茂典两人过来没占着便宜,肯定会大闹一通,到时候闹得收不了场,她们母子四人都会遭殃。 郭碧莲想着喝一口应该没啥大问题,她就当着肖窈两姐妹的面,喝了一大口红糖水吞下,眼神直勾勾地看着肖窈两人,意思是该她们喝了。 谁知道肖窈打了一个哈欠道:“天色太黑了,我困得慌,准备睡了,你也早点睡吧。” 接着她做出一副很馋红糖水的模样,当着郭碧莲的面儿喝下一大口红糖鸡蛋水,眼睛盯着郭碧莲,一副你怎么还不走的神情? 事已至此,郭碧莲不走也不行了。 虽然她没有亲眼看见肖窈把红糖水咽进喉咙里,但看见了肖窈喝红糖水,且她自信的认为,在这穷苦的六零年代,没有人能拒绝金贵的鸡蛋红糖水诱惑,也就很识趣的退出了小屋。 当然,她没有立刻离开小屋,而是等着肖小芳关上木屋后,趴在木门上,听到屋里传来肖窈两姐妹不停吃喝鸡蛋水的吞咽声,伴随着这两姐妹边吃喝,边用各种难听的语言咒骂她们一家人的声音,她这才放心地离去。 等她一回屋,袁水仙跟郭永旺都急切地围上来问:“怎么样?她们喝了红糖水吗?” “她们只喝了一半红糖水,一开始还对我很戒备,不过等我走了以后,她们全都喝光了。”郭碧莲把刚才发生的事情跟他们说了一遍,有些得意道:“这么金贵的鸡蛋红糖水,那些生完孩子坐月子的产妇都不一定吃得上,她们又怎么会拒绝这种好东西。” “只喝了一半啊。”袁水仙颇有些失望。 “一半就够了,我下得药不少,一半就可以让她们睡得跟死猪一样,不管外面发生什么事情,她们都不会听见,也不会有任何反应。”郭永旺兴奋地直搓手,“再等一会儿,我过去看看她们睡死没有。” “你想干啥?”袁水仙撇他一眼,“你老毛病又想犯是不是?我不是跟你说过,不许打那两姐妹的主意,她们要成了破鞋,就不值钱了!” “你都说了多少遍了,我耳朵都听起老茧了!”郭永旺不耐烦道:“张洪跟许茂典离我们约定好来咱家的时间还早着呢,这会儿那两姐妹已经晕了过去,我下的药很重,哪怕她们只喝了一半,也要晕睡到明天天亮才会醒,这么长的时间,我尝尝这两姐妹的鲜怎么了?等我干完她们姐妹俩,把她们的衣服穿好,张洪两人半夜来,也不敢开灯干她们,他们黑灯瞎火的干,哪里知道她们已经变成了破鞋?我干她们姐妹俩,还不是为了给你和妹妹出气!” 袁水仙陷入沉默,自从她嫁进肖家来,表面装得贤良温柔,人前一副好后妈的形象,实际暗地里,她跟肖大芳姐妹俩没少较劲,闹出不少矛盾,她也在肖大芳的手里吃过不少亏,只不过为了表面上的家庭和谐,她都能忍。 偏偏这次肖大芳回来,明里暗里向肖二根暗示肖宝柱不是他的种儿,让宠了她快十年的肖二根头一次对她动手,把她打得半死不活,差点要跟她闹离婚。 第49章 这样大的耻辱和委屈,光让肖大芳姐妹俩被张洪两人占便宜嫁过去还不够,她也想看看,这两姐妹在嫁给张洪两人之前,被她儿子破了身,留了种,她们俩到时候生的头一个孩子,到底是谁的种! 到那时候,她也会像肖大芳如今这样,当着张洪两人的面,暗示他们,孩子不是他们的种,到那时候,就有好戏看了。 这么想着,袁水仙默认了郭永旺的举动,嘱咐道:“别闹出太大的动静,要吵醒你爸和邻居,你的麻烦就大了。” 转头,她去哄着她小儿子喝下半碗加了药的红糖水,免得这小子听见动静起来,惹出一堆事儿。 小屋里,郭碧莲出去以后,肖窈就把嘴里的糖水吐了出来。 她耳力极好,没听到郭碧莲离去的脚步声,她便猜到郭碧莲躲在木屋外头偷听,立即递给肖小芳一个眼神。 两人轻手轻脚把碗里的糖水,都倒在小屋北面靠墙堆砌的稻草堆里,而后肖窈打开自己的水壶,和肖小芳你一口我一口,故意弄出很大的吞咽声,一边评价红糖鸡蛋水有多好喝,一边咒骂郭碧莲和她那一家人,直到让郭碧莲彻底相信她们完全喝下糖水,离开她们房门口为止。 肖小芳确定郭碧莲走了,这才小声地问肖窈:“姐,这碗里究竟放了什么?” “不是迷、药就是安、眠、药,他们已经按奈不住,要彻底毁了我们姐妹俩。”肖窈将手中的水壶盖上盖子,脸上带着冷意。 肖小芳悚然一惊,心里不敢相信郭碧莲那一家人会丧心病狂到这个地步,不由担忧起来,“姐,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你过来,我跟你说......”肖窈附耳在肖小芳的耳边,低声嘀咕几句。 夜越来夜深。 为了确保今晚的事儿一定成功,郭永旺悄咪咪地摸到小屋外的小窗户,鬼鬼祟祟地往里看。 当看见肖窈两姐妹都趴在木板床边的床头柜,一副不省人事的模样,她们旁边两个装糖水的粗瓷大碗斜拉拉地半立在柜子上,每个碗里,隐约还能看见一些剩下的红糖水,看起来这两姐妹是彻底晕了过去。 郭永旺心中一喜,从窗口试探着叫两声两姐妹的名字,见没人回应,马上屁颠颠地从院子里绕到堂屋小屋子门口,准备进去。 “她们都晕过去了?”郭碧莲站在堂屋门口问。 “晕过去了,叫她们都没反应。”郭永旺迫不及待,“三妹,你在堂屋门口给我守着,要是大房醒来,或者张洪、许茂典这两个小子提前来了,你记得咳嗽两声给我提个醒。” “知道了,你去吧,动静不要太大了。”郭碧莲有些不耐烦。 不过一想到肖大芳姐妹俩接下来会遭遇什么,她又兴奋地瞪大眼睛,望着小木屋那隐约可见的煤油灯光道:“你速度得快点,不然这两姐妹的第一次,你可吃不下。” “嘿嘿,要你说。”郭永旺拿出一个小铁片,对着关好的小屋门一阵鼓捣撬门栓。 用了好一会儿的时间,他才把门栓撬开,迫不及待地推开木门进去,反手把门栓给扣上。 也就在他进小屋的那一刹那,屋里亮着的一盏昏暗油灯忽然熄灭,屋子里一下黑了下来。 郭永旺脚步一顿,感受到房里唯一开着的小窗户吹来一阵阵冷风,忍不住嘟囔:“这风怎么来得这么凑巧,把屋里的油灯给吹灭了。” 突如其来的变故,并不在郭永旺的计划中,不过他已经进到两姐妹的屋子,下腹窜起一团火,早就迫不及待地要强上两姐妹,这会儿也顾不上点灯或者拿手电筒,就这么趁黑摸向两姐妹。 当他摸到一条纤细的胳膊,感受到那胳膊上细嫩的皮肤,心驰荡漾时,正准备动手去解开那胳膊主人的衣服扣子,那条胳膊突然动了。 没等他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只觉得那条胳膊像条蛇,速度极快地缠到他的颈子,而后颈子传来一阵窒息感,让他无法呼吸,他拼命挣扎反抗,那条胳膊向铜墙铁壁一样,死死勒着他不放手,直到他过度窒息晕了过去。 等他彻底晕过去以后,肖窈将瘫软成死狗的郭永旺拖到木板床上,摸黑将他的外套衣服裤子都脱下来,套上她今天所穿的花春衫,接着示意肖小芳不要发出声音,等着郭碧莲进门来。 郭碧莲站在堂屋门口,一直凝神听西屋的动静,可郭永旺进去了大半个小时,都没发出一点声音来,这显然不对劲。 郭碧莲已经十八岁了,虽然还是个黄花大闺女,没经历过男女之事,可她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爬。 她很小的时候,她爸病死了,她妈带着她跟她哥两个孩子,被郭家人赶出了郭家,为了养活她们兄妹,她妈带着他们住进郭家村一处破烂的茅草屋里,每天跟村里和附近几个村的许多男人不断周旋,为了获取为数不多的粮食和钱财,一到夜晚,她妈总是会用身体跟那些男人进行交换。 时间一久,郭碧莲也知道男女之间是怎么回事儿。 按理来讲,郭永旺年轻气盛,哪怕答应了她要小声点,他做那事儿的时候,也该会情不自禁地发出一点声响才对,怎么进去了大半个小时都没声音? 郭碧莲觉得不对劲,特意跑回自己住得屋子里,拿起一个手电筒,打开灯光往小屋去。 她刚进去,还没看清屋里是什么情况,只觉得后脑勺传来一阵剧痛,眼前顿时一花,嘴里还没来得及发出痛喊声,就这么直挺挺地晕了过去。 肖窈放下手中的棒球棒,将晕倒的郭碧莲拖到床上,又脱下她的衣服,示意肖小芳把自己的衣服套在郭碧莲的身上,然后肖窈穿上了郭碧莲的衣服。 肖窈在末世生存近十年,为了躲避心存恶意的幸存者,保护自己的亲朋、抢夺各种物资等等,她经历无数次战斗,有着丰富的格斗经验。 到现在,她可以准确无误的把人敲晕,不伤人的脑子,也可以用裸绞的手法,将一个人绞晕,发不出一点声音。 郭永旺兄妹俩把主意打在她的身上,那是打错了盘算。 肖小芳在黑夜中隐约目睹肖窈一系列的动作后,心脏吓得呯呯呯直跳,“姐,我们这样做,会不会太过分了?” “哪里过分了?我们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你要心有不忍,不如你代替郭碧莲失身算了?”肖窈难得怼肖小芳。 她不知道肖小芳是性格太过胆小单纯才会如此一说,还是肖小芳本身太过圣母。 对于肖窈难说,到了末世,先杀圣母,是末世幸存者活下去的第一课! 要是肖小芳一直这么圣母,或者软弱无能拖她后腿,她不介意把肖小芳丢开,不顾她的死活。 毕竟肖窈现在还留在清水村,也是出于占了肖大芳的身份,心里有那么一点点愧疚,这才拯救肖大芳的妹妹于水火中。 肖小芳听出她不高兴了,连忙解释道:“我不是心疼郭碧莲,我是担心我们做了这些事情,东窗事发,我们该如何脱身。” “这你就不用担心了,按照我之前说得,你去找个地方躲起来,等到合适的时机再行动。” 肖窈面无表情地将自己的头发弄成鸡窝头,让别人看不清楚自己的脸,而后嘴角勾起一抹笑容:“好戏即将开场!” 第38章 偷鸡不成蚀把米 夜半时分, 手电筒的光芒在肖家院外飘来荡去,像鬼火一般让人看着心神不灵。 肖窈批头散发的站着堂屋门口,等着肖家院外两电筒的光芒熄灭, 两道人影鬼鬼祟祟地摸进来。 “怎么样了?”一道声音有些粗嘎的男人声音响起。 “都晕了,在床上躺着, 你们直接去西屋就成。”肖窈特意夹着嗓音,学着郭碧莲的声音说话。 黑灯瞎火的, 男人看不见她是谁,也分不清她的声音, 只是借着地面反射的微弱白光,看见她身上穿着白天郭碧莲穿得淡绿色衣衫,就以为她是郭碧莲。 “你们家的其他人都睡了吧?”说话的人是村长的儿子,张洪,他有些不放心, 想打开电筒往西屋走。 肖窈瞥见他的举动,立马道:“别打开电筒,我们家的人都睡了,不过家里还有一个睡眠浅的老太太, 没吃我们的东西, 你们要照着电筒,把那老太太给吵醒了, 老太太闹起来,吵醒左右邻居,你们可就吃不了兜着走。” 张洪想了想,觉得她说得挺有道理,便没有打开手电筒,随意地问两句:“你嗓子怎么了, 怎么听起来声音有些不大对。” “咳咳,我感冒了,声音有些嗡。”肖窈咳嗽两声道。 “我说你们怎么那么多废话,时候不早了,咱们赶紧进屋吧。”跟在张洪身后,一个个头很矮,目测只有一米六的矮个子男人,迫不及待地踏进肖家的堂屋,往左侧的小屋里走。 张洪想着一会儿就能把那个一直嫌弃他长得丑,从不正眼瞧他的肖大芳给干了,心里也是一阵激动荡漾,当下也没来得及多想,跟着许茂典,猴急地跑进小屋。 第50章 他们进到屋里子后,因为没有灯光,外面也没有月亮,他们只能通过光滑地面反射的微弱光芒,根据白天郭碧莲兄妹所描述,肖大芳姐妹俩大致会穿什么衣服,来判断躺在床上的谁是姐姐,谁是妹妹。 两人进屋以后,先迫不及待地把床上两人的衣服解了,再把自己的衣物给解了,然后猴急火燎地压了上去。 期间张洪察觉到他压得人不对劲,身下的人多出了一个小玩意儿不说,皮肤摸着也是粗嘎嘎的。 不过他许久没开过荤了,又正在兴头上,想着肖大芳长年下地干活,身上的皮肤有些粗糙也能理解,多了那个玩意儿,也可能是不小心压到了她的手指。 这么想着,他越干越起劲儿,情不自禁地发出一些上不得台面的声音。 旁边的许茂典是头一次见荤,也是激动的不行,两个男人在小屋的木板床上此起彼伏,本就是几块烂木板搭成的床,因为承受不住他们的力道,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嘎吱声响,随时都在断裂的边缘。 肖窈听见屋里的动静,脸上浮现一抹缺德的笑容,她悄悄地走去肖家的茅坑里,往躲在茅坑里的肖小芳手里塞了一个手电筒,“去吧,叫人去吧,叫得越多的人越好。” “好。”肖小芳也听到了屋里的动静,心里呯呯呯跳得很厉害。 她心里有些可怜郭碧莲兄妹遭遇到那种事情,转念一想,要不是大姐警觉,不吃郭碧莲端得糖水,今晚被糟蹋的就是她们姐妹俩,心里那点可怜也就荡然无存。 她握着手电筒,按照肖窈的吩咐,先跑去村东头,从村东离肖家最远的人家大喊:“着火了,着火了,肖二根家着火了!” 电源还没有普及的偏远清水村里,除了大队部、村支书、村长家拉了电线,村里其他地方都没电。 这年头大家伙都吃不饱饭,也没多少人家有那个闲粮去养狗,因此村子一到夜晚,十分的安静。 这样寂静的夜色中,肖小芳那扯破喉咙喊着火了的声音,无疑惊醒很多人。 大家听见声音,纷纷从床上爬起来,随便套上一件衣服,拿上水桶、脸盆什么的,一边询问哪里着火了,一边跟着声音的方向往肖家去。 而在肖小芳走后,肖窈走去了肖家二房的柴房,抱了许多柴火堆在肖二根夫妻俩住得北屋窗户下,掐算着肖小芳叫人过来的大致时间,从空间里弄了一点白酒撒在柴火上,接着点燃柴火,慢悠悠地整理好头发,走到肖家院子靠厨房的位置,拿起一个木盆装好水,假装救火。 当街坊邻居和大半个村民呼啦啦一群人赶到肖家时,袁水仙刚醒。 她本来提心吊胆,担心事情进展,一直睁着眼睛在黑暗中聆听西屋的动静。 她听了许久,也没听到什么特别的声音,整个人等得昏昏欲睡,最后敌不过自己的生物钟昏昏沉沉睡过去。 忽然她闻到了一股浓烈的烟火味,刚从梦中惊醒过来,就听见自家院中来了一群人,一直大喊着他们肖家人的名字,还都举着火把往他们家里冲,似乎是来救火的。 等她反应过来时,头一件事是想得就是,西屋那两姐妹跟人苟且的事情被人发现了,这下那两姐妹是彻底成了破鞋,翻不了身了,心里不由一阵幸灾乐祸。 同时她心里也在嘟哝,家里好端端的怎么会着火呢?着火了自己一对儿女怎么没把她给叫醒? 她穿好衣服走出房门,看见家里家外站了许多举着火把,端着水盆,拎着水桶去她屋子窗外灭火的村里人。 没等她问清怎么回事儿的时候,她忽然看见肖大芳姐妹俩手里都端着个水盆,站在人群中不显眼的地方,一同冷冷地看着她。 她愣住了,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两姐妹不是喝了他们母子三人下得药糖水,该躺在床上不省人事,任由张洪、许茂典两人侮辱吗?她们怎么会站在这里?! 她的儿子女儿,此刻又在哪里,怎么没看到人影? 也就在这时,有村里人推开了西边的小屋,举着火把走了进去。 与此同时,一道凄厉的尖叫声响彻小屋。 所有人都被那道尖叫声吓了一跳,连袁水仙也不例外。 很快,她听出发出尖叫声的人......怎么听着像她的女儿? 她心头一跳,想到了什么,再也顾不上其他,一把推开不停往小屋里挤,凑热闹的村里人。 借着村里人明晃晃的火把光芒,她站在小屋门口,看见她的女儿郭碧莲披头散发,伸手抓着一件被撕烂的衣服,裹着自己青青紫紫的半果身体,满脸惊恐害怕地看着站在窗户边,同样赤果着,正在手忙脚乱穿衣服的矮胖男人,一边哭,一边撕心裂肺的尖叫。 而她的儿子郭永旺,则同样全身赤果躺在床上衣不附体,身上也是多处青痕,尤其下面的地方,痕迹特别的严重,他像是刚才梦中醒过来,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而在他的身边,同样有个在穿裤子,满脸痘坑印,长得特别丑的男人,嘴里骂骂咧咧,“郭碧莲,你敢耍老子?你说已经迷晕了肖大芳两姐妹,让老子过来生米煮成熟饭,还不让老子打电筒,让老子直接进屋里来干,结果你自己上了!你想嫁人想疯了是不是?!老子就说干着这女人怎么不对劲儿,原来你哥有这种爱好,把自己当成女的给老子干!” 这下,不用多解释,村里人就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齐刷刷地把火把往屋里照,一个个瞪大了眼睛,不敢想郭袁水仙的一对儿女竟然干出这种恶毒之事出来。 面对诸多街坊邻居和乡亲们看好戏的目光,袁水仙只觉得脑袋一阵晕眩,双手捂住脸,只觉自己没脸见人了,尖叫一声,大吼着:“出去,你们都给我出去!” 张洪、许茂典两人穿好裤子,连衣服、鞋袜都来不及穿,就想溜之大吉。 ‘正义’的村民们哪能放过他们俩,一群人将两人团团围住,把他俩摁倒在地,不许他们走。 一个平时就跟袁水仙不对付,人称马大娘的中年妇女,一脸吃瓜的兴奋模样道:“宝柱他妈啊,这咋回事儿啊,你叫谁出去呢,你看看你的好大儿,好女儿都被糟蹋成啥样了,这事儿可不能就这么算了,得找这两个畜生要个说法啊!” 马大娘的男人从前就跟袁水仙不清不楚,勾勾搭搭,他们两口子没少为袁水仙吵架打架。 如今袁水仙一双儿女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人给办了,这种丢人现眼的事情,她不可劲儿的凑热闹,都对不住她自个儿! 其他几个同样跟袁水仙有过节,基本都是自家男人管不住裤、裆玩意儿,跟袁水仙勾勾搭搭,气了半辈子的中年妇女大婶们,也是你一言,我一语地嘲讽道:“哎哟,水仙,你家大儿子、大女儿可真是好本事,这么不声不响地勾搭上村长和隔壁村儿大队长的儿子,你家好事将近啦!” “可不,我就说水仙家的大儿子都二十多了,怎么还不想着娶媳妇儿,原来是想给人家当媳妇儿呀!哈哈哈哈......” “对对对,她家大闺女,那个叫碧莲的,之前村里和其他几个村儿有好几户人家托媒娶去他家,求娶她,她不是嫌人家长得不够俊,就是嫌人家家底不好,挑三拣四的,谁都看不上。没想到她是看中了赤水村那二队矮子队长的矮子儿子,看上了那矮子一家,原来她好这一口啊!” “哎?你们可别笑了,我看水仙两个孩子像是不乐意跟人结亲,像是被强迫的!水仙,你看看要不要我们替你报个案,让公安把这两个畜生抓去毙了,给你两个儿女做个交代?” “她敢报吗?她要报案了,丢脸的是他家!方圆几个村儿都会知道她女儿被强了,她儿子也变成大闺女被人睡了!这样一来,她这对儿女,还要不要活啦?” “呸,不活最好!一家黑心烂肺的玩意儿!你们没听见那张洪说得,他们是奔着肖大妮儿、肖小妮儿来的,结果干错了人!你们好好想想,这肯定是袁水仙这母子四人设得局,就为了害大妮儿、小妮儿,没想到反被大妮儿两姐妹将了一军,偷鸡不成蚀把米,反而把自己给害了!纯属活该!我看他们这下怎么收场!” ...... 纷纷攘攘的议论声,一字不差地全落入袁水仙的耳朵。 此刻,她的心情已经从丢脸、羞恼的情绪,彻底转移成了愤怒,抬头阴狠地看向站在院中的肖窈姐妹俩:“这是你们设的局?是你们害我的儿子,害我的女儿!” “谁害他们了?我这叫将计就计。”肖窈双手抱胸,冷艳漂亮的脸上,带着煞气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你联合你那对好儿女,跟那两个畜生合谋给我们两姐妹下药,想毁了我们的清白,逼我们就范嫁人,我不过略施小计,把你们的计划改在你的好儿女上,这你就受不了?你怎么这么双标呢?” 听她亲口承认事实,袁水仙只觉得眼前一黑,万没想到自己算计打压了别人大半辈子,到头来被一个小丫头片子反将一军,害了自己一双儿女,让她脸面扫地,以后,他们该如何在清水村活下去啊! 第51章 都怪她大意轻心,以为自己的儿女已经长大成人,有足够的行动力完成好这次事情,却没料到,如今的肖大芳心眼竟然这么多,让他们一家人都上了她的当! 后悔、羞愧、恼怒、愤怒等等诸多情绪涌上头颅,袁水仙睚眦欲裂,双目喷火,忽然拨开人群,冲进厨房,从厨房拿出一把菜刀出来,冲向肖窈姐妹:“我杀了你们!你们害了我的儿子女儿,你们也别想好过!” 如此失去理智的举动,让众人大吃一惊,纷纷上前去拦住她:“快快,拉住她,她疯了!” 然而失去理智的袁水仙跑得极快,谁要拦她,她就举刀砍谁。 一时间,众人也不敢靠近她,眼睁睁地看着她冲向肖窈姐妹。 肖小芳看到袁水仙冲过来,尽管心里很害怕,身体因为害怕不停地发抖,但依然坚定地站在肖窈面前,把她护在自己的身后。 肖窈没有动,在袁水仙跑到她们姐妹俩面前时,忽然抬起右腿,快准狠地朝袁水仙的腹部狠踢一脚,袁水仙就如离线的风筝飞了出去,狠狠撞在靠近厨房的院墙上,发出呯的一声巨响,口吐一口老血,老眼发白,几乎昏死过去。 目睹这一幕的邻居、村民瞠目结舌,完全没想过失去记忆后回来的肖大芳,脾气比以前大了许多不说,力气还大的吓人。 而在屋里已经被毁了清白,无法接受这个事实的郭碧莲,听到她妈的惨叫声,一下回过神,顾不上自己现在衣不蔽体的样子,光着脚跑回她的屋里,穿上一套干净的衣服裤子,冲到院外,把她妈给扶起来,看她妈痛得直哼哼,切齿痛恨地看着肖窈道:“是你把我和我哥敲晕在你们屋里的?” 这会儿大半个村民把为数不多着火的柴火给扑灭,心里已经明白,肖家着火是假,叫人来凑热闹、看好戏的事才真。 他们一个个站在肖家院中,围成几堵围墙,睁大着眼睛凑热闹,这其中还包括村里好几个有名的长舌妇。 有他们在,肖窈当然要把事情起末掰扯清楚,她坐在院中一个小凳子上,一脸柔弱无辜道:“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你少装蒜了!我给你们端得红糖鸡蛋水,你们压根就没喝!你们姐妹俩早就看出糖水有问题,就在屋里等着我哥和我上门!” 郭碧莲先前不敢相信自己就这么被一个矮子夺去了清白,不停地尖叫,发泄心中的恐慌、愤怒、害怕等诸多情绪。 尖叫过后,她的声音已经沙哑得如同破锣一般难听,现在整张脸也因为极度的愤怒和恨意,变得无比狰狞扭曲。 郭碧莲一直在乎自己的清白,觉得自己虽然长得不如肖大芳姐妹俩漂亮,也没遗传到袁水仙的优点,到底她长得还算清秀,她还年轻,有初中文化学历,她可以慢慢挑选自己喜欢的人,找个条件优渥的人家出嫁。 她向来喜欢跟肖大芳姐妹比,不管是吃穿用度,还是学习生活,从小她就跟她们姐妹各种较劲儿。 她知道肖大芳受她小姑的影响,从小就想嫁给城里人,想吃上商品供应粮,她自然也不想被肖大芳比下去。 因此,当肖大芳一再拒绝肖二根夫妇介绍的乡下泥腿子,不愿意嫁人,她也有样学样,看不上乡下的那些男人。 只可惜,不管肖二根夫妻俩如何苛待肖大芳姐妹俩,在嫁人这件事情上,肖大芳始终坚持自我,就不愿意嫁。 而她,无论从容貌还是学习上,都比不上肖大芳。 眼看她今年已经十八岁了,她妈也坐不住了,放话要给她找人家,却经不住她磨,答应她给她在县里找两户人家看看,要是合适,相亲成功了,她嫁去县里,也算是半个城里人,能吃商品粮。 她满心欢喜的憧憬着,期望自己能嫁到县里,过上吃穿不愁的富家生活,让一直自持清高,不肯下嫁的肖大芳看看,她日子过得有多好。 现在这一切,都被肖大芳给毁了! 郭碧莲满眼怨恨地盯着坐在院中的肖窈,恨不得拿上一把刀,将她那张如花似玉的脸给划得稀烂! 都怪肖大芳长了那样一张漂亮到让人嫉妒的脸,要不是她长得那么好看,怎么会勾来张洪的纠缠! 正因为张洪迷恋她,多次来肖家提亲,彩礼给得一次比一次,她却一哭二闹三上吊,屡次拒绝张洪,还把郭永旺也迷得找不着北……郭碧莲才做了今天这样的计划! 没想到,没想到...... 肖窈好整以暇,扯了扯嘴角:“你跟我们姐妹俩,一直势同水火,突然这么好心的给我们姐妹喝那金贵的红糖鸡蛋水,你以为我们是傻瓜吗?我们缺你那点玩意儿吃?你想算计我们,往里面加了不该加的东西,没想到自食恶果,遭了报应!” 肖窈说着冷下脸,“让我猜猜,张洪和外村的许茂典,大半夜不睡觉,来我们肖家干嘛?总不会是喝醉酒,迷了路吧?” 她冷冷看一眼被村民围住,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张洪、许茂典两人,“你明知道我和我妹不愿意嫁给那两个人,你却突然煮红糖鸡蛋水给我们姐妹俩喝,你们母子三人怕中途出意外,还专门煮了一大锅糖水,给大房和我爸他们都喝了,就怕他们途中插手! 如果不是我警觉,一直堤防着你,知道你们母子三人不安好心,干脆将计就计,今天躺在小屋里被糟蹋的,就是我们姐妹俩! 你跟你哥落在如今的地步,完全是咎由自取!我劝你要么去报案,将真正伤害你们兄妹俩的人绳之以法,要么你们忍下这口气,和那两个人好好的商量商量,收拾收拾嫁妆,和你哥一起准备出嫁吧!” 这本来是件很严肃的事情,有人听到肖窈的话,忍不住噗嗤一笑:“郭永旺一个男的,怎么出嫁,怎么给人当媳妇?” “怎么不能,以前还有男妾呢,左右睡都睡了,除了不能生孩子,别的既能下地干体力活,挣满工分,又能洗衣做饭干家务活,家里多了一个壮劳力,这不比找个女人当媳妇强。”有人笑着接过话茬道。 张洪呸了一声,一脸晦气,破罐子破摔道:“老子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了!你们去报案吧,让老子娶一个男人,你们痴人做梦!” 已经清醒过来,明白自己遭遇什么事情的郭永旺,捂着屁股从小屋走到堂屋门口,眼神阴恻恻地看着肖窈,连说两句:“好,好的很!” 肖窈懒得理他,对站在人群中的一个男人道:“老支书,我爸他们还昏着呢,你说这事儿怎么处理?” 众人这才惊觉,肖家安静的异常,看来郭碧莲给肖大芳姐妹下药,反被那两姐妹将了一军的事情,十成是真的了。 一时众人感叹声四起,“果然老的不正经,小的也不会是什么好货,这郭碧莲兄妹俩,跟着他们那不要脸的骚货母亲嫁到肖家,肖二根就成了后爹,一直苛待大芳姐妹俩,这两兄妹也从小欺负她们,经常把两姐妹欺负的眼泪汪汪,大晚上的都不敢回家,连我们这些外人都看不下去,时不时就接济她们姐妹俩。现在这两兄妹终于遭了报应,真是活该!” “可不是,袁水仙那臭不要脸的老东西,估计是打着算盘要把那俩姑娘卖出去换彩礼钱,这才联合她一对好儿女,拉上那两个畜生,打算来个生米煮成熟饭,没想到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可怜大妮儿、小妮儿两姐妹,亲妈死的早,亲爹不当人,她们姨妈都嫁得远,外婆也岁数大了,没办法替她们出头,咱们村儿的村干部拿了肖二根夫妻俩的好处,也不干人事......” 被肖窈和村民点名的村支书,如芒在刺地从人群走出来,对上肖窈那冷若冰霜的眼眸,叹口气道:“这样,先把张洪跟许茂典捆起来,叫几个民兵过来守着,其他人先散了,等肖二根醒了,明天由他处理他家的烂事。至于大妮儿、二妮儿你们,要是不想呆在肖家,可以去我家歇着。” “不用了。”肖窈拒绝:“我已经叫了我小舅,还有我外婆,我四个姨妈姨父,明天一早来我们家,跟我爸‘商讨分家的事情。今晚我们去大队部对付一晚,不麻烦您了。” 村支书眼皮子一跳,心中明白,眼前这丫头要分家是动真格的,等明天早上杜家的人一到,肖家只怕又会大闹一场。 他不得不感叹,大芳这丫头相当的聪明,她反手将袁水仙母子一军,又提前请来自己母亲娘家人过来坐镇,主持分家,这下就算肖二根不乐意,有一百张嘴辩解,也没办法阻止肖大芳姐妹俩分家。 第39章 离村返城 天亮以后, 肖二根苏醒过来,得知昨晚的事情后,他的震惊心情可想而知。 袁水仙颠倒是非黑白, 在他面前哭诉,说肖大芳姐妹给一家人下药, 联合张洪、许茂典两人,毁了自己一对儿女的清白, 让他给他们做主。 可她话音刚落,就被负责看守张洪两人的‘正义’民兵打断, 将昨晚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说给肖二根听。 第52章 昨天那么多街坊邻居、村民们都看见了事情经过,无论袁水仙怎么狡辩,无论肖二根有多蠢,多偏听偏信, 昨晚袁水仙母子三人下药不成,反害了自己的事实都不会改变。 肖二根完全没想到自己十分信赖的枕边人,居然是如此蛇蝎恶毒之人,自己疼爱的继子继女, 也一直在算计欺负自己的亲生女儿, 而自己还助纣为虐,合着他们一起欺负自己的女儿。 认清事实的肖二根只觉得脑子里一片空白, 傻愣愣地坐在原地,一瞬间老了十岁。 郭碧莲不管他怎么想,她哭了一宿,哪怕已经被许茂典破了身子,她死也不肯嫁给许茂典,坚持要把许茂典告上公安局, 让村里人给她作证,把这个qj犯喂枪子儿。 郭永旺一个大男人吃了个闷亏,还想着以后娶媳妇,自然是不会这么大张旗鼓地去报案,让其他人知道他被人爆菊的事情。 不过他也不会放过张洪,他当着诸多人的面儿,把张洪揍了个半死。 闻讯而来的张家、许家,在肖家又是一阵鸡飞狗跳。 当肖窈带着肖小芳和她小舅舅一家子、若干村干部,杀气腾腾回到肖家说分家的事情,肖二根本来还想责骂肖窈姐妹俩两句,结果被肖小芳人高马大的小舅舅一顿胖揍之后,立马老实了,没有多话就答应了分家。 说是分家,其实二房除了一些破烂的家用具,为数不多的钱粮,还真不剩下些什么。 肖窈对那些破铜烂铁的家具没兴趣,家用具她一个没要,就让肖二根折算成钱粮给她们姐妹俩,另外还要归还当年杜蓉自己攒下来的体己钱,以及杜蓉几个兄弟姐妹接济她的钱。 这些钱早被肖二根拿给袁水仙霍霍了,他哪里拿得出钱来,可面对虎视眈眈的肖窈和杜家人,他逼不得已,冲到屋里去翻袁水仙藏起来的老本钱,在袁水仙撕心裂肺的哭喊声中,拿出近五十块的钱票出来,这是袁水仙存了大半辈子的所有家当。 拿到钱票,肖窈也不废话,先好言好语感谢杜家人一番,擦着眼泪上演一出亲情戏码,送走了杜家人。 接着无视袁水仙母子四人怨毒的目光,吩咐肖小芳回到屋里,把自己想带走的东西都带走。 昨晚为了给好戏挪出好地方,肖窈跟肖小芳都浪费了自己的一身衣裳,肖窈还把小屋里那张又烂又旧的破棉被给藏了起来,免得被猴急的张洪两人给糟蹋。 这会儿肖小芳也没什么东西好拿的,她拿了几身自己补丁摞补丁的衣衫,一些日常用品、杜蓉两件遗物,本来还想背上那床破棉被,被肖窈阻止,说去是城里给她买新的。 尽管肖小芳心有疑惑,觉得棉被在这个年代可不容易买到,到底相信自己的姐姐,也就没拿那床破棉被。 两姐妹用了不到十分钟的时间收拾妥当,毫不犹豫地离开了肖家。 在离开前,肖窈把肖翠兰托付给肖老太太的东西全都给了她。 老太太是跟着大房过日子的,虽然大房跟二房闹得不愉快,肖一根也不是个好东西,到底肖一根的媳妇不似二房的袁水仙那么黑心,一直把老太太好吃好喝的供着,肖老太太跟着大房过日子,姐妹俩也不用担心大房会吞了她的东西。 肖老太太收到东西,似乎是感受了什么,原本有老年痴呆的她,那一刻忽然眼神清明。 她用满是皱纹的双手,握住肖窈跟肖小芳的手,语重心长道:“你们长大了,是该离开家,独自谋生活了。你们要是在外边受了什么委屈,或者在城里活不下去了,记得回家来找奶奶。只要奶奶在一天,就会想办法养你们一天,这里,永远是你们的家。” 她明明有老年痴呆症,明明很多时候呆呆愣愣,忘却了自己,连自己都照顾不好,却在两个即将离开家的孩子面前,许下养她们的诺言。 这是一个长辈对晚辈的慈爱关怀。 肖小芳一瞬间泪崩,紧紧回握着肖老太太的手,哽咽道:“奶奶,您放心,我跟大姐出去以后会照顾好我们自己,等我找到工作,赚了钱,我会给您寄很多好吃的东西回来给你吃,也会回来看您。” “好好好,奶等着你们回来。”肖老太太笑呵呵的,看不出一点离别愁绪。 肖窈默不作声地看着,她的家人早在她十几岁末世来临的头两年死光了,她一个人在末世摸爬滚打许多年,经历过太多的背叛和人心险恶的事情,哪怕她现在身处于安全的六零年代,面对肖老太太跟肖小芳两人的感人亲情时刻,她的内心也毫无波澜。 等肖小芳告别肖老太太,姐妹俩拎着为数不多的包裹,前往村东头大队牲畜棚,借大队的牛套车去县里坐车时,时间已经快到中午了。 村支书知道肖窈两人要离开清水村去榕市了,他巴不得赶紧送走这两个知道他那些腌臜事儿的瘟神,特意叫了一个姓于的专门赶牛车的小老头,送姐妹俩去县里坐车。 姐妹俩坐上了牛车,小老头赶着车子刚到村头,肖窈就看见四个穿着制服的民警,骑着自行车到了村口。 在村口,已经有不少看热闹的村民,围着民警叽里呱啦的说着什么。 “哟,民警来了啊。”老于头已经知道了昨天的事情,出于对肖大芳姐妹俩的同情,也出于看热闹的心理,他特意勒紧了缰绳,将牛车停在了村口,从兜里掏出一杆旱烟到嘴里砸吧着,望着村口热闹的人群凑热闹。 肖窈两人并没有阻止,她们也想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不多时,远处的村道里走出郭碧莲、郭永旺兄妹俩,在他们身后有六个身强力壮的民兵,把绑着的张洪、许茂典两人,推推搡搡地把那两人往村口推。 张洪、许茂典的父母家人则拉着郭碧莲兄妹俩的手,一路跪,一路哭着求郭碧莲兄妹俩放了他们的儿子。 郭碧莲一言不发地往前走,她披头散发,双眼红肿,目光呆滞,一副饱受摧残的模样,看着还挺可怜。 肖窈看着她,心中涌起一股怪异感,郭碧莲母子四人一直对肖大芳姐妹俩做得事情,像极了她以前在末世没少看的小说恶毒女配极品们,一心只做无脑的恶毒事情,像是被某种设定控制了头脑一般,压根不动脑子。 而她,则像是这个世界的女主,怀揣各种金手指,啪啪打脸这些极品。 要不是她是身穿过来的,她都以为自己是什么穿书剧情,活在书中的世界里。 不过,不管世界真实与否,不管她处于什么身份地位,只要不是活在危险丛丛的末世,空间和大力异能又在手,对于肖窈来说,活在哪里都没差。 她这人向来是睚眦必报的性格,不管是其他人,还是袁水仙一家人,敢算计她,她必定会还手,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她心里也不会有一丝不安和愧疚。 这么想着,她拍拍老于头的肩膀,提醒他:“叔,时候不早了,别看热闹了,再看下去,我们坐车就要迟到了。” 再看下去,那几个民警就会找她跟肖小芳做笔录,又要耽搁不少时间功夫,麻烦的很。 “嗳,这就走。”老于头得了村支书的吩咐,也不敢招惹这两姐妹,二话不说,扬起鞭子打在水牛屁股上。 水牛吃痛,用力拖着牛车,向着县里的方向跑去。 ** 付靳锋从东大街友谊商店出来,手里拿着一只从商店里掏得老式怀表,站在街头辨别了一下方向,向着北边依山而建的军区大院行进。 他没骑车,也没开车,转了好几趟短线电车,又徒步走了一个多小时,最终来到一处四面围着高墙,修建得巍峨肃穆,门口设有哨兵站岗的军区大院西院门口。 他从门口走进去,站岗的哨兵不但没有阻拦他,让他做登记,还一同给他行礼,显然知道他是谁。 付靳锋向哨兵们一一点头,算是打过招呼,而后迈着大长腿,走过西边诸多白杨树、若干干净整洁的道路广场,最终停留在一处小白楼前。 楼前同样站着两个哨兵,看见付靳锋,他们没行礼,一同露出看好戏的笑容,显然他们平时和付靳锋玩得很近。 其中一个长相清秀,个子挺高,看起来不过二十岁的哨兵,冲付靳锋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整洁的小白牙道:“锋哥,你还敢回来啊,前几天你才惹付首长和陈姨生气,付首长让你滚。他们气还没消,你怎么又回来了?” 另一个长相稍微老成点的哨兵也笑着说:“锋哥,你这会儿回来的不是时候,那个白大小姐在你家呢。” 付靳锋的父亲——付正德是首都某军的军长,再过两年就要退休了,现在是半引退的状态,很多时候呆在家里看看报纸,喝喝茶,没事儿跟几个老友去公园下下棋,偶尔才会去军中处理一些要务。 付家家世显赫,抗战之时,付家家中子弟,基本全都参加抗日战争,死伤过半,付家绝大部分的产业也捐献给我军,用于我军购买武器弹药。 付正德是实打实地参加了许多大的战役,立下无数军功,一步一步地升到今天的军职。 第53章 他戎马半生,娶了自己的青梅竹马为妻子,生下两子一女,一直希望孩子们能继承他的意志,都入伍参军,为国效力。 只可惜,三个儿女,一个比一个叛逆,老大一心从政,不愿当兵,老二虽然当了兵,却是个女兵,当得医疗兵,压根不能继承他的军人铁血志向。 老三,也是付靳锋,是个混不吝的纨绔子弟,从小就跟军区大院一些高、干子弟四处打架闹事儿,没少让老付去收拾烂摊子。 老付没少揍这浑小子,越揍,这小子越叛逆,干得混账事儿越多。 老付实在拿他没辙,干脆不管不顾,将他绑了,一脚踹去老友之一所在的边疆地区,让老友及那边的边疆部队,好好地收拾收拾他。 老三一去就是五年,在边疆地区吃了太多的苦头,人是改造好了,也立下不少功劳,不过那股叛逆劲儿还是没下去。 老付得知他在出任务的时候腿部受伤,本意是心疼他,想把他转回首都军区养伤,再接接自己的担子。 他倒好,直接叛逆地办理了退伍转业,成为千里之外榕市的一名公安,三年都没回过家。 要不是付老爷这两年身体不好,老三算是付老爷子一手带大的,对付老爷子感情极深,怕再也看不见付老爷子,每个月都会坐火车往返首都和榕市之间,来看他爷爷,光老付他们两口子,还真不一定能让这浑小子回家。 前段时间付老爷子突然昏迷住院,在医院里躺了十来天才苏醒,付家人几乎都请假,轮流伺候在付老爷子的身边,老三也不例外。 付老爷子最喜欢的子孙就是他,他为此已经在家里停留了快半个月。 付家人不管在外多么严肃干练,回到家里都是和和气气,对身边亲朋也是一团和气。 因此长年站付家哨岗的哨兵也不拘谨,经常跟没个正形的付靳锋开玩笑,付靳锋也不会生气,更不会计较,只会和他们闲聊。 两个哨兵口中说得白大小姐,名叫白莉莉,是同一个军区大院,级别跟老付差不多的某军总参谋长的小女儿,年纪跟付靳锋相仿,她从小就喜欢付靳锋,一直跟在付靳锋的屁股后面转。 但付靳锋一直挺烦她,主要她动不动就哭唧唧,抹眼泪,跟家里的人告状,还打着为他好的幌子,阻拦他干了许多事情,又像个甩不掉的狗皮膏药,随时出没在他身边,坏他的好事。 哪怕白莉莉长得花容月貌,貌似天仙,在付靳锋的眼里,她也只是个烦人精。 偏偏白莉莉很会讨老付夫妻俩的欢心,尤其陈美兰特别喜欢她,每次他回家的时候,都会叫白莉莉来他家吃饭,话里话外,都有把白莉莉当成儿媳妇的意思。 每当这个时候,付靳锋不是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就是吃完饭,转头就回了榕市,懒得跟她们两个人掰扯。 付老爷子这才好一点,白莉莉就这么不识趣的上门来,付靳锋心里烦得要命,跟门口两个年轻的哨兵闲聊几句,大步走进两层的小白楼里。 这会儿是中午饭点的时候,他一进到一楼宽大的客厅里,就看见老付照旧坐在客厅木制沙发看报纸。 而在客厅左侧的厨房,传来陈美兰和白莉莉说话的声音,伴随着炒菜、拿碗的叮当声。 有那么一瞬间,付靳锋想调头就走。 老付及时喊住他:“老三回来了?不知道打招呼?” “爸。”付靳锋抬脚走过去,坐在他身边问:“那女人怎么又来了?” “你说话注意点,人家没名没姓啊,莉莉这孩子是我跟你妈看着她长大的,你就算再怎么不喜欢她,也要对她客气点。”老付放下手中的报纸,板着脸呵斥。 “您也知道我不喜欢她啊,我每回回家,您和妈都把她叫到家里来膈应我,是什么意思?嫌我在家呆得久呗。”付靳锋说着站起身,往楼上走。 此刻厨房里的两人听到了客厅的动静,陈美兰端着一盘色泽红亮的红烧肉出来,兴奋地喊他:“三儿,你回来了,你看看谁来了?” 付靳锋闭了闭眼,实在不想伤自己母亲心,顿住脚步道:“妈,说了多少次了,我已经长大了,不要再叫我三儿,叫我名字。” “你长再大都是我儿子,我乐意叫你三儿,你就给我受着,不服给我憋着。”陈美兰没好气瞪他一眼,将手中的菜放在客厅的餐桌上,递给付靳锋一个眼神,示意他跟白莉莉打招呼。 付靳锋剑眉微拧,冷着一张俊脸,盯着陈美兰身边的年轻女人道:“你怎么又来了?” 女人大约二十五岁,个子高挑,腰肢纤软,雪肤大眼睛,皮肤白里透着一点红,五官长得格外精致漂亮,穿着打扮也是格外的精致。 在别人都不敢化妆的年代,她描了眉毛,涂了口红,妆容恰到好处,不浓不艳,身上穿着一套收腰浅黄色长袖连衣裙,脚上穿着一双黑色蝴蝶结皮鞋,整个人漂亮的像花丛中的嫩黄蝴蝶,让人远远看着就赏心悦目。 “是陈姨叫我来的,说许久没吃过我做得红烧肉了。”白莉莉对上付靳锋那冷淡的神情,心里有一丝受伤。 不过她对自己的容貌身段十分自信,大院许多高、干子弟,还有外面许多男人,都对她青睐有加,疯狂追求,皆被她一一婉拒,只因她从小就心悦眼前高她一个个头伟岸英俊的男人。 白莉莉脸上噙着自信的笑容,目光灼灼道:“锋哥,我知道你爱吃清蒸鱼,我也专门给你做了一道拿手的清蒸鲈鱼,上面淋了老福家自酿的酱油和芝麻油,可香了。” 她越穿得漂亮勾人,越是自信满满,付靳锋心里越讨厌,只是碍于父母的情面,没落她的面子,冷着脸嗯了一声,上楼去了。 开饭在即,他却在此刻上楼,这种不用语言就打白莉莉脸的行为,让白莉莉的笑,僵在原地。 “你这孩子,都快开饭了,你上楼去干什么?!我平时怎么教你礼数的,你都忘了?你个混账东西!” 陈美兰一看自己儿子不给人家面子,气急败坏地在楼梯间骂付靳锋两句,转头安慰白莉莉:“莉莉啊,你别生气,你也知道他是什么狗脾气,他可能在外面吃过了,肚子不饿,我们三个人吃吧,不用理他。” 白莉莉脸上挤出一抹强笑,把厨房里做好的饭菜一一端到客厅的桌子上,心不在蔫地吃了一些饭菜道:“付叔、陈姨,锋哥去榕市已经五年多了,你们就没想过要让他回京工作?” “想过,怎么没想过,那臭小子就是不愿意回来,我们也没办法。”老付放下筷子说。 “他当年出去的时候,我还当他闹小孩子脾气,也没多管他,结果他一去就是五年,现在都已经二十七岁,快三十岁了,也不说娶媳妇生孩子的事情,我都想让老付动用一些关系,把他强行弄回家娶妻生子了。”陈美兰一脸愁容道。 “你可别瞎操作。”老付马上道:“咱三儿是什么脾气,你又不是不清楚,你越给他按头,越强迫他,他的逆反心越重,会离咱们越来越远,到时候弄得你们母子反目成仇,有你难受的!” 再说,现在上头的形式很不好,军中也受到了影响,开始分派系了,付靳锋回到首都肯定会受牵连,还不如就呆在榕市。 那里有付正德的一些人脉关系,还有一个得力的下属坐镇榕市政府,有那人照拂着,付靳锋在榕市那边不会出什么大问题。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说怎么办?”陈美兰气得把碗一推,“都怪你这个当爸的不严加看管他,说什么儿子淘气点,以后大有出息,非要把他弄去边疆地区当兵,后面又同意他去千里之外的榕市当公安,这么一年又一年磋磨下来,莉莉都已经二十五了,我什么时候才能抱上三儿的孩子?!” 白莉莉脸上一红,有些不自在地试探道:“兴许,锋哥在榕市有了喜欢的姑娘,这才不愿意回来?” “不可能!”付正德两口子异口同声道,“榕市公安部那边有我们的关系人脉,他要真有喜欢的姑娘,跟人处上了对象,我们不可能不知道。” 白莉莉听到了想要的答案,心中松了一口气,眼眶泛红道:“也许是我哪里做得不对,惹锋哥生气,他才不愿意看到我,一直避开我。” 老付欲言又止。 白莉莉是他老友的女儿,也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这孩子长得漂亮,性格也好,还是北大的高材生,现在在北影制片厂当副导演,前途一片光明。 说实话,他不明白这姑娘到底看中他那混账儿子哪一点,数年来如一日的来他们家里洗手作羹汤,跟他那口子闲话家常,游街看电影买东西,就为了给他那混账儿子留下好印象。 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那不学无术的混账儿子,从小就不喜欢她,也不止一次当着诸多家长的面儿,明确表态不会娶她。 这姑娘就一直固执地装听不见,一直往他小儿子这道南墙撞,屡屡碰壁,也绝不退缩。 第54章 他这个当长辈的看着心理也不是个滋味,正打算开口劝一劝这傻姑娘要不换个人喜欢的时候,陈美兰用胳膊肘拐了拐他,示意他别多话。 老付知道自己爱人很喜欢白莉莉,一直希望她能做他家的儿媳妇,他要不识趣,说了不该说的话,光他爱人就够他受了。 想想,他满腔的话语都吞回了喉咙里。 第40章 拒绝 白莉莉吃完午饭也没见付靳锋下楼来, 她实在忍不住,站起身对陈美兰道:“陈阿姨,我想跟锋哥谈谈。” 陈美兰楞了一下, “莉莉啊,你想跟三儿谈也不是不可以, 只是他的脾气,你是知道的......” “我知道。”白莉莉起身往楼上走, “有些事情拖得太久了,我必须问个清楚。” 付家二楼有五个房间, 一个书房、一个卫生间,付靳锋住在最右侧较小的房间。 房间是付靳锋小的时候选住的,屋子虽然小,但有一个阳台,阳台外面有颗高大的白杨树, 付靳锋小的时候最喜欢从阳台跳到外面那颗白杨树上,然后从树上滑下去,溜出去大院,跟朋友出军区玩。 白莉莉从小就来付家玩, 对付家了如指掌, 她上楼以后,直奔付凯旋紧闭的房门, 伸手敲了敲房门。 “谁啊?”里面传来付靳锋懒洋洋的声音。 白莉莉没吭声,继续敲门。 她知道,一旦她出声,付靳锋可能门都不会开。 大概是被敲门声敲得不耐烦,房门唰得一下被打开,付靳锋浑身带着水汽打开房门。 白莉莉没想到他会在大中午洗澡, 更没想到他洗完澡,下身只穿了条长裤子,上身没穿衣服。 身为一个刑侦科的公安,付靳锋随时都会和凶恶的罪犯近身搏斗,他从出部队起,就没有停止锻炼。 此刻他那具没有丝毫赘肉的完美躯体上,水珠顺着胸肌和倒三角腹肌,一直往下掉.....年轻男人血气方刚的身体,一直散发着一股让人血脉喷张的气息。 白莉莉眼神不受控制地看着他的身躯,心脏呯呯呯跳个不停,脸上浮现出一抹红晕,呆呆得站在门口,完全忘记自己要说什么。 付靳锋开门见是她,心中的厌恶感更深,毫不犹豫地关上门,转身去穿衣服。 作为一个男人,付靳锋在自己家里光着膀子,被一个女人看没什么。 但一个女人,莫名其妙地跑到人家的家里,还不知分寸得追到男人的房间门口,看到男人光着上半身也不避嫌离开,就这么直勾勾地看着他,付靳锋真觉得这个白莉莉是不是不懂‘羞耻’两个字怎么写? “你上楼干什么?”付靳锋穿好衣服,黑着脸再次打开房门,声音透着不耐烦。 白莉莉看他生气了,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道:“我,我想跟你谈谈.....” “谈?谈什么?我们之间有话可谈吗?”付靳锋狭长的眼眸里带着冷意:“你想跟我谈,你跟着我屁股后面追了我二十多年,我为什么一直看不上你,一直避开你是不是?” “是。”白莉莉咬了咬嘴唇,迎着着他冰冷迫人的目光,心一横道:“我们两是同一个大院长大的,是正经的青梅竹马,很小的时候我们一群大院孩子玩过家家娶新娘,是你选我做你的新娘子的。我还记得你掀开我头上假装盖头的布袋,我心里羞涩紧张的感觉,从那以后我就下定决心长大以后要嫁给你,所以我时常去你家,你不在的时候我替你尽孝,一直陪着付叔陈姨,把你的家当成我的家。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避开我,我的长相容貌,在咱们军区大院里,是数一数二的,付叔陈姨很喜欢我,我爸妈也喜欢你,我们门当户对,年纪也不小了,你没有喜欢的对象,为什么不考虑考虑接纳我,试着跟我处处对象,或者直接跟我订婚结婚,我们婚后再慢慢磨合,了却我们双方父母的意愿不挺好吗?” 这番话鼓足了她二十五年来的所有勇气,她知道付靳锋的心不在她的身上,可那又怎么样,他们是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不管付靳锋在外面怎么闯荡,她自信,他的心里对她多少是有点感情的,只要他没喜欢的人,他没处上对象,她就完全可以利用双方父母的交情,逼着付靳锋低头,把目光看向她。 她相信,以她的家世容貌,只要付靳锋愿意把目光看向她,哪怕他对她没有感情,只要两个人以恋爱或者结婚为前提相互磨合了解,总有一天,付靳锋会看到她的好,会为她怦然心动,会彻底喜欢上她,跟她结婚。 付靳锋像是看清她心里在想什么,脸上挂起一抹讥讽的笑容道:“白大姐,你脑子是不是有病?我是什么样的性格,你难道不清楚?从小到大我就不喜欢你,哪怕你一直跟着我,哪怕你做哪些你自以为感动我父母、感动天地的事情,在我眼里,你就是个烦人精,事情做得越多,越让我讨厌。” ”你也不要叫我锋哥,我跟你,还没熟到叫这么亲热的地步,以后你见到我,请你叫我名字,或者称呼我付公安。” 付靳锋看着她,眉眼冰锐利,语气森冷,“我这么多年不结婚,不处对象,不是因为你,而是这么多年来,我没一个看得上的女人。我宁缺毋滥,也找个合心意的女人过下辈子。现在,我已经找到我理想中的女人,你别在我家做无用功,惹毛了我,你知道后果,别到时候大家闹得难看,你爸妈跟我爸妈,连朋友都做不成。” “不可能,你怎么可能有喜欢的人?你一定是骗我的!”白莉莉脸上一下褪去血色,苍白着脸,不敢置信的摇头。 她知道付靳锋的性格有多混不吝,惹毛了他,他什么下三滥的事情都能做出来。 她也知道,他之所以今天才跟她发作,也是顾虑到付白两家多年的交情,一直没跟她撕破脸。 只是她怎么也想不到,付靳锋说他有理想的人了,这怎么可能! 明明刚刚在楼下,付叔跟陈姨都亲口跟她说,付靳锋没有喜欢的人,也没有处对象,他说这话,一定是骗她的! “信不信随你。”付靳锋眼神凉凉,颇为讽刺地说完这一句,啪的一下重重关上房门。 ** 肖窈跟肖小芳到了县里以后,先去县里邮电局,给肖翠兰拍了一封电报,告知她们姐妹要回榕市的消息。 接着肖窈借了工作人员的笔,在介绍信上填好探亲假往返日期,去火车站买了两张火车票。 看离开车的时间还早,她又带着肖小芳去了一趟县里的供销社和百货商店,给肖小芳买了新的牙膏牙刷,两双新的布鞋,两件新的成衣,还在供销社给肖翠兰买了五十枚土鸡蛋、一些腊肉腊肠,当地一些晒干的干蘑菇、香菇、木耳之类的干货和一些土特产等等。 肖翠兰对肖大芳姐妹、甚至对肖窈都是掏心掏肺的好,正所谓,礼尚往来,才能维持一段好的关系。 一个人,光享受别人对自己的好,而从不回报别人,那么这样的人迟早会消磨掉别人对她的热情。 不管是亲情、友情还是爱情,适当的投桃报李,给出回应,这样彼此之间的关系才能走得更远。 肖窈以后在榕市立足,有很多不懂不明白的事情,都需要肖翠兰夫妻帮忙,该做到的礼数,她都会做到。 买完东西,从肖家分家的五十块钱,只剩下不到二十块钱,肖窈一并拿给肖小芳拿着。 肖小芳欲言又止,“姐,你把钱都给我了,你用什么?” 肖窈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领着她坐在火车站外小小的候车室道:“我留了一点钱,手头够用了。” 肖小芳满脸疑惑,她姐手头有多少钱,她能不知道?姐都把钱给她了,手里能有几个钱啊。 肖小芳想把钱给肖窈拿着,肖窈一直推拒,直到火车快到站前,肖小芳听见她悠悠的说了一句:“你一定有很多话想问我吧?” 肖小芳:? “比如我是真失忆,还是假失忆,比如我去了一趟榕市回来,不管是容貌、性格、为人处世都跟以前的我不太一样,比如,我真的是你姐姐吗?” 肖窈自顾自地说完,冲她一笑,“小芳,不管你心里有什么疑惑,我向你保证,我从没有主动害过任何人,也不想伤害任何人,只要你想,我永远都是你姐姐,永远都不会害你,可以护你一辈子。等到合适的时机,我再告诉你一些你想知道的事情好吗?” 肖小芳和肖大芳是至亲姐妹,无论肖窈跟肖大芳长得多像,也尽量模仿肖大芳为人处事,到底肖小芳跟肖大芳是从小一起长大,一起朝夕相处、相依为命的姐妹,肖小芳不可能认不出来肖窈不是她真正的姐姐。 肖窈很清楚,肖小芳之所以到现在都还没有揭穿她,或许是她心里有诸多疑惑,无法得到印证,也无法接受前的人不是她真正姐姐的事实,她对肖大芳有极大的信任和依赖性,明知道肖窈可能有问题,也义无反顾地跟着她走。 这样聪慧又心思单纯的姑娘,肖窈也不可能杀她灭口,保全自己的身份。 第55章 既然决定以肖大芳的身份暂时苟活,她不介意带这个小姑娘一同随行,只是有些事情,她得提前给肖小芳打个预防针,她并非瞒着她,她也是迫不得已,希望肖小芳能识趣,该说的话说,不该说的就别说,对她,对肖窈都好。 肖小芳陷入了沉默,在火车鸣着笛,轰隆隆驶入车站时,说了一句:“好,我相信你。” 肖窈笑了笑,腾出一只手,牵着她瘦弱的小手,攀上了火车。 两人在火车哐次哐次慢摇一天一夜后,在第二天早上九点左右到达榕市火车站。 两人一下车,就在站台看到了肖翠兰、洪平友夫妇。 原来肖翠兰收到肖窈发的电报,特意在今天向厂里请了半天假,就是为了来接肖窈两姐妹。 肖翠兰乍一眼看到肖小芳,看她比前两年来榕市更加的瘦弱,一直紧紧跟在肖窈的身后,一副怯生生的模样,顿时心疼地接过她手中的行李道:“小芳,你咋瘦弱成这样,你后妈后姐他们又欺负你了?” “是啊。”电报按字收钱,肖窈不方便在电报多说什么,于是把前两天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跟肖翠兰说了一遍。 而肖小芳隐忍多天的情绪,在真真正正疼爱关心自己的姑姑面前,再也无法控制,一把扑到肖翠兰瘦弱的怀抱里,哭得不能自已:“呜呜呜,小姑,我没有家了,没有家了......” 肖翠兰看着眼前瘦得不成样的小侄女儿,在乡下被自己那不当人的二哥二嫂折磨成这样,心里也是一酸,红着眼圈,拍着她的手背,轻声安慰道:“别哭了小芳,你跟你姐到榕市就好,以后有小姑一口吃的,就有你们俩姐妹吃的,你们只管安心住。” 肖小芳听到她如是说,虽然知道小姑家里条件一般,姑姑姑父身上的胆子也重,不过心里那点彷徨无助的情绪也被安抚下来,渐渐停止哭泣。 她抬眼悄悄看肖窈,她正拎着大包小包的行李,神色淡定地跟拥挤的人群一起往车站外的大道走。 看到她那气定神闲的模样,不知道为何,肖小芳压在心中的大石也一并下去。 不管眼前的人是不是她的姐姐,至少,至少她回老家一直护着她,她也带着自己离开了肖家那个地狱,带着她来到榕市姑姑的身边,两人相处的日子里,她也从未害过她。 未来的日子不管过得好与不好,只要姐姐愿意一直当她姐姐,她也愿意一直当她妹妹。 出了车站,肖窈把自己买的各种特产、鸡蛋啥得拿到肖翠兰的手里,“姑,这是我跟小芳在县里买的,东西不多,是我们姐妹俩一点心意。” “哎哟,你这孩子,你们两姐妹手里才几个钱儿啊,干啥破费买这么多东西,姑家里又不是没有。”肖翠兰一边数落肖窈乱花钱,一边感叹孩子大了,知道孝敬自己这个当姑姑的,心里美滋滋的。 肖窈微微一笑,“我们跟爸分了家,从后妈的手里拿了属于我妈的钱,买这些东西的钱还是够的。您和姑父这么多年来一直照拂我们姐妹俩,我们现在长大了,有能力孝敬你们,是我们姐妹俩的福气。” 肖翠兰被她说得,才下去的眼泪又涌上眼眶,手里拎着东西哽咽道:“我那二哥二嫂真不是个东西,你们两姐妹这么懂事,他们还这般折腾你们......” “都过去的事情了,姑姑别说他们了,咱们得向前看,我们姐妹俩以后一定能过上好日子的。”肖窈安慰着她,跟她一起走到等候在车站外头,看自行车的洪平友面前。 肖小芳默不作声地跟在她们身边,心里想着,大姐从前可不会这么能说会道,会哄长辈,也不会把所有的钱都拿给自己用,因为大姐也需要用钱买一些自己的体己物,眼前的大姐,对她,对姑姑、姑父好的太过分...... 姐妹俩拎着大包小包的包裹,坐上肖翠兰夫妻俩的自行车,一路骑车,花了大半个小时,才骑到钢厂家属区。 钢厂不少家属认识肖翠兰,看到他们一行人,不断打招呼:“肖大姐,你两个侄女儿又来你家玩啦?” 肖大芳姐妹俩从小到大,基本每年都会来肖翠兰家玩上十天半月,虽然杜蓉死后,袁水仙嫌弃两姐妹总是去榕市坐车浪费钱,她们走后还没人干家务活,不准她们姐妹俩来榕市。 不过肖大芳是个很有主见的人,袁水仙夫妻俩不准她们姐妹去,她就偷偷去,每次买车票的钱,不是问肖老太太借,就是向姨妈们借,长辈们也知道她们姐妹俩处境困难,这么多年来也没想过要讨回那一点车票钱。 这么一年年地下来,钢厂很多家属也认识了这两姐妹。 “是啊,她们这次来还给我买了很多鸡蛋和特产呢。”肖翠兰响亮地回应她们,有心炫耀。 肖翠兰丈夫人不错,家里却有个难缠的老婆婆,肖翠兰这么多年来一直接济乡下的亲戚,还时常让侄子侄女儿到城里来,吃住在他们家,她的老婆婆没少跟她干仗,洪平友也没少在其中劝和。 前段时间肖翠兰的老婆婆回老家看生病的大女儿去了,不知道肖大芳来到家里,惹上杀人的官司,昨儿她回到家里,从邻居口里知道了肖大芳石楼杀人案的事情,又跟肖翠兰大吵一通,两人吵架的声音,闹得家属区很多人都听见了,也有不少人去凑热闹。 这会儿肖大芳姐妹俩又从乡下来到肖家,已经有不少好事者,等着看热闹了。 肖翠兰心知肚明,特意把肖窈买得那些特产单独拎出来说,就是为了堵那些好事者的嘴。 其他人听见她的话,纷纷笑着寒暄,“大芳、小芳也算是咱们看着长大的,这俩孩子一看就是孝顺的,你这个当姑姑的对她们好,她们自然也会对你好,以后啊,该你享福咯。” “是啊,翠兰啊,你的福气还在后头呢!” “哟,这是小芳吧?怎么看着比以前还瘦了,是不是生病了啊?我记得她小的时候,小脸长得还挺胖乎的。” “这你就不懂了,女大十八变,小姑娘小的时候都长得有婴儿肥,大了抽条了,变苗条了,也就越长越俊,好说人家。” “你这么一说,还真是,这两姐妹,一个长得比一个水灵儿,翠兰啊,她们这次来你家玩,你就没想着个给她们找个工人家庭嫁了,弄个城里的户口,吃上商品供应粮?” ..... 肖窈拉着肖小芳,姐妹俩全程带着假笑,跟在肖翠兰夫妻身后,跟那些热情的大娘婶子们一一打招呼,直到四人停在肖家住得青砖瓦房的四合院里。 肖翠兰推着自行车进到大院里,一进院,正对着院门一间屋里,跑出来一个梳着双马尾的八岁小丫头。 她先喊肖翠兰夫妻爸爸妈妈,然后把目光放在肖窈和肖小芳的身上,亲热的喊了两声姐姐,然后一只手拉着肖窈的手问:“大芳姐姐,你这次上来,给我带什么好东西了?” 往年肖大芳每次来榕市,总会摘一些乡下的野菜、野果子、野货上来给洪雅姐妹俩尝尝鲜。 洪雅很少去乡下,对这些玩意儿十分好奇,每回看到肖大芳从乡下上来,她都会期待大表姐会给她带来什么稀奇古怪的玩意儿。 肖窈楞了一下,没想过洪雅会问她要东西,下意识地想从空间里拿一些不太显眼的水果糖出来给她。 肖小芳站在她身边,小声地叫了一声雅雅,然后从自己衣兜里掏出一个洗得发白又干净的手帕,接着把那层层叠叠的手帕打开,露出二十多颗晒得有些发黑,只有筷头大小的玩意儿,递到洪雅的面前,“这是我摘得三月泡,我去山上找来晒干的,摘得时候还没成熟,味道吃起来有些酸涩,你尝尝。” 洪雅好奇地拿起一颗吃进嘴里,顿时酸得小脸都皱了起来,吐着舌头道:“这也太酸涩了吧,好难吃!” 肖小芳笑了笑,对上肖窈那探究的目光,小声道:“姐,你忘了,小时候我们经常被爸和后妈罚不准吃饭,经常饿着肚子,为了充饥,我们不得不去村里那些山上找野果子吃。村里有很多小孩也很饥饿的上山找野果子果腹,我们找到没成熟的野果子,要不提前摘,也会被他们给摘了。虽然果子没成熟,吃着酸涩难以下咽,不过好歹能填一填肚子,嘴里有个能嚼的东西,肚子就不会那么饿了。” 肖窈听得心中微微叹气,伸手摸了摸肖小芳因为长期缺乏营养,有些干枯发黄的头发,“以后你不会再挨饿了,我向你保证,我会竭尽所能,让你吃上饱饭。” 肖小芳点头,“嗯,我信你。” 彼时肖翠兰夫妻俩已经把东西都放进了屋子里,看她俩还站在院子里说话,肖翠兰招呼她们:“你俩干啥呢,进屋里来呀,你们坐了一天一夜的车,饿坏了吧。姑给你们做了你们最爱吃的馄饨,你们在屋里歇一会儿,姑给你们煮馄饨去。” “来了。”肖窈两人进到屋里,迎面就看见一个头发半白,穿着一件灰色罩衣,留着齐耳的头发,面相看起来就不太好惹的老太太,正恶狠狠地盯着肖翠兰和她们姐妹俩。 第56章 肖小芳一眼就认出她是洪平友的母亲洪老太太,小的时候她们每次来洪家,洪老太太都一副尖酸刻薄的模样,没少数落她们姐妹蹭吃蹭喝,也没少跟肖翠兰吵架。 “姑奶奶好。”肖小芳叫礼貌地叫了她一声后,躲在肖窈的身后,不敢正视她的目光。 肖窈也叫了一声姑奶奶,无视洪老太吃人的目光,转头看肖翠兰煮好了馄饨,拉着肖小芳坐到洪家外屋的客厅桌旁,毫不客气地吃起馄饨。 第41章 工作问题 肖窈姐妹在洪家一住就是两天, 这期间洪老太太没少刮刺她们姐妹俩,也没少找着由头跟肖翠兰吵架。 肖小芳住得心里难受,一直让肖翠兰夫妻帮她找工作, 也没少和肖窈到榕市各处找工作。 现在已经是四月中旬,距离十年大动荡不到一个月了, 各地已经收到风声,处处风声鹤唳。 榕市和很多地方一样, 从前两年开始,就在大规模的精简职工, 单位工厂里只留一些必不可少的职工。 不过就算如此,许多单位工厂也会陆陆续续招一些工作岗位,这些岗位,一般都是给拥有城镇户口的居民开放,或者是给内定人员的。 肖窈跟肖小芳没有城镇户口, 她们经过不少工厂单位的门口,看到门口贴着大红纸,上面用黑毛笔写着招工的工作岗位和招的人数,不管是什么工种, 她们总会上前问问。 人家一听她们是农村户口, 二话不说就拒绝了她们。 肖小芳垂头丧气地坐在街道边的花坛上,“姐, 我们没有城镇户口,工厂和那些招工的单位都不要咱们,咱们也不能一直呆在小姑家,我们该怎么办啊。” 肖窈抬手罩在自己的眼睛上,避开中午刺目的阳光,看着对面一处写着棉纱纺织厂字样的工厂门口, 不慌不忙道:“其实有不少工作是不需要城镇户口的,不过这种工作,一般都是吃力不讨好,工资又不高的临时工作,你要实在想上班,也不是不能干。” 肖小芳:“姐,是不是临时工,工资高不高都无所谓,我能吃苦,我只想靠自己的劳动自力更生,不依附任何人生存,也不想看任何人的眼色活着。” 现在的工厂基本都是包住宿的,那些住宿除了夫妻之外,其他的单身工人都是七八个人挤在一间狭窄的宿舍里。 不过宿舍再拥挤,也比寄人篱下,住在洪家被洪老太太挤兑的好。 肖小芳宁愿去工厂跟人挤住在拥挤的单身宿舍里,也不愿意再住在洪家,看洪老太太的白眼。 看来这丫头的思想觉悟还挺高的嘛。 肖窈笑了起来,盘算起这两天她们看过的招工告示:“我们前天看过的百货大楼招售货员,说得是只招两个人,说我们农村户口不符合他们的招工条件,实际,他们招工的告示就是给外人看的,那两个工作岗位早就内定给百货大楼有关系的人了,哪怕别人有城镇户口,也进不去。” “原来是这样。”肖小芳有些不明白她的意思,“这跟我们找工作有什么关系?” “你看啊,那些公招的工厂单位,很多岗位是内定的,但也有一些岗位是真需要外人去做的,只不过那些岗位不会明面招人,得需要你找一些人脉或者送些钱票大礼什么的,才会把工作岗位给你。”肖窈提点她。 肖小芳恍然大悟,“可我们手头没什么钱,也没什么人脉,就算有机会,我们也难找到工作啊。” “这你不需要担心,天无绝人之路。”肖窈压低嗓音,凑在她的耳边道:“我打算用手头的钱去黑市做倒爷买卖,运气好的话,几天就能赚上一大笔钱,到时候用那些钱帮你打通一些关系,你就能上班了。” “倒爷?”肖小芳瞪大了眼睛,神色惊慌地四处张望,确定没有人看见她们,这才惊道:“姐,你疯啦,上头是不允许咱们平头老百姓私自做买卖营生的!尤其你还想去黑市做倒爷,那是投机倒把,挖社会主义的墙角根,要被人抓住,坐牢改造都是小事,情节严重点,会吃枪子的!” “我知道,所以我打算单干,不打算带上你。”肖窈睁着眼睛说瞎话,“自古以来,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我要不冒险去干倒爷,我们姐妹俩会穷苦一辈子!” 她自然不会去什么黑市做倒爷,她空间里有大把的物资,几辈子都用不完,压根就不需要卖命挣钱。 这不是她把肖小芳带到了榕市,眼见肖小芳要找到工作,过上比在乡下肖家更好的生活,她也算对得起肖大芳这个身份了。 她打算慢慢跟肖小芳和肖翠兰夫妻一家人拉开距离,淡化肖大芳这个身份,重新寻找一个适合自己的身份,再买套房子,随便找个工作吃吃喝喝,过上躺平的日子。 为了避免日后撞上她们,拉扯出许多不必要的麻烦,她需要找个借口,来解释自己为什么会有那么多钱粮,来买房和吃喝喝。 倒爷在这个年头并不少见,大多都干着走私的行当,他们把国内许多稀缺的粮油半导体等物品从苏德等国来返捣腾,过程艰辛又危险,时常有人因为私自倒卖丢掉性命,但也有不少人赚得盆满钵满。 有这个借口在,哪怕以后她买房、吃好喝好的事情暴露,肖小芳等人也只会觉得是她胆子大,做倒爷挣到的钱来买这些东西,不会往别的地方多想。 肖小芳完全没料到她会有这种胆大包天的想法,她试图说服她,说自己宁愿过苦日子,也不愿意让她拿生命冒险去赚那些钱,到头来把命丢掉。 肖窈嘴里嗯嗯啊啊的应着,实际一副我决定了的事情,就绝不会改变的态度。 之后的一个星期,肖窈早出晚归,甚至有些时候一整夜都不回来。 这下不光肖小芳着急,肖翠兰夫妇从肖小芳嘴里得知她在干倒爷的活儿,也是对她苦口婆心地劝道:“大芳啊,犯法的事情咱们可不能去做啊,姑知道你心急挣钱养活你们自己,可是干倒爷这事儿,一旦被公安和街道办事人员给抓住,那后果不堪设想啊。” “姑,你放心吧,我心里有数。”彼时肖窈正在洪家外间的上下床上睡觉,她随手从兜里掏出一斤肉票,五块钱放到肖翠兰的手里,“我这几天没少挣钱,姑,你拿着肉票,去副食店买斤肉回来做红烧肉吃吧。” 洪家屋子本来就小,又住着三代人,现在还加上她和肖小芳两人,本来拥挤的屋子感觉更加拥挤。 肖窈挨着洪雅睡在外间的小床上,每到夜晚,总能听到里间隔成两个小小房间的洪老太和洪平友母子震耳欲聋的呼噜声,让她压根睡不好觉。 为此,她特意早出晚归,半夜出没在各个黑市里,看看能不能捡漏一些古董用品、偶尔脱手一些空间货物。 现在的她,是无比渴望买一间属于自己的房子,只想躺在自己的床上,好好的睡一觉。 肖翠兰拿到钱票,心里颇不是个滋味,她真以为这些钱票是自己侄女儿去黑市做倒爷赚得钱。 而大侄女儿这般不要命去做那些危险的买卖,一半原因是因为她那个难缠的婆婆。 她那老婆婆一直嫌弃她是二婚头,又嫌弃她农村人的身份,憎恨她没给她丈夫生个儿子,就生了两个女儿,还一直接济她哥嫂他们一家子,没少跟她干仗。 这么多年来,要不是她家那口子一直对她不错,很多时候她们婆媳干仗,他都站在她这边,就她老婆婆那成天作妖的折腾劲儿,她早就跟她家那口子过不下去了。 她懂两个侄女儿寄人篱下的难受滋味,当即拉着洪平友去副食店买肉,路上拿着肖窈给得钱和肉票,把肖窈之前说得话跟他说了一遍,最后感叹道:“大芳跟小芳都是懂事的孩子,她们知道你妈不待见我和她们,想尽一切办法不给我们添麻烦。可大芳一个大姑娘去做倒卖的行当,实在太过危险,我们还是得尽早给她们找到工作才行。” “我已经打听过了,咱们钢厂目前缺两个炼钢工、一个烧结工、一个焦炉工,还有一个焊接工、一个质检员。前面的岗位,基本只招男工人,最后一个岗位已经被人内定,如果大芳她们能扛得住钢铁厂那又热又强度高的工作,我们也可以去找人事科的李主任走走后门,给她们整个临时工做做。” 洪平友无法评价生养自己的母亲过错,他也挺心疼两个侄女儿,只能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帮帮她们。 他说完话,费力地骑着自己老旧的自行车,在车子嘎吱嘎吱声响中,载着肖翠兰往副食店走。 洪平友跟肖翠兰所在的钢厂,也有不少女工在干活,不过大部分的女工都做得比较轻松的质检、仓库管理、食堂后勤、或者车间小件零件包装的工作,真正在钢厂堪比大熔炉车间里干活的女工,没有几个。 肖翠兰想起那两名死了丈夫,要独自养活一家老小的钢厂女炼钢工人,她们跟那些男工人一样,在高温的车间里干着重劳力的活儿,虽然工资高,人却被高温烤得黑黢黢的,人也看着比同龄人老了不止十岁,她实在不忍心让自己两个如花似玉的侄女儿去钢厂工作。 第57章 想了想,她道:“等会儿回家,我们还是问问她们姐妹俩的意见,她们要是愿意吃苦,我们就帮她们运作运作。她们要是不愿意,我们再帮她们留意一些其他厂的工作,到那时候,你妈要再对她们阴阳怪气说话,你可要站在她们那边,替她们说话。” 洪平友向来都听她的话,毫不犹豫点头,“行,你做主就好。” 当夫妻俩拎着一条细细的五花肉,风风火火回到洪家时,给肖窈姐妹带来两个好消息。 第一个好消息,夫妻俩在副食店买肉的时候,碰巧碰到了他们钢厂一个焊接工老师傅,他听闻他们想给两个侄女儿找工作,他表示,他可以收一个女徒弟做焊接工。 不过这种老师傅是不会白白传授徒弟焊接技术的,那老师傅说,如果他们的侄女儿能吃苦,又想做焊接工的话,可以拜他为师,条件是要给一些拜师费。 夫妻俩认识那个老师傅,知道他的人品,他不是那种说空话的人,他说到就能做到。 而在这个年代,绝大部分工厂的工作岗位都要有一个师傅来带,一个新人入厂,在没有成为正式工之前,需要一直在师傅的教导下干活。 师傅决定一个新人什么时候转正,遇到一个好师傅,他觉得你学到了他的技术,技术成熟了,可能一两年就给你转正,遇到一个德行不好的师傅,可能压你个三五年都不一定让你转正。 很多厂就有那种德行不好的老技术工,非压着徒弟干把自己不想做的脏活苦活,还要徒弟孝敬自己,给自己买这买那的,徒弟不买,不是打就是骂,为此不少师徒闹出矛盾、大打出手,甚至还发生过命案。 肖翠兰碰到的那位师傅,家里遇到了事儿,急需用钱,厂里给他指派了带徒弟的任务,他不想便宜别人,正好碰到肖翠兰夫妻俩,他明言明语说,如果他们的侄女儿能出一百块钱,他就收他们侄女儿为徒,并且最迟两年内让她转正。 那位师傅是厂里的老技工,他在厂里有一定的说话份量,他想收谁做徒弟,厂里都考虑他的意见,尊重他的选择,他敢收钱放话,就是百分百能做到。 肖翠兰就问肖窈姐妹,谁愿意去做学徒工,学费由他们夫妻俩出,算是借给她们,等她们发了工资,再一点点的还给他们。 肖窈是不愿意的,钢厂里的焊接工,工作强度高也就算了,那工作,不管春夏秋冬都要在高温的车厢里进行,一般男同志都受不了,更别说女同志了。 最主要的是,当学徒工,只有二十一块钱的工资,同等数量的商品粮,虽然这学徒工资比临时工的工资高个几块钱,进了钢厂就可以住进钢厂单身宿舍,转正以后就可以把农村户口,转到钢厂的集体城镇户口里,成为城里户口,但对肖窈来讲,没有任何吸引力。 肖窈不是不能吃苦,她在末世生存十多年,什么苦都吃尽了,上班的苦算什么。 只是在她拥有大量物资,不愁吃穿的情况下,她自然想找一份轻松点的活计来做。 于是她把钢厂学徒工的工作推让给肖小芳,问她愿不愿意做。 肖小芳自然是愿意了,别看她年纪不大,今年才十七岁,身体看着瘦弱,可她从小就吃苦,什么活儿她都能干,钢厂的活儿劳重一点,热一点又怎么了,只要她能上班,她有工资,她能养活自个儿,她什么苦都能吃。 钢厂学徒工的活就敲定给了肖小芳,肖翠兰又对肖窈说:“大芳,我跟你姑父在副食品店排队买肉的时候,听到有人说肉联厂一个姓李的屠宰工的儿子生了重病,需要大量的钱票去首都医院救命,听说李屠宰工准备把自己的工作卖了,救他的儿子。 那屠宰工的活儿,一般都是男人干得,而且肉联厂的工作都是香馍馍,福利好的很,不知道有多少人盯着那岗位,想去肉联厂,想买到那份工作,恐怕要出不少钱。 再者,你跟崔天路的事儿,闹得肉联厂众所周知,姑也是犹豫再三才跟你说,怕你心里有负担,你要想去干那份工作,姑砸锅卖铁,也要给你凑齐买工作的钱。” 肉联厂的屠宰工? 肖窈听到这个,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屠宰工好啊,她在末世杀了成千上万的丧尸,杀猪什么的,对她来说完全不是个事儿。 至于要钱买工作,这也不是问题,她手头有一千多块钱,若干物资,这么多钱,她就不信拿不下一份屠宰工的工作。 肖窈当下拍板,“姑,钱不是问题,我这段时间去黑市做倒爷,运气好,手头赚了一些钱,拿下屠宰工的工作,应该不成问题,不用你们操心。明天我就去找那李师傅问问,要是我手头差点钱,我再向你们借,你看成么?” 如今城里的工作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工作岗位稀缺紧俏的同时,还有户口的限制。 现在难得遇到两个不用看户口的工作,尽管肖翠兰觉得自己大侄女儿不该干那种又脏又累又满是血腥的活儿,不过能有工作做,能留在城里吃商品粮,侄女儿都不挑,她还挑什么,也就点头答应了。 当天晚上,一家人美滋滋的吃了一顿红烧肉,洪老太知道红烧肉是肖窈出钱买的,罕见地没给肖窈两人脸色看。 第二天一大早,肖翠兰夫妻俩带着肖小芳去钢厂拜师傅去了,肖窈也坐上了电车,前往肉联厂家属区,寻找那位李师傅。 她根据肖翠兰打探到的李师傅住的地址,准确无误地找到那位李师傅住得六层筒子楼里。 这会儿肉联厂的职工基本都去上班了,剩下的职工家属们不是去送孩子上学,就是去副食店、百货商店抢限量供应的各种蔬菜肉类去了,李家住的顶楼静悄悄的,倒避免了肖窈被人认出来,惹一堆麻烦。 李家是住在六楼左侧,最靠里得一间十五个平方米的屋子里。 因为屋子狭窄,屋子外面的过道,堆满了李家的炉子和各种杂货,旁边四家房屋也是同样的格局,把外面的通道占得七七八八,肖窈走路到李家,都得小心避开人家堆的东西。 到了李家门口,肖窈敲响李家的房门,“李师傅在吗?” “谁啊?”一个体型彪悍,一脸疲倦的中年男人推开房门,看到门外站着一个俏生生的漂亮姑娘,他楞了一下道:“女同志,你找我?” “是的。”肖窈点头,“我听人说,李师傅你想卖工作,我是来找你买工作的。” “你买工作?”李师傅面无表情道:“是给你家人买,还是给你对象买?你应该听人说过,我是为了给我儿子治病,不得已卖掉我屠宰工的好工作,我要价可不少。” “我是给我自己买工作,价钱我们可以商量。”肖窈客客气气的说。 “给你自己买?”李师傅上上下下打量她一眼,“姑娘,你在跟我开玩笑的吧,就你这瘦弱的小身板,你能干下那天天见血,需要很大力气杀猪宰牛羊、还有杀鸡鸭鹅的血腥工作?” 肖窈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问:“李师傅,你会掰手腕吗?” “什么意思?”李师傅拧紧眉头。 “借一步说话吧。”肖窈指指他身后的屋子,“我们进去掰一回手腕,你就知道我能不能胜任这份工作了。” “进来吧。”李师傅一脸狐疑,她葫芦里在卖什么药。 到底人家是来买工作,不管人家做不做这份工作,他还是得好好招待人家。 他儿子如今在市人民医院重症室躺着,医生们对于他儿子的病束手无策,建议他们夫妻带着他的儿子转去首都医院治病。 一旦去首都治病,意味着要花许多钱,虽然国家有政策,能免去许多费用,但他儿子的病,需要做大手术和用国外一些进口的贵药品,这些费用,国家政策是不包含的,只能他们自费。 他实在逼得没办法了,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唯一的儿子死,这才想着卖掉自己的工作。 在就业严峻,工作岗位一个萝卜一个坑的年代,很多人干到退休都不会离开自己的工作岗位,可要是家里出了事,又或者这样那样的原因,他们逼不得已,不得不卖掉自己的工作救急,只要买工作的人能胜任买得那份工作岗位,很多工厂单位对这种买卖工作岗位的事情,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李师傅的儿媳妇和妻子都去医院照顾他儿子去了,家里就他一个人。 李家的格局跟肖翠兰家差不多,都是狭窄拥挤的小房间,分成里外间,一家八口人挤住在一块儿。 或许是因为家里出了事的缘故,李家的女人重心都放在医院上,没有时间收拾屋子,李家乱七八糟的,满地的垃圾和脏衣服都没人收。 肖窈也不在意,进屋以后就坐在一张原木桌子旁,示意李师傅坐她对面掰手腕。 李师傅满心疑惑地坐在她对面,用强壮有力的右手臂,握上了肖窈纤瘦的手掌。 起初他还有些轻敌,觉得眼前一个丫头片子,力气再大,能大得过他这个常年摁猪杀猪的屠宰工? 第58章 直到肖窈数到三,手上一发力,李师傅感受到一股如泰山版狠狠压制他的力量,无论他怎么用力,手臂上怎么青筋暴起,脸上因为用力过猛,涨红得青筋毕现,也无法把这丫头的手往另一侧掰动分毫,他这才知道,眼前这个丫头,力气大到离谱,压根不是一般人。 很快,李师傅认命地松开肖窈的手,擦着额头上的细汗道:“你这女同志的力气可真不小,连我都掰不过你,你摁猪杀猪就更没问题了。你要是诚心想买我这份工作,我得提醒你,已经有不少人找我谈过价钱,你要是低于他们的价钱,我不会卖给你。” 肖窈收回手臂,自信满满道:“我还是那句老话,价钱我们可以商量。” 第42章 讨价还价 李师傅也不拿乔, 开门见山道:“姑娘,我实话跟你说,我要卖工作的事儿放话出去, 已经有十几个人来我这儿打探过口风了,目前已经有人出价到了五百块钱, 你要是能出比这更多的钱,我就把工作转让给你。” 肉联厂薪资待遇高, 又是榕市重点工厂单位之一,厂里不管啥职位都是香馍馍, 别看五百块钱高,相当于普通人不吃不喝一年半的工资了,可很多人想到肉联厂的各种福利,还是愿意掏空家底来买。 肖窈已经从肖翠兰夫妻的嘴里得知,要买肉联厂的工作大致的价钱是多少, 她也没废话,“李师傅,五百块钱你都不愿意卖,你心里得要多少价钱才卖呢?” 李师傅伸出大拇指和食指, 比了一个八字, “最少这个数。” “八百块?!”肖窈瞪圆了眼睛,“李师傅, 你也真敢要黑价啊!就这价钱,我再添个两百块,都能在市里卖套独门独户的四合院儿住了,你这价钱,谁敢买你工作啊?” 八百块钱,多少有工作的城里人, 要攒上这个数儿的钱,得省吃省用,存上个七八年,甚至十年二十年以上,才有可能存这么多钱。 肉联厂的工作固然好,但要人一下掏出这么多钱出来,傻子才愿意。 有这么多钱,买套房子来住,它不香吗? “这不是我儿子生了重病,急需用钱嘛。”李师傅表情讪讪地打亲情牌,“我在肉联厂干了十多年了,要不是我儿子生病,我逼不得已,我还真舍不得卖掉我这份工作。姑娘,你到外面去打听打听,咱们肉联厂,光节假日发的那些糖票、肉票、各种劳保用品、日用品、工业劵都比别的厂多,最主要的是,身为肉联厂的职工,咱们随时可以拿内部价钱买厂里的肉,很多时候厂里的下水、边角料、大骨头之类,还不用票劵,几块钱就可以买一大堆,多少人为了这些福利,挤破头也想进肉联厂呢。” 肖窈不为所动,“厂里福利待遇好不好我不关心,我只想找份工作做,你也别说那些有得没得,说个实诚价,你开口要价八百块钱,放眼整个榕市,谁出得起这个价钱?别说八百块钱了,就是五百块钱,能一下子拿出来的,又有几个人?” 这价钱,别说没啥工资的乡下人了,就算是有工作的城里人,一家人都在挣钱,那平时的吃喝拉撒,家里好几个孩子和上头老人们的日常开销,哪一个地方不需要用钱。 哪怕工资待遇不错的,一年到头省吃俭用,到了年底,也存不了几个钱,为了一份工作让家里倾家荡产,多少人心里都会估量值不值得吧。 李师傅道:“你要是诚心要的话,七百块钱,我立马把工作转让给你,还会给你找我们屠宰车间的张主任,让他给你我作证,钱到工作到,咱们互不拉扯,互不相欠。” “七百块还是太贵了,李师傅,你心不诚啊。”肖窈皱着眉头,伸出五根手指,“五百,你要卖,我立马给钱,你不卖,我转身就走。这么多钱,我随便找个厂,随便买份工作都够了,要不是看肉联厂是大厂,我才舍得花这么多的血本钱。”她说完,作势往外走。 李师傅连忙站起来拦住她,“姑娘,别走啊,咱们万事好商量,五百块钱确实不在我理想的范围内,这样吧,咱们一人让一步,你给我六百块,我连我们家住的房子一并转让给你。” “李师傅,你就别说大话来哄我了。”肖窈压根不上当,“如果我买下你的工作,去肉联厂上班,我的资历要从新职工算,你们家住得单间套房,资历低的我压根不能住进去,我只能去住单身宿舍。你们一家从肉联厂家属楼搬走以后,空出来的房子只会分配给厂里干了许多年又没分到套房的夫妻,我一个单身女同志,住得上这套房子么?” “……五百块钱我不卖,你多少得往上加点,不然我卖给别人。”李师傅满脸尴尬。 他也是看这个女同志不是他们厂里的人,看她的穿着打扮也不像是城里人,他以为她不了解这些厂里的弯弯道道,这才想着多讹一些钱。 “我也不跟你废话,钱,我出五百块,另外再给你一百斤优质的大米和面粉,你要觉得不合适,那就算了。”肖窈推开他,这次真往外走。 肖窈去肖大芳老家之前,手里就有在黑市卖粮的近一千块,这段时间又在黑市转悠,出手了一些粮食,手头又有二百多块钱,现在手里共有一千二百八十块钱。 这些钱,她原本是打算先买房子,落户在榕市,再说找工作的事情。 这年头要想落户在城里,要么嫁给城里人,想办法随夫落户,要么有套属于自己的房子,可以在买房以后,凭借房契,把户口迁移在房子所在片区街道,要么就找份城里的工作做,转正以后把户口落在单位工厂的集体户口里。 肖窈不想嫁人,又担心找不到合心意的工作,想来想去,觉得先买房落户最好。 现在碰巧遇到有人卖工作,她又改变了主意,打算先弄份工作做,再说户口是落在厂里的集体单位,还是自己单独开户。 她并不是非要肉联厂的工作不可,如她所说,五百块钱,在这个年代已经算是一笔巨款了,她想买什么样的工作没有,没必要死磕这份肉联厂的工作。 她愿意给这个李师傅五百块和一百斤粮食,完全是出于人道主义,觉得人家卖工作救儿子也不容易。 要是这个李师傅还不识趣,非要狮子大开口,这工作,不要也罢。 李师傅看她真要走了,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叫住她道:“成,就按你说得,卖给你!” 前儿来买他工作的那些人,一听他喊价八百,不是说他想钱想疯了,就是骂他掉进钱眼里,真把一份工作当成摇钱树了,就算他最后降价到五百块钱,人家也嫌贵,要么就说找人凑凑钱,让他暂时不要把工作卖给别人,可鬼知道他们凑钱要凑多久。 他卖这份工作,真如那姑娘所说,这年头还真没有几个人一下拿得出五百块钱出来买。 李师傅着急救自己儿子的性命,看那姑娘愿意一下给钱,还多给一百斤粮食,算算也不亏,也就咬牙做下决定卖了。 肖窈往外走的脚步一顿,精致漂亮的脸上带了一丝笑容,这种后世买东西讨价还价,老板不卖,作势就走的套路,用在六零年代,还是那么地好用。 她回头,“李师傅,钱不在我身上,需要去银行取,粮食我也需要时间去搬,你给我一个小时的时间去取钱粮,你把肉联厂屠宰车间两个主任都叫来你家,让他们两个人作证,到时候咱们签份买卖工作的契约,双方签字画押,一手交钱粮,一手拿契约,你看行不行?” 虽然在这年代,很多人都很淳朴,心思单纯,买卖工作后,也不会反悔再要回工作。 但肖窈对任何人都存有一定的戒心防备,且眼前的男人跟她讨价还价之时,还想利用那个莫须有的房子多讹她一笔钱,即便知道他是迫不得己,肖窈还是信不过他。 光听从他的意见,就找一个主任来见证他们俩买卖工作,这并不靠谱,谁知道那个主任是不是和他串通好了,等他收了钱,他事后又不认账,当这事儿不存在。 没有其他人做人证,肖窈要讨回自己的钱和公道,只怕比登天还难。 其实做这种买卖,最靠谱的还是找街道办事处、公安局的公安、或者厂里有名有姓的大领导做见证最好。 然而肖窈并不想让其他人知道她跟李师傅买卖工作的金额,以免引来不必要的麻烦,找街道公安什么的,只能排除。 思来想去,她觉得还是叫上屠宰车间的副主任,一起过来做见证最靠谱。 自古以来,凡是带副职的各种领导小官,都跟正职的领导面和心不合,随时都想着干掉正职领导,自己坐上他的正职位置。 有副主任见证,就算正主任和李师傅串通好了,只要她给副主任一些好处,副主任拿到正主任的把柄,他们也不敢赖账。 李师傅也想到了这一点,不得不感叹眼前的姑娘心思聪慧,他倒也没反对,“成,就按你说得。” 肖窈又提醒他:“李师傅,一会儿两位主任来了以后,你不要跟他们提起我花了多少钱买你的工作,你能含糊就含糊过去,就算是旁人问起,也决不能向他们透露半句!这样对你,对我都好,毕竟树大招风,钱一多,自然会引来眼红之人,惹出不必要的事端。” 第59章 李师傅郑重点头:“我明白。” 五百块钱不是小数额,他真拿到钱,被外人知道了,要是趁他不注意,把钱偷了去,他工作没了不说,没钱还怎么去救他的儿子,他活了四十五年,财不外露的道理,他还是懂得。 肖窈看他如此上道,倒也满意,跟李师傅一同出了筒子楼,分头行事。 她自然不会去取钱,她的钱票全放在空间里,想什么时候拿就什么时候拿,可比存在银行里安全的多。 这年头的银行利息又很低,她也不屑于把钱放在银行里,挣个几分钱的利息。 她出了肉联厂家属区,直奔最近的供销社。 那是一间不到五十个平方米的平房门面,门口敞开着,进去往里走几步修着一人多高的水泥台面,上面左侧摆着为数不多的几种糖果点心糕点,上面用一个擦得透亮的玻璃罩子罩着,右侧则摆了几匹颜色不一的布匹,一些蔫头蔫脑的瓜果蔬菜。 在水泥台面后面靠墙的位置,则摆放了一整面木头货架子,上面一格格地放着针头线脑、火柴、香皂、肥皂等等日用品,靠角落的地方则放着几个深褐色的大缸子,里面装着酱油醋和各种散装白酒,一进去就能闻到酱油醋和白酒的味道。 这会儿不早不晚的,供销社门口没什么人,里面的售货员无聊地拿起苍蝇拍子,一边懒懒散散地拍着苍蝇,一边打着瞌睡。 肖窈走进去,往台面上看了一眼,点心只有两种,一种是寸长,黄黄的,有点像胖胖的薯条玩意儿,另一种是拳头大小,圆圆的像饼干一样的玩意儿,上面有些许裂口,有不少芝麻,闻着倒挺香的。 肖窈指着那两样东西问:“同志,这两样东西叫啥,一样给我来三斤。” “你连江米条、桃酥都不认识,你一个乡巴佬有钱票买吗?”售货员是个身形有些胖胖的三十来岁妇女,她上下打量肖窈一眼,脸上满是遮掩不住的鄙视。 这人长得漂漂亮亮,穿得衣服看着也挺新的,连江米条都不认识,不是乡巴佬是啥。 肖窈也不生气,从兜里掏出两张大团结,若干市斤点心票糖票等等,啪的一下砸在她脸上,“够买了么?” 售货员莫名被砸,本来还挺生气,想跟眼前这个嚣张至极的女人大吵一番,却听见那女人幽幽地说:“人都是相互尊重的,我不认识江米条,不代表我没钱票买,你上来就说我是乡巴佬,我有权向你的领导投诉,说你端着资本家的姿态,看不起咱们无产阶的劳动人民!现在局势紧张,到处都在精简职工,你对顾客态度不好,不好好对待工作,有的是人想做你的工作!你最好对我客气点,态度端正一点,不然我真找你的领导进行投诉举报,你吃不了兜着走!” 售货员到嘴的话卡回了喉咙里,的确,她的工作本就惹人眼红,这工作既轻松,又能利用职位的便利,存一些别人买不到的好货或者残次品,给自己或者亲朋好友留着买。 多少人巴结着她,想从她的手里买好东西,也见不得她好,巴不得她下岗,好代替她的位置。 遇到肖窈这样不惯着售货员的硬茬,售货员也只能悻悻地把玻璃罩子打开,拿上一个椭圆形的大铁皮铲子问:“今天供应的六样点心就剩这两种了,你两样都要?” “对,江米条、桃酥一样买三斤,分成半斤一封包装,水果糖也是一样买三斤,同样包装,另外给我三包大白兔奶糖,四包大前门烟,打四斤酒,分成两斤装……我没有酒壶,另外出钱买你们的酒坛子,白砂糖、红糖、鸡蛋啥的,也一样给我来点......” 肖窈一气说完,又补了一句:“再给我三罐麦乳精,六罐水果罐头。” 这些东西,大部分是给屠宰车间两位主任的,她买完工作,以后要在这两位的手下干活,该奉承的地方得奉承,免得以后进厂上班,被他们穿小鞋,上个班都不开心。 剩下的东西,则是给李师傅儿子买的。 她跟李师傅只是买卖工作关系不错,不过在她物资丰厚,明知道对方处境不好的情况下,她也不介意发发善心,做个好人,多个朋友。 等售货员按照她的吩咐,把糕点糖果之类的东西,全都用油纸封成小封的包装,在上面用麻绳打好结,又麻利地打酒找零,肖窈拎着一堆东西走出供销社,已经去了半个小时。 她找了一个僻静的地方,从空间拿出五十斤装的大米、五十斤装的白面,撕掉外面的包装,装进一个大麻袋里,再把数好的一大叠大团结塞到那个麻袋里,然后又在附近一处花坛里坐了十几分钟,一手扛着麻袋,一手拎着各种糕点东西,提前十分钟到达李师傅家的筒子楼下。 没想到的是,李师傅也提前十分钟在楼下等她,他的身后没有他说得两个主任。 李师傅看她扛着这么多东西过来,连忙过来搭把手说:“张主任、汤副主任一会儿就到,我想着你要拿钱粮过来,提前在这里等着你,免得他们两位看见,有诸多话头......” 他后面的话没说,肖窈心照不宣的把装有钱和粮食的麻袋递给他,“你先数数钱合不合适,再掂量掂量粮食够不够秤。” “够秤了!”李师傅长年杀猪,对斤数很敏感,许多猪,他一拎就知道有多少斤,其他东西也不例外。 他把麻袋扛到筒子楼靠角落的偏僻位置,打开麻袋,看到里面成捆的大团结,赶紧拿起来,紧张地用手指沾了点口水,一张又一张地仔细数钱。 直到连数三遍,确认数目正确,他这才一脸喜气地仔细检查麻袋有没有洞,确认麻袋完好无损,他把钱放进麻袋里,又去看两袋五十斤装的大米和面粉。 从那透明的米粮袋里,他看到白面白净如雪,大米晶莹剔透,他不用拆开包装,就知道这是精品的好大米、好面粉。 这样好的米面,通常有价无市,一百斤的精细米面粉,在黑市都得卖上五十块钱以上了。 李师傅惊呆了,没想到眼前的姑娘这么厚道,钱不差分毫不说,粮食给得也是最好的米面。 这姑娘究竟是什么来头,出手如此阔绰! 肖窈看他不说话,又把自己买的奶糖、江米条、桃酥、半斤红糖、一罐麦乳精,一包大白兔奶糖,两罐水果罐头塞他手里,“李师傅,钱我是多拿不出来了,不过我家里有一些吃得,我拿一些给你,等你儿子做完手术,身体康复了,你拿给你儿子吃,让他补补身体吧。” 顿了顿,她接着说:“正所谓吉人有天相,你不惜砸锅卖铁,卖掉工作也要救你儿子,老天爷一定会开眼,你儿子的手术一定会成功的!等你儿子彻底好了,你要是想继续回肉联厂工作,到时候厂里要是有什么工作岗位,我会第一时间帮你留意,你和你的儿子还年轻,一定会有机会再回肉联厂工作的。”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李师傅因为儿子病重,这段时间没少到处去亲朋好友家,求姑姑告奶奶的借钱,借到手里的钱却寥寥无几。 很多的时候,他不是遭到各种拒绝,就是各种推脱,甚至遭受白眼辱骂,他被寒了心,为了救自己的儿子,这才不得不把自己赖以生存的工作给卖掉。 原本李师傅是不抱希望能卖五百块钱的,因为很多人说来买工作,顶天给个三四百,多一分钱都不愿意拿。 如今眼前这个陌生的姑娘,不但多给了钱粮,还贴心的给他儿子拿了这么多好东西,又这么安慰他,这让这段时间尝遍世间冷暖的李师傅,感动得眼泪直流。 一米八五的大高个儿,在肖窈面前哭成泪人。 李师傅抽抽噎噎哭道:“姑娘,你叫啥名儿?你对我们家的大恩大德,我李德顺没齿难忘,以后若有机会,我一定会带领我全家,好好的报答你。” “我叫肖窈。”肖窈头一次,当着外人的面儿,正当光明的说出自己的名字,没有用肖大芳的名字,“李大叔,别说什么报答了,咱们相识一场也算是缘分,如果有机会,我们也可以当成朋友亲戚走动走动嘛。” 她是客套话,李德顺却是当了真,他在心里默念了肖窈一遍名字,擦着脸上的眼泪,笑着道:“肖同志你说得对,等我儿子病好了,我一定会带着他和我子孙们上你家来,多跟你走动走动。” 肖窈笑了笑,没说话。 两人原地站了几分钟,两个年纪在四十岁左右的男人,不急不缓地走了过来。 走在前面的,是一个个子不高,戴着眼镜,看起来有些斯文的男人,名叫张广昌,是屠宰车间的正主任。 走在后头的,是一个身形跟李德顺同样彪悍,面相有些凶恶,看起来就不好惹的男人,名叫汤一国,是屠宰车间的副主任。 两人走过来,李德顺就迎了过去,“张主任、汤副主任,劳烦你们二位走一趟了,这位就是买主,您看,你们要不跟我们上楼去做个见证?” “不着急。”张广昌说完,看着站在他身边的肖窈,一脸惊奇道:“听老李说,你这女同志力大如牛,老李跟你掰手腕都掰不过你,真的假的?” 第60章 “真不真的,张主任试试不就知道了。”肖窈脸上带着甜美的笑容,扬起自己纤细的手臂,示意张广顺试试。 “胆子倒挺大啊!”张广昌哈哈一笑,“不用试了,老李在我手下工作十多年,他说得话,我完全相信,你既然敢买他的工作,敢去做那屠宰工,想来是有几分真本事在身的。” 建国前的抗战时期,就有不少身手矫健,力气比男人还大的女同志们,一个个穿梭在战场上奋勇杀敌。 面对凶残的敌人,她们不仅不会退缩,反而越战越勇,令敌人闻风丧胆。 这样的女英雄不在少数,她们的事迹也广为流传,在抗战结束以后,很多女英雄选择嫁人生子,回归家庭,隐没于百姓大家之中。 这不代表她们忘却了曾经的本事,也不代表建国以后,不会有别的女同志比男同志更厉害。 张广昌见多识广,对于一个女人拥有男人无法比拟的大力气,且有那个胆子去干血腥的屠宰工作,他心里除了一些诧异以外,没有太多的惊讶。 第43章 街头偶遇 肖窈适当拍马屁, “张主任您说笑了,我胆子再大,也越不过两位领导去。两位领导百忙之中抽空来给我和李师傅作证, 可见两位领导对咱们肉联厂的职工十分的关心和关注,肉联厂有你们这样的好领导, 是工人们的福气,也是我的福气!等我进了肉联厂, 还望两位领导多多关照。” 她说着,把手里分成两部分的烟酒糖点心水果罐头啥的, 分别递给张广昌和汤一国,“这是我家里吃不完的一些点心糖果,放在家里没人吃也会坏掉,我就拿了一些出来,两位领导要是不嫌弃的话, 可以拿回家给家里的老人小孩儿吃吃。” 张广昌、汤一国二人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里看出一点诧异。 这女同志看着年纪轻轻的,人情世故上面倒做得很老道,她刚才那番话, 就已经说得他们二人心头十分满意。 作为厂里的领导, 他们一天到黑都在忙工作,要不是知道老李家里困难, 老李以前在厂里上班,没少请他们抽烟喝酒吃饭,他们跟他的交情不错,他们哪时间管车间职工的私事。 这年头,哪家哪户过日子都不容易,吃不饱饭的人大有人在, 谁家会有多余的点心糖果吃不完。 这女同志明摆着是自己去买东西来给他们,又怕别人看见说三道四,这才找了个借口把东西给他们。 她如此上道,让面相看起来凶恶的汤一国也缓了脸色道:“女同志,你是哪里人?怎么好好的,想起来买老李的屠宰工工作?” “我是平陵县人,家里出了一些事情,我无法再在那里呆了,只能来榕市找份工作做。” 肖窈半真半假道:“现在找份工作做可不容易,我也是碰巧听人说李师傅在卖工作,虽然屠宰工这工作听起来又累又脏,不过我不怕吃苦,也不怕受累,这才找着亲戚,想方设法地借钱,来买李师傅的工作。” “我听说老李的儿子治病得花好几大百块钱,你要凑这一大笔钱,挺不容易吧?”汤一国恍然大悟,心直口快道。 “是不容易,我借了好多亲朋的钱呢。”肖窈含含糊糊道。 张广昌盯着说话的肖窈,面露迟疑:“我好像在哪听过平陵县,女同志,你看着也挺面熟。” “怎么不面熟,长得好看的漂亮的女同志,不都跟仙女一样。”汤一国笑道。 肖窈笑而不语,也不忙着做自我介绍,她猜张广昌可能认出她是‘肖大芳’了。 李德顺适时咳嗽一声道:“时候不早了,张主任、汤副主任,你们看......” 张广昌摆摆手,“我跟汤副主任一会儿还有事要去做,楼我们就不上了,你们自个儿写个买卖合约,该写名字就写名字,该摁手印就摁手印。” “好嘞,就依二位领导的。” 李德旺扛着麻袋要往楼上走,顺便找纸找笔,被肖窈给拦住了,“李师傅,你等等。” 肖窈变戏法似地从自己随身背得布袋包里,掏出两张a4白纸,一个盖章专用的红泥,对他一笑,“就在这儿写吧,让两位主任帮我们写,你那楼太高了,我懒得跟你往上跑一趟。” 李德顺:...... 她倒挺积极的这些玩意儿居然早早的准备好了。 张广昌胸口别着一支英雄牌钢笔,他是读过高中的人,文化程度比五大三粗的汤一国高,买卖合约当仁不让地让他来写。 楼下没地方写字,李德顺干脆半蹲着身体,把自己宽厚的后背给张广昌当桌子来写字。 张广昌询问了肖窈的名字,年龄,按照正常的买卖流程,起草一份某某自愿卖肉联厂屠宰工的工作给某某,钱款大约是多少,已结清钱款等等。 当然具体给了多少钱,李德顺跟肖窈一致不愿意说实价,张广昌也不勉强,没写具体金额。 等到张广昌写好买卖合约,拿给双方看,确认无误后,双方在各自的合约上写上自己的姓名,摁上手印,合约就算起效,肖窈工作到手。 解决一个大事,肖窈长舒一口气,再三跟张广昌、汤一国二人致谢,“感谢二位领导给我和李师傅作证,等我进厂上班,一定会好好工作,努力跟上两位领导的步伐,为咱们肉联厂干下一番事业。” 这样拍须溜马的话,张广昌二人平时没少听厂里的职工说,不过那些话大多是给别的车间和别的领导说得,他们屠宰车间,虽然是厂里的重点车间之一,却因车间满是血污油垢,工人们一个个脏兮兮的,厂里其他车间多少看不上他们车间的人,觉得屠宰车间的工人都是大老粗,除了一身蛮力,没啥文化,胡搅蛮缠的,连带着他们两个车间领导也同样被看低一等。 现在被一个长相特别漂亮的女同志拍马屁,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张、汤二人都乐呵呵的。 张广昌提醒道:“小肖同志,你别光说好话,这两天好好休息,做好心理准备,周一凌晨一点准时上班,进了屠宰车间,不管你是女同志还是男同志,你该完成的工作,得你自个儿完成,没人会帮你。” 今天是周六,明天周天,厂里例行放周末一天假,周一上班。 肖窈知道屠宰车间的工作,要从半夜开始起来工作,主要的工作就是把半夜送到屠宰车间的生猪牛羊、鸡鸭鹅什么的,连夜放血、开水烫毛,分割猪牛羊肉等等。接着绝大部分切割好的新鲜肉类,会被送往整个市和省里周边许多个城镇百货商店、副食店、供销社、一些便民市场等等,少部分肉类留在厂里,做成各种肉罐头、腌制腊味食品......或制成药品等等,销往本市、本省、全国,甚至还销往国外。 屠宰车间的工人,要从凌晨一点开始工作,一直忙到上午十点或者中午十二点下班,相当于上夜班。 工作辛苦不说,长期以往熬夜工作,很多人的身体都会出现这样那样的毛病,不过相对的,屠宰车间工人的工资比别的车间工资高。 比如肖窈进到屠宰车间,成为一名新的屠宰师傅,由于她是对接工作,不用实习,直接顶替李师傅的工作,她进去,工资就是56块钱,相当于一个大学生转正的4级办事员工资了,之后,随着工龄和绩效,她的工资会逐渐增长。 而那些老屠宰工,每一个人的工资都在60块钱以上,相当于一个3级办事员工资,工资比呆在办公室的一些干部和干事工资都高,这也就是李德顺要卖工作,不少人倾家荡产也想买的原因。 当然,相对的,工资高,屠宰车间的工作量也特别大,就比如榕市肉联厂屠宰车间的工人,目前有大约六百名工人,其中负责屠宰工作的屠宰工人大约三百名,每天流水屠宰生猪量保持在一千头左右,厂里要是生意好,很多时候要加任务,日屠宰量在1800-2000头左右。 在没有现代化屠宰机械的辅佐下,要想屠宰肥壮的猪牛羊,必须要工人们合力摁住、捆绑倒挂在流水线上的钩子上进行屠宰。 这样屠宰一头猪下来,不仅耗时耗力,还会将上班的时间拉长,很多时候屠宰车间的工人,不止上十二个小时的班,为了赶任务,他们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随口扒拉一下饭就要马上工作,每天都会加班,睡眠严重不足,是常态。 而屠宰车间其余三百名工人的工作同样也不轻松,他们要负责接血水,烧开烫猪毛,帮着屠宰工杀完猪牛羊后,还要负责切割肉类,清洗肉类,送去冻库、运输车或者去其他车间等等,每一个人的工作量都很大。 说实话,肖窈从肖翠兰嘴里得知肉联厂屠宰车间的工作量这么大,她第一个想法是不愿意去的。 转念一想,十年大动荡马上来临,时局局限下,肉联厂也会出现这样那样的问题,相对应的,各种工作任务会减少一半,甚至可能面临停工,工资却会照常发。 肉联厂是榕市和国家鼎力支持的重工大厂之一,哪怕暂时关闭工厂停产,按照规定,只要员工没离职,工资也照发不误。 第61章 有这个好处在,哪怕知道目前榕市肉联厂屠宰车间的工作繁重,为了在特殊时期躺平也有工资拿,肖窈二话不说就找李德顺买工作。 肖窈笑了笑:“放心吧张主任,周一我会准时上班,绝不会迟到,也不会拖车间的后腿。” “你一个女同志,大半夜起来去厂里上班,能行吗?”李德顺担心她的安危,向张广昌两人争取说:“这姑娘才来榕市没多久,估计住在招待所里,她自个儿大半夜走路去厂里上班也太不安全了,张主任您看,能不能跟人事科的领导们通融通融,让她先搬进咱们家属区的单身宿舍住着,到时候她上班跟咱们屠宰车间的工人一块儿走,安全些。” “李师傅,谢谢你的好意。”肖窈不等张广昌说话,面带微笑婉拒道:“我已经打听过了,咱们肉联厂有好几千名员工,家属区的房子数量有限,其中一半的员工都结婚生了孩子,也没排到单间房住,很多年轻工人得和一家老小挤住在一块儿,连单身宿舍都挤不上,我想着自己解决住房问题,不给厂里,不给各位领导添麻烦,我自己在肉联厂附近看看,能不能租到一个屋子住就成。” 一席话说得张广昌大为感动,他对汤一国、李德顺两人道:“瞧瞧,小肖同志是多好的一位同志,她还没去厂里上班,就想着为咱们厂里解决负担,要多几个像她这样的好同志,咱们厂里的领导,何至于为了一些空出来的房子分配给谁,天天开会吵架。” 这是明着告诉肖窈和李德顺,他们工作买卖对接以后,李德顺就得从他现在分配的单间套房里搬走,厂里会重新分配给肉联厂一些资历老、工龄老结婚多年也没分到房子的工人夫妻了。 李德顺心知肚明,说了一堆好话,送走张广昌二人,又跟肖窈说了一些屠宰车间需要做的一些工作和注意事项,还跟她交代,哪些同事好相处,哪些同事不好相处,又跟她讲,他已经跟他玩得较好的一些老员工打过招呼,让他们多照拂着她一些。 肖窈自然是一番感谢,二人就此分道扬镳。 肖窈出了肉联厂,沿着街道和马路,四处打听有没有人租房。 她其实是想买房子住的,可她刚花了大价钱买了肉联厂的工作,尽管再三让李德顺做保密工作,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难保别人不会知道或者猜到。 这个时候她要再花大价钱买一套房子自己住,肖翠兰夫妻、肖小芳三人肯定会对她起疑心,到时候她解释不了买房子的钱从何而来,又无法解释自己不是肖大芳的事实,只怕会被当成间谍,惹来一堆事。 想了想,她决定还是先租房子住,等在厂里干个一年半载,手头存有发的工资了,再买套房子住,那样嫌疑就会小很多。 如今的榕市,绝大部分的房屋都还是居民建国前建的老屋子,一家三代、四代、甚至五代同堂挤住在狭窄的屋子,这些房子,连居民自己都不够住,政府也不允许城里的居民私自建房,不可能往外租房。 除了这些房屋,就是各个工厂单位修建起的职工家属房,这些房子更是挤得满满当当,更不可能有出租售卖房屋的可能。 当然,也有不少居民,建国前就有好几套房屋,不过建国改变制度以后,很多人的房屋不是查封就是上交,真正留得有房屋的居民,那都是身家清白,对我军做过贡献,或者有一定身份背景之人。 这类人通常不缺钱,房屋租不租的都无所谓,要想租到他们的房子,没有一点关系人脉可真不行。 肖窈围着榕市地段较为繁华、房屋看起来比较好的地方转了好几个小时,只找到了几间出租的房子。 那些房子,不是屋子陈旧,充满一股子潮湿霉臭味儿,就是屋子太过狭窄,没有厕所,上厕所得和十几户人家一起挤一个公厕,洗澡都不方便。 要么就是居民私自外搭的房间,无数人从那房间旁边经过,吵得要命。再就是各种临时搭建的窝棚,住进去就冬冷夏凉,天气要是不好,一个不注意,大风都能把窝棚顶给掀翻喽。 肖窈实在找不到满意的房屋,只能边找,边逮着一些面相看起来比较友善的大妈大婶儿们询问:“大姐,您知道附近有房子租吗?要那种屋子大一点,带个厕所,或者只有几户人家共用厕所的四合院最好。” 那大姐上下打量她一眼,想了想道:“姑娘,你们单位的房子住满了人,你逼不得已自己出来租房子住吧?哎,这年头,谁都难,你想找得那种房子,也不是没有,就是吧,价钱挺贵,人家也不一定会租给你。” 肖窈连忙问:“价钱不是问题,您知道租房的地方在哪吗?您可以带我去看看吗?” 那大姐倒是好心的带着她穿过一条又一条小巷,停在一处四合院子前,带着她进去以后,里面果然有套屋子符合肖窈的标准。 不过在说到房租问题的时候,房东老太太一直用一种奇怪的目光打量着肖窈,又嘴里叽里咕噜得说着一些尖酸刻薄的话,什么住她的房子,必须把房子里里外外打扫个干净,什么她就住在隔壁,不喜欢人吵吵闹闹,她到了晚上十点就要睡觉,有点动静就会惊醒,她的住客必须时刻保持安静……还说租客用完她家共用的厕所,必须拿什么东西清理干净,每天要定时打扫门前的院子,不准勾搭她的儿子,不准私自拉电线用线,甚至屋里的摆设,都得按照她的要求摆等等。 一番话下来,肖窈直接歇了租她房子的心思,房子再好,摊上这么个事儿逼的房东,她宁愿不租。 不过她还是很感谢那位领她来租房的大姐,跟大姐闲聊一会儿后,她又往公园里去,找那些穿着比较体面,聚在一起下棋的一些小老头询问租房信息。 老头们倒很积极,看她长得如花似玉,又听说她在肉联厂上班,一个个争先恐后地给她介绍房子。 结果肖窈一看,这些老头儿带她去的地方,不是他们自己住得房子,就是挨着他们住得房子,基本都是为了他们单着的多个儿子孙子做介绍,想讨她上门做儿媳妇呢。 毕竟娶一个肉联厂上班的媳妇,媳妇能赚钱,脸上有光不说,还能多买一些内部价的肉吃呢。 肖窈满心无语,直接婉拒。 折腾了大半天,一个心仪的房子都没找到,眼看天要黑了,肖窈肚子饿得前胸贴后背,垂头丧气地往钢铁厂家属区走,打算继续在肖翠兰家住,明天接着找房子。 当她经过一个巷子路口时,她忽然听到一个女人大声尖叫:“我的包!抓小偷,抓小偷啊!” 紧接着一道干瘦的人影从她面前跑过去,后面跟着一个身形圆润,穿着干部服的四十多岁女人,笨拙地跟在那人影身后,一直喊抓小偷。 肖窈冷漠的看着,正在犹豫,要不要大发善心,见义勇为之时,忽然看见远处两个穿着白色制服的公安,从对面的马路奔跑过来。 其中一个公安从兜里掏出一个口哨,边吹口哨,边大喊:“站住!别跑!” 他不喊还好,一喊,那小偷跑得更快了! 然而那小偷没跑多远,被另一名公安,以极快地的速度冲到他面前,将他一脚踹飞倒地。 那公安个子很高,速度快如猎豹,将小偷一脚踹倒在地,不等小偷爬起来,他一脚狠狠踩在小偷的后背上,弯腰将小偷两只手臂反手狠狠一拧,恶声恶气道:“光天化之日下,你小子敢当街偷人东西,是不把我们榕市的公安放在眼里啊!” “嗳,疼疼疼。”小偷瘦弱的身体根本扛不住他的铁血手腕,一边喊疼,一边求饶:“付公安,我错了,我错了,我好几天都没吃东西了,我这也是饿得受不住,这才想着偷点钱票,买两个包子吃。” 肖窈:..... 正是冤家路窄,越不想看到某个人,越会碰到某个人,她怎么又碰到付靳锋了。 “你给我老实点!”付靳锋把脚下的人扣上手铐,把他从地上拎起来,推到徐正东的面前,“你把人带去最近的派出所,让他们把人多关几天,让他没事儿给我们添麻烦。” 那小偷是认识付靳锋的,闻言连忙嚷嚷:“付公安,我错了,我真错了,你别让你的同事们关我啊,不,就算你们要关我,也甭让我奶知道,我奶要知道了,她又会气出毛病.....” “知道你奶会气出毛病,你还三天两头干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情,你干点正事行不行?”徐正东很不成钢地踹他一脚,余光看见不远处巷口站着一个漂亮的女同志有些眼熟,仔细地看两眼,顿时眼前一亮,对付靳锋道:“付队长,你看,是肖大芳!” 付靳锋顺着他得目光看过去,看见徐正东口中的肖大芳,穿着一套淡蓝色修身的春罩衣,同色长裤,梳着两个麻花辫儿,站在马路边的巷口,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在看他们。 半个多月没见了,她比以前更加水灵了,那张记忆中惨白无色的脸,如今养得白里透红,跟春天绽放得桃花一般,鲜亮无比,让那张本就眉目如画,无比精致的小脸,看着更加惹人眼。 第62章 而她或许是因为穿着比较修身的春罩衣缘故,她的身段看着比以前更加凹凸有致,那胸脯鼓鼓囊囊的,随着她的呼吸,上上下下起伏...... 付靳锋看了一眼,别开目光,对徐正东道:“你赶紧把这小子送去附近的派出所,一会儿我们还有正事干。” 徐正东压根不干,反手把小偷推到他的手里,“正事哪有我终身大事重要啊,我好难遇到肖大芳,不跟她打打招呼,说说话,我怕我晚上睡不着。付队,你不知道,我想她想了很久了,原本以为我们再也没机会见面了,她回老家就不会再来榕市了,哪成想,她居然又来了榕市,我又碰巧遇上了她,这不是天赐的缘分是什么?付队,你要是着急,你把陈皮这小子带走,一会儿我再来找你啊。” 他说着,急不可耐地往肖窈所在的方向走去,完全没看到付靳锋的脸已经黑成了锅底。 第44章 身份怀疑 徐正东跑了过来, 先象征性地问了一下被偷包裹的女同志,让她去跟着付靳锋,到附近的派出所做笔录, 接着他走到肖窈面前,干咳一声道:“真巧啊肖大芳, 没想到在这里碰到你。” “徐公安,是很巧。”肖窈点点头, 就要往另一条街道走,她实在不想跟刑侦科的公安有瓜扯。 “肖大芳, 你要去哪里?”徐正东挠了挠头发,“我的自行车就在附近,我骑车送你。” 肖窈看着远处目光冷冷盯着他们看的付靳锋,摇头道:“不用了徐公安,谢谢你的好意, 你们有事先走吧,我自己回家。” “没事儿,我不忙,这眼看着就要天黑了, 电车晚上也不开, 最近咱们市里出了好几起未婚女同志被追踪的事情,你一个女同志自己在路上走不太安全。”徐正东坚持要送她回家。 肖窈一下来了兴趣, “未婚女同志被跟踪?是变态还是色魔跟踪的,你们有抓到人吗?” 徐正东:...... 怎么感觉她对案子的兴趣,比对他要多很多。 徐正东道:“这个案子不是我们刑侦科负责的,是另一个兄弟分局负责,目前他们还没抓到人,我跟付队今天是为了另外一起案子, 要去附近的百货楼调查。” 肖窈哦了一声,忽然想起一件事,“徐公安,你有认识租房子的人吗?要那种屋子大点,有独立卫生间或者几户人家,人不多共用厕所的屋子。” “你要租房啊?”徐正东诧异得看着她,“我记得你之前回乡下了,我还以为你不来了,没想到你又来榕市了,你这次不住你姑姑家了,要自己租房找工作吗?” 肖窈:...... 这就是她不想跟这些公安打交道的原因,他噼里啪啦说一堆,是要把她户口都查个遍的节奏。 “我是打算在榕市上班,不可能一直在我姑姑家住,所以打算租个房子住。”肖窈模棱两可道。 冒充肖大芳只是她的权宜之计,因为她根本不知道肖大芳究竟是跟她对穿了,还是肖大芳失踪了,又或者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还生活在这个年代的某个地方。 她不可能一直以肖大芳的身份在榕市落脚,万一有一天肖大芳突然出现,她这个冒牌货的处境,可想而知。 她打算在榕市呆上个两三年,对这个时代有足够多的了解,并且工作赚了一些钱,又把空间里的物资转卖一些出去,手里有大把的钱票,不缺钱用后,找个新的身份,去一个没有人认识她的地方开始新的生活,直到改革开放,全民一心赚钱,不再醉心抓间谍,无人追查她的身份,她再考虑去别的地方,一边旅游,一边赚钱。 但现在,她还是‘肖大芳’,她和肖大芳的家人有关联,不能马上走,所以有些事情,她不承认也得承认。 租房子这个事情,她自己找也不靠谱,这年头也没有专门干租房卖房的中介,她想了想去,兴许这些经常跟老百姓打交道的公安,可能知道哪里有好一点的房子出租。 果然,不出她的所料,徐正东听完她的话,立马道:“我认识一个大爷,他有空余的房子出租,你要是想租房,明天上午八点,在对面的公园等我,我带你介绍给那个大爷认识,保管你租到想租的房子。” “真的?”肖窈眼睛一亮,扭头冲他扬起友好又迷人的笑容,一双黑亮如黑曜石般的眼睛,闪闪发光,“那我明天在公园门口等你。” 肖窈本就长得明艳动人,别人光看着她那五官精致、皮肤嫩如白鸡蛋的脸就能心情愉悦,现在她一笑,更加顾盼生辉,百媚千娇,美得让徐正东呆愣在原地,傻傻的看着她,话都说不出来。 他不是没见过漂亮的乡下女同志,可没有一个人像她这样,像一朵鸢尾花,深藏在鲜为人知的山野中,一出现,就足以惊艳众人的眼睛,让人再也无法从她的身上挪开视线了,看了第一眼,就忍不住再看第二眼。 他就这么呆呆傻傻地看着肖窈,直到肖窈跟他道完谢离开了,也没回过神。 “看傻眼了?”付靳锋拉着小偷走过来,伸手往他脑袋上重重一敲。 徐正东吃痛捂住自己的脑袋,龇牙咧嘴道:“付队,你还没走啊?” “我要走了,你的魂被人勾走了,谁来帮你收魂。”付靳锋扯着挣扎不停地小偷手铐往前走,皮笑肉不笑道。 徐正东尴尬的放下双手,“我这不是很久没看见她,多跟她说了一些话嘛......” 付靳锋嗤之以鼻,“多说几句话就把你魂给勾走了,你忘记那个女的之前跟崔天路处过对象,崔天路死的事情了?” “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崔天路早已被他家人安葬,崔天路的死又不是她的错,她也不是崔天路的未亡人,付队,你不会跟那些封建无知的老古董一样,还要人家肖大芳给崔天路戴孝三年,不许人家另找对象啊?” “去你大爷的!你老秦家三代单传,你妈挑选儿媳妇的标准就是城里双职工的姑娘,你妈给你介绍那么多姑娘,你一个都看不上,非要看那上那个粘上人命,又是农村户口的肖大芳,你就不怕你妈抓破你的脸?” 徐正东:...... 无话可说,他妈是沪市那边嫁过来的人,从骨子里就打心眼儿瞧不起乡下人,他要真找一个农村户口的姑娘处对象,他妈非得跟他拼命不可。 他不死心道:“付队,我实话跟你说吧,我妈是给我介绍过不少女同志,不少女同志都长得很漂亮,可我对她们就喜欢不起来,她们比起肖大芳,身上总差了一股韵味,就那种长得漂亮,神情冷冰冰,看我的眼神没有任何惧怕或者过度炙热,只想跟我划清界限,欲迎还拒的感觉。而且肖大芳的身段,也是一顶一的好,她那胸——我就没见过有哪个女同志比她更丰满的。” “你没见过丰满点的女人?”付靳锋眼神嘲讽地看他一眼,“女人胸脯上的那四两肉就这么让你迷恋?” “见过跟自己想拥有的,那完全是两种概念嘛。”徐正东跟他并排着一起走,脸皮极厚道,“我就想跟她处对象。” 这年头当然也有很多体型丰满的女同志,但比起肖窈那不缺吃喝,身体养得好好的丰胸纤腰身材来说,那些长期处于饥饿中的女同志,还是差了一点。 “我觉得徐公安说得对,咱们男人,哪个不喜欢胸大的女人,不说娶回家睡着爽,以后生了孩子,就那四两肉,也能好好喂养大孩子,完全不担心缺奶水。”一直被付靳锋扣拉着手铐的小偷,人称陈皮,长得干干瘦瘦,一脸黄皮剐脸的二十来岁年轻人,也适时插话,瘦尖的脸上,带着一脸淫、笑。 “有你什么事儿?”付靳锋一巴掌重重拍到他的头上,“就你这三五不时偷鸡摸狗的样子,别说娶媳妇,就是娶一条狗,你也养不活。” “哎哟。”陈皮捂着被拍痛的脑袋,委委屈屈道:“我娶不上媳妇,我想想女人也不行啊,那女的长那么漂亮,身材又那么好,我要是有能耐,我可不管她身上粘没粘过人命,她是不是农村户口,我就想把她搞到手里,做不成夫妻,我过过瘾也好。” 这话说到徐正东的心坎里了,“我就喜欢她,不管她是不是农村户口,我总要争取跟她处处试试,要处成功了,我再想办法让我妈同意我娶她就是。再不济,我跟她偷偷结婚领证,再帮她找份工作做,让她随我的关系,把农村户口落到我的户口上,她不就成城里户口了。” 他越想越激动,恨不得明天早点到来,早点跟肖大芳表明自己的心意,早点抱着美人归,生儿育女,共享天伦。 付靳锋无情地打断他的美梦,“你才见过那女的几回,认识她几天,你就这么被她勾了魂,这是你一个公安该有的模样吗?你知道她有过什么过往,她身上有多少可疑的地方,你就在这一头热,一门心思搞对象?老秦,看来你的思想工作,要找严队重新给你做做了。” “付队,这些话你上次就已经跟我说了一遍了,我耳朵听着起老茧了。”秦正东闷了一瞬道:“我只比你少一岁,我跟你一样,二十多年以来,宁愿找个合心意的对象,也绝不将就,绝不随便找个自己不喜欢的女人结婚生子。现在我不容易遇到一个合我心意的,我怕我不早点下手,她就被人抢了去。” 第63章 付靳锋压根不理他的碎碎念,他把陈皮押进就近的派出所里,把人交给里面的民警来管,出了派出所的门口,这才对秦正东道:“老秦,不是我打压你,肖大芳的身份不简单,心思也不单纯,你跟李沐一样都是直肠子,没那么多弯弯绕绕,你是玩不过她,会被她玩死的。咱们同事多年,你该明白我是什么样的人,你要不是我的好兄弟,放别人,我不会多说一句,你最好收回那不该有的心思,好好听你妈的话,另外找个合你心意的人结婚生子吧。” “你一直说她有问题,她到底哪里有问题?”徐正东不愿意放弃,“石楼案的时候,我们不是已经把她的身份家庭人际关系都查了个底朝天,她没什么问题啊。” “表面上看的确没什么问题,但细查之下,问题诸多。”付靳锋将头上有些歪了的白色檐帽扶正道:“石楼命案发生之时,李沐第一次给她做口供,问她的名字,她回答她叫肖窈。就算她当时是失忆的状态,她也应该记不清或者记得肖大芳这个名字才对,为什么说自己叫肖窈?一个人,在什么样的情况下,有两个大名?” 排除父母取的名字,只有一种情况,她根本就不是肖大芳! 如果她不是肖大芳,那她又是谁?难道是间谍? 徐正东脸上的血色褪尽,喃喃自语,“不能吧,兴许是她当时处于失忆状态,无意识地记错了自己的名字,又或者,她小时候就叫肖窈。” 但这又说不通了,他们当时查肖大芳在老家的生平事迹时,清水村的村长明明说肖大芳小时候的小名叫大妮儿,根本不叫肖窈。 “现在知道我为什么不让你跟她处对象了吧?”付靳锋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在没彻底查清她的身份之前,你最好歇了你那不该有的心思,把重心放在工作上。再过几个月,上头要搞个系统办案大评估,你要是能通过评估,兴许能弄个组长来做做。你年纪也不小了,别整天跟个新人公安一样到处混日子,得为你爸妈着想,找个让他们喜欢又放心的媳妇过日子。” “付队,谢谢你的提醒。”徐正东一脸惆怅的叹气,心里已经放弃追求心中那短暂的暗恋,“那个肖大芳,你打算怎么处理?” “这事儿你就不用操心了,我会处理。”付靳锋抬脚往外走,声音淡淡道:“先观察她一段时间,让她放松警惕,等她彻底放下心来,总会露出马脚,到时候是骡子是马,自会见分晓。” ** 肖窈回到洪家,肖翠兰夫妻俩免不了过问她买工作的事情,她含含糊糊地说了一下买工作的过程,告知他们工作到手,后天,也就是周一要去上班,同时她要单独出去租房子的事情。 “你一个姑娘家,干啥要在外面租房子住,在姑家住着不好吗?我听说榕市这段时间很不太平,你一个人住,多不安全。” 肖翠兰十分担忧,开口劝道:“你如今是肉联厂的职工,你的住宿问题就得找你们厂里的领导解决,何必多花那个冤枉钱租房。再不济,让你妹跟你租住在一起,房租水电费啥的,你俩平摊,互相有个照应,多好。” 肖小芳早上跟着肖翠兰夫妻俩去了钢厂,找那老焊接工师傅拜了师傅,给够了学徒工的钱,也是周一去上班。 “姑,我跟小芳都已经是大姑娘了,哪能一直住在你的家里,这不是给你和姑父添麻烦嘛。我们住久了,先不说姑奶奶怎么想,就是街坊邻居的闲话也会说个不停,远不如我自己出去租房子实在。” 肖窈婉拒道:“我那工作,半夜一点就要去上班,跟小芳工作的时间不是同一个时间段,她跟我一起住,只会吵着她休息,还不如她住在钢厂的单身宿舍里实在。再说了,我租房子就租在肉联厂的附近,到时候会和工友们一起上下班,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肖翠兰知道‘她’自小主意就大,见劝不动她,只能说:“你租好了房子,要是缺什么东西,只管跟姑说,姑给你买。等你上了班,周末放假了记得跟你妹常回来,姑给你们□□吃的饭菜解馋。” “好,谢谢小姑。” 肖小芳也适当的表达了对她的担忧,不过夏小芳沉静在找到工作的喜悦中,晚上两姐妹躺在一起的时候,肖小芳一直叽叽喳喳说着对未来美好的憧憬和规划,最后在肖窈昏昏欲睡的时候,对她说:“姐,反正明天我没事做,我跟你一块去找房子租吧。” 肖窈一下清醒过来,打着哈欠道:“不用了,我今天在街上凑巧碰到上个月办我案子的一个公安,他知道哪里有房子租,我已经跟他约定好明天八点左右去看房,你没事儿去百货大楼买一些日常洗漱用品吧,要是钱不够,我给你点,另外,明天我会去黑市一趟,给你买一床新的棉被。” “不用给我钱了,我手里还有不少钱呢。”肖小芳也没怀疑她说得话,公安嘛,一听就很靠谱,她姐不让她去,她就不去。 肖窈暗暗松了口气,她是真不想让肖小芳、肖翠兰夫妻俩知道她租住在哪儿,要让她们知道了,隔三差五来跟她联络亲情,也够烦人的。 第二天一大早,她吃过早饭,早早就去跟秦正东约定好的城南公园门口等他。 她左等右等,距离约定的时间已经过了快半个小时,也没看到秦正东的人影。 正当她火冒三丈,心里暗骂秦正东敢放她鸽子,他死定了,她一定会找到机会报复他的时候,一个眼熟的人出现在公园门口。 那人身形高瘦,五官英俊,眉眼英挺,身上穿着一套纯白色的的确良长衫,黑色长裤,脚下穿着一双黑色皮鞋,整个人宽肩窄腰大长腿,看起来像电影画报里的男明星一样帅气迷人,他一路走过来,迷得不少女同志频频对他侧目。 然而他走路的姿势摇摇晃晃,剪短了的头发又梳成一个背头,边走边四处张望,一副痞子懒散样,生生把那副好皮囊,好身材降低好几个档次,大有一种纨绔子弟逛街的感觉。 很快,那人停在公园门口,狭长的眉眼盯着肖窈,菱角分明的脸上带着一股痞气的笑容:“肖同志,在等人?” 肖窈嘴角抽了抽,很不想搭理他,敷衍地嗯了一声,转头就走。 她是一点也不想跟付靳锋扯上瓜葛。 “你不看房子了?”付靳锋大步走到她面前问。 肖窈楞了一下,忽然明白过来,“是徐公安让你来的?” “他有事来不了了,他说得的租房子的那位大爷,我也认识。”付靳锋示意她跟上自己,“走,我带你去。” 肖窈张了张嘴,想拒绝他的帮忙,她始终觉得,他不是那种会好心帮她忙的人。 这男人观察力敏锐的可怕,跟他在一起,她随时都有一种要被他看穿的感觉。 但此刻她要拒绝他的帮忙,他肯定会再三盘问,以他的办案能力,三言两语就可能让她露出马脚,她现在是骑虎难下,想不跟他一起去都不行。 肖窈无可奈何地跟在他身后,跟着他走进风景秀丽的公园里,去找徐正东口中所说的‘卢大爷’。 路上,肖窈忍不住问:“付公安,你怎么有空替徐公安帮我引荐租房的人?” “今天我休假,碰巧从这里经过,顺便帮他一个忙。”付靳锋头也不回地说。 “哦,你要是有事要忙的话,你忙去吧,我自己去找卢大爷也行。”肖窈试探道。 “不急,那位卢大爷脾气有点古怪,不认识的人去找他,他不会租房。”付靳锋似笑非笑地看她一眼,停在一个凉亭前,“到了,那位穿着白色马褂的大爷就是卢大爷。” 肖窈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不大的凉亭里,有七八个年纪在六十岁以上的老头们,围着亭子中间一个石桌子,对着两个下棋的老头,群情激动地指挥着两个老头下象棋。 在这几个小老头中,有一个年约七十,头发花白,长相清风道骨,下巴留着一小撮长长白胡须的老头儿,坐在石桌旁下象棋,不管那些围着他的老头如何激动得说他下了臭棋,他依然面不改色,乐呵呵地就下自己的棋子儿。 付靳锋走到那几个老头面前,笑着喊:“卢大爷、宋大爷、刘大爷......在下象棋啊。” “哟,这不是小付嘛,今儿怎么有空到我们地头来,是不是咱们城南地界儿又出新案子了,你来这边做调查?”几个老头看见他,纷纷招呼他。 “没有新案子,我今天是帮一个女同志向卢大爷打听打听,还有没有好一点的房子出租。”付靳锋一脸客气道。 别看这些小老头挺闲的模样,这几个老头,放在建国前,都是榕市数一数二的人物,他们之中,有从政的,有从军的,也有经商从医的等等,他们每一个人都在抗战期间,对我党有过重大贡献,因而在建国以后,遭到国家的优待,他们子女也同样享受优待政策,他们才能安稳的在公园里下棋聊天,渡过晚年。 这些人是知晓付靳锋的身份的,同样,付靳锋也知道他们的身份,他在榕市多年,很多时候办一些棘手的案子,需要用到一些深厚背景的人脉进行处理,这个时候就需要这些榕市本地有权有势的家族出面,这些老头就是其中之一。 第64章 付靳锋这五年,没少跟他们联络感情,对他们相当的尊敬和客气,没事儿和他们下下象棋,聊聊天,走走马,投其所好,深得老头们的喜欢,只要他一开口帮忙,老头们就没有帮不了他的事。 就比如石楼凶杀案,要不是有这些老头丛中帮忙,涉及石楼凶案的周市长,也不会那么快就落马。 第45章 试探 卢大爷一听, 乐呵呵地打量站在付靳锋身后的姑娘,见她梳着麻花辫儿,穿着有些土气, 但模样着实水灵,心领神会道:“你这老小子, 从没见你对谁这么上心过,你是看上人家了吧?你的面子, 我老卢是要给的,正好我手头空了一套屋子出来, 走,跟我去看看。” “谢谢您嘞。”付靳锋不解释,也不否认,他偏头看肖窈一眼,示意她跟着卢大爷走。 肖窈:...... 这卢大爷说话也不背着点人, 当她是聋子,听不到他说的话呢? 啥叫看上了她?她都不敢想,她要真被付靳锋给看上了,那该是一件多么恐怖的事情。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 从石楼案开始, 她就特别排斥付靳锋,大概是这人观察力足够敏锐, 很多事情一针见血,且两次命案都拐着弯儿利用她,虽然她是自愿的,但她就是讨厌被人利用的感觉,自然对付靳锋没什么好印象。 付靳锋也是,她跟他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卢大爷说完那话,他就没那点分寸撇清关系? 肖窈没好气白他一眼,跟在卢大爷身后道:“卢大爷,我跟付公安什么关系都没有,您不要往男女关系上面乱想。” “呵呵,我年轻的时候也跟你们一样,处个对象含含蓄蓄,跟人家姑娘约会,都不敢走在一起,也不敢看人家姑娘的眼睛,两个人外出逛公园,中间隔了至少五米的距离,生怕人家看出来我们在处对象,你们这样儿,也挺正常。”卢大爷笑呵呵的,跟旁边几个大爷打完招呼,领着肖窈两人,往公园对面,一大片老式民国建筑的居民区走去。 肖窈:...... 越解释,越被误解。 她瞥身边的付靳锋一眼,眼神很明显,让他解释解释,别叫人误会了他们之间的关系。 付靳锋跟她并排走在卢大爷的身后,看到她的眼神,他脸上扬起一抹痞笑,浑身散发出一股懒散玩世不恭地气质,张开薄唇道:“卢大爷,她说得对,我们真没有关系。” ‘真’字,咬得特别重。 卢大爷回头看他俩,看到两人的眼眉官司,哈哈一笑:“我懂,我都懂,你们真没关系。” 肖窈:...... 好想打人,尤其是那个脸上还带着欠揍笑容的付靳锋,她真想把他当成丧尸,把他脑袋打爆,省得他在这里碍事。 三人穿过马路,走进一条僻静的巷子,往里又穿过三条小道,停在一处院落前。 卢大爷说:“到了,我那套空的房子就在这里。” 肖窈望过去,那院落青瓦白墙,屋顶屋檐都雕刻着吉祥辟邪的神兽,院子又宽又大,大门是较为复古的铜皮大门,门口有两个气派的石狮子,铜门打开,有人从里面进出,远远一看,还能看到院里有三层青砖石楼,这房子,看起来就像是民国时期的大宅院一样,充满复古的气息。 肖窈感叹,“这么漂亮又古老的房子,好像电影里古装片拍的屋子啊。” “那可不,这房子是我卢家从清代传下来的,房子都有上百年的历史了,建国前本地的制片厂,还真来我家取过景。” 卢大爷感慨万分,“可惜啊,抗战时期,我这老宅被日本人烧得烧,砸得砸,虽然建国以后,我尝试着把老宅修复如初,到底回不去了,政策也变了,老宅建国后没几年就被国家没收了,我们一家人被安排着住进政府修得干部大院里,大概十年前,政府把我家老宅诸多个房间修整出来,分配给附近的单位工厂职工家庭住,分了五个大房间出来给我,这五个房间,其中三个我租出去了,剩下一个给我小孙子自住,另一个前段时间租给了别人,那人的工作调去了别的地方,他退租去了工作的地方,房子也空了出来。” 卢大爷说完,领着肖窈两人往里走。 从铜门进去以后,里面就是一个占地特别大的院子,院子中间有个干枯的凹槽,可以看出来曾经是个喷泉或者是养鱼的荷花池,后面被人填过,填的不太整齐,隐约能看出一些痕迹。 院子四角都种得有花草树木,只可惜那些花草无人料理,不是枯死,就是乱七八糟的生长着,生生破坏了美感。 宽大的院子因为上下楼住了二十多户人家,院子上空也跟别的四合院一样,拉了很多绳子,上面零零落落挂着晾晒的衣服和棉被。 肖窈一进到院子,看到这么多乱七八糟的拉绳,脸色就有点不好了,这么多人住在一起,那不跟她之前找得房子一样,又吵又闹,洗澡、上厕所都不方便。 卢大爷大概看出她的想法,指着那三层楼的青砖石楼道:“姑娘,你别看这大宅院住了二十三户人家,看着拥挤,实际每一户屋子屋子都挺大,都在20-30个平方左右,屋子的隔音效果也挺好,楼下再吵,你不开门窗,你在屋里只会听到一小半的声音。每层楼都有厕所和水房,不用这么多户人家一起挤厕所。最关键的是,我打算租给你的那套房子,它有单独的厕所和一个小厨房,就挨着我孙子住,那可比楼下这些房子好太多了!” 一番话说得肖窈眼睛亮了起来,她听到了什么?宽大的房间,独立的厕所厨房,这不就是她梦寐以求的单间套房吗! 有这样的房子,还挑什么环境。 这处老宅院的环境也不差,虽然上下三层楼住了二十多户人家,可比起肉联厂那一个小宅院就要住上十几户人家,筒子楼分割成鸽子笼一样的小间房,住满职工一家人,处处是人挤人的拥挤画面,这处宽大的老宅,舒服了不是一点半点。 此刻肖窈也顾不上这个地方人多不多了,连声催促:“卢大爷,您真有这么好的房子啊,快带我去看看。” 卢大爷笑了笑,二话不说带着他们从三层楼中间的门洞里走。 门洞里是青石砖铺就的石阶梯,一直蜿蜒曲折的往楼上走,或许是因为年久失修,石阶呈现灰蒙蒙的颜色,楼梯四处的墙面,也变得黑乎乎的,能看出来一些被烟火烟熏火燎过的痕迹,其他倒没有什么特别的,楼梯转弯的各处没堆杂物,也没有想象中蛛丝漫天,四处是灰尘泥土的画面,地面看起来很干净。 卢大爷解释说:“墙上的火燎痕迹,是当初日军侵入榕市,来我家烧杀掠掳,抢劫打砸过的痕迹,建国后我复原我家老宅,没有把墙面复原,就是想告诫我的子孙,勿忘国耻。住在我家老宅的住户,大多是政府分配给一些单位工厂的领导们住,也有不少租户住在这里,这栋楼有街道专门派的人来定期打扫卫生,住在这里,可比那些工厂单位住着舒服。” 他正说着,楼上冲下来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儿。 那小孩儿莽莽撞撞的,差点把他给撞倒,付靳锋眼疾手快地一把抵住他的后背,他才稳住了我身形。 那小孩儿撞倒卢大爷,不马上没有道歉,反而冲他吐舌头,挤个鬼脸,嘴里发出略略略的声音,就往楼下跑。 肖窈看得火大,伸手去抓那小孩的脖子,“你是哪家的孩子,撞到了人不知道赔礼道歉?有没有一点家教?” 那孩子被抓,下意识地伸出手脚去踢打肖窈,嘴里大喊着:“干你屁事!我就不道歉,你能把我咋滴,你赶紧给我放开,我不然我叫妈过来,要你好看!” 肖窈直接抓住他的手脚,脸上带着冷笑,“叫,把你妈叫过来,我倒要看看,是什么样的人,教出你这样的坏种儿!” “姑娘,你把那小孩儿放了吧,我没啥事儿,小孩子嘛,小的时候都很淘气。”卢大爷连忙打圆场。 小孩儿却不领他的情,大声嚷嚷道:“老头儿,你别以为你有权有势我就怕你,我妈跟说我了,你都退休了,你家儿子不是死了,就是在国外当叛国贼,你就剩一个孙子,整天呆在屋里,鼓捣那些画像,跟个大家闺秀一样哪都不去,肯定在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你别以为我姥以前在你家当老妈子,你就能一直欺压我们,多收我们房租,我告诉你,房租我们想交就交,不想交就不交!” 这下好脾气的卢大爷也生气了,“臭蛋,你妈又跟你说什么胡说,我是有儿子死了,那是抗战时期,我们卢家为保护一位日军想抓的解放军连长,将他藏在我家老宅的地窖里,不肯说出他的下落,被日军残忍杀害牺牲的!我大儿子是英雄,国家给予了他应有的表彰!我们家到现在还挂着国家给得抗战英烈牌匾!轮不到你这乳臭未干的小毛孩置喙!我是有儿子在国外,但他不是叛国贼,他是受国家指派,在外出公差!你年纪小小,不要光听你那头发长,见识短的母亲胡说八道,我要不是念在你姥建国前在我卢家当仆人多年,一直照拂着你妈,收你家最低的房租,就你妈那好吃懒做,脑子不清醒,胡说八道的混不吝模样,她能住进外人都想住的我卢家大宅里,她做梦呢!” 第65章 那小孩大概是第一次看见他发火,被他说得楞在了原地。 他刚想说什么,就见站在老头身边,那个个子很高的男人,忽然半蹲在他的面前,笑容和煦道:“小孩儿,给卢爷爷道歉吧。” “你让我道歉,我就道歉?凭啥啊,我就不道歉!”小孩儿逆反心很重。 “道歉!”付靳锋脸上的笑容消失不见,眉眼透出戾气,抬起右手掐着小男孩的脖子,眼神阴狠道:“不道歉,把你脖子给拧下来。” “你敢!”小男孩倔强地抬起头颅,就不信他敢下手。 付靳锋的眼神越发阴沉具有压迫感,在那小孩子被他那凶狠的目光看得有些心里发憷,他忽然一笑,“小孩儿,你胆子倒挺大啊!” 话一说完,他双手扶住小男孩细嫩的脖子,往左一拧,小孩子脖子顿时发出一道令人牙酸的咔嚓声。 小孩子瞪圆了眼睛,不敢相信他真敢拧自己的脖子,没等他反应过来,又看见那男人凑在他面前,面对面,鼻尖对鼻尖,眼神阴恻恻地盯着他的眼睛道:“我再说一遍,给卢大爷道歉,不道歉,这次真把你脖子拧下来。” 付靳锋站在二楼楼梯的转角背光处,他的长相五官本就偏冷硬的硬汉风格,此刻他背对光芒,那双本就锐利的狭长眼眸,面对面盯着那小孩儿,显现出与平时完全不同的阴狠煞气,看小男孩的眼神,完全像在看一个死人。 刚才还嚣张无比的小男孩,被他这样的神情吓得浑身打哆嗦,情不自禁地想起自己午夜梦回梦过的凶神恶鬼,吓得忍不住哇哇大哭,边哭边抽抽噎噎的说对不起。 “滚吧。”付靳锋松开他,脸色阴沉道:“下次再让我看见你对卢大爷出言不逊,我不光拧断你的脖子,我还要把你妈,你爸,你全家人都送去公安局,好好的吃吃牢饭。” 小男孩不知道他是什么来头,只知道他凶神恶煞,十分可怕,他也不敢再跟他较劲儿,捂住被拧痛的脖子,呜呜咽咽哭着,一溜烟地跑了。 “小付,臭蛋只是个孩子,你何必这么吓唬他。”卢大爷一脸不赞同道:“你说你要是下手没个准头,真把那孩子的脖子给拧断了,你就成杀人犯了,你这个公安,还要不要做了。” “我在边疆部队那些年,没少拧敌人的脖子,是拧断别人的脖子,还是给别人的脖子活动筋骨,我心里有数。” 付靳锋甩了甩手,回头看着肖窈,唇角勾起一抹笑:“看不出来啊,你还挺正义。” “我再正义,也比不过付公安你啊。”肖窈皮笑肉不笑道:“你这一出手,差点把那小混蛋吓得屁滚尿流,以后他再见到你,不得转身就跑。” “以后?”付靳锋咀嚼着这两个字,心情颇好,转头对卢大爷说:“大爷,时候不早了,咱们上楼吧。” 卢大爷也不纠结刚才的事情,领着他们上到三楼,从外侧的楼道走到右侧最靠里的房间面前,说一声到了,然后从兜里掏出一把较为复杂的雕花缕空铜钥匙,把那黑得发亮,一看就是用好木头做得房门给打开,率先走了进去。 肖窈跟着他走进去,四处看了下,屋子挺大,大约有三十来个平方,里面是个大开间,看起来很宽大,地面用得是古老的青石砖修整的地面,上个租客退租时,仔细的打扫过,青石砖格外干净,肖窈一进去看到那工整干净的青石砖地面,感觉屋子里都温馨了几个温度。 屋里没有太多的家具,临窗的左侧地方,放了一张一米五左右的木架子床,床上只有光秃秃的床板子,没有任何被褥,靠床头的地方,有张简易的木桌,一张靠背小圆凳,几张上个租客贴得伟人画像,除此之外没有多余的任何东西,显然都被上个租客带走了。 而屋子右侧,则用墙隔了一个不到五平方米的长条小隔间,里面一分为二,靠门的地方是一个空着的小厨房,在靠窗户的地方砌了一个半人高的水泥台子,旁边弄了一个陈旧的小洗菜池,一个有点漏水的水笼头。 另一边则是狭窄的蹲坑卫生间,里面除了一个有些烂了的卫生间门,一扇小小的透气窗,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肖窈很满意,毕竟在这个房屋资源比现代还紧张,处处都是人挤人,一家老小七八口人挤住在一间十来个平方米的房子,里面还没有厕所厨房,要和几十口人抢一个厕所的年代,这屋子,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厨房、厕所都配齐了,她一个人住,简直不要太爽。 “卢大爷,您这间屋子,一个月租多少钱啊?”肖窈转了一圈问。 卢大爷没说话,看一眼付靳锋,他正站在屋子外面的过道上抽烟,听到他俩的对话,付靳锋只是偏头看他们一眼,没有多余的表情话语。 卢大爷这才笑脸咪咪道:“这屋子算得上是咱们榕市出租房子里最好的了,我卢家的老宅,除了这间和隔壁我小孙子住得房子自带厕所厨房,其余屋子都没有厕所,要去左边靠角落的地方一起挤厕所,所以这屋子租价不便宜。外人来租的话,每月最少给十块钱的租金,你是小付介绍过来的,你们又在处对象,我就卖小付一个面子,收你每月五块钱的租金,水电啥的,都按公摊价钱给。” 肖窈欲言又止,想重申她跟付靳锋真没有任何关系,但卢大爷看在付靳锋的面子上,这么大的一套单间房子居然打对折,每月只要五块钱的房租,她把倒嘴的话憋了回去。 很快,在付靳锋的见证下,卢大爷拿出两张租房合约出来,上面写明肖窈于某年某月某日,以每月五元的租金,租赁卢大爷的房屋,肖窈在住房期间,要讲卫生,勤打理清扫房屋,注意防火,避免烧毁房子,一旦房子被烧毁,需要以超出市价三倍以上的房屋价格进行赔偿。 合约写完,双方签字摁手印,卢大爷也不收肖窈押金、身份证明什么的,让她住满一个月再给房租。 卢大爷临走前特别叮嘱:“你平时生活上要是遇到了什么困难问题,可以直接敲隔壁的门,让我小孙子帮你处理。不过我那孙子脾气有点怪,他不喜欢别人打扰他的清净,他为了画画、写文学作品,经常日夜颠倒,白天可能在睡觉,晚上才醒着,我平时都不打扰他。你要是想找他,可以在晚上找他,下月你要是交房租找不到我,也可以直接把房租钱给他。” “好,谢谢卢大爷。” 肖窈送走卢大爷,回头一看,付靳锋还站在她的门口,她心里埋怨这付靳锋没有一点眼力劲儿,人家卢大爷都走了,他一个大男人还站在她门口,他们孤男寡女,就不怕招人说闲话。 她硬着头皮道:“付公安,谢谢你帮我租到这么好的房子,你要有事你去忙吧,等改天有空,我请你吃饭,谢谢你帮忙。” “改天是哪天?”付靳锋挑着眉头,“该不会永远没有那一天吧?” “怎么会呢。”肖窈干笑,“我这不是刚租了房子,屋里什么东西都没有,我得去百货大楼,买锅碗瓢盆、洗漱用品啥的,没有时间请你吃饭,我说会请你客,就一定会请你,不会赖账。” “行,我记住你的话了,你欠我一顿饭,不要忘了。”付靳锋徒手掐灭手中的烟头,转身就走。 然而他没走两步,忽然回头喊:“肖窈?” 肖窈嗯了一声,一脸迷茫地看着他,“怎么了?” “你不是叫肖大芳吗?怎么又叫肖窈?”付靳锋目光锐利的看着她,面容十分严肃冷峻。 在他迫人的目光下,肖窈感觉自己所隐藏的一切都无处遁形。 她神情镇定道:“我以前的名字太土了,那名字一听就是乡下来的,我不喜欢,就取了一个自己喜欢的名字。” “父母取的名字,再土也是你爸妈给你取的,你不喜欢,自己换个名字,你的家人,你的父母知道吗?”付靳锋眼神凉飕飕道。 肖窈听他说这种话,心里莫名愤怒,“付公安,照你的意思,不管父母给子女取什么阿猫阿狗的名字,子女都只能老实受着是吗?那么,那些名叫招娣、盼娣、来娣、甚至被重男轻女的父亲,恶意取名叫贱女、骚女的姑娘们,她们要顶着那样如耻辱一般的名字,一辈子遭受别人的恶意嘲笑和曲解,活在自卑与屈辱中吗? 我们是子女不错,但我们也是人,有自己的想法。我已经成年了,我有权修改自己的名字,有权决定我叫什么,付公安,你不必一再试探我为什么叫这个名字,你要觉得我换名字的想法是错误的,那么你跟我的想法理念完全不是一个阶级层面的,以后,请你不要再出现我的面前,我不欢迎你这种不尊重女性的人。” “我是提醒你,你的名字是跟你户口挂钩,你要想换名字,必须拿你的户口本,去你们村的大队部开变更姓名的证明信,在当地的户籍公安那里提交相对应的资料,申请变更登记,等当地的公安审核通过无误后,会给你的新名字做登记,把你以前的名字档案重新更换成新的,给你发放新的名字户口,你才能彻底叫你现在取的名字。如果你不回老家改名,光叫现在的名字,会错过许多工作福利。” 第66章 付靳锋面色如常的说完,嘴角扯一抹奇怪的笑容,“我好心提醒你,你这么激动干什么,莫非你心里有鬼?” 有你个大头鬼!肖窈没好气瞪他一眼,她还真以为这人有这年头典型的大男人主义,要拿父权来压她取名字的事情,原来只是在试探她。 她压根就没想过要动用肖大芳的户口改名字,错过工作福利又怎样,她又不缺物资用。 肖窈望着眼前神色淡淡的男人,心念一动,“既然付公安对我这么关心,不如你替我走一趟清水村,帮我把户口上的名字换一下如何?” 付靳锋冷眼看着她,眼神鄙夷,“我跟你是什么关系,让我替你走一趟?你真敢想!你别忘了,你欠我一顿饭。”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肖窈趴在通道的栏墙上,看着付靳锋下楼渐渐离去的背影,漂亮的小脸上逐渐扬起一抹淡淡的笑容。 她就知道付靳锋不安好心,想拿她的名字试探她,大做文章。 她干脆顺水推舟,让他再去清水村查她的身份。 哪怕付靳锋怀疑她的身份,他拿不出什么实际性的证据,证明她不是肖大芳,就算他再次去清水村查肖大芳的身份,也查不出半点疑点。 如今她将他一局,她这段时间应该能清净一点了。 第46章 百货采购 房门钥匙到手, 肖窈关上房门,迫不及待地从空间里拿出一张干净的帕子和水盆,去厨房老旧的水笼头那里接了一盆水, 把屋里里里外外,仔仔细细地擦拭打扫一遍, 接着开始着手装扮屋子。 这间屋子的墙面用得是青砖石材料,由于年代久远, 墙面都是绿白绿白的,有一种灰败又发霉了的感觉, 之前的租客在墙上帖了不少报纸和伟人画像,用来遮住这种感觉。 肖窈不喜欢报纸贴在墙上,看到墙上全是密密麻麻的字迹,她浑身都不舒坦。 她把墙面上的报纸都撕了,从空间里找了一会儿她在末世搜寻得许多墙纸。 末世第三年, 她在一个废弃厂房搜到大批落满灰尘的墙纸,她也不管它们在末世用不用得上,秉持着空间在手,物资全都有的原则, 她将那些成卷的墙纸尽数拿下, 没想到在六零年代派上了用场。 她从空间里拿出好几卷大块素白带小印花的贴纸出来,把墙面全贴上这种贴纸, 灰白的屋子顿时变得干净整洁,光线还亮了几个度。 接着她从空间里拿一床旧一点的棉被铺在木板床上,让自己睡得舒服一些。 虽然她空间里收纳了各种款式的床和柔软的床垫,但这个年代,还没有生产床垫,那些造型新颖的现代风床也没生产, 她也不能拿出来睡,就怕有街坊邻居或者肖小芳她们过来串门,看到那些那些床垫,她没办法解释。 旧被褥铺好,她在上面铺上淡紫色印有白色玉兰花的床单,又拿出一床十斤重的新棉被,两个枕头,套上跟床单同色的被套,再拿出四根铁架子,绑在木架床的四角,套上一床粉中带淡紫色的蚊帐套在架子上,正对着门和窗户两个面儿的开拉蚊帐都卷起来,挂在架子上的小钩子上,一床仙气飘飘,如梦如幻的床铺蚊帐就换好了。 肖窈在床上滚了一会儿,又爬起身来,把床对着的两扇扣鞘木质结构的玻璃窗户,擦拭的干干净净,然后在窗户上方挂两面一米五长,宽近两米的白色蕾丝边窗帘。 风从半开的窗户吹进来,吹起窗帘和床上的蚊帐,它们随风轻轻飘起,如落入凡间的仙女,仙气飘飘,美如梦幻,住在这样的屋子里,身心都变得十分愉悦。 肖窈站在窗户前,欣赏了一下自己的杰作,觉得屋子还缺了一些东西,她觉得该在那张靠床头的复古木桌子上放一个花瓶,每天放一束鲜花,风吹起来的时候,正好带动花香缭绕整间屋里,她住在里面不知道有多舒服。 她是行动派,心里这么想,就打算这么做。 她把房门关好,直奔百货大楼,一是看能不能买到鲜花,二是顺便买她日常要用的东西。 她租的房子,除了那张床和桌椅,别的什么都没有,锅碗瓢盆,洗漱用品啥的都得买。 她空间锅碗瓢盆,各种日常用品都有,但为了掩人耳目,也为了避免人们怀疑她东西的来路,她还是得买一些符合这个时代特色日常用品放在家里。 百货大楼在榕市市中心附近,离肖窈租房子的城南地界有大约一个小时的路程,肖窈决定坐电车去市中心。 榕市的电车都是无轨电车,是从苏联那边进口的组装车,由于这年代的大街小巷车辆很少,榕市政府为了方便市民出行,每一个大的市区、路口、街道都会设立一个站牌,好几辆电车、公交车交错着跑那些主要的站台路线,市民们很多出行都会选择坐电车,因为坐电车比坐公交车便宜。 不过比起后世密集的公交、地铁,市民每隔几分钟就能坐上车的便利度,这年代的电车班次还是太少了点,肖窈在城南站台等了大半个小时,才终于等到一辆电车来。 站台已经等候了二十多个跟她一样要坐电车的乘客,车一停,那些人就一窝蜂地往车上挤,车里的人又拼了老命的往下下车,车头车尾次序乱七八糟。 车上的售票员忍不住大喊:“同志们,不要挤,不要慌!没上车的乘客们,先等下车的乘客下了车,你们再上来!” 那些人压根不听她的,一窝蜂往上挤,就这么挤了几分钟,等车上要下车的乘客都下来了,车站台除了肖窈,没有别的人了,肖窈这才慢腾腾地从车头挤上车。 不大的电车里,挤满乘客,一个穿着电车工作服,戴着一个圆檐帽的女售票员,不停大喊:“上车的乘客们都往后面走,大家挤一挤,大家自觉拿月票出来给我盖章,没有月票的自觉买车票!” 肖窈站在车头前面,身边全是人,挤得她呼吸有些不顺畅,忽然就很后悔来坐电车。 她空间里有很多辆自行车,虽然那些自行车基本都是山地车,只有一辆稍微老款点的女士车,可她怕骑车出来引人注意,这会儿来挤电车,真是难受的要命。 女售票员见她脸色发白,长相漂亮,身材又很丰满,挤在她身边的全是男同志,售票员微微拧起眉头,不动声色地拨开人群,挤到她的面前,避免她被一些不怀好意的男人趁车子拥挤之时揩她油,这才道:“女同志,请你出示你的月票。” “我没有月票,我要去城中心站,多少钱?”肖窈瞥见售票员的动作,明白她为何面对面地挡在自己的面前,心里颇有些感动。 女孩子就是好,无论在什么情况下,很多女孩子都能对需要帮助的姑娘伸出援手,这年代的女同志,大多都很淳朴善良啊。 “没有月票得买车票,四分钱坐两个站,一毛二坐全程,城南到城中心共有八个站,同志,我建议你买全程票。”售货员看她穿着土气,以为她是第一次进城来的农村姑娘,十分热心的说:“你要是天天都坐电车的话,可以去我们建设局电车管理部买月票,月票只需要四块钱,可比你单独买票划算多了。” “谢谢你啊,我就偶尔坐坐,不打算买月票。”肖窈麻利地从兜里掏出一毛二分钱递给她。 这会儿还不是早上的上班高峰期,车里就像挤沙丁鱼一样挤满乘客,男女老少都挤成一团,时不时就听见有女同志大喊臭流氓,跟那些不安分的男人吵架对骂。 车里腋臭、脚臭、口臭、甚至还有些人不爱个人卫生,好几天没洗澡,身上散发出浓烈的体味和头油味儿,各种难闻的味道充斥在鼻翼间,险些把肖窈熏晕。 体验过这样的电车,肖窈就绝不想再坐第二回 ,月票再便宜,她也不愿意买。 女售货员对她笑了笑,也不劝她买,收到钱,手上麻利地扯一张白底黑字的电车车票给她,接着站在原地,一会儿让没买票的乘客买票,一会儿让有座位的年轻人给老人家让座,一会儿又去调解吵架的乘客矛盾......忙得不可开交。 等车子摇摇晃晃开到市中心站,已经过去了大半个小时,一到站,肖窈就急不可耐地挤下车,闻到外面新鲜的空气,总算觉得自己活过来了。 她站在街头辨别了一下方向,向着不远处一栋明显比其他建筑修得气派又宽大的百货大楼里去。 一进去,她就看见一楼的大厅里,熙熙攘攘走动着许多穿着黑蓝灰三个主色衣裳的人们,操着榕市地方口音,穿梭在大厅各个柜台前,抢购自己想买的东西。 肖窈在一楼看了看,一楼一大半是日用品,各种商品分门别类,摆成不同的柜台卖东西,比如卖布的,有专门的卖布柜台,卖锅碗瓢盆的有专门的厨用具柜台,一些针头线脑、肥皂香皂什么的,也有自己的柜台。 除此之外,一楼另一边则是食品柜台,里面糕点糖果零食、各种罐头、奶粉、一些腌肉腊味、水果蔬菜生鲜肉类,鱼虾蟹肉等等应有尽有。 第67章 这些柜台,人最多,最拥挤的地方莫过于卖布、卖棉花、糖油、米粮等等人们日常紧缺用物的柜台。 肖窈不缺衣服布料之类的,对于许多人在柜台疯抢那些瑕疵不要布票的各种布和衣服没有兴趣,于是直奔其他日用柜台。 “同志,那个白底印有红鲤鱼的搪瓷洗脸盆多少钱一个?”肖窈指着日用品货柜上摆着的一个直径大约三十厘米的洗脸盆问。 柜台前有两个售货员在给另外的顾客包货品,看到她问价,也没废话,麻溜地回答:“两块钱一个,搭两张工业劵。” “我要一个,另外,我还要那个大一点,印有劳动最光荣的搪瓷水杯,一个红色的洗脚盆盆,一条水绵毛巾......” 肖窈手里不缺钱票,在黑市卖粮的时候,她收了不少工业劵,要买这些带劵的东西,她一点也不心疼。 “好嘞,您先去柜台那边交钱,拿到收据以后,我们再给您把货拿出来。” “不急,我还要买其他的东西,红铁皮银鱼嘴的热水瓶多少钱一个?” “八块五钱一个,收五张工业劵。” “铝锅多少钱?” “小的铝锅(直径18-24厘米)5块钱,搭五张工业劵,中等的十块钱,六张工业劵,大的铝锅(超过36厘米以上)二十块钱一个,外加十二张工业劵。” “那个铁皮蜂窝煤炉呢?” “小尺寸,无保温层,简易款的炉子八块钱一个,搭十张工业劵,大尺寸,改良过,加厚铁皮,还有保温设计的,十五块钱一个,工业劵要十二张,买了煤炉会附赠配套的烟囱、炉膛、火钳等基本用具。” ...... 肖窈咂舌,这些日常要用的东西,价钱对于她来说不算特别贵,但工业劵用得实在太多。 据她了解,工业劵是这年头购买日用工业品的重要凭证,发放标准按工资比例来算,职工每20块钱工资每月发放一张工业劵。 比如她做屠宰工工作,每月有56块钱工资,她可以四舍五入,拿到三张工业劵,而要买够她今天买的各种日用品,工业劵至少得攒个两三年才够用。 还好她在黑市卖粮的时候,收了不少工业劵,不然工业劵不够用,她有钱也买不到想要的东西。 她把自己问过价格的日用品全都要了一个,同时掏出相对应的钱票工业劵。 问价的时候不觉得那些日用品价钱有多贵,结果十几样东西合起来算价格,居然去了快一百块钱。 掏钱的时候,肖窈还是有些心疼。 售货员看她一下掏出几十张工业劵,也是惊讶不已,一边给她拿货,一边问:“女同志,你这是要结婚了,才买这么多新的日用品吧?这么多东西,你一个人拿得动吗?咋不叫上你结婚对象一起来?” 肖窈支支吾吾:“没事,我一个人也能拿。” 售货员以为她结婚对象是军人,或者在做什么特殊职业工作的男人,不在她身边,颇有些同情道:“你要是不方便,又住在这附近的话,我可以帮你拎一些锅碗瓢盆,送去你家里。” 这姑娘人还挺好呢,接连遇到两个心善的女同志,肖窈心情很好,笑脸盈盈地冲她摆手,“不用了,谢谢你,我自己能拿。” 她的大力异能又不是摆设,别说这些东西加起来没多重,就是上千吨的东西,她一个人也能随随便便拿起来。 她让售货员帮她把有把手的东西大锅小锅的重叠起来,又用绳子串绑起来,方便她把东西拎回去。 等她出了百货大楼,转头就找个僻静的小巷子,把东西全都放进空间里去,转头双手空空骑着从空间里拿出来的女款自行车,哼哧哼哧骑着往家里走。 在百货大楼的时候,她专门去卖自行车的柜台看了看,那里面有好些款式的自行车,不过基本都是二八大杠那种又高又大,有些笨重的大自行车,不适合女同志骑。 自行车卖价不便宜,比如飞鸽牌最便宜的一款自行车,要价一百五十块钱,给三十张工业劵,一张自行车票,才能买到。 自行车票在这个年代十分难搞,一般都是那些有职称或者工龄级别很高的工人、领导,单位或工厂根据职工多年来的表现,这才酌情发一张。 许多工人在工厂干了十几二十年,在厂里排许多年年队,也拿不到一张自行车票,干脆托人脉关系去机械厂买零件,自己组装一辆自行车来骑,又或者花高价在黑市买一辆高价的黑货自行车骑。 也正因为自行车票稀缺,价格昂贵,普通家庭一般买不上,谁家要是买了一辆自行车,那绝对是家庭富裕,不愁吃穿,让人无比羡慕。 许多家庭结婚之时,就把自行车纳入三转一响的彩礼里,骑出去倍有面子。 肖窈手头没两张工业劵了,也没自行车票,她就算有钱也买不到自行车,想想只能骑着空间里唯一的女款自行车回家,等在肉联厂工作以后,再想办法把这辆车过个明路,以后就能心安理得骑它。 一个小时后,她终于骑到到城南公园附近,为了避免被卢家大宅院的住户们看见她的自行车,她先把自行车放进空间里,再把买的锅碗瓢盆之类的日用品拎在手里,做出一副很吃力的模样,走进卢家大宅院,往楼上走。 这会儿正是中午,大家都下班回来做饭吃饭。 不少住户已经从臭蛋妈嘴里得知,卢大爷三楼那间空着屋子租出去了,租户是一个年轻且脾气不好的女人,大家都对她挺好奇。 看肖窈拎着一堆崭新的锅碗瓢盆往楼上走,不少住户都从屋里探出头,纷纷看她。 有个比较自来熟的大娘婶子,笑着跟她打招呼:“姑娘,你是楼上308的租客啊?你叫啥名儿,咋买这么多东西,要我帮你拿一些上楼吗?” “对,我是308的租客,我叫肖窈,我租的那屋儿,啥东西都没有,不买不行啊。”肖窈说着话,脚步不停地往楼上走,“婶子,这些东西我拎得动,就不劳烦您帮忙了,有空您到我屋里来坐坐,我在百货大楼买了今年新的清明前茶,您来尝尝。” “哟,那感情好,有空我一定会来你家坐坐。”跟她说话的婶子是一楼的住户,说完这话,那婶子转头就跟几个相熟的人家说:“你们都听到了吧,人家客气着呢,那姑娘长得斯文又好看,哪像臭蛋妈说得那样是个蛮横不讲理的泼妇。” “听见了,臭蛋妈是什么德行,咱们又不是不知道,咱们楼里最泼辣,最不讲理的就是她,我猜是那姑娘搬过来的时候,她家臭蛋干了坏事,人家才忍不住骂他两句。” “我看也是,那臭蛋小小年纪,没少干偷鸡摸狗的事情,前儿才趁我在水房洗衣服的时候,摸到我家里,把我留在桌上,给我儿子吃的鸡蛋给偷吃了,我去找臭蛋妈算账,她还不承认!我现在走哪都要关上门!我看那姑娘穿着打扮虽然有些土气,不过那衣服面料一看就是好料子,还是崭新的,她肯定手头不差钱,那臭蛋估计是摸到她家里去了,人家才那么生气的骂他。” “嗳,你们说,那姑娘是什么来头,我看她把锅碗瓢盆啥的全都买了,还买了一个新的铁皮外壳热水瓶,一个铁皮蜂窝煤炉,这些东西,加起来得有一百来块钱呢。” 这年头城镇户口居住的居民绝大部分都烧煤炉子,很多居民都舍不得花那些个工业劵和钱票去买厚实的铁皮煤炉,就买最便宜的炉子将就着用。 而那些那条件一般,家境不好的人家,干脆就在屋子外面的过道砌个农村大土灶,四处寻找能烧的木头或者从乡下人的手里买柴火,到点烧火做饭,把屋子熏得黑漆漆的。 热水瓶在这个年代,则大多是招待所和机关单位用的,一般的人家不一定有热水瓶。 很多家庭,渴了就喝自来水,实在想喝开水,用锅来烧,没想过要浪费钱去买热水瓶用。 有那条件稍微好点,最多买个五六块钱的竹编外壳的热水瓶,一家十几个口人轮流小心使用。 要不小心,这种没有铁皮外壳保护的热水瓶,内胆容易摔碎,大家倒水的时候,都格外的小心。 是以,肖窈一来就买了一个加厚版的铁皮炉子,一个铁皮热水瓶,还有若干崭新的日用用品,这些大婶儿都觉得她肯定有啥背景,或者手里不缺钱票,才能如此大手笔的买别人结婚才能买的如此多用品。 “什么来头,暂且不提,我总觉得这姑娘很面熟,我好像在哪看到过。” “巧了,我也觉得她挺面熟。” “哎?我想起来了,她长得好像上月闹得满城风雨,石楼命案那个死者的乡下对象,我在报纸上看过她的画像,长得挺像的。” “啊,你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了,是挺像的,我记得那个女的姓肖是吧,这个女同志也姓肖,该不会就是她吧?” ...... 她们议论的声音断断续续,肖窈全当没听到,埋头往楼上走。 在上到二楼拐角之时,不少在二楼过道做饭的住户看到她上楼,都向她投来好奇的目光。 第68章 这些住户跟住在单位工厂房屋的职工一样,都是一家老小住在一间房子里,屋里放满了东西,只能把炉子放在外面做饭。 在这些住户中,一个脸颊干瘦,长相普通,有着一个大蒜鼻,身形偏矮,年纪大约二十五岁左右的女人。看到肖窈拎着一堆东西,那女人一双眼睛就滴溜溜地转,一看就不是个安分的主儿,当着肖窈的面儿,朝她啐了一口,阴阳怪气道:“一个女人买这些多东西,也不知道是卖的钱,还是偷得钱来买的。” “你说什么?”肖窈上楼的脚步一顿,拎着东西转身,目光冰冷的看着她道:“有种你再说一次!” “说就说!”蒋来娣不怕死道:“我说有些人啊,买这些多好东西,不知道是不是卖得钱……” “啪!”她话还没说完,肖窈健步如风地走到她的面前,把右手的东西放在地上面,接着抬起右手,狠狠往她脸上扇一巴掌,“闭上你的臭嘴!喷粪之前先动动脑子,别以为我初来乍到怕你!” 肖窈打人的力气很大,直接把蒋来娣一把掌扇倒在地,绊倒她放在过道上的破旧水盆,发出叮叮咣咣的声响,水泼了她一身不说,她的嘴被扇出了血,脸也肿得老高! 这一幕,不仅蒋来娣惊呆了,在过道做饭的其他住户也惊呆了,他们皆没想到,这个新来的租户,长得那么漂亮,居然这么彪悍,连蒋来娣都敢打! 第47章 曹春石 蒋来娣是整栋楼最泼妇, 也是最难缠,最难搞的人。 原因无他,她的母亲蒋妈生前是卢家的仆人, 曾经奶过卢大爷,算得上是卢大爷半个奶妈。 卢大爷感恩蒋妈奶过几次的恩情, 十几年前,政府把卢家大宅没收又退五间房给卢大爷后, 卢大爷看蒋妈死了,蒋来娣的两个姐姐死的死, 散的散,就把二楼靠楼梯的一间小屋子给她住,每个月收最低的月租,收不过两块钱。 那时候蒋来娣才十五岁,早早听从她妈的话嫁了人, 她的男人是肉联厂屠宰车间的屠宰工,每月六十多块钱的工资,一半都要给自己的父母,来帮衬他的兄弟姐妹。 她男人脾气不好, 没事儿就花个一两毛钱, 买一大桶啤酒回家,天天喝得醉醺醺的, 一喝醉就耍酒疯,打蒋来娣。 蒋来娣出生在重男轻女的家庭,她妈跟她爸活着得时候,连生三个女儿都没生出一个儿子,于是给三个女儿取名叫什么娣,就是盼着她们的名字能引来弟弟, 可惜老两口到死都没生出一个儿子。 蒋来娣出生在这样的家庭里,思想也受到影响,她总觉得自己必须要生个儿子,才对得起她男人,才能给她男人家里传宗接代,才有底气跟男人好好的过日子。 谁承想,她连生两胎都是女儿,她男人原先还能装一装对她好,在她生完两个女儿后,彻底翻了脸,隔三差五喝醉酒,借酒耍酒疯,把她们娘仨往死里打。 街坊邻居去劝,她反而还帮她男人说话,说都怪她没生儿子,她男人其实对她也不错,就是喝醉发发酒疯而已。 久而久之,街坊邻居也懒得去管他们夫妻俩的破事了。 这么长年累月下来,蒋来娣不知道是不是被虐打出来了心理毛病,她不敢跟她男人动手,就把矛头指向邻居,今天不是跟这个吵架,就是跟那个动手,要么就指使她好不容易生出来的儿子和两个女儿,成天干些偷鸡摸狗的事情,抢大院孩子们的吃食。 整栋楼的邻居,没少为自家的孩子跟她吵架,她不仅不约束着孩子改正错误,反而变本加厉,干下不少混账事儿,邻居们都烦她的要命,跟卢大爷说过很多次让他把蒋来娣一家子赶走。 卢大爷想着蒋妈生前的嘱托,到底没狠下心赶他们走,只是让楼里的邻居看管好自己的物品,实在不行就报警处理。 卢家所在片区的公安来处理过好几次邻里矛盾,每回不是搅稀泥,就是各种口头警告,没有实际性的处理,蒋来娣也就越发肆无忌惮,成天看谁不顺眼就骂骂咧咧,把自己当成楼里的霸王。 如今楼里来了一个硬茬,邻居们震惊肖窈泼辣胆大的同时,都有些幸灾乐祸。 “我x你一个骚娘们,你敢打老娘,你活腻了?!”蒋来娣从被打的震惊情绪中回神,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跳着脚,去打那个个子比她高一个头的女人脸,嘴里不干不净地骂:“你这个千人骑,万人睡,骚、穴不知道被多少个男人捣鼓过的贱人!你知道我是谁吗,你就敢打我......” 她骂得实在太难听,周遭看热闹的邻居们听着都皱起了眉头。 旁边有个大姐听不下去,出言道:“蒋来娣,你这话骂的也太难听了,人家跟你无冤无仇,你上来就骂人在外面卖,人家不打你打谁?” “就是,你真当自己是根葱啊,你骂人家,人家会忍着让着你?” “她也就是窝里横,欺负欺负我们这些脾气好的邻居,要遇上一个比她更横的,她除了嘴上咧咧,她还能干点啥。” 蒋来娣莫名被打本就火冒三丈,现在又被邻居们数落,火气更加旺盛,她一边大骂:“关你们屁事,闭上你们的狗嘴!你们不说话,没人当你们是哑巴!” 一边费力去打肖窈。 肖窈可不惯着她,在她伸过手来的一刹那,握住她干瘦的手腕,反手狠狠一拧,在她发出惨叫声之时,又抬起右腿,一脚踹到她的肚子上,直接把她踹飞几米远,冷着脸道:“我管你是谁,你爸妈要是没告诉你是谁,你就赶紧投胎,重新做个人,用你的猪脑子想想,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你别以为我一个单身女同志好欺负,惹毛了我,我不仅打你,我还打你全家!” 蒋来娣被踹打的头晕眼花,只觉得肚子疼得厉害,一时间还没回过神。 她欺软怕硬惯了,遇到没自己厉害的人,她不是骂人家脏话、臭话,就是去扯人家的头发,扇人家的嘴巴子,遇到比自己厉害的,她不是哭嚎示弱博取同情,就是满地撒泼打滚耍无赖。 蒋来娣完全没想到,眼前看着长相柔弱,看起来娇滴滴,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她居然打不过她! 她顿时趴在地上,抹着眼泪嚎哭起来,“当家的,当家的,你快出来呀,我都快被人打死了,你还在家里干啥?!” 204的房门唰得一下被打开,一个光着膀子,眼睛细小,鼻子扁塌、嘴唇肥厚,五官像被石头碾压过一样,又扁又平,长得又黑又难看,看着就让人浑身不舒坦的男人,气势汹汹地地站在门口。 他看到蒋来娣神色狼狈的趴在地上,他不但不去扶她,反而四处看一眼,脸色阴沉地怒吼:“谁他妈敢动我的女人?找死?!” 男人名叫曹春石,今年刚到三十岁,由于他个子长大的高大,性情暴戾,阴晴不定,一言不合就跟邻居动手,公安多次调解拘留他,他都死性不改,还变本加厉针对跟他不对付的邻居,连小孩儿也不放过,邻居们都挺怕他,不想跟他打交代。 不管蒋来娣平时怎么作妖,邻居们能不跟蒋来娣起冲突就不起冲突,以免她叫上她的男人来掺和,到时候动起来手来,吃亏的还是他们。 曹春石一出来,刚才替肖窈说话的邻居都闭嘴了,都同情的看向肖窈。 这姑娘看着挺瘦弱的,她怎么打得赢那个混不吝的男人啊。 “当家的,就是那个女的,她上午过来看房的时候,臭蛋说她莫名其妙凶他,还联合一个男的掐臭蛋的脖子,臭蛋是你们老曹家的命根子,他被人欺负,我这个当妈,怎么着也要替他出出气,结果这女人上来就打我。”蒋来娣指着肖窈,呜呜咽咽地哭。 如此颠倒是非黑白,把肖窈气笑了,她看着那个身形高大的男人,以及躲在他门口背后,偷偷看她的臭蛋和两个脸色蜡黄的小女孩,她冷笑道:“我可真是大开眼界了!这好话、赖话都被你说了,你真以为别人是瞎子?看不见你们干了什么好事?!我初来乍到,你那好儿子干了什么缺德事情,你这个当妈的又对我骂了什么难听的脏话,你自己心里没个逼数?你以为谁都跟你们母子一样,天生坏种儿,没事儿就欺负人上瘾,谁都会对你们进行忍让,你们以为你们是谁?” 周围的邻居虽然觉得这个新来的租客姑娘脾气也挺大,一言不合动手打人,但蒋来娣两口子都不是个好东西,尤其曹春石,仗着自己在肉联厂上班,能拿一些内部肉价福利,有不少人哄着他要福利,他就越发嚣张跋扈,不把街坊邻居放在眼里。 肖窈说那番话,无形中拉近了她和邻居们的关系,邻居们被曹春石两口子欺压多年,心里头早就积压了诸多怨怼,如今肖窈当着曹春石的面前数落蒋来娣,还狠狠揍了蒋来娣一通,算是给邻居们也出了一口气恶气,一时间邻居们看肖窈的眼神都有些崇拜。 这姑娘,胆子够大,勇气可嘉! 曹春石本来气势汹汹地,想把欺负他儿子的人暴揍一顿,可当他看到肖窈之时,忽然脸色一变,“肖大芳?” 第69章 “肖大芳是谁?你认识她?”蒋来娣见他不来扶起自己,委委屈屈地捂着被踹痛的肚子自己站起身来,一脸敌意的看着肖窈,打翻醋坛子酸道:“你又改不了狗吃屎的德行,但凡是个女的,你都往人家身上凑!” “你瞎咧咧些什么!”曹春石没好气怒瞪她一眼,“这女的是上月肉联厂死的那个生产车间副组长崔天路的乡下对象,她可是个狠人!之前公安说崔天路是她杀死的,后头又说是别人杀得,不管是不是她杀的,你惹她干啥!” 这下不止蒋来娣怔住了,就连楼下楼上,听到动静上来凑热闹的邻居都愣住了。 他们想过那个新来的女租客究竟有什么深厚的背景身份,能住进卢大爷不托关系不外租的房子,来的第一天,不仅大手大脚买各种新的日用品,还敢跟楼里出了名的混不吝夫妻叫板,不知道她哪来的底气和勇气。 万没想到,这个女人竟然是上月榕市闹得沸沸扬扬的杀人案疑凶。 俗话说的好,怂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不管这女人有没有杀过人,就从她刚才一言不合就动手揍难搞的蒋来娣,大家就知道她不是个善茬。 比起后世被网络和生活折磨荼毒的人们,这年头的人大多心思淳朴,虽然身上有诸多国人都有的比如爱占便宜,见不得别人比自己过得好,心存嫉妒,使使绊子等等诸多小毛病,但很多人没有要杀人的心思。 肖窈作为一个命案的嫌疑人,尽管被公安洗去了杀人嫌疑,经过刚才她对蒋来娣出手的事情,楼里的邻居潜意识地给她打上了一个心狠手辣的标签。 这下,不用肖窈多言,楼里的邻居都对她讳莫如深。 平时在大宅院里嚣张无比的曹春石,也是满脸客气道:“肖同志,今天之事,犬子和内人多有得罪,还望您大人有大量,不记小人过,不要跟他们计较,一会儿我买些糕点,亲自上你家门道歉。” “道歉就不用了,我不缺你那点东西,管好你的老婆孩子,再有下一次......”肖窈摆手拒绝,眼神阴恻恻地盯着他身后的臭蛋:“你也不想让你的儿子,莫名其妙的失踪吧。” 曹春石没错过她眼中一闪而过的杀气,心中一凛,明白这女人真不是个善茬,连忙点头道:“你放心,我保证他们以后不会再来烦你。” 肖窈扯了扯嘴角,眼神嘲讽地看一眼他身边一脸不服气的蒋来娣道:“你是肉联厂的吧?我改名字了,以后请叫我肖窈,不要叫我肖大芳,明天我将去肉联厂上班,以后我们就是同事,希望接下来的日子里,我们能好好相处。你们一家人要是不识趣,我也略懂些拳脚功夫。” 众人再次感叹,这看似瘦弱的女同志,究竟是什么来头啊,居然会拳脚功夫,难怪她不怕曹春石两口子! 她连人人梦寐以求的肉联厂工作都能搞到,真是让人羡慕啊。 曹春石到嘴的话噎了回去,小心翼翼地问:“不知道肖同志在肉联厂哪个部门上班?” “屠宰车间屠宰工,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那种。”肖窈抬手,横着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看着他跟蒋来娣,脸上勾起一抹意味深长地笑容:“你们以后要小心哦,我的刀,可能会不长眼。” 曹春石:...... 蒋来娣:....... 明明她说话的语气平平无常,蒋来娣两人还是听着出了一身冷汗。 等她走到三楼去了,蒋来娣忍不住嘀咕:“我怎么就不信她一个女的能去屠宰车间,干屠宰工的工作呢?当家的,你们车间那屠宰工的工作,男人都干得累得受不了,她能干下来?她又是从哪弄得你们屠宰车间的工作,你们车间空了岗位出来,你咋不跟我说说,我乡下的表姐夫,正愁没地方上班呐。” “我哪知道她能不能胜任屠宰工的工作,你看她手里买那么多东西,不缺钱的模样,她应该是买了李德顺的屠户工作,接替他的岗位去肉联厂上班,人家老李要的钱,你表姐夫能给上吗。” 曹春石也是满心的疑惑和郁闷,他在肉联厂屠宰车间干了许多年屠宰工,当年要不是蒋来娣的妈在大、饥、荒年给过一袋粮食给他家,救活了他们一家人,蒋妈要他娶蒋来娣,就蒋来娣那平平无奇的长相,他压根看不上,不会娶她,不会过上如今鸡飞狗跳的生活。 他对蒋来娣一直心存不满,对她诸多挑剔,不太愿意搭理她,不过在外人面前,他还是要给蒋来娣积分薄面的。 曹春石跟李德顺的关系不好不坏,对他家的事情也知道,昨儿他听人说老李把工作卖出去了,具体卖给了谁,没人知道,老李也不肯说,原来是卖给了一个有命案嫌疑的女人。 曹春石想起那个长相漂亮,眼神却无比阴狠的女人,脑海里只有一个漂亮的女人都有毒的想法。 他再三叮嘱蒋来娣:“你平时没事儿少去招惹那女的,把孩子们管好点,尤其是臭蛋,别一天到晚去别人家去打秋风,惹一堆破事出来!老子每天上班累得要死,下班还要给你娘俩处理烂摊子,你当老子闲得很啊!” “知道了。”蒋来娣不以为意地撇撇嘴,压根就没把他的话放心理去。 她仗着曹春石在卢家大宅蛮横多年,早已养成嚣张跋扈的性子,如今她在肖窈的手里接连吃亏,她不想办法对肖窈进行报复,她都觉得对不住自己和孩子。 肖窈不管楼下怎么闹腾,拎着东西回到屋里后,把锅碗瓢盆洗洗刷刷放好,回头一看,挺大的屋子,除了一张床,一张桌子一个凳子,连个沙发电视都没有,屋子里空荡荡的,看起来很冷清。 她空间里自然有各种款式的电视和沙发,可惜都不能明着摆放在屋里,想了想,她决定有空去家具厂定做一个沙发,看看能不能从上海无线电二厂弄个收音机回来听听,要是沙发收音机价钱昂贵,看着又不合适,她再去垃圾收购站或者黑市买二手的将就用一用。 收拾好屋里,她饿得不行,还好她空间里放了各种做好的美食。 这段时间她一直住在肖翠兰家里,吃得肉菜实在是有限,隔个两三天才能吃个半拳大小的肉块来解馋。 虽然这样吃肉的频率,是这年代许多人眼中的好日子了,不过对于一个一顿不吃肉,浑身不舒服的肉食者来说,吃那点肉,完全不够肖窈塞牙。 肖窈从空间里拿出两只卤好的猪蹄、一份尖椒炒回锅肉,一整只清炖的清炖土鸡,一大海碗大米饭,都放在床头柜上,把门关好,自己快快乐乐的吃起独食。 猪蹄是她在末世爆发前,每天不断用各种卤料卤得卤货之一,当时她卤了一锅又一锅不同种类的卤货,卤好就放进空间里,现在拿出来,猪蹄还是热乎乎的。 她吃得猪蹄是加了花椒、辣椒的辣卤猪蹄,猪蹄卤得十分入味,吃进嘴里,猪蹄肥而不腻,卤味浓郁,肉质带着花椒和辣椒的麻辣爽感,吃起来□□软软却不粘牙,连骨头都带着浓郁卤香味,好吃的让肖窈把骨头都嗦了一遍。 尖椒回锅肉则是她在末世前去各种好吃的餐馆买得诸多菜肴之一,这份回锅肉三分肥、七分瘦,大厨把肉切成大块的薄面,下锅把回锅肉的肥肉部分稍微熬一下,熬成卷边微黄的卷肉,再下豆瓣和尖椒一起爆香,吃起来又辣又香,特别的下饭。 清炖鸡也是买的,里面只加了一点花椒粒、生姜片清炖,炖出来的鸡肉鲜嫩多汁,一口吃下去,满是土鸡肉的肉香味,再喝上一碗漂浮着金黄鸡油珠的喷香鸡汤,一顿饭吃得肖窈十分的满足,饭菜都吃得干干净净。 肖窈自从觉醒空间和大力异能以后,她的饭量就逐渐增涨,有时候一口气能吃五大碗饭,好几只鸡鸭,十几个包子馒头,才感觉自己吃饱了。 但她也不是顿顿都吃那么多,她一般都是在大规模的运动或者跟丧尸厮杀以后,体能消耗过快,需要许多的食物补充能量,才会吃这么多。 而不管她吃多少,她都不会长胖,最多胖上三五斤就会恢复原来的体型,大概是因为有异能在,身体会自动调节好。 自从她身穿到这个年代后,没有进行过大的体能运动,也没怎么消耗过异能,她的胃口也恢复成正常的胃口,不过还是比一般人的食量大。 吃完饭,肖窈在屋里走动了半个小时,消完食以后,在屋里睡了一会儿午觉,然后骑自行车到了钢厂家属区的外面,把自行车收进空间里,去到洪家,在洪家吃了一顿晚饭。 吃饭的时候,她跟肖翠兰、肖小芳两人说了租好房子的事情。 两人问她住在哪里,她找着借口说对那附近的地区还不太熟悉,只知道离肉联厂不远,然后转移话题说自己换名字了,名叫肖窈。 “好好的,怎么想着换名字?”肖翠兰往她碗里夹一筷子清蒸鱼肉,皱着眉头问。 “大芳这名字太土了,我不喜欢,人家一听我的名字就知道我是农村来的人,心理不知道在怎么笑话我呢。”肖翠兰做饭的手艺,一条不到两斤重的鲈鱼,蒸的十分鲜嫩,没有太大的鱼腥味,肖窈还挺喜欢吃。 第70章 她边吃,边理直气壮地说:“这名字是我爸取的,他没读过几年书,又重男轻女,我出生的时候,他取名字都不上心,随便取一个名字就敷衍了事,这么多年了,我是一点也不想叫大芳这个名字。我明天就要去肉联厂上班了,要人家天天大芳大芳的叫我,一点也不符合我城里人的身份。” 肖大芳的梦想就是脱离农村户口,嫁进榕市,成为拥有城镇户口的农村人。 而她要换掉肖大芳的名字,光在厂里换名字肯定不够,得知会肖翠兰、肖小芳一声,她换了名字,不然到时候她们去厂里找她,一直叫她肖大芳,她该答应还不答应呢。 肖翠兰想起自己那个不成器的二哥,心中暗自叹了口气,没反对:“你想换名字也行,就是户口那边,要换名字,得把户口也换了,你这都要上班了,得尽早把户口迁到你们肉联厂的单位上。” “姑,我已经在来的路上,往清水村大队部拍了一封加急的电报,让村支书帮我和小芳开迁出户口的证明,邮寄到榕市来,最迟不过一个星期,我们俩就能把户口落实到集体,成为城镇户口。” 清水村肖窈是不想再去了,主要是不想看到肖大芳那些极品亲戚,于是干脆给清水村的老支书拍封电报,让他代她们姐妹办迁出户口事宜。 以老支书那不待见她们姐妹,又怕她戳穿他老底的劲儿,他肯定会以最快的速度给她们邮寄户口迁出证明。 等证明一到,她和肖小芳到各自的厂里和公安局办理户口迁移,她们就是真正的城里人啦! 第48章 工厂进行时1-1 上班第一天 凌晨一点, 当榕市市民还在沉睡之时,肖窈定得发条闹钟叮叮当当响起。 她从梦中惊醒,伸手摁掉闹钟, 迷迷糊糊地从温暖的床上起床,走去厕所刷牙洗漱。 这会儿已经到了四月末, 夜晚的天气还有点凉,肖窈穿上一套耐脏的深蓝色劳动布外套, 齐肩的长头发绑成高马尾,随便往脸上抹了一点滋润保湿霜, 从空间里拿出两个热腾腾的肉包子,一杯热豆浆,吃进肚子里,免得长达六小时的夜班劳动,饿得头晕眼花。 出门前, 她背上一个黑色的帆布斜挎包,里面放着她买得‘劳动最光荣’的陶瓷水杯,一些钱票刀纸啥的,然后关好房门, 往楼下走。 走到二楼走廊的时候, 一个高大的人影从右侧走廊走过来。 肖窈脚步顿了一下,借着那人影打得手电筒灯光, 认出那人是曹春石。 在整栋的住户都还在床上呼呼大睡时,只有她和曹春石因为在肉联厂屠宰车间上班,要大半夜起来上夜班,这个点看见曹春石,肖窈也不意外。 曹春石穿着肉联厂的深蓝色工作服,像往常一样, 手里拿个手电筒,打着哈欠往楼下走。 结果还没下楼,就看到昨天跟他家那口子吵架的女人,曹春石顿时清醒过来,硬着头皮打招呼:“肖同志,早好啊,你也上班呐?咱们都是一个车间的,要不我们一道走?” “不用了,我跟你不熟,我一个未婚女同志要跟你一道走,要被人看见,指不定怎么编排我,你的好意我心领了。”肖窈转头就往楼下。 经过昨天的事情,肖窈已经知道曹春石夫妻是什么德行。 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蒋来娣不是个好相与的,身为她的丈夫,曹春石能是什么好人,肖窈是一点也不想跟他扯上关系。 没用多少时间她就下了楼,走出三条黑漆漆的巷子,到达巷口的马路。 卢家大宅不在市中心,为了节约用电,榕市没在城南街道安装路灯,外面黑漆漆的一片,伸手不见五指,肖窈从空间里拿出一支手电筒,借着灯光,顺着马路往城西方向的肉联厂走。 肖窈在末世生存多年,练就了一身敏捷的格斗本领,身上又有大力异能在,她一个人走夜路,完全不怕。 深夜的榕市十分安静,安静到肖窈能清楚的听见自己的呼吸声和脚步声,听见夜风吹着路边的树木沙沙作响,偶尔有树叶和干枯树枝掉落在地面的细微声响。 在这样寂静的环境中,稍微有点动静,就能将声音无限放大。 她走了大概二十分钟,路过一条较为僻静的马路之时,忽然起了一阵大风,吹着路边的树木嘎吱作响,摇曳的树枝像鬼魅一般随风飘荡,让浓黑的夜色平添几分诡异感觉。 “沙沙——”像是风吹动地面的落叶树枝,摩挲在地面上的轻微声音,在肖窈身后响起。 肖窈敏觉地转身,手中的电筒随之往后照去,宽广的大街空无一人,仿佛刚才她听到的声音,是她的错觉。 肖窈拧紧秀眉,十分肯定她刚才听到的声音不是她的错觉。 末世爆发后的前三年,她的父母亲朋相继去世,她一个年轻漂亮的少女,是许多幸存者的目标,为了躲避那些对她心怀不轨的男人,她与幸存者们背道而驰,在绝大部分幸存者都前往国家、各地政府建立的基地报团取暖时,她选择孤身一人,生活在满是丧尸的废墟城市中,住进一处地下室里,日出在城市各处寻找物资,日落躲进地下室,随时提高警惕,聆听附近所有可疑的声音,连睡梦中也十分警醒。 如此生存了两年,肖窈练就了一对好耳力,刚才那奇怪的沙沙声响,在她听来,更像是有人跟在她身后,及其轻微的脚步声。 谁会在午夜之时不睡觉,鬼鬼祟祟地跟踪她一个女人呢? 肖窈头一个想到的人是曹春石,她跟他有矛盾,刚才又不给他面子,不愿意跟他一道走,他远远跟在她身后,想吓唬她,又或者想对她图谋不轨,也不是不可能。 但肖窈下楼的时候,听见了蒋来娣喊曹春石,让他吃完锅里放着得四个菜团再走。 她走出了大宅院,没看见曹春石下楼,他应该回去吃东西了,以他的速度,应该没那么快跟上她才是。 可如果不是曹春石,又是谁在跟踪她? 肖窈想起前天徐正东提过一嘴的,这段时间有不少未婚女同志被人跟踪的事情。 她内心没有一点害怕,反而饶有兴致。 有意思,有变、态或者色魔跟踪她是吧,她倒要看看,到底是谁这么熊心豹子胆,敢跟踪她! 要被她发现,她不把这人打成残废,不废掉这人的废根,都对不起那些被这人跟踪害怕的女同胞们。 想到这里,肖窈故意放慢脚步,慢吞吞地往前走。 可直到她快走到肉联厂,看见肉联厂外面陆陆续续出现不少在屠宰车间工作的工人,也没发现身后有跟踪她的人。 难道这人是个胆小鬼,发觉被她发现以后,就不敢再跟上来了? 肖窈撇撇嘴,没把这件事情放心里去,径直往肉联厂走。 肉联厂建立在城西,占地好几千亩地,是国家及西元省重点扶持的大厂之一,不但厂区大,职工住宿家属也大,里面的布局,靠左的大片区域是肉联厂,靠右的区域是职工住宿楼和家属区,中间是肉联厂的厂委、工会等办公室,一个上下三层楼的超大食堂,食堂外面还有供销社、粮油店、副食品供应站、国营饭店、国营理发铺、肉联厂卫生所、联合修车社等等方便肉联厂工人的各种店铺。 整个肉联厂自给自足,跟个小型社会一样,里面的工人不用出厂区,就能买到自己想买的绝大部分用品。 肉联厂厂区有好几个大门,每个大门都有铁栅栏拦着,门口有门卫两班倒值守。 在肉联厂上班的职工基本朝离自己住得近的大门走,职工只要穿上厂里的工作服,又或者是门卫眼熟的职工,都可以直接从大门走进去。 肖窈去的是东大门,这个门离生产加工区很近。 原本她还担心自己没拿到工作服,从东大门走,会被门卫拦住盘问她干什么。 没想到她刚到东大门,就看见铁栅栏前站着一个体型高大的人,冲着她不停地招手:“肖同志,你终于来了,快过来。” 铁栅栏前亮着一盏路灯,把那个人照得清清楚楚,竟然是李德顺。 “李师傅,你怎么在这里?”肖窈走过去,一脸惊讶。 “这不是你第一天上班,我担心门卫不认识你,不放你进厂里去,过来给你认个脸熟。”李德顺说着,向大门右侧一个小小的门卫室道:“老许,这就是买我工作,接替我屠宰工工作的女同志,她姓肖,名叫肖窈,从今天开始,她就到屠宰车间上班了。” 门卫室窗口探出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上下打量肖窈一眼,然后看着李德顺笑道:“知道了老李,这姑娘跟你是啥关系啊,还劳烦你大晚上的专门跑过来一趟。” 此时门口已经聚集了不下五十个在屠宰车间工作的工人,都一窝蜂地围着李德顺和肖窈,七嘴八舌地问:“对啊老李,你那工作,之前不是一个星期都没卖出去,人家给了你五百块钱的高价,你都不乐意卖,现在怎么卖给一个年轻姑娘,就她这细胳膊细腿的,她能胜任你屠宰工的工作吗?” 第71章 肖窈挑眉,竟然有人出跟她差不多的价钱买李德顺工作,他居然不卖,这是为啥? 大概是看出她的疑惑,李德顺道:“那些买我工作的人,哪个不是给我口头支票,说啥缺多少多少钱,先给一半或者欠上,过几天再给我,心都不诚,也不合我眼缘。也就是这肖同志实心眼,砸锅卖铁,东拼西凑也要把钱凑齐,让我拿着救命钱先去救我儿子。肖同志如此善良,我的工作不卖她卖给谁?你们别看她细胳膊细腿的,她力气大着呢,我跟她掰手腕,我都掰不过她。” 肖窈:...... 大哥,虽然是你是一片好心给我解围,但你这话,是不是暴露了什么。 果然,听完老李的话,屠宰车间的人一连声的打听接替他工作的女同志,究竟给了他多少钱。 也有人质疑李德顺说得话,觉得肖窈一个女的能胜任屠宰工的工作,纯属吹牛。 李德顺后知后觉地察觉到自己说错话,有些局促的对肖窈说:“肖同志,我昨天已经跟张主任打过招呼了,让他帮你去人事科那里办理了入职手续,他已经替你去后勤部那里,领了厂里的工装和各种劳保用品,你一会儿到了车间,直接找张主任领就行了。” 他到底是一片好心,大半夜不睡觉,跑来肉联厂门口给她认脸,肖窈微微叹口气,客气道:“谢谢你了李师傅,辛苦你这么晚还替我操劳,你赶紧回去吧,回家好好休息,路上小心。” 她不怪他说错了话,李德顺松了口气,挠着脑袋道:“肖同志,我不辛苦,我做这些都是应该,明天我们全家人就带着我儿子去首都医院看病,要是手术成功了,我会给你拍封电报,告诉你好消息。我儿要是手术成功,我们一家回老家以后,我也会让我儿子儿媳时常写信跟你联络,我们常走动啊。” “好。”肖窈笑脸盈盈应下,“祝你们一路顺风,心想事成。” 李德顺一走,肖窈顶着诸多屠宰车间工人异样的目光,走进厂区,来到生产加工区。 加工区占地面积上千亩,其中五六个超大车间都灯火通明。 肖窈问了一个样貌和善的工人屠宰车间在哪里,同时有一搭没一搭的跟他闲聊套话,这才知道,原来肉联厂凌晨上班的不止屠宰车间的工人,还有好几个部门的工人也要上夜班。 那人说肉联厂采购部每天白天去专门养猪的养猪场,或者到乡下公社收社员们养得健□□猪,经过大卡车长途运输,送到肉联厂生猪待宰区,静养十二个小时以上,由肉联厂几个兽医和专门的生猪质检员,观察和抽查生猪是否有病,确定没病猪以后送去淋浴车间,把生猪表面的皮毛清洗干净,这才送去屠宰车间进行屠宰。 由于生猪宰杀后,需要快速清洗干净猪肉,进行分割,剔骨等工序,再送入冻库或者生鲜冷链运输车上,送去其他地方,除了屠宰车间,其余诸如副产品整理车间、分割车间、冷库等等不同部门的工人,也要在凌晨一点左右上班。 当然这些车间,只占了肉联厂一半的部门,剩余的部门,比如肉类生产加工车间、肉联药品研究部、产品开发部、办公室、技术部等等部门,则是正常的白天上班。 如今西元肉联厂有接近八千名职工,其中有一半的职工都得半夜上班,这让本来对大半夜上班,没办法睡好觉,颇有些怨气的肖窈心里好受很多。 这么多人跟她一起熬夜,虽然工资福利方面都挺不错,不过夜班这玩意儿,真不是人干的,这是拿自己的生命去熬啊。 有机会她一定要换个正常点的班来上,就这天天熬夜的工作,狗都不...... 干!干得就是屠宰车间的工作,她不干,有的是人干,她要不干,光在出租房里坐吃山空,不超过一个月,就会被街坊邻居当成间谍举报到公安局去,到时候就算是有肖大芳的身份,也难保她! 肖窈垮着一张上班的丧脸,走进一处红砖修建的屠宰加工车间大门前,或许是因为地方太大,周围又没个高层建筑遮挡的缘故,一走到车间门口,肖窈就感觉屠宰车间的温度比其他地方低了好几度,凉风不停地吹着狭窄的通道,给人一种阴森森的感觉。 肖窈皱了皱眉头,跟着一群膘肥体壮的屠宰工,推开屠宰车间厚重的铁门,里面灯火通明,十分吵闹。 吵闹的源头是宰前饲养管理部的职工,把一头头肥猪赶到了屠宰车间,车间里黑白一片,猪哼惨叫声不绝于耳。 肖窈四处张望了一番,屠宰车间很大,大的一眼望不到头,一头头肥猪被赶到了右侧修有水池一样的池子里,池子上方有一排排横杆,上面挂着很多挂钩和捆绳,很多屠宰师傅系上各自的围裙,手上拿着各种屠宰刀具,三五个人为一组,合力摁住一头又一头肥猪,把它们摁在水池上专门杀猪的长条宽大板凳上,然后将猪宰了,放血在板凳下的大铁盆里。 而车间左侧和中间的位置,则修着一个又一个锅炉,里面咕噜噜烧着滚烫的开水,杀好的猪就放在一个个四四方方的水泥台子上,用开水烫毛,然后有许多打杂工人用铁皮刨刀把毛刨干净,送去附近的流水冲洗池子,再由屠宰师傅,把清洗好的猪倒挂在水池上的钩子上,用利刃把猪对半分割开,将五脏六腑掏出来,简单的冲刷血水后,送去其他加工车间部门,进行处理。 整个车间充斥着一股浓郁的鲜血味,混合着猪毛猪粪臭味,车间里的温度又比外面高很多度,肖窈进去就热得不行,她不敢想,如果到了夏季,在这样的环境下工作,她会不会染上什么疾病。 可惜,这年头干净轻松的工作不好找,她还花了大价钱买这份工作,她进了肉联厂,想不干屠宰工都不行。 肖窈进到车间里,立即吸引了整个屠宰车间工人的目光。 屠宰车间也有几十个女工,不过这些女工基本都打杂的,比如负责接血水,烧锅炉,清洗猪内脏等等轻省点的活计,且大部分的女工都是上了年纪,不怕脏不怕累的中年人。 肖窈一个年纪不过二十五,俏生生、白嫩嫩,长得如画中走出来的仙女出现在屠宰车间里,与周围各个满身赃污的工人格格不入。 “早啊张主任、汤副主任。”肖窈不管车间里的人如何看她,她一眼看到刚来车间,睡眼惺忪的张广昌、汤一国两人,连忙走过去给他们打招呼。 “早,小肖同志。”张广昌打了一个哈欠,站在车间门口,看一眼准备工作的工人道:“大家静一静啊,今天我们车间来了一个新的屠宰师傅,我跟大家介绍一下,就是这位年轻漂亮的肖窈同志,她买了李德顺的工作,相信有不少人知道了,从今天开始,她就是我们车间、我们肉联厂的一员,希望大家对肖同志多关照一点,别动不动拉帮结派,用你们老资历那一套去对付人家一个姑娘。” 嚯,肖窈一听,睁大了眼睛,一个屠宰车间都不像表面那么太平,工人们搞拉帮结派,各种心机争斗,这要是到了五月份十年大动乱开始,红袖兵一出,群魔乱舞,车间不得乱套出人命啊! 李德顺卖工作的事情,屠宰车间不少工人都打探过,主要是因为李德顺跟不少车间的工人们打过招呼,让他们多照拂点这姑娘。 大部分工人看到肖窈,态度还算和善。 少部分人冷眼看着肖窈,提出自己的质疑,“张主任,别的咱们先不说,单说咱们屠宰工的工作,哪一个不需要体型健壮的屠宰师傅来做,她一个女的来干屠宰工的工作,这不是纯纯拖咱们车间的进度和后腿嘛。” “就是,你看她长得细皮嫩肉的,别说杀猪了,就是让她去干接猪血的工作,我看她也得吓晕过去。” 屠宰工的工资是屠宰车间工资最高的,虽然这是一个要出大力气的活儿,但屠宰师傅只要完成每日厂里分配的屠宰任务,把该宰的都宰了以后,再把清洗好的猪牛羊等等牲畜对半分割,掏出内脏,就可以提前下班,不用管后续的其他工作,比车间其他工人轻松许多。 车间干其他活计的工人没屠宰师傅工资高,干得活又多又杂又累,很多工人做梦都想去干屠宰师傅的工作,却因为屠宰工岗位人数有限,还要求必须体型健壮,有大力气的人才能干这份工作,很多人一直干不上。 别人梦寐以求的工作,肖窈一个年轻丫头片子弄到手,尽管是她出钱买来的,还是难免被人嫉妒。 “都给我安静点!”车间里吵吵嚷嚷一片,张广昌冷着一张脸,看着那些质疑的人道:“肖同志敢买李德顺的工作,就证明她有足够的力气和能力来胜任这份工作,你们质疑她,就是质疑我这个当主任的,我能不知道屠宰师傅要有大力气来的人才能干?人家肖同志,有拳脚功夫,力气大的连李德顺掰手腕都掰不过她,她要没本事,李德顺吃饱了撑着把工作卖给她,你们真当他掉进钱眼里了?!” “真的假的?”那些人半信半疑。 第72章 “张主任,不管你说得是真是假,反正一会儿你分布屠宰任务,别把她分配到我的组里,我可不想被她拖后腿。” 说这话的,是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名叫马彪,人如其名,长得特别高大彪悍,在别人都穿着衣服,带着围裙工作时,他就光着精壮的上身,围一个脏兮兮的围裙直接干活,他是车间一组的组长,同时也是一名屠宰工。 屠宰车间分了好几个大组,每个组有统一分配的任务量,完成任务量和相应的活计就能下班,要是谁偷懒,或者手脚慢一点,分到组里的活计半天干不完,吵架都是小事,动起手见了血,那可就是大事。 “对,张主任,你别把她分到我们的组里,就让她去老李原来的三组吧。”旁边两个组长也纷纷表态。 三组组长,是个眉毛浓黑,体型高大,留着板寸头的男人,年纪大约三十岁,长得跟个张飞似的,模样有些憨厚。 他叫杨镇,是个练家子,性格比较耿直,之前跟李德顺的关系还挺好,闻言他大手一挥,“在我的组就在我的组,老李担保的人,我信得过。” 马彪嗤笑,“老杨,你可别看她长得漂亮,就学人家来个什么英雄救美、雪中送炭,我可告诉你,厂里的任务很重,你要逞能要了她去你的组里,耽误了生产任务,到时候被生产厂长问责,扣你们组的工资,我看你们到哪哭去!” 三组其他屠宰师傅闻言,都把目光看向杨镇,欲言又止。 肉联厂的工资高归高,可要是没按时完成任务,他们也会受到处罚,扣除相应的工资。 虽然每回扣个三五块钱,不算多,但在一分钱就可以买颗糖,一毛多就可以买斤大米、面粉的年代,三五块钱,对于不少家庭来说,算是不小的数额了。 三组的屠宰师傅们,可不想因为杨镇的一时冲动,耽误了他们的工作,他们宁愿组里少一个人,也不愿意多一个看似柔弱无能的女人进组来拖后腿。 杨镇其实也拿不定主意,可李德顺昨天专门来找过他,告诉他这个名叫肖窈的女同志绝对能胜任这份工作,他便咬牙装没看到组员们的目光,对肖窈道:“肖同志,不用管他们,你先去张主任那里领工装和劳保用品吧。” 肖窈点点头,跟着张广昌,去了车间外单独修得一间小办公室。 从张广昌手里领了一套深蓝色,胸口用机械缝纫机缝有‘西元省肉联厂’字样的工衣工裤,一件井字模样的黑色围裙,一套屠宰刀具,一双手套,一双水鞋,甚至还有袜子、肥皂、洗漱用品什么的,满满当当一堆东西,都是给新入职的工人福利。 难怪外面的人挤破头也想进肉联厂,就这开头送得各种劳保用品,别说外人,就是肖窈,也觉得肉联厂的福利是真不错啊。 第49章 工厂进行时2-2 屠宰车间大显身手…… 拿到了工装和劳保用品, 肖窈先去车间后面修建的公用厕所把工装换上,又背着包裹去车间物品保管室。 说是保管室,其实是水房和保管室相结合的一间大屋子, 修在屠宰车间靠大门的左侧位置,里面左边是热水房, 有个锅炉,有个专门烧水的老头儿, 从早到晚都在烧水,方便车间里的职工随时口渴有水喝。 右侧则有成排放物品的架子, 两张长排桌子,职工们把自己的包裹放在架子上,水杯、饭盒放在桌子上,口渴或者到点吃饭了,再来水房喝水, 拿饭盒吃饭打饭。 那些放物品的架子也没个锁门啥的,一车间几百号人的包裹乱七八糟的放着,要是有人趁乱偷东西,说不定都没人知道。 肖窈信不过所谓的工友, 为了避免有人偷鸡摸狗, 她把放在包裹里的钱票扔进了空间里,包放在一个靠墙角的角落格子里, 崭新的搪瓷水杯和铝饭盒拿出来,特意拿小刀在水杯底部和饭盒底部刻了一个不太明显的肖字,这才把它们放到同样靠角落的桌子上,穿戴好围裙手套,套上防水的水鞋,走出了杂物间。 屠宰三组在车间靠里的位置, 杨镇看到肖窈穿好工装围裙,拿着成套的刀具过来,犹豫了一下,指着不远处写着‘家禽屠宰区’的地方道:“肖同志,我们今天要宰杀的生猪体型较大,你一个女同志怕是制服不了,要不你去杀鸡鸭鹅或者杀兔子算了。” 西元肉联厂不仅仅是供应猪肉,还顺带供应少量的牛羊兔子家禽之类的肉类。 此时杨镇身边正有三个体型健壮的屠宰工,合力把一头大约两百斤重,一直不停挣扎嚎叫的黑猪死死压住,用车间横杆上挂着的一个电击设备,把那头猪电晕,接着再把猪捆绑在杀猪板子上进行放血。 肖窈看他们一眼,默默地说:“这么大点的猪,我一个人杀都没问题。” 六零年代由于粮食生产技术有限,没有后世常见的饲料,这年头的生猪,一般都是普通农户喂养,主要喂食野草、米糠、豆渣、红薯藤之类的东西,一年喂到尾,一头猪的毛重不过120斤,体重较轻,跟后世吃饲料和各种红薯南瓜等等粗粮长大,动辄三五百斤重的生猪,完全不是一个级别。 随着我国人口日渐增多,这种体型较少的生猪完全不够供应人们的需求,为了解决这个问题,国家农科畜牧业从前些年开始,就一直引进国外的优良品种猪进行培育,在全国各地进行推广饲养。 目前西元省各地已经按照省畜牧业的要求,一半的农户和养猪场,都养上了改良的品种猪,这种生猪的体重从90-120斤,突破到了200-250斤左右,西元肉联厂收购生猪的标准毛重也从120斤,改成了130斤为合格线。 由于改良的品种猪种类繁多,且肉质也不同,肉联厂采购部经常采购的生猪皮毛颜色都不一样。 常见的,也是采购部采购的最多的是白色或者粉色皮毛的生猪,其次就是北京黑猪,再然后是棕色或者巧克力色的猪,后面三种都是由野猪饲养进化而来,尤其是北京黑猪,是畜牧业的科研人员,以华北地方品种为基础,汇集全世界诸多优良品种猪培育出来的生猪。 这种猪抗病能力强,身体健康扎实,又是吃猪草长大的,猪肉吃进嘴里,比其他猪肉香很多,不仅肥肉不腻,瘦肉不柴,连猪骨头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清香肉香。 缺点就是这种猪,长不了太大,最多不过200-250斤,且继承了野猪血统,攻击性极强,宰杀此品种猪的时候,若不将其电晕,就这么直接摁着杀,要是摁不住它的腿脚身体,被它踹中一脚,身上剧痛淤青一片都是小事,要被它踹中肚子胸口,形成内伤,要不了几天死亡都有可能。 这种事情在乡下出现过不少,很多生产队到了年底杀猪分肉给社员们吃,负责摁猪的人,在杀猪之时没摁住猪,被猪一脚踹到心窝子,当场去世的案例比比皆是。 当然肉联厂没出现过这种情况,主要这年头的人们各个面黄肌瘦,身板瘦得都能看见骨头,没有那种大力气去摁健壮的黑猪是常见的现象。 而肉联厂的屠宰工,各个膘肥体壮,力气一个比一个大,要他们摁不住生猪,不说厂里怎么想,自己都觉得丢脸,会被人笑话死。 屠宰车间在60年代前没有引进苏联、德国的电击设备,纯靠人力摁猪宰猪,现在引进了电击设备,把猪电晕以后再宰,安全很多,但也不能掉以轻心,还是需要绳索捆绑,有人按着,避免宰杀过程中生猪清醒,造成人员伤亡。 那三个正在摁猪的人听到肖窈的话,一同转头看她,其中一个脸盘特别大的中年大汉,瞪着她道:“你一个丫头片子说这种大话,也不怕闪到你的舌头!” 另外两个人附和,“我们三个人合力才能摁住的猪,你一个人就能杀了?你吹牛也不打打草稿。” “姑娘,你要真有拿能耐,你来杀这头猪试试。” “试试就试试,你们都给我让开。”肖窈撸起袖子,把专门放血的尖刀别在腰后,示意他们让开。 杨镇连忙阻拦,“肖同志,你别冲动,那黑猪我们三个屠宰工师傅合力摁着它都吃力,还要将它先电晕了再宰,你一个女同志,如何能自己宰杀一条没被电晕的生猪,你千万不要逞能!” 附近的屠宰工一听那个长相柔弱漂亮的女屠宰工要独自宰一头猪,还是没被电晕的猪,纷纷放下手头的工作,一窝蜂地过来凑热闹。 “怎么回事儿?”在车间做巡查工作的汤一国见状,大步挤开人群问。 “人肖同志要自己杀一头没电晕的猪呢,胆子比熊还大!”同为三组成员,姗姗来迟的曹春石,一脸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阴阳怪气道:“人家可要当女屠户第一人呢。” “咱们屠宰车间就从没有过女屠宰工,也不知道她脑子里在想什么,居然拿自己的命去开玩笑。”周围看热闹的人,都发出不看好肖窈的不怀好意笑声。 汤一国看肖窈把那头猪赶到了水池旁边一根杀猪板凳旁,皱起眉头道:“肖同志,你不要命了?做事要量力而行。” 第73章 肖窈看他一眼,又梭巡一圈围着她看热闹的人,微微一笑道:“既然厂里从前没有女屠宰工,那么从今天开始,我将是肉联厂的女屠宰工第一人!” 她说完,将那头重约两百斤,闻到血腥味,感受到气氛不对,一直焦躁不安,不断蹬着健壮的四肢,企图把周围的人撞倒逃出去的黑猪,速度极快地一把抓住它的四肢,直接举起来,把猪四仰八叉地扔在板凳上。 接着跳坐在黑猪身上,调用体内的大力异能,双腿死死夹住猪身两侧。 黑猪蓦然被抓,惊慌无比,用力嘶嚎挣扎,可无论它怎么用力挣扎,四脚乱蹬,在肖窈绝对压制的大力异能下,那猪动弹不了半分,只能不停晃动猪头,发出刺耳的嚎叫。 肖窈被它的嚎叫声震得耳朵都快聋了,她不耐烦地伸出纤瘦的左手臂,死死掐住黑猪的脖子,另一只手去□□在后背上的刀,而后将刀狠狠递进黑猪的脖子里。 黑猪吃痛,发出震耳欲聋的嚎叫声,挣扎的更用力了,整个杀猪凳都被它巨大的力道震离了原地,肖窈也因为太过用力,脸上和手上的青筋根根暴起。 围观的众人被这一幕都惊呆,皆没有料到,这个看似瘦弱的女人,竟然真的能独自一人杀猪! 那头猪,三个壮年男人摁着杀它都很吃力,可她居然一个人制服了那头猪,刀子快准狠地把猪给宰了,没有丝毫的惧怕胆怯。 这女人究竟是什么来头,明明长得那么纤弱漂亮,看起来跟娇养的大小姐似的,居然有那么大的力气摁猪杀猪,这特么一看就是扮猪吃老虎的狠人啊! 人群中的曹春石想起石楼命案中,肖大芳是最开始的疑凶,据说崔天路是刀子捅死的,地上流了一滩血,虽然城南公安分局说崔天路不是肖大芳杀的,可是此刻看到肖窈面无表情地把一头猪给杀了,猪血飚得老高,他还是情不自禁地打了一个寒颤。 这个女人,力气如此大,杀猪的时候下刀又快又准又狠,全程过程中,她的表情相当淡定,她真的不是杀人犯吗? “还愣着干什么?没看到猪血飚得到处都是,不知道拿盆来接猪血?”汤一国也被肖窈的操作惊得张大了嘴巴。 直到这一刻,他才明白,李德顺向他和张广昌二人拍胸脯作保,说买他工作的肖窈,完全能胜任屠宰工的工作不是假话。 就肖窈这快准狠,力气极大,一人能屠宰一头猪的狠劲儿,她一个人就能抵三个人的工作,这可是纯纯的宝贝职工啊,有她在,他们车间还愁完不成厂里的生产任务? 想到此处,汤一国乐开了花,一边呵斥看热闹的职工都去干活去,一边让专门接猪血的女职工过去接猪血。 猪血属于猪下水,卖价不贵,一两分钱一斤,一毛钱就可以买一大盆。 厂里很多职工会来屠宰车间,端一大盆猪血回家,煮一锅毛血旺给家人解馋。 猪血做得好,也算是一道肉菜了,而且买猪血,不需要肉票,深受职工们的喜欢。 因此屠宰车间每杀一头猪都会有专门的人接猪血,要是接的多,厂里的人吃腻了不想吃得话,再一盆盆地端到厂里的食堂或者运输车上,卖去国营饭店、副食品店、供销社等等地方,供应给市民。 当然,到了夏季,天气热,在没有冰箱的情况下,猪血不耐放,很多时候猪血会免费供应给厂里的工人及家属,这也算是给厂里职工一种福利了。 当下有个三十来岁,长得白白瘦瘦,名叫董槐花的一位妇女,拿起一个大铁盆放在那板凳下接猪血。 她放好铁盆后,忍不住朝肖窈竖起大拇指:“我滴个亲娘哎,肖同志,你也太厉害了,一个人就敢杀一头猪,可真给咱们女人长脸!” 附近几个打杂工的大姐们也纷纷赞叹:“可不是,那帮老爷们儿,仗着他们力气比我们女同志大,每天在车间对我们吆三喝四,不把我们女人当人看,也不尊重我们的辛苦劳动付出,觉得我们低他们一等,今儿肖同志让这帮臭男人看看,我们女人不输于任何男人!” “对!我们是打杂工不错,可我们也在车间付出了应有的劳动,我们干得活不比他们少,他们凭啥瞧不起我们!” ..... 周围干活的屠宰工工人听到她们的话,脸都黑成了锅底。 他们中的很多人,都有这个年代男人通有的大男人主义毛病,认为女人就该在家相夫教子,洗衣做饭,伺候老人孩子及自己,让她们出来上班都算不错了,还想要什么男女平等的公平对待,那是做梦呢! 他们自诩力气大,干得活是整个肉联厂最辛苦的活儿,工资比这些打杂工的妇女们高,每天在车间对她们大呼小叫的,一会儿让她们拿盆接血,一会儿让她们帮着磨刀清洗刀具......甚至还让她们替他们跑路,去买烟酒啥的,一点没把她们当同事来看,只把她们当成免费的劳动力看。 他们体型彪悍,又是厂里重视的职工,加上很多人为了便宜拿到一些猪下水,会经常巴结他们,把他们惯得狂妄自大,这些妇女都不敢惹他们,平时都是忍气吞声。 现在屠宰车间出现一位力气比这些屠宰师傅还要大的年轻女人,且她杀猪快准狠,杀猪的时候表情特别淡定,眼里却透着一股狠劲儿,一看就我狠人,完全把这些屠宰师傅比了下去,打杂的大姐们一个比一个兴奋,像是在车间里找到了主心骨和靠山一样。 以后有这女同志在,她们看那些老爷儿还使唤她们不! “小肖同志,猪死了没有,要不要我帮你摁一下?”一位个子挺高,皮肤黝黑,看起来就很有力气的大姐,好心的去帮肖窈摁猪。 “别过来!”肖窈喝道。 那大姐名叫陈二红,有些不明所以的站在原地。 她看着肖窈死死摁着手下的黑猪,猪脖子上的鲜血,哗哗顺着凳子流到凳子下的铁盆里,很快接满大半盆猪血,黑猪却挣扎得越来越厉害,好几次差点挣脱肖窈的手,粗壮的四肢还差点踢到肖窈的肚子,却依然没能从肖窈的手中挣脱。 渐渐地,黑猪的动静越来越小,直到铁盆接满一盆猪血,黑猪彻底没了动静,肖窈这才从黑猪身上下来,手里拎着滴着猪血的尖刀,对陈二红道:“黑猪有野猪血统,攻击性很强,你刚才过来的时候,它看着死了,实际还吊着一口气,拼死挣扎,我要在那时候松手,让你来帮我摁,它突然发疯攻击你,你不死也得残。” 说完,她冲着陈二红笑了笑,“不过还是要谢谢大姐你的一片好心。” 肖窈本就生得十分美貌,杀猪之时,猪血飚了一些在她脸上,她手里拎着染血的锋利刀刃,这么一笑,像是从地府里出来的女罗刹,美是很美,不知为何,给人一种蛇蝎毒妇,浑身充满煞气,惹她即死的感觉。 周围还在观望的车间工人们看到她这副模样,心里都在感叹,果然,能做屠宰工作的人,哪怕是个女人,那都是狠人,以后他们可不敢惹这个女人半分。 陈二红被肖窈说得出了一身冷汗,“肖同志,你果然厉害,连杀猪这些事儿都很了解,你以前干过杀猪的活儿?” “我爷爷建国前是猎户。”肖窈不承认,也不否认,含含糊糊地说。 算变相的告诉众人,她为何有那么大的力气,为何能精准的杀掉一头猪,因为猎户这职业,在建国以前也是一个狠人活儿。 建国前的乡下山林里,有很多豺狼虎豹等等猛兽出没,猎户要没几分本事,哪敢去深山老林打猎,那可是拿自己的命去打猎挣钱养家糊口。 陈二红恍然大悟,“难怪你有那么大的力气和胆子杀猪。” 肖窈笑了笑,转头把目光看向杨镇和之前说风凉话的三个男人,“我现在可以干杀猪的活儿了么?” “可以!”杨镇回神,神情激动道:“从今天起,你就是我们三组的屠宰大师傅,你想宰什么都可以!我绝对支持你的想法,就是不知道你想跟哪些组员们一起干?” 肖窈漏的这一手,不仅给足了他力排众议,把她留在三组干屠宰工的面子,还变相的告诉三组那群各怀心思的屠宰工,他们要还向往常一样,三五不时跟他作对,他就有权说,‘你们嘚瑟个啥,你们干活连一个女人都不如,要不想干,趁早滚蛋,我再找两个女屠宰师傅进厂来,干得活儿比你们还要好!’ “我比较喜欢单干。”肖窈用滴着血的尖刀,指着刚才质疑肖窈的三个大男人,“我可以肯定,他们都不想跟我一同合作工作,既然如此,杨组长,你把我们组每人应该分多少的任务,直接给我单独划分出来,我要干完了,直接下班。” “这.....不太好吧。”杨镇挠着脑袋说:“你要单独分出去干,那就是搞内部分裂矛盾,别说我不同意,就是张主任和厂里的其他领导也不会同意。咱们厂可是讲究团结就是力量,要像城南的钢铁厂一样,所有人都拧成一股绳,共同完成国家指派的任务。” 第74章 真是麻烦! 肖窈不耐烦地啧了一声,随手指着站在水池另一头,上百名看热闹的三组屠宰工道:“那么,谁愿意和我一组干活?” “我!我!” 三组的人已经看到了肖窈神一般的操作,就算心中都很疑惑她为什么比男人的力气还大,可她一个人能当三个人用,还年轻漂亮,谁不想跟她一起干活。 这么多人突然愿意跟自己一起组队工作,肖窈也不客气,挑了两个屠宰工,二话不说就开始干活。 那两个组员,一个是长相有些斯文俊秀,年纪看起来不过二十岁的年轻小伙儿,名叫岳正阳。 他的父亲去年生了一场大病,没有力气再干屠宰工的工作,他就接替了他父亲的工作,平时干活挺利索。 另一个是五官长得有点凶,左脸上有个蜈蚣虫疤痕,留着板寸头,双臂肌肉虬扎,看人的目光有些阴狠,平时寡言少语,看起来就不太好相处的一个三十来岁男人,名叫仇冶山。 肖窈之所以挑选他俩,是因为从她进厂开始,这俩人就没露出半点看不起她的眼神,也没说过她一句不好的话。 肖窈直觉,这两人应该都是不错的人,这才选择跟他们同一组。 三人干活的时候,依然遵循车间的屠宰制度,先把要杀的猪摁住电晕,再捆绑好宰杀。 肖窈先前独自一人杀猪,在众人面前露一手,是想告诉车间里的所有人,她是完全有那个能力胜任屠宰工这份工作的。 她虽然有大力异能在,但异能会慢慢消耗殆尽,要光靠她一个人用大力气摁猪杀猪,等她把异能消耗光,需要休息好几天,才能把异能恢复到原来的状态,这是她不愿意看到的结果。 她不主动摁猪,只是从旁搭手,岳正阳跟仇冶山都没有意见,反而让她做最轻松的宰杀工作,就冲这一点,肖窈就觉得她没选错人。 之后她忙忙碌碌,宰完该宰的生猪以后,别的工人把猪烫毛、刮毛清洗干净,她再和其他屠宰师傅,把生猪倒挂在钩子上开膛破肚,掏出内脏,再把生猪对半劈开,她的工作就算完成,之后的清洗猪肉,质检猪肉,送去分割车间彻底分割等等工序,则是其他人和别的车间来做。 肖窈从凌晨一点,一直脚不沾地干到上午十点左右,这才和其他屠宰师傅的工作完成,可以下班了。 屠宰车间工作制度就是这样,工人们干完自己所在岗位的活计,就可以直接下班,直到第二天上班。 为了让自己早点下班,屠宰工都是抓紧时间干活,连早饭都不去厂里吃,一直不停歇地干。 肖窈饿得前胸贴后背,看没人去厂里的食堂吃早饭,她也只能忍着。 等到下班以后,哪怕肖窈身体素质比一般人强,她也感觉自己的手臂双脚酸痛一片,累得抬不起手来,走路脚都在发软。 难怪屠宰工的工资那么高,这种高强度的屠宰工作,不是一般人能干的,这赚得真是辛苦钱啊! 第50章 工厂进行时3-3 整治熊孩子 下了班, 肖窈直接回到自己的小屋子,随便吃了一点东西,躺在床上睡得昏天暗地。 期间, 她的门多次被人拍砸,她听到了动静, 想着现在身处六零年代,不是危机丛丛的末世, 不会有高级丧尸或者幸存者来砸她的门,她也不管是谁在她门口作妖, 两耳不闻窗外事,闭着眼睛就这么睡觉。 等她再次醒来,天色已经到了傍晚,楼下传来邻居做饭做菜哐哐当当,炒菜刺啦下锅的声音, 夹杂着许多小孩儿们在大院里玩闹的声音。 肖窈迷迷糊糊地从空间里拿出一个手机,看了一下时间,已经是下午五点半左右。 这个时候绝大部分工厂单位的职工都已经下班,回到家里洗衣做饭, 叫喊孩子写作业, 吃完饭一家人再出去遛弯儿,日子不说过得多好, 至少不像后世那么劳累,上班都是10小时起步。 六零年代绝大部分的工厂单位都严格实行八小时工作制度,很少有加班的情况,市民们在认真工作的同时,也能得到充分的休息,没事儿带孩子四处逛游进行消费, 促进了整个国家的经济发展。 不过有不少工厂单位,需要一直有人干活,如钢铁厂、肉联厂某些车间不能停工,所以会分成八小时制的三班倒上班,要是活计在规定的时间内干不完,超时干活,会在发工资的时候额外发放补贴,也就是现代人所说的加班费。 比如肖窈干得屠宰工,因为肉联厂近几年生产任务大,每天都要屠宰几千牲畜任务,干得活又累又多,工作岗位却只招那么多人,屠宰工们为了完成任务,不得不超时奋战。 肖窈今天是十点钟下班,超时了两小时,会被计算到超时加班补贴范围内,要天天超时,按照现在工作日加班补贴工资百分比时间换算的标准,下月光补贴最低都不少于三十元,这也就是屠宰工为什么工资高于其他工人的原因,因为加班工资就不少。 当然了,肉联厂是不会给那么多的加班补贴的,因为要真每月给那么多加班补贴,工人们为了那些补贴费,会故意做事拖拖拉拉,影响工作进度。 因此肉联厂如果任务重,需要经常加班的话,除了屠宰车间的工人,每人每月补贴十块钱的补贴,其他车间的工人最多补贴三五块钱,也就是说,不管你加班多久,都不会有超额的加班费,大家伙儿为了早点下班,也就拼了老命的干活。 肖窈的手机是末世前囤得,有很多种款式,空间里还专门配备了太阳能充电器,可以一直给手机充电,她在末世感到无聊的时候,会把手机调成静音模式玩玩。 现在到了六零年代,这玩意儿自然不能出现在众人面前,她看了一眼时间,就把手机丢进空间里,又从空间诸多零元购的手表中,选了一款材质最差,款式有点老,比较符合这年代特色的一款石英银色机械手表戴在手上,方便自己以后看时间。 她刚把手表戴好,她的房门又传来咚咚咚的踹门声,房门旁边的窗户,也像是被石头一样的小东西砸得噼里啪啦响。 外面像是有邻居呵斥了两句,传来几个小孩叽里咕噜的笑声。 肖窈听不太真切外面的动静,想着卢大爷倒没骗她,这屋子的确隔音。 不过有熊孩子在她睡觉之时隔一两个小时就过来敲门,说不是故意的,鬼都不信。 肖窈穿上鞋子,速度极快地走去打开房门,看见三个年纪在八九十岁的小孩儿们,嘻嘻哈哈地往三楼中间的楼梯口跑。 肖窈一眼就认出那三个小孩儿是蒋来娣的两儿一女,她不用想也知道,这指定是蒋来娣指使三个孩子对自己打击报复,又或者这三个小孩儿就是存粹的坏种儿,故意来拍砸她的门窗,吵她睡觉呢。 肖窈最烦这种没点逼数的熊孩子和邻居,她二话不说,捡起那三个小孩扔她窗户的几块象棋大小的石头,快准狠地一一砸向刚跑到楼梯口的三个小孩儿的手臂。 “啊——!”臭蛋和他两个姐姐不约而同地发出惨叫声,一同捂住手臂,哇哇大哭起来。 “哭啥,你们今天一整天拍我房门,砸我门窗不是挺有力气的吗?”肖窈握着手中剩下的一块石头,一步一步地走到他们面前,伸出一只手,扯着臭蛋的衣领,把他从地上拎到半空中,与她对视,皮笑肉不笑道:“继续砸我门啊,不是挺有能耐?” 她没梳头发,头发睡得乱七八糟披在肩膀上,说话的时候,一双狭长的大眼睛噙着阴冷光芒,就这么冷冰冰地看着臭蛋,跟个疯女人一样。 臭蛋是整栋楼最调皮捣蛋的熊孩子,他那对混不吝的父母,从小就把他惯得无法无天,别看他才八岁,他在他这年纪范围内能做的坏事儿都做尽了,楼里人人都讨厌憎恶他。 楼里的大人讨厌他,小孩儿也不愿意跟他玩,他也不在意,每天就想着法儿偷鸡摸狗干坏事。 今天他从肖窈下班开始,就带着他两个姐姐,每隔一两个小时就去拍打肖窈的门窗,目的就是为了前几天他和他母亲蒋来娣被她揍了,进行打击报复。 他知道肖窈跟曹春石是一个车间的,他们熬了一整夜,忙了一晚上的工作,下班回家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睡觉补充精神,他就专门去吵肖窈,让她睡不成好觉。 他以为肖窈会跟楼里那些大人一样,再怎么生气,只会骂他两句,不会跟他一个小孩子斤斤计较。 谁知道这女人转头就用石头打在他的右手手腕上,他感觉自己的手腕都断了,痛得眼泪直流。 现在,他被肖窈单手拎着衣领,还被她那双阴恻恻的眼睛近距离的盯着,臭蛋终于意识到眼前的女人不是好惹的,吓得屁滚尿流,一边大哭,一边大喊:“妈!救命啊!妈!” “怎么回事儿?!”蒋来娣正在水房,跟五个女人争着抢着用水房唯一的水管接水洗菜,她听到臭蛋和两个名叫招男、引男的女儿在哭喊救命,怔楞了一下。 第75章 旁边五个女人也听到了动静,其中有个比较年轻的小媳妇儿,一脸幸灾乐祸道:“蒋来娣,你赶紧上楼去看看吧,三楼那位姓肖的女同志脾气可大着呢,人家今天在屠宰车间独自一人杀了一头没电晕的猪,一个人抵三个屠宰工的工作,车间里的屠宰工都不敢惹她,你还敢让你儿子去惹那杀神,你怕是嫌你儿子命长是吧。” 那小媳妇儿的公公是肉联厂采购部的副部长,她跟她男人都在肉联厂上班,平时没少跟蒋来娣一家人发生矛盾。 小媳妇的工作是在采购部当打字员,每天就打打采购部需要的各种财政单子、报表什么的,再整理采购部各种文件,处理文件什么的,工作相当轻松,也就有时间关注肉联厂发生的大小事情,对于屠宰车间来了一个女屠宰工的消息,她也是第一时间知道。 小媳妇本就讨厌蒋来娣一家人,看楼里出了一个能治这一家奇葩的‘恶人’,她比谁都高兴。 蒋来娣听她这么一说,气急败坏地把洗完菜的水盆哐当一下扔到水池,里面的水溅那小媳妇一身,“要你多嘴,我家的事儿,你管不着!”说完气势汹汹地往楼上去了。 “你给我站住!你把我衣服打湿了,你连句道歉都没有,你就想跑?”小媳妇儿莫名被溅一身水,火气一下上来,抹了一把脸上的水,从水池里端起一大盆水,也想去泼蒋来娣。 她身边一个头发半白,长得眉目温和,看起来脾气特别好的一个中年妇女拦住她,“小琴,算了算了,别跟她一般见识,她那样的人,你跟她扯不清的,你肚子里还怀着孩子,要是跟她起了冲突,她伤着你肚子可怎么办。” “妈,她也太欺负人了,我这怀着孕呢,她故意把水盆往我面前扔,这不是明摆着欺负我们一家人嘛。” 名叫廖琴的小媳妇,一脸愤愤不平道:“妈,你跟咱爸的脾气都太好,他们家做得再过分,你们都不跟他们计较,他们才会一直欺负咱们。” 按理来讲,廖琴的公公是肉联厂的领导,她男人也是采购部的一名干事,她婆婆是肉联厂小学的老师,作为工人阶级层的蒋来娣夫妻俩应该对他们一家人比较敬畏才对。 然而廖琴的公公和婆婆都是知识分子出身,两人都斯斯文文的,连带着他们的儿子脾气也很温驯,一家人都做不出跟人吵架闹红脸的事情。 蒋来娣夫妻俩知道他们的脾气,虽然平时对他们不会像对楼里其他人家一样,没事儿就跟他们吵架打架,不过这夫妻俩没少跟他们一家人闹一些鸡毛蒜皮的事儿。 廖琴的公公自觉自己是领导,应该有领导的气度,不会小鸡肚肠的跟蒋来娣一家人一般计较。 廖琴的婆婆和她儿子都是好脾气的人,不会主动跟他们吵架,只有嫁过来的廖琴时不时跟蒋来娣干仗。 廖琴婆婆每回看见她们吵架,都会让廖琴忍一忍,让一让,廖琴每回都气得半死,觉得自己的公婆男人也太窝囊了点。 廖琴婆婆,一个满身书卷气,戴着一副黑框眼睛,穿着打扮都透着一股知性优雅女性的美四十多岁妇女,人称梁老师,闻言叹口气道:“我们不是怕他们,而是形势越来越严峻,你公公已经收到了一些风声,让我在学校办理了暂退职位,就在家里守着你和你肚子里的孩子,直到你生下孩子,出了月子,再说我工作的事情。蒋来娣的男人是工人阶级,我们跟他们闹起来,只会百害无一利,你要实在难以咽下这口气,你可以多多结交三楼那位姓肖的女同志,让她替你整治那家人,岂不比你亲自动手得罪人来得好。” 廖琴从没想过要用借刀杀人这一套,她被梁茹云说得眼睛一亮,当下笑脸盈盈道:“妈,您说得对,我这就去楼上结交肖同志去,你记得把菜都洗了。” 她一走,旁边三个大姐就凑到梁茹云的身边,边洗菜边说:“梁老师,要不说读书人的脑瓜子就是好使呢!就您刚才提点您儿媳妇的话,我听着也琢磨过来,与其我自己动手跟蒋来娣吵吵闹闹,还不如借三楼那位的势呢,好好整治蒋来娣一番!要您儿媳妇说的话是真的,那位能单独杀一头猪,那可真是一个胆大包天的狠人,我就不信蒋来娣有那么大的胆子敢跟她叫板。” “可不是,咱们住进这楼里十来年,这么多年跟蒋来娣夫妻俩吵了多少架,干了多少次仗,那夫妻俩都没改掉身上的臭毛病,现在楼里来了一个比他们更狠,更不讲理的人,我咋感觉我那么高兴呢,不行,我得去楼上凑个热闹。” “哎,刚子她妈,你等等我,我也去。” 蒋来娣气势汹汹地冲到三楼时,肖窈已经把臭蛋仍在地上,把吓尿的臭蛋和他两个姐姐堵在楼梯口的角落,任由三个熊孩子哭声震天,三楼其他住户都过来凑热闹,她也不挪开地儿。 “咋了,这是咋了!”蒋来娣看到自家宝贝儿子哭得眼泪鼻涕糊一脸,□□还湿漉漉的一片,坐在三楼门洞靠通道的墙角位置,浑身一股子尿骚气,连忙着急地过去拉他。 “妈,她打我们.....”臭蛋看到她过来,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面往她怀里钻,一面抽抽噎噎哭着抬起自己的右手,“我的手都被她打断了。” 在他身后,两个比他大不了几岁的姐姐,也想往宋招娣的怀里钻,蒋来娣却一脸嫌弃地拨开她们的手,只把臭蛋揽在怀里。 听完他的话,蒋来娣瞪大了眼睛,转头不敢置信地瞪着肖窈,“你是疯了不成!你连孩子都打,你是不是人啊!” “你还真说对了,我就是一个疯子!这楼里,谁不是个孩子,他是你的孩子,我就不是我父母的孩子?你的好大儿带着你两个好女儿,从我下班回来到现在,一直用石头打砸我的门窗,我就不信你不知道,你没听见!既然你不管教你家的小坏种儿,那我只有替你管教管教喽。”肖窈理直气壮道。 “你说谁是坏种儿?你才是坏种儿,你全家都是坏种儿!”蒋来娣听到她这话,气得脸都红了。 早上那会儿,她已经从自家那口子嘴里得知,这个姓肖的女人独自一人杀一头肥猪的事情,她男人说这女的就是个女煞神,让她们母子离她远一点。 蒋来娣之前还不信邪,她看臭蛋上楼去踹打姓肖的房门,姓肖的没反应,还以为肖窈怕了她们。 她不但没有阻止臭蛋接连上楼打砸肖窈门窗,反而觉得自己的小儿子可真有本事,真孝顺,在替她出气呢。 她心里面沾沾自喜,觉得生了儿子就是好,她儿子对她这么孝顺,以后长大了,肯定大有出息,会赚很多钱给她用,让她住上大房子,骑上大车子,过上顿顿有肉有米饭,吃穿不愁的好日子。 可肖窈打碎了她的美梦,她儿子被欺负了,她又打不过肖窈,她家男人早前给她打过招呼,她不听,估计这会儿也不会护着她们娘俩。 蒋来娣干脆使出杀手锏,往地上一躺,撒泼打滚哭嚎:“哎哟欺负死人啦!我儿子只是一个孩子,就算犯了点错,你一个大人跟他斤斤计较些什么?!你一个成年人,不仅打小孩,还把我家儿子的手臂给打折了,你真不是人啊!大家快给我报案,让公安同志把她给抓喽,让她赔我儿子的医药费!” “哟,他只是个孩子,你一个大人跟他计较些什么~。”肖窈把蒋来娣刚才说的话,阴阳怪地学了一遍,抹了一把脸上不存在眼泪,对着围观的邻居哭兮兮道:“我也是个大孩子啊,我被人欺负了,我爸妈都没替我出头,我只能小小惩戒欺负我的坏孩子。我又没动手打他们,我只是拿他们砸我门窗的石头,砸了他们一下而已,他们这就受不了,要去报公安,好啊,报啊,到时候大家给我做个见证,看看谁有理。” 她扔石头的时候,可是拿准了力道,专门砸臭蛋三个孩子的右手手腕,既能把他们的手臂砸得红肿一片,痛得死去活来,又不伤他们的骨头。 他们就算去报案,去医院做检查,最多就是个软组织挫伤,她出个一两块钱的医药费就了事,别的什么都别想。 臭蛋的确从肖窈下班回来到现在,一直去踹打肖窈的门,还拿石子儿去砸她家的窗户,不少邻居都看到了,有那正义点的邻居还呵斥过他们几回,结果这死孩子,不仅不悔改,还连他们的门窗一起砸,气得邻居们将他们臭骂一顿。 邻居们听到肖窈的话,纷纷杖言:“臭蛋他妈,你撒泼打滚干啥呢,你家臭蛋干得事情,我们都看见了,你要是去报案,也是你家孩子犯贱在先,你家没理儿,人家公安怎么可能抓肖同志。” “就是,人肖同志也是人家父母捧在手心里的孩子,她被你家儿子欺负了,还不许人家还手,这算什么事儿。” “臭蛋他妈,我劝你消停些吧,你家男人到现在都没上来给你撑腰,说明他也知道你们娘几个事儿做得不厚道,你赶紧起来,让你家臭蛋和两个闺女儿给人肖同志道个歉,保证以后不会再干这种事儿,大家街坊邻居的,相互担待一点,这事儿就这么过去算拉。” 第76章 “对,大家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有什么矛盾当场说开就好,你要一直闹腾着报公安,跟肖同志闹成死仇,以肖同志的脾气,你还想让你家孩子平安长大不?” 后面说这话的大姐,直接把肖窈描述成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了。 这些邻居跟蒋来娣一家人积怨已久,如今楼里出了一个比蒋来娣更难搞的人,她们替肖窈说话,不完全是出于正义,很大一部分是幸灾乐祸,希望肖窈能制住蒋来娣这四个奇葩母子。 肖窈也不生气,静静地听她们替自己说话,对于自己这种拉仇恨的行为,她是一点也不在意。 熊孩子偶尔闹腾没什么,但他们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她的底线和脾气,那不管他们是不是孩子,她都不会让着他们一点。 她是从末世穿过来的人,早就被末世那恶劣的生存环境和险恶的人心磨得一身戾气,最烦那种自以为是,不断作死,不断挑战她的人。 不是喜欢打砸她的门窗,吵她睡觉,以为她会跟别的大人一样,对小孩子所作过分之事进行忍让? 不好意思,她早已是蛇蝎毒妇,不会被任何道德所束缚。 她不高兴,今天出手小小惩治一番算是轻了,要惹毛了她,她会让蒋来娣见识,什么叫花儿为什么那么红。 蒋来娣撒泼打滚无果,邻居们也不替她说话,她正无比恼火,盘算着该怎么大闹一场时,忽然楼下传来曹春石那充满暴戾之气的吼叫声:“蒋来娣!你还嫌不够丢人?还不快带着孩子滚下来!” 蒋来娣情不自禁地打了哆嗦,知道曹春石生气了,生怕再闹下去,曹春石会把她往死里打一顿,当下也不敢作妖,拉着臭蛋和两个女儿,骂骂咧咧地下楼去了。 她一走,看热闹的邻居们也都散了,各自回家继续做饭。 住在二楼的廖琴和另外两名二楼的大姐没有走。 “肖同志,我是住在二楼206的廖琴,我是肉联厂采购部的打字员,跟你一个厂。” 廖琴笑着跟肖窈打招呼:“今天你在屠宰车间杀猪的事情,已经传遍整个肉联厂了,你可太厉害了,我一直想找机会跟你好好认识认识。” 肖窈还没摸清楚楼里那些住户信息,只是从卢大爷的嘴里得知,住在这栋楼里的住户,大部分是各种单位或者工厂单独分配一些领导住在这里的,肉联厂好像就一位领导住在这里,听说是什么采购部的部长。 既然是肉联厂领导的家属,肖窈自然要给几分薄面,与之交往一二。 “你好廖同志,很高兴认识你。”肖窈朝廖琴伸手握手,态度谦虚道:“我没什么厉害的,我就是力气比一般的女同志大,认真干好自己的工作罢了。” “肖同志可真是一个认真勤奋的好同志,咱们肉联厂有你这样的同志,何愁完不成生产任务。” 廖琴拍完马屁,口风一转,“不过,我最佩服的是肖同志你那敢说敢做的爽利脾气,不像我和我公公婆婆、我爱人一家子,都是窝窝囊囊的好脾气,那蒋来娣每回欺负我们,我们都只忍气吞声,生怕别人说我们摆领导架子,欺负厂里的工人。这么天长日久的下来,你不知道,我心里憋得有多难受!这下好了,肖同志你一来就替我整治了蒋来娣那对奇葩母子,你不知道,我心里有多感激你,有多高兴快活呢!我觉得你就是我的救星,有你在,我感觉我憋屈的日子都要见光明了,我可太喜欢你了!肖同志,你要是不介意的话,咱们交个朋友,以后常走动可好?” “好。”肖窈没二话就应下。 廖琴说那么多,无非是想给她戴高帽子,让她当出头鸟,借她的手来对付蒋来娣,她心里明白的很。 肖窈对这种有些小心机,小算盘,上来就想利用她的人没什么好感。 不过廖琴的公公是厂里的大领导之一,采购部又历来是油水很足的地方,肖窈不打算一直在屠宰车间干脏活累活,想着有机会要跳去别的部门做轻省的活计,跟在采购部上班的廖琴结交,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只要廖琴做事不过分,肖窈也从她身上获取了相对应的好处,肖窈也不介意跟她相互利用。 就像现在,肖窈有一搭没一搭的跟廖琴聊着天,把整栋楼的住户底儿基本都摸清了。 以后她再跟其他邻居发生矛盾,她已经对邻居知根知底,用他们的老底对付他们,就容易很多。 第51章 工厂进行时4-4 户籍问题 蒋来娣带着三个孩子回家以后, 她家房门紧锁,隐隐约约传来曹春石怒吼暴揍熊孩子和蒋来娣的声音,曹家哭声一片。 接下来的日子里, 蒋来娣母子四人,再没有在肖窈面前作过妖, 也不敢再去楼上打砸她的门窗。 肖窈落个清净,关上房门舒舒服服过自己的小日子。 可惜屠宰车间的工作实在太累, 她一连上一个多星期的班,每天都是半夜起来, 到屠宰车间累死累活干到上午九点或者十点下班,回家倒头就睡,累得想骂街的力气都没有。 她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能倒头,一有空,总是在厂里转悠, 或者找廖琴打探肉联厂还有没有轻省点的活计做。 廖琴说:“有到是有,但那些工位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人家早就内定了,外人是干不了的。” 后来了解到肖窈是高中学历, 廖琴又问:“你既然有高中学历, 你们学校之前咋没给你分配工作啊?” 这年头的高中、大学生比较少,可以说, 能考到高中以上文凭的学生,是凤毛麟角,高中生在这个时候都算是稀缺人才了。 在六零年代,大学生们毕业后,国家是包分配工作岗位的,一出来上班就是待编的职业, 或者直接做干部。 高中毕业的学生,也很受国家重视,很多地方单位工厂缺少有文化的技术骨干和基层干部,通常都会让高中文化以上的人去担任,因此不少高校也会分配工作。 这年头的人文化程度都不高,尤其是农村,大字不识一个的文盲比比皆是,在他们的眼中,有个小学初中文化,就算是文化人,有个高中、大学的文凭,那就是文曲星下凡,活脱脱的知识份子。 他们对这些知识份子既尊敬又羡慕嫉妒,尊敬知识份子脑瓜子聪明,文化高,懂得比他们这些文盲多。 羡慕这些人凭借着高文凭,可以干城里那些干净悠闲又工资高的工作,每天吃好的喝好的,一家老小都跟着享福。 嫉妒这些人不过是个读书人,凭啥过得比他们在地里累死累活干活,还吃不饱饭的工农人好。 这也是十年大动乱期间,高文化的知识份子被工农底层人们疯狂针对,往死里整的原因之一。 肖大芳拥有高中文化,却没有工作,还得往榕市找工作,肖窈也觉得很奇怪,之前就找肖小芳了解了一番。 肖小芳说,肖大芳虽然考上了高中,但由于肖一根不给她学费和生活费,她只能去借姨妈们的钱,凑学费和生活费。 可是姨妈们手头也不宽裕,不可能一直借给她,她在县里读高中的时候一直半工半学,白天读书,放学就去给人家洗衣洗鞋袜,搬煤、砖、洗碗什么的,赚点微薄的钱票。 可这些钱票杯水车薪,连她的生活费都凑不够,最终她只读了一年高中就辍学。 在这个年代,只要你读过书,哪怕你只读了一年小学,你都算是读过书的文化人,肖大芳读了一年高中,在外人眼里,她就是高中文化人。 肖大芳出了学校没多久,经过她大姨的介绍,在隔壁一个小镇上的公社应聘成一位基层干事,在她满心欢喜去上班的第二天,她发现自己应聘成功的工作被另一个人顶替了。 那人跟公社社长有关系后台,她去找公社要说法,公社给出的说法,是那人比她更适合胜任那份工作,肖大芳气愤不已,为此在公社大闹一通,质问他们既然要招另一个人,之前为什么要让她通过面试。 她不但没讨回工作,公社还以她寻事滋事为由,把她送去公安局关了好几天,把她折磨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 后来她才知道,她的工作之所以会被人顶替,全拜她的好后妈、好继妹见不得她好,从中作妖,把她的工作搅黄了。 此后她再没找到合适的工作,于是就想去榕市找工作。 肖窈对肖大芳的遭遇没什么同情感觉,只觉得肖大芳有个高中学历,不上不下的也还不错,至少能在这个年代做一个悠闲点的工作,享受国家该有的福利和薪资,已经很不错了。 肖窈如实对廖琴道:“我只读了一年高中,后面因为家里条件不好,没钱供我读书,我只能辍学。我出了学校后,在我们镇上找了一份的工作,我的工作却被人顶替,我还被对方搞进局子里,申诉无门,不得已来榕市找工作,正好听人说李师傅卖工作,这不就砸锅卖铁,求姑姑告奶奶借了很多钱买下屠宰工的工作。我觉得以我的学历,该在厂里有更大的一番作为,而不是一直在屠宰车间里杀猪!廖同志,我要真去了厂委或者工会,又或者到你们采购部上班,我们是邻居又是同事,别的不说,谁要敢欺负你,我头一个不答应!” 第77章 廖琴就缺这么一个能跟她唱红脸的‘帮手’,替她解决工作和生活上的诸多问题,顿时眼睛一亮,“就这么说定了,工会和厂委那边可能再过两月要招两个干杂活的干事,我们采购部可能也要招一两个采购员,你有高中学历,进这些岗位的资格是够了,回头我跟我公公说说,让他帮你留意一下厂里的职位,到时候厂里招工,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你。” “成,那我先谢谢你了。”肖窈客气地往她手里塞两件淡蓝色的绵柔婴儿小衣,“这是我之前在黑市无意间淘到的苏货,当时是想着买来送给我亲戚家的小孩穿,结果我身上发生了不少事情,把这事儿给忘记了,我看廖同志你肚子也挺大了,再过一两月就要生了吧,你要不嫌弃的话,把这两套小衣拿给孩子穿吧。” 那两件婴儿衣服,自然是肖窈在末世爆发后的前两年,没事儿就四处搜寻物资搜来的。 她的空间大得一眼望不到头,可以无限存放物资,她在末世那些年,只要路过一个地方,不管锅碗瓢盆,还是柴米油盐酱醋茶,又或者是各种生活日用品,工业品等等,只要是没坏,能用的东西,她全都往空间里挪。 像她送去出去的婴孩衣服,还有小孩、成人衣服,她空间里起码有数十万件,她穿一辈子都穿不完,也不可能天天去黑市卖货惹人嫌疑,还不如拿两件出来做做人情。 棉布、衣料、衣服在六零年代是绝对的刚需品,也是被票据限制最多的物品之一。 廖琴虽然自身家庭条件不错,公公婆婆老公都是有工作有钱票的人,她公公还是肉联厂的大干部之一,家里不缺钱票,不过有再多的钱,也难买全国都紧缺的布票。 廖琴怀孕已经八个多月了,她的母亲和婆婆,还有兄弟姐妹亲朋啥的,没少给她张罗着给她肚子里的小孩儿做小衣。 她们做得衣服一半都是用大人穿过的旧布料缝补做得,说是小孩穿百家衣,能够驱除百病,健康长大。 另一半则用新布料做小衣,每件衣服做得很大,只因这年代大家都穷,为了让身上的衣服鞋袜多穿几年,大人们习惯给小孩子做大好几倍的衣物,鞋子也买长的,穿在身上一点都不合身。 肖窈拿得两件衣服是初生婴幼儿的尺寸,做得版型十分好看,面料摸着又是纯棉的柔软舒适,针脚很细密,不会磨红小孩子稚嫩的皮肤。 廖琴拿到那两件衣服,本来想推拒,可那两件衣服实在太好看了,她摸着爱不释手,嘴上推脱道:“肖同志,这么好的小孩衣服,我哪会嫌弃呀,这两件衣服得卖多少钱啊,你把价钱给我说说,我给你钱票,我可不能白要你的东西。”说着,假装把衣服塞回肖窈手里。 “廖同志,两件衣服而已,值当不了几个钱。”肖窈把衣服推回她手里,“你热心帮我留意工作,我还没谢谢你呢,莫不是你嫌弃这衣服不好?你要实在不想收,我只好给我亲戚了,有空我再帮你找找有没有同样的衣服。” 有空,那是哪天有空? 廖琴实在舍不得两件小衣,连忙把小衣拿过来,“哎,我就跟你客气客气而已,哪里不想要了,肖同志,我谢谢你了,以后你就称呼我小琴就好。” 肖窈微微一笑,“好,小琴,以后你叫我名字,叫我肖窈就好,也不用称呼我为同志。” 肖窈今年已经二十五岁了,比廖琴大两岁,又比肖大芳大五岁,由于她一直吃好喝好,皮肤白白嫩嫩,五官精致漂亮,看起来像个十八岁的女学生一样年轻漂亮,她占用肖大芳的身份,在年龄上倒没让人起疑。 廖琴捧着两件婴孩小衣,高高兴兴地回家去了。 她婆婆梁茹云,正坐在三十个平方屋子,隔成两个二室一厅的小客厅里择菜。 梁茹云看到她手里的衣服,择下一个嫩豌豆荚的外须问:“小琴,哪来的衣服?看着像是给奶娃子穿得吧?” “是三楼308的肖窈给我的。”廖琴拿着衣服走到梁茹云面前,递给她看,“妈,你看,这衣服做得好看尺寸又小,等咱家二宝生出来来穿,正合适!” 梁茹云凑近看了看,“的确好看,就是这衣服是不是做得太小了点?多浪费衣料啊,颜色也都是蓝色,万一是个姑娘,穿着不太好好看。三楼那位又为什么送你衣服?” “妈,衣服做大了,孩子穿着跟套麻袋似的,一点也不好看!蓝色衣服咋拉,男孩子可不都穿蓝色的衣服,哪怕我生得是姑娘,这衣服穿着也好看啊!再说,那肖窈肯定觉得我会生儿子,才送我这种颜色的衣服。”廖琴坐在她身边的椅子上,把之前跟肖窈说得话,跟她讲了一遍。 廖琴二十岁就嫁给了她丈夫,三年前怀过一个孩子,不到六个月就流产了,是个男婴死胎,当时一家人都伤心了好久。 她的夫家一直是单代独传,她的公公婆婆一辈子就生了她丈夫一个儿子,她的孩子流掉以后,左家人还以为她怀不上了,没埋怨过她,更没撺掇自家孩子跟她离婚,一家人该怎么过日子,就怎么过日子。 她感恩公婆心地善良,没少吃中药调理身子,终于在三年后她又怀上了。 左家人对她宝贝的紧,一直好吃好喝,精心伺候着她,从不让她干一点活儿。 她呢,并不娇气,不愿意呆在家里无所事事地养胎,一直在厂里上班,也没少干家务活儿。 当然,她也很注重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平时做事都是小心翼翼的,心里也希望自己能一举得男,毕竟她丈夫三代独传,要生了个姑娘,没生一个儿子,虽然公婆丈夫可能不会说啥,她心里就觉得过意不去,觉得她断了左家的根。 肖窈送给她的两件淡蓝色衣服正合她意,这不就是暗示她,她会生儿子吗! 肖窈要知道她的想法,指定摇头,她只是单纯的觉得马上要到十年大动乱了,小孩子穿黑灰蓝三色的衣服比较安全,不会被人拿去做文章,因此选了两件较为好看一点的淡蓝色衣服送给她,可完全没有别的意思。 梁茹云听完她的话沉默了,她这个儿媳妇,心好是好,就是脑子不太灵光,很多事儿想不明白,她都不知道该怎么说她才好。 梁茹云不好开口,她丈夫左明义正在客厅看一份肉联厂采购单,闻言抬头道:“小琴啊,你口头上答应了帮那肖同志留意工作,她送你两件衣服,你事儿要没办好,她要抓着这事儿到厂里做文章,后果不堪设想啊!” “啊?”廖琴懵了,惴惴不安:“不能吧,我看肖窈不是那种人啊,她都让我不要称呼她为同志,直接叫她名字了,她应该不会做这种事情吧。要不,我把衣服退回去?” “你啊,就是太容易相信人了。”梁茹云叹口气道:“你都已经收了她的东西,你这会儿再把衣服送回去,她要想做文章,也还是会拿这事儿去做,到时候对你、对承安、对你爸都有很大的影响。” “那、那我现在怎么办?”廖琴如坐针毡,手中握着的婴孩衣服,如握烫手山芋。 “没事儿,不就是给那个肖同志换份轻省点的活计,让爸给她换不就好。” 廖琴的丈夫左承安上完厕所回来,听到他们的对话,安抚廖琴道:“上头形式很不好,厂里已经收到了风声,一些人做过一些亏心事儿,担心自己会出事,办理了暂退职务,或者主动请命精简工作,去乡下避风头。咱们采购部就有一位采购员想办理内退,想要他的亲戚来顶他的岗位,他好去避风头。到时候他办理了内退,让爸操作一下,让那个肖窈去填那个岗位就行。” “这.....不太好吧。”廖琴迟疑的看向左明义。 采购部历来是油水大的部门,她的公公做事谨慎,公正严明,从不贪污受贿,两袖清风的像古时候的清官,在采购部担任部长近五年,采购部从没有出过差池。 肉联厂此前两任采购部部长都做了徇私舞弊、贪污受贿的事情,被相关部门进行调查关押判刑,左明义算是国家指派空降到肉联厂采购部的干部,多少只眼睛在盯着他的一举一动,稍有差池,他们一家都得遭殃。 廖琴以为左明义会像以前一样摆手拒绝这种事情,没想到他这次却说:“的确,上头的形式越来越不好,我们得提前做好准备,老祝办理内退后,你就告诉那个肖什么的姑娘,让她去顶老祝的工作,之后的事情,由我来处理。” 左明义能坐到今天的位置,除了是因为自己足够优秀,有一份好的学历背景、研究成果和为人处事方式,还因为他视金钱权力如粪土,无论别人怎么引诱他,他都不会为之所动。 他唯一在乎的,就是他的家人,在知道国内即将会变天的情况下,除了明哲保身,他还要培养一些对自己有利,能变相保护他家人的人。 这个肖窈,他已经暗中调查过她在厂里这一个星期的为人处事,觉得她除了性格有些孤僻暴躁,一言不合发疯之外,这人算是典型的嫉恶如仇、刀子嘴豆腐心的脾气,要培养她成为自己的得力下属,让她保护自己的儿子儿媳,也未尝不可。 第78章 肖窈不知道自己随手送了两件小衣服,就即将换掉她现在的屠宰工作。 她下了班,东大门的门卫老许叫住她,“肖同志,有你的挂号信。” 他从门卫室一张小方桌上层层叠叠的信封里,找出一封很厚的信递给肖窈。 “谢谢啊。”肖窈接过信封,一看是清水村寄来的,拆开信封一看,是村支书替她开得各种户籍迁移的证明和资料到了。 肖窈拿着资料证明,直接去来城南最近的派出所,找户籍公安办理户口迁移的事情。 她去的派出所,名叫红星派出所,去的时候,是上午十点半左右,小小的派出所处于一大片居民小区街道前,所里就三个公安在上班。 听说她要办户口迁移,一名长头发的女公安,看完她的各种证明和资料后,好心提点她:“同志,农村户口迁移到城镇,一般都是定向迁出,也就是你要把户口迁到你父母或者你丈夫的名下才行。不过你是未婚女同志,开得又是集体迁移户口证明,我这里给你开了证明后,你再去你的厂里开允许迁入工厂集体户口证明,再到我这里摁个工戳,你就落户在集体上了。 不过我要提醒你,集体户口虽然是铁饭碗,但你要被厂里开除或者成为精简人员,你的户口也会随你遣返回乡,再次成为农村户口。你要是有固定的工作,我建议你落户成城镇户口,把你的户口落在你所住的街道上,这样你的户口就不会随着工作变动,变成农村户口了。” 肖窈没想到这年代落个户,还有这么多弯弯绕绕,她立即道,“谢谢同志你的提醒,请你给我落户在街道上吧。” “你住哪儿,住的房子是单位职工房,还是自有房?”女公安问。 “都不是,我是租的房子,就住在城南北大街33号胡同里的卢家大宅院里。”肖窈如实道。 “卢家大宅?”女公安有些吃惊,那可是出了名的榕市许多干部住的好房子,虽然有几套房子在外租,但一般人都租住不上卢家的房子。 女公安不敢掉以轻心,问肖窈跟卢大爷是什么关系,肖窈报上了徐正东和付靳锋的名头,说是他俩引荐的。 女公安沉默了一下,起身前往传达室,拿起一个老旧的电话,拨了一串号码,在传达室叽里咕噜说着什么。 肖窈眉头微拧,等那女公安走过来问,“同志,有什么问题?” 那女公安道:“你没有城市住房,要想把户口落户在你租住房子的街道,我需要仔细查看你的档案,确定你没问题,才给你办理。我这里没有你的档案资料,城南分局应该有你的档案,我给城南分局打了一通电话,让城南分局的人把你的档案从他们那里调档过来审查。” 肖窈:...... 落个户而已,居然还要从公安内部调档案过来,怎么这么麻烦。 她跟女公安大眼瞪小眼半个多小时,派出所门口来了一个骑着自行车送户籍档案资料的公安。 “付公安,怎么是你来送档案?”女公安看到付靳锋出现,高兴地迎出去问。 “有事经过附近,顺便来跑一趟。”付靳锋把手中厚厚一个黄皮纸袋包裹住的档案递给女公安,撇一眼站在派出所户籍室门口的肖窈道。 他今天穿着上白下蓝的公安制服,因为是骑自行车过来的,他稍微长长点的头发,被风吹得有些凌乱。 即便如此,那位女公安依旧被他迷得挪不开眼,实在是因为他身材比例极好,肩宽腿长,五官长得及其俊美,剑眉星目,高鼻薄唇,比同年龄的男人好看太多,哪怕这位女公安已经结婚生孩子了,也喜欢他的不行。 女公安乐呵呵道:“送资料这种小事儿,你让你徒弟他们来送就行了,你一个大忙人还专门跑一趟,这多不好意思啊。” “没事,最近有宗案子,涉及城南地界的单身女性,我正好来问问住在这附近的女同志,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付靳锋把自行车停靠在派出所门口,跟着女公安一起往户籍室里走。 肖窈隔着户籍室的玻璃窗户看到付靳锋,只觉得自己真倒霉,怎么她落个户口,这人都能阴魂不散地出现在她面前。 第52章 工厂进行时5 也不知道她哪来的自信,…… 付靳锋踏进户籍室, 见到肖窈一脸不愉的表情,自顾自地走进里面,坐在办公桌旁边的椅子上, 笑着跟她打招呼:“肖大芳,真巧啊, 在这都能遇到你。” 巧你个大头鬼,你说这话, 你自己信不?! 肖窈没好气道:“付公安,我现在叫肖窈, 请你不要再叫我肖大芳。” “做人讲究坐不改名,行不改姓,你要换了名字,谁知道你究竟是谁,我的建议是, 你还是叫原来的名字好,方便大家知道你是谁嘛,你说是不是,肖—大—芳。”付靳锋从兜里掏出一根烟叼在嘴里, 脸上带着欠欠的笑容, 看起来就吊儿郎当,不像个正经人, 没有一点公安该有的严肃正经模样。 肖窈:...... 这含沙射影,又特别欠的话,听得她心里头十分烦躁,面上还要皮笑肉不笑道:“付公安你可真会开玩笑,我换名字是我的自由,要是因为我换了名字, 别人不知道我是谁,那说明他们跟我不熟,我干嘛要在乎他们知不知道我是谁。你要再叫我肖大芳,别怪我不客气!” “哦?你打算怎么个不客气法?”付靳锋叼着烟,饶有兴致问。 肖窈:“……你总有脱下公安制服,下班后做个普通人的时候。” 这是什么意思,在办公桌上查看档案资料的女公安听见这话,诧异地转头看她。 难道她还想在付靳锋下班以后,打他不成?那不就是变相的袭警了,她有那么大的胆子?! 付靳锋怔了一下,忽然低笑起来,英俊的面庞如春风拂面,看呆了女公安的同时,他挑着长眉,笑道:“肖大芳,不,肖窈,你可真有意思。” 也不知道是他骑车过来出了汗,还是他身上的制服偏薄,他的衣服紧紧贴在他的身上,他笑的时候胸前微震,连带着衣服下隐约可见的胸肌、倒三角腹肌也跟着轻轻震动。 肖窈坐在他对面门口的椅子上,不仅能看到他的腹肌,还能看见他微微滚动的喉结。 这个男人,如果不是吊儿郎当,性格欠欠的,就他这性感的身材和喉结,别说别的女人对他有多着迷,就是肖窈,在现代见过无数英俊的男人,也觉得眼前这男人的皮相是真不错。 只可惜,再好看的男人,性格特别欠揍,还是个对自己有威胁的公安,肖窈懒得理他,转头去看女公安给她办户籍。 女公安拿着她的各种资料证明和档案诸多材料,反反复复看了十来遍,见档案上标注着她是贫农成分,却是上月石楼命案的疑凶之一,虽然上面标注她已洗清嫌疑,女公安还是忍不住问:“你是通过什么途径去干肉联厂屠宰工作的?” “同志,这跟我落户没关系吧?”肖窈毫不犹豫拒绝回答女公安的问题,反而点明她有固定工作的事实,“我现在在肉联厂工作,那是人人都羡慕的好工作,我肯定会一直在肉联厂干下去,所以我是有固定工作的,符合你们的落户政策。” 她该办理的手续证明都办理了,她的条件又符合落户条件,一个公安这么八卦地打听她的私事干什么,她有权拒绝回答她的问题! 女公安吃了个鳖,心里也有点上火了,没好气看着她说:“你在我们榕市的刑侦犯案系统有档案,虽然你符合落户政策,但该查的事情,我们也得查清楚,以免弄出不必要的麻烦。” “同志,你这是歧视受害者!你们公安系统有我的档案,关我什么事儿?你们有权调查我的私事吗?我是公民,我有自己的人身权力,哪怕你们是公安,也不能非法调查我!你要是有证据证明我犯了事儿,请你拿出抓捕令,再来审问我,否则关于我的私事 ,我不会多讲一句!” 肖窈火冒三丈,说起话来都带着一股浓郁的火、药味儿,“我是杀了你们父母,还是刨了你们家的祖坟,你们把我当成罪犯,这么死盯着我不放?!” “嘿——你这个女同志,我不就是走流程,随口问你两句话,你至于这么大的火气嘛。”女公安也挺生气,她在所里当了七八年的公安,什么样的市民没见过。 大部分的市民对他们公安都挺客气,挺尊敬,就没谁像眼前的女人这样,这么嚣张跋扈,问她两句话,她说话这么难听。 女公安转头,想向付靳锋抱怨两句,付靳锋却把烟别在耳朵上,抢先道:“孙姐,她资料没什么问题的话,给她摁上公章吧,我手头上的案子,还需要问她一些事儿。” 付靳锋是榕市公安系统出了名的刑侦公安,也是出了名的忙,后台也很硬,他不管去榕市哪个分局或者派出所,大家都认识他,也会按照上级的要求,配合他的工作。 可以说,付靳锋开口说了这话,肖窈的户口是落定了。 第79章 孙公安还想借着自己的身份训斥肖窈两句,听到付靳锋的话,整个人闷了几分,一直拿眼睛上下打量着肖窈。 见她眉目如画,姿容绝美,穿着肉联厂宽大的深蓝色工装工裤,衣服上有不少血迹油渍,眼底有黑眼圈,神色有些疲倦,整个人有些狼狈,却依然难掩其美貌,气质上不像是农村人,更像是城里人,而且付靳锋都开口让她落户了,她再刁难也没意思,也就憋着火,开始拿起相对应的档案资料,开始填写落户手续。 孙公安算是看出来了,这付靳锋哪是什么凑巧过来送档案资料,这分明是看上了这个叫肖大芳的女人,想着法儿跟这女人套近乎呢。 她要不识趣,得罪了这女人,那就等于变相得罪了付靳锋,她以后要想在榕市继续做公安,恐怕得有许多事儿。 也不知道这首都来的大少爷是个什么品味,首都那么多有文化有背景又漂亮的城里姑娘看不上,非要来榕市吃苦,看上一个农村来的姑娘。 虽然那姑娘长得的确美貌,身段瞧着也不错,但好看能当饭吃吗?他那样的身份背景,跟一个一穷二白的农村姑娘处对象,他父母会同意吗? 孙公安在心里骂骂咧咧着,手上麻利地填写好落户资料,确认几遍无误后,从柜子里拿出一个公章,哐哐一阵摁,等办理好了户籍手续,这才拿出一个用手填写的户口本,一张落户证明给肖窈,木着脸道:“办好了,你拿着户口和落户证明去你们街道办事处和最近的粮食分局,看把你的粮食关系单独划分,还是落户在你们工厂。” “谢谢啊。”拿到了户口,肖窈从此就城里人了,她高兴的心情溢于言表,对这名公安客气了很多,连带着对付靳锋也有了好脸色。 肖窈拿着户口本走出了派出所,看付靳锋也跟着她出来了,满脸笑意的问:“付公安,你说有案子要问我,什么案子?” 临近午时的微热阳光下,漂亮的姑娘笑脸如花,微风吹拂着她有些凌乱的高马尾,让那张白嫩如玉的小脸看起来特别的明媚娇艳,勾人心动的同时,看起来也有几分滑稽,实在是她身边穿得那套工作,太脏了。 付靳锋收回目光道:“最近在榕市出现多起未婚女同志被人尾随的事情,其中有不少姑娘在夜晚被人蒙头猥亵,却看不到那个人的真面容,我们兄弟单位蛰伏一个多星期没抓到人,反而让那人变本加厉,最近从猥亵变成了侵犯,还有虐待杀人的迹象。兄弟单位怕那人干出杀人之事,把这件案子转到了我们平章分局,目前我们已经接到好几个女同志报案,说那人出现在了我们分局所在的城南地界,专门盯着下班晚或者上夜晚的未婚女同志下手,你在肉联厂的屠宰车间上班是吧,你上夜班的时候,有没有人尾随过你?” “有。”对于付靳锋知道她在肉联厂屠宰车间上班的事情,肖窈一点也意外。 这人一直都在怀疑她的身份,估计随时都在监察她的动向,他只要找楼里的人随便问问,就能查到她不少事情。 肖窈道:“六天前,我第一次去屠宰车间上班,半点十二点半从家里走去肉联厂,中间路过一个三岔路口,听到身后有脚步声,感觉有人在跟踪我,我回头,没看到人影,我着急上班,没把这事儿放心上,之后的这几天,没再听到任何脚步声。” 付靳锋皱起眉头,“你一个未婚女同志,为什么要去屠宰车间做屠宰工?你们肉联厂屠宰车间半夜一点钟上班,你一个人走夜路去上班,不害怕?” “付公安,我之前就跟你说过了,我力气很大,能胜任很多工作,这年头工作不好找,尤其是工资高、待遇好、福利高的肉联厂工作更不好找。我花了大价钱才买到屠宰工的工作,我杀猪都不怕,还怕一个人上班?”风吹着肖窈手中的落户证明列列作响,肖窈紧紧抓着证明和户口本说。 “你哪来的钱去买人家的工作?”付靳锋又问。 “我上半个月在黑市学人家做倒爷,赚了好几百块钱呢。”肖窈一本正经道。 付靳锋:...... “肖同志,你在公安面前提做倒爷的事情,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不怕我抓你?” “我就随口一说,你有证据证明我做了倒爷吗?你有证据,再说来抓我的事情。”肖窈无所畏惧。 付靳锋气笑了,“我发觉你的胆子真是比一般人大啊。” 也不知道她哪来的自信,笃定他不会抓她。 “那可不。”肖窈无所谓的耸耸肩,“我要胆子不大,也不敢干女屠宰工的工作了。” 付靳锋无言以对,好一会儿才说:“你应该是被那人盯上了,你最近最好小心点,上下班的时候最好跟人结伴同行,保护自己的安全。要是没人跟你同行,你可以找我们公安局的人与你同行,保护你的安全。” “付公安,我记得你们公安局人手有限吧,你们每天要处理许多案子和公务,你们会有时间来保护我一个没出事的普通市民安全?”肖窈眨巴着大眼睛问。 “这你不用管,只要你向我们公安局申请人身保护令,我们局里自然会派公安来保护你。”付靳锋伸手捂住嘴唇低咳一声,有些不自在道。 “付公安,谢谢你的好意,我会一些拳脚功夫,就不用申请什么人身保护令了,要真遇到那个鬼鬼祟祟尾随之人,我会第一时间把他抓住,扭送到你们局里去。” 肖窈婉拒了他的好意,偏头问他:“付公安,要是你没别的事情的话,我就先走了,我还要去粮食分局和街道办事处,落实我的粮食关系问题。” “我送你吧,城南粮食分局离这里有半个小时的路程,我骑车送你过去只要十分钟。”付靳锋把停靠在派出所门口的自行车,推到她面前。 肖窈下意识地拒绝:“这.....耽误你的工作不太好吧,我自己走过去没事的。” “上车。”付靳锋大长腿踏上自行车,不由分说道:“快到中午饭点了,上回你说请我吃饭,到现在都没请我,正好你今天有空,我送你过去,你办好粮食关系,顺便请我吃饭。” 肖窈:...... 她就说个客套话而已,他还真往心里去。 算了算了,看在今天他帮她说话,落好户口的面子上,请他吃饭就吃饭。 肖窈走过去,侧身坐在车座后头,提醒付靳锋:“你别像我上次搭你那样,把车骑得飞快,我不赶时间的。” “你还记得你上次搭我去曹家村,把我颠簸得早饭差点吐出来的事情啊。”付靳锋大长腿踩着自行车往前一蹬,似笑非笑道:“上了我的车,就由不得你了。” 他说完,脚下一用力,快速踩动脚踏板,车子一下飚飞出去。 “啊——!”肖窈还没坐稳,他这一飞出去,肖窈直接一个往前倾,脑袋狠狠撞在他硬邦邦的后背上。 肖窈疼得一只手捂着脑袋嘶气,另一只手握着户口和证明,没好气地拍他宽阔的后背一巴掌:“你要死啊!都说了让你慢点骑!” 她这纯粹是生气后,条件反射给对方一巴掌的反应,打完她忽然觉得不对劲儿,对方是公安啊,人家好心载她一程,虽然贱兮兮的不听她的劝阻,骑车骑得飞快撞到她,但她不该打公安的...... 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好在付靳锋完全不在乎她那一巴掌,反而哈哈大笑着放慢了速度。 等到了城南粮食分局,肖窈直接跳下车,不看付靳锋一眼,直接走进去办理粮食关系,转到她所住街道。 肉联厂工资待遇不错,里面的食堂油水比其他厂大,不过再大的油水,也比不上肖窈自己做饭吃,所以她的粮食关系转到街道,由她自己领粮食做饭吃最好。 很快,她拿到了一个红色外皮,有点像户口本一样的居民粮食购粮证明本。 那粮本根据她现在所在的工厂职位,给她划分了三十一斤粮食指标,这是这个年代,工人阶级统一分配的粮食指标。 其中粗粮占70%,细粮占30%,每月24号,粮站供应什么粮食,就自己带着粮本、粮票和钱,去本子上指定的粮店购买粮食,买完粮食后,粮店的工作人员会在本子上手写你买了多少斤粮,买的啊什么粮食类型,然后在上面盖公章,居民就不能自行修改斤数。 现如今,榕市城市居民的口粮,没上班的成年市民每月定量24斤,高中以下的学生,定量为18-21斤,有工作的成年人,粮食指标会变成31斤的指标粮,如果是技术工、领导干部,或者特殊职业,工厂单位会补贴一些粮票,粮票可以卖钱或者换其他东西,间接的补贴了粮食,除此之外,还有相对应的粮票、油票、糖票等等诸多票据,由街道办事处的人,对街道的居民进行发放。 一般是粮食指标,压根不够居民们吃,不少有工作的单身汉,干脆把粮食关系落到厂里,不管啥厂,至少干得稀得能让人吃饱,有时候厂里业绩好,还会给职工加餐,菜也便宜,汤还不要钱,节省做饭时间的同时,还能节省煤炭烧火钱,在厂里吃饭吃饭,简直不要太爽。 第80章 可很多居民上有老下有小,老人小孩没工作,那点粮食指标压根不够他们吃,有家庭的职工为了拿自己的粮食贴补家里的老人小孩,不得不把粮食关系落到街道上,自己回家做饭吃。 虽然这样能养活一大家子,但每个人都吃不饱饭,长年累月下来,各个饿得面黄肌瘦,两眼昏花,这也就这个年代绝大部分人们为什么那么干瘦的原因,全都是饿成那样的! 肖窈就没这种烦恼,先不说她是单身,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就说她空间里的物资,她几辈子都吃不完,粮本上的粮食指标她买不买都无所谓,主打一个重在参与。 出了粮站,肖窈又马不停蹄地往卢家大宅所在的街道办事处赶,还是坐的付靳锋的自行车。 街道办的康主任,一看老熟人付靳锋,带着卢大爷之前来街道来报备的租房漂亮女同志,来落实粮食关系的事情,没有二话办理了手续。 在他们两人临走前,他特意嘱咐肖窈:“肖同志,现在已经是月底了,我们城南街道办事处已经发放过粮油票和其他票据,你的粮票,要在下个月才发,到时候我们会有工作人员到卢家大宅,挨家挨户发放。” “谢谢您的提醒。”肖窈拿着摁了红戳的粮本,心情极好地出了街道办事处,对等候在门口的付靳锋道:“走吧付公安,我们下馆子去,我请你吃顿好的。” “这么大方,你不生我气了?”付靳锋连送她两个地方,她没跟他交流一句话,他还以为她生气了。 “哎呀,我是那种小心眼的人嘛?我这人就是这样,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肖窈一屁股坐在他自行车后座上,催促他,“你去不去呀,不去我回家去了。” 那自然是要去的,付靳锋蹬动脚踏板,带着肖窈去了最近的国营饭店。 这家饭店就在平章分局附近,离城南的钢铁厂比较近,平时顾客挺多,菜售卖的很快,就比其他国营饭店的菜新鲜很多,味道还不错。 付靳锋是单身汉,工资足够自己花,家里的爷爷、父母、哥哥姐姐没事儿就往他手里塞钱票,让他时常下馆子吃好喝好,生怕饿着他,他没事儿就带着徒弟和同事下馆子,是这家饭店的常客。 饭店里的两个年轻女服务员看到他,本来还挺高兴的,毕竟像他这种有钱有背景,出身首都,长相英俊,自己又很有办案本事的未婚公安,是不少未婚女同志心仪的对象。 她们是想着法儿,想吸引他的兴趣,想跟他处对象。 可这人在她们饭店吃了好几年的饭,平时对她们诸多示好和问候也是笑脸盈盈的回应,但他从不跟她们有过多的接触,也不收她们送得任何东西,更不会带除同事以外的任何女同志来饭店吃饭,这让她们觉得这人心里没有心仪的对象,她们就有机会,还能争取一下。 现在看到付靳锋破天荒地带一个她们眼生的女同志来吃饭,虽然那女同志穿着肉联厂脏兮兮的工装,可实在天生丽质,长得漂亮,她一踏进闹哄哄的老旧饭店,就有种寒舍蓬荜生辉的感觉,在饭店吃饭的好几桌皮肤黝黑,肌肉扎实的钢铁厂工人,一同停止推杯换盏,都把目光放在了那个女同志的身上。 两个女服务员顿时挎着小脸,没向往常一样,看到付靳锋就热情地上前去问他吃什么。 这会儿正是饭点,饭馆里全是人,里面十来张桌子都坐满了人,门口也站了不少人。 肖窈问付靳锋:“这么多人,没有座位,我们站着吃?” “不用急,等会儿。”付靳锋神情淡定。 很快,负责管理这家饭店的董主任从后厨出来,看到门口站了许多顾客,立即招呼服务员和店员,从饭店后面搬来好几张小方桌和许多木凳子出来,摆放在饭店外面好两颗巨大的银杏树下人行道上。 这会儿正是新的银杏叶疯长的时候,人们坐在一片翠绿银杏叶的银杏树下吃饭,别有一番滋味。 付靳锋领着肖窈坐在远离人群靠角落位置,让她占着位置,他去饭店门口点菜。 “酱肘子?不好意思啊付公安,你来晚了,酱肘子已经售罄了,想吃,你明天再来。卤小肚?红烧肉?这两样也没了,现在咱们店里就有清炖羊肉,四喜丸子,四条鲈鱼,两笼螃蟹,还有几根卤猪尾巴,五斤酱牛肉,几只鸡,一些炒菜能供应,付公安你看你想吃什么?你得快点点菜,要迟了,这些菜也没了。” 第53章 多女失踪案1 间接亲吻 接待付靳锋的是董主任, 一个四十多岁的微胖女主任。 其人能说会道,处事圆滑,左右逢源, 深受顾客们的喜欢。 她看到付靳锋,明显比招待其他顾客热情许多, 倒不是因为付靳锋长得皮相好,而是付靳锋作为平章分局刑侦科的副队长, 城南地界都在他所在刑侦支队的管辖范围,很多时候要来他们饭店吃饭做调查, 作为这家饭店的管理者,她不得不跟他打交道,想不热情都不行。 而且付靳锋付钱十分爽快,从不赊账,比起其他来饭店吃饭的顾客好太多。 来这家饭馆吃饭的, 大多是附近的钢厂工人、技术骨干、大小领导及家属,以及附近的平章公安分局、两个小的派出所,还有其他单位的人。 许多钢厂的领导干部或者技术骨干、还有公安局、其他单位的部分领导来他们饭店吃饭,总是大手一挥, 说记在账本上, 钱票啥的都不给,拍拍屁股走人, 好似当场给钱票,凸显不出他们的身份,丢了他们的面子似的。 每回到了月底,董主任带着两个店员去钢厂、各个机关单位、局里要账,总是点头哈腰,各种阿谀奉承拍马屁, 费劲口舌才把钱票结清。 那种夹着尾巴,一脸强笑,像龟孙子一样要账的感受,董主任是受得够够的。 偏偏这种赊账的情况,不止是他们一家饭店这样,其他很多国营饭店也是这样,那些赊账的干部们,他们也得罪不起,除了忍受这种窝囊气,他们也没别的办法。 对比之下,每回来吃饭,吃多少钱票,当场结清,且没有公安干部架子的付靳锋,不就亲切可人许多。 董主任看付靳锋选择困难,瞥一眼坐在他们饭店左侧,那颗大银杏树下靠角落的漂亮姑娘,笑着小声对他道:“付公安,那姑娘是你处的对象吧,小姑娘长得又白又水灵,付公安你真有眼光。姑娘家一般都比较喜欢吃酸甜口,或者清淡些的食物,你看,你要不要点个糖醋排骨、再点个清蒸鲈鱼,一道稍微辣一点的炒菜,一碗番茄鸡蛋汤,你们俩人吃就完全足够了。” “就按你说得上菜。”付靳锋从兜里掏出一把钱票递给她,让她自己数,“另外,再加五根卤猪尾巴,两斤酱牛肉,一扎啤酒,一瓶橘子汽水儿,我得喝两盅。” 末了,又补一句,“她不是我对象。” “好嘞。”董主任麻利的数好相应的钱票,把剩余的钱票退还给他,一副过来人了然的表情,轻声道:“付公安,这追求女同志,别光嘴上对她说喜欢,得拿出实际性行动证明你喜欢她,请吃饭、看电影、逛公园啥的,都是基本操作,最重要的是,你得投其所好,看看她喜欢什么,就投她所好。比如她喜欢花,你就送她花,她喜欢买衣服、化妆品啥的,你就给她买......男人嘛,得大气点,要舍得给女同志花钱,也要承诺婚后把钱和小家交给她来管,给她足够的安全感,她才会对你青睐有加,才愿意跟你处对象。要整天抠抠搜搜,舍不得买这,舍不得买那,人家姑娘可不愿意跟你处对象。” 董主任也是经验之谈,想当初她跟她前夫处对象的时候,她前夫就只在嘴上说喜欢她,说看着她魂都没了,就想跟她过一辈子,结果对她抠抠搜搜,舍不得买这,舍不得买那,整一个一毛不拔的铁公鸡。 她那时候年轻,又是不被父母重视的女儿,她被前夫的花言巧语哄得团团转,脑子一热,啥彩礼都没要,就这么嫁给了她前夫。 婚后她前夫不给她一分钱用,还要她倒贴,那日子过得哟,像在油锅里炸。 在生完一儿一女后,她以为前夫会有改变,会承担起一个丈夫,一个父亲的责任,多少给点钱养家。 他确实给了,但每回就给她几分几毛钱就把她打发了,粮食也是半斤一斤的给,完全像打发叫花子,把她的尊严一再踩踏。 最终她幡然醒悟,不顾所有亲朋的劝阻,跟她前夫离了婚,在前夫叫嚣,她离开他,她压根就没人要,她也养不活自己的言语中,带着俩孩子在外面租房子住。 她从一个什么脏活臭活都干的打杂工,到凑齐了钱票,学会察言观色,溜须拍马,哄着饭店里的大厨收她为徒,花大钱拜师学艺,成为厨艺绝佳的国营大厨,再到展现自己的销售能力,逐渐成为国营企业的小干部,到如今管理三家饭店的主任级别,拥有属于自己的家,两个孩子也长大了,挺有出息,她有如今这样的地位,也算是十分的励志。 第81章 付靳锋:...... “我谢谢您嘞。” 很快饭菜接连被董主任和付靳锋端上桌,满满当当一桌子菜,看得肖窈目瞪口呆,“付公安,我是答应请你吃饭,可你这也太狠了吧,点这么多菜,你吃得完吗?” “你既然答应请客吃饭,我想吃什么就点什么,这么咋咋呼呼的,是不是不诚心请我客。” 付靳锋递一副碗筷到她手里,坐在她身边的木凳上道:“要真吃不完,跟服务员借个饭盒打包带走,晚上我再吃。” “你真是一点也不客气啊。”肖窈小声逼逼一句,到底自己答应了请客,菜看着多,也花不了多少钱,吃就吃吧。 她最近一直在屠宰车间工作,体力消耗很大,饭量也比平常多了两倍,桌上看着菜多,实际她一个人也能吃完。 桌上摆着五菜一汤,两大海碗米饭,菜和饭都份量都很足,不像现代那样扣扣搜搜,一个菜弄得花里胡哨的,实际没多少菜。 肖窈首先夹糖醋排骨,那糖醋排骨先在锅里炸得微黄,再调糖醋汁和水一起烧得酥烂,最后把锅里的汤汁收完,糖醋汁裹着排骨呈现迷人的琥珀色,散发着一股浓郁的酸甜香气,吃进嘴里,酸甜适中,骨头一咬脱骨,肉质又嫩又香,一向不喜欢吃酸甜口的肖窈,也吃了好几块糖醋排骨,这才把筷子转向清蒸鲈鱼。 那鲈鱼只是简单的用姜葱片塞到鱼肚子里进行简单蒸制,蒸熟后在鱼身上放了一些切成丝的葱白和红辣椒丝,一点香菜香葱,然后淋上滚烫的热油,倒上酱油,颜色上就很好看。 那清蒸鱼蒸得火候十分到位,鱼肉吃进嘴里,又嫩又鲜,没有什么鱼腥味儿,跟吃嫩豆腐一样,刺很少,肖窈吃得欲罢不能,一个人就吃了半条鱼。 接下来是卤的猪尾巴和酱牛肉,卤猪尾巴卤味浓郁,尾巴上的细毛处理的很干净,吃起来哽啾哽啾的,很适合下酒。 酱牛肉同样卤得酱香浓郁,因为是用腱子肉卤得,每片牛肉都带着筋,盘子旁边还有饭店配的干辣椒、干花椒面,夹一片薄薄的牛肉沾上辣椒花椒面,吃进嘴里麻麻辣辣,肉香四溢,入口既有卤煮过后的牛肉软嫩香味,又带着牛筋的弹性,嚼劲十足却不柴硬,吃了一片就想吃第二片。 最后炒的炝炒油菜心也是又脆又嫩,清香味十足,番茄鸡蛋汤,汤色金黄,鸡蛋喷香,汤喝进嘴里,酸酸甜甜,开胃又好喝。 一顿饭下来,肖窈把饭菜吃得七七八八,付靳锋反而吃得少,连酒都没喝完,桌上的菜就没了。 付靳锋一脸纳闷地瞄着她纤细的身材,心道,这么能吃,怎么没见她胖? 肖窈后知后觉地发觉自己好像吃得太多了,有些尴尬的打着嗝道:“不好意思啊付公安,我在厂里上了一晚上的夜班,又累又饿,忍不住多吃了点,你吃饱没有,没吃饱的话,你再点两个菜?” “不用了,我吃饱了。”付靳锋喝下最后一口啤酒,看她面前的橘子汽水儿只喝了一半,提醒她,“把汽水喝光,汽水瓶得退给饭店。” 肖窈摇头,“我吃得很饱了,喝不下了,你退吧。” “铺张浪费不是一件美德。”付靳锋伸手拿走她面前的橘子汽水,就着瓶口,将剩下的半瓶汽水儿一饮而尽。 “付.....”肖窈瞪大了眼睛,想说的话哽回喉咙里。 那汽水是她喝过的啊! 这年头买汽水不会送什么吸管,想喝汽水,要么倒杯里碗里,要么直接对着瓶子喝。 桌上没有多余的茶杯空碗,肖窈只能就着瓶口喝。 现在付靳锋就着瓶口把汽水喝下去,这不就等于两人间接接吻?她心里怪怪的。 “怎么了?”付靳锋放手中的瓶子,偏头看她,一脸疑惑。 “.....没什么。”肖窈当然不能提醒他,说那个瓶口她喝过,要提醒了,他醒悟过来,他俩该多尴尬啊。 “我去给钱票。”肖窈起身走到饭店门口,找服务员结账。 “姑娘,你那桌的账,你对象已经提前给拉。”董主任正好听见,走到她面前,笑脸盈盈道。 肖窈:!!! 付靳锋不是让她请客,他却把钱提前给了,这是几个意思? 肖窈一脸郁闷:“同志,他不是我对象,他之前帮过我的忙,我今天请他吃饭,我们这顿饭花了多少钱票,你给我说说,我把钱票给你,你把他的钱退给他。” “咱们店里的规矩,钱票一旦入账,概不退还。” 董主任说完,意有所指:“姑娘,付公安在我们饭店吃了好几年的饭,从来都是他请客,很少让别人请客,平时他都是和同事一道来吃饭,我还是头一次看他带一个姑娘来咱们饭店吃饭。付公安这人我看了好几年,人品模样都没得挑,姑娘,你要没对象,可得抓紧时间抓住付公安了,就付公安这条件,多少女同志盯着他,想跟他处对象呢.....” 肖窈:...... 跟她说这么多干什么?付靳锋再好,他是公安,还是刑侦公安,一眼就能看出别人在想什么。 普通人在他面前,压根不敢跟他对视,因为他很有可能通过职业病来观察你的行为做事细节,从而判定你是不是罪犯或者潜在罪犯,对你进行抓捕盘问。 在这个年代,公安的职责主要是抓间谍和抓罪犯的,肖窈遇到付靳锋,都尽量不直视他的眼睛,生怕他看出点什么矛头,把她当间谍或者罪犯处理了,她哪敢跟他处对象啊! 肖窈悻悻地走回银杏树下,对付靳锋伸手,“你什么时候给饭钱了?不是说让我请客吗,喏,钱票还给你。” 纤细白嫩的手掌递来一把花花绿绿的钱票,阳光穿透她头顶上的银杏叶,光芒斑驳投映在她的纤长的手指上,让她的手掌看起来有种不真切感。 付靳锋低头看一眼,没收她的钱票,抬头扯着嘴角道:“我吃饭,向来没有让女人给钱的道理,你要觉得过意不去,下次你买点菜,亲手做点饭菜给我吃,才算诚意。” 还亲手做饭给他吃,他多大个脸啊!他到底想干嘛! 肖窈把钱票揣回兜里,面无表情道:“我做饭不好吃。” “没事,我不挑食,咸淡都能吃。”付靳锋冲她笑了笑,英俊的面孔在阳光之下笑得特别好看,那对狭长漆黑的眼眸里,翻滚着难以言说的暗光。 肖窈到嘴拒绝的话吞了回去,好一会儿无可奈何地说:“这是你说得啊,等我周末有空,我做一顿饭给你吃,你可不许嫌我厨艺不佳。” “一言为定。”付靳锋勾着嘴角,全身上下散发出愉悦的感觉,“要我送你回家吗?” “不用,我自己走回去,正好消食。” 这次付靳锋没再坚持送她回家,目送她离去后,他心情极好地骑着自行车回到了分局。 他刚走进局里,严振刚带着两个年轻的公安走过来道:“小付,你来得正好,刚刚我们接到一个老太太报案,说租她家房子的一个未婚姑娘失踪了,老太太就住在那姑娘隔壁,那姑娘人挺好,平时出去都会跟她打招呼,她两天没看到那姑娘的人影,有些担心,用钥匙打开了那姑娘住的房子门锁,里面没有人。老太太又去那姑娘所在的纺织工厂问,厂里的领导说两天没看到人,正觉得奇怪,姑娘的家人也说没看到她,老太太觉得蹊跷,就向我们报了案。我觉得这个案子可能跟最近你负责的尾随案有关,你要不去一趟。” “行。”付靳锋没二话应下。 “付队,带我一个!”正在填写资料的李沐,立马站起身道。 自打石楼命案结案以后,平章分局太平了近两个月,分局的公安,不是抓间谍,就是处理偷鸡摸狗,鸡毛蒜皮的一些事情,要么处理各种街坊邻居的矛盾,忙碌的同时,又无聊的要命。 现在出现一宗失踪案,平静的日子泛起涟漪,李沐激动得想跟着付靳锋一起查看。 同样闲得无聊的高莉,默默站在了他的身边,不用说话,就摆明了她的态度。 “走吧。”李沐和高莉都是付靳锋带得徒弟,他出什么任务基本都会带上他俩,这次也例外。 三人刚打算走,严振刚道:“既然你要带徒弟,把徐正东也带上吧,这小子要评选二组的副组长,让他多干点实事,你们四人去了,我们就不用去了。” 他话音刚落,人高马大的徐正东就从分局审讯室里出来,厚着脸皮道:“严队说得是,我办案经验太少了,要评选副组长还差点资历,付队,我跟你们一起去。” 只是去调查一个失踪案,就要去四个人,不知情的人,还以为出了什么大案。 付靳锋有些头疼,想着过去调查应该要不了多久,算是给这三个人放放风了,抿着嘴什么都没说,转头就去找报案人。 徐正东三人连忙跟上。 报案人是个年纪约莫七十岁左右,头发花白,满脸皱纹,一个姓关的老太太。 关老太家住城南北街一巷一号胡同里的青砖四合大院里,她跟卢大爷一样,那房子建国前是她家的祖宅,建国以后,被政府没收,只归还她三间十五个平方左右的屋子,其中两间房子她和儿子儿媳自住,另一间对外出租。 第82章 据老太太讲,租住她房子的姑娘名叫朱桃,是榕市本地人,今年二十二岁,是纺织厂的女工,今年是第二年租住她家房子了。 老太太说,朱桃十八岁就在纺织厂上班,之前一直跟她同在纺织厂上班的父母挤住在一间小房子里,她兄弟姐妹有六个,一家人住在一起实在拥挤,她去年处上一个对象,就不顾她父母的反对,自己托人找到了老太太的房子,租住在老太太家里。 朱桃长得五官周正,外貌不错,性格也挺好,说话做事都斯斯文文的,从不跟人吵架斗嘴,也不会跟人发生矛盾动手。 她很爱干净,屋子打扫得干干净净,没事儿还会帮关老太太干一些杂活,跟老太太说话聊天,每天上下班都会给关老太太打招呼。 关老太很喜欢她,为了让她这样讲卫生、懂礼貌的租客能把房子租久一点,老太太还专门每月少收朱桃五毛钱的房租。 两天没看到朱桃,关老太就觉得不对劲,第一时间报了案。 付靳锋四人跟着关老太,往城南北片区的街道走,边走,边问她话。 “那个朱桃失踪前,有什么异常的地方?比如,她跟她对象吵架闹矛盾。”付靳锋问。 关老太仔细想了想,“没有,她对象是肉联厂的一位屠宰工,长得个子高大,脸色挺阴沉的,话也不多,不过脾气看起来还挺好的,他每隔两三天就会拎不少肉和下水来小朱的屋里,跟她一起做饭吃饭,然后出去看电影啥的,两人从来没有闹过矛盾。” 肉联厂屠宰工? 又是肉联厂! 付靳锋皱起了眉头。 “既然朱桃的对象是肉联厂的屠宰工,肉联厂工人比别的厂职工工资福利待遇更好,朱桃要独自出来租房住,估计也是想跟她对象私底下多处处,朱桃的父母为什么要反对她出来租房呢?”李沐发问。 关老太道:“你们这些小年轻不懂长辈们的心,不管朱桃处得对象有多好,在双方父母没有商定婚事之前,她一个大姑娘独自出去租房,私底下跟对象在出租房相处,两人年轻气盛,难免擦枪走火。 到时候两人生米煮成熟饭,男方父母却不同意两人的婚事,逼着两人分开,到时候吃亏的是女方,作为女方的父母,谁愿意让自家的女儿遭受这种事情。 别说他们反对,我也是反对的,她那对象每次过来,我都会盯着他们俩,时不时搞一些动静,劝朱桃不要留她对象留宿,也不知道他们关起门的时候,有没有擦枪走火。” “您说得有道理。”这种情况李沐没想过,尴尬地挠了挠头。 高莉问李沐,“如果你跟你喜欢的姑娘处了对象,你会多久见她一次?” “那肯定是天天见,毕竟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李沐回答。 高莉点点头,没再说话。 徐正东自作聪明道:“高莉,你是觉得朱桃她对象有问题?” “她跟她对象处了一年多吧,按理来讲,他们应该还处于热恋期,该整天想着腻歪黏糊在一起,新鲜劲儿没那么快过去才是。朱桃还在外面租了房子,算是变相的暗示她对象,可以多跟她处处,这种情况下,她对象却两三天才来一次,你不觉得奇怪吗?” 高莉一一指出疑点,“最重要的是,朱桃失踪两天了,她对象和她父母都毫不知情,还是这房东老太太发现不对劲报了案。” 徐正东恍然大悟,“的确,这么看来,朱桃的对象有很大的嫌疑,说不定他跟朱桃闹了什么矛盾,一气之下将朱桃杀了,把尸体藏了起来,装成不知道的样子,继续上班呢。” “别急着下定论,事实真相如何,还得做完调查才知道。”付靳锋拧着眉头,回头看着徐正东三人道:“我们公安办案,要用证据说话,在没发现证据之前,不要胡乱推测,误导别人的同时,也影响自己办案。” 徐正东蓦然被训,有些脸红,讪讪地说一句,“知道了付队。” 李沐、高莉二人时常被付靳锋训话,已经习惯成自然,两人表情没变半分。 很快,他们到达关老太所住的大宅院,那是一处四四方方,占地面积挺大,典型的青砖白瓦的地主大宅院。 里面是个二进院子,宽大的房间全都修整隔离成多间十来个平方米的屋子,住满了住户。 这些住户,一半是建国后国家分配给没房住的榕市本地人住,一半分给在建国前抗战期间,对国家和政府有过贡献的人。 很多人自己不住,就跟关老太一样,把房子租住出去,这套大宅院也就人口众多,鱼龙混杂。 关老太的房子在二进院子靠右侧的位置,她领着四名穿着制服的公安往二进院子走,引来里面许多住户的目光,三五交头接耳,“出什么事情了,关老太咋带这么多公安来咱四合院?” “这谁知道,这关老太平时讲事儿多,东家吵架她要管,西家吵架她要劝,谁东西乱扔乱放她要吵......没事儿就去找公安报案举报人家不干好事,谁知道她这次又为了什么事儿去麻烦人家公安同志。” “我觉得不太对劲啊,她每回报案,最多来一两个公安来调解矛盾,这次来了四个,是不是出什么大事了。” “我觉得也是,我上午的时候,好像她听见一直在喊租她家房子的那位姑娘名字,难道是那个姑娘出事了?” “走,我们去看看。” 一堆人放下手中的碗筷、家务活,一窝蜂地跟着付靳锋四人过去凑热闹。 第54章 多女失踪案2 朱桃之事 朱桃租的房子只有十五个平方, 里面隔成了里外间,里间除了一张不大的床,两把椅子, 一张四四方方的桌子,一个竹编外壳的热水瓶, 屋里没有多余的家具。 外间只有一个铁皮炉子,一些锅碗瓢盆, 一个吃饭的小桌子,锅炉已经积灰, 看起来已经有两天没动过火了。 房子不大,东西也不多,高莉很快检查完屋子出来,对付靳锋摇头,“付队, 没什么特别的地方。” 付靳锋点点头,把目光看向屋子外面的二进院子。 二进院子还挺大,大约有两百多个平方,不过因为二进院子里住了近三十五人家, 院子上空都跟别的大宅院一样, 拉了很多绳子,上面密密麻麻挂着晾晒的衣服, 院子的四周也堆满了各个住户的杂物。 付靳锋看了一圈,没看出不对劲,倒是看到围观他们的住户人群中,有个年轻的女人,一直皱着眉头,似乎在犹豫着什么。 付靳锋立即朝她走过去, “同志,你认识朱桃吗?” 女人莫名被问话,吓了一跳,在周围人好奇的目光中,硬着头皮回答:“认识,我们住一个院子,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她人挺好的,我家孩子闹腾得厉害的时候,她帮我哄过孩子,我就住在左边那个挂了灰色孩童衣服的房子里。” 那房子距离朱桃所住的房子,隔了四间房。 付靳锋瞟一眼她的屋子,又回头问她:“朱桃失踪前,你看到她有什么异常,或者听到她屋里有什么不寻常的声音没有?” 女人道:“声音倒没听到,异常有。” “什么异常?” “这说来话长,因为朱桃帮过我的忙,我对她挺有好感,她闲暇之余,在院子里洗衣做饭的时候,我会抱着孩子过去跟她唠嗑两句。 我知道她是在纺织厂上班,最近她们厂里接了一个大单子,厂里的机械二十四小时不停歇,她们女工被分成三个班,进行倒班,她最近上的是中班,要晚上十二点左右下班回来,平时都是她对象送她回来。 一个星期前,她对象家里好像出了点事,她对象就没送她回家,让她去纺织厂的女工单身宿舍挤挤睡。 她觉得睡在八个人住的宿舍里实在太吵了,吵得她睡不着觉,就自己壮着胆子回家。 头几天还没什么问题,有一天晚上,我家孩子发烧闹脾气,我正好起夜点着灯哄孩子,看见她慌慌张张地跑回来。 我出门问她怎么了,她带着哭腔说她下班回家的路上,有人在跟踪她。 她吓坏了,一直往咱们大院儿跑,那人一直穷追不舍追到了咱们大院门口,才没追进来。” “她看到追她人的样貌了吗?”徐正东很不识趣地插话。 “没有。”女人摇头,“天色太黑了,又没个灯照着路,她吓得浑身发抖,只想着跑,哪还敢看后面是谁在跟踪她。” “之后她有再被人跟踪吗?”高莉问。 “没有,朱桃被跟踪的第二天,应该是跟她对象说了她被跟踪的事情,她对象又来送她回家了,她就没被跟踪了,哪知道三天以后,她忽然失踪了。” “她是什么时候失踪的,你知道吗?”李沐积极发问。 女人想了想,“不知道啊,可能是前天,也有可能是昨天,她中班下班的晚,晚上回咱们大院太迟了,通常我都睡着了,我也不确定她什么时候不在家的,就感觉有两天没看到她人。” 第83章 看来朱桃失踪的案子,跟最近发生的多起尾随案相连,是没跑了。 付靳锋目光锐利地一一看着那些凑热闹的人,确定这些人里没有形迹可疑之人,吩咐高莉三人,对这个大院的所有住户进行访问调查。 他们花了大半个小时,了解到一个情况,曾经有人半夜跟对象看完电影,腻歪老半天回来,在他们所住胡同的巷子里,看到一个一闪而过奔跑的人影。 那人影看起来个子高高瘦瘦,目测不低于一米七五,这无疑给他们提供了一个很有利的线索,大大的缩短了他们查找犯人的范围。 四人调查完,准备分头去调查朱桃的对象、朱桃的家人时候,娃娃脸的小吴公安,骑着自行车气喘吁吁地找到他们:“付队,严队让你们回分局开会。” “出什么事了?”他们在调查案子,这个时候严振刚突然召集他们回去开会,付靳锋不用想也知道,肯定出大案子。 “半个小时前,城中心、城北、城西好几个派出所接到群众报案,有人说自己的妹妹失踪了,有人说自己的女儿不见了,也有人说自己的女同事好几天不见人影,一下就失踪了四个人,年龄在13-25岁左右,都是未婚女同志。”吴永推着自行车,边走,边把自己了解的情况跟他说了一遍。 这么多未婚女同志同时失踪,都跟尾随案有关? 付靳锋拧着眉头,带着高莉三人,匆匆忙忙赶到平章分局。 严振刚看他们回来了,话不多,手一招,召集分局里刑侦科三十名刑侦公安,去局里的大会议室里开会。 大家各自入座后,严振刚坐在长条桌子的上方,面色严肃道:“就在刚才,我们收到兄弟单位及多个派出所运送过来的资料,有四个群众报案,说她们的女儿、同事、妹妹都在近期内失踪,总局怀疑跟之前多起未婚女同志被跟踪的案子有关,就把这些失踪案转给我们平章刑侦支队,让我们尽快找出失踪的女性,同时也要抓捕尾随犯罪者。” 严振刚说着,示意一个管理文档的公安,把大致的情况说一遍。 那名戴着眼镜,文质彬彬,名叫纪闻的公安,把一堆手抄的资料,一一发放到刑侦公安们的手上,开口说:“吕佳莹,女,13岁,第一中学初一女学生,学习成绩全优,父母都在某机关单位工作,家中还有一个哥哥,一个弟弟。 她是家里唯一的女儿,平时很受父母宠爱,哪怕13岁了,上下学她父母都会接送她,实在没空,也会让她哥哥和爷爷奶奶去接。 昨天下午,吕佳莹的父母忙于工作,没办法接她,就让她爷爷去接她。 她爷爷去的时间早,路过公园时,看到有人在下象棋,他过去凑热闹,结果一下忘了时间,比平时晚半个小时到学校。 老师说吕佳莹在学校门口等了一会儿,没看到家里人来接她,就独自背着书包回家了,可等吕爷爷回到家里,发现孙女并没有回来。 他起初还以吕佳莹是到同学家去玩了,没放在心上,直到吕佳莹的父母都下班回来,饭菜做好了,吕佳莹也没回来,他们这才感觉不对劲,去吕佳莹可能去的同学家,和可能去的地方四处找,找了一夜都没找到人,这才去最近的派出所报案。” 他顿了顿,接着道:“包萍萍,20岁,袜子厂女工,自幼父母双亡,跟她哥哥相依为命,她哥哥是钢厂工人,兄妹俩平时各自住在自己厂的职工单身宿舍里,隔三差五联系,到了周末一起吃个饭之类的,兄妹感情挺好。 她哥哥也是昨天发现他妹妹失踪了,在此之前,他有三天没有联系她,原本是打算周末休假,跟她妹妹去国营饭店吃顿好的。 但是昨天袜子厂的领导联系他,说他妹妹已经三天没去上班,无故矿工,问他,他妹妹是生病了,还是家里出事了。 他慌慌忙忙地往袜子厂赶,询问他妹妹的同事,包萍萍失踪之前有没有人看见她。 有个女工说包萍萍那天来了月事,肚子痛得受不住,请了半天的假回宿舍躺着,可能在买刀纸的途中不见了,他这才到城北派出所报案。” 在众人翻看手中的受害者资料,和当地接案公安手写的口录时,纪闻又接着介绍剩下两位失踪的女性。 她们无一例外都是最近一个星期里突然失踪,且都有一个共同点,她们曾在夜晚行走时,有被人尾随过的痕迹。 一名公安道:“除去这四名失踪的女性,之前还有七八名未婚女同志来报过被人尾随案,这么多人,就没一人看到过那尾随者的样貌,没听到过他发出过什么声音?” 纪闻摇头,“没有,受害者们基本都是在夜晚独自一人行走时被尾随,天色太黑,她们看不到尾随者的脸,那尾随者也没发出过什么声音。” “这就麻烦了,没有尾随者的身份信息,我们要查找尾随者和失踪者,无异于大海捞针。”一名年纪有些大的公安皱着眉头道。 “也不是没有尾随者的信息。”付靳锋适时把他们之前查到的线索给众人说了一遍,接着道:“尾随者总是在夜里尾随独行的未婚女性,且不被任何受害者看到他的脸,我怀疑他除了对附近的地形十分熟悉以外,最主要的,他一定有过犯罪前科,或者身手敏捷,是个练家子,才不会被受害者们发现。我倾向于尾随者是心里受过创伤或情伤的年轻男性,亦或者干着街道类的工作,才会对未婚的女性住所及情况了如指掌,如果我们要查尾随者或者失踪者,我们最好从这些地方下手。” 严振刚点头:“你说得很有道理,这样,一组负责城南城西片区调查,二组负责城中心、城北调查,其他的人去兄弟单位有犯罪前科,符合小付所说体型之人。” 为了尽快找出多女失踪的踪迹,也为了避免案子发酵闹大之前,让记者、市民知道,平章分局的刑侦科公安集体出动,沿着各自分配的片区街道四处打听,寻找线索。 付靳锋、高莉、李沐,还有非要跟着过来的徐正东一组,跑遍了五个住户片区,若干街道,眼看着天色越来越黑,也没什么进展,付靳锋带着他们随便吃了点东西,决定先去城北片区纺织厂,找朱桃的家里人了解情况。 朱桃的父母住在纺织厂的职工房里,是个老旧小区的老房子。 一听说他们的女儿失踪了,朱母马上着急地询问高莉,“公安同志,我女儿怎么会无缘无故失踪,她是不是故意躲起来,不愿意见我们啊?” “故意躲你们?”高莉听出了矛头,直接问,“你们做了什么事情,让她一直躲着你们,她失踪了,你们身为父母都不知道?” “没,没什么......”朱母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 倒是一个年纪大约十五岁的小姑娘,站出来说:“公安同志,我爸妈确实不知道我姐失踪了,因为我姐一年前就跟他们闹掰了! 一年前,在一次政府组织的工厂联谊晚会上,机械厂副厂长的儿子看中了我姐,想跟我姐处对象,我姐听人说他风流成性,同时结交着好几个女同志,还把一个女同志的肚子搞大了,非逼着人女同志去流产了,是个纨绔子弟,我姐就不愿意搭理他。 他却对我姐纠缠不休,还来到我们家,找到我爸妈,给了好几百块钱,许多点心礼物,承诺我爸妈只要答应让我姐跟他处对象,不但会给我们家一辆自行车、一台缝纫机,若干其他东西,还会把我们闲在家里没工作的大哥,安排进机械厂工作。 我爸妈猪油蒙了心,答应了他,让我姐跟他处对象,我姐不同意,他们就骗我姐到那人的屋里,让他们独处,想来个生米煮成熟饭,结果我姐拼死逃了出来。 之后我姐跟我爸妈决裂,大吵一架后,独自去外面租房子住。 从那时候到现在,我姐都不愿意回家,我爸妈还不放过她,在她上班的时候找她闹,下班的时候吵,她实在逼得没办法了,不到一周的时间,她就处了一个对象。 她对象是肉联厂的屠宰工,长得又高又壮,看起来很不好惹,那个机械厂的儿子本来还想继续纠缠我姐,被我姐对象揍了一顿之后,他就老实了,转头让我爸妈退钱退东西。 我爸妈已经把钱花了不少,不得不掏出老本还钱,之后又跑到我姐租的房子,把她和她的对象臭骂一顿,险些动起手来,不欢而散,我姐到现在都不愿意搭理他们。” 她说话的期间,朱母朱父几次三番想打断她的话,睚眦欲裂地想让她闭嘴,不要把家丑扬出去,高莉和李沐、徐正东三人拦住他们,她才把事情说完。 徐正东教育朱父朱母,“两位老同志,咱们伟人提倡婚嫁自由,包办婚姻要不得!你们老一辈要不顾子女的意愿,强迫子女跟她们不喜欢的人处对象,还想生米煮成熟饭,那是犯法了!你们要再这样执迷不悟,我们公安会直接来抓捕你们,让你们去城外的沙石场,好好改造改造思想!” 刚才还气势汹汹地朱父朱母,面对四个面色严肃的公安,那点嚣张气焰焉了下去。 第84章 朱父不服气道:“我们这也是为她好,那机械厂副厂长的儿子,长得一表人才,家里也有钱,人家看中了她,愿意花大价钱跟她处对象,还愿意给她大哥解决工作问题,她非不识趣,非要闹腾,我们也是没办法......” “现在你们的女儿失踪了,生死不明,很有可能死了,你们把她逼到这个地步,想必你们很开心吧。”付靳锋看他们的样子,也问不出个所以然,示意高莉三人离开,临走前冷着脸对那两口子道。 杀人莫过于诛心。 朱桃虽然是个女儿,却是朱父朱母生了大儿子之后的头一个女儿,从小听话懂事,相貌还长得不错,成绩也还好,从小被老师邻居夸赞,让朱父朱母面子上有光,小的时候,他们还是很疼她的。 可他们的疼爱,在女儿日渐长大,出落的亭亭玉立,有不少人打探他们家嫁女要收多少彩礼时,他们那颗疼爱女儿的心,渐渐地变成了计算女儿的价值。 在面对巨大的金钱利益诱惑,以及为了给自家不成器的大儿子拿到工作,他们失去了理智,做出一系列伤害女儿的事情。 如今听到付靳锋冰冷的话语,他们忽然意识到,那个聪明懂事又无比孝顺的女儿,此刻可能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被杀人犯藏在某个不为人知的黑暗地方,孤零零的,等着他们去找她,入土为安。 夫妻俩幡然醒悟,泪如雨下。 在付靳锋四人离去前,隐约听见朱母用力拍打着朱父忽然间佝偻下去的后背,嘴里带着哭腔大喊:“都怨你!要不是你说女儿长大了,就该嫁出去换一份彩礼钱,贴补老大老五两个儿子,那纨绔子看上桃子是她的福气,非逼着她去那纨绔子的家里还东西……桃子何至于跟我们决裂,到现在好好的一个人就这么没了......”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四人出了纺织厂家属区,李沐愤愤不平道:“都什么时代了,还想着封建旧社会包办婚姻那一套,把自己女儿往死里整,现在假惺惺的哭,起什么作用。” 付靳锋瞥他一眼,神情淡淡道:“这些话,当着我们的面说说就好,别一根筋地在百姓的面前说。” “我知道,我又不是傻子。”李沐说完,忽然想起他新人时期,在红星派出所当民警,还真干过这样的蠢事,顿时沉默了。 “付队,咱们现在去机械厂调查那个姓赵的厂二代吗?”高莉问。 付靳锋嗯了一声,站在黑漆漆的马路边,抬手看了一下自己左手腕上,能在夜晚发出一点暗光的机械手表道:“时候不早了,你们调查大半天也辛苦了,调查完那个厂二代,你们就下班,明早再调查其他片区。” “你不跟我们一路?” “肉联厂屠宰车间快上班了,我得去屠宰车间调查朱桃的对象。”付靳锋放下手臂,语重心长道:“师傅领进门,修行看个人,我带你们快三年了,你们还想一直跟着我吃奶?” 高莉、李沐、徐正东:...... “师傅,我看你去肉联厂调查朱桃对象是假,看某人是真吧?”李沐直接戳穿他,“中午那会儿,我经过咱们分局不远处的城南饭店时,我可是看到了你跟肖大芳在饭店外面吃饭!我本来想过去蹭饭吃,忽然想起来,您老可从来不带同事以外的任何女同志在外面吃饭,我看你在肖大芳面前笑得不值钱那样儿,我猜,你肯定是看上了肖大芳,想跟她处对象,不敢打扰你的好事,很识趣的走了。” 笑得不值钱的样儿?他有笑过吗? 付靳锋面无表情,不承认,也不否认。 徐正东瞪大了眼睛,觉得自己受到了欺骗,“付队,你不是说那肖大芳有很大的问题,让我不要对她起不该有的心思,另外找个人处对象,结果转头你就去撬我的墙角?!” “胡说什么?你跟肖大芳处过对象没有,谁撬你墙角。”付靳锋面色如常,“我跟她吃饭,是她为了感谢我,帮她在卢大爷租到房子住,她请我吃饭,不是我请她。” 徐正东:...... 无语凝噎,无法反驳。 租房那事儿,好像也是他主动揽过去的活儿吧。 徐正东感觉自己好像错过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了。 付靳锋懒得跟他们废话,大手一挥,“你们要是觉得闲得慌,调查完厂二代,去局里档案管理室,翻找我们所负责的片区所有罪犯档案,把符合此次案件特征的可疑人员单独列出来,省得你们一天天地胡思乱想。” “不要啊......”李沐一阵哀嚎,后悔自己多嘴了。 这要把片区档案搞清,这不得弄到天亮啊,他们还要不要睡觉了。 付靳锋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转头往肉联厂的方向走去。 他一走,高莉抬手就拍李沐脑袋一下,“蠢货。” 李沐嗷得一声捂住脑袋,“高莉,你干嘛打我?” 高莉斜眼倪他,“你没事儿戳穿付队的小心思干什么,让他在外人面前多没面子。” “???”外人——徐正东,一脸问号。 李沐醒悟过来,“所以付队,他是真看上了肖大芳?这怎么可能呢!虽然那肖大芳长得的确漂亮,可是咱们付队是什么人,他可咱们公安系统鼎鼎有名的破案神探,长得又英俊洒潇,英明神武,他在咱们平章分局这几年,有多少女同志对他暗送秋波,投怀送抱,他没一个看得上的,怎么转头看上一个乡下丫头。” “我是这个意思吗?”高莉面无表情,提醒他,“李沐同志,身为一个公安,你歧视乡下人,是要不得的,你得把你根深蒂固的城乡阶级思想给改正,没有工农阶级人民进行流汗劳动,哪有城里人的安逸好生活,你这话要被付队听见,你又得遭殃。” 李沐:...... 不是这个意思那是哪个意思,他就随口一说至于这么上纲上线吗。 徐正东:好像再一次感受到了欺骗...... 第55章 多女失踪3 凌晨一点半,屠宰车间灯火…… 凌晨一点半, 屠宰车间灯火通明。 肖窈穿着黑色的雨靴,带着已经被猪血染成黑红色的‘白色’劳动手套,穿着深蓝色充满油污血迹的肉联厂工服, 一脸麻木地把手中的刀子递进生猪的喉咙里。 在猪血四飚,电晕了的生猪被痛醒的挣扎嚎叫声中, 她面无表情地跟岳正阳、仇冶山两人合力摁住挣扎的生猪,直到生猪不再挣扎, 彻底死去。 她这才单手拎着近两百斤中的生猪,跟投篮似的, 一个大弧度远抛,啪的一下,准确无误地扔到距离他们大约五十米左右,一个烫猪毛锅炉旁的水泥台子上,溅得两个烧火工一脸血水。 “姓肖的, 你要死啊!”一个膘肥体壮的中年妇女,人称康大姐的中年妇女,叉着粗壮的腰身骂肖窈:“你多走两步路,把猪肉扛过来放我们面前不行啊。” “不行。”肖窈又把刀子递到第二头生猪的脖子上, 面无表情道:“我们屠宰工, 每个小组每天都得杀几十上百头猪,杀完还要开膛破肚、掏内脏、对半分割, 一堆活儿等着我们做,我们这小组杀的猪肉本来该你让你小儿子来搬运到锅炉旁边烫毛,你仗着你丈夫是一组的组长,想给我们三组,想给我使绊子,故意让你干搬运工的儿子拖拖拉拉半天不抬一头猪走, 四处说我们杀猪杀得慢,拖累你们的干活进度,我只好免费给你运过来喽,谁让你儿子是残废,干不了搬运工的活计。” 肖窈别开脸,避开手下生猪飙出来的一些猪血,接着道:“要我说,你儿子干不了搬运猪肉的活儿,趁早让他滚蛋吧,别让他一颗老鼠屎带坏一整锅好汤,他不想干搬运猪肉的活计,有的是人干!” 肖窈第一天来屠宰车间上班的时候大展拳脚,以为自己震慑住了屠宰车间的工人,那些老员工,老油条就不会来找她的茬,结果存粹是她多想。 就比如眼前这个肥肥胖胖,人叫康桂花的女工,她是车间里烧锅炉的工人之一。 只因她的丈夫是屠宰车间屠宰工一组的组长,肖窈第一天上班的时候,当着众人的面儿呛了她丈夫几句,落了她丈夫的面子,她就见天儿的找肖窈的麻烦。 肖窈上班的第二天,她就趁肖窈不注意,往她的水杯饭盒里放不明东西,结果被一直留心观察自己水杯物品有什么异常的肖窈发现。 肖窈转头用一些糖果点心,跟其他中场休息的女工闲聊几句,查询众人的动向,很快猜出是康桂花下得手。 于是肖窈转手把杯子里的水倒她杯子里,很快康桂花一直拉肚子,拉了一整天,耽误了工作进度,被车间副主任汤一国臭骂。 没过两天,肖窈又发现她的背包被人动过,里面的东西倒没少,但在夹层的角落发现一个小三角的红色字符,上面密密麻麻写满各种诅咒类的繁复咒语。 肖窈又把那玩意儿塞到康桂花的包里去,反手到厂外的街道纠风办,举报有人在肉联厂屠宰车间,搞封建迷信的玩意儿。 第85章 纠风办的人来厂里调查,从康桂花包里查出那东西,将她抓住,抓去石场劳改了几天,康桂花的男人在纠风办说了不少好话,又去石场花了大价钱,这才把她赎了回来。 康桂花吃瘪两回,还不服气,居然撺掇她那干搬运猪肉的小儿子,联合另外两名搬运工,磨磨蹭蹭不搬运肖窈所在那一小组杀好的生猪去锅炉边烫毛,耽误肖窈三人后续的工作。 肖窈说他们,他们阴阳怪气,敷敷衍衍,说她着什么急,要她着急,自己搬猪去烫。 肖窈也不去找两个车间主任告状,她上班没多久,要成日折腾闹事,哪怕她没错,两个车间主任心里也不喜。 于是今天一上班,肖窈杀完一头猪,她就扔一头到康桂花所在的锅炉台子上,让大家伙儿都看看,这老东西是怎么欺负她的。 职场上,老员工欺负新人是常有的事儿,肖窈在未来末世来临之前,也曾在暑假期间做过兼职,也被同事欺负打压过,很明白有些人她不管你干活儿有多厉害,你性格有多不好相处,她就想犯贱,总要针对你,她心里才舒坦。 “臭女人,你说谁是残废呢!”康桂花气急,撸着袖子气势汹汹地要去揍肖窈。 肖窈力气大不假,康桂花的力气也不小,就凭她堪比两个人的肥胖身材,要不是之前屠宰车间没有女屠宰工师傅的案例,她都想去干屠宰工了,省得干那烧火烫猪毛刨毛的活儿,被人看不起不说,工资还比屠宰工少个十几二十块钱。 “谁接话,谁就是残废。”肖窈也不怕她,论打架,无论是在末世前,还是末世后,她就没输过。 倒不是因为大力异能,而是她自小就被父母祖辈灌输,‘不可以主动动手欺负别人,但别人打你,你也不要怕,一定要还手,哪怕你打不过对方,也要往死里打!一旦你因惧怕对方而不敢还手,对方看出来你的害怕,就会觉得你好欺负,打过你一次之后,会接二连三地打你欺负你,成为你的噩梦,因此,要从一开始就断绝这种可能,打不过也要硬着头皮往死里打!’ 肖窈从小比同龄人干瘦,性格也比较孤僻冷淡,不愿意跟同学们扎堆凑热闹,说话聊天,看起来比较高冷,又长得挺漂亮,总是吸引男同学的目光,没少被一些女同学针锋相对,甚至读初中的时候,还被好几个不好好读书、整天搞雌竞的黄毛女生8、凌。 她那时候身体不好,体型上比较弱势,不过她始终记得父母的教诲,从那些女生第一次霸、凌她开始,她在学校被堵住的厕所里,一人对战六女,扯头发,咬耳朵,拳打脚踢,像个疯子一样,即便被她们打得鼻青脸肿遍体鳞伤,她也没有停止过还击,满脸是血,披头散发打到那六个坏学生都害怕了,老师来了,才停止攻击。 之后她一战成名,那帮欺负她的坏学生,被老师家长调解道歉赔偿之后还不死心,还伙同其他学校的小流氓,三番几次欺负她,每次她都是孤军奋战,发了狠的要那些欺负她的人死,每一次都弄得双方遍体鳞伤,成为附近几所学校出了名的狠人,那帮人看她是真不要命,真不怕死,渐渐地,也不敢再折腾她了。 岳正阳一看康桂花又要找肖窈的茬,不动声色地挡在肖窈面前道:“康大婶,你少闹腾点吧,一会儿张主任、汤副主任回来看见,指不定又怎么训斥你!前几天你接连害肖同志的事情,引得纠风办来咱们车间查了许久,咱们厂长和书记听到以后特别的生气,开会的时候点了张主任、汤副主任的名字,狠狠批评了一番,他们俩正窝着火儿呢,你要在这个时候触他们霉头,你这活儿还想不想干了。” 他不说还好,一说康桂花更生气,明明她前两次往那个贱蹄子的水杯、饭盒里偷偷摸摸倒泻药,往那贱蹄子包里放下了毒咒的小人符,都是选择大家伙儿都忙的时候下手的,这女人怎么会知道她的东西不对劲,反而整治起她呢。 她百思不得其解,又接连在肖窈的手中吃了鳖,心中那团火啊,没地儿发泄,听完岳正阳的话,一时有些犹豫。 她能在屠宰车间如此蛮横的欺负肖窈,无外乎她在厂里干了多年,已经成了老资格的老油条。 加上她的男人是车间屠宰工的一组组长,两个儿子,一个也在干屠宰工,另一个干搬肉类的搬运工,她一家子都在肉联厂上班,她自觉底气十足,平时总欺负她看不顺眼的车间工人。 肖窈一个新人来屠宰车间,在她丈夫面前耀武扬威,她不给肖窈一点颜色看看,怎么对得起自己一家人的面子。 可正如岳正阳所说,肖窈几次三番把事情闹大,让屠宰车间的两位主任十分火大,这个节骨眼儿上她再闹腾,惹火了他们两位,说不定会找由头把她开除,磋磨掉她手头上的工作。 这年头,肉联厂的工作是外面很多人梦寐以求的工作,别的不说,单说肉联厂,每人每月都能领三斤福利猪肉,不花一分钱,不用拿一张肉票买,就比其他厂一月就发个半斤一斤肉票,还要自己去副食店,或者菜市场档口,花钱票买肉好太多。 有这么好的福利,康桂花平时工作再辛苦,也不愿意没了这份工作。 正好旁边有几个女工上来拉劝,让她不要跟一个小姑娘斤斤计较,她男人也黑着脸呵斥她不要闹事,她这才嗤着鼻子对肖窈道:“今天看在别人的面子上,老娘放你一马,你给老娘记住,不是老娘怕你,不敢跟你动手,你要再这么狂妄自傲下去,跟老娘作对,老娘迟早会想着法子收拾你!” “你觉得我会怕你?”肖窈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身边一个个头偏矮,长得又比别人胖,看起来有些傻乎乎的马元,“你还愣着干什么?这搬猪肉的活儿你做不做?你要不做,我马上去找汤副主任,让他换一个人来做。” 马元偷偷看她妈一眼,他妈很强势,打小他就被他妈打到大,养成了唯唯诺诺,没有主见的性格,做啥事儿都要看他妈的脸色。 康桂花一看他那窝窝囊囊的样子就来气,叉着腰吼他,“还愣着干嘛,干活啊!你想把工作磋没了?!” 马元哦了一声,跟另外两个跟他年纪差不多的二十多岁搬运工,开始去搬肖窈小组杀的生猪。 车间又恢复了以往忙忙碌碌,猪牛羊等牲畜惨叫不绝于耳的忙碌景象。 肖窈拿着刀,继续杀猪。 上了一个多星期的班,肖窈从最开始觉得有份正经工作做还挺好,到现在每天杀猪,弄得满身油污猪血,头发有时候也被猪血弄得油腻腻打着结,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子浓烈的猪牛羊特有的骚臭味,下班第一件事就是清洗身上的围裙衣服洗澡洗头,洗完后身上还是有股味儿,肖窈睡觉都不好,只觉得生无可恋,一点也不想在屠宰车间上班,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到头。 更糟糕的是,原本她以为到了周末,肉联厂会和其他单位工厂一样,会放一天假,结果肉联厂到了周末,订单反而加大,不得不连夜加班,周末也没放假,累得她满身怨气,只想把肉联厂给炸了。 “肖同志,你可太有脾气了,连康桂花那个老虔婆你也敢惹。”岳正阳双手摁着生猪前身,看她麻利地拿刀子放血,满脸钦佩,“她家四口人都在屠宰车间上班,咱们车间好多人都不敢惹她呢,你是除了仇哥,第二十五个敢跟她叫板作对的人。” 肖窈:“......那平时敢跟康桂花叫板的人挺多啊。” 仇冶山摁住生猪后半部分,默默听着他们俩的对话,没说一句话。 肖窈早已习惯他的沉默寡言,倒是好奇,像他这样闷的人,怎么会跟康桂花起冲突呢? 大概是看出她的疑惑,岳正阳当着仇冶山的面,在肖窈面前,一脸八卦地说:“咱仇哥,之所以跟那老虔婆闹矛盾,是因为她想把自己长得挺难看的大女儿,介绍给仇哥当媳妇儿。 咱仇哥长得浓眉大眼,五官周正,以前还在部队当过兵,虽然已经三十一岁了,可哪里看得上那老虔婆的女儿,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她们母女。 结果她女儿对咱仇哥纠缠不休,故意跑到仇哥住得单身宿舍的被窝里,想让大家看见她跟咱仇哥钻了被窝,逼仇哥就范呢。 咱仇哥是什么人,当场就戳穿她的心思,说她臭不要脸,她捂着脸,哭着跑开了。 自从那以后,康桂花一家人就跟咱仇哥杠上拉,没少给仇哥使绊子,尤其咱仇哥去年处了一个纺织厂的对象,那姑娘长得挺漂亮,来咱肉联厂家属区玩过两回,被康桂花的女儿看见,一家人又开始作妖.....” 肖窈诧异地看仇冶山一眼,没想到仇冶山面相看起来有些阴狠,年纪也不小了,居然当过兵,还有对象,她还以为到他这个年纪,早已娶妻生子,孩子好几个,都能打酱油了。 仇冶山听到岳正阳提起他的对象,精神一阵恍惚,手下的力道松了一些。 此时肖窈正在放一头白色皮毛生猪的血,那生猪体型较大,没完全电晕,一吃痛就从昏迷中清醒过来,使劲的嚎叫挣扎,竟然挣开了仇冶山的手,跳下宰猪的大板凳,往外跑去。 第86章 这一幕看呆了岳正阳跟肖窈。 为了省时省事,他们跟其他的屠宰工一样,不会每电晕一头猪,就用绳子把猪绑在杀猪凳子上,谨防没摁住猪,猪爬起来攻击人或者逃跑。 他们工作任务太繁重,为了节省时间,都是电晕后,两个人摁住生猪,一个人杀,方便又快捷。 这种做法,哪怕是老屠宰工的小组,也会经常发生工人走神没摁住猪,猪四处跑,屠宰工到处摁猪的场面。 如今肖窈这一组的生猪跑了,周围忙活的工人倒没有嘲笑的意思,心好的会过来帮忙摁一摁,心不好的,干脆就地拿跟烟出来抽,远远地抽烟看热闹。 等到肖窈三人把猪摁住,拖回他们组所在的位置,时间已经过去了二十分钟。 仇冶山把那生猪重新摁在杀猪板凳上,神情愧疚的对肖窈、岳正阳二人道:“对不住了两位,怪我走神,浪费了不少时间,等到白天下班时,你们提前半个小时下班吧,剩下的工作我来收尾。” “没事儿,你也不是故意的,我们是一个小组的,哪有我们先走,光留你一个人收尾的道理,我们做完再一起下班。”肖窈不甚在意地摆手道。 她是很想早点做完早点下班,生猪跑了,耽误时间,仇冶山也不是故意,她既然选择他做合作伙伴,也不会在这些事上斤斤计较,伤了合作伙伴的感情。 “仇哥,你最近两天怎么了,总是心不在蔫,是不是你家出什么事情了?你要是遇到什么困难,可以跟我们讲一讲,兴许我们能帮得上忙。”岳正阳热心的询问。 仇冶山拧着浓眉,欲言又止。 他是一个话不多的人,除了是因为本身的性格就很沉闷,还因为在部队当了好几年的兵,习惯了对任何事情保密,不是特别熟的人,他不愿意说关于自己的半点私事。 他正犹豫要不要说的时候,张广昌跟汤一国,领着一个穿着白色公安制服的公安走进来,指着仇冶山道:“小仇,你出来一下,平章分局的付公安要找你了解情况。” 一个肩宽腿长,身高笔挺,穿着干净整洁公安制服的年轻公安出现在车间里,无疑吸引了所有车间工人的注意。 大家伙儿纷纷停下手中的活儿,一双双眼睛盯着站在车间中央的公安,交头接耳道:“发生什么事了,怎么有公安来咱们车间?” “难道是刚才康桂花跟肖窈吵架,肖窈气不过,又跑去公安局报案举报了?” “你还别说,真有这个可能,肖窈这个女同志,可一点儿也不好惹,也受不了一点闲气,一不顺心就去公职部门举报报案,把咱车间闹得鸡犬不宁!车间的领导,厂里的干部,都被她闹得心烦的要命,隔三差五就来咱们车间开会做思想工作,本来咱们干活就够累,够忙的,还要多花半个小时听干部唠叨,可烦可烦了。” “我咋觉得这样挺好的,要没肖同志勇于反抗举报,就康桂花,还有马彪那几个把自己当成根葱,天天折腾为难我们这些杂工的劲儿,我情愿天天开会,也不愿意被他们针对磋磨。大家同是工人,他们凭啥把车间又脏又累的活儿都推给我们做呀。” “说的也是,要没那肖姑娘折腾,我们现在还干着双份的活计呢。” “嗳,你们说,这肖同志究竟是什么来头,怎么有那么大的力气,能一刀杀猪,还不用别人帮忙按猪?” “这谁知道,这姑娘看着挺漂亮,身板挺瘦,杀起猪来,脸色一点也不变,剔骨分肉更是熟练的很,就算是老屠宰工也做不到像她那样淡定。我看这姑娘不是个善茬,咱们厂里多少未婚男同志都盯着她,可谁敢娶她。” “当然没人敢娶,你们还不知道吧?她是前两个月,生产车间死的那个崔天路的农村对象,她可是有杀人嫌疑的。” “啊?有这事儿?我就说她看着那么眼熟。” “这事儿,我早知道了,她上班的第一天我就认出她是谁了,当时她来肉联厂家属区找崔天路闹的时候,我都看见了。不过公安说,崔天路的死跟她没关系,她也是受害者,我这人不爱多嘴,也就没跟你们说过。” “先不说肖窈了,你们说那公安来找仇冶山,是为了啥事儿?” “这谁知道。” ...... 纷纷扰扰的议论声中,肖窈得知付靳锋来屠宰车间找仇冶山做调查,转头去看付靳锋,表情是一言难尽。 这人真像阴魂一样,无处不在,哪哪都能看见他。 虽然她挺好奇付靳锋是因为什么样的案子,来她们肉联厂屠宰车间调查仇冶山,不过她跟付靳锋不熟,贸贸然过去跟他说话联络,车间的工人看见,还不知道会怎么想。 秉持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肖窈转头把马元等人运送过来,属于他们这一小组,刨好猪毛、清洗干净的生猪,挂在水池上方的铁钩上,装没看到付靳锋,拿着尖刀将倒挂的生猪一头头开膛破肚,神色淡定的掏出内脏...... 付靳锋自然也听到那些工人议论的话题。 恰好张广昌客客气气地递给他一根烟,脸上带着几分讨好的神情,怕他在屠宰车间动真格的,把车间和工人都查个遍,查出一点事儿,付靳锋没客气地接过烟,就着同样客客气气的汤一国擦燃得火柴,点燃手中的烟。 他饶有兴致地,透过袅袅升起的烟雾,看着用刀熟练开膛破肚的女人,嘴角微微一勾,低声说了两个字,“有趣。” “付公安,你说什么?”屠宰车间太吵,张广昌没听清楚他在说什么,态度客气地询问。 “没什么。”付靳锋修长的两指夹着烟,朝仇冶山偏了偏头,示意他跟着自己出车间,到外面说话。 仇冶山抿着嘴,跟肖窈两人说了一句他去去就回,然后在车间工人好奇的目光中,出了屠宰车间,跟着付靳锋三人,到了车间外专门修建的主任办公室里。 办公室里,张广昌将自己坐的靠背椅子端给付靳锋坐,汤一国给付靳锋泡了一杯茶,两人做完各自的事情,很有眼力劲地退出办公室,留付靳锋跟仇冶山两人在里面说话。 “仇冶山,你的对象失踪两天了,你知不知道?”付靳锋嘴里叼着烟,翘着二郎腿,坐没坐相地靠着椅背上,神情懒散地问站在门口的仇冶山。 第56章 多女失踪案4 奇怪的男人 “失踪了?”仇冶山拧着眉头, 显然有些吃惊,“什么时候?” 付靳锋凝视着他,没说话。 仇冶山反应实在太过平淡, 既然没有身为恋人该有的焦急关怀,也没有干了坏事过后的紧张焦虑感, 仇冶山的表现,跟朱桃像是陌生人一样。 仇冶山感受到他的眼光, 抬眼跟他直视,目光坦坦荡荡。 两人对视了几秒, 付靳锋想起在总局档案室看过的仇冶山资料,开口道:“仇冶山,八年前,你是南方军区陆军某部的陆战军?” 仇冶山点头,没说话。 “你在部队里已经升职到连队级别, 为什么突然犯军纪,被全军通报,开除军籍?” “这跟朱桃失踪有关系?”仇冶山冷冷看着他。 “怎么没关系。”付靳锋扯了扯嘴角,坐直身体, 目光炯炯道:“榕市退役军人处有你的档案资料, 八年前,你在南部军区立下不少军功, 被你们部队授予战斗英雄的称号,之后连升两级,做到正连职位,正是前途无量的时候。 突然有一天,你所在部队来了一位女同志,向你们部队进行举报, 说你不顾那女同志的意愿,将那女同志qj了,引起了你们部队的重视。 你们部队领导对你严加逼问,问你有没有干下那种事,你坚决否认。 可那女同志说得有鼻有眼,她连你什么时候休探亲假,什么时候回老家,什么时候对她实施了侵犯,甚至侵犯的过程都描述的清清楚楚。 而你拒不承认,事情也发酵闹大,最后部队不得不对你开除军职,送你去了军事法庭,你被关了五年才放出来。 你从监狱出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把那个已经结婚生子的女同志找到暴揍一顿,差点把她揍死,之后,你又被女同志的家属报案到公安局,又关了一年,最后在一位老战友的帮忙下,入职肉联厂屠宰车间,干起了屠宰工。” 付靳锋说到这里,眼神严厉:“仇冶山,你有二进宫的犯罪案例,朱桃失踪,真的跟你没有关系?” “如果你觉得有,请你拿出证据来逮捕我,而不是在这里跟我废话,套我的话。”仇冶山面露嘲讽道。 熟悉的话语,让付靳锋想到了肖窈,别人看到他这身制服,听到他刑侦公安的名头,都会吓得心惊胆战,神情紧张,老实巴交地交代事情起末,这两人,一个比一个狂,张嘴闭嘴就让他拿证据逮捕,真不好忽悠...... “最近市里出现多起尾随失踪案,你对象于两天前失踪,她在失踪前,你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付靳锋继续问。 他例行公事的询问,不带任何个人情绪,仇冶山心里涌起的那点火也浇灭,很配合地说:“三天前,她说她下班回家的路上有人尾随她,我就抽空送她回家,顺便看了一下周边的路况,没发现什么异常。” 第87章 “既然知道有人尾随她,为什么这三天你不继续送她回家,也不跟她联络?”付靳锋眼神锐利道。 “我家里出了点事情,厂里任务重,车间主任不给我批假,我光顾着我家里和厂里就分身乏术,实在没办法顾及她。我让她去厂里或者回她家里住几天,等我家里的事情处理完,我再接送她上班,看来,她又固执地没听我的话。”仇冶山伸手拧了拧眉心,看起来很疲倦。 “又?”付靳锋嘴里咀嚼着这个字,“方便说一下你的家庭情况吗?” “不方便。”仇冶山果断拒绝,偏头看一下灯火通明的屠宰车间,“公安同志,我工作很忙,你要是没什么可问的地方,我要回去干活了,等我下了班,我会和你们一起去找朱桃。” 付靳锋没忍住,“工作比你对象重要吗?你对象失踪了,你不想办法找你的领导请假,四处去找找她?” “如你所说,我对象已经失踪两天了,她现在是死是活都不知道,你们公安都找不到她,我就一定能找到她吗?”仇冶山面色很平静,“我如果不工作,我躺在医院需要钱救命的母亲就会断药,何况,我跟朱桃的情况,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 他说完,也不等付靳锋回答,转头径直离去。 他一走,张广昌、汤一国二人就从外面走进办公室里。 “付公安,仇冶山犯了啥事儿了,让你亲自来走一趟。”张广昌拎着办公室的热水瓶,往付靳锋面前放着一个印有‘毛主席万岁’的搪瓷水盅,倒了一点热水询问。 那水盅,付靳锋压根就没吃喝一口,他也不打算喝。 他重新靠着椅背问,“张主任,听你这口气,这个仇冶山在你们肉联厂车间里犯过事?” “犯事倒没有,刺头倒是真的。”张广昌把手中的热水瓶放在办公桌旁,坐在付靳锋的对面道,“这老小子平时看着闷声不吭,一副沉默寡言老实人的模样,真遇上事儿,那家伙,跟个疯子一样,一言不合就动刀见血,每回都把我给吓得,得叫上整个保卫科的人来压他,才能制住他,不然得闹出人命。” “哦?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他如此大动干戈?”付靳锋饶有兴致问。 “嗐,就是为了工作上一些小矛盾。”说话的是汤一国,他大马金刀的坐在张广昌的身边,喝着自己的茶盅里的茶水道,“咱们屠宰车间,杀猪的都是些大老粗,没什么文化,脾气也大,一言不合吵架动手是常有的事儿。不过大家伙儿一般不会动刀,毕竟都是在一个厂刨食吃的,要见血了,事情闹大了,不但要坐牢吃饭,还会把工作搞丢,大家基本上吵吵两句,赤手空拳的动动手就完事了。仇冶山这老小子不一样,谁惹他,谁给他使绊子,他就闷声不吭地把人往死里整,连女同志也不放过,不见血不罢休!” “老汤说得对,这仇冶山就是个刺头,我看着他就头疼,大家都是一个车间的,平时有个矛盾,吵吵两句就过去了,多大点事儿,非得把人往死里整。” 张广昌说到这里,想起一个人,“说到刺头,咱们屠宰车间新来的女屠宰工也是个刺头,这才在我们车间上了不到十天的班,惹出不少事儿出来,有问题不找我跟老汤解决,非得绕开厂里的纠风办,到厂外的纠风办举报,闹得我俩在厂里的大会上,被邹书记狠狠地批评一通,老脸都没地儿搁......” 肉联厂是大厂,部门车间职工工人多,人一多就会发生这样那样的矛盾,于是会请附近的公安过来调解或处理案子。 付靳锋三年前还在红星派出所当普通公安的时候,没少来肉联厂解决厂里的民事纠纷,跟厂里许多领导干部都混的很脸熟。 张广昌所属的屠宰车间,是肉联厂发生矛盾最严重的车间之一,当年付靳锋在红星派出所时,三五不时就会被请到车间来调解矛盾,一来二去,两人算是认了熟脸,张广昌忍不住在他面前抱怨两句。 付靳锋彻底来了兴致,“你说那个女屠户,到底是咋回事儿?” 张广昌简单的跟他说了一下,肖窈这段时间在屠宰车间干过得事情,末了感慨道:“她工作能力的确出色,最开始我还以为捡到宝,结果她这性子着实难搞,谁惹她,她就把事情闹大,非得把对方整得下不来台不可,跟那个仇冶山一个臭德行,半点委屈都受不得,孤僻的很。” 付靳锋笑了笑,很公道地说:“这世道本就对女同志不公,她一个年轻女同志到你们屠宰车间干屠宰工,不狠点,不闹腾点,大家看她年轻,谁会都欺负她。张主任,你是想让她天天哭哭啼啼到你面前告状,跟其他部门的姑娘们一样,娇滴滴得求你去做主?” “......我可没那个想法啊,我就是觉得这女同志,为人处世不够圆滑,做法欠佳......” “行了张主任,你们肉联厂,尤其是你们屠宰车间,生产任务重,你手底下的工人,只要还在兢兢业业地搞生产,没搞出什么大事儿,你就睁只眼闭一只就过去了,没必要斤斤计较抓着不放。如果我们公安局、派出所的同志也抓着你们的事情不放,你说就你们那三五不时贪个小污,行个小贿,私自拿货换货等等勾当,我们要斤斤计较,你们全厂从上到下,有几个干净的。” 付靳锋站起身来,大步往办公室外走,临走前道:“最近市里不大太平,你们没事在厂里开个会,家里有未婚姑娘的,尽量不要让她们单独走夜路。” 张广昌被他一番话说得冷汗涔涔,目送他离去后,他抹了一把冷汗,对汤一国说:“这小付公安,干起了刑侦公安就是不一样了,三言两语,说得我话都接不上。你说他好端端的,提那个肖窈做什么?” “老张,你有没有发觉,小付是头一次在我们面前,替一个女同志说那么多话,这老小子,以前可没那么多话的。”别看汤一国长得五大三粗,他可心细如发丝,很多人察觉不到的事情,他都能察觉出来,要不然他也不会只有初中学历就干到了屠宰车间的副主任。 “你是说......”张广昌醒悟过来,喃喃自语,“这不可能吧,这两人,怎么看都八竿子打不着啊。” “感情的事情,这谁说得准儿。”汤一国嘿嘿一笑,“你看我长得一般般,我媳妇儿却长得跟天仙似的,我一追求,她就答应嫁给我了,还给我生了两个跟她一样漂亮的女儿,你就说你羡慕不羡慕。” 张广昌:...... 羡慕,他怎么不羡慕,一想到汤一国的老婆漂亮的跟朵花似的,却嫁给汤一国这样一个杀猪起家的大老粗,生了两个貌美的女儿,而他的老婆容貌平平,脾气还大,一言不合就跟他吵架动手,俩儿子一闺女的长相也是一言难尽,他的心就像被针扎了一样难受。 ** 连续三天,平章分局的公安一直在榕市各个地区走访调查可疑人的信息,然而三天过去,他们还是毫无头绪。 那个尾随者,似乎知道了公安在调查他,最近一段时间没再出现,榕市各地的派出所,也没再有新的受害者进行报案。 在平章分局刑侦科公安们焦头烂额的时候,付靳锋一头扎入总局档案管理室里,不停地翻查近几年出现在榕市的可疑人员、犯罪人员、及退伍军人等等诸多资料信息。 直到这天清晨,付靳锋拿着一本厚厚的资料档案,满眼血丝的回到平章分局,把手中的资料递到严振刚手里:“严队,我列举了一些二进宫、三进宫,童年受过创伤,有特殊癖好,还有qj案例的罪犯、嫌疑人员,以及有暴力倾向的退伍军人等等信息,你让大家伙儿追踪这些人的踪迹吧。” 严振刚接过资料一看,上面列举了近两百多名罪犯及退伍军人的名字,其中,朱桃的对象,仇冶山也在其中。 他皱着眉头道:“你确定尾随者是这些人中的一个?” “不确定,但那人身手敏捷,行动迅速,不留下任何踪影,显然有一定的反侦意识,这可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 付靳锋站在局里的会议室里,向其他被严振刚召集过来开会的刑侦公安们分析道:“一个人,能够做到悄无声息地跟踪未婚女同志,且不被人发现,没有一点练家子本领,他是做不到这个地步。我认为,这人就算不是我所查资料上的人,也跟他们有一定的联系,或者有共通点。比如,这人从小缺少女性关爱或母爱,又或者年纪较大,娶不上媳妇,需要寻求女性关爱认同,或者寻求刺激,才会频繁对未婚女性下手。” 徐正东摸着下巴,发表意见:“可是我们榕市犯过案,并且从监狱里放出的重型罪犯,都在片区内的公安监察范围内。如果他们真有犯案的倾向,当地片区的公安和居民应该会第一时间发现不对,从而对他们进行拘捕查问才对。可到现在,各个片区的公安、居民反应都很平静,这人像是隐形人一样,我们从何下手。” 坐在他身边的高莉道:“徐公安,我觉得你曲解了付队的意思,这起多个女性失踪案,不一定是重刑犯犯下的案子,很有可能是初犯,又或者在别的地儿犯过案,又来我们榕市再次犯案。付队的意思,要着重查那些有过犯罪前科,几次进过监狱,对女性明显表达过有特殊异样的犯罪人群进行侦查。” 第88章 徐正东恍然大悟,“那我们直接去调查这些人?” “不着急。”付靳锋指着他列出来的人员道:“这些人中,有相当一部分罪犯有杀人倾向,失踪案的几位女同志到现在,是死是活都是未知,如果我们大张旗鼓地调查这些人,势必会打草惊蛇,到时候那人见事情暴露,来个杀人灭口,那就是我们的失职。” “那我们该怎么办?” 付靳锋道:“还是老规矩,全都换上便装,尽量伪装成市民,融入人群中,悄悄地打探。另外.....” 他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实在查不到信息,不到万不得已,我们只有用‘引蛇出洞’这一套.....” 所谓的引蛇出洞,就是需要有人扮演受害者的角色,去吸引罪犯的注意,引出罪犯下手,从而进行逮捕。 这个举动相当危险,通常需要案子相对应的公安去引诱,比如这次多女失踪案,如果要使用这个计策,就需要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公安,去扮演受害者的角色。 一时间,会议室里所有男公安的目光,都放在唯一的刑侦女公安——高莉身上。 “看我干什么?要真到了使用这个计策的地步,你们男同志也能胜任。” 高莉面对他们的目光,神情淡定地指着刚刚从门外经过的吴永道:“我觉得小吴同志就能胜任,他个子不高,身高不过一米七五,长得白白嫩嫩,一张娃娃脸,身材很单薄,要穿上女装,扮成女同志,一定是个漂亮的黄花大闺女,他若深夜独自走在街头,一定能吸引尾随者的注意。” “啊?我?”吴永懵了,他不过是个文职公安,虽然有颗想当刑侦公安的心,但他的职务只是负责后勤而已。 “噗——你别说,小吴同志,的确长得眉清目秀,像个女同志,让他扮成女同志去勾引尾随者,我看行。”李沐笑得特别显眼。 高莉淡淡瞥他一眼道:“你别笑得这么开心,我看你长得也挺秀气,虽然你个子比小吴同志高了点,但你扮上女装,肯定不输于小吴同志。” 李沐脸一僵,刚要开口反驳,严振刚拍板道:“就按小付说得办,大家伙儿便衣分组进行调查,吴永、李沐你们二人穿上女装,跟高莉学学如何做女人,到了晚上,你俩就去几个失踪者所在的片区晃晃,看能不能把尾随者给引出来。” 李沐笑不出来了,欲哭无泪道:“严队,我一米八的大高个,去装女同志恐怕不合适吧?咱们榕市可基本没有几个一米八以上的女同志啊,我要穿上女装,这不就穿帮了嘛。” “穿什么帮,那些个文工团的姑娘,哪个不是一米七以上的高身高,一米八也不是没有,我看你这样貌身板去扮女同志正合适,你总不能让高莉一个女同志去上吧,万一出了事,你怎么向她父母交代?”严振刚一脸严肃道。 李沐:...... 那他跟吴永出了事,就没人关心他们的死活了? 一群公安拿着分到的罪犯资料,各自分开换成便衣外出调查去了。 徐正东也换了一身行头,穿着一件灰扑扑的直褂子回来,厚着脸皮跟付靳锋、高莉一起同行。 付靳锋没有直接去调查手中的可疑人物,反而带着高莉两人,去了几位失踪者可能失踪的区域,再次走访。 他们接连走访了两个片区,几个街道,都是挨家挨户的查,还是一无所获。 直到他们走到距离榕市一中大约八百米左右,一处靠近居民小区的供销社前,高莉走累了想歇歇脚,坐在路边一处花坛边上休息。 徐正东口渴了,大手笔的去供销社买了三瓶汽水出来,分两瓶给高莉、付靳锋二人喝。 三人就在供销社不远处喝汽水,只等喝完,把瓶子退还给供销社,能退两毛钱一瓶的退瓶钱。 或许是三人容貌都长得不错,尤其是付靳锋,哪怕穿着常见的深蓝色便装,故意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穿着布鞋,一副文质彬彬的文人形象,他如刀刻一般完美英俊的五官,还是引起了供销社两个女售货员的注意。 其中一名三十多岁的女售货员看付靳锋有些眼熟,忽然想起了什么,从供销社柜台后面跑出来,跑到付靳锋的面前,小声问:“你是付公安吗?” “有事?”付靳锋挑着眉头,不否认,也不承认。 “你果然是付公安啊,你换了一身行头,我差点没认出你。”那女售货员有些激动道:“前两天,你不是来我们供销社做调查,问我有没有见到附近有可疑的人跟随过一个小姑娘,我当时不知道。等我回家跟我家人一说,我老婆婆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我觉着不对劲,磨了她两天,她今天终于跟我说了一些事儿。” 女售货员说到这里,四下看了一圈,确认没有其他人看她,她这才小声道:“付公安,我丑话说到前头,不是我不来找你们说情况,实在是我家里有老有少,你们没抓到坏人,我怕自己的家人遭殃,也就没来找你们。既然你们今天恰巧又来做调查,我想想,还是得说出来,不然我会良心不安。付公安,你得答应我,你要替我保密,不能说是我给你提供的消息。” 付靳锋意识到他们平章分局苦找几天的线索出现了,神色严肃道:“你放心,我们会严格保密,不会给你的家人造成任何麻烦。” 女售货员这才放心道:“我老婆婆说,六天前的一天下午,她去接我家孩子,经过市一中西门一条小道之时,看到一个头上捆着红绳,看着挺漂亮的一个小姑娘,慌慌张张地往小道尽头跑去,她身后还跟着一个装扮有些奇怪的男人。” “你婆婆看见那男人的脸了吗?”嫌疑人居然白天也出没,付靳锋皱起眉头,连忙询问。 “没看见,我婆婆说,当时那条街道,除了她,那个小姑娘,还有那个奇怪的男人,没有其他人。她刚好站在一处拐角的地方,那个男人应该没看见她,才肆无忌惮去追那个小姑娘。我婆婆说那个男人穿着一件宽大的黑大衣,头上戴着一顶同样黑色的大盖帽,都不是冬天了,他还戴着一条灰色的围巾,把他的脸都给遮住,看不清他的样子,只是从高大的身板可以看出来,他是个男人。” “你婆婆发现那人尾随一个小姑娘,就没想着过去帮帮那个小姑娘?”高莉吞下瓶中最后一口桔子汽水,将空着的瓶子,随手塞到徐正东的手里,目光严厉地问售货员。 售货员脸上浮现几分尴尬,“我婆婆那人,一直以来胆小怕事,不太爱管别人家的闲事......不过我婆婆说,那人身上穿得大衣有些眼熟,好像是百货商店成衣柜台卖得羊毛大衣,看起来质量挺不错。我大姑子曾经给我公公买了一件类似的大衣,她一眼就认出来了。” 羊毛大衣? 付靳锋三人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里看出一丝激动。 羊毛大衣在这年代卖价不便宜,一件羊毛大衣,少则七八十,多则几百上千块钱,一般人都舍不得买,只有那经济条件不错,手头有余钱的人才舍得买。 难道这个尾随者,家境条件不错?平时生活太过无聊,特意拐骗未婚的女性同志,来寻求刺激? 第57章 生病上门 礼拜六的这一天, 天气比以往热。 肖窈上了十个小时的班,顶着一头油污血水,下了班直奔卢家大宅, 到家第一件事情,就是烧两大锅热水, 在不大的卫生间里,用各种香氛沐浴露洗发水, 把自己从头到脚扎扎实实地洗了两遍,这才感觉浑身充满油污味、血腥味、猪牛羊骚气的味道淡了许多。 肖窈把自己洗得皮都快皱了, 身上确实没什么味道了,这才穿上一套纯棉碎花的薄长睡裙,蹲在卫生间洗工作服。 肉联厂只发了一套工服,如果不是在夏季,天热气, 衣服被高温度烘干得快的情况下,车间里的工人基本都是一周洗一次工装,不然天天洗,衣服干不了, 总不能穿着湿衣服去上班。 别的车间工装一周洗一两回可能没啥问题, 但屠宰车间,天天动刀见血, 在满是牲畜的车间里工作,衣服要一周不洗,那味道堪比生化武器。 很多屠宰车间工人受不了味道,洗完工装都会换上自己一些又黑又烂的衣服,充当工装穿去厂里干活,厂里的领导看见, 也不会说什么。 肖窈没有那种又黑又烂的衣服,也不能天天穿着新衣服去厂里现人家的眼,干脆每天下班回家洗完澡,就把身上的工装洗干净,挂在阳台上。 到了晚上,她就再收下来,放在空间里的烘衣机里烘干,等上班的时候再穿着干干净净的工服去上班,心里比谁都舒坦。 肖窈拿着盆子,走到小厨房的小水池前,打开水龙头接水,清洗衣服。 那水龙头因为年代久远的缘故,早已生锈,拧头的位置一直在漏水,肖窈一拧开水龙头,水从龙头位置滋了出来,喷她一脸水。 肖窈赶紧把脸别开,伸出一只手关掉水龙头,实在忍无可忍地从空间里拿出一个胶布,把龙头漏水的位置给缠一圈,再次打开水龙头,漏水的情况好了许多。 第89章 肖窈的空间里是存得有水龙头之类的日常生活用品的,但她这个人不擅长干修理的事情,简单的换水龙头她可以换,可水龙头后面的铁质水管也生了锈,还有点腐朽发白的样子。 肖窈担心拥有大力异能的自己,下手没个轻重,会把水龙头和水管一起弄坏,到时候整个屋子都被水淹没,她要一个人收拾,着实麻烦。 水龙头一直漏水也不是个事儿,肖窈想着明天是周末,他们屠宰车间周末终于不用加班了,明天她去找楼下的廖琴,让她帮自己找个会修理水电的师傅过来看看算了。 除了要帮她把房里老旧的水管水龙头都换成新的,屋里老旧的电线开关什么的也得重新安装,不然到了夏季,她要想关上门吹个空调风扇什么的,就这老线路,一开就得烧了。 洗好、晾晒好衣服,肖窈回头看着空荡荡的屋子,除了房东自带的一张床,一张木桌子、一张凳子,屋里没有其他家用具。 她空间里现代风的沙发家用具什么的不可能拿出来来,她这段时间忙着上班,也没时间去家具厂订做家具,明天有空余的时间,她就去家具市场或者信托商店看看,看能不能低价买到自己心仪的家具。 弄完这些,她的肚子饿得呱呱叫。 连上十个小时的班,哪怕是块钢铁也受不住,肖窈饿得头晕眼花,胃有点难受,不想像往常一样吃空间里存得即食食物,干脆从空间里拿出一罐煤气罐,一个煤气灶,就放在小厨房里的台面上,煎了两个金黄滋滋冒油的煎蛋。 接着她又从空间里拿出新鲜的两个番茄出来,合着鸡蛋炒了,煮了一碗番茄鸡蛋面,再把两个煎蛋卧在面条上,烫几根小青菜放旁边,一大碗红黄青颜色相间,色泽诱人,酸香扑鼻又极易消化的番茄煎蛋面就好了。 肖窈坐在窗户边的桌子旁,从空间里拿出平板电脑,把声音摁成静音,放一部在末世前下载到平板诸多电视剧中的其中一部电视剧,一边看无声的电视剧,一边美滋滋地将一大碗番茄煎蛋面吃下。 等她连汤都喝了个精光,将平板、煤气罐、灶台一一重新放回空间里,把碗洗干净,原地走动了一圈,消完食,这才上床补觉。 大白天睡觉,外面光线十足,自然影响睡眠。 肖窈前几天换下了她的白色蕾丝边的窗帘,换成了颜色较为深一点的淡紫色纱制窗帘,她把窗帘拉上,屋里顿时暗了下来,却又不至于黑的伸手不见无指。 这对于在长期生活在末世黑暗中,对黑暗有种莫名敬畏的肖窈来说,光线正合适。 躺在自己铺的柔软舒适的床上,肖窈望着淡紫色的蚊帐和同色的窗帘,被窗户口吹进的微风,吹得飘飘欲动,她舒服地叹了口气,渐渐地闭上眼睛,进入梦乡。 或许是连日以来的高强度让她身心疲倦,她沉睡以后,一直在做梦。 梦里,她好像回到了末世爆发前,她和父母吵了一架,自己背着书包,坐上了去学校的公交车。 在车上拥挤的人群中,她目光呆滞地看着车窗外一闪而过的繁华高楼大厦,看着不远处宽阔的道路车水马龙,行人络绎不绝,处处是行人行走说话聊天嬉笑的热闹景象。 忽然,一个三岔路口跑来几个喊着救命的人,他们身后,跟着一群走路踉踉跄跄,浑身是血,眼珠子泛着不正常的白光,一张嘴咧开到一个诡异的弧度,露出里面一口尖利的牙齿,见人就往人身上咬的奇怪人群...... 尖叫声此起彼伏,她像是从发呆的情绪中回过神,浑身因为惧怕,而止不住的颤抖。 很快,画面一转,她的妈妈被一群群望不到头的丧尸群死死咬住脖子、四肢、身体其他部位。 妈妈一脸痛苦的发出哀嚎,双手却一直举着她和弟弟的双脚,不停地说:“窈窈,不要怕,带着弟弟往上爬,不要回头看妈妈,不要回头!记得保护好弟弟,保护好他!” 她终究不听劝告,回了头,看见最爱的妈妈被尸群活活吞噬,情不自禁发出撕心裂肺地喊叫:“妈妈——!” 画面不断切换,她不停地重复看见自己的父亲、弟弟、亲朋好友,一个个惨死在自己的面前,而她拥有空间和大力异能,却没能保护好他们。 痛苦、内疚、惊惧、害怕等多种情绪,如海啸一般席卷她全身,让她感觉自己如置身于地狱里,一会儿冷得浑身发抖,一会儿又像在油锅里,热得全身都在冒汗。 她就这么一边做噩梦,一边在梦里哭喊着家人亲朋的名字,浑浑噩噩睡了一整天,等她再次醒过来,已经是第二天了。 阳光从半开的一扇窗户透过窗帘和蚊帐,照在她的脸上,有些烫,有些刺眼。 肖窈不得不伸手遮挡住阳光,一时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在梦中还是在现实,自己又身处在哪里。 屋里很安静,静的肖窈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除此之外,她隐约能听见楼下传来邻居们做饭炒菜的声音,孩子们嘻嘻哈哈玩耍的声音,以及自己窗户外一颗高大的黄角树枝桠上,似乎有成群的鸟雀在啾鸣。 肖窈躺在床上怔楞了许久,这才慢慢地想起来,自己穿到了没有丧尸、没有天灾、没有人祸的六零年代。 明明她该庆幸自己到了安全的年代,该暗自松气,可是想起梦中的场景,想起一个又一个亲朋,明明她竭力所能保护他们,他们依然难逃天灾人祸下的死亡,她心里还是止不住的难过。 强忍内心难过的情绪,肖窈挣扎着从床上爬起身,却发现自己浑身软绵绵的,脑袋也昏昏沉沉的很难受,伸手一摸额头,果不其然发烧了。 自从肖窈在末世觉醒异能后,她就很少生病,这次突然发起烧,她感到莫名其妙的同时,连忙从空间里囤得诸多药品中,拿了几颗治感冒发烧的药,浑身软绵绵地下床,从床头拎着热水瓶,往搪瓷水盅倒了一杯热水,喝水吃药。 端水的时候,她手软得端着杯子都在抖。 在现代的时候,只要她生病了,她的爸爸会心疼给她端水递药,她的妈妈会轻声哄着她吃药,她的弟弟会调皮得抢她手中的药吃。 可是现在,她的爸爸妈妈弟弟全都没了,就剩下她一个人,孤零零地活在一个未知的世界里。 在这个穷苦落户的六零年代里,明明她什么都没做,只是安分的过自己的生活,却总被人怀疑这,怀疑那,日子过得小心翼翼,提心吊胆。 明明她有无数的物资,可以躺平一辈子不干活,好吃好喝的过一辈子,却因为时代的局限性,她不得去工作,为了一点工资福利,为了融入这个世界中,为了不让自己成为这个世界的异类,她天天拼死累活的干活,最终把自己累倒生病,无人在她身边照顾她,安抚她的情绪,没有人在乎、关心她的死活。 肖窈忽然悲从心来,忍不住趴在桌子上,呜呜大哭。 她的情绪压抑的太久,末世接连失去亲人的痛苦,年纪小小独自面对各种恶劣的天灾人祸,她经历了太多太多的事情。 她一直苦苦支撑着,以为自己一个人也能活的很好,可是到了陌生的环境,在举目无亲的环境下,她还是倍感孤独。 她这一哭就毫无顾及地放声大哭,只想哭个痛快,把自己压抑的情绪全都释放出来。 哪怕她的屋子隔音,还是惊动了隔壁的邻居。 “叩叩叩......”房门传来敲门声。 肖窈泪眼婆娑地从桌上抬头,抽噎着问:“谁啊?” “是我。”外来传来一道应答声,房间的隔音效果太好,听不大真切。 肖窈伸手擦了擦眼泪,趿拉着一双粉色的毛拖鞋打开房门,看见门外站着付靳锋,顿时一愣,“付公安,你怎么来了?” 付靳锋今天穿着一件修身的浅蓝色衬衫,黑色西裤,衬衫没扣最上面的扣子,露出性感的喉结,衣服的袖口也折了一节上去,露出一截精瘦的手臂,手中拎着两个饭盒,站姿笔挺地站在房门外。 外面阳光撒满大地,他如青松一般,这么笔挺站着,如果不是知道他的为人,旁人还以为他是服役在伍的军人,英俊得不像是真人。 付靳锋本来脸上带着一点笑,在看见她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红肿一片,眼里还噙着泪花儿,身上穿着一套极为凸显身材,长到脚踝的素色连衣裙,胸口领子又大又低,能看见她鼓鼓囊囊胸脯一大片,一张如花似玉的小脸,泛着水光和不正常的一抹红,比起平时那副冷冷冰冰,说话能噎死、气死个人的模样,此刻的她模样娇艳欲滴,神情楚楚可怜,像极了一朵被风雨摧残过的娇美玫瑰。 付靳锋喉咙动了动,下意识地别开脸,敛去脸上的笑容,低声道:“去把衣服换了,穿成这样出来开门,像什么话!” 他话里隐隐带着呵斥的意味,听得肖窈心头很不舒服,委屈又涌上心头,才下去的眼泪也涌上了眼眶,气势汹汹道:“我穿什么衣服关你什么事啊!我家人都不管我!我累生病了,我只能自己扛,只能自己照顾自己,你一个不相熟的人,你凭什么指责我!” 第90章 她越说越委屈,说话都带着哭腔,眼泪顺着眼眶不断往下流,伸手去关门。 她穿到这个世界,本就人生地不熟,为了迎合这个时代,也为了融入这个时代,她不得不小心隐藏自己的身份,生怕被人发现端倪,惹来一堆麻烦事。 偏偏这个付靳锋,像鬼一样阴魂不散地总是出现在她面前,她之所以在这个时代活得如此小心谨慎,还不就是因为他这个公安,一直在调查她吗! 可以说,她在这个世界的痛苦来源,一大半都是来源他,他还如此不知趣地训斥她,他凭啥呀,他觉得他是谁啊!他凭啥管她穿什么! “对不起,是我越界了,我认识的女同志,穿得都比较保守,她们从没有露出脖子以下的部位,要稍微露出来一点,总是会被左右邻居指指点点.....以后我不会再指点你的穿着,你,你爱穿什么就穿什么吧。”付靳锋看她哭了,一下慌了神,连忙拦住她关门的纤细手臂,低声道歉,承认自己的错误。 在付靳锋跟肖窈为数不多的几次接触中,她给他的印象一直是脾气火爆,刚强自立,下手狠厉,不太好惹的形象,这突然之间,她哭得梨花带雨,一副柔弱至极的模样,付靳锋心里挺震惊的,完全没料到她也有柔弱无助,小女人的一面。 肖窈红着眼眶瞪他,没有说话。 她其实知道他那话说得没错,这年代的人们相当保守,就比如她所在的屠宰车间,那些干杂工的大姐、屠宰工、还有其他工人,总是会边干活边闲聊。 男工人总是会讨论厂里谁谁罩子里是不是塞了什么东西,看着比一般姑娘大,一看就是骚货,他们要给她们弄点肉票,弄点内脏或者给点钱花花什么的,兴许就能楷到她们的油,吃到一点甜头。 女工人则讨论谁谁衣服扣子少扣了一颗,露出了脖子,谁谁脚上没穿袜子,露出了脚踝、脚趾,那都是有伤风化,那就是狐狸精,专门露出来勾引男人,臭不要脸! 肖窈一开始不明白他们为何如此激愤,后来才明白,是这个时代的因素,这时代虽然人人高喊着破除封建迷信四旧,向着高科技未来发展进步的口号,可终究许多人并没有因此进步,因此思想改变,依旧停留在旧社会的封建思想中,认为女性露出衣物能遮住的部位,就是妥妥地xing昭示,是臭不要脸的行为,为此激愤唾骂,恨不得将那些不按照旧社会规矩办事的女人,通通浸猪笼才好。 身处在这样的时代,肖窈替那些思想封建的女性悲哀,同时也替自己悲哀,穿衣自由这个词,至少还得等个二十年才能实现。 现在,不管肖窈来自哪里,有什么不同于这个时代的思想,她要不想惹出一堆麻烦事儿,就得按这个时代的规矩办事。 肖窈明白付靳锋可能是出于职业原因,又或者思想跟这个时代的男人都一样,觉得女人不能穿得太过露骨,习惯性地呵斥她两句。 她心里很不舒坦,她跟他非亲非故的,就见过几次面而已,虽然她穿得睡衣是暴露了一点,可她一个女人都不介意,他一个外人那么介意干嘛,这不是狗咬耗子,多管闲事嘛。 肖窈不想理他,还是想关门。 付靳锋突然伸手,在她的额头探了探,皱着眉头道:“怎么这么烫?你发烧了?家里有没有备药,吃药没有?要没有药,赶紧换身衣服,跟我去医院开药。” 他的手十分粗糙,放在肖窈额头的时候,她能感受到他手心中厚厚的老茧。 肖窈猜想,这可能是他长期摸枪,又或者一直摸着什么器材锻炼造成的老茧,摸在她细嫩的皮肤上很不舒服。 即便如此,肖窈依然觉得他的大手十分温暖。 大概是因为她一个人在末世闯荡太久,哪怕她后来遇到几个生死交付的小伙伴一起同行,他们却一直把她当成主心骨,当成不会生病的铁人来看,什么事情都以她的意见为主,为了不在他们面前露出软弱的一面,很多时候她生病了,都是自己默默在扛。 现在感受到久违的关怀,肖窈心里对付靳锋诸多不满、讨厌、抵触的情绪,在此刻消失无踪。 她抹了一把脸上的眼泪,倔强地昂着小脸嘟哝:“我发没发烧,吃没吃药,关你什么事,你一个公安,还能管我的私事?” 付靳锋盯着她的眼睛看了几秒,很快将他手中的两个饭盒塞进她的手里,“我原本想着这周末你不上班,该实现你对我的承诺,做一顿饭给我吃,这才来找你。又想着你最近工作任务重,肯定会睡到很晚才起来,想着你也许没吃早饭,专门去附近的国营商店买了一碗馄饨,两个肉包子过来。既然你不想看到我.....” 他顿了顿,往后退一步,冲她一笑,指着她手中的两个饭盒道:“吃完早饭,记得去医院看病拿药。”说完转身就走。 肖窈握着手中还有些发烫的饭盒,有些征神,觉得自己说话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这付靳锋,虽然性格不咋滴,也总像个阴魂一样出现在她周围,但撇去他公安的身份不谈,他为人还算不错的。 至少,就她认识他的这么多天里,他没做过什么真正伤害过她的事情。 肖窈叫住他,“付公安。” “怎么了?”付靳锋回头。 “没事......”肖窈想跟他说声谢谢,又实在说不出口,想了想道:“我屋里的水管水龙头都生锈了,一开水龙头就滋水,我不会修理水管,你会修吗?” “会。”付靳锋道:“需要我帮你换水管水龙头?” “嗯,不仅水龙头要换,我家里的电路也老化了,也需要换......”肖窈正愁怎么跟廖琴开口找人帮她换水管的事情,这下好了,付靳锋会换,干脆让他一并换了,到时候她亲自下厨,多做几个小菜,好好的感谢他就行了。 付靳锋转身,“要换这些东西,我需要进你屋里,看看你家的水管有多长,电路线是什么样的布局,我能进你屋里看看吗?” “可以。”肖窈侧身让开一个位置,让他走进去。 付靳锋跟着她走进门,迎面就闻到一股淡淡的香味,说不清是什么香味,既像花香,又像是肖窈身上带着的女人香,十分好闻。 付靳锋喉咙动了动,目不斜视地站在门口四处看了看。 屋里的光线很暗,肖窈进去以后就拉开了窗帘,屋里顿时亮堂起来。 “看吧,屋顶上的线路都老化了,灯泡的开关也有点问题。”肖窈指着屋子中央屋顶上一个拉绳式的梨形电灯泡圆形开关,示意付靳锋随便看屋里的线路。 付靳锋四处打量了一圈,见这偌大的屋子就一张床,一张桌子,一张椅子,桌上摆了一个空空的玉色花瓶,就没有别的家用具。 虽然床上用品和窗帘都充满女人的粉嫩气息,看起来有点温馨,但这屋子也太空荡了一点,连个像样的家具都没有,也不知道肖窈是没钱买,还是就喜欢这样的风格。 屋子四面的墙面,还贴着付靳锋从未见过的墙纸,他习惯性地想审问肖窈两句,这墙纸是哪来的。 忽然又回过神来,肖窈不是他的犯人。 职业习惯所然,他要用审问犯人的语气问肖窈话,她肯定会有消极抵抗的情绪,会越加反感他。 付靳锋生生把话吞回喉咙里,默不作声地检查起屋里的线路。 第58章 卢明哲 在付靳锋检查线路的时候, 肖窈走进卫生间,换了一件符合这个年代特色,又不会特别夸张, 特别土气难看的一条粉白格子套裙,一双黑色的圆头小皮鞋。 那裙子上身是白色带纽扣的长袖衬衫, 下身是长到脚踝的格子长裙,她把衬衫衣摆扎进裙子里, 显得腰身纤细,前凸后翘, 配上脚上穿得的一寸高小皮鞋,走起路来摇曳生姿,特别好看,也特别有气质。 付靳锋检查完路线,回头看着她换了一身衣服, 袅袅婷婷地向他走过来,他眸光微动,狭长的双眸定定地看着她,不知道在想什么。 “干嘛这样看着我?”肖窈被他看得莫名其妙, 低头仔细看了看自己的穿着, 很正常啊,没有特别招人眼的地方啊。 “肖窈, 你现在有对象吗?”付靳锋回过神,双手插进裤兜里,站在屋子中间,那股痞子气又出现在他身上,整个人看起来吊儿郎当的。 “有没有关你什么事?”肖窈一脸警惕,这人该不会又犯了职业病, 又想套她的话吧。 “问问而已,没有最好,你现在的状态,不适合处对象。”付靳锋旧事从提,“你的前对象,死了不过两月,现在外面的形式越来越不好,你要想找对象,最好过一年半载再找,免得被人找麻烦。” ......神经病,崔天路的死,关她什么事! 肖窈没好气道:“我处不处对象,别人管不着,你也管不着,我想处就处!你线路看完没有,看完就帮我看看水管和水龙头。” 付靳锋笑了笑,“别生气,我是友情提示你,听不听,在于你。” 第91章 他大步走进卫生间,检查了一圈水管,又看了看厨房的水龙头,转头对肖窈说:“水管水龙头的确生锈老旧了,需要换新的,电路和你客厅厨房厕所的开关也都快坏了,也要换新的,你想买这些东西,得先去你们单位,或者去街道,开购买五金生活用品的证明,凭票去五金店买到相应的零件,我再给你换。” 肖窈懵了,“买个水龙头,换个水管、线路开关还要开证明?” 付靳锋只当她是农村来的,对于城市里的票据购买制度不够了解,耐着性子解释:“五金、零件类的日用商品属于工业铁器,是国家重要的生产资料和生活物资,一直都被国家管控,如果不凭借证明和工业品票证去买,人人都能随便买到,就不能优先保障生产建设需求。国家五金用品产量有限,自然要严加管控。” “这么麻烦啊,算了,不换了.....”买个日常用品都要开证明拿票去买,这么麻烦,肖窈还不如就拿空间里的水管水龙头自己想办法换,就是到时候不知道怎么把这些东西过明路。 “怕麻烦就不换水管线路了?懒死你得了。”付靳锋走到她面前,伸手弹一下她的脑瓜子,“看在你生病的份上,这些东西我给你买,你在家里等着我。” 没等肖窈拒绝,他就走出屋子去。 肖窈捂着被他弹痛的脑袋,小声嘟囔:“帮忙就帮忙,干嘛动手,讨厌死了。” 她走出房门,趴在通道外的栏墙边,目送他离去。 没过多久转身回屋,一回头,看到隔壁307的房门打开了,门口站着一个高高瘦瘦的男人,顿时一楞。 那男人年龄目测二十五六岁左右,长得眉眼深邃、鼻子高挺、五官俊朗,皮肤很白。 白是那种长年不见光的不正常的苍白肤色,配上他齐肩微卷的长发,在已经渐渐热起来,肖窈只穿一件薄春衫都觉得有点热的情况下,他里面穿一件衬衫,外面还套一件黑色的羊毛大衣,虽然看起来斯文儒雅,长相俊郎,气质看起来就像是个搞艺术或者是刚出大学的人,身上书卷气很浓,但他的穿着打扮,让肖窈觉得有些怪异。 “你昨晚哭了一晚上,发生什么事情了?”就在肖窈打量男人的时候,男人开口问她。 肖窈回过神,记起这个男人是房东卢大爷的孙子,好像叫什么卢明哲。 这还是她住在这里这么多天,头一次看到这个邻居。 她含含糊糊道:“哭了一会儿,做了噩梦。” “我叫卢明哲。”男人向她伸手,并没有追问她是不是真的做噩梦 为什么哭一晚上 而是做起自我介绍,“我爷爷是你所住房子的房东,之前他跟我打过招呼,让我多照拂你,我平时白天都在睡觉,基本没碰到过你,你要是遇到什么困难,可以跟我说,我能帮忙的就帮帮你。” 一个英俊的男人向自己礼貌的伸手做介绍,肖窈自然不会拒绝,伸手跟他短暂的握了握手道:“我叫肖窈,承蒙你的好意,以后我要遇到困难,一定会找你帮忙。” 卢明哲目光落在她还有点红肿的眼睛上,“我先前在家里听见你在哭,以为你遇到什么事情,本来想过来敲你门,帮你忙,正好付公安过来了,我就没过来。” “你认识付公安?”肖窈诧异。 “认识,他经常跟我爷爷在公园里下棋,偶尔也会去我爷爷的小洋楼跟我们一家人吃饭。”卢明哲脸上带着淡笑,“他是一个很风趣的人,我有时会跟他聊天,很有意思。” “风趣?”肖窈嗤之以鼻,不觉得付靳锋这人有风趣的一面。 卢明哲察觉到她的情绪,轻声问:“我听说我爷爷说,你是付公安介绍过来租房子的,你们是什么关系,在处对象吗?” “不是处对象的关系,就普通认识的关系。”肖窈说完,指着他身上的大衣问:“这已经是四月底了,天气一天比一天热,你怎么还穿着羊毛大衣,不热吗?” “我身体不大好,从小就体弱多病,一般人觉得热,我会觉得冷。”卢明哲裹紧了身上的大衣,冲着肖窈挥挥手,“时候不早了,我得去我爷爷家吃饭,回头再跟你聊啊。” “嗯,回聊。” 肖窈目送他离去,回到屋里,感觉自己吃了感冒药,脑袋昏昏沉沉特别困,她把付靳锋端的馄饨跟肉包子都吃了,感觉味道还不错,吃完把饭盒都洗了,放在小厨房的水泥台子上,转身往床上一趟,继续睡觉。 直到下午,付靳锋带着一群人,推着好几辆架子车到卢家大宅里,吸引了整栋楼的住户目光,他拎着成卷的管子和线路线敲响肖窈的房门,“肖窈,开门!” 肖窈这才迷迷糊糊地起身,看着他身后站着好几个人,分别抬着一个一米八长宽的木制小沙发,一个三米长,一米五高带着一个圆镜子的衣柜上来,还有一个长方形的小茶几,顿时惊呆了,“这是干嘛?” “你家里除了一张床、一张桌椅,没有别的家用具,你一个女人住着,不觉得空荡?” 付靳锋示意肖窈让开,让搬家具的师傅们进去,接着道:“这些家具是我在信托商店淘得二手家具,你先用着,等你以后有钱了,再换新的。” 师傅们一窝蜂地把家具抬进去,按照房子的格局,把沙发放在屋子空着的右侧墙面位置,茶几放沙发前,衣柜放在床铺后面,正好形成一堵墙,把房子外面和里面隔开。 这下肖窈睡觉,就更有隐私感,哪怕有客人到访,只要不刻意走到里面去,就看不到她的床。 肖窈看了一眼那衣柜和沙发的材质好像都是红木材质的,看起来红黑红黑的,虽然看起来不大好看,但那材质一看就是个好东西,尤其是衣柜,红黑得发光,一点也看不出是二手的材质。 最主要的是,搬家的师傅们摆放家具沙发相当的有经验,肖窈一看他们摆放的格局,就对喜欢上了这衣柜和沙发,回头问付靳锋:“付公安,这衣柜沙发茶几多少钱?我给你。” “我在信托商店捡得漏,要不了几个钱。”付靳锋坐在木制沙发上,端详着屋里的家用具布局道。 他的确没花几个钱,这些家用具,是他在信托商店淘得人家卖掉的红木木头,自己又添了一些钱,再家具厂买了些木头,花了近一百来块钱,请了五个师傅,买了一个直径约三十厘米的圆镜子,让木工师傅们直接赶工组装成的。 “真的假的?”肖窈一脸狐疑,不愿意白占他得便宜,到时候欠一堆人情还不清。 “煮得。”付靳锋从兜里掏出几小袋用白纸包的小药包放在她手里,“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吃药,我在诊所给你包了一些退烧感冒药,你吃一包,睡一觉,应该就会好很多。” 他说着,转头拿着工具,开始给她换水管水龙头、电路线等等。 而那些搬了家用具的师傅们,将家用具摆放好以后,没说一句话转身就下楼。 没多久,两个灰头土脸的男人上楼来,怀着抱着叠成老高的蜂窝煤走进屋里,把蜂窝煤刷刷刷地放在肖窈小厨房靠角落的位置,接着又下楼上楼回来跑几次,搬了上百个蜂窝煤,整整齐齐地摆放在角落,默默无声地离开了。 “蜂窝煤是你叫来的?”肖窈一脸懵得看着付靳锋问。 “嗯,你这个月还没发煤票吧,没有煤票,你怎么做饭吃?总不能天天都在厂里或者食堂里吃饭吧。” 付靳锋撸起袖子,露出精瘦有力的胳膊,在厨房把阀门关了以后,用钳子把生锈的水管一一拧开,换上新的管子,再把新管子往楼下接,等接了回来,看肖窈伸手点着角落里的蜂窝煤有多少块,不由叹了口气。 肖窈听见他叹气,明白他是看见她放在厨房里的锅炉都不像是用过的样子,以为她没煤票,没有煤块烧炉子,特意给她买的蜂窝煤,心里多多少少有些感动。 这个人,好像也没她所想的那样,那么讨厌啊。 “我一个人做不做饭吃都无所谓,我随便去国营饭店买点饭菜都够我吃一整天了。”肖窈毫不脸红地撒完谎,看着他把新的水龙头换上,“这买蜂窝煤要不少钱票吧,你用了多少钱票,我给你。” 眼见他拧水龙头时,他手臂上的肌肉随之鼓了几下,肖窈心里感叹,这年头的公安果然公安不是白当的,看付靳锋的身材就能知道,他平时没少在锻炼训练,有这样好的身体,抓犯人的时候,才不至于让犯人逃跑或者反杀...... 在她思绪飘远之时,换好水龙头的付靳锋拿着扳手,转身道:“我住单位宿舍里,煤票用得少,手头已经堆了不少煤票,再不用都会过期,还不如给你用。你要实在想给我钱票,不如折算成饭钱,你多做两顿饭,多请我吃两顿饭就行了。” 肖窈不明白他为什么执着于让她做饭给他吃着,她看着他走去屋子外间,把电闸拉了,接着回来端起屋里唯一的一根凳子,站在凳子上换开关线路,她连忙走到他身边,帮忙递他要用的工具。 第92章 边递工具,她边说:“你要不想收钱票我也不勉强你,不过我厨艺真不咋滴,而且我今天生病了,没有那个力气和精神做饭给你吃,一会儿我请你去饭店吃饭吧。” “身体不舒服,不用勉强自己去做不喜欢的事情,我不着急吃你做的饭,饭店也不用去,省点你的钱,买你喜欢的东西吧。” 付靳锋把换好的开关盖子盖上,伸手拉了拉绳,在梨形灯泡发出光芒的时候,他满意的笑了笑,从凳子上跳下去。 环顾屋子一周,确定没什么要修整的东西,付靳锋道:“你身体不舒服,我就不打扰你休息了,一会儿你饿了,记得烧炉子做饭吃,要实在不想做,再去饭店买饭吃。” “付公安,你不觉得,你对我关心过了头?”肖窈眼神怪异。 “有吗?”付靳锋面带微笑,“我是公安,对每一位身体不适的市民都会关心爱护,你不是一直说我在利用你,怎么,我稍微对你好点,你就不自在了?” 肖窈:...... 无法反驳。 她始终觉得,他不会是这样一个好心之人,他对她好,一定存有什么目的。 不过,她不想在这些事情上跟他掰扯,看他似乎要走了,她想起一件事道:“你跟卢明哲认识?” “卢明哲?”付靳锋一时间没想起这个人是谁。 “就卢大爷的孙子,住在我隔壁的那位,我之前一直没见过他,先前你出去的时候,他开门过来关心了我两句,穿着一件挺厚的黑色羊毛衣......” 黑色羊毛衣? 付靳锋脸色沉了下来,“前几年我刚来榕市,初来乍到,没有什么人脉,处理很多案子都不方便,没事就去公园闲逛,跟卢大爷他们一起下下象棋,增加一些感情,偶尔会到市中心附近的卢家小洋楼蹭顿饭吃,跟卢明哲也没少说话。” “卢明哲说你挺风趣,你们两个应该谈得来吧?”肖窈看他脸色不对,心中奇怪。 “算不上谈得来,只是年纪相仿,有些观念挺像。”付靳锋踏出房门,临走前对她一番叮嘱,“最近市里不太平,你夜里尽量不要出门,上班的路上也要结伴同行,把我的话记心里,不要当成耳边风。” “嗯。”肖窈敷衍应下,心里不以为然。 付靳锋匆匆忙忙离开卢家大宅后,很快廖琴和两个比较眼熟的婶子纷纷上门来跟肖窈闲聊。 廖琴坐在肖窈的小沙发上问:“肖窈,刚刚走得那个公安是你对象?” 付靳锋此前穿着公安制服来过她们大院做过调查,她们对他很有印象,哪怕他没穿着公安制服,她们也一眼认出他是谁。 “不是。”肖窈给她和一个姓马、一个姓韩的婶子一人倒一碗,刚刚泡好的红枣枸杞茶,示意她们喝。 马婶子看到自己面前茶碗里装着两颗大红枣,几颗红红的枸杞,散发出淡淡的甜香味,迫不及地端起茶喝一口,赞叹道:“肖同志,我活了大半辈子,还没见过你这么大方的姑娘。咱们招待邻居客人,最多倒碗热水,或者放一点茶叶就算对客人热情招待了,你居然舍得放大枣、枸杞,这指定是你对象给你买的吧?你对象对你可真好。” “这是我自己买的,不是我对象买的,我没对象。”肖窈坐在她们对面的椅子上,神情很认真。 马大婶跟廖琴家走得近,用廖琴得话来讲,她跟韩大婶一样,都是热心之人,大得毛病没有,小的毛病有不少,不过不伤大雅,值得交往。 肖窈想着要在卢家大宅长住几年,不能一昧地跟邻居交恶,被人针锋相对,也得结交一些友好的邻居才行,到时候出了什么事儿,也有人帮自己说话,这才跟着廖琴结交楼下许多人家。 马大婶满脸不信,“肖同志,我们先前都看见了,那个付公安,早上来得时候给你买了早饭,下午不是给你换水管线路,就是让人给你送来这么多好的家用具,还给你买了那么多的蜂窝煤,你俩要不是处对象的关系,他干啥那么费劲又是给你干活,又是给你花钱?” 她是过来人,这年轻人是啥心思,她一看一个准儿! 肖窈的屋子,宽敞明亮,付靳锋新买过来的茶几、沙发、衣柜都特别扎眼。 尤其那个带着镜子的衣柜,这是这年代,多少女人梦寐以求的衣柜! 因为那衣柜不但做得宽大好看,能放不少衣服被褥,还能随时照照镜子,整理自己的仪容仪表,别人来看见也十分有面儿,因为带镜子的衣柜要价都不菲,新的至少要两三百块儿,都赶得上一台缝纫机的价钱了。 那付公安要不是她对象,怎么可能舍得花这么大的价钱,给她买这么好的家用具,这一屋子的家用具,少说得花五百块钱以上。 按照一个公安,每月三十多不到四十五块钱的工资,能花这么多钱给一个女同志买家用具,恐怕是把娶老婆的本钱都掏空了吧。 肖窈矢口否认,“马大婶,你真误会了,我跟付公安就是普通朋友的关系,没有处对象。我也不知道他怎么给我买这些个家用具,他说是从信托商店淘得木头组装的,我给他钱,他也不要。” 马大婶跟廖琴、韩大婶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里看出一些诧异。 这些个家用具,一看就是新的,信托商店虽然有二手家用具和木材,但那些家具不是缺胳膊少腿儿,就是破破烂烂,木材有好的,也凑不齐一副新家具,这明显是那付公安买得新的,骗这姑娘的,这姑娘还真被骗住了。 韩大婶上下打量着肖窈,真诚建议:“肖同志,我听小琴说,你是农村户口是不?我看你年纪也有二十了吧,要搁我们那个年纪,早就结婚生娃,孩子都能打酱油了。你看那付公安长得一表人才,相貌忒俊,又是公安,有国家编制,吃着商品粮,对你出手这么大方,我要是你,一定会牢牢抓住付公安,赶紧跟他处对象,跟他结婚生几个娃把他绑住,以后你随他的户口落进咱们榕市,成为城里户口,天天吃商品,住进单位房,不用再租房子多好......” 肖窈听得满心无语,让她跟一直调查她,怀疑她身份的付靳锋处对象,这可比杀了她还难受! 虽然这付靳锋长相、身材、家境、各方面都挺不错,但他是公安啊! 她要跟他处上对象,以他那职业的敏感度,迟早会发现她的身份不对劲,她到时候怎么解释自己的身份啊! 她是宁可单身一辈子,宁可跟别人处对象,也不想跟一个公安处对象,天天被他洞察猜到自己在想什么,在他面前毫无秘密可言,那样的日子可太可怕了。 肖窈礼貌提点道:“韩大婶,我的户口已经转到咱们街道,已经是城里户口了,我不用嫁人也能吃上商品粮。” 韩大婶顿了一下,忽然想起来她是肉联厂的女屠宰工,哪怕她不嫁人,不把户口转到街道,她也可以把户口落到集体,吃集体供应的商品粮。 不由尴尬得喝两口茶水:“我忘了这茬了,大婶还是觉得,你得抓紧机会,毕竟像付公安那样条件好的男人可不多,咱们大院不少姑娘嫁的男人,钱没有,样貌没有,性格也不好,嫁过去一地鸡毛.....” 肖窈呵呵笑了两声,没有接话。 廖琴看她心不在蔫的,没把两个大婶的话儿听进去,心里也替她着急。 别人或许不知道付靳锋是什么背景身份,廖琴的公公是肉联厂的部门,平时没少跟公安部门打交道,没少跟廖琴提起付靳锋的名头。 廖琴对付靳锋的事身份背景挺了解,是真觉得付靳锋条件不错,她把肖窈当朋友看,是真希望肖窈能把握住机会,嫁给付靳锋,从农村姑娘一跃翻身成凤凰,过上城里人的好生活。 可这姑娘,像是完全意识不到付靳锋买这么多东西给她是为了什么。 廖琴心里暗暗叹气,临走前,特意等两个大婶走远了,在她耳边轻声说:“肖窈,时局快变了,你找个公安做对象,别的好处不说,至少在关键时刻,他能护着你,不让你受到伤害。那付公安是真不错,你好好考虑考虑他。” 当然,她这么不遗余力地撮合肖窈跟付靳锋,也是有私心的,万一这两人真成了,到时候时局动荡,乱套了,以她和肖窈的交情,付靳锋应该也会照拂她们廖家人一二。 肖窈沉默了,她倒是忘了,马上要到五月了,十年大动乱要开始了,这个时候有关系的人早已收到了风声,做好了准备,普通的百姓还蒙在鼓里,照常的生活,浑然不知,这个时代即将翻天覆地的巨变。 肖窈身处在这个时代中,即便她有能力自保,但身处在时代的漩涡中,也难免会沾上一些事情,不能保证自己能片叶不沾身,时刻都是安全的。 难道,她真要去勾搭付靳锋,利用付靳锋那强大的身份背景和他的公安身份,来保住自己? 第59章 多女失踪案5 盲女 日头正晒, 中午没什么客人,两个女售货员趴在供销社里的水泥台子上昏昏欲睡。 第93章 付靳锋脚步匆匆地走进供销社,拍了拍左边女售货员面前的水泥台子, “同志,醒醒。” “喊什么, 买什么东西?”三十多岁的女售货员懒懒洋洋地抬头,看到穿着便装的付靳锋, 一下瞪大了眼睛,瞬间清醒, “付公安?你怎么来了?!” 付靳锋面色严肃:“同志,关于上次你说的事情,我想找你的婆婆了解细节。” “这......”女售货员有些犹豫,“我婆婆那人,胆子小的很......” “我知道, 你把你婆婆叫到没有人看见我们的地方,我只问她一些细节,不会给你们添麻烦。”付靳锋坚持道。 女售货员看他脸色不太好,想了想没拒绝, 领着付靳锋走到她们住的小区附近一条小路, 把她走路有些踉跄,年纪大约五十的婆婆给领了出来。 “大娘, 您仔细想想,六天前,您看见有人尾随那小姑娘的时候,那个尾随的人身上穿得衣服有什么特别的?又或者,那个小姑娘跑动之时,有没有特别之处。”付靳锋脸上强挤出一抹笑容, 尽量语气平和的跟那中年妇女说话,以免吓到他。 那妇女见付靳锋身上没穿着公安制服,人长得挺俊,脸上又带着笑,不像是她见过的板着脸的严肃公安模样,心里那点胆怯紧张渐渐消逝,仔细想了想道:“那人的衣服看起来没啥特别的,就是市里第一百货卖的羊毛大衣,我跟我家老头子都有一件,是好几年前,我们的孩子孝顺我们,给我们两口子一人买了一件。不过,那个小姑娘慌忙逃跑的时候,时不时回头,可能看到了我,我以为她会开口向我求救,但是她没有,径直朝巷子尽头跑。” 那妇女说得巷子,就是他们所站小路对面的那条巷子,周围都是老旧的房屋,看起来很偏僻,也很安静。 按理来讲,吕佳莹已经是初一学生,且学习全优,应该是个十分聪明机灵的小姑娘,在她知道自己被人尾随的情况下,她应该往人多的地方跑,大声进行呼救才是。 可她却往这条僻静的小路小巷里跑,这很奇怪。 付靳锋猜想,要么,这附近住得吕佳莹值得信赖的亲朋好友,她想跑去亲朋好友家求救。 要么她看到了尾随者的脸,可能认识尾随者,心里不安,慌忙之下,只想甩开他。 如果他的想法成立,这附近住着吕佳莹认识的谁呢? 不管是哪一种,吕佳莹已经失踪了六天,现在是凶多吉少。 “公安同志,我不会摊上事了吧?”中年妇女看他脸上没了笑容,拧着眉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心惊胆战的问。 付靳锋回神摇头,“实话实说没什么问题,没有您和您儿媳妇勇于提供线索,我们分局的公安到现在还是一头雾水,您的行为值得夸奖。” 中年妇女松了口气,脸上带着遗憾说:“其实那个丫头我见过她几次,长得挺漂亮,挺有礼貌,还很热心,有次下雨天,我跟我家那口子一起去副食店买菜,回来的时候我摔了一跤,她看见了,还过来扶我,怎么好端端的,失踪了......” “谢谢您配合我的工作调查,打扰您了,您回家歇着吧。”付靳锋知道问不出什么了,礼貌地向她道谢。 “那我们走了啊。”女售货员扶着走路踉踉跄跄的中年妇女离开了。 她们走后,付靳锋径直走去对面那小巷。 巷子很窄,宽约一米五左右,两侧都是居民修得屋子墙面,两个人并排着走会有点挤。 或许是两侧的墙面都修得有点高,把大部分光线都遮住的缘故,巷子里的光线有一些昏暗。 付靳锋往里走了大概五十米左右,只看到巷子左侧开了一户住户门,其他住户的门都是开到另一侧的巷子里,因为距离这条小巷大约十米的位置,还有条巷子,那条巷子挨着一条马路,光线比较足。 付靳锋停在那个住户门前,门是闭着的。 前两天高莉他们来这户人家做过调查,这户人家不在,今天也关着大门,像是没人在里面居住。 付靳锋站在门口停顿了一会儿,伸手不急不缓地敲着房门。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可能是一分钟,也有可能是两分钟,门后面传来笃笃笃的动静。 很快木门打开,一个脸型干瘦,穿着一件灰色褂子,年纪大约四十岁的干瘦女人,睁着一双没有焦距的眼睛,手里拄着一根陈旧的竹竿问:“谁啊?” “我是平章分局的公安,我姓付,附近出了一个案子,要对周围的邻居进行调查,请你配合我的工作。”付靳锋意识到这位妇女是个盲人,从衣兜里掏出公安证明,放到她的手心里,让她摩挲着感受一下。 女人摸到了他证件上的徽章,睁着一双无神的眼睛问,“付公安,你找我调查什么呢?我是一个瞎子,什么都看不见,整天呆在屋里,哪都没去过。” “您认识吕佳莹吗?市一中初一一班的女学生。”付靳锋公事公办的问。 “吕佳莹?这名字有点耳熟。”女人脸上带着困惑,想了很久道:“我记起来了,她是我女儿的小学同学,我女儿家里条件不好,吕佳莹经常会送我女儿一些她穿过得旧衣服,用过的一些纸笔,我跟我女儿都很感激她。” “哦?那您女儿现在在家吗?方便让她出来做个调查吗?” 女人沉默了下来,好一会儿才声音苦涩道:“我女儿,在三年前去世了。” 付靳锋楞了一下,默了几秒道:“对不起,我不知道,请你节哀。” “不是你的错,付公安你无需跟我说对不起。”女人摇着头,眼里有泪花。 “冒昧问一下,你女儿是怎么去世的?”付靳锋看出她的表情不对,低声询问。 女人并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絮絮叨叨道:“我眼睛看不见,做不了啥活儿,身体也不怎么好,就生了一个女儿,全靠我丈夫在矿场挖矿养我们母女。 在我女儿十岁的那年,我丈夫嫌我们母女拉扯他的后腿,跟我闹了离婚,另外娶了个女人生孩子,我就带着我女儿住在我娘家,也就是我现在住得两间石屋子里,靠街道给我发一些粮食救助金,摸□□人做些手工活儿过日子。 我女儿晶晶特别的聪明懂事,一放学回来就洗衣做饭,帮我干活,帮我照顾她瘫痪在床的姥姥,是街坊邻居都称赞的好孩子。 可是三年前的一天晚上,我女儿去巷子尽头的公厕上厕所回来,挨着我睡,浑身直发抖。 我问她怎么回事,她只是哭,什么也不说。 我感觉到不对劲,一直安抚她的情绪,等她情绪稳定下来,这才又问她是怎么回事。 她说她上厕所的时候,有个叔叔趴在女厕门口的门缝里看她,那个公共厕所,晚上黑灯瞎火没个灯光照亮,也没有其他人在上厕所,她突然看到门缝底下有一只人脸在看她,吓得尖叫一声,躲在厕所里不敢出去。 她在厕所里等了很久,想等那个人走了,她再走。 我那时候在家里忙着给人家订扣子挣家用,没注意到她出去了多久。 等她再次推开公厕的门走出去,那个看她的男人还站在门口。 看她出来了,那个男人对她说:“小姑娘,你长得好漂亮啊,跟叔叔玩会儿好不好?” 她吓得转头就跑,回来就吓得浑身发抖。 我问她看清楚那个男人是谁没有?她说没有,但是她感觉那个男人的声音很熟悉,样貌有一点眼熟,好像在哪见过他,听过他的声音。 再之后,我女儿吓得病倒在床,在床上躺了三天,发起高烧,我住着拐杖去附近的诊所给她开药回来,发现我女儿全身赤果,下身全是血,被人活活凌、辱死在床上,我的老母亲,也被活活打死在病床上......” 女人说到这里,憋不住的放声大哭,“畜生啊!畜生啊!为什么要这么欺负我们孤儿寡母!我到现在都不知道,是谁趁我离开,害死了我的母亲,欺负死我的女儿......” 如此骇人听闻的案子,让付靳锋一下想起来,自己在三年前刚到榕市红星派出所,听到的惨案——盲女家中入室杀人案。 当时离这条街道最近的双田派出所,接到一个盲女的报案,称自己十岁的女儿在家中被人奸杀,八十岁的老母亲也被活活打死,派出所的公安迅速去到了案发现场,看到了惨不忍睹的一幕。 现场如这女人所说,小女孩赤身果体,下身全是血,脸上停留着惊恐害怕的表情,活活被欺、辱死。 老人则瞪大了双眼,嘴里吐着泡沫,似乎有挣扎着要下床的迹象,被人从后面,用枕头活活捂死,一副死不瞑目的模样。 当时的双田派出所公安认为,凶手定然跟盲女一家有过什么矛盾,并且对方就住在附近,对她们一家的情况很了解,可能是熟人作案,怀恨在心,才会下如此毒手。 因此一直围着盲女和她前夫亲朋好友等人际关系,还有附近的邻居调查线索,但遗憾的是,她的亲朋友好友都没有嫌疑,真凶直到现在也没抓到。 第94章 如今吕佳莹被人尾随进这条巷子里,也在这附近消失,很难不让怀疑这两者之间有关联。 付靳锋几乎可以肯定,杀害那名名叫晶晶的女孩儿,以及掳走吕佳莹的尾随者,极有可能是同一个人,那人一定是住在附近的人! 付靳锋安抚了盲女几句话,说会竭尽全能抓住杀害她母亲女儿的凶手,匆匆忙忙地走去巷子尽头,去女人所说的公厕进行查探。 公厕挨着一条道路,是这年代典型的用石砖修建的公厕,男左女右格局,左右两侧各修建了一米长高的墙,挡住进入厕所入口的视线。 两侧入口有一个没有锁口的木门,推开木门以后,里面有五个没有隔间的蹲坑,平时来这里上厕所的,主要是附近家里没有厕所的住户,每天有很多人来这里上厕所,甚至来洗澡,里面的味道着实不好闻。 付靳锋走进左侧的男厕所,里面有几个男人在小便,看见他进来,都把目光齐刷刷地看向他。 他无视他们打量得目光,四处看了一圈,最后走出男厕,目光落在对面女厕所,那堵外砌墙面后的阴影处,思考着。 很快,他离开了公厕,回到了平章分局。 此刻已经到了下午,平章分局又在开会。 连日以来,分局的刑侦公安都在调查多女失踪案的线索,哪怕是周末,他们也没休息,都在加班加点的工作。 付靳锋是连熬几天都没休息,被严振刚勒令休息一天,局里开会也就没叫他。 这会儿严振刚他们正在商讨如何抓捕三名被他们列举出来,极有作案嫌疑,且有过犯罪前科的嫌疑人。 看到付靳锋进门来,严振刚有一点意外:“小付,你这个时候出现,是找到什么线索了?” 付靳锋点头,坐在他身边一个空位置道:“之前高莉、徐正东跟我在市中心附近的一个供销社,听到一位售货员说她婆婆在吕佳莹失踪之前,看到一个穿着羊毛大衣的男人尾随她,我就让高莉跟徐正东去市中心的第一百货大楼,查询这几年的售卖信息。” 他递给高莉一个眼神,高莉拿出一张写有名单的单子,递到严振刚面前道:“严队,根据我这两天的调查,市百货大楼近三年来,卖掉黑色的纯羊毛大衣,大概有上千件,由于羊毛大衣价格昂贵,百货大楼工作人员每卖出一件羊毛大衣,都会写上编号和出售日期,让顾客填写上自己的姓名,摁个手印,以便购买大衣之后进行为期三月的三包服务。 一般购买大衣的人会填写姓名和摁上手印,方便退换修补,也有少部分出于个人原因,不愿意留姓名、手印,直接买走。 我们在百货大楼里提供的顾客购买羊毛大衣信息里,发现绝大部分购买的人员,都是家里条件较好,比如是双职工,又或者是单位、工厂领导、技术骨干人员等购买,基本没有人员有犯罪记录。” 如果是这样的话,这就跟付靳锋之前推断尾随者有过犯罪前科的想法,完全相悖。 严振刚拧起眉头,目光看向付靳锋,“你怀疑尾随者在这些名单中?” 付靳锋道:“有很大的可能,羊毛大衣不是人人都能买得起、穿得上的,我怀疑这个尾随者的家境应该不错,且就住在市中心附近,对周围的地形十分熟悉。” 他把之前在供销社附近所见所闻,包括盲女母亲女儿死亡的事情简单一说,最后道:“这个人,一定就住在盲女家附近,我们只要围着市一中、盲女所在的街道片区挨家挨户进行调查,绝对能找到蛛丝马迹。同时,我们也要查找住在附近有过犯罪前科的罪犯进行调查。” 徐正东积极发言:“不用找了,严队刚刚例举出来三个极有可能作案的疑凶,其中一个叫刘远春的罪犯,有过猥亵□□妇女二进宫的案例,他大概半年前从北方的城市,来到榕市地区,目前在市中心的桐树林街道片区扫大街,他应该就住在学校附近。” 所有人都沉默了,尾随者真的会是这个刘远春吗? 时间不等人,受害者们也没时间等了,严振刚拍板:“立即申请逮捕令,将这个刘远春秘密捉补归案,让吴永、李沐两人不用再扮女人了,先跟着小付他们去市中心调查可疑人物!另外,徐正东,你们组里派两人监视朱桃的对象仇冶山动向,这个人也有很大的嫌疑,一旦他有异动,立即逮捕!” “明白!”一行人分散行动。 高莉跟着付靳锋出了派出所,问他接下来该怎么做。 付靳锋大长腿跨上自行车道:“你去跟李沐他们汇合,围着那个盲女周边的住户进行调查,我有点事,要去市中心附近那边的小洋楼一趟,等我处理好,再来找你们。” 市中心附近修建了一处成排的类似于干休所的干部住宅区,那里有许多小洋楼,住得都是市里、省里一些重要的干部及退休干部人员,一般人进不去那里。 付靳锋骑着自行车,大摇大摆的进入干部住宅区,守在门口的门卫对他很熟悉,看到他,压根就没对他阻拦半分。 付靳锋沿着小区宽广的主干道,往里骑了大概三十多分钟,停在诸多小白楼中的其中一栋,种着许多低矮松柏树的楼前。 付靳锋在院外停靠好自行车,大步走进院里,敲响房门。 很快房门打开,一个保姆打扮的中年妇女看见他,笑着往里喊:“先生、夫人,付公安来了。” “哟,小付,今天怎么有空来我家?”卢金生正和他妻子在客厅里说话,看到付靳锋进来,卢金生站起来笑着招呼他。 “卢大爷、卢夫人,冒昧来打扰,还请你们二位勿怪。”付靳锋跟卢金生寒暄了几句,也不拐弯抹角,“我今天来,是想找您的孙子,卢明哲有事。” “哦?”卢金生有些诧异,不知道付靳锋突然上门来找他孙子干什么,这两人偶尔会交流,但算不上很熟。 不过他不是那种刨根问底之人,多年当干部的经验,让他敏锐地察觉到付靳锋上门一定有正事,他笑了笑道:“那小子估计在楼上画画,你上楼去找他吧。” “好。”付靳锋大步上到二楼,来到二楼尽头一间房屋前,敲响房门。 “奶,我说了我现在正在创造,灵感正佳,您老就别来给我端茶倒水,影响我创作.....”房门打开,卢明哲一手画笔,一手颜料盘,穿着满是颜料,斑斑点点的黑色羊毛大衣站在门口。 看见付靳锋,他楞了一下,“付公安,你怎么在这里?” “我有几句话想问问你。”付靳锋面带微笑,“我可以进去聊吗?” “请进。”卢明哲后退一步,让他进去。 付靳锋进去以后四处打量一圈,屋子里四处都是画架,上面有很多画了一半的画作,地面上满是乱撒乱放的颜料,墙上挂着不好画好的画,画的内容基本都以素描、彩绘、仿生风景画为主,画的都很惟妙惟肖,积极阳光,没有任何负面的地方。 “付公安,你找我要问什么话?”卢明哲给他端来一根椅子,示意他坐。 付靳锋收回目光,坐在椅子上,看着卢明哲身上穿得黑色毛衣,直接问:“你的羊毛大衣是在哪里买的?” “市中心第一百货大楼买的。”卢明哲有些疑惑,“你问这个干什么?” 付靳锋没回答他的问题,继续问:“卢明哲,我知道你没有对象,你今年已经二十五了吧,作为一个男人,你想那事儿的时候,就没想过要找个女同志解决生理问题?” “为什么这么问?我有生理需求的时候,为什么要找女同志解决,用五指姑娘解决不好吗?”卢明哲脸上浮现一抹淡笑,“我跟你一样,宁缺毋滥,要没找到跟我灵魂契合的女人,我宁愿一辈子不娶。” “那么,六天前下午五点半左右,你在哪里?” 卢明哲意识到付靳锋是在审问他,脸上的笑容消失不见,凝视着付靳锋的眼睛道:“我在我爷爷的老宅里,在屋里画画,哪都没去。” “谁能作证?”付靳锋面无表情地问。 卢明哲想了想,“我家的保姆能作证,我爷爷奶奶怕我作息颠倒,不按时吃饭会饿出毛病,让我家保姆每天按照我奶的吩咐给我做好饭菜,拿我爷爷的钥匙打开我家的房门,把饭菜放在我屋里就走。” “亲属不能作证,你应该明白。”付靳锋说完这话,扯着嘴角对他笑了笑,“不过你的嫌疑解除了。” 卢明哲的黑色大衣上有不少新颜料和旧颜料混合在一起的斑点,应该是他画画之时不小心弄到身上,又没办法洗干净,就这么将就穿着。 那位目睹吕佳莹被尾随的中年女人,说看到尾随者身上穿着羊毛大衣,如果那衣服上有颜料的痕迹,她应该有印象,不会忽略掉颜料的细节,就不会说那衣服没什么特别的。 即便卢明哲符合一些日夜颠倒,昼伏夜出,身穿羊毛大衣,对市中心地段地形很了解的特性,但就付靳锋的观察来看,他应该不是那个尾随者。 第95章 可如果不是他,又是谁,符合以上的特性,做出尾随诱拐之事呢? 第60章 多女失踪案6 刘远春 高莉按照付靳锋的指示, 跟李沐、吴永两人汇合。 由于吴永不是刑侦公安,要回分局做自己的工作,高莉便和李沐带着一组的两名公安, 对着盲女所住附近的街道片区,再次进行挨家挨户地进行询问调查, 着重询问居民家里有没有黑色羊毛大衣。 盲女所在的街道,位于市中心繁华街道和市政府的背面, 是一大片老旧的居民小区,中间穿插着一些这些年新修起来的筒子楼。 这些房屋的楼层都不高, 哪怕是新建的筒子楼,最多不过七层楼高,里面都是格子间的格局,一层楼住七八户人家。 人口一多,片区就很嘈杂, 高莉跟李沐他们穿着公安制服挨家挨户地再次调查,这让许多人都意识到,这附近绝对出了什么大案,才会让这些公安再三上门调查。 在居民们三五交头接耳, 猜测究竟出了什么案子的时候, 高莉查完一户人家,退出那户人家狭窄的小院子, 转头打算去对面的那户人家调查时,晃眼间看见她所站位置的道路尽头,有栋六层楼高的筒子楼第二层一个阳台上,有个一闪而过的人影。 她开始没在意,但身为刑侦公安那股敏锐神经,让她察觉到那二楼的阳台有些不对劲。 她立即转头, 再次看向那个阳台,阳台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阳台半开的一扇房门在那轻轻晃悠着,显然有人刚刚经过那扇门。 职业的敏感,让高莉心中生疑,她不动声色地转身,看着李沐敲响靠近道路右侧一户人家的大门,在李沐做了一番自我介绍,跟那户人家交谈时,她慢慢地走去那户人家另一侧的墙面背后,换个方向,往那栋筒子楼左侧二楼靠角落的阳台望去。 她原地等了大概两分钟,阳台半开的门后出现一个脑袋,鬼鬼祟祟地往李沐所在的位置张望。 那人的速度很快,只张望了大概三秒钟,又把脑袋缩了回去。 如此行迹诡异,不是心里有鬼,就是他们公安要找的嫌疑人! 高莉不疾不徐地走回原来的位置,背对着那栋筒子楼,递给李沐和另外两个公安一个眼色。 其他三人能当上刑侦公安,都是有一定特长和本事的人,他们接收到高莉的目光,不管心里有什么疑惑,都很默契地往那户人家的家里走。 等到了那户人家院子里,高莉压低声音,简单地把情况说了一遍,三人也觉得那人绝对有古怪。 本着宁可错杀,不可放过的原则,四人决定直接把那人抓住,到时候是驴子是骡子,到分局一审便知。 为了不引起那人的注意,让那人跑了,四人分成两组,一组继续寻访小道两侧的平房居民,另一组换个方向摸到筒子二楼抓人。 为了安全起见,另外两名已经做了七八年公安,有着丰富办案经验,以及格斗技术的男公安,让高莉跟李沐两名年轻点的公安一组,继续调查,吸引二楼那个可疑人物的注意力,他们两人则换了一个方向,在那个阳台看不见的死角位置,悄悄地摸上二楼。 高莉一边做调查,一边留神聆听筒子楼二楼的动静,很快,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高莉、李沐,人跑了,抓住他!” 高莉抬头,看见一个高瘦的身影正从二楼的阳台上,往楼下一个雨棚上跳。 高莉跟李沐没有二话,立即冲过去,去抓那人。 那人身手敏捷,速度也很快,他从阳台跳下来以后,顾不上身上的疼痛,一个翻身就往不远处的巷子里跑。 这附近全是老旧的房屋,里面小巷小路各种穿插,堪比迷宫,不熟悉这附近片区的人,走进去以后很容易迷路。 高莉、李沐不熟悉这里的道路,只能拼了老命的跟在那人身后,一边跑,一边喊:“前面的人,你给我站住!再跑,我们就开枪了!” 那人压根不听他们的,速度极快地东蹿西跑。 李沐跟高莉都是受过公安专业训练的人,体能很好,依然跑不过那人,他们也不可能真开枪,引起居民恐慌,只能一直在那人身后不到三米的位置追逐着。 在李沐追得上气不接下气,眼见那人钻进一条小道,要往一条岔口跑时,李沐连忙给高莉打个手势,示意他们这样追下去不是个事儿,让高莉换个方向去堵那个人。 为什么不是他去堵呢,因为他实在跑不动了。 高莉在他眼里,是一个体能格斗什么的仅次于他师傅付靳锋的女强人,他压根就没把高莉当成女的看待,一直把她当成兄弟来看。 既然是兄弟,那自然是能者多劳喽。 高莉哪里不知道他是什么心思,心里暗骂一句你大爷的,真不把我当人看啊,转头跑去另一个岔道,迂回堵截那人。 结果她刚转弯,由于奔跑得速度太快,一不小心撞到迎面走来的一个人。 那人被她直接撞倒在地,发出哎哟一声叫唤声。 她连忙停下来,伸手去扶那人:“对不起,对不起,您没事吧?” 那人是一个鬓角有一点白发,年纪大约五十岁左右,穿着一件灰色长袖上衣,同色裤子,看起来面相周正,脾气温和的中年大叔。 “没啥事儿,就是我的尾椎骨有点疼。”那大叔捂着自己摔倒撞疼的地方,看见她穿着公安制服,连忙问:“同志,你跑这么快,是不是在追犯人呐?我是不是阻碍你了?” “大叔,您要是疼得厉害,先在这里等着我,我很快就回来,带您去医院看看。”高莉的确心急去堵可疑人物,但再心急,她撞了人,也要给人家一个交代。 “嗐,我没啥事儿,歇两天就好,公安同志,你要是着急,你赶紧忙去吧,我自己回家擦点药酒就好。”大叔很大气的朝她挥手,示意她干自己的事情去。 高莉犹豫了一下道:“那您慢点啊,我是平章分局的公安,我姓高,您要是身体不舒服,有啥问题,可以去平章分局找我,到时候该出多少医药费,我都给您。” 高莉的父母都是高知知识分子,她从小就受父母严苛的家庭教育理念,三观和想法都十分正。 在她的眼里,一个人做下一件事,不管正确与否,都要勇于承担自己该承担的责任。 她撞倒一个年过半百中老年人,尽管对方一再表明自己没事,不用她负责,但她本人的性格,还有她身上的制服,不允许她有半点马虎的心,报上名头,是为对方负责,也是为她自己负责。 高莉交代完,向着那个嫌疑人逃跑的反方向堵去。 还好,她耽搁的功夫,另外两名公安也追了上来,在经过一番惊心动魄的追逐之后,付靳锋及时赶到。 他和另外两名公安,呈包围圈的趋势,用矫健的身手及跟豹子一样快的速度之下,终于在一个胡同岔口,追上了那人,将那人一脚踹飞,在对方趴倒在地,没反应过来之时,付靳锋一脚踩住那人的后背,将那人的双手反手狠狠摁住,让他的脸跟地面贴在一起,动弹不得,大声吼道:“别动!再动你知道后果!” 那人本来还想挣扎,一听这话,顿时老实了,嘴里嚷嚷:“哎,疼疼疼,公安同志,你轻点,疼死我了!” “疼什么,你继续跑啊!”高莉喘着气走过来,不解气地朝他后脚跟狠狠踩一脚。 “哎哟,公安打人了,疼死我了!”男人痛嚎起来。 “叫,继续叫,你叫破喉咙看有没有人管你。”高莉满脸冰霜。 “抓住人了?”李沐从另一条路匆匆跑过来,看到付靳锋拿着手铐那人双手拷着从地上拉起来,他同样喘着粗气问:“这人就是造成多女失踪案的尾随者?” “什么多女失踪尾随者?”他话音刚落,那人情绪激动道:“不是吧,你们把我没犯过的案子扣我身上,我冤枉啊!” “你没犯案,你跑什么?!”高莉追了老半天,气都还没喘匀,闻言又踩他一脚,“说,你犯了什么丧尽天良的事情?!” 那人嗷叫了一声,龇牙咧嘴道:“我可什么都没干,你们这么大张旗鼓地来抓我,我不跑还等着被你们抓啊。” “嘿——我说,你这人睁眼说瞎话还挺有本事啊。”一名姓曾的黑脸公安憋不住,要把他拉到角落里‘好好’审问一番。 “我真没干啥事儿,你们要相信我啊!”那人缩着脖子,目光看着付靳锋,表情十分可怜。 付靳锋面无表情道:“刘远春,少在我们面前装蒜,有什么话,去局里说。” 分局里有刘远春的画像和照片,付靳锋看到他的第一眼,就认出了他是谁。 伸手推着刘远春的后背,付靳锋示意李沐跟高莉把人带回去审问。 等他们两人走远,付靳锋转头对黑脸公安曾超道:“老曾,你跟老尹继续查访,有什么蛛丝马迹,记得回分局来我报告。” “行。” 第96章 高莉两人很快把刘远春带回到了分局里的审问室里,由付靳锋进行审问。 “说吧,你为什么跑?”付靳锋坐在刘远春的对面,手里转着一只英雄牌钢笔,神情慵懒,目光却十分锐利。 “我说了,我什么都没做,我就是担心你们公安翻我旧账,这才想着跑。”刘远春同样神情懒散,后背靠着老虎凳,摇头晃脑道。 “好好说话!”高莉见不得他那懒散的模样。 犯人就该有犯人的模样,这么懒懒散散,一副他们抓到他也没辙的模样,实在太嚣张了! 付靳锋扯了扯嘴角,坐直身体,目光直直盯着他道:“刘远春,你是北方人,犯下两宗猥亵qj杀人案,原本该被判死刑,但你有一个好哥哥,是你们那东盘市的地头蛇,用金钱权力打通了许多人脉,花钱摆平了你犯下的事情,只让你坐了十几年的劳就把你放了出来。 如今你哥被你们当地政府扫掉,各种盘根错节的关系也被连根拔起,你哥吃了枪子,你此前除了明面上的两宗案子,还犯下其他不少案子,得罪了不少人。 你为了活命,才逃到了我们榕市来,你觉得,你到了我们的地盘,你就安全了?” 平静陈述事实的语气,却透着浓浓的杀意。 刘远春浑身一僵,脸上的慵懒神情不见,缓慢地坐直身体,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道:“付公安,我真没犯啥事儿,我这不是怕你们逮捕我,翻我旧账,我才跑的。” “还不肯说实话是吗?”付靳锋面沉似水,站起身来,“刘远春,看来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想好好的被审问了。” “哎,别啊!”刘远春哪里不知道这些个公安逼急之下的逼问手段,打了个寒颤,连忙道:“我说,我说。” 付靳锋烟瘾犯了,偏头示意高莉审问,他则走出审问室,去外面抽烟去了。 ...... 半个小时后,高莉、李沐两人出了审讯室。 高莉拿着手中的审讯记录本,走到办公大厅对付靳锋道:“付队,刘远春交代,他只是偷看天衢街道不少女同志上厕所洗澡,没对她们有实际性的伤害,还偷了几件女同志的贴身衣物回家,偷了一些钱财用,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不过他说他在一个星期前,曾在半夜偷看某家小媳妇洗澡的时候,路过天衢街道的公厕,也就是离盲女家所不远的路边公厕,看到一个身形高瘦的人影站在女厕门口。” 高莉说着,跟付靳锋走到他们一组的办公区,坐在付靳锋对面的椅子上,放下手中的记录本,接着道:“他原本没在意,但那个男人站得位置怪怪的,他直觉那男人应该跟他是同类,可能在偷窥上厕所或者洗澡的女同志,于是看了那人一眼。 当时那人站在女厕靠路边修建得一米多高拦墙后面,公厕没有灯,光线很昏暗,他看不到那个人的脸,他在看那个男人的时候,那男人似乎发现了他,回头跟他对视了几秒。 刘远春说,他看不见那人的脸,却能感觉到那人的眼睛冰冷、凶狠、暴戾、一看就是杀过人的眼神,他直觉这个人肯定不是善茬,不想跟他动手,看一眼他就走了。” 此时天色渐渐暗下来,其他外出的公安都陆陆续续回到局里,准备吃饭。 听到她说的话,其他准备拿饭盒打饭的公安们,不约而同地叹了口气。 这刘远春交代了,跟没交代有啥区别,没有那个尾随者的身体和脸部明显特征,他们很难找到个人。 而这个案子已经拖了好几天,上头一直在追问他们分局何时能破案,搞得大家都压力山大。 李沐看出大家的低气压,鼓舞大家说:“往好处想,至少经过刘远春的交代,我们可以确定那个尾随者就住在天衢街道片区,我们只要着重调查这个片区,查找可能隐藏失踪女同志的地方,说不定就能把人找出来。” “看不出来啊李沐,你还挺有想法的嘛。”一个个子高大的中年公安,伸手拍了拍李沐的肩膀:“那调查可疑地方的事情,就交给你们组去做了,辛苦你们了啊。” 李沐:...... 天衢街道片区占地很广,光住户都有好几万户,更别说什么学校、公园、图书馆、新老建筑等等地方,要逐一排查,得到猴年马月。 他这自作聪明的话,无疑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高莉看着他,对他无声地说了句蠢货,从自己的办公桌抽屉里拿出一个饭盒,往分局后面的小食堂走,经过付靳锋身边时,招呼他:“付队,先吃饭。” 办案重要,吃饭也重要,他们公安要不保重自己的身体,哪有那个力气去追犯人。 付靳锋很多时候查起案子废寝忘食,要没人提醒他睡觉吃饭,他可以几天几夜不吃饭、不睡觉,熬成一只鹰。 “嗯。”付靳锋应了一声,从看刘远春的档案中抬头,接着站起身看了一圈办公区域,拧着眉头问:“老曾、老尹怎么没回来?” 高莉脚步一顿,意识到不对劲。 按理来讲,没有特殊的情况,外出做调查的公安,都会抽时间回分局跟同事交流自己所查到的情况,顺便吃个饭,再出去做接下来的工作。 但现在距离食堂开饭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在许多公安粮食关系都在分局单位,吃饭都尽量在食堂吃,节约用钱的情况下,曾超和尹应武到现在都还没回来,肯定是遇到了什么突发情况,又或者发生了什么事情,耽误了他们回来。 正当高莉心里猜测,曾超两人究竟遇到什么事情的时候,看见这两人被两个陌生人骑着自行车扶下车,然后这两人相互搀扶着,一瘸一拐地走进了分局大厅里。 尹应武还好,只是手上有擦伤,腿有点瘸,曾超则脑袋、手上都缠着绷带,鼻青脸肿的走进来,看起来惨不忍睹。 这两人这副模样走进来,立即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连准备下班的分局局长任才良也被吸引出来,瞪着眼睛,语带调侃:“哟,谁吃了熊心豹子胆,连咱们平章分局的公安都敢打!你俩不是自称打遍天下无敌手,怎么,今天在阴沟里翻船了?” 曾超今年28,尹应武29,这两人都不是正经公安学校毕业,都是从地方部队转业到榕市派出所做了好几年的公安。 因为破案能力和格斗技术都不错,这才被破例招入平章分局的刑侦科,转入付靳锋的支队做起刑侦公安。 平时这二人在局里跟李沐这些年轻公安嘻嘻哈哈,没个正形,真遇上事儿,这俩都会把年轻的公安护在身后,他们主动往上顶,一般就没他俩压不下的罪犯,人称平章分局两大镇门神。 如今这两人被人揍成这副德行,任局有些心疼的同时,也在幸灾乐祸。 该!叫他俩没个正形,平时学着付靳锋的样子,吊儿郎当没个正经公安模样,害得他这把老骨头总被总局的领导点名,脸都丢尽了,这次他们被揍,活该! 曾超两人一受伤,局里本来打算打饭吃的刑侦公安,还有其他部门的公安,都一窝蜂地围了过来。 他们嘴上问着怎么回事儿,关心着曾超两人的伤势,实际他们都跟任才良一样,都有些幸灾乐祸。 毕竟他们当公安多年,还是头一回看两个公安被人打成这副熊样。 这样的稀罕事儿,他们不嘲笑,就不是他们平章分局和睦融融的风格了。 付靳锋不管别人怎么笑这两人,他眼里闪过一丝诧异,走到两人面前问:“怎么回事?你们遇到谁了,敢跟你们动手?” “我们遇到了仇冶山。”曾超靠在尹应武的身上,把事情起末说了一遍。 他们按照付靳锋的要求,围着那个公厕附近的街道房屋进行着重调查,在经过一条路口的时候,马路对面有个个子高大的男人,带着一顶湛蓝色的工人帽,似乎看到了他们,伸手把帽子往下按了按。 这个动作放别人身上或许没问题,但已经是老公安的曾超感觉不对劲,立即跟尹应武低语几句,两人决定跟踪那个男人,看看他是不是他们要找得嫌疑人。 他们动作轻而敏捷地跟着那个男人走过两条街,以为那人没发现他们,结果那个男人转头钻进一条暗巷里,很快没了踪影。 尹应武是侦察兵出身,很快根据现场线道路和踪迹,猜出男人可能走得路线,找到那个男人隐藏在一个老旧土屋后面的大树后。 那男人转身就要跑,尹应武情急之下伸手去抓他,男人反手推他一把,想逃跑。 男人的力气很大,这一推,直接把尹应武推得撞在树干上,震动一树花瓣往下掉。 赶过来的罗超以为尹应武受袭,当即对那男人动起手来,男人还击挣扎,尹应武加入战斗,三人在大树下打得难舍难分。 打斗中,罗超把男人头上戴得帽子给抓了下来,露出一张浓眉大眼,五官冷硬的一张俊脸。 罗超此前看过仇冶山的档案,一眼就认出来他是仇冶山,当即叫出他的名字,问他在这附近干什么?! 第97章 仇冶山听他喊他的名字,怔楞了一下,只说了一句:“我在找朱桃,你们不要碍我事!” 在罗超两人怔神之际,他忽然一把将他们两人推开,然后速度极快地翻墙跑了。 罗超两人想追他,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被打得遍体鳞伤,不得不忍痛去到附近的街道办事处,让里面的工作人员找了两辆自行车,送他们去附近的医院做了简单的擦药包扎,再把他们送回局里。 第61章 多女失踪案7 废弃屋子 李沐惊讶:“那仇冶山胆子也太大了吧, 连公安也敢打!这是犯了袭警罪,咱们得把他抓起来,关上一年半载, 让他好好反思反思。” “你们不是自称平章二虎吗?怎么,连个屠宰工人都打不过?”高莉毫不掩饰自己的讥笑。 闻讯而来的严振刚则问:“你俩伤到骨头没有?还能继续跟仇冶山对打不?” 另一个公安问:“对方也受伤了吗?伤势重不重?” 曾超:...... 尹应武:...... 丢脸, 太丢脸了!如果地上有洞,他们恨不得立即钻进去, 省得被整个分局嘲笑。 付靳锋问他俩:“仇冶山说他是来找朱桃的?” 两人点点头,“没错, 他是这么说的。” 付靳锋拧皱眉,仇冶山是退伍军人,曾在部队做到连长级别,有较高的侦查能力和格斗技巧,如果他不是尾随者, 如果他说得是真的,那么他肯定找到了关于朱桃失踪的一些线索,才会去到天衢街道片区。 可如果仇冶山找到了线索,为什么不找他们公安提供线索, 配合他们找人, 非要独自一人前往天衢街道片区。 难道他知道了朱桃被谁带走,或者知道朱桃可能被藏的地方, 又或者,他信不过他们公安?才会独自行动? 严振刚也想到这层,向任才良请示:“任局,这仇冶山是退伍军人出身,曾在部队里犯下严重的军纪,被开除部队, 在外折腾了两年才进肉联厂做屠宰工。这人有较强的攻击性,连我们公安同志都敢打,实在太过嚣张,我申请向仇冶山下达逮捕令,把他抓回警局,好好审问!” “哦?你打算派多少人去抓他?”任局脸上带着微笑:“咱们平章二虎都不是他的对手,你有几个胜算能抓住他?” 严振刚一噎,回头瞪曾超两人一眼,“你们二打一,都打不过他?你们不都是退伍军人转业的吗?” 曾超神情尴尬:“其实严格说起来,仇冶山不算袭警,我抓他,他条件反射地想跑,推我一把,是正常反应。尹应武误会他袭击我,跟他动起手,我看尹应武打不过,这才上前帮忙.....” 尹应武解释:“谁让你说他是嫌疑犯,他又动手推你,我不就以为他袭警跟他动起手,谁知道他这么猛,我们两人联手都不是他的对手。我们被他揍得鼻青脸肿,他倒好,像是没受什么伤,翻墙就跑了。” “这么厉害?”李沐听得满脸崇拜。 曾超、尹应武算是他们局里比较能打的刑侦公安了,这二人联手,就算是付靳锋,跟他们对打都有些吃力,仇冶山居然能碾压他们,这让李沐都想参与抓捕仇冶山的行动中了。 付靳锋道:“任局,仇冶山明显知道一些线索,我.....” 他话还没说完,任才良摆着手说:“这事儿你跟老严看着办,我得下班了,今天是你们嫂子老娘的寿辰,我要回去晚了,又得被她训一顿。”说着,拎起自己的公文包,骑上自己的破自行车,匆匆忙忙地走了。 付靳锋:...... 遇上妻管严的上司,家庭远比他自己重要,他们这些下属,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吃完晚饭,严振刚又开了一个小会,主要是将局里刑侦公安和其他部门三十几个公安召集起来,分成二十多个组,对天衢街道片区进行地毯式搜索失踪者和仇冶山。 他们不能再这么等下去了,哪怕把事情闹大,惊动尾随者,他们也要尽快找出失踪者,给家属一个说法。 夜晚,当榕市绝大部分人都吃完晚饭,从外面遛弯散步回家,写完澡准备上床入睡,平章分局的多位公安出现天衢片区。 他们比严振刚预定的时间晚到一个小时,究其原因,是因为付靳锋早前安插的天衢街道片区的一个线人,带来了一条重要的线索。 这位线人就是前不久当街偷一名女同志布包,被付靳锋跟徐正东抓的陈皮。 陈皮一直是无业游民,跟榕市许多小混混和纨绔子弟混在一起,游走于榕市大街小巷,干着一些偷鸡摸狗,游手好闲的事情。 在得知陈皮是因为饥饿才去偷窃,付靳锋只是象征性地关了他几天,往他手里塞了十来块钱的钱票,让他吃顿好的,顺便做他的线人,帮他暗中调查一些他们公安不方便调查的案子线索。 这次多女失踪案,他们始终找不到尾随者的正面信息,付靳锋便在前天找到陈皮,让他和他的兄弟们,多在天衢街道片区转转,留神一些有异声、异样的居民动静,接着又塞了一点钱到他手里,让他给他年迈的奶奶买些好吃的补补身体。 陈皮本性不坏,只因父母死得早,他奶又不止他一个孙子,他还有其他叔伯,堂哥堂弟,他奶不顾去他子女反对,勉强把他养大,再无力管他的吃喝拉撒,无人约束他,他又生性懒散,不愿意上班干活挣钱,这才成为混子,四处流浪。 但在他心里,还是很挂念他奶奶。 付靳锋的举动,收买了他那颗逆反的心。 此前无论榕市的公安抓他多少回,关他多少回,开口让他做线人,他都不愿意屈服。 付靳锋只是塞了一点钱让他孝敬她奶奶,就像戳中了他的软肋,他不到两天的时间就带给付靳锋一个消息。 陈皮说:“我们有个兄弟从小在天衢片区长大,对天衢片区很多人家家里了如指掌,主要是知道人家家里有没有钱,有多少口人,什么时候上下班,什么时候不在家等等,方便他入室偷窃。 那兄弟说,他们片区从几年前开始,就有许多年轻姑娘媳妇被人偷看、猥亵、qj、甚至失踪的事情。 但很多女性都没说出来,除了是怕丢脸,怕被人知道,还因为那些受害者,没看到伤害她们之人的脸。 我兄弟为什么知道这些事情,是因为他屡次趁人家不在家时,翻墙进人家的屋里去偷窃,有一次偷到一半,听到人家家里人回来了,赶紧躲在床脚下,听到了那家母女的对话,才知道,他们片区有个大色魔,祸害了不少姑娘。 由于那人一直是黑夜里作案,除了失踪的女性,其他姑娘都是被打晕过去被强,压根就不知道是谁伤害了她们,她们这才选择不报警,打落血牙往肚子吞。 我兄弟直觉那色魔就是他们片区的人,平时没少留意可能干这种事情的人,打算来个见义勇为,把这人送局里去,赚点小奖金。 可惜好几年过去,他认为的那些长相凶恶,做事粗俗,有犯罪倾向的人,一个都不是他猜测的色魔,他想见义勇为也找到不到人。 直到前几天,他听到一个老太太说她半夜起来的时候,听到隔壁的院子里传来女人的尖叫惨叫哭泣声,可是她旁边的院子是个废弃的烂院子,她的家人说她老糊涂了,胡言乱语,老太太坚持说自己没有胡言乱语,说她看到鬼了,还是女鬼,有大鬼有小鬼,看着可恐怖了。 这话,我兄弟原本没放心上,因为那个老太太确实有点痴呆糊涂,时常说胡话,她隔壁的院子,他也去看过,里面除了垮塌的屋子房梁,满院的杂草,什么东西都没有。 不过,我兄弟发现你们公安似乎在找那个色魔,他就向我透露了一下,他觉得那个老太太家隔壁院子可能有问题,让我跟你们传达。” 此刻,黑夜笼罩,月色朦胧。 平章分局的公安们,已经在陈皮兄弟所说得荒废院子外。 这里靠近城东地界,距离天衢主要街道大约有两公里的路程,算得是上比较偏僻的地方了。 周围的房屋都以老旧破烂的石屋为主,其中有不少房屋已经被划分为待建区域,附近有几个小工地,正在修建新的筒子楼。 高莉已经提前对那个老太太做过调查,那老太太的说辞正如陈皮兄弟所说,她在不久前,的确听到有女鬼在叫,她还看到了好几个女鬼的身影,但是家人里都不相信她,她只能自己念念叨叨说有鬼。 高莉当然不信鬼神之说,一个地方闹鬼,并且有人看到了鬼魂,如果那人不是得了癔症在胡说八道,那显然就是有人在装神弄鬼。 付靳锋站在院外四处看了一圈,领到李沐等人往那废弃院子里走。 那院子荒废了许多年,据隔壁老太太说,这家人都死于抗战时期的大轰炸之中,这处屋子也在那时候被炸毁。 由于地势偏僻,这么多年了,这处屋子无人修葺,无人居住,荒得像鬼屋一样,平时基本没人来这里。 第98章 不过近期街道接到上头的指示,这处屋子被划分为待修区,也就是说,很快处没有主人的荒废院子,会被修成新的筒子楼,用于各单位工厂分房住。 月色朦胧,付靳锋等人带着手电筒踏进院子里,里面长满一人多高的杂草,他们一走进院子里,里面有野猫野狗虫子吓得四处逃窜,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妈呀,吓死我了!”李沐被忽然蹿跑出去的一只野猫身影吓得浑身一抖,情不自禁地靠近高莉,拎着手电筒四处乱晃,嘴里嘟囔:“高莉,你觉不觉得,这院子阴气森森的,跟前两个月的石楼案一样,感觉真有鬼!” “石楼案闹鬼了吗?那不是有人在装神弄鬼。你是一个公安,说了多少遍,要信马列主义思想,不要信那些封建迷信,这世上是没有鬼魂的!你一个大老爷儿,你到底在怕什么?”高莉嫌弃地离他远远的,嫌他丢人。 “哎,你等等我啊,就算这里不闹鬼,这天儿也太黑了,我怕黑.....”李沐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 付靳锋进院子以后,就和其他公安分散开来,沿着占地面积还挺大的院子和里面废弃的房梁、石砖、各种垮塌的墙面四处寻找,可疑的人员、可疑的地方。 过了大概半个小时,严振刚走过来道:“你那线人说得消息不大靠谱啊,这处地儿,我们前前后后仔细找了几遍,之前来巡查的人也来检查过,没有任何异常的地方。” 通常这种失踪案,公安们一旦发现有可疑的地方,首先要检查所在的地方是否人生活过的痕迹,其次查找是否有可以藏人的暗室或者是地下室,看能不能找到失踪人员。 但这处废弃许久的屋子,没有任何人类生活过的痕迹,他们屋里院里院外都仔细地查找过,没有任何暗室、地下室,显然他们又做了无用功。 付靳锋拧着眉头没有说话,目光环视整个院子一圈,在其他公安都拿着电筒四处晃动的灯光下,忽然发现靠近东面一处垮塌的墙面下的植被,被人踩踏了一小片。 他指着那面墙,问其他人:“你们谁走去过那里?” “我没有。” “我也没有。” ...... 严振刚顺着他指得方向看过去,瞬间引起了重视。 这处废弃屋子的格局是坐北朝南,他们平章分局的公安走进这处院子,都是从南方向,早已垮塌的院门走进来,不会刻意去走东方向那处墙面。 哪怕他们分散开四处寻找踪迹,一个人也不会踩倒直径约为二十厘米的一小片植被,且那植被被踩踏过的痕迹,明显比他们刚刚踩过的痕迹要陈旧许多,也就是说,有人来过这里,还不止一个人! 严振刚目光看向付靳锋,心里有个不好的预感,“该不会.....” 付靳锋道:“这处院子肯定是那人藏尸地之一,不过院子现在没有新鲜的挖掘痕迹,估计那人只是带那几个失踪者在这里暂时停留。他可能是想杀了她们,就地掩埋,因为什么原因改变了主意,把她们带去了另一个地方。我们有必要对这处院子进行挖掘,兴许能找到一些以前的受害者。” 严振刚点头,立即召集十几个公安,去附近的派出所借挖掘工具,开始对院子进行挖掘。 一个小时后,一个公安在东面墙角下,发出一声惊呼:“找到了!” 众人闻声凑过去,把电筒通通照到那个位置,看见墙角下,有一只骨骼较小的白骨手掌,在灯光和月光的照耀下,散发出淡淡的白光。 严振刚面沉似水,吩咐下属,“去市医院,把法医请过来。” 要请法医过来做鉴定,一来一回得去两个小时了。 付靳锋道:“严队,犯人及其狡猾警觉,他应该是察觉到我们在查他,想把失踪者杀人灭口或者转移,但在途中出了意外,我们需要尽快找到那些失踪者,否则她们会有生命危险。” 严振刚明白他的意思,右手一抬,“去吧,注意安全,多带些人。” 付靳锋点点头,带上两组公安,沿着东面墙面,往墙对面的道路上走。 那条路四通八达,其中三面都是通往居民所住的房屋,另一条则通向附近修建的筒子楼。 付靳锋站在道路岔口中间,思考犯人会把失踪者带去哪里进行藏匿。 其他公安看他停下来,纷纷各抒己见。 一个公安道:“我猜,那个犯人想在废弃屋子杀人灭口,被隔壁老太太看见,他可能想杀了老太太灭口,却发现老太太可能没看见他,只看了那些受害者,她又和一大家人住在一起,犯人不好下手,正好那老太太以为闹了鬼,一直四处嚷嚷见鬼了,但没人相信她,他这才放过那老太太,把其他人进行转移。 他知道我们公安在找他,为了不引人注目,他势必要找个僻静点的地方,把人或者尸体藏起来,不被任何人发现。我倾向于他会被人藏在郊外,或者是这些在修筒子楼的工地,远离人群的地方。” 另一名公安持反对意见:“结合我们这些天调查的结果来看,这个犯人应该从几年前就开始犯案,那个时候他还没现在这么明目张胆,对成批的未婚女同志进行尾随绑架。 他应该是在这几年陆陆续续犯下不少qj案,却无人报案来抓他,尝到了甜头,信心大增,胆子越发大,才敢成批的下手。 我们到现在都没找到关于此人的任何身份信息,说明此人胆大心细,且心理素质极强,有一定的反侦经验。 按照以往的失踪案例,别人会把受害者往烟稀少的地方藏,但我觉得此人肯定会反其道而行,他一定会把人藏在闹市中,还是我们经常看到,却又不会引起重视的地方,无论我们怎么找,也找不到,因为他很自大,也很有信心,笃定我们不会往这方面想。” “老覃说得很有道理,我赞同他的观点。”付靳锋对覃公安的话相当认可。 这件失踪案太过诡异,他调查许久也没找到犯人踪影,可见这人胆大心细,做事周全,才能不留下关键线索。 那么,什么地方是他们公安经常看到,又不会引起重视? 众人听完这话,陷入了沉思。 李沐想了想道:“通常学校、医院、市政府、招待所、副食店、供销社等地方,我们经常看到,又不会引起重视,因为这是关于民生的地方,每天都有很多人出没,能藏多名失踪者的几率很小。” 高莉向是受到启发,从随时携带得挎包里,掏出一张榕市底图,借着李沐手电筒的光芒,看了一圈附近的地图。 忽然指着离他们不远处,标着天衢街道办事处的地方道:“会不会是这里?这个街道办事处,既是办事处,又是片区居民活动中心,办事处里面有个挺大的活动操场,里面设有文化室、图书馆、器具保管室、片区会议室等等地方,规模还挺大。” “走,去那里看看。”付靳锋眸光一动,抬脚往左侧的道路走。 其余十五个人,呼啦啦地跟在他身后。 天衢街道办事处距离他们大约一公里左右,地处于天衢街道片区居民中心正东方,是一栋修建了大约十年的三层红砖楼。 楼体靠大马路的位置是办事处,朝里的地方用围墙围了三个篮球场那么大的地方,给片区的居民做各种活动用的,操场另一边,则修建了成排平房一样的各种文化室、会议室、器具保管室等等。 此时已经快到晚上十点钟左右,办事处的工作人员早已下班,大门紧锁。 这难不倒付靳锋他们,学会用其他工具开锁,是他们很多公安无师自通的技能之一。 付靳锋随手从兜里掏出一根小铁丝,对着办事处的铁栅门锁一阵鼓捣,很快打开门锁,示意大家进去。 天衢街道办事处的三层红砖楼,修得不大不小,一层楼有十个较大的房间,一分二,左右各五个房间,中间是大门通道,每个房间都是用于办公事的各种办公室,里面除了一些办公桌椅,办公文件什么的,没有任何暗室和地下室,看起来十分正常。 高莉等人搜寻了一圈,没看到什么异常之处,打算往办事处后面的活动室找找线索时。 高莉下楼发现付靳锋停在办事处背面,挨着操场一道告示墙前,似乎在看什么。 高莉走过去一看,那是一面介绍办事处工作人员及领导干部的名字、职务、负责事项、及生平经历,在哪就职过的党员干部等等介绍。 墙上的每一个人的名字旁边,都贴了一张黑白一寸人像照,方便片区的居民遇到了什么问题,来找相应的工作人员或者干部来解决问题。 高莉顺着付靳锋的目光看过去,看到一位名叫向经涛,年纪大约三十岁,职务为天衢街道办事处副主任,五官长得还算周正,目光不知道为何,给人一种及其冷漠的感觉的男人。 “付队,这人有问题?”高莉看了一眼那人的生平事迹,感觉没啥问题,转头问付靳锋。 第99章 付靳锋道:“这个人,隐瞒了自己当过两年兵的事实,我曾经在人武部提供的退伍军人名单中,看到过他的档案,但他却隐瞒了自己的经历,成了街道办事处的副主任,你说奇怪不奇怪。” 什么样的人,会特意隐瞒自己当过兵的经历呢? 一般的人,只要当过兵,都会以自己曾经为军人为荣,除了部队让保密,不能说的事情以外,其他能说的,他们恨不得跟所有人都吹一遍,回忆往昔风采。 向经涛却对此进行隐瞒,要么他在部队干了什么违反部队纪律的事情,自觉没脸,不敢拿这段经历出来说。 要么,他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不得不隐瞒自己当兵的事实。 无论是哪种,听起来都不算好事。 这个时候,所有人都聚集到这面干部职工介绍墙前。 李沐看了一眼向经涛的职务介绍就叫起来:“这人既是退伍军人,又是街道办事处副主任,那他对整个天衢街道片区的大街小巷,及绝大部分家庭成员肯定都很了解,而且我看他的面相和目光,一看就不是个善茬,完全符合付队之前推断的尾随者身份信息,他肯定就是那个尾随者,没跑了!” 其他人都没吭声,显然想法都跟他一样。 他们苦苦查找天衢街道片区各种住户信息,还让天衢街道办事处的工作人员配合他们的工作,了解片区内许多可疑人物的信息。 却没想到,真正的可疑人物,就在他们眼前,还是这个片区的干部! 以向经涛的职务和工作内容,他若想对这个片区的未婚女性及家庭成员信息进行了解,利用他的职务靠近这些女性,她们不但不会起疑,还会因为他是干部,对他心生亲切,不会对他设半点防备,轻而易举就能把她们带走,还不会被人发现,这完全就符合尾随者的作案手法。 这人藏得这么深,难怪他们怎么也找不到他! 第62章 多女失踪案8 谁推仇冶山下楼 接下来他们对街道办事处后面的活动室进行地毯式的搜索, 仍然一无所获。 时间快进入半夜十二点了,他们搜查了一整天,还是没能找到失踪者的身影。 徐正东沉不住气, “付队,我们局里今天集体出动, 要不找到失踪者或者犯罪者,明天事情闹大了, 我怎么向受害者家属、报社记者、老百姓们交代?我们直接把那向经涛抓起来审问吧,他的相貌, 一看就是个人面兽心的东西。” 付靳锋看他一眼,没像以往那样出言反对。 所有人都把目光看向付靳锋,等着他做抉择。 付靳锋抬头看着被乌云渐渐遮住的弯月,声音淡淡道:“都到了这个地步,不抓他, 不合适。” 所有人精神一震,立即调动向经涛的档案信息,确定他所住的方位,往向家走去。 向家住在诸多老旧居民小区中一栋半新不旧的筒子楼里, 附近还有几栋这几年陆陆续续修建的筒子楼, 这些筒子楼一般都是给占了地,又或者有干部职位编制的人住, 少部分给附近居民住。 从外表上来看,向家住得那栋筒子楼没什么问题,但那栋筒子楼,距离盲女家所在的公厕位置,不过五百米远。 付靳锋到达那栋筒子楼的时候,附近有上两个夜班的邻居工人路过, 高莉逮着一个工人,询问是否认识向经涛。 工人点头:“向主任,认识,他时常领着街道办事处的工作人员在我们片区做户口调查、扫盲活动、发放计生用品、调解邻里矛盾等等,为人还算随和,没有当干部的架子。就是他每次上门做工作的时候,都是他的同事或者下属说话,他很少开口,眼睛一直冷冷盯着女眷看,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我们区里的女同志都有点怕他。” “他的家人如何?好不好相处?”高莉又问。 她在看到向经涛照片的第一眼,总觉得他有点眼熟,好像在哪看到过。 “他的家人还好,向经涛有一个姐姐,一个弟弟,他是中间的老二,他的姐姐跟弟弟都结婚成家,另立门户,只有他跟他们父母住在一块儿。 他父亲之前是粮站管理员,吃着铁饭碗的工作,去年退休后,把他的工作转给了他的弟弟。 他的工作则是多年前他父亲凭借粮站的关系,托关系给他找得。 他妈是家庭主妇,这么多年来一直在家里照顾子女,没有上过班。 他爸脾气挺不错,见人三分笑,整天乐呵呵的,没见他跟谁闹过大的矛盾。 他的母亲胆子有点小,整天呆在家里哪都不去,偶尔出门,也是畏手畏脚的,谁要大声点说话,都能把她吓得缩成一团,也不知道小时候经历了什么事情,变成那样胆小的性子。 他的媳妇在供销社当售货员,生了两儿一女,既能干脾气又好,他们夫妻俩关系也挺好,没怎么吵过架。 他们一家人,除了他那个弟弟脾气暴躁,时不时回家吵架闹腾,其他人都挺好,没啥干部架子,跟我们这些邻居相处融洽,还时常帮助有困难的邻居,我觉得他们挺好的,公安同志,你们问他们一家人干啥?” “没啥,例行公事调查而已。” 等那两名工人一走,付靳锋便向高莉、李沐、徐正东等人下达指示,让所有人两两一组分散站位。 年轻点,格斗技术没那么强的公安留在楼下,以免疑犯逃跑,其余八人则跟着付靳锋,抽出后背的枪和手铐,往楼上爬。 向家住在六楼606,当他们刚刚爬到四楼楼梯口,在向家对面,距离向家大约一百米,似乎是刚修建起来没多久,还没入住住户,只是简单修整了窗户墙面的一栋筒子楼,忽然传来一道窗户破裂的声音,同时一道身影楼上往下掉,发出呯得一声重物落地巨响。 所有人惊了一瞬,下意识地跑到四楼楼梯口往对面望。 天色太黑,看不清是谁摔下楼,好几个公安手忙脚乱地打开电筒对面楼下照。 付靳锋站在楼梯口,借着几道明亮的电筒灯光,看清楼下的人影,顿时瞳孔一缩,喊出声:“仇冶山?!” 其他人听到他喊仇冶山,都震惊得瞪大眼睛,完全没想到,那个连平章二虎公安都能轻松打过得仇冶山,居然被人摔下了楼! 他是自己摔下楼,还是被人推下楼,目前无人得知。 所有人立即下楼,去查看仇冶山的伤势,同时去追捕可能隐藏在那栋楼的嫌疑犯。 在仇冶山摔下楼,发出巨大的动静之时,被付靳锋安排守在楼下的高莉,是第一个冲去向家对面那栋新修的筒子楼背后,确认对方受伤情况的人。 等付靳锋匆匆忙忙下来楼,她蹲在仇冶山的身边对他道:“付队,仇冶山全身多处骨折,脑袋四肢受到重创,好在,他掉落的位置堆了一堆水泥杂物,给他造成了缓冲,他现在除了骨折、昏迷不醒,没有死。” 付靳锋点头,蹲下身体检查了一下仇冶山的伤势,看他身下渐渐晕染出大滩鲜血,面色凝重道:“立即联系附近的严队,让在废弃屋子做法检的法医过来进行急救,再找一副担架,把人送去医院救治,留两个人在楼下,拦住那些惊醒的居民,让他们不要到处乱跑,也不要他们乱说话。” 仇冶山摔下楼的声音太大,已经惊醒向家所住那栋筒子楼,以及附近居住的不少居民。 不少房屋里亮起了灯光,有不少居民探头往他们这边看。 “明白!”高莉迅速按照他的吩咐,指使李沐去摇人,又让另外两名公安把通往这里的道路给堵住,安抚那些闻声而来的居民情绪。 付靳锋则举着枪,带着六名公安,速度极快地往那栋新建的六层筒子楼上冲去。 原本是嫌疑人之一的仇冶山,白天忽然出现在天衢街道片区,跟曾超两人动起手,而后成功逃脱,留下一句他在找朱桃,让曾超两人不要碍他的事的话。 他这话让付靳锋怀疑他查出了什么线索,知道犯人是谁,又或者知道朱桃被藏在哪里,本来想抓住他,询问线索,但因为陈皮提供的线索,他们前往废弃小屋查线索,没有找到他。 现在,他倒在血泊之中,完全不知道他是自己摔下楼,还是被罪犯扔下、推下楼。 不管是哪一种可能,楼上嫌犯的武力值都不容小觑。 付靳锋带着六人,以百米冲刺地速度冲上筒子楼。 每层楼派两个人进行检查,他则跟一名身手不错,姓董的公安直上六楼。 这栋筒子楼的格局跟这年代大部分筒子楼的格局一样,楼梯口在楼体的正中间,左右两侧各四间二十多个平方的小套二套房,房子外面是一条走廊,因为是修建的筒子楼缘故,走廊里堆了很多建筑材料。 付靳锋和董公安,举着枪直奔仇冶山破窗摔下楼的房间。 在经过其他房屋之时,付靳锋发现这层楼的房屋都安装好了房门窗户,里面黑灯瞎火的,看不清里面的状况。 第100章 付靳锋拧眉,没有住户住在这栋楼,却把门窗都提前安装好了,这栋筒子楼,怎么这么奇怪。 楼下的其他住户解答了他的疑惑。 一个住户听到动静,忍不住问楼下的公安:“公安同志,发生什么事情了?” 有公安简单的说明了一下情况,那人惊道:“那栋筒子楼是年初修建好的,之前有几个离家比较远的装修工人住在那里,他们按照上头的要求,把那栋楼的窗户和门都装好后,就离开了那里。本来那栋楼上个月要安排之前修房占了地的住户们进去住,咱们街道办事处的向副主任说那房子质量有点问题,还没通过政府的质检审核,要那些住户等审核通过再住进去,那栋楼到现在空了快一个多月了。要那栋楼里藏了坏人,会不会是之前那些工人去而复返?” 楼下一名公安很快上楼,把了解到的情况跟付靳锋说了一遍。 付靳锋表示自己知道了,让那位公安继续回自己的岗位工作去,他则试着推开六楼左侧尽头的那间房的崭新木门,发现推不动,再次掏出兜里的铁丝,对着门上的转锁一阵鼓捣,很快把锁打开。 在打开门之前,董公安为了避免里面的嫌疑人跳窗逃跑,双手一直举着上了膛的手枪,站在他的身后,以便第一时间制服嫌犯。 “呯——!”付靳锋一脚踹开房门,手里举着枪,跟董公安一前一后冲进屋里。 里面光线昏暗,看不清屋里的摆设。 不过门口有一个开关,付靳锋试着摁了一下,顿时屋里灯光大亮。 这栋新的筒子楼居然通了点,这间屋子里面还在客厅里安装了一颗梨形电灯泡。 门口就是个不大的客厅,里面没有任何家用具,地面却血迹斑驳,周围还有过打斗过的痕迹,显然刚才有人在这里搏斗过。 付靳锋环视客厅一圈,没有发现可疑人员,客厅的左侧和横着方向,有两个小的房间门紧闭着。 付靳锋跟董公安对视一眼,两人举着枪,小心翼翼地往里面的房间走。 左侧的房间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但是右侧的房间...... 两人刚推门走进去,就闻到一股浓烈的血腥味。 三具年轻的女性尸体,横七竖八的倒在地上,另一名女性则趴在窗户下,浑身抽搐着,似乎还有口气。 在那女性上方,正对着门口的玻璃窗户完全破裂,冷风从那破裂的窗户哗哗吹进来,让董公安情不自禁地打了一个寒颤。 “付队......”他想说什么,在看到狭窄房间里死去的年轻生命,每一个都浑身青青紫紫,衣衫不整,嘴都被层层叠叠的布条给绑住,嘴里似乎塞着什么东西,死前似乎遭受了xing虐待。 其中一具尸体,目测不过十五岁的年纪,脸庞稚嫩,表情停留在惊恐害怕的神情,一双眼睛睁着很大,死不瞑目。 这让同样有个在读书的女儿,身为父亲的董公安如鲠在喉,忍不住红了眼眶,低声骂一句:“畜生啊!” 付靳锋抿着嘴没说话,低头观察了一下三具不动了的尸体。 两名年纪在15-18岁的年轻少女是被人用绳子给勒死的,另外一名是被利刃一刀割喉,失血过多而亡,窗户下还有气的那位,则是胸口后背身中数刀,同样失血过多,晕厥了过去。 屋里除了四名受害者,没有嫌疑人的踪迹,地面上虽然有血,但不是满屋都是血迹。 嫌疑人巧妙地避开了血迹,屋里没有嫌疑人留下的足迹,也没有灰尘,看起来这间屋子,经常被人打扫。 付靳锋站起身道:“老董,去楼下看看法医到没有,要是到了,让法医把这名还有气的受害者,一并到送去医院急救,再让痕检科的同事过来做痕检。” 董公安心情沉重地点点头,什么话都没说,转身下楼。 很快法医到达,附近有值夜班的诊所医生护士,也被平章分局的公安拉过来进行急救。 当医生护士还有几个公安,把幸存者和死者一个个从楼上抬到楼下,送去最近的医院去急救时,不少居民收到风声,都围着那栋新的筒子楼看热闹。 半个小时后,在另一栋筒子楼,六楼606向家。 面对徐正东跟付靳锋严厉的询问,向经涛一直保持沉默。 他既不承认自己是尾随者,杀害四名年轻姑娘,也不否认自己推仇冶山下楼。 倒是向经涛的妻子,那个一开始向付靳锋等人提供线索的供销社女售货员,眼泪婆娑地对付靳锋道:“付公安,你们一定是搞错了,我爱人性格温和,为人谦虚,虽然外表看起来有些冷冰冰的,但他面冷心热,跟我结婚七八年了,从没跟我吵过一次架,从未跟我动过一次手,对孩子也很耐心,无论他们怎么哭闹折腾,他从不发火。他对我爸妈和公婆也很孝顺,给钱买衣买吃穿啥的,从不心疼钱,他给他们洗衣做饭,端茶递水啥的,也没有过怨言,更没跟邻居们闹过矛盾,他怎么可能是那种畜生都不如的杀人凶手呢!” 说到向经涛的父母,付靳锋环顾一圈向家,开口问那女人:“你的公公婆婆呢?” 女人楞了一下,擦着眼角的眼泪道:“半个小时前,我婆婆突发心梗,我公公送她去医院治病了。” “这么巧?”付靳锋目光严厉的看徐正东等人一眼,“有人离开这栋楼,怎么没人通知我一声?” “先前仇冶山摔下楼惊动了很多街坊邻居,很多居民不听我们的劝告,非要往新的那栋筒子楼背后走,去看跳楼之人,我们是拦也拦不住。周围乱糟糟的,我们的人也没注意有谁趁这个机会离开这栋筒子楼。”徐正东心虚道。 付靳锋冷着脸:“马上通知我们的人,去把向经涛的父母找到,抓捕进局里,一同审问。” 徐正东惊讶:“付队,你怀疑向经涛的父母也参与了此案?” 付靳锋凝视着坐在向家客厅沙发上,一直沉默不语,但听到别人说起他父母,双手不自觉颤抖一下的向经涛道:“不是怀疑,我是确定,以及肯定,向世昌参与了此案。” ** 凌晨十二点半,肖窈如往常一样穿好工装,梳理好头发,背上自己的斜挎包往肉联厂走。 在经过短暂的一天休假之后,苦逼的上班时间又到了。 尽管昨天肖窈还发烧头晕眼花,但吃了她空间里的药,还有付靳锋给她开得药,她的烧热早已退去,身上其他毛病也好的七七八八。 大概是因为身怀大力异能,体能修复得比别人快,生了病也比别人好得快的缘故。 身体好了,她也不能假装生病请病假,只能老老实实地继续上班,期盼厂里早点招工,她能早点换个岗位做,就不用这样累死累活的了。 她还是独自一人下楼,独自走路去上班。 曹春石虽然跟她是一个车间的,但他们两家人接连闹起矛盾,两人在工作上也不对付,曹春石不想理她,也不想碰见她,通常会比她晚走十五分钟,两人压根碰不上面,免得相互见着添堵。 肖窈还是像往常一样,压根不惧一人独自走路上班,大大咧咧地沿着没有路灯,漆黑一片的马路,向着肉联厂的方向行进。 就这么走了大概二十分钟,她走到一条岔口之时,她又听到了身后传来沙沙沙地树枝树叶摩挲地面的轻微响声。 肖窈脚步一顿,心里很明白,那不是树枝树叶摩擦地面发出的声音,那是有人跟在她身后,发出的细微脚步声。 她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容,若无其事地往前走。 她倒要看看,跟在她身后的人,究竟要把她怎么着。 ** 凌晨一点左右,平章公安分局灯火通明。 在一间不大的审讯室里,原本在向家沉默不语的向经涛,在被捕之后,进入了分局里的审讯室,像是被这里严肃的氛围给吓住,开始一股脑的交代自己的罪行。 据他所说,他之所以跟随那些年轻的未婚女性,是因为他厌倦了他的妻子,觉得她妻子不再像以前那样年轻,皮肤松松垮垮,摸起来很不舒服。 他妻子整天只知道围着他和孩子柴米油盐酱醋茶团团转,不注重自己的打扮,还把头发剪短了,没个女人样,他对她失去了兴趣。 他又有生理需求,在一次机缘巧合之下,他偷看了一个邻居女儿洗澡,心里产生了冲动的想法,之后越发不可收拾,每天不偷看那些年轻姑娘洗澡,他像是活不下去。 可光这样偷看,压根就解决不了他内心的渴望,于是他便利用自己是片区干部的身份,查询片区管辖内一些未婚姑娘和他们的家庭成员,暗暗查探她们家人的作息时间,趁她们家人不在,开始对她们下手。 在得手一个女同志之后,他越发控制不住自己,胆子越发大胆,开始物色第二个对象,接着是第三个,第四个...... 本来他还有更多物色的对象,但他发现有人报了案,有很多公安都在查探他,他不敢再轻举乱动。 第101章 他等了两天,看公安查找的范围已经缩短到天衢街道片区,他意识到自己可能暴露了,本来他没想让那些姑娘死的,既然暴露,他便想把那些姑娘找个地方处理了。 所以把她们带到了那个废弃的屋子里,想把她们都杀了,埋在那个院子里,没想到被隔壁那个有些老年痴呆,半夜起来上厕所的老太太看见。 他本来想杀那个老太太灭口,可那老太太是一大家人住,有十多个身强力壮的子孙后代同住,他一个人不好下手。 那老太太像是没看到他,只看到了那四个姑娘,她家人也不信她的话,他这才放弃杀那老太太,把四个姑娘拉到那栋新的筒子楼灭口。 他刚杀了三个姑娘,楼下忽然冲上来一个身强体壮之人,让他放了他对象。 他是退伍军人出身,哪怕入伍的时间短,就两年的时间,还是让他学到了一些真本事。 他跟那人对打了一会儿,见自己不是那人的对手,他抓起他的对象,让他束手就擒,否则就抹了他对象的脖子。 在那人犹豫不决之时,他突然将他对象朝他扔去,在那人慌忙去接他对象之时,他直接冲过去,一脚踹到那人的心窝子,将那人狠狠往楼下踹下去。 他的力气很大,那窗户玻璃质量不太好,很薄的一层,他这一脚踹过去,那人没有一点防备,就这么直直地摔下楼,陷入昏迷。 他转头对着他对象乱捅几刀,听到有公安做调查的声音,知道公安查到了附近,连忙跑到筒子楼另一侧还没扯掉的修楼用的木架子上,沿着木架子往下滑到地面,趁乱往家里跑,清洗掉自己身上的血迹和带血的衣服,装成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他交代的事无巨细,他家里的确查出有被洗过的带血衣物,审讯室外不少旁听的刑侦公安都信以为真。 然而也有很多公安,觉得他的话,漏洞百出。 在结束审问之后,高莉等人跟付靳锋出了审讯室,往分局刑侦科办公区域走。 高莉看付靳锋眉头紧锁,开口问:“付队,那个向经涛已经交代了犯罪经过,你觉得还有什么问题?” “问题很多。”付靳锋坐在办公椅子上,揉着眉头道:“首先,我们榕市公安最初接到的尾随报案,城中心、城南城北城西派出所都有接到报案,并不只是发生在城中心靠近城东的天衢街道片区。 哪怕向经涛是天衢街道片区的副主任,他也没有那么大的权力和精力,去跟踪尾随那么多个片区的未婚女同志。 其次,他的家庭人口看起来挺简单,但是他跟他弟弟,他的父亲,关系都不太好。 有邻居说,他的弟弟时常回家打骂辱骂他,他的父亲总偏袒他弟弟,他的母亲胆子特别胆小,总是一惊一乍的,他都不吭声,感觉上非常的奇怪。 再者,他认罪认得太快,虽然交代的犯案细节很符合这个案子的结果,但有些细节经不起推敲。 我直觉,他是在给人顶罪。” 第63章 多女失踪案9 地下室 “付队, 你怀疑向经涛不是凶手,真正的凶手是他的父亲,向世昌?” 他们公安刚到达向家大楼, 仇冶山就在向家对面那栋筒子楼被人推下楼,尽管向经涛的妻子因为在睡梦中, 不知道自己的丈夫那时候究竟在不在屋里,不过向世昌的妻子在仇冶山掉下楼之后没多久突发心梗, 向世昌就送她妻子去了医院,时间上太过巧合, 很难不让人怀疑。 付靳锋没说话,似乎在等什么。 很快,纪闻抱着一卷档案过来,放在付靳锋的面前道:“付队,我已经按照你的吩咐, 连夜去总局调档向经涛全家生平档案事迹,他们一家人,一言难尽,你自己看看吧。” “哦?”付靳锋来了精神, 打开一个又一个档案子, 一一查看。 越看,他眉头拧得越紧。 不出他的所料, 向世昌有入伍经历。 不过向世昌入得是建国前的红军队伍,没有什么军职,却有立过二等功的经历,抗战结束以后他就回到了榕市,凭借已故父母叔伯的关系,做上了天衢片区粮仓管理员。 向世昌做上粮仓管理员不久, 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中,看上了一个资本家的千金,想娶那姑娘做媳妇。 但那姑娘不愿意嫁给他,他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不出一个月就把那姑娘娶回家,婚后第二年两人就生了一个女儿。 他们结婚以后,两人夫妻俩感情还算和睦,可在他们女儿生下没过多久,有个相貌英俊的男人找上向世昌,说他妻子是他的未婚妻,是他的爱人,他们在战乱中走散,他为了逃命逃去了国外,在国外实在忘不掉爱人,又偷偷跑回来,想把爱人带走。 男人不介意他的爱人嫁过人,生过孩子,愿意花一笔大价钱买断爱人跟向世昌之间的联系,让他俩离婚。 向世昌似乎很受触动,很大度的同意了他的请求,说有了那笔钱,他想娶什么样的女人没有,要成人之美,还请男人到家里吃饭。 可男人在吃完饭的第二天就失踪了,向世昌的妻子四处寻找男人的踪迹,始终没找到人,最终她怀疑是自己的丈夫杀了她的爱人,于是去当地的警局报案。 当时的警局还被另一个党政府管辖,那些警官不干事实,只给她记录了档案,敷衍她两句,象征性地把她丈夫拉到警局做了调查,然后让她和她丈夫回去。 她丈夫回家就把她往死里揍了一顿,她被打得遍体鳞伤,再次报警,却无人上门来管她的死活。 之后向世昌带着她搬了家,在她搬家之前,她又怀孕了。 很快十多年前过去,向世昌的妻子在生完第一个女儿之后,连续生了两个儿子,再怀第四个孩子的时候,因为身体不好,怀孕之时洗衣服,一不小心踩滑摔倒在地,流了一地的血,差点死去,被邻居发现送去医院救治,之后他妻子再没怀过孩子,他们又搬了家,到了如今的住所,两人一直没吵过架,没发生过矛盾,成为街坊邻居眼中的模范夫妻。 然而没有人知道,向世昌妻子当年报得案,被详细记录在档案卷宗里,虽然以前的警探不干实事,不过该走的流程和档案卷宗都在。 这也间接的证明,向世昌可能是真正的尾随者和杀害那四名未婚姑娘的凶手。 除此之外,向家还在最近几年添了两个新的卷宗,一个是向经涛的姐姐,在成年之后,几乎跟向家断绝了关系,老死不相往来。 但在她没成年之前,曾向附近的派出所报案,说自己的朋友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人侵犯了,要求当时的公安同志进行严查,可最后不了了之。 另一个是向经涛的弟弟,向经洪,在十年前读初中之时,曾和一群年纪相同的混子和纨绔子弟,参与了一起纵火案。 当时在城北地界,有栋小洋楼一家老小七口人,被人为纵火活活烧死。 而纵火的原因,是因为那户人家有个长得漂亮,学习又好的初中生女儿,当面拒绝了同校一群纨绔子弟领头的追求。 那人被拒,觉得没面子,想给那个女生一个教训,召集一众小弟,在一个深夜,弄来许多白酒和柴火撒在那栋小洋楼周围,而后点燃火柴,将睡梦中的一家人活活烧死。 事后有邻居报案,由于向经涛不是主犯,只是从犯,加上当时年纪小,头脑一时发热被人唆使干了坏事,他只被关了两年就被放了出来。 向经洪出来以后不学无术,成日游手好闲,跟市井一些地痞流氓混在一起,干起一些偷鸡摸狗,调戏妇女的一些勾当,时不时回到向家吃饭要钱,使劲闹腾,要向家人不给钱,他翻桌吵闹都是常事。 有不少邻居都曾听见向经洪指着向经涛的鼻子骂他是野种,说向经涛根本就不是他们向家的种,没少跟向经涛动手,向经涛从来不跟他计较。 再后来,向经涛的妻子实在难以忍受小叔子的折腾,闹着分了家,给了向经洪一笔钱,让他出去另立门户。 向世昌夫妻俩知道让向经洪这么闹腾下去不是个办法,同意了分家,又给向经洪张罗着娶了一个媳妇儿,生了一个儿子。 去年向世昌退休,又把工作转让给了向经洪,他这老实下来,本本分分的工作干活,没再找向经涛的麻烦。 ...... 这些卷宗,只是零零碎碎的记录,付靳锋凭借着自己的办案经历,拼凑起完整的信息。 他看完档案,把档案拿给高莉和其他刑侦公安看,接着询问刚刚回来的李沐:“还没有找到向世昌夫妻俩在哪吗?” “找到了。”李沐擦着额头的汗水道:“向世昌的妻子戴婉芬就在天衢街道的片区诊所里,但她不是突发心梗,而是身体不舒服去的医院。” 付靳锋眉头一动,“向世昌呢?” “不在戴婉芬的身边,戴婉芬说他把她送到医院里就走了,她也不知道他去了哪。” 徐正东暗叫一声不好,“这老东西会不会是看事情败露,趁黑逃了?!” 第102章 焦头烂额的严振刚听见他们的对话,从一堆资料里抬起头:“都愣着干什么,都给我出去抓人!务必在天亮之前,把真正的凶手给我抓住!” 其他人:...... 虽然他们公安办案,遇上大案子,彻夜查案是常事,可现在已经是半夜两点多了,他们在外奔波了一整天,都没休息一会儿,现在又要高强度的半夜找人抓人,还要不要他们活啊! 不管心里怎么唉声叹气,他们该工作的,还是要继续往外工作。 一群公安呼啦啦地往外走。 付靳锋拦住严振刚道:“严队,我们不能盲目去抓人,我建议先去天衢诊所,问问向世昌的妻子,再决定下一步打算。” 严振刚动作一顿,“你认为向世昌的妻子是知情者?” “或许是,或许不是,有一点可以确认的是,戴婉芬绝对不喜欢向世昌,他们夫妻关系外人看起来亲密无间,相敬如宾,实际内里势同水火,恶劣至极,我们要从戴婉芬这里下手,兴许能问到一些我们想要的信息也不一定。”付靳锋笑着道。 严振刚想了想:“行,你带你两个徒弟先去门诊找向世昌的妻子问话,有结果了再回来告知大家,我们再决定下一步的行动,其他都原地待命,该休息的休息。” 其他人闻言都松了口气,纷纷在分局随便找个椅子凳子,抓紧时间打盹休憩。 “辛苦你们了,早去早回啊。”徐正东伸手拍了拍李沐跟高莉两人的肩膀,嘴上说着辛苦,眼里有着说不出来的幸灾乐祸。 高莉不动声色地踩他一脚,压低声音道:“别笑得太早,好戏在后头,要是我们问出了什么,接下来该忙活的是你们,不是我们,我劝你抓紧时间睡会儿,别一会儿忙得脚沾地的时间都没有。” “......”徐正东龇着的大牙收了回去。 他就逗逗他们而已,高莉这个小鸡肚肠的小女人,这么咒他、踩他干什么? 那个向世昌肯定没问题,他的面相看起来就不像是大奸大恶之人,他怎么可能是凶手呢? 肯定是那向经涛以退为进,故意放出烟雾弹,故意露出破绽,想迷惑他们平章分局的公安,转移他们查案方向,他可不上当! ** 付靳锋三人赶到天衢诊所时,时间已经进入凌晨三点左右。 戴婉芬躺在诊所不大的多人病房里的一个病床上,整个人身形削瘦,面色蜡黄,形容枯槁,鼻子里插着氧气管,闭着眼睛躺在病床上,胸口微微起伏着,一副将死之人的姿态。 医生说:“戴婉芬虽然只有五十多岁,但由于她长期忧思过虑,心气郁结,加上平时吃喝不定时,有严重的胃病,她现在身体状况很糟糕,随时都有生命危险,受不了太大的刺激,你们问话最好悠着点。” 付靳锋表示感谢,在护士特意把戴婉芬的病床推到一个单间病房里,方便他们问话的时候,他向高莉做了一个手势,示意高莉问话。 他和李沐站在病房的角落里,以免戴婉芬看到男性公安,心生产生抵触心理,不愿意说出实情。 高莉领头走进病房,脸上挤出一抹笑容,坐在病床边,轻声喊:“戴女士,您醒着吗?” 病床上的戴婉芬缓缓睁开眼睛,看到满脸笑容的高莉,以及在她身后不远处的两名公安,心下明白他们为何而来,瘦小的脸颊上浮现一抹淡淡的笑容,开口道:“已经有很多年,没人称呼我为女士了,他们一直都叫我孩子他妈,向夫人,向世昌的媳妇......” 高莉看她短短几天不见,就瘦成如今皮包骨的模样,一双眼睛死气沉沉的,整个人毫无生气,嘴唇苍白无色又干裂了一些口子,显然很久没喝水了,也没人给她倒杯水。 高莉不禁动容,从床头柜倒了一杯温热水,递到她手里,“喝口水吧。” “我不想喝,谢谢你。”戴婉芬摇着头,声音有些嘶哑:“同志,你有什么想问的,问吧。” 高莉楞了一下,把手中的水杯放一边,开口询问:“你的丈夫去哪了,你知道吗?” “不知道,他做事从不问我意见,走哪也不会给我打招呼,很多时候,他去哪,我都不知道。”戴婉芬提起她的丈夫,面无表情,语气陌生的像是陌生人。 “那么,你知道你的二儿子,向经涛尾随绑架qj未婚女性,还将她们杀人灭口的事情吗?”高莉继续问。 “什么?!”戴婉芬像是才知道这个消息,震惊的从病床上吃力得坐起身来,“不可能的,涛儿是不会干这种事情的,他一直都很善良,连只蚂蚁都舍不得弄死......” “所以街坊邻居的传闻,向经涛不是向世昌的儿子,是真的吗?”站在角落里的付靳锋突然说话。 戴婉芬沉默下来,想说什么,几次张嘴都说不出来。 高莉轻声道:“现在向经涛被我们平章分局公安抓到了警局里,他已经认罪,承认自己尾随绑架qj杀害未婚女□□实。如果一旦查实是真的,他很快会被判刑枪毙,还受害者家属一个公道!同时,他做下的这些事情会传遍整个西元省,他的妻子和孩子会被冠上杀人犯家属的称呼,遭受世人指点唾骂,一辈子都不得安生,你想让向经涛遭受这种不白之冤吗?” 戴婉芬浑身一震,眼眶里涌出许多眼泪,喃喃自语:“傻孩子,真是傻孩子......” “戴女士,你在建国前受过高等教育,你的文化见识该比许多家庭主妇更高,你应该明白,包庇真正的罪犯,并不能真正解决问题,反而会害了其他人,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你难道真的忍心,看着你的二儿子,替人顶罪,蒙受不白之冤,就这么死去吗?” 戴婉芬嘴唇嗫嚅了几下,又沉默了。 过了许久,她声音嘶哑道:“你们抓错人了,也找错了人,涛儿和我丈夫,都不是凶手。” 十分钟后,付靳锋三人出了诊所,顶着半夜吹起来的凉风,骑着自行车往分局走。 李沐吭哧吭哧骑车,跟付靳锋、高莉并排骑行在黑漆漆的道路上,空出一只手摁着一支电筒往前照,顺着亮光速度不急不快地往前骑。 边骑,他边问:“付队,你说那个戴婉芬说得话是真的假的?如果尾随杀害那四个受害者的人,不是向经涛父子,那向经涛为什么要认罪?向世昌又去了哪里?” “答案已经显而易见。”付靳锋拐过一道弯,目视着前方的道路道:“戴婉芬明摆着告诉我们,向经涛父子不是凶手,但向经涛却主动认罪。能让一个人替人顶罪,要么他有把柄在别人手里,不得已顶罪,要么,他在袒护某人,心甘情愿顶罪。向家有谁值得他去这么去袒护,又有谁,有那个能力去干下那种尾随杀人之事?” “向经洪?”李沐不敢置信,“这人完全不符合我们猜测的犯罪嫌疑人特征,也完全不在我们的调查范围内啊!” 高莉偏头避开一阵劲风道:“有没有一种可能,向家的人知道他干了什么事情,本着爱子心切,护弟心切的心理,向家人,有人给他兜底,误导我们公安查案方向,有人给他通风报信,告知我们公安的动向,才能让他一次次摆脱我们的追查。” 李沐抽了一口气,“如果是这样,那怕是大事不好!向经洪如此变、态,知道自己事情暴露,会不会再次犯案,来个最后的疯狂?” 这还真不好说。 按照这类尾随qj绑架发展成杀人犯的罪犯,他们的心理已经严重扭曲,二次犯案的可能性很高。 一想到有这种可能,三人脚下骑自行车骑得飞快,很快回到平章分局。 等他们向严振刚报告了他们查到的最新消息,严振刚给他们带了一个坏消息。 大概两个小时前,肉联厂的屠宰车间张主任,发现他们车间那位名叫肖窈的女屠宰工,没有按时上班。 他最开始以为这女同志可能是迟早,或者是累了,生病了,没来工作,顺嘴问跟她同一个车间,同住在一栋楼的工友曹春石,问他知不知道肖窈为什么没来上班。 曹春石回答,他在家里吃早夜饭的时候,就已经看到肖窈穿着肉联厂的工装工鞋,背着她经常背的斜跨布包,往肉联厂的方向走了,以那个女人要强的个性,不可能无故矿工不上班,肯定在路上遇到什么事儿给耽搁了。 张主任想起之前付靳锋跟他提醒过,最近榕市不大太平,让他给车间女工人开会,让她们不要单独走夜路的话,明白肖窈可能出了事。 他第一时间骑着自行车,来他们平章分局报了案,现在局里已经去了几名公安,沿着肖窈走得路线,寻找她可能失踪的踪迹。 付靳锋听完严振刚的话后心中一沉,什么话都没说,转头冲向分局门口,骑上自己的自行车,往卢家大宅的方向飞速骑去。 ** 天衢片区粮油站,某个粮仓昏暗的地下室里,向经洪正不怀好意地欣赏着地下室正中间一张床上,一个手脚被绳子捆住,嘴巴被布条绑住的漂亮女人,嘴里发出吚吚呜呜的哭声,水汪汪的大眼睛眼泪婆娑,一副害怕至极的可怜又绝美的模样。 第103章 向经洪个子高瘦,长相一般,长了一张走进人群中就消失在茫茫人海中的大众脸。 他在去年接手他爸的粮站管理员工作后,无意间间发现粮站一处专门放杂物,看起来很破旧,平时没人来的仓库角落里,有一个暗格。 那暗格打开以后,往下是层层阶梯,通往一个占地面积约为五十个平方米的地下室,里面藏了一些发霉的粮食和一些民国时期的银元钱票等等,应该是之前在抗战时期,有人专门挖得躲避敌人的地下室。 向经洪在发现这处秘密地下室以后,想起之前偷看尾随过那些漂亮年轻姑娘,脑海浮现一个大胆的想法,开始按照自己想法,物色尾随他喜欢的那些姑娘。 他趁那些姑娘家人不在,趁她们走夜路无人在她们身边之时,拿他事先用迷、药浸泡过的手帕,速度极快地捂住她们的口鼻,将她们迷晕,带到他的秘密地下室来,被他疯狂玩弄。 等第一个女的玩腻之后,他开始物色第二个来玩,接着是第三个,第四个...... 直到榕市到处都是公安,在查被他绑走的年轻姑娘,他为了不引人注目,也怕自己的秘密基地暴露,他将那四名姑娘带离了粮油站,前往废弃小院,打算杀她们灭口。 可是后面又发生了一系列的事情,阻碍他下手...... 不过现在,他无所畏惧,不管他犯下什么事情,向经涛那个傻子都会给他兜底,谁让他欠他一条命。 有向经涛顶着,他正好可以趁乱再搞几个漂亮的女人玩玩,然后把罪名全都推到向经涛的身上,他再沉淀几年,接着做这种事情。 床上那个女人,是他盯了许久的女人,这女人长得肤白貌美,胸大腰细,虽然他之前暗中查过她的身份消息,知道她是肉联厂的女屠户,性格还很泼辣,跟卢家大宅一些邻居大打出手,闹得不太愉快。 不过在他的眼里,再泼辣的女人都是虚有其名,一个女人力气再大,能大的过正值壮年的他吗? 再泼辣的女人,只要用上他从黑市高价搞来的迷、药,被他用帕子一捂,就会浑身无力,乖乖束手就擒,成为他的囊中物,随便他怎么玩,她都不会逃脱他的手掌心,想想都美滋滋。 此刻,向经洪看着床上的女人,止不住的咽口水。 这女人是他见过这么多女人里,最漂亮,身材最好的一个,就她那张堪比天仙的小脸,那鼓鼓囊囊十分丰满的胸脯,那盈盈一握的腰身,那又细又好看的大长腿,睡起来不知道有多舒服,他还是头一次遇到这样的极品货色。 他情不自禁地伸手去解那女人的衣服,那女人惊恐地一直往后腿,眼里带着哀求,似乎在向他求饶。 他乐呵呵道:“别怕啊,好生伺候哥,把哥伺候舒服了,兴许能饶你一命,让你好吃好喝一辈子。” 女人眼泪涟涟,拼命躲闪他脱衣服的咸猪手,压根就没把他的话听进去。 向经洪不耐烦地把她往身下按,一只手钳制着她细嫩的脖子,恶声恶气道:“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我这个人最是怜香惜玉,你要不是抬举,我不介意把你打晕,再慢慢跟你玩。” 女人听完他的话,眼里的眼泪更多,似乎意识到自己的处境,绝望的闭上眼睛。 向经洪满意地松开她的脖子,看她闭着眼睛不动弹了,一副认命的模样,他也不急着去解她的衣服了,先把自己脱了个精光,接着再去解女人身上的衣服。 就在这个时候,地下室上面传来一阵声响。 在女人睁开眼睛,眼神充满希望,嘴里发出咿咿呜呜的声音,似乎在求救。 向经洪冷冷道:“别做梦有人会来救你,来的人不是我哥就是我爸,他们管不着我的事,只会碎碎念劝我改正,你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 第64章 多女失踪案10(终) 肖窈摊牌了,不…… 就在向经洪打算继续扒女人衣服时, 被向经洪锁住的地下室入口处,又传来一阵动静,听声音, 像是有人在敲打地下室的入口。 向经洪被那声音吵得没办法继续,只能套上一条裤衩, 光着膀子爬上石阶,在地下室的入口轻声喊:“谁啊?” “你爹。”外面传来一道熟悉的中老年男人声音。 向经洪松了口气, 将锁住的地下室入口打开,看到入口处站着向世昌, 皱着眉头问:“你来干什么?” “你的事情暴露了,公安在找你,你知不知道?”向世昌满头大汗,气喘吁吁,显然是一路跑过来的。 “暴露了又怎么样, 那个野种会替我顶罪!当年我们兄弟俩跟同院的几个小伙伴,一起去公园里的人工湖洗澡,他不知道怎么游到了湖中心的深水区,两腿抽筋溺水, 别的小孩都不敢去救他, 是我拼了命游过去救他!他溺水太久,看我去救他, 条件反射地勒着我的颈子,踩着我的后背往水面上游,害得我呼吸不畅,无法挣脱他的束缚,沉入水底,差点溺水而亡。幸好附近一个散步会游泳的大爷看见, 下水来救我,不然当年我早就死了!而他,踩着我的后背,游到了湖边,活得好好的!他欠我一条命,拿他的命给我顶罪,理所应当!” 向经洪表情冷淡,“你要是又来劝我迷途知返,去向公安投案,我告诉你,不可能!” 向世昌看他光着膀子,想也知道他又犯了老毛病,抓了女人在地下室里快活,恨铁不成钢道:“你从前干那些偷鸡摸狗,偷窥女人洗澡的事情,我跟你哥劝了你无数回,要你改邪归正,没想到你越做越过,竟然发展到......” 他伸手抚着起起伏伏的胸口道:“现在你杀人的事情已经败露,那帮刑侦公安不是吃素的,我跟你哥再怎么帮你,也不一定能瞒得过那帮公安,你赶紧收手,抓紧时间逃命去吧。” “逃?往哪里逃?”向经洪漫不经心道:“如果事情真的暴露,榕市的公安恐怕早已布下天罗地网,我要是逃,就等于自己认罪,死路一条!爸,你就忍心看你唯一的亲生骨肉就这么去死?” 向世昌怒道:“你不逃,难道想留在榕市等死?” “你听不懂我说的话是吗?我说了,就算事情暴露,那个野种会给我顶罪!我有什么可逃的!他死了我也不会死!” 向经洪冷笑,“爸,您别忘了,大姐和二哥都不是你的种,只有我才是你真正的儿子!只要你一口咬定,这些事情都是向经涛干得,把所有的罪都推到他的身上,这一切事情不就尘埃落定。难道你要眼睁睁的看着你的亲儿子去死?” 向世昌嘴角抽搐了两下,想说什么,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你走吧,去劝劝那个野种,好好的想想,他这么多年来吃我们向家的,用我们向家的,还欠我一条人命,让他好好的想想,该怎么回报我们。”向经洪把地下室的门一把关上,反手把里面的插鞘给别上,再用一把锁锁上,省得老头子想不通,一会儿来坏他的好事。 在他迫不及待地走向地下室时,平章分局和附近派出所的公安,正在四处搜寻肖窈的踪迹。 偌大的街道空空荡荡,哪怕他们公安找到了一些蛛丝马迹,可在短时间内,光靠这些痕迹,如何能快速找到肖窈。 一想到肖窈即将遭遇的事情,付靳锋脸色很黑,看起来心情很不好。 就在这个时候,增援的总局刑侦公安终于赶到,其中一名公安跑到付队面前,气喘吁吁道:“付队,我们收到你们分局严队内部电话联络,查实向世良的小儿子的确有诸多问题,我们总局立即派出二十几名公安,沿着向经洪平时活动的轨迹进行调查,发现他平时有家不回,和他的妻子似乎相处的很不愉快,很多时候都住在天衢片区的粮油站里。那里离人口较多的居民住宅区较远,周围只有零星几栋粮油站这几年新修的筒子楼,供给粮油站的职工住,我们怀疑粮油站可能有暗室或者地下室,向经洪把人藏在了粮油站。” 付靳锋眉头一跳,心里只有一个想法,肖窈千万不要出事...... ** 向经洪穿着拖鞋,踢踢踏踏下了石梯,看到那个漂亮的女人缩到了角落里,一副害怕至极的模样,他得意的走到女人面前,面带笑容道:“那个老家伙已经被我打发走了,你就别心存幻想,会有人来救你,乖乖地伺候哥吧。” 向经洪朝女人伸手,去脱女人的衣服。 突然,女人说话了,“你做这些事情,就没想过会遭报应吗?” “报应?我能遭什么报应,谁知道我干了这些事情,谁又知道你们这些女的被我藏在哪里?如果真有报应,我三年前早就该遭报应了!可是,你看,我现在不是活得好好的,谁知道我干了什么事情啊?哈哈。”向经洪哈哈大笑,仿佛听见了什么笑话一样。 他猖狂至极的说完这些话,忽然反应过来,床上那个女人嘴里不是被他塞着烂布,嘴外面还用了好几条大的布条把她的嘴给绑住,她只能发出一些吚吚呜呜的声音,说不了完整的话,也发不出太大的声音,她怎么突然说话了? 第104章 难道是他捆那女人嘴巴的布条,或者捆手脚的绳子松了,她挣脱了绳子,自己扯去了嘴里的东西? 想到这里,他仔细的看了一下床上的女人,刚才他只顾着去解女人的衣服,没发现她身上的绳索已经挣开了。 现在定睛一看,女人身上的绳子还缠在她手脚上,但仔细一看,那些绳索在她身体的侧面,已经被她完全挣开了。 而她缩在床上的角落里,地下室安装得那颗灯光昏暗的梨形灯灯光,没办法照到那个角落,是以那女人什么时候挣开了绳索,他都不知道。 向经洪看女人挣脱了绳索,并不惊慌,也不紧张。 他向来自大,认为女人力气再大,都敌不过男人,而且这处地下室是他的地盘,他又给那女人下了迷、药,药劲还没过,那女人就算挣脱了绳索,也难逃他的魔掌。 他冷冷看着女人道:“你果然跟那些只知道哭,只知道跟我求饶,只知道喊救命的女人不一样,这么短的时间里,你就挣开了绳索,我该说你力气大呢,还是说你装柔弱,装得挺像那么回事呢。” 到了这个地步,肖窈也摊牌了,不装了,惹到了姐,你算是踢到钢板了! 她从脏兮兮的木板床上站起身来,上下打量着向经洪道:“我之前就奇怪,到底是哪种牲口,哪种阴沟里长出来的脏东西,见到女人就发情,专门对老幼妇女下手,原来是你这种身无长处,长得跟地上癞、□□似的恶丑男!看你这猪头似狗的模样,你真不会你以为有软蛋玩意儿,就能征服所有的女人吧?” “贱女人,你说什么?你活腻歪了!”向经洪万没想到这女人都是已经是他的盘中餐了,居然这么嚣张,敢这么骂他,真是不知死活!抬手就去扇女人的脸。 肖窈距离向经洪大约一米远,在向经洪抬起手臂之时,她眯起眼睛,一把抓住向经洪的右手,使出全身的力气,反方向狠狠一拧、一扯,只听咔嚓一声骨裂声,她直接把向经洪整条胳膊往下卸。 在向经洪发出痛嚎之时,她气定神闲道:“你是聋子还是猪脑子,听不懂人话?我说你除了长得像个人,浑身上下有哪点像一个人该有的思想行为?你身为一个男人,不好好工作,不想办法报效祖国和党,不孝顺父母,不爱妻儿家人,不尊老爱幼,满脑子都是那些色情废料,对那些老幼妇孺一再下手,还夜郎自大,沾沾自喜,觉得自己有多了不起。你真以为,没有人发现你的所作所为,没有人会制裁你,你不会遭受报应?” 向经洪捂住自己被卸下软绵绵垂在肩膀下的右手手臂,嘴里忍不住发出痛嚎的同时,一双眼睛惊惧地看向对面的女人。 他万没想到,眼前女人的力气竟然这么大,竟然轻而易举地卸掉了他的右手手臂,他连挣扎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她是何等的心狠手辣!跟她那副柔弱漂亮的样貌,完全不相符合。 看来他所调查的那个关于这个女人力气大到离谱,能独自一人摁猪杀猪的传言,并非空穴来风。 向经洪惊惧莫名,意识到对面的女人不是个善茬,也意识自己似乎落入了圈套,这个女人是故意装弱,落到他手里的。 连忙往后退了几步,眼神阴狠地盯着肖窈道:“你是谁派来的?我跟你无冤无仇......” “无冤无仇?”肖窈打断他说的话,嗤笑一声道:“你真敢说啊,你自己干了什么事情,你心里没个数?” 向经洪脸色阴晴不定,“你是哪个女的家属?是那个盲女女儿的家属,还是那个姓仇的男的家属?又或者是公安派来的人?不管你是跟他们有什么关系,你要相信我,我杀他们都是迫不得已,我也是没办法才杀了他们。我知道我现在怎么解释,你都不会信我的话,这样,我手里有一大笔钱,还有不少金银首饰,我全都给你,你放我一条生路,我保证以后不会再犯!” 他说着,转头去木板床旁边一个木柜子旁,打开柜子,掏出一把钱票,还有许多金银首饰,单手拎着,走到肖窈的面前,递给肖窈。 肖窈没接,只是冷冷得看着他,不知道在想什么。 向经洪只好再走近点,放在她脚下的木板床上,抬头之时,忽然一个趔趄,像是没站稳,往前倒。 下一秒,一道寒光猛地闪入肖窈的眼前,一道寸长的利刃,直刺肖窈的心脏。 肖窈早就预料到眼前的男人不安好心,在向经洪抬手刺过来之时,她反应极快地一个蹲身,躲过利刃,同时纤细的右腿带着成吨的力量,狠狠扫向向经洪的双腿。 向经洪一门心思都在杀了肖窈就永绝后患的想法上,压根没料到她反应这么迅速,直接避开了他手中的刀,还向他重心不稳的下盘突袭。 他只感觉脚下一阵剧痛,人还没反应过来,就重重摔倒在地。 他一个翻身,想爬起来继续去刺那个女人,此刻的他已经明白眼前的女人绝非善类,要不把她杀了,死的就是他! 可没等他翻身爬起来,肖窈速度极快地奔跑几步,借助奔跑起来的速度力量,整个人凌空飞起,双脚呈现四十五斜度,横着往他胸口狠狠一踹,将他整个人踹飞原地,重重撞在地下室右侧的墙面上,发出呯得一声巨响,同时震动整个地下室的泥土灰尘,窸窸窣窣往下掉一地。 向经洪嘴里吐出一口老血,感觉自己五脏六腑都被眼前的女人踹碎,痛得他吐血不止,眼冒金星,浑身软绵绵的,跟条死狗一样瘫软在墙下,连爬起来逃跑的力气都没有。 但他不得不跑,他已经见识到眼前女人的力气有多离谱,大到了让他毫无招架的地步,此刻他不逃,他就再也没有逃命的机会了! 他捂住自己的胸口,强迫自己站起来,拼了老命的往石阶上爬。 肖窈不疾不徐地跟在他身后,嗓音如地恶鬼一般,阴恻恻地说:“别跑啊——跟我玩玩嘛——我一个人,好无聊——” 空旷的地下室,女人阴冷的声音不断盘旋回荡,身后踢踢踏踏的脚步声,如催命符一般,一直紧跟在身后。 向经洪听得头皮发麻,拖着受伤的身体,费力爬到地下室入口处锁着的小铁门前,想从兜里掏出钥匙,打开铁门上的锁,手一掏,却发现兜里空空如也。 “你在找这个吗?”远离了地下室正中央的昏黄灯光,石阶楼梯一片暗沉,光线昏暗,肖窈披头散发地站在向经洪身后,手里拿着一把铜钥匙歪着头看他,像极了刚从地狱爬上的女鬼,诡异至极。 饶是向经洪杀人如麻,一回头看到肖窈那副模样,还是吓得浑身一抖,嘴里大喊大叫:“你别过来,别过来!再过来,我就,我就......” “就怎么着?跟我拼命?”肖窈站在黑暗中,低笑一声,“跑啊,继续跑,要是不跑,接下来该我玩你了。” 她说着,抬起右手,手中握着向经洪被她一脚踹飞在地,掉在地上的利刃,对着向经洪的身体一阵比划,“该从哪里下手比较好呢。” 那刀在黑暗中散发出阵阵寒光,那是向经洪在三年前,专门去黑市淘得德国军用短刀,能轻松划开人的皮肉,割断人的喉咙,剃掉人的骨头。 三年前,向经洪就是用这把刀,分解了盲女的女儿,将她埋在一处废弃的院落里。 他深刻知道,这把刀有多锋利,要划在人的身上,会有多痛。 他强忍着内心的恐怖,谈判道:“同志,咱们有话好好说行吗?我就是个人渣,你年纪轻轻,没必要杀了我这个人渣,背上一条人命,毁了你自己!你有什么目的,你只管说出来,只要我能满足的,我一定会满足你!” “你也知道自己是人渣啊。”肖窈左手摸着右手利刃上的刀刃,感受到利刃的锋利程度,勾起嘴角道:“说说,这些年,你都干了些什么?你最好给我说清楚,要少说了一条,你的小命可就不保。你能在这个地方作案多年,可见这个地下室的位置相当隐秘,除了你们父子,外人怕是找不到这里。既然如此,我在这里把你杀了,再把你爸一起杀了,你们父子一同在这里烂死,也不会有人知道。” 黑暗中,明明看不见对面女人脸上的表情,可向经洪还是看出来她脸上的浓重杀意。 向经洪心脏一抖,心里已经认定眼前的女人,就是那些被他qj杀害的姑娘家属,她是为了复仇而来,满心满眼都是仇恨,心理已经扭曲的比他还变、态,力气大还到了常人难以想象的程度,他根本就不是她的对手! 他要不配合她,只会被她弄得很惨,于是配合的说出自己这些年干下的混账事。 他以为那女人听完他犯下的事情,会愤怒、会情绪激动,会质问他为什么杀了她们。可她出乎意料的冷静,没说一句话,就这么直勾勾得看着他。 向经洪被她看得毛骨悚然,试探道:“同志,不,姑娘,我该说的都已经说了,你把我捆起来,交给公安来处理,你放我一马,也放你自己一马,没必要弄得两败俱伤是不是。” 第105章 现在他宁愿被公安抓住,被关进牢房,让自己的父母给他脱罪,他再找机会逃跑,也比死在眼前女人手里强。 “我放过了你,谁来放过那些冤死的姑娘?” 肖窈不再沉默,说完这话,抬起自己的右手,将手中的利刃,狠狠插进向经洪的下身,在他发出痛嚎之时,速度极快地割下他那玩意儿,一脸嫌弃道:“裤、裆里长了一两这玩意儿,你就有恃无恐,逮着人家小姑娘祸害,真以为没人能治得了你。我告诉你,今天你落到我的手里,我也要让你尝尝,我为刀俎,你为鱼肉,任人宰割的滋味。” “唰——”滴血的利刃再次落下,地下室不停响起向经洪那如杀猪般的惨叫声,直到许久以后,归于平静。 当付靳锋和十几名公安荷枪实弹地赶到地下室,用了很多工具,终于把厚实的地下室铁门打开之时,天都快亮了。 地下室铁门被打开,付靳锋第一个冲进地下室,在下层层石阶之时,就闻到了地下室浓烈的血腥味。 他眼皮一跳,一颗心提到嗓子眼里,三步并两步跳进地下室里。 入目一片狼藉,地下室靠石阶的位置,一男人躺在地上,浑身都是血,下、身被割得乱七八糟,身体抽搐着,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样。 在看到他们公安出现的刹那,他竟然眼含热泪,有气无力地喊:“公安同志,救我,救我,那、那个女人是疯子......” 而在距离他大约七八米左右,一个木板床上,肖窈披头散发,手里握着利刃,双手抱着自己的双腿,瑟瑟发抖缩在床上的角落里。 在看见付靳锋以后,她先是一脸不可置信,接着漂亮的小脸上露出委屈、无助、惊慌、后怕等多种情绪,站起身来,一副虚弱至极的模样,踉踉跄跄跑到付靳锋面前,眼含热泪,嘤嘤嘤地直哭:“付公安,你们终于来救我了,呜呜呜,我好怕,那个男人想对我图谋不轨,幸好我力气大,挣脱了他的束缚进行自卫,一不小心用他的刀刺中了他,弄得到处都是血,我都快吓死了!” 付靳锋:...... 跟着付靳锋一起下来的多个公安:....... 她能哭得再假点吗?就这现场,就那男人身上的伤,尤其那个男的下、身一片血肉模糊,蛋和根都被割没了,他们看着男人的惨状,舍身处置一想,都觉得蛋疼,想捂住自己的下身,离她远一点。 太他妈狠了!这特么一看就是她单方面的反杀,她再不小心反击,能反击成这样? 她的力气还真是如传闻中的那样,大到离谱,这向经洪敢把主意打到她的头上,算他嫌命长! 付靳锋上上下下看肖窈一眼,看她衣衫完好,身上有不少血,不知道受伤没有,连忙问:“你受伤没有,要不要我先送你去医院看看?” “去,马上送我去医院,我手脚后背都受伤了,需要去医院好好治疗。”肖窈做出一副疼痛难忍,即将晕厥的模样。 能正大光明找借口翘班,不用苦哈哈的每天干十多个小时的杀猪活儿,她没受伤也得受伤。 付靳锋真以为她受伤了,很想立即检查她的伤口,但地下室这么多公安看着,他也不好下手,想抱她去地面,又怕其他公安说闲话,想了想,他站在肖窈的身侧,为了迎合矮他一个个头的她,稍微弯腰伸出双手。想让她重心靠在他的身上,往石阶上走。 肖窈毫不客气地把右手手掌放在他的手心里,跟宫里的太后一样,昂首挺胸地往前走,手里就差拿张手帕,对着付靳锋喊一声:“小付子,走吧。” 有公安看出这两人的动作不对劲,一个没忍住,噗嗤笑出声。 其他公安听见他的笑声,纷纷循声望去,正好看见肖窈右手搁在付靳锋的双手上,昂着高贵的头颅,借着他的手往上上石阶。 这些公安都认识付靳锋,也有不少公安之前跟付靳锋都公事过,对付靳锋的为人十分了解。 付靳锋从前不管对女同事、女同志、女犯人,都一副公事公办,不想跟她们说除了公事以外一句废话的模样。 现在一听到这个名叫肖窈的女同志出事了,他一路过来那脸黑的,那着急心慌的模样,他们要看不出来什么,那真是愧对他们刑侦的名头。 不少公安挤眉弄眼,纷纷低笑。 付靳锋听到他们的声音,回头冷冷看他们一眼,警告他们别多事,转头终于意识到两人的站姿不对劲,收回一只手,单手扶着肖窈,低声道:“你是故意的?” “什么故意的?”肖窈装傻充愣,绝不承认刚才把他当成太监使。 “你心里明白。”付靳锋一哂,语气无奈,带着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纵容,像是不介意她的捉弄。 肖窈听出他的情绪,心里感觉不对劲,默默抽回自己的手。 付靳锋也不在意,双手虚扶着她,将她送上地面,在地下室入口附近停放的成排自行车中,推出自己的自行车,向她偏了偏头,“上车。” 第65章 一束鲜花 肖窈在医院一躺就是三天。 期间, 她以身做饵,配合平章分局公安,诱出多女失踪案真正的凶手, 并且凭借自己比常人大的力气制服了凶手,被平章分局公安大力称赞的消息, 印在了榕市日报的报纸上,传遍了整个榕市及西元省。 人们看到报社后, 拍手称快的同时,也在好奇肖窈究竟是什么来头, 为什么有那么大的力气和勇气去干这种危险的事情。 对于别人的好奇,肖窈一概不知。 她原以为,自己凭借着此事,可以装受伤在医院的病床上偷偷懒,舒舒服服的躺平几天。 但付靳锋为了她的名声着想, 在从地下室‘救出’她的那晚,就跟分局和总局的领导商量,要把以身做饵,为民除害的殊荣冠在她的头上, 并且请榕市公安局的领导和肉联厂的领导对她大肆表彰, 除了颁发她许多奖品奖章,还发了三十块钱的奖金给她, 让她成为此案中的‘英雄’,备受人们的关注和钦佩。 虽然知道付靳锋是为了她着想,但有了这样的殊荣,这三天时间里,肖窈压根就没能好好休息。 每天一睁眼,不是报社记者围着她做各种采访, 就是公安局和肉联厂的领导分批来对她进行慰问,她不得不强打着精神小心应付他们,生怕得罪这些领导。 要么就是受害者的家属带不少东西前来感谢她,她也要小心说话应付他们,以免说到她们的伤心事。 再就是肖翠兰一家人、肖小芳知道她‘受伤’以后,也是连咕噜轴地过来关心慰问,送饭送汤啥的。 接着就是付靳锋,这人一天之中要跑几趟医院来看她,每次来手里总会拎些在这年头算是比较稀罕的各种新鲜水果、零嘴啥的,每回来跟她说不上几句话,送完东西就走。 他如此频繁的出现,让来送饭的肖翠兰,坐在病床边,给肖窈递着筷子,憋不住问:“大芳啊,那个付公安怎么老来看你啊?” “兴许是因为有两名受害者住在这家医院的重症室里,还有那个杀人犯也在医院里救治,他要和其他公安守着那个凶手,怕凶手跑了,闲得无聊,顺便来看看我。”肖窈接过她手中的筷子,吃了一口木耳炒肉片,感觉菜有点咸,肉片太肥了,吃起来就索然无味。 肖翠兰一家人做的饭菜口味都重,肥肉是他们这个年代人眼中大补又很香的荤菜,他们自己都舍不得多吃,省下来给她吃,她其实都知道。 但这肉也太肥了,她实在吃不下去,默默地把肥肉片扒拉到一边放着,吃着菜和米饭。 “这样啊。”肖翠兰半信半疑,“我还以为那个付公安对你有意思,想跟你处对象,才跑那么勤嘞。” 肖窈一噎,猛地咳嗽起来,嘴里含含糊糊说:“他怎么可能看上我,姑,你想多了。” “怎么不可能,姑活了大半辈子,什么事儿没经历过,我看人看得可准了!那付公安看你的眼神,跟你姑父当初看我的眼神一模一样!”肖翠兰一边说,一边给她拍背顺气。 肖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一张俏脸咳得通红。 “姐,你慢点。”肖小芳站在肖窈身边,也伸手拍着她的后背,帮她顺过气以后,再把自己拎来的保温饭盒打开,露出里面香气扑鼻,面上浮着一层金黄油珠的鸡汤,递到她的面前,让她喝一口鸡汤顺顺嘴。 肖窈喝了一口,味道不错,不过她连喝三天鸡汤,喝得够够的,喝两口就把鸡汤放在一边的床头柜上,对肖小芳委婉道:“小芳,明天你再来看我,就不要再给我煮鸡汤了,你才上班没多久,手里没几个钱,你住单身宿舍,煮个鸡汤也不容易,天天给我煮鸡汤喝,多浪费钱啊。” “姐没事的,我跟我们车间的主任说明了情况,去财务部提前预支了半个月的工资,我有钱买鸡给你炖汤,你不用担心我没钱用。而且这鸡汤不是我炖的,是我花钱买了鸡,请人帮我炖的。”肖小芳看她不喝了,以为她舍不得喝,拿起床头柜上的空碗倒一碗出来,递到她面前,示意她喝。 第106章 肖窈不能拂了她的一片好意,只能硬着头皮,端起鸡汤喝,喝完随意夸赞两句,“谁帮你炖得,味道真不错。” 肖小芳这丫头太过实诚,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她是假受伤,在装病呢,就小芳跟肖翠兰看不出来,以为她生病了,一个个急得团团转,想尽办法给她买她们自己都舍不得吃的好肉好菜,给她补身子。 遇上这样两个真心实意对自己好的人,肖窈是真没办法做到跟她们断绝关系来往,那样实在是太狼心狗肺。 人心都是肉长的,她们对她好,她在自己有能力的情况下,她还是想回报她们,也想对她们好一点。 “唔,就一个朋友的妈妈帮忙炖的。”肖小芳支支吾吾,说起来话来扭扭捏捏,脸上带着两抹红晕,看起来十分羞涩。 什么情况? 肖窈跟肖翠兰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里看出八卦之意。 肖窈兴致勃勃地问:“什么朋友?是男朋友,噢不,你对象妈妈帮你炖的?” “不、不是,我、我们,还没处上对象。”肖小芳脸红如熟透的红虾,声如蚊呐。 肖翠兰皱起眉头:“小芳,你进钢厂才多久,就有男同志向你献殷勤啦?不是姑说钢厂坏话,钢厂里的单身汉太多,各个都心怀鬼胎,没个正经,厂里但凡有个女的,哪怕是只母蟑螂,这群单身汉都得上赶着献殷勤,惹一身骚,他们心里才舒坦。 你这样一个漂亮的黄花大闺女,进了绝不大部分都是男人工作的钢厂,无疑成为他们眼中的香馍馍,他们肯定想着法儿向你献殷勤,想把你哄骗到手呢。 你可长点心,别被一点蝇头小利给骗了去,你要有心仪的对象,一定要把人带姑看,让姑给你掌掌眼。 你可千万不要一时头脑发热,被那些男人花言巧语哄骗了去,失去自己的清白,到那时候,你再幡然醒悟,也为时已晚。 你也不想后半生活得人不人鬼不鬼的,被你后妈继妹他们嘲笑一辈子吧。” 肖翠兰说得是肺腑之言,她年轻的时候经历了太多的事情,太明白钢厂基本全是男工厂的那些单身汉心里在想什么,她是由衷的不希望自己的侄女儿,被男人的花言巧语哄得失去头脑,做出不理智的事情。 肖小芳脸上的红晕渐渐消去,取代而知的是惨白脸色,她像是从一场欢喜的美梦中惊醒,茫然无措地看着肖翠兰许久,闷声说:“姑姑,你说得对,回头我跟你详细说说那个人的事情,你替我把把眼,你要觉得他可以,我就跟他处对象,你要觉得他不可以,我......” 她后面的话没说,肖翠兰却是松了口气。 很多年轻人年轻气盛,不听家中长辈的劝告,做事我行无素,一意孤行,干下不可挽回的事情。 事后再怎么后悔、忏悔,都没办法回到从前,于是自己造成的苦果,只能自己承担,痛苦一辈子。 但能把长辈的话听进去,及时悬崖勒马,很多事情就还来得及,不会陷入痛苦的深渊中。 肖翠兰是真不希望自己的侄女儿随随便便被人哄了去,后悔一辈子,肖小芳听她劝,她比谁都高兴。 肖翠兰跟肖小芳都还在上班,不能在医院呆太久,她们说了一会儿话,就得赶回厂里上班去。 两人临走前,肖翠兰又发自肺腑得对肖窈道:“大芳啊,那个付公安,我这几天仔细地观察他几回,发现他不仅长得俊俏,工作干活能力出色,很有礼貌,人还很善良,你跟他处对象,指定会过得很好,不会受太多的委屈。” 付靳锋善良? 肖窈听到这话,不自觉地撇撇嘴,那人要是善良,天底下就没善良的人了。 她可以确定,以及肯定,付靳锋跟她是同类,都是面善心黑的主儿。 跟这样的黑心人处对象,可饶了她吧! 肖翠兰两人走了没多久,付靳锋就出现在她的单间病房门口。 他今天没穿着公安制服,穿着一件短袖白衬衫,黑色长裤,左手插进裤兜里,右手胳膊夹着一大把五颜六色的花进门来。 那些花,有白色、粉色、淡紫色重重叠叠花瓣,看起来特别好看、特别大气的牡丹花,也有带着枝条绿叶,只有筷头大小的素雅清香茉莉花,也有如火如荼,开得特别灿烂的红色杜鹃花,甚至还有黄色的油菜花、紫色铃铛一样的风铃花...... 花的种类乱七八糟,外面用报纸包着,付靳锋随意地把花夹在胳膊里走进病房,就这么大大咧咧地走进来。 这样在外人的眼里,他就是来看生病的亲朋好友或者是同事,才会如此随意地送花。 如果他是手捧着花束走进来,在肖窈未婚,他未娶的情况下,他拿这样一束花进来,难免会让人多想,还会因为他走路总是摇摇晃晃,看起来流里流气的,以为他是在学资本少爷的做派,对女同志耍流氓。 肖窈哪怕在感情上迟钝,在周围人明里暗里的暗示下,还有付靳锋这段时间总是出现在她面前,做出一些不寻常的动作,她再不明白付靳锋是什么意思,那跟白痴没什么区别。 说实话,她并没有什么心动,脸红心跳的感觉。 大概是因为她在末世独自生活的太久,经历了太多事情,见过不少人性丑恶的事情,也见过不少男人恶心的嘴脸,她对向自己献殷勤的男性,由衷的讨厌,甚至排斥。 不过在经过跟付靳锋多次接触以后,她从最初十分讨厌付靳锋,到现在对他有不少改观,不再排斥他出现在自己面前,已经算很不错了。 肖窈决定装不知道付靳锋那点心思,先和平相处看看。 她在末世生存了近十年,对于肖窈来讲,独自一人生活,远比两个人生活更好。 如果不是环境不同,情非得已,不得不依附对方生活,又或者是对方人确实很好,达到了她的理想范围,她是真心实意想跟对方处对象,否则不管别人把付靳锋吹得天花乱坠,吹得再好,她都不愿意跟他有过多的关系。 这么想着,她默默地躺回病床上,闭着眼睛,装作不知道他来了,省得看着他那张脸,她就觉得尴尬。 付靳锋站在病房门口的时候就看到她是醒着的,看她故意闭着眼睛装睡,他微微一笑,反手把房门关上,轻轻走到她的面前,将手中那束花放在她的鼻翼下,让她闻新鲜的花香味道。 那些花的味道,随着病床窗户外吹进来的风,丝丝缕缕不断在肖窈鼻翼间萦绕。 肖窈就算想装睡,也没办再装睡了,只能睁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瞪着眼前的男人:“你把花放在我鼻子前干嘛?” “香一香某个装睡的人。”付靳锋勾唇一笑,把花束放在她的手上。 偏头看着她床头柜上各种水果、零嘴、饭盒什么的放得乱七八糟,饭盒里有一半的肥肉米饭,保温桶里还有半只鸡和鸡汤都没吃喝完,他皱着眉头,先把柜子上放乱的东西都收拾整齐干净,接着指着她的饭盒和保温桶问:“这些饭菜和鸡汤,你又不吃了?” 付靳锋在这三天里,抓过肖窈剩过几次饭菜。 窈每回回答,晚上接着吃,实际把吃不完的饭菜全扔空间里,等以后空间实在没东西吃了,她或许才有可能去吃这些剩饭剩菜。 现在被付靳锋脸色严肃地询问,肖窈莫名有些心虚。 她深刻知道这年代有多少人吃不上饱饭,更吃不上荤菜,她剩那么多肥肉和鸡肉不吃,在别人的眼里,多少有点不知好歹。 她也不是浪费粮食,实在是她空间里的食物太多,她从来不缺吃喝,养成了挑食的毛病。 一道菜不管再怎么好吃,她能吃上一顿两顿三顿就已经是对那道菜的肯定,要天天都吃同样重复的饭菜,哪怕是山珍海味,在她的眼里,也是难吃至极,她情愿饿着,也不愿意多吃。 付靳锋看她眼睛虚瞄着他不说话,心里已经猜到她挑食。 无声的叹了口气,他没有指责她浪费粮食,只是默默帮她把饭盒盖上,筷子、勺子拿出去,到医院的水房清洗干净,再回来放在床头柜上。 肖窈心虚得不敢看他的眼睛,捧着手中的花束问:“你从哪找得这么多品种的花呀?” “一部分是在市场买的,一部分是跟一个特别爱种花的老婆婆买的。”付靳锋坐在她床边的椅子上道。 一个星期前,他去她家里送家具的时候,看到她窗户边桌子上摆了一个空的花瓶,心里猜想她可能喜欢鲜花。 今天他闲了下来,一大早就去榕市最大的菜市场买了许多新鲜的花朵,又去一个认识的老婆婆家里买了几支清新淡雅的花,用报纸包着,再用胳膊夹着,坐着电车来到医院。 他知道在这个年头,男性给女性送花,在外人眼里,算是搞资本穷讲究做派。 要有人抓着这件事情做文章,他们一定会成为别人的谈资,产生不好的影响,所以他换了一个折中的送花姿势,来堵住那些不安分人的嘴。 第107章 “谢谢你啊,付公安。”肖窈低头闻了闻花朵香味,毫不吝啬自己的赞美,“这些花真新鲜,香味也好闻,不浓不淡,我很喜欢。” 或许在别人的眼里,女人喜欢花朵感觉很俗气。 肖窈却是真喜欢,她在末世生存的那些年,各种毁灭性的天灾接踵而至,整颗地球在天灾的接连袭击下,没有一片完好的土地,那些新鲜的植被、花朵,无法在那样恶劣的环境中生长。 偶尔能碰到一株绿色的植物,一朵无名的小花,都能让肖窈为之欢喜,因为那象征着新的生命,新的希望。 如今她穿到了六零年代,这个时代虽然贫穷落后,但没有天灾,没有丧尸,没有无边无际的黑暗,人们贫穷却积极向上,积极生活,无数的花朵植被也随之绽放,整个世界生机勃勃,充满活力,肖窈挺喜欢这样的世界。 本来肖窈想每天买一束鲜花插到自己屋里的,自己看着舒服,奈何这年代因为时代的特殊性,卖花种花的人都会被人们认定为搞小资做派,家里没点实力背景的人,压根不敢种花卖花,就怕被人抓住当成把柄,各种折腾,这也就导致市面上卖花的人少之又少。 肖窈此前跑过不少供销社、百货商店、菜市场都没买到花,没想到付靳锋买到了。 她心里很明白,这人为了买花,肯定跑了不少地方,动了一些人情,才会买到,心里多多少少有些感动。 “你喜欢就好,要我帮你把花插上吗?”自己买的花束被她认可,付靳锋心情极好,嘴角微微上扬,出言询问。 “嗯,插吧。”肖窈把花束递给他。 病房的床头柜上摆放着一只空花瓶,那是上一任病人留下来的,据说那位病人是个特别爱美的女士,她的丈夫为了哄她,专门买了个空花瓶,每天往花瓶里插不同的花朵,来调解妻子住院沉闷的心情。 付靳锋站起身接过肖窈手中的花束,不知道他是有意还是无意的,他在接花束的时候,右手不小心碰到了肖窈纤细的左手手腕。 感受到他大掌手心里传来的滚烫温度,肖窈身体蓦然一颤,只觉得自己从头到脚都像触了电,浑身麻麻的,有点不舒服,赶紧把手收了回去,偏头看他。 他大步走到病床唯一的窗户前,将手中数枝花朵一一插进花瓶里,正午的阳光照在他脸上,让他深邃的眼眉五官都透着光,看起来格外的英俊。 他插花之时站姿笔挺,伸出精瘦的麦色肤色手臂,低头认真插着鲜花,整个人像一颗劲瘦挺拔的松树,身上散发出一股淡淡的清冷孤寂感。 肖窈怔怔看着他,心里想,她以前怎么没发现付靳锋长得这么好看,难道是因为她从前讨厌他,完全忽视了他的容貌和优点? 付靳锋把花插好,察觉到她的眼神,他回头看她,见她睁着一双大眼睛,精致漂亮的小脸不知道在想什么,看起来娇娇弱弱,特别的乖巧可爱,跟她那副张狂泼辣的性子完全不相符合,不由微微一笑,走到她面前道:“你已经住院三天了,我问过你的主治医生,她说你已经没有大碍,明天可以出院了。” “我觉得我的伤还没好透呢,我不想出院。”肖窈微微蹙着柳眉,她还没休息够呢,就这么让她出院,她又要去屠宰车间累死累活的上班,想想都心累。 “后天是五一劳动节,你们厂里会放一天劳动假,你们厂里明天会给厂里所有的职工发放福利票劵和日常用品,你明天如果不上班,你的东西会被你的领导代领,到时候吞你一些票劵也说不一定。”付靳锋慢条斯理道。 “可是我真觉得自己的伤还没好......”肖窈还在挣扎,她对那些票劵什么的,一点也不稀罕。 她空间的物资堆积成山,她几辈子都吃不完用不完,厂里那点福利,她是真看不上。 付靳锋不明白她为什么不在意人人都在乎的厂里福利,想了想道:“明天向经洪会出院,由我们平章分局的公安送去总局审问结案,到时候会有好几家报社的记者,会来拍照采访。届时肯定会有受害者家属、诸多前来看热闹的市民来向向经洪扔烂菜叶,作为抓住向经洪的女英雄,你想被这么多人围观,再次被记者参访吗?” 肖窈一下坐直身体:“向经洪伤得那么重,三天就能出院了?” 付靳锋面色古怪,“你也知道他伤得重啊?那是谁把他伤得这么重,连医生都无法救回他的下、体?” 三天前,他们把伤痕累累的向经洪送进人民医院里,医生看到向经洪血肉模糊的下身,以及他身上多处刀痕,直言,向经洪看似满身是伤,实际他身上的刀痕十分巧妙,那些刀痕既没伤到他的动脉骨头,又能让他不停流血,痛得死去活来,毫无还手的余力。 最主要的是,向经洪下、体彻底被割断,没办法接回去,他就算被救治回来,他这一辈子,也只会做个太监。 如此心狠手辣,下刀阴狠精准的手法,连医生看了都说下刀之人要没有长年杀人的经验,绝不会有如此精巧而狠绝的下刀手法。 医生都在怀疑,肖窈是不是隐藏的杀人狂魔,不然她一个女同志,能干下这种伤人伤身,断子绝孙的缺德事儿? 肖窈自知理亏,很配合的笑起来,“付公安,我觉得你说得对,我身体好的差不多了,我明天就可以出院。” 付靳锋笑了笑,又跟她闲聊两句,看她打了一个哈欠,精神不济的模样,让她躺着午睡,他则大步爬上住院部的六楼,去看望一同躺在重症病床上的仇冶山和朱桃。 这两人受的伤一个比一个重,尽管两人被平章分局的公安和法医以最快的速度送进人民医院进行急救,到底两人伤的太重,经两天三夜的抢救,虽然两人目前暂时脱离了危险,但两人的情况很不乐观,他们是否能撑过危险期,是否能安然无恙的活着,还是个未知数。 第66章 节前、真相 劳动节庆在即, 肉联厂洋溢着即将放假的欢乐气氛。 不少职工们一大早就围着各自车间的主任领导们,打探今年五一节肉联厂的福利待遇。 “主任,这五一咱们肉联厂发多少内部肉票, 猪下水要不要肉票买啊?” “是啊,这次到底发多少肉票啊, 我家两个大儿子可馋肉了,一直嚷嚷着要吃大肉包子, 厂里的内部票要是发的少,我还得跟人家借点肉票买一点。” “李家的, 你家那俩小子壮得跟头牛似的,平时没少见你买肉给那俩小子吃,你咋还跟人借肉票呢。” “不借不行啊,我家大宝二宝就是我的命根子,他们爱吃肉, 我可不就紧着他们吃。” “领导,这次发肥皂、毛巾啥的我可以换成瓜子花生糖票行不?下月我闺女要出嫁,我想多弄些瓜子花生喜糖招待亲朋好友。” “领导,我也要换, 我家闺女儿爱吃糖。” “主任, 这次有几两油票?” ...... 张广昌打发走一个又一个的前来打探消息的屠宰车间工人,心里感叹, 五一节厂里就放一天,发一些节庆福利而已,年年都是如此,发放的福利也是大同小异,这些工人一个个地着什么急。 他刚坐下,端起自己的茶盅要喝口热茶, 忽然看见肖窈那窈窕的身影,出现在屠宰车间的门口。 “哎?肖同志,你过来。”张广昌站起身,伸手招呼她,“你身体这就好了,出院了?” “张主任,医生说我身体已经没有大碍,我虽然感觉身上有些地方的伤还没好,不过厂里的任务紧,我那些伤也没啥,就按医生说的出了院,抓紧时间来厂里上班,完成厂里的任务,谢谢主任您的关心。” 肖窈理直气壮地拿自己身体还没‘痊愈’,就来上班的事儿做文章,让厂里这些领导明白,她可不是借病偷懒,她是有缘由才请这么多天假的。 张广昌乐呵呵道:“小肖同志,身体没好,该在医院多养养,不着急出院嘛,咱们厂里任务虽然重,但哪有你的身体重要。不过,你是咱们榕市的女英雄,要没有你以身诱饵,那个变态色魔,哪里那么容易被抓住。咱们榕市日报报道你的光荣事迹之时,还把咱们肉联厂也夸了一通,厂里的书记厂长领导们都对你赞赏有加,说改天要专门开一个表彰大会,当着全厂人的面儿,给你颁发奖章呢。” 肖窈舍生取义,穿着肉联厂工装制服抓住色魔的消息上了报纸,记者尊重肖窈的意愿,没拍她的脸,着重拍了肖窈穿得工装,以及她左胸口上纺织厂机械绣的西元肉联厂五个字样。 报纸上的头版新闻标题还为‘西元肉联厂女屠宰工智斗色魔,配合平章分局公安将其抓住’为噱头,肖窈及肉联厂直接在榕市出了名。 省级单位的领导看到报纸以后,第一时间电联榕市领导,查询情况。 市里的领导又马上联系肉联厂的领导,厂里的大领导收到电话以后,也赶紧找到张广昌和汤一国两个主任进行了解。 第108章 他们一群人匆匆忙忙赶到平章分局和市人民医院了解到情况,松了一口气的同时,连忙上报上级领导,得到省里的领导大力夸奖,省里的领导再上报中央党委,同样受到了嘉奖。 可以说,肖窈这次做得事情,西元省到榕市再到肉联厂,再到张广昌及整个屠宰车间的大小领导职工,都被层层嘉奖赞扬。 每一个人因为这件事情,都或多或少获得了利益。 张广昌受到厂里一众领导们的赞赏,认为他工作能力出色,带出如此优秀的工人,给厂里增光长脸,肉联厂的一把手,叶书记还向张广昌隐晦的表明,可能会提拔他去厂委,做某个科的副科长,亦或者提拔为生产区的副厂长。 无论是哪一种,都让张广昌为之鼓舞兴奋。 他从五几年肉联厂开厂办厂开始,就进厂干活,从一个工人,脚踏实地干活,逐渐凸显自己的领导能力,一步步往上升职,到如今,他已经在屠宰车间做了近五年的车间主任,厂里一直没有要把他往上升的迹象,他觉得自己下半辈子可能一直就在这个位置做到退休,心里也不抱什么升职的希望。 如今因为肖窈穿着肉联厂工装,配合公安抓住害了好几条人命的变态色魔,上了榕市日报,被百姓们人人称赞,肉联厂也在百姓们眼中提升了好印象和出名度,厂里因此名声大涨,销量暴增,受到中央、省里、市里的领导们一致夸奖,张广昌因此会提升职位。 张广昌看到肖窈,就像看到一个会发光的金子,哪哪都喜欢,说话都比以前温和了许多。 肖窈被他笑眯眯的眼神看得怪怪的,只觉得他今天的心情似乎很好,试探性地开口问:“那个大会,我可以不参加吗?” “不参加不行,这是厂领导们对你的肯定,到时候还会有其他优秀的员工会被一起表彰,你要不参加,就是拂领导们的面子,你以后要想在厂里升职可就难了。” 张广昌板着脸说完这话,又变了一张脸,笑呵呵地低声跟肖窈说:“一会儿厂里发福利,肉票、日用品啥的,我多发你一点,你可别告诉别人啊。” 肖窈:...... 人怕出名猪怕壮,她之前就因为肖大芳石楼杀人事件,冠上蛇蝎毒妇的名头‘臭名远扬’。 现在又因为多女失踪案,成为人人称赞的见义勇为好市民,这俩名头加在一起,就已经足够吸引人的仇恨,再去厂里受表彰,再不低调点,她都不敢想,以后会被多少人针锋相对。 不过张广昌说得话也不无道理,她要不去参加那个什么表彰大会,就是拂了领导的面子,她以后想在厂里换份轻松点的活计做,肯定会被领导穿小鞋,想想也就默认了自己会去。 等她走进车间里,车间一群大妈工人围上她,七嘴八舌地问。 “小肖同志来啦,你的事儿我们都从报纸上看到了,你真是好样的!敢去抓那穷凶极恶的变态色魔,给咱们肉联厂长脸了!咱们现在走哪,说自己是肉联厂的工人,外人都对咱们竖起大拇指,说咱肉联厂的人都是顶呱呱!那些供销社、百货商店、粮油站啥的工作人员,还优先供应咱们肉联厂的工人,咱们队都不用排,完全是沾了小肖同志你的光啊。” 个子高大,皮肤黝黑的陈二红,热情地上来拉住肖窈的手,不停夸赞她,“我就说咱们小肖同志生得像仙女似的,人美心善,力气又大,她遇上不平的事儿,哪里不会出手帮忙,咱们肉联厂有她这样的职工,是咱们肉联厂的福气啊。” 如此高的高帽子戴在肖窈头上,肖窈压力山大,不动声色地抽回自己的手,她皮笑肉不笑道:“陈姐你谬赞了,我就是瞎猫碰上了死耗子,哪里有你说得那么好,我就顺手而已,不值当你这么称赞我。” “嗨呀,小肖呀,你就别谦虚了,你不顾自身安危,为民除害,咱们厂里多少女同志都做不到你那个份上,我看这下厂里那些嘴碎的人,还敢说你什么坏话!” “哦?都有些什么人在背地里说我坏话啊?”肖窈笑脸盈盈地问。 “这......”陈二红支支吾吾,“我也太不清楚,不过你做了这样一件大好事,连市里、省里的领导都打电话到咱们肉联厂对你进行慰问,你也不用担心以后会有人再说你坏话。” 肖窈笑了笑,没再追问。 她心里很明白,拥有‘肖大芳’名头事迹的她,从踏入肉联厂开始,她就是厂里的话题对象。 只不过因为她力气大,又在上班的第一天当众表演了独自一人杀猪的戏码,那些人不敢当着她的面说坏话,只能背着她说。 她很多时候都装不知道,不想跟那些嘴碎八婆之人吵架动手,主要是怕自己一个没忍住,会把对方揍死。 其他人肖窈脸色不愉,急急忙忙转移话题,向她询问案子的一些细节,还有仇冶山跟朱桃伤势如何。 肖窈在医院住院的时候,没少穿着病号服晃悠去顶楼向经洪救治的病房,还有躺在重症室的仇冶山、朱桃病房前,跟守着他们的许多公安套近乎,套他们的话,知道了一些外人不知道的案发细节。 榕市公安此前放出的消息,说在榕市公安以前的老档案记录中,戴婉芬曾经报警,说向世昌可能杀了她前未婚夫,还对她进行家暴之事,以前的警探和周围的邻居都信以为真。 事实是,当年战乱,戴婉芬的未婚夫一家人拥戴另一个党政府,察觉局势不对后,举家逃亡国外。 她未婚夫逃亡之时,没想着要跟她打一声招呼,怕她泄露了他们全家人逃亡的消息,就这么不声不响地逃了。 戴婉芬是事后几天才得知未婚夫一家逃亡的消息,彼时她已经怀了一个多月的身孕,原本是打算告诉她未婚夫的,但没想到她的未婚夫这么不声不响地丢下她,跟着一家人逃了。 那时候的她,深陷未婚夫的谎言中,认为他肯定是逼不得已才会丢下她,一直在榕市苦等他回来接她一起走。 可她肚子越来越大,眼见事情瞒不住了,她的未婚夫也没回来。 很快她的父母发现她怀孕的事实,强逼着她流掉孩子,她不肯,正好这时候还是年轻小伙的向世昌看中了她,向她求爱。 她本来不喜欢他,不愿意嫁他,可在父母多次劝解之下,说她一个女人未婚怀孕,放在以前要被人发现,会把她抓住浸猪笼的,她已经是不洁之人,又不肯流掉孩子,她要不找个男人嫁了,让丈夫帮着养孩子,以后有她后悔的。 她实在顶不住父母的压力,加上那时候战乱已过,新的政府出现,开始清算旧账,向世昌长得还行,又是粮站的工作人员,还是贫农成分,嫁给他不会饿肚子,也不会被清算资本成分,于是点头答应嫁给了向世昌。 两人很快结了婚,向世昌发现了她怀孕的事情,起初向世昌很恼火,质问她为何欺瞒她,她不吭声,两人冷战了半个多月,向世昌没跟她说一句话。 后来大抵是真心喜欢她,哪怕她没低头,也没去哄过向世昌,他也接受了她怀有别人孩子的事实,主动跟她说,不介意她的过往,愿意养着她和她肚子的孩子一辈子。 他的确做到了,从戴婉芬嫁给他开始,到孩子呱呱坠地,再到伺候孩子的吃喝拉撒睡,把孩子拉扯到五岁,他一直都是好丈夫、好父亲,从没跟戴婉芬吵过一次架,动过一次手,夫妻感情和睦,直到戴婉芬的未婚夫再次出现。 戴婉芬的未婚夫带着一大笔钱,让向世昌成全他和戴婉芬,他要带戴婉芬和他们的女儿走。 向世昌沉默了许久,最终答应了一直跪地哭求离婚的戴婉芬请求,两人打算第二天去民政局离婚,戴婉芬的未婚夫也随他们一起去。 可是第二天,戴婉芬的未婚夫迟迟不见踪影,戴婉芬原地等待了许久也不见他出现,心里隐隐不安,四处寻找他的踪影,还是不见他的人影。 最终在她未婚夫失踪的第三天,去当地警局报警,怀疑向世昌杀了她的丈夫。 当时的警局出动了不少警探,去抓向世昌审问,去找戴婉芬未婚夫的踪影。 不到两天的时间,他们就破案,原来戴婉芬的未婚夫携带大量的钱财偷渡回国,早已被人盯上,在他去往向家进行谈判收买向世昌的那天晚上,他拎着装钱的空箱子回到招待所的途中,就被两个亡命之徒拉到路边抹了脖子,发现箱子是空的以后,他们恼羞成怒,把戴婉芬的未婚夫连人带箱子扔进了一条暗河里,企图逃之夭夭,最终还是被当时的警探给抓住。 向世昌为了不让妻子知道事情经过伤心欲绝,于是便跟警探人员说好,说没找到她未婚夫,给她一丝希望。 他此时还不知道,他所爱的妻子,在那个男人回来的短短两天时间里,两人就发生了关系,他的妻子再次怀上那个男人的孩子,再次给他戴上绿帽子。 当戴婉芬用一脸仇恨的表情,残忍的告诉他,她又怀上那个男人孩子之时,他彻底崩溃,控制不住情绪,在屋里打打砸砸,怒吼怒骂,却从头到尾,没动她一根手指头,打她一巴掌,但在外人眼里,就是他家暴了戴婉芬。 第109章 之后戴婉芬要带着孩子离开向家,向世昌不肯,除了他是真心爱戴婉芬,还因为世道不好,戴婉芬的父母在新政府清算之时,因为曾经站错队伍,在清算之时,直接被枪毙。 而她也没有别的兄弟姐妹,她一个女人挺着个肚子,带着个孩子,如何能活下去,也就跟她僵持着,一直不让她走。 再后来,向经涛出生,戴婉芬再很向世昌,心里也明白,这样穷苦的世道,她一个手无寸铁之力的女人是真养不活两个孩子,也就慢慢接受了现实,一边恨着向世昌,一边含泪跟他在一起,养着两个孩子。 两人就这么奇奇怪怪的过了好几年,向世昌一直都对戴婉芬很好,吃穿用度从没短过她,总是想着法儿哄她欢心,两个孩子也当自己亲生的孩子来看待,一直对他们都很好。 人心都是肉长的,戴婉芬嫁给向世昌十来年了,他一直都对她这么好,如果他是坏人,他真是杀害自己未婚夫的凶手,他完全可以拿到那一大笔钱后,一脚踹了她们母女三人,另娶漂亮的媳妇生他的孩子,何必跟她纠缠。 戴婉芬渐渐意识到,自己可能错怪了向世昌,于是在一次家宴中,两人都喝了酒,醉酒的情况下,她询问向世昌当年的事情,在得知事情起末之后,她抱着向世昌痛哭一场,自此以后,接受了向世昌,怀上了第三个孩子向经洪。 或许是觉得这么多年亏欠了向世昌,戴婉芬把对向世昌的亏欠弥补到了向经洪的身上,对他特别的溺爱,不管这孩子要啥,做啥,她都会满足,从不对他进行打骂,说一句狠话。 而作为向世昌唯一的亲生儿子,向世昌自然对向经洪也是百般宠爱,有求必应。 有这夫妻俩惯着,向经洪从小就是个熊孩子,打架斗殴、偷鸡摸狗等等事情,他没少干。 向经洪犯案,起源于读书时期,参与一场纵火案,烧死七口人之后,他只坐了两年牢,没有受到实际性的惩罚,心境开始改变,认为自己做再过分的事情,都不会受到严厉的惩罚,还有家里人给他兜底,因此在出狱以后,跟一帮不学无术之人到处惹是生非,干下不少坏事。 很快,他并不满足于此,当时刚成年的他,正是对女性好奇的时候,在经过几次偷窥附近街道女性洗澡后,他决定找个女性试试那种事儿。 在一次偶尔的机会中,他看到他哥向经涛调查附近居民人口及家庭成员的名单,于是盯上了天衢片区那个没有男人在家的盲女女儿。 向经洪开始跟踪偷窥吓唬那小女孩儿,那女孩儿只有一个盲女妈妈,一个瘫痪在床的姥姥,吓得肝胆俱裂却没有人能帮她。 自从被他偷窥尾随之后,那女孩儿吓得躲在家里,哪都不去。 可就算如此,她依然难逃向经洪的魔掌,她不出去,他就趁她母亲外出之时,翻墙将她凌辱至死,连她的姥姥也没放过...... 之后向经洪又瞄上了另一个小女孩儿,那女孩儿出生在一个重男轻女的家庭里,即便她失踪,被向经洪埋在废弃的院子里,她的家人都没报过案,也没怎么找过她。 而向经涛在盲女报案之后,当时天衢片区的公安来做调查,他就已经和向世昌隐隐猜到是向经洪下得手。 向世昌爱子心切,为了转移公安的视线,也为了掩盖住向经洪埋人之地的尸臭味,引来邻居的怀疑,他特意抓了一些老鼠用药毒死,扔在那个废弃院子里,搞得那个废弃屋子臭烘烘的一片,邻居闻到味道后,翻墙过去查看,看到不少腐烂发臭的老鼠尸体,倒没怀疑那些臭味中还夹着人的尸体尸臭。 于此同时,向世昌狠狠责骂向经洪一通,对他严加看管三年,他这才三年没再犯案。 向世昌以为向经洪改过自新了,正好向经涛的妻子闹着分家,他便做主分了家,把自己的工作转给了向经洪,住上他之前在粮油站分到的单位房,还给向经洪娶了一个媳妇,生了一个孩子。 没想到向经洪还是改不了以前的臭毛病,再次利用向经涛的工作职务,还有他的粮站工作关系,找到其他片区街道工作人员,背着他们查看他们所在片区登记的未婚女性,再次开始尾随偷窥,直到将人绑架至他的地下室...... 向经涛发现不对劲以后,一直帮向经洪隐瞒踪迹,误导公安调查,除了是因为两人小时候去湖里游泳,他溺水惊慌之下,本能得勒住向经洪的脖子,拼命往上游,差点害死向经洪,心存内疚。 还因为他知道自己和大姐不是向世昌的亲生儿子,从小听了不少关于他是野种的流言蜚语,心里极度自卑负疚,一直想报答养育他的向世昌恩情。 现在事情败露,向经洪被判死刑无疑,向经涛、向世昌父子,因为包庇罪,也会被判多年刑期。 而仇冶山之所以能找到那栋筒子楼,大抵也是查到了向经涛的头上,以为向经涛是凶手,连夜追凶,却没料到凶手另有其人...... 肖窈把自己知道的情况,简单的跟陈二红这些好奇的大妈们说了一下。 在她们各种感叹唏嘘之时,她找到岳正阳,开始一天的杀猪工作。 由于前几天她和仇冶山同时出事住院,导致他们这个小分组的活儿搁置,全靠岳正阳跟两位临时工顶着,岳正阳明显比三天前憔悴,眼底的黑眼圈重的跟熊猫似的。 肖窈心存内疚,在即将下班之时,张主任拿一堆票劵来车间发放,汤一国负责发放诸如肥皂、洗脸盆、牙膏牙刷等福利品时,她偷偷往岳正阳手里塞了一块肥皂、一支牙膏、一条毛巾,以示感谢。 在发完福利品和票劵以后,车间里有陈二红、董槐花、杨镇等人来找肖窈换什么工业劵、布票、糖票啥的,她也都没拒绝,爽快的跟他们兑换。 肖窈不缺生活物资,那一两糖票、二尺布票、六张工业劵啥的,她拿来也没大用,还不如跟这些工人换换,做个人情,以后她遇上什么事儿,找他们帮忙也挺方便。 第67章 人体模特 很快, 五一节庆到来。 一大早,街道发粮票的工作人员就出现在卢家大宅楼下,站在楼下长声吆吆地喊:“大家注意, 大家注意啦!五一劳动节,咱们榕市政府给所有本市城镇户口的居民, 这月多发放半斤富强粉,半斤大米、一两黄豆票、一两油票、二两肉票……让大家过个好节!大家拿上自己的户口本, 下楼来我这儿领票。” 街道的多种粮票和其他日常生活票劵,早在上月底就发过了, 今天发的是大型节假日,当地政府补贴给当地居民的票劵,居民们可凭票去所处街道的粮油站、副食品店、供销社等等地方,买票上相应的东西。 “嗳,来了来了。”卢家大宅的居民们听见, 纷纷拿着自家的户口本,匆匆忙忙往楼下跑,到院子里找工作人员领票。 楼里绝大部分的人都喜气洋洋,因为这些票劵是按人头发的, 有的人家人口多、孩子多, 领得票劵也就更多。 零零碎碎的票劵凑起来,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能买不少好东西,家里的老人小孩儿都能吃顿好的,一个比一个高兴。 少部分的人挺不高兴,比如一楼有户人家的儿媳妇是农村户口,一直在家生娃带孩子做家务,没个正经工作, 她家的房子又是租的,达不到榕市的入城镇户口政策,那人的儿媳妇就一直是农村户口,吃得是她丈夫的供应粮。 那人听到街道办的同志来发节庆福利票劵,一边在屋里翻找户口本,一边对她儿媳妇骂骂咧咧,话里话外都是怪她儿媳妇没本事,大字不识一个,连个临时工的工作都找不上,也落不了城镇户口,还和两个赔钱货的小丫头片子干吃她家儿子的商品粮。 她那儿媳妇也不是个吃素,听见她的话,转头就跟她吵,说当初他们一家人也是农村户口,是她嫁到他们家以后,拿自己的嫁妆补贴他们一家过日子,还花钱给她丈夫找人找关系,才把他弄去城外的煤块厂做起矿工,转成了城里户口,吃上了商品粮。 后面又连带着丈夫的两个兄弟,公婆啥的也去了矿上,转成了城里户口,她因为不识字,一直生孩子在家操持家务,干不了活,只能在家呆着。她就该榜着她男人吃饭,因为这是她丈夫,他们一家都欠她的! 楼下吵吵闹闹的一片,把在睡梦中的肖窈给吵醒了。 本来今天放假,她想好好的睡一觉,领不领那些票劵,她都无所谓。 奈何楼下太吵,她不去领票,又显得格格不入,也就慢腾腾地起来洗脸刷牙,随便穿上一件蓝底有许多白色雏菊小花的短袖长连衣裙,脚上再穿一双平底露脚趾的白色凉鞋,拿上自己的户口本出了门。 她刚关上房门,隔壁307的房门也打开,卢明哲看到她,楞了一下,跟她打招呼:“下去领票吗?” 五月的榕市,天气已经很热,肖窈都已经穿上了夏装,卢明哲还穿着长袖,长头发也披散在肩膀上,一张脸惨白无色,眼底一片淤黑,看起来既虚弱,又像没睡好。 第110章 “嗯。”肖窈点点头,跟他没什么语言,直接往楼下走。 卢明哲也不在意她的冷淡,脚步虚浮地跟着她走下楼,来到大院正中间。 那里有个看起来不过三十岁,穿着长袖列宁服,看起来就挺热的街道工作人员,正在给围着他的楼里邻居们发相应的票劵。 肖窈跟卢明哲两人一出现,院子里拿票的邻居们看到他俩,原本闹哄哄的,忽然就安静了下来。 实在是这两人,男靓女美,走在一起特别的扎眼。 尤其是肖窈,她穿着自认为比较保守,裙子长到脚踝,颜色还很低调,符合这个年代的蓝白色连衣裙,鞋子也穿得没有跟的凉鞋,觉得自己应该不会惹人眼。 可她生得太过美貌,身段又特别的好,长发黑亮如瀑布随意披散在肩膀上,眉目如画,唇红齿白,皮肤白净如玉,如落入凡间的仙子,她哪怕在身上套个麻袋,都会比别人穿着好看,更何况是这样一套清凉的打扮。 她往院子里一站,娇艳如花,整个人袅袅婷婷,如一副生动的油画,与周遭灰扑扑的人们完全格格不入。 这样一个大美人出现在大家的面前,甭管她是什么性格,她之前跟楼里的邻居相处如何,所有人都忍不住偷偷打量她,在心中暗叹,这姑娘长得也美了,他们光看着她那张脸,就觉得心里舒坦,不管她脾气再大,做再过分的事情,他们都能原谅她的所作所为。 长得好看的人,就是受大家的欢迎。 这个时候大家都理解这姑娘脾气性格为什么那么泼辣,脾气为什么那么暴躁了,她长了这样一张绝美的脸,没有父母兄弟撑腰,她脾气要软点,绝对会被人欺负的骨头渣都不剩,不凶点不行啊。 就像现在,大院里不少男同志看她看直了眼,连那个发票的工作人员,曹春石也不例外。 “看什么看,没见过女人啊?”蒋来娣看自家男人傻愣愣地盯着肖窈看,伸手狠狠在他胳膊上拧两把,“再看,我把你眼睛挖出来!” 曹春石吃痛,面对肖窈探究看过来的目光,有些心虚狼狈地将蒋来娣推开,低声呵斥,“你瞎嚷嚷啥,我好些天没揍你,你就得意忘形,忘记自己是什么货色了?” 蒋来娣脸色一变,想起自家男人是个混不吝,一言不合就把她往死里揍的死德行,也不敢说大话了,恶狠狠瞪着肖窈道:“骚狐狸精,穿成这骚样儿,是想勾引谁?” 肖窈脸色一沉,“有种你再说一遍。” “说就说,你穿个鞋子把脚趾头都露出来了,不是骚狐狸精是什么。”蒋来娣说完这话,不敢看她的表情,转头就往楼上跑,生怕她会揍自己。 蒋来娣跑得太急,刚跑到一楼楼底下,被她那个趁人家不在,偷了人家放在楼道外锅里蒸的饼子,被人家追下来的臭蛋,狠狠撞到。 母子俩撞成一团,跟个球一样咕噜噜滚下楼梯,很快倒在地上,哎哟哎哟得叫唤不停。 “我让你偷我家的饼子!”一个身形彪悍的中年大妈速度极快地跑下楼,一把抓住倒昂在蒋来娣身边的臭蛋衣领,照着他的脸啪啪狠狠打两巴掌,又伸手去抠他的嘴,凶神恶煞道:“小杂种,把我家的饼子给我吐出来!” “你骂谁是小杂种呢?敢打我儿子,我跟你拼了!”蒋来娣顾不上身上摔倒的痛,一个翻身爬起来,去撕那个中年大妈。 中年大妈的家人见状,急忙过去帮忙,曹春石也不可能干看着自己的老婆儿子被人欺负,也加入了战斗。 两家人打得不可开交,发放票劵的街道工作人员连忙上去拉架劝架,结果自己也挨了巴掌拳头,他气不过,转头去最近的派出所报案,让派出所里的公安过来做调解。 当付靳锋穿着一身洁白笔挺的公安制服,出现在卢家大宅里,肖窈的表情一言难尽。 这人该不会又凑巧没事做,凑巧来经过附近的派出所,凑巧来帮忙吧? 大概是看出她在想什么,付靳锋站姿散漫,透过看热闹的人群,眉眼带笑的看着她,对她无声道:“还真是凑巧了。” 肖窈:...... 转眼,付靳锋变了脸,冷着一张脸,对打得不可开交的两家人问:“谁报的案?” “我!”街道同志站出来,把刚才发生的事情跟付靳锋说了一遍,着重讲明自己好心劝架,结果反倒被这两家人扇几巴掌的事情。 付靳锋二话不说,对站在自己身后面的两个年轻公安比了个手势,“小刘、小谢,把人都扣上,抓去所里好好调解。” 两名公安点点头,从后背兜里掏出银手铐,去抓主要动手之人。 “凭什么抓我们呀,明明是他们家的人动手在先!”蒋来娣不服气地挣扎。 平时他们家跟楼里的邻居发生矛盾,邻居向派出所报案,公安来大院里都是现场调解。 怎么今天要抓她们去派出所调解,还给她们戴上银手铐,这不是犯人才有的待遇嘛,她又没犯事儿! “少啰嗦!”瘦高个的小刘公安,一把将手铐铐在蒋来娣的手腕上,冷着脸道:“蒋来娣是吧,你自己说说,你们一家子住在卢家大宅的这些年,跟邻居吵了多少次架,动了多少次手,到派出所报了多少次警,我们给你做了多少次调解? 我们派出所从早到晚忙得要命,你以为我们闲得很呐,天天有时间管你们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我管你今天是什么原因跟人家动手打架,全都给我去派出所走一趟,好好的给我反省反省!” 他说着,不由分说地拉着蒋来娣手上的手铐,往派出所走。 蒋来娣听他的口气,像是要把她抓进派出所关几天,顿时慌了,各种哭诉哭求,说她不是故意闹事的,说她是被冤枉的,说不愿意去派出所等等,还拉上她的男人,要她男人做主。 谁知道那名姓谢的公安,转头就铐上了她男人,曹春石还想挣扎,两名年轻公安和付靳锋,一同拔出后腰别着的手、枪,把枪口对准曹春石。 谢公安直言,只要曹春石敢负隅顽抗,他们便会把他当成罪犯,射击手脚,铐去派出所严加审问。 这下曹春石跟蒋来娣都老实了,夫妻俩,连同另外一家人,都老老实实地跟着两名年轻公安去派出所做‘调解’了。 等蒋来娣两家人吵吵闹闹的走了,付靳锋示意街道片区的工作人员,“老宋,继续发票。” 老宋点点头,继续给楼里的人发票。 付靳锋则站在他的身边,跟个门神一样,盯着肖窈和她身边的卢明哲,不知道在想什么。 肖窈被他奇怪的眼神看得心里有些怪怪的,开口问:“你怎么又来了?” 语气不是很欢迎。 付靳锋挑眉,“今天五一劳动节,全市人民都在放假,以你懒惰的性子,估计睡到日上三竿都不一定起床,我过来看你饿死没有。” 肖窈一噎,这什么人啊,说话阴阳怪气的,不能好好跟她说话。 “你饿死了,我都不一定会饿死,少乱操心了。你忙不忙,一会儿我拿到票,去副食店买菜,做一顿饭给你吃。” 肖窈还惦记着他一直让她亲手做饭请他吃饭的事情,想着正好撞上了,干脆做一顿饭糊弄糊弄他,省得他见着她的面儿就叨叨个不停。 “先欠着,今天五一,市里到处都是人,我们公安要去人多的地方维持秩序。”付靳锋嘴角带笑,摇头道。 肖窈哦了一声,难怪他穿着公安制服,原来今天在上班。 果然人民公仆四个字不是白来的,这种大型的节假日,普通老百姓们都趁着放假,带着家人四处游玩,而他们这些公安,为了维护持续,保护百姓们的安危,节日假也不能休息,还得上班,想想也挺辛苦的。 旁边领票的楼里邻居听到他们的对话,纷纷笑着揶揄肖窈:“小肖同志,你啥时候跟付公安这么熟稔啦?” “对啊,肖窈,你不跟咱们介绍介绍付公安?”廖琴挤眉弄眼的,大概认为肖窈跟付靳锋处上对象了。 付靳锋面带微笑,没有解释的意思。 肖窈连忙解释:“廖姐、马大姐,我跟他不熟的,这不是上次他帮我买了一些家用具和煤炭,前几天我故意被那变态抓,是他带着其他公安第一个赶到现场,帮我抓住了那个犯人,我欠他一个人情,这才想着请他吃顿饭。” 转头瞪付靳锋一眼,我们俩什么关系都没有,你迷之微笑是什么意思。 付靳锋接触到她的眼神,低笑出声,流里流气的看着她,看起来像个地痞无赖。 卢明哲看到他们两人的眉眼官司,沉默了一会儿,对付靳锋道:“付公安,好久不见,上次在我家......” “上次是我误会你了,明哲。”付靳锋摘下头上的大檐帽,左手端着帽子在身侧,站直身体,面色严肃得向他微微颔首道歉:“对不起,是我的判断失误。” 卢明哲一楞,摇着头道:“你跟我道什么歉,我俩都认识三年了,我对你还是有点了解的,你是刑侦公安,只要你有怀疑的人,无论是谁,都进行审问,这是正常流程,我不会怪你。我是想问你,上次你去我家,看到我房里的画,你感觉如何?能不能给我提个意见?我好改正” 第111章 “画得都很不错,人物、肖像、写实等画作都栩栩如生。不过,细看就差了一点味道。”付靳锋仔细想了想,很中肯道。 “什么味道?”卢明哲着急的询问。 他是个画痴,从小到大痴迷各种画作,无论是国风的还是国外,只要他喜欢的,总会临摹画上几幅,甚至上百幅画,直到画到自己满意为止。 他家里经常堆着被他画完撕烂的废稿,他最大的梦想,就是成为名画画家,让他的画变成家喻户晓的画作,世人都喜欢上他的画。 可不管他画得多好,多出色,除了那些因为他的家境背景,对他阿谀奉承说他画得好的人,那些真正的画家大拿,从来都说他的画感觉差一点,具体差哪一点,他们又不说。 卢明哲急需知道自己的画作到底有什么问题,看向付靳锋的目光特别的求知若渴,特别的炙热。 付靳锋道:“灵性,你的画,画得栩栩如生,但缺少该有的灵性。比如,你画的人物画,画得惟妙惟肖,画上的人却缺乏生动细微的表情,看起来像个死物,我建议你找真人或者活物仔细观察后再画,不要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凭空想象。” 这些话,其实别人也跟卢明哲说过,但那些人都说得很委婉,怕得罪卢明哲,怕得罪卢家,不像付靳锋这么直白。 卢明哲还是头一次听到这样直白的话语,怔神了几秒,忽然眼睛发亮,喃喃自语:“你说的对,我一直被人吹捧着,一直太过自信,一直在屋里闭门造车,完全忽略了真实存在的人和物品,失去了该有的灵性。我该多出去走走,多画画真实的风景,多观察观察真人,多画画上他们细微的表情,才能把画画活。” 他说着,转头对正在领票劵的肖窈道:“肖同志,你愿意做我的人体模特吗?让我画画你,作为回报,我会给你相应的模特报酬。” “她没空。”肖窈还没发话,付靳锋直接替她说话:“她厂里任务重,上班都要十多个小时,下班回来睡觉的时间都不够,你还是另找他人吧。” 卢明哲眼带失望,还想再劝,旁边有几个大娘,听他说当什么人体模特有钱赚,纷纷报名,“小卢啊,小肖同志不愿意做那什么人体模特,我能做,正好我闲在家里没事做呢。” “对,俺平时给一家老小做完饭,送完孩子去上学,洗完衣服啥的就没事儿做了,卢同志,你要是缺人体模特,俺也能干。” “哎,马家的你咋能这样,明明是我先跟小卢说做模特的,你咋能抢我活。” “卢同志又没指名道姓要你一个老娘们去做模特,我凭啥不能抢。” “你说谁老呢,你看着比我还老吧。” “你孙子都比我儿子大,你还不老?” “……我看你们抢也没用,人家小卢要得是像肖同志那样长得好看的美人做模特,你们一个个长得歪瓜裂枣的,我平时看着你们都难受,人小卢会请你们去做人体模特?别做梦啦!” “你说谁长得歪瓜裂枣,你才歪瓜裂枣,你全家都歪瓜裂枣!” ..... 好几个大娘围着卢明哲吵吵闹闹个不停,卢明哲被她们吵得头大,挣扎了好半天说他这两天不画画,要做别的事情,到时候他要画画,再找来她们,她们这才消停下来。 肖窈的确没时间给人做模特,正如付靳锋所说,她在屠宰车间上班都累得要死不活的,下了班,洗完澡就直接躺床上睡觉,她睡觉的时间都不够,哪有时间去做模特。 而且做人体模特,要根据画画的人摆他想要的动作姿势,一摆就是几个小时不能乱动,肖窈可没那个耐心去做,付靳锋给她推了也好。 领完票,肖窈看了眼手里花花绿绿的一把票劵,什么糖票、肉票、洗澡票、瓜子票什么的,都有点,每样就一点点,还是限时的,当月就得买,过期就作废。 看来她不去副食店、粮油站之类的,把票用掉不行了,浪费是可耻的。 正好廖琴也领了一家人的票劵,要去副食店买肉,招呼这她一块儿去。 肖窈看付靳锋一眼,“我要去副食店了,你.....” 付靳锋明白她的意思,把大檐帽戴在头上,“我也要去忙了,你记得买完东西回家,自己做饭吃,不要偷懒饿出毛病。” 肖窈目送他离去的背影,小声嘀咕:“管那么宽做什么,我又不是傻子。” “肖窈,愣着干嘛呢,快去你家里,拿上米袋、油瓶、菜篮子啥的,一会儿去副食店粮站抢东西。”廖琴站在自家门口招呼她。 肖窈回过神,爬上三楼,从空间里拿出廖琴说得东西放在一个篮子,挎着篮子要下楼时,卢明哲又出现在她面前,往她菜篮子里放一把刚才发的票劵,对她说:“这些票劵我用不上,你拿去用吧,我不在家里开火,我爷爷家的保姆每天会给我送饭菜过来,我放着也是浪费。” “卢同志,这不太好……”肖窈想拒绝,想把票劵还给他,不想欠他的人情。 卢明哲冲她笑了笑,不容拒绝地关上房门,压根不听她在说什么。 肖窈拍他门,他也不开门。 肖窈没办法,只能拿着他的票劵下楼,心里想着,一会儿用他的票劵买了东西,拿点给他吧,她真是不喜欢欠人情。 廖琴看她手里多了一把票劵,很八卦的问她怎么回事儿。 肖窈跟着她往最近的副食店走,沿途看见许多人都拎着菜篮子、米袋、各种瓶瓶罐罐匆匆忙忙往副食店方向跑,她一面好奇,一面将之前的事情跟廖琴说了一遍。 廖琴挺着个九个月大的大肚子,走起路来风风火火,一点也不输正常人,大肚子随着她走动的动作,一弹一弹的。 她婆婆看得心惊胆战,一直搀扶着她的手,连声叫她:“小琴啊,慢点走,慢点走,不着急。” “妈,不走快点不行啊,今天放假,大家伙儿都拿了限时本月购买的节庆票,都去副食店、粮油站、供销社抢东西呢,你不是不知道,那些肉啊菜啊油啊什么的,都是限时供应,要去晚了就抢没了,买不上了!” 廖琴是真着急,肚子再大,也阻拦不了她要抢购的决心。 她一边跟她婆婆说话,一边不忘揶揄肖窈:“你呀,别一天到晚就只知道上班干活,也得擦亮自己的眼睛,找个好男人处对象,为自己以后的生活做打算。你一个女人再强势,不找个男人结婚,生个孩子,以后年纪大了,有个头疼脑热的,谁来照顾你。我跟你讲,那个付公安跟那个卢大爷的孙子卢明哲都是不错的人选,一个吃公家饭,一个家里有钱有势有背景,两个人还都长得俊,有文化有见识,你嫁谁都不会错。” 肖窈无话反驳。 从她跟廖琴结交开始,她总是有意无意地跟她说付靳锋不错,让她跟付靳锋处对象,今天又加了一个卢明哲,说得好像只要她愿意,就能拿下他们似的,她可不认为自己有那么大的魅力。 虽然她知道她长得不错,很多男人都觊觎她,她在末世因为这张脸没少惹事。 不过,她跟很多俊男靓女一样,美而不自知,只觉得自己长得很普通。 对于廖琴催婚式的话语,她也只是笑了笑,说了句不着急,和廖琴并排走到了副食店前。 第68章 你愿意跟我处对象吗?…… 肖窈跟廖琴婆媳到副食店的时候, 时间还早,才早上八点左右。 然而时间再早,还有人比她们更早, 副食店一早就排起了长龙。 人群嘈杂一片,副食店门口挤满了人, 鸡鸭鱼肉啥的,连骨头渣都有人抢。 眼见排在后面的人可能排到最后, 什么都抢不上,廖琴急了, 正打算换个副食店看看,排在前面的一个大妈忽然招呼廖琴跟肖窈:“小琴,肖大妹子,快过来!” 那大妈是卢家大宅楼里的人,平时跟廖琴一家走得近, 偶尔还会跟廖琴一起到肖窈家串串门子,名叫郭大燕。 她体型干瘦,脸颊也很瘦,颧骨很高, 看起来营养不良, 年纪在四十岁左右。 “你俩咋回事儿,说去上厕所, 怎么上了老半天才来,都快到我们买东西了。”郭大燕脸不红气不喘地替她们找个借口,说给排在她后面的人听,一把将她两人拉进队伍,站在自己的前面。 排在她后面的人,自然有意见, 纷纷嚷嚷:“这人怎么这样啊,插队就插队,找什么借口。” “就是,没看见咱们后面的人都老老实实排队呐,你们插队像什么话。” 郭大燕跟廖琴都充耳不闻,实在是这年头插队是常态,大家都没有自觉排队的观念,谁家要有个亲朋好友什么的,都是七大姑八大姨一堆亲戚插队,你要老实排队,得排到猴年马月去。 就她们前面,也有不少人加塞插队,也不见后面的人说那些人,说到底,还不是看她们是女同志好欺负。 那些个地痞流氓大老爷们儿插队,他们屁都不敢放一个! 第112章 肖窈来自于未来,自觉排队,文明礼让已经深入骨髓,哪怕后来末世来临,次序道德都在崩塌,她为了生存,也做过不少昧良心的事情,但骨子里还是记得‘遵纪守法’四个字。 被后面排队的人一说,她心里有些不安,想着反正她也不缺物资,今天买不上,过几天再来买也是一样,正准备离开的时候,被廖琴一把拉住。 廖琴看出了她的意图,只当她还年轻,小姑娘脸皮薄,经不住别人说道,就跟她咬耳朵低声说:“肖大妹子,你不用理他们,那些人嘴上叫得一个比一个欢,实际他们要有亲朋排在前面,他们插队插得比谁都快,你不用心里愧疚,我们要不插队,真老实排队,轮到我们就啥都没有了。” 郭大燕也道:“是啊,你别以为今天买不到,明天再买一样的,我告诉你啊,别人的想法跟你一样,那些副食店、粮油站、供销社、百货大楼等地方,每天的商品都是限量供应,很多人今天没买到,明天、后天继续排队抢,人一样多,你不抢不争,等你票过期了都买不到!” 肖窈知道廖琴和郭大燕都是一片好意,只能压下心中那一点负罪感,点头道:“我知道了,谢谢你小琴、郭大姐。” 两人笑了笑,转头说起家里发生的一些日常琐碎之事。 等轮到她们时,两人麻利地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肖窈没想好买啥,就把自己和卢明哲给的票,一股脑放在副食店工作人员的面前,“同志,按我给得票买。” “好大的口气,啥东西都要,你以为你是谁啊,咱们副食店卖的东西都是有定数的,一人限购一份定额票,懂不懂?”副食店工作人员斜眼倪她,拿着手上割肉的小刀,哐哐敲着门口贴着一张节庆限购告示。 “你怎么说话的!”肖窈还没说话,廖琴就开口怼那工作人员,“你知道她是谁吗?她是前几天色魔杀多女案中,协助公安同志,以身做饵,抓住变态杀人魔的女英雄——肖窈同志!咱们省里、市里的领导都去医院对她进行了慰问,发放了奖章,□□还明确表态,要肉联厂好好嘉奖肖窈同志。咱们肉联厂的职工最近去哪买东西都有优待,我们的女英雄想买双份票资有什么不可以?!你要不卖,我就去找你领导,再打电话去省委问问,看看你们这些吃公家饭的,如何对待女英雄的。她才不顾自身安危,替公安抓住了罪犯,保护了市民们的安危,想多买点东西就被你们这么刁难......” 她义正严词,噼里啪啦骂一堆,当着好几百号的人说自己是女英雄,虽然知道她是为自己好,肖窈还是被她说得满脸尴尬。 肖窈伸手去拉她,“小琴,算了算了,我头一回来副食店买限时票的东西,不太懂规矩,买一份就一份吧。” “那怎么行,你是见义勇为的女英雄,他们副食店就该优待你,不然寒了英雄的心,以后谁还做好事。”廖琴挺着个大肚子,叉着腰,理直气壮。 这下排到她们后面的那些人,总算对于她们之前插队的事情没那么大的怨言了。 多女失踪死亡的案子上了报纸,影响巨大,那位见义勇为的女同志,他们都是知道的。 那宗案子,公安前前后后追查半个多月都没抓住真凶,反倒是这位名叫肖窈的女同志以身做饵,将那变态色魔给引了出来,将真凶抓住,变相保护了市民们的安全,大家心里对她都挺佩服的。 现在知道那名女英雄就是他们眼前之人,他们还有什么怨言可说。 那名工作人员完全没想到,眼前这个长相漂亮,看似柔弱的女人,居然是报纸上那个力大无穷,勇斗杀人狂魔的女英雄。 果然人不可貌相,工作人员也不敢怠慢,连忙为之前说得话不停向肖窈道歉,又跟她说起店里供应的东西还剩下哪些,态度比之前好太多。 现如今已经是五月份了,再过半个月,十年大动乱就要开始了,肖窈只想低调行事。 她越高调,名头越响,到时候就会被人针对的越惨,她想不低调都不行。 廖琴这么一嚷嚷,嚷这么多人都知道她是那位‘女英雄’,她觉得尴尬丢脸的同时,只想随便买点东西赶紧离开,省得被越来越多的人知道她是谁,记住她的脸,以后惹来大麻烦。 她往柜台上零星不多的商品看了看,随手一指,“我要那半只鸡、两斤肉、那颗圆白菜,还有黄瓜......票不够我再补。” “好嘞——”副食店旁边专门割肉的师傅麻溜地给她割下两斤肉,工作人员又把她要的其他东西称好秤,放进她的篮子里。 肖窈给完钱票,拎起手中的两斤猪肉一看,全是肥肉,就下面那一块有一点瘦肉,肥的不得了。 这么肥的肉,她怎么吃啊! 程大燕看到她手里的肉,满是羡慕:“肖大妹子,你这肉可真好,油汪汪,肥滋滋的,能熬不少猪油出来,吃上好几个月呢!” “那是,你也不看看是谁给她撑腰,那副食店的人敢亏待她吗。”廖琴扶着自己的后腰往前走,表情特别自豪。 六零年代全国经济困难,人们肚子缺少油水,一两个月都吃不上一顿肉是常态。 在许多人的眼里,肥肉油水足,远比瘦肉吃着香,不仅仅是因为肥肉可以填补身体缺乏的油水,还因为肥肉熬出来的油,家里要节省点,每回炒菜放个指甲盖大点的猪油炒菜,就能吃上好几个月,那可比整天见不到一点油荤强。 因此,肥肉在这个年代,比瘦肉更受人们的欢迎。 肖窈知道这年代的人都喜欢肥肉,但她是不爱吃肥肉的,只喜欢吃瘦肉,面上还是得笑着感谢她们:“多亏了小琴帮我说话,也多亏了程大姐你给我占位置,不然这么好的肉,我可买不上呢。” 两人被她说得心里高兴,又拉着她去粮油站,抢富强粉、白米、玉米面等细粮,接着又去百货商店抢日用品,随后去供销社、菜市口抢各种货品。 等到一行人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回到楼里,时间已经快到中午了。 肖窈去敲卢明哲的门,不由分说地往他怀里塞一堆抢回来的货物,“我这人不喜欢欠人家的人情,喏,这些东西都是用你的票劵抢回来的,你要不用,就拿回你爷爷家,给你爷爷用吧,算是我报答你爷爷少收我租金的恩情。” 卢明哲抱着一堆东西,一脸诧异,摇着头笑:“你这个女同志,还真是跟其他的女同志不一样啊。” 卢明哲爷爷在榕市背景深厚,人脉广阔,家族脉络众多,从卢明哲成年开始,他身边就围了许多年轻女同志,都想跟他结交,想跟他处对象,他总是看不上她们。 倒不是她们不漂亮,人不好,相反,她们之中不乏很多优秀、聪慧又长相绝佳的漂亮女性,深受别的男人喜欢。 可卢明哲对她们总是喜欢不起来,大抵是因为她们的家庭都是大同小异,她们大多都家境良好,家庭和谐,父母都是大单位的双职工或者领导,教导得她们知书达理,优雅温婉,十分贤惠知性。 她们在他的眼里,既像姐姐,又像他的母亲,温柔贤惠,千篇一律,很难对她们动心。 因此到现在,他还是孤身一人。 他到了这个岁数,他的爷爷奶奶和父母没少对他介绍相亲对象,催他尽快结婚。 他对感情的事并不着急,屡次婉拒父母爷爷奶奶安排的相亲饭局,甚至为了避开他们,也为了更好的进行创造画作,干脆搬到他们卢家的老宅里,昼夜颠倒进行画画。 卢明哲其实很明白,作为卢家主脉唯一的继承人,他不娶妻生子是不行的。 迟早有一天,他父母爷奶逼急了,会强摁着他的头,跟一个他不喜欢的女同志结婚。 卢明哲不想要那样的结局,他最近也在主动寻找他看得上眼缘的女同志,试着跟她们相处,看能不能把婚姻大事解决了,生个孩子完成任务以后,他要拎着他的画板和箱子,独自游历全国、全世界,看遍世间山川风景,画出自己的理想画作,完成自己的画家梦想。 他第一次见到肖窈的时候,并没有觉得她跟其他女同志有哪里不同,因为从小到大,他看过美人无数,肖窈长得再漂亮,他也不觉得有什么特别之处。 但在之后的几次接触中,他渐渐发现肖窈与其长相完全不相符的泼辣性格,也有柔弱无助的一面,渐渐地对她留意起来。 直到付靳锋的出现,让他意识到,付靳锋也看上了肖窈,这让他顿时感兴趣起来。 大抵是人的劣根因子在作祟,从前经常看到的东西,你可能觉得普普通通,没什么稀奇的,等到有人稀罕它,有人争抢它,你就觉得它变成了无价之宝,对它稀罕的不行。 卢明哲就是这样的心理,此前他并不觉得肖窈有哪里出众,有哪里好的地方,在察觉付靳锋对肖窈有意以后,他便觉得肖窈哪哪都好。 她长得漂亮,有脾气有自己的主见,虽然做事不留情面,嘴巴也跟淬了毒似的,谁惹她,她就骂谁。 第113章 不过她算是典型的嫉恶如仇的性格,她敢独自一人去抓那变态色魔,就证明她有勇有谋,有力气,有手段。 就冲她这份超于常人的胆气,卢明哲就觉得,如果能娶到她,将来他离开了卢家,她也有那份能力独自承担起养孩子、照顾他家人的能力。 想到这里,他不等肖窈回答,面带微笑道:“肖同志,我今年二十六岁,榕市本地人,西元省美术学院毕业,目前是榕市泡桐高校高一的美术老师,每月工资有四十八块钱工资,三十八斤粮食指标,不抽烟,不喝酒,没有任何不良嗜好......” “你跟我说这些干什么?”肖窈莫名其妙。 “我已经从楼下的邻居嘴里打听到,你目前没有对象,我对你印象很好,本来想跟你深入多了解几次,咱们增进一些感情,可你每次都躲着我,我想跟你多说几句话都没机会,我思前想后,决定今天跟你说说我的心里话。肖同志,我挺喜欢你,你愿意跟我处对象吗?”卢明哲凝视着她的眼睛,表情特别的认真。 肖窈瞪大了眼睛,怀疑自己听错了,卢明哲居然跟她告白,要跟她处对象? 她怔楞了好一会儿道:“你在开什么玩笑,你跟我总共见了几次面?你了解我是什么样的人吗?我有什么样的脾气,我有什么样的爱好,讨厌什么,喜欢什么,你知道吗?你上来就说你喜欢我,想跟我处对象,你不觉得你很奇怪吗?” “我是不了解你,不过我们可以试着先处处,慢慢进行了解。我们父母那一辈都是这么过来的,我相信我们一定能相处愉快。”卢明哲面色如常道。 这年头的确很多夫妻,听从父母亲朋介绍,只在婚前见上一面,觉得对方不讨厌,对对方印象还不错,双方就把婚事定下来,要不了一两个月就闪婚,然后婚后慢慢地磨合。 这并不算包办婚姻,主要是这年代的人们还没脱离旧时代的男女大防旧思想,很多人都比较含蓄,一说到处对象,或者结婚什么的,不管男女,一个个面红耳赤,十分羞涩,话都说不完整,全凭自己的父母亲朋做主,稀里糊涂相了亲,稀里糊涂结完婚,再稀里糊涂过起日子,吵吵闹闹一辈子。 肖窈知道这年代很多的夫妻都是没啥感情就直接结婚,婚后再慢慢相处,属于先婚后爱。 但她本人接受不了这种婚姻。 她来自未来,她所接受的文化教育及环境,都是恋爱婚姻自主自由。 她无法接受自己跟一个不喜欢的男人谈恋爱、结婚生子,来个所谓的先婚后爱。 这对于她来讲,跟拐卖女性生孩子没什么区别。 肖窈当即拒绝:“卢同志,我不认同你先婚后爱,父母那一辈都是这么过来的观点,在我看来,处对象和对方结婚生子,都是很神圣的事情,必须是双方心意相通,你情我愿,你喜欢我,我喜欢你,经过长时间的接触交流,确认对方就是自己想要共渡一生的对象,这才能进入婚姻的殿堂,携手相伴余生。而不是觉得对方人不错,就想跟对方处对象,想跟对方结婚,那也太随便,太过敷衍了。” 她其实知道,卢明哲这样的想法,是这个年代绝大部分男人的想法,他们不懂什么叫恋爱自由,心意相投,只是觉得对方合自己的眼缘,他们看上了谁,就会主动出击,也不管对方心里怎么想。 要是对方同意了处对象,他们皆大欢喜,要是不同意,他们也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好,因为大家伙儿都是这么直来直往的 卢明哲看出她不太高兴,态度诚恳道:“抱歉,我没有处对象的经验,不知道该如何跟心仪的女同志表达自己的心意,如果有冒犯你的地方,还请你原谅我。你不想这么随随便便跟我处对象是吗,我尊重你,最近市中心的电影院上映了一部新电影,我同事昨天正好送了我两张电影票,我可以邀请你跟我一起去看电影吗?” 肖窈:...... 要不是看他表情认真,他又是卢大爷的孙子,人品应该不会差到哪里去,就他这么贸贸然的举动,她都懒得跟他多说一句话。 她也没想到,这个神出鬼没,作息时间日夜颠倒的卢明哲,居然还是高校的老师,她一直以为他就是个搞艺术的浪荡子,一直呆在家里啃老呢,原来他有正经工作。 说实话,卢明哲长相不错,家世背景也还行,至少在榕市里,他算得上是名家出身,有身份有背景的人了。 他又搞艺术,时常穿着白衬衣、套个马甲,穿个西裤,看起来跟旧社会的小白脸似的,特别招人眼,喜欢他这种文艺青年的女性,应该不在少数。 肖窈却不喜欢这种类型,她在末世摸爬滚打近十年,见过太多像卢明哲这样凭借小白脸的外表,傍各种大佬、女异能者,对周围的人耍尽心机的人,从心底里就把卢明哲归纳于心机男,并不想跟他有太多的瓜扯。 她将手中拎着的篮子和米袋子在卢明哲的面前晃了晃,委婉拒绝道:“我一会儿要去我姑家吃饭,吃完饭要跟她们一起出去玩,估计要很晚回来,没时间去看电影,你跟别人去吧。”说完也不看他的反应,进屋去了。 她回到屋里,稍微歇息了一会儿,从空间里拿出一大袋白面、一袋大米出来,分别从袋子里舀出两斤白面,两斤白米、又拿出一包一斤重的冰糖、十几个鸡蛋装进菜篮子里,挎着篮子下了楼,坐着电车去了钢铁厂家属区肖翠兰家,将手中的东西都拿给她。 肖翠兰看她篮子里肉菜鸡蛋米面粮油之类的东西装了满满一篮子,心里明白,这丫头怕是把自己早上发的各种节庆票劵买了的东西全拿给她了,自己还添钱加了点。 她忍不住埋怨:“你这丫头,发了钱票,自己留着用就行了,干啥全都拿给我,你不过日子啦。” 转头又跟凑热闹的邻居,笑着炫耀手里拎着的一长块肥猪肉道:“对啊,我家大芳可孝顺了,这才发了节庆票,就立马拿票买了肉蛋啥的给我巴巴的送过来,哎呀,我都让她不要送了,留着自个儿吃,她非不听。” 邻居本来想看她笑话,听到她这话,脸都绿了,敷衍得说两句,“你家大芳的确孝顺,不枉费你这个当姑姑的对她好。”转头翻着白眼关上房门。 同样来给肖翠兰送东西,已经在洪家呆了快一个小时的肖小芳,笑着对肖窈道:“姐,咱姑就是这样,嘴上说着让咱们留着钱票自己用,实际咱们给她送点东西过来,她比谁都高兴,恨不得嚷嚷着让所有大院里的人都知道,咱们姐妹俩有多孝顺。她这是变相的告诉大家,就算咱俩没有爹妈撑腰,有她这个当姑姑的在,她就是我们的长辈,她会一直给我们俩撑腰。” “我明白的。”肖窈坐在肖家屋子外面的小凳子上,跟肖小芳摘着空心菜,边摘边问:“小芳,上次姑姑帮你看对象的事情怎么样了?” “上周姑姑帮我看了那人,还专门托人去打探了那人家里的情况,回来跟我说,那人家里负担重,上面有两个老的爷爷奶奶,一个身体不好,一直吃药,一个腿脚不便,整天在家摔摔打打,发脾气。他的父母也不好相与,一个爱喝酒打人,一个尖酸刻薄,底下还有四个弟弟妹妹,都是十来岁的年纪,正是半大小子吃死老子的时候,我要跟那人处对象,嫁过去,指定会洗衣做饭,伺候他们一家人,吃苦受累一辈子,所以,我听了姑姑的劝,想想算了,没跟那人处对象。” 肖小芳嘴上说着算了,但她说起话来,眼神暗淡,摘起菜来也是心不在蔫。 肖窈看她那个神情,就知道她肯定对那人上了心,她才十七岁,第一次对一个男人动心,难免伤怀。 不由安慰她,“既然决定不跟那人处对象,就别再想他拉,你是我妹妹,长得花容月色,想要什么要的男人没有。你听姐的,你找对象,一定要找那种家境好,人口简单,对你好,愿意捧着宠着你的人,别被一些花言巧语哄得摸不着头脑。” “我知道。”肖小芳点点头,将手里择好的菜放进盆子里,忽然看着肖窈道:“姐,我们虽然是姐妹,长得也挺像,但我觉得,你比之前漂亮了很多,更比我漂亮很多倍,我是永远比不上你的。” “那是你的错觉,我们都是一个妈生的,我们都一样漂亮,我顶多最近比你吃得好,睡得好,比你白净一点点,看着比你稍微好看点,实际咱们都一样好看,你不要妄自菲薄。”肖窈心虚得摸着鼻子道。 肖小芳笑了笑,没说什么,端起菜盆子去院子中间的水池边洗菜去了。 肖窈看着她的背影,暗暗松了一口。 肖小芳冷不丁的来这样一段话,她是真心虚啊。 她顶替了肖大芳的身份,不知道肖大芳究竟是跟她对穿,还是消失了,又或者还存活在这个世界的某个角落里。 总之,她挺怕肖大芳突然出现,又怕肖小芳察觉她的不对劲,戳穿她的身份。 她现在在榕市落了户,有了肉联厂的工作,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要这时候被她们姐妹俩戳穿身份,她都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第114章 第69章 林二和食堂 欢乐的日子总是短暂的, 五一节假日眨眼即过。 肖窈又穿上了工装,大半夜的从床上爬起来,睁着睡醒惺忪的眼睛, 如行尸走肉一般,垮塌着肩膀, 佝偻着身体,走去肉联厂屠宰车间, 开始苦逼的上班。 这个时候,她就怀念后世的生活, 后世在末世前,虽然大家都过得不咋滴,好歹到了国家规定的五一假期,有五天假期可以休息。 哪像现在,没有专家领导提倡法定假期小长假, 五一就一天假,国庆两天假,春天三天假,周末单休, 想好好的休息两天, 到外省去游玩,时间都不够。 今天屠宰车间的任务又加重了, 主要是五一期间,很多工厂、单位、街道都发放了节庆票劵,很多市民都想在月底限时票劵过期前把手头的票都花掉,因此肉联厂这一个月的出肉量,要比上月多一倍。 肖窈一进屠宰车间,跟岳正阳, 还有另外一位暂时顶替仇冶山的工作,一位名叫林二的壮小伙简单了交流了几句,三人就开始日常的摁猪、杀猪、对半劈猪、掏内脏等繁重工作。 从半夜一直忙到第二中午十二点,三人总算把属于他们那小组的屠宰任务全都完成,筋疲力竭地去车间专门供给车间工人的洗手池,把手上的油污清洗干净,走到车间放物品的热水间,拿上自己的包裹饭盒,准备下班的下班,吃饭的吃饭。 岳正阳拿着自己的饭盒,看肖窈把身上油腻腻、满是血污的围裙取下来,放在她背的那个斜挎背包里,背着背包像是要回家,忍不住开口,“肖姐,这都到中午十二点了,你还要回家做饭吃啊?你不如直接在厂里的食堂吃完饭再回去,省得自己动火。咱们干了整整十二个小时的活儿,已经够累了,你下班还自己做饭吃,不累吗?” 他们这一组,因为有肖窈的大力异能在,她杀猪的速度又快准狠,因此他们干活比其他的小组快。 这会儿就他们和其他两个小组完成了屠宰任务下了班,其他小组的屠宰工,还在吭哧吭哧加班加点干。 有些屠宰工眼见任务还很多,暂时完不成,干脆和车间里其他工种的杂工、搬运工、临时工等等,一起到水房拿上各自的饭盒,先去厂里的食堂吃午饭,把自己的肚子填饱再回来工作。 这个时候水房人挤人,都是车间来拿饭盒的工人,听到岳正阳的话,有人就笑道:“肖屠户的粮食关系不在咱们肉联厂,在她住得街道呢,估摸着是想自己回家做好吃的,小岳你就别劝她去吃食堂。” “是啊,肖同志从进咱们屠宰车间到现在,也快有一个月的时间吧,我就从来没有看她到咱们食堂吃过饭,是不是嫌咱们食堂的饭菜不好吃。” “瞎说啥呢,咱们肉联厂每天杀那么多猪牛羊,还有那么多猪下水,咱们厂的食堂是所有工厂单位里油水最大的,平时猪牛羊肉、鸡鸭鱼肉、各种下水什么的,没少拿到食堂做菜。食堂阿姨给咱们职工打肉菜,也不会像其他厂的阿姨手抖得跟得了病似的,抖到最后只有两三块肉。咱们厂的阿姨随便打个肉菜,都有六七块大肉呢!菜做得味道都不错,菜品种类也多,人肖同志粮食关系不在厂里,不可能天天拿饭票到厂里打吃饭,总得拿自己的粮食做饭吃吧。” 肉联厂绝大部分职工的粮食关系都在厂里,是因为厂里食堂油水大,菜品足,肉菜份量相比其他工厂,至少多了一半。 很多单身职工,或者双职工夫妻,都把粮食关系落在厂里的集体户口上,每天就拿着粮票钱票、端着饭盒到食堂的窗口,打上自己想要的饭菜,端回家里,一大家子一起吃。 少部分像肖窈这样有自己的房子或者别的一些原因,把户口落在外面,通常都会在街道发完当月的粮票后,去就近的街道片区,用粮票买好自己定额的各种粗粮细粮带回家里放着,手头就没有多余的粮票钱票到厂里的食堂吃饭,想不回家做饭都不行。 肖窈不在肉联厂吃饭,主要是她空间里存放了太多的米面粮食、各种各样的美味佳肴,她回到家里可以直接从空间里随便拿一份饭菜出来吃,还是热乎乎的,压根就不用动火做饭,也不用去厂里的食堂排队打饭,方便又快捷,她干嘛要去人挤人的食堂吃饭呢。 现在听到车间里其他职工说得话,肖窈才惊觉自己不去食堂吃饭,在他们眼里是多么的格格不入。 她脚步一顿,放下手中的背包,将它放回靠墙角落的木柜格子里,拿上自己的饭盒,对岳正阳笑了笑,“小岳,你说得对,这都到中午了,我要回去自个儿做饭,又累又麻烦不说,等我做好饭,估计我都要饿晕倒了,今天就在厂里吃饭算了。”抬脚就往厂里的食堂方向走。 “肖姐,你手头上有没有粮票啊?要没有,一会儿去食堂窗口打饭,我给你买。”岳正阳端着饭盒跟她并排着一起走,担心她没有粮票钱票买食堂的饭菜,主动说给她买饭菜。 岳正阳在跟肖窈搭档干活的这一个月里,肖窈跟仇冶山都不像他以前搭档的那些老屠宰工师傅一样,看他年轻,总是对他吆三喝四,要他干这干那,逮着他可劲儿的欺负。 这俩人都是话不多说,该干则干,从不倚老卖老,干起活来一视同仁,从没有过什么怨言。 哪怕现在仇冶山躺在医院里,林二暂时顶替了仇冶山的工作,但他们这个小组,实际主事说话的人是肖窈。 肖窈力气大,干活麻溜,当初他们这个小组就是她组建的,再加上她前段时间见义勇为抓住变态杀人魔的事情,传遍整个榕市,省里、市里、厂里的领导都对她赞赏有加,车间的张主任又对她特别的看中,她现在在屠宰车间里的地位比那些个干了十几年屠宰工老师傅还高,车间里现在没人敢再明面的得罪她。 作为跟她同一个小组的岳正阳,也沾了她的光,不管是屠宰车间,还是别的车间,工人或者领导,都对他比之前和颜悦色了许多,从前那些欺负过他的老屠宰工,如今也不敢再他面前逼逼,使唤他干活。 他们主要是怕跟他同组的肖窈,她在很多屠宰工眼里是个彻头彻脑的疯子,一言不合动手见血,跟仇冶山一个疯德行,他们联合起来动手都不一定是她的对手,于是秉持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渐渐地,没人再找岳正阳、找他们这个小组的麻烦。 一个小组里有两个疯子一样的人物,别人怎么想岳正阳不知道,反正他心里偷着乐。 有肖窈跟仇冶山两人在,他在屠宰车间底气十足,走哪都昂首挺胸,再也不怕任何人。 肖窈对岳正阳一直不错,时不时就照拂他,给他带一些零嘴、吃食、日常用品啥的,前天还塞了不少洗漱用品给他用,说是要补偿他一个人干好几天的活儿。 岳正阳非常的感动,他已经把肖窈完完全全当成自己的领头人,当成自己的大姐,看她刚才被车间里的工人说了一些闲话,以为她上月底发了粮票,把粮票和工资都买成粮食放在家里了,现在手里没钱没粮票去食堂买饭菜吃,便主动掏出自己的粮票出来,要给肖窈买饭吃。 肖窈知道岳正阳的父亲生了病,在家里养着,他母亲也没工作,几个哥哥姐姐都在谈婚论嫁,家里正是用钱的时候。 摆手拒绝了他的好意,“不用啦,我手里的钱票多得是,你以为我全买粮食去啦,我留了不少,随时都下馆子打牙祭呢。” 这就是单身之人的好处,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这样啊,我还以为你没粮票呢。”岳正阳满脸羡慕。 在他爸生病之前,他也跟肖窈一样,把粮食关系转到厂里的集体户口上,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每月手头还能存下不少钱票,没事儿约上三五同事好友,去餐馆里打打牙祭。 现在不一样啦,他爸生病了,为了治病,他爸把他大半生的积蓄都掏出来用了,他母亲也没什么钱了,他们兄弟姐妹五个差不了几岁,除了他都在谈婚论嫁,他们想结婚,想成家,就得靠自己。 作为他们的弟弟,他目前没对象,也没有结婚的打算,手头的钱票得攒下来,补贴给哥哥姐姐用,等他要结婚时,哥哥姐姐再攒钱给他娶媳妇,他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潇潇洒洒过自己的小日子了。 很快三人到达食堂。 由于肉联厂的工人有大几千人,为了容纳快几千人同时吃饭,食堂修得特别大,上下两层楼,每层楼有八个打饭窗口,宽广的吃饭大厅,若干木头做得长排桌椅板凳,供给厂里的职工吃饭。 打眼望去,整个食堂乌泱泱的,全是人头。 林二一看食堂的打饭窗口全都排起了长龙,连忙拉着岳正阳跟肖窈往二楼第八号窗口走,“走,到我妈所在的窗口打饭去。” 林二原本在车间里干搬运的猪肉活计,长得个头高大,为人老实本分,年纪比岳正阳还小点,今年才满十八岁,性格有些憨厚木讷。 第115章 他爸是厂里安保科的保安,是个退伍军人,他妈是食堂后勤的工作人员之一,也负责打饭菜,夫妻俩都没什么文化,大字不识一个,给孩子取名都是按照一二三四的数来取,因此林二就叫林二,不是小名,也不是外号,这就是他的名字。 林二的父母在厂里虽然不是领导,也没什么人脉关系,但这两人都干着厂里还算是重要的职位,两人为人都挺热心和善,跟厂里很多小领导和职工们的关系都处得很好,因此林二在屠宰车间上班,没什么人刁难他。 前段时间多女失踪案,肖窈跟仇冶山同时出事,他们所在的小组工作搁置,屠宰车间和厂里其他很多人都动了心思,想把自己或者自己的亲朋好友亲戚啥的,安排进肖窈的组里,顶替她和仇冶山的工作,不停找屠宰车间主任张广昌,给他塞各种好处,让他安排自己的人。 如果是别的组,张广昌或许就答应了这些人,但肖窈和仇冶山都是疯子,这两人的工作都是凭自己的本事钱财换来的,他要趁机换掉他们俩,回头他们回来发现工作没了,情绪激动之下,他杀了都有可能。 于是张广昌笑着跟那些来送礼、来讲人情、来用领导架子压他的人,各种周旋敷衍,最终定下了老实本分的林一和另一名杂工,暂时顶替肖窈两人的活。 林二和那个杂工很明白他们只是暂时干屠宰工的活,肖窈两人回来了,他们就得回原来的位置干活,也没什么想法,就这么老老实实地干活。 肖窈回来上班以后,另一名杂工自觉回原来的工作岗位去,肖窈从岳正阳的嘴里知道了事情起末,知道这个林二看着个子高大,实际心眼实诚的很,是个好孩子,对他就很友善。 看林二大大咧咧地把他们拉到队伍前面要插队,肖窈犹豫道:“我们要插队?这不太好吧。” “嗐,这有啥,咱们厂里讲得就是人脉关系,你有人脉,你有关系,你有靠山,你天天插队只会让其他人羡慕,其他人能说啥,要怪就怪他们没关系呗。” 岳正阳理直气壮地站在林二的身边,对肖窈道:“肖姐,你要是不好意思,把饭盒给我,我给你打饭菜。” “算了,我自己打。” 林二都已经把肖窈拉到队伍最前面了,后面一长串的人睁眼看着他们三人,除了几个人嘴上嘟囔怨言几句,其他人似乎是认识林二,什么话都没讲,怕得罪林二。 得罪林二,也就变相得罪了他妈,到时候他妈给食堂的人打个招呼,所有食堂打饭的人,给他们打饭菜,像得了帕金森综合症一样手抖个不停,饭菜份量少三分之一,到时候谁受得了,还不如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肖窈心里明白这一点,也不再抗拒插队。 到他们打饭菜时,壮的跟头熊一样的林二站在打饭窗口,从窗口探半个头进去,冲着里面一个身形比较圆润的中年大妈喊:“妈,我要吃红烧肉,溜肉片、羊蝎子、毛血旺......肉给我多打点,粮票我没带,你帮我垫上。哦对了,妈,今天我顶替屠宰工工作的小组组长肖同志来上班了,您等会儿给她打饭菜,记得多给她打一点啊。” “你这臭小子,当我们食堂是国营饭店啊,啥好菜你都要吃!你天天都忘记带饭票,你咋不把你脑子忘记带呢。”林妈拿着勺子,骂骂咧咧地从柜台上摆放着的成排饭菜里,把自家儿子念到的荤菜一一舀到他的两个大饭盒里。 她每一勺都舀得满满当当,肉比菜多,边舀,边打量着站在自己儿子身后,看着身形窈窕娇小的肖窈,见她长得漂亮,看着挺眼生,用母子两人才听到的声音低声道:“妈心里有数,你放心吧。” 林二放心地双手端着两大碗满满当当的饭菜,对岳正阳和肖窈说:“我先去找个位置坐,给你俩占个位置,你们快点来啊。” “好。”岳正阳点点头,把自己的饭盒放在窗口前,客客气气地喊了一声林阿姨,接着说:“阿姨,我今天要一个玉米饼,一个三合面馒头,一个炒白菜就行了。”从兜里掏出相对应的粮票,递给林母。 “哟,小岳啊,你们屠宰车间活儿那么重,光吃没有油荤的素白菜、一点主食怎么行,你身体扛得住吗?正好这大盘毛血旺要卖光了,要换下一盘了,里面还有点边角料,阿姨免费打给你吧,不然这剩下的汤汤水水,倒了也是浪费。”林母接过票,拿勺子往他饭盒舀上饭菜,嘴上这么念叨着,实际舀了一大勺毛血旺放进岳正阳的碗里,示意他把饭盒盖上,别让其他人看见。 这就是有人脉的好处,哪怕这人脉只是一个小小的打饭阿姨,但只要跟她有关系,她都能照拂你一二。 岳正阳跟林二一起干活,两个人年纪相仿,有共同的话题,都是实诚的人,干起活来从不会偷奸耍滑,双方都觉得对方不错,是个值得深交的人,林二自然跟她妈打过招呼,要她照拂岳正阳一二。 林母知道岳正阳家里的情况,每天都找着借口,往他碗里舀一些不值什么钱,又不会被人说道的各种下水菜肴。 岳正阳也不扭捏,客客气气地跟林母道了谢,把饭盒盖上,也不着急走,就站在肖窈的身边,等她打完饭菜,跟她一道去找林二。 肖窈来到窗口前,看窗口边半人高的水泥台子上,一字排开摆了十几个长方形的大铁菜盘子,装满各种菜肴主食,其中荤菜有八样,猪肉、鱼肉、羊肉、兔肉啥的都有,有几个是用下水做得菜,再就是几个不同花样的素菜,另外就是各种诸如米饭、馒头、窝头、玉米饼等主食,旁边还放着一大桶免费供应的汤桶。 肖窈看了一眼,将手中的饭盒放在窗口前,客客气气地指着几个菜肴喊:“林姨,我要打一份红烧肉、一份酸菜鱼、一份炒牛肉、一份毛血旺,再给我打二两米饭就行了。” 说完,从兜里掏出一把钱票、粮票到窗口,“林姨,您给我算算,要多少粮票钱票。” “哟,肖同志,你是头回来咱们食堂吃饭吧,咱们食堂吃饭要不了这么多钱票。你只需要给买主食的粮票,吃菜不用菜票肉票,只给钱就行了。”林母接过肖窈手中一两粮票,麻利的报价找零。 比如肖窈打二两米饭,需要给二两饭票,两分六厘钱,因为米饭是按一毛三分钱一斤来卖的。 而菜价,比如肉菜,平均价钱在一毛到两毛钱一份不等,比如红烧肉,一毛二分钱一份,一份有六七块三厘米长宽左右的猪肉,加上诸如土豆、莴笋、萝卜块、菜瓜等应季素菜打底,一份就一大勺,能装大半个饭盒。 很多人打一份菜,一二两米饭或者要两个馒头,再打一份食堂免费供应的汤就够吃了。 素菜则十分便宜,价钱在五分或者八分钱左右,比如岳正阳要的素白菜,只需要五分钱,菜只放了一点油荤,基本上算是水煮菜,除了盐味,就一丁点油荤味,这可比其他厂纯水煮出来的菜好吃很多。 林母为了关照肖窈,特意给她的饭菜加了份量,舀两个菜就把她的饭盒装满了,她不得不又借了食堂备用的一个饭盒,拎着两个装得满满当当的饭菜,跟着岳正阳往吃饭的大厅里走。 “肖姐、正阳、这儿,来这儿!”茫茫人群中,林二站在大厅右侧靠窗户的一张桌子前,向两人招手。 两人连忙走过去,看他把自己的两个饭盒分别放在两个位置上,自己又坐了一个位置,有人想坐这边的位置,被他凶神恶煞的瞪一眼,也就心不甘情不愿地另外找位置去。 肖窈瞪大眼睛,不明白他怎么能如此理直气壮的占三个座位。 岳正阳则习以为常,一屁股坐在林二的身边,示意肖窈坐他们对面。 肖窈入座,把自己的饭盒打开,一股脑的将饭盒里的菜,倒一半到岳正阳的饭盒里,嘴里嘟囔:“我就想试试食堂里的饭菜味道怎么样,林阿姨打得菜也太多了,我一个人吃不完,岳正阳,你帮我吃点。” 林二咧嘴一笑:“有我妈在,保管饿不着你们。” 岳正阳连忙伸手盖住自己的饭盒,推拒道:“肖姐,你别倒给我了,你自个儿吃吧,吃不完装在饭盒里拿回家里去,晚上热热再吃。” 这年头大家都不容易,不管谁吃饭,都是精打细算,算好份量吃饭,绝不会有剩余。 哪怕有剩余的饭菜,那也得打包带回家里,晚上热热将就着吃,绝不会浪费一点粮食,更没有把饭菜分给外人吃的道理,毕竟谁家的钱粮都不是大风刮来的。 岳正阳明白肖窈是看他吃得不好,故意打这么多菜来照拂他,他心里惶恐不安,觉得自己不该占她的便宜。 “让你吃,你就吃,废什么话。”肖窈瞪他一眼,拨开他挡住饭盒的手,继续往他饭盒里倒菜,“我这人不喜欢吃剩菜,你要不吃,我就拿去倒了。” 在很多人都吃不饱饭的年代,怎么可能有人不吃剩饭剩菜呢? 岳正阳眼泪汪汪地吃起饭菜,心里明白她是故意那么说的。 第116章 肖窈看他吃了,也拿着勺子吃起饭菜。 她是真吃不下这么多饭菜,就想试试食堂饭菜味道,谁知道林母给她打这么多饭菜。 她吃不完,要倒掉这些饭菜,也是怪可惜的,还不如做个人情,把多余的饭菜分给岳正阳吃。 这小伙子正是能吃得年纪,为了省点钱粮给家里的哥哥姐姐,就吃一点素菜和一点主食,那怎么够,屠宰车间的屠宰任务那么重,他要天天吃这么点东西,迟早会饿出事儿。 林二大概也怕岳正阳饿出事,每回都买很多饭菜,分不少跟岳正阳吃,这次也不例外。 岳正阳又是一阵推脱,推脱不过,就红着眼眶,在肖窈两人面前特别珍惜的吃着每一个菜肴,连菜汤都喝个精光。 肖窈试着吃了一块红烧肉,味道一般般,大概是因为做得大锅菜的缘故,味道远不及小锅菜做得香,她吃两块就不想吃了。 其他菜她也逐一试吃,酸菜鱼可能是装在盘子里闷久了的缘故,鱼肉吃着很老,还有股很重的鱼腥味,吃起来就不太好吃。 炒牛肉炒得老,吃在嘴里,有点嚼不动。 毛血旺麻辣味不重,里面的素菜比猪血猪肠毛肚啥的多,吃起来就意兴阑珊。 以上的菜,肉没多少,打底的素菜比肉多,米饭又蒸的太硬,尽管这还是林母专门给她开小灶,多舀了一些肉,但肖窈还是吃得索然无味。 反观岳正阳跟林二两人,一个比一个吃得香,肖窈吃不下的肥死人的红烧肉,他俩三下五除二就吃下去,还砸吧着油滋滋的嘴唇,赞叹肉联厂厨师做红烧肉的手艺是越来越好了。 肖窈:...... 果然,这年代的人们因为缺衣少食,对食物的要求没那么高,能吃饱就行,有点荤菜吃在嘴里,不管是肥肉还是瘦肉,他们都觉得十分幸福满足。 反观肖窈,因为空间里存放了太多的吃食,养成了挑嘴的毛病,饭菜的味道稍微做差一点,她就觉得难吃,难以下咽,实在是太不应该了。 正当肖窈望着自己两个饭盒里还剩不少的饭菜发愁时,二楼的食堂忽然一阵骚动。 没等她弄明白发生什么事情时,一个人站在了肖窈的身边,开口问:“肖大芳,我们人事科的座位坐满了,你们桌空了一个位置,我能搭个桌吗?” 肖窈抬头一看,竟然是许久不见的王红艳,怔楞了几秒,站起身,让她坐进里面的位置,“坐吧。” 第70章 艳照威胁 肖窈从进入肉联厂上班开始, 就一直是厂里的话题。 除了因为她是屠宰车间唯一的女屠宰工,长得漂亮,力气大得吓人之外, 还因为她顶着肖大芳的名头,是崔天路的农村对象, 之前在石楼案中,跟崔天路、王红艳两人有诸多的爱恨纠缠, 惹人八卦。 肖窈不想被人议论,从第一天到肉联厂上班开始, 她就尽量不去人多的地方听别人说闲话,也不往工厂中间的两栋办公楼去,以免看到王红艳,引来一些不必要的话题。 没想到今天,王红艳主动来找她。 自从石楼命案, 王红艳的父亲跟周市长都落马后,王红艳也被千夫所指,厂里人人都在看她笑话,她为此沉沦了两个多月的时间, 一直没出现在肉联厂。 在大家伙儿都以为她没那个脸再在肉联厂呆下去, 可能已经辞职去别的地方时,她又出现在了肉联厂, 还是在原来的位置上班。 本来肖窈和王红艳都是肉联厂的话题人物,肖窈出现在食堂里,出色的外表和她的身份就已经让厂里很多人侧目,三五个人交头接耳议论个不停。 现在王红艳也出现在食堂,还专门坐在肖窈的身边,好家伙, 食堂像炸了锅,几乎所有人都把目光看向她们这一桌,各种议论声不绝于耳,人群嘈杂一片,闹哄哄的像在菜市场。 面对别人的眼光和议论,肖窈跟王红艳都很淡定。 倒是岳正阳憋不住,皱着眉头问坐在他对面的王红艳:“王科员,食堂那么多的座位你不坐,你非得坐我肖姐的身边,你是什么居心?” 当初崔天路跟肖大芳、王红艳之间的情感纠葛,闹得整个肉联厂沸沸扬扬,作为被崔天路始乱终弃的肖大芳,岳正阳是由衷得替她打抱不平。 他肖姐人美心善,有力气有手段,那个崔天路瞎了他的狗眼,抛弃他肖姐,去跟那个水性杨花的王红艳勾当上,如今他们那摊子腌臜事儿被世人知晓,王红艳居然还有脸来他肖姐面前,跟肖姐坐一桌吃饭。 王红艳这是什么意思?是来找肖姐的茬,还是来向肖姐炫耀她父亲就算落马,她在肉联厂依然有关系,依旧能好好的做她科员,吃她的闲饭? “正主都不着急,你个太监急什么。”王红艳把饭盒打开,毫不客气地聒刺岳正阳。 “你!”岳正阳气急,涨红着一张脸就要骂她。 肖窈抢在他前面道:“王红艳,你有事说事,你阴阳怪气骂别人做什么?就你那点破事儿,随便一个人都会叫你一声贱货,不知道你在我面前猖狂些什么?怎么着,你找我是想吵架,还是想打架?” 王红艳被她说得脸红一阵白一阵,咬牙切齿道:“随你怎么想,反正我今天来找你,是有正事。” “哦?你找我能有什么正事。”肖窈掏了掏耳朵,一副不想听她逼逼的模样。 王红艳不在意她是什么态度,环顾周围一圈,低声说:“我们换个人少点的地方说话吧,这里不方便说话。” “不去。”肖窈直接拒绝,拿着手中的勺子舀一勺子米饭吃进嘴里,嘴里嚼着饭菜,含糊不清道:“我连续上了十二个小时的班,累得头晕眼花,只想早点吃完饭,早点回家洗澡睡觉,你要有事直接在这说,没事就别打扰我吃饭。” 王红艳被她无所谓的态度气得跺了跺脚,不得已,凑在她耳边轻声说:“崔天路死前,曾交给我一样东西,是关于你的,你就不想看看是什么东西?” 肖窈皱眉,偏头看她,“什么东西?” “想知道啊?跟我来。”王红艳神神秘秘一笑,端起手中的饭盒往楼下走。 肖窈犹豫了一下,端上饭盒,在岳正阳、林二两人诧异的眼光中,对他们说:“你们继续吃你们的,我跟她走一趟,不用担心我。” 林二点点头,继续埋头吃饭。 岳正阳有些担心,“肖姐,你小心点,这王红艳可不是什么好人,你别被她骗了。” 肖窈笑了笑,“放心吧,我那种会被人随便欺负、欺骗的人吗?” 她跟着王红艳,穿过无数异样眼光的工人人群下了楼,走到食堂背面一处放杂物的地方道:“说吧,他给你了什么东西。” “那东西我可不能直接给你。”王红艳直勾勾地看着她,“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才行。” “跟我谈条件?那我不要了。”肖窈转身就走。 不管崔天路拿了什么东西给王红艳,那都是他们跟肖大芳的事情,关她什么事。 她只是好奇崔天路究竟给了王红艳什么东西,王红艳要以此为条件来要挟她,想都别想。 “你真不想要?崔天路给我的是你和他的亲密照片,你要是不要,我可就要拿给你的亲朋好友同事们看看了。”王红艳急了,连忙拦住她道。 亲密照?有多亲密? 肖窈眼皮一跳,该不会是她想的那样,肖大芳跟崔天路偷吃了禁果,恋爱脑上头的肖大芳,头昏脑涨之时,答应了崔天路拍两人的香艳照片吧? 顿时满心无语,这算什么事儿啊!肖大芳犯傻弄出的烂摊子,要她来承担收拾,她这是招谁惹谁了。 如果是在后世的末世,面对王红艳这样低级的威胁,肖窈不仅不屑一顾,还会立即抢了王红艳手里的东西,将她彻底抹杀,省得她日后作妖。 但肖窈现在处于六零年代,是一个法治社会,一切都要在法治社会制度下生活,她想杀了王红艳,想抢王红艳手里的东西都不行。 肖窈无奈地叹气,“说吧,什么条件,杀人放火的事情我可不干啊。” “这些事情当然不会让你去做。”王红艳脸色古怪,“我打听过,你住在城南北街的卢家大楼里,跟卢金生的孙子卢明哲是邻居,我要你想办法让卢明哲跟他爷爷求情,让他爷爷帮周和裕跟上面的说些好话,保住他的性命,到时候你跟崔天路的照片,还有胶卷,我会如数交给你。” 肖窈满脸诧异,石楼命案距离现在快两个月了,按照周和裕和王红艳的父亲王德志所犯下的案子,按照现在的法律严惩制度,早该判刑吃枪子儿了,这两人竟然到现在还没被枪毙! 看来王红艳和她母亲,这段时间没少利用家中的财力、人力、关系脉络进行周旋,才把周和裕、王德志两人拖延到现在没被枪毙。 周和裕已经是阶下囚,王红艳还对他念念不忘,一片痴心,竟然想利用肖窈,攀上卢明哲,再利用卢大爷在榕市的身份背景关系,保住周和裕的命。 第117章 肖窈该说王红艳傻,还是痴情呢? “我凭什么相信你的话?”肖窈把饭盒拎在手里,双手抱胸,气势凌人道:“你觉得我会老老实实被你威胁?” “你不信也得信。”王红艳从自己随身的包里掏出一张照片,递到肖窈面前,“除非你跟我一样,豁出去自己的面子,随便你亲朋好友、街坊邻里、厂里或者整个市的人议论你,不在乎这些香艳照片传得到处都是,否则你只能接受我的条件。” 肖窈接过照片一看,好家伙,照片上,肖大芳披头散发地穿着一件性感的肚兜,一条短到大腿根,像内裤又像短裤的裤头,躺在光着上半身的崔天路怀里,纤细的双手搂着崔天路的颈子,两人含情脉脉的对视着。 虽然照片是黑白的,不知道衣服裤子的原来颜色,但两人对视的神情,还有明显有办事过后的兴奋潮红感,一看这两人就关系不一般。 肖窈头皮都炸了,万没想到在如此保守的年代,肖大芳那样一个泼辣有独立思想的人,竟然会被崔天路的花言巧语蒙骗,跟崔天路偷吃了禁果,还拍下如此让人想入非非,接近果照的照片。 难怪在得知崔天路劈腿之时,肖大芳的反应那么大,跟崔天路吵架打架拼起命,恨不得把他杀了,成为石楼命案的第一疑凶。 原来是肖大芳后知后觉地觉得自己上当受了骗,被崔天路占了身子,拍下照片,已是不洁之身,才会那么歇斯底里。 肖窈感叹,这崔天路真不是个东西,占了人家姑娘的身子,哄着人家拍下这样的香艳照片,居然交到肖大芳的‘情敌’手中做把柄,这样的渣男,真是死有余辜。 肖窈当然不会这么轻易被王红艳拿捏,她开口问:“这年头的相机不便宜吧,崔天路一个普普通通的肉联厂生产车间小组长,他哪来的相机去拍这样的艳照?他又为什么把这样的照片和胶卷交给你保管?” “这是我当初答应跟他处对象,我们各取所需的条件。”王红艳狡黠一笑,“他想利用我的身份背景和关系往上爬,势必要拿出点诚意来才行,不然我为了掩盖我跟老周偷情的事情,随便找个人不比找他强?” 她毫不掩饰自己跟周和裕偷情的事情,直截了当道:“我需要找一个能被我拿捏住的男人做我明面的对象,崔天路我观察了许久,也跟他接触过几次,在偶然的一次谈话中,得知他有个乡下的对象不被他的父母看好,他把你藏着瞒着,不想被他父母知道。我心思一动,跟他谈起了条件,给他借了一部相机,让他自己拍个把柄给我拿捏。作为回报,我会在五年之内,让他坐到厂里的二把手位置!他心动了,就这么拍了照片,拿了胶卷交到我手里。” 她说到这里,嘲讽一笑:“只可惜啊,人算不如天算,谁能想到他会被王家的人杀死呢。他拍得照片和胶卷,我原本打算烧掉的,可是我这两个月里,一直为了我爸和老周,四处花钱托人找关系帮忙,把他们两人的执行令一拖再拖。 如今他们的事情不能再拖了,上面已经发了文件,要省里尽快把他们处理了,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死。我忽然想起来我藏在我妈娘家的胶卷,想到了你,我只能死马当活马医,赌一把。” 她定定地看着肖窈:“肖大芳,你别怪我,我也是不得已才会威胁你。这几天我暗中观察过你,我发现你被崔天路开过荤、被男人滋润以后,越长越美了,身段也是肉眼可见的丰满起来,同为女人,我不得不承认,你现在貌若天仙,身段玲珑,完全把我比了下去,你有这样的姿色,想要勾引什么样的男人都会成功。 那个卢明哲没有对象,只要你使出浑身解数,对他不停进行勾引,他肯定会拜倒你的石榴裙下,到时候你让他在他爷爷面前帮我爸还有老周说话,让卢金生插手帮忙,不仅会保住我爸他们的性命,你也可以趁此机会嫁给卢明哲,背靠卢家高门,做起富家夫人,过上吃穿不愁的日子,咱们合作双赢,多好啊。” 肖窈被她的话给恶心到了,什么叫被男人开过荤,被男人滋润过就长得越来越美,她肖窈天生丽质,天生就长得这么美好不好,关男人什么事! 她翻着白眼,将手中的照片撕个粉碎,揣进包里装着,冷着脸道:“从来只有我要挟别人的份,没有我被人要挟的份儿。你所谓的胶卷照片,伤不了我分毫,我的名声已经够差了,不在乎再差一点,你想以此要挟我,我告诉你,别白日做梦了!惹急了我,我们鱼死网破,你不一定能从我得手里活下去,也不一定能一辈子把那胶卷照片藏起来让我找不到。我劝你识相点,把胶卷照片好好的交出来,我兴许念在你识趣的份上,可能帮帮你,你要不识趣,呵呵......” 她笑了笑,露出一口白牙,“你要知道,私自传播别人的照片,是违法的,你可以把照片传出去,我也可以让公安抓住你,把你关进监狱里,花钱请里面人的慢慢折磨你,把你折磨的生不如死,眼睁睁看着你的姘头、你的好父亲,一个个死去。到那时,我可以等到人们渐渐忘记照片的事情,开开心心过我的好日子,而你的姘头、你的好父亲,却再也见不到来年的春天。” 王红艳原本胜券在握,毕竟在这思想落后封建的年代里,名声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比命还要重要。 很多女人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被人谣传失去了清白,不管是真的还是假的,许多女人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又或者承受不住谣言的压力,用跳河自尽、拉绳上吊等方式结束自己的性命,以此来证明自己的清白,死相相当的惨烈。 肖大芳婚前失身,还拍下了跟男人一起厮混的香艳照片,尤其那个男人还死了,不可能娶她了,成为彻头彻尾的破鞋。 按理来讲,用那些香艳照片和胶卷是可以威胁她干任何事情的,因为她必须要拿到照片、胶卷、挽回自己的名声。 在这个年代屡试不爽的威胁手段,怎么在眼前的女人面前,完全不起作用。 王红艳脸完全分不清,肖窈究竟是在讲真话,还是讲假话。 她想狠下心赌一把,把手里的照片和胶卷公布一些出去,让肖大芳没脸见人,逼她就范,又怕这人真的豁出去,不要面子,死皮赖脸的活着,还跟她鱼死网破拼命。 到时候她是死是活是个未知数,肖大芳最多被人议论几个月,就没啥事了,依然可以不要脸的活得好好的,甚至还能嫁不嫌弃她的人。 而自己的父亲和周和裕,却是再也没有时间翻身,再也活不到明年的今天了! 这两个月以来,王红艳该用的钱财人脉手段都用尽了,都没能给周和裕两人脱罪,只延长了执行死刑的时期,如今她没别的想法,只想让两人活着,哪怕两人改判成无期徒刑,一辈子呆在监狱里,那也比死了好啊! 看肖窈说完那话,拎着饭盒晃悠悠的走了,王红艳红一阵白一阵的,站在原地许久,最终憋不住,追上肖窈,咬牙道:“你说得是真的?只要我把照片和胶卷交给你,你会帮我求情?” 肖窈嘴角翘了起来,拼命压住自己想笑的感觉,转身看着她,面无表情道:“当然,我肖窈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你只要把东西都交给我,我就会去找卢明哲,替你求情。” 至于求情后,周和裕两人能不能保住性命,那就不关她的事了。 王红艳皱着眉头,似乎在掂量她说的话可信度。 肖窈慢悠悠道:“你威胁到我头上,想来已经是走投无路了吧,你现在已经别无选择,你要不相信我的话,选择把照片公布出去,等待你父亲和你姘头的,只有死亡一条绝路。” 王红艳沉默了,知道她不是在开玩笑,沉默许久道:“你在这里等我,我去我妈的娘舅家,把照片、胶卷都拿来给你。” “嗯,去吧,我等你。”肖窈目送她离去,抬手看了一下手表,打算给她一个小时的时间。 要一个小时后她没回来,放她鸽子,转头把那些所谓的艳照散发出去,肖窈会让她知道,得罪自己会是什么下场。 好在她没等多久,王红艳拎着一个厚厚的文件袋气喘吁吁地跑过来,将那个文件袋递给她,“就这些了,你自己看吧。” 那文件袋看起来很厚重,肖窈接过来一看,里面有好几十张肖大芳跟崔天路不同动作姿势的艳照。 大抵是这年代的人们骨子里很保守,这两人即便拍艳照,也没有把三个点露出来,都穿着衣物遮掩着,跟后世全果的真正艳照还是保守了很多。 肖窈看了两眼照片就没兴趣看了,着重把胶卷拉开,看一下跟那些照片对不对得上,确认对得上以后,拿起胶卷在太阳底下曝光,那卷胶就废了。 为防王红艳还留有后手,存得有照片以后再拿照片说事儿,肖窈问王红艳,“你不会还留有照片吧?” “没有。”王红艳扶着树干,喘着气道,“照片和胶卷都在这里了,我还留你照片干嘛?” 第118章 “真没有?” “说了没有就没有!” “很好,那你跟我发个毒誓,如果你还留有我跟崔天路的照片,如果你不保守这个秘密,跟任何外人讲了照片的事情,你所爱之人全都不得好死,全都横死在你的面前,而你眼睁睁的看着,没有任何能力去救他们,终身活在痛苦与悔恨之中,若违背誓言,你被天打雷劈,坠入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王红艳:...... 这人是不是有毛病,哪有人让人发誓说这么长一段话的? 肖窈斜眼倪她,“怎么?不愿意发誓?” 王红艳木着一张脸,举起自己的右手,“我王红艳对天发誓......” 念完一长串的誓言后,她急切道:“我东西给你了,也按照你说得发了誓,请你尽快搭上卢明哲,让他爷爷尽早去找省委的人,把我爸和老周的案子进行改判,他们没有实际性的杀人,只是犯了原则性的错误,他们不应该判处死刑这么重的刑法!” 肖窈嗤笑:“借刀杀人不算杀人?你姘头和你爸多年来贪污受贿、疯狂敛财,利用自己的职位干下不少违背良心的事情,按照如今的律法制度,省委和中央那边判处他们的死刑,你还觉得只是犯了原则性的错误?” 王红艳辩解:“自古以来,哪个当官的是清白的,我爸和老周确实是贪了,但他们没少拿钱办正事儿!就拿咱们肉联厂来说,没有老周这个前市长力排众议,为肉联厂阔大地皮,修建多个宽大的车间和冷库,引进苏德两国各种制药、冷链运输技术、生产机械、屠宰切割工具以及运输车辆等等,我们西元肉联厂哪能承包周围几个省,甚至是上海、北京等地肉类市场,还往国外销售?咱们肉联厂能有今天,能在在华国好几个肉联厂里,有举足轻重的地位,全靠老周鼎力支持。虽然老周确实犯了一些错误,可他又没真正动手杀人,是那个郭武自己蠢,随便几张照片和几封信,他就信以为真去杀了崔天路,关老周什么事!” 肖窈被她这番强词夺理说得无语凝噎,也懒得跟她废话了,说了一句:“你最好记得你的誓言。”转头拎着饭盒和文件袋离开了。 她回到家里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文件袋里所有的照片和胶卷全都烧了,接着再去洗澡洗衣服刷牙洗漱。 肖窈并不信任王红艳,这才让她发那个毒誓。 虽然王红艳发了毒誓也不起什么作用,但肖窈就赌王红艳跟这年代绝大部分人一样,还存有封建迷信的思想,让她明白,她若违背誓言,她就会如她发的誓言一样,一一应验,生不如死。 不管王红艳是否还藏有照片,又或者管不住自己的嘴,想乱说话,有她发下的毒誓在,她都会想着那个毒誓约束自己一点,省得肖窈要用别的手段对付她,让她不要乱说话。 当然,肖窈也不是那种不信守承诺的人,她答应的事情就一定会做到。 她洗完澡,吹好头发,睡了一下午的觉,在傍晚之时,穿上一件浅蓝色绣荷花民国风盘扣长裙,把头发梳成麻花辫儿,垂在自己的胸口上,像个青涩的民国女学生一样,袅袅婷婷地走到隔壁307的房门前,敲响房门。 在卢明哲打开门之时,肖窈冲他魅惑一笑,夹着嗓子,娇滴滴道:“卢明哲,你不是想请我看电影吗?我前两天忙,没时间看,今天有时间了,想跟你一起去看,你还有票吗?” 卢明哲一愣,随即欣喜若狂,连连点头:“有,有,我这就去拿票。” 第71章 吃醋 平章分局后面的宿舍楼里, 付靳锋出完警下班回来,第一件事情就是拿着干净的衣服去水房洗漱。 宿舍楼里住得都是平章分局的干部、公安、公安家属,及分局各种后勤和附近两个派出所的公安。 因为是公安宿舍大楼, 住在楼里的人不像其他单位工厂住的人多,除了分局、派出所的干部领导是一大家人住在套二或套三室的房子里, 其他单身未婚的公安,基本是一人住一个十来个平方的单间宿舍里。 屋子虽然小, 但五脏俱全,自己一个人住, 不用跟别人挤,未婚的公安们住着都感觉良好。 付靳锋去水房洗漱完出来,他们分局唐副局长,站在他的宿舍门口,笑眯眯地喊他:“小付, 洗完澡了?” “嗯,唐局长,您有事找我?”付靳锋一身水汽走到宿舍门口,打开房门, 侧身让着唐光海道:“唐局长, 进来坐。” “不用了,我今天来找你, 是想给你拉个媒,不知道你乐不乐意。”唐光海年约四十,头发有点谢顶,身形有点矮胖,他背着手站在付靳锋房门口,说起话来笑脸呵呵的, 像个笑面佛。 付靳锋一脸惊讶:“唐局长,您什么时候也跟江主任那些女同志一样,到处给人拉煤。” 付靳锋口中的江主任,是他们分局的后勤女主任,没事儿就爱给局里和附近几个派出所的单身公安们拉煤。 付靳锋在榕市的这三年时间里,江主任一直都在给他拉媒,最开始他还想着不能得罪人,应付着跟江主任介绍的人见过两次面。 后来,在他委婉拒绝对方以后,江主任像是要完成某种任务一样,隔三差五就给他介绍人。 他从最开始的好言应付,到逐渐不耐烦,明确告知江主任他暂时不会处对象,到现在一听到江主任的名头、一听到有人要给他拉媒介绍对象,形成应激反应,条件反射想躲,鬼知道他着三年在榕市经历了什么。 “小付啊,不是我想给你拉媒,是你嫂子那人,心肠热得很,她一直都称赞你,说你人长得俊,性格好,脾气好,要不是她没女儿,她说啥都要你做她的女婿。 她知道你一直没处对象,这不是她娘家大嫂的女儿,前两年进了咱们市里的文工团,如今即将参演市里的大型舞台剧,出演重要角色,离台柱不远了,她觉得自家侄女够资格跟你处对象了,这不让我过来给你拉拉媒,看你俩能不能处上。” 唐光海说起这个,也是满脸无奈。 付靳锋的身份背景条件,在整个榕市公安系统里是数一数二的,尤其他还长得俊,个子高,又当过几年兵,身上有股军人的威严气质,自身又带着一股痞子气,他往街头一站,完全是女人们喜欢的类型。 多少女人看他一眼,就为他沉沦,为他疯狂,想跟他处对象,想跟他结婚。 为此不少跟公安系统沾边的干部领导大姨大婶们,总是想着法儿给付靳锋介绍对象。 付靳锋是一再找着各种理由拒绝,逼急了,还放出谁给他拉媒介绍对象,谁就是不想让他过得好,想跟他结仇,是他仇人的狠话出来。 可惜啊,这些话,唐光海的妻子听不进去,一门心思的想拉自家侄女儿跟付靳锋处对象,天天在唐光海面前念叨,让他帮忙搭线。 唐光海也是被妻子逼得没办法,只能来找付靳锋说说,“小付,你就给我个面子,去跟我那大侄女儿见上一面,你要真看不上她,你就直接拒绝她,拒绝的越狠越好,回头我就跟我家那老口子说你没看上她,省得她天天在我面前念叨。” 他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付靳锋此前在派出所做公安的时候,还是唐光海看中了他的办案能力,向上级层层报告,把付靳锋挖到了平章分局刑侦科做刑侦公安。 他出面,付靳锋还是要给他一点面子的,也就点头道:“好,我先去换身衣服。” “成,不着急,我这里有两张市中心电影院的电影票,听说是今年才上映的新片子,我把票放你桌上啊,你一会儿吃完饭,记得掐着时间,在我们分局楼下,跟我那大侄女一到去看电影啊。” 唐光海拿两张电影票,放在付靳锋门口的一张小桌子上,施施然地走了。 付靳锋目光落在那两张印有‘榕市影院’,写有下午七点整,多少排多少号座位,上面还印有票价、盖有影院公章的白色电影票上,长眉微微蹙起,心里很烦躁。 他关上房门,站在屋里许久,把刚换在身上干干净净的白色的确良衬衫脱下来,露出带着水汽的精壮上半身,穿上刚刚脱下,还没来得及去洗得公安制服。 他今天在外面奔波了一整天,出了一身汗,制服上一股臭汗味儿,还在处理城北一群地痞混子打架之时,去抓主要闹事者,跟他们动起手来,衣服在追逐过程中,蹭满泥巴和黑灰,看起来脏兮兮皱巴巴的。 他面无表情地穿上制服,临出门前,又把洗干净的头发抓成鸡窝头,也不戴大檐帽,就这么随手将两张电影票塞进衣兜里,出了房门。 晚上七点左右,天色刚擦黑,榕市中心地段的榕市影院门口,不少年轻男女成双成对的出现在影院门口。 这些人中,很多年轻人都是扭扭捏捏保持着距离,双方都羞羞答答,不敢多看对方一眼,有些则大大方方的手拉手,说说笑笑。 大家都心知肚明,他们来电影院可不是单纯的看电影,大家都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第119章 只有少部分是一家人或同事朋友、又或者是单位工厂组织来看电影的,一群人嘻嘻哈哈,神色正常。 天气越来越热了,即便到了晚上,电影院外的两颗大银杏树上,也有几只知了,时不时的哼叫几声,让刚刚热起来的天徒增几分夏季色彩。 付靳锋咬着一根老式小冰棍儿,右小腿横着搁在左大腿上,很没形象,吊儿郎当的抖着大腿,一边吃着冰棍,一边观察着前往电影院的路人们。 他坐得位置在电影院外的一个花坛上,花坛里种着零星几颗虞美人和郁金香,都蔫耷耷要死不活的,散发出一点点花香。 里面长得好,又好看的花,早被这些看电影的小年轻一把扯了,借花献佛,向他们心仪的对象献花去。 付靳锋并没有按照唐光海的说得,在他们分局公安门口等郑玉娇,而是在一个小时前,去了唐家一趟,说自己有事要出去一会儿,七点会在榕市影院门口等郑玉娇,于是就在七点左右,出现在影院门口。 那些个来看电影的年轻男女,看到他穿着公安制服,吊儿郎当地坐在花坛边,一边害怕他抓他们的作风问题,一边又忍不住偷偷看他,嘀嘀咕咕小心翼翼进到影院去。 付靳锋毫不在意他们的目光,每经过一对路人,他总是目光如炬地观察他们的行为动作表情,判断对方是好人还是坏人,有什么心理活动,遇到可疑人物,他还会站起身来,把人拦着,一顿问话。 很快,郑玉娇出现在付靳锋面前,彼时付靳锋手里的冰棍还没吃完。 郑玉娇人如其名,长得娇娇弱弱,五官漂亮,个子很高挑,皮肤也很白净,穿着一件的确良立领长袖,褐色长裤,长长的头发披在肩膀上,头发两侧带着两个鹅黄色的小发夹,看起来如花似玉,走起路来脚下生花,带着十七八岁年轻女孩独有的羞涩感。 “等久了吧。”郑玉娇站在付靳锋面前,羞涩地伸手理着耳边的头发,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她早前已经见过付靳锋很多次,从第一次见他之时,就对他一见倾心,便找她姑姑姑父打听他。 得知他是北京人,身份背景都不简单,身边不乏追求者,眼光很高,普通女同志都看不上,她一颗芳心七上八下的。 为了引起他的注意,也为了一举拿下他,郑玉娇还没读完高中,就不顾父母反对,十六岁的时候毅然决然地报考了本市的文工团,成功选进去以后,每天拼尽全力学习跳舞,矫正自己的身形说话走路姿势等等,让自己看起来跟那些女星一样,漂亮有气质。 她坚持了快两年,到如今十八岁,终于在团里有一席之地,她觉得凭借自己的容貌和如今在团里的地位,够资格跟付靳锋在一起,于是最近一直磨着她姑姑,让她姑姑、姑父帮忙搭线。 现在,搭线成功,付靳锋就站在她的面前,尽管付靳锋穿着公安制服,看起来脏兮兮皱巴巴的,凑近了,还能闻到一股汗臭味儿,头发也是乱七八糟的,坐没坐相,吃个东西流里流气,看起来像个痞子。 可哪个男人不出汗,女人也会出汗,这是正常的生理现象。 在郑玉娇的眼里,付靳锋那不修边幅,吊儿郎当,制服脏兮兮的模样,不仅不觉得他讨人厌,还觉得他特别有男人味,穿成这样都帅的让人挪不开眼,她就喜欢他这副模样。 面对郑玉娇炙热又羞涩的神情眼神,付靳锋面沉似水,将最后一口冰块吃掉,故意将吃剩的冰棍扔到她的面前,声音冷淡道:“没事,我刚到一会儿,没等多久。我没想到你这么准时就来了,没给你买一根冰棍吃,不好意思。” 那冰棍儿还带着一点冰碴子,落在有些发烫的干净地面上,瞬间化成水,看起来特别扎眼。 郑玉娇皱了皱眉头,将那根冰棍捡起来,放进一边的公共垃圾桶里,这才笑着道:“没事儿,我不爱吃冰棍,不用给我买。” “电影快开始了,我们进去吧。”付靳锋嗯了一声,抬脚往电影院。 郑玉娇连忙跟上他,跟他并排着一起走。 两人走了两步路,付靳锋突然停下脚步,目光死死的盯着右侧一大群往电影院赶得男男女女。 “怎么了?” 郑玉娇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在一群穿着朴素,容貌平平的人群中,看到一个身穿淡蓝色绣荷花长裙,有点像罩衫,又有点像民国风学生裙,梳着两个麻花辫子的年轻姑娘。 那姑娘长得太过美貌,哪怕郑玉娇自认为自己容貌出色,也在文工团见过各种各样的美人儿,但在那个女人面前,都稍显逊色。 那女人眉眼精致,五官出色,皮肤白嫩如上好的白玉,吹弹可破,眼睛又大又水灵,眼角微微上勾,眼波流转之际,自带勾魂之色,唇色也是不抹自艳,红红的小嘴像六角大红花似的,艳丽至极。 她虽然梳着土气的两个麻花辫子,但那辫子又黑又亮,看不到一点这年头人们因为缺乏营养,干枯发黄的发色,她的头发黑亮的像丝绸一般,随意垂在她胀鼓鼓的胸脯上,更显得她身段玲珑,前凸后翘,一颦一笑,一动一静尽显柔媚之色,恍若下天上下凡的仙女,身处在灰扑扑的人群之中,格外引人注目。 周围本来嘻嘻哈哈,叽叽咕咕说话的人们,在看到那个女人后,都沉默下来,不少男人一直偷看那个女人,目光全是惊艳之色。 郑玉娇没想到这世间真有这样好看的女人,将她从小引以为傲的出色容貌比了下去。 在文工团,哪怕有几个容貌比她好看点的姑娘,她都不曾对她们服气,可是面对眼前这个女人,她有种说不出来的艳羡感。 大抵是那个女人五官长得比她更精致,皮肤和头发都比她更好,最主要的是那胀鼓鼓的胸脯和那盈盈一握的纤细腰身,形成的不科学的窈窕身材,是她从未拥有过,也没见过其他女人有过这样好的身材比例。 尤其那个女人现在跟旁边的男人在说话,说着说着,笑颜如花,媚如妖精,勾引着所有男人的目光,连付靳锋也被吸引着看过去,她就知道,这个女人要跟她抢付靳锋,她绝对会输。 肖窈为了王红艳的约定,不惜使出杀手锏,一路矫揉造作,跟卢明哲说说笑笑,用尽自己的力气和手段,对他勾勾搭搭。 卢明哲起初还挺不适应,现在已经一直把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肖窈在末世生存近十年,在父母亲朋都已死亡的情况下,她顶着这样一张漂亮的脸,无疑是末世很多男性幸存者的目标。 很多时候肖窈遇上比自己厉害的异能者,或者被大批量的异能者围追堵截,无法脱身,通常她都会委曲求全,假意屈服,利用自己的容貌,各种演戏,让对方放松警惕,寻找脱身的机会。 这么一次又一次的经历下来,她练就了完美的哄人演技,她知道有些时候,温柔娇媚比威逼利诱,阴狠耍手段更有用。 适当的示弱、装成弱小无助的模样,会让人,尤其是男人对她更加的同情、怜爱,也更愿意向她伸出援手,替她摆平一切困难。 如今,逢场作戏,演变成男人喜欢的样子,对男人若即若离,勾勾搭搭,哄着男人对她欲罢不能,无非是她在末世独自生存多年以来,总结出来的经验罢了。 女人的容貌和身材,不仅仅是给别人看的,还能成为致命的毒、药,将人一击致命。 下午她跟卢明哲吃了一顿饭,晚上再看个电影,回家的路上再勾搭一下,卢明哲基本就可以被她搞定。 到时候她让卢明哲帮忙传话,也就顺理成章,再然后找借口跟卢明哲说两人不合适,不想跟他处对象,两人也不会有过多的瓜扯。 就在肖窈觉得自己的‘任务’进行了三分之一,对自己的演技十分欣赏肯定之时,忽然感受到一道阴冷的目光,一直在看她。 她顺着感觉看过去,看到站在距离她大概二十米人群外的付靳锋高大身影,吓了一跳。 他怎么会在这里,穿着公安制服,却没戴大檐帽,头发乱七八糟的,整个人看起来不修边幅,身上却充满着一股桀骜不驯的气息,看起来心情不大好。 他站在人群外,身形挺拔,鹤立鸡群,十分扎眼,再配上他那张比电影院外墙上贴着的电影画报男主角,更加英俊的一张脸,很多女同志都不停地把目光往他身上看。 于是此刻,电影院门口形成一种奇怪的现象,男同志都在看肖窈,女同志都在看付靳锋。 那些个小年轻,个看个的,都在走路,险些碰到一起,这才回过神,生怕怕自己的对象拆穿自己的心思,一个个涨红着脸,不敢再看肖窈两人,匆匆忙忙往影院方向走去。 肖窈看到付靳锋的眼神,内心莫名有种被抓奸的羞耻紧张感,就好像她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情不自禁地离卢明哲稍微远一点。 很快又反应过来,她跟付靳锋什么事儿都没有,她羞耻紧张做什么。 第120章 她一个单身女同志,想跟谁处对象是她的自由,关付靳锋什么事儿啊! 再说,她跟卢明哲是逢场作戏,办完她想办的事儿,他俩就彻底掰掰,她干嘛要羞耻紧张,也就心安理得的再次站回卢明哲的身边。 卢明哲察觉到她的动作,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看到付靳锋,他脸上的笑意一僵,心里有种危机四伏的感觉。 他连带微笑,带着肖窈走过去,跟付靳锋打招呼:“付公安,真巧啊,你也是来看电影的吗?” 卢明哲本来对肖窈没有太多的好感,只是觉得她的性格比较泼辣自立,把她娶回家里,以后生了孩子,他离开她,以她那刚强的性格,一个人带着孩子也能过得很好。 可下午的时候,他听见房门敲响,打开房门,看到门口站着一个袅袅婷婷,穿着民国风淡蓝色长裙,梳着麻花辫儿,乌发红唇的娇艳美人对他微微笑着的绝美模样。 他在那一刻,死水一般的心湖泛起了涟漪,忍不住伸手摸着自己的左胸,感受到那里在剧烈跳动着。 这年代的人因为长期缺吃少穿,缺乏营养,大多数的人面黄肌瘦,眼眶脸颊深凹,皮肤蜡黄,穿得衣服也是半新不旧,补丁摞补丁,一副灰头土脸,行尸走肉的模样。 就算有容貌好的,吃穿身形都挺不错的人,在这样特意打扮过的娇美肖窈面前,完全逊色,不再一个层次。 卢明哲此前看到的肖窈,总是穿着肉联厂满是血污的油腻腻工装,头发也是油腻腻,顶着一副黑眼圈,一副生无可恋,要死不活的模样。 如今她稍微一打扮,那出色的容貌和身材,还有那娇媚至极的笑容,一下子就牢牢抓住他的目光。 之后她坐上了他的自行车,两人去国营饭店吃了顿饭,吃完饭又去公园转了一会儿,彼此深入了解,再然后又坐上自行车,来到榕市中心的电影院来看电影。 这一路辗转,他跟她近距离的接触,能闻到她身上淡淡幽香,一直充斥在他的鼻翼间,感受到她纤细白嫩的手臂软得跟柳枝一样,握在手里一定很舒服,还有她那超出一般女同志胀鼓鼓的胸脯,随着她的动作颤巍巍的...... 一切的一切,让他这个二十六年以来,从没有谈过恋爱,也没有任何处对象的经验,却又血气方刚的男人无法招架,整个人情不自禁地为她沉沦。 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他之前怎么那么睁眼瞎,觉得肖窈跟那些他见过的女人一样,除了好看一点,脾气大一点,一无是处,他想娶她就只是完成任务。 现在,他发现了她超乎凡人的美,完全沉溺在她的美貌和身段之中,第一次有了一种要把她赶紧娶回家一亲芳泽的冲动。 这个念头,在看到付靳锋后,尤为强烈。 同为男人,他太了解付靳锋不断出现在肖窈身边,是为了什么。 就比如现在,付靳锋用一种阴冷的眼光看着他和肖窈,他太明白,那样带有侵略性的眼神代表着什么,心里的危机感更甚。 他面带微笑的近距离站在肖窈身边,眼睛直直看着付靳锋,像是宣誓主权。 付靳锋双眸如寒潭,目光凉凉,语气冷淡道:“是啊,我也来看电影。”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一直看着肖窈。 肖窈被他看得心里毛毛的,有点后悔今天勾搭卢明哲,来电影院看电影,这么凑巧的碰上了他。 她该换一天时间勾搭卢明哲的,现在碰到付靳锋,内心有点尴尬。 卢明哲把目光看向站在付靳锋身边的高挑女人,“这位是?” “我叫郑玉娇,付公安请我看电影,你们认识啊,付公安,你怎么不向我介绍介绍?”郑玉娇脸上带着笑,故意把唐光海拿得电影票,说成付靳锋专门拿票请她看电影,无声地向对面的肖窈宣誓主权。 付靳锋偏头看她一眼,没拆穿她的话,冷着脸说了一句:“我跟他们不熟。”抬脚大步往影院走。 “对不起啊两位,他这人脾气就是这样,一不高兴,谁都不愿意搭理,你们别往心里去啊。”郑玉娇说着让人误会的话,外人听着,还以为他俩是对象,她对他很了解似的。 她说完这话,抱歉的对肖窈两人笑了笑,转头去追付靳锋:“付公安,你等等我。” 卢明哲看一眼肖窈,见她没什么反应,心里放心了许多,轻声对她说:“我们也走吧,去影院门口买些瓜子花生和汽水,去里面吃喝。” “好。”肖窈没反对,跟着他往影院门口走。 第72章 影院修罗场 卢明哲到了电影院门口, 猜想付靳锋两人应该是来看最新出的电影的,他为了避开付靳锋两人,不想让肖窈跟付靳锋有过多的瓜扯, 给肖窈买了瓜子花生还有一包话梅、一瓶北冰洋汽水递到肖窈的手里。 开口道:“我刚刚看很多人都是冲着新上映的《烈火中的永生》电影去的,那个放映厅一定很挤, 很吵,妨碍咱们看电影。要不, 咱们换个票,去看前两个月上映的《雷锋》或者大家都喜欢看的《地雷战》, 你看怎么样?” 肖窈没意见,“行,随你。” 老电影嘛,都是黑白片儿,她看什么都无所谓, 反正是为了勾搭卢明哲,打发消磨时间。 “好,你在这里等我,我去换票。”卢明哲笑了起来, 转头去找影院的售票员换票。 电影院提前卖的票, 一般是不给换的,不过要是有新电影上映, 且看得人多,很多人买不上票,也是可以去换的,价钱要折中。 比如卢明哲买的新上映的电影票价是两毛五分钱一张,要换票或者退票,价钱就得对半折价。 卢明哲手里不差钱, 把票价折算成《雷锋》票,这电影已经上映两个多月了,票价也成两五毛分钱一张降价成了一毛五分钱,卢明哲要了两张票,还得补上几分钱。 “走吧,电影马上开始了。”换好票,卢明哲心情极好地领着肖窈,往影院右侧的放映大厅走。 作为一个市级省会的大影院,在这个年代,榕市影院的规模算挺大了,放映大厅有六个,每个大厅能同时容纳上百人看电影,里面的桌椅都是长排靠背木椅,一排又一排,每个座位上都有编号,方便人们找到自己的位置坐。 肖窈来自未来,在末世前,没少跟爸爸妈妈一起去电影院看电影,见过很多大放映厅,以她现代人的眼光来看,她电影票所在的放映大厅其实挺小的,目测不过一百平方,里面挤挤挨挨放着成排的椅子,人挤进去,坐到自己的位置,前排的位置都能挤到自己的胸口,座位也没有扶手隔开,所有人都挤坐在一起,能碰到彼此间的手臂、身体,让人怪不舒坦的。 肖窈原以为卢明哲换了一部电影,人会少很多,结果还是满座,放映大厅闹哄哄的一片,他们入座后,放映大厅熄了灯光,电影开始放映,里面才安静下来。 随着一阵慷慨激昂的音乐声响起,荧幕上出现一个五角红星,红星中间写有八一两个字,红星下则显现出‘八一电影制片厂’几个大字画面,电影正式开始。 肖窈坐在卢明哲的右手位置,入座后就拿起卢明哲买的话梅,从小纸袋里拿出一颗话梅吃进嘴里,酸溜溜的,甜味很淡,酸得她眼睛眯了起来,抽了一口冷气,想把话梅吐出来,又怕被卢明哲看见,说她浪费东西,也就强忍着想吐的欲望,打算趁黑没人注意的时候,吐在自己的手里,扔去放映厅外的垃圾桶。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个放映大厅,所有的位置都坐满了,就她右手边的两个位置空着的。 她整捂着嘴,打算偷摸摸地把梅子吐在手里的时候,右侧的座椅传来一阵动静,有两个人从右排狭窄的过道摸黑走了过来,一个人坐在了肖窈的右手边。 肖窈到嘴的话梅又噎了回去,往左方向挪了挪,以免占到人家的位置。 哪知道,她一挪,那人也跟着挪了过来,那人手臂还碰到了她的手臂。 肖窈体温一向很低,天气一热,体温更低,十分怕热。对方的手臂温度却很高,两个人的体温,一冷一热,这么一碰,肖窈感觉自己像被对方的炙热体温烫到一样,赶紧缩回自己的手臂,正想骂对方,是不是故意占她便宜,偏头一看,发现挨着她坐的人影,有些眼熟。 她不确定地多看对方两眼,在大荧幕突然亮起的荧幕光中,看见付靳锋面无表情,正襟危坐地坐在她身边,不由张大嘴巴,含着梅子瓮声瓮气低声道:“付靳锋,你怎么在这里?” 他不应该跟那个叫郑玉娇的女同志,去看隔壁最新上映的电影吗? “怎么,你能在这个影厅看雷锋,我就不能看了?”付靳锋说话冷气飕飕的。 肖窈:...... 她是招他了,还是惹他,他跟她说话这么冷言冷语,阴阳怪气干什么?脾气这么古怪,她又不欠他,懒得理他! 肖窈哼了一声,转头对卢明哲低声说:“卢同志,你买得梅子太酸了,我吃不下,我能不能把梅子吐了。” 第121章 卢明哲心思还放在如何跟其他的小对象一样,趁黑摸上肖窈的小手,跟她进一步发展。 听到她说的话,他楞了一下,“很酸吗?不好意思,我是看影院背面有个穿着满是补丁衣裳的老婆婆在卖梅子,觉得她那么大年纪了,卖梅子很辛苦,跟她买了一包,可能是她老人家舍不得多放糖,梅子就很酸,你看,要不你吐在地上?” “啊?吐地上,这不好吧。”她以前看电影的时候,最讨厌那些乱扔垃圾的人。 虽然现在这个放映大厅的地面是水泥地面,看起来有点脏脏兮兮的,可她不想做个不文明的人。 “那.....吐我手帕上吧。”卢明哲摸着自己的衣服裤袋,寻找自己的手帕。 这年头不像后世,纸巾很便宜,人们走哪都有纸巾用。这年头的纸业还是轻工业,不受重视,生产能力低下,造纸技术低、成本高,卖价高,很多农村家庭都舍不得买纸擦屁股,更不会奢侈的随身携带纸巾擦嘴什么的。 很多人出门就带个手帕,用来擦汗、擦嘴、擦手什么的,脏了就洗干净,文明又方便。 肖窈看卢明哲终于掏出一张皱巴巴的手绢出来,后知后觉得反应过来,自己是有空间,存了大量纸巾的人,她怎么忘了这茬事,不拿纸巾出来,把梅子吐纸巾上 。 难道是因为融入这个年代太久,思维也跟这个年代的人渐渐同步,竟然忘记这么重要的事情? 事情有些不太妙! 肖窈不太想吐在人家干净的手绢上,到时候梅子沾在手帕上黏黏糊糊的不好洗,正想婉拒,一只大掌忽然横在她的下巴面前,付靳锋有些低沉的声音响在她耳边,“吐我手里。” “?”肖窈转头,借着电影屏幕的荧光,看到付靳锋依旧正襟危坐,目光盯着电影屏幕,脸上没什么表情,像是随意向她伸出手。 气氛在这一刻凝固,肖窈能感觉到左边卢明哲阴沉的目光,右边挨着付靳锋坐得郑玉桥生气的眼神。 她要真把梅子吐付靳锋手里,她身边怕是要起火。 “谢谢啊,不用麻烦你了,我梅子含久了,感觉适应了酸度,我能吃下了。”肖窈强笑着,将付靳锋手轻轻推开,忍着酸味,将梅子胡乱嚼完吞下,核捏在自己的手心里,笑呵呵道:“看电影,看电影,这雷锋可真雷锋啊!” 之后看电影,四个人没说一句话,全都沉默着。 直到电影放映结束,一群人不等放映厅亮灯就往外离开,大多都是看电影看得入神,不愿意中场离开上厕所,这会儿都往外挤,要去放映厅外的公厕上厕所。 肖窈也挺想上厕所,她坐在卢明哲和付靳锋两人中间的位置,从他们哪个人身边经过都不合适,怕引起不必要的误会,也就忍着,直到电影放映完,再也忍不住,往外冲。 这会儿大银幕才刚显出散场字幕,放映厅还没亮起灯光,里面黑灯瞎火的,一堆人往外走,难免拥挤在一起。 有人嚷嚷:“哎,别挤,别挤啊!踩到我脚啦!” “谁他娘的摸我手了?!我一个大老爷们,你摸个什么劲儿!找准你对象再摸啊!我一张老皮子,你摸不出来啊,你对象有这么粗糙的手?” 人群中传来一阵哄笑,其实大家心知肚明,再等两分钟,放映厅就会亮起灯,到那时候走也不迟。 可大家之所以趁黑一窝蜂地往外挤,不就想趁黑,趁人挤的时候,偷偷跟自己的对象有个身体接触,让彼此之间的感情更进一步,这就算趁黑摸错了人,别人也不会生气。 肖窈着急上厕所,压根不管别人在做什么,一股脑地往外冲,结果前面的人就是纹丝不动,她也不可能使用大力异能把人撞开,就这么不上不下地卡在人群中,总感觉有人趁黑在蹭她较为丰满的胸脯。 她拧着眉头,打算抓住咸猪手之时,一个宽阔厚实的胸膛挡在她面前,同时一股冷杉味混合着汗水味道充斥在鼻翼之间,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别急,慢慢出去也不迟。” 是付靳锋站在她面前。 肖窈不知为何突然松了一口,嗯了一声,静静地站在付靳锋的面前,等着挤在前面的人慢慢出去,人群渐渐松散。 很快,灯光亮起,一对对簇拥在一起,或者手牵着手的年轻男女们,像触电一般,脸红心跳地分开,都尴尬的咳嗽着,不敢去看对方的眼睛,纷纷往外走。 肖窈跟付靳锋面对面站着,付靳锋微微张这手臂,挡住左右两边的人,避免其他人蹭到肖窈。 在卢明哲跟郑玉娇的眼里,付靳锋就是圈抱住肖窈,将她护在怀里。 一瞬间,两人血压高升。 陈玉娇率先走过去,一把拉住付靳锋的手臂,脸上挤出一抹笑容道:“付公安,你怎么走得那么快,刚才放映厅好黑,我都找不到你。” “现在找到了,出去吧。”付靳锋不动声色地甩开她的手,表情冷淡地往前走。 卢明哲则走到肖窈的身边问:“你还好吗,怎么走那么快?” “不太好,我想去厕所。”肖窈说完这话,头也不回地顺着人群跑出放映厅,冲进影院大厅的公共厕所里上厕所去了。 卢明哲见状,只得在大厅里等她。 付靳锋看到两人的动作,脚步一顿,偏头问郑玉娇,“电影放了一个多小时,你不想去上厕所吗?” 郑玉娇一愣,还以为付靳锋是体贴她,笑了笑,“是有点,那你在这里等我,我去去就来。” 付靳锋点头,“去吧,等你出来,我再送你回你家去。” 郑玉娇看电影之前是自己坐车来的,本来还有点委屈,觉得他不够体贴女同志,现在他主动开口要送自己回去,那代表着两人会有后续,郑玉娇高兴地走了。 她一走,付靳锋就走到卢明哲的面前,低头看着他的眼睛问,“你跟肖窈,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他不笑之时面色冷峻,高大挺拔的身躯高卢明哲一头,这么俯视看着卢明哲,带有一股压迫性的气势。 卢明哲对于他这种像是兴师问罪的态度,弄得心里有点毛躁,面上风轻云淡道:“我们什么时候开始,关你什么事?付公安,你不觉得,你管得有点太多了。” 付靳锋冷声道:“你知道她的过往吗,你就跟她约会。” 卢明哲道:“你以为我是傻子,以为我卢家的人脉关系是吃素的?她是什么人,我能不知道?不过,我不在乎,我爸妈、我爷爷奶奶估计也不在乎。我是他们唯一的子孙,我这么多年来都不愿意接受他们给我介绍的对象,他们早放弃挑选他们喜欢的人介绍给我,只要求我给卢家传宗接代,生个孩子。至于跟谁结婚,跟谁生孩子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要有儿子,要把卢家传承下去!付公安,你时常去我爷爷家,跟我爷爷下棋说话,你应该知道,只要我看上了哪个女人,不管她是谁,我爷爷都有办法把她帮我弄到手。再说,我跟肖窈是你情我愿,心意相投,自愿处得对象,我不管你有什么心思,请你以后离我对象远一点,这样对你,对她,对我都好。” “心意相投,自愿处对象?”付靳锋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嗤笑一声道:“我实话告诉你,以我办案经验,我一眼就看出来,她答应跟你处对象,是别有目的。你还天真的以为她喜欢你,你被她耍了都不知道,还把她当成宝!” “怎么可能!”卢明哲皱眉,“她跟我处对象,能有什么目的?” 忽然回过神,他爷爷、他们卢家在榕市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多少女人为了他们卢家的高门,不管喜不喜欢他,都往他身上贴,肖窈也是如此吗? 卢明哲陷入了沉默。 付靳锋也不再说话,两人就在影厅靠墙角的地方,等着肖窈两人。 公共卫生间里,肖窈正站在卫生间一面不大的椭圆形镜子前,整理额头上乱糟糟的绒发。 这个卫生间修建的很不错,不是这年代常见的没有任何隔间的敞开厕所,里面是一间间的蹲坑格子间,虽然每间厕所都不大,但里面清扫的干干净净,外面还有洗手的水槽,墙上安装着镜子,比起外面随处可见的旱坑脏乱差厕所,这里的卫生条件真不错,肖窈上的很舒服。 肖窈理完头发,正打算离开,郑玉娇从一个隔间走了出来,站在她身边洗手,边洗边笑着问她:“你跟付公安认识多久了?” “我?”肖窈脚步一顿,四处看了看,确认郑玉娇是在跟她说话,想了想道:“两个多月,不到三个月吧。” 她看郑玉娇容貌不错,穿着打扮都是比较新的衣服,手上带着一款女士梅花牌手表,想来家庭条件应该不错。 郑玉娇跟付靳锋看电影,两个人应该是在处对象吧? 不知道为何,肖窈心里不是个滋味,付靳锋那样一个阴晴不定的人,居然处对象了,也不知道眼前的女人受不受得了他那怪脾气。 “你们才认识三个月啊。”郑玉娇洗完手,从自己的衣兜里掏出一张洁白的手帕,动作优雅地擦着她那纤纤玉指上的水渍道:“我跟付公安认识两年多了,他能到平章分局当上刑侦科支队的副队长,还是我姑父一手提拔扶持上去的,我们两家挺有渊源的......” 第122章 “原来如此。”肖窈点点头,不明白她跟自己说这些干什么。 郑玉娇看她表情懵懂,像是听不出她话的意思,干脆咬牙敞开道:“你叫肖窈是吧,有些话,我本来不该说,既然我们碰上了,我不得不说两句,你现在是在跟卢大爷的孙子处对象是吧?既然你跟人家处上了对象,就得一心一意对人家,别三心二意的,想着勾引别人的对象,你这样的行为,对大家都不好。” 肖窈:...... 你哪知道眼睛看见我三心二意了?我除了勾引卢明哲,还勾引谁了? 郑玉娇看她不说话,把擦干净手的帕子捏在手里,继续道:“这做人啊,最好要有自知之明。付公安那样的身家背景,一般人都配不上他,别不自量力做那白日梦。我就不一样了,我的父母都是国营单位的领导,我的七大姑八大姨,全都遍布在榕市各个机关单位重要的位置上,我还是榕市文工团的舞蹈演员,即将出演一部大型话剧的重要角色,我无论是从家世、背景,还是容貌、工作等等,都跟付公安是绝配。我们相处得极为融洽,要不了多久,我们就有可能订婚,说到结婚的事情,到那时候,我可能会给你发喜糖,请你喝我们喜酒呢。” “你跟我说这些是为了什么?是向我炫耀,还是觉得,我会抢你对象,心里极度不自信,故意来我面前说这些?” 肖窈心里很不得劲儿,她其实明白付靳锋对她是有那么一点意思的,她以为他会循序渐进,跟她慢慢相处,再找个时间跟她表白,探探她的口风,问问她是什么想法。 谁知道这人转头就跟别的女人约会看电影,要成为别人的对象。 她心里有些酸溜溜的想,果然男人都是朝三暮四,靠不住的玩意儿,她到底在期待付靳锋跟别的男人有什么不同啊。 郑玉娇被她呛得脸色一白,故作镇定道:“我只是告诉你,做人要有分寸,别成天妖娆造作,勾搭别人的男人,我脾气好,不跟你计较,要换其他脾气差点的女同志,你勾引人家的对象和丈夫,说不定会打你!你好自为之吧。”说完气哼哼地走了。 她从卫生间里走出来,看到付靳锋站在外面,脸上挤出一抹笑容,又去拉付靳锋的手臂,“走吧付公安。” 付靳锋没理她,略过她的身影,望向女厕门口,似乎在等什么。 很快,肖窈那道窈窕的身影从门口出现,没看付靳锋一眼,出来就挽上卢明哲的胳膊,娇娇柔柔地说:“让你久等了,我们走吧。” 卢明哲嗯了一声,低头看看挽住自己胳膊的肖窈纤柔白嫩手臂,又抬头去看付靳峰。 见他脸色黑成锅底,卢明哲冲他得意的笑了笑,而后挽着肖窈,走出影院,去影院后面专门停靠自行车的地方,找专门看管自行车的工作人员交了看管费,而后骑着自行车,送肖窈回家。 回去的路上,肖窈坐在后座,伸手扯着他的衣裳后摆,有一搭没一搭的跟他说着话,她身上的幽香,随着晚风不断吹过来,闻得卢明哲心猿意乱。 他没有因此方寸大乱,反而记起付靳锋的话,开门见山地问:“先前你去上厕所时,付靳锋跟我说,你接近我,是别有目的,有这回事吗?” 他既期望肖窈跟他说实话,又怕肖窈说了实话,他接受不了答案,心里十分矛盾。 肖窈一愣,没想到付靳锋竟然趁她不在,在卢明哲面前说她坏话,顿时气恼不已,付靳锋这人是有什么大毛病,就这么见不得她好? 肖窈沉默了几秒,想了想,最终决定摊牌,“卢明哲,我跟你说实话吧,我接近你,的确有目的。你还记得两个多月前的石楼命案吗?命案中的前周市长、财政部王德志,参与此案,涉嫌借刀杀人、收贿受贿、利用职权干下不少违法乱纪的事情,被组织部双开,判处死刑。有人求到我这里,觉得他们罪不至死,想让你跟你爷爷传个话,让上面的人网开一面,改判无期徒刑,把他们下放去石场或者农场进行劳改,让他们参与大体力劳动,用余生来向组织、向人民赎罪。” 其实周和裕两人所犯下的罪,放在现代是不会被判死刑,只会剥夺政治权利,判处几十年以上的刑期,终身关押在监狱里,一辈子从事劳力活计,进行改正。 肖窈知道这年头的刑法,比后世的刑法判得重,故意说了后面一段话,看能不能说动卢明哲。 以卢家的关系,卢明哲估计早就收到风声,知道首都那边即将要变天了,这个时候,他就算去找他爷爷,让他爷爷卖个人情,把周和裕两人进行改判,这两人下放去石场、农场或者是乡下进行改造,他们背负了那么多的罪名,即便免除了死刑,在即将大乱的环境下,他们能不能在十年期间内活下去,还是一个未知数。 第73章 我可能是喜欢上你了…… 卢明哲一颗心沉入谷底, 吱——的一声刹车,两脚撑着自行车,呼吸在夜色中变得沉重, 无法接受肖窈接近自己是真的别有目的。 他涨红着一脸,恼羞成怒:“下车!” 他刹车刹得太急, 肖窈一个前倾,重重撞在他背上。 听到他喊自己下车, 肖窈捂住被撞痛的脑袋,叹了口气, “对不起啊,我也是没办法,才想跟跟你套套近乎,这事儿是我做的不对。”麻溜地下车了。 肖窈自知理亏,任何男人, 只要一个女人抱有别的目的接近他,被人戳穿以后,男人都会恼羞成怒,觉得自己上当受骗了。 卢明哲气愤之下, 没跟她动手, 也没有当场打击报复,只让她下车, 已经很客气了。 “你跟我说对不起没用,我对你一片真心,以为你是真的想跟我处对象,原本欢天喜地,以为自己找到了自己理想的对象。没想到你跟那些女人都一样,只是为了我的身份背景, 为了我卢家而来!我对你太失望了!” 卢明哲在黑暗中深吸了一口气,瓮声瓮气道:“我现在思绪很乱,需要一个人冷静冷静,我先回家了,你、你自己想办法回家吧。” “好。”肖窈目送他骑自行车离开,心里止不住叹气。 她答应王艳红的事情办砸了,以王艳红不输于她的疯德行,事情要没办好,这可就难办了。 不过,她也不是非要帮王艳红办事不可,王艳红敢拿肖大芳的照片威胁她,就要做好被她过河拆桥的准备。 她已经尽力去勾搭卢明哲了,谁知道事半功倍,被付靳锋给搅合了,事情没办好,可不怨她。 算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走一步看一步吧。 她环顾四周,发现马路上有不少看完电影结伴回家的年轻男女,她不想去坐公交车,闻车上难闻的味道,想着走一段距离,走到没人的地方,从空间里拿一辆自行车出来,骑回卢家大楼去。 而付靳锋这边,两人都是坐车过来看电影的,没有骑自行车,只能坐影院外最后一辆公交车,前往城南平章分局地界。 公交车上,不少年轻男女成双成对的坐在一起甜言蜜语,叽叽咕咕说说笑笑,空气中都弥漫着暧昧气息。 车上的座位都坐满了,付靳锋跟郑玉娇没抢到座位,就站在车子中央的过道上,一只手拉着车厢上方的拉环,脸面向车窗,两人没说一句话。 郑玉娇站在付靳锋身边,偷偷打量着他,他穿着公安制服,站姿笔挺得站在过道上,小麦色的胳膊上拉着扶手,从她的角度看过去,能清楚看见他手臂上的肌肉微微鼓着,充满男性力量,配上他狭长的眉眼,高挺的鼻梁、紧抿着的淡色薄唇,浑身散发出一股生人勿进的气息,那英俊又充满严肃感的面容,在车上的人群中,出挑到扎眼的地步。 就上车的这小会儿,郑玉娇就看见车上不少年轻女同志跟她一样,不断偷瞄着付靳锋。 郑玉娇咬咬牙,靠近付靳锋,做出一副站不稳,要往他身上倒的样子,想告诉车里的人,他们的关系不一般。 谁知道车子忽然拐了一个弯,她真的站不稳,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往付靳锋怀里倒去。 她以为付靳锋会接住她,他却不动声色地往旁边一站,于是她整个人撞进站在付靳锋身边一个二十来岁的男同志怀里。 “哎呀,你干嘛呀,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连个扶手都拉不稳,往别人的怀里撞呢!”那男同志的对象就站在他身边,见一个漂亮的大姑娘撞进自己的对象怀里,自己对象条件反射地抱住她,气得伸手去推郑玉娇。 “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郑玉娇惊慌失措地站起身体,靠着后门稳住身体,一张脸因为觉得丢脸,红得都快滴出血来。 一车子的人都在看她,付靳锋仿佛事不关己,依旧盯着车窗外一闪而过的漆黑夜色。 偶尔看到路边街道亮着灯光的路灯,或者店铺啥的,他会睁大眼睛,仔细多看两眼。 他这样冷漠的态度,让郑玉娇既委屈又愤怒,她三步并两步,走到他身边,咬牙切齿问:“付靳锋,你什么意思?” 第123章 “什么什么意思?”付靳锋偏头看她,声音冷淡。 “你还装!你分明就不想跟我处对象,为什么要答应跟我约会看电影?”郑玉娇想起在电影院的一幕幕,心中越发委屈,情不自禁地红了眼圈,“你喜欢那个姓肖的是吗?人家已经有对象了,你还热脸去贴人家的冷屁股,甚至为了那个女人,故意把我们要看的电影票,换成那个女人要看的电影,就为了接近那个女人!你把我郑玉娇当成什么了,是你挥之则来,呼之则去,可以随意玩弄丢弃的女人吗?你怎么对得起我姑父这两年来,一直对你提拔的恩情!” “你说对了,我答应跟你看电影,不过是应付你姑父而已。我不管你背靠着谁,我不喜欢你就是不喜欢你,无论你用什么办法接近我,我都不会对你有半分兴趣,换电影票,不过是顺手的事情。”付靳锋冷冷看着她,伤人的话是一句接一句。 在电影院的时候,他并没有想着要换电影票,是郑玉娇看到他买的票后,嘴上娇娇气气嘀咕着说前两天才和文工团的同事们一同看了这部电影,他征询了她的意见,这才换其他票跟她一起看,谁知道肖窈他们也换了票,他们四人的位置还凑巧坐在一起。 郑玉娇长这么大,还没有从一个男人身上受到这样的委屈打击,她气得眼泪直流,伸出一只手,颤巍巍地指着付靳锋怒骂:“你、你个渣男!亏你还是公安,你就这样吃着碗里瞧着锅里,这么欺骗女同志的感情吗?!我要去你们公安总局,向你的上司举报你个人作风有问题,请求组织对你停职监察!” 车里的人听见她的争吵声,所有人都把目光看向她俩,纷纷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全都在指责付靳锋的不是,说他披着那张公安皮,却是个彻头彻脑的渣男。 付靳锋听着车里人的议论,不解释也不反驳,就这么面无表情地站着,对郑玉娇说了一句:“随你。”懒得再跟她多说一句话。 很快车子经过一条满是银杏树的道路,在路边一闪而过的昏黄车灯中,付靳锋透过车窗,看到外面一道熟悉的窈窕身影,独自行走在路边。 付靳锋瞳孔猛地一缩,无视郑玉娇还在他身边叨叨说着什么,急忙喊了一声,“师傅,下一站停车。” “嘎吱——”不大的公交车到站下车,一道挺拔的身影,从车后门打开的一瞬间就跳下车,往人行道上奔跑。 “付靳锋,你混蛋!”公交车上,传来郑玉娇含着哭腔的怒吼。 付靳锋像没听见,眼里只有远处那道走路袅袅婷婷的淡蓝色窈窕身影。 这一段路是没有路灯的,路边也没有什么路人了,只有成排高大的银杏树,在夜色中随风摇曳,看起来还挺宁静。 肖窈四处张望了一圈,确定没啥路人了,正打算从空间里拿出长骑得那款女款自行车出来骑,忽然看见远处一道黑乎乎的人影直奔她来,顿时绷紧了神经,捏紧拳头,随时准备战斗。 “肖窈!”很快,那人影跑到她的面前,传来一道熟悉的呼喊声。 “付靳锋,你怎么在这里,你跑这么快过来,想吓死谁啊?”肖窈看他气喘吁吁地跑过来,心里奇怪的同时,忍不住呵斥他两句。 这段路太黑了,又没个路灯照着,要是普通的女同志看到有那么一个人影直奔自己,早都吓得哇哇叫,落荒而逃了。 她正打算从空间里拿自行车出来呢,幸好没拿出来,要被他看见,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的自行车来源。 “这话该我问你,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坐卢明哲的自行车回去吗?”付靳锋喘了两口气,站直身体,稳住气息问。 “还不是拜你所赐,谁让你在卢明哲面前多嘴,说我跟他处对象是别有用心的,他问我是不是真的,我不想骗他,就跟他直说了,我的确是有其他目的,他就生气让我下车,让我自己走回去。” 肖窈说起这件事,也是十分来气,要不是付靳锋丛中搅合,她现在说不定已经把卢明哲拿下了,跟他提了周和裕的事情。 万一卢明哲恋爱脑上头,过两天就把她交代的事情办好,她也可以顺理成章的完成跟王艳红之间的交易,然后跟卢明哲假谈恋爱一段时间,找着借口跟他分手,也算是圆满完成自己的任务。 谁知道半路杀出付靳锋这个程咬金,坏她好事,她现在讨厌死他了,一点也不想看到他。 “这怪我吗?谁让你不安好心......”黑暗中,付靳锋低笑起来,笑声低沉悦耳,“不过这样也好,这样也好。” “你神经病吧,这有什么好笑的,你给我让开!回头我再慢慢收拾你!”肖窈本就窝着火,一听到他的笑声,更生气,直接撞开他,气哼哼地往前走。 “别生气了,你要收拾我,现在就收拾我吧。”付靳锋大步走到她的面前,拦住她的去路,低头看着她的眼睛说:“肖窈,我想,我可能是喜欢上你了,你如果不跟卢明哲处对象了,不如,考虑考虑我。” 肖窈一愣,怀疑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我说,我他娘的喜欢上你了,想跟你处对象,你愿不愿意?” 晚风像是应景一般,风力加大,路边高大的银杏树,随着晚风唰唰作响,带来一股独属于夜晚的暗香。 明明夜色漆黑,明明路边没有灯,明明看不到付靳锋脸上的表情,肖窈还是看到了他亮如繁星的眼眸里带着炙热的爱意。 脸颊不受控制热了起来,肖窈伸手推开他,“神经病,你不是一直跟别人说我这不好,那不好,说我有问题,每次看到我,不是审问这,怀疑那,疑心我是间谍。怎么,你要跟一个间谍处对象啊?你就不怕我趁你不注意之时,掏你心肝脾肺,挖你身上什么重要机密,叛国卖情报?” 付靳锋任由她推搡着自己,身体岿然,脸上带着淡笑道:“我只是跟别人说你身上有诸多疑点,没有说你本人有任何不好的地方,我是不想让其他人对你有想法,跟你处对象,没想到让你误会了。我观察了你很久,虽然你身上有不少疑点,但你不是做间谍的料,你要是做间谍,漏洞百出,早被组织的人秘密处置了,你哪还能活到今天。” 肖窈被他说得无语凝噎,好一会儿才道:“所以呢,你现在是发哪根神经,你觉得你跟我说你喜欢我,问我愿不愿意跟你处对象,我就一定会答应你,跟你处吗?” 付靳锋挑了挑眉,一只手插进裤兜里,神情看起来有些吊儿郎当,“肖窈,你不用急着回复我答案,我向你表白,只是想告诉你,比起卢明哲,我更适合跟你处对象。” 顿了顿,他接着说:“我今年二十七,北京人,当过五年兵,三年公安,我父母健在,上面有一个哥哥一个姐姐,都各自组建家庭,经济条件不错,不是那种爱斤斤计较,也不是那种爱挑爱找麻烦的人。我此前从未跟别的女同志处过对象,一直都是孤身一人,身家清白。目前我的工资每月五十六块钱,粮食标准四十五斤,平时还有许多补贴津贴,若干国家和机关单位福利品,我的存款大约有三千元,我在北京有一套属于自己的独门独户大院,在榕市有一辆属于自己的自行车,你跟我处对象,嫁给我,以后不愁吃穿,不愁房住,出行方便,我的工资和存款全都交由你,由你来支配掌家。” “你跟我说这些干嘛,谁想知道你家里有什么人,你工资有多少,谁想跟你处对象,嫁给你了。” 漆黑的夜色,足够掩盖肖窈脸上的热度,她努力压制着自己加速的心跳,语气平静道:“我跟你认识才多久,我们都对彼此不了解,你上来就说喜欢我,要跟我处对象,我怎么觉得你说得话不可信呢?” 她来自末世,见过太多人性丑恶的事情,对于一个男性向自己表白,她首先不是羞涩、欢喜,而是怀疑、不信。 她不信付靳锋对她一片真心,也不相信他能在两人认识的短短几个月里就直接喜欢上她。 她对于感情的问题,向来信奉日久见深情,短时间内的喜欢,只是迷恋皮囊的一见钟情,这样的感情并不牢靠,是她不想要的,也不愿意去接受的。 付靳锋一时错愕,完全没料到,自己头一次向一个姑娘表白,竟然被她质疑真心,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沉默了一会儿,在另一阵晚风吹起来之时,低声道:“你要怎样才能接受我?” 肖窈很认真的想了想,“你得循序渐进,做些事情,让我看到你的好,一步一步打动我,别光用嘴巴说喜欢我,得用实际行动和诚意来打动我。” 她在末世独自谋生多年,感情和男人对于她来说,不是必要的,她有空间和大力异能,去哪都可以独自过得很好。 然而她身处在六零年代中,十年大动乱即将到来,她不能保证自己在这场浩劫之中能安然无恙,既然付靳锋喜欢她,他有那样强大的身份背景,她也不介意跟他处对象,利用他的家世来寻求庇佑。 第124章 她是一个很自私的人,凡是都会权衡利弊,做每一件事都会掂量所带来的后果和回报。 付靳锋喜欢她,无外乎看中了她好看的容貌和身材。 她很有自知之明,如果她没有好看的皮囊,她是个丑八怪,付靳锋不可能会喜欢上她。 这是一个很现实的问题,长得好看的人,往往比一般人更受欢迎,也活得更容易。 而她现在不再像以前那样排斥付靳锋,对他有一点意动,除了付靳锋有好的家世和公安身份,还因为他本人长得也很帅,身材也挺不错,跟他处对象,她不亏。 “好,我回去以后,会好好想想,怎么用实际行动打动你。”付靳锋爽快应下,也不追问她跟卢明哲之间的事情,往后退一步,跟她并排着一起往前走,“我送你回家。” “徒步送?这里离城南地界远着呢,我不想走路回去。”肖窈故意折腾他,“我也不想坐公交车,车上的味儿太难闻了。” “刚才市里最后一班车已经开走了,你想坐公交车也坐不上。”付靳锋往前走一步,半蹲在她面前,“上来,我背你回家。” “真要背我啊,这里离城南走路得要两个多小时呢。”肖窈有些吃惊。 “当年我在部队,身上负重几十斤的武器装备,连夜急行军几十公里以上,没有任何问题,两个小时算什么。” 付靳锋反手拍了拍自己的后背,示意她上来,“不是想看看我的诚意和实际行动,今晚就让你见识见识。” “那我就不客气了。”肖窈故意使坏,整个人重重地压在他宽阔的后背,双手勒着他的颈子,嘴里喊着:“起架吧,小付子。” 她的胸脯比一般女人丰满,由于天气一天比一天热,穿得衣服越来越少,她也不敢穿较为明显的胸罩,让本来丰满的胸脯更加惹人眼光。 今天出门之前,她穿着类似于小背心的运动薄款胸罩,这么故意往付靳锋后背一撞,她胸前的软肉与他坚实的后背一触碰,那种柔软微弹的触感,让付靳锋后背一僵,喉结情不自禁动了动。 肖窈感受到他身体的僵硬,不明所以地将脑袋侧在他的右耳边,催他,“走啊,愣着干嘛呢?” 女人吐气如兰,微热的气息吹拂在耳边,两条纤细白嫩的胳膊,如游蛇一般缠着付靳锋的颈子,后背的柔软触感,还有女人身上不断传来的幽香,折磨着付靳锋每一根神经,这对于一个长期禁欲的男同志来说,是一种无声的折磨。 付靳锋明显感觉到自己气血上涌,呼吸变得急促,连忙克制着自己蠢蠢欲动的神经,嗓音低沉道:“搂好了,这就走。” 他伸出精壮有力地胳膊,搂上她纤细的双腿,故意往上颠了颠,在她发出惊呼之时,脸上带着一抹淡笑,脚步沉稳地往前走。 他顺着公交路线,走有光亮的马路,步伐又快又沉稳。 起初肖窈觉得他最多背自己半个小时就受不了,要她下来自己走,结果这人走了一个小时,也没有要停下来歇气的迹象。 肖窈内心隐隐不安,觉得自己是不是做得太过了,轻声询问,“你累不累啊,要不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走回去?” “不用,我不累。”付靳锋脚步沉稳得往前走着,边走,边侧头看她,“怎么,心疼我了,舍不得让我出力了?” 肖窈脑袋趴在他的右肩上,他偏过头来,两人几乎面对面,他的嘴唇快贴到肖窈的嘴唇上了。 肖窈吓了一跳,急忙把脑袋往后昂,脸红心跳地伸手拍他肩膀一下,“谁心疼你了,你少自作多情了,你不想歇气的话,继续走吧你!” 付靳锋蓦然挨一巴掌,也不生气,脸上带着笑容,转头继续往前走。 肖窈重新将脑袋趴在他的肩膀上,问出心中疑惑,“我听人家说,你们公安每月最多三十不到四十块的工资,你怎么有五十六块钱的工资呀?” “我是平章分局刑侦科支队副队长,级别属于副科长级别,我有大学学历,还是退伍军人,在军中有军职,我的工资自然比一般公安高。”付靳锋背着她,轻松跳过路边一个还在修路,没有填上的沟壑,头也不回道。 肖窈被他抖得连忙搂紧他的脖子,恍然大悟,“难怪你才当三年公安就坐到了刑侦支队副队长的职位,原来是有这么多加持在。算算时间,你当兵的时候才19岁吧,你那个时候就读完大学了?” “没有,我读书读得早,又连跳两年级,我参军的时候刚读完大二。” 肖窈惊讶:“那为什么不继续读完大学,要去当兵呢?这时候的大学读完,国家是包分配工作的呀,而且分配的都是机关单位或者在大厂里当领导的工作。” “这是我家老头子干得好事了。”付靳锋鼻子嗤了一声,“老头子觉得我不学无术,成天在学校里拉帮结派,带着一群学生和地痞小流氓干坏事,怕我闹出大事出来,自称生病,把我骗回家,让他的下属绑了我,直接把我扔到了西北的边防部队当兵去。 我在那里呆了两年,被他安排的人不断针锋相对,不停地训练,后来又把我踢到南方的边防部队出任务,直到我后来出任务的过程中,脑袋身体多处中枪受伤,老头怕我死了,想让我转去首都军区,接他的班,我不愿意任他摆布,主动退伍,转业到了榕市当公安,大学早已不想再回去读了。” 肖窈没想到他作为一个天之骄子,还有这样一段曲折离奇的经历,有些好奇的问:“你跟你父亲关系不好吗?” “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我从小很叛逆,是我们军区出了名的顽主,没少干混账事儿,我家老头子也是怕我走错路,想磨磨我的性子。但我不喜欢他那军事军办的强硬作风,总想跟他对着干,我心里才舒服。”付靳锋实话实话。 “明白了,你就是天生的反骨仔,一天不跟你爸妈作对,你一天不舒坦,我要是你爸妈,肯定会被你气死。” 肖窈说着打了一个哈欠,脑袋靠在他肩膀上,思绪涣散低声嘀咕,“你当兵的时候一定很辛苦,受了伤一定很痛吧,你没把这些经历告诉你爸,也不愿意跟他住在一起,是不想让他知道你的过往经历,不想让他心存内疚吧。说到底,你叛逆归叛逆,其实还是很孝顺他的,你每月都坐火车去北京看你爷爷,其实也是看他的吧......”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付靳锋偏头去看她,发现她呼吸平稳,已经睡着了。 付靳锋心中一暖,低声呢喃,“你说的很对,我恨老头子,也爱老头子,自我矛盾罢了。” 当年他不愿意转去首都军区,不止是叛逆的缘故,还有别的原因在,致使他不愿意看到他家老头子。 第74章 给她一巴掌 肖窈醒来的时候, 时间已经来到了半夜十二点钟左右。 床头上有她上的发条闹钟,叮叮当当的闹铃,响个不停。 她伸手摁掉闹钟响声按钮, 坐在床上怔楞一会儿,才记起来, 今晚付靳锋跟她表白了,她婉拒了他, 他还背她回家,她趴在他的背上睡着了, 他好像让她拿钥匙,她迷迷糊糊地把钥匙递给他,他打开房门,把她放床上了...... 想起付靳锋给她表白的话语,肖窈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付靳锋那样一个长相不错,有身份有背景,自己又是公安,在别人眼里是香馍馍的人, 怎么会看上她呢? 难道真图她的美貌, 她的身材?他不是那种肤浅的人吧。 肖窈占了肖大芳的身份,即便现在是城镇户口, 也无法掩盖她‘曾经’是农村人的事实,付靳锋那样一个京圈‘少爷’居然看上了她这个乡下姑娘,怎么看都像是天上掉馅饼,即将上演灰姑娘与王子的故事。 先前那会儿她被这个从天而降的馅饼弄得有些蒙,只觉得这种大好事情不可能发生在她身上,由衷怀疑和不信。 现在仔细一想, 她一无背景,二无身份,除了美貌好身材,在其他人眼中一无是处。 她要跟付靳锋处上对象,只有她占付靳锋便宜的份,没有付靳锋占她便宜的。 肖窈之前在其他案子中,曾找李沐套过话,知道付家是百年世家,家里子孙后代众多,各枝各房四处立足,付家在首都盘根错节的,人脉众多,地位显赫。 付靳锋的爷爷,三十多年前就带兵抗战,是当时惨烈的抗战首领之一,之后又随领袖四处征战,立下汗马功劳,落下一身伤痛疾病,瞎了一只眼睛,瘸了一条腿,换来如今付家在首都不可撼动的地位。 付老爷子本就七个兄弟姐妹,除去四位在抗日战争中英勇牺牲,剩下的三位和付老爷子一样,早就退休,生下不少儿子女儿,他们再生孩子,孙子孙女再生......子子孙孙,多不胜数。 除去少数不争气,不长进的子孙游手好闲,不务正业,大多子孙都有各自的事业和工作,其中有不少付家子弟,遍布全国各行各业,担任要职或者从事着不可或缺的职业。 第125章 可以说,付家在首都诸多有钱有势的人家中,算是高门大户,付靳锋作为付家主枝子孙,但凡跟他扯上关系的人,只有受利,没有受委屈的。 她要真跟付靳锋处上了,以付家的那家大业大的背景靠山,她还怕什么十年大动乱啊。 这么一想,肖窈心里轻松许多,伸手拉床头上方一根灯绳,啪嗒一声,屋里的梨形灯泡亮了起来,照亮屋里。 肖窈爬起床,发现自己出门前随手乱扔在床上的衣服,被付靳锋叠得整整齐齐放在床头柜上。 乱扔的鞋子,也给她好好的放在门口的鞋架子上,从厂里拿回来忘记洗了的饭盒给她洗了,好几天没少的地面清扫得干干净净......整间屋子清清爽爽的,看起来就很舒服。 没想到付靳锋那样一个高、干子弟,竟然会帮肖窈,把屋里打整得井井有条。 在肖窈的印象里,老首都那些富家子弟,在这个年代里,只知道逗猫逗鸟,没事儿四处闲逛,打打架,骂骂人,回头再跟不同的女人约会,吃吃喝喝,四处游玩买买买,洗衣做饭之类的家务活,是不可能干一点的。 付靳锋还真是其中异类,不管他干这些家务活是不是为了在她面前挣表现,至少他做了,就让肖窈对他好感多了几分,心里盘算着,以后真跟他处上对象,她可要继续发扬她懒人的风格,让付靳锋把家里的家务活儿全包了。 毕竟,能者多劳嘛。 洗了把脸,肖窈穿上肉联厂的公装,套上水鞋,背上斜挎包,又要开始苦逼的上班。 她把房门打开,隔壁房门也打开,卢明哲站在门口的阴影处,露出半张脸,冷冷的看着她,不说话。 肖窈被他的模样吓了一跳,往后退一步,“卢明哲,三更半夜,你干嘛像个鬼一样站在门口看我,吓死我了。” “你说得事情,我会帮你解决,但你记住,我是看在付靳锋的面子上,不是因为你去解决。”卢明哲披头散发,神情阴鸷。 “什么意思?”肖窈拧眉,这人忽然改变主意,跟付靳锋有什么关系。 “你别再装疯卖傻,先前付靳锋来找我,希望我能帮你忙,也希望我断绝对你不该有的想法,话里话外,他背后的付家,远比我背后的卢家更有权势,希望我识趣。你早就跟付靳锋暗通款曲了,还故意答应跟我看电影,是觉得耍我很好玩吗?”卢明哲嘲讽一笑,“恭喜你,你目的达到了。” 肖窈:...... 她还真没想到付靳锋会出面,让卢明哲帮她处理周和裕两人的事情,一时五味陈杂。 付靳锋这个人看着离谱,实际还挺靠谱,知道搞砸了她的事情,进行事后补救。 虽然补救的方式可能不太对,把眼前的卢明哲都搞得应激,成了阴湿男鬼,肖窈心里却有一点小感动。 这大概就是自己搞砸的事情,忽然有人帮你搞定了,心里难免会对那人产生一种感激心理。 肖窈无奈道:“卢同志,我先前就跟你说了,我也是被逼得没办法,才答应跟你看电影,并不是存心欺骗你,耍你玩。我知道你很生气,我也诚恳向你道歉,你原不原谅我都无所谓,你别把自己气生病了。我们处不成对象,也可以处成朋友嘛,你要帮我办成了事,回头我请你吃顿饭感谢你。” “谁稀罕。”卢明哲啪的一声关上房门。 肖窈被震耳欲聋的关门声,震得耳朵嗡嗡作响,她叹了口气,兀自下楼,出了卢家大宅,走到大宅外面的巷子时,脚步顿了下来。 卢家大宅大门对面的巷子墙角下,有个人背靠墙面,右腿站直,左腿往前曲折,左脚鞋子抵住墙面,站姿散漫,头颅昂着,嘴里抽着一根烟,不知道站在那里多久了。 红色火光的烟蒂,在漆黑无路灯的巷子中明明灭灭,似乎看到了肖窈的身形,那人微微一怔,随后站直身体,徒手掐灭嘴里的烟头,仍在地上,再抬脚踩了踩烟头,打开手中的手电筒,照在肖窈的身上,低声喊她:“你醒了?” 不知道是不是肖窈的错觉,她感觉付靳锋的声音有些沙哑。 她往他刚刚站得地方看过去,那里至少丢了五个烟头,也不知道他在那里等了多久。 “你等在这里,是想送我去上班吗?你在这里等了多久啊?”肖窈走过去问。 “嗯,送你上班。”付靳锋伸手拧了拧眉心,看起来神色有些疲倦,“没等多久。” 肖窈看他身上脏兮兮的公安制服换了,换成了一套干净整洁的白色的确短袖,黑色长裤,知道他回去过,见他神色疲倦,皱着眉头道:“其实你不用来送我的,我力气很大,又跟我爷爷学过一些三脚猫功夫,一般的人都不是我的对手,这么晚了,你该回家休息,何必浪费时间来送我。” “你在心疼我吗?”付靳锋跟她并排着一起走,深邃的眼眸里带着笑意,刚才的疲倦消失不见。 “谁心疼你了,自作多情。”肖窈没好气白他一眼,转移话题,“刚才我出门的时候,碰到卢明哲了,他阴阴怪气的说会帮我解决我拜托他的事情,你跟他说什么了,他反应那么大,看我得眼神像要吃了我一样。” “没什么,就事论事而已。”付靳锋不欲多说。 先前看完电影后他送肖窈回家,想着肖窈不喜欢卢明哲,却要牺牲自己的色相跟他约会,一定是为了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卢明哲帮忙,才不得已出此下策跟卢明哲看电影。 于是他去隔壁307,找卢明哲,请他帮一帮肖窈。 没想到,卢明哲看到了他送肖窈回家,认定肖窈早就跟他在一起了,他们两人一起联手骗他、玩他,情绪很激动,说了不少难听的话,话里话外都在用卢家压付靳锋,说付靳锋在榕市的这些年,他爷爷帮了他多少忙,他也把他当成朋友来看,他居然忘恩负义,抢他所爱...... 付靳锋冷着脸告诉卢明哲,他付家远比卢家的家世显赫多,他要真忘恩负义,见色起意,抢卢明哲喜欢的人,就凭卢明哲和卢家只在榕市那点背景,他压根就不是自己的对手。 付靳锋出门在外,向来不愿意说起自己的家世,一直靠自己的本事处理所有问题,就是不想让别人知道,他出身高门。 当然,他也明白,不管他多么低调做事,不管自己多么怒力,在外人看来,他依旧是背靠着付家,才有今天的地位,这是他身为付家人,没办法改变的事实。 而卢明哲不自量力地拿卢家来压他,这完全就是以卵击石,小巫见大巫,卢明哲要是不识趣,不愿意帮肖窈,他自有办法帮她。 肖窈隐隐猜到了几分,好奇的问:“你不问问我,我找卢明哲是为了什么事情?” 付靳锋笑了笑:“那你跟卢明哲之间的事情,也是你的隐私,你愿意跟我说,我很愿意听,也愿意帮你解决一切问题,你不愿意跟我说,我也不会刨根问底。” “这么好?”肖窈有所怀疑:“你不是刑侦公安,你最擅长的不就是刨根问底,挖掘真相,这次怎么不看我跟卢明哲的脸色猜测我们在想什么,或者找我们旁敲侧听,打听你想要的答案?” “......我是刑侦公安不错,生活上我也有职业习惯,总是会不自觉地观察人的表情和动作,推断别人心里在想什么,但这样是不对的,任何人,只要生活上被人一直这么探究,他们再喜欢那个人,也会情不自禁地提防他,远离他,我不想让你对我这样。我会尽量控制自己,不对你过多探究,给你足够的尊重和私人空间。”付靳锋的表情很认账,这些话也是他的肺腑之言。 他们平章分局刑侦科成立的这几年,他没少从同事嘴里听到他们说,他们的妻子家人总是抱怨他们把工作上的那一套带回家,对家人进行各种观察推理,判断家人心理在想什么,推断他们下一步的动作,他们家人都觉得很烦,觉得在他们面前毫无隐私可言,都不愿意跟他们多相处。 付靳锋并不想因为自己的职业,弄得自己喜欢的人浑身不舒服。 肖窈点点头,“算你识相。” 也不解释她找卢明哲是为了什么事情,要说了,以这人的较真劲儿,说不定真会刨根问底,到时候追到王艳红的身上去,她还真不能保证王艳红能不能保住秘密。 到时候付靳锋知道了艳照的事情,她这个肖大芳的身份就保不住了。 肖窈以为卢明哲会糊弄她,只是随口答应,应付她和付靳锋,没想到一个星期后,他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手里抱着一个大画板,跟她说:“我答应你的事情办好了,周和裕两人已经改判成无期徒刑,关押在榕市西山监狱里,从事体力劳改,以后你别再来找我了。”说完头也不回地下楼了。 肖窈有些错愕得看着他离开,她以为他忘了这件事情,毕竟距离他说得两天时间,已经过去了三天,没想到还真办成了。 肖窈心里有点愧疚,觉得挺对不起卢明哲的,她那样对他,他还以德报怨,帮了她的忙。 第126章 虽然他可能是被迫帮她,不过有空她还真的会请他吃顿饭,以示感谢。 很快,肖窈去到厂里,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王艳红。 王艳红激动的眼泪直流,居然抱着肖窈边哭边笑,嘴里一叠声地说:“谢谢你肖大芳,真的谢谢你!你放心,我答应你的事情,我绝对做到,我绝对会保守那个秘密,到我棺材里去。从此以后你就是我亲姐,你是我的大恩人,我为你马首是瞻,你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我会好好的报答你。” “得了吧,谁是你亲姐,你明明比我大好不好。”她眼泪鼻涕一起流,肖窈嫌弃得一把推开她,“我们的账还没算完,你威胁我的事情,不可能就这么过去了。” 王艳红擦了擦眼泪,“那你想怎么着?” “先让我打一巴掌再说,之后的事情,我再想想。”肖窈活动着右手手臂,跃跃欲试。 王艳红想起她在肉联厂的大力气传言,看到她的动作,眼神一阵瑟缩。 转念一想,这女人是厂里出了名的疯子,要不随她愿,她不知道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 她又替自己办好了自己办不到的事情,王艳红也就咬着牙,闭上眼睛道:“来吧。” 肖窈是个很记仇的人,从来只有她威胁别人的份儿,没有别人威胁她的份儿,如果不是受肖大芳身份限制,不管王艳红折腾什么动静,都不会威胁到她分毫。 偏偏她占了人家的身份,就得承担人家的烂摊子,只能憋屈的受着,弄出后面一堆麻烦事儿。 现在事情解决,肖窈自然要出口恶气,王艳红感威胁她?给我受着吧! “啪——!”肖窈抡圆手臂,使出五成力气,一巴掌狠狠打在王艳红的脸上。 王艳红连日来一直为周和裕、王德志两人的事情奔波,食不下咽,夜不能寐,寝食难安,人瘦了一大圈。 她瘦弱的身体承受不住肖窈的力道,直接被肖窈一巴掌扇倒在地上,接着侧着身子,一只手捂住被肖窈当即打肿的右脸,一只手撑着地面,嘴角渗血,眼睛噙着泪花,表情很懵,脑袋瓜子嗡嗡作响,完全没料到肖窈会下这么重的手,一巴掌打得她毫无还手之力。 很快,脸上剧烈的疼痛让王艳红回过神来,感受到自己右脸肿得越来越高,她不用照镜子也知道自己现在半张脸肿成了猪脸,总算意识到自己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看向肖窈的目光,惊惧莫名。 肖窈走到她面前,半蹲下身体,仔细观察她的表情,见她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眼神全是对她的恐惧,满意的勾唇一笑,笑容既美艳又恶毒,“王艳红,你记住,我这人很记仇,你敢威胁我,就要做好被我还击的准备!今天打你一巴掌,既是警告,也是提醒,好好的闭上你的嘴巴,不该说的别乱说。我现在叫肖窈,不叫肖大芳,你要管不住自己的嘴,说了不该说的,我有的是力气和手段,让你和你在乎的人生不如死。” 她的眼神冰冷骇人,像把锋利的刀子,随时都会捅向王艳红的心窝子。 王艳红面对她这样的迫人目光,情不自禁地浑身一抖,缩着脖子,往后退一步,意识到自己得罪了一个多么可怕的人,抖着嘴唇说:“我,我记住了,肖大,不,肖窈,我一定会守口如瓶,以后绝不会再招惹你半分。” “你最好记住你说的话。”肖窈冷哼一声,站起身来离开。 “肖窈。”王艳红忽然喊她。 “什么事?”肖窈不耐烦回头。 王艳红脖子又是一缩,声如蚊呐道:“一会儿厂里要开表彰会,你和一些优秀员工会受到厂里的表彰,我提醒你一句,你最好不要换干净的衣服,也不要梳理头发,就穿着你脏兮兮的工装去领奖。这样在领导和其他工人的眼中,你才是个脚踏实地、干事实的好同志,对于以后你在厂里升职发展,才更有利。” 肖窈挑眉,“你觉得我会升职?” 王艳红道:“你见义勇为,帮助公安捉拿色魔的事情,已经传遍整个西元省,上头对咱们肉联厂夸赞有加,最近厂委和工会每天开会之时,两头的领导时不时都会提你一嘴,都认为,以你的学历和你那份正直仗义之心,在屠宰车间做个屠宰工可惜了,两边都有意将你挖到各自的部门去。要不了俩月,你一定会转部门。” 肖窈有些意外,此前她还专门拉拢廖琴,想让廖琴帮她留意一下厂里那些轻松点的职位,给她转部门,廖琴让她等上一段时间。 没想到她顺手抓住向经洪,竟然给肉联厂带来诸多正面影响,厂里的领导这段时日一直对她不断称赞,她还以为他们只是客套话,没想到他们还真想着给她转职啊。 可惜啊,十年大动乱马上就要来了,他们就算现在给她转了职,也没什么卵用,因为在时代的汹涌之下,肉联厂作为一个大厂,势必会被波及,停工在所难免,换不换部门,也没什么差别。 ** 中午一点,厂里的表彰大会即将开始。 全厂人吃过午饭,都急急忙忙往厂里的大礼堂赶,因为车间的任务很繁重,这种全厂人都要参加的表彰大会只是走个过场,要不了多少时间,所以就抽大家吃饭的空挡,简单的开个大会。 厂里的大礼堂位置有些偏,在靠近西区的仓库后面,平时很少有人往这边走,走过去都要半个多小时的时间,所有人为了不迟早,几乎都是跑着过去的。 很快,占地面积很广,像个露天大广场,周围修着围墙,上方盖着青瓦,看起来特别大的大礼堂,挤满了整个肉联厂几千名职工。 在众人议论纷纷之时,礼堂中央的舞台上,传来一道慷锵有力,又带着音质不太好,带着电流的麦克风音:“大家静一静,静一静啊,咱们表彰大会即将开始,现在,由咱们叶书记发言,表彰咱们肉联厂近半年以来,厂里多位优秀同志,大家鼓掌欢迎!” “啪啪啪——”礼堂响起震耳欲聋的鼓掌声,在叶书记、厂委、工会、多位重要干部接连发表言论后,总算到了表彰、颁奖的环境。 当台上一位肉联厂宣传科女干事念到肖窈的名字,上了十几个小时班,昏昏欲睡的肖窈,被站在她身边的岳正阳推醒。 肖窈从昏睡中惊醒,顶着一对黑眼圈,满是油污血迹的工装和头发,一脸疲倦的站在台上。 接过叶书记、两个厂长、工会主席等大领导颁发的奖章,礼品,她脸上带着僵硬又疲倦的笑容,跟他们一一握手后,又学着其他上来领奖的优秀员工,发表了一通感谢组织感谢党感谢某某某领导一直制导工作等等吹高帽的话语。 在台上站了许久,听到台下传来如雷一般的掌声,脸都快笑僵了,这才下台。 到了后台,叶书记还专门找到她,上下打量她一眼,看到她满是血污的工装,脸上露出几分满意的笑容道:“肖同志,好好干,以后你在我们肉联厂,大有前途。” 这模棱两可的话,听得周围人满是羡慕,能得到厂里一把手叶书记的赏识,肖窈升职加薪,指日可待。 肖窈却只想回家睡觉,脸上挤出一抹强笑,说了一句:“谢谢领导的教诲,我一定不负您的期望,做好我的工作。” 等叶书记笑呵呵的走了,她婉拒了许多莫名其妙前来巴结她的人,直接脚底抹油开溜,一溜烟地跑回家里,洗澡睡觉。 第75章 变天、以牙还牙 时间过得飞快, 转眼就到了五月中下旬,历史的转折点到了。 铺天盖地的新闻报纸、广播喇叭,宣扬着新的思想。 起初人们不以为意, 直到事情越演越烈,到六月份, 中央向全国各地初高中大学下发了停课半年,搞文化大ge命的通知, 同时成立革委会,强制数万万名年轻学生下乡支边, 全国各地学校、单位、工厂、政府等地方,还有大街小巷贴满了大字报,开始批判那些黑五类的地富反坏右等份子。 成群14-20岁左右的年轻学生,效仿北京某学校,成立了无产阶级战斗小组, 穿上了仿军绿色的军装,戴上了红星帽,手臂上戴着红袖箍,人手一本□□, 高举着红旗, 形成了历史上著名的红小兵,成千上万, 涌入街头大街小巷,随着革委会组织的人员,还有很多不学无术,仗着自己是贫农成分,高喊着无产阶级万岁口号,还有喊着破四旧思想的地痞流氓, 开始挨家挨户查抓坏分子,在很多人的家里搜刮打砸,弄得鸡飞狗跳,人人苦不堪言。 街道上,四处都是拉着白色或红色横幅,高喊着各种口号,成群结队游街、示威的战斗小组和革委会组织的人员。 他们每经过一个地方,如蝗虫过境,势必把那些不符合新思想,四处都是四旧(旧思想、旧文化、旧风俗、旧习惯)的街道、店铺、老字号商店、工厂、单位等等,全都砸个稀巴烂。 在这样风声鹤唳的环境中,一句曾经说过的话,一件旧衣服,一颗钉子,甚至是一个眼神,或者什么都没做过,都能成为导火线,被那些年轻气盛,完全被时下思想蒙蔽的小红兵们抓住,进行p斗,各种羞辱折磨,直到把人折磨得受不住,自尽而亡,他们才欢喜万分的离去,觉得他们又正义的解决了一个祸害。 第127章 他们p斗最多的,往往是那些高级知识份子,或者是各个领导干部,从前这些人凭借高学历高文化头脑,在干干净净的城里办公室上班,不用下地干脏活累活,就能获得丰厚的工资和粮食指标,一家人吃穿不愁,是很多底层人民羡慕的对象。 如今局势翻天覆地,突然变了天,满城都在喊口号,成群结队的人在敲锣打鼓游行,从前那些觉得自己日子过不下的人急忙去打听,得知事情经过以后,惊喜的加入了无产阶级队伍,抄起棍子、拿起锤子,跟着一群又一群的人四处去街道、商店、工厂啥的,把那些曾经剥削他们这些苦难人民的地方,全都砸成碎片! 他们苦了太久,心里憋屈了太久,没有地方发泄,如今世道变了,轮到他们无产阶级翻身做主了,他们陷入了一场前所未有的狂欢,只想把自己看不顺眼的所有东西都砸个一干二净。 但他们这股兴奋劲儿没有持续多长,很快有部队的军人和公安局的公安们出现,制止他们四处打砸的行为,说他们打砸的东西都是属于国家的,他们再乱打砸就是犯了王法,要被抓走关牢房里,他们这才停止自己的疯狂行动。 既然国家的东西不能砸了,他们就把目光放在那些曾经高高在上,看不起他们,觉得他们就是没文化、没见识,粗鲁无比乡下人的高级知识分子和干部们的身上。 他们冲进知识分子的家里,无论这些人是什么成分,疯狂在他们家寻找一切可以定知识分子罪的各种物证。 哪怕对方身家清白,他们也要找出对方以前拍得老旧家庭照片,指着照片上曾经穿过带有民国风或者苏式风格的衣物,将人定罪为封建余孽,把人带走p斗。 又或者,随便寻个借口,比如墙上贴着的伟人画像,边角有被钉子钉过的痕迹,上纲上线视为不把领袖放在眼里,有反领袖倾向,又把人带走。 总之,那些个知识份子和高级干部,集体被疯狂针对,他们被抓走后,先是被小红兵戴上尖帽子、认罪木牌,拉去大街上进行各种游街。 接着把他们拉到广场,或者其他公众场合,让他们跪在群众面前,接受群众各种侮辱谩骂。 不少人不停地往他们身上扔烂菜叶、吐口水,甚至当众撒尿在他们的头上,笑得得意猖狂,有些还去扒拉他们的衣服,不管他们是男是女,就让他们这么裸着跪在众人,一跪就是一整天或者好几天,受尽各种凌辱。 最终很多很多干部和知识分子受不了侮辱,选择自尽,了却此生。 而这些不是最疯狂的,疯狂的是在这种环境氛围之下,很多人黑暗的一面被激发出来,看谁不顺眼,就会进行各种针对举报。 于是全国各地上演着街坊邻居互相谩骂举报、夫妻之间反目成仇、相互揭发举报,同事、亲戚、朋友,甚至是自己的父母子女,都在上演一场人性的极恶一面。 在这样的大环境之下,肉联厂自然停工了,不仅仅是肉联厂,其他大的工厂、单位、政府机构,别的什么部门也都停工,全国各地一片混乱,人人不得安宁。 肖窈从大运动开始,收到厂里停工的通知以后,就一直窝在卢家大楼的房子里,每天在家里吃了睡,睡了吃,醒了拿出空间存放的手机、电脑,看看无声的电视剧,偶尔在天黑之后出门,看看外面是个什么情况,就这么平安渡过了两个多月。 这天一大早,肖窈还在睡梦中,被一阵哐哐当当,震耳欲聋的敲门声吵醒。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似乎听见有一群人在她门外叫喊着开门。 她坐在床上,仔细听了一会儿,外面砸门的声音有男有女,似乎还有一道耳熟的声音。 仔细一听,里面夹杂着蒋来娣的声音,想来也没憋好屁。 肖窈懒得搭理门外的人,她慢悠悠的起床,换上一套灰扑扑的老土棉布短袖,同色长裤,脚上穿着一双黑色的布鞋,梳理好头发,走去洗手间洗脸刷牙。 接着回到客厅,从空间里拿了一份热气腾腾的小笼包,一杯豆浆,一颗茶叶蛋出来,慢条斯理地吃完早饭,再把厨余垃圾扔进空间里。 吃完早饭,她把家里所有不符合特殊时期敏感的东西,一一挪进空间里,连桌子上她最爱的花瓶、窗户上挂得仙气飘飘的窗帘、蚊帐、被褥啥的,全都薅下来扔进空间里。 被褥换成了军绿色的,蚊帐换成了白色的,窗帘干脆不拉了,再把床头柜上放着的各种现代小说书籍什么的,衣柜里一些出格的衣物全都放空间,把家里里里外外检查了一遍,确定没啥敏感东西,这才慢慢走到门口去开门。 门外站着十几个年纪在15-20岁左右,一部分穿着正常的衣服,一部分穿着军绿色仿军装,左手手臂上戴着红袖箍的小红兵,还有两个穿着干部服,年纪在三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外加站在人群后面鬼鬼祟祟的蒋来娣。 他们站在肖窈的门前,已经敲门砸门快二十五分钟了,也不知道这房门是什么材质做的,无论他们怎么踢砸,这门纹丝不动,没有一点被砸过的迹象,气得领头的一个男人直骂娘。 这会儿门被打开,众人原本气势汹汹,在看见门后面站着一个水灵灵的大美人儿,男同志们基本熄了火,一个个瞪大着眼睛,眼里满是惊艳。 肖窈看到他们的眼神,伸手锊了锊鬓角一缕头发,唇红齿白,风情万种的冲他们娇媚一笑,“不好意思啊,我才睡醒,刚才在梦中听到一群人在敲门,在我门口大吼大叫,我还以为遇到土匪了,吓得我在梦里差点哭了起来。后来我实在觉得声音不对,这才起来把门打开,原来不是土匪砸我家门啊。你们是谁呀?找我有什么事儿?” 女人肤白貌美,不知道是没睡醒,还是真被吓着了,眼尾看起来有些红,衬得眼前的女人楚楚可怜,更加美貌动人。 领头一个平头男,吞了吞口水,十分客气道:“肖窈同志是吧?有人向我们举报,说你成日穿得花枝招展,时常往屋里插花、下馆子吃饭,还穿着露脚趾的凉鞋,搞资本小资那一套,怀疑你是走资份子,家中藏有封建四旧的东西,对领袖大不敬,要求我们来你家里,好好的查查。” “谁胡言乱语,举报我?”肖窈目光看向在人群后面躲躲闪闪的蒋来娣,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这个我们不能说,关于举报人的信息,我们要进行保密。”平头男一本正经道。 “这样啊。”肖窈表示理解,“那你们进去查吧。” 她这么爽快,倒让平头男和其他人面面相觑。 一般的人家要看到他们来检查,不是各种阻拦,就是各种惊慌失措,生怕他们查出什么东西出来,把他们给带走。 眼前的女人坦坦荡荡,脸上丝毫看不出来对他们小红兵和革委会的人有半分畏惧、惊慌之色,这不由让平头男和其他人怀疑,那个举报之人,是不是跟这美女有过节,故意使坏,向他们进行举报,故意针对人家啊? 一时之间,所有人都把目光看向了站在过道后面的蒋来娣。 蒋来娣的确是见不得肖窈过得好,这两月以来,卢家大楼也受大运动的影响,基本家家户户都闹得鸡飞狗跳,你举报我,我举报你,天天都有小红兵和革委会的人,来他们楼里打着各种调查的名义,在他们家里打砸抄家,还有不少人被他们抓走,闹得大家苦不堪言。 蒋来娣和她男人曹春石,还有她的儿子此前在楼里太过闹腾,跟很多邻居结怨,大运动一开始,基本每天都有邻居找着各种借口来举报他们一家人。 这两个月以来,他们的家里被打砸了无数次,稍微值钱点的东西都被搜刮走,孩子吓得哇哇大哭,家里没有一点粮食,一个个饿得面黄肌瘦。 这也就算了,他们两口子,隔三差五就被一群人用绳子五花大绑绑走,去街上游行,去大广场被人p斗,受尽各种侮辱。 最后曹春石实在受不了了,拿上多年的积蓄,跑去市里的革委会花钱买通了关系,革委会的人发话,他们最近这才免遭各种刁难。 饶是如此,两个多月的折磨,让蒋来娣不仅暴瘦了一大圈,精神上也出了一点问题,回到卢家大楼以后,见谁都恨得牙痒痒,感觉谁都举报害过她,整日都想报仇。 于是她干脆把楼里三十多户人家挨家挨户都举报了一个遍,让他们也尝尝,他们夫妻俩这段时日被折磨得生不如死的滋味,肖窈只是被她举报的其中一个。 面对这么多人的眼光,即便害怕肖窈,蒋来娣还是理直气壮地道:“都看着我干嘛,她指定有问题,她成天打扮的花枝招展,跟个妖精似的,衣服就没穿过重样的,前两个月,我还看见她穿着一件民国风的裙子跟人看电影去了,之后就有个公安随时给她送花来,让她插家里的花瓶里,她还经常下馆子,吃香的喝辣的,爱打扮,不爱劳动,没有工人阶级的朴实美,这不是搞小资做派,这是什么!你们别被她那好看的皮囊给迷惑了!这女人目中无人,狂傲至极,十分恶毒,谁都敢打,谁都敢欺负,你们得好好的查查她!” 第128章 肖窈平时在卢家大楼里已经算很低调了,每天就上班、下班、回家洗澡睡觉,三点一线,偶尔会在傍晚十分出门,穿得也比较符合这个年代的特色衣服。 然而就算如此,她出色的容貌,还有她不跟其他人一样穿着半旧或者带补丁的衣裳,每天穿得衣服都挺光鲜亮丽,她就在很多邻居还有蒋来娣的眼里,就是个爱打扮、爱漂亮的小资做派小妖精,每天看到她都觉得不顺眼,总想折腾折腾她,看她出糗,看她被折磨,她们心里才舒坦。 肖窈看着蒋来娣,心里只觉得好笑,她早就料到大动乱之后,蒋来娣会给她来这么一出,没想到蒋来娣憋到今天才来,倒是让她有些意外。 她也不说话,只是面带微笑着侧身让开,让平头男一众人进去搜查。 十五个人呼啦啦往里冲,一进去就闻到一股淡淡的幽香味,那是属于靠站在门口,那个美人身上的香味。 男同志们闻得心猿意乱,几个年轻的女同志却是不管那么多,对着有些乱糟糟的屋子,一阵乱翻乱找。 屋里被肖窈收整过,剩下的东西没几样,她们一阵翻找,把肖窈的衣柜都打开了,里面除了两件在这年代还算稀奇的胸罩和几条内裤之外,别的没什么出格的东西和内容。 胸罩和内裤在这年代还没普及,很多女同志里面都穿着小背心,底下穿着比较柔软的长裤当内裤,冬天还好,穿得厚,别人看不出来什么,天热就都不敢穿较薄的衣衫,走路都是佝背驼腰的,生怕被人看到自己的两点。 要是碰上下雨,没带雨伞,衣服要被雨水淋湿了,好家伙,那基本都是捂住自己的胸口,飞快地在路上奔跑回家。 这种情况之下,稍微有条件的大姑娘,都会咬牙拿钱票去百货商店,买两套价钱挺贵的胸罩、内裤来穿穿,省得被人看光了去。 那几个年轻的女小红兵,只有一个穿了胸罩,其他都穿着背心,外面套了一件挺厚,又闷又热的防军装,让人看不出来什么。 她们也不可能拿肖窈的胸罩做文章,只是看她胸罩的大尺寸,一个个都羡慕不已,她们中有些人,胸还不及人家一半大呢。 她们不甘心的又翻了一遍,其中一个小红兵看到肖窈那个带镜子的大衣柜,直接拿它做文章,“你一个未婚女同志,怎么用起这种衣柜来了,这种衣柜不是人家正经夫妻婚后才用的衣柜吗?” 这是在暗示众人,肖窈私生活不检点,这种带镜子的衣柜,在世面上少说也得卖三百块钱以上,这么贵重的衣柜出现在一个未婚女同志的屋里,还是租的屋子里,怎么想都很奇怪吧。 肖窈气定神闲道:“那是我请别人帮忙买的二手衣柜。” “你哄谁呢,就这衣柜的材质,这做工,一看就是新的,谁会那么好心送大几百块钱的衣柜给你,指定是你跟一些不三不四的男人勾勾搭搭,哄着人家送给你!你私生活这么不检点,男女作风有很大的问题,你得跟我们走一趟,好好的接受我们组织上的思想教育。” 那人说着,就和几个小红兵一拥而上,要抓肖窈。 “慢着,那人是不是好心送我衣柜,我不知道,你们要觉得他不安好心,可以去平章分局,问问刑侦科支队付靳锋副队长,问问他是个什么想法。”到了这个地步,肖窈不得不搬出付靳锋的名头来,让这些存心做文章的小红兵和革委会的人知难而退。 “付公安?那个屡破案子的付靳锋?”所有人都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里看出惊讶。 付靳锋的名头响彻榕市,他们中的很多人,都从报纸上看过,或者从本市的广播新闻里听到过他的名字,知道这个人很有本事。 在大环境波动的情况下,公安局虽然也受影响,出现相互举报,内部斗争的事情,但相比其他机关单位和工厂来说,好了很多,很多公安依然在岗,配合当地的部队军人维持基本的次序。 如今举国都变了天,革委会和小红兵成为全国主权之一,他们再怎么嚣张,也忌讳跟公安和军人产生冲突。 听到付靳锋的名头,在场人就算是傻子,也听出来,这两人的关系不一般,一时都沉默了。 蒋来娣看他们不说话了,顿时急了,“她说什么,你们就信啊?人家付公安是什么人,是一个大忙人,成天忙这忙那的,哪有时间给她做衣柜,他俩就算认识,也不代表他们俩有什么啊。” 这话平头男挺认同,他问肖窈,“你跟付公安是什么关系,说说。” “我们目前算是朋友关系。”肖窈实话实说。 大动乱开始以后,除了最开始的那两天 ,付靳锋天天跑到卢家大楼来,嘱咐她不要随意出门,查看她是否被人针对,是否安全,此后三五天来一次,再到一个星期来一次,再到今天,肖窈已经快十天没看到他的人影了,也不知道他是被人针对了没办法来看她,还是他被什么事情给耽搁了,没办法来。 总之,两人这两个月以来,见面相处的时间不多,两人既不是对象,又不是朋友,只是暧昧对象,她总不能告诉这些人,他们两人还处在暧昧阶段吧。 肖窈还挺担心付靳锋的,原本还打算这两天去平章分局看看他是什么情况,没想到,蒋来娣带着革委会和小红兵来上门找茬,她还真不能理直气壮地说自己是付靳锋的对象。 到时候这些人跑到平章公安分局去做调查,一问平章分局的公安,都不知道他俩在处对象,付靳锋要不在平章分局,或者不承认他们之间的关系,她就是自掘坟墓,自讨苦吃。 平头男听到她模棱两可的话,神情一松,笑着对肖窈道:“肖同志,不管你跟付公安是什么关系,你个人作风有问题,就得跟我们走一趟,到我们革委会好好的接受思想教育,你也别扯些有得没得,跟我们走一趟吧。” 他抬起手掌,做了一个‘给我上’的手势,一群小红兵蜂蛹而来,将肖窈擒住,还给她身上捆上绳索。 肖窈挣扎了两下,冷冷看着平头男道:“你们革委会的人,就是这么不分青红皂白抓人吗?” “什么不分青红皂白,我们革委会办事,都是有理有据、有章程的,你要是觉得自己受了冤枉,到了革委会,可以按照我们的章程,请你的亲朋好友帮你向上头申诉,等待我们革委会核实无误,才放你走,在此之前,你得跟我们走。”平头男面无表情地说完,转身往外走。 肖窈有大力异能,也有很好的格斗技术,完全可以挣脱身上的绳索,把眼前的人一个个打倒,直接逃跑。 可如果她真这么做了,就等于上了革委会的黑名单,一定会被革委会的人当成什么反、动,黑五类分子,被全国通缉。 到时候她没有户籍证明和介绍信,逃哪都是黑户,走哪会被针锋相对,日子不好过,还不如就老老实实地受着,见招拆招。 肖窈被一群人押着,跟着平头男往外走,在经过门外过道之时,肖窈看到蒋来娣脸上抑制不住的恶毒笑容,嘴唇勾了勾,大声道:“同志,我实名举报,这个名叫蒋来娣的女人,是苏修间谍份子!” “放你娘的屁!你他娘的才是苏修间谍份子,姓肖的,你别狗急跳墙,见谁都咬一口!”蒋来娣睁大了眼睛,气急败坏地跳着脚骂肖窈。 肖窈嗤笑:“你是不是苏修间谍份子,让革委会的同志去你家看看不就知道了,你在这里狗叫有什么作用。” “你说得是真的还是假的?”平头男半信半疑。 这段时日,他没少见夫妻、朋友、同事、邻居、父子等等当场反目,相互举报的事情,很多时候他们顺手一查,还真有问题,因此对肖窈的话半信半疑。 肖窈道:“是不是,你们去查不就知道了。” 蒋来娣眼皮一跳,想阻止平头男一众人去搜她家,又怕拦着他们,让他们产生误会,只能恨恨瞪肖窈一眼,说尽各种好话,跟着平头男下到二楼。 平头男不搭理她,只让她开门做检查 等她不情不愿打开房门,平头男和十来个小红兵进到她乱七八糟的家里,翻找她家里有没有可疑的东西。 肖窈趁他们的注意力一直在翻找蒋来娣家里,蒋来娣站在他们身边,心慌意乱解释自己清清白白之时,趁他们不注意,从空间里拿出她在末世好几个图书馆搜来的诸多图书中的一本俄语书籍,轻轻放在蒋来娣门口的一个老瓷盆下压着。 很快,小红兵搜刮完屋里,没发现可疑东西,又来搜过道上蒋来娣放得锅碗瓢盆,还有各种杂物。 当一个小红兵翻找出来那本俄语书籍,即便蒋来娣不识字,看不懂上面的文字,在看到那与平常自己见过的书籍不一样的文字符号时,她也明白大事不妙,脸色唰得一下褪尽,白的跟冬天刚下的白雪似的。 “蒋来娣,你说说,这本俄语书籍,你是从哪来的?”平头男冷着脸问。 “我,我不知道。”蒋来娣傻眼了,从没想过,她家里会有这样的书籍。 第129章 她张着嘴,各种哭嚎解释,“我不识字,我男人也不认得几个字,我们夫妻俩从来不会看书,家里怎么可能有这种苏修间谍的书呢,这一定是误会,一定是有人见不得我们夫妻过得好,故意栽赃陷害的!” “你们是不识字,你们不是有三个孩子在读书嘛,说不定就他们藏得呢?”一个小红兵开口说。 “不,不可能,他们怎么可能看得懂这种复杂的书,不可能是他们拿得!你们要相信我,这一定是姓肖的这个女人搞得鬼,一定是她!你们要不信,我这就去找我的孩子过来作证。”蒋来娣说着,要去找不知道去哪疯玩的三个小兔崽回来说话。 平头男却懒得跟她废话掰扯,他大手一挥,示意手下的人,“抓走吧,人证物证俱在,先把她抓去革委会好好的审问。” “不,我不去!”蒋来娣已经被革委会‘审问’p斗出了心理阴影,一看到小红兵来抓她,各种尖叫挣扎哭嚎,疯了一般往外逃跑。 小红兵把她团团围住,有两人直接踢她两脚,把她绊倒在地,死死摁在地上,给她套上绳索防止她逃跑。 肖窈站在门口,冷眼旁观着屋里的动静。 她这个人很记仇,有仇基本当场就报了,蒋来娣不是喜欢针对她,专门举报她,带着革委会和小红兵来折腾她吗,那么她也以牙还牙,蒋来娣也别想好过! 第76章 待宰羔羊 平头男人一群人, 带着神色镇定的肖窈,还有哭嚎不止,不停挣扎的蒋来娣下楼, 吸引了整栋楼里的邻居目光。 这段时日,楼里的街坊邻居都被大动乱折磨得形容憔悴, 楼里很多人都被蒋来娣举报过,一个个被折磨得生不如死。 现在看到革委会的人和小红兵把蒋来娣又抓走了, 不少人眼里止不住地闪烁着幸灾乐祸的光芒。 该!让她不做人,让她把楼里所有的邻居都举报了一遍, 折腾所有人,这次她敢去招惹三楼那个脾气暴躁的疯美人,再次落到革委会的手里,以那位疯美人的个性,她不死也得残! 至于肖窈, 楼里人除了极少部分平时看她不顺眼,对她各种羡慕嫉妒恨的人家,看她终于被革委会的人抓了,幸灾乐祸之外, 其他人都一脸同情的看着她。 大家心里都明白, 那些革委会和小红兵,都不是什么正经好人, 肖窈生得太过貌美,这次被抓走,还不知道会遇到什么样的事情。 廖琴也是满心担忧,她看到肖窈下楼,想跟肖窈说两句话,刚踏出门, 怀里抱着的两个月的孩子哇哇大哭起来,她低头看孩子一眼,到嘴的话吞了回去。 肖窈似乎感受到她的目光,偏头看着她,对她笑了笑,轻启红唇,对她无声说了几个字,“找付公安”,转头跟着平头男走了。 廖琴愣愣地看着她离去,没有立即下楼去找人。 两个月前,廖琴的婆婆尽管早就收到了风声,主动辞去了老师的工作,呆在家里照顾她,到大动乱开始的那几天,她的婆婆还是被人针对、举报,成群的小红兵和革委会的人,三天两头来抓走她的婆婆,拉着她去游街,逼她在广场上下跪,让她接受群众们的各种侮辱,最后还发展成扒光她的衣服,天天让她赤果着,随着其他被p斗的人,一起在街上游行。 廖琴的公公和丈夫,不忍心看自己的妻子母亲受如此折辱,都拼了老命的护她,到处去托人找关系,求革委会的人和小红兵放人。 那时候大动乱正在热头上,无论他们托什么关系,都不能压下那些人被冲昏的头脑。 廖琴的公公不管在肉联厂多么清正廉明,也被革委会的人抓去调查,到现在的都没放出来,生死未知。 而廖琴的丈夫为了护自己的父母,跟小红兵们动起手来,激怒了那些小红兵,成群的人一拥而上,将他打得半死不活,脑袋受到重创,在家里躺着,到现在都还没清醒的迹象。 廖琴的婆婆不堪受辱,觉得是自己连累了自己的丈夫和儿子,不想再这么继续下去,连累自己的儿媳妇,于是在一个深夜里,吊死在自家厕所里。 廖琴当时已经怀胎九月,看到婆婆吊死的那一幕,吓得尖叫一声,摔倒在地,直接动了胎气见了红,捂着肚子一直在屋里哭个不停。 那个时候楼里的邻居都自身难保,每家每户都兵荒马乱,乱七八糟,不停地跟上门来搜刮打砸的小红兵们对抗,楼里尖叫哭喊声不绝于耳,廖琴摔倒在地,无法动弹,她的哭喊声,混入诸多杂乱的声音中,没有任何人听见她的呼救声。 倒是肖窈,因为跟她交情好,知道她家发生了什么事情,也算着她怀孕的月份,一直关注她的动向。 在她摔倒没多久,肖窈似乎听见了她的求救声,匆匆忙忙赶到她家,看到她家里的惨状之后,安抚她说:“别怕啊,万事有我在,我先送你去医院,你先生完孩子,回头我再回来,替你给你婆婆安葬后事。” 肖窈说到做到,她那样一个看起来十分瘦弱的女人,居然抱着廖琴一个大肚孕妇,一路狂奔到最近的医院,把廖琴送进了产房,直到她平安生下孩子。 肖窈又自掏腰包,给廖琴买了不少吃的喝得用的东西,看她心气郁结,不停地哭,一直下不了奶,孩子饿得哇哇哭,又给她拿了两罐这年头十分金贵的奶粉,最后帮她婆婆做了一副棺材,给她婆婆收了尸,埋在榕市城南郊外的荒山上。 廖琴家里突遭变故,一家人死的死,散的散,自己的丈夫还被打成了植物人,躺在床上昏迷不醒,而廖琴的娘家人,也在遭受同样的事情,无暇顾及她的死活。 廖琴极度悲愤之下,无论是精神上还是身体上都备受打击,整个人处在崩溃的边缘。 她不敢想,要没有肖窈在关键时刻雪中送炭,出手帮忙,她早已崩溃,带着老公,抱着孩子,一死了之了。 廖琴对肖窈的感恩之情无以回报,最近一段时日,白天她都离肖窈远远的,生怕自己连累肖窈,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就做一些自己拿得手饭菜,或者手帕鞋袜什么的送给肖窈,了表自己的心意。 现在看到肖窈被抓走,廖琴心急如焚,她知道那名姓付的公安经常来找肖窈,这两人的关系不一般,肖窈让她去找付公安,就是想让付公安去救她。 可现在小红兵还没走,她不能立即下楼去找人,否则被那些小红兵发现她跟肖窈关系不一般,又会惹出很多事情出来。 廖琴抱着孩子在屋里呆了大半个小时,凝神听着楼下的动静,没等听见蒋来娣那鬼哭狼嚎的声音了,确定小红兵和革委会的人都走了,这才抱着孩子,匆匆忙忙出了门,往平章公安分局的方向走。 一路上四处可见穿着仿军装,带着红袖箍,成群结队的小红兵,在大街小巷围堵路人,对路人各种盘问。 也有穿着其他黑灰蓝三种衣服颜色的革委会人的人,抓着一群群黑五类或者他们认为有问题的人们,在大街上进行游街、示众、p斗,于此同时,还有不少市民跟在他们后面,一面看热闹,一面举着捏紧拳头的手,高喊着各种口号。 榕市街头巷尾一片闹哄哄的景象,四处都是让人胆颤惊心的画面,廖琴抱着孩子不敢走主干道,一直绕走着小道,绕开那些随处可见的小红兵人群,心惊胆战走了许久,终于来到平章公安分局面前。 平章公安分局不再是从前那威严肃穆的景象,分局门口的大门和门窗有被打砸过、烧过的景象,大门虽然敞开,里面却没几个公安在,可见大动乱最初开始的那一个月里,平章公安分局也遭遇了暴力武斗。 廖琴抱着孩子急冲冲跑到分局大厅里,看到一名年轻的女公安坐在办公桌后在写着什么,她连忙走上前问:“同志,请问你们刑侦科的付队长在吗?” “不在。”那女公安抬头看着她,“你找他有什么事情?等他回来,我给他转达。” “请问他什么时候回来,我这有急事找他。”怀里的孩子在哼哼唧唧,廖琴一边轻轻抖着孩子,安抚他睡觉,一边急切地问。 “他家里出了一点事情,目前他不在榕市,可能过几天才回来,你要真有急事需要他帮忙解决,也可以跟我说说,说不定我能帮你。”女公安放下手中的笔,神情认真道。 “你?”廖琴怀疑,“付公安他对象被小红兵和革委会的人抓走了,你能帮上忙吗?” 革委会如今的权力很大,凌驾于一切政权之上,能掌控一个人的生死,是这个特殊年代产生的特殊政权,哪怕是公安、军人,也无法与之抗衡。 眼前的女公安看起来就是个普通的公安,她敢管革委会的事情吗? “你说什么?”高莉怀疑自己听错了,“谁的对象?” “付公安的对象,名叫肖窈,住在卢家大楼里,长得特别美,她要被那些人抓走了,指不定会出什么事情。怎么,你们不知道他们在处对象吗?” 高莉:...... 第130章 见鬼了!这俩人是什么时候搞上的。 “卧槽,有这事儿?!”李沐灰头土脸,从外面维持完次序,匆匆赶回来,听到这话,一脸不敢置信。 廖琴尴尬的腾出一只手摸了摸鼻子,她知道肖窈跟付公安关系不一般,毕竟两个月前,付公安时常带着花来看肖窈,还花大价钱给肖窈买了那么多家具和煤炭,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来,付公安是喜欢肖窈的。 她以为这两人已经处上对象了,平时也不好过多去问肖窈的私事,没想到闹了个乌龙。 看到眼前两位公安的表情,肖窈他们应该是还没处上对象,又或者处上了,没告诉身边的人,所以平章分局的公安们都不知道。 廖琴心里有些着急,付公安不在榕市,这下该怎么办,谁去救肖窈。 高莉惊愕过后,恢复了理智,仔细分析了一下自家师傅平时的种种行径,从他和肖窈相处的蛛丝马迹中,找到一丝两人可能处对象的可能性,惊奇得对李沐说:“我就说咱们付队最近几个月怎么总抢你和小吴他们的活儿,一会儿去肉联厂做调查,一会儿去卢家大楼调解矛盾,偶尔还搭着肖大芳去吃饭,原来他早看上了肖大芳,才会这么积极。” 她这么一说,李沐也想起来了,“难怪之前秦正东跟我抱怨,说他看上了肖大芳,却被付队给劝住,说肖大芳身上问题诸多,让他收起不该有的心思,他觉得付队是在阻拦他的好姻缘,一直跟我叭叭个没完没了。我当时还觉得奇怪呢,咱们付队可不是那种多管闲事的人,现在想来,他是早有预谋。” “既然如此,咱们得给付队打个电话,让他赶紧回来,来个英雄救美,虏获美人芳心。”一向高冷的高莉,罕见地笑了笑。 她家师傅铁树开花,她要不赶紧添把火,让她师傅烧起来,等她师傅回来,一个不高兴,又不知道给她和李沐安排什么苦活脏活做,她还是给他找点事做,让人管管他比较好。 “你说得对,我马上就给付队打电话。”深有同感的李沐,马上走去通讯室,拿起内部电话,让话务员把电话转至北京某军区大院里。 ** 肖窈被平头男带离卢家大楼后,没有像他们日常操作的那样,直接把她带去街上游行示众,或者带她去广场,当着群众的面各种p斗侮辱,也没有把她关进监狱里。 而是兵分两路,一路人,也就是七八个小红兵,把蒋来娣直接抓去p斗了,而她被革委会的人带着,穿过大街小巷,走了很久,来到市政府附近一家很大的文化馆里,把她关在一间房间里。 文化馆是建国后修建的,整体建筑成回字形,四面都是三层的楼体,中间是个很大的内部文化活动中心。 在前往被关房间的路途中,他们经过文化馆的活动广场,里面站着许多穿着列宁服、中山装、干部服,长相都有一股让人说不出来的猥琐、流气感的男人,围城一团,都抽着烟,不知道在说什么。 而在离那些人不远处,则有成群结队,穿着五花八门的衣服,说话走姿看起来都特别像地痞流氓的人群,肖窈猜测,这些人应该就是革委会这段时期召集起来的‘人马’。 这个文化馆,很有可能是革委会的人暂时聚集落脚的地方。 但这年头的革委会基本都是把政府占领,改成革委会政府,在里面组成新的领导班子,开启新的领导方式。 榕市这些革委会的人为什么把市里的文化馆也给占领了,还在里面安插那么多革委会的人,又为什么把自己抓到文化馆来。 怀着诸多的疑惑,肖窈被关进了文化馆北面三层楼尽头的一间房间里。 屋子很大,大约有五十多个平方,在这个一家老小都挤住在十来个平方狭窄屋子的年代,这个房间算大了。 肖窈一进去,里面就有五个年纪在15-30岁不等,个个容貌都长得不俗的女性,或站或坐在那间宽大的屋子里,看到她进来,所有人都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她。 平头男动作粗鲁的一把将肖窈推进房间,冷声道:“进去后给我老实点,别想着逃跑,这里不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给我在里面好好的反省自己的错误,等待我们革委会的领导,来给你和其他人做思想工作。你要想上厕所之类的,要和其他人统一一个时间段叫我们外面的人,给你们开门,否则自己憋着吧!”说完走出房门,将房门关上,传来上铁链锁的声音。 肖窈环顾四周,屋子四面都是墙,墙上贴了一些伟人画像和时下的各种语录,里面没有一扇窗户,靠角落的地方摆放着一张四四方方褐色桌子,几张同色椅子,看起来像是会议室用的桌椅。 整间屋子看起来像是一间会议室,只有正中间上方亮着一盏昏黄的梨形灯,地上放着几个用稻草垫得‘床垫’,几个女人就或坐或站在些稻草上,除此之外,整间屋里空空荡荡,没有其他任何东西。 见她进来,那五个女人都没说话,上下打量着她。 见她五官精致,容貌出色,身上虽然穿着老土布衬衫,同色裤子,黑色布鞋,不过她的衣服面料没有补丁,质料看起来挺不错,一看就不是便宜货,而且她从进门开始,无论是长相和气质都不像是普通女人,那些女人都很疑惑,她看起来像大家千金,怎么会来这里呢。 一个年纪颇大,看起来有三十岁,留着一头齐肩长发,长得很漂亮,看起来特别有韵味的女人开口问:“同志,你叫什么名儿,犯了什么事儿被抓到这里来?” 肖窈随便找了位置坐下,“我叫肖窈,什么事也没犯,我是被邻居嫉妒眼红举报到了革委会那里,他们随便找了一个由头把我抓到这里来的,说是要给我做思想教育工作。” “啊,俺也跟你一样,俺在家里好好的啥事儿都没做,就被人举报,然后被革委会的人抓到这里,俺冤枉的很呐。” 女人旁边一个容貌不错,但一开口说话就显得有些土气,有些憨憨的二十多岁姑娘,激动的开口,“这些革委会的人,凭啥抓俺,俺什么都没干,俺说了俺是冤枉的,他们也不放过俺!” 她一口一个俺字,说得肖窈脑袋头晕,旁边三个年轻姑娘也是纷纷表示,她们都是被莫名其妙抓到这里的。 虽然这三人中,有两个是因为家里成分不好,或者是家里人干了什么事情,被这些革委会的人抓来,但肖窈还是觉得不太对劲。 这些革委会的人,抓来文化馆的女人,都是年轻漂亮的女人。 肖窈可以肯定,他们抓得女人,不止她们这个房间的人,应该还抓了许多同样年轻漂亮的女人,关在其他房间。 如果她们思想上真的有问题,革委会的人对她们,应该对待其他普通的女人一样,直接拉去街道游行,或者直接拉去人多的广场当众p斗,而不是把她们关在文化馆里,做什么思想工作。 肖窈意识到不对劲,就忍不住多想,曾经她在末世的时候,没少看过关于这个时代的书籍电视剧,知道在这个特殊时期的岁月里,许多年轻漂亮的女人和女知青,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遭受了很多悲惨的过往遭遇。 她们无处可说,无地可诉,很多人选择隐忍妥协,隐藏心里难以诉说的伤痕和秘密。 更多人受不了自己的遭遇,选择各种各样的方式进行自尽,用自己的死,向人们控诉那些不为人知的黑暗一面。 肖窈想起经过文化馆活动中心之时,看到的穿着干部服的那些男人们,心里隐隐不安,开口问最先说话的那个女人:“大姐,你们是什么时候被抓进来的?” “别叫我大姐,我叫林嫣,你叫我大姐,都把我给叫老了,我还年轻的很呐,你可以叫我名字,也可以叫我林姐。”林嫣理着自己有些发油的头发,叹着气道:“我是前天被抓进来的,在这里呆了两天了,这两天我就只吃了两顿饭,喝过三次水,饿得我头晕眼花,渴得我说话都费劲儿。” “俺叫陈少梅,俺也是前天被抓进来的,也只吃了两顿饭。”那个有些憨憨的女同志,有气无力地靠在墙上说。 “我是昨天抓进的。” “我是今天抓进的。” “我也是今天抓进来的。” ...... 五个女人纷纷报上自己的名字和被抓的时间,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她们被抓进来以后,都没吃喝过多少东西,一个个饿得有气无力的。 她们就算想逃,也没力气逃,更何况外面还有那么多革委会的人在守着,逃出去了,也会被他们抓回来。 肖窈皱起眉头,心里已经有了大致的猜想,提醒屋里的五个女人道:“我看这些革委会的人没安好心,说是给我们做思想工作,却把我们抓到这个偏僻的文化馆里关着,抓得都是漂亮的女同志,谁知道他们到底想做什么。这两天我们最好抱团行动,不要单独一人走,省得遇上事情,没有人帮忙。” 大家都是聪明人,听完她的话,所有人心里都猜到了几分,脸色一变,神色慌张得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第131章 一个年纪最小,看起来只有十五六岁,脸上还带着稚气,学生打扮的小姑娘,当即害怕得嘤嘤哭起来,边哭边问:“我们该怎么办啊,我不想呆在这里,不想被他们毁了清白,我想回家,呜呜呜......” 其他三个年轻点的姑娘想到自己处境,像是待宰的羔羊,随时都有可能被人宰了,吃干抹净,她们家人都自身难保,不可能来救她们,一时心生绝望,都忍不住抱头哭了起来。 屋里哭声一片,听得肖窈头大如斗,“都别哭了,镇定点!保存点力气,想想怎么逃出去才是要紧事,你们光在这里哭,有什么用。” “你有什么好主意?”林嫣发问。 “我现在没想到,不过,不着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们见招拆招,总会有办法的。”肖窈自信满满。 她自然不是在说什么空话,她有大力异能、格斗术不输于任何学过武术的男人,她一个人要从这里逃出去很容易。 但她这个人,心眼比较小,受不了一点委屈,革委会的人敢动她,就要做好被她疯狂反击的准备。 她现在正计划着,如何让这群革委会的人,在她手里狠狠栽个跟头。 革委会的人就是一群乌合之众,手头有点权力就敢带头造反夺权,干些伤天害理的事情,随意定夺别人的生死,说他们是恶霸、地痞、混混、流氓都不为过。 肖窈深知这些人有多恶劣,他们利用手中的职权,会在未来十年里干下多少恶事,跟他们硬刚没有什么好果子吃,只能先按兵不动,走一步算一步。 第77章 首都逼迫 首都某军区大院, 付家人都围坐在客厅的椅子上,各个面色凝重。 自从大动乱开始,首都首当其冲, 发生了很多暴力武斗的事情,原本付正德在首都军区位居高位, 为了保住付家盘根错节的势力,也为了保护自己的子女, 直接在发生动乱的那一天,将自己手中的军权交了出去, 选择提前两年隐退。 原本按照以往的规矩,他退位以后,一他要去干休所养老的,但上头考虑到付正德及其老父亲是抗战老功臣,他们不愿意搬去干休所, 便给他们拨了一套只有一进院子的四合院给他们住。 如今付家搬进靠近夭安门附近的四合院已经两个多月了,这院子虽然只有一进,但院子占地面积很大,是老北京传统的四合院, 有六间正房、八间东西厢房、一座倒座房, 中间有个很大的院子里,里面有个水井和水池, 水池是四四方方的,里面养得有荷花和鲤鱼,人住在里面还挺舒服。 但住得再舒服,付老太爷的身体,也在日渐衰弱。 老太爷已经是九十岁的高龄,从清朝活到现在, 经历了太多的事情,他从前几年开始,身子每况愈下,这两个月以来,又在忧心国家动乱和付家子孙的事情,一度陷入昏迷,医生束手无策,让家属把人拉回家里去,准备做好后事。 大概在十天前,付靳锋收到家里紧急来电,告知他家里的老太爷可能不行了,让他赶紧回家,准备办后事。 他匆匆忙忙赶回家,在老太爷的病床前伺候了一个多星期,老太爷居然醒了,精神看着还不错,还能下地走动。 大家伙儿担心老爷子可能是回光返照,让付靳锋继续守着老太爷,没想到又过去了几天,老太爷还是活得好好的。 付正德请医生上门来给他检查了一下身体,发现他的身体奇迹般的有所好转,只是不能再受任何刺激,得在家里好生养着,兴许能多活几年。 就在大家心里松了一口气,付靳锋打算回榕市之时,付靳锋的大哥——付靳毅,原本在中央工作,突然被革委会的人带走调查。 付靳锋的二姐,付靳慧的丈夫也被带走,还有其他付家子弟,凡是从军从政的,都陆陆续续被带走调查,付家岌岌可危,一片愁云惨淡。 原本大家把这些事儿都瞒着付老太爷,谁知道一个付家小辈子孙说漏了嘴,被付老太爷听见,老太爷嚷嚷着要去找领袖讨个说法,说他付家清正廉明了近百年,一直为国效忠,在非常时期,一直是支持领袖的工作,从没有站错过队伍,为何到了今天,落到被那些人审核调查的地步,死活不顾家里人的劝阻要出门。 结果刚出门,老太爷就急火攻心的晕了过去,现在正在医院里抢救。 付正德连忙把付家子弟都召集到家里来,问大家有什么想法看法没有。 大家众说纷纭,说什么的都有,有人觉得他们付家在首都安稳了这么多年,一直谨慎小心本分做事,结果时局一变,付家子弟就出事,他们肯定是被人针对报复了,目前最重要的是要把见不得他们付家好的人揪出来,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也有人说,他们付家一直跟随着领袖南征北战,领袖不可能不知道他们付家付出了多少,付家子弟被抓走,只是审查,没说犯什么事儿,也没明确的说明缘由,估摸着就是走个过场,用不了多久就放出来,无需担忧。 又有人觉得,付家势力大不如从前,付正德这个前军区首长一退休,马上就又有人来针对付家,而付家目前除了付靳毅在中央组上任高层领导之外,其他付家子弟所在的职位和单位都没有真正的话语权,压根不能护着整个付家人。 有人就建议,让付靳锋回到首都从政,或者跟付家家世相当的大家族联姻,来个强强联手,这样既能护住付家人,也能带领付家子弟更上一层楼。 面对众人议论不停地声音,付靳锋歪歪斜斜地躺靠在客厅一个红木沙发上,嘴里叼着一根烟,手里把玩着一款老式滑齿的柴油打火机,脸上带着玩世不恭的笑容,一直没吭声。 众人说得口干舌燥,他没一点反应,一个付家的叔伯忍不住指责他:“靳锋,我们在这里说了半天,你就没个什么想法?今天家里的叔伯长辈们都在,你就这么躺在沙发上,坐没坐相,站没站相,你有没有半点家教礼数,有没有把我们这些长辈放在眼里?!” “你们想让我有什么想法,让我跟古时候的大家闺秀一样去联姻,娶个不喜欢的女人回家当摆设,你们心里就满意了?” 付靳目光冷冷盯着那位叔伯道,“别说我不尊重你们这些长辈,我这人打小就是个混子,从不按规矩办事,更不会像个傻子一样任由旁人摆布。别说你们了,就是我家老头子,惹我不高兴,我也不一定给他面子,你们也别拿你们那一套死板规矩来指摘我,对我来说没用!时代已经变了,你们别老想着靠着付家以前挣下的功绩,吃一辈子闲饭。上面的人又不是傻瓜,很多事情他们看得门清,不就是被带走调查,又不是被抓走,着什么急!您要是着急,您大可以把自己拾掇拾掇,找个门当对户的大姑娘,把自个儿再嫁出去,为我们付家做点贡献。” “你!”他混不吝的话语,目光如寒潭,一副桀骜不驯的模样,完全堵住了那位叔伯接下来要说的话。 那叔伯气得一只手捂住胸口,一只手颤颤巍巍的指着他,话都说不出来。 “混账东西!你在叔伯面前胡说八道些什么!”陈美兰坐在付靳锋身边,恨铁不成钢地狠狠拍他后背一巴掌,回头对那位叔伯陪着小心,“二叔,是我教子无方,您别跟他一个晚辈生气,您也知道三儿从小就是个混不吝,谁的话都不听,只听他爷爷的话,他说话向来就是这个臭德行,您别往心里去啊。” 付二叔哼了一声,重新坐会座位上,“我不管你家儿子是个什么德行,他身为付家子弟,背靠付家吃了这么多年闲饭,就得回报付家人,做事要考虑大局,不能把个人喜好排在第一位。如今我们付家被人针对,要不想办法联姻,稳固我们付家的地位,被动地被人整治,我们付家就会大伤元气,渐渐没落了!” 坐在客厅中央,一直绷直着背部,没怎么说过话的付正德,此刻也面色严肃的开口,“三儿,你二叔说得对,你年纪也不小了,该考虑个人问题了,白莉莉那姑娘是我跟你妈看着长大的......” 白莉莉的父亲,白参谋长原本是付正德在部队的政委,两人既是搭档,又是多年的好友,从寂寂无名的小军官,一路相互扶持到如今持平的地位,两人之间的战友兄弟之情,自是深厚无比。 两家人走得特别近,两家人的孩子也从小一起玩到大,对彼此都知根知底,十分熟稔。 在付正德为保付家主动提前退休后,白参谋长非但没有审时度势地也跟着内退,反而又往上升了一级,攀上了如今混乱局势的某一位大人物。 在首都很多世家、大家族都被大运动波及,动荡不安之时,白家人因为白参谋长的缘故,一直安安稳稳,还加入了革委内权,掌握着很多人的生杀大权。 很多人络绎不绝地上白家门,各种拉拢送礼,还紧盯着白参谋长没有出嫁的女儿白莉莉,向她各种献殷勤,想让自家的子弟跟她处对象结婚,以此获得到白家的庇佑。 第132章 这个时候,付正德难免想起白莉莉对自家老三一片痴心,之前白参谋长也有意把自己的女儿嫁给自己儿子的事情。 若是他们两家能联姻,别的好处不说,单说付靳锋已经二十七岁,年纪真不小了,要能跟白莉莉结婚,把终身大事解决了,他家老太爷真有个什么意外,也能含笑九泉。 付老太爷戎马半生,子孙众多,他对他们都平平淡淡,唯独对付靳锋这个叛逆的逆孙特别偏爱。 除了是因为付靳锋从小就养在他身边的缘故,还因为付靳锋的脾性特别跟他年轻时候一样,一身反骨,敢做敢当,有勇有谋。 老爷子时常跟家里人说,他活到这个岁数了,也没什么活头和指望了,唯一的指望,就是希望能在自己去世之前,看到付靳锋成家立业,娶妻生子。 偏偏付靳锋这逆子,家里人给他介绍了无数个相亲对象,他一个都看不上,死活不愿意处对象,不愿意结婚,更不愿意跟白莉莉有过多接触,还美名其曰,我只要一天不结婚,我爷爷就一直盼着我结婚,他就一直不会死,这不是一件好事嘛。 付正德被他那大逆不道的话气得只想抽他,正好今天付家人都聚在一起,付正德就想以此机会来压压他,让他跟白莉莉结婚,这样对付家,对他,对大家都好。 “你们看着她长大,想娶她进付家门,你们去娶就是了,反正你们老当益壮,再娶十个八个媳妇都可以。”付靳锋打断付正德的话,将嘴里叼着的烟,别在耳朵上。 “混账东西!你听听你说得是人话吗!”脾气还算稳定的付正德,此刻再也绷不住,唰得一下站起身来,抽出别在腰间的皮带,要像小时候一样去抽付靳锋这个逆子。 其他人连忙拦住他:“大爷,算了算了,孩子都这么大了,你还打他,多伤你们父子感情,有事好好商量。” “这混账玩意儿,一天不打就上房揭瓦,老子要不揍他,他能翻天!”付正德挥舞着皮带,表情凶狠,皮带却迟迟没落下。 付靳锋还是斜靠在沙发上,不跑不躲,压根不怕他爸动手打他。 他爸看着脾气暴躁,实际不管他从小犯了多大的事儿,他爸都没真正动手打过他,只是一味的跟他讲道理,要实在讲不听,就抽皮带吓唬他,这都是多少年的老套路了。 反倒是他妈,看着文文静静,温温柔柔的,实际一言不合就扇他嘴巴子,拧他耳朵胳膊大腿,耳提命面让他改改自己的毛病。 他们家,真正打人,真正凶狠的是他妈。 果然,付正德话音刚落,陈美兰看到付靳锋那副油盐不进的懒散模样,气得牙直痒痒,伸手狠狠往他胳膊上拧一把,“你这小王八犊子,你爸都一把年纪了,你还在他面前胡说八道,你要把他气出个好歹,我跟你没完!” 说完,又缓着语气问:“白莉莉那孩子多好啊,长得漂亮,又知书达理,有礼貌有家教,最重要的是,她出得厅堂,下得厨房,做得一手好菜,你到底对她哪里不满,这么多年了,她身上就没你看得上的地方?” 付靳锋吃痛,从沙发上坐起身子道:“妈,我跟你说过很多次,我一直把她当成妹妹来看,无论你们怎么撮合我跟她,我都不会多看她一眼,你们逼我也没用。我现在有喜欢的对象,你们不是盼着我成家?等着吧,我会尽快把她娶回家。” 此言一出,付家所有人都停止手中的动作,齐刷刷地看向付靳锋,不可置信道:“你有喜欢的对象?” “那姑娘是哪人,叫什么名字,多大年纪了,父母尚在?你们处了多久了......” ...... 七嘴八舌的话,问的付靳锋沉默不言。 陈美兰看他不说话,急得又伸手推他一把,“说话啊,你哑巴了啊,你什么时候处对象了,妈怎么不知道,你该不会是为了逃避我们的催婚,故意找个说头,蒙我们的吧?” 她跟老付在榕市那边有相熟的人,那人随时关注着付靳锋动向,但凡有个风吹草动,那人都会给他们通信,付靳锋要真处对象了,那人不可能不知道,也不可能不通知他们。 “......妈,不是我不说,是我说了,您指定不高兴。”付靳锋拧着长眉,无可奈何道:“她的家庭情况比较复杂,她亲生母亲早已亡故,她亲生父亲和她后妈待她很不好,她在前几个月跟她父亲决裂,带着她的妹妹在榕市工作......” 付靳锋挑着捡着,说了一些关于肖窈的事情,着重描述肖窈的性格比较泼辣强势,跟陈美兰理想中,如白莉莉那样温柔贤惠,知书达理的儿媳妇完全不相同,且对方曾经是农村户口,现在转成了城镇户口,还是一个动刀见血女屠宰工的事实。 陈美兰听他说得有鼻子有眼的,只觉得眼前一黑又一黑,身子摇摇欲坠地靠在沙发上,双手揉着自己的太阳穴,喃喃自语,“这不是真的,这一定不是真的,三儿,你又逗妈玩。” 付靳锋看着他妈喃喃自语,嘴角勾着一抹嘲讽的笑容,“这么多年来,你们一直逼我处对象,我真处对象了,你们又接受不了,真难伺候。” 付家其他人看到他这样的表情,知道他说的话八层是真的,心都凉了。 他们今天集体老太爷家里,就是想逼付靳锋跟白参谋的女儿白莉莉联姻,确保两家的利益关系,让付家的子孙平安渡过眼前的困难时光。 谁知道这小子不按常理出牌,这么多年不处对象,居然在这节骨眼上处了一个乡下的对象。 这事儿要让白家人知道,指不定会闹出什么事情出来。 付二叔头一个站出来反对:“眼下我们付家正是危机时刻,你跟一个没钱没背景,没身份的乡下野丫头处对象,你是存心跟我们作对?我不同意你跟那个乡下野丫头处对象,你趁早赶紧跟她断了,省得我们动手!” “二叔,你未免太把自己当回事儿了。”付靳锋目光如寒潭,冷冷扫着付二叔和其他付家人,“我跟谁处对象,还轮不到你们来置喙!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心里在想什么,你们不就是觉得白家如今如日中天,付家日渐式微,白莉莉一直对我有想法,你们想逼着我娶她,换取你们子孙一世安宁。 我告诉你们,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没人能逼迫我做我不喜欢的事情! 你们要觉得依靠白家就能获得安宁,与其逼我娶白莉莉,不如掏空你们的家底,学着别人多去白家走动走动,讨好白家人,兴许白家人看在你们真金白银的份上,会庇佑你们一二。 再不济,把你们家里那些个未婚未育的子弟,都往白家塞,万一那白莉莉看走了眼,看上了你们的子孙,你们跟白家人做成了亲家,所有问题不都能迎刃而解。 至于我的人,你们敢动她一根手指头,我会让你们尝到,什么是家破人亡的滋味。” “你这个自私自利,眼中只有你自己的混账东西,你知不知道.....” “首长!军区有付三哥的电话!”一个警卫兵进来,站在院子里,面相正房中间的客厅,大声报告着,说是榕市来了一通电话,打到了军区,指明要付靳锋去接。 付二叔嘴里剩下骂人的话吞了回去,客厅气氛十分凝重。 付家其他人都不敢发话,眼睁睁地看着付靳锋站起来,跟着那个警卫兵匆匆忙忙地走了。 而在首都某军区小白楼里,白成业送走一批来巴结拉拢他的客人,回头看见自家女儿坐在客厅的内部电话旁,漂亮的小脸上满是郁结之色,走过去问:“莉莉,怎么了,怎么不高兴的样子?” 白莉莉委屈地指着身边的电话:“爸,这都多少天了?付靳锋一通电话都没打过来,也没上过咱家一次门,他是不是还没意识不到他们付家如今是什么处境,回榕市去了?又或者,这部电话坏了,我接不到他的电话。” “电话怎么会坏,爸早上还接了一通内部电话。”白成业坐在她的身边,安抚她:“爸知道你喜欢付靳锋那混账小子,你放心,爸已经联合总革委会的人给他们付家施压,他们付家有前途的年轻人都在革委会的手里,不管付靳锋那小子怎么桀骜不驯,他要是为了付家着想,肯定会向咱们低头妥协,会来娶你,否则.....” 他眯了眯眼睛,后面的话没说。 白成业生了三子一女,白莉莉是他唯一的女儿,也是最小的孩子,打小乖巧懂事,自是备受他的宠爱。 然而这丫头不知道错了哪根筋,从十五岁开始,就喜欢上了付家那个混账三小子,一直跟着那小子的屁股后面转。 偏偏那小子怎么也看不上她,不止一次在他们面前表示,他只把这丫头当妹妹看,不可能跟她处对象,更不可能跟她结婚。 这丫头就听不进去他这些话,一头热地往付家跑,说实话,白成业这个当父亲的,是不赞同自家女儿嫁给那付家那个流里流气儿子的。 虽然他跟付正德是多年的搭档好友,两家人之前一直比邻而居,付靳锋那小子也是他看着长大,知根知底,但那小子一身反骨,从小调皮捣蛋,坏事没少做,十分顽劣,跟外面那些地痞流氓没什么差别,他是舍不得让自己的宝贝女儿被那样的混不吝小子祸害。 第133章 可白莉莉就一根筋,认准了付靳锋,这辈子非他不嫁。 付靳锋成年后被他爸踹去了部队,在部队狠狠磨炼了五年,退伍后又转业去了榕市公安系统,做起了公安,如今成为当地有名的破案刑侦公安,完全褪去了当年混不吝的模样,为人成熟稳重了很多,跟以前判若两人。 白成业对现在的付靳锋还挺满意,看他一直婉拒自己的女儿,不识抬举,干脆利用手头的职权对付家施压,逼付靳锋就范。 “爸,我们这样会不会不太好啊。”白莉莉忧心匆匆,“锋哥那人思想激进,心性桀骜不驯,咱们要是把他逼急了,他要知道是咱们在动付家,以他的个性,还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情出来。” “你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一直想嫁给他?”白成业忍不住说她,“世上好男人多的是,你非要吊死在一棵树上,爸能有什么办法。” 白莉莉噘嘴,拉着他的手臂摇晃着撒娇,“我就是喜欢他嘛,从小到大我一直喜欢他,这辈子我要是不能嫁给他,那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我不如死了算了!” “胡说八道!”白成业瞪她一眼,“你给我听好了,我跟你付叔是过命的老交情,这次为了你,我第一次对你付叔动了一点小手段,已经让我良心不安。我最多让人扣留他付家子弟半个月就得放人,我不能为了你,不顾我们两家人多年的交情,跟你付叔撕破脸面,闹得大家老死不相往来的地步。我只帮你这一次,如果这一次姓付家三小子还不肯就范,你就给我收起你那不该有的心思,好好的听你妈的话,找个门当户对的人嫁了,别在这付家三小子身上浪费时间了!” “知道了。”白莉莉垂着眼眸,答应得爽快。 白成业心里知道,这丫头虽然嘴上答应了,心里不知道在盘算什么主意呢。 到底是自己的女儿,只要事情做得不过,不做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情,他也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没看到。 而付靳锋来到军区,接到榕市李沐打来的电话后,听到李沐说肖窈被榕市革委会的人抓走了,恐怕要出什么事情,没有二话挂断了电话,匆匆忙忙赶回家,拿上自己的换洗衣服和包裹要走。 陈美兰见状,急忙拦住他,“你收拾东西要去哪?” “榕市,救我对象。”付靳锋言简意赅,绕开她,头也不回地走了。 陈美兰怔怔地看着他离去,没有阻拦他,只是对坐在院子里看最新时局报纸的付正德说:“这孩子是真处对象了?为了他的对象,都顾不上他爷爷了?” 付正德放下手中的报纸道:“老爷子已经脱离危险,体征一切正常,身边有很多人守着,他在不在老爷子身边都没多大问题。你从前不是盼着他处对象,现在他真处了,处得对象不是你看中的白莉莉,你就不高兴了?是谁之前说,只要他愿意处对象,就算不跟白莉莉处,只要他处了,哪怕是跟阿猫阿狗处,只要他肯结婚生子,你都接受,怎么现在不乐意了。” “我那就是嘴上说说而已,咱们付家家大业大,他随便找一个不知根底的乡下野丫头处对象,我能高兴吗?他们俩要真成了,以后我去白家、秦家、毛家、顾家等大家做客,我得被那些高门夫人笑话死。”陈美兰一想到被那些高门大户的夫人太太笑话的场面,就觉得心气不顺。 付正德笑了笑,“现在局势已经变了,凡是都以成分论为主,你该庆幸你儿子找得是乡下的姑娘处对象,那姑娘很可能是最干净的贫农成分,她要嫁给我们付家,以目前的局势来看,反而比跟白家、秦家这些高门大户联姻来得保险。” 陈美兰陷入了沉默。 她哪里不知道高门大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现在的世道,都拿成分说话,成分高的高门大户,随时都有被抄家、下放的危险,反而是那些工农阶级的中下贫农成分的底层人民,能安然无恙,好好的活着。 白家如今的地位水涨船高,能在伟人面前说上话,虽然门第增高,但也伴随着很多风险。 如果真跟白家联姻,他们付家目前是得到了不少好处,可这种疯狂的局势不可能一直这么持续下去,总有停下来的那一天。 万一哪天秋后算账,白家被查,他们付家也要遭殃,想想,自家儿子找个贫农成分的乡下丫头做对象,也不是不可以。 陈美兰想通了以后,不再说什么,默默地回房准备洗漱用品,准备去医院替换女儿伺候公公去。 第78章 真理在手,底气全有 榕市文化馆某间屋子里, 林嫣几人愁得坐成一团,一个个靠在墙壁上,一直睁着眼睛, 心乱如麻。 肖窈躺在她们中间垫的稻草上,压根不担心外面的事情, 打了个哈欠,闭上眼睛睡觉。 林嫣看她就这么睡过去了, 忍不住对其他人说:“她心真大啊,这种情况, 她也敢睡觉。” “其实,我也想睡觉,我从被抓到现在,已经有一天一夜没睡觉了,我也很困。”陈少梅双眼无神道。 其他三个姑娘也纷纷表示, “我也没睡好,我也想睡觉。” 林嫣见她们都一副精神不济的模样,想了想道:“你们都睡吧,我守着, 有什么风吹草动, 我会叫醒你们,等你们睡好了, 我再睡。” “行。”姑娘们都知道了自己现在的处境,心里都明白,她们光在这里焦躁不安没什么用,还不如学着那个新进来的姑娘,好好的休息休息,养精蓄锐, 保存自己的体力,兴许还能与外面那些革委会的人抗衡。 肖窈再次醒来,是被人推醒。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听见林嫣压低声音在她耳边说:“肖同志,放饭了。” 肖窈迷迷糊糊地爬坐起身来,发现房门被打开,外面漆黑一片,应该是到晚上了。 门口站着两个膘肥体壮的壮汉,其中一人板着一张脸,将十来个馒头、一盆素的没有一点油荤,上面漂浮着零星几片白菜叶的白菜汤扔到门口,接着又把门关上,拿铁链锁上,转身离开了。 他们一走,陈少梅几个姑娘就急急忙忙把扔在地上的馒头捡起来,按人数一人分两个,坐在稻草上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边吃,陈少梅还边含糊不清地感叹,“他们人怪好的咧,虽然只给咱们吃一顿,可这是细粮白面馒头啊,我平时在家都很少这种馒头。” 肖窈察觉不对,伸手拦住她和其他四个姑娘,“别吃,这馒头有问题。” 革委会的人不是什么好东西,他们将这些年轻漂亮的女人关押在文化馆里,一天就给吃一顿饭,喝一点水,他们怎么会这么好心的,给她们这些‘思想’上有很大问题的女人,吃这年头金贵的细粮白面,这不用想,都知道这馒头有问题。 “怎么了?”陈少梅不明所以。 肖窈掰开手中的馒头,低头闻了闻,果然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若有似无的药味,闻完之后,头有点晕。 她立即把手中的馒头扔了出去,阴沉着脸道:“这馒头里下了药,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蒙汗药之类的,你们要把它们都吃下去,很快就会不省人事,任人摆布。” 陈少梅一噎,吃进嘴里的馒头,吞也不是,咽也不是。 其他三个姑娘无比震惊,纷纷把嘴里的馒头都吐出来,馒头扔得远远的,眼泪汪汪地说:“怎么办,我刚才饿极了,吞了两口馒头,我是不是要晕过去了?” “我也是,我在家就没吃饱,现在饿得头晕眼花,吃了两口馒头。” “我也吃了一口。” “别着急,这馒头我们吃得时候没闻到太大的味道,应该是下药下得没那么重,我们吃两口,应该没什么问题。”林嫣作为五个女人中,年纪最大的一个,看到陈少梅这些比她年纪小了十来岁的小姑娘们,一个个惊慌无助的模样,顿时承担起了大姐姐的责任,觉得有必要照拂着这些小姑娘,低声安抚着她们。 安抚完她们,她转头看向肖窈:“肖同志,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大概是肖窈从进来开始到现在,一直表现的很淡定,且一眼就看出馒头有问题,即便林嫣看起来要比肖窈大上个六七岁,她还是下意识地依赖肖窈,把她当成主心骨,询问她的想法。 “不怎么办,还是那句话,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们很快就会来带走我们。” 肖窈面色十分平静,“这期间,你们可以装晕,也可以装作胃口不好的样子,说自己吃不下东西,看他们后续的反应。” 林嫣陷入了沉默,她话里的意思很明显,今晚不管她们有没有吃下那些馒头,她们都在劫难逃。 其他四个人吓得哭了起来,“我们该怎么办?我们要在这里坐以待毙吗?” “你们有什么好的方法自救?外面都是他们的人,守着我们的人还是体型彪悍的壮汉,我们细胳膊细腿的,哪里拧得过他们的大腿。”陈少梅嘤嘤直哭:“我装不了晕,我怕我装一半就露馅了,我还不如死撑着说自己不饿,他们要真对我动手,大不了我咬舌自尽,也要保住我的清白!” 第134章 “你说得对,我宁愿死,也要保住自己的清白。” “我不想死,可我更不想让自己被人玷污了,如果非让我选择,我还是选择死吧。” ...... 几个小姑娘无比绝望,眼神却是无比坚定,她们宁愿死,也不愿意屈服于他人。 肖窈啧了一声:“慌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你们就想到最坏的打算,想到死了,你以为你们死了,事情就会结束了?天真!” 几人被她说得毛骨悚然,面面相觑,都从彼此眼里看出惊恐之色,她什么意思,她们死后,那些人难道还会对她们...... 她们不敢往下想,全都看着肖窈,希望她能想个办法救大家。 肖窈无视她们期盼的目光,看着林嫣道:“你进来两天了,晚上的时候,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动静?” 林嫣想了想,“听过许多次,都是半夜听到有女人在哭,在惨叫,我之前一直以为她们是在受刑,现在想来,可能是......” 她后面的话没说,肖窈了然的点点头:“看来,被关在这里受害的女同志有不少,你们也不要急,该怎么着就怎么着,我会想办法带你出去。” 陈少梅几人虽然不信她能带她们出去,但看她气定神闲,一点也不慌张的模样,她们心里那种惊慌恐惧感被渐渐安抚下来,学着她的样子,继续闭目养足精神。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当肖窈手上戴的手表指针指向十二点时,她们门口传来再次传来动静。 房门被打开,早上将肖窈绑到这里来的平头男,带着两个年轻的男人走了进来,看到屋里五个都是醒着的,他明显楞了一下,随后把目光看向守在门口的两名壮汉,像是在无声地询问他们怎么回事,屋里的五个女人怎么没有昏迷不醒。 门口两名壮汉几不可闻地摇了摇头,意思是他们也不知道她们为什么没晕倒。 平头男回过头,看到扔得满地的馒头,还有放在门口没动过的白菜汤,心下了然,脸上带着一抹虚伪的笑容道:“怎么都把馒头扔了,那馒头可是用上等的富强粉做得白面馒头,你们怎么不吃?就这么仍在地上,多可惜啊。” “我、我心情不好,胃口也不好,不想吃。”初中生模样的小女生怯怯开口。 “俺也不想吃,俺只想回家。”陈少梅一紧张,就情不自禁地说起俺字。 “你们前两天给我吃的都是馊掉的黑面窝头,今天却忽然换成白面馒头,谁知道你们安得是什么心,我可不敢吃。”林嫣直接嘲讽。 肖窈则慢悠悠道:“赖副主任,您要是觉得这些馒头仍在地上可惜了,不如您捡回去吃?” 她在被押往文化馆的途中,已经从那些小红兵和革委会的人嘴里,知道眼前的平头男被人称呼为赖副主任。 革委会如今的干部组权设置,如市级的革委会,里面最大的领头人物,只有一名,职称为革委会主任,比如榕市的革委会主任,权力相当于与□□、西元省省长并肩,甚至他的权力还压□□一头。 接着底下再设若干副主任,协同正主任的工作,再往下增设民政助理员、公安员、计划生育助理员等等。 革委会主任权利滔天,底下的副主任,权力也相当的厉害,能主宰很多的生杀大权,因此大家伙儿一听到革委会副主任的名头,都是小心翼翼,敬而远之。 赖荪长得干干瘦瘦,尖嘴猴腮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他一听到肖窈这话,就知道这五个女人识破了他们的计谋,知道馒头里下了药,倒也不生气。 他一双眼睛色眯眯地看着肖窈那张惊艳世俗的美人脸,再往下盯着她胀鼓鼓的胸脯道:“你们倒挺聪明的嘛,想来不用我多说什么,你们也应该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样的处境。小美人,要不,你考虑跟着我,以后跟着哥吃香的喝辣的,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谢谢赖副主任的抬爱,我这个人,从小就不缺吃穿用的,我就喜欢有勇有谋有力气有手段的男人,不知道赖副主任身上,有哪一点符合我的标准呢?”肖窈脸上带着笑,笑容无比美艳,细看之下,她的眼里冰冷一片,没有一丝笑意。 敢打她的主意,这癞、□□是真活腻了,嫌命长! 肖窈长得眉目精致,唇红齿白,肤白貌美,这一笑,摄人心魄,勾得赖荪心里直痒痒。 这两个月以来,赖荪跟一帮乌合之众,高举无产阶级大旗,聚集在一起,跟首都总革委会某个人物联系上,在她的工作指导下,摇身一变,成了榕市革委会核心人物之一。 这段时间,赖荪没少利用手中的职权,把那些年轻漂亮的女人,甚至不少已婚,有孩子,但容貌不错的女人,找着各种由头,把她们的丈夫、父母、兄弟之类的扣上各种黑五类名头,把他们整治的半死不活之时,将这些女人一批又一批地抓到文化馆里,夜夜满足他们的私欲。 赖荪已经很久没碰过眼前这样胸大貌美的极品美人了,馋得都快流口水了,本来早上他抓到她,是想把她献给革委会主任的,现在,他改变了主意。 这么极品的美人,他要不占为己有,不先尝尝鲜,送给钱主任,他得后悔一辈子。 他笑了笑,伸手从兜里掏出一把枪,将枪口对准肖窈,“不知道我符不符合你喜欢的男人标准呢?” 肖窈脸上的笑意僵住,一颗心往下沉,她什么状况都想过了,就没想过对方手里有枪! 六零年代不比后世枪支管控严格,在九零年代以前,全国各地枪支随处可见,一发生什么冲突,用枪射击的案件层出不穷。 在六零年代,虽然上面明令禁止普通老百姓使用枪支,但很多人经过战乱后,都暗自藏了枪或者自制枪械,又或者经过一些途径买到枪,藏在家里,以备不时之需。 这些革委会的人带头夺权,不可能只是单纯的使用武斗特殊手段,极有可能,里面人人持枪,因此才有那个底气干那么多的‘坏事’。 这下麻烦了,任由肖窈武力值再高,双手也难敌诸多热武器啊! 不过肖窈并不慌张,她在末世生存多年,自然知道热武器远比冷武器好使,没少在末世恶劣的环境中,四处搜寻可用的枪支,偶尔也会趁火打劫,弄一些枪支放在空间里,这么一年又一年下来,她的空间里其实有不少型号的热武器在手里。 而她,在末世多年的摸爬滚打多年,自然也学会了开枪,且枪法不错。 正所谓真理在手,底气全有。 面对赖荪那嚣张至极的目光,肖窈再次扬起了笑容,娇娇柔柔地说:“哇,赖副主任,你居然有枪啊,你果然是男人中的男人,完全符合我心目中男人的标准,我跟了你,肯定能过上好日子。只是,我从没有见过什么真枪,也没有机会摸枪,不知道我可以摸摸你的枪吗?” 被美人夸赞,不管是真话还是假话,赖荪还挺受用,脸上满是得意:“我手里的枪当然是真的,你想摸我枪啊,也不是不可以,等你摸了哥哥的真枪,哥再给你摸这枪也不迟。”他说着,十分无耻地朝肖窈顶了顶胯。 他身后两个男人流里流气的笑了起来,这两个月以来,他们早已习惯了他的做派,这么漂亮的女人,他要不提前下手,他们才觉得有问题。 肖窈不是傻瓜,哪里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眼里闪过一丝戾气,脸上的笑容差点维持不住。 她暗自吐出一口气,继续假笑道:“赖副主任,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听不懂没关系,小美人,跟哥走一趟,换个房间,哥好好的跟你做做思想工作。”赖荪一脸猥琐笑着,伸手去摸肖窈的脸。 肖窈本来还想跟他虚与委蛇,打算套他的话,打听打听这文化大厅的布局,他们有多少人,有多少人拥有热武器,这里面又被他们关了多少女人。 此刻看见他的动作,再也绷不住。 他大爷的!忍无可忍,无需再忍!敢吃她豆腐,受死吧! 她眼神一变,目光变得凶狠异常,在赖荪伸过手的刹那,她抬起纤纤玉手,握住了他的手。 在赖荪欣喜又惊愕之时,她朝他魅惑一笑,接着将他手腕反手狠狠一拧,迅速伸腿勾住他的脚后跟,右手顺势拽住他完好手臂的左胳膊,接着一个过肩摔,将他狠狠砸在地面上! “呯——!”的一声,尘土飞扬。 赖荪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自己右手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刚要叫出声来,又是一阵天旋地转,整个人被重重摔到了地上。 他感觉自己摔在地上的时候,地面都抖了抖,像是被那女人砸出了一个坑,他整个骨头都快散架了,凹陷在那个坑里。 而那女人在他倒地之后,立即伸手摁住他的手臂,往后狠狠一拧,直接把他两条胳膊往下卸,同时一脚踩在他的手背上,如泰山压顶,死死压着他的后背,让他动弹不了半分,接着将他揣放在兜里的手枪,抢在手里。 第135章 “啊——痛,痛死我了,你这个疯女人,你吃了雄心豹子胆?敢对我动手?!你快给我放手!”赖荪撕心裂肺的惨叫。 “唰——”一把锋利的短匕,贴着他的脸,狠狠扎进他眼前的地面。 赖荪清楚看见,他的眼睫毛被那利刃割断了两根睫毛,顿时吓得心脏狠狠一抖。 而他两个手下,守在门口的两个壮汉,完全没想到,那个长相漂亮,看似柔弱的女人,会突然出手,且下手这么狠。 他们怔神的功夫,肖窈就把那个嚣张无比的赖荪摁在地上摩擦,等他们反应过来,那女人已经冲到他们的面前,手里握着军用短匕,速度极地将他们准备掏抢的手一人砍了一刀,从他们手里抢走枪支,而后一只手拎着滴血的军匕,一只手将枪口对准他们,笑眯眯地道:“都别动,枪口不长眼,谁动谁死。” 四人感到一阵剧痛,纷纷低头,看到自己掏枪的手腕有道深入见骨的伤痕,鲜血如喷泉喷洒出来,染红了四人的眼睛。 这女人,居然下手这么狠,上来就是奔着动刀见血,要人命来的,她究竟是什么来头?! 四人忍不住发出痛嚎,纷纷用自己完好的手臂握住受伤的手,站在原地,看向肖窈的目光惊骇莫名。 赖荪只觉得双臂疼得厉害,两条胳膊跟两条软面条似得挂在肩膀上,随着时间一点一点流逝,他感觉自己快死了,吓得浑身如筛抖,不停地颤抖。 但他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他能坐到如今的地位,什么事情没见过,也就忍着内心的恐惧,尽量稳着自己颤抖的声线道:“肖同志,是我有眼不识泰山,不知道哪里得罪了您?咱们万事好商量,您有什么需求,只管跟我说,但凡是我能办到的,我一定给您办到。” “哦?”肖窈挑了挑眉头,脸上露出一抹邪气的笑容,“我要你杀了你们革委会所有人,最后要你自戕,你办得到吗?” 这就是没得谈了。 赖荪忍不住怒骂,“你这个贱女人!你究竟是什么来头,我哪里得罪了你,你竟然要置我于死地!” “啪啪——!”肖窈低头,狠狠扇他两个大嘴巴子,直接把他扇成猪头脸,垂眸冷冷看着他道:“死到临头,嘴巴还这么臭,你真是死有余辜!我为什么要置你于死地,你心里没个逼数?自从革委会成立以来,你们这帮牛鬼蛇神,干了多少坏事,祸害了多少年轻姑娘,你们心里不清楚?你最好老老实实交代,这个文化馆里,被你们关了多少女同志,你们有多少人,有多少枪支,又祸害了多少姑娘,兴许我心情好,可以放你一马。” “原来你是为了那些女人而来,这里面是有你的亲戚,还是有你的姐妹?你早说,我不就放了她们。不过看你的样子,你指定是不会放过我们的,既然如此,我跟你废话那么多干什么,你要杀要剐,随你的便。但你现在要没弄死我,等我活着出去,你的家人,你的亲朋好友,包括你,我一个都不会放过,我们把你们折磨得生不如死,让你见识到什么是人间地狱!”赖荪昂着头颅,很不服输道。 “那你没有机会活着出去了。”肖窈笑嘻嘻地将手中的军匕,狠狠往他的腹部捅了一刀。 在他发出杀猪般嚎叫之时,又把刀扯出来,在他双腿,双手各划一刀,看着鲜血从他手脚的动脉上流出来,这才挪开自己的脚,满意得欣赏自己的‘杰作’。 赖荪惨叫连连,这一刻,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 这女人是真真切切的疯子,她眼里那近乎变态的嗜血光芒不是假的,她是真的会要他的命! 赖荪吓得不停往后退,嘴里冲着门口四人大喊:“都楞着干什么,给我上啊!你们四个大男人,还怕她一个女人?” 赖荪凭借自己的地位钱财,跟着革委会的主任,在时局动荡那一天涌入省政府进行夺权,才造就了如今的权势,过了两个多月呼风唤雨,狐假虎威,要什么有什么的地位,他怎么甘心自己就这么死去。 他现在恼恨自己有眼不识泰山,轻视了眼前的女人,犯了这辈子最大的错误,栽到一个女人的手里。 果然,古人那句漂亮的女人都是有毒的话,不是空穴来风。 真是越漂亮的女人,越有毒! 赖荪的手下见识到了肖窈心狠手辣模样,他们手中的枪都被她夺了去,自己也受了伤,此刻那女人还拿枪口对准他们,只要他们有所动作,以她那蛇心毒妇的雷霆手段,他们毫不怀疑,她会开枪,直接要了他们的命。 但他们也知道,如今的世道,革委会为大,他们要不听赖荪的话,赖荪要活着出去了,回头来算旧账,他们都没有好果子吃。 也就壮着胆子叫嚣:“肖同志,你最好别乱来,赖副主任可是咱们革委会钱主任的远方亲戚,你要敢对他动手,要了他的命,你和你的亲朋好友,全都得死!” 肖窈嗤笑一声,又将手中的刀,狠狠插进赖荪的大腿根部,在他发出惨绝人寰的叫声之时,把刀拔了出来,看着手中带血的刀尖道:“多谢你们提醒,既然横竖都是一死,我不如多拉几个垫背的,将你们革委会的人全都杀干净,省得你们找我麻烦!” 第79章 摸黑行动 她脸上的表情不像是在说假话, 赖荪和他的手下已经见识过她下手有多么狠,此刻听到她这样的话语,全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因为他们知道, 这个女人不是在开玩笑。 这是一个真正的狠人啊! 赖荪慌了,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 急急忙忙说:“肖窈,你别冲动, 有话咱们好好商量,我对天发誓, 只要你今天放过我,我保证既往不咎,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亲姐,我为你马首是瞻!” 熟悉的话语,让肖窈不屑一顾地嗤笑起来, “你们一个个上赶着来认我做姐,你们也配?!男人的誓言跟狗叫有什么区别,你觉得我会信你?” 赖荪傻眼了,完全没想到她油盐不进, 什么话都听不进去。 身上的剧烈疼痛, 让赖荪不得不向现实低头,他是个能屈能伸的人, 立即眼泪鼻涕横流,开始各种哭诉自己也不容易,小时候受过什么委屈,家里遭受过什么变故,长大后又吃了多少苦才有今天,他也不是故意干这些事情, 只是一时冲昏了头脑,他愿意悔改,愿意补偿云云。 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听得肖窈不耐烦,拿起刀,又往他身上捅了一刀子,恶狠狠道:“闭嘴!吵死了!” 林嫣跟陈少梅,还有其他三个姑娘,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完全没料到,肖窈长得那么漂亮柔弱,居然摇身一变,变得如此凶悍,将她们害怕的那几个男人收拾得服服帖帖,她们简直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语言,来表达她们此刻震惊的心情。 她们一脸懵得看向肖窈,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难怪她从进来到现在,一直很淡定,原来是深藏不漏。 就她那下手果断狠戾的模样,别说那几个男人吓得要死,就是她们,也吓了一大跳。 此刻赖荪的手下见事情不妙,终于回过神来,想转身逃跑。 肖窈一个箭步跑过去,一人踹一脚,将他们狠狠踹倒在地,每个人捅一刀子,在他们发出痛嚎之时,又走到他们面前,挨个挨个扇他们的嘴巴子,边打边说:“在我没让你们说话之前,都给我闭嘴!谁再乱嚎,我扇得你们爹妈都不认识!” 那四个男人,每个人都比她高,比她壮,尤其守在门口的两个壮汉,将近两百斤的体重,竟然被她轻易地一脚踹倒在地,跟一头头猪落在地上似的,发出呯呯声响的同时,还激起一地尘土。 他们的痛嚎声,被外面此起彼伏的女人尖叫声、哭喊声、惨叫声掩盖,没人发现他们出了事情,又或者其他人听见了他们的声音,但那些乌合之众,都沉浸在自己的私欲中,即便听到了他们的惨叫声,也只当他们被女人反击了一下,心里笑骂他们没用,没把他们的声音放在身上。 如此一来,赖荪五人完全单方面的被肖窈一人压制,成为粘板上的鱼肉,眼睁睁地看着她往死里对付他们。 赖荪的手下意识到眼前的女人有多疯批,有多恐怖,见她又拿到着刀子过来捅他们,而他们压根不是她的对手,只能跪地哭求,“女同志,你冷静冷静,我们错了,我们做错了,我们再也不敢做这些丧心病狂的事情了,只要你放了我们,我们马上就放你走,以后再也不为革委会办事!我们出去之后重新做人,绝不会找你麻烦。” “我需要你们放我走吗?”肖窈半蹲下身子,将手中带血的军匕,在一个壮汉的脸上比划着:“我现在只想让你们死。” 她眼里的杀气太浓,让壮汉打了个寒颤。 这女人捅人之时,眼睛都不眨一下,比他还狠,比他见过的杀人犯还更变态,一看就是个疯子! 壮汉当即认怂,各种求饶。 林嫣看不下去了,小声劝道:“肖同志,冷静点,别做傻事,你要真把他们都杀了,背负上了人命,一辈子都毁了!为了他们这些人渣赔上自己一辈子,不值得!” 第136章 赖荪痛得都快晕死过去,闻言清醒过来,连忙附和:“对对对,肖窈,你得想清楚,你要把我们都杀了,你就成了杀人犯,你也难逃一死!” “谁说是我动手杀你们了?”肖窈歪着头,笑得格外天真,“你们革委会那么多人有枪,要是今晚发生了暴乱,文化馆着了火,那些被你们欺负过的女同志进行反击,你们其他人手中的枪擦枪走火,你们一不小心中了枪,谁知道是谁动手杀了你们?” “......”赖荪后背一凉,整个人都不好了,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这女人就是彻头彻脑的疯子,完全不讲道理,不按正常套路出牌,完全说不通! 早知道这个女人这么难搞,这么疯,他说啥都不会打她的主意。 现在后悔,已是为时已晚。 肖窈也不跟他们废话,直接问他们她想知道的事情,一开始他们支支吾吾,左顾言它,不愿意说真话,她对着他们一顿输出之后,他们被揍得鼻青脸肿老实了,交代了所有事情。 肖窈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让他们脱下自己脚上的臭袜子,塞进他们的嘴里,再把他们的衣服都脱下来绑在自己的嘴上,接着她走去门口,把房门上之前锁住她们的一条很长的铁链拿下来,拿它把赖荪五人嘞得紧紧得,捆在一起。 肖窈把收缴的四把枪,分别拿到林嫣、陈少梅,和另外两个年纪稍微大的姑娘手里。 她简单的教她们如何子弹上膛,如何瞄准敌人开枪后,对她们道:“我们要从这里逃出去,但这里还有很多跟我们一样受困,正在饱受苦难的女同胞们。我不强制要求你们随我一同去救她们,不过我打算把这个文化馆烧了,把在里面祸害那些女同胞的坏人全部烧死在这里,让他们再也不能去祸害别人!枪在你们的手里,你们是勇敢的好姑娘,你们可以凭借着手中的枪,自己逃出去。如果你们想留下来跟我一起行动,就要做好命丢在这里的准备。” 林嫣几人面露犹豫,她们受困,第一时间就是想脱困,如今能逃离这里,听了肖窈的话,她们又很犹豫。 她们惧怕这里,害怕受到摧残,脑海里只想早早的离开这里。 可她们都十分善良,不想眼睁睁地看着其他女同胞在这里继续受苦,而她们只顾自己逃出去。 她们心里都明白,她们就算从这里逃出去了,如果不解决掉文化馆那些革委会的祸害,她们逃出去后,这些祸害迟早都会找上她们,再次对她们和她们的家人出手。 于是几人进行了一番剧烈的思想斗争。 林嫣率先开口道:“我留下,这帮畜生找着由头,把我的丈夫孩子关了起来,又把我抓到这里来,就是为了祸害我。我现在要逃回去,我的丈夫和孩子在他们手里,他们迟早会要挟我,再次对我出手,我还不如直接跟他们拼了!” 陈少梅有些犹豫,“俺留下来也可以,就是俺没开过枪,俺怕到时候俺一紧张,把自己给开枪毙喽。” 肖窈:“你手中的枪,是民国时期老式撅把子枪,里面只有一颗子弹,要没打中心脏的部位,你就不会死,还有得救。不过,你是个聪明的姑娘,再怎么紧张慌乱,也不可能把枪口对准自己吧。” 这也是肖窈把收缴过来的枪,拿给陈少梅几人的原因,因为赖荪五人,除了赖荪用得是目前较为先进的□□、手、枪,里面有个弹夹,可以上七发子弹,能持续射击七次以外,他下属手里的手,都是那种民国时期谍战剧里使用的撅把子枪,这种枪一次只能打一发子弹,打完以后,要把握把朝下掘开退出弹壳,再装弹,才能继续射击,相当的麻烦。 除了林嫣比较聪明,肖窈教她一次怎么退弹壳,上子弹,她一下学会之后,其他四个姑娘都是一脸懵,短时间内学不会上子弹,肖窈就把收缴起来的十来颗撅把子枪子弹交到林嫣手里,让她来使用。 这种上子弹复杂,威力不及现代的撅把子枪,肖窈压根就没兴趣收藏在空间里,就交给林嫣她们,做个顺水人情。 其他三个姑娘听了林嫣的话,觉得她的话很有道理,她们现在跑出去是暂时安全了,可过后呢,这帮革委会的人要不了多久就会找上门,还不如现在勇敢一回,跟着肖窈把文化馆一把烧了,来个永绝后患。 “我们留下。” 当那三位姑娘说出这番话以后,说实话,肖窈还有些小感动。 她以为这年代的女性,大多性格软弱,胆小怕事,不能独当一面,这才造成很多不幸的婚姻和悲惨的生活。 但万没想到,这些姑娘胆小归胆小,也有勇敢,善良,坚强的一面。 她们明明知道跟她会有危险,可能会葬身在此,但她们为了救出那些受困在这里的女同胞,也为了不给自己的家人造成麻烦,毅然决然地拿起自己从未使用过的武器,跟着她走向未知的危险。 肖窈为之动容,她将赖荪五人所在的房间锁上,半蹲在房间外的走廊上,跟林嫣几人轻声说了一下自己的行动想法,带着她们从楼上悄悄地往楼下摸去。 时间已经进入凌晨一点,为了掩人耳目,文化馆到了夜晚,跟别的地儿一样,绝大部分的地方都熄了灯,只有那些没有窗户,较为封闭的房间,以前是用来做会议室或者办公室的地方是亮着灯光的。 这会儿文化馆里的人,要么聚在一个房间里干坏事,要么早早的回家睡觉了,馆里就留了二十多名壮汉,在楼上楼下,或者活动广场,三五个人组成一组,懒懒散散地进行巡逻。 整个文化馆房间外的过道、楼道、活动广场都没开灯,黑乎乎的一片,正好方便肖窈一行人行动。 肖窈带着林嫣五人,从她们所在的三楼房间外过道,趁黑悄悄往楼下走,一路心惊胆战地避开巡逻的壮汉,准确找到了文化馆的出入口。 可她们来不及高兴,就发现,不管是前门还是后门,全都上了锁,一楼的窗户一早被革委会的人从外面钉死,前后门都有人守着,肖窈想把那个年纪最小的初中女生送出去的想法落空。 “怎么办?门被锁住了。”陈少梅低声问。 “别着急,按照我之前的计划行事。”肖窈四处看了一圈,往活动广场右侧一道小门指了指,“那里应该是文化馆的电力室,走,我们去弄断文化馆的电线,都跟紧点。” “好。”林嫣几人没废话,跟着她顺着文化馆灯光照不到的地方,往她所指的方向跑去。 她们一路有惊无险的到了电力室,里面空无一人,大概是因为这年头的电路线路很简单,文化馆除了基本的照明设备,没有别的什么大型用电器具,文化馆的线路基本没人管,狭窄的电力室积了一层灰,显然很久没人来过了。 肖窈进入电力室,没有第一件拉闸断电,而是让林嫣等人在原地等待,她自己朝电力室后面的几个房间看了看。 确认里面没有人在,她从空间里拿出两桶二十升白酒出来,又拿出不少老旧淘汰的布料,还搜刮了那几个房间里的一些破旧的抹布、会议桌布什么,一股脑拎到林嫣等人的面前:“我找到了两桶白酒,很多布料,你们先把一桶酒都倒在布上,一会儿我切段电源后,陈少梅,你带着小唐她们,拎着另一桶酒,围着文化馆有窗户或者窗帘的地方,把剩下的酒四处撒上,再把火点上。剩下倒了酒的布料之类,往每层楼的杂物室或者有窗户窗帘的地方烧,烧完你们再跟我和林嫣汇合。” “啊?我们要分开行动啊?”陈少梅心里有点害怕,“我们去烧火,肖同志,你跟林姐去哪?” “断电之后,我就要跟林嫣上楼,趁乱救那些被他们欺负的女同志,同时处理那些畜生。” 肖窈轻描淡写地说着,从兜里掏出几盒火柴,塞到陈少梅等人手里,“不要害怕,你们要觉得点完火,不敢上楼跟那些畜生对峙,你们也可以选择找个安全点的地方躲起来,比如藏在二楼的书籍室里,等我跟林姐来找你们。” 陈少梅一听她俩要趁黑去做那跟人拼命的危险事情,对比下来,肖窈要她做得点火之事,已经很安全了,也就放下心来,郑重地点头,“你放心,我一定会完成你交给我的任务。” 肖窈笑了笑,没说话,看她们倒酒倒得吃力,直接使出大力气,把二十升,近四十斤的酒拎起来,刷刷刷倒在地上一堆烂布上。 接着再把另一桶酒,分一半到空的酒桶里,方便陈少梅四人等会儿拎。 她再找到电力室好几个电闸,一一把闸拉下,又趁黑从空间里拿出大钳子,把主要的电路给钳断,这样文化馆里的人就算想修复电路,短时间里也修复不了。 文化馆忽然间没了灯光照亮,正在欺负女人的乌合之众一同停止了动作,嘴里骂骂咧咧:“怎么回事,怎么忽然停电了,真是扫兴!快下去电力室看看是怎么回事儿!” 好几个革委会的人从楼上下来,还有不少巡逻的壮汉都前往电力室查看电路。 第137章 陈少梅四人断电之后就跟肖窈两人兵分两路,按照肖窈说得话,无比紧张小心地避开那些巡逻的壮汉,在文化馆一楼四处被封闭的窗户前,将白酒倒撒在窗帘和木头窗户上,颤抖着双手,擦燃了火柴,将火烧了起来。 当文化馆底楼各处都燃起火焰时,她们迅速跑到文化馆二楼的文化室里,进行躲避。 此时文化馆一片黑暗,只有少部分乌合之众手里有电筒,正打着手电筒四处张望。 当发现一楼着火了,有人立即大声嚷嚷:“不好了,着火了!快来人啊,快去灭火!” 很快,二楼、三楼有不少会议室、办公室的门都打开,无数个衣衫不整的男人从里面慌慌忙忙地跑出来,一边穿衣服裤子,一边喊:“哪里着火了,都怎么巡逻的,着火了都不知道?赶紧灭火啊!” 肖窈跟林嫣已经趁黑摸到了三楼,根据赖荪和他的下属描述,那些在革委会有身份有背景,有领导职位的各种副主任、主任们,全都集中在三楼,挑选他们心仪的女人下手,二楼则是革委会一些乌合之众的小喽啰在。 肖窈将手中的手枪上膛,趁那些男人不注意,悄悄摸进靠近楼梯口的一间办公室里。 里面没有灯,光线昏暗,尽管肖窈早已做好了准备,但当她和林嫣看到里面好几个赤身果体,被糟蹋的不成样,躺在办公桌上奄奄一息的女孩子们,肖窈还是倒抽了一口冷气。 “畜生啊!畜生!”林嫣看到姑娘们的惨状,忍不住红着眼眶,颤抖着声音低声怒骂。 肖窈胸腔升起一股熊熊怒火,她伸手拍了拍林嫣的肩膀,在她耳边低声说:“你先检查一下这些姑娘是否都活着,死了的暂且不管,活着的让她们把衣服都穿上,做好逃跑的准备。你检查完这里,再去看看其他房间的姑娘,如果有那种有力气,并且有意愿对那些畜生进行反击的姑娘,你让她们找找她们屋里有没有枪,如果有枪,你知道该说些什么……之后你让她们都躲起来,等我来找你们。” 这个任务十分艰巨,楼下虽然着火,但楼上这些男人都没有下楼,而是站在过道外墙边,注意力被楼下四处燃烧的火焰所吸引,全都往下望,肖窈才能跟林嫣从他们背后悄悄摸进这间办公室里。 要让林嫣独自一人去查看一层楼将近二十个办公室和会议室的房间,纵然林嫣胆子比陈少梅她们大很多,她心里还是很怕。 她紧张地握着手中撅把子枪问:“你不跟我一起救这些女同志?” “我有更重要的事情做。”肖窈背着她,从空间里拿出一把半米多长的开、山、刀出来,“我要把那些畜生,一个个的送他们下地狱!” 肖窈说完,一手拎刀,一手拿枪,大步走出办公室,把正对着办公室门口,正弯腰看着一楼是个什么情况的一个男人,朝着他后背狠狠劈了一刀。 在男人发出惨叫之时,她伸出右腿,使出全身的力气,将那个男人一脚踹到了楼下去。 巨大的坠楼声响,以及男人的惨叫声,惊得三楼正在观望的其他男人一同回头。 黑暗中,他们中有一个人手里有个电筒,将电筒照向了楼梯口。 见是一个长相绝美,身材顶好,却从没见过的眼生女人,一群男人面面相觑。 一个肥头大耳,衣服还没穿好,肚子大的跟个八月孕妇的男人开口,“这是打哪冒出来的极品小美人儿,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你,你手上拎得是什么玩意儿?” 他仔细一看,看清楚是一把□□和手枪,顿时脸色一变,“你哪来的枪?” 所有人意识到了不对劲,纷纷去掏自己的手枪,肖窈哪会给他们掏枪的机会,没有一丝犹豫,将枪口对准他们的腹部,啪啪啪啪一阵连续开枪。 她的枪法很准,每一颗子弹都准确的命中了她想打的部位,七个男人陆续倒下,枪声炸裂整个文化馆。 “卧槽!”肥猪一样的男人没料到那女人上来就开枪,吓得跟过道上的一群男人拼命躲闪,四处逃窜,边跑,边大喊:“他奶奶的,这是谁放进的人?上来就要人命!都跑什么,给老子打死她!” 其他人男人之前都在办公室里欺辱看中的女人,身上脱得精光,听到楼下有人喊着火,他们着急慌忙地跑出来,很多人枪都忘记了拿,这会儿是赤手空拳,哪里敢跟那个一言不合就开枪,且枪法准得吓人的女人对打。 他们一窝蜂地往各自脱衣服的办公室里跑,想找到自己的枪,谁知道房间里那些被他们凌辱的女孩子们,对他们恨之入骨,早在他们跑出去观火之时,就有那些个坚强的女孩子,摸到了他们的枪。 他们走进房里,她们再害怕,再恐惧,手再怎么颤抖,也将枪口对准他们,毫不犹豫地开枪。 肖窈听到陆陆续续响起来的枪声,就明白,林嫣出手了。 不禁感叹,林嫣的速度还真不是一般的快,就这一会儿的功夫,就已经说服了不少姑娘进行还手。 她还真没看错她,林嫣这人胆子贼大! 第80章 索命女鬼 黑暗中, 枪声此起彼伏。 那个胖子,也在躲避的过程中,腿上挨了一枪子, 痛得他又气又怒,跟身边一个紧紧护着他的男人道:“老三, 那女人究竟是什么来头,她是来寻仇还是救人的?” “不知道, 不过钱主任您放心,不管对方是什么来头, 她就一个人,不足为惧,您躲好了,我去叫兄弟伙把她解决了。” 被叫钱主任的胖子,是榕市革委会的主任, 他前身只是在政府办工作,因为跟首都总革委会某个人物认识,在大动乱爆发的那天,他就收到了那位人物从首都打来的电话, 要求他成立革委会, 掌控榕市和西元省的政府大权,于是他一声令下, 召集了许多三教九流之人,合伙成立了革委会,用了不到三天的时间就夺去了大权。 钱主任自上任革委会主任到如今,成为了榕市的地头蛇,想弄谁就弄谁,对方毫无还手之力。 整个榕市的人一听到他的名头, 一见到他这个人,无一例外地对他点头哈腰,阿谀奉承,生怕得罪了他。 很多人为了避免他针对自己一家人,各种送礼送钱,甚至送上他看中的女人。 长此以往下来,钱主任成了土皇帝,自认为整个榕市的人都该顺从他,服从他,有那存心跟他作对,跟他唱反调的人,往往都被他折磨的妻离子散,生不如死,最后自尽而亡。 钱主任底下的人,利用职权,给那些容貌出色的女子扣上各种名头,整治她们的家人,将她们抓到这里来,目的就是为了讨好他,满足他的个人私欲。 钱主任这两个月以来,一到晚上就在文化馆,像选妃一样挑选自己看中的女人凌辱,不管那些女人如何哭求让他放了她们,他都不会放过她们,甚至有那些脾性较烈的女子当着他的面撞墙自尽,在她们死后,他依然不会放过她们。 两个月的为非作歹,从最初偷偷摸摸干,到时局越来越动荡,整个榕市乱成一团,他们革委会一人独大,压根没有敢跟他们作对,也没人敢从他们手里明目张胆地带走那些被关押的女性,钱主任越发大胆,勒令手下抓得漂亮女性越来越多,到今天,文化馆至少关押了上百名漂亮女性,其中一半人都遭受到了侵害。 在钱主任的眼里,女人生来就是给男人玩的,伺候男人的。 一个玩物,居然敢独自一人来文化馆对他们的人出手,简直是自寻死路! 钱主任一边在手下的护卫下,躲进一间办公室里,一边下令,“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把那个女人给我抓住!不要把她弄死,留她一口气,我要把她折磨的生不如死!到时候再分给兄弟们尝尝鲜,叫她敢对兄弟们动手!” 老三眼睛一亮,那女人无论是容貌还是身材都是极品,要把抓住,每个兄弟都尝尝她的滋味,不知道到那时,她会是什么表情呢? 想到这里,老三感觉自己下腹都石更了起来,从一间办公室摸到自己的手枪,半缩着身体,站在门口大喊:“兄弟们,都不要怂,对方只有一个人,还是个娘们儿,她再厉害,能打得过我们这帮老爷们儿?都给我上!不要怂!记住,要抓活得,别把人弄死了!钱主任说了,把她抓住了,到时候都让大家尝尝鲜,这么极品的女人,咱们可都要好好的尝尝!” 他这么一吼,原本慌乱的革委会男人们镇定了下来。 是啊,他们是男人,他们会怕一个小娘们? 哪怕那女人手里有枪,枪法还挺准,可那又怎么样呢? 他们手里也不是没有枪,他们只要不把子弹打在她的心脏脑袋上,打在其他部位,哪怕她是铜墙铁壁,她也不可能挡住他们那么多颗子弹。 很快,三楼的男人,还有楼下近七十个喽啰和壮汉哗啦啦地跑上楼来,手里拿着刀枪和其他武器,上到楼梯来,就对着过道一阵扫射。 肖窈早在听见那些人往楼上跑得诸多沉重脚步声时,就躲进了一间带有窗户的房间里。 第138章 里面像是放资料的档案室,四面墙都书架,上面密密麻麻放满了各种资料档案,靠北面则有两扇很大的木头框窗户。 她突然冲进去,里面的人吓一跳,待看清楚是谁时,林嫣开口:“肖同志,外面什么情况?” 林嫣连进五间会议室、办公室,看外头打得势头火热,子弹到处飞,实在害怕自己也遭殃,就将十来个还能走动的年轻姑娘们聚集在一起,躲在了三楼中间这间档案室里。 “情况不大好,外面有很多人,目测不低于一百人,其中一半的人手里都有枪,另外一半人手里都有其他武器。”肖窈反手把那门锁上,也不瞒林嫣,把外面的情况跟她说了一遍。 林嫣慌了,“这么多人?我们该怎么办?” 其他女孩子已经从林嫣嘴里听到了肖窈的名字和事迹,视她为主心骨,七嘴八舌地说出自己的想法,“我们能怎么办?要么跳楼,要么跟他们拼了,反正我不想再被他们欺负了!” “可是我们在三楼,这楼层修得太高,一层楼最少有五米,三层楼就是十五米,我们要从这么高的地方跳下去,不死也得残废,文化馆外面还有一堵围墙拦着,门口肯定有人守着,我们要跳下去摔断了腿,也没办法逃出去啊!” “我们不跑也不行啊,肖同志都把门从里锁上了,我们不可能坐以待毙。” ...... “安静点,让我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肖窈打断她们。 如果是肖窈一个人,不管对面有多少人,在绝对的真理热武器压制之下,她能全身而退。 可现在有这么多个女孩子,需要她带着一起逃亡,事情就变得十分棘手。 无论在什么年代,女孩子总是会无条件地帮助受害的女同胞,哪怕肖窈来自末世,也做不到丢下这些罪受非人待遇的可怜姑娘们独自逃跑。 她也不可能当着她们的面儿,从空间里拿出大杀伤的,诸如□□、机枪、冲锋枪这些热武器出来把那些人全都嘎了,惹人怀疑。 想了想,她道:“这样,林嫣,你带着这些姑娘们,把窗户上的窗帘拆下来,捆成一条长长的绳索,绑在窗户上的大木头上,你们拉着窗帘,挨个挨个地往楼下滑去,我把书架推到门口,抵住房门,我来拖住他们,给你们制造逃跑的时间。你们出去后别往大门跑,就找个最近的围墙,直接叠罗汉,一个拉一个爬上墙跑出去,沿着街道小区,挨家挨户地喊文化馆着火了,让市民来看看文化馆是个什么情况。” 让这些人的恶行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即便普通人惧怕革委会的人,但这些人犯下的恶事,也足以判处他们的死刑。 林嫣二话不说,就去执行肖窈的话,却发现这房间只有一面窗帘,长度压根就不够她们安全下楼。 她正要问肖窈窗帘不够怎么办之时,肖窈忽然变戏法得拿了一些窗帘和开会用的几张桌布出来,放在她的面前,“我在这房间里找得,捆上吧。” 林嫣:...... 这么好找?她进来的时候怎么没发现? 不管了,先逃命要紧。 她在这边费力地捆长绳,肖窈在那边把屋里四面靠墙的书架全都推到门口,把门口抵住。 有两个胆小的女人开始打退堂鼓,“我,我还是不要下楼了,我怕我没跑出去,又被他们抓回来,到时候折磨的我生不如死。就算我侥幸逃出去了,我现在衣衫不整的模样,人家一看就知道我遭遇了什么事情,以后什么谣言都会传出去,丢我家人的脸,我还不如死在这里算了,落个干净。” 另一个女人也说:“是啊,我们都被那帮畜生给糟蹋了,活着也是生不如死,干啥费那个劲儿跑出去,还不如死在这里算了。” 其他姑娘听到她们的话语,都沉默不语。 是啊,她们已经是不洁之身,就算她们从这里侥幸逃出去又能怎样? 身体和精神上受过的创伤,一辈子都无法抹灭和抚平。 在这个思想还很落后的年代,女人的贞洁大于天,她们就算平安脱身,回到了家里,邻居亲朋和周围人的眼光和唾沫星子,都能把她们淹死,让她们自觉无脸活在这个世上。 最终的结局,她们也不过是用一条绳子,结束自己悲惨的命运罢了。 一时之间,屋里的气氛很低迷。 肖窈看着那些站在窗户前,一个垂着脑袋,唉声叹气,士气低迷的女人们。 她们活在信息不发达,没有太多尔虞我诈的时代里,没有什么社会经历,也没有见过太多人心险恶的事情,一个个单纯的像张白纸。 失去了她们无比看中的贞操清白,于她们来说,无异于天塌了,这让她们毫无生存意志。 肖窈不会那么好心的去安慰她们,只是开口道:“你们以为你们死在这里,你们就能清清白白的活在世人的眼中?别做梦了!你们就算死在这里,那些畜生要没人收拾他们,他们也会找到你的家人,你的亲朋,甚至是你们的街坊邻居,大肆宣扬你们已经是被他们侵害的事实,以此来打击报复你们的家人! 他们料定女人发生了这种事情,都不敢吭声,不敢说出来,只会忍辱偷生。哪怕你们苟延残喘,他们也会各种要挟你们,让你们闭上自己的嘴,否则就会把你们失身的事情告知世人,让你们没脸活在这个世上,逼着你们自戕。 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我要是你们,就努力接受这一事实,拼尽自己的力量,将那些侵害自己的人绳之以法,替自己讨回一个公道!” 她说到这里,喘了口气,接着道:“你们死都不怕,还怕活着吗?这世间有多少女人,婚姻过得不美满,都敢离婚,勇于追求自己的幸福生活,再度二嫁,流言蜚语算什么!努力让自己变得泼辣自强起来,谁敢说你们坏话,乱传你们的谣言,就扇那些说闲话的人,直到扇到她们再也不敢说为止。 你们要觉得实在受不住那些闲言碎语,可以远走他乡,找个没人认识你们的地方,换个名字,重新生活,没必要为了一件不是你们过错的事情,为难自己一辈子,甚至想着去死。 你们要真死了,不就随了那些畜生的愿?他们干下的恶事,一辈子都不会被人知晓,他们要没受到惩罚,他们还会装成普通人的模样,混入人群中,再次祸害其他姑娘。你们忍心让别的姑娘,步入你们的后尘吗?!” 一番话,说得屋里那些受害的姑娘忍不住眼泪直流,她们何尝不知道肖窈说得这些事情,只是她们身为一个女孩子,本就活得比男人艰难,如今又遭遇了这种事情,哪怕她们知道肖窈说得都对,可让她们好好活着,远比死了还难。 此时外面成串的脚步声,停在她们所在房门前,有人在门口怒吼,让肖窈乖乖束手就擒,否则射杀无误。 肖窈定定看着她们:“我的话,你们要听不进去,那我也没必要为了你们这些扶不起来的阿斗拼命,我自己随便都能脱身,而你们就不一定了。你们要真不想活了,那就留下来替我跟林嫣做掩护,我跟她先行离开,至于你们.....” 她顿了顿,露出意味深长得笑容,“你们要被那帮男人抓住,你们会有什么后果,自己想想吧。” 那些姑娘稍微用脑子想了一下被抓住的场景,就已经头皮发麻。 这下不用肖窈再多言,她们纷纷表态,“对不起,是我太过矫情了,我其实就是抱怨两句,没真想着去死。” “是啊,我要想死,我早在被那些畜生侵害我之时就自尽了,我到现在还苟且偷生的,也是期望会有人来救我。” “我都听你的,你说得对,只要活着,才有希望。我要好好的活着,才能把那些欺负我的畜生绳之以法!要是我出去以后,有人当着我的面乱嚼舌根,我非扇得他们爹妈都不认得!” “我都已经这样了,名声于我而已已经不重要了,反正好死不如赖活着,我就不信,我以后嫁不出去。” ...... 十来个女人,无需肖窈再说什么,一个个都跑去帮着林嫣,把窗帘、桌布捆成一条长绳,在一个胆子大一点的姑娘自告奋勇,从窗口拉着长绳平安到达底楼后,其他人排着队,陆陆续续往楼下滑。 “开门,快开门!再不开门,我们要砸门了!”房间外响起震耳欲聋的敲门声。 此时屋里才下去两个姑娘,敲门声如催命符,重重砸在她们的心上,让她们既害怕,又恐慌。 林嫣也慌,目光看向肖窈:“肖同志,你能撑多久?” 肖窈十分淡定,“你们只管下去,不用操心后面的事情,万事有我扛着,我的力气可不是盖得。” 她说着,背靠着四个书架,调用大力异能,死死抵住房门。 外面的男人见屋里的人没反应,开始砸门、踢门。 可无论领头的人怎么踹门,那道门纹丝不动。 外面的人气急败坏,一群人开始踢门砸门,边砸,边嘴里骂骂咧咧。 第139章 肖窈一个人抵挡外面几十上百号人的人力量,从最开始游刃有余,到渐渐吃力,不过几分钟的时间,她知道,那道木门和她都快支撑不住了。 林嫣知道事情紧急,干脆豁出去赌一把,低声喊着那些姑娘两三个人一起拽着长绳往楼下滑。 还好那些布料十分□□,长绳吊着好几个人都没断。 当她们都安全滑到一楼时,那个房间的房门也不堪负重,被外面的人砸成了碎片,抵住房门的书架也被推开。 钱主任的手下一窝蜂地冲了进去,好几个人打着手电筒,先在黑暗凌乱的屋子里乱开几枪,企图把那个持枪的女人打伤。 然而他们开了几枪,屋里安安静静,没听见那女人吃痛的声音,也没看到那个女人仓皇逃窜的身影。 被钱主任称呼老三的男人,跟好几个男人手里拿着手电筒,在乱糟糟的屋里四处照,寻找女人的踪影。 “你们在找我吗?”漆黑的房间里,突然响起一道清冷的女声。 房间内的窗台上,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人影,半坐在上面,一双黑亮的眼眸,在黑暗中泛着淡淡的冷光。 屋里所有人都吓了一跳,一同举起手中的枪,将枪口对准那个人影。 他们进来的时候,窗户边明明没有人影,现在突然有个人坐在窗户上,跟鬼一样悄无声息,神出鬼没,他们胆子再大,也被吓得浑身哆嗦。 老三也被吓了一跳,举着手中的枪道:“好啊,原来你在这里!你已经被我们包围了,我劝离识相一点,乖乖投降!兴许我们钱主任心情好,可以放你一条生路!你要不识抬举,就别怪我们了!” “是吗?你们能把我怎么着?” 清冷的声音话音一落,那道身影忽然跳下窗户,如鬼魅一般,瞬间跑到一个打着手电筒的男人面前,抬起手中一把半臂长的长刀,手起刀落。 “啊——!”男人发出凄厉的惨叫声,手掌和手电筒应声落地。 这一声惨绝人寰的惨叫声,叫得在场所有人心脏一抖。 眼见那个女人砍了那个男人的手臂,又动作迅速地跑到另一个拿着手电筒的男人身前,毫不犹豫地把那个男人的手臂也一刀砍断,这下所有人都稳不住了。 这女人太恐怖了,心狠手辣不说,她移动的速度,快得让人都看不见她究竟是怎么移动的。 她还是人吗?! 屋里的人完全忘记老三之前说得抓活人的话,一个个举起手中的枪,对着那个女人一阵乱射。 肖窈身形敏捷地左躲右闪,如一只敏捷的黑猫,不退反往人堆里跑,直接把那帮人当成自己的人形盾牌,让他们替自己挡子弹。 很快,成群男人中弹发出的惨叫声音不绝于耳,肖窈不断穿梭在他们之中,时不时抬脚攻击这帮人的命根子,拿刀尖去戳他们的眼睛,或者用刀砍断拿着手电筒的人手腕,让他们手中的手电筒落在地上,使得屋里的光线彻底暗下来,方便她行动。 她下手特别狠,专门挑那些男人脆弱的地方下手,同时也很有分寸,让他们受到重创,却又不至于要他们的命,让自己背上人命官司。 屋里乱成一团,老三大声喊:“不要乱,都稳住,集体上,抓住她!” 肖窈在黑暗中嗤笑一声道:“上一次想抓住我,想要我命的人,坟头草长得比人都高了,我劝你们想清楚,敢跟我作对,就要做好被我弄死的准备。” 屋里的人都楞住了,不知道她说得是真的是假。 他们不信她一个瘦弱的女人,能有那么大的本事把他们都弄死,可是刚才发生的一幕,让他们都意识到,眼前的女人不是普通的女人。 她的力气,她奔跑的速度,甚至她超出常人的胆量和果断下手的狠戾程度,都无一不证明,这个女人恐怖异常。 能做到这个女人这样身手的,往往是那些境外势力,又或者小岛那边从小培养的杀手或者女间谍,她们往往训练有素,杀人不眨眼,心狠程度让人闻之丧胆。 那些男人把肖窈当成了杀手或者女间谍,对她很是忌惮。 老三马上道:“她就是走投无路,虚张声势,大家不要被她的话蒙蔽了,都给我上,我们这么多人还怕她一个女人?今天晚上你们要不把她抓住,钱主任唯你们是问,你们知道后果!” 他说完,拎着手中的枪,直接冲到前面,去抓肖窈。 然而他还没跑到肖窈面前,肖窈就一个闪身,反跑到了他的背后,将手中的刀插进了他的后背,在他后面喃喃自语:“我是很想做一个好人,不想弄出人命的,但你们非要逼我,那就别怪我了。” 她把刀抽出来,在老三发出痛嚎之时,走到他面前,伸出一只手,掐住老三的脖子,抬手将他整个人掐抬到半空中,目无表情道:“我要想弄死你们,像弄死蚂蚁那么简单,你们想死的话,只管跟我作对。” 老三被掐得面红筋胀,双手使劲去掰掐住自己脖子的女人纤细手掌。 她的手却如钢铁一般,死死掐住他的喉咙,无论他怎么用力去掰,都无法掰开,双脚只能在半空中无力地乱蹬。 这个时候,他清晰的认识到,这个女人的实力有多恐怖,开始后悔跟她作对了。 其他人见状,毛骨悚然。 一个瘦弱的女人,能单手把一个体重近160斤的男人,掐着脖子提到半空中,被掐的人毫无还手的机会,这根本就不是人能办到的,这个女人是来索命的女鬼吧! 她说不定就是这段时间,被钱主任他们玩死,或者自尽的女人,化成的厉鬼,专门来索他们命的,谁敢跟一个鬼拼命啊! 一想到有这种可能,有那做贼心虚,胆子小的男人,嘴里喊了一句‘鬼啊!’转头就跑。 其他男人看有人跑了,不管心里信不信,总之不想在这里拼命,也一窝蜂地跑了。 很快屋里安静下来,肖窈把被她掐晕的老三仍在地上,嫌弃地伸手在他衣服上擦了擦手。 随后捡起他落在地上的手枪握在手里,从空间里又拿出许多白酒和工业酒精出来,将那些空着,闲置的屋子,一间又一间的烧了起来。 第81章 获救 熊熊的大火, 在文化馆各处烧了起来。 即便如此,那个胖子钱主任,也不打算放过肖窈。 他看自己的手下从三楼退了下来, 一边对着他们破口大骂,拿他们家人好友做威胁, 要他们继续抓肖窈。 一面跑到二楼一间办公室里,往革委会打了一个电话, 让下属带一批人过来灭火增援,接着他拿上枪, 跟着下属追击肖窈,脑海里只想让她死! 肖窈点完火,把那些可能关押女性的房间一一打开,在那些女性惊讶的目光中,跟她们说:“文化馆着火了, 赶紧跑,不要走楼梯,楼下全是那帮人,你们一跑, 他们就会开枪打死你们。我建议你们从楼上跳下去, 虽然可能会摔断腿,好歹能保住一条命, 你们要不愿意跳楼,也可以一群人集中跑下去,把那些人撞开,分开跑,碰碰运气。” 那些女人好手好脚的,谁愿意跳楼, 把自己摔成残废啊,于是一窝蜂地往楼下跑。 楼里很快响起嘈杂的脚步声、怒吼声、开枪声、女人的痛嚎、哭叫声,整个文化馆乱成一片。 肖窈站在三楼过道,往楼下看了一眼,发现文化馆的大门不知什么时候被打开,门口涌进来上百个带有武器的男人,一看就知道是那个什么钱主任叫来的援兵。 正所谓,双手难敌四拳,肖窈有再厉害的格斗技术,也不可能以一敌百。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肖窈转身走回三楼中间的那个资料室,几步跃上窗台,拿起绑在窗栏上的‘长绳’,顺着外墙,一路往下滑。 当她滑到二楼时,革委会的人正气急败坏地四处找她,其中有四个人跑到她刚好滑到的那间文化室,要对躲在里面的陈少梅几人动手。 肖窈不得不停止往下滑,双脚用力一蹬,借力踹开窗户,纵身跃了进去,松开手里的长绳,从空间里拿出两把短刀,双刀交错,脚步轻盈,如丛林里捕猎的猎豹,移动速度快而敏捷,刀光交错之时,就有人的手臂落地。 她出刀之时,下意识地想一刀割喉,将对方的头颅跟末世的丧尸那样,一气呵成的砍下来才安全。 但她脑海里有个声音不断在说:“冷静点,这里是六零年代,是法治社会,不是次序崩坏,强者为王的末世,你不能将人弄死,背上人命,成为杀人犯。” 也就无比克制地下刀,将那些人的手砍下来,再用刀背,把人给敲晕。 当然那四人也不是吃素的,当发觉窗户有人跳进来,对他们进行袭击,一个男人当即大喊:“那个女人在这里!” 另外三个男人在被她砍断手臂之前,都一同举着枪,对着肖窈射击。 他们的枪法不准,但他们开枪吓到了陈少梅四人,她们都往肖窈所在方向跑,觉得呆在她的身边安全。 第140章 肖窈想四处奔跑,用零活的走位避开子弹的去路,陈少梅几人围在她身边,影响了她发挥,为了拉开陈少梅,避免陈少梅头部中弹,肖窈左腿被打了一枪,当即痛得闷哼一声,不顾疼痛,咬牙冲上前,把那四人手臂砍断,将他们掉落在地上的枪全都捡起来,再把他们全都打晕。 “肖同志,你没事吧?”陈少梅看她中枪了,左腿在流血,急得都快哭了,“都怪我,我以为跑到你身边就安全了,没想到挡到了你的行动,你要不是为了救我,你也不会中弹,这下该如何是好。” “没事,你也是害怕才往我这边跑,我不怪你。”肖窈伸手指着窗户外飘荡的长绳,“你跟小唐她们拉着那条绳子下楼去,找到林嫣她们,跟她们汇合,一起翻墙往外跑,速度要快!” “我们走了,那你呢?” “我去把那些人引开,不然你们跑不掉。” 陈少梅怔住了,她看着肖窈腿上汩汩流着的鲜血,再看着黑暗中,一道手电筒光芒照在她漂亮脸蛋上露出的坚毅神情,她跟她们只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她却为了她们这些陌生人,甘愿冒险,堵上自己的性命。 陈少梅感动的眼泪直流,伸手抱了抱她,神情坚毅道:“肖同志,谢谢你,你要小心保护自己,我们先走了,等我们出去以后,一定会用最快的速度报警,找人来救你,你一定要坚持住。” “嗯,你们也要小心。”肖窈扯了扯嘴角,目送她们四个人分成两人一组,拉扯着长绳下楼去。 肖窈自然不是那种牺牲自己,成全他人的好心人。 她是被那个四个男人打伤了,彻底激发了内心的怒火。 她这人很记仇,他们敢打伤她,那么他们包括他们的同伙,全都别想全须全尾的离开这里! 她说那番话,也是想让陈少梅她们早点离开,省得留在这里碍她事,影响她的发挥! 她从空间里拿出止血粉,撒在左大腿上的枪洞上,忍着剧痛,把身上穿得衣服下摆撕了一块布条,绑在左腿上,进行简单的止血包扎。 昨晚这一切,外面响起成群踢踢踏踏,向她所在房间奔来的革委会男人各种吵闹的声音。 肖窈深吸一口,离开这个房间,向着房间外的右侧过道跑去,往一楼文化馆大厅的大门前跑。 “人跑了,从南面的过道往楼下跑了,快拦住,打死她,别让她跑了!”钱主任眼尖地看见肖窈奔跑的纤瘦身影,手里拿着一个劣质大喇叭,对着自己的下属大喊。 文化馆大厅所在的人群都围了过来,无数道手电筒光芒交错晃动,成群的人一窝蜂地往楼下跑,整栋文化馆里都是跑动的声音和那些人咋咋呼呼吼叫说话的声音。 楼上楼下乱成一锅粥。 肖窈完全不理会他们,她速度极快地从楼上跑了下来,遇到阻拦她的人,毫不犹豫地举起自己捡到的枪,对着那些人的腹部一阵射击。 在十几个人倒下,手中的枪没有子弹后,她没有一丝犹豫,从空间移出两把一米长的锋利唐刀,左右开弓,遇神杀神,与佛杀佛,在那交错晃动的手电筒光芒中,速度飞快得跑向大门。 眼见她要跑了,钱主任急得大喊:“都给我开枪,给我打死她,别让她跑了!” 楼上还没跑下来的乌合之众听令,竟然不管大厅的同伙,还有许多没跑出去,躲在暗处的女性们,一同举起手中的枪,进行乱射。 惨叫声不绝于耳。 肖窈见状,不得不就近躲避,跑到了距离大门还有二十米远的一个招待室房间里躲着,那里面躲了不少只是被关押,还没被侵害的女性们。 她们看着她进来,全都惊慌失措地看着她,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肖窈没搭理她们,心里盘算着接下来该怎么办。 对面的人太多了,且手里都有枪,她一味地躲避逃战,终究不是个事儿。 现在情况紧急,危在旦夕,为了活下去,她也顾不上露馅了,准备从空间里拿出大杀伤的炸、弹、自制的化学反应小炸弹,冲锋枪之类的热武器,弄死这帮人渣! 不过这是最终的打算了,不到万不得已,她还是舍得用空间里的那些大杀伤热武器,这些武器可是她在末世费尽心力弄来的,要用在这里,她是真心疼。 她靠近招待室的窗户,露出半个脑袋,查看外面的情况。 回字形的文化馆三层大楼,总共有一百多个房间,其中很多展览室、浏览大厅、书房、资料室、会议室等等房间,都在大动乱最开始的那一个月里,被□□劫一空,之后被钱主任的人占据,弄成了关押人的地方,和供他们私欲的‘办公室’。 此刻三楼一半的房间燃烧着熊熊火光,冒着浓黑滚滚的黑烟,二楼和一楼被陈少梅她们点燃的地方,也跟着燃烧火,钱主任等人的心思一直在要抓住她和其他逃跑的女人身上,虽然派了不少人去灭火,可由于文化馆被切段了电源,馆内一片昏暗,有水源的地方又在文化馆后面的食堂里,一来一回要不少时间,就这么拖延下来,整个文化馆的火发展成了一片火海。 这个时候,即便钱主任想杀掉肖窈,看到文化馆的火势越来越猛,也不得不分出一半的手下,让他们去灭火,同时叫另一批人,去把楼上被他们折腾得半死不活,晕过去的女人毁尸灭迹。 他则带着剩下的人,围住了招待室,打算把肖窈弄死了,再赶快离开。 文化馆起这么大的火光,必然会引起周围街坊们的注意力,很快就会有人自发聚集过来灭火。 钱主任手下的人处理那些女人的速度再快,也会留下蛛丝马迹,他必须要在那些市民来文化馆之前离开,否则他出现在这里,任他权力再大,也百口莫辩,会被上面查。 钱主任已经没有那个心情和精力,要留肖窈活口,要把她抓住,把她折磨的生不如死的想法了,他只想让她死。 他抬起肥胖的右手,往下一压,面色阴沉道:“给我开枪,把她所在的地方打成马蜂窝,我看她还往哪里跑!” 躲在招待所里的其他女人心里一惊,总算明白那帮人是冲着窗户边那个长相美艳的女人来得,她跟她们躲在一起,这不是害她们吗! 为了自保,她们正打算把肖窈推出门外之时,忽然一道中气十足,特别响亮的男声响起来:“里面的人给我听着,我们是榕市某部第356团部队的陆军,我们收到上头的命令,奉命前来镇压暴乱!谁要敢乱动,一律当成反、动,间谍份子,格杀勿论!” 所有人都楞住了,钱主任尤为震惊,不敢相信,军队的人会来多管闲事。 他往外看过去,看见几百名穿着军装,手持长枪的军人,正速度极快地跑到文化馆门口。 很快在一个年级大约三十五岁左右,穿着军官制服的军官指示下,那些军人分散开来,一部分包围了文化馆外围,一部分直接冲进馆里的大厅里,呈现部队三三做战术,分散奔跑,边跑,边将枪口对准馆里所有钱主任的下属,不断对他们说:“不许动!把手中的武器扔在地上,举起手来,谁要敢开枪,立即枪毙!” 钱主任冷汗直流,嘴里不停嚷嚷:“你们是哪个军区的,这文化馆是我们革委会的地盘,由我们革委会管,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由我们革委会来解决,你们部队的人无权越权管我们革委会的事情......” 领头的军官冷着一张脸,懒得看那胖子一眼,站在门口大喊:“谁是肖窈,你还活着吗?” 他连喊几遍,肖窈在招待室里听到自己的名字,小心地从招待室门口探出脑袋,看着那名眼生的军官道:“我是肖窈,我腿中枪了,请问您是?” “我是你对象付靳锋的朋友,他知道你有危险,托我来救你,另外,他的两个徒弟,也在赶来救你的路上。” 那名军官话音刚落,外面出现成群穿着白色制服的公安,骑着自行车向着文化馆大门跑来。 领头的是李沐和高莉,两人到了文化馆里,把自行车靠在一边,看到馆里乱七八糟的局面,还有楼上燃烧着的熊熊大火,先是皱眉,接着都把目光看向招待室的肖窈,开口询问:“肖同志,你没事吧?” 肖窈此刻已经明白,这些军人,还有公安,全都是最近不知所踪的付靳锋摇来的人。 虽然不知道他现在身处何方,也不知道他找得人为什么姗姗来迟,不过他能摇这么多人来救她,她内心还是有点感动,同时松了一口气。 看来她没白对廖琴好,关键时刻,廖琴还挺靠谱,按照她的意思去找付靳锋了。 整理了一下情绪,肖窈故意瘸着左腿,一瘸一拐地从招待室走出去,全身发抖,眼含热泪,哽咽着扑进高莉的怀里,嘤嘤直哭,“高同志,幸好你们来了,你们要没来,我都快被他们打死了!那个钱主任和他的下属好可怕,他们抓了好多漂亮的女同志,拿着枪对她们和我进行威逼利诱,逼我们服侍他们,很多女同胞不从,不是被他们用枪打死,就是被他们霸王硬上弓.....这个文化馆,就是他们专门祸害女同志的毒窝,他们这两个月以来,不知道祸害了多少人!幸好我力气大,东躲西藏,不然也难逃他们的魔掌,高同志,你们公安和军人,要给我们做主啊......” 第141章 她哭得梨花带雨,左腿上中枪的裤子渗了许多血,看起来特别的可怜。 高莉是一个正义感极强的女公安,她听完肖窈的话语,只觉得怒火在胸腔熊熊燃烧,伸手轻轻拍着肖窈的后背,轻声安抚她:“别怕,我们来到这里,就绝不会让任何人再伤害你,那些干下坏事的人渣,我们一个都不会放过。” 钱主任眼皮一跳,还在嚷嚷着大声辩解,“你们别听她胡说八道,她跟部分女同志犯了政治上的错误,我们抓她们来这里,是让她们接受思想改造教育的!她们不愿意改正,我们自然要用一点手段,她们不服气,联合起来,企图逃跑,逃跑的过程中,杀害了我们不少革委会的同志,我们这才对她们进行追缴!” “你觉得我们是傻瓜,还是瞎子,看不到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李沐义愤填膺,将手中的枪对准钱主任,恨不得一枪嘣了他,“我们来的路上,碰到了不少衣衫不整的受害者,她们看到我们,全都在向我们哭诉你们的恶行!你死到临头,还在狡辩!” 外面又跑来了许多人,领头的是林嫣还有陈少梅几个人。 她们跑出去后,按照肖窈的吩咐,一直在附近的街道、居民住宅区大喊文化馆着火了,叫喊着让大家伙儿去救火。 没过多久,她们看到了部队装军人的几辆大卡车,还看到了许多骑自行车的公安同志们,于是她们跑到诸多公安的面前,哭着把事情经过跟他们说了一遍,请求他们赶紧去救被困在里面的肖窈和其他女同志。 她们担心肖窈的安危,没有选择转身离开,而是带着那些被她们惊醒的居民们,拿着水桶、盆子之类的东西,往这里赶。 她们身后的成群人群,就是附近居住的居民。 这些居民住在文化馆周围,文化馆里一到夜晚就能听见许多女人的哭喊惨叫声,哪怕再迟钝的人,时间一久,也能猜到这里面在发生什么事情。 可就算猜到了,他们只是普通人,自保都很困难,没有那个能力和胆量去挑战绝对权威的革委会的人,心里想着,只要不是他们自己家里的人就好,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不知道文化馆的事情。 现在,文化馆着火,那些衣衫不整的姑娘从里面逃了出来,路上还有好几辆部队的卡车,和上百名公安前往文化馆,说明那里的事情已经东窗事发。 有军人和公安在前面顶着,他们也不介意做个见义勇为的热心市民,都拎着自家的水桶和盆子,一家老小集体往文化馆里跑。 众目睽睽之下,钱主任如坠冰窖,知道自己可能要折在这件事情上了,不甘心的问身边一个人:“那个女人究竟是什么来头,竟然能惊动军方和公安出动这么多人来救她!” 他的手下哪里知道那女人是什么人,倒站在他身后,举着长枪,对准他后脑勺,只要他有异动,就准备将他爆头的一名年轻军人道:“她是什么来头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的对象是平章分局刑侦科的副科长付靳锋,就是经常上报纸的那位公安,他是什么身份背景,想来你应该有所耳闻,你们敢动他的对象,存粹是找死!” 钱主任当上了革委会主任,自然会对榕市那些有身份有背景的人物进行调查,凡是有那种关系脉络,背景深厚的,他都不会作死去动他们。 付靳锋在榕市的名气不小,钱主任自然也调查过他的背景,知道这人是首都某位军区首长的儿子,家世背景雄厚,来榕市工作 可能是镀金来的,就没想过要动他,免得给自己惹来麻烦。 没想到一向万无一失的他,这次大雁啄了眼睛,动了付靳锋的对象,这下,神仙也难救自己了。 钱主任面如死灰,当即抬头,给站在二楼双手抱头的一个人使了一个眼色,让那人寻找机会逃跑,给首都总革委会某个人物打个电话,让那位人物开口给榕市方面施压,放他一马。 楼上的军人一半都在抓紧时间灭火,另一半,又在抢救房间里晕过去的女性,将她们一个个背出来,只有几个军人在看管楼上的乌合之从,有人趁乱跳楼往围墙边跑,自然就有军人追了出去。 其他人见状,也不意外,都原地不动,做自己的事情,因为他们知道,那些人不是主要头目,就算跑了也没事,他们迟早会把他们都抓回来。 楼下,肖窈还在演戏,一会儿说自己被多少男人追着打,全身都是伤,感觉自己痛得快死了,一会儿又说自己多么勇敢,勇于跟那些男人对抗,救下很多女同胞,讲述自己被追,救人的经历,一会儿又装头晕目眩,说自己中了枪,血快流光了,接着柔柔弱弱地倒在高莉的怀里,‘晕’了过去。 高莉急忙喊:“肖同志晕过去了,快送她去急救。” 于是一群人慌慌忙忙地把肖窈,还有从楼上背下来,昏厥过去的诸多受害女性,一同抬到了一辆军卡上面,由一个军人开着车,把她们送到了医院去急救。 ** 榕市第一人民医院的三楼病房里,躺满了病人,也挤满了前来探望病人的家属。 革委会的人利用职权,抓诸多年轻女性到文化馆,对她们实施侵害长达两个月的事情不胫而走,震惊了整个榕市、西元省,甚至是全国人。 总革委会的某位人物,怕事情传出去,让总革委会大受影响,一直打电话给榕市方面的领导班子施压,不允许他们将这件事情外传出去,也不允许榕市的报纸、报社报导此事,直接放弃了钱主任这个棋子,让他们按照正常流程处理钱主任一干人等,另外派了一名得力下手,从首都赶往榕市,成立新的革委会领导班子。 那些受害者的家属,在那位人物的授予下,用金钱、钱粮、工作等等利益关系,对他们进行了捂口。 这件事情虽然闹得大家众所周知,可因为受害者的家属得到了补偿,他们又顾及自己女儿、妹妹、儿媳妇的脸面,都选择了沉默,默默照顾受害者,对她们进行各种安慰补偿,掩盖她们心里的伤痛。 不管受害者心里怎么想,如今钱主任等人都被关押了起来,不日就会秘密处决,她们的家人都被放了出来,她们一家人,包括她们自己,都收到了新的革委会各种补偿。 新的革委会主任还保证,未来的日子里,不管她们家里是个什么成分,革委会都不会再找她们家里人的麻烦,她们也就默默将自己的眼泪委屈痛苦咽了下去。 四楼一间狭窄的病房里,肖窈半躺在病床上,身边围了很多人。 这些人中,很多都是她救出文化馆的女人们,她们进行了简单的救治以后,都拎着稀罕的水果,或者糕点点心,水果罐头什么的,来探望肖窈。 “肖同志,谢谢你,要不是你见义勇为救我们,我都不敢想,我会遭遇什么事情。”说话的是林嫣。 她是真心感谢肖窈,如果不是她出现,告知她们文化馆的人有问题,筹谋着让她们逃离,只怕她现在早已被钱主任那帮畜生给侵犯了! 第82章 那我现在想亲你,你怕不…… 肖窈笑了笑, 说了一些冠冕堂皇的话,对林嫣一众人寒暄了几句,众人看她神色有些疲倦, 说话的兴致不高,且人家的对象还在外面等着跟她说话, 众人很识趣的离开了。 她们一走,病房里安静了下来, 大概是为了给肖窈留个安静说话的地方,同屋的两床病人也跟着自己的家属, 在病房外的过道上活动去了。 付靳锋走进病房,目光落在肖窈绑了绷带的左腿上,眼里满是心疼和自责,“你感觉怎么样?” “还好,昨天我被送到医院来就做了手术, 把里面的子弹取了出来,现在好很多了。”肖窈朝床边拍了拍,示意他别光站着,让他坐在床边的凳子上说话。 说实话, 时隔十多天才见到付靳锋, 肖窈还有点尴尬。 在付靳锋表白之前,他在她眼里, 就是一个爱找她麻烦的讨厌公安。 她对他的印象,从一开始的不修边幅,邋邋遢遢的造型,把她当成嫌疑人,对她各种咄咄逼人的审问,对他挺讨厌, 挺反感,到后来接触的多了,慢慢发现他人其实还挺不错的,对他渐渐改观,也没对他有什么超乎男女界限的感情。 直到付靳锋跟她表白后,最开始的那一个星期,他还跑得很勤,白天给她送花送饭吃,晚上送她去上班,到后面大动乱开始,他忙得不可开交,分身乏术,一个星期才来找她一次,再到来找她的次数越来越少,发展到现在十多天都没见面,他整个人像是消失了一样,她每天都想,他去哪了,究竟在忙什么,为什么不联络她,她就知道,自己对他上了心。 肖窈为此还挺苦恼,她在末世那样残酷的生存环境下,在父母亲朋接连死去后,一个人无依无靠的,曾经也陷入一段短暂的爱恋之中。 她以为自己找到了靠山,不再孤苦伶仃苟活于世,没想到面对成群她曾经得罪过的某个基地幸存者围追堵截、拦杀之时,那人为了自保,毫不犹豫地将她推了出去,让她险些命丧那些人的手里。 第142章 从那以后,她再也不相信所谓的感情,更不相信那些信誓旦旦说喜欢她,会保护她,爱她一辈子的男人。 她信的,只剩下她自己了。 现在她身处贫穷又落后的六零年代,这年代的人们大多都心地善良,无知又淳朴,他们没有末世那些幸存者那么多的弯弯绕绕的心机城府,只有心里最存粹的想法,有什么都会说出来。 自然的,付靳锋说喜欢她的话,她相信他说的是真的,否则他也不会在她遇到危险之时,他在外面没法第一时间赶过来,也要动用自己的人脉关系,护她的安危。 肖窈苦恼的是,她明明跟付靳锋说过,她要考虑一段时间,再想想要不要跟他在一起,他倒好,直接跟他的朋友、徒弟、同事等等,说她是他的对象,弄得现在大家都知道她是他的‘对象’了。 虽然知道他是情况紧急,为了救她,才这么对别人说,不过被迫成为他的‘对象’,她心里挺不高兴。 付警官坐在她床边的凳子上,眸光一直看着她受伤的左腿,神情无比自责:“是我不好,没有留在榕市好好的保护你,十天前,我爷爷身体突然恶化,我接到我爸的电话,让我立即前往首都,准备我爷爷办后事,我本来想找你,跟你说说这件事,但火车票的时间赶不及了,于是我给高莉他们留言,让他们时不时去卢家大院巡逻,保护你的安危,顺便告诉你,我会暂时离开榕市一段时间。 没想到一个星期前,公安系统内部出现了夺权斗争,高莉他们被迫停职调查,又都回家处理自己家里被针对的父母亲朋好友的事情,把我交代的事情搁置了一边,直到前天,他们才恢复岗位。正好你那个邻居来找平章分局找我,说你被革委会抓走,他们赶紧给我打了一通电话,我这才联络我昔日的战友,托他来救你。” 付靳锋说到这里,也是一阵后怕,他不敢想,如果高莉和李沐两人没有给他打电话,而他没有那位昔日战友,如今是好友,去年正好被调到榕市驻扎部队当团长的好友帮忙,肖窈此刻只怕已经被钱胖子那帮乌合之众折磨致死。 肖窈冷哼:“你以为你说这些,我就会大度的原谅你?想都别想!你不是在追我吗,哪有人追求几天,送一些鲜花吃食,就忽然消失无踪的。哪怕你有苦衷,你这行为在姑娘家的心里,就是半途而废,就是闹着玩得,你压根就不成心!” 付靳锋转头看她,嘴角带笑,“你这是接受我了?” “谁接受你了,你少自作多情。”肖窈白他一眼。 “你不接受我,那你为什么生气?”付靳锋反问,“正如你所说,我只是你的追求者,我们并不是处对象的关系,我去哪,也没必要跟你说吧。” 这话就说得很渣了,肖窈气急,把床头上的枕头一把扔向他,“那你走吧,反正我俩没什么关系!” 付靳锋眼疾手快地抓住枕头,深邃的眼眸里泛着笑意,“你现在赶我走也没用,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我对象了,你现在受了伤,还在住院,我要这个时候走了,别人还不知道怎么编排我。” 肖窈听到这个就来气,“我没答应跟你处对象,你就到处跟别人说我是你对象,你有想过我是什么想法吗?” “那你现在是个什么样的想法?”付靳锋半直起身子来,把枕头轻轻放在她的后背后,让她靠着枕头舒服点,语气十分温柔,“你愿意跟我处对象了吗?” 他把枕头放好,并没有坐会凳子上去,而是一手撑着床边,一手撑着墙,呈现一种拥抱的姿势,身体前倾低头看着她。 这样的姿势极其暧昧,他的靠近,让肖窈呼吸跟着他一起乱了,后背不由紧绷起来,贴着后墙上的枕头,仰头看他,咬着嘴唇不说话。 从她的角度看过去,能看见付靳锋线条冷硬的下颚线长了一圈青色的胡茬,往上还能看见他那张轮廓分明的英俊面孔上,有着遮掩不住的疲倦和黑眼圈,狭长的双眸里满是血丝,显然他是为了赶回来救她,连夜坐火车,一路没睡,才有这样的神态。 肖窈忽然有些心疼,“你一路过来,没睡觉吗?” “没,你出了事,我鞭长莫及,恨不得立即飞到你身边保护你,我哪里睡得着。”付靳锋垂眸看她,脸上带着一丝玩味,“怎么,心疼我了?” “谁说我......”肖窈下意识地想反驳,想不承认,忽然觉得她这样口是心非的性格不太好,于是又把嘴唇给抿着,不吭声。 付靳锋看她又死倔着不吭声了,挑着剑眉问:“怎么又不说话了,让你跟我处对象就这么难吗?你是不是怕我,才不敢跟我处对象?” “谁怕你了,你又不是蛇鼠猛兽,我怕你做什么。”肖窈忍不住反驳,“你少给我用激将法,这招对我没用。” “真不怕?”付靳锋低笑一声,身体往下压,跟她面对面的近距离接触。 肖窈感受到身体上的重量,瞪大了眼睛,差点条件反射地将他一脚踹下病床去。 付靳锋像是没察觉到她的脸色变了,一只手轻轻抬起她的下颚,眸子里是遮掩不住的炙热目光,像一团燃烧的火焰,直击她的灵魂,“那我现在想亲你,你怕不怕?” 付靳锋神色再疲倦,依然不能掩盖他长相英俊的事实,这样一张女人们都喜欢的好看面孔近在咫尺,又被他那炙热的眼神看着,饶是肖窈心如止水,此刻也被他的眼神动作话语,弄得脸上一热,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你想干嘛?外面还有那么多的病人和家属在走动,你想在光天化日之下对我耍流氓?” 肖窈虽然谈过恋爱,目前对付靳锋也挺有好感,但是他突然这么靠近自己,她还是有点小紧张,还有一点说不清道明的小排斥情绪。 付靳锋大概看她眼里有一丝抵触情绪,他笑了笑,直起身体,转头拿起床头柜上放着得一个黄头罐头:“你吃不吃罐头?” 他话题跳得太快,让肖窈有些怔愕,很快摇着头道:“不吃,早上那会儿,廖琴来看我,就给我开了两个罐头,我吃得够够的。” “你不吃,那我吃了,我坐了两天的火车,还没吃过东西。”付靳锋说着,伸手去拧罐头盖子,手背上的青筋,因为用力,根根凸起。 肖窈这才发现,他的手其实挺好看的,十指修长,骨节分明,手掌挺大,要是被这样的手握着,一定很舒服,很温暖,很有安全感。 意识到自己有这种想法时,肖窈忽然觉得自己有些矫情了,明明之前就已经在心里分析过,跟付靳锋处对象的诸多好处,现在付靳锋再次向自己表明心迹,她还在这里犹犹豫豫,优柔寡断,实在不像她雷厉风行的风格。 想了想,她决定开门见山地说:“我之前跟你说得,你想跟我处对象,我得考虑考虑,除了要考虑你适不适合跟我处对象以外,最主要的是,你我家世背景不相同,有着天壤之别,我知道你父亲是首都军区某位首长,你的亲朋家人身份背景都不简单,我考虑的是,如果我跟你处对象,凭你的身份背景,你的事情,你自己能做主吗?” 这是一个很现实的问题,不管在哪个时代,门当户对,是人们心中固有的观念,付靳锋的家族在首都盘根交错,随便一个叔伯堂哥表弟姐妹姨妈姑妈啥的,都有各种各样的干部岗位,这种大户人家,对于子孙娶妻生子,处对象都是有要求的,首当其冲的就是看中对方旗鼓相当的家世,其次再说人品相貌、性格方面的问题。 肖窈顶替的是肖大芳的身份,肖大芳是农村人,尽管通过肖窈的‘努力’,现在成为了城镇户口,还有肉联厂的工作,但她是农村人的事实无法改变。 如果付靳锋的父母不同意他们处对象,出手来阻拦他俩,给她整这些那些的事情,给她添堵受气,那么付靳锋再好,她也不愿意跟他处对象。 因为她是绝不会去讨好付靳锋的父母亲戚半分,也绝不会忍气吞声,受委屈的一个人。 付靳锋微微凝眸,很认真道:“我都这么大一个人了,我的事情自然是我自己做主,哪怕是我家人,也无权过问我的事情,更不能干涉我处对象,结婚的事情。你如果跟我处对象,别的事情我不能保证,至少我保证我的家人无论喜不喜欢你,他们都不能插手我们两人之间的事情。他们要是不喜欢你,我们就离他们远远的,就在榕市生活,平时不跟他们接触,偶尔逢年过节回回首都,在他们面前做个样子就成了。你要实在不喜欢我的家人,也可以一辈子不跟他们相处,他们那边的事情由我解决。” 他话说到这个份上,在这个思想古板封建的年代里,其实算是忤逆不孝了。 换做是别的女人,听到一个高、干子弟,愿意为了自己,跟他的父母不再往来,可能会感动落泪,欣喜若狂。 肖窈却是一个很现实的人,她经历了太多人心险恶的事情,想得远比常人多。 她没有半分欣喜,反而对付靳锋说:“就算我跟你处上了对象,我一辈子不跟你父母相处,你能平衡我跟你父母之间的问题,那么还有两个很重要的问题。我不信任婚姻,婚姻对于我来说,就是坟墓,我不愿意结婚,我也怕疼,不愿意生孩子,你跟我处对象就要做好不结婚,不生孩子的准备,这两个问题,你和你的家人能接受吗?如果不能接受,不好意思,我们俩算是有缘无分,以后还是做个普通的朋友比较好。” 第143章 她来自未来,莫名身穿到六零年代,已经是摸不着头脑,要是她在这里结了婚,生了孩子,万一有一天,她突然回到了末世,那留下的丈夫和孩子,该如何面对失去她的痛苦。 一想到有那种可能,她宁愿一辈子不结婚,不生孩子,孤身一个人,也比跟人结婚,忽然有一天莫名其妙消失来得好。 付靳锋皱起长眉,完全没想到这两个问题,很不解地说:“我如果要跟你处对象,那肯定是奔着结婚去处的,你如果不想跟我生孩子,你怕疼,我可以理解,但你不想跟我结婚,只想跟我处对象,你这不是耍女流氓嘛。” 肖窈楞了一下,她完全没想到,他竟然不在乎生不生孩子的问题,只在乎她跟不跟他结婚。 她坐直身体,解释道:“我这不叫耍流氓,我这叫自由恋爱,国外很多情侣都没有领证,就同居生活在一起,一直保持着处对象恋爱的关系,一辈子不结婚不生孩子,也可以过得很开心,我们也可以这样。” 付靳锋陷入了沉默,好一会儿才道:“你是从哪里被国外的资本思想给腐朽了?你一个女同志,未婚跟一个男人住在一起,在别人眼中,你的作风就存在很大的问题,你会被周围的人举报,会把你关进纠风办或者革委会,好好的给你上思想工作,直到你改正了思想,不再犯类似的错误,才把你放出来。你确定要这么不明不白的跟我住在一起?” 肖窈:...... 她怎么忘了,她身处在一个特殊的时代中,生存在这个动荡岁月年代的人们,一言一行都会被周围的人监视,一有不对,各种举报抓人是常有的事儿。 她这种不结婚不生孩子,就跟男人同居在一起过日子的想法,在这个年代实属耍流氓、无比浪荡的行为。 这种行为在这个年代压根就不可能存在,除非她豁出去脸面,不跟付靳锋住在一块儿,平时各住各的,暗地里去双方的家里偷腥,那样相处的模式,又变了个味儿。 想到这里,肖窈就一阵心烦,拧着秀眉说:“我就想单纯的跟你处对象,不结婚不生子而已,关别人什么事情,他们为什么要多管闲事!” 付靳锋眼神复杂地看着她,“时代变了,如今的时局,所有人的一言一行都有可能变成一把利剑,刺向自己,不谨慎一点不行。肖窈,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有那种不结婚不生子,只想跟我同居处对象的想法,但你要明白,你这个想法在如今的世道,是不可取,且不能做的,我不可能跟你一起胡闹。” 肖窈心中一沉,抬眸看他,“所以,你的意思,是要放弃跟我处对象吗?” 付靳锋抿着薄唇,“肖窈,我现在脑子很乱,我得回我住得地方休息,好好想想我们还有没有处对象的必要。我承认我很喜欢你,但我不能为了一己私欲,让你犯下严重的错误,被人指摘一辈子,我要真听了你的话,跟你同居处对象,只占你的便宜,而不对你负责,那我跟畜生有什么区别?我不愿意做那种不负责任的人。” 肖窈看见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无奈,心里有点难受。 她知道,他平时看着吊儿郎当,不大靠谱的模样,实际他比谁都靠谱,比谁都有责任心。 面上玩世不恭,流里流气的模样,只是为了掩盖他真正的想法,这也注定让他这个人无法做下占人便宜,抛弃背叛的事情。 他出生在高、干大家族里,从小接受的教育便是为国为民,顶天立地,极具责任感的思想教育,哪怕他不愿意屈服家族的思想,做出很多叛经离道的事情,骨子里所受到的环境教育和思想,并不会因此改变。 现在,她说出了超乎这个时代,超乎他所能理解的话语,挑战他的道德底线,他感到痛苦纠结,一时半会儿不愿意给出正面答案,她也能理解。 肖窈陷入了沉默,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付靳锋站了起来,将手里面那罐打开了还没来得及吃得黄桃罐头拎在手里,“我先回去了,明天我可能会去总局报道,把文化馆的案子处理了,可能未来一个星期都会忙,没办法来看你。你——” 他顿了顿,叹口气说:“我不在你身边,你遇到什么事情,可以直接来分局找我,或者找高莉她们帮忙,以后照顾好你自己。” 他说着,转身就走,萧瑟的背景看起来像是一去不复返似的。 肖窈很想挽留他,叫他不要走,万事可以商量。 转念一想,所谓的可以商量,其实是降低她的底线,她不愿意为了他妥协,可能是她还没深爱到心甘情愿跟他结婚,套牢自己,愿意跟他生孩子的地步,想了想,也就咬着牙,目送他离去。 他走后,同屋的两个病人很快在家属的陪同下进来躺着。 其中一个面善的大娘笑着问:“肖同志,你对象怎么走得那么快啊,怎么不跟你多聊聊,留在这里照顾你。” “唔,他有事要去忙......”肖窈勉强地笑着道。 那大娘看出她神色不对,以为他俩吵架了,开口劝道:“你也不要埋怨你对象,我听别人说,你对象是公安,他家里好像是出了什么事情,他才离开咱们榕市,没有护着你。你出了事,他心里肯定也不好受,你跟他吵架,不仅你难受,他也难受,还会把他推得越来越远,何必呢。你没看见,就你对象出去那会儿,多少姑娘都往他身上瞄呢,这么俊的大小伙儿,你可得把他看好喽,别被人挖墙脚,抢了去。” 肖窈嗯了一声,目光望着半开的病房门口,没再继续说话。 她其实很明白,付靳锋的容貌、家世、职业,都是无数女人眼中的香馍馍,他很受女人们的欢迎,只要他愿意,他想跟多少女人处对象都没问题。 可他孤傲自持,活了二十七年,没跟人处过对象,也没跟别的女人有过多的接触拉扯,一直洁身自好,这在诸多高、干子弟中,已经是难得。 偏偏他喜欢上了自己,尽管知道她的家庭背景不好,知道她的脾气不好,在她婉拒他以后,他也不放弃,依然选择追求她,买她喜欢的花朵和她喜欢吃的食物,接送她去上班,让她倍感温暖。 肖窈不得不承认,她多少对他有点动心了。 可这个让她动心的男人,在她提出不跟他结婚,不跟他生子后,他便开始犹豫不决,打起了退堂鼓,虽然是尊重她,为了她好,她心里还是很不得劲儿。 这种感觉,就像是把煮好的鸭子放在锅里炖好了,那喷香的味道馋得她都快流口水了,结果煮熟的鸭子飞了,这如何不让人心生恼火。 肖窈现在多少有一点后悔,拿自己现代人的思想观念,压在生活在思想落后封建时代的付靳锋身上。 他没有后世开放的思想观念,脑海里只想和她认真处对象,认真娶她,对她负责任的想法,无法接受两人不结婚就这么不明不白同居的新观念,为了不占她的便宜,他选择忍痛放弃她,从这个时代来说,他这样负责的男人,已经是绝佳好男人了! 可惜啊,肖窈跟他的观念不合,他不愿意为她妥协,她也不愿意为了他,降低自己的底线,两人有缘无分,只能这么算了。 肖窈幽幽的叹了口气,闭上眼睛,不再想这些烦心事,她现在只想好好的休息,养足精神,把腿养好,再说接下来的事情。 第83章 我有一个朋友 接下来的时间里, 肖窈就在病房里养伤。 期间关于文化馆钱胖子那帮人,凡是参与了侵害、猥亵被抓女性同志的乌合之众中,有近四十多名骨干, 全都在半个月后,由当地的部队和公安部, 一起押至榕市市区外的南山监狱,在监狱外一处山脚下, 被集体蒙头枪毙。 很多受害者家属,以及高莉等公安目睹了这次审判过程。 高莉按照付靳锋的吩咐, 隔三差五拎些水果鲜花来看肖窈,跟她说了一下那些人被枪毙的过程,偶尔跟肖窈说付靳锋在忙什么,让她好好养伤,不要多想。 肖窈想不多想都不行, 她在医院躺了快一个月了,伤口都快好了,人也快出医院了,付靳锋都没来看过她。 高莉每回来都说他在忙, 到底是在忙, 还是在避开她,不给她答案, 或者是直接放弃她了,不想来看她,以免看到她尴尬,只有他自己清楚。 肖窈十分生气,觉得付靳锋的性子太过冷漠又拧巴,他喜欢自己的时候, 不管他工作多忙,他总是会想着办法出现在她面前,找着借口跟她说话,跟她接触。 如今他跟她的观念不合,他说他要再想想,一想就是一个月,期间都不来看受枪伤的她一眼,这是正常男人能干出来的事情吗? 从这件事情上就可以看出来,付靳锋骨子里比她还冷漠,面对一个他喜欢的人,他可以一个月不来看她,对她不闻不问,这么冷漠孤僻的男人,她一点也不稀罕! 付靳锋不来找肖窈,她也不打算去找他,还决定收回自己对他那点动心,彻底忘掉这个人,开启新的生活。 第144章 没有付靳锋,没有男人,她一个人也可以活得很好,毕竟请情情爱爱不能当饭吃,她空间里的物资多得几辈子都吃不完,她还是回她那间小屋子,摆烂躺平吧。 很快,在医生的检查下,觉得她伤口愈合的不错,可以出院了。 出院的那天,肖翠兰、肖小芳,高莉、李沐,廖琴,林嫣、陈少梅等一群人都来接她出院。 本来肖窈受伤,是不想告诉肖翠兰跟肖小芳的,怕她们过度担心,对她过度关怀,问起文化馆的事情,让她压力山大。 谁知道肖翠兰跟肖小芳一直都很挂念她,怕她会被革委会的人盯上找事出事,以前隔三差五就要她跟她们保持联络。 她中枪以后,长久没跟她们联络,她们觉得大事不好,到处找她,最后从一些说八卦的一些街坊邻居嘴里,知道肖窈中枪出了事,对她一阵埋怨,这段时间天天给她炖鸡汤吃,吃得她都快腻死了。 时间已经进入八月中旬,出院的那天,艳阳高照,一群人给肖窈打伞的打伞,遮阳的遮阳,嘴里说着恭喜她出院的吉祥话。 林嫣还给她整了一串炮,在医院外的街道上放得噼里啪啦响,把肖窈给无语的,对她们说了各种客套恭维感谢地话,让她们各自回家去,自己实在拗不过肖翠兰、肖小芳两人,跟着她俩去了钢厂家属区洪家。 到了洪家,肖翠兰就一顿忙活,让肖窈在屋里歇着,跟肖小芳说说话,她给她们姐妹做一顿好吃的。 肖窈当然不是那种吃白饭的人,很自觉地跟肖小芳帮着肖翠兰打手下。 很快饭菜做好,只是简单的四碗馄饨,外加一个凉拌三丝,还有一盘辣椒炒腊肠。 肖窈看桌上只坐了肖翠兰跟她小女儿,洪平友和她大女儿都得不在家里,不由开口问:“姑,怎么没看见姑父、姑奶奶和丽丽在家啊?” 肖翠兰往她的碗里,剥了一个家里唯一的一颗煮鸡蛋,沉默了一会儿道:“丽丽在三个月前时局变了的时候,跟着一帮中学生,自发成立了小红兵队伍,到处抄人家的家,抓坏分子,斗坏分子,把曾经教她的老师都抓了去p斗,害死她好几个老师,还把家里周围的邻居折腾了好几遍,闹得一个邻居大婶儿上吊自证清白,我是怎么劝她,她都油盐不进,听不进去。她现在已经不是我女儿了,我已经跟她恩断义绝,把她从家里赶了出去,她现在死是活,跟我无关。” 肖翠兰说到最后,眼圈都红了,声音也变得哽咽。 她怎么也不明白,她和丈夫老老实实了半辈子,原以为大女儿叛逆归叛逆,至少遗传了他们夫妻,心地善良,为人老实,不会做害人的事情。 谁知道,时局一变,大女儿洪丽像被人洗了脑,忽然变了一个人似的,加入了那些小红兵队伍以后,变成了恶魔,开始疯狂针对那些曾经对她好的老师、同学、邻居们。 她跟一群小红兵,斗死好几个老师后,不但不知悔改,还沾沾自喜,觉得自己是按照领袖的领导思想方针办事,是共和国伟大的战士,那些被她斗死的老师,都是该死之人,死不足惜,全然忘记当初那些老师是如何兢兢业业授予他们知识和为人处事的。 肖翠兰看到这样日渐疯魔,完全不听人劝,一直在干害人之事的大女儿,由衷地感到痛心和良心不安。 她不明白自己的女儿为何变成了杀人凶手,为何不听她的劝告,不明白女儿为什么变成今天这副模样,她只能和丈夫把大女儿关起来,试图跟她讲道理,试图阻止她那些疯狂行径。 可换来的是女儿激烈的争吵怒骂,打打摔摔,她爸实在看不下去,动手教育了她一顿,她不服气,没过两天就跟她父亲动起手,把她奶奶气出了毛病,在医院抢救了许久。 她甚至为了报复他们,在跑出去以后,居然拉着一群小红兵上门来,随便找了一个由头,把她爸抓走,进行了各种游街p斗之后,把她爸弄去了南山监狱附近的一个采石场,让他进行劳动改造。 那采石场,向来是给监狱里的劳改犯,诸多成分有问题的黑五类坏份子,或者犯了什么大案的重刑犯,进行劳动改造设立的。 里面的活儿不仅繁重,从早干到晚,还有革委会和狱警的人,拿着皮鞭,一直监视里面的人,但凡偷懒或者干了慢一点,都会被他们抽鞭子。 很多人被他们打得伤痕累累,痛得死去活来也得继续干活,还得防着那些劳改重刑犯对他们出手,抢他们为数不多的口粮......日子过得堪比油锅里炸。 肖翠兰去石场看丈夫,见到丈夫满身都是被鞭子抽打,还有打砸石矿,搬运大块石头弄出来的各种伤痕,却没有任何药物治疗,身上伤痕累累,血淋淋的一片,一个健康的人,短短半个月就瘦得不成样儿,她憋不住地抱住丈夫痛哭,不明白他们夫妻究竟做了什么孽,生出洪丽这样狼心狗肺的女儿! 从那以后,肖翠兰每半个月就坐车去采石场看洪平友,给他带许多吃喝用得,还有各种治伤的药,家里的钱也都拿去收买采石场那些革委会的人,让他们对洪平友好一点,不要天天打他。 她则强打着精神,一边上班,一边照顾小女儿,还要忧心两个侄女儿的安危,实在无力照顾总在家里大发雷霆,吵吵闹闹,指责她生了一个畜生女儿的洪老太太,于是便把洪老太太送到了洪平友的大姐家里,由她们几个姐妹来养老太太。 肖窈听肖翠兰说完,心里挺不是个滋味,她没想到洪家这段时间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肖翠兰竟然对她只字未提,还一直担忧她的安危,在她住院的时候,给她买各种自己平时舍不得吃的点心水果和罐头,还买了好几只鸡给她炖汤吃,将自己的痛苦压在心底里。 自打时局变了以后,因为大运动的缘故,全国各地都闹得乌烟瘴气,很多工厂单位被迫停工,各种肉类,比如猪肉牛羊肉,肉联厂停工以后,基本就买不到这些家畜肉类了。 其他诸如鸡鸭鹅等家禽肉类,虽然市面上还在供应,但供应的很少,且水涨船高,比如一只鸡,以前可能两块或者两块五就可以买到一只活鸡,如今要三块钱左右才能买到,而且还不一定能抢买到。 通常大家买不到的情况下,都会去黑市买,黑市一只鸡的价格至少得卖五块钱,这对于很多普通工农阶级的工人来说,五块钱一只鸡,已经算是一笔不小的开销了。 肖窈知道,以目前榕市的形势,普通人很难到副食店抢到肉类食物,肖翠兰肯定是去黑市花大价钱买得鸡,炖成汤,给她喝。 洪家遭遇了这么多变故难事,肖翠兰还对自己这个‘假’侄女这么好,肖窈心里十分愧疚,打定主意要插手管管洪平友的事情。 她搅着碗里色香味俱全的馄饨,让碗底下的调料充分跟馄饨混合在一起,再拿起勺子,拨一半馄饨到肖翠兰碗里。 肖翠兰碗里的馄饨,明显比她和肖小芳的少,只有零星几个馄饨,外加很多野菜,一看就是没那么多肉和白面来包那么多馄饨,就先紧着她们姐妹三人吃。 拨完馄饨,她这才对肖翠兰说:“姑,丽丽既然大逆不道,干出这种混账事儿,你就当没生过她那个女儿,以后当她死了就行了,没必要为她再过多伤怀。你跟姑父都是中下农成分,姑父是被自己女儿冤枉抓去了石场进行劳改,以现在革委会那些人的疯魔程度,你给他们送多少钱都是打水漂,等于填无底洞,咱们得尽快把姑父弄出来才行,不然等你没钱送给石场革委会的人,姑父会更加的受苦。” 肖翠兰没想到那层去,闻言心中一惊,才下去的眼泪,又涌上了眼眶,惊慌失措道:“那怎么办才好,家里的钱,我已经用得差不多了,钢厂被革委会的人闹得已经停工三个多月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工,我们没上班就没工资发,没有钱,你姑父该怎么办啊。” 肖翠兰一想到自己的丈夫因为没钱,被石场革委会的人疯狂鞭笞的模样,心疼得眼泪直流。 她年轻的时候受了许多委屈、磋磨、痛苦,才遇上洪平友这个不嫌弃她曾经接过婚,也不嫌弃她乡下农村身份的人,一直对她很好的男人,如今他因为自己生的女儿在石场受尽折磨,肖翠兰急得如热过上的蚂蚁,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姑,不要急,万事都有解决之法。”肖窈安抚她,“革委会如今换了一批新的领导班子,咱们可以找找革委会的一些领导,或者跟他们有关系的人,花钱托托他们的路子,兴许能给姑父平反,早点把姑父放出来。” 肖翠兰听她这么一说,一颗彷徨无助的心安定下来,“可是我不认识革委会的新领导,周围的邻居估计也不认识,我们找谁的门路去托关系?而且我手里也没啥钱了。” 肖窈也不认识,不过她想到两个人,肯定认识革委会的人,一个是卢明哲,这人已经被她‘骗’过一次,估计不会再帮她的忙。 第145章 另一个人是付靳锋,他背景那么深厚,在榕市也有不少人脉关系,他要是肯出面,新上任的革委会领导肯定会给他几分薄面,放了洪平友。 不过她先前还在医院里下定决心,不再跟付靳锋联系,要彻底忘掉这个人,现在要热脸去贴人家的冷屁股,想想她都觉得尴尬。 可肖翠兰对她实在太好,如今肖翠兰的丈夫有难,她不可能坐视不理,想了想她道:“姑,我认识一个人,可能会帮得上忙,我过两天去找找那人,看那人愿不愿意帮忙,如果他不愿意,我们再另外想法。钱的事情你不用担心,我上班这么久,也存了点,我们肉联厂即使停工,这三月也照常发工资,到时候钱的问题有我解决。” 肖小芳也表示:“姑,我手里也有点钱,我上班的这几个月,每月发的工资只用十块钱,别的都存着呢,到时候要用到钱的地方,我全都拿给你。” “只能这样了,到时候要用到你们的钱,算姑借你们的,等姑以后赚了钱,再还给你们。”肖翠兰点点头,知道肖窈两人不是那种说空话的人,心里松了口气。 她十分欣慰,自己没真是没白疼两个侄女儿,关键时刻两个侄女儿还比自己亲生的女儿靠得住,一时眼圈红红,如鲠在喉。 她后知后觉地察觉肖窈把碗里的馄饨拨了一半到自己碗里,她连忙把馄饨重新弄回肖窈的碗里去,嘴上说:“最近天热,姑担忧你姑父的事情,胃口不好,吃不下太多的东西,你别把馄饨给我了,不然你不够吃。” 八岁的洪雅在一边说:“妈妈骗人,她总是把好吃好喝的留给我跟姐姐爸爸吃,她自己吃一点点,时常饿得半夜起来喝水充饥,她是饿出来的胃病,不是真正的胃口不好。” 洪雅说着,把自己碗里满满当当一小碗的馄饨,分一半到肖翠兰碗里,很认真地说:“妈妈,你不要为了我们这些女儿亏待你自己,你总为别人着想,别人就觉得理所应当,对你没有半分感恩之心,反而还不停地压榨你,欺负你,把你的付出全都抛之脑后,我姐就说这样被你惯出来的。你要先对自己好,先紧着自己的吃喝,不要一味对别人付出,别人才能看到你的不容易。妈妈,我吃七个馄饨就够了,多余的你吃吧,不要委屈自己。我绝不会像大姐那样,做个忘恩负义的东西,你是我妈妈,是我长辈,我会一直对你好,以后长大了给你买很多很多好吃好穿好用的东西,绝不会惹你生气。” 肖翠兰一愣,捧着手里装满馄饨的粗瓷大碗,险些哭出声来。 大女儿洪丽从小就很叛逆,各种调皮捣蛋,跟她顶罪,跟她各种作对,她想着大女儿年纪小,性子还不成熟,从来不跟大女儿计较,没想到养成了大女儿狼心狗肺,自私自利的性子。 而洪雅从小就很听话懂事,从不跟她争吵,也不跟她顶罪,一直乖巧懂事,帮她做力所能及的家务活,尽管洪雅现在年纪很小,但对比洪丽小时候的各种调皮捣蛋模样,洪雅真是像是从天而降的天使,又懂事又乖巧。 有如此听话的小女儿,更加突出大女儿性子有多恶劣,肖翠兰向来都是一碗水端平,从没有过厚此薄彼的时候,她是真不明白,大女儿为何会变成今天这副模样。 她绷不住情绪,一把将洪雅抱进怀里,哽咽哭道:“妈妈知道了,妈妈以后会对自己好点,不会再委屈自己。雅雅,你真是妈妈的好女儿,妈妈只希望你平平安安长大,本本分分做人,不要像你姐姐那样去祸害人,妈妈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肖小芳默默听着她的话,将自己碗里的馄饨也拨了不少到肖翠兰的碗里去,等一家人吃过午饭,她很自觉地收拾了桌椅碗筷,到院子中间的水房,把锅碗都洗了个干干净净。 肖窈本来想帮着一起洗碗,肖小芳心疼她腿伤刚好,不让她干活,肖窈只好坐在洪家不大的客厅里,看她把碗洗好了,想跟她说一些姐妹之间的话,就对她说:“我们出去走走?” “走去哪?”肖小芳把洗碗时撸起来的袖子放下来问。 “随便去哪吧,天气一天比一天热,要不我们去副食店看看,有没有西瓜卖,有的话,我们买一个回来,给姑姑和小雅吃。”肖窈站起身往外走。 “行。”肖小芳没意见,跟着她往外走。 她很惊讶她姐突然让她跟她出去走走,自从她姐失去记忆以后,她姐不仅相貌变了,比从前漂亮了很多,性子也比以前更加的泼辣,对她和姑姑姑父一家人更加的疏离淡漠。 很多时候,她姐都不愿意跟她们多接触,多说几句话,更不愿意跟她像小时候那样单独相处。 她只当她姐经历了大是大非的变故后,心理遭受重创,才会变得对所有人都这么冷漠,对此,她毫不在意。 这次她姐主动要跟她一起单独出去走走,她心里还挺高兴的,随口问道:“姐,一个月前的文化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之前听不少人说,你拿刀砍断了很多人的手臂,还拿枪打死了很多人,大家说你是恶鬼附身,专门要人命,还有人传你是小岛那边的间谍,说你就是来跟组织部作对的......” “你看我像恶鬼、间谍吗?”肖窈反问。 这些话,她住院这段时间,也没少从医院的医生护士病患嘴里听过,或者被他们问过。 她很确信,这些话不是文化馆那些被抓的女同志们传出来的,她们是受害者,哪怕目睹了她在文化馆做了什么事情,可没有她,她们就不会被救,她们会被乌合之众活活欺辱死在那里。 所以无论从立场还是私心里,她们都会统一战线的替她保守‘秘密’。 传这种话的人,绝对是钱胖子手底下的人,那些人虽然不是主犯,只是喽啰,打打下手,没被枪毙,只被不同程度的判刑坐牢,或者被下放到祖国某个偏远地区的牛棚里去,接受各种繁重的劳作和思想改造。 但他们无论处于什么地位,什么地方,自然会把自己看到,听到的事情,添油加醋不停往外说,期望外人擦亮眼睛,把她这个‘杀人犯’绳之以法,让她也吃吃他们的苦头,过得比他们惨。 面对外面的诸多谣言,肖窈跟别人解释的最多的话就是,“不信谣,不传谣,你们看看我这瘦弱的身板,我要真有那个能力杀那么多人,我还会被那些革委会的人抓走?” 她主打一个死不承认,她当时在文化馆虽然大动干戈,但是她下手都是有轻重的,基本她动手的人,只是遭受重创,短时间内不会要人命。 那些人再恨她,给她传各种谣言,就凭她这副柔柔弱弱的长相,她只要装弱,装成楚楚可怜的小白花,谁会信她有那个能力,对付上百号的钱胖子等人。 肖小芳往前塌过一个路边的台阶,转头搀扶走路还有点瘸的肖窈,“你是我姐,你当然不是恶鬼、间谍,我只是好奇当时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不愿意说,我就不听。” 她担心的,只是她姐在文化馆有没有被欺负,既然她不愿意讲,她也不多问。 “不是我不愿意讲,是那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我一时半会儿说不清,干脆不说了,你只需要相信你姐是清白的就好。” 肖窈被她搀扶着,实在觉得热得紧,松开她的手,跟她并排走到路边种了许多桉树的大树下,顺着树荫,往钢厂厂区外的副食店走。 路上,肖窈把自己喊肖小芳一起出来的目的说了出来,“小芳,我有个问题,我想不通,想问问你,就是我一个朋友,她有一个追求者,家世挺好,长得也俊,对她也挺好,她好像也挺喜欢他,但是她不想跟那个人结婚生孩子,只想跟那个人处对象,跟那人住在一起那啥,两个人过一辈子。那个人觉得她在耍女流氓,对他不负责,他为了我朋友的名声着想,说要回去好好想想,结果他想了一个月都没找我朋友,他们俩是不是黄了?” “啊?还有女同志不乐意跟男同志结婚生子,只想跟男同志处对象,共处一室?那样的话,你朋友不是亏了吗?” 肖小芳无法理解,“这种倒贴的行为,一般来说,很多男同志遇到这样倒贴的女同志,只要长得不错,他们都是来者不拒。这样做的后果,通常是他们把女同志吃干抹净就把人给踹了,女同志吃了亏,又没跟人领证结婚,只能咬牙吞下这些事儿,自己去承担。你朋友是咋想的,遇上一个喜欢她,长得俊,家境好,还很负责的男人,她也喜欢对方,人家不愿意在未婚的情况下跟她踏破男女之间的界限,只想娶她,她却不乐意,这不是傻吗?别说黄不黄的了,我要是遇到这么好,肯负责的男人,我指定会嫁给他。这年头有这么责任感的男人不多了,要光想着跟人家处对象,不跟人家结婚,这不是耍流氓这是什么。” 肖窈:...... 她就知道,她这个来自未来的人,她的想法和这个年代人,有着无法逾越的代沟,她找肖小芳说话,存粹自我折磨。 第146章 第84章 不就是跟人结婚生子,她…… 其实肖窈也知道, 她穿到这个特殊时代,如果光跟一个男人处对象谈恋爱,不结婚、不生子, 不管是谁,都不会接受, 也不会认同。 因为在这个年代人们的眼里,凡是不以结婚为目的的处对象, 都是在耍流氓。 但凡有点责任心的男人,都不会跟她一起犯‘错误’。 但肖窈来自未来, 见多了人心险恶的事情,由衷的不信任婚姻,也不信任男人。 正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她在末世被前男友所背叛的过往历历在目, 她也因此产生了严重的心理阴影。 她虽然对付靳锋挺有好感,也挺想跟他处对象,可她难保这个人以后不会变心,不会一直喜欢她, 不会背叛她, 更会不会将她亲手推入地狱,心里就产生了只想跟他处对象, 不愿意跟他结婚生孩子的想法。 那样即使有一天付靳锋不喜欢她了,变心了,背叛她了,她也能及时抽身,孤身一人好好生活,而不是拖儿带女, 为了孩子,忍气吞声,又或者带着孩子过上苦逼的生活。 虽然,她自己带着孩子,也能活得很好...... 肖小芳道:“姐,你好好劝劝你那朋友吧,她的想法很危险,她要真只想跟人家男同志处对象,不结婚,发生了什么实际性的关系,那就是犯了流氓罪,会被人抓走当众审判,吃枪子的!” “有那么严重吗?”肖窈半信半疑。 只是处对象而已,又没杀人犯法,又没碍着别人,就这样也要被判流氓罪,吃枪子,这年代的法律也太奇怪了吧。 “姐,这个性质非常严重,可不是开玩笑的。”肖小芳很认真道:“你这几个月一直都在你租的屋子里,白天很少出去活动,你可能不知道,现在男女同志,包括结了婚的夫妻,白天出门的时候,都不敢走在一块儿,男女之间的距离至少隔开一米远,没有任何人敢在大街上嬉笑说话,牵手挽胳膊,有任何的亲密肢体接触。一旦他们走近点,说上两句话,有一点亲密动作的迹象,都会被附近疯魔的人们进行举报,或者被小红兵抓走,严查是否是已婚关系,作风是否有问题。一旦有问题,当场p斗都算轻的了,要是被扣上流氓罪的名头,那是真的会吃枪子儿。 我们厂离前段时间就有一对小年轻,无视周围人的警告,非要手挽着手去公园遛弯儿,结果被公园里巡逻的小红兵发现,把他俩抓走,说他俩作风有问题,对他们进行各种游街p斗审问后,最终两人承受不住审问手段,承认他们偷食了禁果。原本这对小年轻的家人是把婚期订在中秋节前后的,因为他俩偷吃了供果,被那帮小红兵视为婚前耍流氓,直接把那对小年轻抓去毙了,那对小年轻的父母哭天抢地都没有把他们救下来,现在那男方的母亲已经疯了。” “这么严重!”肖窈吃了一惊。 她对六零年代的了解,源于父母长辈偶尔提起,以及在末世无聊之时,看过很多关于这些年代的一些书籍电视剧等等。 她以为这个年代的人,思想虽然不是很开放,但也不至于像古时候那样那么封建古板陈旧。 没想到在特殊时期,男女关系竟然紧张到如此地步,看来,她只想跟付靳锋处对象,而不结婚的事情,是永远不可能实现了。 肖小芳道:“姐,这年头虽然光景不好,紧抓男女作风问题,可是法律没规定谁结了婚,就得绑在一起过一辈子。你朋友要是觉得结婚不好,或者跟她的追求者结婚不靠谱,完全可以像咱们小姑一样,婚后觉得日子过不去,可以离婚后再找喜欢的人再嫁嘛,咱们女人离婚后想再婚,可比男人容易许多。” 肖小芳也是从小看到她母亲被她父亲百般折磨,就是不肯离婚,最后活活被自己的丈夫磋磨死。而她小姑却勇于追求自己的幸福,在嫁给第一任的丈夫,觉得日子过不下去后,小姑拼尽自己所有钱财,也要离婚,一直按照自己的想法走,坚定地找到符合自己心意的现任丈夫结了婚,成了城镇户口,吃起了城里商品供应粮,有感而发。 肖窈豁然开朗,喃喃自语:“对啊,我要是跟付靳锋结了婚,过得不幸福,他要变了心或者背叛了我,我完全可以跟他离婚嘛。以目前的形式来看,我跟他结婚,只有好处没有坏处,我什么要纠结那么多呢?” 身处在这个动荡不安的岁月里,即便她有自保的能力,她出色的容貌和外貌,会给她引来很多麻烦。 她不可能每次都像文化馆那样大打出手,侥幸脱身,也不可能真的单身一辈子,被无数的人指点诟病。 找个对自己有利,还能护住自己的对象,对她来说,很有必要。 肖窈在这个年代所接触的人之中,既有那个能力护住她,颜值和家世、工作又符合她预期的人,除了付靳锋,还真没别人。 哪怕是同样背景深厚的卢明哲,都未必做到像付靳锋这样,不贪图女色,不贪权,不贪财,只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不受任何人的约束,背后还有付家那样强大的背景做靠山,能护住自己想护的人。 最重要的是,付靳锋的相貌是长得真英俊,身材也是一顶一的好,他光从颜值和身材,就已经秒杀很多男同志。 想到这里,肖窈不结婚生孩子的想法开始动摇。 她望着近在迟尺的副食店,店铺门口放着一堆绿中带黑的黑皮西瓜,零星几个花皮西瓜,有两个年迈的老夫妻,正在店铺门口挑选西瓜。 头花发白的老太太,对着西瓜指指点点,同样白了头发的老爷爷,不厌其烦地拿起来老太太指得一个又一个西瓜,伸手轻轻拍着每一个西瓜,听着西瓜的嘭嘭声响,判断西瓜成熟没有。 可能是年纪大了,拿了太多个西瓜,手里的力气折腾得差不多了,老爷爷再一次拿起老太太指得西瓜时,手上一个不稳,西瓜落地,砸了个稀碎。 老太太、老爷爷,还有副食店两个工作人员都愣住了。 在两个工作人员皱着眉头,打算应对老两口子像之前摔坏瓜的顾客一样,对摔坏的西瓜不认账,不买单,转身就走,或者要求工作人员换个西瓜,胡搅蛮缠之时,老两口忽然相视一笑。 老爷爷笑着说:“哎,老了老了,真是不中用了,连个西瓜都拿不稳,今天只能吃摔瓜了。” “你都已经八十五岁了,可不就老了,你还以为你还像年轻的时候那样,能一拳能打死一头牛啊。吃摔瓜也好,我看地上的摔瓜都挺红的,一定很甜,咱们今天有口服了。” 老太太乐呵呵的,没有指责老伴半点不是,从钱包里掏出钱票递给两个工作人员,叫工作人员把地上摔坏的西瓜给他们捡起来,按照正常的斤数算价格,最后多给了五毛钱,算是补一下秤,捧着摔坏的西瓜,跟老伴有说有笑的走了。 工作人员楞楞地目送他们离去,肖窈跟肖小芳也是感叹不已,都没想到,这两位两人家素质这么高,西瓜摔坏了不吵不闹,也不相互埋怨,就这么和和气气的把摔坏的西瓜买了,看着就叫人羡慕。 肖窈两人站在副食店前,听到工作人员感慨,“这两个老人家还怪好的呢,西瓜摔坏了,老太太没发脾气,没埋怨老爷子没拿稳西瓜,老爷子也没骂老太太事多,一直换挑西瓜,两人和气又和睦,难怪他们能活到这么大的年纪。” “可不是,多少夫妻活成怨男怨女,整天吵吵闹闹,打架动手,吵吵个没完,跟一对冤家似的,一辈子都在相互折磨,相互怨恨。很少有像刚才那两个老人家那样,夫妻和睦,相敬如宾,相亲相爱了一辈子,活成人人羡慕的样子。不知道我啥时候也能遇上这样一个跟我心意相通,你心疼,我心疼你,你懂我的不容易,我知道你的难处和不如意,能彼此理解,从不吵架打骂,和和美美,互相扶持过一辈子的人呢?” “那还挺难的,咱们这代人啊,绝大部分都是听从父母的话,跟人相一回亲,对上眼就结婚,哪有那个机会跟人家多多相处,了解对方是啥人,再决定要不要结婚呐。你不知道,我有多么羡慕那些小年轻,敢违抗父母搞自由恋爱呢。自己处得对象,那两人的感情,可不比父母介绍的对象深很多,日子过得好很多。” “你快别说了,现在这个情形,谁还敢自由恋爱,要稍有不慎,偷吃了禁果,被人抓住,那可有得受了。” “哎,我知道,明的不行,咱们来暗的也行,只要不被外人发现就好。不过这年头,要找个合自己心意,又了解对方为人如何的对象可太难了,我要找到合自己心意的,对方品行又不算太差的人,我可不管周围人怎么想,我高低都得跟对方处一处,反正我一没钱,二没什么本事,跟对方处处又不吃亏......” 肖窈本来心里还有一点犹豫,要不要跟付靳锋以结婚为目的,去跟他处对象。 在看到那对老夫妻相濡以沫,无比和谐的画面,又听到这两个女售货员的发言,她心里那点犹豫彻底放了下来。 第147章 不就是跟人结婚生子,她其实也可以做到,不管付靳锋未来会怎么对她,她不开心了,离婚就好,没必要一直在这件事情上死倔,仔细想想,她跟付靳锋结婚,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也就没什么可犹豫的了。 想通了这个观念,她的心情变得好了起来,往店门口一看,发现店铺水泥柜台上不仅放着成堆整个西瓜,还有不少对半切开的西瓜,以及切成一块又一块的西瓜,用一个玻璃罩子罩着。 副食品店有不少带小孩的顾客,在门口挑选西瓜,里面的工作人员在吆喝:“卖西瓜嘞,卖西瓜嘞,三分五分买一块西瓜解暑咯——” 门口有三个小孩儿,一人捧一大块西瓜,吃得满嘴都是红色的汁水,弄得胸口湿漉漉的。 旁边的大人骂骂咧咧地掏出手绢,一边让小孩们弯着腰吃西瓜,别把汁水弄衣服上,一边拿手绢给他们擦嘴上的汁水,说:“吃出来的瓜子都吐在自己的手上握着啊,等回家用水把瓜子洗干净晒干,凑一个夏天后,放铁锅里炒了,你们好吃西瓜子儿。西瓜要把红色的瓤啃干净,吃剩的瓜皮咱们拿回家去,把外皮削了,跟黄瓜一样切块凉拌着吃,正好下稀饭。” 炎炎夏热,知了嘶鸣,街上的人们热得汗流浃背,口干舌燥,路过副食店,看见副食店有西瓜卖的情况下,都乐意花个三五分钱,买快西瓜解解暑。 大家都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之人,都是穷苦节俭之人,平时吃不饱饭,就得想法子节约粮食,变废为宝,把能吃的东西都利用起来。 很多人吃完西瓜,把吐出来的瓜子和瓜皮都拎回家里去二次食用,没有一个人嘲笑这种所作所为,因为这样的行为,在这个年代很常见。 肖窈没见过这种景象,看得十分惊奇,在她的印象里,后世的人们不缺吃不缺穿穿,西瓜皮、西瓜子吃完都是扔掉的,很少看到会有人把瓜子吐出来留着,西瓜皮做菜的景象。 肖小芳看出她眼里的好奇,以为她是失忆了,忘记了以前的事情,才会这么好奇,伸手指着柜台上放着的西瓜,小声对她说:“姐,左边几个花皮西瓜是大籽红壤西瓜,西瓜甜度一般,瓜子又大又多,吃一口得吐一嘴瓜子,一般都是乡下人家自己种来吃得,卖价挺便宜,一毛多钱一斤。右边成堆的黑皮西瓜,则瓜子少很多,味道很甜,汁水很足,一斤大概卖两毛钱,价格都快能买三斤肉吃了,一般人都舍不得花钱买整个黑皮西瓜,只舍得花个三五分钱,按大小买块西瓜尝尝就行了。” 肖窈听她这么说,不禁感叹,“这黑皮西瓜卖得还挺贵呢。” “那可不,去年花皮西瓜才卖五分钱一斤,黑皮西瓜卖一毛钱一斤,今年因为时局动荡,乡下也受了影响,估计运到城里的西瓜没有往年多,西瓜也涨了价。 前天我们工友买了一整个西瓜送去岳父家去吃,回来一直跟我们嚷嚷说今年的西瓜贵得离谱,买个西瓜比吃肉还贵。 他媳妇还跟他吵架,说舍不得花钱买西瓜给她爸妈吃,就不要买了,买了送到她娘家去,回来又到处嚷嚷说西瓜贵,丢人现眼。” 肖小芳说着,回头问肖窈,“姐,咱们是买一个西瓜,还是买半个西瓜回去?” 肖窈想了想,“买一个大的黑皮西瓜吧,到时候一分为二,我们吃一半,另一半我拿去送人情,看能不能拖到关系,早点把姑父救出来。” 这年头普通人的家里是没有冰箱的,这么热的天儿,要是把西瓜打开没吃完,要不了多久就会馊了。 很多人买西瓜都会买半个西瓜,或者买小个一点的西瓜吃,不过通常小个一点的西瓜,没有大个西瓜甜,许多人就买大西瓜的一半吃。 “行。”肖小芳没意见,转头挑起西瓜,很快挑了一个瓜蒂小,花纹看起来很规律,拍起来脆生生嘭嘭作响的大西瓜,让售货员称重。 “一共是十斤三两,三两的钱就不收了,你们给两块钱就好。” 副食店有规定,像西瓜这种常见的个头大,水分足的水果,如果客人是整个买,买的多,零秤两数低于五两的话,可以四舍五入舍去零头,算是给顾客打折。 肖小芳要掏钱,肖窈拦住她,“我来出钱,你们钢厂都有仨月没发工资了,你坐吃山空,没有别的进项,哪能让你给钱。” 她说着,从兜里掏出两块钱,递给工作人员,转头抱着西瓜,往洪家走。 “姐,你腿伤还没完全好呢,西瓜给我抱吧。”肖小芳抢着抱西瓜。 肖窈瞥一眼她干瘦的小身板,“这西瓜有十斤重呢,我力气大,我拎着没啥问题,你确定你能拎动这大西瓜?” “我能!”肖小芳把自己的衣袖撩起,给她看胳膊上的肌肉,“我之前一直在钢厂跟着我师傅干活,什么重活累活我都在做,早把身体练结实了,这三月里我们钢厂虽然停了工,但是内部的人都偷偷在外揽活,我跟着我师傅帮一些外人打自行车零件、铁锅、炉子之类的活计,每天都在火炉上打铁,赚了一些外块钱,力气也练了出来。” 难怪她比之前看着黑了许多,原来这丫头一直在干累活啊。 肖窈没再坚持,把工作人员在西瓜上套了一个很扎实的网兜结口递到她手里,嘱咐道:“你缺钱用就跟我说,我们肉联厂一直在发工资,缺多少我都能给你。现在是非常时期,你别为了三瓜两枣,去做那些危险的事情,万一你们被有心之人举报,你跟你师傅都不会落到什么好下场,你最好跟你师傅说说,别再去接私活了。” 肖小芳拎着西瓜,点头,“姐,我知道的,我师傅挑得人都是知根知底,人品信得过的人,他们不会干那种举报的事情。再说,我师傅也知道长期干这些事情不保险,半个月前就说不干了,还跟我说,要实在没钱吃饭,就到他家里吃饭去,他跟师娘有一些存粮,不差我一双筷子。我师傅师娘对我可好了,经常让我去他们家吃饭,我没好意思去,师傅就时常拎着师娘做得好吃好喝的饭菜分我一半,对我嘘寒问暖,给我当靠山,赶走那些想欺负我,或者想占我便宜的男工友……” 肖窈放下心来,笑着道:“你真是没白花钱去拜你那个师傅,正所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有他护着你,我也不用担心你在钢厂过得不好。” 两人回到了洪家,肖翠兰看到她们买的西瓜,又是一阵埋怨她们乱花钱。 往年天气一热,肖翠兰隔三差五就去副食店买西瓜回家,给一家人吃,今年遇到大运动的事儿,家里的钱基本贴补了出去,入夏以来两个多月了,她一次西瓜都没买过。 每回她去接洪雅放学,母女俩经过副食店,看到副食店门口提前在水井里浸了三五个小时,切成块状,红彤彤凉丝丝的西瓜时,洪雅总会情不自禁地咽口水,却很懂事的不跟她提买西瓜的事情,她为此一直很内疚。 今天大侄女儿买了西瓜,尽管嘴上埋怨她乱花钱,实际肖翠兰心里清楚,这是侄女儿孝敬自个儿的,也就把西瓜先放水里浸了三个小时,等西瓜完全吸收了水的凉气,拿刀把西瓜对半分开,一半用洗干净的网兜兜好,方便肖窈带走,另一半切成一块块的,她们姑侄四人,开开心心的吃了起来。 在肖翠兰强烈的要求下,让两个侄女儿留下来吃完晚饭再各自回去。 肖窈留了下来,闲来无事做,就在洪家外间的上下床上午睡。 她很快睡了过去,半梦半醒间,听见有人往洪家门口不停泼水的声音,夹杂着有人站在洪家门口,大声骂着一些污言秽语的嘈杂声。 肖窈从梦中惊醒,看到肖翠兰满头是水和菜叶,神色狼狈地从外面走进屋里来,连忙问:“姑,发生什么事情了?” “没事儿。”肖翠兰伸手抹了一把脸,神情色疲倦:“是那户被丽丽害死大婶的家人,基本每天都要来找我的茬,我已经习惯了。” 洪丽干了害人的事情,哪怕不是肖翠兰的过错,她没教育好自己的女儿,害死了人家的家人,这份罪过,她不得不替大女儿来承担。 那户人家只是朝她泼泼潲水,指着她的鼻子骂,没有跟她动手都已经算很好了,她也不可能像以前那样跟人争吵反驳,只能默默忍受,毕竟她大女儿害人家的家人,她十分理亏。 肖窈也知道一点,原本还打算帮她出头,这会儿彻底偃旗息鼓,默默地叹了口气道:“姑,我会尽快找人把姑父弄出来。” 到时候洪家家里有个男人在,那些个街坊邻居,也不好做得太过。 晚上,不出意外的,肖翠兰把下午几人吃的西瓜皮做成了凉拌西瓜,吃起来脆嫩爽口,跟黄瓜一样清爽,主要里面加了一些蒜沫、花椒、辣椒面,一点酱油和香醋凉拌,那味道下稀饭简直绝了,肖窈连吃两大碗红薯稀饭,这才意犹未尽地拎着半个西瓜离开了洪家。 肖窈先回到了卢家大宅院,应付了廖琴和一帮前来慰问的邻居们后,关上房门,洗了个热水澡,把身上黏腻的汗水都冲洗干净,头发吹干。 第148章 接着换上一件白色的确良短衬衣,黑色棉麻长裤,脚上穿着一双黑色的布鞋,把黑黝黝的头发编成了麻花辫儿,站在衣柜上的镜子前照了照。 镜子里的女人穿着打扮中规中矩,虽然梳着土气的麻花辫,穿着土气的老布鞋,但她眉目如画,肤白如雪,再土气的装扮,都不会让她失去颜色,反而衬得她水灵秀气,姿容绝美。 有这样好看的容貌,在这动荡的岁月里,真不是一件好事。 肖窈对着镜子中的自己勉强的笑了笑,拎着西瓜走下楼。 她要去找付靳锋,总得有个由头去才行,给他送西瓜,既是给自己一个充分的理由,也是给自己一个台阶下,就看付靳锋怎么想了。 第85章 求人不如求己 榕市南山监狱。 一个月前, 新旧革委会发生事变交替,此监狱很多重刑犯收到风声,密谋了一场暴乱和大逃亡。 为了镇压暴乱的监狱犯人, 也为了将逃脱的犯人尽数捉拿,当地的军队、狱警、以及许多公安集体出动, 省内省外到处捉拿逃犯,总算在今天把最后一批犯人押送回了南山监狱。 此刻, 监狱里笼罩着一股肃杀之色,凡是被抓回的逃犯, 都被狠狠整治了一番,监狱里哀嚎一片,全副武装的狱警都冷着一张脸,在整个监狱里巡逻。 监狱办公区域,某间办公室里, 一名穿着军装,长相冷硬,年纪大约三十岁左右的军官坐在办公桌后,看着坐在自己对面, 坐姿懒散, 吞云吐雾的青年,皱着眉头道:“你就不能出去抽烟?” 对面的青年, 肩高腿长,身形精瘦,一双大长腿懒懒散散地搭在办公桌上,两只手夹着烟,嘴里慢悠悠地吐着白烟,看起来吊儿郎当的, 只有跟他动过手,跟他打过架的人,才知道他这副懒散外表下,性子有多狠,下手有多重。 青年开口说:“陆玉山,我跟着你东奔西跑二十多天,帮你把老黑那几个特级罪犯从边境线抓了回来,抽你几根烟怎么了?外面抽烟,哪有在你面前抽着舒服。” 陆玉山皱眉,“那烟不是我的,是南山监狱长给的,你想抽烟,到外面随便抽,我不会说你什么,但你在我面前抽烟,就是不行。” 付靳锋俊美的面庞上闪着一丝不耐烦,嘴里啧了一声,“你这副死板古老的德行,还真是从小到大没变过。” 陆玉山跟付靳锋都是首都人,是同一个军区大院长大的,从小到大,陆玉山都是大人嘴里说得,学习好,成绩好,性格好,为人懂事知礼的好孩子。 而付靳锋则跟他是反面教材,从小调皮捣蛋,不学无术,性格恶劣,没少带着一帮小孩儿干坏事,形成鲜明的对比。 陆玉山的父母从小就教育他,要他远离付靳锋这种纨绔子弟,以免粘上恶习。 而付靳锋看不惯陆玉山那样乖巧木讷,跟个书呆子一样,父母说什么就去做什么,没有半点主见的样子,不屑于跟他结交。 两个人在首都军区大院的时候,因为年龄差了三岁,不在一个年级读书,基本没什么结交,也没什么冲突。 双方的家世背景旗鼓相当,两个人从小就被各自的父母教育,不要惹对方,避免一些不必要的矛盾麻烦。 原本两人一直没有什么交集,只是平淡的点头之交,谁知道两人成年后,双方的父母都很有默契地让各自的孩子去部队中磨炼。 两人入伍后,起初不在一个部队,后来北部边境地区爆发斗争,两人都被所在的部队调往北部进行备战。 在看见彼此之后,他们经过长时间的锻炼磨合,才发觉对方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讨厌,逐渐对对方增加了好感,最后又都奔赴南边战场执行任务,双方遇险,以命护命,这才成为生死之交的好友,多年以来一直保持着联络。 不过就算是好友,双方也有彼此不能忍受的习性脾气。 陆玉山将手中的罪犯资料整理好,放进自己的文件袋里,目无表情盯着付靳锋道:“你这专门跟人作对的死德行,从小到大不也没变过。别说什么帮我抓犯人,你们榕市的公安是跟我们部队,以及南山监狱的狱警协同抓人,是在为榕市政府办事,不是帮我。再说,我帮你还帮得少了?上次你对象在文化馆出事,要不是你千里迢迢给我打电话,让我去救你对象,就革委会那帮人的烂事儿,我们部队都懒得管他们一下。” 付靳锋扬眉,“行了,这事儿算我们两清了。” 陆玉山表情不为所动,问起自己关心的事情:“你跟你那对象相处的如何了?她受伤了吧,你这么久没在榕市,没去看她,她不生气?” 付靳锋道:“生不生气不知道,我们还没真正处上,谈不上什么相处。” “哦?居然有你搞不定的女人?”陆玉山来了兴趣,放下手中的文件袋道:“跟哥说说,哥是过来人,兴许能帮你出出主意。” 陆玉山在二十五岁的时候,就已经听从父母的安排,跟一个父母认可,相貌性格家世等诸多方面,都挺不错的女同志结婚了。 婚后他对自己的妻子说不上喜欢,也谈不上讨厌,就这么不冷不热的相处了几年,在日常相处的过程中,他逐渐发现妻子的好,两人感情慢慢升温,最后坦诚相待,心意相投,去年终于生了一个大胖小子,现在日子过得蜜里调油,也算是个过来人了。 付靳锋看他一眼,想着他或许真的能帮自己出出主意,便把一个月前,肖窈跟他说得那番不结婚不生子,只想跟他同居处对象的话说了一遍。 末了问:“你说她到底在想什么,她一个女同志,只想处对象不结婚,就不怕我把她吃干抹净,到时候把她抛弃了?” 陆玉山想了想,很中肯道:“她有那种想法,或许是你没有给她足够的安全感,她觉得你可能只想跟她玩玩,看不到你对她的一片真心,所以宁愿跟你处对象,也不愿意跟你结婚,以免到时候你不喜欢她了,她拖个孩子,不好跟你离婚再嫁。 你别问我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因为你嫂子之前就是这种想法,她觉得我跟她结婚就是家族联姻,我根本不可能会喜欢她,她嫁给我也是被迫的,所以她一开始就对我不闻不问,若即若离,就想着我哪一天受不了她了,跟她主动提离婚,她就可以心安理得的离婚后再嫁人,因此在我们两个人感情升温之前,她一直跟我分床睡,不让我碰一根手指头。” 付靳锋挑眉,“那你是怎么打动嫂子的?” 陆玉山笑了笑,“我不会告诉你,我是怎么打动你嫂子的,你只需要知道,你得拿出你的诚意,向你喜欢的姑娘证明,你对是她是真心一片,你是真想娶她,跟她过一辈子,白首偕老,一辈子不分明,慢慢地打动她。” 付靳锋:...... “你这话说了跟没说有什么区别?” 陆玉山扫他一眼,眸光轻淡道:“你好好想想,你身上有什么是拿得出手,且能让她觉得你是重视她的表现,你直接拿给她不就好了。” 他身上有什么是拿得出手的?付靳锋若有所思,思考了一会儿道:“多谢提醒,这里后面的事情就交给你了,你手头的资料,回头叫人备份一份,送到我分局里来,我先走一步。” “你一个月没去找她,也没告诉她去了哪里,你最好做好被她骂的准备,我建议你明天找她的时候,买点她喜欢的东西去,以免被骂。”陆玉山好心提点。 付靳锋大步走出办公室,背着他,对他摆摆手,表示自己知道了。 ** 肖窈拎着半个西瓜,袅袅婷婷地走进平方分局后面的公安家属大楼,一路上引起不少人的注意力。 关于付靳锋处了一个对象,对方是半年前闹得全市沸沸扬扬,石楼凶杀案死者劈腿对象的话儿,这一个月以来,已经传遍了整个公安系统。 大家都没想到,一向不近女色的付靳锋,会喜欢这个乡下来的女同志,一时间众说纷纭,说什么话的都有。 不过付靳锋从未当着大家的面儿,承认自己有对象,也没带过那个所谓的对象来家属大楼,关于他的传言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大家伙儿也就嘴上聊聊,没有往心里去。 这会儿看到肖窈拎着半个西瓜走进家属大楼,有那八卦的人,当面开口问:“你是肖大芳,肖同志吧,你是来找付公安的?你们俩真在处对象?” “我已经改名字了,我现在叫肖窈,不叫肖大芳,我的确是来找付公安,不知道他在不在。”肖窈避重就轻地对问话的人扬了扬手中的西瓜,“天儿热了,我买了半边西瓜给他吃。” 那人道:“你来得可不巧,付公安已经快有二十多天没回咱们家属大楼了,南山监狱那边一个月前发生了暴乱,很多重刑犯逃跑了,他们刑侦科的公安干警,有一半都被借调去了外省抓犯人,他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呢。” 肖窈脚步一顿,万没想到付靳锋不在家属楼里,她一直以为他是为了避开她,才不来找她的,原来他真的一直在忙工作啊。 第149章 肖窈看着手中拎得西瓜,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她头一回主动上门来找付靳锋,就出师不利,付靳锋不在榕市,洪平友的事情怎么办? 他不在,就得她自己想办法把人弄出来了。 如果是她自己去捞洪平友,事情就会变得十分棘手且麻烦,大运动还在热头上,凡是被革委会定下罪证,送去劳改的人,基本没有平反脱罪的可能,要持续受罪到十年大动乱结束,才能慢慢找证据平反。 以石场那么繁重的活计,以及石场全是牛鬼蛇神混杂的地方,洪平友不一定能撑过这十年,她找付靳锋,也是想请他帮忙,尽快把洪平友弄出来。 但付靳锋不在,或者不愿意帮忙,她也得自己想办法把人捞出来。 肖窈拎着西瓜往回走,心下已经在琢磨,如何给洪平友平反,把人平平安安捞出来。 她没走没多远,就碰到出完任务回来的高莉。 看到她拎着西瓜而来,高莉稀罕得唷了一声,喊住她:“肖同志,来给我们付队送西瓜呐?” 肖窈点点头:“我听你们楼里的人说他到外省抓犯人去了,这西瓜本来是打算给他吃的,现在他不在,我一个人也吃不下,高公安,要不你把这西瓜拿着,跟你的同事分着吃吧。”她说着,把手里面的西瓜递给高莉。 “你送给我们付队的西瓜,我可不敢吃,他那人小气的很,他没吃到的东西被别人吃了,他知道了,会生气。” 高莉面带微笑的把西瓜推回她手里,“我们已经圆满完成了捉拿任务,调出去的公安都陆陆续续地回来了,付队也回到了榕市,以他那个不喜欢麻烦人的性格,我猜他今晚会回来咱们公安宿舍休息,要不你去我房里坐会儿,等他回来?” 肖窈摇头,“算了,不去了,你不愿意吃得话,可以拿给别人吃,就说是我感谢大家上次来救我。” 不是她不愿意等付靳锋,而是她忽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向付靳锋开口,请他帮忙给洪平友平反。 现如今革委会独揽大权,很多事情都是革委会说了算,哪怕付靳锋是公安,有付家做背景,能在革委会说上一些话,可她跟他非亲非故,两人也不是恋爱关系,他没必要为她去得罪新的革委会那帮人。 正所谓,求人不如求己,肖窈再怎么怕麻烦,如今洪平友遇到大麻烦,肖翠兰对她不错,她也不得不自己想办法去救洪平友。 她把手中的西瓜,不由分说塞到高莉的手里,头也不回地走了。 高莉望着她匆匆离去的背影,想叫住她,让她把西瓜拿回去,但她走得实在太快,看样子是不想把西瓜拿回去了。 高莉嘀咕两句:“这两人是吵架了还怎么着?怎么看着这么别扭。”拎着西瓜往楼上走。 其他同事要是知道这是肖窈买的西瓜,肯定都不敢吃,毕竟这是付队喜欢的对象买到,付队都没吃到,让他们给吃了,他肯定会发飙。 既然西瓜没人吃,她干脆把西瓜放在自己屋里,等付队回来,把西瓜拿给他算了。 高莉住在五楼,付靳锋住在六楼,单身未婚的公安们住得楼层都比较高,是上头这么安排住得,理由是他们还年轻,多爬几层楼,没啥问题,有家庭的公安或者干部,则住在低层屋里,方便老人小孩上下楼。 男公安和女公安住得楼层又分开来,避免混住在一起尴尬。 高莉拎着西瓜往楼上爬,楼里有同事或者同事家属看见她回来,陆陆续续给她打招呼:“高同志,出任务回来了啊?哟,买了这么大块西瓜吃啊。” “嗯,回来了。”高莉一一回应,“这不是我买的西瓜,是别人买的西瓜,我帮忙拎上来送给人家。” “谁买的西瓜,帮谁送啊?该不会是你对象买得吧?”不少人好奇的问。 “我对象在外地出任务呢,哪有时间给我买西瓜。”高莉神神秘秘一笑,“反正是帮别人带得,你们就别问啦。” 付靳锋是晚上八点左右回到的分局家属楼里,他刚爬到六楼,打开自己的房门,就见高莉拎着半个西瓜从楼下上来,跟他打招呼:“付队,你终于回来了,我等你好久了,喏,这是你对象给你买的西瓜,托我拿给你的,你拿去吃吧。” 她将半个西瓜,塞到他手里。 付靳锋捧着沉甸甸的西瓜,拧着长眉,不确定地问:“肖窈给我买的西瓜?” 高莉点头:“是啊,人家今天出院了,腿伤还没好利索,买了半个西瓜,看起来至少有五斤重,我拎着都挺沉的,她细胳膊细腿,一路瘸着拎着过来,巴巴得给你送瓜,结果你不在,有点生气了,让我把西瓜吃了或者送给别人吃,我哪敢吃啊,这不就等你回来,把西瓜交给你。” 付靳锋心里挺不是个滋味,肖窈主动来找他,还给他买了半个大西瓜,他既喜出望外,内心又止不住的疑惑。 按照他对肖窈的了解,她不像是个会主动低头,向他和解的人,尤其上次他们在医院里,为了结婚的事情谈崩,她应该没那么快改变主意才对,今天怎么主动来找他了,难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让她不得不主动来找他? 他问高莉,“她来找我,她说是为了什么事情没有?” “没说。”高莉摇头。 付靳锋眉头拧紧,将手中的西瓜推回到高莉的手里,“西瓜你拿回去,叫上李沐他们一起分着吃,给我留一块就行了,我先去找她,看看她找我啥为了什么事情。”说着关好房门,往楼下走,去找肖窈。 肖窈离开平章分局公安家属楼后,没有回家,而是行走在街头之间,四处打听洪丽的下落。 她在街头巷尾转了两个多小时,都没打听到洪丽的下落,也没找到人,眼见天色渐渐暗下来,她只好拿钱出来,找到一些躲在暗巷里得街头混混,请他们帮忙打听洪丽的下落。 最终一个名叫陈皮的混混,说他打听到了洪丽的下落,在一个昏暗的巷子尽头,一边摸着她给得一张大团结,一边说:“你要找得那个人,住在城北旧城区的一间老平房里,两个月前,她跟他们小红兵的头领,一个三十多岁男人住在了一起。那个男人是前革委会的副主任之一,上个月文化馆出事,他也在其中,现在人已经被枪毙,革委会的人也更替换代,她成了破鞋,天天被人唾骂,被人举报,不过她有小红兵的身份在,现在又傍上了新的革委会一个男人,那男人比她大二十岁,都快当她爹了,把她给护着,她目前过得还行。” 陈皮说着,好奇的问她,“你找她干什么,你俩是什么关系?” “你拿钱办事就行了,别的不该问的不要多问。”肖窈面无表情道。 “你说得对,是我多嘴了。”陈皮嬉皮笑脸地伸手轻轻拍打了一下自己的嘴巴,晃着手中的大团结道:“以后你要打听什么,或者有什么搞不定的事情,都可以来找我帮忙。我陈皮混迹江湖多年,什么三教九流的道道都有人脉,只要你钱到位,保管帮你把事情办好。” 肖窈心中一动,压低声音问:“能帮人平反吗?” 陈皮一看有戏,连忙说:“对方犯了什么事儿?被哪方便抓了?” 肖窈一听有门儿,直接道:“被革委会的人抓得,也没犯什么事儿,成分很正常,中下农成分,是被人随便扣了一个帽子,污蔑抓去了石场劳改。” 这种事情在这个非常时期很常见,陈皮了然的点点头,“这事儿有点麻烦,如果在上月之前你来找我,我兴许还能帮帮你,上月文化馆的事情发生以后,革委会更朝换代,我们这些旧的革委会人都被‘革职’,你现在来找我捞人,我得花很多钱找人疏通关系,还不一定能把事情办成。” 肖窈知道像陈皮这样的混子,大动乱刚开始的那段时间,他们肯定是响应了‘号召’的,没少折腾,现在革委会换了新的一帮人员,他们这帮旧成员自然就被打入了冷宫。 不过正如陈皮所说,他在榕市浪迹了多年,现在在一个地头蛇的下面做事,算是一个小头目,他要想捞一个人,也不是不可能。 于是问:“你要多少钱?” 陈皮朝她比了个二字。 “两百?” “你做啥大梦呢!两百能干啥,两千!” 肖窈皱眉:“这么狮子大开口,你不如去抢!两千块钱你也说得出来,这钱谁拿得出来?” 陈皮嘿嘿一笑,“我可真没狮子大开口,你要从革委会的人手里捞人,你知道要打点多少人吗,两千块钱都算少了!我们上次捞一个人出来,要了别人近两千五百块钱,人家砸锅卖铁把钱凑齐了,就是为了保住家人的命!你想想,是人命重要,还是钱重要?钱是死物,能买一条命吗?那些被革委会抓走的人,被折磨死的人还少?我这不是看着你眼熟,你给钱也爽快,打算给你一个优惠价,别人要找我办这种事儿,我可不会少半分。” 肖窈当然记得,他们在半年前见过一面,那个时候石楼案刚结案不久,她来榕市找工作,碰巧看见他当街抢一个女同志的包裹,结果被路过的付靳锋和徐正东抓住...... 第150章 肖窈当然不会提醒陈皮他们见过面,他这种不学无术的混子,能少接触就少接触,省得他知道自己的事情太多,回头就把自己的事给卖了。 肖窈伸手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道:“我手头没那么多钱,命虽然重要,我拿不出钱也没办法,这件事情我得考虑考虑。”说完,转头就走。 “慢走啊,你要是改变主意了,可以随时来城北东巷的自行车修理社来找我,我经常在那儿活动。”陈皮拿着大团结,对她挥着手道。 肖窈没说话,径直走出暗巷,走到主干道马路边,坐上夜班公交车,前往城北旧城区。 一个小时后,她到达了目的地。 城北旧城区,顾名思义,这个片区全都是建国以前的老旧平房和石屋,还有许多棚户简易房,里面大街小巷四处穿插,道路巷子通常很狭窄,人走进去以后,像走进了迷宫,不熟悉道路的人,会走得晕头转向。 住在这个片区的人,鱼龙混杂,一半都是穷苦之人,一半是外地人,这些外地人,有逃荒过来的,也有案底,或者这样那样的原因住在这里的。 肖窈穿过一条又一条暗巷小道,经过无数堆放着乱七八糟家用具的门口,佝偻着身体,一次次避开小巷小道上头挂满层层叠叠的衣服。 眼见着四处都是破破烂烂的棚瓦房屋,许多人都穿得补丁摞补丁的衣服,成群脏兮兮的小孩儿,看她衣着光鲜地从他们家门口经过,都露出一副饥饿至极的表情,吸溜地鼻涕,好像随时都会扑到她身上,抢她东西一样,不由皱紧眉头。 洪丽究竟是怎么想的,竟然能忍受如此恶劣的环境,住在这种地方,难道是从前好日子过多了,恋爱脑上头,被男人的花言巧语哄得团团转,想体验一下比从前更苦的日子? 第86章 我早就后悔了 夜色渐渐深沉, 天边亮起璀璨繁星,城市里的灯光不断熄灭,才晚上八点半左右, 人们就已经陆陆续续进入梦乡。 肖窈站在一处靠着一条小巷子的一个破旧平房院子外,目视着面前平房两扇窗户被砸烂得稀巴烂的景象, 看平房里黑灯瞎火的,像是没人住, 她没有进院敲门,而是走向附近的其他房屋, 打算找洪丽的邻居,了解一下洪丽的情况,对症下药。 解铃还须系铃人,洪平友是被洪丽这个亲生女儿弄去了石场,要想救出洪平友, 最好是从洪丽这里下手,让她想办法把自己的父亲弄出来。 不过洪丽现在被猪油蒙了心,无比叛逆倔强,要让她把自己的父亲弄出来, 还是有点困难。 肖窈对她也不报太大希望, 只是死马当作活马医,洪丽这条路行不通的话, 肖窈再另外想办法救洪平友。 肖窈没走多远,看到一户人家没睡觉,还在摸黑在外面洗一家人的衣裳,她走过去,开口问一个面相看起来比较和善的中年妇女道:“大娘,我想跟你打听个事儿, 你知道前头拐角处,有个小院子平房里住得的姑娘,她最近在干嘛呢?” 肖窈说着,从兜里掏出一把水果硬糖,塞到那妇女旁边,坐着两个看起来不过七八岁,很懂事的帮自己妈妈洗衣服的小女孩手里,笑着对那妇女道:“我是那姑娘的表姐,她爸妈担心她的很,想劝她回家,她死活不乐意回去,这才叫我来找她,问问她为啥不愿意回家。我想着她肯定在这里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或者念想,才不愿意回去,但我不好当面问她,所以......” 她话没说完,那妇女心中了然,也没推却她给的糖果,手上不停歇地搓洗着手中的衣服道:“你也知道,她是小红兵,嚣张跋扈的很,她来我们这里后,没少跟那些革委会、小红兵的人,四处搞事,我们都不敢惹她。 如果是别人来问她的事情,我肯定不会说她半个字,你是她表姐的话,我就少不了要说两句。 这姑娘,一看就是被那群小红兵洗了脑,跟着那些不学无术的半大小子惹是生非,还自以为是,觉得自己有多了不起,完全不知道自己干了多少天怒人怨的事情。 她被前一个革委会的男人骗到这里,跟那个男人睡了后,没过多久,那个男人就被处决了,现在又傍上了新的一个革委会的男人,整日呆在她那个屋子里,哪都不去,就跟那个老男人在屋里没羞没臊,嘻嘻哈哈干那种事儿,声音大的哟,我们听着都丢人。 我们有个邻居老太太看不下去,说她两句,她隔天就带着一群小红兵,把人家的家里砸个稀巴烂,还把那老太太抓走,折磨得要死不活的,只剩下来一口气放回来,没过两天就咽气了,现在咱们整个片区的人,是敢怒不敢言,没人敢得罪她。不过......” 妇女说到这里,脸上情不自禁地露出幸灾乐祸的笑容,“前两天,她傍得那个老男人的原配妻子不知怎地找上门来,带了好几个大汉,把她揍得鼻青脸肿,躺在地上爬不起来,还扬言说,她要是再敢勾搭那个男人,原配就找人弄死她,或者把她卖去偏远边疆地区的暗巷做窑姐儿,让她一辈子被千人骑万人骂,之后就离开了。 那原配离开到现在,那个老男人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了,她一个人躺在屋里,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你要真是她的表姐,最好劝劝她改过自新,赶紧离开这里,找个地方躲起来吧。我听说,那原配是在省里的大单位工作的,有关系有人脉,她去勾搭人家的男人,自以为瞒天过海,可以借势得势,殊不知人家原配的后台有多硬。 这次东窗事发,人家原配肯定给革委会的人,还有小红兵的领头人物打招呼,以后不会再让她做小红兵,她之前得罪那么多人,要不找个地方躲起来,肯定会被很多人报复至死。” 肖窈听完,对着那妇女说了声谢谢,转头走回到那套破旧的平房院子前,敲响了房门。 “谁啊?”她敲门敲了许久,里面终于传来一道虚弱的回应声。 “丽丽,是我,你大芳姐。”肖窈报上名字。 里面安静了一瞬,很快洪丽沙哑的声音响起来,“你怎么会找到这里?是我妈让你来找我得?我告诉你,我已经跟她断绝了母女关系,洪平友是死是活都跟我无关!” 肖窈:“是我自己来的,我担心你被人骗,花了很多时间功夫才找到这里来,想看看你过得好不好。” 屋里又安静了下来,洪丽似乎是没想到她会来找自己。 肖窈接着道:“你算是我从小看到长大的,你是我妹妹,不管你做了什么事情,在我心里,你依然是我的妹妹。你一个小姑娘孤身在外,我怕你遇上什么事儿没人帮忙,你把门打开,让我看看你是否安好,你要是安好,我就放心走了。” 屋子里安安静静,没有任何动静。 肖窈也不着急,就在原地站着等。 等了大概五分钟,有人拖沓着拖鞋,从里面走出来,打开堂屋房门,露出一个瘦骨嶙峋,脸上青青紫紫,披头散发,看起来跟个鬼一样的年轻女孩身影。 看到肖窈还站在门口,洪丽先是吓了一跳,随即呯的一下关上房门:“姐,你走吧,我过得很好,你不用担心。” “你看看你鼻青脸肿的样子,像是很好的样子吗?你的事情,我已经从你邻居的嘴里听说了,你就别硬撑了,我给你带了一些药来,给你擦擦。”肖窈在她关门之时,眼疾手快地伸手抵住半扇门,说完这话,不由分说地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进去是一个不大的客厅,里面满地都是被杂碎的桌椅板凳之类的垃圾随便,左右两侧有两个房间,客厅后头有个小厕所和小厨房,看起来是个一套二室的居室。 左边的房间是空着的,右边的房间和厨房都被砸了个稀巴烂,厨房锅碗瓢盆摔了一地,满地都是酱油醋干涸过后的黑乎乎,脏兮兮的痕迹,却无人清扫。 洪丽住得那个房间,也是满屋的垃圾,唯一好一点的东西,就是靠窗户的一个摇摇欲坠的木板床,床上的被褥都被撕成一条条的烂絮模样,还被她放在床上,似乎用来盖身体。 整套房子散发出阵阵恶臭,如此脏乱差的环境,很难想象人住在里面是什么感觉。 肖窈皱着眉头,忍着屋里难闻的味道,从空间悄悄移出一瓶跌打损伤药瓶出来,背着洪丽把上面的商品扯了,拿一些棉签出来,对洪丽招招手,“找个地方坐下吧,我给你擦药。” 屋里唯一可以坐的地方,就是洪丽住得那个房间里,被人打砸过后,只剩下一个架子的木板床。 洪丽没有拒绝肖窈,眼神木讷地领着她走进自己的房间,坐在那个架子床边,小声说:“姐,你怎么不骂我?” 她干下那么多大逆不道的混账事情,按照她姐那暴躁的脾气,她姐该上来不分青红皂白臭骂她一顿,再给她两巴掌,打她一顿,替她父母出气才对。 她姐现在安静的异常,从进来开始到现在,一句骂人的话都没说,还给她擦药,这实在太奇怪了! 第151章 “我骂你有什么用?骂了你,是能让你幡然醒悟,后悔从前的所作所为,还是能替我姑他们出口气?把你爸从石场救回来?”肖窈把沾了药水的棉签,一点点的往她脸上的淤青上擦,擦完又让她把衣服都脱光,把身上受伤的地方也擦擦。 洪丽沉默了下来,无比配合得脱下自己身上的衣服,露出满是被揍打过后的青紫伤痕。 尽管心里有准备,看到洪丽那些触目惊心的伤痕,肖窈还是吃了一惊,她一边给洪丽擦药,一边问:“你做了这么多的事情,落到今天这个地步,你后悔吗?” 她下手重了一些,疼得洪丽嘶了一声,却神情倔强道:“有什么好后悔的,我可是跟着领袖的脚步而走,我没做错任何事情,我为什么要后悔?” 如此执迷不悟的态度,可见这特殊年代的‘毒’思想,在这帮年轻人的脑海里已经根深蒂固,让他们压根意识不到自己的错误。 等他们意识到自己所犯错误之时,已经是时过境迁,年近半百了。 肖窈叹了口气,也不打算劝说她回心转意,只提到一件事情,“你如今得罪了跟你同居那个男人的原配,我听你邻居说,那个女人在省里的大单位工作,有人脉有关系,你得罪了她,肯定不能再做小红兵了,你最好离开这里,好好的找份工作,安安稳稳过下半辈子吧。” “她再有门路又如何,我还怕她不成?她那个又丑又老的丈夫,要不是看他是新革委会的副主任之一,愿意给我钱花,包我吃喝拉撒,当谁乐意勾搭她男人呢,我又不是傻子!我才不喜欢她男人,等我休息好了,我再勾搭一个比她男人更大权力的革委会领导,把他们夫妻俩往死里整,到时候我要把我在她手里受得的侮辱伤害,全都尽数奉还在她俩身上!让她也感受一下被揍得要死不活爬不起身的滋味。”洪丽眼里满是痛恨之意,完全没有一丝惧怕的神情。 肖窈简直不该说她什么好,这人完全是猪油蒙了心,一点也不听人劝,肖窈说什么都没用。 肖窈也不拐弯抹角了,直接了当道:“你想清楚,你未婚跟人同居,已经犯了流氓罪,哪怕你有小红兵的身份作保,但别人都看在眼里,迟早会抓着你的作风问题,把你举报弄进去,你想一直傍革委会领导的事情,是不可取,且无法长久持续的,你就没想过,你这么做,会把自己害死?” 说到这里,她又想到自己之前也是这种想法。 在现代未婚同居很常见的事情,在这个年代却是很严重的思想错误和作风问题。 之前她没意识到真做这种事情后的严重性,在付靳锋义正严词拒绝她以后,还有肖小芳的清醒提点,以及今天看到洪丽的处境,她才真正意识到,未婚同居这个事情,在这个年代,是不能做,也不可以去做的事情。 她心里有种说不清道明的情绪,有怅然若失,也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总之,五味陈杂。 还好付靳锋拒绝了她,要是他没那份责任心,又或者抵抗不了她的魅力,被她美色所迷惑,跟她一起同居了,他们两人现在估计已经擦枪走火,惹出后续一堆麻烦事情。 想到这里,她不顾洪丽难看的脸色,接着道:“丽丽,我知道你年轻气盛,脾气倔强,现在不管外人跟你说什么劝解你的话,你都听不进去。可你不知道,你爸被你弄去石场以后,他快被石场繁重的活计累死了,他身上全是被石场看管人员打得皮鞭血印,站都站不起来,还要拖着伤重的身体,继续干活,人瘦得不成样。你妈把家里所有的钱都送去了石场管理者的手里,想让你爸好受点,家里却没钱买米粮,锅都揭不开了,你妈跟你妹饿得眼睛都凹了进去。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下那样的狠心,污蔑你爸,把你爸弄进石场,想至你爸于死地。我只想说,你爸妈从小到大对你有多好,我都看在眼里,你爸跟我爸相比,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的区别。 你应该知道,我爸是怎么对我和你小芳姐的,对比下来,你爸简直是绝世好父亲,从小到大一直把你捧在手心里疼,什么好吃好喝好用好穿的,他自己舍不得吃喝穿用,也要先紧着你和你妹妹。 只因为你叛逆,把无辜之人往死里整,你爸气愤之下教育你一通,你就这样害你爸,你的所作所为,真是让我失望! 你要不想办法把你爸弄出来,就你这样忘恩负义的东西,你就在这里自生自灭吧,以后我跟你小芳姐,还有洪家、肖家所有人,不会再管你的死活!” 洪丽嘴唇嗫嚅了几下,想说什么,最终没说出口。 肖窈把那瓶药水放在她床边,又假装出去,从外面买了东西回来,给她放了三罐水果罐头,一些点心糕点,另外从空间拿出一份热气腾腾地馄饨放在她面前说,“你在屋里躺了几天,应该饿坏了吧,这是我在国营饭店给你买的馄饨,味儿没有你妈做得好吃,你将就着吃吧。 你妈最爱包馄饨给我们姐妹四人吃了,我这次去看她,她又给我包了馄饨吃,她包馄饨的时候,一直担心你在外面过得不好,嘴上念叨着你要是迷途知返该多好,你要回到家里,她肯定会给你煮满满一碗你爱吃的白菜肉馅馄饨吃。只可惜啊,你永远不会回头,也永远吃不上她包得馄饨了。”她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洪丽望着她放在木板上床,还冒着热气的雪白馄饨,还有旁边放得许多吃食,眼眶渐渐湿润。 自从她被打以后,她已经在床上躺了三天三夜了,没吃喝过一点东西。 这三天以来,没有任何人来看她,也没有任何人来过问她的死活,她就像滩烂泥,烂在这间破旧的屋子里,和屋里那些被砸碎的垃圾一样,无人问津,一起腐烂发臭。 肖窈的出现,无异于一道亮光,照亮了她黑暗的人生。 她忽然泪雨如下,嘴里喃喃自语,“姐,我知道我做错了,我早就后悔了,可是现在,我没办法回头了......” 肖窈离开了城北旧城区,已经快到九点钟了,这个时候已经没有公交车了,她从空间里拿出一款女士自行车,一路骑车回到卢家大宅门口,时间又过去了一个半小时。 她快骑到卢家大宅的时候,感觉到大宅门口似乎有人,连忙停下来车来,把自行车移回空间里,若无其事地往前走。 黑暗中,站在大宅门口的人影听到动静,身形动了动,开口说:“肖窈,你终于回来了。” 肖窈楞了一下,听出来是付靳锋的声音,走上前看,果然是付靳锋,惊讶道:“你怎么在这里?” “我在等你。”付靳锋靠墙站着,保持原来的站姿,一动不动,“我下午回分局宿舍的时候,高莉说你给我送西瓜来了,你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肖窈沉默了几秒。 她其实很想开口,让付靳锋帮忙把洪平友给捞出来,但话到嘴边,她是怎么也说不出来。 于是摇头道:“没事儿,我就是太久没看到你,以为你还在生我气,正好今天出院,我小姑叫我到她家里去吃饭,剩下半个西瓜,就顺路拎着来看你。” 黑暗中,付靳锋看不到她的表情,却敏锐地察觉到她情绪不对劲,固执问道:“究竟发生什么事情了,你不是那种会主动来找我的人。这大晚上的,你又去哪了?” 肖窈欲言又止,“我说了,你肯定会不高兴,我还不如不说。” 付靳锋挑眉,“什么事儿会让我不高兴?” 肖窈道:“上楼去说吧,我腿伤还没完全愈合,我奔走了一晚上,腿有点痛。” “要我扶着你上楼吗?”付靳锋问。 “不用,我自己能走。”肖窈中枪的部位的确隐隐作痛,但这点痛对她来说并不算什么。 以前在末世的时候,她孤军一人奋战时,她受得伤比这严重很多,她依然强撑着击退敌人,找到安全的地方,再给自己救治。 付靳锋也不强迫她,跟着她一起走进卢家大宅,往三楼爬。 其实大晚上的,他不该跟着肖窈一个大姑娘去她家里的,但他实在想知道肖窈身上出了什么事情,让她主动来找他,想着他去她家里,最多呆半个小时就走,就算被人看见了,也不会说什么闲话,也就跟着她往楼上走。 时间已经进入十点半左右,黑色的苍穹繁星点点,璨若星河。 卢家大宅的住户们基本都已进入梦乡,只有二楼廖琴的孩子还在嗷嗷大哭,廖琴似乎在哄孩子,嘴里发出‘喔喔’的声音,抱着哭嚎不止的孩子,在屋里不断踱步。 如果是往常,听到这样的哭闹不止的婴孩哭声,肖窈可能会发发善心,下楼问问廖琴孩子怎么了,现在带着付靳锋,她也不好过问,领着人悄无声息地上了楼。 或许是一个月没住人的缘故,肖窈一打开房门,就有一股厚重的灰尘味儿席面而来。 肖窈呛得咳嗽一声,伸手挥了挥面前的灰尘,拉开‘客厅’的灯绳才发现,自己的窗户没有关,这一个月刮风下雨的,难怪这么重的灰尘味儿。 第152章 她拿起一张灰扑扑的帕子,想把用衣柜隔开的小客厅里小沙发上的灰尘给擦擦,让付靳锋坐。 付靳锋却一把拿走她手里的帕子,低头把满是灰尘的沙发擦拭干净,对她说:“你住院这么久,屋里没人打扫,灰尘味太重,住在这样的环境下,你会生病,你先坐着休息会儿,我帮你把屋里打扫打扫,我们再谈话。” 他说着,拿着帕子走进厕所,打了一盆水出来,把帕子浸湿,开始对屋里里里外外的打扫。 别看他很多时候不修边幅,常年穿着一件皮夹克,一副邋里邋遢的模样,那都是为了工作,方便混入人群中进行调查,故意弄成那副模样。 实际他在部队呆了几年后,早已把曾经十指不沾阳春水,坐等开饭吃饭,从不做家务活的大少爷毛病改了,变成了全能型人才,什么活儿都会干。 他看不惯乱七八糟的场景,家里必须收拾得一尘不染,整整齐齐,他住着才觉得舒服。 他用手帕,把整间屋子里里外外都擦拭了一遍,在擦拭衣柜上的灰尘时,力气稍微大了点,本就没关好的柜子一下被摁开,一堆衣服从里面掉了下来。 他低头一看,一眼就看见好几件颜色不一,特别性感的蕾丝花边内衣裤子,脑子一下充血,不忍直视地闭了闭眼睛,偏头看向肖窈,希望她能把衣服拿回衣柜里去。 肖窈看见他的眼神,果然走过来捡起来衣服,神色自若地拿了一套纯白色的内衣内裤,外加一条月牙白的短袖长裙在手里,其他衣服也不说叠一下,就一股脑地塞进衣柜里,转头对他说:“你慢慢打扫吧,我先去洗个澡,医院里洗澡太不方便了,每天都要跟人抢水抢厕所,洗个澡都洗不舒坦。今天回家了,我要好好的洗洗,等我洗完澡出来,再跟你谈。” 天气很热,大夏天的,也不用烧水洗澡,直接用冷水洗就行了。 肖窈拎着换洗的衣服和洗漱用品,走进卫生间里,里面很快响起了哗哗的流水洗漱声。 付靳锋站在原地,听到里面的流水声,脑海里不知怎地,浮出了一些旖旎的画面,很快又回过神来,强迫自己不要再胡思乱想,继续打扫。 当他把屋里该擦得都擦了,地面扫了,厨房放得乱七八糟的碗筷调味品都摆放的整整齐齐,连锅碗瓢盆、肖窈的鞋子、袜子之类的东西,也全都摆放好,肖窈这才带着一身水汽,从屋里走出来。 肖窈穿得衣服是比较凉爽的棉麻裙子,长到脚踝,款式中规中矩,没有任何出格的地方。 即便如此,她一身的水汽,将衣服浸得有些湿透,将她那姣好的身材,凸显得淋漓尽致,前凸后翘不说,因为天气热,刚洗完澡的缘故,她的脸色有些潮、红,看起来如一朵含苞待放的鲜花,亭亭玉立,娇艳欲滴,整个人如出水芙蓉一般,漂亮的紧。 付靳锋呼吸微顿,错开视线,盯着客厅中被风吹得有些晃悠的梨形灯泡,哑着声线道:“我们现在可以谈谈了吗?” 第87章 从今天起,你就是我对象了 “可以。”肖窈坐在客厅沙发上, 拿着干帕子,一边擦拭自己湿漉漉的头发,一边说:“你先说说, 你这个月去哪了。” 她一撩头发,头发上的香味, 和她洗完澡,身上带得幽香扑面而来。 付靳锋闻到她身上的味道, 喉结一动,坐在沙发的另一头道:“你出事后的那十天, 我在榕市总局,处理文化馆以及市里出得各种各样的突发事故,二十天前,南山监狱发生暴乱,我们刑侦队一半人数奉命前往南山监狱进行支援, 之后随着榕市军队,追缉四处逃亡的罪犯,前两天才把所有逃犯抓了回来,今天才回到榕市。你住院的这段时间, 我其实也想来看你, 但我实在抽不出时间来,就一直让高莉带着东西来看你, 我本来打算明天来找你,没想到你主动来找我......” 肖窈心想,这借口说得有模有样,虽然不可否认,他的确工作繁忙,但再繁忙, 也不是他不来找自己的借口。 她住院期间,高莉是给她拿来了许多探病的东西,什么水果罐头,零食点心,奶糖饼干,新鲜水果等等,这些东西要价不便宜,都是他拿钱给高莉,让高莉买的,但不是他亲自过来送得东西,就显得没有诚意。 肖窈心里挺不舒坦,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舒服,总之她现在看到付靳锋,心里就有一股无名火,就想冲他发火。 她偏头,想骂他两句解解气,结果一回头,看到他坐在沙发的另一头,离她远远的,像是在避开什么洪水猛兽似的。 直接把她给气笑了,“你坐那么远干什么?我是老虎啊,你怕我吃了你啊?” “我们孤男寡女,大晚上的共处一室不合适,我离你远一点,是对你负责。”付靳锋低垂着眼帘,不正面看她的脸,低声解释道。 肖窈十分无语,“这大晚上的,楼里的人基本都已经睡觉了,我屋里的房门关着,如果有人看见你跟我一起上楼了,你这会儿离我坐再远也没用,我俩是撇不清关系了。” 付靳锋闻言抬眸看她,无奈叹息,“你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你直接告诉我好吗,听完我就走。我如果在你这里呆太久,对你的名声不好。” 到了这个时候,肖窈想不说都不行了,因为她知道付靳锋这个人太固执了,他要问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转头就会去调查她身边的人,与其让他费尽周折去查,去折腾,她还不如直接告诉他。 肖窈放下手中的帕子,往他的身边挪了一段距离,挨着他坐说:“石楼案的时候,你调查过我的身份背景,应该知道我姑我姑父他们一家子有两个女儿是吧,我姑的大女儿,在那份文件下达以后,就加入了小红兵队伍,干了很多不理智的事情,害了死她的一个邻居。她父母恼恨她不干好事,将她关在家里,她父亲为了教育她,对她动了手,结果她怀恨在心,找了一批小红兵去抄她家里,随便找了一个借口,把她父亲折腾了一番,弄去了南山那边的石场劳改。 现在我姑父已经在那里干了三个月的苦力,人瘦了一圈不说,浑身都是伤,看起来随时都会倒下。我姑看到他那副模样,心疼的天天哭,来回去看他,把家中的钱粮基本都拿给了石场的领导,让他们对我姑父好一点,可这样根本就是杯水车薪,起不到什么作用,所以,我想把我姑父弄出来。” 付靳锋瞬间拧着长眉,语气森冷:“所以,你来找我,压根就没改变你那个不结婚的想法,你只是想利用我的背景身份,就像利用卢明哲那样,想把你姑父救出来,这才主动来找我对吗?” “……”肖窈无力反驳。 她就说能干刑侦公安的人,没有一个是吃素的,付靳锋这么一针见血,她还真没办法解释。 因为她一开始,的确是存了利用付靳锋身份背景的心思,只想利用他的公安身份,渡过这混乱的十年时间。 但现在,她已经改变了自己的想法,她是真心觉得付靳锋这个人很不错,至少三观很正,想跟他处对象。 付靳锋唰得一下站起身来,气得胸口起起伏伏,咬着后槽牙道:“我就知道你这个女人,如我推想的那样,是个心狠手辣,自私自利,无利不起早的女人!我真是疯了,居然喜欢上了你!在你心里,谁都可以利用是吗?你究竟有没有心,有没有真心对待过一个人?!” 他转身就要走,肖窈一把拉住他,“我都说了,我说出来,你肯定会生气,现在说了,你还真生气了。是,我承认,我之前的确有利用你的想法,毕竟觊觎我的人太多,我一个女同志要在这样动荡的岁月里安然无恙的活下去,十分困难,我想着跟你多接触接触,以你公安的身份,你肯定能给我解决很多麻烦。” 付靳锋深吸了一口气,克制住内心翻涌的情绪,咬着牙道:“你未免也太过自恋了,你靠近我,就是为了让我给你解决麻烦?” 他的语气,比刚才好了许多。 看起来,这人虽然很生气,但有在认真听她讲话,且没有一怒之下摔门离去,就这么老老实实地听她‘辩解’,该说他很有家教素养呢,还是脾气还挺好,挺能忍的。 肖窈想起以前听家中的奶奶跟同年人感叹,说啥现在的小年轻,结婚处对象事儿真多,男的嫌弃女方要彩礼多,陪嫁少,女方嫌弃男方没房没车,彩礼不多,男女双方一会儿要这样,一会儿要那样,吵吵闹闹折腾个没完,哪像他们以前处对象,只要对方长得好看,嘴巴甜,会哄人,管他什么彩礼车子房子,拎个小包裹就嫁人了。 肖窈奶奶年轻的时候,就是在路边看到一支军队从她们村儿走过,一眼看中其中一个相貌英俊的年轻军人小伙儿,大着胆子上前去问那小伙儿的名字,之后经过四处打听,找到了小伙儿所在的部队,知道人家是城里人,家里还挺有钱的,她也不怕,进行了那个年代罕见的女追男。 肖窈奶奶不识字,不会写信,就时不时的托人往部队写信,说些甜言蜜语,寄一些自己做得衣服鞋袜,或者一些吃得用得东西,就这么把那小伙儿哄到手,嫁给了那小伙儿,随他进城安家落户,结婚生子,子嗣绵延。 第153章 可以说,肖窈爷爷奶奶那个年代的人,思想都十分淳朴,都没经历过什么情情爱爱的事情,大家在这种事情上都十分含蓄古板,遵循什么父母之言,媒妁之命,忽然有一个长相不错的大姑娘向自个儿表露心意,还一直给自己写信送东西,甜言蜜语的哄着自己,那年代很多男人都会沉沦其中,对这样的姑娘完全没有抵抗力,别说跟你结婚,把自己所有的家当都给你,就是你想要他的命,他都不带半点犹豫。 肖窈决定效仿她奶奶,说一些好话,哄哄生气的付靳锋。 她神情认真道:“付公安,我可没有自夸,我天生丽质难自弃,我长得就这么好看,那些男同志看我得眼神,你又不是不知道,连你也被我迷住了,我还不能自己说了?” 付靳锋:...... 很想反驳,又不知从何反驳。 他不可否认的是,肖窈的确长得很漂亮,他当初被她吸引,也确实是被她的容貌吸引...... 正所谓,食色,性也。 他是一个正常的男人,有正常的审美观和需求,他喜欢肖窈漂亮的外表容貌,并不是什么原则性的错误。 反倒是她,没少用自己的容貌,去做骗人、利用人的事情。 尤其这一次,她还想欺骗他,利用他。 想到这些,付靳锋板着一张脸,目无表情地看着面前的女人,想看看她怎么狡辩。 “付公安,我不想骗你,我最开始看见你的时候,还挺讨厌你的,因为你总是对我怀疑这,怀疑那,怀疑我是凶手,怀疑我是间谍,说话也挺讨厌,明明我什么都没做,却一直被你当成嫌疑人,我心里怎么都不舒坦,一直对你没什么好脸色。 后来我们慢慢相处多了,我也发现了你身上的诸多有点,发现你人长得挺帅,挺符合我的胃口,愿意给我花钱,经常给我买我喜欢的许多新鲜花朵,各种吃食......我遇到麻烦的时候,你总是会第一时间帮我处理麻烦,渐渐地,我对你心生好感,想跟你处对象。 不过,由于从小看到我父母不幸婚姻的缘故,我对婚姻有种莫名的恐惧,所以当你说想跟我处对象的时候,我便跟你说,我只想跟你在一起,不想结婚生子的话,没想到你反应那么大......” 肖窈借用肖大芳父母的婚姻,半真半假说到这里,顿了顿道:“事后,我进行了反思,也问了我妹妹的看法,最终回过神来,我之前那个只想处对象,不想结婚的想法,在这非常时期,是多么大的错误!” “我现在明白,付公安,你是一个三观很正,很有责任心,且对我很好的男人。你之前看我租房,家里空空如也,二话不说就自掏腰包,给我买了衣柜、沙发、桌椅板凳之类的大件家具,还给我买了蜂窝煤、炉子之类的东西,我起初还真以为你全都是在信托二手市场淘来的,说要给你钱,你不要,就想着请你吃顿饭算了。 后来廖琴提点我,那个衣柜,一看就是新打的,价格不便宜,最少得花三百来块钱,我这才恍然大悟,付公安,你那个时候就动了想跟我处对象,想跟我结婚的想法吧?所以你才对我这么好,愿意花这么多钱给我买家具,买吃的用得的吧? 在我们上一次谈话不欢而散以后,你不在榕市,你也给钱,让高莉他们买东西代你来看我,你对我这么好,又长得这么俊,有责任,有担当,舍得给我钱花,一点都不抠搜的男人,我要是错过了你,我不就错过了全世界吗!我不会利用你,欺骗你,我姑父的事情,我会自己看着办。” 话说到后头,连她自己都受不了,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实在是她活到这个年纪,从没有对一个男人说过这么多土味情话,虽然她说这些话,是为了消除两人之间的误会才这么说,也算是她真实的想法,但她就这么说了出来,还是觉得很尴尬。 付靳锋抿着嘴,沉默的望着她,不知道在想什么。 肖窈看他不说话,知道他没那么快消气,叹口气问:“你上次说得话,还算话吗?” “什么话?” “就是你上次问我愿不愿意跟你处对象,我现在明明确确的告诉你,我愿意。” 付靳锋拧紧眉头,目光冷冷盯着她道:“怎么,又想耍我?你耍我,很好玩?” “我哪有在耍你,我是认真的!”肖窈被他这一番质问的心里涌起一团火气,同时还有一点说不出的委屈情绪,“我是认认真真,想跟你处对象,不是想跟你耍流氓!结婚生孩子的事情,我们可以好好商量。” 付靳锋看着她的眼睛和她脸上的微表情,用职业习惯,去判断她是否在说真话。 肖窈看到他又用那种像审视犯人一样的冰冷眼神看着自己,不知为何,心里那点委屈无限放大。 她缓缓松开了握住他的双手,脸上带着一抹强笑道:“不要用这种看犯人的眼神看着我,这会让我觉得,我在你面前不是你喜欢的人,我就是你眼里的犯人,没有任何公平交谈可言,这对我来说,是一种伤害。你要是觉得我还在骗你,利用你,你完全不用搭理我,可以直接走了,以后桥归桥,路归路,我们就当从来没认识过。” 她很少这么主动的向一个男人袒露自己的心迹,也很少向别人让步,付靳锋不信她的话,那她也没必要继续说废话,跟他继续纠缠,他们两人就这么算了吧。 她走去房门前,将房门打开,示意付靳锋可以走了,自己则折返回屋里,准备继续擦头发,擦干就睡觉。 付靳锋在她经过自己的身边的时候,低声喊她:“肖窈。” 肖窈当没听见,继续往前走。 在她刚走到沙发左侧,要拿干毛巾的时候,他忽然大步走到她面前,一把拉住她纤瘦的手腕,又喊她一声:“肖窈。” “叫我干嘛,有话说话!”肖窈火冒三丈,想甩开他的手臂,却发现他的力气大得吓人,她用正常的力道甩他一下,居然没把他甩开。 顿时楞了一下,心想,这就是受过训练的男人,跟女人的力量悬殊差距吗? 要是普通的男人,她这么一甩,别说甩开手了,还有可能被她的力道甩得顺势往地下倒。 付靳锋倒好,纹丝不动,他的手还紧紧握着她的手腕,竟然让她感受到了一丝疼痛。 付靳锋垂眸看着她因生气泛红的脸颊,哑声道:“对不起,我曾经说过,我不会用审问犯人那一套用在你身上,如今食言了,实在对不起。你转变的太过突然,你说你想跟我处对象,想跟我结婚,我一时分不清你说得是真是假,下意识地......” 肖窈抿嘴,别过脸,不看他,脾气倔强道:“你放手吧,我突然觉得我们不大合适,你不信我说的话,证明你心中对我还存在一些疑惑,就算我们在一起了,以后也会因为这些疑惑,闹出很多事情出来,与其这样,我们不如当做从未认识过彼此。 你说得其实也对,我就是那种心狠手辣,自私自利的女人,我有好看的容貌,想去勾搭什么样的男人没有,干嘛非得利用你。 就像卢明哲,哪怕我利用过他,欺骗他,他当时那么生气,我跟他道了歉,三五不时拎着一些东西上他门,算是道歉礼,他也接受了,原谅了我,到现在偶尔看见我,他还会给我主动打招呼,如果我向他坦诚,我就是为了他的家世背景嫁给他,估计他也愿意娶我,我遇到什么事情,可以直接找他给我解决,我干嘛这么费劲的跟你在这说这么多话。” 付靳锋知道她是在说气头话,但听到她说这些,他脸色还是很难看,“肖窈,你已经是个大人了,不要像小孩子一样说些不负责任的话。” 肖窈叛逆劲儿也上来了,昂着脑袋道:“我哪里不负责任了?我要是去找卢明哲坦诚,让他娶我,他估计立即就能娶我,我嫁给了他,只要他对我好,我也能一辈子对他好,我能对他和我自己负责。你给我松手,我现在就去找他!” 其实她嫁给卢明哲也不是不行,反正她都是要找个靠山,渡过这十年危机,卢明哲是真心喜欢她,哪怕知道她欺骗了他,哪怕他很生气,他却没有对她进行打击报复,依然让她住在现在的屋子里,也接受她给的道歉礼。 她很明白,卢明哲其实还是喜欢她,只要她愿意回头,愿意坦诚相对,他就会毫无保留地原谅她,接受她。 以卢明哲的身家背景,她要真嫁给他,他自然能护住她,也能保护她亲朋好友的安全,替她解决诸多麻烦。 区别就是,她对卢明哲没什么感情,对付靳锋却是真真切切的动了心。 但在这年头,真心能当饭吃吗? 她要往外走,付靳锋用力拽住她的胳膊,不让她走,咬牙切齿道:“你疯了?” 肖窈使劲挣扎,“我可没疯,我很清楚我在干什么,你不是说我心狠手辣,自私自利,无利不起早,我现在就给你看看,我还真是这样的人。” 付靳锋死死拉住她,满脸无奈,“肖窈,你到底想做什么?” 第154章 他的手掌结实有力,因为用力,胳膊上的青筋根根暴起,看起来孔武有力,而他那掌心滚烫的温度,烫得肖窈有些局促,挣扎的更厉害了。 在被前任背叛以后,肖窈对于男性这种较为亲密的肢体接触,从心底里抗拒,甚至还有厌恶和一种莫名的抵抗情绪在。 不过,一想到这人是付靳锋,他并没有做过任何伤害她的事情,肖窈紧绷的身体渐渐放松下来,感受到付靳锋手臂上的热量,还有他身上浓烈的阳刚气息,以及大热天,屋里没有开空调风扇,空气灼热胶黏的状态,她心慌紧张不已,只想把付靳锋甩开,让自己踹口气。 付靳锋发现了她的异样,意识到她可能被他的动作吓到了,于是慢慢地松开了她的手。 他虽然没处过对象,不太了解女人的心思,但是肖窈表现出了对他的抗拒,他也不可能继续做她讨厌的事情,惹她厌恶。 不过,他高大的身躯急步走到门口,将肖窈挡在门前,避免她出去找卢明哲。 肖窈没防着他突然拦门,整个人重重撞在他得胸膛上,那一瞬间,她能感受到自己软绵绵胸脯撞到他硬邦邦胸膛上的奇怪触感,像有一阵电流,蜿蜒至全身,酥麻得她差点站不住脚。 他也应该感觉到了,伸出结实有力的手臂,揽住她纤细的腰身站直,避免她往地上倒。 空气在这一瞬间变得滚烫。 付靳锋低头看着她,声音温和说:“是我的错,我不该怀疑你说得话是真是假,惊喜来得太过突然,我完全蒙了。你愿意跟我处对象,我很高兴,明天我们去领证吧?” 他的呼吸很烫,两个人近距离接触之下,肖窈的脸不自觉的烫了起来,她双手抵在他的胸膛上,能感受到他急剧加速的心跳声,如鼓一般,咚咚,咚咚,一下又一下,敲得她的心也跟着乱了。 她还没来得及反应,听到他这番话,顿时懵了,“领证?这也太急了吧?我们对彼此都还不太了解呢。” 付靳锋眉头微蹙,“难道你又想跟之前那样,只想跟我处对象,不想跟我结婚,对我耍流氓?” “我不是,我没有,我只是需要时间,跟你慢慢相处,等咱们对彼此都足够了解,确认要跟彼此过一辈子,我们再领证结婚也不迟。这么草率的领证结婚,我无法接受。”肖窈神色认真道。 “我们对彼此还不够了解吗?” “不够,你知道我喜欢吃什么食物,穿什么衣服,我的兴趣爱好是什么吗?同样的,我也不知道你爱吃什么,爱穿什么,有什么兴趣爱好。我们要是不相处,不磨合一段时间,就这么直接领证结婚,以后吵架怎么办?我们是直接动手打架,还是你不理我,我不理你,几天几夜谁也不说话,进行冷暴力?” 付靳锋沉默了,好一会儿说:“那我们——” “我们现在已经是处对象的关系了!付靳锋,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对象,我的男人了!”肖窈郑重宣布。 付靳锋眼神恍惚,一时没反应过来,配合她嗯了一声。 肖窈把他往屋外推:“今天先这样吧,天色不早了,你一个大男人这么晚留在我屋里也不合适,你早点回去休息吧,有什么话,我们明天再说。” 付靳锋终于回过神来,欲言又止,“明天我要去总局报道,估计要忙一整天,可能过不来。你姑父的事情,牵扯新的革委会和个人问题,十分棘手,我可以去帮你打听,你自己不要轻举乱动,以免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知道了。”肖窈答应的爽快。 连付靳锋都感到棘手的事情,估计他也没什么办法帮她弄出洪平友来吧,既然如此,她少不得明天要去采石场看看洪平友,自己想办法把洪平友弄出来。 “我说得话,你一定要听进去,新的革委会那帮人不是好惹的,他们的顶头上司在首都势头正热,你要是为了你姑父得罪他们,他们要想针对你,神仙也难救你。”付靳锋看她答应的这么爽快,心里明白,她没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不放心地嘱咐。 “嗯嗯,我知道,你快走吧,时间不早了。”肖窈嘴上敷衍应着,把他推出了房门。 革委会再厉害又如何,上有政策,下有对策,软的不行,就来硬的,硬的不行就来阴的,她就不信找不到办法,弄出洪平友来。 第88章 石场探访 早上六点左右, 肖窈就到了钢厂家属区,跟肖翠兰、肖小芳一起,坐着公交车出了城, 又在郊外等了一个多小时,等到一辆牛车, 给了一块钱的车钱,请赶牛车的大叔, 把她们送去南郊南山脚下的采石场。 牛车一路摇摇晃晃,在狭窄泥泞的道路走了很久, 颠簸了许久,大约两个多小时,终于到了石场门口。 肖窈被颠得受不住,下车的第一时间就靠在路边,哇哇吐个不停。 肖小芳感觉还行, 只是脸色发白地站在路边。 “大芳,你好点没有?”肖翠兰一边拍打着肖窈的后背,一边心疼地说:“我都让你俩别来石场了,来这里的路难走不说, 这石场大部分都是男人, 里面有不少重刑犯,万一你们姐妹俩被那帮畜生看上了, 他们要折腾你们可怎么办。” 肖窈吐完了,从自己背得斜挎布包里,掏出军用水壶喝了几口水,又吐出去,感觉嘴里清爽了许多,这才直起身, 把水壶放回包里道:“姑,没事的,我就是不习惯坐牛车走那么难走的路而已,这会儿胃里吐光了就舒服许多了。您也不用担心我被人看上,我如今是有对象的人了,谁敢打我主意,我对象会处理他们。” 这话一出,一石激起千层浪,肖小芳和肖翠兰都惊呆了。 肖翠兰率先问:“你找谁处对象了?对方是什么成分,哪里人,今年多大了,家里还有什么人?” 肖窈一一回答:“我对象,你和小芳都见过,是平章分局的付靳锋,付公安,他的成分我不清楚,不过他是红三代,家世清白,他的成分是没问题的,他今年二十七了吧,他的家人都在首都,父母都健在,除此之外,我也不知道他家里还有些什么人,只知道他家是个大家族,家里的人蛮多的。” 肖小芳听她一说,立即想起付靳锋是谁,一双眼睛睁得老大,“姐,你是说,你跟那个经常上报纸,人称榕市神探的平章分局刑侦科副队长付公安处上对象了啊?” “没错。”肖窈点头。 “可是,你们之前不是闹得挺难看,你还跟我说,付公安总是把你当成犯人一样,问这问那,跟个阴魂一样总跟着你,你挺讨厌他的,怎么转头你就跟他好上了。” “我跟你说过吗?我怎么不记得了。”肖窈尴尬地眨了眨眼睛。 肖翠兰却是无比高兴:“大芳啊,原来你处得对象是付公安啊,他的名头在咱们榕市可太有名了,我之前没少听钢厂那些职工们的家属讨论他,说他出身好,来自首都的高门大院里,长得俊,又是公安,以前还当过兵,前途好着呢,以后肯定还会往上升,嫁给他,吃穿不愁,还有婆家做帮衬,日子肯定比一般的家庭好,多少姑娘都想嫁给他呢。没想到被你给拿下了,这下有他护着你,姑也不用担心你会被革委会,还有小红兵那帮牛鬼蛇神给欺负了。” 肖小芳一脸狐疑,“姐,上回你说你朋友对一个追求者挺有好感,但不想跟他结婚,不想生子,你那朋友该不会是你吧?你现在跟付公安在一起了,付公安同意你的要求了吗?” “啥朋友,啥不结婚,不生孩子?”肖翠兰不明所以。 肖窈连忙伸手去捂肖小芳的嘴,“那都是之前的事情了,我听了你的话以后,意识到我那个想法不可取,昨天跟付靳锋好好的谈了谈,以后我们会正常的结婚生活,不会有别的事情,小芳你就别胡思乱想了。” 肖小芳放下心来,笑着道:“我就说你之前怎么无缘无故问我那些话呢,原来那个时候你跟付公安就有苗头了。这下好了,姐,你终于找到了一个好对象,我也不用担心你再被人骗了!我真替你开心。” 肖翠兰也想到了肖大芳被崔天路欺骗的事情,也笑了起来,“大芳啊,之前姑还担心你死心眼,一门心思放在崔天路的身上,崔天路死了,你也不肯找对象,我也不好催你找,给你介绍对象。现在好了,你自己找了一个好对象,一个好靠山,姑也替你高兴啊!付公安那样身家背景的女婿,我们家这种身家背景情况,是打着灯笼也找不着啊!” 肖翠兰不了解付家是做什么的,但光听别人说,付家在首都,付靳锋的父亲是做军区首长的,那就是普通人家不能比的。 撇去这些,就付公安那长相和阅历,还有他的公安工作,那是很多长辈眼里,妥妥地吃公家饭的铁饭碗工作。 自己侄女儿只是一个农村转入城镇户口的乡下姑娘,能找着这样的好对象,肖翠兰脸上都笑开了花,心中那股子来到采石场,即将见到丈夫惨状的郁结之气,也消之云散。 第155章 肖翠兰道:“等你姑父出来了,大芳,你就带着付公安上姑家来,姑跟你姑父一人做两道拿手好菜,好好的招待招待他。” 肖窈嗯了一声,指着远处羊肠小道排着长龙的队伍:“姑,时候不早了,我们去排队吧。” 本来她打算自己去石场看洪平友,但她对石场的情况不了解,且她不是洪平友的直系家属,如果没有直系家属在场的话,石场的人是不允许外人去探视里面的人的,她只好去找肖翠兰,跟她一道去。 哪知道肖小芳昨晚住在洪家,没有去自己的宿舍住,说是要陪陪伤心过度的肖翠兰,听到她俩的对话,她也要去探望洪平友。 于是三个女人一大早,用肖窈从空间拿出来的几斤面粉,十来个鸡蛋,搅合在一起,加了一点白糖,摊了十几张蓬松暄软的鸡蛋饼,一家人随便吃了点,把洪雅送去了同学家玩,三个女人就坐着车来到石场。 石场顾名思义,就是采集各种矿石和石料的地方。 榕市南郊南山有绵延不绝的群山山脉,其中采石场所在的南山北部山脉,有许多铁矿、绿松石、花岗石、灰岩、建筑石料等等。 为了满足榕市钢厂生产的需求,以及市里搞建筑,或者其他用途的石料,南山石场从钢厂建成以后就被国家和当地政府联合合法开采,主要目的是开采铁矿,其他矿石则是附带开采售卖。 由于开采石料的活计过于劳累繁重,且石矿进行爆破时,还有生命危险,在石场工作的人,从一开始的当地村民主动招工干活,到人员渐渐减少,变成了利用附近的南山监狱劳改犯,和其他下放的份子进行劳作,再到如今革委会的人输送一批又一批黑九类坏分子到石场来改造,石场如今的规模特别大,外围都修了一圈铁丝栏杆,避免里面的人逃走,堪比第二个南山监狱。 南山石场并不是每天都会让家属探访自己的家人,石场每十天开放一次探访日,今天正好是整十天探访日子,石场外偏僻的羊肠小道就排起了长龙。 这条小道是专门给家属们探访家人弄出来的道路,石场专门运输石料的大道在另一侧山头,那里有荷枪实弹的军人在守着,平时不允许任何人靠近。 绵延群山之下,隔老远肖窈就就看见对面半山山坡上,四处插着红色的旗子,很多人拿着诸如铁撬、尖锄、铁棍之类的工具正在挖矿石,也有很多人用箩筐或者背篓挑着背着石矿,用架子车、漏斗车、鸡公车之类的车子,推着大块的石料石矿往远处停靠的大卡车上运输,整片半山及山脚下,全是密密麻麻,如蚂蚁一样成群在忙活的人们。 而半山腰下,还有高音喇叭在吼叫着什么,这是石场的诸多管理人员,正在凶神恶煞地进行怒吼指导工作,有那些干活慢,不服管教,或者偷懒躲懒,甚至想逃跑的罪犯、坏分子改造人员,成群的管理人员,二话不说就上鞭子抽,里面时不时就能听见有人在惨叫。 肖窈跟肖小芳都是第一次来到南山石场,两人都被眼前红旗招扬,人群杂乱,四处尘土飞扬,喇叭和惨叫声不绝于耳,却无比宏伟,热闹非凡的场面给震得不知该说什么好。 忽然,肖窈指着远处半山坡一个黑点人影,小声对肖小芳说:“小芳,你看半坡那个,往一个架子车上搬石块的人,像不像咱们姑父?” “哪啊?我咋没看见?”肖小芳顺着她指得方向看过去,只看到一些模模糊糊的人影,不禁嘟囔:“姐,隔这么远的距离,我只看得见人影,那些人是男是女我都看不清,你从哪看出来是咱姑父。” 肖翠兰听到她俩的话,顺着她俩的目光看过去,也什么都没看见,但她隐约看见有人扬着鞭子,似乎在抽打干活的人,不知道是不是在抽打她的丈夫,顿时感觉眼前一阵发黑,连忙拉姐妹俩一把:“把我拿给你们的头巾围头上去,再弄点灰擦脸上,那些革委会的人都不是个好东西,要被他们看上,他们说不定要对你们使什么手段。” 两人也知道,非常时期,行非常之事,都从自己的兜里,掏出肖翠兰给得蓝黑颜色相间的格子头巾,从头裹到下巴,像个老气的乡下妇女,再从地上弄一些泥土灰尘抹在脸上,弄成一副灰头土脸的模样,跟人群缓缓往石场后门走去。 她们排了快一个小时的队,才终于轮到她们。 那后门门口有两个手拿□□手、枪,穿着仿军装,看起来像是当地民兵的人,面无表情地守在门口。 在他们两人背后,放了一张桌子,有个穿着短袖干部服的中年男人,手头拿着一只钢笔,在桌子上一个登记本子上,边写边问:“来看谁的?” 肖翠兰上前,“看我丈夫,洪平友。” 那人抬头看她一眼,似乎认出她是谁,“你这个月已经来了两次,怎么又来了。” 洪平友在他们石场还挺出名,主要是洪平友是头一个,被自己当小红兵的女儿弄进来的人,可以说是‘大义灭亲’里的独一位。 别的小红兵再怎么疯狂,面对养育自己的父母,不管父母做了什么错误,都会酌情进行包庇隐瞒,不可能真正对父母下手。 洪平友的女儿倒好,直接带着小红兵,把自己家给抄了,还把自己的父亲送进来受苦。 要是洪平友干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也就罢了,偏偏这个洪平友,在钢厂和邻居们的眼里口风都挺好,他妻子还经常带好东西来看他,说明他平时是个好丈夫、好父亲,也不知道那个叫洪丽的小红兵脑子是不是装了浆糊,干出这种糊涂事儿。 不过,来到石场的人,不管是好人还是坏人,又是因为什么原因进来的,来到这里,就得守他们这里的规矩,他们可不会因为对方是个好人,从而优待对方。 石场这地方人烟稀少,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最近的村里离他们也有好几里的路程,那个村子也是穷得要命,这里又穷又没地方找乐子,呆在石场的管理人员,基本都是没什么大的背景靠山,被发配到这里当管理人员,这里还有军方、榕市公安两方势力插手管着,完全没办法像在城里的那些领导干部一样大捞油水,这些管理人员不想办法捞点油水犒劳犒劳一下自己,那日子是真没法过。 从前几个月开始,石场就有一个无声的规定,凡是在石场改造的人员,他们的家属来探望他们之时,给了石场管理人员钱粮,或者物资啥的,他们根据给得钱多钱少,或者给了什么物资,就对那些劳改人员好或者不好。 给得多,干得活就少,吃得也比其他人好,反之,给得少,或者干脆不得钱粮物资,没人来探望的,那就把人往死里整。 人一死,就往一座荒头一扔,让豺狼虎豹吃了尸体,因为在石场,爆破山脉矿石,或者挖矿之时死几个人,是很常见的事情。 来这里改造的人,一半都是穷凶极恶的罪犯,死了也死不足惜,家属想闹,找不到人和尸体,想闹也闹不出什么大的动静。 因此石场的管理者们,有恃无恐,着重关注那些给钱给票,给物资多的人,别人一个月最多只能探访一次家人,他们只要把钱给够,多探访两次也没问题。 那个管理员说这话,也是在暗示肖翠兰,该拿钱了。 肖翠兰脸上露出为难之色,短短三个月,她为了让丈夫好过一点,一直往这些人的手里塞钱,丈夫的确比以前好过了一点,可并没有什么实际性的意义,他依然在里面吃苦受累,每天累得半死不活,而她手里的钱,也越来越少,实在没办法拿出多余的钱了,她和孩子,也得生活啊。 肖窈看出她的为难,伸手拍了拍自己背得鼓鼓囊囊的斜挎包道:“同志,我姑父身体弱,我姑担心他累出老毛病,这不让我们多带点东西来看看他。” 管理员是聪明人,立即明白了她的意思,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给她们做好登记以后,就领着她们往里走。 走了大概十米的位置,来到成排用大块石头垒砌的一间屋子前,也不说话,就拿眼睛瞅她。 肖窈很上道的从包里掏出五包后世生产的云烟出来,不过那烟上面的商标被她全部撕了,另外又拿了两瓶同样撕了标签的白酒,一包一斤重的冰糖出来。 这年头的烟酒糖之类的玩意儿,全都限购,她想多买点,没有那么多的钱票去买,只能动用空间里搜寻出来的物资了。 反正这些玩意儿,空间里一大堆,她放着也放着,不如拿出来用到正经事上。 她把东西递管理员的手里,小声道:“同志,这些东西都是我在黑市淘得苏联货,上面的标我都撕了,怕被人家抓住做文章,不过我保证这些都是好货,你看......” 肖翠兰给了这帮人上百块钱的钱粮物资,也只是让洪平友活干得少了一点,吃着正常的饭量,可见这帮人是个无底洞,压根填不满。 肖窈给得这些东西,不多也不少,中规中矩,主要是怕给多了,给这帮人一种她们很有钱,可以随意敲诈她们的错觉。 第156章 那个值班的管理人员把东西拿到手里,立即变了一个脸色,笑道对她说:“你们在这等着,我派人去给你们叫人,你们可以多说会儿话。” 他说着走去一间明显比其他屋子修建得好一点的屋子里,很快跟一个个头高大的男人一起出来,手上的东西不见了,他和那个男人一人抽着一杆烟,带着笑容分散开来,他继续往门口去接待探访的家属,另一个男人则往远处的半山腰找洪平友。 肖窈三人则走进了她们对面的一间屋子里,坐在一根长板凳上,等待洪平友的到来。 那屋子很小,目测不过十个平方,是用南山山石砌的石屋,背面有一扇小窗户,里面除了一张桌子,两张长板凳,别的什么东西都没有,就是单纯的用来接待家属来探访的。 她们等了大概二十多分钟,洪平友才从门口走进来。 三个月不见,本来一直在钢厂里做技术工,时不时干干体力活,身体比较健壮,精神饱满,见谁都笑呵呵的洪平友,如今瘦骨嶙峋,面色黝黑,眼眶深凹,颧骨突出,身上的衣服满是灰尘泥土,后背能清楚看见连衣服被打破的几道鞭子血痕,虽然已经结了痂,可洪平友走进来,就一副要死不活,毫无生气,看起来随时都要倒下死去的模样。 饶是肖窈,看到他这副模样,也是吃惊不已,这石场的工作人员,究竟是怎么虐待他,让他干了多少超出正常人负担的重活,才会把好好的一个人,磋磨成这样。 肖翠兰跟肖小芳看到洪平友出现,都心疼的眼泪直流。 肖翠兰一把抱住洪平友,呜呜咽咽哭个不停,“老洪,你受苦了,是我对不起你,是我给你生了一个混账东西,没有管教好她,害你至此啊!” 洪平友看到她和两个侄女儿,先是一怔,接着露出一抹痛苦之色,之后又露出笑容,轻轻抱了一下肖翠兰道:“好了好了阿兰,咱们都老夫老妻了,你每回来都说这些话,我都听着起老茧了。孩子又不是你一个人生的,也不是你一个人管教的,我落到今天的地步,只能怪我以前太过宠惯她,把她惯得无法无天,让她干下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我自己的过错,跟你没关系,你不要这么自责。” “是啊姑姑,你别哭了,你哭姑父也跟着难受,你还是看看他受伤的地方吧。”肖小芳抹着眼泪上前劝。 肖翠兰这才回过神来,连忙松开洪平友,“让我看看,你又被打了?” 她绕到洪平友的背后,看到洪平友身上的伤痕,眼泪又不争气地大颗大颗往下掉,“他们,他们太过分了!我之前明明给了他们那么多钱票,他们怎么还这么对你!” “因为这帮人是无底洞,填不满的。”肖窈从自己的包里,掏出一些止血药膏出来,放到肖翠兰手里,“姑,你给姑父擦擦药吧。” “好。”肖翠兰拿上药膏,给洪平友擦药。 肖窈又把她们带来的煎饼,一罐水果罐头,一罐牛肉罐头都拿出来,放在洪平友的面前,“姑父,吃煎饼。”顺手把两个罐头也打开,放在他得面前,让他吃。 那煎饼已经冷了,不过肖翠兰的厨艺不错,那鸡蛋煎饼即便冷了,也还是很软,散发出阵阵诱人的白面鸡蛋甜香味。 洪平友喉咙一阵滚动,他已经有十多天没吃过像样的食物了,看到眼前这些好吃的东西,也顾不上肖翠兰在他背后给他擦药带来的疼痛,抓起饼子一顿狼吞狐咽,很快就把自己噎住了。 “姑父,慢点吃。”肖窈把黄桃罐头推到他面前,示意他喝罐头里的汁水,顺顺喉咙。 洪平友抬起伤痕累累,血肉模糊的双手,捧着罐头,咕噜咕噜,一气喝光汁水,满足得打了个饱嗝,对肖窈笑道:“大芳啊,姑父让你笑话了,之前我听你姑说,你被旧革委会那帮人抓走,险些失去清白,还中了枪,我那时候自身难保,没办法帮你,如今看到你安然无恙,我也放心了。今天这些东西都是你跟小芳一起买的吧?你姑手里有多少钱,我心里清楚的很,以后你们就别来看我了,别为了我浪费钱粮,便宜石场那帮人。” 肖窈听得心中叹气,洪平友还真是一个难得的好人,不仅对自己的妻子孩子好,也对周围的邻居、亲朋、同事,每一个人都很好。 可命运无常,他摊上了洪丽这样脑子拎不清的不孝女,人到中年,还在这里受罪。 肖窈看他如今的状况,不用想也知道,以后要没有钱粮的支撑,以石场那帮人贪得无厌的德行,他很快就会被他们磋磨致死。 不早点把他捞出来,都不行。 第89章 。。 等洪平友吃完东西, 肖翠兰给他上完药,肖窈就开始问洪平友一些关于石场的事情,比如石场的革委会管理人员有多少人, 军方及派出所有多少人,他们值班时间是什么时候到什么时候, 每次值班人员有多少人等等。 肖翠兰听出了一丝不对劲,“大芳啊, 你问你姑父这些事情干啥?你该不会想把你姑父劫出去吧?” 肖窈没否认,“我们要没找到好方法把姑父弄出去, 万不得已之下,只能冒着风险试试。” “不行,你不能这么做。”洪平友立马反对,“你一个姑娘家,如何跟石场上百名管理人员对抗?就算你有好办法, 可以躲开他们,拉着我逃跑,我也不能走。如果我逃走了,阿兰和我的兄弟姐妹们都会有麻烦, 我不能因为自己, 害了大家。” 肖窈:...... 她就知道,依照洪平友这老实巴交的性子, 要让他走偏路,他指定是不乐意。 她往洪平友手里塞了点钱票,安抚他说:“你放心姑父,你不愿意去做的事情,我也不会强迫你去做,我会尽快想其他办法把你弄出去, 这些钱票你拿着,如果你遇到什么事儿,熬不下去了,可以拿这些钱托人给我们带口信,我们再来看您。” 不管在什么地方,钱永远能使鬼推磨,洪平友手头有钱,不管有多少,在石场总归有底气许多。 很快,肖窈跟肖翠兰、肖小芳两人离开了石场,又在路边等了很久,等到一辆专门跑石场生意的驴车,付了一块多钱,坐着驴车往榕市走。 回家的路上,肖翠兰小声的问肖窈:“大芳,你想到什么办法救你姑父了吗?” “暂时还没头绪,姑你不用着急,我肯定会想到办法的。”肖窈安抚她。 肖翠兰叹气,“现在局势不好,你就是个二十来岁的小姑娘,你才来榕市多久,你能有什么办法把你姑父弄出去,你过好自己的日子就好了,以后别再操心你姑父的事情了,免得给你自己惹来一身麻烦。” “我知道,我会想想办法,要实在想不到的话.....”肖窈后面的话没说,肖翠兰心里也明白。 ** 等肖窈回到卢家大宅的时候,天儿已经快擦黑了。 廖琴抱着孩子在大院遛弯儿,看到她回来,招呼她:“肖大妹子,你回来了啊,你才出院多久啊,怎么不在屋里多休息休息,成日不在家呢,你这灰头土脸的模样,是去乡下干活了吗?” “没,我是去一个地方看我亲戚去了。”肖窈把头上的围巾取下来,随手取下来放进兜里,准备上楼去洗漱一番。 边走,她边问:“廖姐,你家孩子也有三个月大了吧,你奶水够孩子吃吗?要是不够吃的话,我再给你弄点奶粉给孩子吃。” 廖琴抱着怀里的孩子,嘴里发出哦哦的声音逗孩子,跟着她往楼上走,“够吃了,大妹子,谢谢你的好意啊。我老公人已经苏醒好几天了,虽然在家躺了三个多月,人瘦的不成样儿,还不能怎么下地活动,不过他能苏醒,已经是谢天谢地了!我公公今天也被放了出来,这会儿正在屋里给我跟孩子他爸做饭,我公公还买了很多好菜,说要好好的招待招待你,感谢你一番,结果我们等了你大半天,你现在才回来。大妹子,你回家别做饭了,一会儿上我家来吃饭啊。” 肖窈停住脚步,诧异回头:“你公公回来了啊?他不是......” 廖琴往上走一个台阶,跟她站在同一个台阶上,笑着道:“是啊,我公公之前被组织上的人带走说做调查,结果三个月都了无音讯,我还以为他跟我婆婆一样出事了,没想到他今天早上回来了,人看着瘦了一大圈,但精神头还好。” 她说到这里,四处看了看,确定周围没有邻居在看她们,压低声音道:“我问他这三个月被关去哪了,他说他一直被关在肉联厂里,原来变天的那几天,肉联厂的书记察觉到事情不对劲,在看到各地红袖兵各种疯魔的举动之后,他受首都一位老友的提示,立即在厂里自己组建了一只红袖兵队伍,对厂里一众人等进行各种‘抄家’检查,但是那些被‘抄家’的厂里职工,并没有受到什么实际性的损失,只是给外面的红袖兵做个样子。 厂里的红袖兵还在厂里设立了‘牛棚’,把凡是查出来的有问题的职工,全都关在场里的‘牛棚’里,清理厂里自己养的猪牛羊粪便,做着一些粗重活计,吃住在牛棚猪圈里,进行思想改造教育。 第157章 我公公就是关在那里,经过三个月的‘改造’,厂里自己成立的平反小组,确认他本人无论人是成分、思想、家里、工作等等其他方面都没有问题,因此决定给他平反,将他放了出来,让他在家里好好的闭门思过,等待厂里复工再去上班。” 肖窈无比惊讶:“还能这么操作?” 肉联厂自己成立红袖兵,自己查自己的人,再把犯了‘错误’的人,象征性的关一段时间,再自己成立平反小组,把没有明显过错的人给放出来,这一招,既大胆,又符合当下的时局政策,估计革委会的人都没想到吧。 廖琴笑了笑,“那可不,这些大厂的领导们,哪一个不是混迹官场多年,对上头那些手段流程了解的透透的,正所谓上有政策,下有对策,自己厂里要不想点办法进行应对,真让革委会和红袖兵那帮人冲进厂里四处祸祸,把咱们肉联厂核心机械都给砸烂了,核心技术工都弄没了,到时候能开工了,我们肉联厂还怎么完成生产任务。” 她说到这里,又压低一个音量说:“这事儿,也就咱们肉联厂核心的干部领导们知道,咱们厂里组织的那些红袖兵,最开始的时候,那可是真下狠手,打砸了厂里很多老旧的机械,也抄了不少职工们的家,主要是不下手狠一点,外面那些红袖兵的人也不会相信呐。这事儿要不是我公公跟我讲,我都以为是真的,我现在跟你说了,你可要保守这个秘密,不要对外人乱传。” “嗯,我知道,我不是那种嘴碎的人。”肖窈连连点头,心里在琢磨。 这年代的大厂大领导们,基本都是中央直派的领导,在他们本人没有任何作风问题的情况下,他们自然是稳如泰山,想尽办法应对目前的时局政策。 而处于同一个地区的其他大厂,通常领导之间都有联络,这些联络,放在平时,可能就是相互交换资源,相互利用。 比如我厂里缺点什么东西,需要用到你厂里的东西,两个厂的领导互相交好,就可以走内部价,相对打折进行购买,等到对方需要用到自己厂里的东西时,也用同样的方式进行回报。 偶尔为了厂里的单身男女职工们着想,三五不时,几个大厂一起进行友谊联欢会,大家一起跳舞唱歌的同时,给职工们制造相处的时机,解决职工们的婚姻问题,也顺便给几个大厂之间制造深厚的友谊,遇到什么麻烦事儿,大家都能相互帮忙解决。 既然肉联厂的领导们收到风声,能自己组建红袖兵,自己成立平反小组,那么作为西元省大厂之一的钢铁厂,是不是有样学样,也成立了这两样? 洪平友是钢铁厂的技术工,他受到了冤枉,如果去找钢厂的红袖兵捞人,不知道他们愿不愿帮忙管呢? 想到这里,肖窈对廖琴说她一会儿就去她家里吃饭,接着回到家里,简单的一番洗漱后,从空间里拿出两桶撕掉外包装的奶粉,两件夏季换洗的婴孩衣服,拎着东西下了楼,敲响廖琴家的门。 廖家是个一套二的居室,屋子不大也不小,比起许多人住得堪比鸽子笼一样大的十来个平方米屋子,廖家的房子算大了。 开门的是廖琴,她看到肖窈,无比热情的招呼:“肖大妹子,你来了,快进屋里坐,饭菜都做好了,就等着你呢。” 肖窈跟着她进门,把手头的东西递到她手里,“我来的仓促,没买什么东西,正好家里有两罐奶粉、两件小孩儿的衣裳,原本是打算送给我亲戚家小孩用的,这不凑巧来你家吃饭,也不好空着手上你家门,这奶粉衣服你拿着给你家平平用吧。” 廖琴生了一个儿子,取名叫左云平,小名叫平平,云字取自廖琴的婆婆名字中的一个字,平是希望他这辈子平平安安,不要忘记他奶奶为了他们一家人平平安安的活下去,做出的牺牲。 廖琴知道,肖窈可能压根就没什么那生得有孩子的亲戚,这些东西,都是她提早准备好,隔一两个月,找个借口送给她的孩子用的,心下无比感动。 “你说你,来就来,还带这些东西做什么,咱们两家的关系,还需要你带东西来我家,才能吃饭吗?”廖琴嘴上埋怨着,手上却是一点也不手软的把东西收下。 她要是不收,以肖窈那个脾气,说不定会生气,会掉头就走,收下东西,是对肖窈的尊重,也是对她自己好。 肖窈笑了笑,跟着廖琴往里走,一进客厅就看见廖琴那个以前长相还算俊秀的丈夫,如今瘦成皮包骨模样的左承安,坐在沙发旁的轮椅上,盯着在沙发上咿咿呀呀,小手小脚乱蹬的孩子。 看到肖窈进来,他向肖窈笑了笑,嘴巴张开,嗓音嘶哑地说:“肖同志,请坐。” “好。”肖窈冲他点点头,目光看向正在厨房忙活的左明义,他比三个月前瘦了许多,头发也白了许多。 在听到自己儿媳妇说肖窈来了,左明义放下手中的锅铲,从厨房走出来,看到肖窈的第一件事,就噗通一下跪在她面前,向她重重磕了一个响头,眼里含着热泪对肖窈道谢:“肖同志,谢谢你在我们家危难时刻,出手送我儿媳去医院,帮我家那口子处理后世。如果没有你的帮忙,我们左家兴许就已经散了,你对我们左家的大恩,我左明义没齿难忘,以后,我会想尽一切办法报答您的大恩。” 肖窈吓了一跳,连忙伸手去扶他:“左部长,您快起来,别给我磕头,这太折我寿了,我只是做了我能力范围内能做的事情,算不上什么大恩大德。我跟廖姐一直交好,当时那种情况,任谁都会帮帮忙的,我遇到困难的时候,廖姐也找人帮了我,咱们算是互帮互助,您别往心里去。” 廖琴也红着眼眶,把左明义扶起来,“爸,起来吧,肖大妹子对咱们家的恩情,咱们是一辈子都还不清,以后咱们慢慢的还,今天是你被放出来的好日子,咱们请肖大妹子吃饭呢,得开开心心的吃。” 左明义顺着她俩的手站起身来,用手背擦了擦眼角的眼泪道:“你们说得是,有什么话儿,咱们吃完饭再说,别一会儿菜凉了,饭菜就不好吃了。” 他说着,让廖琴好好招待肖窈,自己去厨房做好的菜,一股脑地端到客厅里的饭桌上,招呼大家开饭。 饭菜很丰盛,有鸡有鱼,还有腊肠鸡蛋汤啥的,配上大米饭,饭菜全是左明义做得,味儿都不错。 肖窈一边夸赞左明义厨艺不错,一边跟廖琴闲聊,偶尔看着她要给自己的丈夫喂熬煮好的稀粥切碎的菜肴之时,顺手帮她递递碗筷什么的。 等吃完饭,廖琴洗碗去了,左明义把睡着的孙子抱回儿子的房间,让儿子在屋里看孩子。 他回到客厅以后,肖窈这才委婉的问:“左部长,我听廖琴说,您是被关在咱们肉联厂的牛棚里......” 左明义对于她的问题并没有什么意外,以她对廖琴母子的救命之恩,她们两人又交好,廖琴是个不太能藏住话的人,跟她说两嘴自己的事情,也挺正常。 左明义给肖窈倒了一杯饭后清茶,放在她面前,坐在她对面道:“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我不想再提。肖同志,你对我家有大恩,就不用这么客气的称呼我为部长了,等肉联厂复工,我还在不在原来的位置,还说不一定。你叫我左叔吧,以后在肉联厂,但凡是能用到我的地方,我一定竭尽所能的帮你忙。” “行,那我加叫您一声叔了。”肖窈礼貌得喝了一口茶,放下手中的茶杯,也不拐弯抹角,“其实,左叔,我今天答应廖琴来你家吃饭,是为了一桩事儿,我有一个姑父是钢厂冶炼车间的老技术工,三个月前,他被她女儿冤枉对领袖不忠,被一帮小红兵弄去了南山石场,吃了很多苦头。我来,是想问问左叔,钢厂是否也跟咱们肉联厂一样,也成立了红袖兵,成立了平反小组,能给厂里的职工平反?” 左明义喝着茶道:“钢厂那边的情况,远比我们肉联厂复杂,一个厂的红袖兵权力,不可能比革委会的权力大,钢厂牵涉太多利益,要给一个在外面的职工平反,恐怕有点困难,除非钢厂复工,你的姑父是厂里不可缺少的稀缺人才,本人确实没犯什么错误,去革委会那边找人疏通了关系,钢厂才能给职工平反。” 肖窈有些失望,按照目前的形式,钢厂复工遥遥无期,洪平友也不是什么稀缺人才,就是车间里很普通的技术工,要想救他出来,难道只有走陈皮那条路,用钱去疏通革委会的关系? 可是两千块的巨款,她哪里拿得出来,就算能拿出来,一下拿这么多钱出来,肯定会被革委会的人盯上,以后做什么事情都得被监视。 她心事重重地回到家里,倒在床上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再次醒来,天已经亮了,外面传来隐隐约约的敲门声。 敲门的声音很规律,不像是熊孩子捣乱乱敲的声音。 肖窈从梦中醒来,披头散发地去开门,看到站在门外的付靳锋,先是一怔,随后像是想起了什么,啪的一声关上房门,回头赶紧刷牙梳头洗漱,换上好看的衣服。 第158章 她跟付靳锋已经是处对象的关系,她就这么乱七八糟的去开门,不知道付靳锋在心里怎么想她呢,她得注意个人形象。 等她洗漱好,穿上一条较为保守,长至脚踝的黑色短袖连衣裙,再次打开房门时,脸上带着明媚的笑容,“付公安,早啊,你这么早就来找我,是不是想我了?” 她原本就是没话找话说,付靳锋听了她的话却是沉默了几秒,拎着手中的一个饭盒,一个用油纸包裹住的东西道:“我怕你睡过头,早饭不吃,到时候落下个胃病的毛病,过来给你送早饭。” “哦......”肖窈让开,让他进门来。 付靳锋进到屋里以后,将饭盒跟油纸包放在桌上,打开饭盒道:“我给你买了你爱吃的麻油馄饨,经过槐树街的时候,看到拐角那家关闭好几个月的烧饼店开门了,顺手给你买了两个烧饼过来,你看好不好吃。” 饭盒里的馄饨是特意让饭店师傅加了麻油、辣椒油的,上面还放着翠绿的葱花,一点熟芝麻还飘着热气,看起来色香味俱全,格外的诱人。 “谢谢啊,又让你破费了。”肖窈是真饿了,坐在沙发上,吃起付靳锋带来的烤的焦黄的烧饼,嘴里赞叹道:“这烧饼真不错,外酥里嫩,虽然是素馅儿,里面吃起来却是汁水十足,应该是用酥油炒过的白菜香菇馅儿,吃起来可真香。” 付靳锋看她吃得腮帮子鼓鼓的,怕她噎着,拿起桌上的水壶想给她倒杯水,却发现水壶空空如也。 于是拎着水壶走去厨房,想用炉子给她烧水,却看见厨房角落里,蜂窝煤原封不动,他上次来是啥样,这次来还是啥样。 他不禁拧起眉头问:“肖窈,你别告诉,你们肉联厂停工以后,这三个月以来,你一直没在家里开过火?” “开过啊,只不过我动火的时间少,一般都在外头吃。”肖窈吃完一个烧饼,感觉噎得慌,就着饭盒里的馄饨汤汁,咕噜咕噜喝了几口,感觉胃里舒服了许多,又接着吃起麻辣鲜香的馄饨。 付靳锋有些无语,从成排蜂窝煤角落里,薅出一把他之前备好的引火柴,用火柴点燃放进炉子里,再用火钳夹一块蜂窝煤上去,拿起扇子,扇炉子下面的风口,让引火柴烧旺一些。 肖窈不像其他姑娘那样精打细算过日子,就她这随时都在外面下馆子,很少在家开火的模样,估摸着她自己赚得工资,全都花在了吃喝穿用上,手头不剩下几个钱。 看来以后他不能再大手大脚地花钱,不能经常请同事线人等吃饭,也不能把自己的工业劵、布票、糖票啥的拿给严队、李沐他们用了。 他得攒攒钱票,多存点钱,以后得养肖窈和孩子...... 炉子的火烧燃了,付靳锋把装满水的烧水壶坐在炉子上,洗干净手走回客厅,坐在肖窈对面的椅子上,看着肖窈吃馄饨。 她平时穿得衣服都是浅一点的颜色,很少穿深颜色,今天穿一身黑色掐腰莲花下摆收腰长裙,更显得她腰身纤细,盈盈一握,配上她那不施粉黛,精致无比的容貌,她吃馄饨之时,一缕头发丝飘到她面前,她伸手将发丝轻轻挽在耳边后,举手投足特别优雅,看起来让人赏心悦目的同时,她的胸口也随之她的动作,轻轻晃动...... 付靳锋干咳一声,别开视线,不再看她,说起正事:“你姑父的事情,我打听过了,他没有犯什么过错,成分也很正常,属于冤枉‘错判’,你想给你的姑父平反,可以拿上相关的资料证明,去革委会或者组织部申请进行平反重审,估计要不了几个月,就会有结果。” “几个月?”肖窈手一顿,抬头看他,“你知道我姑父在石场被折磨成什么样了吗?他几乎每天都在挨石场那帮人的鞭打,身上全是伤痕,疼痛难忍,走路弯腰都成问题,却还要每天做很多劳累的活计!他在那里,每天只吃两顿饭,每顿不是不是吃稀得看不见米的稀粥,就是吃能噎死人的黑面馍馍,除此之外,没有别的食物果腹,连水都不能多喝一口,人瘦得都快成骨架子了。就这,还是我姑一直给那帮人塞钱,那帮人优待了他的结果,其他人比他更惨,一天只吃一顿饭,我姑父这样子,能不能熬过你说得几个月还不一定。” 付靳锋默了一瞬,“你想现在把人捞出来,恐怕很难。” 肖窈把吃好的饭盒勺子推一边,“再难我也得试试,我姑父姑姑待我如亲生女儿一样好,如今我姑父有难,我不能坐视不理,眼睁睁地看他被石场的那帮人活活折磨死。” “你打算怎么弄你姑父出来?” “暂时不知道,不过我一定能想到办法的。” “别想了,我替你把人弄出来,但作为交换条件,你得带着我去见你的父亲,告知我们处对象的事情,之后你再跟我去首都,见我的父母。” 第90章 强龙不压地头蛇 肖窈楞了一下, “你这是变相的想让我跟你结婚啊?别做梦了。” 别以为她不知道,这年头的年轻男女处了对象,去见了彼此的父母, 就等同于变相地向对方的父母宣告他们快要结婚的事实,她才不会上当。 付靳锋笑了笑, “我就随口说说,你不愿意, 我也不会强迫你。你姑父的事情你就别瞎操心了,目前的局势很复杂, 你要乱来,不止你会遇上大麻烦,你亲朋家人也会受你的牵连,你明白吗?” 肖窈心情复杂,她何尝不知道如今的局势紧张。 对于救出洪平友的事情, 按照她以往的做事性格,她会直接在石场制造一场事故,趁乱摸黑带走洪平友,方便又快捷。 但洪平友是这个年代典型的老实人, 顾虑的太多, 他有家有孩子,有亲朋好友, 如果他逃走,他的家人亲朋肯定会受牵连,所以他宁愿在石场受苦,也不愿意自己逃走。 这种情况下,肖窈能想到的办法,要么走陈皮的路, 花大价钱请陈皮帮忙疏通革委会的关系脉络,用钱把洪平友弄出来。 这样做的风险就很大,因为她并不知道这个陈皮靠不靠得住,不知道花了巨款出去以后,陈皮会不会信守承诺,把人弄出来。 而且还会因为一下子拿出太多钱,让革委会、公安等方面的人盯上,惹来很多麻烦。 要么,让洪丽良心发现,让洪丽幡然醒悟,自己想办法把她的父亲弄出来。 可洪丽今年不过十六岁,正是无比叛逆的时候,肖窈上次去看她时,她那一副倔强无比,要死不活的样子,说实话,要让她醒悟过来去把洪平友弄出来,估计比登天都难。 肖窈本来想着,这三条路都行不通的话,就使点手段,找到新革委会一些领导,来个见义勇为,拉近关系,由此让革委会的领导帮忙捞人,又或者干脆使出美人计,吊着某些色眯眯的领导,让他们帮忙捞人...... 但付靳锋如今是她对象,他再三叮嘱她不要轻举乱动,她也不是那种不识趣的人。 她问:“你要帮我把我姑父弄出来,肯定很麻烦吧,会不会也连累你?” 彼时付靳锋看她把饭盒推在一边,半天都没有要洗碗的意思,正好厨房里的水烧开了,水壶呜呜叫个不停。 他去拎水壶,顺手把她的碗一并收去厨房洗了,边洗,边说:“麻烦是会一有点,不过不会连累我。” 只会动用他的一些人脉关系,让他欠下不少人情。 “那就好。”肖窈松了口气,自己觉得挺麻烦的事情,到他嘴里,像是能轻松解决,这就是有背景,有靠山的好处吗? 更让她没想到的是,他一个高、干子弟,竟然这么勤快,居然主动帮她把碗洗了。 肖窈走到厨房门边,看着付靳锋高大的身体半曲着长腿,在水池边手脚麻利地洗碗冲水,感叹道:“看不出来啊,你还是一个干活能手啊,以后咱俩在一起过日子了,这些家务活儿,可就都交给你了。” 付靳锋动作一顿,把洗好的饭盒放在水池边,回头看她,“以后?” “是啊。”肖窈靠在门边墙上,神色认真道:“咱们俩以后在一起了,家务活儿总得有人干吧?我不说让你把所有的家务活儿干完,至少你在家里的时候,咱们家务活儿得平分着来,比如我做饭,你就得洗碗,我洗衣服,你就得晾衣服,我收拾家里,你就得扫地。你要是像别的男人一样好吃懒做,把自己的媳妇当保姆佣人一样使唤,自己啥活儿都不干,我们就别谈以后了,现在就闹掰吧。” 付靳锋拧眉,“我俩才处两天对象,你就想着闹掰,你这女人,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你别转移话题。”肖窈瞪他,“我刚才说的话你听见没有,家务活,你以后做不做?” 她的性格,注定不会做那什么贤妻良母,给男人洗衣做饭,生孩子带孩子,围着男人团团转,以男人为天为地,唯他们是从,为他们牺牲一切。 但凡有男人要求她为了自己在家里做个全职家庭主妇,成为他背后的女人,就算这男人再好,她也会将他一脚踹开。 第159章 付靳锋挑眉,“做,怎么不做,我就算不跟你在一起,我自己住宿舍,也要洗碗洗衣服。我娶妻子,并不是让妻子来给我承担家务,而是跟我一起共渡余生,我不会让我的爱人包揽所有家务。如果我们以后结婚住在一起了,我觉得我做得家务活会比你更多,你太懒惰了。” “说谁懒呢。”这话肖窈听着挺喜欢,不过坚决不承认自己懒。 付靳锋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弹一下她的脑袋,“你不懒,你吃完馄饨为什么不洗碗,厨房里堆那么多蜂窝煤,你为什么不自己开火做饭吃?” 他手上的水渍还没干,这么轻轻一弹,冰凉的水滴滴在肖窈脑门中间,把她额前的头发都打湿了。 肖窈伸手把额前的水滴抹干,也伸手弹一下付靳锋的脑门,哼了一声,往后退,“你管我什么时候洗碗。” 她弹脑门的力气可大多了,付靳锋被她弹得脑门子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疼得嘶了一声,“你还真是一个睚眦必报,又爱记仇的女人。” “这算是给你一个小小的教训,以后别乱对我动手,小心惹急了我,把你胳膊给卸下来。”肖窈溜到客厅里面去,笑眯眯地对他说。 付靳锋抬眸盯着她,眸子里满是复杂的情绪,似无奈,似宠溺。 他从兜里掏出五张崭新的大团结,放到她面前的桌子上,“这些钱你拿着,一会儿我要上班去,顺便帮你处理你姑父的事情,估计有几天来不了你这里,你要是不想开火做饭,记得去国营饭店吃饭,别把自己饿死了。记住,你在外面吃饭,只能去国营饭店吃饭,别去什么西餐厅之类国外合营饭店吃饭,那些店虽然都开着,外面却守着一群红袖兵,凡是进去吃饭的人,都会被严查,很容易出事,记住了吗?” “知道了,我手里有钱,你不用给我钱。”肖窈把桌上的钱票塞回他手里,“你工资还没我高呢,我们厂哪怕停工,也一直在发工资,你把钱都拿给我用了,你自己用什么?” 付靳锋被她这话噎得直摇头,“我现在的工资是没有你高,不过我每月的工资加津贴补助,也有将近六十块钱,只比你少几块钱。这次我奉命去捉拿南山监狱逃犯,上头给我发了五十块钱的补助,我家里有一些国有合法产业,家族的人,还有我母亲,每月都会邮寄大约八十块钱在我手里,我银行存折里,存了近一千块钱,这些钱,我自己随便用都用不完,以前隔三差五就请我的同僚和我的线人吃饭,拉拢人脉关系,现在跟你处上了对象,这钱不给你用,难道给他们用?” 肖窈想了想,好像是这么个理儿,“那我要把你的钱都花光了,你不心疼?” “心疼什么,你要花光了,我再想办法给你挣。” “可是你先前还说我一直在外面吃饭,不够勤俭持家。” “我那是想让你把自己的钱存一点起来,以备不时之需用。” 肖窈:...... 懒得跟他掰扯,反正他舍得拿钱给她用,她也不客气收下。 正所谓嫁汉嫁汉,穿衣吃饭,虽然她没跟付靳锋结婚,只是处对象的关系,但他要是舍不得给她钱用,扣扣搜搜,不愿意花钱,这样的男人,不要也罢。 时间不早了,付靳锋看了看手上的收表,打算离开了。 肖窈看他要走了,往他手里塞一包东西,“路上小心,注意安全。” 付靳锋低头一看,里面有烟有酒,还有冰糖、奶粉、各种点心罐头什么的,装了满满一大包,他不明所以:“你给我这些东西干什么?” “你要去请人帮忙捞我姑父,不得送人情礼啊,你光空着手去,也不合适吧。”肖窈说着,又跑进房间里,假装从房间里拿东西,实际又从空间里弄了两大包撕了外包装的牛肉干放在那布包里,“这两包牛肉干是给你吃的,你不要送给别人了。” “你从哪弄得这些东西?” “黑市买的啊。”肖窈理直气壮地胡说:“现在榕市一团乱麻,供销社、百货商店、副食店之类的商店都关了好多家,偶尔开门,里面卖的东西都不多,大家伙儿都快饿死了,不去黑市花高价买自己想要的东西,就真饿死了。” 所以,她的钱,不是全部都乱花了,而是用了很大一部分在她姑父和自己的身上。 付靳锋意识到自己可能错怪她了,愧疚地张开结实的手臂,将她搂进怀里,轻声说:“对不起,我错怪你了。” 骤然被抱,肖窈下意识地想挣扎,又反应过来,付靳锋是她的对象,他只是抱她一下,没有出格的动作,也就安静地任他抱着自己,疑惑地抬头看他:“你干嘛要跟我道歉,你错怪我什么了。” 付靳锋抱了她一下就松开她,漆黑的双眸里,隐隐泛着灼热的光芒,嗓音低沉道:“没事,我先走了,你姑父的事情不用担心,我会尽快给他平反。” 他拎着布包大步离开。 肖窈走去走廊外的栏墙边,目送着他骑着自行车离开。 外面阳光灿烂,夏季清晨的微风,吹起他白色制服的衣角,让他瘦削的背影,看起来格外的挺拔。 肖窈忽然觉得,跟他处对象,其实算是一件挺好的事情。 付靳锋离开卢家大宅以后,径直骑着自行车,回到平章分局后面的宿舍大楼。 严振刚刚洗漱完,手里拿着一条毛巾,擦拭着面庞,看到他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上楼来,打着哈欠问他:“小付,手头拎得什么玩意儿?” “对象给得东西。”付靳锋拎着布袋,大步往自己的宿舍走。 “啥玩意儿?你处对象了?”严振刚惊得眼睛瞪得老圆,“你啥时候处对象了,对象是谁,我认不认识?” 付靳锋看他一眼,没说话,回头把钥匙插进锁里,把门打开,走了进去。 严振刚看到他那一言难尽的表情,忽然明白过来,跟着走到他房门口,“是那个肖大芳,你真跟她处上了?之前高莉他们,还有江主任那些女眷一直在传,说你看上那个肖大芳了,你俩可能在处对象,我还以为她们胡说八道,现在看来,她们是早就看出苗头了。说说,你们啥时候处上对象的,你这小子又是什么时候看上那姑娘的。” “就这两天处上的,什么时候看上的,你问我,我也不清楚。”付靳锋把布袋里装得两袋牛肉干拿出来,拿起其中一包牛肉干包装看了看。 那外包装是一个像黄皮纸,又像是塑料的东西进行封口包装的,包装上面的商标已经被扯掉,看不到商标,但是包装后面写着明显不符合他们国家的简体字样,上边标注着一些制作配料和工序等等小字,往下看,包装最底部的地方,似乎有一行小的数字。 付靳锋把外包装袋倒过来,看到底部写了一串20xx,10,09——20xx,5.12意味不明的数字,不由拧紧眉头。 “怎么了?”严振刚察觉他的神情不对,走进去问。 “没事,就是第一次看到这样包装的牛肉干,有些稀奇。”付靳锋把手头的包装袋撕开,从里面抓了两条食指宽长的牛肉干扔到严振刚的手里,“尝尝,说是黑市买的苏联货。” “哟,那可真是稀罕了。”严振刚伸手准确地接到牛肉干,却没有吃,而是看着付靳锋放在桌上的布包道:“你可真有意思,你对象知法犯法,你不管管?” 榕市人民自发组建的各处黑市,以前归他们公安和街道办的人管,很多时候,只要买卖双方不过分,卖方没有走私诸如武器弹药、石油、鸦片之类的违禁品,只是出售少量的生活用品,他们公安想着这年头大家在票据制度下生活不容易,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这不代表,他们支持身边的人去黑市买卖东西。 尤其现在时局动荡,红袖兵四处可见,随时都蹲在榕市各处的黑市,抓捕那些可能做买卖的人。 一旦被他们抓住,后果不堪设想,基本上没人敢往以前的黑市买卖东西了,大家要么换地方做买卖,要么干脆不去,免得引火烧身。 付靳锋的对象,居然敢顶风作案,不知道该说她是勇气可嘉,还是该说她运气好呢。 付靳锋道:“如今的时局,大家都不好过,很多人家里都揭不开锅了,他们不去黑市买东西,难道要眼睁睁的看着自己一家人都被饿死?严队,嫂子也没少去黑市淘东西吧。” 严振刚已经结婚多年,生了三子一女,他的妻子,原本在小学当后勤主任,娘家成分有点问题,大运动开始,为了不连累严振刚,他的妻子主动跟他离婚,主动下乡改造去了。 严振刚要上班,没办法照顾四个孩子,便把四个孩子送到了父母家去,让父母帮忙照看孩子,每月定时拿钱票回家。 他把之前住得屋子主动退还给了组织,以证自己清白,住进了单身宿舍里,离付靳锋的屋子间隔了三间。 严振刚想起自己那个温柔贤惠,十分识大体的妻子,重重叹了口气道:“她要是有那个机会去黑市淘东西饱腹,我也不用这么担心她了。” 第160章 为了不连累他,他妻子下乡之前,再三叮嘱,不要给她邮寄钱票,不要给她写信,也不要跟她联络,以免被革委会的人抓住做文章,影响他的前途,到时候他没了工作,没办法养活四个孩子,孩子都得饿死。 严振刚不知道自己妻子如今在乡下过得好不好,按捺住内心想去找她,联络她的冲动,只是偶尔找到妻子所在之地的同乡,打听打听她的近况。 屋里气氛一时凝重。 付靳锋转移话题道:“严队,革委会新上任的那位汪主任,你了解多少?” “听说此人之前在首都央青组担任要职,是总革委会那个女人物的手下,颇有一些手段。他来榕市短短一个月,就把之前旧革委会弄出的乱七八糟的局面给稳住了,现在咱们榕市闹哄哄的局面,要比以前少了许多。” 严振刚说到这里,转头看他,“好端端的,你提那个汪主任干什么?” “我有件事情,需要找他帮忙。”付靳锋拍了拍桌上的布袋道。 严振刚皱起眉头,“该不会要给你那对象解决什么麻烦吧?” “算不上什么麻烦,只是帮她捞一个被冤枉错判的亲人。” 严振刚嘶了一声,“新上任的革委会那帮人来头大的很,我劝你,不要为了不相干的人,给自己添麻烦。” 付靳锋眯了眯眼睛,“再大的来头,能压得住我们榕市的地头蛇?走,你陪我走一趟,去请请咱们榕市的地头蛇,好好的压压对方气焰。” ** 革委会政府办。 汪主任正在和人说话,听见外头有人在敲门,有个下属进门来,在他耳边低语两句,他脸色一变,连忙将身边的人打发走,迎到门前,向三位头发半白,面相各异,但都眼神充满故事感的六七十岁来岁的老者半伸手道:“卢书记、苏部长、林首长,你们三位怎么有空来我们革委会来?” 这三位,分别是榕市第一任市长及书记,也就是人们尊称的卢大爷,卢明哲的爷爷。 其次是同样已经退休,但也是榕市第一任武装部的部长,苏部长。 再接着是前榕市军区军长,现已退休的林大爷。 这三位是榕市重量级的人物,三人的家族在榕市势大力大,子孙后代旁支亲戚极多,遍布榕市及西元省各行各业,且这三人都是多年的好友关系,家族之间既是联姻关系,也是利益关系,堪称榕市及西元省的三大地头蛇。 外省来的人,无论有什么身份背景关系,到了榕市地界,都得看他们的脸色,给他们几分薄面。 “有点事儿,想请汪主任你帮帮忙,顺便看看汪主任你们革委会的工作做得怎么样。”卢大爷跟他回握了一下手,大步走进他的办公室里,毫不客气地拿起他办公桌上的一份红头文件看了看,“听说,你们最近抓了不少我们榕市的人,关在监狱里,在‘好好’的审问呐。” 三大地头蛇同时出现,他们身后还跟着两个穿着公安制服的人,其中一个,汪轶一眼就认出是出自首都付家的那位子弟,顿时冷汗涔涔,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这些不能惹的人。 他连忙招呼着大家入座,让下属拿上干净的水盅茶叶进来,自己亲自拎着热水瓶,给每个人倒上热茶。 边倒,他边小心翼翼道:“卢老先生,您这话就严重了,我汪轶再怎么眼拙,也不可能动你们的人呐。” 强龙不压地头蛇的道理,他比谁都懂,他来榕市之前,已经把榕市这些个盘根错节的人物打听的一清二楚,也嘱咐了手下,不要去碰这些人物的人,以免招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现在三大蛇头上门来,再加一个首都高、干子弟,汪轶眼皮直跳,心里把下属骂了个狗血淋头。 又是哪个不长眼的王八羔子,把人家的子弟给抓走了,现在人家找上门,这让他如何解释收场! 苏部长大大咧咧地坐到汪轶办公的位置上,皮笑肉不笑道:“动没动我们的人,你自己心里清楚,我们一把老骨头了,也没几天活头了,什么事情都能豁出去。我不管你上面有什么人,你给我记住,在我们的地头,就得按我们的规矩办事,你们要不守规矩,一而再,再而三地动我们的人,我管你是什么来头,都得给我们的人陪葬!” “哎~老苏,冷静点,你都这么大把年纪了,怎么还像以前那样冲动。”卢大爷坐在左侧的椅子上,慢条斯理喝着手中的茶水道:“汪同志可是首都那边派来咱们榕市的好同志,你上来喊打喊杀,像什么话,别倚老卖老啊。” 苏部长嗤笑一声,“他都敢动老子的人,都骑到老子的头上了,老子要能忍,岂不成了千年王八!” “说你是大老粗,你还不信,你从年轻的时候就满脑子打打杀杀,不动一点脑子,老了还是这副德行,跟你坐在一起,我都嫌丢人。” 林大爷直接从兜里掏出一把手、枪,麻利地子弹上膛,将枪口对准汪轶,笑眯眯地道:“我就不一样了,我这人最喜欢‘以德服人’,有人动了我的人,还不知悔改,那老头子我,少不了要动动我的‘德行’了。” 第91章 报答方式 汪轶吓了一跳, 冷汗从额头上掉了下来,举着双手道:“林老先生,您有话好好说, 您这动刀动枪的,不知情的, 还以为您才是咱们革委会的领导,咱们革委会任凭您做主, 您想打杀谁就打杀谁呢。” 这是变相的提醒林大爷三人,革委会可不是他们能撒野的地方, 他汪轶上头是有人的,不会任由他们喊打喊杀。 “我一个退休的老干部,哪会做你们革委会的主,汪主任,你可真会开玩笑。”林大爷完全不怕他, 嘴角噙着冷笑道:“你们这帮年轻人,说是领导,实际一个比一个表面会装样子,没有一个干实事的, 尽逮着那些干事实的人整, 怎么,你们真当他们背后无人, 他们是软柿子,任由你们拿捏?” “行了,老林,你也一把年纪了,别跟老苏一样,动不动就拿你二把子枪吓唬人, 你以为人家汪主任是咱们榕市的软柿子,任由你拿捏呢。”卢大爷明着呵斥林大爷,实则告诫汪轶,在他们榕市的地盘,别给脸不要脸,闹得大家不愉快,最后不好收场。 “汪主任,我们今天来,也不是来找你麻烦的,主要是你们革委会的人做事没个轻重,抓了不少我们的人,这不,我们上门来,是想让汪主任你们重新审审这些人,看看他们到底是哪里犯了错误,要被你们抓走。” 卢大爷笑着从自己穿得衬衣左胸口袋里,掏出一份长长的,写有名字的名单,递到汪轶的面前,“这些人,他们成分没问题,思想也没问题,有些人可能就犯了一点小错,倒不必上纲上线,你们关一段时间,惩罚惩罚他们,也就算了,你说是不是?” 在大动乱开始以后,就有无数的人找到卢大爷三人,各种拜托哭求,期望他们能出面,救救自己的亲朋好友。 卢大爷三人当然不会谁都去救,谁都去搭理,不管他们在榕市如何有身份地位背景,终究只是一方地头蛇,胳膊哪拧得过上头的大腿,很多时候都充耳不闻,装傻充愣。 付靳锋跟严振刚两人找上门,请他们三人出面压压革委会的气焰,他们问清楚了事情缘由,愿意给付靳锋一个人情的同时,也顺便把之前那些找到门路求到他们面前,成分、思想的确没什么大问题,只是在别的地方有些小问题的人员,给列出了一份名单出来,写在卢大爷手上的那张纸上。 汪轶接过名单,从头看到尾看一眼,看到名单上的人,没有他印象中犯了红色错误底线的人员名字,一下就明白,这帮人只是给他一个下马威,不是来夺他权,要他命的。 顿时松了一口气,擦了擦额头上的细汗道:“卢老先生您说得是,榕市最近太乱了,我才来榕市革委会一个多月,旧的革委会那帮人闹出很多乱子,很多事儿我还没捋清,您给我的这份名单甚好,回头我就叫人来核实,不出三天,一定会给您们一个满意的交代。” 名单上的人,不管是不是卢大爷的人,只要不触及红色底线,他该给的面子,也会给。 他如此识趣,卢大爷满意的笑了笑,站起身道:“既然如此,我们也不打扰汪主任你的工作了,汪主任记得好好审查审查你手头名单上的人物,不要辜负我们的期望。”说完,他双手背在背后,优哉游哉地往外走了。 苏部长跟林大爷都起身,跟着他往外走。 两人经过汪轶身边时,都冷着一张脸,斜倪他一眼,想说的话,不言而喻。 “三位老先生慢走。”汪轶紧绷着神经,半躬着身体,态度恭敬地送他们出门。 全程付靳锋跟严振刚两人,都没说过一句话。 等到一行人出了革委会,走到一条开满蜀葵,姹紫嫣红的道路时,严振刚掩饰不住自己的激动,走到卢大爷三人的面前,将头上的大檐帽取下来,向三人郑重地弯腰鞠躬,“谢谢卢老先生、苏部长、林老先生帮忙,你们对我的大恩大德,我严振刚没齿难忘,以后但凡有用得上我的地方,敬请三位吩咐。” 第161章 严振刚早上还在担心妻子,就被付靳锋拉去做说客,到卢大爷三人面前,说了一堆关于新旧革委会在榕市的暴行,变相的挑拨离间,说革委会不把三人放在眼里。 卢大爷三人活了大半辈子,哪里看不出两人的那些小九九,三人确实想敲打革委会一众人,三人的家族旁支子弟,的确有被误抓的情况,也就顺水推舟,跟严振刚两人去了革委会。 这会儿尘埃落定,严振刚的妻子也在重新审查的名单之内,有卢大爷三人的话头在,严振刚的妻子很快就能‘平反’,洗清身上的‘罪名’,可以重新回到榕市来,跟他们一家人团聚。 别看严振刚平时看着挺严肃,说话做事性格都很古板,实际是个外刚内柔的人,他跟他的妻子是自由恋爱结婚的,两人的感情非同寻常,他妻子此前为了他的前途,自愿下乡改造去了,他不敢想自己那个娇滴滴的妻子在乡下这三个多月,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累,流了多少泪水,这会儿拜卢大爷三人的所赐,他的妻子很快就能回来了,他激动的眼眶都红了起来。 卢大爷伸手扶住他的肩膀:“顺手的事儿,不至于行这么大的礼。” 林大爷哈哈一笑,“行了小严,多大点儿事,要你这样敬礼,我们家族的人遇上麻烦事儿的时候,也没少麻烦你呀。” 苏部长直接抬脚踹站在他们身边的付靳锋一脚,“你这老小子,怎么不像你上级学学,也给我们敬敬礼,磕磕头,眼泪鼻涕一把留,感恩戴德我们给你帮了一个大忙。” 别看苏部长已经是花甲年纪,头发半白,他退休以后一直没停止过锻炼,耍军体拳,身体硬朗的很。 这一脚踹过去,疼得付靳锋龇牙咧嘴,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腿说:“苏部长,我要真像严队那样,给您行个大礼,再给您磕个响头,您老就不怕折寿?” “嘿,你这臭小子,老子一把年纪了,受你一个礼怎么了?老子担当的起!你咒老子折寿,找打!”苏部长吹胡子瞪眼,抬脚又去踹付靳锋。 付靳锋哪能再让他踹啊,赶紧跳着跑开了。 苏部长踹他第一脚,他能躲却没躲,生生挨一脚,是礼数,也是人情世故,苏部长再踹他,他不躲,那就是傻子了。 卢大爷看着苏部长追着付靳锋围着他们跑了一圈,摇着头道:“老苏啊,你都六七十岁的人了,怎么还像个小孩子一样,跟小付大街上打打闹闹,没一点老人样,这要是被人看见了,像什么话。” “老子喜欢踹他,关别人屁事!”苏部长从年轻的时候就是一个放荡不羁,大大咧咧爱打闹的性子,老了也还是如此。 付靳锋性格脾气都很投他的脾气,从三年前付靳锋主动结交他们这帮老头子之时,他就跟付靳锋打成了一片,成了忘年之交。 他对付靳锋的喜欢,甚至超越了自己的孙子,每回看到付靳锋,不跟他比划两下,不打闹一番,他心里都不舒坦。 付靳锋跑了一圈,也不再逗苏部长,走到卢大爷的身边,笑着道:“卢大爷,不用担心,咱们走得后门,地儿偏着呢,不会有人看见我们。” 卢大爷知道他是一语双关,往前走着道:“这次我们三个老骨头上革委会的门敲打汪轶,虽然能震慑汪轶那帮人,但也给了首都方面的人,再派人安□□们榕市各方面的借口。如果不出我所料的话,汪轶这会儿正在办公室里,往首都方面打红色电话。” “卢大爷,对不住,我给您、给苏爷爷、林大爷添麻烦了。”付靳锋敛去了脸上的笑容,神色变得凝重。 “嗐,多大点事儿,你不用担心。”林大爷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派汪轶来咱们榕市的那位,如今在首都的位置,堪比一字并肩王,很多事情,只要她开了口,就能定夺生杀大权。按照目前的局势,她迟早会派更多的人来接管榕市大权,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苏部长也凑过来说:“老小子,你在担心什么,别说我们三个老骨头不是吃素的,我们在首都有不少关系脉络和有共同志向的同僚,那位人物就算派再多的人来榕市,也撼动不了我们分毫,单说你们付家,家大业大,还怕那人不成?” 提起付家,付靳锋才发觉,自从他离开家里以后,除了他姐偶尔跟他打内部电话,告知他爷爷安好之外,他父母,他家族的人,已经很久没给他打过电话,发过电报了,这明显不正常。 付靳锋跟卢大爷三人道别,急急忙忙想去打电话。 苏部长在他临走之前说:“你这老小子,找着借口让我们三个老骨头帮你对象捞人,也不把你那对象介绍给我们认识认识。你啥时候把人领到我们面前来,让我看看那姑娘究竟长成什么天仙样儿,把你迷得三魂丢了七魄,竟然为了一个女人,让我们三个老骨头为你折腾。” “苏爷爷,不着急,等我跟她结婚的时候,叫您来吃喜酒,您就能看到她长什么样了。”付靳锋说完,一溜烟地跑了。 “嘿,这老小子,还护短呢。”苏大爷目送他匆忙离去,嘴里嘟囔,“搞得这么神神秘秘,藏着掖着。” “老苏,你想知道他对象长成什么样啊?”卢大爷凑到他面前,笑眯眯地道:“你求我,我就告诉你。” 苏部长瞪圆了眼睛,“你知道他对象长什么样儿?” 卢大爷点头:“我不仅知道她长什么样儿,我还知道她住在哪里。” 林大爷福灵心至,“该不会是半年前,小付来公园找你,带得那位女同志吧?” “没错。” 苏部长却不知道他俩在说谁,心痒痒道:“到底是谁啊?跟我说说。” 卢大爷抬了抬下巴,“你先求我。” “嗤——让老子求你,你做梦去吧,老子就是死,这辈子也不可能向你低头!求你半分!” “哦?那你就等着小付结婚的时候,再看看他对象是谁吧。” 苏部长:...... 这混小子究竟跟谁处对象啊!好奇死他这把老骨头了! 付靳锋离开了革委会的地盘,马不停蹄地回到平章分局,到传达室里,打起内部电话。 电话被转接好几次,拨通了位于首都付家大院时,付靳锋这才知道,家里在上个月,就已经安装了电话线路。 电话那头,他妈陈美兰的声音传来,“哟,三儿,这都快一个半月了,你终于想起你老娘打电话了。” “妈,最近家里还好吗?”付靳锋不理会他妈的暗讽,直接开口问:“我哥他们出来没有。” “出来了。”电话那头停顿了一下,“不过,是咱们付家折了一点家产人情到里面去,才把你哥他们弄出来。你哥出来以后,你爸和你二叔,还有你哥就开始查是谁在整我们付家,你猜怎么着?” 她故意卖了一个关子,等着付靳锋问话。 付靳锋很了解她的脾气,跟她较劲儿似的,就不吭声。 把陈美兰给气得,“你问我两句会死啊。” 付靳锋还是不吭声。 “我真是服了,你跟你爸,你哥都一个臭德行,不跟我犟两下,你们心里都不舒坦是吧。”陈美兰抱怨两句,接着说:“你哥用了两天的时间,查出来是秦、林两家人在针对我们付家,白家也参与其中,出了不少力。” “白家?白茉莉的父亲?”付靳锋问。 “是啊,谁能想到,你爸跟白参谋长多年的老交情了,咱们家交好这么多年,在这关键时刻,他竟然落井下石,联合秦、林两家对我们付家下手,我真是白对他家莉莉好这么多年了。” 付靳锋拧起眉头,“白叔叔不是那种无缘无故会对老友下手的人,他针对我们付家,肯定有什么缘由。” “当然有缘由,他就是为了白莉莉,想拿你哥的事情,逼你就范,逼你跟莉莉结婚,结果你转头就跑了,你二叔跟你爸宁愿折了付家的家产,也要把你哥他们弄出来,完全没跟他们白家搭一点关系。他们整了一个无用功,还被你爸你二叔他们发现了,这会儿我们两家已经处于断交的状态,白莉莉来找了我很多次,我都懒得搭理她。” 付靳锋笑了起来,“妈,您以前不是挺喜欢白莉莉,把她吹的天上有,地上无的,这会儿怎么不搭理她了,以她那娇小姐的脾气,你不理她,她该多伤心啊。” 陈美兰隔着电话瞪他,“你少在我面前说些风凉话,我看错了她,这么多年白对她好了行了吧,她为了一己私欲,在这节骨眼上害你哥,害我们整个付家,我再喜欢她,她从此也是我们家的过路人。” 付靳锋松了口气,横亘在他妈多年的心思,在此刻得到瓦解,他心里说不出来的轻松自在。 到这个时候,付靳锋也没有必要隐瞒了,开门见山道:“妈,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没必要再对白莉莉耿耿于怀,您不是一直想让我处对象,早点结婚生子?我现在告诉你,我处上对象了,等到合适的时机,我把人带到家里,让你和爸他们见见。到时候,你们要露出半点对我对象的不喜欢,或者对她有一点挑剔,让她受了委屈,我就带着她在榕市安家,再也不回首都,你明白吗?” 第162章 没等陈美兰回话,他就挂断了电话。 陈美兰听到电话那头传来的嘟嘟声,原地楞了几秒,咬牙切齿骂道:“臭小子,八字都还没撇一字的事情,就开始威胁上我了。” “怎么了这是?”老付拎个公文包,从外面走进来,听到她的话,开口问她。 “还不是你那个在榕市的好儿子,说啥他已经处上了对象,说有机会带来给我们见见,还说到时候我要不喜欢他对象,挑剔他对象,他就跟他对象在榕市安家落户,再也不回来了。哼!他这是存心气我啊!”陈美兰气哼哼放下电话道。 老付把公文包放在桌子上,坐在她的身边道:“知足吧,甭管你儿子处了什么对象,至少对他那对象上了心,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对你的相亲安排敷衍了事,一直不肯处对象,他成家,指日可待。你这么不高兴,是还希望他娶白莉莉?” “说啥胡话呢,白成业这么对我们毅儿,这么对我们付家,就算我们两家冰释前嫌,我也不会再让白莉莉那种心机深沉的姑娘进我付家门。”陈美兰想起自家大儿子被放回来的狼狈模样,心里就恨得直痒痒。 老付揽住她的身体,无奈地笑了笑,“我知道你心里有怨气,但白成业目前已经成了那边的核心人物之一,哪怕他对我们付家做了一些不厚道的事情,现在时局紧张,我们不可能跟他撕破脸面,该做到的面子功夫,你也得做到。如果白莉莉再来咱们家道歉,你就别再闭门谢客,给她摆脸子了,向以前那样,该怎么招待她就怎么招待她,不过要跟她点名,咱们老三已经处对象的事实。” “知道了。”陈美兰没好气地哼了一声,“该怎么做,我心里明白呢。” 白莉莉跟她爸算计她两个儿子,就算她之前再怎么喜欢她,想让她做自己的儿媳,如今白莉莉触碰了她的底线,她能对白莉莉有好脸色才怪! 陈美兰心里正盘算着,怎么让白莉莉没脸一次呢。 时间过得飞快,眨眼三天时间过了。 这天一大早,阳光明媚,蜀葵繁花灿烂,空气中弥漫着蜀葵独特的味道。 付靳锋带着两枝颜色粉白相间的蜀葵,敲响肖窈的房门,告知她一个好消息,“你的姑父被‘平反’了,经由榕市革委会的查实,他确实没犯什么错误,思想成分都没问题,革委会那边破例给他平反,将他放了出来,这会儿你姑父应该在回家的路上了。” “真的?”肖窈没想到短短三天的时间,付靳锋竟然真的把洪平友给弄出来了,顿时喜出望外,垫着脚,往付靳锋的脸上吧唧亲了一口,十分高兴道:“付公安,我就知道,我没看错你。” 骤然被亲,付靳锋懵了一瞬,很快意识到了什么,伸手摸了摸被她所亲的地方,喉结剧烈滚动,大步走进她的房间,随手将房门关上。 肖窈听到关门声,回头看他,“大白天你关门干什么?不怕邻居看见你过来,说闲话啊?” 付靳锋将手中的两只蜀葵随手扔到沙发上,伸手一拉,将她拉进怀里,在她耳边低喃:“我帮了你这么大个忙,你就这样回报我?” 没等她回过神来,他就低头,将自己的薄唇覆盖在了她的红唇之上。 “唔......”肖窈脑袋一片空白,过了三秒或者是五秒,才逐渐找回自己的思绪,明白自己被他吻了。 她开始挣扎,想逃开付靳锋的怀抱,付靳锋那精瘦有力的胳膊从她的后背圈着,紧紧搂着她,让她动弹不得半分。 两人紧密的贴在了一起,这个动作要多暧昧就有多暧昧,肖窈浑身不由紧绷起来。 虽然是她亲付靳锋在先,可她只是礼貌性地亲他一下,表示感谢。 但付靳锋亲她,却是完全不一样的感觉,他的吻,热烈而又霸道,长驱zhi入,撬开她的贝齿,与她舌尖嬉戏,完全不由她拒绝,吻得她密不透风,头晕眼花,感觉魂魄都要被他吸走了。 两人都穿着夏季轻薄的衣衫,这么紧密的贴在一起,她能透过衣料,感受到他胸前硬邦邦的胸肌,下腹上棱角分明的倒三角腹肌,还有他身上滚烫的温度。 她本来被他亲的没有太大感觉,但跟他这么紧密得贴在一起,身体不自觉地跟着热了起来,脑袋也被他吻得晕晕乎乎,伸手推拒了他两次,直到他把她松开,又将她搂紧怀里,她趴在他的胸口,听到了他如擂鼓一样敲打得呯呯剧烈跳动的心跳声,她才发现,她的心跳也和他一样,心跳如鼓。 肖窈的脸热了起来,待两人心跳渐渐平静之时,她伸手锤付靳锋胸口一下,“你干嘛,哪有要人这样报答的,我报答你,用别的方式不行吗。” 付靳锋双眸里泛着灼热的光芒,声音沙哑道:“你的报答方式向来不靠谱,上次你说要报答我,请我吃饭,这都过去半年时间了,你也没说亲自下厨请我吃顿饭,我不自己讨报答,不行啊。” 肖窈没办法,“行,我今天就亲自下厨给你做饭吃,堵住你那张喋喋不休的嘴!不过,我做饭的手艺可不咋地,做得不好吃,你可别怪我。” 付靳锋笑了笑,“你就算做得是毒药,我也能吃下去。” “你就贫嘴吧你。”肖窈把他摘来的蜀葵放进床头柜上摆放的花瓶里,往花瓶里倒了点水,稍微整理了一下花枝,看到蜀葵那开得繁花灿烂,颜色夺目的模样,满心喜悦地问,“你从哪摘得蜀葵?还挺好看的。” “分局附近路边的花坛摘得,怎么样,喜欢吗?” “挺喜欢的,有股独特的香味,虽然味道不怎么好闻,但花开得很好看。”肖窈站在窗户前欣赏了一会儿,转头拿上菜篮子,向付靳锋偏了一下头,“走,我们去副食店和菜市口,看看有什么菜在卖,买回来做饭给你吃。” “行。”付靳锋没意见,跟着她往外走。 第92章 , 营东菜市场, 位于城南地界,靠近一条人工河的地方。 那人工河是建国前挖出来的不到三米宽的小河,当初只是为了附近的居民浇灌农田, 如今时光飞逝,小河附近的农田都被修葺成了城市居民住宅和工厂之地, 人工河两边都修葺了河堤和护栏,河边每隔一段距离就种一颗垂柳树, 河堤下,还长着茂盛的水草和芦苇。 如今柳树高大, 枝条层层垂落在白色的栏杆下,风一吹,垂柳跟水草芦苇迎风飘摇,风景倒是很秀丽。 营东菜市场就设立在人工河附近,是一个占地面积不大不小, 只有一层的单体开阔建筑。 菜市场上方搭着高大的棚顶,底下分成若干档口和店面,一进去,就可以看见那些档口和店面的商品都摆放的干净整齐, 里面人声鼎沸, 人人都在档口前排队,买自己想买的各种瓜果蔬菜、肉类河鲜海鲜干货等等。 现如今的菜市场是国营菜市场, 里面所有的商品,都是当地政府统一收购,统一售卖,私人是不允许在菜市场里卖自己种植的瓜果蔬菜之类的,违者一旦被抓住,就会以割社会主义尾巴的罪名, 判刑坐牢,或者送去石场、农场之类的地方进行劳动改造。 菜市场里面每个档口的工作人员都和供销社的工作人员一样,上得铁饭碗工作,拿得是死工资,穿着统一的深蓝色工作服,守在自己的档口,跟嘈杂的人群大声说着价钱,称着秤。 整个菜市场,热闹非凡,人挨人,人挤人,只因今天是每月一号所有商品供应最全的时候。 这里面人最多,最受人们欢迎的地方,莫过于南面卖肉的几个档口。 自从肉联厂停工以后,整个榕市及西元省,还有附近几个大省,已经好几个月没有供应新鲜的猪肉了。 为了解决人们的肉类需求,营口菜市场每月一日就会从西元肉联厂进一批冻库里冻的冻肉、冻骨头出来,进行限量供应。 虽然供应的数量不多,但有肉卖,不管是不是冻货,大家伙儿都争着抢着买。 肖窈一进入营东菜市场,看到人山人海的模样,就打起了退堂鼓,后悔来菜市场买菜了。 付靳锋看出她的退意,询问她,“不如我们去副食店,随便买点东西回家做饭算了。” “来都来了,不进去买点东西,那我们不是白跑一趟。”肖窈摇着头,深吸一口气,一头扎进人堆里。 付靳锋跟在她身边,走到她的右侧,跟她并排着一起走,左手却从她后腰处虚扶着伸了出去,呈现一个老母鸡护崽的姿势,避免有人撞到她,或者趁人群拥挤,吃她豆腐。 肖窈察觉到他的手势,回头看他一眼,好笑道:“你不觉得你这姿势太奇怪了吗?” 他穿着白色的公安制服,个子又高大,人也长得俊,做这个动作,像是在押解犯人似的。 “不奇怪,我这是在保护你。”付靳锋一本正经。 “你不看周围人的目光?他们分明是觉得我犯了什么事儿,被你抓住了。”肖窈低声说着,推开他护在自己后背的手。 第163章 下一秒,人群忽然一阵骚动,好像是南面的卖肉档口新上了一批冻肉,一群人都往那边挤,把肖窈挤得没站住脚,往后仰,付靳锋眼疾手快地伸手揽住了她的纤腰。 等到一群人跑过去排队以后,付靳锋揽住肖窈的手,还没有收回去的迹象。 周围的人频频看向他们,目光各异,大多都是一副了然的过来人看戏的模样,少部分不怀好意,对他们指指点点。 肖窈连忙用手肘向后锤付靳锋的手,急红着脸颊,对他低声说:“付靳锋,你在干嘛,还不快放开你的手,没看见那么多人在看我们吗?你想被那些人举报我们作风有问题,想被红袖兵或者革委会的人抓走?” “怕什么,我们是正经处对象,又不是乱搞男女关系。”付靳锋嘴上这么说着,到底松开了她的纤腰,十分可惜地再次跟她并排着一起走。 肖窈斜眼倪他,“你就作吧,真有红袖兵来抓你的作风问题,你就老实了。” 付靳锋眼眸深邃地望着她,眼里带着笑意,转移话题道:“你要买什么菜?” “你想吃什么菜就决定我做什么菜。”肖窈左顾右盼。 还别说,这营东菜市场虽然不大,但是现在是水果蔬菜大量成熟的时候,各个档口诸如四季豆、豇豆、丝瓜、苦瓜、南瓜、茄子、黄瓜、白菜萝卜莴笋啥的,应有尽有。 这些菜都很水灵新鲜,露水都还没干,应该是专门运输蔬菜类的运输车,早上专门从种菜的农场或者大棚、乡下拉来的,这可比副食品店时常供应的蔫头蔫脑,不知道放了几天的蔬菜,还供不应求的菜品好了很多。 市场除了大量的蔬菜,还有诸如菌类、豆制品、鸡鸭鹅蛋,各种香菇木耳之类的干货售卖,另外就是西瓜、葡萄、甜瓜、地瓜之类的水果售卖。 “我吃什么都可以,你看着买就行了。”付靳锋在没入伍之前,对吃食十分挑剔,比如喝汤只喝肉汤,不吃清汤,炒的菜,只吃肉不吃菜,又比如吃鱼不吃有刺的鱼,喝水只喝山泉水等等。 后来入了伍,在边疆地区那些艰苦的条件之下,他们能把肚子填饱都不错了,什么挑食的毛病,都在那边饿没了,现在不管是什么吃食,他都能吃下。 肖窈想了想,“我看档口的四季豆、豇豆丝瓜苦瓜啥的挺水灵的,我们买些豆子茄子南瓜之类的回去煮清水蘸菜吃,另外再买两根黄瓜做拍黄瓜,买几根苦瓜回去,再买点排骨回去做红烧肉吃。” 这三样菜,做起来既方便,又不至于太难吃,还能给付靳锋一点‘苦头’吃,简直不要太完美。 付靳锋没有反对,“都依你。” 于是两人先买好了菜,又买了半个西瓜,一个黄皮的甜瓜,再到专门卖肉的市场南面去排队。 排队买肉的人有很多,但这年头的人们都爱吃油水大的肥肉,对排骨、大骨之类的肉骨头没啥兴趣,等轮到肖窈他们买肉的时候,他们很容易就买到了排骨。 一看到排骨,肖窈就傻眼了,这可真是排骨啊!排骨上面的肉全都被剃光了,只剩下一个光骨头架子,上面只有零星一点点肉挂在骨头上,跟后世满是瘦肉的肉排骨是完全两个概念! 难怪肉摊子上放了一堆的排骨都没人买,感情这年头的排骨是没有一点肉的。 肖窈有点郁闷,这光骨头的排骨,可怎么吃。 付靳锋像是看出了她的想法,好笑的从兜里掏出两斤肉票出来,让肉摊的工作人员割了两斤五花肉,又把案板上那一扇只有骨头没有肉的排骨给包圆了。 半扇没有肉的排骨可能总共就六七斤,只要几毛钱就包圆,一般都是那种吃不上肉的人家,买一堆回去炖汤喝解解馋,因为像这样的排骨,是不要肉票就能买到的。 大概是看付靳锋是公安,穿着洁白的公安制服,不好拿着一大扇光骨头的排骨,肉摊一个男性工作人员,拿着一把大斧头,询问过付靳锋的意见后,就把那扇排骨,哐哐哐剁成了小块。 这种在现代南方菜市场很常见的卖肉服务,在这个年代却是极为罕见的,因为这年代的工作人员,人家可不是来给顾客服务的,人家是来正常上班的,没必要给你搞那么多的贴心服务。 别的顾客可没有这种贴心服务,不过看到人家服务的对象是个公安同志,大家也没什么怨言,毕竟人家公安同志的工作性质,跟他们不一样嘛。 买好了肉和排骨,两人拎着菜又来到了专门卖河鲜和海鲜的档口,档口前摆放了好几个大盆子,鱼虾什么的卖得很快,螃蟹什么的却是没几个人买。 那些螃蟹,有本地螃蟹,也有外地大闸蟹,还有海里的各种花蟹青蟹什么的,各个又大又肥美,装了一盆又一盆,在盆子里活蹦乱跳的乱爬,看起来就特别的鲜美,却无人问津。 肖窈觉得奇怪,低声问付靳锋:“怎么没人买螃蟹啊?” “有句话叫宁愿饿死吃树皮,也不吃那臭鱼烂蟹,榕市是内陆城市,本地的螃蟹没有几两肉,偶尔弄来当瓜子一样吃来打打牙祭还行,但不能天天吃,因为螃蟹这东西,在大部分人的眼中,是寒性的东西,能引起很多毛病。 这东西吃多了刮油,会让人更加的饥饿,更想吃主食和猪肉类的食物果腹,因此再好吃的螃蟹,本地人也很少吃。 由于榕市的冷链运输技术还不成熟,外地的螃蟹运输困难,从外海运到内陆的榕市来,很多海鲜都发臭了,很多时候低价卖也没有人买,这些河鲜海鲜类,如果不是上头要求定时供应,营东菜市场不一定会卖这些东西。” 付靳锋看着肖窈说完这话,心里中的怪异感越来越大。 先前肖窈说要买排骨之时,他以为她单纯的是想喝排骨汤,没有反对,没想到她却说要买排骨来红烧苦瓜,且她看到肉摊上那没有一点肉的排骨,那惊讶的表情,不像是假的。 在这个时候,他就觉得她不对劲了。 哪怕肖窈出身农村,是个农村姑娘,她没吃过猪肉,也该见过猪爬吧,她总该去镇上或者县里,看过那些卖肉摊子上的工作人员,把骨头上面的肉剃得干干净净吧,该知道,排骨就是没有肉的吧。 可她的表情,像是第一次知道,排骨上面是没有肉的,这完全不合常理,她在乡下过得日子,真穷到了没吃过一顿肉,没去肉摊买过一次肉的地步? 现在,她连内陆人民为什么不吃螃蟹的常识也不知道,付靳锋心生疑窦,她究竟是缺乏生活常识,还是从小生活的环境太过艰苦,没有吃过太多的肉类,导致她什么都不知道,又或许,她是......间谍? 仔细一想,肖窈身上的疑点太多,她反常的说话做事风格,反常的大力气和格斗手段,还有她莫名其妙总是惹祸上身,她总是去黑市买的东西,在黑市赚得钱,以及前几天她给的奇怪包装袋的牛肉干,还有今天如此缺乏的生活常识...... 转念一想,他跟她处上对象,一直是他主动在先,他既不是什么需要保护的科研人员,也不是什么管理着重要文档的机关人员,也没接触过太多的机密文件信息,如果说她是间谍,为了什么目的来接近他,他身上其实没有她想要的什么信息东西。 她的破绽又太多,不太像间谍那谨慎小心,处处面面俱到,与常人无异,融入普通人的生活。 可如果她不是间谍,她这些奇怪的举动,更像是生活在旧时代里,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家小姐,只呆在自己的闺阁里,对外头的事情一无所知,才会如此没生活常识。 她明明是农村户口,转到城镇户口的乡下姑娘啊,她不可能是城里娇养着的大小姐...... 一时之间,付靳锋心乱如麻,脑子里不停地猜想肖窈究竟是什么样的身份。 肖窈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听完他的话,她这才明白那些螃蟹为什么没人买,心里直呼暴殄天物啊,螃蟹在这个年代放烂了都没人吃,可在现代,得卖几十上百钱一斤,还供不应求,无数人追捧爱吃,真是时代不同,需求也不同。 对于她这种爱吃鱼虾螃蟹的人来说,此时不买更待何时。 她指着面前一盆本地螃蟹问,“同志,这螃蟹多少钱一斤?” 卖蟹的工作人员上下打量她一眼,看她穿着不错,不像是那些个吃不起肉,只能来买螃蟹之类的河鲜海鲜解馋的‘穷人’,于是开口道:“你有本地副食本的话,不限量供应,也不要鱼虾蟹票,不按斤卖,大的三分钱一只,小的一分钱一只,买十只以上送俩只,买的越多,送得越多。” 大的螃蟹,蟹身比拳头还大,小的也小不了多少去,居然卖这么便宜,肖窈顿时眼睛一亮,“同志,给我捡十只大的螃蟹吧!”说着,从自己的兜里,掏出副食本出来给他看。 那工作人员接过她的副食本仔细看了一眼,把副食本还给她,麻利地拿出麻绳,给她绑了十二只大螃蟹,又指着旁边的盆子给她推销,“姑娘,买几个大闸蟹吧,这是从外地花了大价钱运输过来的,各个满膏满黄,一只才卖六分钱,买十只送一只,用来清蒸,搞点香醋姜蒜什么的一起蘸着吃,味儿老鲜了!” 第164章 肖窈看那盆里的大闸蟹的确各个肥美,就又要了十一只大闸蟹。 等付靳锋从自己的思绪回过神时,肖窈已经给了钱,手里拎着两大串螃蟹,冲着他直乐,“付公安,你今晚可以大饱口福了。” 这没心没肺的样子,哪像是什么间谍。 付靳锋为他再一次怀疑肖窈的身份感到愧疚,主动拎起螃蟹,护着她出了菜市场,把能挂的东西都挂在自行车的笼头上,骑着自行车,带着肖窈回到她家。 两人回到家里,肖窈马不停蹄地开始准备做饭,付靳锋很识趣地走进厨房问:“需要我帮忙吗?” “当然要,你把米淘了,再把炉子烧好,把饭蒸了。”肖窈指着厨房水泥台子下放着的一小袋大米。 那是她专门从空间里拿出来的散装大米,都放了好几个月了,一直没动。 付靳锋嗯了一声,先把炉子的火烧起来,炉子里的蜂窝煤彻底引燃之后,他再拿上一个小盆子,打开米袋,抓了几把米。 连抓几把米,付靳锋就觉得不对劲了,那米虽然生了不少米虫,但米一看就是上等的精细好米,米粒颗颗饱满,又白又完整,不像是他们国内常见的半截发黄大米。 不由开口问:“你这大米是从哪来的?怎么比我们平章分局的公安食堂吃得大米还要好?” 肖窈在水池边洗着菜,胡编乱诌:“那当然比你们吃得大米好,这可是我在黑市高价买得苏联大米,一斤要一块多钱,比普通的大米贵了五倍不止,这大米要不好,我会花大价钱买它?” 她还挺会享受的嘛,这么贵的大米都舍得买,一点也不像乡下姑娘那样节俭,舍不得买着这,舍不得买那,她这大手笔花钱的模样,更像是城里娇生惯养的孩子才会如此。 付靳锋压下心中怪异的感觉,把装着大米的盆子端在她旁边,接了半盆水,动作麻利地用手淘米,嘴上道:“你整天往黑市跑,就不怕被红袖兵抓住?” “怕什么,我又不天天去,我去的地方都很隐秘,他们可找不到。”肖窈给他让开一个位置,方便他更好的淘米,自己拿着菜板,刷刷地将茄子对半切开。 付靳锋没了话头,把米饭蒸上,看她切菜的动作麻利且娴熟,不像是没做过饭的样子,故意凑在她面前问:“需要我帮你做菜吗?” “不用,今天是我亲自下厨给你做饭,你要给我打下手,会显得我请你没有诚意,你想做饭,改天你做给我吃吧。”厨房太小,肖窈一个人呆着刚刚好,多一个人高马大的付靳锋,实在太过拥挤。 再加上肖窈做饭有自己的一套流程,很讨厌别人打乱她做饭的流程,想想,还不如她自己忙活。 付靳锋笑了笑,离开了厨房,坐在客厅的小沙发上,看肖窈在厨房忙活。 肖窈今天穿着一件蓝底白花的双排扣上衣,黑色长裤,纤细白嫩的脖子绑了一条湛蓝色的围裙绳子,下摆处的腰绳绑在盈盈一握的细腰上,头发梳成了高马尾,有几缕黑亮的头发随意垂在她的胸口上,这会儿她正拿着一把木刷子,刷着螃蟹身上的一些泥土,那鼓鼓囊囊的胸脯,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着..... 付靳锋赶紧别开眼睛,打量起她放在里间窗台上的花瓶。 虽然屋里有他给肖窈打得一个大衣柜,遮挡了客厅一大半的视线,但另一小半的位置是没有任何遮挡的,他坐得位置,正好可以看见里间的光景。 里间的摆设很简单,除了以前见过的木板床和一张简易的木桌木椅子,床上叠放着干净整洁的床单被褥之外,以前他见过得仙气飘飘,充满小资情调的蚊帐和窗帘全都消失不见,大概是怕被小红兵或者革委会的人来搜查,特意拆除了,使得屋里少了一点女人粉嫩浪漫的滋味。 不过就算如此,里间的陈设,依然让人心生欢喜,里面两扇窗户大开,外光阳光灿烂,窗户前的木桌上,摆放着一只玉色花瓶,花瓶里插着他今天早上摘来的两枝蜀葵,开得繁花灿烂的粉色和白色的花朵,随着窗外吹来的微风,轻轻晃动着,看起来特别有诗意。 金色的阳光还从开着的窗户口投映在整洁的床铺上,让那张床铺看起来格外的温暖又温馨,整间屋子,给人一种简单又美好的感觉,让人就想住在这里,哪都不愿意去。 付靳锋一时看迷了眼,不敢想他要是也住在这里,睡在那张充满阳光的小床上,该有多么的舒服惬意。 肖窈完全不知道他的心猿意乱,麻溜地炒菜做饭。 原本她打算整整付靳锋,把饭菜做得难吃些的,可惜她长年生活在末世,节约粮食,不浪费食物的习惯,让她没办法把饭菜做得难吃给浪费了,于是就用平时一大半的做饭水平,把饭菜做好,一样又一样的端到客厅的茶几上。 清蒸大闸蟹、香辣螃蟹、苦瓜红烧猪肉排骨、水煮四季豆茄子南瓜蘸辣椒调料、凉拌黄瓜、干辣椒干煸豇豆,白米饭,满满当当,放了一大桌。 付靳锋吃了一惊,“这么多饭菜,我们能吃完?” “吃不完就留着第二顿吃,我俩的胃口都不小,我就不信吃不完。”肖窈说着,给他递过去一双筷子,“开吃。” 付靳锋也不客气,先吃她做得苦瓜红烧排骨和猪肉,不知道是不是猪肉冻了太久的缘故,那肉吃起来又苦又柴,带着一点肉腥味,没有新鲜的红烧肉好吃,排骨只有骨头,没有肉,没什么吃头,吃起来差强人意。 大闸蟹跟香辣蟹味儿都不错,但他不爱吃这种带壳的东西,嫌吃它们麻烦,象征性的吃两只就去吃其他菜。 黄瓜做得中规中矩,盐放多了一点,吃起来齁咸。 唯一合他胃口的,就是那看似清汤寡水,没放一点油的水煮豆角南瓜茄子之类的水煮菜,蘸上肖窈自己调制的麻辣蘸水,又麻又辣,又开胃,吃进嘴里,还有股蔬菜自带的清爽感觉。 那一盘水煮菜,肖窈没吃几块,他自己一个人给吃了个精光,最后还喝了两大碗清汤,满足地打了几个饱嗝。 第93章 怦然心动 吃完饭, 肖窈又习惯性地把碗一推,坐在沙发上舒舒服服地躺着,不想动弹。 桌子上一片浪迹, 碗筷无人去洗,付靳锋很自觉地去收拾了桌上的螃蟹壳和食物残渣, 再把碗筷餐盘都拿到厨房去洗干净,顺便再把厨房里的锅碗瓢盆清洗的干干净净, 按照他的喜好,摆放得整整齐齐。 洗完碗出来, 肖窈已经贴心的给他泡了一杯老山茶,“洗碗辛苦啦,喝杯茶润润喉吧。” 很简单的一个动作,却让付靳锋倍感窝心,他一口气喝完茶, 感觉这茶特别甘冽清香,又倒了一杯水,泡了一会儿继续喝。 看时间不早了,再呆下去, 别人该说闲话了, 虽然付靳锋目前跟肖窈是处对象的关系,但呆久了, 难免会让人胡思乱想,毕竟他俩还没结婚,该避嫌就得避嫌。 他把大檐帽戴在头上,对肖窈说:“我走了,过几天再来,这段时间, 你没事不要再去黑市买东西,缺什么给我说,我给你买,你要去黑市买东西被人抓住,我很难再请人救你。” “又要走了啊。”肖窈有些不舍,“你到底在忙什么啊,总是来看我一回,就要过几天才来。” “怎么,舍不得我走啊?”付靳锋微微一笑,表情意味深长道:“你要是跟我结了婚,我们住在一起,你就能天天看到我,知道我在忙什么。” “那还是算了,你忙你的吧。”肖窈把他往门外推,“我们才处多久,你就想着结婚,也太急了点,我告诉你,想都别想啊,咱俩最少得处个一两年,对彼此都很了解,再说结婚的事情。” 付靳锋不予置否的笑了笑,说了句:“记得按时吃饭。”伸手轻轻摸了摸她的脑袋,转身大步离去。 肖窈又像上次一样,趴在过道外一米多高的围墙上,看着他骑着自行车离去的背影。 这一次,他像是感受到了她的目光,自行车骑出卢家大宅的门口后,停在大宅外面的一颗巨大的槐树下,回头抬头看她。 午后的阳光十分灿烂,巷子两边脱了白漆的斑驳白墙被阳光照着,发出刺目的耀眼白光,那颗位于巷子一半距离的高大槐树,枝桠遍布,绿枝成荫,正好遮挡住了这些刺目白。 付靳锋一只脚跨在自行车上,另一只脚放在地上,身上穿着笔挺干净的公安制服,回头看见她趴在露台上在看他,他在槐树下对她微微一笑,漆黑的眼眸泛着深邃灼热的目光,表情有着说不出来的温柔,薄唇微微张开,对她无声地说:“太阳大,别看了,回去吧,小心晒着。” 肖窈看着他,明明两人的距离隔得挺远的,她楞是看清了他脸上的表情,看到了他嘴唇一张一合说的话语。 肖窈跟付靳锋近距离接触的时候,并没有觉得他长得有多帅,大概是因为她在现代看多了那些长得特别俊美的男明星们,已经对帅哥免疫,再加上她父母都是俊男美女,她死去的弟弟也长得及其帅气,她自己也长得容貌出尘,哪怕付靳锋容貌特别英俊,她也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觉。 第165章 可在这一刻,肖窈忽然觉得他好看极了,明明看不见他确切的五官容貌,只能看见大致的轮廓,可就算只能看到轮廓,那样棱角分明的轮廓在这年代也是不多见的。 以前她看到他英俊的脸型轮廓,只觉得他比别人好看一点而已,现在跟他处上了对象,看到他停下自行车回头的那一刹那,她感受到了久违的怦然心动的感觉。 那种感觉,就像是一汪死水,投进了一颗小石头,渐渐泛起了涟漪,波纹越来越大,无法停歇。 肖窈感受到了自己微微加速的心跳,感受到了一缕夏日暖阳,投映到了身上,身体不自觉地跟着滚烫起来。 她脸上扬起一抹明媚的笑容,伸手向槐树下的付靳锋挥挥手,表示自己知道了,让他慢点走。 付靳锋收到她的回应,笑着转头骑上自行车,一步三回头地看她究竟回去没有,渐渐地,越行越远。 等他走了,肖窈估摸着洪平友这会儿应该到家了,作为肖翠兰的‘大侄女儿’,她有必要去洪家表达一下慰问关心。 于是回到屋里,从空间里拿了两包冰糖、两瓶撕掉包装的白酒,还有各种糕点饼干什么的出来,放在一个篮子里,再用一张毛巾把东西都给盖上,避免外人看到说闲话,然后拎着篮子,把房门关好,拎着东西下楼。 刚下到二楼,她被一个有些眼熟的五十多岁大妈给拦住,那人上下打量着她问:“肖同志,刚才下楼的那个公安是付公安吧?他最近怎么老往你家跑啊?你是又犯了什么事儿,他一直追着你在做调查?” “什么叫又犯事儿?大妈,你就不能说别人一点好的?”肖窈无语的翻她一个白眼。 “暧,对不住,对不住,这不是你之前有前科,这付公安老往你家跑,我这不就误会了嘛。” 那大妈觎着她的脸色,见她脸色阴沉,很不高兴的样子,赶紧趁她发火之前说:“那个付公安长得又高又大,又很俊,你经常和他接触,应该知道他现在有没有对象吧?他拿几级工资,每月有多少定量粮食,平时他们单位有什么津贴福利,又或者有什么兴趣爱好,你可以跟我讲讲吗?我家梦娣上月刚满十八岁,长得亭亭玉立,花容月貌,又是初中毕业的文化,还没处过对象,我觉得我家梦娣跟付公安挺合适的。” 肖窈彻底无语了,这哪来的八婆啊,她认识她吗?她上来就说自己有犯罪前科,付靳锋来她家,就是来抓自己,这不是有病? 这大妈哪来的那么大的脸,说了这一桶得罪人的话,还这么大言不惭地向她打听起付靳锋,想给自己的女儿介绍付靳锋。 肖窈止不住得冷笑,“不好意思,付公安是我的对象,任你女儿长得再美若天仙,学历是北大还是清华,他的眼里只有我,你跟你女儿就别白日做梦,惦记人家的对象了!” 那大妈一听,一张老脸瞬间跨了下来,“原来是你对象啊,你咋不早说,我还真以为他是来抓你的。你也别太得意,我看他每回来你家,呆一两个小时就走了,从没有在你家过过夜,你住的房子还是租的,你俩肯定没结婚,既然没结婚,你俩就有闹掰的可能,我家梦娣就有机会撬走付公安,你现在猖狂也没用。” 这老不死的,在说什么胡话呢!当她是软柿子,很好欺负是不是?! 肖窈火气蹭地一下上来,正打算好好教训眼前这奇葩妇女之时,她一溜烟地跑回自己家里去了。 廖琴正好抱着两颗大白菜,拎着一个大西瓜上楼来,看到她站在楼梯口,跟她打招呼:“肖大妹子,你站在这里干嘛呢?” 肖窈把刚才的事情跟她说了一遍,末了问,“那大妈是谁啊,我看她有点眼熟,但印象中又没她这个人。” 廖琴道:“能是谁呢,那大妈是蒋来娣的母亲袁大妈,她们姐妹几个,容貌都跟她长得有七分相,都长着一双吊睛眼,一脸尖酸刻薄相儿,你觉得她眼熟也挺正常。” 肖窈恍然大悟,“我就说她看着眼熟,但我印象中又没见过她这种奇葩的人。” 廖琴笑着道:“你不知道也挺正常,那袁大妈是前几天来的,带着她两个女儿来的,说是来帮女婿带俩孩子,其实是把两个女儿介绍给曹春石,想让曹春石娶其中一个,好接替蒋来娣的班呢。你这几天都在家里足不出户的,你家里隔音,估计没听到她们闹出的动静。” “为什么接蒋来娣的班?”肖窈一脸疑问。 廖琴神神秘秘一笑,“你还不知道吧,自从蒋来娣疯狂举报邻居,折腾不少邻居被革委会抓走游街羞辱,把邻居都得罪了个精光后,一个半月前,她又举报你,结果反手被你举报,被平头男那帮人带走以后,先是游街,后是当众脱衣认罪,最后被送去了南山石场进行劳改。 听说石场那里的活计重的不得了,她在里面被那些管理人员又打又骂,还被一些重刑犯给欺负的饭都没得吃,曹春石一直都不喜欢她,也不愿意去看她,她在里面无依无靠,就被一些管不住那玩意儿的劳改犯给盯上了。 听说那些人把她给轮流那个了,事后她向管理人员求救,让他们帮忙给曹春石传话,让他花钱来救她。 曹春石就是打定主意不搭理她,任由她在石场自生自灭,最后她实在受不住那些劳改犯的欺辱,拿自己的裤子拧成一条绳,在石场找了个地方,把自己给结果了。” 廖琴说到这里,感叹地叹了口气道:“蒋来娣真是多行不义必自毙,她在咱们楼里作了这么多年,真以为你是软柿子,会跟楼里的邻居一样,会忍受她那些奇葩行为呢,没想到你不惯着她,反手把她也折腾了到了革委会的手里。现在她自食恶果,谁都不会心疼她。 她嫁得男人不是个玩意儿,她被关进石场,不但不管她的死活,还对她的遭遇充耳不闻,就盼着她死。 她真死了,她娘家妈,不说来骂骂女婿,替自己女儿讨回公道,就带着蒋来娣的排行在老六老七的两个妹妹,来到曹家,在曹家闹了一通,要曹春石娶她家六女儿,说是娶了她家女儿,就能尽心尽力地帮蒋来娣养两个女儿一个儿子,毕竟她们是亲姐妹,曹春石的三个孩子是她六女儿的侄儿侄女,她不可能不对他们好。 曹春石不答应,想娶其他年轻漂亮的女人,袁大妈就带着两个女儿死皮赖脸住在曹家,打定主意要曹春石娶她的女儿。 让另一个女儿一直瞄着楼里的男人,不管已婚还是未婚,都让她七女儿去勾搭,就为了吃上干部饭。 我老公公,还有我老公,都被她女儿勾搭过。 大妹子,你可得看好你家付公安,他那样好的条件,又是未婚的身份,哪怕跟你处上了对象,也难保不会被勾搭去。” 肖窈听完,心里满不是个滋味,她倒不是圣母心的心疼蒋来娣的遭遇,而是觉得,曹春石真不是个东西,不管蒋来娣为人如何,她到底为他生了三个孩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这男人居然能做到蒋来娣被抓走后,对她不闻不问,甚至她托人向他求救,他也装看不见,生生的让石场的人把她磋磨死。 这样的男人,已经不能用渣字来形容了。 蒋来娣的娘家人也是奇葩,她活着的时候,她娘家人不管她的死活,她死了,她妈又带着两个妹子来接替她的身份,肖窈预感,未来的日子里,卢家大楼又会吵吵闹闹一片,不会太平。 告别了廖琴,肖窈又去附近的供销社,买了一斤红糖和大枣,还买了十来个鸡蛋,一些补身体的山参之类的中药材拎着,另外又买了一个大西瓜,坐上电车到了钢厂家属区的洪家。 糖之类的东西,不管是白糖红糖还是冰糖,都在这个年代是紧缺的日常用物,在这年头的人们眼中,糖就是补身体的。 尤其是红糖煮鸡蛋,在这年头的眼中,绝对是大补身体的,她买这些东西,既表达了自己的孝敬之心,又不会显得送礼太寒碜。 她到洪家的时候,肖翠兰正买了菜回到家,打算让肖小芳去卢家大楼找肖窈,让她过来吃饭呢。 看到肖窈拎着一堆东西过来,肖翠兰又是一顿埋怨,说肖窈又乱花钱买东西,接着欢天喜地把她迎进屋里,“大芳啊,你姑父真被你弄出了,你花了多少钱,回头钢厂开工了,姑跟你姑父尽快把钱还给你。你姑父这次回来瘦了好多,身上全是伤,他回来,我都快认不出他来了,我不敢想,要没有你帮忙,你姑父现在会是什么样子,说不定他人已经被那帮人给磋磨死了......” 肖翠兰说到这里,声音无比哽咽,眼眶也跟着红了,双手紧紧握着肖窈的手,感激之情无以言表,就差给她跪下了。 肖窈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背道:“姑,我没花钱救姑父,救姑父回来的,是我的对象付公安。他托了不少人情关系,才把姑父捞回来,你要想感谢他的话,改天他有空,周末休息的时候,你跟姑父做两个拿手好菜招待他一番就行了。姑父回来是好事,你别激动,这大好的日子,哭了可不好。” 第166章 肖翠兰破涕为笑,“你说得是,今天是你姑父回来的大好日子,我不该在这儿哭哭啼啼的。大芳,从这件事情上就可以看出来,那付公安对你是真不错啊,他既把你的事情放在了心上,又有本事把你姑父救出来,普通人被革委会的人抓走,那基本等于判了死刑,自己熬不下去就得死,压根就没什么出去的机会,可付公安却做到了短短几天时间把你姑父给弄了出来,他可真厉害啊!这样有本事有能力的男人,你可要把握住,多顺着他一点,对他好一点,给他洗衣做饭啥的,牢牢抓住他的心,能早就结婚就结婚,尽早给他生个孩子,把他给拴住,那样别人就抢不走他了......” 她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都是用她那一辈的老观念,给肖窈出主意,希望她好。 “我知道的姑姑……”肖窈嘴上嗯嗯啊啊的敷衍应着,跟着她走进客厅。 洪雅在饭桌旁边画画,自从大运动开始 全国各地的小学语也跟着停课了,不过小学停课不会停多久,最多一两年就会恢复上学,毕竟上头扫盲的政策还在。 而初高中大学,除了应时代而生的红卫学校,工农兵大学以外,都得到77年以后才能恢复学校开学了。 洪雅不能去学校上课,每天不是去几个交好的同学朋友家玩,就说乖乖的呆在家里,看书写字画画,或者帮着她妈肖翠兰做家务。 “大芳姐姐,你来了。”看到肖窈提着大包的东西进门来,洪雅放下手中的画笔,兴高采烈地迎上来,给她拎东西。 “小雅乖。”肖窈从空间里掏出一把散装的大白兔奶糖,塞到她的手里,让她自己玩去,转头看向肖小芳。 肖小芳正在客厅摘豆角,看到她进来,站起身招呼她,“姐,你来了。” 她住在钢厂家属区的单身宿舍里,离洪家近,走路要不了半个小时,基本洪家有什么事情,肖翠兰一喊,她就到了。 “你什么时候来得?”肖窈走过去,坐在她身边,跟她一起摘豆角。 “刚到一会儿,姑兴匆匆地跑到我们宿舍楼来叫我,一看到我就哭个不停,我还以为出什么事儿,吓我一跳,后来才知道是姑父回来了。”肖小芳虽然是笑着的,但她眼眶红红的,显然之前跟肖翠兰抱在一起哭了一会儿,对洪平友的归来,喜极而泣。 洪平友回到家以后,跟肖翠兰两姑侄说了一会儿闲话,就去大杂院的公共厕所,把身上清洗的干干净净,回到屋里后,肖翠兰又给他上了一些肖窈拿得跌打损伤和其他的药膏,他就进到里间了睡了过去。 这会儿听到肖窈的说话声,他从床上挣扎着起身出来,站直身体,对着肖窈弯腰,鞠了一躬:“大芳,谢谢你不辞辛苦来救我,你为我欠下的钱,我和你姑会尽快想办法还给你。” “姑父,快别行礼,折煞我了,这么多年来,您和姑姑一直对我和小芳掏心掏肺的好,我救你是应该的。”肖窈把之前跟肖翠兰说得话又跟洪平友说了一遍,末了道:“姑父,你身体不舒服,就别想那么多了,先把身体养好,再说别的事情。” 洪平友听完,点点头,“没想到你跟那个付公安处了对象,真是世事无常啊,之前我还觉得那个付公安,长得太俊,总是上报纸,为人太过高调不靠谱,没想到他的来头那么大,还愿意为我花那么多的人情,把我弄出来,他对我的大恩大德,我真是无以回报。等付公安有空了,大芳你一定要把他带来我们家吃顿饭啊。” “好。”肖窈爽快的应下,转头去跟肖翠兰打下手。 晚饭不是特别丰盛,只有一条清蒸鱼,两个素菜,一个用肖窈拿来的鸡蛋煮的煎蛋番茄汤,和几个用玉米面、高粱面一起揉搓的窝窝头,吃进嘴里有点割拉嗓子。 肖窈吃得不大习惯,只吃了一个窝头,其他人吃窝头都吃得很香。 肖翠兰看到她吃得少,一脸抱歉的说:“大芳,不好意思啊,家里的细粮都没有了,只剩下一点粗粮,姑这段时间手头有点紧,弄不了啥好吃的,请客感谢付公安的事情,得往后延延,等姑去找些杂货干干,手头有钱了再请他。” 肖窈听得心酸,连连点头,“姑不着急,等你们手头有余钱了再请客也不迟,付公安不是一个挑食的人,他什么都能吃,也不必弄太隆重的菜请他。” 肖翠兰道:“我知道,但付公安救了你姑父,不弄点好肉好菜招待他,我心里实在过意不去,所以还是等我赚点钱再说。” “阿兰,都怨我,拖累了你。”洪平友在旁边叹气。 他现在的身体骨瘦如柴,一身伤病,暂时没办法出去干活,得把身体养好,再干体力活,不然他身体受不住,随时都会要命,在此之前,只能辛苦肖翠兰赚钱养他。 “怨你什么啊,要怨就怨......”肖翠兰说到这里,忽然止住话头,不说了。 屋里一时安静下来,气氛有些凝重。 肖小芳看气氛不好,从自己的兜里掏出两张大团结,放到肖翠兰的手里,“姑,别胡思乱想了,这钱你先用着,给姑父和小雅买点精细米面回来,养养身子。” “那怎么行呢,你才进钢厂上班没多久,你手里也没几个钱儿,你自己还得用钱吃饭呢,姑不能要你的钱。”肖翠兰把钱推了回去。 “姑,拿着吧,钢厂闭厂的这几个月里,我也在外面找了一点杂活赚了点小钱,那钱足够我生活了,这钱你拿着,先渡过这个难关再说,再说我还欠你几百块拜师费的钱呢,这钱就是我还给你的。”肖小芳又把钱往她手里推。 “不行不行,你自个儿都不容易,我不能要,还钱的事,以后再说。”肖翠兰坚决不收。 姑侄俩你推我推,就是不肯拿钱。 肖窈实在看不下去,从自己的兜里掏出五十块钱,连着肖小芳的二十块钱,一股脑地塞到肖翠兰的手里,“姑,钱你拿着,这是我们姐妹俩的一点心意,从小到大,要没你一直照顾我们姐妹俩,一直寄钱给我们姐妹用,我们姐妹俩早就被我爸和我后妈他们磋磨死了,我们哪还有机会来到榕市,在榕市找到工作,把户口迁到榕市来,成为城镇户口,吃起商品粮。你在我们的眼里,不止是姑姑那么简单,你是我们的妈妈,是我们的姐妹,更是我们最敬重的人,你对我们这么好,我们回报你一点是理所应当的,你不要一直推拒我们的孝敬心,那样只会让我们觉得我们没用,帮不上你。” 肖翠兰被她这番话说得热泪盈眶,哽咽道:“你们姐妹俩都是好孩子,姑没白对你们好,要是丽丽也像你们这般懂事,知道孝敬感恩就好了......” 这是肖翠兰今天第二次提起洪丽了,肖窈心中明白,不管洪丽如何叛逆混账,对洪平友做出丧心病狂的事情,但做父母的,不管子女对他们做下多混账的事情,在他们的眼里,子女依旧是孩子,他们总会于心不忍的原谅他们,挂念他们…… 肖窈试探性地问:“姑,其实前段时间我花了点钱,请人找到了丽丽住的地方,看到了她现在的状况,她现在的情况不太好......姑,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看看她,劝说她几句,让她回家?” “让她回来干什么,让邻居把她打死吗?!她那种猪狗不如的东西,死在外面最好!”洪平友听到洪丽的名字,气得伸手捶桌,发出呯得一声巨响。 肖翠兰被他弄得动静吓了一跳,嘴上说着:“我去看她干什么,她干了那么多害人的事情,让她回来,我们两口子跟着她一起挨打挨骂?!” 转头趁洪平友不注意,拉着肖窈在大杂院外面,问了洪丽一些事情,肖窈如实告知她洪丽如今的状况。 在得知洪丽不知廉耻地去跟已婚男人搅合在一起,还被人家原配打得要死不活时,肖翠兰气得一边大骂洪丽不争气,不要脸,一面期期艾艾地问肖窈,洪丽住在哪里。 肖窈知道她想见洪丽,就跟她约好,晚上九点左右,等洪平友跟洪雅父女俩都睡着了,她再带着她,骑上肖翠兰破旧的自行车,前往城北旧城区,去找洪丽。 她们到达旧城区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左右了。 夜色深沉,不过因为今天白天是大太阳的好天气,晚上就有一轮明亮的圆月,高高挂在天空,皎洁的月光投映在大地,让漆黑的夜色,能看清地面。 旧城区屋子的灯光几乎全部熄灭,附近的居民都已经进入了梦乡。 肖窈骑着自行车,带着肖翠兰,来到那条十分狭窄的小巷子里,找到那处破旧平房,在院外停靠自行车,走进院里,敲响房门。 她连敲好几下,里面毫无反应,她报上自己的名字,里面依然没有回应。 四周安静的可怕,在这个时候,肖窈忽然闻到了一股浓烈的血腥味道,顺着晚风一直往她鼻翼里钻。 她眼皮一跳,忽然有种不详的感觉。 第94章 洪丽之死1 你有没有闻到一股血腥味道…… “大芳, 你有没有闻到一股血腥味道?”肖翠兰也闻到了味道,十分不安的问。 第167章 肖窈沉默了两秒,围着平房转了一圈, 发现大门紧闭着,临近小院子右侧的窗户是半开的, 窗户下有道清晰的足迹,从窗户一直蜿蜒到半人高的围墙上, 围墙上面有新鲜的被人爬过的痕迹。 奇怪的是,这个不足十五个平方的小院子院门一直是虚掩着的, 并没有上锁,怎么会有人翻墙呢。 肖窈顿感不妙,连忙从空间里拿出一把小电筒出来,往地上一照,果然看到了一连串带血的脚印, 她没有一丝犹豫,转身就去踹紧闭的平房客厅大门。 其实她也可以从半开的窗户爬到里面去,可看到那一连串的脚印后,她心中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 如果她从窗户爬进去, 可能会破坏现场痕迹,还不如她用大力异能踹开, 从大门前进去,看看里面到底是怎么回事。 又老又旧的木门,在她的大力异能猛踹之下,整块被她踹倒在地,在寂静的黑夜里,发出令人心惊的咚地一声落地声响。 肖翠兰看见她的动作, 惊讶道:“大芳,你怎么有那么大的力气,一下把房门给踹开了?” 又反应过来,“你咋突然踹门?这么大的动静,丽丽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你哪来的手电筒。” “手电筒是我来之前就放在衣服口袋里的,姑,进去以后你跟着我,不要到处乱跑,也不要乱碰任何东西,我怀疑丽丽出事了。”肖窈回头,面色严肃地嘱咐道。 “不,不会的,丽丽不会出事的!”肖翠兰听到她的话,脑子嗡的一声,身形摇摇欲坠,不敢置信的喃喃自语,“丽丽指定不会有事的,兴许她睡着了,没听见我们敲门的声音,又或者她不在家,去了别的地方,总之,她是不会有事的。” 她一直重复说洪丽不会有事的,可是房门踹开以后,那股越发浓烈的血腥气味不是假的,肖翠兰说到最后,都没办法再自欺欺人,声音止不住的颤抖哽咽。 肖窈没再说话,给她打了一个手势,示意她跟上。 肖窈打着手电筒,又从空间里挪出一把锋利的短匕握在手里,轻手轻脚地往里走。 尽管肖翠兰不相信自己的女儿会出事,在看到肖窈如此谨慎小心的动作后,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儿,也有样学样,小心翼翼地跟在她后面往里走。 漆黑的客厅在手电筒的灯光照耀下,变得亮堂起来,里面的陈设,依然如肖窈前几天来找洪丽时的那样,满地都是被打砸坏掉的桌椅板凳之类的杂物,看起来一片狼藉。 肖窈看了一圈,客厅里没有任何可疑人物的脚印、手印之类的东西,仿佛闯入洪丽家的人,没来过客厅一样。 肖窈皱起了眉头,直接走向洪丽住的右侧房间。 平房是个两室一厅的老旧房屋,外间搭了个小厨房,屋里没有厕所,得到外面的公共厕所去上厕所,屋里左侧的屋子是空着的,无人居住,右侧有一扇窗户的屋子,则是洪丽住。 洪丽住得屋子房门,早在前几天,被她那个相好的原配带人把门砸坏了。 肖窈举着手电筒,轻轻把那坏掉的只有下半部分的木门推开,在那木门发出一阵刺耳的嘎吱声响后,她看到了一具纤瘦的倒在血泊之中,毫无生气的人。 “啊——!”跟在她身后的肖翠兰看到这一幕,发出刺耳的尖叫声。 洪丽浑身赤果,双手不正常地扭曲在背后,仰面倒在屋里木板床旁边,距离房间大约一米左右的位置,脑袋遭受重创,像被什么东西用力砸碎了半个脑袋,左半边的脑袋深凹下去,头骨被砸得稀碎,白色的脑浆顺着血流到了左侧,她的身上和脸上都青青紫紫一片,双目瞪圆,眼睛涣散,表情停留在死前遭遇横祸的恐惧表情,暗红色的血不仅染红了她的身躯,还顺流到了门口,却没流出去,血液还没凝固,显然她死去不过一两小时时间,且在死前遭遇了侵犯,血液才没有凝固。 肖翠兰见到这一幕,喉咙里发出一声长长的,不似人类发出的刺耳高昂尖叫声之后,接着两眼一翻白,直挺挺地晕倒在地。 没有一个母亲,能够做到看到自己的孩子死在自己的面前,还能淡定的站着。 外表温柔又强悍的肖翠兰,内心却是一个无比脆弱的女人,不管洪丽之前再怎么叛逆混账,她在肖翠兰的眼中,只是一个思想不成熟,还没长大的孩子。 看到自己从小捧在手心里养大的孩子,如此死相惨烈地倒在血泊中,内心脆弱的肖翠兰接受不了这个现实,直接晕过去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肖窈望着倒在地上的肖翠兰母女,只觉得头疼的很厉害。 她这是死神来了的体质吗?感觉她走哪都有人死。 关键这次死的人,还是她的‘表妹’,是肖翠兰的大女儿,她不敢想,肖翠兰醒过来之后,看到洪丽的尸体,会哭成什么样儿。 想了想,肖窈蹲下身,伸手探了一下肖翠兰的鼻翼,确定她还在呼吸,她倒地之时,后脑勺也没撞到什么坚硬的物体,没有什么大碍,也就暂时没弄醒她,以免她接受不了洪丽死去的事实,一个激动,四处乱跑乱摸,破坏现场痕迹。 接着肖窈站起身来,小心地避开地上的血迹,走进房里,蹲下身检查洪丽是怎么死的。 从洪丽头上的伤口来看,她的伤口创面不像是被砖头或者被石头砸死的,她的伤口是多道不足三厘米的条状血痕,像是被一种类似于铁棍或者木棍的东西,多次重重击打,才会把脑袋砸的脑浆都流了出来。 除此之外,她脖子上有一条红红的勒痕,嘴里塞着什么东西,双手又被往后拧,胳膊上有明显的清淤痕迹,应该是凶手想侵犯她之时,她进行了剧烈反抗,对方拿东西堵住了她的喉咙,同时从她背后,擒制住她的胳膊,先用了裸绞的手段,将她绞得半晕,再从后面对她实施了侵犯,最后用一根棍子,将她脑袋砸了个稀巴烂,直接把她给砸死。 但凶手为什么要从后面对洪丽实施侵犯?为什么不正面侵犯,是怕洪丽看到他,还是他心理扭曲变态,想玩点新花样? 且凶手用棍子多次对洪丽的左侧头部进行敲击,这明显是泄愤似的杀人方法,难道j杀洪丽之人,是她的仇人? 想想很有可能,洪丽从大动乱开始,伙同一帮小红兵,四处抄家抓人,害得不少人家破人亡,妻离子散,尤其被她害死的那个邻居大婶家属,对她恨之入骨,在她不在洪家的日子,都能天天往肖翠兰的身上泼潲水粪水,站在她家门口又吵又骂,其他被她害死的家属来找她寻仇,也不是不可能。 再有就是洪丽之前勾搭那个男人的原配也有杀人嫌疑,毕竟那个原配上次就带了一帮人闯入这里,把洪丽打得半死不活。 但不管是谁杀的,肖窈现在作为发现案发现场的第一人,首先要做的事情就是去报警。 她稍微在屋里看了一眼,很快看到木板床床头下有一根半臂长,直径约为三厘米,一头沾满血迹生了锈的铁棍,看起来很像是凶器。 不知道是凶手因为什么原因把凶器遗留在现场,又或者是故意弄这样一个铁棍来迷惑公安追查路线,不管是哪种可能,肖窈不是公安相关人员,那东西,她是不可能去碰的。 肖窈出了洪丽住得房间,转头又去空着的房间,还有院子外的小厨房,看看还有没有其他线索。 却意外的在那个空房里,发现了一个年纪大约在二十岁左右的年轻女人,以及一个不到三岁左右的小女孩子,同样倒在了血泊中。 年轻的女人跟洪丽一样,浑身赤果,仰面倒地,脑袋一侧被重击死亡,小女孩则衣衫完整,脑袋被拧断了脖子,身躯和脑袋不在同一条线上,后脑勺在前颈子前面,四肢向下趴着,呈现一副诡异的□□姿势,死在女人的身边。 如此惨烈的死状,让肖窈不禁倒抽一口冷气,脑海里不住得想,这个年轻女人和小女孩子是谁,她们是母女吗?她们认识洪丽吗?她们为何住在洪丽的家里,凶手为何也杀了她们,对那个女人做下跟洪丽同样的事情,连杀她们的方式都是一模一样,难道是这两个一大一小的女性引来的凶手?凶手顺手杀了洪丽?凶手杀人,究竟是偶然,还是预谋? 来不及多想,确认现场没有凶手的踪迹,也没有更多的受害者以后,肖窈马不停蹄地骑着自行车,跑到最近的城北五堰派出所报了警。 五堰派出所有两名公安值夜班,这两人,一名是正职公安,另一名是新上任的实习公安,跟着带他的师傅,也就是那名正职公安接了警。 一听说城北旧区发生了命案,两名公安没有一丝犹豫,立即出警。 不过在临走前,那名姓郑的公安,先让自己的徒弟骑着自行车,去城北分局摇刑侦公安,再找法医过来进行尸检。 毕竟一下子出三条人命,在这个年代也算是大案了,他们派出所的职责只负责接案调查,要想抓住凶手,还是得更为专业的刑侦科公安来做调查才行。 第168章 等他徒弟走后,他先骑着自行车,跟着肖窈来到现场,进行了一番简单的检查,问了肖窈一些问题后,就等着城北分局的刑侦公安过来。 很快,城北分局刑侦科,有四名刑侦公安到达现场,这其中包含一名痕检公安,另外就是一名在医院里值班,同时也经常被榕市各个分局刑侦科抓来当法医的一名三十多岁,名叫谢英豪的医生到达现场。 谢英豪到达平房外面后,看到站在院中的窈窕身影,先是一愣,后不可置信地走到那窈窕身影面前:“肖大芳?你怎么在这里?” “肖大芳?”城北刑侦分局的四个公安听到他喊,都诧异地彼此对视一眼,再把目光看向站在院中的女人,看清她的长相以后,所有人都抽了一口冷气。 这不是屡次上报纸,且都跟人命有关,大名鼎鼎的肖大芳吗? 她在榕市公安系统的名头可太响了,她是个事故体质,榕市近半年来发生的几次恶性杀人案件都跟她有关。 如果不是平章分局每次调查完的结果都显示跟她无关,就她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地与尸体有关的事情发生,他们公安少不得要把她抓起来,测测她的心理活动想法之类的,看看她究竟是不是潜在的杀人狂魔,怎么每次都能跟命案扯上关系。 如今,整个公安系统已经知道了付靳锋跟她处上了对象,现在她又跟命案扯上关系了,其中一名年轻点的公安,小声地问一名年纪大约四十岁左右的公安:“聂队,我们要不要派人去平章分局跑一趟,把付队找过来,让他过来帮忙审理案子。” 聂鑫点头,“查案的事儿付公安的确擅长,让他过来跑一趟也好,他对象在这里呢,不怕他不来,小赵,辛苦你去跑一趟,把付公安给请过来。” 提意见的小赵:...... 此刻他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他干嘛多嘴给聂队提意见,从城北旧区骑车到城南地界的平章分局,要花一个半小时左右,来回就得去三个小时,虽然是骑自行车,不是徒步走过去,可是来回骑三个小时的自行车,想想都累得慌啊。 但聂鑫是他的顶头上司,上司发了话,他不想去也得去,于是骑上自行车,吭哧吭哧地往城南地界的平章分局去了。 一般来讲,分局之间的公安,在没有借调,出现了几个地区有所关联的案子,或者向兄弟分局请求增援的情况下,别的公安是不会去多管闲事,插手别的分局所管辖范围内的案子。 如果公安的家属亲朋牵连命案,按照正常的流程来讲,该公安是不允许调查亲朋好友所在命案,避免调查起来案情来,出现偏颇偏倚的情况。 不过肖窈只是报案者,目前没有证据证明她是杀人凶手,再加上付靳锋办案的名头实在是太响,能请动他来城北地界协助破案,尽早把案子给破了,对他们城北分局来说也是一件好事。 赵公安一走,聂鑫就听见肖大芳对谢英豪说:“谢医生,我已经改名叫肖窈了,请你以后叫我肖窈,或者叫我肖同志,不要叫我肖大芳。” 肖窈牵连的几次命案中,其中两次都是谢英豪到现场做尸检,肖窈对他印象很深,实在是这年头愿意做法医的医生实在是太少了,她很容易认出他是谁。 谢英豪哦了一声,也不追问她为什么换了名字,他将手中放着各种尸检设备的箱子放在地上,半蹲下身子把箱子打开,从里面掏出一只白色的很厚的四方医用口罩从头戴到嘴上,接着再掏出一双泛黄的橡胶手套,边戴边问肖窈:“肖同志,里面是个什么情况,你怎么会在命案现场?” “里面死了两个大人一个小孩,都是女性,都死在房间里,死于棍子多次敲头......”肖窈简单描述了一下里面的状况,接着道:“其中一名死者名叫洪丽,是我的表妹,上月刚满十六岁,是钢厂中学的初一学生,在时局变了以后,她跟一帮同学参与了小红兵队伍,做了很多得罪人的事情,尤其害得她家一个邻居大婶以死证明清白,他们家跟邻居的关系从那以后变得十分恶劣,她跟他们父母也闹得断绝了关系,最后被她母亲赶出了家门。 大约在两个月前,她跟旧革委会一个副主任勾搭上,被那男人带着,住在了这里。后来旧的革委会被推翻,那个男人被抓住处决了以后,她又勾搭上了新的革委会,一名姓邓的副主任,两人的关系维持了一个多月,被原配的人发现,大概是五天前,邓主任的原配带了一群人过来,把她揍得半死不活。 那时候我为了她的父亲,四处托人找到她,劝说她回去救她的父亲,她没答应,今天她的父亲回家了,她的母亲十分挂念她,想见她,我带着她的母亲,也就是我姑姑来找她,我们敲了半天门没人应,我们俩人都闻到浓重的血腥味道,都觉得不对劲,我就把门给踹开了......” 肖窈把事情经过,原原本本说了一遍给谢英豪听,也算变相的说给站在院子里,没有第一时间进屋里调查的三名城北刑侦公安听,他们大概是也想听听她这个报警人看到的第一现场是什么样子。 说完这话,肖窈想起肖翠兰还晕倒在地上,再不把她弄醒,得着凉出事了,于是赶紧跑进里面客厅去,把肖翠兰半扶着靠在自己的怀里,伸手去掐她的人中。 她一动,几个公安和法医都赶紧跟了进去,看到她是在给一个中年妇女掐人中后,联想到她刚才说得话,明白这妇女可能是那名名叫洪丽的受害者母亲晕厥了过去,众人都没说话,各司其职,调查的调查,尸检的尸检,做痕检的痕检。 “根据我的检查进行判断,三名死者死亡时间大约为三个小时左右,死亡时间约为八点半到九点半左右,有可能是刚入夜没多久,周围的邻居可能刚入睡没多久遇害。” 此时已经临近午夜十一点,谢英豪蹲着身体,拉了一下洪丽垫在身下的一条胳膊,那胳膊随着他的动作动了一下,接着有些许迟缓感,缓慢回到原来的位置。 从尸僵的程度来看,他很肯定的判断,洪丽三人死亡的时间不超过三个小时。 聂鑫站在他身边,看完他扒拉死者手臂,死者手臂的反应以后,认同得点点头,“确实。” 那么问题来了,如果是刚入夜没多久,凶手就动了手,两名成年女性不可能没进行呼救反抗,那时候附近的邻居还没进入深度睡眠,周围的邻居就没听到一点动静? 此刻另外两名公安已经勘察完整个平房,以及附近的情况。 其中一名痕检公安,手上戴着一只白手套,拎着肖窈此前看过得那条半臂长,一端带血的铁棍,到聂鑫面前道:“聂队,这应该是凶手袭击死者的凶器,此凶器跟死者头部被砸得伤痕相吻合。” 聂鑫点点头,就着那名公安的手,用手中的电筒仔细观察了一下,对那名公安说:“把凶器收起来吧。” 那名公安依言,把凶器小心翼翼地,放进一个透明的凶器保管袋子里,继续说道:“聂队,我在整个屋里勘察了一圈,两个房间里的死者都死于铁棍多次敲击头部,把头骨神经组织破坏,流血过多而死。两名成年女性死者,死前都遭受了暴力侵害,嘴里都被塞了一种类似于北方搅团的黏糊黄小米食物,粘住了她们的嘴和喉咙,致使她们喊不出声来。现场除了左边屋子靠床的那面墙有个血手印,右侧房屋从窗户到院子外墙下有一串四十码穿解放鞋的带血脚印外,现场没有凶手多余的脚步、手印、指纹等痕迹。而左边那个房间的血手掌印,经过我对比检查,可以确定,是屋里那名二十多岁的女性死者留下的,她死前应该反抗过凶手,但屋里却没有明显的打斗迹象,显然这名凶手,身体健壮,力气极大,能轻易制服身体纤瘦的女性,且具有一定的反侦意识。” 聂鑫先前也对着这个屋子的现场转了一圈,进行了勘察,的确如痕检公安所说的那样,不由皱着眉头道:“如此看来,凶手可能认识三名死者中的两名成年女性之一,特意拎着凶器上门来寻仇,在把她们杀死之前,还特意给她们煮了黏糊的搅团让她们吃下去,之后对她们实施了侵犯,再把她们击杀,最后还抹去了他在屋里的踪迹。可凶手真能做到如此心思缜密,又为什么把凶器遗留在屋里,为什么不从正门离开,反而要跳窗逃走,一路上留下这么明显的脚印?” 派出所的郑公安道:“这会不会是祸水东引,凶手故意留下凶器和脚印,企图混淆我们公安的调查方向?又或者,他在杀完人,清理屋里痕迹之时,发生了什么事情,惊动了他,使得他不得不扔掉武器,仓皇逃走?” 痕检公安道:“无论是哪一种可能,我们都得查下去,这是我们的职责。” 聂鑫翻他一个白眼,“要你显眼废话,你继续沿着屋里勘察吧,看看还能不能找到其他的痕迹。” 很快,几名公安已经在外面拉好了警戒线,除了痕检公安和聂鑫,其他两名公安挨家挨户地去敲周围邻居的房门,了解案发时间段的情况,周围居民房屋屋子灯光都亮了起来,各种声音嘈杂一片。 第169章 平房客厅里,肖窈终于把肖翠兰给掐醒了,为了避免她再次晕厥过去,肖窈还特意往她鼻翼间抹了一点清凉油。 当清凉油那独特的味道不停萦绕在鼻尖,冲击着肖翠兰的大脑和灵魂,她在肖窈怀里呆滞了许久,忽然回过神,记起自己女儿死去的惨状,嘴里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之后,双手紧紧握着肖窈的手臂,大声哭嚎:“大芳,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丽丽不可能会死,她怎么可能死呢,我不信,我不信啊——!” 像母兽失去幼崽悲痛至极的哀哭声,在寂静的夜里不停徘徊,哪怕不了解情况的人,听到这哭声,都为之悲凉。 第95章 洪丽之死2 事故体质 当付靳锋收到风声, 跟着城北公安来到城北旧区之时,已经是后半夜了。 这个时候城北公安已经现场搜查完毕,除了肖窈跟肖翠兰两人, 还有一名跟着她俩的实习公安外,其他人都在原地等待付靳锋的到来。 见到付靳锋匆匆忙忙赶来, 聂鑫上前跟他打招呼,“付公安, 好久不见,这么晚打扰你, 你该不会生气吧?” “聂队,你以前帮我的忙也不少,你叫我来,是看得起我,我怎么会生气。”付靳锋跟他握了握手, 四处看了一圈,发现周围围满了看热闹的居民,却没看到肖窈,于是问:“里面是个什么情况?” “别看了, 你对象的姑姑, 也就是死者之一的母亲哭得晕厥了过去,你对象送她姑姑去医院了。”聂鑫说完这话, 又简单的说明了一下情况,“我们还没把死者尸体移开,就等着你来现场勘查一番。” 付靳锋点点头,也没多话,走进平房,先走去左侧房间, 看了房间里一大一小两具尸体的死相和伤口后,他又围着屋子仔细的观察,发现左侧房间靠近床头有一张半新不旧的小桌子,桌子上摆放着三个小碗,碗里有剩余的食物残留,仔细一看,里面是一些已经干涸的黄褐色糊状食物。 这显然是三个死者临死前吃的食物,不知道是她们自己吃进去的,还是凶手强塞给她们吃的。 凶手将她们杀了以后,或许是出于某种原因,或者抱着无所谓的态度,没有将这些物证收起来。 付靳锋随手拎起一个碗起来,放在鼻翼间闻了闻,碗里残留的食物没有闻到明显的异味、药味,三死者人吃得食物,应该是正常的,没有放任何毒药、迷药之类的食物。 具体这些食物残留有没有药剂,还得法医拿回医院实验室里,具体化验才能得知。 看完左侧的房间,付靳锋又走去右侧的房间。 这间屋子本来就被砸得破破烂烂,一眼望去,一片狼藉,但就是在这样的狼藉画面中,有一些清晰得被人翻找过的痕迹。 这种痕迹自然不是城北公安翻找过的痕迹,因为公安为了不破坏现场,翻找痕迹物证时,都会轻拿轻放,十分小心,避免破坏屋子原来的样貌,而付靳锋看到的却是被人使用蛮力翻找过的痕迹。 聂鑫在他旁边说,他之前从肖窈嘴里得知,洪丽被肖翠兰赶出家门时,她手里只有以前存得十来块零花钱,那些钱压根就不够她用,她为了活下去,再加上脑子拎不清,听信了旧革委会一个男人的花言巧语,于是跟着那个男人来到这里居住。 可这个男人,包括洪丽后来换得那个姓邓的男人,都只是跟她玩玩,并不会给她多少钱,只是每月给她个十来块钱,外加一些粮食,说些甜言蜜语,吊着她的命。 她住得房子,一眼看过去就很破旧,很贫穷的样子,再加上前段时间,房屋被人砸过,从外表来看,就不像是有钱的样子。 凶手进来之后,应该看见了屋里破败的景象,这种情况之下,他还要翻找屋里的东西,他是为了劫财,还是为了找某样东西,或者有别的目的,无从得知。 付靳锋沉默不语,站在右侧房间一处被翻找的乱七八糟的衣服旁边,皱着眉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聂鑫从兜里掏出一支烟,递到他面前道:“我们之前也看到了这些被翻过的衣服,最初我们猜想,凶手可能是来劫财的,毕竟他把凶器遗留在了屋里,可能是临时起意来抢劫劫色之类的。但是这屋子太旧了,一看就不是什么有钱的人会住在这里,所以我们排除了凶手来劫财的可能。结合他对两名成年女性死者不断敲击头部的狠戾程度,还有三名女性嘴里塞着搅团类的粘乎食物,以及院子的带血脚印等等,我们认为,凶手很有可能认识张三名受害者,跟三名受害者有一定的仇怨,熟人下手的可能性很大。” 付靳锋不予置否,他又走去院子右侧外搭的小厨房里,看到里面用石砖搭建的简易灶台上,有日常的一些酱油盐醋之类的调料,酱油醋没用多少,瓶子里都还有大半瓶,厨房靠角落的煤块还挺多,猜测洪丽此前住在这里很少动火,应该经常在外面吃饭,或者有人给她送饭吃。 那么,她自己开火做搅团吃的可能性比较少,这种食物都是比较偏北方的做法,洪丽作为一个西南人,应该不太会做这种食物才对。 那么左侧屋里摆放的搅团碗底,应该是那名二十多岁的成年女受害者或者凶手所做,他们之中,一定有一个人来自北方。 付靳锋从厨房里走出来,对跟在他身后的聂鑫道:“厨房里有菜刀,凶手如果是熟人作案,自己备把刀或者直接用受害者家里的刀,是不是比拿一根铁棍袭击受害者更为方便?” 聂鑫醒悟过来,“你的意思是,凶手不是熟人作案?可两名成年女性的头部被多次敲击致死,这明显是仇杀的行径,如果不是熟人作案,最起码,他们之间也有过什么过节。” “那可不一定。”付靳锋把他给的烟,捏在手里把玩着,“聂队,我记得城西分局上月接到一桩报案,说是城西一家中西合资的西餐厅,有天晚上有两个女服务员,被一个男人用棍子敲击头部,敲得头破血流,大声呼救,引起后台两个厨房和领导的注意,他们从后厨追出来,那人看有人跑出来就直接跑了。后来西餐厅报了案,城西分局到现在都没抓到人,我觉得你们城北分局,可以去城西分局调档看看,再看看其他地区的派出所或者分局有没有类似的案件,进行联手调查,说不定能找到线索。” 聂鑫皱眉,“小付,你怀疑这个杀人凶手,就是城北西餐厅用棍子敲人头部的那个人?” 付靳锋道:“不,我是提醒你,多跟其他片区的分局、派出所调档最近发生的案件,可能有意想不到的结果。另外,右侧房间床头柜没被砸烂,上面却有被棍棒砸过和用刀砍过的痕迹,说明那个柜子很结实,死者生前可能放了一些钱物在里面。柜子是被拉开的,凶手在用力拉扯柜子的过程中,会留下很深的手印,但他肯定用什么东西擦过了手印,所以柜子外面没有明显的痕迹,可以让痕检公安仔细看看柜子里的痕迹,说不定能找到一些指纹手印,可以对一些收录在案,来自于河西三省的北方疑犯比对调查。” 他说到这里,把手头的烟随手揣进兜里,对聂鑫说:“聂队,没有别的事情,我先走了一步,如果你们调查遇到了困难,或者实在破不了案,可以随时来平章分局来找我。” 聂鑫点头,“行。” 聂鑫很清楚,付靳锋愿意大半夜来跑这一趟,是看在他对象在现场的份上来的,现在他对象不在现场,他能把他所看到的疑点和推断告知他们城北公安,让他们少往别的地方弯路走,已经是很够意思了。 付靳锋离开了命案现场,骑着自行车,匆匆忙忙赶到了城北医院。 肖翠兰还没醒,还在昏迷之中,医生给她上了氧气罩,说她受了太大的刺激,不能再受刺激了,不然可能会发疯,让肖窈不要再在她面前提起她的伤心事。 肖窈守了她一会儿,看她没什么大碍,骑着自行车去到钢厂家属洪家,告知了洪平友母女、肖小芳三人,洪丽被人杀死,肖翠兰晕倒住院的消息。 洪平友得知自己女儿被人杀死在一处破烂的平房里,死前还遭受了侵犯,死相凄惨,一个在石场受尽各种磨难,都咬着牙不吭声的大男人,一下崩溃,哭成了泪人,捶胸顿足各种后悔自己没看管好女儿。 洪雅跟肖小芳看他哭,也跟着哭,三个人哭成一片,肖窈不得不对他们进行一番劝解,最后带着他们到了城北医院,由他们守着肖翠兰。 此刻看到付靳锋突然出现在病房里,在他跟洪平友几人进行简单的慰问之后,肖窈看到付靳锋那穿着日常便装的军绿色短袖上衣扣子都扣错了,知道他是连夜被城北的公安扒拉起来,赶过来的,心里有说不出来的感动。 她很明白,付靳锋多半是为了她,以为她出了什么事情,才这么着急慌忙地赶过来看她。 她向付靳锋偏了偏头,示意他跟着自己到外面说话。 时值凌晨五点左右,病房里的病人都还在睡梦之中,只有少数一些病人醒了,在病房里活动,病房外面长长的走廊上没有一个病人在,整个走廊安安静静的。 第170章 肖窈领着付靳锋,走到右侧走廊尽头,靠着楼梯口的一个木质座椅坐下,眼神疲倦地靠着刚刚坐在下来的付靳锋肩膀上道:“你到现场看到我表妹的尸体了吧,你有没有发现什么可以指定凶手的蛛丝马迹没有?” 这是她第二次主动向付靳锋靠近,付靳锋心里说不出来有什么感觉,有欣喜,有心疼,也有其他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欣喜她不再像两人最开始处对象那样,对他若即若离,十分抵触两人肢体接触的模样,开始主动跟他有身体接触,证明她在渐渐信任他,愿意依靠他,两人的感情正在逐渐升温牢靠。 心疼她不过二十多岁的年纪,就已经历经世事沧桑,看过无数生死。 而这次,一向疼爱她的姑姑姑父家里出了大事,她从小看到大的表妹死得那么惨烈,换成是别的姑娘,早就承受不住,哭成泪人。 她表面看着很正常,没流过一滴眼泪,可谁知道她那副坚强淡定的面具下,是不是早已泪流满面,一颗心千疮百孔。 想到这里,付靳锋极其克制地伸手,轻轻揽住她的腰侧,声音温和道:“没有发现明显可以指定凶手的证据,不过城北分局的刑侦公安破案率也很高,相信他们很快就能抓到凶手,给你的表妹,还有你姑姑、姑父他们一家人,一个交代。” 肖窈嗯了一声道:“城北公安,现在应该在调查邻居口供,稍后会把我表妹她们的尸体运走,送到谢医生所在的医院太平间里冻着吧?然后他们会对我表妹的人际关系进行排查,着重审问跟她有过瓜扯的两个男人,以及那个姓邓的男人的老婆?” “你对我们公安办案的流程挺熟悉啊。”付靳锋垂眸看她一眼,心中升起一股怪异的感觉。 她好像对她表妹的死,一点也不伤心,也不难过,反而对城北公安办案流程感兴趣,这种感觉,就像她是一个旁观者,无论周围人死的是谁,只要不是她在意的人,她都能做到冷眼旁观。 肖窈听出他声音不对,坐直身体,偏头看着他道:“怎么?又在怀疑我是间谍,还是犯人?” “什么怀疑?”付靳锋轻轻一哂,“你不是公安干警,你也没当过兵,读过人民公安大学之类的学校,你对办案流程熟悉,我觉得奇怪不行吗?” 他的语气很平静,言语间带着一丝好笑,并不计较她忽然上火的坏脾气,脸上带着一抹慵懒散漫的笑意。 肖窈心里那点火气忽然偃旗息鼓,没好气瞪他,“从石楼案开始到现在,我经历了多少案子了,每回我都被当成嫌疑人,被你们公安抓去审问,我就算不是你们公安的人,我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爬,我了解你们办案流程不是很正常。” “所以,你是一个事故体只,你走哪,哪就会出人命。肖窈,你这种体质,要放在以前,可是会被特殊部门抓走,研究你身上到底有什么特殊的地方,造成这种特殊现象。现在时局大乱,绝大部分的人都自顾不暇,哪怕你再奇怪,也没人抓你去研究。” 付靳锋勾着嘴唇,嗓音透着一点玩味道:“不过,你平时做事最好低调点,别太高调,引人注意,万一被人发现你跟其他人的不同,引起了特殊部门的注意力,你记得找我庇佑。” 肖窈心里微微一沉,不知为什么,他明明笑着在说她是事故体质,她却觉得他像是在隐射什么,难道他发现自己有空间,或者有异能,又或者察觉她来自未来了? 虽然她自认为隐藏的很好,也找了很多借口,来解释她超出常人的大力力气,丰富的物资等等,但人无完人,她肯定有不自觉露出纰漏和马甲的时候,普通人察觉她的不对劲,也不会往别的奇怪的地方多想,付靳锋是刑侦公安,他和其他刑侦公安一样,无论是在生活上还是工作上,都能细心的察觉很多不为人知的细节。 付靳锋这番话,可能是试探,也有可能是真有那个特殊部门存在。 无论是哪一种,肖窈面对他探究的眼神,很淡定地看着他说:“如果我真是事故体质,真有你说的那种特殊部门注意我,来抓我,我回第一时间就逃跑,要是逃不了,就老老实实地让他们抓走,不会找你庇佑,给你添麻烦,你放心。” 付靳锋听出她在使气,狭长的眼眸看了她一会儿,低声道:“我开个玩笑,你别当真。咱们换个话题,你问我城北公安办案流程,你可是在案发现场发现了什么,又或者有什么猜疑、推测要跟我说?” 肖窈摇头,“我在现场看到的跟你们公安看到没有什么区别,我只是想拜托你,你能不能插手这件案子,顺便找个借口把我带上,跟着你一起去查案。我要亲手抓住杀死我表妹的凶手,给他一点教训,告慰我那悲痛欲绝的姑姑、姑父。” 付靳锋拧起眉头,“城北分局刑侦队副队长聂鑫派人向我请求帮忙,我是可以随时去参与他们这桩案子,但你不是公职人员,你还是受害者家属,如果我带着你一起去调查线索,只怕会.....” “你给他们随便给我编一个身份,说我是实习辅警也好,说我是实习法医也行,又或者说我爱你爱的要死不活,看到我表妹受到了很大的刺激,觉得哪哪都不安全,就想跟着你,缠着你,觉得呆在你的身边安全,给我扣上一个胆小无助的娇娇女人形象也行,总之,这件案子,我要跟你一起去查,你要不带我去,我就自己去查,到时候弄出了什么事情,你得给我兜乱子。”肖窈面无表情地说着,反正要去查洪丽被谁杀了。 付靳锋看她打定注意要管这件案子,叹口气道:“我知道你表妹被害,你心里不好受,我现在劝你冷静点也没用。这样,你先回家补个觉,明天上午八点左右,我来找你,带你一起去城北分局查案。” 付靳锋说到做到,第二天天一亮,他就骑着自行车,后车座载着肖窈,来到了城北分局门口。 经过一番简单的寒暄之后,付靳锋随便给肖窈安了名头,说肖窈以前从事过类似公安的职业,对查案有一定的经验,以后可能进入公安系统工作,表明自己查案之时,会带着肖窈一起查。 聂鑫哪里看不出来他这是借口,虽然这两人是处对象的关系,但那个已经改名叫肖窈的女人,昨晚看到死者尸体后,面对他们城北公安的询问,她的表情毫无波澜,十分淡定,脸上任何没有害怕和哭过的迹象。 现在踏入他们城北公安局,面对诸多公安好奇探究的眼神,她依然神情镇定,没有一点紧张的样子,这个女人要不是心理素质足够强大,要不是没有杀人动机和嫌疑,聂鑫都怀疑她是职业杀人凶手,或者以前真从事过类似公安的职业,才能做到如此淡定。 因此对于付靳锋带自己的对象一起来帮他们城北分局查案,聂鑫没有什么意见。 这年头的公安制度不像后世那么严格,这年头很多公安都不是专业的公安干警大学出身,很大一部分公安是部队退伍转业下来的,也有别的行业转过来的,基本都是能者胜任,跟性别学历无关。 付靳锋有能力破案,不管他是出于什么目的带上他的对象,只要他对象不捣乱,不泄露他们办案信息,聂鑫就当做没看见。 很快,聂鑫让付靳锋两人,跟着他进到城北分局档案室,从里面拿出两份档案,以及他们城北公安连夜调查平房周围邻居的口供记录给付靳锋看。 付靳锋拿起一份档案看起来,上面详细得记录了城北公安调查的洪丽生平事迹,以及跟她有所交集的人脉关系,比如她的家人、亲朋、同学、诸多小红兵、邻居、曾跟她同居的两个男人,以及前几天对她大打出手的邓姓男子妻子等等。 肖窈坐在他的身边,很识趣地没动聂鑫放在桌子上的另一份档案和调查记录,只是拿眼瞄付靳锋看的洪丽资料。 她不是真正的办案人员,聂鑫同意她从旁调查案子已经是破例的举动,她不会没那眼力劲儿去碰人家的办案资料。 很快付靳锋看完洪丽的档案,看另一份档案上面没有标注档案名字,知道这可能是关联此案的诸多嫌疑人名册资料,也不着急看这份资料,转头看起调查邻居记录。 记录本上写着,洪丽所住平房周围的邻居,对她印象不大好,除了是因为洪丽从入住城北旧城区的平房开始,没少跟一群小红兵,不断对周围的邻居抄家抓人,周围邻居都被她折磨得没个安宁日子之外,还因为她一个小姑娘年纪轻轻不学好,仗势着自己是小红兵,无人敢跟她作对的身份,勾搭上两个革委会的男人,在那平房里,没日没夜弄出一些动静,没羞没臊得过着人人不耻的日子。 周围的邻居提起她,都是一脸不屑的表情,听到她被人杀死的消息,很多人惊讶以后,脸上都露出活该的表情。 根据几个邻居所述,洪丽住在旧城区期间,因为和一帮小红兵四处抄家的缘故,得罪了很多人,也害得好几户人家家破人亡,死了好几个人。 第171章 城北公安找到那几户被洪丽抄家害死的人家属,仔细查了一下他们昨晚的行踪和轨迹,发现他们基本都在家中入睡,且家里没有符合现场带血脚印的鞋子尺码和解放鞋,因此暂时排除了那几户人家的杀人嫌疑。 解放鞋是这年代,绝大部分人会买的鞋子,这种鞋子鞋面采用军绿色的仿部队鞋子帆布材料,鞋底和鞋头都使用黑色橡胶,脚底有特殊的横向波纹齿痕,具有耐磨、抗拉伸、防滑耐穿的性能,一双鞋子能穿很多年,是很多劳动人民首选的鞋子,在乡下、在街头,能看见一半的人都穿这种鞋子。 城北旧城区的住户,都是底层穷苦人家,住在老旧的房屋和外搭的窝棚里,衣服鞋袜都是补丁摞补丁,很多人都干着下苦力的重活儿,鞋子基本都以买结实耐穿的解放鞋为主。 他们之中就算有人杀了人,留下解放鞋的鞋印,他们最多把鞋子藏起来,或者把鞋底清洗干净,再继续穿,不会把鞋子丢掉,白白浪费一双鞋。 因此城北公安着重调查可能穿40码解放鞋的男人,看看谁家有穿40码解放鞋的男人,看看这些人昨晚8点半到9点半的时间,在干什么。 第96章 洪丽之死3 你在怕什么 城北公安倒是很快找到三名穿40码解放鞋的男人, 但这三人坚称案发时间段,他们都在家里睡觉,且他们的鞋子没有血迹、没有清洗过的迹象, 鞋子看着都是穿了好几天,布满泥土灰尘, 不像是到过现场的样子,也就暂时解除对他们的怀疑。 剩下的突破口就是遗留在现场的凶器, 以及跟洪丽有过接触和仇怨的人,还有左侧房屋里那个女人和小女孩的身份。 城北公安在跟周围邻居做调查之时, 曾询问过许多邻居,有没有人知道那两个女性的身份,认识那两人。 一个年轻媳妇说,三天前,她在旧城区一条街道上看到了她们, 她们是母女,当时都穿着破破烂烂的衣裳,头发和身上都脏兮兮的,手里拄着个拐杖, 背上背着一个乱糟糟的布包包裹, 端着一个缺了口的破碗,正在沿街乞讨。 她们说话的口音很重, 不是榕市本地人的口音,那小媳妇看她们可怜,给了她们两个玉米饼子和一碗稀饭喝,期间问过她们来自哪里,为什么乞讨,家里可有什么人。 女人说她来自陕北地区的黄土高坡, 她们村儿常年缺水少雨,年年闹饥、荒,每年到了夏季干旱,青黄不接的时候,她们村儿一大半的人都会出来沿街讨饭,等干旱过去,夏雨或者秋雨落下,土地得到雨水滋润,庄稼作物复生,她们才回村里去,继续劳作。 她们往往只在自己的县市乞讨一个月或者两个月就会回家,等到冬季冰雪覆盖,庄稼作物无法生长之时,又会出来乞讨一两个月再回家,很少出省乞讨。 因为出省路途太过遥远,他们都是徒步乞讨,不可能徒步去很远的地方乞讨,那样他们很有可能饿死在路途中。 这个女人是丈夫生病死了,家里有恶公公恶婆婆,加上大伯哥小叔子几个姑子的欺压,她只生了一个女儿在夫家站不住脚,娘家也不靠谱,说她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不管她娘俩的死活。 她一气之下,收拾了一些家当,背上包裹,带着女儿,一路乞讨偷扒汽车火车,来到了榕市。 她本来是想找前几年跟她有过两面之缘,当时不知道怎么出现在她们村里的一个男人。 那男人在她没嫁人之前,曾经寄住在她娘家两晚,跟她暗示,他喜欢她,想娶她做媳妇。 可那时候她已经跟后来的丈夫定下婚约,那人就无比失望的没再提这个话题,后来那人临走前对她说,让她遇到什么困难,可以去榕市找他,他会竭力帮她忙。 那女人来到榕市以后,却没在那个男人说得地址找到他,她一个女人带着孩子在陌生的城市人生地不熟的,因为没工作,又是他乡农村人的身份,还没出入证明,只能流落街头乞讨。 那小媳妇听了那个女人的遭遇之后,颇为同情,但没想着收留她,因为她家里日子也不好过。 城北公安了解到这个情况以后,就问小媳妇,那个女人有没有说她叫什么名字,她口中投奔的男人又叫什么,家住哪里。 小媳妇想了半天,才记起来那个女人说她叫彩莲,她要找得男人叫孙一虎。 城北公安查到那名受害者的名字之后,又询问其他人有没有见过那个叫彩莲的女性,很多邻居都说没见过。 距离平房较近的一位妇女则说,她在前天,看见那个女人的孩子在洪丽住得平房院子里玩,女人在院子里清洗衣物,不知道是不是洪丽看着她们母女可怜,暂时收留了她们,她当时还以为是洪丽的亲戚姐妹来找她,只看了那院子一眼,就没看了。 城北公安十分纳闷,照理说,洪丽成为了小红兵,联合诸多小红兵,干下不少祸害人的事情,连自己的父亲都不放过,但看到那对母女沿街乞讨,流落街头,她却大发善心地收留她们在自己租得家里住,这实在是太过违和。 洪丽收留那两母女的背后,是不是有什么隐情。 不过这样一来,就解释了彩莲所住屋里,那张小桌子上,为什么有三碗类似于搅团残留的食物。 彩莲是陕北人,她会做她们地区食物也很正常。 如果桌上的搅团是彩莲做得,而洪丽和她的孩子都在左侧的房间吃搅团,不是凶手做得搅团塞进她们嘴里的,那么凶手可能是突然出现在平房里,将她们j杀。 可那个时候已经临近晚上八点半到九点半的时间了,周围的邻居都陆陆续续睡觉了,洪丽三人为什么这么晚才吃晚饭,凶手对她们行凶之时,哪怕她们嘴里有食物,她们为什么没发出一点动静,没惊扰邻居? 带着疑问,付靳锋又翻开了另一份档案,上面都是最近犯了案,显示在逃,没有抓住的罪犯名字。 付靳锋翻开看了一圈,最终视线定格在一个名叫田二牛的罪犯档案上。 肖窈看他翻档案的手停了下来,凑过去看了看。 那页资料上写着,田二牛于上月在城西一家名叫红石雨的餐厅里,用铁棍敲击了餐厅里两名女服务员的头部,之后仓皇逃离。 城西分局的公安经过一个多月的调查,在城中心附近的派出所调到了同样的案列。 城中心派出所收到的警情是有对刚结婚不久的新婚夫妻,晚上下班回家的路途中,年轻妻子被人从后面敲击头部,丈夫反应过来,与对方扭打一番,最终经过一番恶斗之后,对方脚步和头部受伤,落荒而逃。 根据那名丈夫描述,袭击他妻子的人个子不高,大概在一米七左右,身形中规中矩,相貌也中规中矩,属于走进人群就找不着的那种人,关键他手里就拎着一根铁棍,脚上穿着一双解放鞋。 由于这年代的公安系统不像后世一样,有四通发达的互联网和手机进行联网互通登记,榕市每个片区的分局和派出所之间所接到的案子,除非发生很大的杀人命案事故,不得不跟其他分局派出所进行资料调动,公安干警调援之外,像这种有人用棍子敲打人的头部,但却没造成人员死亡的案子,一般都是由所在片区的派出所及分局进行立案调查,追捕嫌疑犯。 这次是因为付靳锋的提醒,聂鑫回到城北分局以后,就让下属去好几个片区的分局进行调档。 最终发现,城西分局及城中心一个派出所,在上月都接到了一个男性莫名其妙忽然敲击女性头部的案子。 而经过城西分局的调查,那名袭击女性的可疑人员,名叫田二牛,之前住在城西片区一个老旧筒子楼的房子里,在他袭击那两名西餐厅服务员之后就不知所踪。 租给他住的房东说他不是榕市本地人,来自于西元省遂名市的一个偏远小山村,说田二牛自己说的,他是来榕市找工作的,在出租房住了一个多月,城西分局派人去他老家找人,自然是扑了空,而后又在市里进行搜捕,也没抓到人。 如今城北旧城区平房里发生的命案有可能跟田二牛有关,城北刑侦科的公安,抽了一半的人员出来,去搜查追捕田二牛的踪迹,另一半人,则去调查跟洪丽有关系,有仇怨的人员。 这会儿城北刑侦分队要去调查可疑人员了,付靳锋把手中的档案放下,对聂鑫道:“聂队,你们分队接下来打算调查谁。” 聂鑫道:“首先去调查跟洪丽有过过节,上次打过洪丽的邓达原配,其次就是她得罪过的人,以及时常跟她一同出没的小红兵们。” 付靳锋道:“我跟肖窈随你们一道去查邓达夫妻。” 聂鑫收桌上资料的手一顿,“我还以为你们会去追查那个叫田二牛的嫌疑犯。” 肖窈道:“田二牛嫌疑固然大,符合平房命案的手持铁棍敲脑袋,脚穿解放鞋的特征,但是不是他杀了平房三人,还是一个未知数。你们城北的刑侦科公安都是受过专业刑侦训练的,有你们一半的人手去追查那人,估计很快就有结果。我们跟着聂队长你们去调查其他嫌疑人,也能最快的排除疑凶。” 第172章 聂鑫狐疑地看肖窈一眼,“你们是怀疑,平房命案不是田二牛做的,是有人模仿田二牛的行为进行作案?” “是不是田二牛作案,还真不确定。”付靳锋站起身来,推开椅子往外走,“如果是模仿作案,那人至少认识田二牛,或者跟田二牛有什么过节关系,才会想着模仿他,嫁祸他,所以田二牛必须要搜找出来,将他逮捕。抓捕田二牛的事情就交给你们城北刑侦科的公安做,你们要是人手不够,还是按照老规矩,向派出所或者其他分局公安进行调援,越快抓住他越好。” 这年头的户籍制度还不完整,又适逢大动乱,到处都乱七八糟的,各种外来人口及流浪嫌疑人员趁乱四处乱窜。 在通信不发达的年代里,要在常住人口近五百万的大城市里找到一个特意隐藏起来的嫌疑人,堪比大海捞针。 负责调查的公安,要从早到晚,一直敲门调查就近几个片区,寻找一切可以藏身的偏僻地方,寻找嫌疑人的踪迹。 那可是一个十分劳累的体力活,运气好,两三天可能就找到人,运气不好,十天半月,半年一年,甚至更长的时间,都不一定能找到人,远不如调查现有的嫌疑人轻巧。 “你们俩啊,不愧是对象,真是一个比一个老奸巨猾。”聂鑫伸手点了点肖窈两个人,“如你们所愿,这两天我带上我的徒弟跟你们两人一组去做调查,其他组调查别人去,我倒要看看,大名鼎鼎的榕市神探,能查出什么花样。” 很快,一个名叫郭旭,长得浓眉大眼,留着板寸头,皮肤偏黑,看起来像是刚从部队退伍转业过来的二十三四岁年轻公安跑了出来。 他笑着跟付靳锋两人打了声招呼,就骑上自行车,带上聂鑫,付靳锋带着肖窈,四人骑着自行车,到达位于榕市中心附近新革委会政府办附近一处小区筒子楼里。 这里就是跟洪丽有不正当关系的男人,邓达所住之处。 四人上到三楼左侧屋子,郭旭敲响房门,嘴里大声喊着城北公安例行调查。 不到五秒钟,房门打开,一个头顶有些秃,长了一张大饼脸,看起来就很油腻的男人打开房门,疑惑得看着郭旭等人道:“你们城北公安来我们市中心地区调查什么?” 聂鑫从随身携带的公文包里掏出一份搜查令,神色严肃道:“邓达,你和你妻子胡婵涉嫌一桩杀人案,谋杀洪丽,请你配合我们的工作,进行调查。”他说着,伸手将邓达推进屋子,示意其他人走进去。 邓达乍然听到洪丽死亡的消息,脸上露出几分震惊和不可置信的表情,“洪丽死了,这怎么可能?胡婵明明跟我说,她只是带了几个人过去,给她一个教训......” 他说到这里,蓦然住嘴,眼神心虚地瞄了聂鑫几人一眼,再往屋里瞄一眼,小声说:“公安同志,你们是不是搞错了?我妻子虽然脾气不大好,但她不是那种头脑不理智,会下狠手杀人的人。” “是不是你妻子将洪丽杀死另说,你妻子现在在上班,还是在家里?”郭旭手里拿着一个调查记录本,一只钢笔,一副公事公办,随时要做纪录的样子。 “她生病了,这会儿在房里躺着,病得有点严重,你们想知道什么,直接问我就好。”邓达支支吾吾道。 付靳锋跟肖窈对视一眼。 肖窈二话不说,抬脚就往看起来像是主卧的一间房间里走。 邓达见到她的动作,连忙拦住她,“我说了,我妻子病得很严重,现在不方便见外人,你是谁啊?你怎么没穿公安制服,你是公安吗?” 他越是阻拦,越显得他妻子有猫腻。 肖窈压根不理他,撞开他就往主卧走。 她的力气极大,这一撞,把邓达撞得往后几个趔趄,差点把他撞倒在地。 邓达顿时恼火无比,想上前抓住肖窈,进行理论。 付靳锋直接挡在他的面前,面无表情道:“她是我们公安人员,有权对嫌疑人进行搜查,邓达,你是革委会的副主任,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你应该知道,任何人阻碍公安干警办案,都会以阻碍公务或者当成犯罪嫌疑人抓捕处置。” 旁边聂鑫和郭旭都围了过来,两人把手放在了背后,做出了一副情况不对,就掏枪把人击毙的动作。 邓达看到他们的动作,一下偃旗息鼓,沉默地看着肖窈走进主卧。 主卧的窗帘是被拉上的,屋里没开灯,里面光线昏暗。 肖窈四处看了一圈,看见门口有个开关按钮,于是按开开关,灯光骤然亮起,她眯了眯眼睛,再次睁开眼睛,看见床上躺着一个鼻青脸肿的女人。 女人大概没料到有陌生人会进她的房门,在灯光打开的那一刹那,她看见来人,猛地往被子里缩。 肖窈开口:“你是胡婵?” 胡婵慢慢地从被窝里爬出来,顶着一只被打肿的乌黑眼睛,浑身颤抖着仔细看肖窈的长相,好一会儿才声音嘶哑地开口:“你,你是谁啊?我看你有点眼熟。” “洪丽的表姐,我姓肖。”肖窈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道:“洪丽昨天被人杀死在她住得平房里,我是来给讨她公道的。” “洪丽死了?!”胡婵听到这个消息,瞪圆了眼睛,看到肖窈一步步向她走来,她身上抖得更厉害了,整个人伏在床上,缩成一团,嘴里碎碎念:“不关我的事,不关我的事啊,我没有杀洪丽,你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你在怕什么?”肖窈走到她床前停下,半伏低身子,一双大眼睛直勾勾地与她对视,目无感情道:“你不是找人去城北旧城区,把洪丽狠狠打了一通,将她打得鼻青脸肿,浑身没一块好肉,又把她住得地方砸个稀巴烂,现在她死了,你不应该高兴吗?为什么会害怕?” 胡婵哑口无言,心虚地移开眼睛,不敢跟肖窈对视。 肖窈直起身子,冷冷看着她说:“老实交代吧,你要不说实话,那就去局里审讯室跑一趟,到时候你丈夫出轨,跟别的小姑娘搅合在一起,他一个干部犯了严重的个人作风错误,而你身为机关单位一名小领导,带人不分青红皂白打一个小姑娘,知法犯法,犯下故意伤害罪,你们俩的干部生涯,也倒头了。” 她说完朝门口的付靳锋三人打了个手势,示意三人上前来,把胡婵两人扣上带走。 胡婵也顾不上抖了,连忙开口:“同志,别抓我,我说,我说。” 站在门口的郭旭立马走进去,走到肖窈的身边,拿着记录本和钢笔,准备纪录。 聂鑫和付靳锋都站在门口,跟两尊大佛似的,都盯着邓达看,防止他逃跑,或者做出什么过激举动。 胡婵缓缓道:“我承认我之前找人打了洪丽,谁让她不知廉耻,跟我家那管不住裤、裆的老不死东西勾搭在一起,我只是教训教训她,让她识趣,不要再跟我丈夫搅合在一起,但洪丽的死,的确跟我没关系! 昨天上午,洪丽忽然在我单位后门堵住了我,说要找我算账,紧接着有人从我背后套了一个麻袋,有好几双手脚对我拳打脚踢,还拿棍棒一直打我隐私部位,很快把我打倒在地。 我听见洪丽在我旁边笑,骂我是老女人,说我以为她好欺负,她有很多朋友,可以随时找人把我弄死,今天来就是给我一个教训,我以后还敢找她麻烦,她就找人弄死我。 然后我听到几个年轻男人的笑骂声,他们,他们将我打得半死不活之时,脱光了我的衣物,光天化之日下,对我揩了油,还蒙着我的头,把我拖到我所在单位的食堂门口前,一股脑地跑了。 我被闻声而来的食堂同事们看了个精光,脸都丢尽了,后来老邓收到消息,给我带来了衣服,把我带回到家里,我一直在床上浑浑噩噩的躺着,压根没力气跑出去。 老邓一直都在伺候我,安慰我,给我洗衣做饭啥的,也一晚上没出去,周围的邻居都可以作证,我们夫妻俩昨晚上都呆在家里。 哪怕我恨洪丽恨之入骨,恨不得杀了她泄愤,可我腿上全是被洪丽带得那帮人打得淤青伤痕,腿都快打折了,我压根下了地,我不可能有那个力气走出去杀洪丽,老邓这个负心汉,心疼宝贝洪丽的不行,他更不可能把洪丽给杀了。 我刚才看见你,你跟洪丽眉眼之间长得有些像,我还以为那疯女人又找了一群人来报复我.....” 所以她看到肖窈才会抖成筛子,邓达看到聂鑫三个公安上门,第一时间谎称胡婵生病了,阻拦他们尽卧室,就是不想让他们看到胡婵现在的模样,丢人现眼。 “你觉得胡婵说得话,是真是假?”从邓家出来,四人往楼下走时,肖窈问付靳锋。 付靳锋道:“很难说,这两人的生平事迹,没有干过什么出格的事情,唯一出格的事情,就是邓达出轨,胡婵带人打了洪丽。按照洪丽时局大乱以后,那疯狂针对别人的模样,她也真干得出找人来报复胡婵的事情,我们要顺着这条线找找跟洪丽走得近的一些小红兵调查,兴许能找到答案。” 第173章 郭旭接话,“我认为邓达跟胡婵没有杀人嫌疑,虽说他们跟洪丽有过节,两方的矛盾不小,但我刚才和师傅走访了他们所住的这栋筒子楼邻居,他们都说在天黑之前,没看见这夫妻俩出门,而且他们住在市中心,离城北旧城区有几十公里的距离,骑自行车过去都快要两个小时,这样一来,他们的作案时间就对不上。” “看不出来啊,你这小子学聪明了啊,还知道计算时间距离了,再也不像前两个月那么傻愣愣的,只知道蛮干了。”聂鑫赞许地看郭旭一眼。 郭旭羞涩地挠了挠头,“是师傅你交得好,我想不聪明都难。” “行了,别拍马屁了,咱们直接去城北街区,找洪丽的‘朋友’吧。”聂鑫被他的一番真情告白给恶心了一下,下楼后一个箭步坐上楼下停靠的二八大杠自行车后座,示意郭旭继续骑车当苦力,把他载到城北片区。 根据城北公安调查的资料,以及邓达的口供,跟洪丽交情较好,来往比较密切的,有她四个同班同学,也就是小红兵的成员,还有两名游荡街头巷尾,不学无术,却有革委会身份的两名混子人员。 聂鑫四人首先去到城北片区,找到天澜街道近几年才修建的新小区,有不少红砖楼或者筒子楼的地方,找到跟洪丽交好的一名小红兵女同志,向她了解可能杀死洪丽的人员关系。 第97章 洪丽之死4 另一个嫌疑人 洪丽那个女同学说, 她虽然跟洪丽相熟,但洪丽自从大动乱以后,人就变得很疯狂, 很多时候做事的癫狂模样,都让她心惊胆战。 她平时怕得罪洪丽, 对她进行打击报复,因此很多时候洪丽说要去做什么, 她就跟着去做。 女同学说,昨天上午, 洪丽找到她和另外三名同学,说要报复一个人,说那个人不分青红皂白把她往死里打了一通,害得她好几天都下不了床,她要用同样的手段以牙还牙。 这个女同学原本是不打算去的, 洪丽看出她不愿意去,就阴恻恻告诫她,说她要是不去,她就把她以前做过的一些事情抖出来, 让她当不成小红兵, 被其他小红兵针对报复,让她和她的家人吃不了兜着走, 永无安宁之日,她实在怕她,就答应跟她一起去了。 女同学跟着洪丽打完那人之后,就跟其他同学分开回家了,不过另外三名男同学,却和洪丽勾肩搭背有说有笑的走了。 她此前从别的同学口里听说过一个谣言, 说洪丽在大动乱之前就不学好,跟他们中学好几个男生勾勾搭搭,早已不是清白之身,之后洪丽没考上高中,也不愿意复习再考,就干脆不读书了,一直跟学校里的一些男同学厮混,还闹出过几个男同学为她争风吃醋,大打出手的动静。 她想劝洪丽不要再自甘堕落,跟那些男同学鬼混,好好的找份临时工作做做,养活自己,离那些不学无术的男同学远点,又怕洪丽进不进去自己的话,想想就离开了。 “洪丽在时局变化以前,性格是怎么样的?”四人离开了那位同学所住地区,付靳锋推着自行车,问跟他并排着一起走的肖窈。 日头太晒,肖窈用手做风扇,扇着风道:“她很小的时候就很叛逆,不太听我姑姑的话,不过那时候还挺听我姑父的话,因为我姑父看似脾气很好,平时笑呵呵的,一旦生气起来,看着挺吓人,很多时候能制住洪丽,她那时候做事还不算出格,也算懂事。后来读上了初中,一天比一天大了,可能是青春懵懂期,接触的人多了,有自己的想法,也就更加的叛逆了。加上我姑姑姑父都在上班,没时间管她,她就越发的嚣张,时常跟一些大杂院的男孩子和她同学四处乱晃,有时候混到半夜才回家,把我姑姑气的要命,没少呵斥她......” 肖窈当然不了解洪丽是个什么样的性格,毕竟她不是真正的肖大芳,哪知道洪丽这个表妹的生平事迹。 不过自从洪丽成为小红兵,不断作妖以后,肖翠兰跟肖小芳没少在她面前提洪丽从前的往事,说她小时候看着挺乖的,怎么长大了越来越叛逆,越来越难管教,她想不知道洪丽的事情都难。 肖窈说完洪丽的往事,忽然察觉到不对劲,喃喃自语:“洪丽在时局变化以前,虽然叛逆,倒也不会做出太出格,太疯狂的事情,时局一变,她立马参加了小红兵,疯狂针对周围的邻居和以前的老师同学,逼死不少人,之后又针对其他人,不顾自身的名节,连续勾搭两个革委会的已婚副主任...... 一个人是不会无缘无故变化这么多,变得如此疯狂的,我记得她针对的几个邻居,好像都有跟她年纪相仿的儿子,尤其被洪丽针对逼死的那家婶子的儿子,之前还跟洪丽走得挺近,时局变化以后,他们就没了来往,她家儿子也很久没看见过了。” 肖窈说到这里,就没再说了,她心里已经有了一个怀疑,不知道该怎么跟付靳锋他们说出口。 她怀疑,洪丽在大动乱之前,可能被她家附近邻居几个十六七岁的半大小子,以及跟她同龄的男同学给轮j了。 洪丽在某一天遭遇了人生中最黑暗的事情,事后顾及自己的清白名声,不敢报警,也不敢跟自己的父母诉说,毕竟在事发之前,她的父母曾无数遍告诫她,让她不要跟同院那些不学无术的半大小子和她那些同学厮混。 她那时候正处于叛逆期,听不进去父母的话,之后遭遇了那种事情,她无地可说,无处申诉,那帮欺负她的畜生却还跟没事人一样,活得好好的。 她心理渐渐扭曲,眼见时局乱了,就立即加入了小红兵的队伍,利用小红兵的职权,开始疯狂针对那些欺负过她的畜生和他们的家人,用她自己的方式复仇。 其中一户人家的大婶,或许是真自证清白,又或许是为了掩盖自己儿子的恶行,为了保护自己的儿子,企图用自尽的方式告诉小红兵们,她家没问题。 可就算是这样,她的儿子,依旧被洪丽所在的小红兵队伍拉走,各种游行批判他的罪行,她儿子死不认罪,就被洪丽弄去了南山石场,进行劳动改造。 肖翠兰跟洪平友不明白她为何突然变了性子,只觉得她被上面的政策冲昏了头脑,不停干迫害邻居老师同学的事情,是在叛逆发疯,夫妻俩一起指责她不该干那些丧心病狂,害人性命的事情,甚至为了阻拦她继续害人,把她关在家里一段时间。 洪丽不服气,跟他们争吵之时,洪平友气愤之下打了她几巴掌,她满心的委屈怨恨无处可泄,于是将洪平友弄进了石场里,避免他阻拦自己复仇。 之后她被肖翠兰赶出了家门,为了没完成的复仇之路,她又毅然决然地利用自己年轻漂亮的优势,先后勾搭上了革委会的两个中年男人,利用他们的职权,继续复仇,可是被邓达的妻子发现,将她暴打了一顿。 她在家养了几天伤,期间收留了流落街头的彩莲母女,伤好点以后,就带着自己的同学,对胡婵进行了打击报复,却在晚上,被人杀死在家中,她好心收留的彩莲母女,也惨遭毒手。 想到这里,肖窈拧紧了眉头。 如果是这样的话,这就解释了洪丽为什么突然性情大变,为什么加入小红兵的队伍以后,就变得及其疯狂,疯狂针对其他人。 之前肖窈还以为洪丽是跟这年头的小红兵一样,都被上头的思想给腐蚀洗脑了,才会做出那么多的疯狂举动。 现在想来,这只是一个遭受了不平之事,用自己的方式进行复仇,结果莫名被人杀死的可怜姑娘。 洪丽如此可怜,不管是出于公道,还是出于私心,肖窈都有必要,要给她讨回公道。 如果自己猜测的事情是真的,那么此案牵扯的人物就非常多,需要很多公安去查洪丽针对的那些人。 想了想,肖窈决定把自己的猜想告知付靳锋四人,让他们先查洪丽针对的人家。 之后聂鑫带了一批公安,经过三天的调查,审问了洪丽生前疯狂针对的二十几户人家,他们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不是家破人亡,就是被p斗致死,又或者一家人被关在革委会监狱里,等公判审讯下放,最终确定了肖窈的猜想没错。 洪丽的确在时局动乱前的一个月,被洪家附近的五户邻居的五个15-17岁年龄不等的半大小子,在一个夜晚,把她哄骗去了钢厂附近一个废弃小屋子,把她给轮流欺负了。 那几个畜生,原本是打算事后把她杀人灭口的,但其中一个名叫谭子耀的15岁少年,谎称听到了公安巡逻吹哨的哨音声,其他四人做贼心虚,一窝蜂地跑了。 剩下那个叫谭子耀的少年,把洪丽着搀扶开了那个地方,带去了他家洗了个热水澡,换了套干净的衣服,最后送她回家。 谭子耀虽然是和另外四人是在一起的,但他没有对洪丽进行实际性的侵害,只是站在旁边,一直劝说其他人不要对洪丽下手,却遭受到其他四人的毒打谩骂,说他是孬种,说他胆小如鼠,不敢玩刺激的东西,还威胁他,不准他离开,不准他去找大人。 第174章 他被打得鼻青脸肿,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洪丽被欺负。 事后他送洪丽回家后,本来打算替洪丽报公安的,那四人又上门来对他一阵恐吓威逼利诱,再次对他一阵毒打。 谭子耀自小就是一个胆小懦弱的性格,他的父母也是老好人,总是和稀泥,不敢跟人争吵,在被那四人不断上门打骂他,同时也打骂洪丽,不准他们报警以后,谭子耀被打怕了,就沉默了下来。 之后,时局变了,洪丽加入了小红兵,首先针对那四个祸害她的畜生家庭,以他们的出身言论,还从他们家里查获反、动东西,将那四人的家里搅得一团乱麻。 其中两个畜生和他们的家人被洪丽撺掇的小红兵队伍折磨致死,剩下两个畜生中的其中一个,和他的家人被送去了革委会监狱里,受尽各种折磨,等待被下放。 另一个小畜生,他的母亲自尽,他被洪丽弄去了石场吃苦,却在南山监狱发生暴乱之时,他趁乱逃跑,目前不知所踪。 由于那人没犯什么重大刑事案件,不是杀人犯之类的重型罪犯,他不是南山狱警和其他增援的公安追捕的主要目标,他和其他一些没有特别大过错的改造人员一样,成为了漏网之鱼。 五人中,唯一一个没被洪丽报复的谭子耀说,那个在逃之人名叫庄天瑞,身高一米七五左右,体型不胖不瘦,长得有点凶残,他既是洪丽以前玩得挺好的邻居大哥哥,也是洪丽之前读初中的同班同学,没少伙同学校一帮不学无术的混子欺负她,开她黄腔,造她一些黄谣,说她跟谁勾搭上了,跟谁睡了,她已经不干净了等等。 洪丽曾经在学校还手过,反驳过,但换来的是更多同学的嘲笑,造谣,以及老师的不作为,对那些人进行包庇,因为那些嘲笑她,说她谣言的人,很多都是当时成绩比较好的学生。 洪丽在读初中时,成绩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中规中矩的,但只要她肯用心努力,也有机会考上高中。 可因为庄天瑞等人欺负她,对她造谣,无人给她撑腰,她自小又要强,凡是都想着自己解决,养成一个别扭的性子,一直没跟她父母说这些事情,想着自己来解决这些事情。以至于长时间事情没得到解决,她的脾气越来越古怪,成绩也一落千丈,最终没有考上高中,于是决定假意跟庄天瑞等人厮混,想找机会报复他们,结果反被他们欺辱...... 而据城北公安的调查,那些曾经造谣过洪丽的同学,以及那些不作为的老师,他们无一例外,都遭到了洪丽的报复,三名老师被打成了臭老九,下放至偏僻的乡下进行劳动改造。 那些嘲笑过她,造过她黄瑶的同学,一半都遭受到各种各样的报复,一半考上了高中,不是参与了小红兵,就是被强制下乡去劳动,都不知道洪丽在一一报复曾经欺负过她的同学,也不知道她死了。 这一圈人排查下来,有最大杀人嫌疑的,就只有那名叫庄天瑞的在逃青年了。 城北公安按照谭子耀的描述,画了一幅庄天瑞的画像,登上了榕市人民日报,对他进行了通缉。 此时距离洪丽死亡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星期。 在肖翠兰再三询问之下,肖窈不忍心瞒她,将洪丽为什么性情大变,生前遭遇过什么事情,告了她和洪平友。 肖翠兰夫妻俩得知事情起末之后,夫妻俩总算明白自己的大女儿为何会去害别人,又为什么把自己的父亲送去石场。 夫妻俩悔不当初,抱头痛哭,肖翠兰几度哭得晕厥过去,小小的洪雅流着泪,跟肖小芳一直在安抚照顾他们。 夫妻俩一夜白头,好不容易平复了情绪,跟着肖窈来到市人民医院,谢法医专门放受害者尸体的太平间。 看到洪丽的尸体,夫妻俩再度泪崩,两人颤抖着双手,轻轻抚摸过洪丽的尸体后,一下跪倒在一直跟着肖窈的付靳锋面前,请求他一定帮他们抓住真凶。 付靳锋自是应答,说会协助城北公安,尽快抓住真凶。 肖窈跟付靳锋说了一番安慰他们的话,先行离开太平间时,肖窈看见一个个子瘦小,带着一个很厚的眼镜框,穿着一双帆布鞋,看起来不过十五岁的少年,站在太平间入口,一直来回踱步,看起来满腹心事的样子。 那少年手里拿着一枝已经蔫了的白色菊花,看他们从太平间走廊里出来,少年上前跟肖窈打招呼:“大芳姐。” 肖窈看他有几分眼熟,想了一会儿,想起他是住在钢厂家属区,洪家附近另一个大杂院的一个小子,她之前曾看见过洪丽跟他走在一起。 他就是谭子耀。 肖大芳以前每年都会来钢厂洪家玩,他应该是认识肖大芳的,所以才叫肖窈一声姐。 肖窈上下打量他一眼,“你来这里做什么?我表妹生前被人欺负的时候,不见你帮她的忙,眼睁睁地看着她被那群畜生糟蹋,事后你也不敢报警,不敢跟她父母说这件事,现在假惺惺得拎着菊花过来做什么?” 大概是她的语气和表情都不大好,谭子耀被她凌厉的气势吓得肩膀一缩,双手握着手中的菊花,眼中含泪,对肖窈鞠了一躬,哽咽道:“对不起大芳姐,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都没用。我实在太懦弱了,要是我胆子能再大点,不屈服庄天瑞他们的拳脚,庄天瑞他们早就被抓起来了,洪丽也不会死......我现在就想弥补我的一些过错,想看看洪丽......医院里的人说,非死者家属不能去看死者,我已经在这里等了好几天了,终于看到你跟洪大叔他们一起过来看洪丽,我现在就想跟你一起去太平间,看看洪丽.....” 他说话奇奇怪怪的,一直在说要去看洪丽。 肖窈皱起眉头道:“你跟洪丽非亲非故,洪丽生前遭遇的那件事情,哪怕你说你没欺负她,你是被庄天瑞四人逼迫旁观,你终究是那件事的参与者,按照法律,你该被关押扣留进行审问。现在洪丽死了,死无对证,你的话是真是假也是个未知数,我劝你少在我姑姑、姑父面前现眼,等到他们回过神来,你也要为伤害洪丽付出法律代价!伤害洪丽的人,我们一个都不会放过!” 谭子耀愣了一下,眼神暗淡,“我没伤害洪丽,但洪丽受到伤害时,我没有勇气去救她,她一直都怨恨我,想必她死得死不瞑目,我的确该付出一些代价。不过在我付出代价之前,庄天瑞跟吴鹏,也要付出代价......”他说完,拎着手中的菊花,失魂落魄地走了。 肖窈望着他离去的削瘦背影,不知为何,总觉得他不太对劲。 她对付靳锋道:“付公安,你办案经验丰富,你觉得这个谭子耀说的话是真是假,他有没有可能会杀洪丽?” 付靳锋跟她并排着往外走,“刚才你跟谭子耀说话的时候,我观察了他的行为举动和说话方式,以我这几年的刑侦看人面相心理活动的经验,他应该说的是真话,他的确没有欺负过洪丽。不过他对你,还有我们公安可能撒谎了。” 肖窈转头看他,“撒什么谎了?是他知道洪丽的死因,还是知道庄天瑞藏在哪里?” 付靳锋漆黑的眼眸定定看着她道:“为什么这么说。” 肖窈走下医院门口的两个台阶,分析道:“如果谭子耀在洪丽被庄天瑞四人欺辱的事情上没撒谎,而你又说,他可能对我和你们公安撒谎了,以他那胆小懦弱的性格,他不可能做下伤害洪丽的事情。 但他一直对洪丽被庄天瑞欺负,而他没出手救她的事情心存愧疚,或许他一直暗中观察着庄天瑞四人,试图趁他们不注意之时,想将洪丽被他们欺负的事情告诉我姑姑姑父,或者直接报案。 可由于那件事发生以后,时间过去的太久,早已没有了当初的痕迹证据,而洪丽一个小姑娘受了那样的伤害,不可能将这件事情公之于众,以洪丽的性格,肯定警告过他,让他不要多管闲事。 他可能知道洪丽的意图,想帮她的忙,一直注意着庄天瑞四人的动向,在时局乱了以后,协助洪丽向那四人复仇。 根据谭子耀所述,当初欺辱洪丽,最开始就是庄天瑞的主意,他是主谋,他从石场逃走之后,身无分文,又没介绍信,他身上还有在石场瘦的鞭伤,他肯定不会离开榕市,也不会离家太远。 也许庄天瑞的家人曾经给他了一些钱粮,让他躲在某个地方,又或者让他远走高飞。 但这个庄天瑞,年轻气盛,肯定不甘心就此离开,可能一直躲在暗处,观察着洪丽的一举一动,最终找到机会,将她杀害。 事发之后,庄天瑞为了躲避公安检查,不可能一直躲在庄家附近引人注目,他可能找到了谭子耀,威胁谭子耀,让他给钱粮之类的,所以谭子耀可能知道庄天瑞的行踪。” 肖窈说到这里,顿住脚道:“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测,庄天瑞不一定是杀害洪丽的凶手,毕竟从现场勘察的痕迹来看,那个名叫田二牛的在逃人员,也有很大的嫌疑,他可能是随机作案,也有可能是别人模仿作案。 第175章 如果是田二牛杀了洪丽,他有敲击头部案底在,很有可能之前还有犯案前科。 田二牛一旦尝到了杀人后的变态快感,一定会再作案。 而如果是庄天瑞杀了洪丽,他近期肯定会想办法逃离榕市,逃离前,他一定会联系谭子耀,让他谭子耀给钱给粮。 如果是这两人中的其中一人作案,城北公安得想尽办法,尽快查找到他们的踪迹,将他们抓捕,否则一个继续作案,一个逃去天涯海角,要想再抓住他们可就麻烦了。” “不错,你分析的跟我推断的差不多。”付靳锋眼里露出欣赏之意,“可惜你不是公安干警大学出生,也没当过兵,要不然以你这敏锐的推断能力,你加入我们刑侦队伍,绰绰有余。你有没有考虑不做肉联厂的屠宰工作,改行做刑侦公安?我可以向我们分局局长举荐你,给你弄个工农兵大学名额,你去工农兵大学学个一年,之后走局里特招的文职公安,再慢慢转成刑侦公安,跟我一起办案?” “得了吧,我现在这份工作做得好好的,我为什么要去做公安。”肖窈走到付靳锋停靠医院左侧专门放自行车的地方,坐上他的自行车后座,示意他骑车,带着她找个国营饭店吃饭。 在付靳锋骑上自行车时,她很客官的说:“你说说你们做公安的,除了工资福利比普通人的工作好点,剩下的有哪一点好。你们每天不是在局里、派出所里处理一些市民鸡毛蒜皮的事情,就是东跑西跑四处巡逻调访。一遇到案子,拿自己的性命去拼不说,还得从早到晚,四处调查追查犯人的踪迹,忙得脚不沾地,吃饭睡觉的时间都不够,完全顾不上自己的家庭。虽说公安这个职业是个铁饭碗公职,也受人们的尊重,可这种吃力不讨好的工作,远没有我肉联厂按时上下班的屠宰工工作好,我下了班,就躺在我屋里吃吃喝喝,什么事儿都不用多做,也不用动脑子多想案子细节,我还真不愿意去做公安吃苦。” 付靳锋:...... 无法反驳,因为她确实说得很有道理,有时候公职人员干得工作,远比普通民众累得多。 但这并不会消磨付靳锋做刑侦公安的热情。 他无法再用军人的身份保家卫国,那也换一种方式,守护一方百姓的平安。 公安这个职业,无论做起来多么的劳累辛苦,他也不会舍弃这个职业。 第98章 洪丽之死5 新的尸体 既然确定了庄天瑞会去找谭子耀, 威胁他拿钱粮。 聂鑫就派了四名公安,从早到晚对谭子耀盯梢。 终于,在两天后的一天下午, 聂鑫收到下属报告:“聂队,谭子耀往城北旧城区去了。” 谭子耀住在城南和城西地界交界处的钢厂家属区, 距离城北片区将近两个小时的路程。 他性格胆小懦弱,平时没事都呆在家里, 很少外出乱跑,现在突然跑这么远的地方, 肯定是要去找什么人。 聂鑫连忙招呼付靳锋和肖窈,“走,找到庄天瑞的踪迹了。” 肖窈这些天一直在城北分局蹲守有关洪丽案子的一切细节,付靳锋为了陪她,主动向平章分局申请调援, 这十天以来,跟着肖窈天不亮就到城北分局,晚上十一二点才回来,两人早出晚归的, 都没睡个好觉, 一个比一个黑眼圈严重。 肖窈问:“就我们四个人去抓捕庄天瑞?” 聂鑫道:“还有另外四名追查他踪迹的我们城北刑侦公安,庄天瑞有重大嫌疑, 数罪在身,十分狡猾,不过他没什么反侦格斗经验,我和郭旭,再加上你和付公安,要抓他绰绰有余。” 他们公安要抓捕一个在逃杀人疑凶, 自然不会一两个人去,一般情况下,都会动用一个组,大概十几个人一同去抓捕。 要是对方是穷凶极恶之徒,有过杀人前科的,那就得动用整个分局支队,以及分局附近的派出所公安们,集体上阵围捕。 否则人数不够,让犯人逃走了,以后他再犯案,再想抓捕他就很难了。 不过这次抓捕的庄天瑞只有十七岁,还未成年,加上谭子耀和肖翠兰夫妻的描述,庄天瑞个子不高大,没有什么格斗经验,只是一直在外面混,性情比较急躁暴力,打起架来不要命,只会使用蛮力,这种力气和手段,在聂鑫他们的眼里还不够看,聂鑫认为,出动他们八个人去抓庄天瑞,足够了。 付靳锋对摩拳擦掌,蠢蠢欲动的肖窈说:“你可以跟我们一起去抓捕庄天瑞,但到了地方,我希望你能留在第二接触现场,不要留在现场,避免庄天瑞看到公安突然情绪激动,看到你一个女同志在场,拿你来开刀。” 聂鑫赞同道:“付公安说得有道理,肖同志,你不是我们公安系统的人,没有受过系统的格斗经验,你留在第二接触现场,对你,对付公安,对我们都好,希望你能理解配合我们的工作。” 肖窈:...... 她很想反驳,真到了现场,庄天瑞要是敢反抗,拿她下手的话,鹿死谁手,一眼便知,也不知道他们在担心什么。 不过转念一想,她的外表太具有欺骗性,总给人一种需要呵护的柔弱女子形象,这群人中,除了付靳锋知道她有一些‘三脚猫’功夫,其他人并不知道她会格斗,有能力保护自己,也就沉默不语,默认了他们的要求。 四人骑着自行车,很快达到了目的地。 经过两名安插在暗处的线人指引,他们来到了一处老旧的三层石楼前。 这层石楼是建国前建造的,据周围街道办提供的信息,此楼已经有百年的历史,楼梯左侧曾在抗日战争中炸毁一半,另一半完好无损,由于此楼地势比较偏僻,靠着一条居民排泄生活污水的臭水沟,又挨着一个收废品的废品站,属于脏乱差地带,榕市市政府目前都没打算开发这里,那栋楼也就一直荒废到今天。 不过那栋楼是有主人的,以前是一家老小住在里面,最近几个月时局动荡,那户人家因为成分有问题,一家人都下放去偏远地区劳动改造了,楼里空荡荡的,偶尔有流浪人口住在里面。 “半个小时前,我看见一个戴眼镜的少年走到那石楼里面去了,二十分钟后,一个戴着黄皮八角帽,穿着一件满是补丁的衣服,走路缩头缩脑,东看西看的男人,也进到了里面去。”说话的人,是城北公安安插在街道办的线人,对这一片旧城区的地形人物很熟悉。 聂鑫表示知道了,带着付靳锋三人,走到那石楼附近的巷子里,在废品收购站的附近找到四名下属,商量了一下抓捕行动和分组。 他们中一人守住后门,两人堵住巷口,肖窈就在楼下待命,聂鑫和付靳锋、郭旭三人则上楼,对庄天瑞实施抓捕。 为了防止发生意外,聂鑫等人都把身上的枪拿了出来,子弹上膛。 如果庄天瑞负隅顽抗,或者逃跑,他们可以直接开枪打他四肢,避免他伤害自己人。 “上!”随着聂鑫一声下令,其他人各司其职,迅速找到自己的位置。 聂鑫则带头往楼上冲去。 然而就在他们刚往楼上冲得那一刹那,一道身影从三楼顶上从天而降,伴随着‘呯’的一声巨大落地声响。 站在石楼对面巷子隐秘处的肖窈听见声音,急忙跑过去一。 石楼前的地面上,横倒着一个有些眼熟的青年。 楼层不高,他从楼下摔下来,四肢抽搐着,顶多骨折,不会有太大的生命危险。 然而他脖子上有道清晰可见的入骨刀痕,鲜血正顺着他被刀伤及动脉的伤痕,如泉水一般,不断汩汩地往外流。 而他胸口腹部,也有多处刀伤,无一例外都在流血,鲜血很快打湿了他的衣服,往地上流淌,很快,他身下流了一地的血。 看到肖窈走过来,地上那人费力地昂起脖子,看着她说了一句:“救我。” 接着直挺挺地倒在地上,没了动静。 “庄天瑞?!”肖窈认出了他是谁。 她此前去钢厂家属区洪家吃饭的时候,没少看到过庄天瑞,因为庄天瑞的家是跟洪家一个大杂院的。 每次她去洪家,庄天瑞在家的话,都在他家门口坐着,边吃饭边看她。 她那时候没把他放在心上,只是觉得他总看自己,感觉怪怪的。 现在想来,这个庄天瑞估计也盯上了她,只不过她不住在钢厂家属区,去洪家的时候也不多,他找不到机会下手。 肖窈蹲下身体,伸手探了一下庄天瑞的鼻翼,几乎没感觉到气息,看来是他身体多处受伤,刀划到了脖子上的动脉,脖子上的伤口太深,血液流失速度过快,在没有现代化急救车送去医院急救止血的情况下,他很快就会失血过多死亡。 “怎么回事?”聂鑫等人听见声响,纷纷掉头来查看情况。 当看到躺在地上的庄天瑞,所有人都沉默了。 付靳锋敏锐地抬起头,往楼上看。 三楼楼顶上没有任何遮挡物的天台上,谭子耀手里握着一把带血的尖刀,正面无表情地站在天台边,俯视着他们。 第176章 其他人看到他的动作,一同抬头,看到谭子耀后,所有人心中都卧槽了一下,都没想到那个外表看起来胆小如鼠的谭子耀,会杀庄天瑞。 聂鑫冲着楼上大喊:“谭子耀,是你推庄天瑞下楼?” “是,但我是自卫。”谭子耀不大不小的声音从楼上传来。 郭旭学着他师傅大喊:“楼上除了你,还有别人对庄天瑞行凶吗?” “没有,就我一个人。”谭子耀回答。 “你别乱动啊,等着我们上来跟你细谈!”聂鑫吼完这话,回头对郭旭、付靳锋两人递了一个眼神,示意他俩跟着自己上楼去抓谭子耀,接着对肖窈说:“肖同志,麻烦你去找街道办事处的人帮忙,请他们去最近的医院找急救医生来救庄天瑞。” “庄天瑞脖子上的动脉被割断了,身上多处被刺伤,流血的速度太快,就算急救医生赶来,也救不了他的命。”肖窈站起身来,很客观的陈述事实。 聂鑫楞了一下,立马喊郭旭,“你在部队学过给受伤的队员止血急救,你留下给庄天瑞止血,其他人跟我一起上楼。” 部队里的确会培训士兵,进行简单的止血包扎急救,郭旭留了下来,肖窈走去附近的街道办事处找办事处的人去医院叫医生。 聂鑫等人则一口气冲上三楼,都举着枪,对谭子耀呈包围的趋势,一步一步走向他。 “谭子耀!请你立刻放下手中的武器,举起双手投降,不要负隅抵抗,否则子弹无眼!” 好在谭子耀没有任何挣扎的迹象,看到他们上楼来,他把手中带血的刀放在地上,举起双手,老老实实地任由他们给自己的双手戴上手铐。 聂两人带着谭子耀下了楼,付靳锋没跟着他们一起下楼。 他沿着三楼勘察了一圈,确定楼上只有谭子耀跟庄天瑞活动的脚印,没有第三人的脚印,这才下到第二楼敞开的大门往里走。 这石楼很大,即便被炸毁一半,另一半也有一百来个平方,二楼被隔成了三个大房间,一个客厅,房门和屋里都有被打砸过的痕迹,估计是之前红袖兵和革委会的人来抄这家主人时,打砸留下的痕迹。 客厅一片狼藉,满地杂物垃圾,里面没有可疑人员,却有人在里面生活过的痕迹。 在一间看似厨房的地面上,有一些烟熏火燎过的痕迹,地面上还吐得有一些鱼骨头和瓜皮,看瓜皮蔫了的程度,至少两天前,有人居住在这里。 付靳锋沿着屋里看了一圈,前面两间房都敞开着门,没有什么问题,最后一间房,面向石楼背面后门,房门是关着的。 付靳锋走到那个门前,闻到了一股熟悉的血腥尸臭味。 他眼皮一跳,伸手去推开那个房门,房门的锁早被红袖兵的人砸坏了,门是虚掩着的,他轻轻一推,门就打开了,露出一具年轻的女性尸体。 付靳锋走了进去,注意到房间的角落里,有一根半臂长,直径不过三厘米,看起来已经生锈的铁棍,在一堆杂物之中。 那具尸体距离房门大约一米的距离,仰面倒在地上,赤身果体,头部一侧被砸碎,头部及上身接触的地面,有一大滩早已干涸发黑的血迹。 女尸年龄看起来不超过二十五岁,从身体上的尸僵来看,她死亡的时间最少在两天以上,尸体散发出阵阵恶臭,可能是因为挨着废品收购站和臭水沟,这两个地方本身就有很大的异味,让附近的居民忽视了这一尸臭味。 付靳锋拧着眉头看完尸体,又走去一楼,四处检查一圈,没看到什么特别的地方,这才对楼下准备把谭子耀押走的聂鑫说:“二楼有具女尸,死亡时间不过两天,尸体附近有根半臂长的铁棍,女尸死于铁棍多次敲击头部,联络法医和痕检公安过来检查验尸。” 聂鑫瞪大了眼睛,第一个反应是:“是田二牛杀得?他这段时间藏在这里?” 付靳锋望着远处小巷里带着一群白大褂跑过来的肖窈道:“有可能是他,也有可能不是他,具体得审问谭子耀再说。” 聂鑫马上招呼郭旭,让他回分局摇人,又让另外两名公安押着谭子耀回分局审问去,他和另一名公安则马不停蹄地上楼去查看女尸被害现场。 肖窈带着的两名医生跑过来,蹲下身体,打开急救箱,检查完庄天瑞的伤势,一番急救之后,向付靳锋和一名很瘦的公安宣布死讯。 那名公安叹了口气,让两名医生暂时不要动庄天瑞的尸体,等待分局请得法医和痕检公安过来查看现场,进行拍照。 肖窈看到聂鑫上楼去了,走到付靳锋面前问:“聂队又上楼做什么,他们发现了什么?” “不是他们发现了什么,是我发现了什么。”付靳锋把楼上女尸的事情跟她了说一遍。 “楼里没有其他可疑人员了,我可以上楼看看吗?”肖窈听完,没什么反应,反而问这一句。 付靳锋奇怪的看她一眼,“你好像一点也不意外?” “有什么好意外的,生老病死,人之常情。”肖窈抬脚往楼上走。 付靳锋跟在她身后,一起往楼上走。 他说不清楚心里是什么感觉,只觉得肖窈面对尸体,面对常人听到死人了的惊讶,害怕,恐惧等诸多情绪,她的反应未免太平静了些。 这种感觉,就像是她见多了尸体,已经到了见怪不怪的地步。 可她明明只是一个生活在乡下小山村的农村姑娘,哪怕她后来进了城,成为了城镇户口,在榕市有工作,有一席之地,她哪有那个机会去接触很多尸体? 但肖窈素来与众不同,无论是她的说话方式,还是做事风格,都与寻常人格格不入。 而正是因为这份与众不同,才吸引了付靳锋的目光,渐渐对她上心,对她动心。 付靳锋压下心中的怪异想法,不去深想那经不起细想推敲的细节,跟着肖窈来到二楼。 此刻聂鑫两人正在死者所在的房间里四处查看可疑痕迹,看到他们两人上来,聂鑫也没惊讶,继续他的工作。 肖窈走进房里,看了一眼地上的死者,再看着聂鑫的下属小心翼翼地把凶手仍在角落里的铁棍拎起来,她走过去看了看,开口说:“这根铁棍,跟洪丽被杀,扔在她房间里的那个铁棍一模一样。” 小心拎起铁棍的三十来岁公安说:“平房三女被杀案的凶器铁棍,目前在城北分局的物证保管室里放着,从外表上来看,这根铁棍的确跟那根铁棍差不多。” 肖窈问:“你们查到了铁棍来源吗?” 那公安道:“这种半臂长,直径约三厘米的铁棍,通常用于传统武术,比如短棍术进行练习表演,另外就是用于制造工业和建筑业进行使用,比如做撬杆、支撑点、或者做窗户栏杆等等加固材料。这段时间,我们一直围绕这三个点进行调查,目前为止,还没有查出那铁棍的来源。” 肖窈思索片刻道:“有没有可能,凶手是从钢厂拿到的铁棍,又或者,他就是钢厂工人。” 那名公安和聂鑫、付靳锋三人闻言,都沉默了下来。 他们不是没想过这种可能,但在这全民炼钢,致力赶英超美的年代,国家及各地政府对于钢铁金属类的东西,管控的特别严格。 市民平常要想拿到买到金属类的东西,大到各种钢板铁块,小到一颗螺丝钉,都需要向所在单位及居住片区街道或者村委会之类,进行集体按需书面申请,说明用途,再由所在的街道和单位之类的地方,进行审核,批准过后,开具使用某样金属类凭条,市民再拿着凭条去所属的单位工厂领取,又或者去国营五金店用专门的票证进行购买。 像这种不大不小的钢棍,一般人用不上,除非特殊的人群,比如短棍武术表演,需要时时用它之外,就是其他工业,比如矿场、五金厂、铁路部门等等需要用,再就是建筑工地上用。 而钢厂,虽然不是只炼钢,也炼铁打铁,制造各种铁器零件,但钢厂对于工人出入车间也管理得十分严格,车间但凡少了一个零件配件,一定会严查。 一旦抓住始作俑者,不仅会罚款开除处理,连车间的领导也会受到牵连受处罚,如果偷的数量过多,还会判刑坐牢,严重者,甚至枪毙。 因此在这种硬性规定之下,没人敢偷拿钢厂生产的各种金属物品拿出去用或者倒卖。 不过,凡是都有例外,总有那些心术不正之人,通过这样那样的手段,一点一点偷挪钢厂的器材拿到外面去卖,还不被人发现。 现在钢厂处于闭厂期,有人偷偷摸摸翻墙跑到厂里偷走一些钢管器材,也不是不可能。 想到这里,聂鑫吩咐那名三十多岁的公安:“这里你别管了,你马上回分局找小赵他们去钢厂家属区一趟,找找钢厂的领导负责人,了解了解他们钢厂闭厂期间的情况,查查闭厂期间,可能出没他们钢厂的人员,再调查他们工厂是否有犯罪前科的工人,以及穿40码鞋子的人员。” 第177章 “我马上去。”那名公安将凶器交由他处理立马转身下楼。 肖窈看他离开后,转身继续查看现场。 现场房间的楼层偏矮,可能是因为年代久远,当时建筑材料不齐的缘故,整个三层小楼都比现在修建的楼层每层矮一米左右,房间里只有一面南方向的窗户,玻璃早已被打碎,窗户的槽口上,满是灰尘。 房里有些许打斗过的痕迹,应该是死者死亡前,曾跟凶手对打过。 肖窈看了一圈屋子,没找到什么特别的地方,又去其他地方查看。 二楼其他两个房间和客厅,都是桌椅板凳被打砸成一块又一块的木块,散落在地上,地上满是各种烂布头报纸碗筷等碎片杂物,走在上面咔嚓咔嚓作响,靠近厨房的地方,则有一些食物残留。 从外表上来看,这个小楼就是一个荒废已久的流浪汉环境。 肖窈看了一圈,走进挨着厨房的一间狭窄的类似厕所里的小屋里,一进去,入目之处,满是随意拉撒的大小便,味道极其冲人,看一眼就得干呕。 肖窈没有转身就走,她捏着鼻子,屏住呼吸,小心地避开粪便,仔细的往里看了看,最终在角落里发现一个东西。 “你看这是什么?”肖窈随手捡了一张报纸,捏着一个用过的发黄的计生套,在付靳锋的面前晃悠。 付靳锋脸色一变,直接伸手将她手里的东西轻轻打落在地,“你从哪找到的这玩意儿?” “厕所那下水管的洞眼里。”肖窈毫不在意地把手中的报纸也扔到地上,“从那东西的颜色来看,使用的时间不超过一个星期,不是这石楼房主留下的,很有可能是凶手留下的。你说他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会使用计生套?他既然想杀人,干嘛不直接霸王硬上弓,非得整这一出,这不麻烦吗?” 付靳锋默了一瞬道:“你对计生套的事情很了解啊。” “我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爬,咱们肉联厂在闭厂前,厂里的妇联协会,专门拿了计生套,召集我们厂里的女同志一起开会,妇联主任在我们女同志面前用手指演示了一遍,如何使用计生套,就是要大家少生优生,别再向以前那样,一生就是八九个,给厂里增添负担。”肖窈看他的脸色,就知道他想岔了,白他一眼道。 榕市各个工厂,近两年的确有妇联会的人,给女职工免费发放计生套,教未婚女同志如何让自己以后的丈夫使用计生套,避免一直生孩子。 付靳锋脸色好了很多,“他不霸王硬上弓,可能是之前没想过要杀那个女人。也许他和那个女人有一定的感情,两人情投意合,在这石楼发生了关系。计生套可能是女方带来的,目的就是不想怀孕,凶手也尊重她,可能是后来发生了什么矛盾,两人闹掰了,凶手就杀了她。” 肖窈啧了一声道:“从那具女尸头部的伤痕来看,很难相信凶手会对她有什么感情,那女人也真傻,居然会相信一个男人的花言巧语,跟着一个男人跑到这样荒废的地方苟合。我现在几乎可以肯定,杀这个女人的凶手,就是杀死洪丽的凶手,也就是城北公安调查的田二牛。” 第99章 洪丽之死6 前因后果 付靳锋挑眉:“为什么这么确定是田二牛杀了洪丽三人及这个女人?” “洪丽死的时候, 她房里的痕迹,看起来像是熟人作案,但那根铁棍和窗户外的带血脚印, 又看起来像是凶手故意留下来,迷惑公安, 让公安觉得是有人在仿他的行径作案。 其实洪丽死的那天,我看查看了现场, 当时就有一个想法,凶手可能是随机作案。 在凶手作案之前, 他可能跟彩莲母女有一面之缘,知道她们住在哪里,知道她们住得地方没有男人,只有女人。 在他翻进平房之后,彩莲三人正在吃晚饭, 彩莲可能对他有印象,征询了洪丽的意见后,可能邀请他一同吃饭,没想到他突然对她们出手...... 事后凶手试图擦拭抹掉自己在现场的踪迹, 可能是因为什么原因, 他受到了惊吓,以为自己杀人的事情被人发现了, 这才慌忙逃窜,留下凶器和血脚印。” 肖窈指着地上的计生套道:“他杀过人后,知道公安在搜捕他,他很聪明,知道他往别的地方躲,肯定很快被公安找到, 于是秉持着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原则,就近躲在离平房案现场不远的这处荒废的石楼里。 他在平房j杀了两名成年女性后,从她们身上找到了变态的快感,他在这里躲了几天,都没有公安找到这里来,于是胆子越发大胆,趁黑出动,找到他以前的老相好,可能是甜言蜜语哄骗那女人来,也有可能是威逼利诱,绑了他相好,来到这石楼住了两天,之后将她杀了。 事后他也没想过要掩埋处理尸体,可能是觉得没必要,因为他不可能一直住在一个地方,等着公安来抓。 所谓狡兔三窟,他杀完了老相好以后,就干脆得换了一个地方住,不会原地坐以待毙,让公安追查到他的踪迹。” 肖窈顿了顿,接着道:“我为什么确定是田二牛是凶手,而不是庄天瑞、谭子耀,主要是城北公安调查的符合用铁棍敲女性头部的嫌疑人只有他,你们公安调查的结果,很难出错。 城北公安给你看得那份档案上写着田二牛的生平事迹,他小的时候,父母缺失,寄住在亲戚家,从小就偷鸡摸狗,没少惹祸闯祸。 我猜,可能因为他太过调皮捣蛋,收养他的那户人家可能没少打虐待他,之后又不要他了,将他弃养,他又去别的亲戚家,也受到如此待遇,于是他成了皮球,没有一个亲戚愿意收养他。 渐渐地,他心理开始扭曲,憎恨上了当时打骂虐待他的女性长辈。 他成年之后,这种憎恨情绪越发无法控制,很快,他按照童年被虐待的经历,模仿当时拿棍子敲击他头部的女性长辈,开始对年轻的女性敲击头部下手......” 聂鑫站在付靳锋旁边,听完肖窈的话,伸手摸着自己的下巴道:“肖同志分析的不无道理,平房凶杀案当时的痕迹,的确像是随机作案,田二牛的档案上,确实有当地公安调档过来,随笔写了两句他小时候的经历。如果他真是模仿小时候受虐的经历,用棍子不断敲击死者的头部,将死者的头部生生砸烂,像是在泄小时候不能反抗的愤怒,这倒也解释了,凶手为什么不用更容易将人一击致命的锋利刀具杀人,而是要用棍子将人活活敲死。” 肖窈颔首,“田二牛在j杀完洪丽跟彩莲之后,让他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变、态力量快感,因此他才会二次犯案。我们找到这里,看到了庄天瑞被谭子耀推下楼,但我直觉,庄天瑞不是杀人凶手,他可能一直想杀洪丽,却一直没找到机会,反而被田二牛捷足先登,自觉大仇已报,这才想着敲诈勒索谭子耀,没想到会被谭子耀推下楼。” “田二牛真是凶手的话,按照变态杀人犯不断寻求刺激快感的心里活动,他一定会再犯案。”聂鑫想到这里,神色严肃起来,“我们得尽快抓住他,否则会有新的受害者出现。” “可是我们去哪抓田二牛?”做完痕检的公安,听到他们的对话,走过来插嘴问。 “他就在平房命案附近住着。”付靳锋平静的嗓音,让聂鑫和那痕检公安都愣住了,“正如肖窈所言,越危险的地方,越安全,你们城北公安大规模走访调查平房附近的居民时,他就隐藏在这些居民住宅中,或许附近的居民都没发现。而你们城北公安没想到田二牛敢藏在你们眼皮子底下,自然就对平房附近的住宅查得没有其他地方严格,正好给了他一个可乘之机。” 聂鑫心中一凛,“事不宜迟,我们赶紧回分局,召集刑侦科所有的公安开个会,商讨抓捕事宜。” 这个时候,法医谢英豪穿着白大褂,手里拎着个尸检工具箱,带着一个实习法医,骑着自行车匆匆赶来。 庄天瑞已经死去,剩下的事情就交给他和痕检公安处理,聂鑫三人则骑着自行车赶回了城北公安局。 聂鑫和付靳锋两人去召集城北刑侦科的公安们开会去了,肖窈不是公安系统的人,不好去人家办公室旁听抓捕行动细节,于是干脆去了城北分局后面的审讯室,旁听两名公安审问谭子耀。 由于她是付靳锋的对象,聂鑫默认了她跟城北公安一起调查洪丽等人被杀案,加上她这十来天,一直往城北公安跑,没事儿就买两个大西瓜,或者买一大箱子冰棍之类的消暑食物给大家伙儿吃,她又长得漂亮,说话带着三分笑,城北公安都对她印象很好。 她站在审讯门外,负责审问谭子耀的公安猜到她想干什么,特意把门打开,让她站在门边旁听。 审讯室里,一名脸色严肃的中年公安问:“谭子耀,你为什么杀庄天瑞,为什么把他推下楼?” 谭子耀坐在审讯中间的椅子上,双手双脚都被铐着。 或许是审讯室的墙壁都是黑乎乎的,只有中间有点灯光,给人一种森冷严肃的感觉,加上对面两个负责审问的公安,身上都带着杀伐果断的气质,面上不怒自威,再加上谭子耀手脚被铐着,那种杀完人之后,意识到自己即将面对什么事的恐惧害怕感,吓得谭子耀脸色发白,浑身止不住地颤抖,脑袋低垂着,不敢抬头看两个公安的表情。 第178章 他低声回答:“我是自卫,我不是故意杀庄天瑞的。” “把头抬起来,看着我们说话!”中年公安厉声喝道。 公安审问犯人,除了要走流程审问案发细节,还要观察被审问的犯人表情,观察他是否在说谎,是否在说真话,谭子耀把脑袋低垂着,自然不被允许。 谭子耀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身体抖了抖,很快抬起头,眼神瑟缩地中年公安,把刚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年轻一点的公安问:“你知道什么叫自卫吗?自卫是在别人伤害你的情况下,你进行反击,那才叫自卫!可你,连捅庄天瑞八刀,割断了他颈子上的动脉,还将他从三楼楼顶推下楼,至他于死地,你这分明是有组织有预谋的谋杀!” 谭子耀道:“我真的是自卫,那把刀是庄天瑞的,他约我到那个废弃石楼,让我拿五十块钱和二十斤全国粮票给他,我要不去,不给他钱票,他就威胁我说,他会把我像杀洪丽那样,把我给杀了,反正他现在已经是在逃杀人犯,不缺我一条命。等我到了地方,他抢了我手里的钱票,拿刀威胁我上三楼顶楼,企图把我推下楼,让我摔下去成为一个断手断脚的残废,我哪能如他所愿,就跟他争执了起来,然后不知怎么地,我抢到了他手里的刀,我一想到他对洪丽生前做下的事情,在他不断挑衅我,说要杀了我,让我下地狱去陪洪丽的话后,我脑子一时发热,就用刀进行了反击......我其实没想推他下楼,是他在跟我动手推搡的时候,他站到了天台边,我一个没注意,就把他推下了楼。” 这番话听起来合情合理,中年公安还是听出了破绽,“庄天瑞如果真的想杀你,他应该比你更先到那个废弃的石楼,提前做好准备才对,为什么你会先到石楼?你进入石楼以后,不可能直接上三楼吧,你应该会事先勘察石楼的情况,你就没看到二楼房间里的女尸?你可别撒谎,说你比庄天瑞后到石楼,我们公安和线人一直在暗中观察你的一举一动,你比庄天瑞先进入石楼,我们线人看得一清二楚。谭子耀,你撒谎,未免撒得太过低级了点。” 谭子耀沉默了下来,身体不也抖了,就那样坐在审问椅子上,默不作声。 站在门口的肖窈忽然开口,“谭子耀,你还未成年,即便你犯下什么大错,只要老老实实坦白,就还有转圜的余地。你们未成年犯罪,跟我们成年犯罪量刑是不同的,你要死扛着不说,到时候公安同志查出真相,你的麻烦就大了!” 两名审问的公安:...... 他们就不该多事,让肖窈旁听。 谭子耀听到肖窈的话,像是看到了曙光,终于醒悟过来,交代了自己的犯罪事实。 他跟洪丽、庄天瑞、吴鹏,还有另外两个死去的半大少年,都是住在钢厂家属区,父母都在钢厂工作。 由于几家人住得大杂院都挨着的,六人年纪相仿,都在钢厂内部学校读书,六人打小就在一起疯玩打闹。 小的时候庄天瑞、吴鹏四人总爱干偷鸡摸狗的事情,总要拉上谭子耀跟洪丽两人去干。 谭子耀一开始是拒绝的,他是几个男孩子里身体最弱,最瘦小的,他的父母都是老好人,一直被邻居们欺负,他们总和稀泥,不敢吵架反抗,搞得他也时常被人欺负,形成了胆小懦弱的性格,每次都被身形健壮的庄天瑞几人逼着干坏事。 他要不干,就挨会他们的打,干了坏事后,一旦被人发现,庄天瑞等人就把他推出去,让他背黑锅,他从小就很讨厌庄天瑞等人。 洪丽则跟他不同,虽然她是个女孩子,可她从小就很要强,有自己的主意,从不听庄天瑞他们的指使,也不怕跟他们动手,甚至很多时候,她看到庄天瑞他们欺负他,还会出手给他解围。 这么长年累月下来,谭子耀从一开始把洪丽当成姐姐一样崇拜,再到进入青春期,读上初中以后,洪丽越发出落的亭亭玉立,他对她的感情也变得开始复杂,那一种少男少女在青春期,对异性渐渐心动的复杂感觉。 因为性格的缘故,谭子耀一直不敢过分靠近洪丽,也不敢跟她袒露心事,只想着跟在她的身后,默默无闻守护她就好。 直到有一天,他发现庄天瑞、吴鹏四人看洪丽的眼神不对劲,他们总是凑成一堆,肆无忌惮地讨论洪丽渐渐发育的胸部和身形,总是在学校散播洪丽一些黄谣。 他那时候还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后来才知道,他们身体发育后,内心滋生了许多邪念,经常背着他,四个人在夜晚偷偷摸摸跑去钢厂的澡堂,偷看女同志洗澡。 有一次,他们看到洪丽脱光衣服洗澡的模样,就对她心生了邪念,故意在学校抹黑她,企图用打压她的方式,让她知道,没有正经的男同学会喜欢她,愿意跟她一起玩,只有他们愿意。 谭子耀为此感到愤怒,没少帮洪丽澄清事实,可是换来的是庄天瑞四人的一次又一次毒打,还有同学们的各种不信任,甚至许多同学加入谣言的队伍,对洪丽各种嘲笑。 终于,在洪丽扛不住谣言,成绩一落千丈,没考上高中,回家准备报复庄天瑞等人之时,他们却对她做出了那种事情...... 在得知洪丽的死讯后,愧疚、心痛、无助等等诸多情绪,日日折磨着谭子耀。 午夜梦回之际,他总会梦到洪丽被庄天瑞四人欺辱的场景,梦见洪丽那凄惨至极的哭喊声,梦见洪丽一次又一次地质问他,为什么不帮她,不救她,为什么要助纣为虐,看着她受尽折磨,看着她去死! 最终,谭子耀决定勇敢一次,将欺负、害死洪丽的庄天瑞、吴鹏都杀死,让他们到地狱里,向洪丽赔罪。 他制定了完整的计划,庄天瑞从南山石场逃走以后,一直躲在钢厂小学专门放杂物的杂物间里,每隔几天就来找他,拿刀威胁他给钱给粮,他之前一直在妥协。 现在为了给洪丽报仇,他谎称公安可能发现了庄天瑞隐藏的地方,让他换个地方躲,之后又买了一份洪丽死亡之地的地图,知道距离洪丽所住平房大约五百米的地方有个古老的石楼,就跟庄天瑞约定好几天以后去那个地方再给他钱票。 到了约定好的这天,谭子耀先去革委会的监狱,打着探访好友的名号,给吴鹏带了一些钱票、日常用品,和一些饼干吃食,再说一些好话,在吴鹏感动的热泪盈眶之时,笑着看着他吃下两片浸泡了老鼠药的饼干。 他买的饼干不多,只有八片,每片饼干下得药不多,少吃两片只有一些不舒服的感觉,不会立即毙命。 他很了解吴鹏,这是一个贪吃贪喝,眼里只想着自己的人,他探监结束以后,吴鹏回到牢房里,定然会用最快的速度,把那些饼干吃光,不会让同一个牢房的人吃他半点东西。 等吴鹏吃完所有的饼干,所有的饼干药效加在一起,就会要他的命。 离开了监狱,谭子耀马不停蹄地赶到了石楼,提前勘察楼里的地形,他自然看见了二楼那具女尸,在短暂的惊慌失措之后,他很快冷静下来,来到三楼查看地形,发现有楼梯可以上楼顶以后,他上楼查看了一番,最终下定决心,要把庄天瑞从楼顶上的天台推下去。 等庄天瑞来到了石楼,他随便说了一些话,激怒庄天瑞,引着他上了三楼楼顶的天台,从兜里掏出了准备好的利刃,趁庄天瑞不备,让庄天瑞以为他还是跟以前那样胆小懦弱,不敢对他下手之时,连捅庄天瑞几刀,将他推下了楼底...... 从审讯室里出来,肖窈听见那名年轻点的公安对中年公安道:“张哥,谭子耀那小子杀了人,不会判死刑,会判多少年刑来着,我忘了。” 中年公安道:“谭子耀还没满十六岁,杀的两个人都是未成年,按照我国目前对未成年犯罪的律法,即便他杀了两人,顶多坐个十几二十年牢就会出来,不会被判死刑。如果他在牢里表现的好,还会减刑。” 年轻公安叹气,“其实谭子耀完全可以不杀人的,他是冲动作案,并不是真正想杀人。可惜他的父母,还有庄天瑞几人的父母不作为,没有对他们严加看管教育,造成了一系列恶性案件,之后他们的家长知道了事情起末以后,哪怕后悔,也没用了。” 肖窈心道,可不是,青少年犯罪,多半是父母不作为,视而不见听而不闻,没有严加管教教育造成的恶果。 对于谭子耀杀死庄天瑞、吴鹏两人的事情,她心里没有半点同情,以及大仇已报的痛快。 她不信庄天瑞四人的父母,不知道他们的孩子从小偷鸡摸狗,不学无术,欺负谭子耀和别的孩子,不知道他们长大一点后,去偷看人家女同志洗澡,对洪丽造黄谣,还对洪丽进行了欺辱的事情。 他们的沉默,他们的不作为,不严厉管教孩子,造成了洪丽疯狂报复他们,却在半途中死亡,最终被谭子耀终结了庄天瑞两人性命的结果。 他们现在就算后悔,就算悔恨,也没办法让死去的人复活。 第179章 庄天瑞等人的死亡,是仇者快,亲者痛,死有余辜! 那边城北刑侦科的公安们开完会后,决定分成三组,一组去找城北旧城区的街道办事处、妇联协会、各个还在开工的工厂,查找近期发放给女性同志计生套的名单,查找石楼被害女性的身份。 另一组,则沿着平房附近的居民地区,进行地毯式得搜索,将田二牛搜捕出来。 还有一组,则去忙别的案子。 城北公安集体出动,原本肖窈打算休息一下,毕竟案情已经明了,接下就是追捕田二牛的事情,她一个外人,不想浪费力气去参加。 没想到聂鑫出了办公室,指着肖窈说:“肖同志,我们城北片区中午又发生了一桩案子,要调一批人过去调查,他们过去后,我们这边人手不足,辛苦你跟郭旭一组,和其他人帮我们调查一下石楼女性计生套的事情,等结案之后,我会请你和付公安吃顿饭,好好的感谢你们。” 肖窈:...... 他还真不客气,把她当成驴使唤。 不过人家一个刑侦公安副队长开口了,她也不好拒绝,也就跟郭旭一组,去查那名女性死者的身份。 当她坐上郭旭的自行车后座,条件反射地把郭旭当成付靳锋,想搂郭旭的腰,让他骑车时,身后忽然传来一阵咳嗽声。 肖窈转头,看见付靳锋目光冷冷地看着她抬起来的双臂,仿佛在说,你搂他的腰试试,别忘了,谁是你的对象! 肖窈回过神,噗嗤一笑,故意用脑袋贴了一下郭旭的后背,然后坐直身体,一只手捏着郭旭的衣角,一只手冲着付靳锋左右晃了晃,对他嫣然一笑:“付公安,我们先走啦,你抓田二牛的时候,注意安全,不要跟他硬拼,要保护好自己。” 接着转头捏着嗓子,对郭旭柔柔弱弱地喊:“郭公安,我们走吧。” 郭旭是个二十多岁的愣小子,还没有跟女同志处过对象的经验,肖窈长相绝美,身段又好,是绝大部分男同志都会喜欢的类型。 被肖窈一番这么刻意夹着嗓音,娇滴滴的一喊,还有她短暂的一些肢体接触,郭旭只觉得心猿意乱,早已忘记肖窈跟付靳锋处对象的事情,红着一张脸,迷迷糊糊地骑着自行车走了。 付靳锋抿着薄唇,目光阴沉地望着他俩离去的背影,整个人的气压低得可怕。 偏偏聂鑫像是感觉不到他的低气压,从分局门口走出来,伸手拍着他的肩膀道:“付公安,我们两人一组,你骑车载我去平房附近搜查。为了这桩平房杀人案,我这连续熬了十来天,人都快累散架了,实在没那个力气蹬自行车,你年轻,你载我正好。” 付靳锋:...... 好气,好想发火。 第100章 洪丽之死7 反转 夏末的傍晚, 天气依旧闷热。 天边飘着如火如荼,绚丽灿烂的晚霞,城市上空袅袅漂浮着许多细小的黑色炊烟, 闷热的空气下,老旧狭窄的街道巷子, 成群小孩儿嘻哈哈哈追逐打闹着,时不时有大人在自家门口, 长声吆吆地喊着自家小孩回家吃饭。 肖窈跟郭旭满头大汗地走在一条狭窄的巷子里。 这条巷子的路面坑坑洼洼,没人维修, 实在不好骑车,肖窈不想坐车,就下来行走,郭旭推着自行车,跟她一起并排走着。 天气实在太过闷热, 巷子两边都是围墙,完全把风给遮挡住,肖窈热得不行,一边走, 一边用手做扇子, 扇着风。 她跟郭旭已经调查了四个街道,三个工厂, 跑了两个街道的妇联,还没找到可疑的近期拿计生套的妇女。 正当肖窈想开口,问郭旭下一个街道片区还有多远的时候,一群小孩儿忽然从拐角处,嘻嘻哈哈地追着一个脏兮兮的小女孩往他们这边跑。 由于道路狭窄,前面那个五岁左右的小女孩跑得太急, 肖窈两人避之不及,小女孩重重撞到郭旭的身上,疼得双方都龇牙咧嘴。 小女孩儿收不住身体,被撞倒在地,脑袋倒仰着磕在地上,疼得哇哇大哭。 跟在她身后的七八个小孩儿停住了脚步,其中有个年纪大一点,大概十岁左右的男孩子,看到郭旭穿着公安制服,指着那小女孩说:“丑丫,你完蛋了!你撞到了公安叔叔,他一定会像抓你爸一样,把你抓走。” 地上那名被叫丑丫的丫头,除了皮肤有些黑以外,其实五官还长得挺耐看的。 丑丫一听这话,吓得嘴里吐字不清地哭着说:“公安叔叔,不要抓我,我不是坏人,我不是故意撞你的。” “你爸是杀人犯,你妈是不要脸的骚狐狸精,专门勾搭别人家的男人,你能是什么好东西。”一个年纪大约九岁的女孩儿,一脸不屑地看到她道:“我爸我妈说了,你们一家子都不是什么好货色!” “你胡说!我爸才不是杀人犯!他是被人陷害的!我妈也不是什么骚狐狸精,她是世上最好的妈妈!”丑丫顾不上害怕,捏着拳头,眼中含泪,大声反驳。 “你爸要不是杀人犯,那王叔死在你家院子里,他为什么连夜跑了,几年都没回过家?”九岁女孩大声反问。 “我,我不知道。”丑丫一脸迷茫,她压根就不知道她爸为什么不回家。 九岁小女孩又继续说:“我妈跟我说的,你妈一直跟王叔,还有其他男人不清不楚的,你爸看见你妈跟王叔在床上乱搞,就把王叔打死了!你爸逃跑之后,你妈被王叔的家人搅合的一直没有工作,她这几年一直靠卖她自己,才把你养活,你妈不是骚狐狸精是什么?” “就是,你妈都已经两天不见人影了,我爸说得,你妈肯定又跟哪个男人鬼混去了,不顾你的死活,就这,你还说你的妈妈是世上最好的妈妈,你不觉得可笑吗?”十岁的小男孩接话道。 丑丫眼泪不停地流,她想大声反驳这些欺负她的孩子,她的妈妈不是狐狸精,她妈妈对她很好很好,可是面对诸多孩子的恶言恶语,小小年纪的她,压根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而肖窈跟郭旭听完孩子们的对话,立马意识到,他们要找的人,很有可能就是这个被人唤作丑丫的小女孩母亲。 肖窈立马正义的呵斥了那帮小孩几句,教育他们这般欺负一个小女孩是不对的。 郭旭则板着脸对他们说,要是他再看到他们欺负这个小女孩,他就会把他们通通抓起来,关进牢里,好好的做思想工作。 那帮小孩儿潜意识里还是惧怕公安的,被他俩一唱一和的训斥后,纷纷跑了。 肖窈半蹲下身体,伸手擦着女孩脸上的眼泪,轻声问她:“丑丫,这是你的名字吗?” “这是我的小名,我奶说,小孩子娶贱命,好养活。”女孩点点头,有些怕生的往后退。 “丑丫,你别害怕,叔叔阿姨是公安局的,我们是专门抓坏人,保护好人的,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妈妈有几天没回家了,你家里还有什么人,你家住在哪里呀?”肖窈假装从口袋里掏东西,实际从空间里掏出一把水果糖,放到丑丫的手里,轻言细语问道。 “谢谢姐姐,我妈妈说过,不能随便收陌生人的东西。”尽管丑丫很想吃糖果,可是她妈妈教给她的话语,她从没忘记过,她很不舍得把糖果推还给眼前的漂亮姐姐。 丑丫知道公安是好人,她妈妈和奶奶曾经无数次告诉过她,遇到什么危险困难,都可以去派出所、公安局,找公安叔叔阿姨报警,让他们帮她解决困难。 她奶声奶气道:“姐姐,我跟我奶奶住在一起,我奶奶身体不好,总是咳嗽,走不动路,我妈妈说要出去找赚钱,给奶奶治病,可是她出去快三天了,也没有回家,我和我奶奶都很担心她。我住在另一条巷子的老房子里,我带你们去找我奶。” 她说着,示意肖窈两人跟上她。 她领着他们,走过这条小巷,又穿过一条小道,最后停在一个特别狭窄的棚户房子面前。 那房子,在巷子尽头的角落里,用竹子和木棍,还有黄黏土掺麦秸秆等东西,简易的搭了个屋顶,外面再用黄黏土和沙石糊成泥巴墙,房子又低又矮,房前堆满了杂物,从外表上来看,无比的贫穷寒酸。 丑丫头却无比自豪地指着那破破烂烂的房子说:“叔叔姐姐,这就是我的家。”接着,带着他们进屋。 屋子是个两室一厅的小房子格局,屋外面有个很小的用泥巴围起来的院子,跟房子外面脏乱差的环境不同,进入小院以后,院子竟然意外的收拾得干干净净,靠墙角的地方还养着一些绿植花朵,都长得很好,院子中央晾着洗得干干净净的带补丁旧衣裳,可见这家的主人,是个爱干净的人。 丑丫进院子就大喊:“奶奶,我回来了,今天没有捡到什么有用的废品卖,不过我遇到了好心的公安叔叔和姐姐,他们送我回家。” 房门很快打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太,佝偻着身体,拄着一根拐杖从客厅里出来。 她看到站在院子中间的郭旭和肖窈,微微楞了楞,听到丑丫说是公案同志,她神情麻木道:“公安同志,我跟你们的同事说过很多遍了,我不知道孩子她爸去了哪里,你们公安每一两个月都来找我问他的踪迹,我是真不知道。” 第180章 肖窈跟郭旭对视一眼,看来那帮小孩儿说得都是真的,丑丫的父亲,竟然真的牵扯命案。 如果那帮小孩儿说的话全是真的,那丑丫的母亲,恐怕就是石楼里死的那名女性死者了。 郭旭感慨,这才真是无巧不成书,他们那么多同事,一同寻找那名死者的身份,他跟肖窈在这附近调查转悠了半天,以为今天找不到结果了,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巧碰到丑丫和那帮孩子。 郭旭开门见山地问:“老太太,我们不是来询问您儿子踪迹的,我们来,是想向您了解一下,您的儿媳妇,也就是丑丫的母亲,她是否已经失踪了两天?她的年纪是否在25-30岁之间,长得细眉细眼,皮肤挺白,出门前穿着一件深蓝色排扣衫?” 老太太点头道:“是,丑丫她妈失踪了,不过她不是失踪两天,而是失踪了三天,她走前,也的确穿着你们说得衣服。怎么,她做那事儿,被你们抓住了?” “那事儿?”肖窈挑眉:“您是说,您儿媳做暗妓的事情?” 老太太沉默了下来,好一会儿才艰难开口道:“丑丫她妈是个好孩子,她做暗妓也是逼不得已,她是为了养孩子和给我治病,才去做那事儿。公安同志,你们抓了她,关她一段时间就把她放出来吧,她活得已经够苦了。” 郭旭欲言又止。 肖窈抢先道:“丑丫母亲的事情,咱们暂且不说,您能说说,您儿子的事情吗?” “……先进来坐吧。”老太太又沉默了许久,接着像是下定决心似得,引着他俩进到客厅,给他们一人倒了一杯水给他们喝。 她从屋里拿出一张全家福,颤颤巍巍地把照片放在肖窈的面前,“四年前,我儿子在钢厂上班,和一个姓王,一个姓孙的两名工友交好,他们时常来我家做客吃饭,我儿媳妇很贤惠,每回都做好酒好菜招待他们,那段时间,他们的感情比较好。 可是有一天,我发觉我的儿媳妇总在半夜偷偷在院子里哭,我觉得不对劲,一开始问她怎么回事,她死活都不肯说。 后来实在憋不住,她才跟我讲,我儿子上次请客之时,跟那个姓王的和姓孙的喝了酒,我儿子喝醉了昏睡了过去,我带着丑丫早早的睡了,那两个畜生,趁我儿子喝醉的时候,把我儿媳妇给糟蹋了。 事后他们直接跑了,我儿媳害怕我儿子嫌弃她脏,不要她了,一直忍着没说。 没想到那两人看她不敢吭声,我儿子没啥反应,就又来欺负她。 她实在忍受不了,日日哭泣,被我问了多次以后,终于忍不住跟我说了。 恰巧我儿子经过我的房间,听到了我们说的话,转头就去跟那两人理论,结果失手把姓王的打死了,姓孙的逃走了,我儿媳妇见事情不对,就劝说着我儿子逃走,家里她来照顾,我儿子一逃就是四年,了无音讯......” 老太太说到这里,红着眼眶,哽咽着道:“都怨我,要是当初我不问丑丫她妈,我儿子就不会听到我们的话,不会冲动失手打死他那个工友了,丑丫她妈也不会为了养活我们祖孙,为了给我治病,经常卖了自己,赚点钱粮回家养家......” 老太太说到后头,已经泣不成声,拄着拐杖呜呜咽咽,险些站不住脚。 丑丫不太明白她在说什么,见她站不住了,急忙懂事得过去扶着她,让她坐在一把破旧的竹编椅子上。 肖窈望着手里的照片,照片上,比现在还年轻点的老太太,坐在椅子上,笑呵呵的。 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怀里抱着一个一岁左右的小女孩,笑颜如花的站在她的右侧。 她的左侧是一个浓眉大眼,满脸笑容,看起来挺精神的一个年轻人,他们一看就是一家人。 在这一家人的左右两侧,左边站了一个个子较矮,笑起来一脸奸相的男人,右侧则站着一个身高不到一米七五,身形不高不胖,面相长得有点凶,笑起来有点阴的男人。 他们拍照的背景,就是在这家的院子里。 郭旭看到照片的第一时间,就指着照片上右侧的男人问:“老太太,这个男人是谁?” 老太太看一眼说:“他叫孙一虎。” 郭旭抽了一口冷气,转头看向肖窈。 肖窈知道他想说什么,不动声色地点点头,转头问老太太:“这张照片是什么时候拍的,您以前没拿出来这张照片来,给那些调查您儿子的公安看过吗?” “这张照片是四年前我过大寿,我儿子看我腿脚不便,特意花大价钱请了一个照相师傅上门给我拍的,当时我儿子还请了孙一虎两人来吃饭。” 老太太从她手里拿走照片,十分爱惜地摸了摸照片上的儿子脑袋,红着眼眶道:“这是我们一家人,唯一照得一张全家福,之前那些公安总是问我儿子在哪,我哪里知道他在哪里,我一点也不想搭理他们,怎么可能给他们看照片。” 她说到这里,睁着一双浑浊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客厅外的院子道:“其实在我儿子逃走后的第二天,我就做了一个梦,梦里我的儿子浑身是血,跪在我的面前,哭着对我说,他不能对我尽孝了,要我好好保重自己。之后每隔一段时间,我都会梦见他,他总是身上带着血,脑袋被砸得不成样儿,我那个时候心里就已经有些预感,我儿子,可能被孙一虎杀死了。” 也是母子连心,也许是真觉得自己儿子已经死了,也许是对肖窈两人挺有好感,老太太不再隐瞒当年的事情,因为继续隐瞒包庇也没什么意义。 “您知道孙一虎去哪了吗?”肖窈问。 老太太道:“不知道,听以前的公安说,我儿子消失的第二天,他也消失了,那些公安怀疑我儿子把孙一虎一起杀了。” 肖窈继续问:“老太太,您儿子和孙一虎他们是钢厂工人的话,你们为什么住在这里?钢厂不是有家属区可以让工人住吗?” 老太太道:“他们都是临时工,当时钢厂的家属区住满了工人,没有多余的房子给临时工人住,临时工人只有回自己家住。” 肖窈点点头,“最后一个问题,您的儿媳妇在失踪之前,可有什么异常举动?” 老太太迟疑了一下道:“她走得那天早上,跟我说,她一个许久未见的老朋友,联系上了她,她要去会会那个老朋友。她临走的时候,我好像听见她磨刀的声音,我问她磨刀干什么,她说丑丫好久没吃肉了,等她会完老朋友回来,她买些肉骨头回来剁剁,煮肉骨头汤给我和丑丫喝。” “老太太,谢谢你配合我们的工作,回答我们的问题,如果我们找到了您的儿子儿媳,我们会在第一时间通知您。” 肖窈公事公办的说完这话,从兜里掏出十块钱,塞到她手里,“老太太,这点钱您拿着,在您儿媳妇回来之前,您拿着钱给您和丑丫买点好吃的吧。” 她说着,又把手里的水果糖,一股脑地塞在丑丫的怀里,“丑丫是个好孩子,爸爸妈妈都不在家,你要照顾好自己和奶奶,你要是遇到什么困难,记得去找街道办事处和妇联会的人,还有公安的叔叔阿姨们,让他们帮你解决吃饭的问题,你记住了吗?” 丑丫看了眼老太太,见老太太没有让她不收糖果,乖乖得点点头,“知道了漂亮姐姐。” 老太太则把手中的钱往肖窈手里塞,“同志,使不得,我不能白白收你这么多钱......” 肖窈握住她的手,隐晦地说:“老太太,您收下吧,现在孩子她爸她妈都不在家里,您身体不好,家里没个进项,光靠丑丫一个小丫头在外面翻垃圾堆,你们俩的日子该怎么过下去。” 老太太手一抖,似乎猜到了什么,浑浊的眼眶里又蓄满了泪水,哽咽着道:“姑娘,谢谢你.....” 肖窈则提醒她,如果丑丫的爸爸妈妈一直没回来,她又没办法出去赚钱,一定要去街道办事处申请政府低保补助,哪怕补助的很少,只能勉强吃个半饱,也比在家饿死的好。 从老太太的家里出来,郭旭脸色沉重道:“肖同志,丑丫的母亲就是石楼那位女性死者吧?老太太的儿子恐怕早被孙一虎杀了,田二牛会不会就是孙一虎?或者,是孙一虎冒充田二牛作案?” “石楼里的女尸,恐怕就是丑丫的妈妈了。”肖窈想了想:“孙一虎跟田二牛的事情,两者都有可能,我倾向于孙一虎占了田二牛的身份,模仿田二牛作案。” 巧合的事情太多,凑在一起,就变成了连环案。 都说母子连心,老太太说她梦见自己的儿子浑身是血,觉得自己的儿子死了,虽然这种事情没什么科学依据,但在现实,还真发生过不少孩子死亡或有危险,母亲能够感知到孩子处境的事情。 肖窈觉得,丑丫她爸可能是真死了。 孙一虎当年做贼心虚,亲眼目睹丑丫她爸杀了王姓工友,他转头就跑了,他该直接去报警,让公安去抓丑丫她爸,而不是玩消失。 他到现在都没踪影,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丑丫她爸在之后的几天时间里找到了他,跟他争执动手中,他把丑丫她爸给杀了,并且把丑丫她爸的尸体藏了起来。 第181章 为了避免杀人藏尸的事情暴露,避免被公安抓捕归案,他选择远走他乡避祸。 他可能兜兜转转四处躲藏,期间来到了陕北一个偏远的小山村,也就是平房三女死亡案中的死者之一,彩莲的故乡。 他在彩莲家中借宿,见彩莲生的容貌不俗,想哄骗其委身于他,谁知道对方不为所动,于是他留了榕市一个住址,假情假意的让彩莲以后遇到困难去榕市找他。 没想到多年以后,彩莲真遇上了困难,带着孩子不远万里来到榕市找他,却扑了个空。 孙一虎在外躲了几年,可能发现他杀害丑丫她爸的事情没有暴露,榕市的公安并没有要抓他的迹象,于是悄悄溜回了榕市,住在丑丫她家附近,观察她们的一举一动。 他可能在无意之间看到了关于田二牛的新闻,也在无意间看到彩莲母女,知道了她们的处境,心生恶念,对她们进行了j杀,最后模仿田二牛,用事先准备的铁棍,将她们头部敲烂致死,故意在现场留下凶器和血脚印,为得就是嫁祸给田二牛。 他杀完三女之后,看榕市的公安一直没找到他,可能是出于寻找刺激的快感,也有可能被丑丫的妈妈发现了他一直在监视她们一家人,于是主动跟他邀约,想趁其不备,杀了他,给自己丈夫报仇,结果反被他绑去了石楼,玩弄了两天,最后把丑丫妈妈杀死在了石楼里。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肖窈之前和付靳锋、聂鑫他们推断的田二牛是凶手,他随机杀人的方向,就全搞错了! 肖窈咬了咬牙,万没料到,自己也有看错眼,推断错误的一天。 她当机立断,催促着郭旭载上她,骑着自行车,以最快的速度,来到洪丽所住平房的附近,找到聂鑫、付靳锋一群人,阐述了案情事实。 “凶手不是田二牛,是一个名叫孙一虎的钢厂前临时工,有过杀人前科,石楼二楼房间里的女性死者,跟他认识,四年前,他曾趁那名死者的丈夫喝醉之时,跟另一个男人在她家侵犯了她,事后,死者的丈夫跟他起了冲突,他反杀了死者的丈夫,之后......” 肖窈说完事情起末后,“我怀疑孙一虎可能见过田二牛,孙一虎才会如此心思缜密的模仿他作案。” 聂鑫吃了一惊,“没想到,这起案子牵扯这么多人,如果孙一虎是真凶的话,那么他现在一定躲在在暗处观察我们。这人心思这么细腻,这么狡猾,我们想抓他,恐怕很难。” 付靳锋皱着眉头,他之前一直推断的设想就是有人模仿作案,不过现场一直没有明确的第三人痕迹,也没有一点指向孙一虎作案的迹象,在肖窈的推理下,他也觉得田二牛是最大的疑凶。 现在案件反转,他坦坦荡荡的接受自己的错误道:“这桩连续杀人案,不管是田二牛随机作案,还是孙一虎栽赃陷害,这两人我们都得尽快将他们捉拿归案,否则后患无穷。” 肖窈道:“没错,这两个人都得抓起来,我还是建议从平房凶杀案发生地,以及丑丫家附近进行搜查,而且你们得尽快向其他分局和派出所调人增援,同时抓捕这两人。要让他们其中一人逃跑,后续调查工作就很麻烦。” “我这就去局里打电话申请调援。”聂鑫二话不说,亲自骑着自行车回分局摇人。 付靳锋则站在路口边,一直拿眼睛瞄肖窈和郭旭。 肖窈看见他的动作,好笑地趁郭旭转头,其他公安都忙自己的事情之时,垫着脚,在付靳锋的脸上轻轻亲了一口说:“中午那会儿我逗你玩呢,你生气干什么,你身上的醋味都快把我淹死了!你是我对象,是我见过最俊,最好,最有魅力的男人,我怎么可能看上其他男人。我的眼里只有你,回头结案了,我带你去我姑姑、姑父家,让你以我对象的身份,正式见我的亲戚长辈,给你一个名正言顺的名分!” 付靳锋本来脸色阴沉,浑身都是低气压,听完这番话,被她在大街上亲了一口,终究绷不住,眉眼带着一丝笑意,低声呵斥她:“胡闹!大庭广众之下做这些亲密的举动,就不怕红袖兵的人把你跟我抓走,把我们往死里折腾,查我们的作风问题。” “不怕,我相信以你的能耐,再大的问题,你都能解决。”肖窈漂亮的脸上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容,那灵动的眉眼,像极了躲藏在山野间不经意出现的精灵,看得人心里痒痒的。 被那样一张漂亮的脸看着,付靳锋再多的话语,都被堵回了喉咙里,无奈地叹息摇头,“你可真会我给找麻烦......” 第101章 洪丽之死8 抓捕错误 凌晨三点, 干旱已久,好几个月没下雨的榕市终于下起了大雨。 在天地间一片电闪雷鸣,倾盆大雨中, 一个穿着军绿色雨衣,带着同色平顶帽, 全身裹得严严实实的男人,在一个狭窄的街道快速移动着, 很快跑到了对面街道一间破旧停业多时的店铺前。 当他推开紧闭的店铺门时,忽然嗅到一丝危险的气息, 条件反射地后退,转身就跑。 就在这个时候,店铺门忽然打开,一群人从店铺里追了出来,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大喊:“田二牛, 你的行径已经暴露,我们将依法对你逮捕,你给我站住,再跑, 我们就开枪了!” 军绿色雨衣的人压根就不听那人的话, 在街道上狂奔。 那人没办法,只能招呼着身边的人, 一顿狂追。 天色极黑,大雨磅礴,在如雨帘一样的大雨冲刷下,人在大雨中睁开眼睛都很费力,更别提在狂风暴雨中奔跑了。 不过天气再恶劣,也无法阻挡城北刑侦公安们追逐罪犯的脚步。 在经过一系列追逐恶斗之后, 有一队公安抄近路对军绿色雨衣人围追堵截,终于把他给抓住了。 “他奶奶的,我让你跑!”聂鑫气喘吁吁地抹了一把脸,大步走到被两个公安一左一右死死摁住肩膀,半跪在地上使劲挣扎的穿雨衣男人,踹那男人一脚。 在那男人发出吃痛的闷哼声时,一道刺目的闪电划过,聂鑫一把扯下他头上的平顶帽,露出一张陌生的脸。 聂鑫懵了,“这他娘的是谁?” 郭旭打着手电筒凑过来看一眼,“看着眼生,不是田二牛。” 其他人都纷纷围了过来,看到眼前的人,都陷入了沉默。 眼前的人,很年轻,大概不到二十岁,样貌长得很普通,个子看起来很干瘦,面对诸多公安的围堵,他吓得瑟瑟发抖,显然不是他们要抓得田二牛。 田二牛的身体不说多么强壮,至少比眼前的年轻男人强壮,有力气用铁棍把女性的头部敲烂。 所有人围着这个年轻男人,心里有着说不出的失望。 他们这两天一直围绕着平房命案发生地和丑丫家附近,搜索田二牛和孙一虎可能隐藏的地方,但两天的时间过去,他们没找到这两人的任何踪影。 也就在这个时候,肖窈提出一个想法说:“如果凶手是他们两人中的其中一人,以他们的心思细腻程度,他们肯定会随时关注你们公安的动向,谋划着要逃出榕市。 你们城北公安从早到晚都在命案附近的片区进行巡查,他们想逃走也不是那么容易,很有可能在某个地方躲着,按兵不动,让你们觉得他们没有躲在这附近,拖延时间,让你们转移视线去别的地方搜查,他们再趁你们搜查松懈之时逃走。 我觉得,你们既然在居民住宅区找不到田二牛两人,不妨去这些片区附近已经停工的工厂,或者已经关闭多时的店铺找找人。 这两个地方,都在红袖兵和革委会疯狂折腾打砸下,已经停工闭店多时,平时也没什么人想着要去这些地方活动,正好适合罪犯隐匿。” 她的一言惊醒梦中人,聂鑫立马组织人员,要对平房附近片区停工的工厂和已经闭店多时的许多街道国营铺面进行排查。 付靳锋却阻拦了他的行动,直言告诉他,如果这两人真隐藏在这种地方中,最好不要大张旗鼓,惊动这两人,要暗地里进行排查,暗中守株待兔,才有可能把这两人抓住。 聂鑫是一个十分听劝的人,完全没有别的分局刑侦副队长的架子,他听完肖窈跟付靳锋两人的建议后,就组织人员进行暗访调查,最终确定了,距离平房附近,大概一千五百米以外,一条较为僻静的街道可能藏有田二牛、孙一虎中的其中一人。 那条街道,临近一所中学,街道两旁一共开有三十多个店铺,在大动乱以前,这些店铺都是国营的,卖着各种衣食住行的东西。 大动乱开始以后,这些店铺无一例外地都被砸个稀巴烂,里面的门窗商品都被洗劫一空,当时甚至没有人敢来这条街,生怕被在这条街上游荡的小红兵们抓住,找着借口把人抓走,各种p斗折磨。 在经过几个月的荒唐混乱之后,如今在新的革委会领导班子指导下,之前的小红兵和革委会的人那种疯魔的行径好了很多,这条街也在上月的时候,被街道办安排的人重新修整好了店铺房门玻璃之类的。 第182章 不过因为形式依然不好,上面自顾不暇,很多大厂都还没有复工,这些店铺即便修整好了,没有收到上面的通知,店主也不敢开门。 于是这条街道,很少有人来这里走动。 聂鑫带着人,排查到一间店铺,有被人撬过房门的迹象,他们联系到了店主,拿到钥匙,往里一查看,果然看到了有人居住的迹象,当即决定,连夜蹲守。 没想到,蹲出了一个陌生的毛头小子出来。 聂鑫脸色凝重,把那小子的手给扣上,拉着他走到一个店铺门口避雨,当即对他一阵审讯。 而在另一边,付靳锋收到聂鑫的人传话,说在二泗街蹲守到一个陌生的毛小子,他急急忙忙穿着雨衣,跟着那名年轻公安来到聂鑫等人所在的位置。 彼时聂鑫已经审讯完那小子,转头对付靳锋道:“那小子已经全部交代了,他说他不住在那个店铺里,是有一个人在两天前找到他,给了他不少钱,让他定期在半夜送粮食到那个店铺里。他虽然觉得奇怪,但是他家里的父亲生病了,急需用钱,也就答应了,按照那个人的要求,每天半夜给那人送粮去。他一直以为那人是店铺的店员,没想到是通缉犯。” 付靳锋眉头拧了个川字,“如此说来,住在这个店铺的,可能是孙一虎,田二牛没有他心思细腻,也没有那么大的胆子,敢住在公安集中查案的地方。孙一虎能有钱买东西,证明他一直在跟他的家人有联络,他的家人一定就在平房附近转悠,观察公安的行动轨迹,给他报信,给他钱用。聂队,孙一虎的家人都在你们的监管范围内吗?” 聂鑫道:“我们的人一直在监视孙一虎的家人,孙一虎在四年前就已经娶妻生子,跟他父母住在一起,就在旧区东面一家大杂院里。他消失以后,他的妻子没有另嫁,带着一双儿女,边上班,边孝敬公婆,是人人称赞的好媳妇。孙一虎还有两个姐姐,一个弟弟,跟他的关系不近不远,他的家人,包括他的兄弟姐妹,都在我们的监管范围内,没有我们的允许,他们是不能随便出入他们的屋子的。” “他们就没反抗?没有偷偷摸出去?” “没有!他们表现的很平静,没有任何抗拒,仿佛早已知道孙一虎杀了人一样,我们也没看到他们偷偷溜出去。”回答他的,是负责联络看管监视孙一虎家人动向人员的郭旭。 付靳锋想说什么,一个穿着雨衣的公安匆匆跑来,对着聂鑫等人喊道:“聂队,大事不妙,孙一虎的妻子不见了,可能消失了有两个小时了,我们怀疑她去向她丈夫通风报信了!” 所有人:...... 如此马后炮,气得聂鑫咬牙切齿:“你们还能再晚点过来报信吗?孙一虎早就跑了!说说,你们是怎么把人看丢的?” 那名公安心虚道:“下午的时候,孙一虎的妻子说要去供销社买菜,说家里已经两天没菜吃了,孩子光吃黑面馍馍,身体吃不消,想吃新鲜瓜果蔬菜。他们不是犯人,正常的外出需求,我们是不能阻拦的,我跟老杨就跟着她一起去了供销社。她买了菜,又买了一个西瓜回去,没过多久切了几块切好的西瓜出来,说那西瓜是放在井里冰镇过得,吃起来很凉爽,很解渴,说看我们日日守着他们,实在过于操劳辛苦,我跟老杨、老覃他们实在盛情难却,一人吃了一块。没想到到了晚上,我跟老杨有点拉肚子,一直在距离她家大概一百多米远的厕所来回跑,老覃老田一直守在她家附近,可是因为今晚凌晨就开始下暴雨,雨水太大,老覃两人就她家前门躲雨,没注意看周围的围墙,等到我跟老杨拉肚子稍微好一点,去她家围墙边巡查,这才发现,她家围墙上有翻爬过的痕迹......” “罪犯家属给的东西,你们也敢吃,脑子呢!”聂鑫气得太阳穴直突突。 那名公安嘟囔:“孙一虎的妻子人挺好的啊,她的邻居和同事都一直夸赞她,说她是贤妻良母,我们看管监视她的这两天,她一直对我们笑呵呵的,十分配合我们的工作,我们哪里会想到,她会在西瓜里动手。” “现在扯这些没用,如果孙一虎的妻子是凌晨一点左右翻出了她家大杂院的围墙,跑来跟孙一虎通风报信,那么孙一虎,极有可能趁着大雨,开始往城北方向逃了。” 付靳锋冷静地分析道:“现在这么大的雨,孙一虎没办法骑车逃跑,他只能徒步逃,以他的心思缜密度,他肯定猜测你们城北公安会往城北方向追击他,因此,为了不让你们抓住他,他一定会往别的方向逃跑,而且会选择离这里比较近的城东,或者城南方向逃亡。” 郭旭道:“我们就算知道孙一虎会往这两个方向走有什么用,榕市这么大,通往城南、城东的道路千千万万,我们如何去追捕他?” 付靳锋从聂鑫下属手中的袋子里拿出一个白面馒头,这是被孙一虎指使的那个年轻人送给他的吃食,“孙一虎怕被我们公安抓住,特意让那个年轻人每天半夜三更到这个店铺给他送吃得,是怕天气热,食物变质,吃了变质的食物,容易拉肚子,影响他的行动。因此,他可能有一天没吃过东西了,他现在十分饥饿,一定会沿着可能有卖吃食的地方行走,打算买点东西来填填肚子,吃饱再跑。” 其他人精神振奋起来,纷纷开口:“没错,孙一虎饿了一天,现在雨下得又这么大,他知道咱们公安在追捕他,他一定会想办法找点吃的用的再走。” “现在能卖吃食的,除了国营饭店,极少数的西餐厅,就是供销社、副食品店之类的商店,不过这些店铺这会儿都关了门,他只能想办法去撬门,我们沿着商业街道追查就能找到他。” “对,我们得多分成几组人去追,这个孙一虎十分狡猾,他能让一个小伙子给他送粮,来个调虎离山吸引我们的注意,也能让他的妻子,假扮成他,同样吸引我们的注意,往别的地方引,咱们多分开几组查找,任他耍多少诡计,都有人员一直追捕他。” “你说得不无道理,我想不通的是,如果孙一虎的妻子和家人,知道孙一虎杀了人,为什么还对他如此包庇袒护,还要知法犯法,协助他逃跑?” “还能为啥,觉得他杀人情有可原,罪不至死,是自己的亲人丈夫,舍不得看他去死呗!能包庇自家犯了杀人罪的人,他们有哪个人的脑子是正常的,不用纠结,一同抓就完了!” 聂鑫头大如斗:“孙一虎、田二牛这一天天的,尽搞事,我东跑西跑,人都快跑出重影了,郭旭,你跟小赵一起,立即赶回分局,给城南分局、城东分局值班人员打个电话,让他们派一些值班人员,把出城的主道设立拦截路障,给他们孙一虎的特征侧写,让他们务必在出城口,拦截可疑人员。” “是!”郭旭收到命令,跟一名公安急忙回城北分局打电话了。 这就是通讯不发达的六零年代,没有现代人人都有的手机和公安专用的内部通讯器的弊端,探案过程中,一旦遇到什么问题,需要回到分局处理或者摇人,都得来回跑回去,累死个人。 他们公安还好,有局里统一分配的自行车公车,可以骑自行车跑。 普通人要是遇到什么事儿,想报信的话,在没有公交车、电车,自己也没自行车的情况下,只能徒步跑去送信的地方,那才真累死人。 一场紧密锣鼓地抓捕行动正在榕市各大街头进行。 而肖窈,由于连日以来一直在城北分局,帮助城北公安们探查线索,抓捕嫌疑人,整个人累得实在受不住,想着反正抓捕田二牛跟孙一虎疑凶的事情,城北公安们迟早会把人抓到,于是这两天她都在偷懒,白天去城北公安晃一圈,看看抓捕进展,晚上就回到家里,舒舒服服地躺在家里睡觉。 夜半三更,当苍穹传来阵阵雷雨声时,她正在酣然入睡。 直到雨下得太大,雨水从她没关好的窗户里不断往房里飘,打湿了她的凉席,她这才惊觉下雨了。 她匆忙忙起身去关窗户,回头拿毛巾擦了擦竹编凉席,继续躺在床上睡觉。 这凉席是她一个月前,实在受不住酷暑的炎热,从空间里拿得凉席铺在床上。 这年代空调和风扇都还没有大面积的生产,普通人家连风扇都舍不得买,舍不得扇,更别说用空调了。 为了消除夏季的炎热,基本每个家庭到了夏天就会往床上铺一床凉席。 做凉席的材料,通常都是芦苇、竹子之类的材料,睡着凉快,卖得价钱也不贵。 晚上睡觉的时候,再配一把蒲扇,在没有未来全球变暖的环境下,这样手动摇着扇子,扇着热风,也能缓缓入睡。 肖窈空间里有空调也不敢拿出来用,自入夏以后,她就从空间里拿出一把风扇,每天晚上拿出来用,白天收进空间里。 她的屋子隔音,风扇吹动的细微响声,邻居也听不见,这样一来,不管是谁来她家,都不会发现她有用风扇的痕迹。 第183章 风扇在这年代属于大件电器,跟自行车、缝纫机齐名,一台风扇要卖一百多块钱一台,而且还要专门的风扇票。 在时局动荡的这几个月来,榕市的风扇厂已经停工,黑市也抓得紧,普通的市民压根就没地儿买风扇去,肖窈就算想把自己的风扇走明路,也没明路可走,只能偷偷摸摸的用。 在白天不能使用风扇的情况下,她终于铺上了凉席。 或许外面一直电闪雷鸣的缘故,即便屋里隔音,还是能听见外面小了很多的雷电声。 肖窈躺在凉席上怎么也没睡不着,干脆坐起身来,回想洪丽平房被杀案和石楼丑丫妈妈死亡案的资料细节,想想有没有漏掉的细节线索。 其实她一直怀疑,田二牛跟孙一虎是认识的,但是城北公安调查过两人的人际关系,这两人压根就没有交际的可能,很难让人相信他俩是认识的。 田二牛有悲惨的童年遭遇,导致他成年以后心里扭曲变态,做出用铁棍敲击年轻女同志的举动进行报复,但却没有那个胆量把人给敲死。 而孙一虎,在四年前是钢厂的冶炼车间临时工,车间主任对负责调查的公安说,孙一虎干活还算勤奋老实,为人也比较爽快,经常买烟分给大伙儿抽。 只不过在他上班的那一两年里,他们车间每隔一段时间就少一些钢管材料,事后又莫名其妙地补上。 车间主任怀疑是有人偷了钢管材料出去卖,又私自多练了矿石把材料给补上。 由于没有造成大的事件错误,他也怕因为这件事情丢掉自己的工作,车间主任明面上没有声张,一直在默默调查这件事情,最终确定,就是孙一虎为首的十几个临时工,组团私自多练钢管材料,拿到厂外售卖。 在车间主任收集了证据,准备告到厂委,让厂委的人去抓孙一虎等人之时,意外发生了,丑丫她爸杀了人,孙一虎跟丑丫她爸一起失踪,主谋一下子没了,这件事情也就不了了之。 孙一虎周围的邻居,对孙一虎的评论有好有坏,其中有个邻居说孙一虎平时就喜欢在外面结交一些狐朋狗友,总干一些投机倒把的勾当,还不会被人抓住,邻居经常看见他跟他的狐朋狗友一起喝酒下馆子,还有看见他去朋友家吃饭。 而丑丫的妈妈,之所以会被孙一虎和另一个男人玷污,正是因为丑丫她爸交友不甚。 肖窈垂眸思索,忽然想到了一个可能,会不会孙一虎回到了榕市之后,还是跟以往那样,喜欢结交一些狐朋狗友,在一次机缘巧合之下,认识了田二牛,知道了田二牛的一些过往旧事,看到了田二牛的疯狂举动,才会模仿田二牛作案。 田二牛无父无母,没有正经的工作做,他犯案以后,成为公安追缉的逃犯,他吃喝拉撒睡肯定成问题,少不了要向他的朋友借宿,借钱什么的。 他可能还不知道孙一虎在模仿他作案,一直在跟孙一虎联络,甚至住在一块儿。 如果他俩真住在一起,那么在两人都知道城北公安一直在追捕他们的情况下,他们肯定不会一直呆在案发事发地,等着公安来抓,他们可能会趁今天下大暴雨,寻找新的地方进行躲藏,或者直接离开榕市。 肖窈猜,孙一虎可能想着要逃离榕市,毕竟他是真正的杀人凶手,今夜他不逃出去榕市,恐怕以后就没机会了。 田二牛则不同,他没杀人,只是犯了故意伤害罪,哪怕被公安抓住,最多关个三五年就被放出来,他没必要逃命。 所以田二牛,一定换了一个地方躲藏。 可是有什么地方,适合他目前躲藏呢? 肖窈拧着眉头想了想,忽然想到了钢铁厂。 钢厂已经停工了好几个月,里面只有钢厂安排的几个保卫科的人员守着钢厂,在钢厂巡逻。 钢厂占地面积跟肉联厂差不多,占地面积好几百亩,里面有六个超大的生产车间、若干科室、办公楼、食堂、后勤部等等建筑,另外就是各种大型的仓库,还有很多厂里职工很少去的矿石放置区、废弃材料放置区等等。 这样大的一个工厂,只有不到十人的安保人员轮班进行巡逻,他们必然不会巡逻的那么频繁,也不会去那些偏僻的地方时时查看。 在这样的环境下,要躲在厂区僻静的角落里,估计在里面吃喝拉撒睡几个月,都不会被人发现。 想到这里,肖窈穿上了一套黑色的雨衣,决定去钢厂厂区,看看能不能找到田二牛。 如果找到了田二牛,将他抓住,对他进行审问,兴许能从田二牛的嘴里知道孙一虎的行踪,那样抓孙一虎就简单了许多。 当然,城北公安也不是吃素,他们一直都派有派出所的公安,在城北片区附近停工的各种工厂外进行巡逻,目的就是防止有罪犯藏匿在这些工厂中,他们好进行汇报抓捕。 肖窈冒着雨来到钢厂外的街道,碰见了两名派出所巡逻的公安,对她各种盘问。 她亮出了自己的身份,把自己的猜测跟他们说了一下,让其中一名公安去城北分局报信,另一名公安陪同她去钢厂前门的保卫科门前,说明了情况,由两名值班的安保人员,一同陪着她进到厂区里找人。 第102章 洪丽之死9 雨夜追击 大雨磅礴, 雨水哗啦啦地砸在雨棚上,发出的巨大声响,让田二牛无法入睡。 往常这个点儿, 他早呼呼大睡,今天不知道怎么了, 眼皮一直跳个不停。 他抬头望着外面漆黑的夜色,外面时不时亮起几道刺目的闪电, 雷声震耳欲聋,如千军万马之势从雨棚上滚过, 他的一颗心也随之颤抖,眼皮跳得更厉害了。 此刻的田二牛躲在钢厂东区铁矿矿石仓库附近一个角落,搭着一个小棚子里,这棚子是厂里的工人专门修建来放杂物的。 田二牛此前在孙一虎的指引下,就来这里住过几天, 今天孙一虎找到他,说最近城北片区情况不大好,让他换个地方躲藏,他便连夜翻进了钢厂的围墙, 来到这里, 等待他敲人头部的案子渐渐平息,再离开这里, 寻找下一个报复的目标。 田二牛一天没吃东西了,之前天一黑,他就趁着天黑,去居民小区偷点东西来吃,今晚下这么大的雨,是不能出去了。 他捂着饥肠辘辘的肚子, 倒在房间角落里铺了杂草,充当床的地上,打算继续入睡。 刚躺下去,他忽然听见了一串轻微的脚步声,踩踏着雨水,往他这边跑来。 他心中警铃大作,立马坐起身来,伸手拿起放在身边一条半臂长的铁棍,蹑手蹑脚地走到棚前用木棍编织的房门前,听到那道脚步声停在门前,在那人推开房门的刹那,将手中的铁棍狠狠往下敲下去。 推门的人反应迅速地避开了他的敲击,一道阴沉的男人声音响起,“田二牛,你发什么疯?” 田二牛楞了一下,“孙一虎?你怎么来我这里?不是说好了分开逃吗?” “我的踪迹被那帮雷子发现了,他们追我的时候,将我打伤了。”孙一虎左手捂着右手的胳膊,一瘸一拐地走进棚子里,声音里带着痛苦道:“我手和腿部中枪,一直在流血,无法逃出榕市,你去钢厂后勤部,给我找点止血的药和绷带酒精过来,把我中的子弹,给我弄出来。” “钢厂后勤部那大门锁得死死的,我又不会开锁,我怎么去给你找药。”外面下那么大的雨,又在打雷,田二牛不想被雨水打湿身体,也怕被闪电劈死,嘴里嘟囔着,不乐意动弹。 “你少废话!不会开锁,你不知道去撬锁?你干了那么多违法乱纪的亏心事儿,还缺你这一件?我告诉你,你现在跟我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我们同命相连,你要不去,信不信我把你也给杀了!”孙一虎捂住流血不止的胳膊,在黑暗中恶狠狠地盯着田二牛道。 “你少在我面前装犊子,我是干了犯法的事情,可我没杀人,那些公安抓到我,最多判我几年刑就会把我放出来,谁跟你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 田二牛嗤笑一声道:“你别以为我傻,以为我不知道你干了什么事儿,我要不是被你抓住了把柄,你以为我乐意跟你在一起啊!之前我可能打不过你,现在你腿脚都受了伤,你还想威胁我,让我替你干活,替你卖命!我呸,你敢动我一个试试,我俩动起手来,谁死谁活,还不一定!” 孙一虎脸色阴沉下来,他静静地站在黑暗中,给了田二虎五秒的时间,看他依旧没有要出去给自己找药的意思,他默默地从兜里掏出一把利刃出来。 就在他准备对田二牛下杀手之时,田二虎忽然动了一下,“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孙一虎握住利刃的手一顿,凝神倾听了一会儿。 在哗哗啦啦的雷雨声中,隐隐约约传来好几人踩踏在雨水上的特殊脚步声。 孙一虎脸色一变,城北公安这么快就追到钢厂来了? 他推了田二牛一把,“不好,城北刑侦公安追来了,他们手里带得有枪,不跑就会被他们抓住判刑,咱们分开跑!” 第184章 “他奶奶的,我躲在这里好好的,都怪你,你躲哪不好,非得把雷子给引到这里来,这么大的雨,你让我往哪里躲!”田二牛手忙脚乱地踹开棚子后面用竹子捆绑的木墙,拎着手上的棍子就开始跑。 跑了两步忽然觉得不对劲,他又不是杀人犯,就算雷子来抓他,也不会枪毙他,他干啥要跑。 孙一虎看他不动了,抬脚踹他一脚:“你不跑,等着雷子把你抓去吃牢饭?你以为牢饭是那么好吃的?里面有些什么人,你知道不,你被抓进去,死在里面都没人知道。” 田二牛这才怕了,赶紧跟孙一虎分头跑了。 孙一虎目送他奔跑的背景,脸上勾起一抹冷笑。 一个人奔跑目标太大,很容易被城北公安抓住。 如果是两个人在雨夜中奔跑,他跟田二牛身形差不多,以田二牛那少根筋只知道跑的性格,那些公安如何能分辨出哪个是他,哪个是田二牛,这就大大提升了他逃脱的几率。 ** 肖窈跟一名姓何的派出所公安,跟钢厂保卫科的值班人员说明情况以后,值班的班长很热心的带了一名体型健壮的安保人员,跟着他俩拿着手电筒,围着钢厂较为偏僻的地方,四处寻找可疑人员的踪迹。 这名班长和他的下属,都是退伍军人,身体上都有些当兵之时落下的残疾,没办法干公职工作,这才转到大厂里当安保人员。 他们退伍多年,身体依旧强壮,拥有一定的侦查经验,且正义感爆棚,不出一个小时,他们就排查到了厂区东面靠近石矿的这处小棚子里。 当他们走到距离小棚子大约五十米位置的时候,肖窈眼尖的看见棚子背后有两道人影快速分开跑动,立马大喊一声:“田二牛,站住!” 何姓公安一看居然有两个人在跑,当机立断道:“包班长,你跟你的同事去追左边那个人,我去追右边那个人!” 包班长点头,二话不说,和他下属去追左边逃跑的那人去了。 何公安则对肖窈说:“肖同志,对方是穷凶极恶之徒,你一个女同志就不要去追了,以免遇上危险。你找个地方避雨,等着我的同事和城北公安到来,向他们指引我追查犯人的方向。” “何公安,你少看我了,我的爷爷在建国前是猎户,我从小跟着他习武,我敢说,我的身手在你之上,真遇上了危险,谁保护谁都不一定,你就不要操心我了,咱们赶紧追人去吧。”肖窈直接往前跑。 何公安楞了一下,看她跑得速度极快,一溜烟就没人影了,跑得比他还快,尽管心里还有很多疑惑,他也不得不咬牙费力加速,远远地跟在肖窈两人的身后。 肖窈追得人跑得速度很快,总是东拐西绕,绕过很多堆积了杂物的地形和车间,阻碍肖窈的脚步,他却能灵活的避开障碍物,看起来对钢厂的地形十分熟悉。 肖窈咬着牙,绕过各种障碍物,一直用最快的速度,与那人保持在一百米的追逐距离范围内,追逐着那人。 她到这个时候,基本可以确认,她追逐的人,不是田二牛,而是孙一虎。 田二牛不是钢厂的人,对钢厂的地形不熟,必然跑不过长年在末世生存,拥有诸多格斗经验,擅长见情况不对,就脚底抹油,开溜的她。 眼前的人,虽然奔跑的速度也挺快,但如果不是他一直围着那些障碍物和偏僻泥泞的地形奔跑,不是对钢厂的地形熟悉至极,让那些障碍物阻拦了她的脚步,眼前的人压根就跑不过她。 肖窈先前猜想,田二牛可能孤身一个人躲在钢厂里,等待风头过去,再离开钢厂。 没料到,她刚和包班长三人来到那个棚子前,就看到两个人分开逃跑。 这多出来的一个人,如果不是跟田二牛一样犯了案,做贼心虚的孙一虎,其他人压根就不会逃跑。 城北公安满城搜索都找不到的人,此刻就在她的面前,洪丽死亡的惨状历历在目,肖窈恨得咬牙切齿,冲着前面狂奔的人影大喊:“孙一虎,你杀人犯罪的事情已经暴露,你最好乖乖投降,否则刀枪无眼!” 孙一虎不知道听见她的话没有,压根就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跳过一个深沟之后,费力扒拉上一堵墙,翻墙跑了。 肖窈快速追上前,借助奔跑的力量,双脚几步蹬上墙,如一只灵敏的黑猫,纤细的双手抓住墙面,借力一个蹲身猛地跃上墙头,看到眼前两栋黑漆漆的楼栋,愣住了。 等到何公安费力地翻墙过来追上她,看她站在墙下,望着距离他们大约一百米左右,两栋修建了基本楼体的七层楼时,时间已经过去了五分钟左右。 何公安气喘吁吁地拄着双脚,弯腰喘着气问:“肖同志,你怎么跑得这么快?一点气都不喘的?” “我说过,我从小练武,身体素质比你们公安还好。”肖窈声音平静道。 “还真是哈。”何公安尴尬的挠了挠头,转移话题道:“这墙外是钢厂的家属住宅区,由于钢厂家属区的住房一直不够钢厂工人住,在形式变幻以前,钢厂的领导向上级审批了一块地,打算在这块之前荒着的地,修建两栋新的筒子楼,分给钢厂职工住,结果刚把楼层主体修好,形式就变了,工地也停工了,荒废了好几个月。” 何公安是钢厂附近的派出所民警,经常和同事在这片区巡逻,对这片的地形十分熟悉,知道钢厂在修宿舍楼的事情。 他们还会不定期地去那两栋楼层,检查有没有可疑人物住在楼层里,如果有,会对那些人实施抓捕审问,关进收留所里,遣返回原籍,因此他对那两栋楼层的情况,十分了解。 肖窈目视着前方的楼栋道:“嫌疑人跑去那两栋楼了,他跑得太快,天色太黑,又下着大雨,我视线受阻,不知道他跑去了哪栋楼。我等你来,是想跟你说,我们分开搜查,一人搜查一栋楼,如果遇到那人,他进行反抗,遇到危险的情况,可以大声呼喊,彼此帮忙。” 何公安欲言又止,他想说,如此恶劣的天气,肖窈一个女同志跟他分开搜查楼栋实在太过危险。 万一那个嫌疑人看她是一个女同志上楼追他,反而对她下手,她就算大声呼救,自己也来不及救她。 不过肖窈已经领头往左侧的楼栋去了,估计也不会听他的劝,他只能往右侧的楼栋走,希望肖窈不要那么倒霉,遇上疑凶。 这两栋楼体都修建的很大,主要是钢厂是个大厂,工人众多,光靠以前那些老旧的平房大院和零星几栋筒子楼,压根不能满足诸多工人住宿的要求。 因此这两栋新建的宿舍楼,比一般的筒子楼修得更大更宽一些。 这两栋楼,里面除了大致的房屋格局,简陋的水泥楼体,楼体外面从上到下搭着修建楼房需要的木头架子和绿色的幕布,避免沙石灰尘什么的从楼下掉下去砸到人,整个楼栋楼层十分空旷,一目了然。 肖窈从空间里拿出一个手电筒,左右打着电筒,右手拿着一把十多厘米长的短匕,一口气连搜三层楼,都没看到孙一虎的人影。 这样搜索下去不是办法,太耽误时间了,她举着手电筒,根据那许久没什么人活动,满地是灰尘的楼梯里,从诸多脚印中,鉴别属于孙一虎带着一点血迹的最新脚印,看他似乎一直往楼上爬,没有在其他楼层停下来的意思,她也懒得再搜查其他楼层,跟着脚印,一口气爬到了顶楼七层。 她的体力很好,即便经过先前的雨夜追逐,体力消耗了不少,在经过短暂的停顿,跟何公安交流了几句,也算是得到了喘气休息,她这会儿一气爬上七楼,只喘了几口气,身体没有什么不适,很快恢复了正常的状态。 到了七楼,她就关掉了手电筒,站在楼道里,让自己的眼睛适应黑暗,以便抓捕孙一虎,也防止孙一虎躲在暗处偷袭。 她慢慢从楼梯口摸向七层楼的楼层,同时脑子在换位思考,如果她是孙一虎,被逼到了绝境后,她该如何逃生。 先前她追逐孙一虎时,看到孙一虎奔跑起来一瘸一拐的,楼梯上还有断断续续的新鲜血迹,她可以判断,孙一虎受了伤。 按照她的推测,孙一虎这个时间段,应该趁下大雨,城北公安很难在雨夜中寻找他的踪迹,逃出榕市才对。 他却在这个时间段出现在钢厂,和田二牛呆在一起,还受了伤,以田二牛那缺根筋很多事情拎不清的性格,不太可能是田二牛把他弄伤。 最大的可能,是城北公安发现了他的踪迹,追踪之时,用枪打中了他的腿,让他行动困难,便于抓捕。 他仓皇跑到了钢厂,想找田二牛商量逃命之事,没想到她和何公安出现,他以为是城北公安追来了,于是慌不择路地跑到了钢厂家属区荒废几个月的新建宿舍楼里。 如果是这样的话,倒也解释了孙一虎为什么不向人多的钢厂家属区跑,而是往这里跑了。 恐怕他是觉得钢厂家属区已经来了很多城北公安,正在对他包抄,他要往家属区跑,惊动了家属区的人,到时候被家属区的职工们一同对他围追堵截,他可就插翅难飞了。 第185章 所以他宁愿冒险跑进这两栋暂时荒废的宿舍楼,寻找一线生机。 如果她是孙一虎,跑到了这栋楼里,必然不会束手就擒,一定会寻找一个出路,但在离开这里之前,会给前来抓捕的公安,他走投无路,躲在这里的假象,进行拖延时间。 那么出路在哪里呢? 肖窈握着手中的短匕,警惕又快速地根据楼下相同的格局搜查了一番,果然没看到孙一虎的踪迹。 楼层里没有孙一虎,他会在哪呢? 肖窈在黑暗中四处梭巡了一圈,在一道刺目的闪电划破黑夜,她转头之时,看到楼体外搭建的木头框架上,有个人影,正速度极快的踏过一块块木头架子,走向七楼楼顶连接另一栋楼体七楼没有任何遮挡扶手的木板,向那边的楼层移动。 肖窈立马冲到一个空旷的窗户框架前,对着对面那栋楼大吼:“何公安,孙一虎朝你那栋楼爬过来了,你赶快上楼拦住他!” 外面雷电轰鸣,雨声哗啦,她的声音在吵杂的雷雨声中其中并不明显,也不知道何公安听到没有。 而孙一虎听到了她的声音,楞了一下,回头看了她一眼,眼神阴鸷地犹豫了几秒,趁一道闪电亮起来时,转头手脚并用地朝着另一栋楼爬行。 肖窈不知道何公安听到她的话没有,怕孙一虎跑了,连忙抓住楼体外层的木头框架,学着孙一虎的动作,攀爬到连接两栋楼的木板上,向另一栋栋楼攀爬。 她爬得这块木板,大约十厘米宽,三十米长,是用好几块短木板拼接而成,本来是用来连接两栋楼顶,方便工人在封楼顶之时,拎着搅和好的水泥桶过去糊另一栋楼的房顶。 因为这两栋楼,左边的楼体比右边的楼体先完成,从左边已经干涸凝固的楼顶搅合水泥,运去另一边的楼顶修房顶,比在那栋楼下和水泥拎上楼方便。 右边的楼体房顶还没完全封顶,建筑工人们就受大动乱的影响,停了工,这块被绑在两栋楼体之间的木板也就没有取下来,就这么放着。 经过几个月的风吹雨晒,木质的木板已经呈现白化的状态,十分的脆弱,人一踩上去,就发出让人心惊胆战的嘎吱声响。 此刻大雨下个不停,木板又在楼顶,狂风不停地吹着木板左右摇晃,木板上的两个人,也随之摇晃。 肖窈压根就不惧怕狂风,将身体压低,减少风力阻力,手脚并用,快速向前面的孙一虎爬去。 孙一虎跳上了木板,本来还担心自己会从木板上摔下楼去,活活摔死,爬起来胆战心惊,小心翼翼,忽然间他感受到木板下沉的重量,回头一看,一个披头散发的人影,正以正常人难以超越的恐惧心理速度,朝他这边快速爬过来。 他呆了一瞬间,没想到这年头会有公安这么不要命的来捉拿罪犯。 也就在这个时候,又有一道闪电划破漆黑的苍穹,那个一直在爬的身影,忽然抬起头,露出一个漂亮的女人的脸,冲着他露出一个奇怪的笑容,接着继续向他爬来。 那女人的长头发被雨水打湿成一揪揪地,紧紧贴在头皮上,皮肤苍白无色,这么不停地爬动着,像午夜出没的女鬼,看得就让孙一虎心惊胆寒。 他忽然觉得眼前的女人很眼熟,她的脸,看起来很像在平房里,被他杀掉的那个十六七岁的年轻女孩子。 他心头一跳,难道是那个女孩子死后化成了厉鬼,专门来找他索命的? 不然怎么解释一个女人,如此不要命,如此不怕死地,在不停摇晃地七楼木板上向他爬过来。 想到这里,孙一虎头皮发麻,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毛骨悚然地转头,开始拼命地往前爬。 不管跟在他身后爬得是人还是鬼,他一定要爬到对面的楼栋,将块木板下推下楼,让那个跟鬼一样的身影,无法抓住他!他再避开这栋楼的其他公安,想办法逃出去,离开榕市! 何公安在右侧那栋楼小心翼翼地,一层又一层的搜索嫌疑人的踪迹,当他搜查到四楼的时候,隐约听到左边那栋楼,名叫肖窈的女同志大声喊着什么。 由于雷雨声太大,他完全听不清楚她在说什么,但他知道,她肯定发现了什么,或者遇到了危险,才会喊他。 他急急忙忙地跑到四楼一个视野开阔,没有遮拦布的口子上,望向隔壁那栋楼,看看是什么情况,再决定下一步动作。 结果一抬头,就看到了肖窈手脚并用地在两栋楼的连接木板上,快速向前面的人爬去的惊险一幕。 何公安惊出了一身冷汗,心里直呼这女同志胆子也太大了,这样危险的地方,身为公安的他,都不一定敢去,她却敢跟着那个罪犯在楼顶之间爬,真是不要命了! 何公安没有停留,立刻掏出别在腰间的手枪,将子弹上膛,举着枪,快速往楼上跑去。 于此同时,聂鑫和付靳锋带领的五十多名城北公安,也循着孙一虎的踪迹,追踪到了钢厂里。 他们刚到钢厂入口,守在钢厂门卫室里的安保人员,对他们说:“你们是城北公安吧,你们的同事,那位姓肖的女公安,已经和一名姓何的公安,还有我们安保科的两个人,进到里面去找人了。” 姓肖的女公安? 众人神色怪异地看付靳锋一眼,见他神情坦荡,没有丝毫解释的意思,他们倒没多嘴的问付靳锋他对象怎么有那个胆子去冒充他们公安身份的。 一群人鱼贯而入,分成十几个组,分头在偌大的钢厂厂区寻找田二牛、孙一虎的踪迹。 很快,聂鑫的人发现了钢厂值班班长包班长两人的踪迹,他们抓住了田二牛,跟他一番打斗之后,将田二牛制服,捆着田二牛准备去找何公安他们。 聂鑫等人上前,简单得跟他说明了一下情况,包班长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急忙道:“那个女同志和那名年轻的派出所公安,去另一个方向追另一个人去了,那个人可能就是你们要找得杀人犯,也就是孙一虎。他以前在我们钢厂上班了两年,对钢厂的地形很熟,之前没少跟一帮临时工,跟那些看他们不顺眼,找着借口揍他们的正式工打架。他下手可狠了,好几次都差点打死人,我们安保科每次收到他们车间的人报信过去拉架,都得费大力气,挂点彩才能把他拦住。以那个小子的狡猾凶狠劲儿,你们的同事就两个人去追他,肯定会吃亏,说不定还会栽在他的手里,你们得快点过去支援才行。” “事不宜迟,包班长,你对你们钢厂地形熟悉,还请你给我们带路,去找孙一虎可能逃跑的地方,带我们去抓捕他。”付靳锋脸色凝重道。 “行,你们跟我走。”包班长也爽快,将手头的田二牛推到自己同事和负责善后的公安手里,毫不含糊地领着付靳锋等人,往之前孙一虎逃跑的方向追去。 第103章 洪丽之死10 公安之死 大雨倾盆, 木板飘摇。 肖窈跟孙一虎竞赛似的,在木板上疯狂爬动。 当孙一虎爬到右侧楼栋楼顶时,肖窈已经在他身后不足三米的位置。 孙一虎跳到右侧楼顶, 在雷电闪鸣中转身,脸上露出一抹阴狠之色, 抬起完好的左脚,对着已经断裂了好几个口子的木板狠狠往下一踩。 “咔嚓——” 伴随着一阵让人牙酸的巨大断裂声响, 木板瞬间断裂,肖窈纤瘦的身影随之往下坠落。 刚刚爬上楼顶的何公安看到这一幕, 发出撕心裂肺的大喊声:“不!肖同志!” 同时举起手中的枪,对准孙一虎,愤怒的开枪。 “呯呯呯——!”剧烈的枪响声,炸响黑夜。 “谁开得枪?!”聂鑫等人在雨夜中搜索的脚步一顿。 包班长道:“听枪声的方向,向是靠近西区家属区修建的两栋新的宿舍楼。” 聂鑫回头:“难道是肖同志和何公安出事了?” 派出所的公安不到危险的情况, 一般不会开枪,何公安连开三枪,证明他跟肖窈两人遇到了极大的危险。 这孙一虎受了伤,居然还敢负隅顽抗?来个鱼死网破?! 包班长辨别了一下方向, 指着距离他们不远的一堵墙壁道:“那两栋楼离这里不过两百米距离, 我们翻墙过去就可以看到了。” 付靳锋想到肖窈可能出了事,一颗心沉入谷底, 他抿着嘴没说话,顶着狂风暴雨,往包班长所指的方向跑去。 其他人见状,也急忙跟着他跑了过去。 很快,他们翻过了围墙,在黑夜之中, 看到了远处的两栋钢厂宿舍大楼。 “你们看,那是什么?”在几道闪电亮过之后,一名年轻的公安忽然指着前面道。 天色太黑,众人顺着他指得方向,透过丛丛雨帘,啥也没看见。 就在众人想问他,看到什么了的时候,又有几道雷电亮了起来。 在刺目的雷电光之下,众人终于看清楚,有道纤瘦的背影,在远处那两栋楼之间的半空中晃荡,逐渐地往楼下下坠。 第186章 郭旭瞪大了眼睛,“好像是一个人摔下楼了?” 先前那名公安说:“看那苗条的身影,好像是肖同志?” 包班长卧槽了一声,赶紧往前跑,“都愣着干啥,快去救人啊!” “恐怕来不了!”聂鑫倒抽了一口冷气,“一个人被人推下楼,从楼上往下掉的速度就几秒钟的时间,我们跑得再快,也不可能救得了她。” 而付靳锋,早在他们说话之前,就疯了一般,往那两栋楼那边跑。 一群人的心情变得沉重起来,他们跟着付靳锋,拼了老命的往前跑,试图救下那个漂亮又聪明的姑娘。 跑着跑着,跑在前头的郭旭发现了不对劲,“哎?聂队,我们都跑了两分钟的时间了,那肖同志怎么还没摔下楼啊,还在下半空晃荡着。” 聂鑫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在时不时亮起来的闪电刺目光芒下,眯着眼睛仔细地看了一下,发现了端倪:“她上手好像抓着什么绳索,一时半会儿掉不下楼。” 所有人闻言都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那就好,我还真以为,肖同志被人推下楼,会摔死呢。” “是啊,我都快吓死了,她可真是吉人天相。” “我就说她这么聪明的人,怎么可能就这么死去。” “都别说话了,保存点体力,跑快点,过去帮忙。” 在孙一虎率先爬过木板,转身抬脚之时,肖窈就已经猜测到了他要干什么,心里做好了准备。 原本她打算站起身来,一鼓作气从木板上跳到对面楼道去,可惜楼上的风雨太大,吹得她站不稳身体。 就这么耽误两秒钟,孙一虎就把木板给踩断了。 她也顾不上暴露自己的空间,冷静地从空间里迅速挪出在末世某个荒废军事基地里找到的特殊抓墙钩,速度极快地往对面楼体发射瞄钩,钩子准确命中楼顶一个凸起的墙柱体,她的身体也在急速往楼下坠。 好在坠在四层楼的时候,钩绳拉紧了,特殊材质的细绳,将她拉住绳索的手臂紧紧拉住,拉的手臂撕裂般的疼痛,但在肖窈能接受的范围内。 她想荡去对面的楼层,风雨太大,吹得她东倒西歪,想飘去对面的楼层很不容易。 她在两栋楼之间飘荡了几分钟,也看到了远处付靳锋等人的身影,知道城北公安过来增援了,怕付靳锋看见她的抓墙钩,没办法解释这先进的抓墙钩设计,于是她费力稳住身体,借助一道东风,瞅准机会用力一荡,荡到了对面四楼一个开阔的阳台上。 接着她松开了自己紧握住的钩绳,将左手的短匕换到了右手,速度极快地跑到顶楼,去收抓墙钩,同时也抓孙一虎。 等她跑到顶楼时,却没有看到孙一虎的踪影,反而看到倒在地上的何公安。 肖窈连忙走过去,半蹲下身体查看他的伤势,“何公安,你怎么样?你怎么受伤了,受的伤严重不严重?” “肖同志,你没事?你不是掉下楼去了吗?你怎么又上楼来了,你到底是死了还是活着的?”何公安神情恍惚地看着她,说完这话,接着说:“你没事也好,他、孙一虎有枪,我开了一枪,打中了他的左腿,他便掏出枪来,对我连射两枪。” 何公安蜷缩在地上,伸手捂住自己的胸口,虚弱至极地肖窈说:“肖同志,我不管你是人还是鬼,你要小心,别再跟孙一虎拼命,为了那样一个罪犯,赔上自己的命,不值得......我、我怕是不行了,我肚子和靠近心脏的位置都中了子弹,没办法再去追孙一虎了,你要还活着,还是人的话,回头见到我的家人,替我给他们传个话,就说......” 他说到这里,瞳孔忽然涣散,昂起来的头颅一下倒在地上,没了动静。 肖窈一怔,喊了他一声,“何公安?你要我给你家人传什么话?” 躺在地上的付公安,没有任何动静。 大雨哗啦,豆大的雨水噼里啪啦不断砸在肖窈和何公安的身上,雨水冲刷着何公安身下流淌的鲜血,四处蜿蜒着,如一条狰狞的恶龙,昭示着一条生命的流逝。 肖窈怔怔地看着何公安那穿着白色制服,被雨水血水打湿的尸体,心里有着说不出来的难受。 这种难受,大概是看到一个为人民服务的公安同志,短暂的成为自己的伙伴,共同追击敌人,却死在敌人的手下,一种失去伙伴的痛心和愤怒。 肖窈伸手,将何公安死不瞑目的眼睛合盖上,默哀两秒,低声呢喃:“付公安,你放心去吧,我一定会抓住孙一虎,替你报仇。” 她低头将何公安紧握在右手的手枪拿了出来,接着站起身,大步走到楼顶边缘处,将她的抓墙钩取出来,收进空间里,接着抿着嘴,速度极快地往楼下跑。 她是从四楼上到顶楼的,期间没碰到孙一虎,说明孙一虎开枪射中何公安之后,他直接朝楼下跑了。 以他奔跑的速度,付靳锋他们肯定来不及堵住他,她必须尽快找到他,将他打成马蜂窝,否则以对方的狠辣狡猾程度,让他从这里逃走,只怕再没有机会抓住他了。 肖窈下楼的速度很快,几乎是三个楼梯并成一步往下跳。 当她下到一楼时,付靳锋正好从外面跑到楼道里。 看到她的人影,付靳锋松了口气,急忙问:“肖窈,你先前怎么回事,我怎么看见你往楼下下坠?” “这事儿一会儿再说,孙一虎有枪,射杀了一名公安,你过来的时候,有没有看到他下楼的人影?”肖窈焦急的问。 付靳锋神情一滞,“没有,我没看到孙一虎,他有枪?被射杀的公安是?” 肖窈来不及跟他解释,对匆匆忙忙赶来的聂鑫等人简单的说明了情况,拎着手中的枪,就往钢厂家属区的方向跑去。 聂鑫无比震惊,完全没料到孙一虎身上会带有枪。 这年头的枪支管控虽然没那么严格,但是普通人是弄不到枪的,能弄到枪的,都是有关系有人脉的穷凶极恶之徒。 他们城北公安之前在对孙一虎做调查之时,都没查出他有枪的事情,压根不知道他手中的枪是从哪里来的。 当得知他们听到的三声枪声,其中两枪都是孙一虎对他们的同事射击之时,聂鑫的眼眶一下就红了。 他哽咽着吩咐两名下属,“你们上楼去把何公安抬下来,送去最近的医院看看还能不能抢救。如果不能抢救,就派一个人,去通知他的家属。其余人,都跟我去抓孙一虎,今天不抓到他,老子誓不为人!” 在场所有人都眼眶红红的,分头行动。 没有一个人,可以看到自己身边一条鲜活的生命死亡,还是一个公职人员在抓捕罪犯过程中牺牲,不为之动容。 郭旭跟着付靳锋、聂鑫、包班长三人,一起追着前面奔跑得肖窈的纤瘦背影。 郭旭喘着粗气,在雷雨声中大声问:“付队,肖同志要跑去哪里?我们跟着她,能找到孙一虎吗?” “孙一虎被何公安打中了一枪,之前又被我们打中了两枪,他现在深受重伤,急需止血治疗,他跑不远,一定会就近躲在钢厂家属区里。”付靳锋身形矫健地越过工地一个堆起来的矮沙堆,头也不回道。 聂鑫勉强越过沙堆,附和说:“对,他跑不远,会就近躲起来,说不定还会狗急跳墙,抓一些家属同志当人质,让我们放了他。” 郭旭一想到有这种可能,心情变得焦急起来,“如果孙一虎真那么干,我们该怎么办?” 包班长道:“他真那么干,你们就开枪打死那龟孙啊!你们公安的枪是吃素的?” 郭旭:...... 好有道理,根据他们的公安制度规定,当人民群众受到人身安全威胁之时,他们公安有权将威胁人民群众的罪犯击毙。 孙一虎真敢抓人质,那就等着被他们爆头吧! 或许是杀过人的罪犯,身体比一般人强壮,忍痛力也格外强,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往往都会忽视自己身上的疼痛。 孙一虎身上连中三枪,在没有进行止血包扎的情况下,伤口一直汩汩流着鲜血,两条腿都瘸了,胳膊也废了一条,鲜血被雨水冲刷着不停往地下流,他依然没有停止脚步,一直往前奔跑,像是感觉不到痛一样。 肖窈从天空中时不时亮起来的短暂闪电光芒下,看着地上隐约可见的血色雨水,判断孙一虎可能奔跑的方向,不断向他逼近。 可惜孙一虎对钢厂家属区也很熟悉,她追了一段时间,地上的血色雨水就不见了,显然对方绕着弯,把她给甩了。 付靳锋四人很快追上了她,看她站在一栋大杂院门前,不知道在想什么,付靳锋走过去问:“跟丢了?” 肖窈点头,“他对钢厂家属区的地形也很熟悉,我怀疑他在这里有认识的人,可能躲那人的家里去了。” “孙一虎四年前在我们钢厂当临时工时,跟他们冶炼车间很多人关系都很要好,其中跟十来个临时工感情更甚,那十个临时工,有一半的人转成了正式工,你们要怀疑他去认识的人家里,他有可能去那些人的家里,我可以带你们去找。”包班长气喘吁吁道。 第187章 郭旭道:“走,我们马上去。” “别着急。”聂鑫拦住他,“肖同志虽然猜测孙一虎可能躲在认识的人家里,但不能排除孙一虎随机找户人家躲着的可能性。这么大的雨,我们的人过来增援还需要一段时间,现在就我们几个人,实在不好在上千户人家的钢厂家属区找人。这样,包班长,你认识你们厂的人多,请你立即找到你们厂的领导和认识的人,让他们把整个钢厂家属区的人都叫起来,集体出动寻找孙一虎。一旦发现孙一虎的踪迹后,让他们不要轻举乱动,及时通知我们,由我们公安来抓孙一虎。” 这是目前最好的抓捕孙一虎的方法,集全钢厂职工之力去找孙一虎,就不信找不出孙一虎来! 虽然孙一虎在他们城北公安多日的围捕之下丢了踪迹,让普通的老百姓帮忙围剿,十分丢人。 但何公安的死,让一众人都心痛不已,聂鑫也顾不上脸面,誓要将孙一虎给抓住! 很快,包班长就跑去钢厂领导们住得小洋楼和独门小院里,找到厂里的领导们说明情况。 钢厂大大小小几十个领导,很多都来不及穿上雨衣,就急匆匆组织人员,挨家挨户地敲职工们的房门,让大家伙儿寻找孙一虎。 大家伙一听钢厂家属区藏了一个杀人犯,来之前还杀了一名公安,大家伙儿是又惊讶,又害怕。 虽然这几个月榕市因为形式不好,不大太平,可是在此之前,榕市的公安们,一直敬职敬业地守护着榕市市民的安危。 在五零年代以后,国内逐渐太平稳定,除了在抓捕间谍、反、动、份子时,偶尔会有公安牺牲死亡,此后榕市已经好多年,没有公安死在罪犯的手里了。 如今一个公安为了抓捕杀人犯,死在杀人犯的手里,尽管领导对大家说,那杀人犯手里枪,大家看到杀人犯不要冲动,可大家伙儿心中的愤怒熊熊燃烧。 除了老人小孩留在家里,将门窗都锁好之外,其他身强力壮的男人、女人,都穿上雨衣,打上手电筒,组团走一起,四处寻找孙一虎的踪迹。 这个时候,位于家属区中心地段的洪平友和肖翠兰,也知道了那个杀害自己女儿的凶手,被公安追捕到了钢厂家属区的消息。 原本钢厂的领导是不愿意告诉他们这个消息的,怕他们情绪激动之下,做出不理智的事情。 奈何周围邻居的声音太大,洪平友两人想不知道都难。 洪平友得知杀死自己女儿的凶手就在家属区里,立马抄起一把菜刀,冲入雨天中,四处寻找孙一虎的踪迹。 肖翠兰怕他一时冲动,做出杀人的事情,赶紧跟在他后面,一直在劝说他冷静。 一时之间整个家属区的房屋之间,全是手拿电筒,成群结队,四处寻找孙一虎踪迹的钢厂职工家属。 规模之大,看得郭旭心里很感动,这种上千普通人加入搜查罪犯队伍的行动,郭旭还是第一次见。 果然公职人员把人民放心上,人民就会把公职人员也高高距在心上。 肖窈目睹一群又一群的人从她身边经过,心里明白,在这么多人的搜捕之下,孙一虎被揪出来,是迟早的问题。 她抬头望向天空,下了几个小时的暴雨,在这个时候渐渐变小,天空不再是雷电轰鸣的景象。 天边渐渐泛起了一点鱼肚白,时间进入了凌晨五点左右,距离天亮,不到两个小时时间了。 天一亮,孙一虎更加无处遁形,他一定会在天亮之时找到完美的藏身之所,再寻找机会,趁乱逃出去。 她猜得没错,此刻孙一虎,已经躲进了一处大杂院的地窖里,正在用地窖里的泥土孵在伤口上,进行暂时性的止血。 这处地窖,是四年前,孙一虎结交的一个临时工友,请他到他家吃饭时,他喝醉酒,迷迷糊糊出去找厕所撒尿,无意之间发现的。 那个工友的爸爸和两个哥哥都是钢厂的正式工,在钢厂家属区分了一套十几个平方的房子,跟七八户人家挤住在一个大杂院里,工友就跟他的家人住。 地窖的入口在他们家靠近围墙的地方,墙外面有一颗很大的黄角树,树下有个狗洞,连通围墙和地窖入口,由于黄角树树干很大,将洞口完全遮住,洞口还长得有杂草,洞口很隐秘,因此,很少有人知道地窖的存在。 孙一虎此前探过他临时工友的口风,工友似乎不知道这个地窖和狗洞的存在,他这才放心大胆的躲进了这个地窖里。 孙一虎不知道城北那些公安,为什么能那么快找到他的行踪,但他孙一虎向来胆大心细,多年的逃亡经验,可不是吹得。 虽然他现在手臂和两只腿都中了子弹,暂时逃不远,但他用泥土进行了暂时的止血,只要休息一段时间,他养足精神,等待天色再次黑下来,他就能再次逃跑。 四年前,他在钢厂当临时工,就已经把钢厂和钢厂家属区的地形给摸熟了,就为了方便他合谋的一群临时工,私自偷运车间里炼好的钢铁器材,找到最隐秘最快捷的运输路线出去卖。 而他所躲地窖的位置,哪怕那个临时工友想起来有这么个地方,那个工友现如今已经转成了钢厂正式工,就算钢厂已经停工好几个月,钢厂随时都有复工的可能,工友还要靠钢厂吃饭。 工友之前曾跟他私自偷卖钢厂器材的把柄还在他手里,只要他向钢厂告发,工友就会丢掉好不容易转正的工作,想来那个工友也不会带人来这里抓他。 如果有别的人知道这个地方,他手里有刀和枪,来一个他杀一个! 反正他手上已经有好几条人命,也不在意多杀几个。 大不了到时候暴露了行踪,他再换个地方躲藏。 想到这里,他闭上眼睛,放心大胆的养精蓄锐。 肖窈跟付靳锋等人,打着手电筒一家又一家搜查,搜查了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都没找到孙一虎的踪迹。 正当众人一筹莫展之时,肖窈眼尖地看着洪雅和几个七八岁的小孩子,跟着一群大人东奔西跑。 她连忙走过去,拉住洪雅的手:“雅雅,你怎么在这里?你不是该呆在家里吗?” “大芳姐,我爸爸和妈妈都出去找杀死我姐姐的坏蛋去了,我也不能闲着,我也要去找那个坏蛋,为我姐姐报仇!”洪雅看到肖窈,本来还挺坚强的小姑娘,一下哭成泪人。 肖窈擦了擦她脸上的泪水,低声安抚她:“我会抓住害死你姐姐的凶手,你回去吧,外面很危险,又在下雨,你要淋湿了,感冒生病可不太好。” “我不回去。”洪雅坚决地摇着头:“小东哥哥跟我说,他和小军小毫他们知道我们钢厂家属区,有好些个隐秘的地方可以藏人,我正和小东哥哥他们,还有他们的爸爸妈妈去找那些地方呢。” 隐秘的地方? 肖窈跟付靳锋对视一眼,一同想到一个可能,那就是半大的孩子们,平时在家闲的无聊,都会跟附近玩得好的几个小伙伴,四处疯跑玩闹,钻洞、找那些平时没有什么人活动,看起来十分偏僻,或者奇奇怪怪的地方进行探险。 钢厂家属区上千号的人找了一个多小时,都没找到孙一虎,他说不定就躲藏在那些不为人知的地方。 而那些地方,又恰好是雅雅这个年纪,好动又好玩的孩子们,最喜欢探险的地方,跟着他们,说不定真能找到孙一虎。 肖窈跟付靳锋当机立断,决定加入洪雅几个小伙伴的队伍,去找可能藏有孙一虎的地方。 第104章 最终审问 天光微曦, 下了一夜的暴雨,在天亮之前雨就停了。 当天边亮起一抹白光,晨风吹着黄角树的树叶哗啦啦作响之时, 孙一虎所躲的地窖入口被打开。 孙一虎还在睡梦中,忽然被顶上那刺目的亮光照着, 他从梦中惊醒,刚要举枪无差别射击, 结果一阵枪响炸裂在耳边。 等他反应过来之时,他握枪的右手, 被一颗子弹打中手腕血管,鲜血飚了他一脸,疼得他忍不住发出痛嚎,左手连忙去摁住伤口。 他满脸凶狠地抬头望向地窖入口,看看到底是哪个不要命的东西, 敢向他开枪。 一抬头,就看到一张似曾相识,特别漂亮的女人脸,手中正举着一把枪, 站在地窖入口, 居高临下俯视看着他。 女人的眼神十分冰冷,漂亮的脸上带着浓厚的杀意, 就这么冷冷地看着他,像是在打量他,要从他身体哪个部位下手,才能让他生不如死。 那种带着嗜血杀意的眼眸表情,配上那穿着雨衣,头发被雨水打湿, 紧紧贴在头皮,手里握着枪的阴鸷模样,活脱脱就像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恶鬼,一到夜晚就会游荡在黑暗中,不断杀人,让人看着就毛骨悚然。 饶是孙一虎杀了好几个人,看到这样阴森森的女人,心里还是发毛。 那是一种遇到同类,感觉到对方无论是心狠手辣,还是下手狠戾程度,都完全在他之上,随时都可以将他杀死,像碾死蚂蚁一样那么简单的强大气场压迫感,压得他不敢直视那个女人的眼睛。 第188章 周围的人也感受到了肖窈身上浓厚的杀气,都不约而同地咽了咽口水,纷纷往她身边退开了一段距离。 付靳锋脸色平静地伸手摁住肖窈握住枪的手臂,温声道:“冷静点,你要在这里杀了他,你也会为他赔上一条命,不值得。接下来的事情,交给我们公安来做。 ” 他说着,回头做了一个手势,跟郭旭、聂鑫等人跳进地窖里,他转头把地窖入口盖上,里面很传来一阵拳打脚踢,孙一虎不断发出痛嚎的声音。 等地窖入口的盖子再次打开,孙一虎手上戴着手铐,鼻青脸肿得被郭旭他们弄到了上面来。 他一出来,闻讯而来,围在外面的钢厂家属,包括洪平友、肖翠兰夫妻两人,一拥而上,又对他进行一顿暴揍。 “别打了别打了,再打要出人命了!”郭旭假惺惺地上前阻拦,实际不动声色让开人群,看着受害者家属和钢厂的人对孙一虎拳打脚踢,眼里是止不住的幸灾乐祸。 聂鑫和付靳锋站在黄角树下,默契地都从自己的衣兜里掏出一根烟,想抽根烟解解馋,却发现身上带得烟都被打湿了,于是一同把烟叼在嘴里,咬着烟味儿,默不作声地看着钢厂的人,群情激奋的样子。 等到城北公安刑侦科支队的正科级队长,林队长带着人匆匆赶来,看到这么多人在打孙一虎,而聂鑫跟付靳锋两人都没有要阻拦的意思,林队长也没说什么,只是让下属把人分开。 一群公安冲上去,好言好语得把群情激奋的人们拉开后,孙一虎早已被打成了猪头,奄奄一息地趴在地上,有气进没气出。 林队长怕人死了,亲自上前,使劲掐孙一虎的人中,把人给掐醒,再叫两个身强体壮的公安,一左一右的架住他,送去医院治伤。 在经过肖窈身边时,孙一虎忽然开口问:“你们是怎么找到我的?” 这个地方很隐秘,按理来说,他们不应该这么快找到他才对啊。 “是我们找到的!”洪雅身边,一个八岁左右的小男孩,一脸骄傲道:“这是我们从小玩得秘密基地,大人们都不知道,我们每次犯了错,挨了打都会躲进这个地窖里,你躲在这里,当然会被我们找到!” 洪雅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往他脑袋狠狠一砸,直接把他砸得头破血流,充满恨意道:“大坏蛋,你去死吧!” 肖翠兰从人群之中站出来,一把拉住蠢蠢欲动,想上前打孙一虎的洪雅,眼含泪水问孙一虎:“你为什么要杀我女儿?她到底哪里得罪了你,你要她命?!” 孙一虎看她跟洪雅,跟平房里那个女的长得有点像,他不顾头上的疼痛,恶劣地笑道:“能为什么,我想杀她,就把她杀了呗。” 这话不止震惊了肖翠兰,也震惊了在场所有人,都没想到孙一虎杀人,完全没有理由,想杀就杀,这畜生,还是个人吗! “我跟你拼了!”肖翠兰发出一声母兽失去幼崽般的低吼,冲过去打孙一虎。 周围的人怕她情绪过激,做出无法挽回的事情,赶紧拉住她,都劝她:“丽丽她妈,你冷静点,不要激动,我们知道你心里难受,但人死不能复生,丽丽在天之灵,也不希望你为她犯下大错。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他们公安同志吧,你要相信咱们的公安同志,也要相信咱们国家的法律,他们一定会给丽丽一个公道!” “丽丽啊......我的丽丽啊......”肖翠兰挣扎不过众人,仰天发出撕心裂肺哭喊声。 那凄惨的哭喊声,听得在场所有人心都跟着难受起来。 自家好好端端的孩子被人害死了,凶手就在眼前,还如此的嘲笑自己,任谁都接受不了这种侮辱。 街坊邻居想劝她两句,没想到她哭喊了几声,忽然两眼一翻白,就这么晕了过去,众人手忙脚乱地将她抬起来,急忙送去医院救治。 肖窈全程都看在眼里,看向孙一虎的目光,满是戾气。 付靳锋一只手又按住肖窈握枪蠢蠢欲动的手臂,嘴里不断说:“肖窈,不要冲动。” 肖窈偏头看他一眼,眼里的戾气少了很多,声音淡淡道:“好,我不冲动,我相信你们公安一回,一个月内,我要没看到我想要的结果......” 她后面的话没说,付靳锋却是明白她的意思,皱起了眉头。 孙一虎身上多处中枪,受伤挺严重,医生帮他把子弹取了出来,在医院里躺了二十多天,城北公安觉得他伤口已经好了大半,就将他拉去了城北分局的审问室里,进行审问。 在住院的那段时间,孙一虎曾多次想逃跑,城北公安也不是吃素的,派了近三十名格斗技术经验丰富的公安,从早到晚守着他,一旦发现他有逃跑的迹象,立马把他摁在病床上‘好好教育’一顿,教育到他没力气逃跑为止。 是以,当孙一虎被押到审问室,他还是那副鼻青脸肿,一张脸肿得像猪头的模样。 肖窈站在审问室外门,旁观审问经过。 一开始,孙一虎面对城北公安的审问,态度及其嚣张,十分不配合,关于案子的话都说,嘴里还不断说着挑衅审问公安的话。 即便两名公安被他挑战的忍无可忍,期间关掉审问室的大门,将他‘合理’的教训了一顿,他依然死性不改。 直到肖窈看不下去,对付靳锋和聂鑫两人说自己去试试,付靳锋沉默了一下没反对,聂鑫犹豫了一下,怕她把人搞死,再三叮嘱要注意分寸,接着让里面的两名审问公安出来,让肖窈进去。 肖窈进去后,就把审问的大门给反锁关上,慢慢走到孙一虎的面前。 孙一虎见她走进来,眼神嘲讽地看她道:“怎么,那帮没用的公安问不出他们想要的话,就派你这个娘们儿来给我使美人计?你长得的确不错,我也好久没睡女人了,来来来,你把衣服脱了,把我伺候舒服了,兴许我能给你说说,我前段时间,干了些什么事情。” “你觉得我在乎你说什么供词?”肖窈停在他的面前,突然伸出右手,单手掐住他的喉咙,杏眸里闪着嗜血的光芒,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道:“我这个人,向来不喜欢说废话,心眼还很小,有仇必报,你不肯招供也没关系,我慢慢陪你玩。” 她的力气很大,单手掐在孙一虎的脖子,手上一用力,很快把孙一虎掐得面红筋胀,两眼翻白,喘不上气来,条件反射地伸手去掰她的手,却怎么也掰不开她的手。 渐渐地,孙一虎掰肖窈手的力气越来越小,双手无力地往下垂,脸色紫涨得像块猪肝,两眼完全翻白过去,眼见有气进没气出,快要被掐死了,肖窈这才松手。 没有颈子上的窒息感,孙一虎回过气来,伸手捂住脖子,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嘴里咳嗽了两声,对着肖窈破口大骂:“你个贱女人,你敢掐老子的脖子,信不信老子出去了,把你也给j杀了!” 话音刚落,肖窈那只手又掐到上他的脖子上,那种要命的窒息感又来了。 这次,他依然无力掰开肖窈的手,再次被掐得快死了,再被肖窈松开手。 他还不服,心里笃定肖窈不敢杀他,不敢背上人命,她一松手,他就骂,接着他再被掐脖子。 如此反复了多次,他的脖子几乎都快被肖窈给掐断了,一张脸从猪肝色被掐成惨白无色,一双眼睛被掐得满是红血丝,喉咙被掐得声音沙哑无比,再也没有力气说那些叫嚣的话语,肖窈这才停下手来。 肖窈背靠在他对面的审问桌子上,看他放弃挣扎了,好整以暇地问:“孙一虎,你猜,你的妻子和孩子,现在在哪里?” 孙一虎脸色阴沉地看着她,声音嘶哑如破锣一样道:“你觉得我会在乎他们在哪?” “你是不在乎,可你爸妈十分在乎。据我所知,你的哥哥姐姐还有两个兄弟,生的孩子全都是女孩儿,唯独你妻子生了一个儿子,是你们孙家的宝贝疙瘩,是你爸妈眼里的根,你说,我要把你们孙家这条根给断了,你爸妈,你妻子,会不会疯啊?” 肖窈说到这里,神经质地笑了起来,“毕竟这年头,半大孩子意外死亡的案子挺多的,你那宝贝儿子莫名其妙的死亡,你爸妈肯定得疯掉。” 她顿了顿,又说:“噢,我忘记了,你夹在几个兄弟姐妹中间,既没有你哥哥姐姐处事圆滑,也没有弟弟妹妹听话懂事,一直是你爸妈忽视的对象,哪怕你后面赚了很多钱,买了一套房子,将你爸妈接到你家住,娶了他们理想中的儿媳妇,生了一个儿子,一直小心翼翼地伺候着他们,可他们依旧不喜欢你,依旧觉得你是个废物,你永远比不上你的兄弟姐妹。” 孙一虎瞬间捏紧了拳头,情绪激动道:“闭嘴!” 肖窈笑了笑,接着道:“我看过你的资料,你从小被你父母忽略,你不断地打架斗殴,不断地欺负兄弟姐妹,不断地在他们面前作妖,试图吸引他们的注意力,让他们多关注你,对你像其他兄弟姐妹一样疼爱。 第189章 殊不知你的闹腾,你的不懂事,只会让他们更加的厌恶,更加的讨厌你,更加不愿意搭理你。 于是这么长年累月的下来,你得不到父母的关爱关注,养成了一副自私冷漠的性格,你在极度渴望父爱母爱的同时,心里也变得十分扭曲,见不得别人一家人父母子女和睦相处,相亲相爱的模样,这就是你第一次杀人,杀丑丫她爸的原因。” “胡说八道!”孙一虎狡辩:“我杀他是意外,是他先对我动手,要杀我,我进行自卫反击,失手错杀了他,不是故意杀他。” 肖窈嗤之以鼻:“谎话说太多了,连你自己都信了是不是?你拉丑丫她爸跟你,还有一帮临时工,干起私自偷卖钢厂器材的勾当,丑丫她爸为此分到不少钱,正好可以给他妈治病。他为了感激你,时常请你和另一名姓王的工友一道去他家吃饭,你见丑丫她爸一家人家庭和睦,夫妻恩爱,孩子乖巧,家里良好的氛围是你从未见过的,你便嫉妒在心,撺掇着那个姓王的工友,趁丑丫她爸酒醉睡着之时,和你一起玷污了丑丫她妈。 事后丑丫她妈不敢声张,怕保不住自己的名节,也怕丑丫她爸不要她,或者做出不理智的事情出来,一直忍气吞声。 你看丑丫她爸居然没来找你们算账,于是又撺掇着工友,对丑丫她妈进行了第二次侮辱。 你以为丑丫她爸知道他妻子被你们玷污之后,会嫌弃她,跟她离婚,他们那幸福美满的家庭会从此分崩离析。 没想到丑丫她爸不但没对他妻子有任何嫌弃的地方,反而找上你们,跟你们讨要说法,结果失手打死了那名王姓工友,和你又起了冲突,你把丑丫她爸杀死了,从此开始逃亡,在陕北地区遇到了彩莲。” 孙一虎陷入沉默,好一会儿道:“既然你们查出了事情起末,还问我这么多废话干什么?直接定我罪,将我枪毙啊!” “孙一虎,你以为你不认罪,检察院就不会判你的刑,你就不会被枪毙?别做梦了。我告诉你,你的父母,你的妻子儿子、你的兄弟姐妹涉嫌包庇窝赃罪犯,被城北公安抓了起来,你要不认罪,城北公安有的是办法,把他们弄到南山石场去,进行劳动改造折磨。 到时候,我只需要花点钱,给石场的人打个招呼,让那里的人把最繁重的活计交给你的家人做,再让那些罪犯,把你家人往死里折腾。 要不了多久,你那年迈的父母就会活活累死,你的妻子孩子,你的兄弟姐妹,也会相继累死,磋磨死,而造成这一切后果的罪魁祸首,是你! 你一人犯罪,害死你全家人! 你可以不认罪,但我要让你亲眼看着你的父母,你的家人,是如何被你害死的! 你想得到你父母的疼爱,你父母的关心,我告诉你,这辈子都不可能,我这就去告诉你的父母,你是如何想害他们死的!” 她站直身体,大步往外走。 孙一虎慌了,急忙喊住她:“你给我站住!你不许去找他们,在他们面前讲我坏话!” 肖窈压根不理他,接着往外走。 孙一虎彻底慌了,大声喊:“你别去!我认罪,你们想知道什么,我全都说!” 孙一虎从小夹在兄弟姐妹之中,长得没有其他兄弟姐妹好看,性格也不讨喜,又是中间出生的孩子,他父母总是会刻意忽视他,漠视他,当他不存在。 当其他兄弟姐妹都有鸡蛋吃,唯独他没有鸡蛋,兄弟姐妹换新衣服,而他只能捡哥哥姐姐穿旧的衣服穿,类似的事情一多,让他产生了巨大的落差和不忿情绪,一直怀疑自己是不是父母亲生的,他们才会对他如此漠视苛待。 可他跟他父亲有五分像的容貌,证实了他就是他爸亲生的孩子,他们之所以这么对他,就是不喜欢他,就是不爱他,没把他当成自己的孩子来看。 他从小就不明白,明明他也是父母的亲生孩子,为什么他们不像爱其他兄弟姐妹那样爱他,为什么对他像对待陌生人,甚至是仇人一样,各种打骂苛待他。 他长大以后才明白,原来不是所有父母都爱孩子,也不是所有父母爱他们每一个孩子,他们只喜欢那些长得好看,又聪明又懂事,又听话的孩子,他这种长相一般,性格恶劣叛逆,一直惹祸搞事,试图引起他们注意的孩子,注定被他们厌恶抛弃。 可就算父母一直讨厌他,不喜欢他,他依然想获得他们的认可喜欢,他长大以后,想尽办法赚钱,买了一间大点的房子,给父母许多钱用,让他们在他家养老,好吃好喝的供着他们,就想让他们看见他的好,对他好一点。 可事与愿违,无论他多么努力的挣钱孝敬他们,都得不到他们的一句好,看不到他们一次好脸色,他们只会拿他跟其他兄弟姐妹们比较,无论是他买给他们吃的用的穿的东西,还是给他们钱用,他们生病照顾他们之时,他们总是会说他不如他的兄弟姐妹。 这么长期比较下来,他的心理早已扭曲,他没办法对父母发火,也没办法对他们撒气,就把气撒到了别人的身上,造成了无可挽回的局面。 肖窈走出审问室,一群人围上她,七嘴八舌地问:“怎么样?他招了吗?” “你没把人给弄死吧?” “他有没有朝你吐口水?” “没招,也没把他弄死,他也没吐口水。”肖窈面色平静道:“不过你们现在进去,他应该会招了。” 聂鑫和负责两名审问的公安对视一眼,那两名公安二话不说,就进里面审问去了。 当他们看到孙一虎那双目充血,脖子上有几道明显的紫红色掐痕之时,他们便明白肖窈在里面做了些什么。 孙一虎很快认了罪,事无巨细地交代了他的犯案罪行,与之前肖窈所推断的犯案过程一模一样。 而在他交代犯案过程的时候,肖窈特意让城北公安,把孙一虎年迈的父母带到了审问室的门口,将门口开了一个门缝,里面的谈话的内容,便清晰的落入孙父孙母的耳朵里。 “作孽啊,作孽啊!我怎么生了这么一个猪狗不如的畜生!”孙母听完孙一虎交代的作案过程,气得捶胸顿足,眼泪直流,“我跟老孙老老实实了一辈子,到头来,被这个畜生毁了一辈子的好名声,真是作孽啊!” 孙父切齿痛恨道:“当年他从他妈肚子里两条腿先出生,是个逆生子!我一看就知道他不是个好玩意儿,以后肯定要闯大祸!我要把他溺死在桶里,他妈舍不得,说生下来就要好好养,结果这畜生,从小到大打架斗殴,偷鸡摸狗什么坏事都做尽了,我们累死累活干活赚得一点钱粮,全赔在了他干的坏事上!他还不知悔改,一直不停惹祸搞事,祸害周围邻居也就算了,有一次还往锅里倒农药,想把他的哥哥姐姐都给害死,幸好我闻到锅里的饭菜味道不对,没让孩子们吃,给隔壁家的狗吃了,那狗当场就毒死了,我才知道饭菜里有毒,否则咱家的孩子,早被这畜生毒死了!如今这畜生害了这么多条人命,他是死有余辜!公安同志,请你们立即把他枪毙,我们没什么可说的!” 孙母接话:“对,早从他四年前不见了踪影之后,我们就猜测他可能杀了人,没想到他居然还敢回来,还杀了那么多人,背着我们,跟我大孙她妈联系上,还想逃跑。大孙她妈一直瞒着我们他回来了,我们压根就不知道他干下了多少混账事,公安同志,你们说我们老两口犯了啥包庇罪,我们可不承认,我们从来没有包庇他,他这种从小就祸害人的畜生,我们压根就不想养他,他现在犯下如此大祸,你们要打要杀随你们的便,反正我们不会心疼他半分!” 肖窈表示知道了,低声安抚他们几句,说他们如实交代了实情,按照法律,他们最多关上十天半月就放出来,没啥大问题。 孙父孙母这才骂骂咧咧地,跟着郭旭离开了。 审讯室里,孙一虎听到了他父母的对话,眼神和表情,都是死一般的寂静。 他在他父母面前苦心表现多年,依然改变不了他们从小对他的偏见。 当听到他们冷漠至极,让他去死的话语,他浑身的力气都被抽走,内心充满了绝望。 肖窈目送孙父孙母离开后,从开了巴掌大的门缝里,目光冷冷看着他的表情。 他看了她,忽然激动起来,抬起铐了手铐和脚铐的手铐,张牙舞爪地朝门口挣扎,嘴里怒吼:“你个臭婊子,你是故意的!你是故意让我爸妈来听到我的话,故意坏了我在他们心目的形象,让他们对我失望无比,直接不管我了。你是个骗子!你骗了我!啊啊啊啊,我要杀了你!” 肖窈脸上挂着嘲讽的笑容,什么都没说,将门给关上。 比起让孙一虎吃枪子儿,让他死个痛快,偿还六条人命,在他临时之前,摧毁他最在意的事情,让他内心无比煎熬绝望,感受一下受害者家属们的心情,这样的结局,才是最好的结局。 第105章 我还没看够你 第190章 孙一虎很快被定罪, 并且在定罪后的一个月进行了枪决。 他被枪决时,洪平友夫妻、何公安的家属,肖窈、付靳锋等人, 全去了枪决之地,亲眼看着孙一虎被蒙头枪毙后, 洪平友夫妻、何公安家属都哭成了泪人。 等一切尘埃落定,时间也进入了冬季, 天气一天比一天冷了。 这天一大早,外面下着濛濛细雨, 让本就寒冷的天气,更加湿冷。 这么冷的天儿,当然是窝在床上舒舒服服地睡觉最好了。 肖窈是打算睡到自然醒的,结果才早上七点钟左右,外面就传来了敲门声, 紧接着传来付靳锋那特有的低沉悦耳嗓音:“肖窈,开门。” 肖窈迷迷糊糊地地睁开眼睛,穿着一套很薄又很修身的保暖睡衣下床开门,嘴里嘟囔:“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我还想睡懒觉呢。” 那保暖睡衣特别贴身, 将她姣好的身材勾勒的前凸后翘,看起来特别的性感诱人。 付靳锋站在门外, 一手端着馄饨,一手拎着小笼包、茶叶蛋和豆浆,看到肖窈这样的打扮,手里的馄饨和豆浆,差点打翻在地上。 他走进屋里,将手里的东西尽数放在茶几上, 接着大步走到门口,把房门拉上,转头看着肖窈坐姿妖娆地坐在茶几旁的沙发,一只手,从白嫩的脸颊下横过去别着散落的头发,眉目精致的五官还带着些许困意,整个人娇中带艳,像朵清晨绽放的纯白栀子花,漂亮的让人挪不开眼。 付靳锋喉咙滚动,低咳一声说:“咳......肖窈,你进里屋去,好好的穿上衣服,再来吃早饭。” “屋里的门窗我都关了,我这衣服是保暖的,穿着很暖和,我还要穿什么衣服?”肖窈低头看一眼自己穿得衣服,规规矩矩,没漏胳膊,没漏胸,没漏大腿,顶多是面料太过贴身,将她好身材的优点给凸显出来。 就这样的装扮,他也觉得她穿得少?这也太封建古板了吧。 此刻,他更是将目光看向别处,绝不多看她一眼,微红的耳朵,却暴露了他的心思。 从这点就可以看出来,付靳锋此前是真没有处过对象,在男女那事儿上,单纯的很呐。 肖窈噗嗤一笑,觉得这样的付靳锋挺有意思,心下存了逗弄他的心思,想看看平时在人前吊儿郎当,一副纨绔子弟,却又十分禁欲的男人,在男女那事上,究竟单纯到什么地步。 她故意凑到他的面前,朝他魅惑地眨眨眼,“付公安,我穿这身衣服好看吗?” 付靳锋原本坐在小沙发的另一头,眼睛看着房门,听到她的声音回头一看,她正站在他面前,转了一个圈,将她那傲人的身材尽数展现在他面前。 付靳锋喉咙剧烈滚动,手指微微颤抖着,浑身气血上涌,脑海里一瞬间多了很多不该有的想法。 很快,他回过神来,飞快的移开视线,削瘦的脸颊偏过去,不看肖窈的脸,喉咙干涩道:“好看,但你这身衣服,不适合在人前穿,尤其是在一个男人面前穿,你还是找件外套穿上。” “为什么不能在男人面前穿呀。”肖窈看他一副手足无措,想看她,又不敢看她,一副极力克制的模样,只觉得好笑又好玩,故意坐在他身边,在他耳边吐气如兰,继续逗他。 付靳锋浑身笔直,正襟危坐地坐在沙发,双手不自觉地握紧,极力克制着自己,不去看她的,深吸一口气道:“肖窈,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你也有二十岁了,你此前跟崔天路处对象的时候,就没有......” 他后面的话没说,肖窈却是听懂了他的意思,瞬间就没了逗弄他的心思,气不打一处来,伸手往他硬邦邦的腰间狠狠拧了一把,“好啊,你搁这儿等我的呢?既然你那么在乎我跟崔天路处过对象的事情,那你干嘛很跟我处对象?我们不如趁早分手散了,你又何必在这里质疑我!” 付靳锋脸色一变,转头看她,“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并不在意你跟崔天路处过对象,我是想说,以你的聪明头脑,你不应该不明白,你穿成这样在一个男人面前晃,意味着什么。” 肖窈挺讨厌他这说话的语气,他不解风情也就算了,怎么还这么死板,又犯起他当公安,质问犯人语气的老毛病。 她故意气他:“你真不在意,就不会在我面前提起崔天路了,我告诉你,我以前跟崔天路处对象的时候,我跟他什么事情都做过了,我早已不是清白之身,我就是故意装傻充愣,吊着你玩的,谁让你之前总针对我!” 付靳锋闻言,狭长的眼眸里瞬间迸射出阴冷狠戾的光芒,浑身泛起了森冷的低气压,双手握紧成拳,削瘦英俊五官上的咬肌紧绷了起来,眼里渐渐泛起丝丝血红,一副被激怒的模样。 “你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肖窈心中一惊,付靳锋的模样太可怕了,他现在就像一只被激怒的暴躁狮子,随时都会扑过来,将她的颈子咬断一样。 然而就算如此,肖窈依然不怕他,她有大力异能和长年积累的格斗技术,付靳锋要跟她动起手来,只会是她的手下败将。 她抿着嘴,神情倔强道:“你不是都听见了,我为什么还要再说一遍。” 付靳锋胸口起起伏伏,看起来气得不轻,空气变得沉闷又窒息。 他沉默了许久,却什么也没做。 好一会儿,他才缓缓开口说:“肖窈,我为我先前提起崔天路,向你郑重道歉,你也别说那些话来气我。” 肖窈:…… 她其实就是说说气头话,她来自未来,在末世那样恶劣的生存环境下生存多年,尽管多次被人盯上,多次受困,也谈过一个男朋友,她也曾利用自己的美色,干过不少色诱的事情,但她有大力异能和空间存在,她自始至终都坚持着自己的底线,没跟任何男人做到最终那一步。 她顶替的肖大芳,却是跟崔天路已经偷食了禁果,尽管这事儿,目前就她和王艳红知道,但付靳锋是刑侦公安,他要真想查所顶替的肖大芳过往踪迹,估计还是能找到一丝蛛丝马迹。 一时之间,她心烦意乱:“付靳锋,你们男人就真这么在乎女人的清白吗?如果我早已不是清白之身,我跟崔天路已经走到了最后一步,你还会跟我处对象吗?” 付靳锋抿着嘴,思索该如何回答她这个问题,让她满意。 他沉默的几秒,却让肖窈无比失望,“看来,在你的眼里,女人的清白远比我们两人之间的感情重要。付靳锋,我想,我得好好的考虑考虑我们之间的感情了。” 付靳锋拧起眉头,十分无奈道:“肖窈,我又不是第一天知道你跟别人处过对象,我如果真的在意你的清白,我就不会跟你处对象,你别总耍小性子,动不动跟我闹分手。” “可是你刚才,明明在质问怀疑我跟崔天路不明不白!” “我没有。” “你有。” “......”付靳锋伸手拧了拧眉头,解释道:“我是觉得,你一个姑娘家,穿衣服要得体,无论是在外人还是在我面前,永远不要穿得那么暴露,这样对你名声不好。” 肖窈无话可说了,她忽然想起来,付靳锋跟她是不同时代的人,他的思想跟这个年代的人都一样,十分的老旧保守,他又是公安,三观正的让人发指,他潜意识里认为,这年代即便男女双方处了对象,都不能有太过亲密的举动,更不能在对方的面前穿得太过暴露,以免另一方为此冲动。 她穿得衣服,大概在他眼里只能婚后穿传给丈夫看,不能穿给任何外人看,包括他这个对象,他为此,免不了要训斥她两句。 肖窈扯了扯身上的衣服,低声嘟囔:“我这衣服哪里暴露了,又不漏胳膊,又不漏大腿,不漏胸的,我觉得挺好的啊。你是我对象,我穿给你看怎么了,你又不是外人,我对你提防那么多干什么。” 付靳锋听到她的话,呼吸一顿,再瞥见她的动作,看见她不自觉把衣服往下拉,露出大片的圆滚□□,他的呼吸逐渐粗重起来,心中的情绪复杂万分,看向她的目光无比灼热。 肖窈听见付靳锋那粗重的呼吸,一直吹着她头顶的发丝,大冬天的,她都能感受到他身上渐渐散发出来的热气。 她抬头看向付靳锋,见他深邃眼眸里,闪着灼热滚烫的光芒,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站起身来道:“你干嘛这样看着我,你脑子里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你不是说,你穿成这样,是专门穿给我看得,我自然要多看几眼。”付靳锋也跟着站了起来,高大的身影,将她完全罩住。 属于付靳锋的冷杉气息扑面而来,肖窈嗅到了危险的气息,心跳漏了一拍,双腿不自觉地往后退,仰头看着他说:“你已经看了好一会儿了,看够了吧,我现在觉得有点冷,我要去穿件衣服。” 她说着,转身要往里间走。 下一秒,一只大掌从她后背腰侧伸出来,揽住了她的纤腰。 付靳锋高大滚烫的身躯紧紧贴着她的后背,“急什么,我还没看够你。” 第191章 肖窈眼皮一跳,下意识地挣扎,“你还要看多久,我要穿衣服了。” “现在知道怕了?”付靳锋将她整个人掰着转了一圈,面向他,将她整个人紧紧搂在怀里,“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穿得这套衣服,对于我来说,是赤果果的邀约和诱惑,我是一个正常的男人,我有正常的身体需求,面对喜欢的人如此诱惑邀请,你说,我接下来该怎么办?” 一番话,惊得肖窈瞪大了水灵灵的大眼睛。 两人紧紧贴在一起,付靳锋的身体坚硬滚烫,他的双手紧紧禁锢着她的后背,让她动弹不得,两人就这么面对面的贴着,她能听到他剧烈跳动的心跳,感受到他某处逐渐变化。 肖窈自然明白那意味着什么,她紧张起来,一颗心呯呯直跳,忍不住去看付靳锋的脸。 可能是外面下雨,屋里没有开灯,光线昏暗暗缘故,付靳锋那张轮廓分明的英俊面庞,正微微低垂着,一双狭长的眼眸,冒着幽暗深邃的光芒,眼里满是赤果果的欲望。 往日付靳锋在肖窈的面前,要么是一副吊儿郎,不修边幅的形象,要么是稳重淡定,温和寡言的形象。 久而久之,让肖窈忘却了一件事实,那就是这个人在年少之时,是首都出了名的打架斗狠,下手凶狠的一名纨绔子弟。 而付靳锋当兵的那几年,他所出的任务,每一样都凶险万分,他无论性格,还是身手,都是一个隐藏极深的狠人。 此刻被付靳锋搂在怀里,被他身上释放的危险气息压制着,肖窈试着挣扎了一下,发现他的力气极大,如果她用正常人的力气,是挣不开他的,但用上大力异能,还是能摆脱他。 有这个认知在,她一点也不怕他,水灵灵的眼睛瞪着他道:“什么怎么办,你快放开我!” “肖窈,我们结婚吧。”付靳锋狭长的眼眸盯着她嫣红的嘴唇,毫不掩饰自己的欲望,“你跟我结了婚,在我们家里,你想穿什么衣服,就穿什么衣服,甚至不穿衣服都行,我绝不会阻拦你,我还会正大光明欣赏你的衣服。” 肖窈脸唰地一下热了起来,低声骂他:“臭流氓!谁要跟你结婚,谁不穿衣服在你面前晃了!你快放开我,再不放开我,我就不客气了!” 付靳锋看她有些生气,慢慢松开她,眼里噙着笑意道:“去穿衣服吧,时间不早了,穿好出来吃完早饭,一会儿去你姑姑家。” 孙一虎已经枪毙一个多月了,肖翠兰夫妻也从失去洪丽的悲痛情绪中慢慢地走出来,昨天肖翠兰专门跟肖窈打招呼,让她今天带着付靳锋上她家去吃午饭,算是正式让付靳锋上门拜访。 肖窈白他一眼,去里间穿了一件十分土气的碎花棉衣出来,再走去卫生间,洗脸刷牙。 说实话,如果不是因为付靳锋在,她压根就不会穿身上这件土里土气的碎花棉衣,她会穿十分修身的羽绒服或者羊毛大衣之类的衣服。 但羽绒服在这个年代不常见,羊毛大衣在这个年代要价可不便宜,她要随便套一件羽绒服或者羊毛大衣,还不知道付靳锋会猜疑说什么,想想干脆穿上符合这年代的花袄子。 她洗漱好出来,付靳锋已经把装馄饨的饭盒打开,在饭盒里放好了勺子和筷子,小笼包和茶叶蛋都放在饭盒盖子上,装豆浆的保温桶也打开,催促着她快吃,早饭都要冷了。 肖窈坐在茶几旁,拿起筷子和勺子,看了一眼饭盒道:“馄饨怎么是清汤的,没有辣椒花椒油,不好吃。” “我买馄饨的时候说了要一份麻辣的,估计是服务员搞错了。”付靳锋站起身赖,端着馄饨走进厨房,给她放了两勺辣椒油,一小勺花椒粉,端回到她面前,“试试看合不合胃口。” 肖窈拿勺子把辣椒花椒油稍微搅合了一下,原本清汤寡水的汤底,一下变得红红辣辣,汤面上还飘着翠绿的葱花、白色的芝麻,看起来就十分有食欲。 肖窈拿勺子舀起一粒包得滚圆的元宝型馄饨吃进嘴里,不住地点头:“不错,麻麻辣辣,汤鲜味美,好吃。” 付靳锋笑了笑,很自觉地把茶叶蛋剥好,放她碗里。 她连吃几口,又说:“豆浆放糖没有,没有你去厨房给我放点,多放点糖。” 付靳锋剥完茶叶蛋,手上黏黏糊糊的,本来打算起身去厨房洗手,听到她这话,气笑了,“就你事多,一会儿这,一会儿那的使唤人,谁家喝豆浆不都是喝白豆浆,或者只放一点糖到豆浆里,有个甜味就行,你还要多放点糖,跟个小孩子似的。” “你不是我对象?我使唤你咋啦,你要不乐意干,有的是人干。”肖窈一点也不内耗愧疚,理直气壮道。 开什么玩笑,作为一个男人,作为她的对象,让他做点小事他都不乐意的话,那还谈什么感情。 付靳锋暗自摇头,他才跟肖窈处对象几个月,怎么跟相处多年的老夫老妻似的,肖窈把他拿捏的死死的,他想垂死挣扎,想偷点懒都不行。 吃过早饭,肖窈照旧当甩手掌柜,看着付靳锋把饭盒餐具都洗好了,付靳锋又不急着去她姑姑家了,让她把上月末街道办事人员新发的各种票据,以及户口本等之类的东西拿出来。 “你拿我户口本干嘛?”肖窈一脸警惕地问。 “能干嘛?再过半月,今年发的票劵就要过期了,来年就不能再用了,不趁过年之前用光,那些票劵就白白糟蹋了。”付靳锋白她一眼,拿着她的户口本和各种票劵,拎着空饭盒走了。 肖窈有些尴尬的目送他离去。 在家里躺平太久,光吃空间里的食物,她还真没注意到街道办发得票劵有期限,心里直嘀咕,这什么破规矩,票劵翻年就不能用了。 也就说不管是什么票劵,只有一年的使用期,过期不候。 果然,在这处处受票劵限制购物的年代,这年代的人们活在这样的制度下,想吃好点喝好点,长胖一点都困难。 两个小时后,付靳锋推着一辆架子车到她家楼下,车上一大半都是煤块,另一半,则是些锅碗瓢盆之类的日用品。 廖琴的丈夫正好从外面买菜回来,看到付靳锋推这么多的东西过来,连忙招呼着廖琴和他爸一起帮忙搬煤块。 肖窈见状,自然也下去搬煤块,搬完之后,不忘记跟廖琴一家人说感谢的话。 廖琴道:“嗐,你帮我们一家人的事儿还少吗,我们就帮你搬下煤块而已,谢啥谢。” 肖窈笑而不语,看着站在她身边的左承安。 经过几个月的修养,左承安从生活不能自理,一直要强的锻炼身体,到现在身体恢复了七成,能帮廖琴做不少活计,带孩子四处活动,廖琴也算是苦尽甘来了。 他们一家人临走前,廖琴的公公左明义特意跟肖窈打招呼道:“再有半个月就过年了,咱们榕市肉联厂已经停工了大半年,整个西元省和方圆几个省,以及首都沪市那边因为我们肉联厂停工的缘故,市民们很久没吃到过新鲜的猪肉了。迫于百姓们的需求和各地政府部门的压力,革委会也不好再折腾我们肉联厂,预计最迟下周,我们肉联厂就会复工,省里其他大厂也会陆陆续续复工。到时候我们肉联厂的厂委、工会、妇联部门都会来次大换血,尤其是采购部、财政部、宣传科等部门,到时候会招不少新职工入职,你想换份工作的话,就得尽早做好准备。” “好的,我知道了,谢谢左叔您的提醒。”肖窈面对肉联厂即将复工的消息,心里没有半点喜悦,反而生无可恋。 她在末世心惊胆战生存多年,就想找个安全的地方躺平,就在家里吃喝玩乐什么活儿就不干,躺平一辈子。 肉联厂复工,就意味着她必须要跟这个时代的人们一样,每天都要去上班干活,实现自我价值,想想都觉得累得慌。 不过她帮了左家的大忙,左明义对她感恩在心,如果她换了工作,到左明义的手下去做事,那她的活计肯定轻松很多,想想又觉得也还行。 但在她换工作之前,她那花了大价钱买的屠宰车间屠宰工的工作,得尽早找人卖出去,不然她光调岗走人,那之前花的钱,就全打水漂了。 付靳锋不知道她心中所想,他把蜂窝煤一块又一块地整齐摆放在厨房靠墙的角落,叮嘱肖窈道:“现在的天气越发的寒冷,你自己在家里要是觉得冷,可以用我给你买的烤火炉子,把煤块扔进炉子里烧起来,烤烤火。不过要注意的是,烤火的时候要把窗户打开透风,否则会中毒头晕眼花,甚至死亡。” 肖窈敷衍着点点头:“知道了。” 她空间里有得是电热毯和各种烤火电器,让她烧那黑不溜秋的煤炭,弄得自己一身黑灰,还是算了吧。 付靳锋看她一眼,知道她没把自己的话听进去,心里无奈叹息。 以后他还是要经常来她家,帮着她烧火做饭,不然就她这大大咧咧,又十分懒惰的性格,别到时候冻死在家里都没人知道。 第192章 第106章 一件羊毛大衣 顶着毛毛细雨, 肖窈跟付靳锋先去了一趟市中心的百货商店,买各种探访礼。 这是付靳锋的意思,他知道肖窈家里的情况, 她跟她的父亲后妈一家人彻底闹掰,断绝了关系来往后, 她的姑姑肖翠兰就是她唯一的长辈。 肖窈处对象,结婚之类的, 都得肖翠兰掌掌眼,帮忙操持, 肖翠兰相当于肖窈的再生父母,付靳锋第一次正式上洪家门拜访,不能含糊,该买的礼物都得买齐。 肖窈原以为在如今严峻的形式之下,百货商店应该没什么人买东西, 结果她跟付靳锋到了百货商店,里面人山人海,前来购物的顾客把各个柜台围得水泄不通,堪比各个重大节庆日子的抢购日。 “今天既不是周末, 又不是什么重大节庆抢购日, 怎么这么多人啊?”肖窈跟着付靳锋,在人群中费力地往前, 十分不解地问道。 “再过半个月就过年了,各地百货商场、供销社、副食店之类的商店,都在陆陆续续大量供应平时供应得很少的东西,大家的票劵都得在年前用光,所以不管是不是节庆日,只要商店开着门, 都有很多人来买。”付靳锋高大的身躯一直护着肖窈往前挤,避免拥挤的人群挤着她,边挤,边跟肖窈解释。 他今天没穿他们公安冬季的制服,穿着一件很修身的黑色毛领大衣,他身形挺拔,五官英俊,站在一众人群中,身形挺拔,鹤立鸡群,频频引得许多女同志,不断往他身上看。 肖窈噢了一声,总算明白百货商店为什么那么多人。 她看周围许多女同志一直在看付靳锋,心里有点不舒服,上前一步,伸手握住付靳锋的大手,跟着他往专门卖食品的柜台走去。 付靳锋感受到手中多了一只温热的小手,他低头一看,是肖窈把手放在他的右手里,要是放在往常,他少不了要说她两句,现在形式那么紧,哪怕他们是处对象的关系,他们两人在大庭广众之下牵着手,也少不了要被无处不在的红袖兵抓住,盘问质问男女作风问题。 现在,他看到了周围不少女同志,看见他时,那隐晦又躲闪的惊艳目光,肖窈漂亮小脸上隐隐露出的不高兴之色,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主动将肖窈有些凉的小手握在手里,不顾旁人的眼光,拉着她的手,走到食品专柜前。 这只是一个很小的举动,肖窈却有些惊讶,小声问他:“你不怕被红袖兵抓住,查你作风问题拉?” “我们是正经处对象的关系,既没乱搞,又没干什么杀人犯法的事情,那些红袖兵还能多管闲事到我头上?” 付靳锋笑着说完,从兜里掏出一张退伍军人证,一张公安单位证出来,大步走到拥挤的柜台前,对忙得不可开交地售货员说:“同志,我赶时间,麻烦你们先帮我秤一些你们现有的糕点饼干零食,我要送礼。” 两位售货员本来还对拥挤的顾客人群不停地喊买这个,要那个,搞得头大如斗,心理十分不耐烦,大声呵斥:“挤什么挤啊,插什么队啊!没看到人家都排着队呐,到后面排队去,别插队捣乱!” 结果一看到这两样证件,俩售货员顿时哑火了。 实在是这年头,普通老百姓对军人的尊重,那是刻在骨子里的。 哪怕对方拿得是退伍军人证,那也有各种优待和优先权。 更何况,对方还有公安证件,这足以说明,对方是从地方部队退伍转业成公安的,这种现象,在这个年代很常见。 而公安,在这个年代,是比较受人尊重欢迎的公职职业,无论什么人,看到公安出现,都得给三分薄面。 这人一下拿出这两样证件出来,又长得如此高大英俊,一看就不是个普通人。 其中一名年纪大一点的女售货员,变脸似地立马带着满脸的笑容问:“公安同志,今天我们食品专柜供应了江米条、桃酥、绿豆糕、米花酥、花生酥、小蛋糕、老面包,七种糕点点心,前面五样每人限购一斤,后面的奶油小蛋糕每人限购两个,老面包限购两块,请问您想买些什么东西?” “每样都给我按限购的数量买一份。”付靳锋财大气粗地从兜里掏出一把钱票,递给售货员。 肖窈阻拦他,“怎么买这么多吃的,一会儿到我姑家里去,她又该说我们铺张浪费了。” 她不是心疼付靳锋花钱,相反,付靳锋愿意花钱买这么多东西,说明他很重视她,才会买这么多东西,她还挺感动。 不过肖翠兰那性格,跟这年代的人一样,都节俭惯了,突然一下买这么多东西上门,她肯定会唠叨。 付靳锋道:“没事,我的点心劵一直没用,之前给你用,你也不买这么多点心劵,再不用就过期了,正好这次都用了,给你姑姑、姑父、小表妹吃正好。” 肖窈看他坚持,也就随他了。 买完了点心糕点,付靳锋又买了两瓶上好的白酒、两包牡丹烟,一斤红糖,一包大白兔奶粉,一罐麦乳精,接着带着肖窈走到二楼专门卖成衣衣服的柜台前,对肖窈说:“你看看墙上挂着的衣服有没有喜欢的,有的话,我给你买两件。” 肖窈有些意外:“怎么突然想着给我买衣服?” 付靳锋还是那句话:“快过年了,我手中的成衣票快过期了,我看你冬季也没几件衣服穿,正好给你买一件。” 肖窈知道他这是找借口给自己买衣服呢,大抵是觉得她身上穿得花棉衣看着很土气。 她摇头道:“不用给我买,我有衣服穿,我也有布票和棉花票,我想穿什么样的衣服,我会自己去买布和棉花做,你不用特意给我买衣服穿。” 她空间里各种漂亮的衣服多得穿不完,这不是怕穿得太好,惹他怀疑,也惹别人注意,没穿那些好看的衣服么,她又不缺衣服穿。 “你是我对象,我给你买衣服穿是应该的,你不用跟我客气。”付靳锋固执地掏出一把钱票塞到她的手里,让她去选两件好看的衣服穿。 肖窈望着手中花花绿绿的钱票,感慨地笑了,“我算是明白了。” 付靳锋看向她:“明白什么?” 肖窈道:“明白你手头为什么存不住钱,咱俩刚开始处对象的那个月,我听人说,你平时没少请同事和线人下馆子吃饭,也没少把工业劵、布票、糖票之类的票劵,借或者送给你们分局的同事领导们用,平时花钱大手大脚的,手头没攒几个钱。说我跟你处对象,不算什么好事。我当时还在想,这年头还真有那种花钱如流水,不攒钱,不顾家的人么,没把那些话往心里去,现在看来,那人说的话还真没错,你花钱果然没个节制。” “谁跟你说我这些闲话的?”付靳锋薄唇抿成一条直线,棱角分明的脸上,满是阴郁之色。 肖窈道:“是谁说得,我就不跟你说了,我就是看你总给我买东西,心里觉得过意不去。你还是多攒点钱,为以后得日子做打算吧。” “这你不用担心,钱的事情,我心里有数,你跟我处对象,我怎么也不会委屈着你。至于钱的事情.....” 付靳锋撩起眼皮,神色淡淡地看着她道:“我之前就跟你讲过,除了我的工资补贴,我的军人退伍费,还有付家家产分红到我手里,我存折里已经存了三千多块钱,你要是担心以后嫁给我没钱用,我也可以现在就将我的存折交给你保管,以后我发的工资,除去我日常所需要花的钱以外,其余的全都交给你来保管,那样,你就替我存钱了。” 肖窈:...... 虽然心里有点小感动,感动他对她出手大方,不像别的男人那样抠抠搜搜,两人还没结婚,就想着把存折和工资放在她手里,但她怎么觉得,他这话又像是在变相的催婚。 肖窈就闭嘴不说话了,感觉自己说什么,他都能结婚的事上扯,她暂时还不想被婚姻套牢,也就随他所愿,挑了一件卡其色的羊毛大衣。 结果一问价格,那羊毛大衣竟然要卖一百八十块钱,都能买一辆自行车了,肖窈当即就不想要了。 付靳锋看出她的想法,让她直接给钱,“喜欢就买,我不差钱,我给你的钱应该够了。” “可这也太贵了。”肖窈小声嘀咕。 她来自未来,自然也穿过高价衣服,不过那时候的钱,跟这时候的钱完全是两个概念,这年头的一百八十块钱,都能让乡下的一家人,在这个年代好吃好吃好二三十年了。 售货员很有眼力劲的推销:“女同志,你别看这件大衣贵,它可是沪市第一制衣厂制造的,做这大衣的羊毛,是从边疆那边进得上等羊毛制作而成,面料也是精工细作,衣服做工精良,面料柔软舒适,又裁剪得体,穿在身上,比棉衣还暖和,还十分修身好看,买一件,能穿个几十年都不坏。 咱们店里就剩下这最后一件这样的羊毛大衣了,之前的四件都被咱们榕市那些领导的夫人买去穿了,每件羊毛大衣的领子上还有特殊的标识,您穿出去,绝对备有面子。 第193章 都说美人配鲜花,锦上添花,美人配好衣,也同样迷人眼,同志,很少有男人愿意给女人买这么贵的衣服,您的爱人愿意给您买,证明您在他的心目中比这件衣服还贵重,您不妨把那衣服穿在身上试试,买不买,再另说。” 那售货员说完,就把挂在墙上的大衣取下来,套在肖窈的身上,让她试试。 肖窈真是服了这售货员的口才,她这么一说,她不买这件大衣,就总感觉心里亏了点什么。 售货员盛情难却,她也不好推迟,她便脱下身上的花棉衣,穿上那件长至小腿肚的卡其色大衣在身上,把扣子都给扣上,腰间还挺时尚的附赠了一条同色的布腰带,将腰带扣在腰间上,顿时就修身了不少。 还别说,这衣服穿上去果然如那售货员所说,面料柔软舒适,穿着又很暖和,比起后现代的衣服面料还舒服,她一穿上去就爱上了,心道难怪这衣服限量卖,这样好的衣服,怕是从材料做工上就很难吧。 她双手插进衣兜里,在付靳锋面前转了一圈,大衣裙摆就如花朵一般旋转开来,“付公安,好看吗?” 肖窈今天出门梳着是高马尾,她本就生的眉目精致,皮肤白嫩如玉,五官漂亮的像朵花似的,那件大衣布料好,裁剪的也好,正合她的腰身,她穿上去后,面料得颜色衬托得她的皮肤更加白净,纤腰显得盈盈一握,胸前鼓鼓囊囊,臀部又显得格外翘,这么一转圈,像仙女似的,窈窕又漂亮,看起来特别的美。 周围不少逛商店的人们目光都被她吸引住,不断惊呼:“这姑娘长得可漂亮啊,跟画上的仙女一样的。” “她是不是电影制片厂新招的女演员啊,长得这么美,我怎么没看见她演过什么电影?” “兴许人家是文工团的舞蹈演员呢,你平时又不看舞蹈话剧,哪可能见过她。” “这么漂亮的女同志,要是我对象就好了,我一定好吃好喝的供着她,天天看着她那张漂亮的脸,我都能多吃两碗饭。” “你可别白日做梦了,你看见那姑娘旁边站着的那个高个男同志没有?那男同志一看就是那姑娘的对象,人家男俊女靓,天设地造的一对,就这你丑模样,就别想癞~□□吃天鹅。” “你说谁丑了,你才丑,你全家都丑。” ..... 纷纷扰扰的议论落在付靳锋的耳里,让他微微皱起了眉头,不动声色地挡在肖窈的面前,遮挡住其他人好奇打量的目光。 他把目光落在肖窈的身上,眸中泛着笑意,轻声说:“肖窈,你穿这件大衣很好看,很衬你,穿上去特别的漂亮,把它买下吧。” 肖窈看到他眼里的惊艳之色,也听到了别人讨论的声音,知道自己穿上去很好看,心里也十分满意。 她把手中的钱票递到售货员的手里,“同志,这件衣服我要了,麻烦你找个布袋,把我的旧衣服装起来。” 身上的大衣她不打算脱下来了,反正那件特别土气的花棉袄,她也不是特别的想穿。 等售货员给她结了账,拿油纸布袋给她装好旧衣服,付靳锋看她穿着布鞋,本来还打算给她买双小皮鞋穿,又担心买了皮鞋,她穿上会被红袖兵抓住做文章,想想对她承诺,说形式没那么严峻的时候再给她买新鞋。 两人离开了百货商店,又去附近的供销社买了一篮子新鲜的柑橘,一颗大柚子,接着去路边等公交车。 由于天上一直飘着毛毛细雨,天色阴阴沉沉的,冬天吹着风很寒冷,付靳锋怕骑自行车会冻着肖窈,因此两人去百货商店都是坐公交车去的,现在去钢厂家属区,同样也是坐公交车去。 车站前了七八个同样要坐公交车的路人,看到他们两人都穿着羊毛大衣,男的长得特别俊,女的长得特别美,两人男才女貌,男的手里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女的手里就拎着一个装衣服的袋子,一看那个男同志就特别宠爱那女同志,三位女路人都投来羡慕的眼神。 肖窈看到她们的眼光,心里好笑不已,其实在百货商店买完东西,她是想拎东西的,奈何付靳锋把所有的东西都拎在手里,还跟她说,他一个男同志拎东西不费力,让她不要跟他抢拎东西,不然到她姑家去,他两手空空的,显得很没诚意,她知道他这是在找着借口,让她少干点活儿,她也就随他了。 在公交车来临之前,她小声地对付靳锋说:“我买这件大衣的钱,回头你送我回家,我把钱给你。” 付靳锋偏头看她一眼,目光凉凉道:“你是不是忘记了,你跟我是处对象的关系,我是男人,我为自己喜欢的女人花钱天经地义,你老跟我算明账,以后跟我结婚了,是不是还要跟我分清楚每一笔账?那样的话,我们就不是情侣,是合伙关系!你确定要跟我算一辈子的帐?” 肖窈一噎,“我这不是心疼你花这么多钱嘛。” “不用心疼我的钱,不管你喜欢什么东西,我有钱就给你买,没钱我也会想办法赚钱给你买,你跟我处对象,以后跟我结婚,压根就不要考虑经济上的问题。”付靳锋神色认真道。 他出身在付家那样的大家族中,从小到大就没缺吃少穿过,之前对于金钱方面一直都不重视,才会大手大脚地把钱乱花。 自从跟肖窈处上对象以后,想到他跟肖窈的未来,也想到了付家大家族那边可能会反对他跟肖窈结婚,如果他执意要跟肖窈结婚,要跟她在一起,付家那边可能会断了每年分给他的大笔家族家当分红。 因此,他为了能跟肖窈在一起,以后有钱养活她跟孩子,这半年以来,他一直学着别人节衣缩食,将自己绝大部分的工资津贴都存了起来,就为了以后跟肖窈好好的过日子。 当然,他本身也不差钱,目前他手头存了大约三千来块钱,这钱其实够他跟肖窈在榕市好吃好喝吃上十几二十年了。 不过看到肖窈什么都没有,他总是忍不住想给她买买买,要天天这么买下去,他手里有再多的钱,也顶不住用。 这个时候,他难免在心里琢磨,看看能不能找些合法的营生做做,或者投资一些国家要开发的什么项目,赚点分红,以后才能给肖窈最好的生活。 肖窈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看公交车来了,连忙拉着他往车上挤。 这会儿快到饭点了,车上挤满了要回家吃饭的人,没有空余的位置坐,肖窈只好跟付靳锋站在公交车的中间位置。 由于付靳锋双手不空,两手都拎着东西,没办法去拉车厢上方的拉手,于是他靠站在两排座椅的中间,把肖窈挤在他面前的缝隙里,一是护着她,避免车子刹车之时,她站不稳,往前摔倒,二是阻挡一些不怀好意之人靠近她,趁机揩她油。 肖窈被他挤在狭窄的空间里,倒也没有觉得不舒服,反而将整个身躯贴在他的胸前,闻着独属于他身上好闻的冷杉味道。 实在是车里的味道太难闻了,除是车子本身难闻的汽油闷臭味,还有附近一些乘客好几日没洗澡,身上散发出的难闻的头油味,汗臭味,脚臭味,狐臭味等等。 付靳锋身上的味道,正好隔绝了这些臭味,对肖窈的鼻子十分友好。 两人这么近距离的贴着,自然引来车里很多乘客的目光。 绝大部分的顾客都笑着看着,什么话都没说,毕竟大家都是过来人,也有过如此黏黏糊糊年轻处对象的时候。 少部分看他们俩不顺眼,或者羡慕嫉妒恨,各种阴阳怪气地说他们大庭广之下贴这么近,简直不要脸,要找小红兵来举报他俩的作风问题。 付靳锋目光冷冷地一一梭巡那些说闲话的人,他是当过兵的人,哪怕已经退伍三年,身上那股子兵痞子凌厉气质还在身上,这么冷气嗖嗖地看那些人一眼,直看得那些人心中发毛,知道他不是个好惹的人,纷纷闭上嘴,到站就灰溜溜地下车了,哪还敢作妖叫红袖兵来查他们的作风问题呀。 肖窈全程默不作声,就靠在付靳锋坚硬的胸膛前,看他一声不吭地把那些说闲话的人给震住了,她笑嘻嘻地悄悄在他面前比了个大拇指。 付靳锋看见她的动作,嘴角上扬,示意她好好的站着,当心车子拐弯没站稳摔倒。 从市中心到钢厂家属区有十多个站,每个站的距离都很长,肖窈站了一半的站,就觉得双腿累得慌,感觉自己都快站不住了。 等到一个站台下了人,车后排空出两个座位出来,她便迫不及待地招呼付靳锋过去坐。 空出来的位置是联排的两个座位,肖窈让付靳锋坐里面,那样他拎得东西就不会挡道过道上的人。 付靳锋依言坐了进去,旁边忽然有个大姐要抢空着的另座位,肖窈哪里会让她得逞,眼疾手快地把她挤开,正要坐下去的时候,车子忽然启动,肖窈一个没站稳,直接往前扑,一下按到了付靳锋那个不可描述的位置。 付靳锋当即闷哼了一声,脸色一下变了。 第194章 某处陌生的略硬触感,让肖窈意识到自己抓到哪里的时候,手像被烫着了一样飞速缩回,一张俏脸红的不成样,完全不敢看付靳锋的眼睛。 她站起身来,正思考着该如何跟付靳锋道歉的时候,车子忽然一个大拐弯,她又一个没站稳,再一次倒向付靳锋。 这一次,付靳锋做好了准备,快速伸手挡住了某处。 而肖窈这次也不是面向着他扑过去,而是侧着身体,滚圆的翘臀坐在了他的手上,整个人侧倒在他怀里。 付靳锋饱受折磨,某处受到白嫩小手抓揉过的奇怪疼痛酥麻还没消失,肖窈那翘臀又重重坐在他的手上,那种绵软的触感,创的他浑身像触了电一般,连带着某处也跟着酥麻亢奋起来。 他忽然就想结婚了,很想很想。 第107章 肉联厂招工事宜 很快到达了钢厂家属区外的车站, 后车门一开,肖窈第一个跳下了车,付靳锋紧跟其后。 因着车上的尴尬, 去洪家的路上,两人隔开了一米多的距离走着, 谁也没说话。 直到快到洪家住的大杂院门口了,肖窈才忍不住问:“你那里, 还疼吗?” 付靳锋:...... 他能说疼吗,只能干咳一声道:“没事。” “不好意思啊, 当时我没站住脚,那公交车突然就启动了,我不是故意撞你那里的。”肖窈一脸歉意。 付靳锋勾了勾嘴角,狭长的双眸似笑非笑道:“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你没必要跟我道歉, 你要再提这件事情,我可要你对我做下的事情负责了。” 他不像是在说假话,肖窈当即闭嘴了。 两人进到大杂院里,洪家左右邻居看见他俩, 居然罕见的没像之前那样给肖窈脸色, 反而笑着跟她打起招呼:“大芳,你来了啊, 你姑姑、姑父一大早就忙着买菜做饭,我看他们买了不少好菜呢,你今天中午有口福了。” 肖窈礼貌地冲那婶子笑了笑,刚要开口,又有一个大姐上前来,打量她跟付靳锋问:“大芳啊, 你还真跟付公安处上对象了啊,哎呀,我就说你长得跟仙女儿似的,不愁找不到好对象。” 没等肖窈接话,其他几户在家做饭的邻居大妈大婶大爷全都出来,一窝蜂地问付靳锋:“付公安,你今年多大了?哪里人啊,每月有多少工资津贴啊,你是跟大芳怎么处上对象的,你俩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呐?” 肖翠兰正端着菜,往屋里的桌上摆,一听到外面的动静,连忙走出来解围道:“行了各位大哥大姐,两个小年轻脸皮薄,经不住你们这样问,你们想知道啥,等回头我有空了跟你们唠嗑唠嗑,我这饭菜都做好了,等着他们开饭呢,大家伙儿散了吧。”说着,示意肖窈两人进屋。 大家伙儿看他们进屋去了,脸上也没什么不高兴之色,纷纷散开,回自己家里继续做饭。 自从洪丽死后,城北公安公布了案件细节,报纸上报道了这一案子,邻居们总算明白洪丽为什么忽然变得那么疯狂,不停针对他们这些邻居了,原来是事出有因。 说起来洪丽是他们看着长大的孩子,那姑娘小小年纪遭遇如此多的险恶事情,现在人又没了,别说肖翠兰夫妻有多难过了,就是同为父母的他们,一想到如果自己的孩子如果也遭遇这样的横祸,心里也是止不住的难受。 正所谓人死债消,洪丽一死,很多事情过去了就过去了,洪平友跟肖翠兰这两夫妻性格都很好,大家也就没再抓着他们夫妻俩不放,跟以前一样,和他们夫妻和平共处。 而庄天瑞的父亲,因为教子无方,祸害了洪丽,造成后面一系列的惨案,邻居们知道洪丽的死因后,没少指责大骂他家上梁不正下梁歪,全家人都不是个好东西,庄天瑞的母亲之死,庄天瑞被谭子耀杀死,存粹死有余辜。 庄天瑞的父亲和他其他几个儿女,以及家里一对老人,实在受不了邻居们的指责谩骂,肖翠兰夫妻日日上门对他家疯狂打砸辱骂泄愤,最终一家人于半个月前的一个夜晚,举家悄悄搬走,不知道搬去了哪,大杂院也清净了下来。 而谭子耀,因为是未成年,杀害庄天瑞以后,他又认罪态度良好,主动承认自己伤害庄天瑞的事实,算是自首,最终被判了十五年的刑期,被关进南山监狱里服刑。 付靳锋跟着肖窈走进洪家屋里,就很上道地喊肖翠兰夫妻:“姑姑、姑父,这是我给你们买的一些小礼物,礼轻情意重,我头一次上你们家来拜访你们,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还请你们多多指点我。” 他说着,将手中的东西一一放在桌上,态度特别的恭敬诚恳。 “你这孩子,你来就来,干啥买这么多东西来,这得花多少钱啊。”肖翠兰果然不出肖窈所料,一边翻看着桌上的东西,一边嘴上埋怨。 付靳锋微微一笑,“姑姑,没花多少钱,这是我一点心意,还望您跟姑父不要嫌弃。” 洪平友就说肖翠兰:“你说你,人家小付第一次上咱家,给咱买得东西都他的一片心意,你管人家花多少钱呢。” 转头笑着拍了拍付靳锋的肩膀,“小付,你是大芳的对象,不管你买啥,我们都不会嫌弃,你姑也是心疼你们赚钱不容易,才那么说。来来来,别站着了,我看你买了两瓶白酒,这可是好东西,咱们爷俩喝一盅,好好的唠嗑唠嗑。” 肖小芳则跟洪雅两人,默默无声地把桌上付靳锋买的所有东西,都拎进里屋去放着。 接着一家人坐上饭桌,开始吃午饭。 饭菜正如邻居们所言,十分丰盛,桌上有切成薄片,和辣椒一起炒得微卷呈现红褐色,色泽迷人的辣椒炒腊肉片,有那用红亮喷香的辣椒油,凉拌得麻辣鲜香鸡块,还有那外酥里嫩的油炸草鱼块,金灿灿、又嫩又滑的蒸鸡蛋,肥而不腻,咸香时宜的梅菜扣肉,汤鲜味美的香菇鸡汤等等。 满满一大桌菜,都是肖翠兰夫妻跟肖小芳三人做得,他们每个人都做了自己的两个拿手菜,味儿都不错,吃得肖窈格外满足。 吃完饭,醉醺醺的洪平友,非拉着付靳锋到院外醒酒吹风,侃大山去了。 肖窈几人收拾好桌子,洗好碗筷,一同坐在客厅里吃瓜子唠嗑。 肖小芳先开口问:“姐,你这身上的大衣是新买的吧?我以前从来没见你穿过。” “嗯,付靳锋今天给我买的。”肖窈磕着瓜子道。 “哟,这付公安还挺上道的啊,这衣服一看就不便宜呀。”肖翠兰直接上手,轻轻摸着肖窈的衣摆道:“这好像是羊毛大衣吧,摸起来可真舒服,我之前在市里的第一百货商店见过,要价不便宜呢。” “是不便宜,这件衣服要价一百八十块钱。”肖窈实话实说,也不介意她摸自己的衣服。 肖窈心里很明白,这么贵的大衣,在这个年代,是很多女人半辈子都买不上,也穿不上的衣服,她们看到别人穿这样好的衣服,总是会羡慕地去摸摸,这也算是正常的举动。 她这一说,桌子上除了对金钱还没有什么概念的洪雅,一直在吃付靳锋买的大白兔奶糖之外,肖翠兰跟肖小芳都睁大一双眼睛看着她。 “姐,这衣服这么贵啊?!姐夫,不,付公安竟然舍得花那么多钱给你买!”肖小芳吃了太多瓜子,口渴的很,正在喝水呢,听到肖窈这话,险些呛到自个儿。 她完全没想过,会有一个男同志,在和对方没有结婚,只是处对象的关系下,竟然愿意给对象花这么多钱,完全不怕对方跑了,也不怕对方改变主意不跟他处对象了。 这年头大家都穷,绝大部分的男人,在跟女人结婚之前,只舍得给女方买一些头绳镜子啥的小玩意儿,来讨好女方的欢心,最多再请女方去国营饭店吃顿好的,就算对女方很有诚意,很不错了。 女方也默认这样的规矩,也没想着要在结婚以前让男方给自己买什么贵重的东西。 现在付靳锋如此出手阔绰,花普通人,十几二十年才能攒到的钱,给肖窈买了一件大衣穿,不止肖小芳惊呆,肖翠兰也惊呆了。 “我的天老爷呀,我从没有见过这么舍得给对象花钱的男人。”肖翠兰不住地感叹:“就我跟你们姑父处对象那会儿,你姑父也只是给我买了一些头绳镜子,雪花膏啥的,都把我感动的不行,觉得他比我前头那位对我好太多,舍得给我花钱儿。我前头那位,那是一毛不拔,结婚之前啥东西都不愿意买,结婚后更是抠搜得用一分钱都要跟我算账。我以为嫁给你们姑父,你们姑父把工资啥的全都交给我,让我操持家里的一切开销,我算是遇到对我好的男人了,没想到跟付公安一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她一把抓住肖窈的手,笑着说:“大芳啊,你遇上了一个好对象,我早听人家说过了,这付公安,出自首都大家族,不仅人长得俊,以前还当过兵,人品各方面都很优秀,值得托付终身。最重要的是,他是现在是吃公家饭的公安,他还对你这么好,舍得花那么多的钱给你买衣服,又给我跟你姑父买了这么多东西,花了不少钱儿。 第195章 正所谓,男人的钱在哪,爱就在哪,一个男人,如果不愿意给一个女人花钱,那他指定不喜欢那个女人,反之,他如果愿意给一个女人不断花钱,那他指定很喜欢那个女人。 大芳,姑是过来人,你听姑一句劝,遇到这样舍得给你花钱的男人,你可得把握住他,尽早跟他结婚,到时候姑给你备一份丰厚的嫁妆。” 肖窈:...... 她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是知道付靳锋为人不错,对她也好,可让她现在就跟付靳锋结婚,她总觉得差了点什么。 那种感觉,就像是猛火做菜,少了一把火候,吃起来就感觉不对味儿。 她跟付靳锋目前相处的平淡无波,两人的感情没有特别大的波澜,这让她兴致缺缺。 她总觉得,要跟一个人走进婚姻殿堂,至少要长时间的相处了解,也要彼此经历一些刻骨铭心的事情,确认对方就是自己一辈子不会离开的爱人,才会去结婚。 而不是跟其他人一样,平平淡淡,稀里糊涂的结婚,平淡无波的过完下半辈子,那也太无趣了点。 “知道了姑。”肖窈含糊应下。 肖翠兰看她不上心的模样,有心想多劝两句,又怕自己说多了话,适得其反,弄得她逆反心出来,跟洪丽一样叛逆,干出不理智的事情,想想也就没再说什么,转头问起肖小芳近几个月以来,有没有物色到好点的对象。 肖小芳摇头,说她暂时不考虑找对象。 肖翠兰道:“你要是不着急处对象,可以让我和你姑父、你姐和付公安,帮你相看一些合适的人选。到时候约个时间相相亲,你要觉得合适,就跟人相处看看,要觉得不合适,直接婉拒就是,咱们再重新找。有我们帮你想看着,总比你一头挑子热,被一些歪瓜裂枣盯着强。” 肖小芳想了想,觉得挺有道理,反正她迟早要嫁人的,点头道:“行,姑,我听你的。” 她虽然相貌不错,到底是农村出身,哪怕她现在拥有城里的集体户口,转成了城里人,但这年头条件稍微好一点的人家,都看不上她这样出身农村的姑娘,她要自己找个好对象,的确很困难。 肖翠兰是她姑姑,从小就对她们姐妹好,她是不会害她的,姑姑给她找得对象,不说有多好,至少很靠谱。 她姐同样如此,而付公安,有那样强大的身份背景,还是公安,认识不少人,如果付公安给她介绍相亲对象,那也指定靠谱。 这事儿就这么定了,等付靳锋扶着几乎快醉晕过去的洪平友回来,肖翠兰把这件事情跟付靳锋一说,请他有空,留意一些适龄的未婚单身青年,介绍给肖小芳相亲,付靳锋满口答应。 付靳锋说到做到,很快他把平章分局,那个做文职工作的娃娃脸公安,吴永介绍给了肖小芳。 吴永家境一般般,父母都是小厂里的职工,他母亲是乡下人出身,对农村人不会歧视,一家人又都是好脾气,好相与的,吴永只有一个妹妹,没有多余的兄弟姐妹,人口简单,要他们能成,肖小芳嫁到吴家也不会受气。 不过这两人初次见面就闹了一个大乌龙,当时付靳锋有任务要出去,就让吴永自己去城南公园西门口找肖小芳,跟他说了肖小芳的容貌特征。 结果他为了重视第一次跟女同志相亲,没穿公安制服,又很害羞,拉着他的一个好友一起到公园西门口,跟肖小芳搭上了话。 他的好友才二十五岁,长得又高又凶,又一脸老相,他则长了一张娃娃脸,又白又嫩,不显年龄,站在他好友身边,跟他好友儿子似的。 肖小芳误认为他俩是父子,付靳锋给她介绍的是他好友,肖小芳的脸色挺不大好看,心里埋怨她这个姐夫不靠谱,竟然给她介绍这么老的男人,对吴永两人不冷不热的。 吴永也没解释是他相亲,三人就这么在公园里边逛边聊了一阵子,吴永忽然看见一群红袖兵,打着查男女作风的问题,对一对年轻男女围追堵截,折腾人,其中有两个小混混模样的小红兵,趁乱对着那名年轻漂亮的女同志上下其手揩油,那女同志吓得哇哇大哭,他义愤填膺地冲过去呵斥那些小红兵,同时将那名女同志护在身后,让她跟她的同伴一起走。 小红兵看他多管闲事,不管他如何报上自己的公安职务,他们就不信邪,一群人围着他动手。 小吴公安虽然有一定的格斗经验,到底是干文职工作的,很快寡不敌众。 肖小芳见状,立马和他好友冲上去帮忙,期间一个小红兵举着棍子朝吴永的头上砸去,肖小芳见状,毫不犹豫伸手去挡,那手当即被打骨折,发出一声惨叫。 吴永见状,气得眼睛都红了,头一次不要命地跟那帮人扭打在一起,发了疯得把那帮人往死里揍。 很快周围巡逻的民警看见,纷纷过来劝阻帮忙,当吴永报上自己的公安名号后,两名巡警知道有他这么一号人,立即把那帮小红兵都扣了起来,同时让吴永快些把被打断手的肖小芳送到医院。 等三人匆匆赶到医院,医生给肖小芳做了接骨手术,到了病房里,吴永自报家门,肖小芳才知道自己认错了人,颇有些尴尬。 吴永被她这勇敢的替自己档棍子的举动深深感动,对她好感倍升,一直对肖小芳嘘寒问暖,忙前忙后的伺候她。 很快肖小芳也被他的真诚和无微不至的照顾触动,也对他心生好感,两人很快确定了恋爱关系。 当他俩正式处起对象的时候,肖窈也找到了愿意花大价钱,购买她屠宰车间屠宰工工作的人,那就是仇冶山受伤之后,暂时顶替仇冶山工作的林二。 林二在屠宰车间里干了好几年的杂工,工作又累,工资也不高,想做屠宰工,一直都没机会。 这次肖窈要转让工作,参加肉联厂的内部招工,便在厂里放出消息,说她想转让工作,要去干别的工作。 大家伙都以为她要离开肉联厂,去别地地方干活了,争相找她谈价钱。 林二的父母怕错过这村儿没这个店了,怕自己儿子在厂里做一辈子的杂工,于是咬牙找到肖窈,要买肖窈的工作。 肖窈对林二一家人的印象都很好,知道他们都不是那种多事之人,就把屠宰工的工作以五百块钱卖给了他们。 当肖窈找到王艳红,给林二办理了转让工作的第二天,肉联厂突然宣布复工,同时肉联厂内部宣传板上,也贴了好几张红纸黑字的招工启示。 上面如左明义所说,厂委、工会、妇联等领导班子进行了大洗牌,每个领导班子所管辖下的部门,都会招一两个新的职工。 每一个岗位,学历最低要求在高中文化以上,这让很多想去报名参加岗位竞争考上的工人们望而却步。 实在是这年头能考上高中,还是高中毕业的高中生,在这个年代十分的稀少罕见,算得上是高学历的稀缺人才了。 厂里很多工人目不识丁,有那小学、初中文凭的工人,都能自诩文化人,一看招工要求这么高,显然是要给厂里培养干部的,顿时很多人失去了兴致。 当然有那聪明的人,自己没有那个学历,没办法参加招工,就去通知自己有文凭有学历的亲朋友好友,去参加招工。 而这次不同部门的职工位置加起来不过十五个人,本来是对内部招工,但有外人来参加,学历或者其他方面都特别优秀的人,也有可能被招进肉联厂里。 一时之间,整个肉联厂为了厂委那些新出的招工名额,热火朝天的奔相走告着。 左明义在招工的前一天找到肖窈,开门见山地跟她说:“这次厂里的领导班子大换血,我由原来的采购部部长,被提升到了生产副场长,我原来的职位,被一位从首都派来的干部给顶替了,那人对下属不太友好。原本我还打算让你跟着我在采购部干,现在你得换个部门上班了,以免被人针对。你的形象很好,我建议你去宣传科做宣传干事,工作轻松,不用担心厂里太多的问题,或者做我的秘书,在我手下干,由我罩着你,没人敢针对你。再不济,去人事科,财务科等部门,总之,能去厂委就去厂委,千万不要去工会或者妇联,这两个地方的话事权没厂委大,你要到这两个部门去,只会受委屈。” 肖窈表示知道了,在左明义临走前,免不了问问:“左叔,宣传科跟秘书相比,哪个工作轻松些?” 左明义笑了起来,“你这个女同志,思想有很大的问题嘛,别人上班,恨不得多做些活儿,争取拿个劳动最光荣的称号奖章,成为表率,带领全职工积极干活。你倒好,还没入职呢,就想着偷奸耍滑,这可不是一个好同志该有的想法。” “左叔,我从小就没啥大志向,只想吃好喝好玩好,劳动表率,一直不是我的目标。”肖窈笑嘻嘻道:“能者多劳,像左叔您这样的大领导,只要一上班,从早到晚就没个休息的时候,为厂里的业绩和职工操碎了一颗心,咱们肉联厂在您的工作指导下,肯定会再上一层楼。我就不一样了,我没那么大的能耐去为厂里做出贡献,只想吃饱喝足,过好自己的小日子。那种实现自我价值,为祖国建设添砖加瓦的事情,就只能交给别的能人做了。” 第196章 左明义被她这番摆烂的话语噎住了,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之前肖窈做得许多事情,他都亲眼看见或听到耳朵里,知道她是一个有能力、有魄力,能自己解决很多事情,很有主见的一个女同志。 她的文化程度不低,是高中生毕业,如果她进到厂委,到他的手下办事,他想着以她那做事果断,雷厉风行的性格,一定会有所作为,能干出一番大事业。 如今听到她说这番话,他心里明白,她有那个能力去承担很多重要的工作职务,但她却选择找个闲置混吃等死,只怕是不想淌厂里的浑水。 现如今形式不好,厂里之前的领导班子,在那帮红袖兵和革委的人折腾之下,厂里不少大小领导都遭了殃,死的死,疯的疯,下放的下放,要么不知所踪,要么被关了起来,日子过得苦不堪言。 连他这个无论是工作、成分、身份背景完全没问题的人,都能被折腾几个月,妻子被逼得自尽,他才被放出来,沉浸几个月后,说是升职,实则把他调离油水大的采购部,明升暗降,可见厂里的形式也不容乐观。 这姑娘是个聪明人,她不参与厂里的政权斗争,就做个闲职,有他的庇佑,就不会总被人盯着针对,日子也不会过得太差。 左明义便笑着道:“做我的秘书,要干很多的活计,不仅要替我整理文件,开会事宜,联络上下级,替我端茶递水等等活计,还得跟着我四处跑,到各个单位或者政府,参加各种活动和会议,十分的辛劳,这个活计倒不适合你。我看你还是去宣传科吧,宣传科的工作就是编辑内部刊物,推广咱们肉联厂的品牌,进行策略促销活动等等,比做秘书轻松很多。” 肖窈一听,立马点头,“那行,我就报名去宣传科。” 第108章 考试 肉联厂负责招工的是人事科的人, 现在人事科的人没对外公布肉联厂招工的事情,只在厂里厂委楼下的广场宣传告示栏上贴了告示,上面林林总总写了各个部门要招的职位, 很多人都围在宣传栏前看工种。 肖窈直接去厂委办公室二楼的人事科,找到王红艳, 让她拿一张招工表格给自己填。 这大半年时间以来,肉联厂不止大小领导班子大换血, 连厂委的职工也换了不少,不过王红艳却是一直稳如泰山地在人事科里继续工作, 主要是她的姑父是肉联厂的财务科科长,这次厂里换领导,她的姑父也没被换,还是原来的位置,可见她姑父的后台关系不是一般的硬, 连带着她也被庇佑了下来。 王红艳快半年没看到肖窈了,昨天两人因为肖窈转让工作的时候,都没来得及说上几句话,今天人事科的办公室里就只有她跟肖窈。 她把要应聘岗位的表格递给肖窈, 十分亲热的问:“你这半年过得咋样?我听说你把旧革委会给烧了, 又跟一个很有背景的公安处上对象,肖窈, 你果然是一个很能折腾,能干出大事的狠女人。” 肖窈拿着一只笔,坐在王红艳办公桌的对面,哗哗地填写表格上要求填写的姓名性别年龄学历地址之类的信息,最后着重写上自己想应聘的工作岗位,把表格递到王红艳的手里, 这才开口说:“你别管我过得如何,跟谁处对象了,你管好你自个儿就行了。你就说说,你现在还跟周和裕藕断丝连呢?” 提到周和裕,王红艳眼神暗淡,“他虽然改判了刑期,不再是死刑,可是因为上了年纪,一直在南山石场劳动吃苦,人已经瘦的不成样了。我经常过去看他,给石场的人塞钱,让他们对他好一点,他却累得越来越瘦,走路都站不稳身体,我很担心他的身体压根就受不住石场那样繁重的活计,不知道他要熬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肖窈才不关心周和裕过什么样的日子,她只问王红艳:“你还年轻,就没想过要找个其他男人,好好的过一辈子?” 王红艳楞了一下,忽然笑了起来:“你这是在关心我吗?” 肖窈嗤鼻,“谁关心你了,你少自作多情。” “不关心我,那你问我这话干嘛。”王红艳握着她填的表格,笑得格外开心,“谁能想到,咱俩之前还是两看相厌的情敌对立关系,如今却能心平气和的坐在这里说话,我真心觉得,比起跟其他人虚与委蛇的相处,耍尽各种心机,还不如跟你在一起,彼此锋芒作对,对彼此都讨厌,开门见山地说话做事更好。肖窈,我现在是越来越喜欢你,越想跟你做朋友了,可惜啊,以你的嫉恶如仇的性格,你应该很不想看到我,咱俩一辈子都做不成朋友。我已经在榕市臭名昭著,估摸着没有一个男人能接受我的过去,我就打算跟周和裕耗一辈子,不再祸害其他男人了。” 肖窈不知道该说她傻,还是该说她蠢,非得吊死在一个男人身上。 肖窈面无表情道:“你少说废话,我填的表格给我收好咯,要是给我弄丢了,厂里到时候挑选符合条件的人选里没有我,你就等着我取你狗命吧。” “你放心,谁的表格都可以丢,你的表格绝不会丢。我又不是傻子,我要真对你的表格动手脚,以你那性格,不折腾死我才怪。” 王红艳好奇地凑到她面前问:“你实话实说,你是不是在厂里有什么人脉关系啊,厂里要内部招工的消息,我是昨天下午才知道的,你却在昨天中午就带着林二把屠宰工的工作转让了,你这获取消息的速度挺快啊,你要没跟咱们厂里的大领导有关系,说出去都没人相信。这些内部消息,只有厂里的大领导们才能提前得到消息。” “我偏不告诉你,好奇死你。”肖窈站起身就走,回家等厂里的通知。 厂里会在三天内筛选好符合工作岗位的人选,然后写在红底黑字的红纸上,再贴到厂门口进行通知告示。 被选中的人,再去厂里进行考试、面试,最后由厂里的领导们敲定最终入职的人员名单,再去厂里上班。 得知肉联厂要招工,卢家大楼里很多小年轻都去厂里报了名。 其中蒋来娣最小的妹妹,排行老七,名叫蒋念娣的十八岁大姑娘,也去报了名,因为她居然有考上高中,读过一年高中的学历经历。 楼里一楼一名叫曾大壮,二楼一名叫徐杰,一个叫罗兴旺,三楼一名叫冯文文的年轻姑娘小伙儿,都有高中文化学历,一同去厂里报了名。 一楼的曾大壮,是普通工阶家庭出身,家里兄弟姐妹众多,他父母只是普通的矿工,矿上给他们家分得房子,压根住不下他们近十个兄弟姐妹,他之前一直跟家人挤睡在地上,连属于自己的一张床都没有。 本来他有高中学历,可以去矿上去干文职工作的,结果还没毕业,遇上了大动乱,矿场虽然停了工,但只停了一个月就复工了,因为煤矿涉及省里多个单位工厂火车等民生用火问题,不能停太久工,否则全市都得瘫痪,厂里的人事领导也没什么大的改变,留给年轻人的职位没两个。 家里太过拥挤,他已经成年不可能一直在家吃喝父母的,如果他找不到工作,就得下乡去。 他二弟之前自告奋勇下乡去搞建设,结果乡下一地鸡毛,累死累活不说,还吃不饱饭,天天被村里那些大老粗欺负,往家里打了几通电话,都是哭着说想回家。 他不想下乡,不得不四处找关系,租到了卢家大楼里,接着到处找工作,终于在这一次等到了肉联厂招工,没有任何犹豫就去报了名。 二楼的徐杰跟罗兴旺,父母都是在机关单位工作,他们也都是十八九岁的年级,读完了高中,没法去上大学,一直闲在家里,正好这次肉联厂招工,于是都去报名。 三楼的冯文文之前在纺织厂上班,纺织厂停工以后,到现在都没有复工的迹象,她只能另找出路,也找到了肉联厂。 主要是肉联厂是个大厂,无论薪资待遇都是十分优厚,是许多大厂里拔尖的存在,很多人挤破脑袋也想进肉联厂工作,他们自然也不会错过这个机会。 之前楼里一半的人家都觉得学历没那么重要,有工作做就不错了,现在一看肉联厂内部招工标准就是高中学历以上,不少人家肠子都悔青了。 而那几户有高中学历,参加了肉联厂招工的家庭成员,几乎天天到二楼廖琴家,向廖琴和她丈夫,她公公,打听肉联厂招工的各种情况。 “廖琴,你们厂里招工筛选出来的人员名单贴出来没有?” 廖琴回答:“还没,厂里的领导还在筛选人员名单。” “那你觉得我家徐杰有希望录取没有?我家徐杰可是考上西元大学的人,是妥妥地高材生,要不是这上头形式不好,把大学给关了,他现在已经在大学读书呢。他去你们肉联厂,绝对能胜任很多高学历要求的工作。” 廖琴笑着道:“徐大婶儿,我只是采购部的打字员,招工录取的事情是由人事科和厂里各个部门的领导决定的,目前他们没有公布名单,我也不知道咧。” 第197章 罗兴旺的妈则直接找到左明义说:“左部长,不,左厂长,我听人家说,你升职了,真是恭喜恭喜啊!你看咱们都是一栋楼的邻居,这么多年来住在一起,从没闹过什么矛盾,咱家兴旺你也是看着长大的,这孩子心眼儿实诚,干活麻利,要是这次招工竞争激烈的话,你看你能不能看在咱们多年邻居的份上,对他多照拂着一点。”说着,将提前好备好的各种礼物,往左明义手里塞。 “兴旺妈,兴旺是我看大的没错,我知道他是个好孩子,厂里招工录取的事情,不是我一个人能决定的事情,不过兴旺足够优秀,筛选人员应该没什么大问题,东西我就不收了,我要收了,那就犯了原则性的错误,对我,对你们,对你们家的兴旺都不好。”左明义公事公办的说完这话,把她送得礼,原封不动的推了回去。 肉联厂这次内部招工,只会优先录取内部职工及职工们的子女,外来应聘的人员,有高中学历的,只有一半入选的可能。 但入选不代表最终录用,具体还要看考试面试的最终成绩,再敲定录取的人选。 罗兴旺的妈来找他说项,他也可以卖个面子,让罗兴旺进入筛选名额,最终能不能录取,就不关他的事了。 罗兴旺妈听到了他这话,心中大石头落地,高兴的四处嚷嚷,她家兴旺进入肉联厂是板上钉钉的事实,因为有左厂长的保证。 其他人一听,一窝蜂地去找左明义说项,左明义自然无语的各种推辞。 蒋来娣的妈,袁大妈就不高兴了,提高着嗓音在楼里嚷嚷:“凭啥不给我家念娣一个名额,我家念娣可是她几个姐姐里最聪明的一个,考上高中的文化人儿!她从小就很聪明,长得又漂亮,读书成绩好,我就让她几个姐姐都拿钱回家供她读书,她是从小到大被我娇生惯养着养大的,我就指望着她去那办公室里,坐着赚干净钱,给我找个有钱有权的女婿,赚钱给我宝贝儿子花,我闺女这么能耐,姓左的凭啥不答应给她名额。” 有两个跟她臭味相投,喜欢说人闲话的女人跟她凑在一块儿,捧她臭脚,“可不是,你家念娣长得俊着呢,还读过一年高中,那肉联厂招工的名额,咋也该给你家念娣一个啊。” “对,你家念娣可不比楼上那个狐狸精差,只要买两身好看的衣服,好好的捯饬打扮一番,准能迷倒许多好男人。”说话的是一直跟肖窈不对付的马大婶儿,她最见不得肖窈那猖狂样儿,尤其她还跟左家人走得那么近,这次肉联厂招工,肖窈指定会被左明义弄进当厂里干事,以后说不定还会提拔成领导,她光想想,心里就堵得慌。 袁大妈也知道肖窈跟左家发生的事情,她也瞧不上肖窈那狐狸精的模样,明明自家女儿不比那狐狸精差,凭啥左家人就给她名额,不给她女儿名额。 她要不是想着自家女儿就算不靠左家,也能凭自己的本事,进到肉联厂里去,她指定要去肉联厂闹一闹,把那狐狸精跟那左家人都告到厂里去,让他们好好的查查他们有没有勾结作弊。 付靳锋知道了肖窈报了肉联厂宣传科的招工名额,过来看她的时候道:“左厂长说得没错,以你的性格,你报宣传科的职位最好,宣传就负责宣传你们厂里的产品,帮着生产部门推销产品,画画大字报,拍拍照,念念广播,不用勾心斗角,也不用去车间和别的地方跑,更不用出差,挺适合你。” 肖窈从他手里接过他买得热乎乎的糖炒板栗,开口说:“我知道宣传科好,可我听左厂长说,不管应聘的人表格里填了什么意向的岗位,厂里最终会根据个人的生平经历和性格学历方面进行工作调整,我不一定会去宣传科工作。” “不去宣传科也没关系,你救了左厂长的儿媳妇,左厂长会罩着你,想来也不会让你去工作量大的岗位。”付靳锋坐在小沙发上,把她手里的板栗油纸袋打开,给她剥着板栗道。 肖窈想想也是,反正她不愿意去淌厂里的浑水,左明义知道她的想法,就算不去宣传科,也会让她去别的闲职职位,想想就放心了许多。 三天后,廖琴带了一个消息,肉联厂招工筛选出来的名单贴出来了。 楼里参加报了名的家属,一窝蜂地围着她问:“小琴啊,我家徐杰选上了没有?” “我家文文呢,你有没看看见她的名字?” “我家念娣指定选上了,你有没看看到她被选去了什么部门?” ...... 廖琴喘了口气,一一回答:“咱们楼里的都选上了,具体去什么部门,厂里还没有公布,选上的人,明天要去厂里考试,还得在厂里的领导面前做面试,两样都通过了,才会被录用,去相应的部门上班。” “还要考试、面试?”众人纷纷抱怨,“不就是去上班吗,怎么搞得这么复杂啊。” 廖琴憋了一口气道:“你们以为就你们的孩子去报名参加咱们肉联厂的招工啊,咱们肉联厂多大,有好几千名,近万名职工,其中一半职工已婚,孩子都不小了,这次内部招工的名额,也就十几个人,他们的孩子不也想去应聘那些职位啊。就这,报名的人数已经有两百多人,还别说外面的人收到风声,挤破脑袋来咱们厂里报名。现在报名的人数,已经多达五百人,要不进行考试、面试,挑选里面最优秀的人来胜任工作,咱们厂干啥费这么大的劲招工呢。” “那咱们的孩子还有机会吗?”文文妈一听就绝望了,她的女儿成绩本来就是吊烂尾,人长得一般般,也不太勤快,他们两口子又不是肉联厂的职工,属于外来人,人家肉联厂招工,指定先招内部的人,她家文文要跟这么多人竞争十来个岗位,指定没戏。 其他人听了也泄气,袁大妈更骂骂咧咧道:“你们肉联厂这不是存粹折腾人啊,早知道你们厂有这么多的框框条条,我们还费啥劲儿去你们厂报名!” “是啊,这么多人竞争,你们还要优先录用你们厂里的人,我们的孩子哪里还有机会进去。” 面对好几家人的指责,廖琴十分淡定,“这好一点的职位,你们的孩子可能选不上,但你们可以选择次一点的岗位,比如去车间应聘文职来干,或者给车间领导当个助手,车间骨干技术人员当个学徒工之类的,兴许也有机会呢。毕竟我们肉联厂前段时间因为红袖兵的缘故,车间里有不少成分不好的人,不是死了,就是下放去了,好几个大车间空出不少职位出来呢。” 袁大妈嘟囔:“我小闺女长得那么漂亮,我还指望她去办公室干干净净的干活呢,她哪能下车间,去干那些繁重又油腻腻的活计。” 曾大壮却觉得,现如今形式严峻,全国各地很多工厂单位都在精简职工返乡,现在能做得的工作岗位是少之又少,他已经成年了,不能一直靠着父母吃饭,哪怕他不甘心自己的学历埋没在车间里,但大环境不好,能有一份工作养活自己,他都觉得不错了,于是上前去问廖琴,肉联厂各个车间空缺的工作岗位细节。 转天一大早,肖窈穿上这年头最时新的冬季列宁服,头发梳成高马尾,脚上穿着一双军绿色的雪地靴,脖子上围着一条灰色的围巾,整个人收拾得干净利落,又在脸上擦了点防皲裂的保湿霜和雪花膏,这才戴上手套、肉联厂工牌、一只钢笔,提前十几分钟去了肉联厂。 毕竟是考试,迟到总归是不好的,肖窈即便多年没考试了,骨子里那提前到考场的记忆,还一直保留着。 到了肉联厂厂委的楼下,好家伙,广场上站了密密麻麻一群人,全都来参加今天考试的人。 她长得漂亮,一出现就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当大家伙儿看到她胸前挂着的肉联厂工牌,知道她是肉联厂的职工之时,看她的眼神都怪怪的。 肖窈懒得管那些人心理在想什么,在原地等了一会儿,看见人事科的主任和其他部门的领导出现,招呼着大家走到考试的地方,她便跟着大家一起走。 众人走了很久,来到肉联厂一间很大的仓库,里面摆了上百张桌子椅子,平时都是用来开会用的,今天全部都挪了过来,供给今天参与考试的人用。 众人进入里面后,随意入座,接着人事科的人开始给大家发试卷。 肖窈四处看了一圈,发现来考试的人,绝大部分都是男同志,女同志的占比还不到三分之一。 顿时感慨,这年代能接受教育,并且能考到高中文化的女同志,可真少啊。 倒不是女同志们不聪明,学习不上进,而是这年头很多家庭重男轻女,不愿意花钱让家里的女孩去读书,哪怕女孩们考上了高中大学,她们愚昧无知的父母只想把她们早点嫁出去换聘礼钱,压根就没想着要托举她们,要让她们接受高等教育,让她们走得更远,这就导致了高中学历以上的男女学生,严重失调。 试卷发下来,竟然两张卷子,一张是考常识理论,以及涉及高中以上的文化课程,其中包括一些英语题目,防止有人伪造学历,浑水摸鱼。 第198章 另一张卷子,则提及一些对肉联厂的看法、规划、策划、想法、建议等等,还有一些属于肉联厂的专业性题目和问题。 肖窈在现代的时候是高中生,学习成绩一直在班里名列前茅,如果不是末世来临,她早已考上大学,读完大学,说不定都在某个公司里上班好几年了。 第一张卷子,对她来讲,完全没问题,她不说能考个满分,那也至少能考上95分以上。 另一张卷子,她看了一下题目,觉得这张卷子完全就是出给内部员工的加分卷子,因为卷子上考得很多专业性的问题,基本上在厂里工作的职工,都能答上来。 她很认真地把两张卷子写完,时间也才过去十五分钟,她再三检查了一下答案,觉得没什么问题,准备交卷的时候,却发现周围的人,都还在埋头写卷子,或者在皱眉思索,没有一个人提前交卷子。 她原地坐了五分钟,想等其他人交了卷子后,她再交,那样就没那么显眼突兀。 结果五分钟过去了,还是没人交卷,她实在坐不住了,站起身来,第一个把卷子交到守在门口的人事科科长手里。 人事科科长是个戴眼镜的女科长,大抵没想到她一个女同志会第一个交卷子,女科长有些意外,上下打量她一眼。 看她走到门外去等候通知,女科长拿起两张卷子看了一眼,看到上面工整娟秀的字迹,第一眼印象就挺好,接着把卷子拿给旁边几位领导看。 其他考试的人见肖窈第一个交了卷子走出考场,纷纷好奇地偏头看向她离去的背影。 有那认识她的职工,知道她的从前过往,不少人不屑一顾,继续埋头写卷子,也有危机感十足,十分紧张,加快速度写卷子的人,还有几个一脸懵逼,不知道她为啥能写那么快,这么快就交卷子的。 而卢家大楼的几人,看肖窈这么快就离去,纷纷露出羡慕的眼神,他们觉得肖窈能这么快交卷,肯定是左厂长给她透露了答案,她才能写得这么快。 哪怕没给她答案,肉联厂里可能早在左厂长的招呼下,给她内定了名额,不管她写不写答案,她都能做到那些好的干事岗位,她才有底气第一个交卷,一时说不上是羡慕多,还是嫉妒多。 其他的人不认识肖窈,但看肖窈这么快交了卷子,都紧张起来,飞快的写答案。 肖窈离开了仓库以后,就直接去屠宰车间,找林二、岳正阳他们唠嗑去了。 肉联厂的招工规矩,上午考试一个小时,被筛选出来的人员交完卷子以后,卷子由厂里各个科室部门的领导共同批阅,最后根据分数,是否是厂里内部职工,其人身份背景成分等等,敲定最终入职人员。 也就是说,肖窈他们上午考完试,下午一点左右,厂里就要公布入职人员名单,因此所有人考完试以后,都会留在厂里,焦急地等待名单。 肖窈有左明义保驾护航,自认为自己填写的答案都很不错,再加上王红艳前几天还跟她承诺,会拉上她财政部的姑父,给她的卷子做好评,王红艳也会给她说好话,算是报答她帮忙救周和裕一条命的恩情,她很有自信会成为入职,于是放心大胆地进入许久没去的屠宰车间里。 第109章 成绩质疑 屠宰车间灯火通明, 这是肉联厂自宣布复工以后,厂里开工的第一天。 由于肉联厂长达半年时间停工,好几个省的人们都有半年多时间没有吃过新鲜猪肉了, 加上临近年关,肉联厂订单暴涨, 屠宰车间的工人们从凌晨开始上班,要加班到中午十二点左右才能下班。 这会儿屠宰车间正热火朝天的杀猪宰牛呢, 肖窈进到车间里来,引起了很多人的目光。 大家伙儿已经知道了肖窈把屠宰工工作转卖给林二的事情, 凌晨上班的时候,汤主任在车间里给大家开了一个简短的会议,说了一些工作事项之后,就跟大家说了这件事情。 看到她进车间里来,就有不少八卦的女杂工, 走到她面前打听:“肖同志,好久不见,听说你把屠宰工的工作转让给了林二,不在咱们肉联厂上班了, 你现在是找到了更好的工作了吗?” “肉联厂这么好的工作单位, 我怎么可能不在肉联厂上班呢。”肖窈笑脸盈盈道。 “那你不做屠宰工,你还能在肉联厂干啥工作?”另一名女工问。 “你们笨呐, 今天咱们厂里在干什么大事儿,你们不知道?” 众女工恍然大悟,“原来肖同志是去参加厂里的内部招工了。” 有人就嘀咕,“那内部招工,都是要高中学历以上的文化人儿,听说光咱们厂里就有两百多号人报名参加呢, 外面收到风声来咱们厂报名的也有三百多号人,这么多人抢十几个干事秘书职位,肖同志你能竞争得过别人吗?” “是啊肖同志,你做事也太冲动了,这内部招工的事儿还没个影儿呢,你就着急慌忙地把手头事的工作转了出去,一点后路也不给自己留,你就不怕自己没通过考试考核,到时候鸡飞蛋打,什么都没有了。” 在这工作岗位比黄金贵重,一个萝卜一个坑的年代,普通人,不管是在什么工作岗位工作,都会勤勤恳恳、本本分分的老实工作,因为工作和个人的粮食关系挂钩,没有工作就没有粮食,没有粮食就没有饭吃,自己就得饿死。 要真不想干现在的工作,想换个地方,换个岗位干,那也得提前早好下家,再说辞掉手头工作的事情。 肖窈这一番操作,完全是堵死了她自己的后路,那些女杂工看她的眼神,跟看一个傻子似的。 “我呸呸呸,你们说啥丧气话呢,人家肖同志敢把手头上的工作转出去,就证明她有十足的把握,能进到新的部门工作,你们别在这里触人家的霉头。”皮肤颇黑,手中不停用钝刀刮着猪毛的陈二红,一边干活,一边不忘记维护肖窈。 她跟长得白白瘦瘦的董槐花一组干活,两人之前都跟肖窈挺要好,看那些女杂工一直在说肖窈的丧气话,免不了维护肖窈两句。 董槐花也手中不停地刨着猪毛道:“对啊,我早就听汤主任说过了,人肖同志是高中生,是个文化人儿,之前要不是厂委、工会那边的职位都满员了,就凭肖同志的学历,她随随便便进个部门,都能当上干事,管着我们车间工作呢。咱们厂里这次招工,是优先招内部工人,肖同志长得漂亮,又有力气本事,还是高中文化,她指定能被选上。” 肖窈笑了笑,没接她们的话茬,转头走到车间中间,她之前的小组,跟仇冶山打起招呼:“仇同志,许久不见,你身体怎么样?” “肖同志,许久不见,托你的福,我现在身体已经恢复如初。”仇冶山还是那副寡言少语,五官有些凶狠,看起来阴气沉沉的模样。 不过面对肖窈,他的脸色还是比对其他人好很多。 自从多女失踪案,他被向经洪从高楼推下去以后,被当时的公安送进了医院,经过近半年的时间治疗,他的身体才恢复得差不多。 然而当时摔得太过严重,哪怕伤好以后,他的左腿还是留下了后遗症,走起路来一瘸一拐得,不过这并不影响他日常工作生活。 肖窈点头,“你没事就好,当时你伤得那么严重,我还以为你挺不过去呢。” 仇冶山听到这话,罕见地笑了一下,“还好我挺过去了,肖同志,再过十来天,我跟朱桃结婚,到时候请你跟岳正阳、林二他们一起来我家吃喜酒。” 肖窈有些惊讶,面带微笑道:“这是好事,恭喜恭喜啊,到时候我一定会来参加你们的婚礼。” 岳正阳跟林二在旁边摁着猪,等着仇冶山放血,两人听到他们的对话,都没什么意外的样子,显然仇冶山已经通知过他们了。 在他们费劲巴拉把手头摁得猪杀掉以后,肖窈才上前笑着问林二:“怎么样,做屠宰工感觉如何?” “还行。”林二用手臂擦了一下脸上的汗水,感叹道:“肖同志,我之前看你杀猪摁猪轻松得的不行,觉得你一个女同志都能把肥猪摁住,轻轻松松杀猪,我一个男同志照样能轻松摁猪。结果我今天来干活,一开始确实还挺轻松,有那一大把力气把猪给摁住,将猪给杀喽,后来摁得猪越来越多,用得力气越来越大,越来越费劲,到现在,我两个手臂早已累得抬不起手来,也没啥力气了,浑身软得要命。我现在是又累又饿,又难受,偏偏任务还没完成,还不知道干到啥时候。我到现在才知道,你一个女同志要干下这样的屠宰工工作,是多么的不容易,多么的艰难,这屠宰工的高工资,活该你挣啊。” 肖窈好笑,“没事儿,你才第一天上班,还没做熟悉,等你做熟悉了,就会跟仇同志和岳正阳一样,轻松干下去了。” “我们做熟了,也不轻松啊。”岳正阳愁眉苦脸地坐在一张脏兮兮,充满血污的木凳子上,暂时歇着气道:“肖姐,你是不知道,在跟你搭档干活之前,我一直都跟林二一样,干一整天的活儿,累得跟孙子似的下班回家,第二天继续,日子就没个到头的时候。你来了就不一样了,你的力气比我还大,跟你搭档摁猪的时候,我压根不用使出全身的力气,也不用担心猪跑,猪踢我。而且轮到你杀猪的时候,你捅刀的速度又快又准又狠,能将那些猪一刀毙命,让它们不会出现反抗逃跑的机会,我跟你在一起工作,不知道有多安心,有多舒服。现在你走了,才第一天,我就想你了。”说着,还做出一副泫然欲泣的可怜模样。 第199章 林二直接给他一脚,“我去你大爷的,你这是嫌弃我活儿干得没肖同志好啊。” “哎,踢不着。”岳正阳速度极快地避开他的脚,笑嘻嘻地道:“反正你比不过肖姐,还不让我说啦。” 仇冶山擦了擦杀猪刀上的血,问起肖窈:“肖同志,你考试感觉怎么样?你回来屠宰车间,是找汤主任有事吗?” 岳正阳接话,“肖姐,我们车间的张主任被调去后勤部做副部长了,汤副主任提升成了正主任,接替了张部长以前的岗位,你现在来屠宰车间有事儿的话,得去找汤主任了。” 肖窈知道如今厂里的大小领导,换的换,升职的升职,调岗的调岗,她本来就在等考试后的成绩,没事儿来屠宰车间溜达,听到张广昌被提升到了后勤部副部长,她没有意外。 她以前没少给张广昌好处,张广昌升值以后,指定会参加卷子审批,到时候看到她的卷子,一定会给她加分,这样一来,有诸多熟人领导护着她,她被录取的事情是板上钉钉了。 很快,到了中午一点钟左右。 肖窈在肉联厂的食堂里吃了午饭,早早地来到仓库外面,等候结果。 她到的时候,仓库外已经等了不少人了。 看到她出现,蒋念娣看着她,阴阴怪气道:“有些人啊,没有那真本事,还非得充大头,真以为靠自己一张脸,一些下贱手段,就能挤走别人,去想去的位置。” 肖窈匪夷所思地看着她,她果然跟她姐姐蒋来娣一样,都是一副讨人嫌的德行,非得说些风凉话,做些挑衅的举动,在自己面前不断作死,自己把她们姐妹往死整,她们才高兴。 现在正是考试出成绩的环节,肖窈要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跟蒋念娣起冲突,对她动起手,就算肖窈成绩再好,厂里的领导看到她泼辣不讲理的模样,估计也会对她留下不好的印象,说不定影响她入选的资格。 肖窈绝美的脸上勾起一抹冷笑,没有搭理蒋念娣。 不管蒋念娣或者其他人对她有什么质疑,她是凭自己的真本事交卷子,他们再怎么质疑,也不会磋磨她的成绩。 蒋念娣敢这么作死的当众说那些话,就要做好日后被她打击报复的准备。 其他人听到蒋念娣的话,看到肖窈长得那如花似玉的模样,尽管不认识她,不知道她是什么来头,但在蒋念娣这样一番意有所指的话之下,许多人心里开始胡思乱想一些有得没得的事情,三两个站在一起,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等到人事部的女科长拿着成绩单走出来,在众人面前宣布成绩,其中念到肖窈的名字,就有人不服气,大声嚷嚷道:“凭什么那个姓肖的在录取名单内,她第一个交卷,她真的做完了卷子吗?就算她做完了,会不会是你们中的某些人,被她美色所诱惑,跟她不清不楚,提前跟她泄露了卷子答案,她才能写得这么快,能在你们的名单内。你们这是作弊!” 那人说得特别激动,除了是因为肉联厂此次十几个工作名额竞争力特别大,他不在名单内以内,还因为他潜意识地看不起女同志,觉得一个女的,尤其是一个脸蛋漂亮,身形凹凸有致的美女,都该是胸大无脑的笨蛋,不可能有那个头脑和本事把他一个大男人比下去,由衷得觉得那个肖窈的女人在名单内,就是走了后门,就是靠她的脸蛋身体,勾搭上了肉联厂的领导,靠出卖自己,才拿到名额。 他这么一嚷嚷,其他不在名单内的人也都群情激动起来,各种嚷嚷着要公开成绩单,要看被选之人的成绩,要肉联厂公平公正,给大家一个说法。 人事科女科长气笑了,义正严词道:“你们当我们肉联厂是菜市场呢,啥人都能进到我们肉联厂来工作?没一点真本事,我们肉联厂会收?你们所做的卷子,是我们厂委、工会、多个部门领导一人出两道题目,相互之间保密,今天早上一起出在卷子上,再打印出来给你们做,你们告诉我,怎么泄露试卷?肖同志有那个能耐,能让这么多领导,同时告诉她答案?” 虽然这近二十个人的名单里,的确有浑水摸鱼的主儿,比如是某个大领导的亲戚侄子侄女,或者花了什么大价钱,许诺了什么好处,贿赂了某个领导,不好意思推拒,给个面子,整了一个名单上去。 但这些人不是最后录用人的名单,因为这些人,还得在诸多领导面前进行面试,让领导都满意了,才最终再确定入职人员。 王红艳对肖窈的好感日渐增加,她站在女科长的身后,看着群情激愤的人群道:“你们自己文化不行,成绩不行,就来质疑厂里的领导共同出的卷子,还要给一个漂亮的女同志造黄谣,你们究竟是什么居心!” 众人一听,仔细一想,的确,那些个领导向来都是面和心不合,私底下不知道怎么撕呢,不可能会给一名同志同时讲自己出题的答案。 况且,肉联厂的工作薪资福利众所周知,外面的人挤破脑袋都想进到肉联厂里,不管是厂里还是厂外,又或者是革委会、红袖兵,都对肉联厂虎视眈眈,在这么多人的眼皮子底下,他们肉联厂要是敢做出徇私舞弊的举动出来,那他们肉联厂这些出题的领导,还想不想继续干了。 这么一想,绝大部分的人都偃旗息鼓,默默叹气,承认自己争不过别人的事实。 之前提出那个问题的人,还是不服气,坚持要肉联厂的领导公开试卷。 人事科的女科长实在被他烦得不行,请示了肉联厂的书记以后,最终决定把所有的卷子公之于众,让大家伙儿仔细看看被选的人员,和他们自己的卷子有什么差别。 最后还强调,本次招工主要是对他们内部招工,凡是肉联厂的职工或者职工子女进行报名考试,都有另外的十分加分项。 这十分不多不少,却能筛除掉一半的外来人员。 被筛除掉的人,都不甘心的去看通过考试的人员卷子,其中着重去看肖窈的卷子。 在看到肖窈字迹工整,答案全对,没加任何内部员工分就已经是满分的卷子,众人都惊呆了,皆没想到,那个长相绝美的女同志的成绩,居然是第一名。 这下众人没话说了,纷纷垂头丧气散去。 肖窈拦住那个开她黄腔的人,“给我道歉。” 那人不理她,一把撞开她,就要走。 “我让你道歉!”肖窈一只手抓住那人的手腕,使出大力异能,使劲儿将那人的手往反向掰。 “啊——痛痛痛!”她的力气很大,掰得那人的骨头咔嚓作响,感觉整条手臂都要被她掰断一样,痛得那人发出惨叫声,眼泪都痛出来了。 那人本来还挺不服气的,觉得她就是一个花瓶,空有一副好皮囊,实则脑子空空,侥幸碰运气蒙对答案,他就算造她黄谣,她能把他怎么地,他一个大老爷们儿,还怕她一个女人? 现在被她一掰手臂,无论他怎么挣扎都甩不掉她的手,他才意识到眼前的女人压根就不是普通的女人。 他眼神里充满了恐惧、敬畏,眼泪鼻涕一把流,不断低头道歉:“对不起对不起,肖同志,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是我胡言乱语,对你说了不该说的话,我是王八蛋,我该打,你大人有大量,您就绕过我这一回吧。”说着,他抬起另一只手,往自己的脸上狠狠扇了几巴掌。 肖窈冷眼看着他扇自己的脸,直到他把自己的脸都扇红了,她这才松开他的手臂,目无表情道:“下次造谣之前,先垫垫自己几斤几两,别以为女同志都是软柿子,任由你这种垃圾男人造谣欺负,再让我看见你造我黄谣,我废了你的命根子!滚吧,肉联厂不是你能呆的地方!” 那人屁都不敢放一个,麻溜地滚了。 周围的人目睹了这一幕,神色各异。 他们都跟那人一样,以为她空有美貌,纯靠运气,没什么含金量,谁都能折腾她。 没想到她一出手,就把那个造谣搞事的人唬得屁滚尿流,让那人毫无还手之力,看起来,她不像表面上那样柔弱可欺啊。 蒋念娣想起自己的姐姐就是因为不断针对这个女人,不停挑衅这个女人,才被这个女人举报落到了小红兵的手里,最终在石场不堪受辱,自尽而亡。 又想起她先前对肖窈说得阴阳怪气的那番话,才导致那个男人说那些话针对肖窈,这会儿看那男人被肖窈制服离去,肖窈回头看她那阴沉冰冷的眼神,她心头一跳,不敢直视肖窈的眼睛,默默低头,缩在人群中去了。 负责这次考试的各部门领导看到这一幕之后,纷纷询问张广昌:“张部长,这就是之前在你们屠宰车间做屠宰工的肖窈同志吧?她果然与众不同,非同凡响啊。” 张广昌笑呵呵道:“是啊,肖同志性格直爽,不拘小节,干活麻利,做事从不拖泥带水,是个十分优秀的好同志。之前她在屠宰车间工作,不少工友都称赞她呢,她要是能到厂委、工会工作,一定能为厂里做出很大的贡献。” 第200章 这算是张广昌对肖窈最高的评价了,不管肖窈以前在屠宰车间干了什么事情,她干活麻利,工作出色,是不争的事实,张广昌实话实说的同时,也在变相地向各个部门的领导推荐肖窈。 毕竟肖窈真到厂委或者工会的部门去工作了,对于他来讲,就多搭了一条熟悉的人脉,百利无一害。 其他领导听到他这话,都笑了笑,没再说话。 等到通过入选的人员,全都留在仓库外面,一一单独走进仓库,在这些领导面前,回答他们的问题,按照要求提出对肉联厂未来的规划和意见等等,最后再用普通话朗诵文本等一系列的事情,面试才算结束。 进去的人,都按抓阄顺序进去。 肖窈抓到中间的序号,等到她进去,面对诸多领导的严肃目光,她临危不乱,十分冷静地回答完他们的提问,说出自己的各种意见后,又十分淡定地用一口流利标准的普通话,饱含感情地读完朗诵文本。 全程她都很镇定,一点也看不出来紧张的样子。 她朗诵完文本之后,全场安静了下来,在场的领导都很惊讶,实在是他们从没见过如此优秀且淡定的应聘者。 她回答的问题全都符合每个领导心目中理想的答案,她给得建议、规划,更是充满各种积极性和可实时性,尤其她朗诵时说得的普通话,标准的跟广播台的主持人似的,一看就是个优秀的可塑性人才。 一时间,各部门的领导都振奋了起来,纷纷开口挖人。 生产部的部长道:“肖同志,你提出的要改革肉联厂现有的现杀现卖的经营模式,多研究新的熟食肉制品对外出售,让咱们西元肉联厂优质肉类产品销往全国、甚至是全球的想法建议很好,我看得出来,你在这些建议上有所保留,我认为你这样有想法,有意见的好同志,应该来我们生产部工作,才有大作为,才能实现你和我们肉联厂共同的理想抱负。” “哎?老李,你干什么呢,人肖同志填的意向部门是我们宣传科,你咋能当着我的面挖我墙角呢。”宣传科吴科长,一个穿得特别干净利索,戴着眼镜的四十来岁的女科长,十分不满道。 肖窈文化考试满分,面试又让所有领导都满意,再加上她长得漂亮,形象很好,又会一口流利的普通话,朗读的时候,那嗓音清脆悦耳,是完美的宣传科广播人员及画报拍照宣传人选,吴科长好不容易遇到这样一个好苗子,哪里舍得放人。 李科长道:“吴科长,正所谓良禽择木而栖,我看肖同志不一定是想去你们部门工作,她可能是随意填写了一个部门,或者不了解其他部门,这才填了你们宣传科,她这样有才干的好同志,不该呆在你们宣传科,干那些花拳绣腿的事情。” “说谁花拳绣腿呢,要没我们宣传科费尽心思宣传你们生产部的产品,你们生产部生产出再好的产品有什么用,不都放在厂里腐烂!”吴科长气愤拍桌。 “行了行了,都别争了,肖同志要去什么部门工作,得由她自己来决定,你俩争破脑袋都没用。”工会副主席出来劝架,“我觉得以肖同志那雷厉风行的手段,还有她那大力气,不断为工人谋取福利的热心性格,其实她来我们工会更好。” 李科长、吴科长:...... 见鬼了,怎么都在跟他们抢人。 其他部门的领导也纷纷出言,各种要挖肖窈墙角,一瞬间,肖窈成了香馍馍。 最后还是闻讯而来的左明义拍板道:“就让肖同志去宣传科上班吧,其他部门要遇到人手不够,或者需要外援的情况下,可以把肖同志暂时借调,相信以肖同志的能力,一定能帮大家不少忙。其他部门的人,另选人选吧。” 肖窈:...... 说好的罩她呢,左明义居然当着众人的面儿宣布让她随时借调,这是把她当成生产队的驴来使唤,生怕她闲着啊。 第110章 一封信 肖窈通过了考试, 成为宣传科干事的事情,很快传遍了肉联厂以及卢家大楼。 楼里其他报名参加考试的人,除了徐杰各方面都很优秀, 加入了产品开发部做开发员助理之外,其他人, 如曾大壮,不怕脏不怕累, 去了检疫部,当起了检验员, 专门在肉联厂从养猪场或者从地方大队购买的生猪,运输放在厂里生猪饲养留观区,进行生猪、活羊、生牛等牲畜类进行粪便观察、疫病检验等等工作。 罗兴旺去了技术部,跟着几个技术员,做起了学徒工, 负责维护厂里的各种设备。 冯文文去了包装车间,做起了车间主任的助理,也就是现代的文员工作,负责处理车间主任一系列文职、报表工作等等。 蒋念娣则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 居然去了工会管辖下的妇联, 在妇联主任手下做起了学徒工,负责维护厂里一众女员工们的各种权益, 以及管理妇女相关事物。 她算是楼里,除了肖窈、徐杰两人之外,去的最好的地方了。 工会在如今的时代和工厂中,权力之大,很多时候能跟厂委一拼,比如肉联厂那些特殊福利, 像是平时发放的肉票、糖票、劳保手套、毛巾、半块肥皂、香皂之类的东西,如何分配给工人,每个部门分配多少数目,都由工会支配管着,而厂委只管日常生产、管理职工、厂里日常运作等等一系列事物。 妇联属于工会,凡是厂里的妇女大小事情,她们妇联都能插手管管,腰杆子硬的很,很多时候厂里那些女领导,都得给妇联的面子。 蒋念娣的妈得知自家闺女去了工会,把她给高兴坏了,天天在楼里跟邻居嚷嚷,说她家念娣有多能耐,能进别人都进不去的工会工作,本事大着呢,让其他人一同在肉联厂上班的人,遇到啥事儿都可以去找她家念娣,保准帮他们把事情办好,不像三楼的肖窈,只顾得自己,自私自利,不讨人喜。 肖窈莫名被袁大妈踩一脚,她也懒得跟那大妈生气计较,趴在家里的床上,看着今天早上廖琴在楼下卢家大宅门口信箱里帮她收的一封信。 她还是第一次在这个年代,收到这个年代的信封,心里奇怪又好奇,到底是谁给她写信呢。 结果一看信封上的邮寄地址,来自于本市平章分局,她不用想也知道,这封信是付靳锋给她写得。 算起来,付靳锋已经五天没来找她了,上一次见他的时候,他给她买了热乎乎的板栗吃,跟她讨论了一下她去肉联厂哪个部门的事情,接着跟她说,他要去南方的一个沿海大省捉拿逃犯,可能要过几天回来,难道他已经回来了? 他回来怎么不来找她,还给她写一封信,到底在搞什么鬼? 肖窈把信封拆开,看到里面两张写满字的信,她把信展开,第一眼,看到的是用黑色墨水钢笔,写得遒劲有力,字迹工整,看着就让人觉得舒服的钢笔字。 信上写着:“肖窈同志你好,你也许觉得奇怪,明明我们近在咫尺,随时可以见面,我却忽然给你写信。 只因有些话,我不好当面跟你讲,思来想去,决定给你写一封信。 那日分别以后,我在第二天凌晨前往南方粤省,在火车上坐车的两个夜晚,我难以入眠,脑海里一直回忆起我们这大半年相处的点点时光。 我在遇见你之前,从未想过自己会对一个女同志动心,会无时无刻想着跟一个女同志在一起,会对一个女同志牵肠挂肚。那样的举动,在以前,是我嗤之以鼻的事情。 直到遇见了你,我才明白,原来我之前对所谓的爱情看法不屑一顾,是因为我没有遇见对的人。 当我沉溺在爱情之中,当我在你身上感受了爱情的甜蜜苦涩,当我远在他乡,每看到一样新奇的东西总会想到你,每走过一个街角,总希望能在拐角处遇到你,每看到好看的风景,总想跟你分享之时,我就知道,我对你已经无可救药。 我只想一直在你身边,离你近点、再近点。 所以,我想向你求婚。 此前关于我们俩结婚的事情,我向你提过好几次,你总说我们相处的时间太少,现在已经过去了大半年的时间,我觉得我们对彼此的了解已经够深。 在此,我向你郑重说明,本人今年二十七岁,祖籍首都人士,退伍转业当的公安,父母皆不能左右我的婚事,我能自己做主自己的事情,每月工资有六十二块钱,若干福利补助,外出出任务有另外的津贴补助,现有存款三千六百十块钱,不喝酒,偶尔抽抽烟,无不良嗜好。 如果你愿意答应我的求婚,请收到信件,给我回信答复。” 信件的后头,是一连串的时代语录,加上付靳锋的名字和时间落款。 肖窈看到这封信完全懵了,好端端的,付靳锋怎么忽然写信给她求婚? 虽然付靳锋此前的确在她面前提过几次要结婚的事情,每次都被她找着借口婉拒,但这次居然写信给她求婚,她怀疑他是不是跟同事出去吃饭喝醉酒了,才给她写这样一封信,又或者,他纯粹写这封信来,试探她的态度。 第201章 肖窈觉得莫名其妙,付靳锋要真想跟她求婚,就得拿出实际点的行动,当着她的面儿,向她求婚,而不是写一封信来跟她求婚。 虽然写信求婚,在这个年代算是很郑重的表现了,但肖窈是现代人,更倾向当面求婚的举动,也就把信随手放在床头柜上,懒得写信回复。 第二天一大早,肖窈早早的起床洗漱,穿上昨天在后勤部领得新的肉联厂湛蓝色工作棉衣,将自己打扮得干净利落,开始了新的朝九晚五的上班族生活。 她从空间随手拿出一份热乎乎的泡椒鸡杂米线,配上两颗卤蛋、一只卤鸡腿,美滋滋的吃完,接着拿上一个军绿色的斜挎布包,里面背着一些散装的糖果点心,一些纸巾纸笔,保温水壶什么的,整理妥当就下了楼。 刚下到二楼,就看到冯文文几个人,都穿着工装,慌慌忙忙地往楼下走,她默不作声地靠边,给他们让道。 蒋念娣也穿着肉联厂的工装,特意梳了两个大麻花辫儿,在头上戴了两根捆成蝴蝶结一样的红绳儿,自我感觉良好的往楼下走。 结果看到肖窈同样穿着工装,头发梳成高马尾,脸上未施任何脂粉,脚上穿着一双卡其色的雪地靴,那套别人穿着就显得十分土气的工装,她穿着,却显得她皮肤白嫩,五官明艳,人比花娇,整个人光彩动人,清纯又高级,蒋念娣气得咬碎一口银牙。 原因无他,楼里本来跟她一起下楼,准备一起去上班的徐杰、曾大壮、罗兴旺,三个大小伙儿,看到肖窈这副模样,全都看呆了。 甚至徐杰本来答应要骑自行车搭她去厂里上班的,这会儿看到肖窈肤白貌美的模样,徐杰把自行车推到了肖窈的面前,笑着对她说:“肖同志,你没自行车吧,我们大宅到厂里的路程还挺远的,要不,我搭你去厂里?” 蒋念娣气得要命,她打小就被她妈灌输着,长大以后,一定要嫁给单位工厂那些大小干部,她的后半辈子才会衣食无忧,才能有钱养她弟弟和她妈。 因此在她姐蒋来娣死后,她妈带着她和她六姐住进了曹家,死活赖在曹家不走,要撮合她六姐跟她姐夫在一起,同时给她也找个有钱有权的人选出嫁。 为了能让她妈过上好日子,她这几个月里,一直听她妈的话,把楼里的老少爷们儿都勾搭了个遍。 当然,她是考到高中文化的人,也有自己的小聪明和小心思,虽然知道她妈一直灌输给她,她是姐姐,一定要嫁给有钱的男人,拿钱粮回家补贴娘家,补贴弟弟的想法是错误的,但她也不想嫁给那些兄弟姐妹多,家里又穷又一堆事儿的贫穷工人家庭,于是着重勾搭家境较好的男人。 这徐杰和罗兴旺都是她勾搭的年轻男人之一,这两人的父母一个是机关单位的小领导,另一个是水电局的双职工,两家的家境都不差,住得房子都比较宽敞,要能嫁给其中一户人家,吃穿住是指定不愁的。 不过她最看中的人是徐杰,徐杰的爸爸妈妈都是小领导,家里的钱粮每月都发挺多,徐杰长得浓眉大眼,阳光帅气,比罗兴旺那双职工家庭好太多,还比罗兴旺长得俊。 蒋念娣最近两月,是使出了她妈教得浑身解数,不断勾搭徐杰,原本以为两人已经牵过手,徐杰看她的眼神也挺暧昧,他们两人可能有戏。 可是每回蒋念娣说到跟徐杰处对象的事情,徐杰就支支吾吾,左顾言它,就是不肯给她一个肯定的答复。 如今看他对肖窈献殷勤,蒋念娣气不打出来,阴阳怪气道:“有些人啊,已经处了对象了,还不要脸,不知羞地到处勾搭男人,我真替某些人的对象惋惜,人家在外面兢兢业业的工作,他对象却在外面给他戴绿帽子,啧啧.....” 她不敢对徐杰说那些过分的话,就只有拿肖窈开刀。 肖窈可不惯着她,直接几步走到她面前,抬手对着她的脸左右开弓,啪啪狠狠打两巴掌道:“你还真是跟你姐蒋来娣一个死德行,一天不作死,你们就浑身不舒坦!老虎不发威,真当我是病猫是吧?” 不等蒋念娣尖叫发疯,她对徐杰说:“徐同志,你的自行车我可不敢坐,坐了,有些人要拈酸吃醋,各种发疯,说我的坏话。我对象要知道了,也会不高兴,我还是自己走吧。” 反正卢家大楼离肉联厂不远,走个二十多分钟的路程就到了,她可不是那种没有分寸之人。 徐杰尴尬地看着她背着斜挎包走了,回头看着蒋念娣那哭哭啼啼的模样,心里只觉得厌烦,招呼着罗兴旺两人骑着自行车走了。 他跟罗兴旺一样,都是十八九岁的年纪,高三最后一学期还没读完,形势就变了。 原本他是打算响应上头的政策,去参加小红兵队伍,去扫牛鬼蛇神的,他爸妈都不同意,怕他加入小红兵以后惹出大祸出来,说什么都不让他去参加小红兵队伍,他便闲在家里好几个月了。 罗兴旺的处境跟他差不多,也没有去参加小红兵的队伍,他们两人因为是一个学校,又是一个班的,住一个地方的,两人走得很近。 两人都是青春期的大小伙儿,正是对爱情憧憬懵懂的时候,在肖窈来楼里之前,他们也曾对学校里不少长得好看的女同志动过春心。 肖窈来到楼里后,她那绝美的容貌和完美的身材,自然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两人对肖窈动了春心,只是碍于肖窈那泼辣的性格,以及她时常闭门呆在家里,不愿意出来多跟邻居们相处,他们俩想跟她结交,也没有机会。 后来那个长相英俊的付公安时常来楼里,他们猜到那付公安看上了她,自觉争不过付公安,纷纷按下内心那蠢蠢欲动的心思。 再后来,付公安果然跟她处上了对象,他们就更对肖窈没什么想法了。 不过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哪怕肖窈处了对象,她是楼里最漂亮的女人,是不争的事实。 谁不想跟美人多呆在一块儿呢,不说别的,就光看着她那张脸心里也舒坦呐。 反观蒋念娣,虽然长得也不错,可是她跟肖窈的容貌相比,那就是小巫见大巫。 再加上两人的性格不相同,肖窈像高贵不能惹的玄猫,只能远观不能近看亵渎,高雅漂亮的让人忍不住一直把目光放在她的身上。 而蒋来娣,像是生长在路边的野猫,虽然长得也挺好看的,但是她对谁都太过谄媚,对谁都迎风摇摆,土气又跌价,只要给她一点好处,谁都能将她带走,徐杰从心底里就看不起她,对她蔑视万分。 肖窈走了没多久,就看到廖琴跟她丈夫,还有她公公,都骑着自行车,一同去肉联厂上班。 廖琴看到肖窈,拍了拍她丈夫的肩膀,示意放她下来,他先走。 接着她兴高采烈地走到肖窈面前,亲热地拉着肖窈的手说:“肖大妹子,咱们终于在一个楼里上班了,以后我可以随时去你上班的办公室串门了!” 肖窈有些不习惯她这么亲密的动作,不过看她把自己的孩子,用特质的背带背在她的背上,孩子正咿咿呀呀啃着自己白嫩嫩的小手,好奇地东张西望,没有哭闹的乖巧模样,她脸上带着笑道:“是啊,以后我们可以相互串门了,廖姐,你上班,可以带孩子去上班啊?” “能啊,怎么不能,这年头哪个女人不结婚,不生孩子,不带孩子啊。不管是咱们厂,还是别的厂,家里实在没有老人帮忙带孩子的话,要么花钱请保姆或者邻居帮忙带,要么自己带到工作单位去带。只要不影响工作,提前跟上级领导打个招呼,领导同意了,是可以把孩子带去厂里上班的。 我这不是孩子太小,还在吃奶,离不得我,在断奶之前不好请保姆帮忙带孩子,这才带着孩子去厂里么。 我们采购部的部长虽然换了,不过这种正常的需求之事,他也是会同意的,我把孩子带到我们部门去,我没空的时候,跟我交好的几个干事科员,还可以帮我带带孩子。她们以前带孩子在办公室里上班的时候,我也没少帮她们照看孩子。” 廖琴说到这里,感叹地叹了口气道:“要是我婆婆还在就好了,那样的话,她既能照顾孩子,又能看着孩子长大。可惜啊,我的平平,永远不会有奶奶疼了。” 她说到最后,声音哽咽,眼眶也跟着红了。 她婆婆的死,不仅是她心中的痛,也是她丈夫、她公公,他们一家人难以忘怀的伤痛。 肖窈安慰她:“人死不能复生,只要你们一家人平平安安的活着,梁阿姨所做的一切都值了。你要上班实在忙不过来,我如果有空的话,也可以帮你看看孩子。” “你说得是,人嘛得往前看,我要真忙不过,就来找你帮我带孩子。”廖琴破涕为笑。 两人边走边聊,期间廖琴不断跟她讲,每个部门的领导有什么脾气,有什么爱好,部门之间又什么恩怨,哪些人是哪些领导的什么关系人脉,要学会看人下菜,不要跟哪些人走得太近,要提防哪些人。厂委和工会又势同水火,她在的宣传科属于厂委,厂里要是开大会,她得站在厂委这边,不要站错队伍,省得得罪人等等。 第202章 等到了厂门口,肖窈已经从廖琴的嘴里,知道了厂委、工会两个主权所有部门,绝大部分的人脉关系。 不禁感叹,要不是她在廖琴一家人遇险之时雪中送炭,救了廖琴母子,廖琴对她心存感恩之心,对她各种提点,就这厂委跟工会那么多的弯弯绕绕,她要一不小踩雷,得罪了人,以后在厂里上班的日子不知道会有多难熬。 从厂门口到肉联厂中央区域的厂委大楼,还得走半个小时的路程,厂委大楼跟工会办公楼是连在一起的,不过工会大楼比厂委大楼大一倍,是一座修建得四层楼的红砖楼房,而厂委,只是一栋灰扑扑,老旧的三层小楼,看起来特别的寒酸。 一个负责整个厂运作的主要行政大部门,竟然比不过一个不干正事,只是为所谓的工人谋福利,争取利益的工会部门,可见在这个年代,工人利益大于天的口号,不是白来的。 厂委一楼左侧是大通间的两个大会议室,右侧是一些不太重要的部门办公室。 其他部门的办公室主要集中在二楼,三楼则是各个部门、科室领导们的办公室以及会议室,还有就是厂里大领导们的办公室。 肖窈所在的宣传科在肉联厂的部门中,不算特别重要,也不算不重要,不过宣传科的办公室在一楼,可见宣传科是不被厂委重视的。 如果是别人进到一个不太注重的科室上班,指定会心里委屈,或者垂头丧气,觉得呆在这样的科室里,没有升职出头之日。 肖窈却觉得这样不被重视的科室最好,因为这意味着,她可以在这样的科室里摆烂躺平。 宣传科虽然不被厂里重视,不过办公室却挺大的,里面稀拉拉地两两相对摆着十来张红木脱漆的办公桌,桌子跟桌子之间的距离至少有两米以上,在办公桌周围摆着各种放文件的桌子、架子,上面摆放着很多宣传用的画报、宣传横条之类的东西。 里面的地面是水泥地面,墙面上刷满了各种时新的语录,贴了很多伟人头像及各种大字报,整个宣传科,给人一种又乱又苦命的感觉。 这会儿离上班时间还有十五分钟左右,整个科室里的人几乎都在了。 看到她来,宣传科一个四十来岁的干瘦中年男人,手里捧着一盅热茶,打量着她道:“你是肖窈同志吧?” 肖窈点头,“我是,请问你是?” “我是咱们科的副科长,我叫孙国兵,你叫我孙副科长或者老孙都行,我之前在厂里的大食堂看过你几回,你在我们肉联厂的很出名啊!欢迎你加入我们宣传科,未来的日子,希望你能跟其他同事和睦相处,共同学习进步,完成厂委给我们科室指派的任务目标!”他说着,向肖窈伸出右手。 原来是科室的二把手领导,该给的面子要给的,肖窈礼貌又客气地跟孙副科长握了握手,脸上带着笑容道:“谢谢孙科长您的热情欢迎,您是我的领导,我再怎么没脸没皮,也不敢叫您老孙啊,我还是叫您孙科长亲切。” 她直接称呼孙国兵为孙科长,没像以前科室来的新人那样,叫他孙副科长,孙国兵内心很受用,笑呵呵道:“时间不早了,到吴科长那里去报道吧。” 肖窈笑着说了声是,在办公室四处看了一圈,没看到吴科长的人影,正打算问问孙国兵,吴科长怎么不在办公室的时候,吴月蓉匆匆忙忙地从科室外面走了进来。 看到肖窈,吴科长笑着跟她说了一句来了?接着双手拍了一下,对里面的人道:“大家都过来一下,咱们科室来了一位新同事,我给大家做下介绍。” 第111章 绮梦 办公室里十来个工作人员都走了过来, 除了两名年纪在二十多岁左右的办事员,其他的人清一色的年纪都在四十岁以上。 其中,只有吴科长和一名四十岁的科员是女性, 其他都是男性。 从科室的人员组成来看,这宣传科, 是当真无愧的养老部门。 吴科长介绍道:“这位是肖窈同志,高中生, 想必大家之前也听说过了她的名头,昨天她考试、面试的成绩都很优秀, 许多部门都在跟我抢人呢,我希望大家不要对肖窈同志有任何偏见,以后大家和睦共处,共同为我们宣传科发扬光大。大家拍手鼓掌,欢迎肖窈同志, 加入我们的大家庭!” “啪啪啪——”办公室里响起了热烈的鼓掌声。 办公室的其他人自然是认识肖窈的,大半年前生产车间组长崔天路离奇死亡的案子,王红艳跟肖大芳之间的爱恨纠缠,已经传遍整个肉联厂。 而在那之后, 肖大芳改名叫肖窈, 进入肉联厂屠宰车间做了屠宰工,她那非比寻常的大力气, 那出手狠厉,性子泼辣直爽的性格,引起了全厂人的注意,加上她实在貌美,身段又好,宣传科的工作人员想不认识她都难。 肖窈面向众人稍微点头还礼, 大大方方地做起自我介绍:“大家好,我叫肖窈,今年二十岁,高中毕业,很荣幸和大家成为工友,一起工作,希望未来的日子里,能跟大家一起共事愉快。” 这简短的不能再简短的介绍话语,让众人一怔,不过她初来乍到,之前在厂里有不少关于她的流言蜚语,想来她不愿意多说话,也是怕众人误会,大家伙还是热烈的给她鼓掌。 吴科长给肖窈指了一名众人称呼为钟大姐,身形有些圆润,长得有点富态的科员,带着她去二楼的人事部办理入职手续,再回到宣传科带她做各种活计,她就是宣传科正式一员了。 第一天上班,也不要她做什么太多的活计,钟大姐就带着她熟悉了一下宣传科日常要做的事情流程,下午就在办公室里写写标语,画画大字报,整个科室都在摸鱼。 摸着摸着就到了五点钟下班的时间,众人乐呵呵地招呼肖窈下班,日子清闲的让肖窈感动的差点眼泪直流。 这就是她理想的,朝九晚五的清闲工作啊!终于让她捡到宝了! 临下班前,钟大姐领着她到人事部和吴科长那里,开了两张工作变动的粮食关系,再三嘱咐她,要去她所住的街道,把粮食斤数重新登记。 这年头的人们,每月的粮食指标是随着工作而变动斤数的,她现在换了工作,如果不及时上报到所在单位或者街道片区,不把粮食关系重新登记,到时候粮食要是发错,会有很多麻烦的事情发生。 下班以后,肖窈马不停蹄地赶到卢家大楼所在街道办事处,逮着一个快要下班的工作人员,在对方骂骂咧咧,说怎么不早来,他要下班了的骂声中,抓了一大把的糖果,一封饼干、半包白糖到对方手里,那人就闭嘴了,给她办起了粮食关系变动登记。 当看到她原来的工作是肉联厂的屠宰工,每月的工资有六十多块钱,粮食指标有四十五斤,如今的工作工资只有三十二块五毛钱,粮食指标也减少降到了三十五斤粮食指标。 街道工作人员忍不住道:“你原来的工作,工资、粮食指标多高啊,你一个人的工资粮食就可以养活一家人,咋想不开,去做什么干事工作,工资、粮食指标少了一近一半啊!” “屠宰工的工作实在又累又脏,我一个女同志干屠宰工不太合适,这不是想着要干些轻松点的活计,这才换了工作嘛。” 肖窈把工作人员摁好红戳的粮本和粮食关系证明拿到手里,笑着道:“虽然屠宰工工资高,粮食指标也高,不过做屠宰工,一辈子都没提升的可能,而我做干事,工作轻松又干净,随着我每年的阅历经验,我的工资和粮食都会逐渐往上涨,我还有进步升职的空间,比起屠宰工,我更喜欢现在的工作。” 工作人员想想也是,无比羡慕地说:“肖同志,以后你飞黄腾达了,可要记得照拂我们街道街坊邻居一二啊。” 肖窈笑嘻嘻道:“一定一定。” 接下来的一个多星期,肖窈的工作内容,每天就在科室办公室里写写画画,跟办公室的大哥大姐们闲聊喝茶,时不时替他们跑跑腿,去别的部门拿资料送资料,帮他们打打饭,占占位置,打打热水什么的,每天准时上下班,日子忙碌又清闲。 这样的工作状态,让她十分满意,毕竟她来到这年代最初的目标,就是想找个悠闲的工作,摆烂躺平,混吃等死。 如今真找到这样的工作了,做了一段时间下来,她感觉还挺好,就心里有点空缺,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她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付靳锋自从上次给她寄信以后,到现在都没来找过她,两人算上之前的时间,已经十多天没见过面了,这人是怎么回事,难道是因为她没回他的信,他生气了? 肖窈也是服了,这么大个人,怎么这么小气扒拉的,有什么事情,不能当面跟她说吗? 到底是她没有给他写回信,理亏在先,肖窈想了想,从空间里拿了三样好菜和米饭,装进四个饭盒里,充当自己做得饭菜,放在一个大布包里拎着,趁着今天是周末,大家休假的时候,坐着电车到平章分局,她倒要看看,付靳锋这段时间究竟在抽什么疯。 第203章 ** 明月当空,月色如水,狭窄逼仄的宿舍床上,付靳锋正在忍受着甜蜜动人的折磨。 怀中的女人身子又轻又软,两条纤细白嫩的胳膊,如蛇一半缠绕在他的颈子上,女人只穿着一件贴身轻薄的衣服,将她傲人的躯体紧紧贴在他滚烫的胸前,如一朵娇嫩的鲜花,浑身散发出淡淡的幽香,只要低头,就能尝到她那诱人的滋味。 付靳锋浑身紧绷,气血不断上涌,不敢看女人的脸,怕克制不住自己,一时冲动,犯下大错。 可女人不打算放过他,脑袋趴在他的耳边,不断对着他的耳朵吹气,用那娇媚动听的嗓音,不断喊着他的名字:“付靳锋,付公安,你为什么不敢看我,你转过头,看看我呀。” 那声音如世上最动听的乐曲,一声又一声,不断蛊惑着他,让他情不自禁地转头,看向女人的脸。 那是一张眉目如画,唇红齿白,肤白如玉,美得一张摄人心魄的美人脸,是他熟悉的,最爱的女人——肖窈的脸。 此刻肖窈脸颊绯红,媚眼如丝地看着他,张着嫣红的小嘴儿,慢慢地凑到他的面前,声音娇媚地喊他:“付公安,我好看吗?好看的话,你亲亲我吧。” “咕咚——”付靳锋吞了一口口水,潜意识地觉得不对劲,想把她推开,因为她这副娇媚主动的模样,不像是肖窈本人能干出来的事情。 然而他刚一伸手,就碰到了一个软绵绵又微弹的部位,紧接着肖窈发出一声娇媚至极的哼唧声,整个人重新贴进他的怀里,一边轻轻褪去身上的衣裳,一边仰着那张绝美的小脸,红着脸颊跟他耳鬓厮磨:“付公安,你还在犹豫什么,我已经准备好要成为你的女人了,你真的不想要我吗?” 衣服掉落,白玉毕现,血气沸腾,身体火热得急需找到一个出口发泄,付靳锋紧绷的意志力,一点点地快速崩塌。 等到一切尘埃落定,付靳锋猛地从床上惊醒过来,这才发觉,刚才的一切,都是他在做梦。 感受到裤子下面一片潮意,他懊恼不已,这是第几次对肖窈做那样的梦了? 他已经不毛头小子了,做这种梦的次数已经很少了。 可是自从跟肖窈处对象以后,跟她一次次亲吻,一次次拥抱,一次次看见她在他面前,毫不避讳地展示她那傲人的身材,他回来以后总是隔三差五做这样的绮梦,魂不守舍。 尤其最近一个月,他做这样绮梦的次数,越来越频繁。 他知道,他总做这样的梦,是意味着什么,所以他才会在十多天以前,给肖窈写那封信。 十多天的时间已经过去,肖窈到现在都没有回他信件,也没有来找他,这让他深表怀疑,她是没看到那封信,还是看到了,故意装没看到,不愿意给他答复? 他度日如年的等着她的答复,她却一直没反应,他心里多少有点恼怒,忍着想去看她的冲动,冷着她,看她什么时候回过神来找他。 他心里放不下她,日日都在做这样的绮梦,连中午午休也是这样,这让付靳锋心里十分恼火,他竟然在意她到了这个地步。 他下了床,脱下身上的裤子,换上干净的裤子,拿起桌上的手表看了一下时间,中午一点左右,不知道这会儿食堂还有没有饭吃。 最近榕市没出什么大的案子,但作为一名公安,哪怕没有大案子,临近年关,他也要跟其他基层公安一样,每天从到早晚接收日常琐碎的小案子,查案子,调解街坊邻居、夫妻百姓,各种人物之间的大小矛盾,负责各种各种样的案件追踪调查,四处寻访、巡街巡查等多种繁复工作,从早忙到晚,没个停歇的时候。 今天是他连续上了一个多星期的班,实在熬不住,回到分局宿舍,饭都没吃,直接午睡。 结果只睡了一个多钟头,做了那样一个让他身心愉悦,同时又让他感到劳累的绮梦。 他醒过来,感觉自己更疲倦了。 “叩叩叩……”外头传来敲门声。 “谁?”付靳锋拿起换下的裤子放在盆子里,打算去水房清洗的手一顿。 没人说话,敲门的声音继续。 这个时候不早不晚的,平章分局的同事知道他最近辛苦,要回来补觉,不会来打扰他睡觉。 如果真有急事要找他,他们敲完房门后会报上自己的名字,不会是这样闷声不吭。 付靳锋拧紧了眉头,把那装了裤子的盆子,放在他睡得一米多宽的行军床下,这才走到门口,把房门打开。 “锋哥......”许久未见的白莉莉站在房门外。 她穿着一件长到脚踝的白色羊毛大衣,脑袋上戴着一顶纯白的羊毛帽子、同色围巾和手套,脚上穿一双黑色长靴,还是那副将自己打扮得十分精致的模样,双里拎着个藤木行李箱在身前,一副风尘仆仆地样子,站在付靳锋的面前。 “白莉莉,你怎么会来我这里?”付靳锋有一瞬间的错愕,在看到她拎着一个行李箱以后,他菱角分明的俊脸立刻冷了下来,“你别告诉我,你是背着你爸,偷偷来找我的?” “你一直不肯见我,也不肯接我电话,给我回信,我想你都快想疯了,所以我偷偷地跑出来了。”白莉莉看他冷着一张脸,既委屈,又生气地说:“你一直避着我,我不来找你,你一辈子都不想见我是不是。” 付靳锋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声音冷硬道:“我已经跟你说过很多遍了,我从小到大只把你当妹妹看,永远不可能喜欢你,不可能跟你在一起,你别在我面前做无谓的纠缠!你们白家,之前还在我们付家危急时刻落井下石,我们更没有任何可能!要不是看在我们两家多年的交情上,我爸不愿意跟你爸撕破脸皮,你觉得你还能踏进我们付家半步?我不管你是发什么疯来找我,我告诉你,我已经有对象了,我们已经处了半年时间,很快要结婚了,我劝你自重,不要在我面前装疯卖傻,自讨苦吃!” 白莉莉听完这话,脸上的血色褪尽:“你怎么会有对象呢?你一定是骗我,或者是故意找个女人做戏来气我,我不信你说的话。” 不等付靳锋说话,她看了一眼,正好午觉睡醒,打开房门准备去上班的李沐,转头哀求地看着付靳锋:“锋哥,我坐了两天一夜的硬座火车来找你,我现在是又冷又饿,你能让我进去说话吗?” 李沐正在朝这边张望,付靳锋抿着嘴,实在不想让李沐听见他俩的对话,到处传八卦,一言不发地让开了一个位置。 白莉莉拎着沉重的行李箱,走进他的宿舍里,一进去就关上房门说:“我知道你看到我很意外,我也知道形式变得那段时间,我们白家对你们付家做得事情不厚道,可我们不是故意的,我爸只是看你一直不搭理我,冷落我,他想向你们付家施压,逼你娶我,谁知道,你死活都不愿意就范......” 付靳锋看见她关门的动作,从心里觉得不妥,想去把门打开,听到她这话,手顿了一下道:“白莉莉,你到底在发什么疯?我就这么好,值得你拉上你爸,不顾我们白、付两家多年的交情,把我们付家往死里整?你是不是觉得,我爸和付家没跟你们白家撕破脸面,你就觉得我们付家原谅了你们白家,你还能向以前那样,在我面前蹦跶?你能不能要一点脸?” 白莉莉被他说得满脸通红,神色尴尬,却固执地挡在他的面前,不让他开门,“是,我承认,我现在没有资格出现在你面前,也没资格纠缠你。可是锋哥,我们两家人交好了几十年,我跟你也认识了二十多年,我是什么样的性格,你应该很清楚,我对你从来没有过坏心思。 你们付家被针对的事情,的确是我们白家的过错,但那件事情是因为我而起,并不是我爸的本意,人都有犯错的时候,我就犯这一回错,你为什么就不能原谅我一回呢? 小时候你烦我,故意把我弄丢,害得我差点被人牙子拐走,你放鞭炮,扔到了我的手上,差点炸断我一根手指,你在学校偷了人家的削笔刀,非得藏到我的桌子里,让我给你背黑锅...... 你对我犯下那么多的错,我一次又一次的原谅你,我现在只对你做了一件错事,你就接受不了我,凭什么啊!我到底哪里不好,你为什么就一直看不上我!” “凭你从小就自以为是的管着我,在我的朋友同学面前不断落我面子,在我父母和老师面前天天告我状,多管闲事,让人厌恶。凭你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大小姐脾气,谁都不放在眼里,眼高于顶,让人讨厌。凭我一直不喜欢你,你做得再好,长得再美,我也不会对你有半分兴趣!你也别怪我说话难听,要不是看在我们两家人相交多年的份上,就凭你和你爸对我们付家做得事情,我没弄死你,都算对你客气。” 付靳锋面无表情地弯腰拎起她的行李箱,“我现在是有对象的人了,你我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不太合适,我现在送你去附近的招待所开房,等会儿我跟白叔叔打通电话,让他派人来接你回去。” 第204章 “你一定要对我这么绝情吗?”白莉莉挡在门口,不让他开门,眼泪从眼眶里簌簌落下,看起来楚楚可怜,“你明明以前不是这样冷漠无情的,以前只要我哭,你再不耐烦,也会哄哄我,想办法逗我开心,再不济带我出去玩,去吃好吃的,让我转换心情。可是自从你被付叔叔弄去了部队当兵,你从部队退伍回来,整个人都变了,你变得意志消沉,比以前更加的叛逆,宁愿呆在千里之外的榕市做个小公安混日子,也不愿意回到京市,承担起你们付家的重担。你这样,对得起你们付家,对得起你爸妈吗?” 付靳锋的耐心彻底耗尽,目光冷冷道:“怎么,又想像小时候一样,对我指手画脚,不停对我说教?你我认识二十多年了,你看我听过谁的说教?” 他伸手推了她肩膀一下,“让开,我这地方庙小妖风大,容不下你这尊大佛,你别在这里自取为辱,弄得大家都不好看。” 白莉莉怔怔地看着他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英俊面庞,忽然咬咬牙,似乎下定决心,伸手解开自己羊毛大衣的扣子,将大衣脱了下来,接着脱掉里面的v领毛衣,时兴的内衣,露出两个白圆的馒头出来。 付靳锋看到她的动作,本来想阻止她,又觉得他对她动手不妥,只能往后退了一步,别开脸不去看她,厉声呵斥:“你这是在干什么?!把衣服给我穿上!” “锋哥,我说过,我这辈子,我只喜欢你,只愿意嫁给你,我不管你有没有对象,你是讨厌我,还是厌恶我,我只想做你的女人,你要了我好不好?”白莉莉红着脸颊上前一步,伸手将他紧紧抱住,意乱情迷地说:“我不要你娶我,不要你负责了,我只想跟你在一起共同沉沦。” “放开!”付靳锋使劲推她,“白莉莉,你能要点脸吗?你这么自轻自贱,只会让我更加厌恶你,你以为你脱光了衣服,我会对你感兴趣?你别做梦了,我要对你感兴趣,早想着办法把你睡了,还会让你在我面前闹这一出?” 一个男人,哪怕不喜欢一个女人,但只要那个女人长得漂亮,身材又好,主动投怀送抱,绝大部分的男人都来之不拒。 可如果一个男人,面对一个漂亮的女人赤果果的诱惑,却不为所动,要么这个男人自持力很强,不被美色诱惑,要么他心里有人,为那人守身如玉,再就是十分讨厌憎恶那个女人,不管那个女人如何对其诱惑,都不会动其半分。 付靳锋显然三者都有。 白莉莉才下去的眼泪又涌上了眼眶,她看着付靳锋,想说什么,内心那巨大的羞耻和绝望,让她什么也说不出口。 直到这个时候,她才意识到,付靳锋是真不喜欢她,甚至是讨厌她,厌恶她! 于此同时,肖窈拎着装了饭盒的布袋,来到了付靳锋所住楼层的过道外面。 看到李沐趴在过道的墙上,一副偷听人说话的姿势,她奇怪地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李公安,你在这里干什么呢?” 李沐本来在距离付靳锋宿舍大约两米远的走廊过道,隐隐约约地偷听付靳锋两人的对话。 忽然被肖窈拍肩膀,他吓了一跳,站直身体,十分心虚道:“没,没什么。肖同志,你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这话说得奇怪,肖窈看着他,“今天周末,这会儿正到饭点的时候,我不这个时候过来,要什么时候过来。” 她说着,抬脚往付靳锋的宿舍走。 李沐连忙拦住她,“那个,肖同志,你要不等会儿再来吧,付队他现在不太方便。” 肖窈挑眉:“什么不方便?” “就......”李沐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 他总不能跟她说,付队屋里有个陌生又漂亮的女人,两人关在屋子里,不知道在干什么吧? 让作为付队对象的肖窈,看到他们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的画面,还不知道要闹出什么事情出来呢,他这也是为了她和付队好。 “我倒要看看,他到底怎么个不方便法。”肖窈看出了猫腻,冷哼一声,把他撞开,大步走到付靳锋宿舍前。 刚走到门口,就听到一个年轻女人的声音在哭:“锋哥,我喜欢了你这么多年,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只是想做你的女人而已,你为什么就不肯完成我的心愿?” 肖窈:...... 原来是这么个不方便法。 她一脚将门踹开,在看见白莉莉那赤身果体,惊呼着躲在付靳锋身后的模样,她看着付靳锋,皮笑肉不笑道:“付公安,好雅致啊。说说,这段时间,你在干什么?这女人又是谁呀?” 第112章 三人修罗场 付靳锋看见肖窈出现, 先是惊讶、接着惊喜,再想到现在的场面,无力地张嘴:“肖窈, 我说,我什么都没干, 你信吗?这个女的叫白莉莉,是我小时候的邻居, 经常跑我家来找我玩,她, 对我有些魔怔。” 其实他很想说白莉莉脑子有问题,一直对他纠缠不休,但他从小接受的教育和涵养,让他没办法当着众人的面儿,对一个女同志骂出狠话, 也就换了一个说法。 说完这话,他冷着脸呵斥身后的白莉莉,“还不赶快把你的衣服穿上?!就你这一层皮的模样,也不嫌丢人。” 白莉莉当然觉得丢人, 慌忙捡起地上的衣服, 躲在付靳锋的背后穿衣服。 按理来讲,遇到自己对象屋里有个脱光的陌生漂亮女人的事情, 绝大部分的女同志都会情绪失控,上前抓住自己的对象和陌生的女人各种质问打骂。 肖窈却是十分冷静,她听完付靳锋的话,什么话都没说,一直在打量付靳锋和穿好衣服的白莉莉,从他们的动作表情中, 判断他们是否真的没事,付靳锋说的话是真是假。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她闻到了狭窄屋子里,一股淡淡的若有若无的奇怪味道。 这种味道她很熟悉,在末世后最初的那几年,她曾跟随国家部队,进入好几个基地,等待国家的物资救援。在那些基地中,很多人为了一点食物,一些药品,一些庇佑,甘愿用身体做交换。那些基地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股浓郁的男女交欢过后的奇怪味道。 她实在受不了那些味道,也不愿意出卖自己,换取微薄的物资,最终决定独自踏上求生之路。 现在闻到那股淡了很多的味道,尽管心里不愿意相信付靳锋会背叛自己,肖窈此刻看向付靳锋的目光,满是失望,“付靳锋,我很想信你,但你告诉我,这屋里奇怪的味道是怎么回事?你该不会要告诉我,那是你自己干的事情,跟这个白莉莉没关系?” 付靳锋看到她鼻子动了动,在嗅屋里味道的时候,心里就暗自糟糕。 这会儿他也顾不上要脸了,往前走两步,伸手将她揽进怀里,低头垂在她耳边,用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说:“跟那女人没关系,她才到我家门口不过五分钟的时间,李沐可以作证,我再快,也不能五分钟就完事吧。我那是做了春、梦,梦中的女人是你,自从夏天在你家里,你故意勾搭我,我回家以后,几乎每天都会梦见你,对你做那事儿,甚至中午午睡也会梦到你,今天也是如此。我刚换下来的裤头,还放在床底下的盆子里,正打算去水房洗,白莉莉就来了。” 骤然听到付靳锋说他日日做春梦,日日对自己打飞机,肖窈先是一楞,随即脸上热了起来,轻轻对他啐了一口,“你怎么这样啊!谁知道你说得话是真是假,刚才李沐还想包庇你,想把我骗走,给你们这对狗男女制造独处的机会呢。” 她说话的声音有些大,站在门口鬼鬼祟祟看热闹的李沐听见了,急忙辩解说:“嫂子,我可没有包庇付队,我是不想让你看见他们孤男寡女在一屋,避免你们吵架,我是为了你们好。” 这小子从肖同志的称呼换成了嫂子,求生欲极高。 见肖窈一脸不信,他立马道:“那个白同志到我们付队门前不过五分钟的时间,她的行李箱都还没有打开,里面应该有车票,你要不信,可以查看她坐火车到我们榕市的到站时间,我可以证明,我们付队,绝对没时间跟这白同志发生什么。” 他作为付靳锋带的徒弟,自然跟平章分局很多同事一样,知道付靳锋有个及其厌恶的青梅竹马。 付靳锋当初不顾家里的反对,执意转业来到榕市当基层公安,除了是因为叛逆,反抗家族之外,还有一半的原因,就是躲避这个青梅竹马。 他对白莉莉的厌恶,那是摆在明面上的,每当分局通讯科的同志接到首都白家打来的电话,他都会让通讯科的同志把电话挂掉,并且直接说明,但凡有姓白的人找他,一律说他不在,或者说他出任务死了,可见他对白莉莉有多讨厌。 付靳锋冷冷看李沐一眼,“你下午不上班了?还愣着在这里干什么。” “上,我这就走。”李沐很识趣地溜了。 付靳锋看肖窈不吭声,无可奈何道:“你是我对象,我们相处了大半年的时间,我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了解吗,我要真想睡别的女人,我早成花花公子,被人举报男女作风有问题,连公安都做不了了,我又何苦在这里跟你巴巴的解释这么多。” 第205章 肖窈眨巴着眼睛,“我有说不相信你吗?任何女人,看到自己的对象跟一个赤身果体的女人独处一个房间里,都会生气质疑吧。你着什么急?不过你说得对,五分钟的时间,以你的体格,应该没那么快,这点我还是相信你的。现在,我要你给我个解释,你的烂桃花,为什么在你有对象的情况,还对你纠缠不清,甚至跑来找你,对你进行投怀送抱?你究竟对你的烂桃花做了什么,让她一直对你如此纠缠?” 她脸不红心不跳的说他快不快的问题,付靳锋向来冷静的情绪,有一丝崩裂,“我没对她做什么,她从小就像块牛皮糖一样粘着我,无论我想什么办法都不能甩掉她,我为了躲她,专门转业到了榕市,没想到时隔三年,她又追了上来。我可以向你保证,这是她最后一次出现在我面前,我会尽早送她回去,不会再让她碍你的眼。” 两人旁若无人的相拥,说着一句又一句扎白莉莉心的话语,白莉莉就算不信付靳锋真有对象,如今看到两人如此亲昵的举动和说话方式,她也不得不信。 心痛和愤怒,不断冲击着她的头脑,泪水滑落眼眶,哭成泪人,也不会有人心疼关心她半分。 白莉莉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脸色惨白的看着肖窈道:“你叫肖窈是吧?我能跟你单独说几句话吗?” “她跟你没什么话可说的,你有什么话,直接当着我们两人的面说。”付靳锋拧着眉头看着她道。 “你就这么宝贝她,怕她被我吃了吗?”白莉莉嘲讽道:“这里是你的地盘,我能把她怎么着?” “没事,你出去吧。”肖窈伸手拍了拍付靳锋的肩膀,安抚他,“她不是我的对手,我俩真打起来,只有她受伤,我不会受伤。你不是湿了裤子,拿去水房洗吧,我跟她聊聊。” 付靳锋:...... 怎么感觉,她对他做春、梦的事情,一点也不意外,也不害羞,跟别的女同志,一提起那种事情的害羞模样,完全不同。 他自然知道,以肖窈那泼辣的性格和敏捷的身手,白莉莉完全不是她的对手,也就无可奈何地拿出放在床底下的盆子,带上洗衣粉和香皂,走去水房洗裤子去了。 他一走,屋里安静下来。 肖窈跟白莉莉面对面站着,两人相互打量着,像是在较劲儿。 肖窈不着急,急得是白莉莉。 两人对视了将近一分钟,白莉莉败下阵来,先开口说话:“你跟锋哥是怎么认识的?你们处多久了?” “这是我们两人的事情,我为什么要跟你一个外人说?”肖窈双手抱胸,冷艳的脸上,神情倨傲,气场全开。 白莉莉被她噎了一下,“我和锋哥打小就认识,我们两家人一直交好,从小锋哥的母亲,陈阿姨就把我当成她的女儿看待,一直跟我说,等锋哥长大以后,就让他把我娶到付家,给她当儿媳妇。 这话我一直记在心里,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对锋哥、付叔叔、陈阿姨很好,锋哥此前的吃喝拉撒睡,全都由我安排,他爱吃什么菜,讨厌什么菜,喜欢做什么,讨厌做什么,什么时候洗澡,爱穿什么衣服,我全都知道。 他在家的时候,他的吃喝拉撒,穿什么衣服,全都由我来安排。他不在家,在部队和当公安的这些年,我便时常上他家,替他侍奉他爸妈,一侍奉就是八年。 人人都觉得我就是付家的儿媳,我跟锋哥,迟早要结婚,但我没想到,他竟然背着我,跟你处了对象!我不甘心,这才过来找他,想问问他,他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这话说得很巧妙,若是其他女人听见了,指定会生气,自己喜欢的对象,竟然一直有个女人在他身边,以自己对象未来妻子的身份自居,一直伺候他和他的家人吃喝拉撒睡,俨然一副女主人的模样。 而她这个正经对象,更是像第三者,插足了他们幸福美满的生活,是个女人听到这样的话,都会生气的找自己的对象对质、吵架、发疯。 肖窈听完这话,心里的确很不舒服,尤其听见白莉莉说,她以前在付家,给付靳锋安排穿什么衣物时,内心涌起一股又遭人欺骗背叛的恶心感觉。 但她不是那种傻白甜的女性,她很理智、很清楚,白莉莉说得话并不可信,她不可能信她的一面之词。 付靳锋以前在京市时,那样一个泼皮无赖的混混叛逆性格,怎么可能容忍一个他挺讨厌的女人一直在他家里蹦跶,白莉莉说这话是什么目的,什么居心,一眼便知。 她定了定神,冷静下来,冷淡道:“什么叫背着你处对象?你跟他是什么关系,你是他爸,还是他妈?他处对象要告诉你?你以前为付靳锋做过什么,跟他发生过什么,我都不关心,我只知道,他现在是我的对象,是我的爱人,无论你说什么奇怪的话,怎么作妖折腾,都别想破坏我跟他的感情。他这么多年都没看上你,一直不愿意跟你处对象,甚至为了避开你,专门转业到榕市当公安,你心里还没有自知之明吗?” 她的反应,让白莉莉感到意外,更感到愤怒。 白莉莉在首都迟迟得不到付靳锋的回复,付家人对她的态度一天比一天冷淡,她不甘心,利用白家的关系,打听到了付靳锋在榕市处了对象的事情。 她起初以为付靳锋就是单纯的找个女人处假对象,就为了躲她,应付付家的压力,还没那么生气,想着等着形式没那么严峻了,再来找付靳锋好好谈谈。 她这次来,就是来找付靳锋详谈的。 可是现在,她看到了这个女人和付靳锋那相处自然的亲密动作语言,这才知道,付靳锋说得不是假话,他是真的和别的女人处上了对象,喜欢上了别的女人。 她对肖窈说那番话,就是想破坏他们两人的关系,想看到这个女人情绪失控,抓着付靳锋各种质问痛哭,骂他是骗子等等反应。 谁让付靳锋对她如此绝情,连她抛下脸面,脱下衣服,不顾一切地卑微求着只做他女人的事情,他都不屑一顾,不愿意多看她一眼,那种羞辱,让她内心无法控制地燃烧着熊熊的嫉妒和怒火。 她只想不计一切代价,拆开这个女人和付靳锋。 没想到的是,眼前这个女人神色如此平静,完全不管她在说什么,还反过来羞辱她一番。 白莉莉十分生气,可她不能在这个女人面前发火,那样会暴露她的目的。 她压着火气道:“肖窈同志,我不是来破坏你跟付靳锋的,我是想让你看清楚,你喜欢的男人,究竟是个什么样的男人,他连我这个青梅竹马都能如此辜负,他对你最多就是图个新鲜而已。他是绝对不会跟你结婚的,等他把你哄骗到手,你就会跟我一样,被他随时抛弃。” “白莉莉,你脱光了衣服想引诱付靳锋,他却对你不为所动,你心里一定很难受吧?” 肖窈怜悯的看着她,“你跟付靳锋的事情,我也有所耳闻,我理解你的爱而不得,毕竟自己喜欢多年的男人,一直对自己视为洪水猛兽,一直避开自己,放在谁的身上,都不会好受,但这不是你一直对付靳锋纠缠不休的理由。 以付靳锋的性格,他应该明确的拒绝你多次,你都当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如今在知道他有对象的情况下,你还巴巴得找上门来,对他投怀送抱,不就是不甘心,想着哪怕付靳锋不肯跟你发生关系,你只要把你脱光衣服,跟他共处一室,接着借题发挥,把事情闹大,到时候我不信任付靳锋,跟付靳锋大吵大闹一通,吵架分手,我们两人的关系彻底闹僵,你再让付靳锋的父母逼着他娶你,对你‘负责’吗? 你这一石二鸟的计谋,恐怕是谋划了许久吧。如果不是我今天恰巧上门来找付靳锋,亲眼看到了这一幕,你转头污蔑付靳锋要了你,付靳锋就算是跳进黄河,也洗不干净! 我告诉你,你别白费口舌了,我既然是付靳锋的对象,他的人品和性格,我还是很了解的,你觉得我是信他,还是会信你这个陌生的女人? 白同志,你长得挺好看的,家世背景也很好,为什么就盯着一个不爱你的男人不放呢?你为了付靳锋一颗大树,放弃整个森林,值得吗?” 白莉莉被她说得脸色红一阵,白一阵,拧着自己的衣扣,倔强道:“你说得也太难听了,我是那种不要脸面的人吗?” “你是不是都跟我没关系,请你出去,不要在我对象的屋子里呆着,让人误会!”肖窈的耐心告罄,不愿意跟她再说废话,把门打开,请她出去。 此时付靳锋把裤子洗好了,端着盆子,站在门前,冷眼看着白莉莉,想说的话都在脸上。 被这两人如此看着,白莉莉也没那个脸再呆着了,她咬着牙,拎上自己的行李箱,脚步沉重地离开了。 她一走,付靳锋就迫不及待地走进屋里,放下手中的盆子问:“她跟你说什么了?不管她跟你说什么,你都不要相信,你信我好吗?” 第206章 “她说你以前在首都的时候,她几乎每天到你们付家,伺候你吃喝拉撒睡......”肖窈坐在书桌前的椅子上,把白莉莉之前跟她说得话,都跟付靳锋说了一遍。 脸上似笑非笑道:“看不出来啊付靳锋,你有这么个红颜知己,给你和你父母做了不少妻子该做得事情啊。这么好的女人,你怎么就看不上人家呢?难道真是印证了那句话,青梅竹马,敌不过从天而降?” 付靳锋听不知道她到底是在阴阳怪气,还是没有生气,认真解释道:“肖窈,我从未让她碰过我的衣物,也没让她碰到我任何的私人用品。你别看我跟你初次见面,一副邋邋遢遢的形象,那是我为了查案,为了混入人群中,特意弄得邋遢形象,实际我有洁癖和强迫症,除了我喜欢的人,我很讨厌其他任何人碰我的东西。 白莉莉是从小到我家里去玩没错,但那时候我们两家还没闹矛盾,两家的交情很好,她很会哄我妈的欢心,总到我家里来玩,我虽然挺讨厌她,看在我妈的份上,我一直没跟她撕破脸皮。 直到我们渐渐长大,她对我有着近乎偏执的占有欲和掌控欲,我实在厌烦她,不愿意呆在家里看见她,跟着京市一些纨绔子弟,干起了一些混混喜欢做的事情......” “所以你从部队退伍之后,转业来榕市,一半都是为了躲避她?”肖窈偏头问。 “是。”付靳锋承认。 肖窈哦了一声,“把你盆里的裤子挂起来吧,我先前在楼下碰到了高莉,她说你连熬一个星期,没多少休息的时间,今天分局闲了,正好大家都放假,你不用值班,在宿舍里午睡,到这会儿都没吃午饭,我给你做了饭菜,你趁热吃吧。” “你.....不生我的气?”付靳锋有点试探性地看着她,“别的女同志,看到那样的画面,多少都会歇斯底里地跟男人争吵质问,你怎么不跟我吵架?” “你要真跟那白莉莉有事儿,你就不会把你那裤子藏在床底下了,我踹开门的时候,你也没那么快的速度毁灭证据,这说明,白莉莉是一厢情愿。” 肖窈白他一眼,“你以为我跟那些不理智的女人一样,听风就是雨,不动脑子啊。” 付靳锋笑了起来:“果然是我看中的女人,脑子就是转得比别人快。” “行了,别贫嘴了,赶紧去挂你的裤子吧。” 付靳锋拿着衣架子,去外面的过道上挂湿衣服了。 肖窈坐在凳子上,观察付靳锋的房屋。 屋子依然跟她许久之前来看过的布局一样,靠里墙的地方放着一张一米多宽的行军床,床上的被褥十分凌乱,说明付靳锋刚起床,白莉莉就来了。 行军床底靠墙角的地方,放着一个没刷油漆的木头柜子,里面是装衣服的,柜子旁边放着洗脸盆架子、一个铁皮热水壶,对立的墙面上挂着一本泛黄的日历,日厉撕到了最新的日期,墙下则是一张不大的书桌,上面整齐分类的摆了许多红色书籍和各种资料,另外就是一些信封,一只英雄牌钢笔,一瓶墨水瓶。 整间屋子不大,却是收拾得干净整洁,屋里只有付靳锋一人生活过的痕迹,没有别的女人生活过的痕迹,看来,白莉莉是真的被付靳锋狠狠地婉拒了。 想到这里,肖窈心情极好,她看着付靳锋充满冰冷气息的屋子,觉得有必要在这屋里留下自己的痕迹,宣誓自己的主权,免得被别人的女人惦记。 于是她脱掉自己的鞋子,躺在付靳锋的床上,满床打滚,让床上的被褥,沾染上她身上的香味。 付靳锋晾好衣服裤子回来,正好看见她打完滚,躺在自己的床上,乌黑的头发散落一枕。 听到他进门来的声音,她抬起头看他,白嫩的脸颊上泛着一点红晕,应该是她刚才在床上滚动,带起来的一点潮热。 看到他进来,她一只手支撑着的半边脸颊,侧着身子看他,身姿妖娆,如一朵含苞待放的玫瑰花,娇艳欲滴,引人一亲芳泽。 她这副妖娆的模样,与付靳锋梦中的肖窈重叠,付靳锋喉咙滚动,默不作声地把房门关上,锁上,缓步走到她的面前,眼神幽暗地垂眸看着她,声音低哑道:“好好的,不在凳子上坐着,在我床上打滚干什么?” “不干什么,就是留一点我的气息痕迹在上面,省得阿猫阿狗都来惦记我的对象。”肖窈神色慵懒道。 “你这样,能留下什么气息痕迹在上面?我换了被褥,就什么都没有了。”付靳锋往前走几步,伸手握着她另一侧的肩膀道。 肖窈想想也是,“那你说,要怎么留痕迹,才让别的女人不惦记你?” 付靳锋笑了笑,低头将脖子凑近到她的红唇前,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脖子道:“往这儿咬一口,让所有人都看见你在我身上留的痕迹,宣誓你的主权,那样就没有人惦记你的对象了。” 第113章 噬魂销骨 付靳锋的气息充盈在肖窈面前, 两人的距离太近了,他那张棱角分明的出色俊脸近在咫尺,肖窈能清晰看到他那修长颈子上的青筋, 那性感的喉结,听到他的呼吸声, 如鼓一般,一下又一下, 轻轻敲在她的心上。 肖窈不自觉地脸热了起来,伸手轻轻推开付靳锋, “谁要咬你脖子,我要咬了你那里,你让别人怎么想我?我俩还没结婚呐。” “你跟我结婚,你随便咬我,别人不会说你半句。”付靳锋眸色深沉地说。 肖窈拧眉:“你又在变相的催婚, 我觉得我们相处的时间还是太短,要现在结婚,还是太仓促。” 付靳锋瞬间抿着薄唇,眼神幽暗地看着她问:“你究竟是为了什么, 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我的求婚?难道你没看见我给你写的信?” 说起这个, 肖窈坐直了身体道:“那封信还真是你写得啊,我还以为是别人仿你的字迹来骗我, 或者你喝醉了酒,跟人家打赌给我写的,我就没回。” “上面摁了平章分局的公章,怎么可能是别人仿造我的字迹。”付靳锋咬牙切齿道:“整整十天,十天你都没回我的信,你知道我这些天是怎么过来的吗?!我一直都在等你的回信!” 肖窈看他有些生气了, 急忙安抚他:“好好好,是我的过错,下次你给我写信,我一定回你。我就想问问你,你为什么总想跟我结婚,总是变着法儿来催婚,咱俩现在这样处对象,不挺好的嘛。” “好什么好,你知不知道,你一个大姑娘,总是穿着那些凸显身材的衣服,光着两条白花花的大腿,在我面前晃,对我这个气血方刚的男人,是何等的折磨。” 付靳锋双眸泛红,嗓音低哑,咬着后槽牙道:“这段时日,我一直在想你没穿衣服的模样,从早到晚都在想,你说我为什么想要你跟我结婚?为什么一直对你催婚?” 这么直白的话语,直接惊呆了肖窈,她没想到,眼前看似冷静自持地男人,原来对自己,竟然渴望至此。 她当然明白,一对男女真心相爱,自然会对彼此渴望。 可是她来自未来,在末世看过了太多那种为了生存,无处不在的用那种事情进行交易,随时随地苟合的场面,她潜意识地对这种事情有一定的排斥性,哪怕跟付靳锋处了半年的对象,她也没有想过那方面的事情。 但付靳锋是正常的男人,他有正常的生理需求,之前他三番五次来她家里找她,她总是有意无意地穿着对于这个年代来讲较为性感、暴露的衣服,站在付靳锋的视角,她那样的穿着,不就是无形中的勾引他,暗示他。 难怪他想结婚,一直对她催婚,原来...... 肖窈的脸又在发烫,身体也跟着升温,她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向付靳锋解释,她除了有一回是故意勾引他,想逗他玩,其他时候,她穿得衣服都是正常的,她压根就没想过要折磨他。 她垂眸看着蹲在床边看她的付靳锋,眼前的付靳锋,跟以往的付靳锋完全不同,他呼吸紊乱,双眸幽暗,看她的目光,是毫不掩饰地浓浓地欲望。 在接触到她的目光以后,他缓慢站起伸手,两只滚烫的大掌握住了她纤薄的双肩,手心灼热的温度,似乎隔着她穿得厚厚的衣服,烫到了她的皮肤。 她从没有见过这样的付靳锋,忍不住仰头看他,“我们相处的时间太短,现在不适合结婚。” “现在不适合,那要到什么时候才适合?你就折磨我吧,你看我能忍到什么时候。” 付靳锋两只大掌将她一推,将她压在床上,一只手紧紧箍住她的腰身,一直手压住她的双手,避免她挣扎,接着他低下头,双眸里泛着灼热的光芒,“不愿意跟我结婚是吧?那我们换个玩法。” 他低下头,狠狠吻上了肖窈的红唇。 不同以往他温柔亲吻肖窈的模样,他这次的吻,十分霸道,直接撬开肖窈的贝齿,跟她的唇舌纠缠在一起,特别具有侵略性。 一开始,肖窈有些不适应,忍不住想反抗挣扎,可是在这种霸道的亲吻之下,她竟然生出了一种陌生的亢奋感,那是一种遇到势均力敌的对手,由骨子里散发出来的竞争快感。 第207章 她开始尝试着回应付靳锋,唇舌不再躲避,学着他的样子,与他追逐嬉戏,不断深吻。 付靳锋感受到她的改变,先是一怔,随即低头看着躺在床上的她,她脸颊绯红,长长的头发随意披散在他军绿色的枕头上,一双漂亮的眼睛水亮亮的,嫣红的小嘴被他吻得红肿一片,她就这么眼神晶亮的看着他,没有一点被他突如其来的亲吻弄得恼怒发火,反而整个人散发着诱人的气息,似乎在无声的邀请着什么。 付靳锋看着这样的她,呼吸越发急促,低头拥着她纤软的身体,在她耳边低语,“肖窈,我真的很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我恨不得,恨不得,现在就……可是我们没有结婚......” 肖窈已经感觉到了他身体的变化,她的脸更加热了,忍不住动了动。 “别乱动。”付靳锋声音痛苦的呵住她。 空气在这一刻,闷热又焦灼。 肖窈仰面望着眼前,明明对她十分渴望,却又无比克制自己,试着从她身边离开,却让自己憋出了一头冷汗的英俊男人。 她忽然很想看看,平时在别人面前装模作样,冷静自持,克己本分的男人,失控起来,是个什么样。 她伸出两条白嫩纤细的胳膊,如蛇一般缠绕上了付靳锋的颈子,在他耳边轻声低语:“想要就要吧,我们迟早都要结婚的。” 付靳锋闻言,浑身一僵,不敢置信地看着她,“你说什么?” 肖窈看他一脸错愕的表情,脸红得都快滴血了,咬着牙道:“你不要就算了,就当我没说过。” 这个时候门外的走廊上,陆陆续续传来平章分局其他单身公安们睡醒午觉,纷纷关上各自的宿舍门,在走廊上走动,准备下楼去值班,去跟各自的对象约会、买东西、或者干别的事情。 有一道年轻的公安声音在付靳锋的门外喊:“付队,你睡醒没有?要不要跟我和尹应武去北大街的溜冰场玩玩?” 付靳锋头也不抬地回答:“不去,我身体有点不舒服,今天下午就在宿舍休息。” “啊?付队,你哪里不舒服?要不要我送去你去医院看看?”门外的曾超立马关心的问。 “没事,我睡会儿就好。” “可是......” 曾超还想说什么,外面响起另一名公安的声音,“走吧曾公安,人付队的对象来了,你怎么那么没眼力劲儿。” 外面的声音渐渐没了,付靳锋低头看着肖窈:“你说真的?你真的愿意跟我......” 肖窈被外面的声音一打岔,头脑清醒了一些,想起在付靳锋的单身宿舍做那事儿,要发出了什么声音,被附近的公安听见了可怎么好。 大抵是看出她心里在想什么,付靳锋凑在她的耳边说:“六楼和七楼都是单身公安宿舍,他们一过两点钟,都会往外跑,不是去约会,就是找乐子,要么回家,跟家里人吃周末团圆饭,基本没什么人会留在宿舍里。” 这会儿已经是两点钟了,付靳锋的同事们都基本上下楼了。 肖窈望着他幽暗的眼睛,噗嗤笑了起来,“你刚才还不愿意呢。” “我没有不愿意,我只是为了你考虑。”付靳锋深邃地眼眸紧紧看着她,“我怕你一时冲动,造成你我之间的错误。但你说得对,我们俩迟早都会结婚的,你要是愿意,我们也不是不可以......” 肖窈望着他那张憋红了的脸庞,明明已经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却还是无比尊重她的意见,他这么好,她也不忍心看他难受。 “付靳锋,我从没有想过我会喜欢上你,但现实往往出乎意料,我们从互相看不顺眼,到现在彼此依恋在一起,也很不容易。我很确定,我也很喜欢你,我愿意把自己交付给你。我要在你身上刻下属于我的气息和痕迹,让你一辈子都没办法忘记我。” 付靳锋闻言,不再犹豫,低头覆上了她的红唇。 窗外寒风冷冽,两道交叠的身影印在窗户上,让冰冷的屋里热情似火。 一下午的时间很快过去,外面的天气也渐渐阴暗了下来。 屋里,付靳锋浑身是汗水,满足地拥抱着肖窈,亲吻着她同样被汗水打湿,沾了不少头发在额头上的肖窈,在她耳边轻声问她:“还疼吗?” “疼,怎么不疼,你这个混蛋,我让你停下来,你就不停下来,说好的就一次呢?”肖窈身上像被石头碾压过似的,浑身上下都在疼,身上全是付靳锋留下的痕迹,气得她伸手去锤付靳锋的胸口。 “好好好,都是我的错。”付靳锋低声哄她,“起来吧,要不要洗澡?我去食堂给你打热水?” “去什么呀,你去食堂,不就让别人知道我们俩干什么了。”肖窈没好气瞪他,从床上下来,俩腿酸疼的厉害,差点没站住脚。 付靳锋眼疾手快地扶住她,轻声问:“很疼吗?要不,你就在我这里睡算了,反正你是我对象,你在我这里睡,我去隔壁跟罗超他们挤一挤,不会有人说什么。” “不行。”肖窈很坚决的摇头,“我身上黏黏糊糊的很难受,我得回家洗个热水澡。” “那我骑自行车送你回去。”付靳锋看她坚持,也不勉强她,下床穿好衣服,去分局推自行车来送她回去。 两人下楼的时候,陆陆续续有公安回来,跟他俩打招呼。 付靳锋神清气爽,笑着一一回应他们,特意露出颈子上被肖窈抓挠出来的印子,无形中的显摆。 肖窈则裹紧衣服,低着头,躲躲闪闪地站在付靳锋的身后,时不时答上两句。 其他人见状,一脸暧昧的模样目送他们离去。 曾超撞了撞拎着一网兜青皮桔子回来的李沐胳膊:“嗳,小李,你不是说肖同志中午一点多就来了,看到了那个白莉莉在付队的房间里,白莉莉走了以后,她就一直在付队的宿舍里?” “不知道,下午我值班去了,我怎么知道她是不是一直在付队的房间里,不过现在看付队颈子上的挠痕,她应该是呆了一下午。”李沐很识趣地从网兜里掏两个桔子,给他和同样在楼下吃瓜的尹应武,一人一个桔子。 “这么久的时间,你们说他俩会不会......”尹应武嘿嘿一笑,毫不客气地剥开桔子,往嘴里塞了一瓣桔子,牙齿咬开橘子的刹那,酸的他浑身一个激灵。 他忍着酸意,边吃边冲着曾超跟李沐暧昧一笑,一人塞一瓣桔子到他们手里说:“这桔子还挺甜的,你俩试试。” “应该不会吧,看中午的情形,肖同志应该是想跟付队吵架的,付队那脖子上的挠痕,说不定就是肖同志气不过,跟付队动了手。”李沐吃下尹应武给得桔子,一股酸味直冲天灵盖,口腔里不断分泌唾沫,极度的酸涩让他忍不住想眯眼睛。 但在看到尹应武笑嘻嘻地看着他,一脸我说很甜吧的表情中,硬生生的忍住口腔中的酸意,跟尹应武很有默契地含着口中的桔子,望向曾超。 曾超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他笑着说:“付队脖子上的痕迹,可不像是动手打架的痕迹,我猜,他俩可能这样那样了,不过应该没到最后一步。” 此刻李沐跟尹应武两人完全不在意付靳锋跟肖窈两人的事情了,两人都把眼睛紧紧盯着曾超。 曾超没察觉两人诡异的眼神,将手中的那瓣桔子往嘴里一塞,当感受到那酸死人的味道时,他忍不住皱起眉头,直接开骂:“草!你俩可真能忍啊!为了骗我吃这酸死人的桔子,你俩这都能吃下去!我真是服了你们了!李沐,你打哪买得这酸死人的玩意儿?” 李沐跟尹应武一同酸的脸都皱了起来,果然,人在干坏事的时候,什么都能忍。 哪怕桔子再酸,在食物匮乏的六零年代,他们还是没舍得把嘴里的酸桔子吐出来,一同皱巴着脸,把酸桔子费力吞咽下去。 “下午值班的时候,帮了一个老太太的忙,老太太为了感激我,摘了一网兜自家院子里种得桔子给我,说是能吃了。”李沐叹着气说:“我真以为能吃了,没想到这么酸,兜里还剩下这么多桔子,扔了可惜,留着又吃不下。” “可能是那老太太味觉退化了,吃不出桔子的酸味来,你吃不完,可以把桔子送给咱们得同事吃。”曾超鬼点子贼多,“这种好事,怎么能忘记咱们的好同事呢?” 三人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里看出默契地干坏事的兴奋感,纷纷上楼发桔子去了。 ...... 付靳锋很快送肖窈回到卢家大楼,在她家里,说要带她去北京见他的父母,尽快敲定两人结婚的事情。 肖窈坚决地拒绝道:“我暂时不想去见你的父母,也不想结婚,我要跟你去北京,肯定要花不少时间,我才进到宣传科上班,就要请好几天假,这不太好,等我工作稳定下来以后,我再请假跟你去京市见你父母也不迟。” 付靳锋很费解,“你我都已经有了夫妻之实,我们早点结婚,是对你负责。你要不跟我结婚,万一你怀孕了怎么办?要让别人知道你未婚怀孕,你会被那些红袖兵抓起来查作风问题的。” 第208章 “你不是做了安全措施嘛,哪有那么容易怀孕的,要真怀孕了,我们再结婚不就好了,谁能查我们的作风问题。”肖窈固执道。 付靳锋是第一次见到一个对婚姻如此抗拒的女人,见她如此固执,他忍不住问:“你能跟说说,你为什么不愿意结婚吗?是不是我做得哪里不够好,让你对我不信任,不愿意跟我结婚?” 肖窈摇头,“不是你做得不够好,相反,你人很好,你对我也很好,我不愿意结婚,我只是过不去我心里那道坎。你是知道的,我父母那样的婚姻,我母亲那样的结局,给我留下了严重的心里阴影,我对婚姻由衷的不信任,我到现在都还觉得,婚姻是爱情的坟墓,我只要踏进婚姻,我这辈子都完了!我需要时间来说服我自己,付靳锋,你不要逼我好吗?等我想通了,不用你开口,我自己就会找你来结婚。” 事实上,她不愿意结婚,除了以上的原因,还因为她在末世见过太多夫妻为了一点利益,或者一些鸡毛蒜皮的事情,弄得夫妻反目成仇,大打出手,又或者女人被丈夫各种无视抛弃,最终活成满身怨气的可怜泼妇模样。 她不想过那种吵吵闹闹的日子,甚至还有想把自己的来历告诉他的冲动,告诉他,自己为什么那么排斥结婚的原因。 但她很快打消了这种念头,实在是她来自未来的事情,太过荒诞,付靳锋生活在一个思想落后的时代中,又当过兵,接受过无神论的教育,他是不可能相信这种荒唐的事情的。 而且她就算坦白了,她冒充肖大芳,自己没有身份证明的事情,又难以解释清楚。 想想,还是算了,还是不要冒那个险,来赌付靳锋会不会相信她的话了。 或许有一天,她跟他结了婚,两人感情稳定了,她心血来潮,说不定会跟他讲一讲,但现在,绝对不是坦白的时候。 她都这么说了,付靳锋也无可奈何,“我不勉强你,不过我会告诉我父母,我们在一起的事实,等你想通了,我们就结婚。但如果你怀孕了,为了你的名声和安全着想,无论你想没想通,我们都要结婚,你同意吗?” 肖窈楞了一下,反应过来点点头,“同意,如果我真怀孕了,我也不会让我的孩子没有爸爸。” 付靳锋笑了起来,“我给你烧热水,抱你去洗澡吧。” “烧热水可以,抱我去洗澡就不用了。”肖窈眼神警惕地看着他。 这男人的体力相当的好,跟头牛似的,横冲直撞,没有感到累,要停歇的时候,反倒是她,被他折磨得生不如死,浑身都快散架了,他还精神奕奕地,一点也不公平。 付靳锋笑了笑,什么话都没说,进厨房给她生煤炉子火去了。 等热水烧好,付靳锋把兑好的热水舀进一个大桶里,拎进卫生间,在肖窈强烈的要求下,让他回家去。 她则关上房门,锁好房门,放心大胆地脱下衣服,舒舒服服地洗了个热水澡。 洗完澡,她才发现,自己身上全是付靳锋留下的各种青青紫紫的痕迹,不由脸红心跳地在心里骂付靳锋不是个东西。 明明说好就来一次,让他对自己温柔点,他起初还能控制,后面越发不可收拾,她怎么求饶,他都不放过她,她不得已,这才抓挠他的后背...... 不过,和喜欢的男人做那事儿,她其实也有一点喜欢和享受的,尤其在那狭窄的宿舍里,知道随时都有人上楼来,听到他们的动静,那种想哼唧又不敢大声哼唧,紧张又刺激的快感,她现在光想想,都觉得浑身酥麻。 怀着满心的甜蜜、羞涩、惆怅等诸多情绪,和对未来的一丝忧虑,累及了的她,倒在床上,很快进入梦乡。 大概累狠了,这一夜,她睡得很踏实。 第二天一大早,她被闹钟吵醒,醒过来的时候,天边还没大亮。 冬季的黑夜时间总是很漫长,哪怕已经早上七点左右,天还是黑乎乎的。 肖窈从床上坐起身来,全身的骨头还是隐隐作痛,她不得不拖着疲倦的身子下床起洗漱。 等她准备换掉昨天的衣服,将衣兜里的小东西里掏出来,把昨天的衣服放在空间里的洗衣机里洗笨重的衣服时,忽然从衣兜里掏出一张存折,和一叠大团结出来。 她楞了一下,看见大团结中间夹了一张小纸条,上面是付靳锋的字迹,写着一行字:“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妻子,我所有的财产,都将交由你保管。” 肖窈打开存折一看,上面赫然印着三千六百五十块钱的字印,存折里还夹着一个付靳锋的私人银行印章,这代表着,她可以随时拿他的印章去银行取钱。 因为这年头的银行取钱,不用密码也能取钱,只要拿上个人印章、户口簿、单位介绍等等,就能取到钱。 肖窈心中一哂,看来这是付靳锋昨天下午偷偷塞到她衣服口袋里的,旁边的大团结看起来不多,只有二十来张,不过以他之前花钱无度的性格,他的全部身家,大概都在这里了。 这个男人啊,这就把他的全部身家交给她了,也不怕她卷钱跑路了。 第114章 厂里大红人 离过年的时间没两天了, 自从那夜之后,肖窈跟付靳锋约法三章,不能乱来, 她便收起别的心思,一直在厂里好好的上班。 由于临近年底, 厂里这段时间的工作内容,基本都跟年底增加生产任务, 以及给工人发多种福利票劵和生活用品等等为主,不停地开会。 每天在厂委开完会, 工会再开,这俩开完,各个科室又开,开完大会议,又开小会议, 肖窈每天和其他厂委、工会的工作人员,来回到处跑,除了要去厂委、工会、科室开会,还要下车间去开会, 屁大点的事情, 都要由工会牵头,去征询所有工人的意见, 然后再由工会和厂委拍板,定下最终的结果。 肖窈每天到厂里,除了开会就是开会,开会的内容都是类似的枯燥内容,为了一丁点福利,厂委和工会的领导干部吵得不可开交, 吵完之后再进行投票表决。 肖窈作为厂委的一份子,自然是站在厂委这边,到举手投票的时候,举手投厂委就行了,是什么结果她不在意,反正每次开会的时候她都坐在角落,偷偷的打瞌睡。 今天上班,自然又是开大会。 开会的内容,是为了年底放假之前,给工人们谁先发福利肉票,而进行吵架。 往年每到春节期间,肉联厂的职工每人可以分配六斤猪肉,厂里发放相应的肉票,职工自己到厂里分布在榕市大街小巷各个副食店、百货商店、菜市、供销社等等供应的国营肉铺,凭票购买猪肉。 这么多的福利肉票,是普通市民年底市里发放肉票的双倍,也是肉联厂职工独有的福利,让外面的人十分眼红的存在。 比如林一一家三口都在肉联厂工作,他们春节期间可以获得十八斤肉票,他们完全可以吃一半,再把另一半肉票拿出来高价卖,补贴家用,可以过一个丰盛的春节。 现在厂里开会的内容就是为了把肉票先发给工人还是其他职工的先后问题,吵得个热火朝天。 “咱们肉联厂车间的工人虽然工作也很辛苦,可是肉联厂车间里的临时工人,也一直在前线生产,他们干得活最多,受得累更多,我们理应让临时工跟给正式工人们一起发肉票!” 说话的是蒋念娣,自从她进入工会工作以后,她像变了个人似的,工作积极性非常的高,没事儿就打着工会的名义,四处在车间和厂委当各种显眼包,每次开会必然积极发言,跟斗鸡一样,一天天到处跟人斗。 工会拿她当成枪使,让她替工会的人说那些得罪人的言论,厂委的人各种针对记恨她,她还浑然不觉,每天都喜滋滋地当出头鸟。 厂委这边,徐杰也是头脑发昏,为了凸显自己作为一个新人的能力,每回蒋念娣发言,他必然跟着斗鸡一样,跟蒋念娣唱唱反调,充当厂委这边的出头鸟。 这次也不例外。 蒋念娣话音刚落,他就站起身道:“我反对!临时工就是临时工,他们干活再多,又不是咱们厂里的正式工,凭啥享受咱们肉联厂正式工的待遇?他们不仅不能跟我们正式工一起发肉票,他们临时工两斤的肉票,我觉得还得少发二两,用于补助我们的正式工人,调动我们生产在第一线的工人积极性性!” “徐同志,你是疯了不成!临时工的肉票定额是咱们厂里和政府规定的,你敢私自扣临时工的肉票,你这是徇私舞弊,让厂里的干部们都跟你一起犯错误啊!”蒋念娣神情激动地站起了起来,说到激动之处,还伸手拍桌,拍得框框作响,俨然一副大领导的气势。 “什么徇私舞弊,他们临时工,本来到了年底,只有一斤半的福利肉票,前几年加成了两斤肉票,还是上一任书记听取了那些临时工的意见,向上面申请下来的。如今厂里已经换了新的书记,咱们厂里今年受红袖兵的影响,停工了半年,现在厂里效益惨淡,各种福利少了很多,车间的正式工生产积极性不高,不能按时完成生产任务,我们只是拿临时工多出来的福利,补贴正式工而已,算什么徇私舞弊!”徐杰也气愤至极,同样站起身来,拍着桌子道。 第209章 蒋念娣又开始说话了,工会还有其他人帮她说话,徐杰那边同样有厂委的人帮他说话。 两边吵得不可开交,整个大会议室里,闹哄哄的一片,听得本来昏昏欲睡的肖窈,愣是清醒了不少。 她所在的宣传科绝大部分都是四十多岁以上的养老科员,他们都没那个耐心开会,尤其为了这肉票先发放给谁的问题,工会跟厂委已经扯皮快一个星期了,整个宣传科的人,都很有默契地坐在会议室的角落,打瞌睡的打瞌睡,装乌龟的装乌龟,整个科室都是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 在别的科室的新人,都在为这个问题陆续发表意见,在众人面前刷存在感的时候。 带肖窈的钟大姐拐了拐肖窈的胳膊肘,在她耳边低语:“咱们宣传科向来不掺和工会跟厂委之间的‘战争’,我们向来都是低调行事,不附和谁,也不得罪谁,我们只要在最后,举手表决站在厂委这边就行了。你可不要学他们一时冲动,上去发表言论,把咱们整个宣传科都带进阴沟里。” 肖窈点头:“我明白的钟大姐,枪打出头鸟的道理我都明白,我对出风头的事情没兴趣。” 钟大姐满意地笑了笑,“这就是我喜欢你,愿意带你的原因,你很听人劝,从不跟我唱反调,不跟我对着干,比我之前带小宋他们好带多了,孺子可教也。” 肖窈跟着笑了笑,没再说话。 她在宣传科上班快一个月了,也摸清了厂委跟工会的关系。 如今的厂委跟后世掌握实权的厂委,完全是两个概念,这年代的厂委,完全就是个空架子,虽然管生产、管领导职工、管厂里的大小事务,但是他们做下的任何重大决定,都要听取工会的意见。 工会是这年代的主导体,那句工农无产阶级革命翻身当家做主的话,不是概念,是在这个年代,实实在在存在,并且无所不在的实权。 厂里,不管是临时工人,还是正式工人,甚至是厂里的职工、领导,工会都有权管关于他们的任何事情。 大到厂里分配住房、工作调动,小到领取工装、劳保手套、领取福利票劵的各种肥皂、纸巾、牙刷等等,甚至工人之间的纷争、与领导之间发生的矛盾,夫妻之间的问题、食堂改善菜肴伙食等等,吃喝拉撒睡,全都要管,工会堪比整个肉联厂的老妈子,什么都要插手管一管。 而厂委的地位就很尴尬,跟许多家庭里的爸一样,只管生产和产品销售、职工问题,拥有大权,却没有实际掌权的背景撑腰,只当家,做不了主要的主。 不过厂委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毕竟厂委的背后是国家和政府,不管工会的人平时如何嚣张,如何打压厂委的人,在做重大决策的时候,两方如果意见相反,厂委也不会顺着工会,只按自己的想法做事。 半个小时后,两方的人终于吵完了,开始每天开会的最后一幕,投票表决双方不同的观点。 肖窈百无聊赖地跟着宣传科钟大姐他们一起,把手举起来,支持厂委。 反正他们是厂委的人,不管厂委对错,他们始终都会站在厂委这边,这不仅是立场的问题,还是原则性的问题。 作为厂委的人,他们要是站在工会那边,那就等于是背叛,迟早都会被厂委的领导踢出厂委,工作指定不保。 肉联厂目前有一名党委书记,是肉联厂的一把手,是前几个月从首都国家指派下来的干部,其他就是一名正厂长,两名生产副厂长,一名安全副厂长,以及底下若干个科室成员组成厂委。 每回这种为了先给谁分配福利,或者多分半块肥皂,少发一卷刀纸之类的鸡毛蒜皮的事情,厂委的华兴国书记都会任由工会的人,跟自己厂委的人争执半天,最后由工会的新主席庞深出面做主,他再表态,厂委听取工会的意见,把事情拍板下来,让工会的人获胜,备有面子。 这样一次又一次下来,等到下一次遇到抉择大事的事情时,华书记在大事上分毫不让,憋屈已久的厂委一众下属职工,自然紧跟而上。 而工会一直拿厂委的嘴软,也不好一直跟厂委一直杠,因此厂里的大事做主者,实际一直是华书记领导的厂委在做主。 就好比现在,大家举手表决以后,工会的票数占上风,因为会议室里,有很多车间工人代表和车间的大小领导,都参与了投票,他们从人数上就比厂委多。 华书记做出一副为难,思考半天的模样,最终做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拍板听取工会的意见,让临时工和正式工一同发放肉票。 这持续一周的分配闹剧,总算落幕。 肖窈全程目睹了这一件事,不得不佩服,姜还是老的辣! 华书记果然不愧是从首都中央那里派下来的领导,这种欲擒故纵,老谋深算,抓大放小的做事风格,无一不反映,这人是个典型的久居官场,深谙各种官场之道的老狐狸。 跟华书记作对,绝对没好果子吃,反之,在他手下老实做事,不说平步青云,至少能安安稳稳的在原来的位置做一辈子。 有这样聪慧又狡诈的领导,肖窈想不跟着华书记做事都不行啊。 开完会,大家各自散去。 肖窈回宣传科的途中,蒋念娣特意追上她,挡在她的面前,上上下下打量着她,嗤笑一声,也不说话。 她不说话,肖窈也懒得理她,白她一眼,撞开她往前走。 她的力气可不小,这一撞,险些把蒋念娣撞倒在地。 蒋念娣气急败坏道:“你给我站住!你撞了人,连句道歉的话都没有,就想跑?!” 肖窈停住脚步,回头看她一眼,“好狗不挡道,外面那么宽的路,你非得挡我面前,你贱不贱啊?” 蒋念娣气得七窍生烟,咬牙切齿道:“姓肖的,你别得意!如今在厂里,谁是大红人,大家有目共睹,你别以为你仗势着有左副厂长给你撑腰,你就可以目中无人!我告诉你,咱们走着瞧!” “神经病!你愿意当红人你继续当,我可没兴趣。”肖窈懒得理她,直接走人。 晕乎乎的又上了几天班,厂里发工资了,肖窈发现自己的工资从之前说得三十二块五毛钱变成了三十六块六毛钱,她奇怪的去问钟大姐是怎么回事,是不是把工资发错了。 钟大姐说:“没发错工资,咱们厂委最开始给你和其他干事定的月薪都是按干部一级工来算,也就是三十二块五毛钱一个月,你上班的这段时间,咱们宣传科的同事们一致认为,你上班积极,为人处事圆滑,工作认真负责,长得又漂亮,是咱们宣传科的门面儿,一级工的工资配不上你,于是一同去找到吴科长,让她向财政部和厂委办给你申请提级别,提成二级工给你发工资,工资只多几块钱,粮食指标不变。” 肖窈懵了,她上班刚满一个月,就直接给她提级别了? 她记得厂里其他人的工资都是按照这年头的干部工资,分成三十多个等级发的,级别越小,发得工资越少,级别越高,发得工资越多。 比如肉联厂,工资月薪最高的,就是新上任的华书记,他是十八级干部,每个月的工资有八十三块,一个人的工资就可以发四个临时工的工资。 干部工资里,还有最低级别,月工资不过二十块钱,连工人都不如的学徒工。 比如蒋念娣,她虽然是工会编制,但她只是学徒工,工资只有二十块钱,比有些临时工还少两块钱。 肖窈握着突然涨的工资,一脸懵逼的时候,钟大姐忽然开口,“小肖啊,明天厂里就放假了,后天就过年了,明天市里的百货商场、各个商店、供销社、副食店啥的,都会搞节前促销,我小闺女有好两年没做新衣服了,你要是不急着做衣服的话,能不能把你手中的布票借给我用用?” 旁边孙副科长端着水盅走过来,也开口说:“小肖啊,我儿子打算买辆自行车,但是我们家的工业劵不够用,你工业劵要是不着急用的话,也能不能借几张给我?” 宣传科其他人也围过来,有借糖票的,有借油票的,甚至还有要买她手中肉票的。 肖窈:...... 她总算知道她为什么级别提升的这么快了,感情是她平时没少给宣传科里的人,这个给一把瓜子,那个给一把花生,偶尔每人塞一把糖果,让他们带回家给孩子吃,或者跟大家伙儿去食堂吃饭时,她不愿意吃食堂打得肥肉,分夹给科室里面的人吃,衣服鞋袜也经常换,就给科室的人一种她不缺吃穿的错觉,大家都想从她身上薅羊毛,这才给她升级别。 肖窈有些哭笑不得,她是想用一点蝇头小利,跟科室的人员搞好关系,她空间里面的物资很多,她随便给点东西,都能让别人吃不完,科室的人估计以为她家庭条件有多好,这才纷纷向她借票劵呢。 肖窈其实不在意这些票劵,她空间里吃穿用得什么都有,她压根就不缺物资,她并不介意把手头上的票劵借给科室里的同事用。 第210章 毕竟职场之道,跟同事搞好关系,是很重要的事情。 不过为了不惹人怀疑,她的肉票、油票、煤票啥的是坚决不往外借,其他诸如布票、工业劵、糖票、菜票啥的,她都借给了科室的同事。 大家伙儿借到了票劵,一个个眉开眼笑,对着肖窈说着各种好话,直言以后她有啥办不了的事情,只管找他们,他们能帮的一定会帮忙。 肖窈笑了笑,回说以后遇到事儿一定会找他们。 有付出,就要有回报,她的票劵可不是白借给他们的,他们借了票,什么时候能还上都说不一定,肖窈已经做好了借出去,就有去无回的准备,既然他们还不了票,就得从别的地方让他们回报了。 下午下班后,肖窈婉拒了钟大姐他们热情的一起去食堂吃饭的邀请,背上自己的斜挎包,往厂门口走。 今天发了工资,包里鼓鼓的,她打算去找付靳锋,请他一起去国营饭店吃顿好的。 “肖窈。” 她刚走到门口,就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在喊她。 她循声望去,是付靳锋在喊她。 他今天穿着草绿色的公安制服上衣,藏蓝色裤子,戴着草绿色软式解放帽,外表上来看,很像军装。 这是今年全国公安统一改换的六六式新公安制服,翻年过后,以前的白色公安制服就淘汰,不能穿了,以后就得穿这种草绿色,类似于军装的制服了。 他长身玉立地站在在厂门口对面路边,一颗掉光叶子,光秃秃的桉树下,旁边靠着一辆二八大杠自行车,嘴里叼着一根烟。 在看到她看见了他后,他眺望厂门口的双眸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嘴里咬着烟,对着她挑眉一笑,痞里痞气的。 要不是他五官长得英俊,身穿着公安制服,还残留着当兵后的笔挺站姿,说他是流氓,都有人信。 有那肉联厂的年轻女工下班,在厂门口看到付靳锋,一个个眼睛亮了起来,三五个人凑在一起议论道:“厂门口对面那个公安是谁?怎么长得这么俊啊!啊啊啊,我好喜欢他那样的男人!” “是啊,长得也太俊了,跟电影里的男明星似的,简直是我的梦中情人!” “这么俊的公安,我以前怎么没见过他?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少岁了,家住哪里,有没有结婚处对象,要是没结婚,没处对象,我......” “别白日做梦了!你们三个是包装车间新来的女工吧?你们还不知道吧,厂门口对面的那名公安,是咱们榕市大名鼎鼎的刑侦科破案神手付靳锋付公安,人家早有对象,喏,就是那个穿着列宁服的肖干事!肖干事可不是好惹的,你们要敢打她对象的主意,你们就做好准备,被她打压针对吧。”一个年纪大点的女工,毫不犹豫地打断她们的想法。 三人一听,一同看向肖窈,她梳着一头干净利落的高马尾,身上穿着中规中矩的军绿色列宁服,同色长裤,脚上穿着一双黑色的布鞋。 她没化妆,也没擦脂抹粉,五官依旧精致漂亮明艳,皮肤白里透红,一双漂亮灵动的大眼睛闪闪发光,走起路来昂首挺胸,自带一股从容自信的强大气场,很难让人忽视她的存在。 这么漂亮的美人儿,是厂里很多男同志都喜欢的理想对象,可惜的是,肖窈性格泼辣,不好相与,她又有一个公安对象,那些对她有想法的男同志,知道她有一个公安对象,都不敢跟她靠太近,也不敢找她麻烦,生怕她一个不高兴,就让她的公安对象,想着办法整治他们,将他们抓去坐牢。 这会儿肖窈已经快步走到她对象的身边,跟她对象说着什么。 这两个人,女美男俊,天生一对,两人站在一起,极为养老。 三名女工看到他们两人站在一起,眼中除了羡慕,别的旖旎心思都没了,转头说着话,离开了厂门口。 “等多久了?”肖窈走到付靳锋的面前问。 自从那一夜之后,付靳锋几乎每天早上、下午,准点来送肖窈上下班,肖窈让他不用来,她走不了多久就会到厂里,他也不听,坚持每天都送,她也就随他了。 “没多久,我也刚到。”付靳锋把嘴里咬着的烟拿到手里,别在耳朵上,另一只手从兜里掏出一朵小小的红梅花,放在肖窈的手里,“闻闻香不香。” “哪来的红梅,好漂亮啊。”肖窈把那朵小小的红梅花拿在手里仔细地看了看,见那红梅花瓣如火般艳丽,中间有点黄色的小花蕊,看起来好看的紧,她把花放在鼻翼间,闻到一股淡淡的独属于红梅特有的冷香,她很宝贝的捏着那朵红梅,眼眉弯弯道:“这红梅的味道真好闻,既不会太香,香得人脑袋晕乎乎的,也不会太淡,让人闻不到梅花香的味道,香浓适宜,我可太喜欢梅花的味道了。” 付靳锋眼中泛着笑意,“你喜欢就好,你们肉联厂今天该放假了吧,走,我带你去个好地方,吃好吃的,顺便在那个地方看梅花。” “真的啊?”肖窈一听就来了兴趣,迫不及待地坐上他的自行车后座,连声催促他,“快走,我快饿死了。” 付靳锋笑了笑,长腿跨上自行车,扭头喊她:“拉住我的衣服,坐稳了。” 肖窈立马照做,“快走吧。” 付靳锋扭头,长腿一蹬脚踏板,自行车转动,骨碌碌地往城外的方向骑去。 第115章 看红梅 付靳锋骑着自行车带着肖窈出了城南, 沿着郊外的黄土路,在乡野之间行走。 一开始肖窈还跟付靳锋有说有笑,说着肉联厂和她日常发生的一些趣事, 直到天色越来越暗,道路越来越狭窄难走, 周围全是比人还高的油菜作物,自行车骑在其中的小道上, 周围黑乎乎的一片,除了虫鸣之外, 什么也听不见,看起来挺渗人的,肖窈便渐渐没了说话的兴头。 “我们到底去哪啊?”她拽着付靳锋的衣服,看着周围成片高大的油菜,开口说:“这路太烂了, 自行车骑在这路上,抖得我胃里难受,我还不如下来走。” “到了你就知道了。”付靳锋知道她娇气,受不住颠簸, 特意放慢了车速, 安抚她:“你抱着我,闭眼睡会儿, 等你醒了就到了。” 肖窈心说,她坐在自行车后座呢,又没个护栏什么的,她哪能睡觉,不过还是依言伸手抱着付靳锋的劲腰,靠在他宽厚的后背打盹。 或许是他身上用肥皂洗得公安制服的淡淡肥皂味, 闻着很舒服,又或许是他放慢了速度,自行车在坑坑洼洼的道路上慢慢抖动着,不会让人太难受,肖窈竟然靠着付靳锋的后背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好几次她差点仰头摔下自行车,都被付靳锋眼疾手快地腾出一只手来抓住她的手,一面稳住她的身子,一面骑着自行车继续往前走。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肖窈终于听见付靳锋说:“到了,下车吧。” 肖窈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发现周围黑乎乎的一片,天色完全黑了,什么都看不见。 “这是哪啊?”她睡眼惺忪地从自行车上下来,没注意看到脚下有块石头,差点绊倒。 “小心!”付靳锋急忙扶住她,指着不远处道:“我们要到那里去。” 肖窈顺着他指得方向看去,漆黑的夜色中,远处有一大片绵延不绝的山脉,其中距离他们大概一百米的位置,有一座小山,山下有个不大的土屋子,外面有半人高的土墙,里面屋里的窗户前隐约透着一点灯光出来,周围则是漆黑一片,看起来这附近,就只有这一户人家。 付靳锋推着自行车,示意肖窈跟着他走。 肖窈怀揣着疑问,跟着他行走在狭窄的羊肠道路上,很快两人就停在了那处房子院子外。 肖窈这才发现,眼前的土屋,远处看着小,走进了一看,居然四间房,中间还隔着一个小客厅,院子左右两侧还有厨房、厕所、柴房等等,院子墙角下,种着许多花果蔬菜,这处屋子是典型的西南农家院。 肖窈隐约听到附近水流声,她转头四处看去,隐约看到土屋对面,有一个不大的湖泊,不由吃惊:“你把我带到北山北湖啦?” “不是,北山离城南至少有三个小时的路程,这里是一个名叫栗村的地方。”付靳锋把自行车推进院子里。 转头牵着肖窈的手,领着她往屋里走,边走边说:“战乱的时候,栗村的人为了避开战火,对外谎称整个村子的人都感染了麻风病,将年轻人送去战场当兵,老人妇女孩子留在家里,在麻村这个不大的麻湖,以种莲藕和养鱼、放羊为生。 后来这个地方还是被日军发现,进行了屠村,村里只幸存了几户人家,建国以后,这村里的人死的死的,散的散,最后只剩下一户人家。 由于这里地势偏僻,麻湖四面环山,群山陡峭,难以开荒种植庄稼作物,因此建国以后,麻村这户人家规划给附近最近的村镇公社,每年定期上交莲藕、湖鱼做税,平时鲜少有人来这里,倒也给这户人家偷偷做起私房菜创造了机会。” 第211章 付靳锋说着,两人走到了堂屋门口,付靳锋抬手敲门。 “谁啊?”里面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 “黄河一壶酒,赛过活神仙。”付靳锋忽然文绉绉的来一句。 肖窈不用想也知道,这铁定是食客与这户人家之间的暗号,开私房菜的小馆子在这个年代是不被允许的,一旦被抓住,就会以割社会主义尾巴的罪名,判刑坐牢吃苦。 敢私自开私房菜馆子的人,要么有过硬的关系背景撑腰,要么胆子很大,有自己的熟客,平时伪裝成正常住宅的样子,只有熟客报上暗号,这才开门做生意。 果然,里面的人听到付靳锋的话,很快就把门打开,是一对年纪大约在八十岁左右的老夫妇。 看到付靳锋,一个瞎了一只眼的老头,冲着付靳锋笑:“我一猜就是你小子,你小子嘴最馋,也挑食,以前每个月都往我这儿跑,要吃新鲜的鸡鸭鱼羊肉,怎么这几个月没来?” “外头的形式不大好,我这几个月都在市里忙工作的事情,没办法抽身过来吃您和麻婆婆的私房菜。”付靳锋笑着道。 麻婆婆是个哑巴,不会说话,认出了付靳锋,只是冲他和善的笑着。 “这位是......”麻大爷看向站在他身边的肖窈。 “哦,忘了介绍,麻大爷,这是我的对象,名叫肖窈,我今天是带她专门来尝尝您和麻婆婆手艺的。”付靳锋拉着肖窈的手,跟麻大爷、麻婆婆两人做了介绍。 麻大爷恍然大悟,“我说呢,你怎么突然过来了,原来是处了对象。你小子可真是好福气,这姑娘长得这么水灵,一看就是善良的好姑娘,你俩随意找个房间坐吧,我跟我那口子就先去忙活了。” 付靳锋熟门熟路地领着肖窈穿过堂屋后面的一道门,来到后院。 后院豁然开朗,后院的院子比前院大了两倍,院子的四角还种了一颗桃子树、一颗葡萄树、一颗枣子树、一颗桔子树,可谓是一年四季能吃到的水果树种齐全了。 后院靠堂屋墙面的屋檐下挂着一盏昏黄的马灯,昏黄的灯光下,能让人看见右侧墙角的橘子树,挂满黄橙橙的桔子。 橘子树斜对着横着的地方,种了两颗不大不小的红梅花树,梅花树正对着的地方,还有几间土屋子,其中一间屋子的窗户,正好对着那两颗红梅。 肖窈一进院子,就闻到柑橘的芬香,夹杂着梅花淡淡的幽香,闻得她忍不住站在红梅与桔子树之间,来回观看。 付靳锋道:“喜欢梅花,就折下一支红梅,进屋里好好观赏,这院子里的桔子也是可以摘下来吃的,不过桔子要收钱,吃一个给五分钱,味道挺甜。” 肖窈对桔子没兴趣,她空间里多的是各种新鲜时令蔬菜水果,她不缺吃的,只对梅花感兴趣,于是折了一支不到半臂长,上面开了四朵红梅的弯曲分叉枝条,跟着付靳锋走进那间能看到梅花开的小屋子。 小屋不大,也就十来个平方,里面靠墙的地方盘了一个大炕,炕上简单的铺了一些棉麻被褥,洗得发白,十分干净。 炕上正中间,摆了一个四四方方的小木桌,桌上啥也没有,倒是床尾摆了一些用木头做得洗脸盆,洗脚盆啥的,看起来就是普通农村人家住的房间。 “上炕吧,一会儿麻大爷跟麻婆婆做好饭菜就会给我们端到屋里,过一会儿,他们会给我们把炕烧热。”付靳锋招呼着肖窈上炕,自己脱了鞋袜,爬上炕床,躺在炕床桌旁,舒服的舒了口气。 肖窈诧异地问:“麻大爷麻婆婆不是我们西南人吧?我们榕市冬天很少下雪,没有北方那么冷,最冷的时候,咱们多盖两床被子,多穿两件衣服就能熬过去,榕市盘炕的人很少,只有北方人才盘炕。” 付靳锋坐起身来点头,“是,他们不是西南人,是战乱的时候,从北平那边举家逃难过来的,习惯了盘炕。他们家以前有一家子人,房间修得挺多,被屠村以后,他家就剩下他们老两口,还有一个小孙子,如今他们的孙子去部队当兵,他们的孙媳妇带着两个曾孙随他们的孙子随军去了,家里就剩下他们两个老人,他俩闲来没事就给一些熟客做私房菜吃,吃完还可以在他家睡觉,不收房费。” 肖窈听到他最后的话,就明白他为什么这么大老远地,把她带来这偏远的山区吃饭了,感情他是别有目的。 她没好气道:“你带我来这里,究竟是为了吃饭,还是为了别的事情?” “别的什么事情?”付靳锋挑眉。 “你自己知道。”肖窈咬着牙道。 付靳锋笑了起来,也不否认,“自从那一晚之后,你跟我都忙着上班,晚上我要去你家,你推说我留在在你家里,让邻居看见不好,不肯留我在你家里。我让你去我住得单身宿舍,你又不乐意,怕我的同事听见动静。我俩没结婚,我是公安,我也不好带你去招待所开房,所以......” 肖窈红了脸颊,啐他一口,“你一天天的,满脑子在想什么呢!” 她也知道,一个男人开了荤,那就等于小婴儿头一次吃到有盐味的食物,从此没有节制的尽头,她跟付靳锋也快有一个月没那个了,她其实也有点想。 当下也不再说什么,肖窈学着他的样子,脱下鞋袜上炕,将身上的外套脱了,扔到对面的付靳锋面前,让他把自己的外套挂起来。 很快,屋里冰冷的土炕热乎了起来,窗户的另一侧,可以看见麻大爷在外面给他们烧炕。 烧完炕,没过一会儿,麻大爷手里拿着个大木托盘进来,上面放着一对碗筷酒杯,一壶茶水,另外有一盘绿油油的卤毛豆,一盘黄瓜拌木耳,一盘色泽红亮的麻辣鸡块,一盘凉拌的青椒皮蛋,还有一盘炒过的瓜子花生和山枣、山核桃等干货,一壶烫好了的黄酒,放在了他们的桌上,示意他们慢慢吃,好菜还在后头。 付靳锋把碗筷分给肖窈,又给她了一杯黄酒,放在她的面前,“试试。” 肖窈早就饿得头晕眼花,也不客气,拿起筷子开始大快朵颐,边吃边点评:“毛豆不错,既有咸咸的麻辣卤味,又没有把豆子卤得很烂,吃起来刚刚好,很适合下酒。黄瓜跟木耳虽然没放辣椒、花椒凉拌,但却是泡椒味儿的,吃起来特别的酸爽开胃。麻辣鸡块吃起来又麻又辣,鸡肉很紧实,这应该是这两位老人家自己养得土□□?这鸡肉吃起来可真香。青椒皮蛋的青椒是在火上烧过,再用石臼把烧椒和皮蛋一起放盐捣碎,最后再放一点酱油,吃起来又辣又鲜,可真下饭。” “这些菜,基本都是麻大爷夫妻俩自己种得,或者捡得山里的山货做得,鸡鸭鹅也是他们自己养,他们专门在半山腰一块稍微平坦点的地方,围了一个圈舍养这些家禽,还养了十几头羊,用这些东西做菜,味儿是比外面的饭店好。” 付靳锋微笑着,往她碗里夹了一块纯肉,没有骨头的麻辣鸡肉到她碗里,“你慢慢吃,后面还有几个好菜,咱们边吃边赏梅花,明天天亮了,我再带你去他们的湖里泛舟,摘摘莲子和荷花,摘完捞捞鱼,再让麻大爷杀只羊,给你做烤全羊吃。” 肖窈嘴巴里塞得鼓鼓囊囊的,含糊不清道:“还有菜啊?这么多菜,你不怕咱俩吃不完?咱俩还要在这里过夜?” “咱俩得胃口都不错,能吃不少菜,真吃不完,咱们留着明天吃,天气冷,菜放一晚上也不会坏,热一热明天还能吃。咱俩吃喝完,天也很晚了,回去不太方面,不如就在这里歇一晚,反正明天是周末,不用上班。”付靳锋说完,拿起手中的酒杯,跟肖窈碰了碰杯,示意她喝酒。 肖窈哪里看不出他是什么心思,他不就是想让她吃饱喝足,用酒把她灌醉,然后再对她这样那样。 她也懒得说他了,该吃吃该喝喝,一瓶黄酒下肚,肖窈脸上起了一点酒意上来的红晕。 她的酒量不说多好,也不会多差,中规中矩的,至少能喝半斤以上的白酒不醉倒,黄酒虽然比白酒度数低,但喝多两瓶也会醉人的。 付靳锋的脸色却还是跟平常一样,肖窈便知道,这人的酒量深不见底。 桌上的菜,两人吃得差不多的时候,麻大爷也他们陆陆续续上菜。 最先上的,是一条半米多长,巴掌宽的清蒸湖鱼,肉嫩刺少,吃起来没什么腥味。 肖窈专挑鱼肚、鱼头、鱼泡吃,边吃边说:“我很喜欢吃鱼,但是鱼刺多了,我就不乐意吃,怕卡着自己,所以我就爱吃鱼刺少的部位。” 付靳锋拿起筷子,夹下一大块鱼肉,用干净的筷子,仔细的把鱼刺挑完,再放到她的碗里,温声说:“喜欢吃鱼就多吃点,以后你吃鱼,我给你挑鱼刺,保管不会卡住你。” “谢谢你啊。”肖窈把他给的鱼肉吃下,感受到唇齿之间那甜美的鱼肉味道,她满足地笑弯了眼睛,也给他夹了一大块鱼肉,仔细地挑了鱼刺,夹到他面前,“你也吃。” 付靳锋张开薄唇,就着她的筷子,把鱼肉吃下,点点头,“味道不错,尤其是你夹得鱼肉,那味儿更是美得很。” 第212章 “你就贫嘴吧。” 鱼吃完,又上老夫妻自家养得猪,做得腊肉香肠,腊猪脚什么的,之后还有四喜丸子,泡椒炒肉丝等菜肴。 最后上用做麻辣鸡剩下的半只鸡,合着老夫妻俩山上捡得晒干的各种蘑菇菌类,炖成的蘑菇鸡汤,老远就闻到蘑菇和鸡汤混合的特殊香味。 这鸡汤上漂浮着金黄的鸡油珠,鸡肉炖得酥烂,一咬就脱骨,最后再喝完汤鲜味美的蘑菇鸡汤,整顿饭吃得不要太美。 一顿饭吃完,肖窈没喝太多酒,反倒是付靳锋,喝了三瓶黄酒,终于有点醉意,看肖窈的目光都是直勾勾火辣辣的。 肖窈吃完饭,想去外面走走消消食,结果后院连接前院的门被麻大爷从外面锁上了,出不去。 她一看手表上的时间,已经接近半夜十一点左右,时候不早了,麻大爷两夫妻应该睡下了,她只能扶着有些醉酒的付靳锋在院里走动消食。 在后院走了三圈,付靳锋就不走了,带着一身酒气,直接把肖窈拦腰抱起来,往屋里走。 肖窈吓了一跳,“你干嘛?” 付靳锋把她放在炕上,转头把房门栓上,脱掉自己的上衣,爬上炕床,在她耳边低语,“不是想看红梅花吗?让我看看你的红梅花。” 肖窈挣扎了两下,“要看去外面看啊,你扒拉我衣服,咬我干什么。” 屋里点的煤油灯熄灭,夜凉如水,这一夜,注定很漫长。 ** 肖窈再次醒来,是被此起彼伏地鸡鸣声吵醒。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发现外面已经天光大亮。 她爬起身来,才发现自己赤果着身体,昨晚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付靳锋不出意料的又折腾她好几次,她身上又留下了许多青青紫紫的痕迹,整个身体酸痛的厉害,但要比上一次的感觉好很多。 “长时间禁欲的男人真可怕。”肖窈嘀咕了一句,四处看了一圈,付靳锋不在她身边,应该是出门去了。 昨晚随手仍在地上的酒瓶子不见了,放在地面炕桌上的昨晚吃剩的菜盘碗筷之类的全都收拾干净,地面也干干净净的,不知道是那老两口,还是付靳锋给收拾的。 肖窈看了一眼手上戴得手表,已经是早上八点钟了,也不知道付靳锋干嘛去了。 她正准备穿上昨天的衣服,下地去找付靳锋时,房门忽然被推开,付靳锋穿着一套浅灰色的便衣走了进来,“醒了?身上还疼么?” “你这不是明知故问么。”肖窈没好气地朝他扔了个枕头,“我都说不要了不要了,你非得......” 付靳锋一把接住枕头,坐在炕床边哄她,“都是我的错,我这不是憋太久了,一时没忍住,下回我会注意。我给你烧了热水,我抱你去厕所洗澡吧。” 他说着,将被褥往肖窈身上一裹,将她连人带被褥,抱进了后院左侧,一个修得还算干净的茅屋里。 里面放了一个大浴桶,盛着热气腾腾的热水。 当热水浸泡身子,身上那股黏腻的感觉消失不见,肖窈舒服的叹了口气,眼睛盯着付靳锋:“你还站在这里干嘛,你该不会又想......” “你别多想,昨晚你太累了,我是想帮你洗澡。”付靳锋拿起一块丝瓜瓤,一块香皂,很认真地站在她身边道,“我们该做的事情都做了,我们跟正经夫妻没什么两样,我给你洗澡,很正常。” 肖窈:...... 的确,他俩该做的事情都做了,她现在浑身酸痛,两条胳膊都抬不起来,她要推脱,就显得很矫情。 不过她才跟付靳锋同房两次啊,他就给她洗澡搓背,搞得她跟他是相处多年的老夫妻似的,让她心里怪怪的。 好在付靳锋从一开始下手没个轻重,到听见她吃痛的声音,放缓了力度,再到她的指点下,时不时帮她捏捏肩膀,捶捶后颈,按摩后背,让她浑身舒坦下来,她也就放弃让他出去了。 “昨晚我们的动静,麻大爷、麻婆婆他们没听见吧?”肖窈趴在浴桶边上,享受着付靳锋给她做后背spa,舒服地眯着眼睛问。 “他们都是开门做生意的,客人在后院做什么,他们不会多问一句。”付靳锋手里拿着一个葫芦瓢,舀着浴桶里的热水,给她清洗着后背。 看她一脸享受的模样,他笑着道:“回去我就向上级写个分房申请,等我们结婚以后,我箍个大的浴桶,放在家里,我们两人可以一起洗澡。” 肖窈睁开眼睛,偏头看他,“我要真跟你结婚了,我不愿意住你们单位的房子,单位分得房子又窄又小,还不隔音,住起来一点都不方便,还不如花钱在外面买个独门独户的大院住得舒坦。” 付靳锋若有所思,“的确,单位的分房不隔音,不方便我俩......” “想什么呢!”肖窈拍了一下水,让水滋醒他,“我是单纯的喜欢自己住,不喜欢跟邻居打交道。” 她头发披散在白玉无瑕的美背上面,一回头,她那被热气熏红的面容,在水汽弥漫中,五官更加的精致美艳,转身之时,她那两只大白兔随着她的动作晃了晃,特别的打眼...... 付靳锋神情恍惚看着她,情不自禁地咽了咽口水,“行,都依你,你想买大院子住,我们就买大院住,回头我就托人找合适的房子,到时候我们俩一起看房子。” 肖窈皱眉:“我没说要跟你结婚啊。” “就算我们不结婚,也可以买房子住,你想要什么,我都会给你买。”付靳锋低声哄她。 “你就哄我吧,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肖窈斜眼倪他,忽然感觉不对劲,“你手放哪呢,你给我放开!” ...... 第116章 你会骗我吗? 洗完澡, 不出意料的,肖窈累瘫了,被付靳锋抱着回到小屋子, 又在炕上睡着了。 等她再次醒来,已经到了下午傍晚时分。 空气中隐隐约约传来诱人的烤肉香气, 付靳锋又不在她的身边。 肖窈气得大喊:“付靳锋,你死哪去了!” “来了, 来了。”付靳锋从前院大步走过来,给她端来一盘烤得金黄, 滋滋冒油的半只烤羊过来,“饿了没,吃点烤羊肉垫垫肚子吧,吃饭我带你去湖上泛舟。” 肖窈:...... 他要不对她做那事儿,她也不至于累得睡着, 他们早就去湖上泛舟了。 好在羊肉是用小羊羔烤得,肉嫩微焦,带着各种调料和孜然的香味,她一口气吃了小半只烤羊, 这才慢腾腾地说:“我那衣服都脏了, 不能穿了,你去给我弄身干净的衣服穿。” 她空间里有大把好看的衣服可以穿, 但那些衣服没在付靳锋面前过明路,她想换身干净的衣服都不行。 “我已经给你准备好了干净的衣服。”付靳锋指着她旁边床头柜上放着的一个布袋子,“里面有我今天去附近的镇上买得一套成衣,你看喜不喜欢。” 肖窈把布袋里的衣服拿出来,有一套浅白色的内衣裤,一件米色鸡心领毛衣, 一条保暖裤吗,一条棉裤,外加一件厚得斜襟直缀袄子,说不上好看,也说不上难看,大抵就是附近城镇最好的衣料了。 肖窈不敢想,付靳锋一个大男人去镇上的商店买女士内衣裤的时候,商店的售货员和周围的人怎么看他。 毕竟这年头的男人都很大男人主义,觉得女人晦气,给女人立无数规矩的同时,又享受着女人们给他们生儿育女,伺候老人,干各种家务活的便利好处,却从没想过要为女人做些什么。 像付靳锋这种,能给女人买私密用品的男人少之又少,付靳锋给她买内衣,实属其中异类 。 肖窈笑了笑,“挺好看的,我挺喜欢。” 不管她喜不喜欢这些衣服,付靳锋特意跑去镇上给她买的,是他的一片心意,她怎么好拂了他的好意。 当下穿好衣服,又洗漱了一番,付靳锋领着她往外走。 两人经过前院的时候,麻大爷夫妻俩正在前院一同剥豆子,看到两人出来,他们乐呵呵的,没说一句话。 肖窈有些不好意思地避开他们的目光,躲在付靳锋的身侧,遮遮掩掩地往外走。 她跟付靳锋没有结婚,他俩就在人家的院子里颠鸾倒凤,她都不知道这对老夫妻心里是怎么想她的。 大概是看出她心里在想什么,付靳锋伸手牵住她的手,在她耳边低语,“不用担心麻大爷他们会说你闲话,他们不是那种会说别人闲话的人,嘴风很紧,我已经跟他们说过了,你是我的未婚妻,我们来这里就是来玩的,要不了多久我们就会结婚,他们要乱说话,后果会很严重。” 肖窈撇撇嘴:“我们俩又没订婚,我算你哪门子的未婚妻?” 付靳锋看着她笑:“你要是愿意,别说订婚,我们就是立即去领证结婚,我都马上去办。” 肖窈不说话了,转移话题道:“麻湖离这里有多远啊。” “不远,两百多米的距离,你要不想走路,我抱你过去。”付靳锋不由分说,轻飘飘地把她抱起来,往前面一条小道行去。 第213章 肖窈赶紧回头看向院子里的麻大爷夫妻俩,他们两人一副眼观鼻鼻观心,没有看见他们动作的模样,低头做自己的事情,肖窈心里暗自松了口气。 付靳锋的体能很好,抱着肖窈走了两百米,都不带喘气的。 榕市的冬季,向来都是阴天居多,空气又湿又冷,寒冷的东风从湖面吹来,带着湖水的潮湿气息,冷得肖窈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付靳锋瞥见她的动作,把她放在地上,低声问她:“冷吗?你要是觉得冷,我们就不是去湖上泛舟了,我们回家去。” “有一点冷,不过不影响我们泛舟。”他们来都来了,要不去划船去湖上玩玩,那就枉来此行了。 肖窈裹紧衣服,站在湖边,往湖里眺望。 阴沉沉的天空下,远处连绵的山脉,山下满是青绿的树木,山顶则是白白皑雪,麻湖处于这些山脉之下,东一块西一块的连接成湖。 湖水蔚蓝,静谧如镜,倒映着山脉及天空上漂浮的乌云,宛如一幅水墨丹青画。 从远处来看,麻湖是挺美的,然而看到近处,湖边两侧原本种植的荷花已经枯萎凋零,四处都是破败枯萎的残荷景象,哪有什么荷花莲子可看可采的模样啊。 肖窈偏头看向付靳锋,拿眼瞪他,“不是说带我来麻湖采摘荷花莲子嘛,荷花呢,莲子呢?在哪呀?” “荷花和莲子在夏季时分才会大面积的生长开放,冬季基本枯萎,看不到荷花,采不到莲子。”付靳锋眼神奇怪地看她说,“你不知道荷花生长的季节吗?” 肖窈心里咯噔了一下,面上故作淡定道:“那怎么了,我的家乡地势偏僻,没有鱼塘,也没有荷花塘,我不知道荷花开花的季节不是很正常。” 付靳锋笑了笑,“不知道没关系,现在知道就好,绝大部分的荷花都在夏秋两季开放,冬季枯萎,不过我们榕市地理气候怡人,既没有北方冬季寒冷,也没有南方夏季炎热,哪怕到了冬季,也有特殊的抗寒荷花、莲子生长。上船吧,我带你去看开着的荷花。” 他们所站的位置,是麻大爷夫妻俩用木头搭建的,一个专门停靠船只的小码头。 码头边停靠了两艘小船,一艘是西南地界传统的乌篷船,一般用来载客,或者装比较重的东西用的,比如夏秋两季用来采摘湖里的莲藕,用来运输。 另一搜船则很小,像一片叶子形状,上面没有任何遮挡物,船中间弄了一个不大的方格暗舱,里面放着少许的水,还有鱼竿鱼饵,是专门用来抓鱼或钓鱼之后,把鱼放进暗舱里,保持鱼的鲜活,方便零活穿插在荷叶之间,采摘莲子用。 付靳锋走到码头上,把那一叶小船拴在码头立柱上的绳索解开,跳上小船,朝肖窈伸手,“过来,我牵住你。” “这小船安不安全啊?我看这船挺旧了,别一会儿漏水,船淹没了,把我们俩淹进湖里,到时候天冷水也冷,我俩冻得游不动水,冻死在湖里。”肖窈就着他的手,兴匆匆地跳上小船,故作害怕的模样,晃了晃不大的小船。 付靳锋正拿着船上的一根细长竹杆子,用力撑着码头上的木头,把船借力撑开。 肖窈这一晃,他险些站不稳,摔下湖里去。 好在他下盘很稳,及时稳住了身体,把船撑了出去,回头对上肖窈似笑非笑的眼神,知道她是故意的,无可奈何地笑着坐在船后面,用浆划着小船道:“只要你动作不要太过激烈,船就不会翻,真翻了,我会第一时间下水救你,拼上我自己的命,也会把你送到岸边去,你不用担心船会沉。” 肖窈:...... 虽然他这话说得很正经,但为什么她总觉得他的话意有所指,感觉他是无形之中,对她耍了流氓。 肖窈正声道:“好好说话。” 付靳锋淡笑:“坐好了,我带你去寻花,寻一朵比红梅还娇羞的粉嫩荷花,好好尝尝落花流水的滋味。” 肖窈想起早上在浴桶那里,他低头亲上了……不由红了脸颊,伸手从船舷处舀水朝他脸上泼了一把,“流氓!” 付靳锋哈哈一笑,手中的船桨哗啦入水,划动着船桨,朝着麻湖对面划去。 天空阴沉,湖水却蔚蓝如洗,小船划过平静的湖面,带起来点点涟漪波纹,渐渐阔大在整个湖面,让平静的湖面,不再平静。 付靳锋划了许久,也没有停船的意思,反而把船往群山之处的山脉下划。 肖窈见状,开口说:“你划这么久累不累啊,要不,给我一支浆,让我也来划水。” “不用。”付靳锋摇头,“船不大,浆只有两支,你要来划,我俩要是不配合,很容易把船弄翻。” 肖窈哼了一声,“你这是嫌弃我呀,我的力气可比你大多了,要是我来划船,三两下就到我们要到的地方了。” “是是是,我知道你厉害,但你是一个女同志,我一个男同志要空着手,让你来划船,要被人看见了,得说我多少闲话。”付靳锋低笑着哄她,“我是心疼你,不想让你累着。” “贫嘴!”肖窈板着一张俏脸,双手抱胸,有些生闷气。 付靳锋也不哄她了,加快了划桨的速度,很快停止划船,放下手中的船桨,伸手指着一处地方说:“到了。” 肖窈顺着他指得方向望去,那是两座山峰之间,夹着一个不到五米左右的一汪小水池,里面竟然长满了碧绿的荷叶,荷叶之中,长了许多翠绿的莲子,十多朵粉白颜色,含苞待放的荷花,正随风轻轻飘荡着。 肖窈看到这一幕,惊讶不已,“怎么这里有荷花荷叶莲子,它们居然没有枯萎?” 付靳锋指着左侧怪石嶙峋的山峰,距离水面大约两米左右,一个流动着水汽的小洞口说:“那个洞口里有一汪温泉,温泉下的水比外面的水温度高,以前麻大爷一家人都不用烧热水,就在那个山峰的小水池里洗澡,后来他家人死了一大半,他也没那个力气每天划那么远的距离来这水池洗澡,干脆就在水池里试着种了一些莲藕,没想到存活了下来,到了冬季,也会开花。” 肖窈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我还以为你说带我来看荷花,是骗我的。” “肖窈,我永远都不会骗你。”付靳锋凝视着她,眼神幽深如湖水,“你呢,你会骗我吗?” 他的眼神,看得肖窈心里有发慌,她偏头避开他的眼睛,声如蚊呐道:“我当然也不会骗你。” 付靳锋默不作声地看了她一会儿,见她始终不敢正视他的眼睛,他抿起薄唇,将船划到那汪水池前,“你看看喜欢哪朵荷花,摘一朵,再摘些荷叶、莲子,一会儿我们去湖上钓鱼,回头给你做荷叶烤鱼吃。” ...... 晚上付靳锋载着肖窈,来到了钢厂家属区,参加仇冶山跟朱桃的婚礼。 说是婚礼,其实就是在仇冶山新分得十五个平方屋里结婚,请大家吃点瓜子花生喜糖,一人再给两个三合面馒头,就算是参加婚礼了。 新人结婚,亲朋好友少不得要随份子礼,肖窈之前就跟林二、岳正阳他们一人随了一块钱给仇冶山。 别看这一块钱不多,在这个年代,一块钱都能买五斤红薯吃了,很多新人结婚,别人随份子,普遍都随五毛钱,他们给一块钱,都算多了。 肉联厂的职工结婚,不管是车间工人,还是别的什么部门,只要职工向所在单位、工厂进行了结婚申请,工会和厂委就会审核他们的个人成分,家庭背景出身啥的,有没有问题,然后各种盖章,接着那拿上结婚报告和证明交到工会手里盖章,再到厂委盖章,再去民政局前身的内务部门领证,就算结婚了。 新人领到了结婚证以后,可以凭证限时购买新人要用的锅碗瓢盆,被褥衣裳之类的,限购买一套,不要票,还可以凭证到工会,由工会组织人员,动员大家给新人随份子钱,帮助新人建立自己的家庭。 一般来说,普通的职工随不随份子,全看他们个人意愿,但是工会和厂委的干部,是硬性分配的,只要有新人结婚,两个部门的人随份子,最低五毛起。 你要不随份子,对立的部门就会拿你做文章,说你身为干部,不关心职工,没有团结之心,脱离组织群众等等话语,连带着你所在的部门,也会被各种阴阳怪气的骂。 肖窈当然不会做那种被人针对的异类,只要厂里有人结婚,工会的人一拿着结婚申明名单到厂委各个部门来盖公章,她该随礼的都随。 只不过肉联厂是个大厂,里面的职工少说也有七八千号人,每月都有申请结婚的小年轻,尤其到了重大节日的春节,光这一个月申请结婚的小年轻就多达二十五对,他们厂委的人,光随五毛钱的份子,每人都随了十二块五毛钱。 每次随份子钱,钟大姐都骂骂咧咧:“工人结婚关我们厂委的人什么事啊,随份子不都是给自己熟悉的亲朋好友随,哪有强制干部随份子的,干部又不欠工人的!都怪工会那帮事儿精,非得说什么他们工会是工人的娘家人,工人要结婚,他们娘家人要不随份子钱,就寒了工人们的心,他们自己上赶着去当冤大头也就算了,还得拉上我们厂委,这个月,我光随份子钱就去了工资的四分之一,要天天都去随礼,我家里的日子还要不要过了!” 第214章 其他都赞同的点点头,纷纷抱怨两句工会的人真他娘的不是人,尽会折腾人。 到底厂委那些大干部都没说什么,他们这些小虾米就更不好说什么了,该随的礼,还是得随。 不过随了礼,不代表结婚的新人会邀请所有随礼的人去参加他们的婚礼,通常只会邀请熟悉的亲朋好友去参加,肖窈就在邀请的范围内。 仇冶山分配的婚房在一处老旧的大杂院里,肖窈跟付靳锋到的时候,大杂院以及新房里已经挤满了人,都在乐呵呵得恭喜新人结婚。 “肖姐,肖姐!这边,来这边!”岳正阳眼尖地看到肖窈,在新房门口冲着肖窈招着手。 肖窈见状,跟付靳锋顺着人少的地方,挤到岳正阳的位置,垫着脚往里看屋里的摆设。 十五平方米的老旧小屋子,分成了里外间,看不到里间是个什么场景,只是看到外间狭窄的客厅里,摆了一些结婚用的印有红双喜的搪瓷盆子杯子热水壶之类的日用东西,一张四四方方的桌子、几张椅子,还有其他一些家用品,另外在屋子各处张贴了几张大红囍字,整个屋子从外面看,有些破旧,里面的家具也不齐全,但现有的家用具都是新的,屋子墙面四处都用白漆粉刷过,看起来焕然一新,屋里也收拾的十分干净整洁,显然仇冶山是真心待新娘好,才会这么重视的收拾屋子。 说起来,这间屋子,还是肖窈暗地里跟蒋念娣较劲儿唱反调,故意在蒋念娣面前说厂里现有分房的名单不给新人夫妻,要优先给老职工分房,毕竟厂里有很多老职工许多年都没等到分房名单,争取来的。 厂里新建了两栋职工大楼,要分一批职工进去入住,厂委的意思,是优先厂里一些还没分到房的干部和老职工住进新楼。 工会偏要唱反调,说不该只考虑老职工和干部,也得考虑那些转正不久的职工,以及申请结婚的新人夫妻,因为大家都是一个厂上班的,不能厚此薄彼。 蒋念娣为了气肖窈,自作聪明地出了一个抓阄的主意。 肖窈紧跟其上,撺掇着徐杰提出,抓阄可以,但是抓阄的人,得优先选对厂里有重大贡献的职工,还有军人退伍优先的职工。 这不,仇冶山作为军人退伍的职工,‘好运气’的抓到一个分房名额,分到了一个此前被下放到乡下,如今已经不再是肉联厂职工一家人居住的老房子里。 房子旧归旧,好歹能住人,总比夫妻俩结婚了,没地方住,自己出去租房住得好,总归是自己的小家,拾掇干净也能住下去。 人群拥挤中,肖窈听见有人在小声议论:“这仇冶山对他媳妇也太好了吧,啥东西都买得是新的,他媳妇都已经是破鞋了,他还对她这么好。” “破鞋怎么了,人家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你光眼红嫉妒也没用。”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眼红嫉妒了,我不过就是随口说说,那仇冶山长得人高马大的,又当过兵,还是屠宰车间里的屠宰工,每月工资都有六十多块钱,想找啥样的黄瓜大闺女没有,怎么就死磕朱桃那个破鞋。” “我看你是嫉妒人家朱桃吧,嫉妒人家仇冶山对自己的女朋友不离不弃,是个重情重义的人,明知道朱桃遭遇了什么事情,还是义无反顾地娶朱桃,也不愿意看你和别的女人一眼。”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我怎么可能嫉妒朱桃!她一个破鞋,有什么地方值得我嫉妒的。” “你不嫉妒,你干嘛说一口又一口的说人家朱桃是破鞋。” “我没有!” “你有!” “你俩小声点,要让仇冶山听见你俩吵吵,说朱桃的坏话,当心他揍你俩一顿。” 两人瞬间闭嘴了。 这两个吵架的人声音刚落,又有人议论:“嗳?你们发现没有,新娘是自己穿着一身红得衣服,被仇冶山接过来的,她没带什么嫁妆,也没有娘家人来送。” “你还不知道吧?朱桃出了那事儿以后,她娘家人嫌她丢人,一直逼她把她的工作转让给她妹妹,还让她去死,要给他们家留个清白,朱桃不愿意,就把她赶出了她娘家。朱桃没有地方去,又没了工作,只能找仇冶山。仇冶山给她在外面租了一间屋子,一直养着她,两人相处了几个月,仇冶山决定娶朱桃,她娘家知道消息以后,又蹦跶出来要彩礼钱。最终仇冶山给了朱桃娘家人一百块钱的彩礼钱,买断了朱桃跟朱家人的关系,写了一张朱桃跟他们父母断绝父女关系的断绝书,双方签字画押,这才申请结婚,今天自然没朱家人来。” “朱家人怎么这样呀,自己的女儿遭受了那种事情,不想着好好的疼惜安慰自己的女儿,反而往她伤口不断撒盐,逼着自己的女儿去死,这朱家人真不是个东西!” 先前说话的人恍然大悟,义愤填膺地骂完朱家人,颇为叹息道:“这朱桃也是个可怜人,摊上那样的娘家,又出了那样的事儿,还好遇到了仇冶山,这仇冶山平时在咱们肉联厂闷声不吭,看起来阴气沉沉,不好惹的模样,没想到是这么个重情重义的男人,朱桃嫁给他,以后的日子应该不会过得太差。” 肖窈默默地听着那些人议论的声音,内心毫无波澜,实在是她跟仇冶山虽然共事了一段时间,但两人单独说话的时候少,算不上很熟,她是不会去置喙仇冶山两人的事情。 倒是林二,看到了她跟付靳锋,手里端着个装满花生瓜子糖果的大搪瓷盘子,从里面挤开人群出来,笑着喊:“肖同志,你来了!这是你对象付公安吧?哎呀,你们俩能来参加仇哥他们的婚礼,这可太给仇哥面子了。” 他说着,往肖窈跟付靳锋手里一人抓了一大把瓜子花生糖果,乐乐呵呵地说:“来来来,吃喜糖,里面坐,里面坐!大家让一让啊,让肖干事和付公安往里坐!” 肖窈如今是厂里的干事,是干部编制,虽然她上班的这一个月,没有像徐杰、蒋念娣这两人在厂里出尽各种风头,但她之前的故事,本就让她在厂里很出名,再加上她长得很漂亮,无论她在厂里走到哪里,都是厂里人们注意的焦点。 而付靳锋,也同样在肉联厂大有名气,除了因为他破案很厉害之外,还因为他跟肖窈那曲折离奇的恋爱经历,让人津津乐道。 这两人,男俊女美,走在一起就能吸引所有人的目光,还都是不好惹的人,大家伙儿都很识趣地给他俩让道,让他俩进去。 仇冶山本来在里间跟朱桃说着话,听到林二那嗓门喊着肖窈跟付靳锋的名字,连忙跟朱桃从里间走出来,上前招呼两人:“肖干事、付公安,你们来了,请坐。” 朱桃很有眼力劲儿地拿起崭新的印有红双喜铁皮外壳的热水瓶,给肖窈和付靳锋一人泡了一盅茶水,怯生生地端在他们的面前,“肖干事、付公安,请喝茶。” 这是别人都没有的待遇,其他人都是自个儿倒茶水,或者直接没茶水喝,朱桃却给肖窈两人倒茶,可见肖窈两人在朱桃和仇冶山两人的心中地位,是完全不一样的。 第117章 仇冶山x朱桃之事 仇冶山也不管外人怎么做想, 等朱桃给肖窈两人倒好茶以后,他拉着朱桃,一起跪在肖窈两人面前, 朝他们两个重重磕了三个响头,“多谢肖干事、付公安你们的救命大恩, 你们对我们夫妻俩的救命之恩,我们没齿难忘, 今后你们要用得上我们的地方,只管开口, 我们夫妻俩万死不辞。” “哎哟,这是干什么。”肖窈跟付靳锋吓了一跳,连忙站起身来去搀扶他们夫妻俩。 肖窈扶着朱桃:“我对你们哪有什么救命之恩,你们给我磕头,不是折煞我嘛。” “肖干事, 你当然对我们有恩,要不是你以身做饵,抓住向经洪那个畜生,替我和其他死去的姑娘讨回公道, 哪有我现在安稳的日子。”朱桃红着眼眶道。 肖窈想想, 好像也算变相的救了朱桃,只能笑着把朱桃搀扶到桌子旁边坐着, 好声劝解道:“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你现在跟仇同志结了婚,以后有他护着你,你的日子会过得越来越好,不用担心其他的事情了。” 朱桃含着眼泪点点头,“我知道, 能嫁给仇大哥是我的福气。” 她说着,含羞带怯地看仇冶山一眼,在肖窈耳边嘀咕了两句,拉着肖窈进里屋说话去了。 付靳锋则把仇冶山给搀扶起来,“仇同志,我对你并没有什么救命之恩,当初多女失踪案,查破案子,抓住罪犯,是我们公安应尽的义务,你给我磕头,我真不敢当。” 仇冶山也不矫情,站起身来,不顾屋里其他人的眼色,跟付靳锋重新坐在桌子前道:“付公安,当初要没有你和你同事及时赶到向家附近,把我和朱桃送进医院里救治,我跟朱桃早就死了,我们根本不可能活到现在。你跟肖干事对于我们俩人来说,就是我们的救命恩人,再生父母,今天我备了几坛从乡下公社买得好酒,一会儿你可要跟我多喝两杯。” 第215章 付靳锋笑了起来,也不推脱:“行,一会儿陪你喝两杯。” 当下又来了一群肉联厂屠宰车间,跟仇冶山还算熟悉,被仇冶山邀请来参加婚礼的工友,一窝蜂地挤到屋里来,对着仇冶山各种恭喜恭贺,仇冶山便站起身来,应付宾客去了。 付靳锋坐在桌边喝着茶水,时不时有人过来跟他说话套近乎,他一一礼貌地回应着。 里屋里,肖窈跟着朱桃进去以后,打量着里间新房的摆设。 里面靠墙的地方摆着一张崭新的朱红色一米五左右的新床,床上铺着一床大红色印有红双喜的新床单,两床看起来很厚实,套了同样红色印有红双喜的被套,整整齐齐地叠成豆腐块儿,放在床上正中间,上面放两个大红色绣了鸳鸯的枕头,再搭两张红色的枕巾,床上看起来又喜庆又干净。 而在新床对面,放了个崭新的双开柜新衣柜,一扇小窗户前,放了一张同样是新的梳妆柜,上面小镜子、小梳子、雪花膏等等之类的东西,应有尽有,除此之外,就是一些日常用品。 房间虽小,五脏俱全,且屋里收拾的很干净,看起来就十分温暖舒适。 肖窈不禁感叹:“朱桃,仇冶山对你是真不错啊,这家里的一应用具全都是新的,可见他对你是真心实意,上了心的。” “是啊,我也想不到他会对我这么好。”朱桃端了一张小圆凳子,放在肖窈的面前,示意她坐下。 等她坐下,朱桃又转身给肖窈冲了一碗麦乳精,塞到她手里,坐在她对面说:“肖干事,你也别怪我叫你进来陪我,实在是我出了那种事情以后,我的娘家人嫌弃我脏,把我赶出了娘家,以前跟我要好的工友、朋友、同学等等,也同样嫌弃我,怕跟我一直接触,被向家的人怨恨盯上针对她们,几乎都跟我断绝了来往。我现在无亲无友,无依无靠,一个人嫁过来,实在心里难受,这才想让你陪陪我。只有你不嫌弃我的过往,我满心的话没处可说,我......” 她说到这里,眼睛止不住地往下流,抽抽噎噎地哭了起来。 “哭吧,你心里难受,哭一场就好受多了。不过你不能哭得太大声,让外面的人听见,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要让外面的人听见你的哭声,还以为仇冶山对你不好咧。” 肖窈从空间里拿出一张手帕出来,给她擦拭着眼泪道,“我跟仇冶山共事的时间不多,不太了解他,不过他的为人和性格,还有他参军那些遇到的事情足以证明,他的人品是信得过的,你有什么委屈痛苦,记得跟他说说。你跟他是夫妻,别想着什么事情都憋在自己的心里,不愿意跟他沟通交流,他什么事情都不知道,不知道你的委屈痛苦,也就不知道怎么体贴安慰你,你就更加的委屈痛苦。日子一久,你们俩会产生许多隔阂矛盾,误会越来越深,你们的日子就会过不下去,爆发出各种矛盾,最终可能闹到离婚分家的地步。当然,你也可以信任我,把你心中难以启齿的话语跟我说说,让我替你排忧解难,我这人虽然脾气比较大,毒舌了一些,但我嘴风很紧,不会乱说任何人的秘密。” 朱桃听她如是说,心里好受了很多,就着她的手帕,擦着眼泪道:“谢谢你啊肖干事,其实你说的话,我心里都很明白,但是有些话,我真的不好跟仇大哥讲。你可能还不知道,当初仇大哥并不是我真正的对象,之前我在纺织厂上班,被纺织厂厂长的纨绔子给看上了,对方一直对我纠缠不休,想睡我,却不想给我一个名分,不想跟我处对象结婚,我自然不乐意,一直拒绝那个纨绔子。没想到他竟然在我上夜班的时候,想对我霸王硬上弓,我尖叫挣扎着跑出厂里,他居然一直跟着我跑到了厂外,试图当街把我给...... 幸好仇大哥路过,出手救了我,将那纨绔子暴打了一顿,我怕那纨绔子告到厂长那里去,就厚着脸皮请求仇哥假装做我的对象,护我安全。 之后为避免那人纠缠,我在外面租了一间房子,搬离了单身宿舍,没事儿就叫上仇大哥去我家,给他做好吃的饭菜报答他的恩情,他总是在我屋里呆不到半个小时就走了。” 她说到这里,叹了口气,“其实从仇大哥救我的那天起,我就对他芳心暗许,奈何他当年在部队之时,被一个女人污蔑,说他对那女人做了下流的事情,致使他前途尽毁,他对任何靠近他的女人,一直有很大的戒心和敌意,一直不愿意跟我倾心,不愿意正眼看我,直到我被向经洪尾随跟踪迷晕绑走,出了那件事情...... 那件事以后,我娘家弃我于不顾,平时跟我要好的亲朋好友都避我如洪水猛兽,他对我也是不冷不热的,我心灰意冷,于是自己找了一根绳子,跑去了南山山顶上一处偏僻的树林里,找了一颗大树,把绳索挂在一根粗壮的树枝,吊上了绳索,打算了却此生。 我以为我就会这么死去,但是等我醒过来,我在仇大哥的怀里,他看着我一脸焦急,说我不该寻短见,人生没有过不去的坎。 我看到他,明白他可能看出我不对劲,一直跟着我,看到我上吊,把我救了下来。 我当时又委屈又痛苦,哭着说我已经是残柳之身,人人都厌弃我,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不如死了,一了百了,落个干净,以免玷污别人的眼睛。 他沉默了好久,跟我说,他愿意娶我,以后由他来保护我,照顾我一生。 我当然不相信他的话,我觉得他当时就是可怜我,同情我,才跟我说那些话,我还是想寻死,他见我不肯信他的话,直接把我扛在他的肩头,把我扛回了市里,给我租回我之前住的房子里,一直对我悉心照顾...... 后来我们相处了几个月,我发现他的的确确对我很上心,似乎渐渐地喜欢上了我,一直说要娶我,不断筹备要娶我的事宜。 我内心又欢喜,又自卑,我已经是破鞋一个,仇大哥人那么好,我一点也配不上他。 他对我越好,我就越痛苦,越害怕,痛苦他对我的喜欢,可能只是可怜我,同情我,对我心生施舍,不是真正的喜欢我。 可我对他的喜欢是发自内心的,我越来越离不开他,越来越不知道该怎么跟他相处。 害怕这只是我一场异常天开的美梦,有一天从梦中醒过来,这一切都成为了泡影。 哪怕今天是我跟他的结婚的好日子,哪怕我们已经领了结婚证,成了合法的夫妻,可是我身处在其中,就感觉十分的不真实,我现在又怕又幸福,脑子乱七八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肖同志,你告诉我,我是怎么了,我该怎么破除我如今的想法和局面?” “不用破除,顺其自然,你这是创伤过后的应激症,仇冶山对你来讲如救命稻草,你对他有依恋、占有欲是很正常的现象,无需恐慌内疚自责。” 肖窈低声安抚她,“我还是那句话,你遇到什么事情,都要跟仇冶山开门见山的说说,让他心里有个数儿。你是他的妻子,你们是夫妻,夫妻相处之道,开诚布公,建立夫妻之间最起码的信任,是婚姻中的第一步。你内心的惶恐不安,你的诸多想法,说到底是他给你的信心和安全感不够,你该把这些想法都跟他说说,你们夫妻共同携手破除你的心魔,远比跟我一个外人诉说心事有用,我也给不了你实际性的建议。如果你这些想法,难以跟仇冶山开口,我也可以替你跟他说说。” 朱桃咬起嘴唇,她其实知道肖窈说得话是正确的,可是让她跟仇冶山开诚布公,她心里还是怕,怕仇冶山嫌弃她,看不上她,或者说不出她想要的答案,她宁愿自己一个人痛苦,也不愿意让仇冶山破了她的美梦。 肖窈看她犹豫不决,主动拉着她的手腕说:“朱桃,不要犹豫,你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还怕跟你的丈夫说说你心里的想法,问问他究竟喜不喜欢你吗?你就对你自己没有一点自信心?对他没有起码的信任?哪怕答案不尽人意,你还年轻,有的是时间精力虏获他的一颗心!再不济,你也可以跟他分开,跟他离婚,自己赚钱养活自己,没必要为了一些已经过去的事情,折磨自己,也折磨他人。你生离死别,人世险恶,什么事情都遭遇过了,世上还有什么事情能打倒你?天无绝人之路!” 朱桃被她这么一说,醍醐灌顶,是啊,她都是死过一次,什么险恶事情都经历过了,她与其在这里疑神疑鬼,怀疑仇冶山的真心,畏手畏脚,不断内耗,她还不如直接找仇冶山,开诚布公的说说心里话。 哪怕答案不尽人意,她跟他已经是合法夫妻,她还年轻,她就不信得不到仇冶山的一颗真心,再不济,她也可以跟仇冶山离婚,放他自由,自己一个人过活。 她有手有脚,随便找个活计都能养活自己,她没必要一直在这些事情少纠缠。 想到这里,她伸手握了握肖窈的手,“肖同志,谢谢你提点我,我想通了,与其我在这里想东想西,我不如直接找仇冶山,跟他问个清楚明白,省得我一直自我怀疑,一直痛苦。” 第216章 肖窈笑了笑:“你想清楚就好,需要我帮你叫仇冶山进来吗?” 朱桃想了想,“行,你帮我叫他吧,我要现在出去叫他,别人看见了,肯定会说闲话。” 肖窈就站起身来,走到外间,找到在人群中招呼大家的仇冶山,在他耳边低语两句,让他进里屋去。 旁边的人看见她的动作,纷纷嚷嚷着问:“怎么啦怎么啦,有啥话儿是我们听不得的?” 肖窈道:“人家夫妻之间有些话要说,你们有那个脸去听?要听找自己的媳妇儿,自己的那口子听去!” 有人起哄:“那我们要是没媳妇儿,没丈夫的怎么办?” 肖窈双手叉腰,“那就找个王八蛋听去!” “哈哈哈.....”众人都笑了起来,现场的气氛,十分活跃。 等到宾客来得差不多,院中仇冶山的父母亲朋蒸好的馍馍和三合面馒头也都好了。 仇家人把玉米面馍馍和三合面馒头装进一个大筲箕里面,分给在场所有人一样一个,再弄几碗酱菜摆放在院子中间的两个小木桌子上,大家围成一堆,用公筷夹点酱菜到馍馍、馒头里裹着一起吃,就算是吃喜宴了。 这样的喜宴吃法,在这个年代很常见,毕竟普通的工人家庭粮食有限,不可能像现代那样大摆宴席请客吃饭,有东西吃都算不错了,大家伙儿也不嫌弃寒酸,一个个吃得十分开心。 肖窈跟付靳锋也一人得了个馍馍和馒头,两人都没客气,跟大家伙儿一起夹着酱菜,就着馒头吃起来。 还别说,那酱菜看起来黑乎乎的,味儿却是不错,咸中带辣,配上松软的馒头和馍馍,吃起来正好。 肖窈嚼着手里的馒头,看到仇冶山牵着朱桃的手从屋里出来,仇冶山向来阴沉沉的面庞上,罕见地带着一丝笑意。 朱桃脸上则满是羞涩和红晕,看起来这两人已经详谈过,朱桃心里那点顾虑和害怕没有了,两人真正的心意相通,在一起。 察觉到肖窈的目光,朱桃满是羞涩的冲她笑了笑,眼神里满是感激之意。 这个时候,工会派来做代表的人吃完了馒头,开始肉联厂每对新人结婚都要搞的重头戏。 一个姓马的工会妇女主任,往人群一钻,来到新人身边,对着新人讲了各种激励鼓励喜庆的话,在大家伙儿热烈鼓掌的时候,送上了他们工会的一点心意。 工会其他人,比如蒋念娣和两个工会办事员,纷纷送上一个印有红双喜的搪瓷洗脸盆、两张毛巾、一块香皂、一块肥皂、两副长命牌牙膏、一支牙膏等用具,东西不多,但却是工会的人组织大家捐钱买来的。 朱桃感动的眼泪汪汪,她不是肉联厂的职工,如今成了仇冶山的妻子,就成为了肉联厂的家属,享受肉联厂工会的关怀待遇,这可比那些虚伪的来看她笑话的一些人好太多,当下说了各种感谢地词儿。 接下来就是大家伙儿围着新人打趣,让新人说说他们相识相恋的过程,再围着他们闹闹洞房,屋里闹哄哄的一片。 肖窈没跟付靳锋去掺和闹洞房,见时间不早了,拉着付靳锋走了。 回家的路上,付靳锋瞪着自行车说:“我还没喝上仇冶山的喜酒,你这么快拉我走干什么?” 肖窈坐在自行车车后座上,伸手锤了一下他宽厚的肩膀上:“他让你喝,你就喝啊,你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人家洞房花烛夜,你非得跟仇冶山一起去喝酒,把人家朱桃晾一边,算什么事儿!” 付靳锋被她锤得身体往前倾了一下,叹着气说:“我这不是难得碰到一次你们肉联厂的职工喜宴,想跟你们厂里的人喝喝酒,侃侃大山,给你撑面子里子嘛。不然人家只知道你处了对象,不知道你对象长什么样儿,你被人惦记怎么办。” 肖窈被他一番胡说八道弄得哭笑不得,“你就放心吧,你的名头响彻整个榕市,谁会不认识你,谁不知道你是我对象,你的担心存粹多余。” “嘎吱——”付靳锋停下自行车,回头看她,目光深邃而担忧,“那就好,原本我还担心,我走了,你一个人在肉联厂被人欺负。” 肖窈问:“你又要去哪?” “回老家,可能要在老家呆一个星期左右。今天晚上十点钟左右,我要坐火车回首都,回付家过年,你要跟我一起去首都吗?” 肖窈摇头,“不去,我跟你爸妈还没正式拜面,哪能这么不要脸皮的上你家过年去。” 付靳锋眼神平静道:“我早已跟我父母说过,我已经跟你处对象的事实,你要是跟我一起去首都过年,相信他们会很欢迎你。” “不去。”肖窈十分坚持,“我还没答应嫁给你,贸贸然地上你家门不太好。” 付靳锋沉默了下来,不再说话。 肖窈疑惑地看着他,以为他为她的话意志消沉,或者不高兴,打算解释一番的时候,却见他狭长的双眸里泛着灼热的光芒,一直在看她。 接着他双臂一伸,将她整个人紧紧抱在怀里,嗓音克制而低沉道:“真想把你一起带走。” 肖窈松了一口气,“我还以为你生我气了。” 付靳锋松开她,冷峻的轮廓都柔和了,“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我也知道你在顾虑什么,你不愿意做得事情,我不会强迫你,更没有理由生的你气,你不用那么小心翼翼地看我的脸色。我只是舍不得你,不想跟你分开,一天都不愿意跟你分离。” 昏黄的路灯光芒撒在付靳锋乌黑的短发上,他那轮廓分明的英俊面容上,狭长眼眸里满是缱绻爱意。 肖窈脸颊一热,“你最近说这种肉麻的话是越来越熟练了,我真怀疑你是不是被别人洗脑了,这些话你自己说出来也不嫌害臊。” “你是我媳妇儿,我跟你说肉麻的话理所应当,要换成是别人,想听我多说一句话都不行,我有什么害臊的。”付靳锋神色认真道。 “谁是你媳妇儿,不要乱讲好不好!”肖窈简直被他这厚脸皮的话弄得没折了,她伸手推他一把:“快走吧,别一会儿赶不上火车。” “你迟早会是我的媳妇儿,我怎么说都行。”付靳锋眼带笑意:“记得想我,我会从首都给你带些好吃的特产回来。” 肖窈眼睛一亮,“给我带只全聚德的烤鸭过来,我尝尝。” 全聚德的烤鸭闻名全国,肖窈在未来的时候曾跟着父母到首都去全聚德吃过烤鸭,那种鸭皮色泽红亮,入口酥脆化渣,鸭肉鲜嫩多汁,裹着甜面酱、葱丝、黄瓜丝,就着软软的薄饼吃下去,鲜甜又不失嚼劲,肥而不腻的口感,让她一直念念不忘。 不知道这年代的全聚德烤鸭,是否跟后世她记忆中的烤鸭是一个味道。 “吃烤鸭,要去全聚德,吃用果木现烤的烤鸭,那才叫一个地道。要是带离了堂食地方,鸭子味道都变了。”付靳锋试探道。 肖窈眼带失望,“那算了,等有机会去首都,我再去吃烤鸭吧。” 她其实心里很清楚,付靳锋为什么说这句话,他不就是想拿烤鸭诱惑她,让她跟他一起去首都。 她不是不想去首都,只是去了首都,必然要去见他的家人,她心里还没做好准备,宁愿不吃烤鸭,也暂时不去首都。 付靳锋微不可闻,颇为遗憾地叹了口气,“你想吃烤鸭,我就给你带,现在的天气,鸭子放个三五天,也不会坏,只不过跟堂食的口感不太一样,你别抱太多期望就行了。” 肖窈这才笑了起来,“我知道的,时间不早了,你快走吧。” “记得按时吃饭,不要偷懒,一觉睡到中午,早饭午饭都不吃,到时候弄出胃病出来。”付靳锋不放心地叮嘱他两句,这才骑上自行车走了。 肖窈目送他离去的背影,直到他骑着自行车越走越远,再也看不到他的身影,心里有点空唠唠的,转身慢慢地上楼去。 第118章 淘古董 大年三十, 在别人都忙着做各种好吃的菜肴,准备过个好年的时候,肖窈婉拒了肖翠兰夫妻一起过年的邀请, 从空间里挪出来许多日用商品出来,混迹在多个商店、百货大楼之间, 抛售自己空间里的东西。 她要卖的东西,都是这个年代比较紧缺的东西, 比如床褥被套、棉衣棉被、各种布料、以及一些米面糖油。 肖窈空间里什么都有,唯独缺这个年代的钱票, 没有钱票,在这个年代做什么事情都不方便。 她打算卖掉一批物资,用钱买几套房子放着,或者用钱去黑市淘些古董货,以便日后房产、古董增值, 赚更多的钱来用,不然她那一空间的物资,放着也浪费。 她拿出一个大麻袋,里面装着自己要卖的物资, 分批进行售卖。 她首先去得是市中心附近的百货商场大楼, 今天是大年三十,市里百货大楼和所有商店、供销社都在搞限时促销价, 有很多商品打折出售,同时有不少商品免票,百货大楼和各大商店、供销社前,挤满了抢购的顾客。 第217章 肖窈走到一个专门卖布的柜台前,从口袋里掏出一床大红色的被套,对一个售货员嚷嚷:“同志, 我跟我对象闹掰了,这新买的被套我用不上了,你能不能给我退了,这床被套,当时在你们这里买的,花了我三十多块钱呢!” 售货员拿过她手中的被套,仔细看了看,再用手一摸,感觉这面料摸起来柔软舒服,一点也不像是她们百货商店卖得摸起来有些硬的商品,当下开口道:“同志,你这面料,一摸就不是我们百货大楼的商品,我们的布料,跟你的布料摸起来不一样,你是不是记错了在哪买的被套。” 肖窈做出一副不可置信地表情,从自己的麻袋里,又掏出一条大红色的床单出来,愤愤不平道:“不可能啊,我这床褥被套,被子、枕头套、枕巾啥的,都是一套买齐全的,我不可能记错。” 那售货员很不客气道:“说了不是我们供应的商品,就不是我们的,你在哪买的,就在哪里去退!不过你要实在记不清是在哪里买的商品,我也可以帮你退。” 那套被褥的料子一摸就是好东西,这名年轻的女同志真闹着要退货,她也可以假装退货,自己掏腰包把这货给买了,到时候转头高价卖给别人,或者留着自己用,也未尝不可。 肖窈一脸惆怅道:“那就退吧,我这料子是我对象当初说要跟我结婚,买得最好的料子,花了不少钱呢,一整套都花了一百多块钱。要不是他妈不同意他跟我结婚,我俩又闹掰了,我不想睹物思人,这么好的料子,我是真舍不得退。” 旁边一个大姐正要给自己快出嫁的女儿备嫁妆,一听她这话,立马凑到她面前说:“同志,你这床褥被套要是不用的话,卖给我吧,价钱我们好商量。” 售货员一听,立马神色严肃道:“离柜的商品,不管是不是在我们百货大楼购买的,按照上头的规定,可以办理退货,不允许私自倒卖,大姐你想割社会主义的尾巴,想犯个人错误吗!” 那大姐瞬间没了话头,惧怕的东看西看,看附近有没有小红兵,接着沉默下来,没再提买料子的事情。 肖窈也不说话,很自觉地把那一整套被褥床单什么的退到那售货员手里,拿到了近一百块钱,麻溜地拎着自己的麻袋走了。 接下来她坐上电车,在榕市几个片区距离较远的商店、供销社,用同样的套路,出售了一些床上用品。 不过这种事情她也不能总是干,干多了惹人怀疑,被人抓住可就不妙。 她又把空间里,好看的,比较具有这年代特色,时新款式的棉衣、大衣穿在身上,一直往各个机关单位门口,或者女人们较多的地方晃悠,吸引一些爱美女同志的注意力。 有那家庭条件好,手里不差钱的女同志,见到她身上穿得衣服,就会上前来问她:“同志,你这衣服是打哪买的?又或者是找那个师傅裁缝的衣服?” 肖窈道:“这衣服是我奶给我做得,她老人家如今病重,做不了衣服,家里急需钱给她治病,我正打算把我身上这件衣服找个合适的人卖了。这衣服做好了,我平时都舍不得穿,就挂在衣柜里,穿过两次,现在要把它卖了,我还有点舍不得。” 有那爽快之人,一听就说自己要了。 肖窈报上价格,一件大衣要价七十块钱,比百货商店的大衣便宜很多。 她还把衣服脱下来,给对方看。 对方一看那衣服,不仅做工好,料子好,最重要的是,那衣服款式新颖,穿在身上格外好看,衣服看起来跟新的一样,于是麻利地掏钱买了。 也有不少人,觉得价钱太贵,跟肖窈讨价还价,肖窈在七十块钱的基础上,往下降个五块钱左右,砍价砍得太狠的一律不卖。 就这么拉拉扯扯一番,她卖掉了十件大衣,十五件以58-60价钱出售的棉衣,手头就已经卖了近三千块钱。 她在一个僻静的地方数着手里的钱,不由感慨,这有物资,捞偏财就是好啊。 这些在末世里,形同摆设的东西,在这个年代,却是紧俏刚需货,她随便卖点东西,都赶得上付靳锋存了多年的存折钱,这也是很多人,铤而走险,干起非法走私买卖的原因。 高风险,高回报,谁不想以最小的利润,赚最多的钱呢。 但这种非法买卖的勾当,终究不是长久之计,一般人不是穷疯了,还真不会拿自己的命,玩命走私买卖去。 付靳锋要知道她做着类似于非法买卖的事情,半天时间就赚了他存款多年钱的事情,指定得吐血。 在市里兜兜转转大半天,肖窈随便吃了点东西,又往市里各个黑市赶。 今天是大年三十,全市都在放假,连红袖兵、革委会等人也不例外。 没有他们和纠察队四处抓人,人们的胆子也大了起来,大白天的也敢自发组成黑市,售卖自家自留地种得各种瓜果蔬菜、饲养的鸡鸭鹅兔,各种蛋类、鱼虾河蟹等等农作物。 肖窈对这些东西没兴趣,一路沿着热闹非凡,堪比市场的黑市,寻找一些专门卖金银玉器,字画古玩,各种首饰等等的摊子进行淘货。 俗话说得好,盛世买古董,乱世用黄金,在蓬勃发达,国家经济飞速发展的年代,各种古董无疑是升值涨家产的投资好选项。 国家经济越发达,有钱的人越多,收藏稀缺古董,就是体现社会地位与文化修养,成为财富阶级的标志性财产。 而在十分贫穷的六零年代,古董就远没有黄金有实际性用处,因为这年代的古董,在饥、荒年,一个古董甚至换不了一个红薯,成了能看不能吃的无用之物,古董就在人们的眼中不值钱。 饥、荒年以后的这几年,国内经济状况慢慢变好,大家的日子过得还是有些困难,有那些家里藏有古董,又没钱用的人家,为了换点钱粮,给家里人过上一个好年,不得不拿出一些古董出来,摆摊售卖。 当然,也有那种弄虚作假,专门搞各种高仿古董货,骗那些不懂货的人。 肖窈不懂古董,怕被人坑,专门挑着一些看起来面相老实,眼神没那么精明,穿着打扮没那么好的人,买了一些自己喜欢的古玩。 比如和田玉翡翠玉之类的镯子,各种镶珍珠玛瑙红宝石的朱钗头面,各种各样唐宋元明清的名家字画、花瓶、碟碗罐子什么的,甚至还有一些青铜器,一些古老武器、卷轴等等。 满满当当买好几百件古董,其中一大半都是用钱买的,一小半是用米面粮油等物资换取的,先前卖的近三千块钱,买完古董,手里就只剩下一千多块钱了。 肖窈不得不感叹,买这些个古董玩意儿,真是花钱如流水,她空间里有再多的物资,也挡不住她这么个大手大脚的用钱法。 回家后,为了以后好跟付靳锋解释这些古董的来源,肖窈专门弄了一些古董放在屋里。 比如以前临窗摆放的小花瓶,换成了宋代的白玉雕花花瓶,客厅的茶几上摆放了一个白柚圆扁碗,充当付靳锋的烟缸,装水的茶壶,换成了一个唐代烧得紫砂茶壶和小茶杯,装水果的盘子换成彩釉玉女盘,厨房摆放着一些淘来的各种朝代景德镇的青花瓷碗碟盘子,又在屋里各处摆了多种多样的瓶子罐子等等,充当古玩装饰品。 晚上,她用淘来的清代大铜盆,往里放了许多木炭,上面放一个网格架子,把房门打开,就在门口烤烤肉吃。 她空间里有不少放在大冰柜里的冻肉,那都是在末世初期,她去各个农贸市场,疯狂囤积的新鲜肉类,冻到冰箱里面的,里面鸡鸭鱼肉,猪牛羊肉,各种海鲜河鲜,甚至马肉、驴肉、兔肉等等肉类,她都有。 她从空间里拿了一些厚切牛排、牛舌、牛肉、猪五花、猪里脊、鸡中翅、鸡腿等等肉类出来,又拿出一些瓜果蔬菜出来,比如小南瓜、油麦菜、豆角、金针菇、香菇、土豆等等蔬菜,该切片的切片,该抹料的抹料,该腌制的腌制。 等到炭火烧得火红的时候,网格铁架子上,一半烤肉,一半烤素菜,滋滋冒油的同时,荤素搭配吃着不腻,再喝上两罐加热的啤酒,时不时吃点桔子西瓜什么,肖窈吃的红光满面,十分舒坦。 或许是烤肉的香气太香,肖窈吃得差不多的时候,隔壁房屋把门打开了。 许久未见的卢明哲,顶着一对熊猫眼,一头乱七八糟的长头发,从屋里走出来,四处嗅着味道。 肖窈听见隔壁传来的动静,走出屋里,看见卢明哲站在过道里,跟他打招呼:“卢同志,好久不见,我有好几个月没怎么见过你人影了,还以为你不住在这里了,今天大年三十,你怎么不在你爷爷家里,跟你的家人一起过年?” “我最近几个月跟一个熟悉的外国朋友准备筹办一个画展,打算开年去m国办画展,接着在那边画画深造一段时间,最近几年不会再回来。我爸妈不同意我出国,我跟他们吵了一架,今晚就不跟他们一起过节了。”卢明哲眼睛落在肖窈放在门口的‘烤肉架’上,看着肖窈没吃完的几块滋滋冒油的烤五花肉,闻到楼里那诱人的烤肉香味,他直咽口水。 第218章 肖窈见状,从门口让开一个位置道:“卢同志,你要没吃饭的话,进来吃一点?” “这不太好吧,你现在是付公安的对象,我要进了你的屋子,跟你共处一室,楼里其他人看见了,会传很多闲话出来。”尽管卢明哲很饥饿,很想吃烤肉,但还是克制着自己的食欲,摇头说完这话就要走。 “等等。”肖窈叫住他,“你不进来也可以,你回你屋里呆着,我给你烤些肉和菜,一会儿烤好给你端过来,算是报答你之前一直帮我的忙。” 卢明哲很想拒绝,不想与她有太多的瓜葛,但烤肉的香味实在太过诱人,想了想也没拒绝,“那就谢谢你了。” 他一走,肖窈就专心致志,在门口烤了许多类型的肉,还有许多素菜,撒上孜然粉、花椒辣椒等等作料,装在一个大铁盘里,走出房门,往隔壁端。 也就在这个时候,一个矮小瘦弱,穿着破旧棉袄的小男孩,直接冲到了肖窈的面前,嘴里流着哈喇子,怯生生地看着肖窈问:“你在做什么好吃的,这么香?” 肖窈起初还以为这小孩儿要冲过来抢她手里的烤肉,连忙稳住身子,把手举得老高,避免被他抢到。 这会儿听到有些熟悉的口音,她仔细端详了一下眼前的人,发现竟然是许久没怎么碰面的臭蛋。 遥想当初蒋来娣还在世的时候,蒋来娣把这臭蛋当成眼珠子一样疼,什么好吃好喝的都紧着他,把他养得黑壮黑壮的,蒋来娣这才死几个月?臭蛋居然变得又瘦又小,还穿着以前绝不可能穿得补丁旧衣服,看来蒋念娣死后,曹春石完全没管过臭蛋这个儿子啊。 “我在做烤肉吃啊,臭蛋,我今天好像看见你六姨去副食店买了好几斤猪肉回来,这会儿你六姨应该在家里做肉吃吧,你回你家去吃饭吧。”肖窈说着,敲响卢明哲的房门,把手中的烤肉盘子递给卢明哲。 臭蛋眼巴巴地看着卢明哲接过那满满一大盘,堆积如小山的烤肉,口水止不住地往下流,可怜兮兮看着肖窈道:“我妈死后,我六姨就嫁给我爸做填房了,前两个月,我六姨怀上了小孩儿,她就跟我爸不管我和我两个姐姐的死活了。她哄着我爸,让我爸把钱票都交给她来管,她每次买了好吃好喝的,只给我爸、我姥、我七姨他们吃,不给我跟我姐吃,我已经很久没吃过肉了。” 果然是有了后妈,就有后爹,曹春石变成如今这样,对臭蛋姐弟三人不管不顾地模样,肖窈并不意外。 她心里好笑,蒋来娣活着的时候,臭蛋各种折腾街坊邻居,砸她窗户,朝她吐口水,对她说污言秽语的事情历历在目,如今他爸被他姨妈迷得找不着北,各种苛待他们姐弟俩,他这个时候跑到她面前来装可怜,真把她当冤大头了啊。 肖窈笑着道:“怎么会呢,我看你六姨人挺好的啊,平时和咱们邻居有说有笑的,不像是会苛待孩子的人啊。臭蛋你可不能撒谎,你是你姨妈的亲侄子,哪怕你六姨嫁给了你爸,你们说到底是一家人,今天大过年的喜庆日子,你姨妈不可能不给你肉吃,你快回去吧,别在这里呆着,一会儿要让你爸发现你乱跑,打扰邻居,你爸又该揍你了。” 自打前几个月,曹春石跟臭蛋的六姨蒋盼娣结婚以后,蒋盼娣那惯会矫揉造作,以色侍人,小鸟依人的模样,把起初抗拒跟她结婚的曹春石,给哄得服服帖帖,拿捏的死死的。 刚开始的时候,蒋盼娣还对臭蛋姐弟三人好,结果这姐弟三人各种作,觉得她抢了他们的爸爸,各种跟她作对折腾。 蒋盼娣忍了两个月,直到自己怀上了身孕,臭蛋竟然跟他两个姐姐不知道打哪弄来了泻药,放在她吃得食物里,害得她上吐下泻,差点流产。 从那以后蒋盼娣就变了,变成恶毒后妈,专门让曹春石不小心,不经意间,看见他的儿子女儿是如何‘欺负’她的。 时间一长,曹春石对臭蛋姐弟三人没了基本的信任,觉得他们姐弟三人就跟他们死去的妈,蒋念娣一个死德性,不祸害人,他们心里就不舒坦,是存粹的坏种儿,对他们越发没有耐心,一言不合把他们姐弟三人往死里打,那是常有的事儿。 臭蛋听到他爸的两个字,身子止不住地抖了抖,不过他并没有就此离开,而是蹲在肖窈房门口,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肖窈在屋里收拾大铜盆子和网格铁架子。 肖窈装看不见,只管收拾东西。 卢明哲看不下去,拿起一个烤鸡中翅,放到臭蛋的手里,“吃吧,吃完赶紧回家。” 肖窈不赞同地看他一眼,用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这是一个养不熟的白眼狼,你信不信,你给他吃了一块肉,他会要你第二块,第三块,直到把你盘子里的肉都吃光。你要是不给他,他就会抢你的。” 果然臭蛋把手中的鸡翅三下五除二吃了,眼巴巴地盯着卢明哲手中的盘子,舔着嘴唇,意犹未尽道:“卢哥哥,我好饿,你能再给我吃两块肉吗?” 卢明哲皱起眉头,心想,肖窈果然说得没错,这个叫臭蛋的孩子,还是真贪得无厌,养不熟的。 他毫不犹豫地拒绝,“我也没吃饭,剩下的我要吃,你家里应该做好饭了,你回你家里去吃吧。” 他说着,就要关上房门。 就在这时,臭蛋飞快地冲到他面前,跳起身来,用他那双脏兮兮的黑手,一把抓起卢明哲手中盘子里上面放得好几种烤肉,一股脑地往嘴里塞。 在卢明哲惊愕地眼神中,臭蛋冲他挤眉弄眼,坏笑着飞快跑下楼去了。 卢明哲捧着盘里剩下为数不多的几块烤肉,还有些许素菜,望着肖窈,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你别看我,那些肉可是我攒了好久的肉票,跟人家换得不同的肉回来,专门烤肉吃的。那些肉本来只够我一个人吃饱喝足,我想着你要出国了,以前又承蒙你帮忙照顾,分了一半烤肉给你吃,你不听劝,非得喂那白眼狼,现在肉被臭蛋那浑小子吃了,我也没有多余的肉菜烤给你吃了,你自己想办法填饱肚子吧。”肖窈两手一摊,一脸无奈地表情,回自己家里去了。 好言难劝该死的鬼,她劝过卢明哲,他自己脑子拎不清,烤肉被那臭蛋给抢了,她不可能再好心地给他烤肉吃。 肉票在这个年代是稀罕物,人们吃肉的次数和斤数都少得可怜,她今天给卢明哲烤得肉算多了,再烤,那肉的来源可就说不清了。 接下来的三天,肖窈依旧白天倒腾卖空间的各种货物,傍晚或者晚上,就到黑市买各种古董货。 当然,为了不引人注目,她没有在榕市买卖商品,而是坐上大巴车,往返榕市周边的几个城市,在不同的地点位置出售货物,寻找别的黑市购买古董。 等到三天假期快结束之时,她的空间里已经堆了上千件稀奇古怪的古董,屋里也堆了大大小小,快一百件老物件。 假期结束的最后一天,她抽空去了一趟钢厂家属区的洪家,给洪翠兰夫妻俩拜年。 在进洪家大院门口的,正好碰到了同样给洪翠兰拜年的肖小芳,还有她的对象小吴公安。 两人手牵着手,甜甜蜜蜜地说着话,往里走,看到门口的肖窈,两人吓了一跳,慌慌忙忙地松开彼此的手,一脸羞涩的模样,不敢正眼看肖窈的脸。 “姐,你来拉。”肖小芳羞答答地去牵肖窈的手,“你给咱姑买了啥好东西?” “一些瓜子花生糖果,还有麦乳精、桃酥、江米条之类的点心。”肖窈晃了晃手里拎着的东西,给她看。 “哦,那跟我们买得东西差不多,小吴他也说买些点心给咱姑吃,放得久。” 小吴公安很上道的上前,笑着喊了声:“大姐,新年好。” “新年好。”肖窈冲他点点头,看他手里除了点心和一些日常的吃喝用的东西之外,还有时令的新鲜苹果、桔子、香蕉之类的水果,出手比较大方,倒对他挺满意,招呼着他俩一起往洪家去。 肖翠兰夫妻俩自然热情地招待了他们,做了一桌丰盛的饭菜,招呼着大家一起吃。 吃饭的时候,小吴跟肖翠兰夫妻俩还有肖窈提了一嘴,说他跟肖小芳情投意合,小吴的父母对肖小芳很满意,两人合了八字,打算先订婚,过个半年再结婚,问他们有什么意见没有。 肖窈几人能有什么意见,肖小芳能找到一个情投意合的心仪对象,对方家庭不差,不嫌弃肖小芳的出身,他们要订婚、结婚,他们高兴都来不及呢。 第119章 掉马 春节放假的最后一天, 付靳锋去了一趟王府井百货,给肖窈买了一块劳力士24钻手表,两件漂亮的成衣衣服, 一双黑色圆头带小跟皮鞋,两条羊毛围巾, 还有一些护肤品、发夹、各种首都特色点心小吃,最后到全聚德买了一只烤鸭打包, 拎着大包小包的包裹,开着付家专用的小汽车, 回到了付家所在的四合院外的道路。 他刚把车子停在胡同里,路边一个漂亮的女人走过来喊他:“锋哥。” 第219章 是白莉莉。 付靳锋皱起眉头,当没听见她喊他,大步往前走。 “付靳锋,我在叫你, 你没听见吗?!”白莉莉气急败坏地喊住他:“你给我站住!你难道就不想知道我今天为了什么来找你吗?” “没兴趣。”付靳锋扯了扯嘴角,头也不回地继续往前走。 白莉莉气急了,几步冲到他面前,张开双臂拦住他, “你就不想知道, 你那对象,在跟你处对象之前, 干了什么事情?” 付靳锋脸色阴沉下来,“什么意思?你背着我,去调查了肖窈?” “她抢走了我喜欢的人,抢走了你,我当然要查查她,究竟给你灌了什么迷魂药!”白莉莉脸上带着愤怒又得意的笑容道:“你也知道, 我们白家子弟,一半都在情报部门工作,你们付家查不到的事情,我们白家只要想查,都能查到。你猜猜,我查到你那对象什么事情了?” 付靳锋眼皮一跳,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沉默得看着白莉莉,没有说话。 他跟白莉莉从小一起长大,以他对白莉莉的了解,她在没有绝对把握的情况下,是不会来到他面前,这么嚣张的对他说这些话。 他并不想听白莉莉说话,白莉莉那个要强又执拗的性格,她极度嫉妒之下,心里早已扭曲,为了拆散他跟肖窈,她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 无论白莉莉查到了肖窈什么事情,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他跟肖窈已经发生了实际性的关系,只差最后领证结婚的一步,于情于理,他都会站在肖窈这一边。 白莉莉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她火冒三丈的将手中拎着的一个文档扔到他面前,“你自己看看吧,看看你那好对象,究竟是个什么货色!” 付靳锋看了她一眼,将手中的东西放在一边,低头把地上的文档捡起来,里面有一本厚厚的泛黄的日记本,以及一沓照片。 他将照片拿起来一看,顿时青筋暴起,呼吸紊乱起来。 他连翻几张照片,又翻看日记本,看到一些不堪入目的字眼后,顿时眸色猩红地看向白莉莉,“你这是哪来的照片和日记本?你怎么会有崔天路的东西?” 白莉莉见他变了脸色,悠然自得的笑了,“当然是从他的家人手里,花了一大笔巨款,找到他藏起来的秘密遗物。付靳锋,你那对象,可真是个贱人,把你玩得团团转!” “不,我不信,我不信!这一定是你搞得鬼,你就见不得我喜欢别的女人!”付靳锋呼吸急促,面色扭曲,手上紧紧拽着那个日记本和照片,差点把手中的日记撕碎。 他的理智和信念处于崩塌边缘,却让白莉莉感到无比痛快。 白莉莉眼神怨恨,脸上带着笑容,切齿痛恨道:“付靳锋,你也有今天,被你所爱之人欺骗、背叛,你现在一定难受的要死了吧!你宁愿相信你对象,也不愿意相信我查到的东西,到底是不愿意相信我,还是不敢相信我啊?崔天路已经死了大半年了,这些东西,如果不是崔天路留下来的,我到哪去找这些东西去?我就算作假,也不可能作到如此细节的地步吧?付靳锋,你被那个姓肖的女人骗啦!哈哈哈哈......” ...... 假期结束的第二天清晨,肖窈算着时间,特意穿上付靳锋给她买得那件羊毛,大半夜得裹着围巾,来到榕市火车站的站台上,等待付靳锋所坐火车班次到站。 都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肖窈快四天没见到付靳锋了,还挺想念他的。 知道他今天要坐火车回家来,向来喜欢睡懒觉的她,凌晨四点就从温暖的被窝里起来了,只为了接到五点左右下火车的付靳锋。 今天是新年的大年初四,也是各个单位工厂假期后复工的第一天。 清晨五点左右,天气格外的寒冷,天空中竟然飘起了点点毛毛细雪,站台上飘起了一团雾气,朦朦胧胧的,冻得好些个在站台等人的旅客直打哆嗦。 可能是因为突然下雪起雾的原因,火车竟然比平时晚了半个小时,还没开进站,附近就有人嘀咕:“火车怎么还没进站啊?这天儿也太冷了,咱们榕市有好几年没下过雪了吧。” “是啊,咱们榕市冬天冷归冷,但只冷那十天半月,平时只是湿冷,今天怎么突然下雪了,我都没多穿两件衣服,火车还晚点,别一会儿给我冻出毛病了。” 肖窈也没穿多少衣服,为了穿上大衣,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臃肿,她只在里面穿了一件保暖内衣,一件毛线衣,外面穿着卡其色的羊毛大衣,下身穿着一条保暖裤,一条卡其色的薄面长裤,脚上穿着一双雪地靴。 雪越下越大,站台上的寒风不断呼啸着,肖窈穿这点衣服也冻得厉害,不得不伸手裹紧外衣,瑟瑟发抖地在站台上来回走动踱步,让自己运动起来,体温往上升一点,感觉没那么冷。 五点半左右,一辆火车终于从远处的雾气中,鸣着笛,姗姗来迟地进站。 付靳锋坐在火车硬座车厢,一个临窗的位置。 昨天收到白莉莉给的文件以后,他心里的震惊、愤怒、怀疑、不信等等诸多情绪,一直冲击着他的头脑,他立即买了一张回榕市的火车票,往日的卧铺票都没买,只买了最快回榕市的硬座车票,一路睁着眼睛,不断回想他跟肖窈相处的各种细节,试图寻找肖窈欺骗他的痕迹。 这一想,就能发现,肖窈身上有很多经不起推敲的破绽和痕迹,她出格的说话语言方式,那大到非比寻常的大力气,那面对危险之时过于冷静淡定的表现,那身手敏捷的格斗技术,还有她一次次出现在他身边,跟他一起推理命案凶手的行径,以及面对他多次的求婚,她总是找着各种理由拒绝他的态度...... 一切的一切,太不寻常,可他深陷她的温柔乡之中,竟然蒙蔽了双眼,完全忽视掉了这些细节,相信了她一次又一次的谎言。 他究竟在做什么! 付靳锋双手抱头,痛苦得闭上了眼睛,缓解自己一夜没睡的疲倦,还有心里那股一直在隐隐作痛的心脏压力。 火车渐渐放慢速度靠站,车厢里的喇叭响了起来,提醒乘客即将到站。 不少乘客都迫不及待地从头上的行李架子上拿上各自的行李,或坐在自己原来的位置上,或站在过道之中,准备下火车。 也就在这个时候,付靳锋忽然听见前后座有人在议论,“嗳?你们看,那站台上站了一个大美女,长得可真漂亮!” “哪呢,哪呢,我怎么没看见?” “哎呀,就三号车厢站台前,穿卡其色羊毛大衣的那个!” “看见了看见了,长得可真带劲儿,我就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女人,那女人的脸蛋,那身材,那胸,啧啧啧.....不知道她有对象没有,要没有,我高低得跟她处处,想办法睡她一晚。这样极品的女人,艹起来不知道有多爽,嘿嘿嘿.....” “得了吧,就你长得这副丑模样,你还想吃天鹅肉?你就别白日做梦了!这个点儿在这个站台等着的,基本都是等咱们这辆火车乘客的家属。这女人一看就是等人的,说不定在等人家的对象,你就别惹是生非了,喏,车快停了,东西拎好没有,准备下车了。” 付靳锋猛地睁开眼睛,看向窗外。 朦胧的雾气中,一个五官精致,容貌绝美,黑亮的头发梳成一个高马尾,穿着十分修身的卡其色羊毛大衣,身姿窈窕,面若桃花的美人儿站在人群之中,与周围面黄肌瘦,穿着打扮都很土气的人群完全格格不入,她自成一副耐看的美人画卷。 火车已经停了下来,乘客们拎着行李,陆陆续续下车,经过那个美人身边时,都止不住地投去惊艳、打量的目光。 付靳锋一颗心微微躁动着,他拎着大包小包的包裹下车,一步一步走到站台上的美人面前:“肖窈?你是来接我的?” “是啊,我知道你今天要回来赶着上班,我特意大半夜就起来,来车站等你。”肖窈看到付靳锋,眼睛一亮,不顾他人的眼光,三两步上前,亲热地挽着他的胳膊道,“谁知道今天突然下雪了,你坐得火车又晚点了,我在站台等了你一个多小时了,我都快冻死了。” “松手!大庭广众下,拉拉扯扯像什么话!”付靳锋冷着脸呵斥她两句,抬脚就往出站口走。 肖窈楞了一下,不明白他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冷淡,以为是他连夜奔波坐车太过劳累,怕别人看见他们两人拉拉扯扯影响不好,她也没放在心上。 小跑着跟上他,肖窈看着他手里的东西,眉开眼笑地问:“付靳锋,这些都是买给我的东西吗?” 付靳锋嗯了一声,顿住脚,将手里拎得东西,一股脑地往她怀里塞,接着走出火车站出口,站在火车站外的公交站台,等待早班车到来。 肖窈手忙脚乱地把一堆东西抱在怀里,看他不等她,急急忙忙地跟上他,心里觉得很奇怪,小心翼翼地问:“你怎么了,你看起来心情不大好的样子,发生什么事了?” 第220章 他在她面前从没有发过火,也没有像今天这样对她如此冷淡。 他从下火车站开始,就一直背对着她,不给她正脸看,隐隐有一种十分压抑,即将情绪爆发的感觉。 付靳锋偏头看她,目光冷落冰霜,眼神十分锐利,像在看犯人,又像是在看陌生人。 肖窈被他这种眼神看得心里不知所措,抱着成堆摇摇晃晃的袋子问:“你究竟怎么了,为什么用这种眼神看我?你在首都发生了什么事情?” 付靳锋依旧冷冰冰的看着她,不说话,也没有任何动作。 难道他生病了? 肖窈看他不对劲,不得不腾出一只手去摸他的额头,“我看看你是不是发烧了,你今天太奇怪了。” 付靳锋偏头,躲开她的手,冷着声音问:“你对崔天路也是这么主动吗?” “关崔天路什么事情?好端端的,你提他做什么?”肖窈不理解。 “怎么不关他的事情,你跟崔天路做过什么事情,你心里不清楚?” 付靳锋眼睛通红,如刀子一般剜着她,“你对我说过,你不会骗我,你那句话是真的吗?你跟崔天路,究竟到了什么地步?!” 肖窈被问得心头一跳,看到付靳锋那充满血丝的眼睛,她忽然明白了,他肯定是查出了肖大芳跟崔天路的事情了。 不由心慌不已,一面猜测付靳锋是怎么查到肖大芳跟崔天路之间事情的,一面又在怀疑,是不是王红艳那女人不知好歹出卖了她,把肖大芳做得那些事儿告诉了付靳锋。 她犹豫的这几秒,落在付靳锋眼中,就是她心虚,不敢跟他承认事实的表现。 付靳锋心里积攒多时的怒火涌上心上,他失控地将手中握着的那份文件,刷地一下扔到肖窈的面前,双目通红,切齿痛恨道:“从一开始,你就在骗我!你一直处心积虑的接近我,究竟是为了什么?是为了玩我,还是有别的目的?你说!” 他曾经满怀希望的想她娶回家,满心憧憬着他们的以后,不断规划着他们的未来,他以为他找到了真爱,以为自己爱得女人,也爱着自己。 可现实狠狠打了他两巴掌,一想到她曾经在另一个男人的身下媚色动人,和那个男人你侬我侬,甜甜蜜蜜地规划着未来...... 他心里的愤怒、嫉妒、心痛等等诸多情绪,让他头痛欲裂。 他胸口起起伏伏,双手青筋暴起,一双眼睛死死盯着肖窈,想从她嘴里,亲口听到她的解释。 文档在他用力丢掷之下,纸袋落地就摔裂,露出了一张肖大芳穿着肚兜,跟赤果着身体的崔天路,抱在一起的亲密照片。 肖窈脸色一变,立马蹲下身去,把那个摔坏的文档捡起来。 此刻公交站台,站了许多也要坐公交车的乘客,看到他们俩吵架争执,都睁大着一双眼睛,一副好好戏的表情在看他们俩。 这里实在不是说话的地方,肖窈拉着付靳锋的手,“我们换个地方说话好吗?” 付靳锋冷着一张脸,跟着她走了大概两百米,来到火车站外一个还没开门的报亭旁边,等着她给自己一个解释。 肖窈纠结了一下,决定实话实说:“付靳锋,我真的没有骗你,我接下来说得事情,可能听起来匪夷所思,但请你相信我,我说得都是事实。” 她顿了顿接着道:“说起来,你可能不相信,我来自未来,一个距离这个年代快一百多年后的世界,那个世界发生了许多天灾人祸,人们的身体因为一场病毒传染,全都在发生了变异,有些人感染病毒后变成了只知道吃人血肉的怪物,有些人则毫无感觉,跟正常人一样的活着,还有少部分人获得了超出正常范围的能力,比如我,我获得超出常人的大力气,被人称呼为大力异能者......我父母死后,无人护我,很多男人对我虎视眈眈,我为了保护自己,在末世摸爬滚打多年,练就一身格斗本领...... 我以为我会一直活在天灾不断地末世里活下去,可是有一天,我一觉醒来,发现我在一个命案现场,身处在一个奇怪又古老的时空中。 那个时候你跟李沐、高莉他们正好在命案现场进行调查,我看到了你们具有时代性的公安制服,了解到了当下的途径,跟你们回到你们公安局以后,为了避免成为黑户,被你们怀疑是间谍,当场抓去枪毙了,我只能硬着头皮顶替肖大芳的身份,跟你们一起查案...... 后来案件查明,不是肖大芳杀害的崔天路,我又没有别的身份可用,我还跟肖大芳长得很像,只能暂时利用肖大芳的身份,在榕市落脚。 我落户以后,想着肖大芳不知所踪,崔天路已死,肖家人也分不清我跟肖大芳不是同一个人,就干脆利用她的身份,走一步算一步。 谁知道千算万算,我没算到你会喜欢我,更没算到我也会你动心,会跟你处上对象,甚至跟你有了夫妻之实。 你别的都能怀疑,但不能怀疑我对你的一颗真心,尤其我跟你是第一次,你应该能感受到,我在那方便,绝对不会骗你。 我不知道你从哪弄来这些照片,我只能告诉你,照片上的人不是我,是肖大芳。我就我,我叫肖窈,我既不是肖大芳,我也不是间谍,我是一个来自未来的人!” 一番话落,付靳锋久久未出声,只是用他那双狭长的双眸,一直冷冷看着肖窈。 肖窈忐忑不安地看着他,“付靳锋,我说得都是真话,你相信我好吗。” “相信你?”付靳锋冷笑一声,“肖窈,是你傻还是我傻?你觉得我是那么好欺骗的?先不说你说得你来自未来那些天方夜谭的话,谁都不信,单说你不是肖大芳这件事情,如果你不是肖大芳,你怎么会在石楼命案现场?你要不是肖大芳,真正的肖大芳去了哪里?你又为什么跟肖大芳长得一模一样,连肖家人都分辨不出来你们是两个人?肖窈,你谎话连篇!到这个节骨眼儿上,你还在对我撒谎!” “我没有撒谎,我真的没有!”肖窈急忙解释,“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出现在石楼命案现场里,肖大芳去哪了我也不知道,肖家人其实一直觉得我跟肖大芳脾气、模样都有些不同,但她们不知道内情,没有往别的地方想过,就一直认为我是肖大芳。” “够了!”付靳锋怒喝,“我不想再看你巧舌如簧的狡辩!” 他红着眼睛,忍着心中的刺痛,无比失望道:“肖窈,我错看你了,我承认,我栽到你的手里了,你我之间,到此结束,我会尽快调查你的身份是真是假,在此之前,你好自为之吧。” 他狂妄自傲了那么多年,从没有在一个女人身上受过挫折欺骗,偏偏就在她的身上栽这么大的跟头,他承认,他输了。 输的彻彻底底,不管肖窈接近他究竟是什么目的,此刻的他心痛难忍,像是被肖窈用刀一刀又一刀地捅在心尖上,一颗心满目疮痍,疼得他无法呼吸,无法冷静思考,只想找个干净点的地方,让自己冷静下来。 他转头大步离去,留下肖窈一个人,在风雪中肆虐。 肖窈目送着付靳锋离去的萧瑟背景,心里既委屈,又难受。 她是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石楼命案现场,也不知道真正的肖大芳去了哪里,她已经跟他解释过了她来自未来的事情,尽管这件事情听起来匪夷所思,别人要听到这些话,指定以为她有病,可是付靳锋是她所爱的人啊,他怎么就不信她一句话,就这么绝情地跟她分手离去。 付靳锋越走越远,雪越下越大,寒风吹拂着鹅毛大雪,在空中飞舞,天地间很快变成白茫茫的一片,再也看不见付靳锋的身影。 肖窈低头看着自己手上拎着得各种袋子包裹,那些东西,一半都是吃得,一半都是穿得用得,还有个袋子上面写着‘全聚德’三个字,里面隐隐透着一股烤鸭特有的淡淡香味。 明明他心里已经认定她在欺骗他,做好跟她分手的准备了,确依然记得她要吃全聚德的烤鸭,给她从首都带了过来。 这个男人,真是让她又爱又恨。 肖窈抬头,望着付靳锋离去的方向,眼眶渐渐泛红。 她心里很明白,即便付靳锋心里还有她,他从小接受的教育和信仰,不会让他相信她说得那种超越时空穿越的玄幻事情。 她的真话,他不信,她也不愿意编造别的谎话来骗他,她和他之间形成了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 此次一别,他们再无可能了! 第120章 坦白 一连几天, 付靳锋都没再出现在肖窈的面前,肖窈上班心不在蔫的,好几次都犯了错误。 钟大姐看在眼里, 寻了个空档问她:“肖干事,你最近是怎么了?上班一直不在状态, 宣传报上的版图都画错了好几次,你出啥事儿了, 一直这么心神不宁的。” “钟大姐,就是, 我有一个朋友,她和她对象有个很大的误会,无论她怎么跟她对象解释,她对象都不听,也不相信她说得话, 坚持要跟她分手,你说这种情况下,她该怎么跟对方澄清误会,跟他继续在一起?”肖窈犹豫了一下, 说出自己的烦恼。 第221章 钟大姐看了她一眼, 想了想道:“我不知道你朋友跟她对象有什么很大的误会,但如果她一直跟她的对象解释, 她对象不听,也不相信的话,说明对方心里不够重视她,也不够相信她,这样的男人,也没必要再挽回。天下男人多的是, 没必要跟一个不重视她的男人一直耗,分手就分手了,他们两人又没结婚,回头再找一个比那个男人更好的男人处对象不就行了。” 肖窈心头一沉,是啊,不管她说的话多么荒谬,多么让人匪夷所思,如果付靳锋真的爱她,真的重视她,也该相信她,跟她一起调查验证她的话语是真是假,而不是上来就对她兴师问罪,完全不信任她说得话语,就这么单方面的宣布跟她分手。 她心里也知道钟大姐说得话很对,世上的男人多的是,凭她的样貌,她想要什么样的男人没有,她不能吊死在付靳锋这颗树上。 可是说着容易做着难,她对付靳锋是完完全全投入了身心感情的,让她就这么放弃付靳锋,她心里还是很不甘。 想了想,她下班以后,特意在家里做了几样拿手好菜,比如付靳锋爱吃的红烧肉,酱焖猪蹄、糖醋里脊等菜肴,装进几个圆形饭盒里,拎着装了饭盒的布袋,坐着电车到了平章分局后面的公安宿舍去找付靳锋,想跟他再谈谈,挽救挽救他们之间的感情。 结果扑了空,他屋子里没人。 肖窈拎着饭盒敲了他的房门许久,还是另外一个房间的李沐听见动静,打开房门探出脑袋,见是她,开口说:“肖同志,你找付队啊?他这几天都没在咱们分局里,一直在总局那边查案子,要很晚才回来。” 肖窈哦了一声,十分失望地看着付靳锋紧闭房门的屋子许久,这才转身,把手中的饭盒递到李沐的手里,“我本来是想给他送饭吃,跟他谈谈的,既然他不在,这些饭菜我做好了,放着也是浪费,你要是不嫌弃的话,你拿去吃了吧,要是不想吃,那就扔出去喂狗吧。” “......肖同志,你是不是跟我们付队吵架了,他这几天明显不对劲,一直冷着脸,对谁都没个好脸色看,尽折腾着我们四处寻访干活,都快累我了。”李沐接过她手中的饭盒,开口询问。 “没事,你不用多想。”肖窈不愿意跟他多说付靳锋的事情,说完这话,很不舍得的走了。 李沐当然不会吃掉肖窈给得饭菜,开玩笑,他要是吃了,回头让付队知道了,以付队现在的暴脾气,不把他往死里指派工作才怪。 等到晚上天黑以后,付靳锋下班回来,他第一时间把饭盒拎到付靳锋的屋里,放在他的书桌上,“喏,付队,这是肖同志特意给你做得饭菜,我给你拎回来了,我特意按照你的吩咐,跟她说了,你这一段时间不会在分局里做事。付队,你别怪我八卦啊,你跟肖同志之间究竟发生什么事情了,你为什么躲着她,不见她?先前她走得时候,还一直往你屋里看呢。” 付靳锋本来在脱他们公安部发得冬季制服,听到他的话,他解扣子的手一顿,语气生硬道:“这是我跟她之间的事情,你不该问的事情别问,你要是闲得慌......” 他话还没说完,李沐哎呀一声叫起来,“我忽然想起来,我有份罪犯档案文件还没整理,你先忙,我去局里找找那份文件,顺便整理一二。”说完这话,他连忙跑出付靳锋的房间,装模作样的下楼。 心里不断琢磨,付靳锋跟肖窈两人前段时间,还如胶似漆,甜甜蜜蜜的,听严队跟他们讲,付队已经向分局打了结婚申请报告,还申请了分配干部职工新房,应该是好事将近了,怎么现在这两人奇奇怪怪的,难道是吵架了? 李沐很想知道他俩之间究竟发生什么事情了,奈何付靳锋一句话都不肯说,他心里的八卦之心再怎么好奇,也没办法。 .....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里,肖窈几乎每天都会做好饭菜到平章分局去找付靳锋,宿舍里没看到人,她就去分局里找,分局没找到人,她又去总局找,但一直都没看到付靳锋的人。 这事儿闹得他们整个公安系统的人都知道了,连他们分局的局长,任局长都忍不住问付靳锋:“小付,你究竟跟小肖同志发生了什么事情,人家一趟又一趟地来找你,你就这么晾着人家,你们之间有什么矛盾,不能当面解决吗?我看那小肖同志人挺好的啊,你对她有什么不满的地方,或者要跟她分手,你得跟她明明白白的说清楚,你就这么躲着她,算什么事儿啊!这有损咱们公安部的脸面啊!” 付靳锋冷着脸道:“任局,我已经跟她分手了,我跟她说得明明白白,是她纠缠不清,我避开她,是不想再跟她纠缠。” 任才良懵了,跟李沐一个想法,付靳锋前段时间还在局里欢天喜地的打分房报告呢,怎么一眨眼的功夫,这两人就闹掰了,分手了。 他跟唐副局长一说,唐副局长就分析道:“小付是个什么样的人儿,咱俩都看在眼里,他最是刚正不阿,沉稳内敛的人,如果不是女方出了什么问题,他绝不会对一个女同志冷漠至此。我看指定是那个肖大芳那边出了什么事儿,寒了他的心,他才会这样。果然年轻人自己处得对象就是不靠谱,要是当初小付肯听我家那口子的劝,跟我那大侄女儿处上对象,他们俩估计都抱上娃了。” 任局道:“得了吧,小付是个什么样的人,你又不是不清楚,他心高气傲的很,不是他喜欢的对象,他宁愿单着,也不愿意将就。你那大侄女儿再好,不入他的眼,你能有什么办法。” 唐副局长就叹气,“人与人之间的相处就是这么奇怪,虽然那肖大芳长得挺漂亮的,可我家侄女儿长得也不错啊,怎么就不入他付靳锋的眼呢。” 晚上,他们分局破了一桩孩子被拐案,明天是周末,又到了放假的时间,刑侦科的公安们,自发地去附近一个国营饭店聚餐,把付靳锋也给叫上了。 吃饭期间,大家边吃边聊,好不热闹,只有付靳锋一直闷声不吭地喝着啤酒、白酒。 等到高莉他们回过神时,桌上绝大部分的酒都被他喝光了,他一个人趴在国营饭店后厨的厕所里,吐得昏天暗地。 众人去找他时,他往日整洁干净的制服被他弄得脏兮兮,皱巴巴的,地上满是他吐得污秽,水池上的一面小镜子,被他徒手砸碎了,地上一地碎裂的玻璃碎片。 他坐在水池边的地上,背靠着墙面,右手手指扎着几块细小的玻璃碎片,鲜血顺着手指往下流,他像是感觉不到痛一样,脑袋低垂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众人从没有见他如此失态过,纷纷上前去搀扶他,他不停地挣扎,想要自己站起来身来。 他如此不配合,有人就提议:“他这是怎么了,我跟他共事好几年,从没有见过他如此颓废过,他这么不配合我们离开,我们总不能一直在这里跟他耗着吧。要不,高莉,你去找那个肖大芳过来,让她劝劝他?” 他话音刚落,付靳锋忽然大吼:“不准去找她!我已经跟她分手了,我的事情跟她再没有任何关系!” 众人吓了一跳,见他吼完那话,自个儿晃悠悠地站起身来往外走,严队急忙叫来服务员结账,该赔钱的赔钱,接着跑到外面去,拦住团团转的付靳锋,要送他去医院包扎。 付靳锋不肯,摇晃着身体,甩开他搀扶的手,嘴里含糊不清地说:“这点伤算什么,我以前在部队受得伤比这严重多了,我不也好好的。” “今日不同往时,你早已退伍,你现在是公安,不是军人,你少他娘的在我面前逞能!”严队不由分说地将他一只手搭在自己的肩膀上,合着李沐,将他搀扶着往最近的门诊走。 高莉跟在他们的身边,看着付靳锋短短十天的时间,人就比以前暴瘦了一大圈,如今还把自己折腾的不成样,毫无以前的英俊形象,不由心里暗叹,爱情这玩意儿,可真不是一般人能碰的。 就付靳锋这谈恋爱谈得要死不活的样子,谁能想象的到,当初他那潇洒无比,混迹于多个女人之间,却从不沾一片叶子,惹得无数女人暗自伤神的纨绔子弟,如今会栽到一个女人的手里,变成如今的颓废模样。 这还真是一物降一物,肖窈就是付靳锋的现世报啊! 高莉心想,肖窈果然非同凡响,能把一个堪比高岭之花的男人折腾成如今这副模样,这么一折腾下来,付靳锋要想忘记肖窈,那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她得好好学学,回头也想着办法折腾折腾她的对象,让她的对象对她欲罢不能,此生难忘! ** 这一天,肖窈还是向往常一样,拎着自己做好的饭菜去找付靳锋。 她刚走到平章分局门口拐角处,就听到两名公安在门口背阴的地方聊着天说:“这刑侦科的付队长是怎么回事,最近一直都在调查间谍的事情,人也变得十分暴躁,还一直让刑侦科的人四处抓可疑人物,尽折腾人。” 第222章 “谁知道呢,他跟她对象闹掰了,他对象长得跟妖精似的,之前折腾出那么多事情出来,你说会不会是他的对象出了什么问题?他怀疑她对象是间谍,这才一直在调查间谍方面的事情?” “如果他那对象真是间谍,那可就大事不妙了,毕竟付队背后的付家,在首都参与了很多机密要务,付队本人也参与了榕市许多秘密事情,他对象果真是间谍,向敌外势力和小岛那边的势力传递了相关情报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肖窈听到这里,一颗心都凉完了。 这段时间,她一直来找付靳锋,无非是想跟他再次解释,她来自未来的事情,想告诉他一些近几年来即将发生的一些大事,告知他她没撒谎,破除两人之间的罅隙。 可是现在,他竟然又把她当成间谍来查,还一直躲着她,不愿意给她任何开口的机会,让她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完完全全成了一个笑话。 她也是有自己的尊严和脾气的,她一再来找他,无非是爱他,舍不得跟他分手,才会再三来找他。 如今他对她如此决绝狠心,她也不会自轻自贱,一直纠缠他,卑微的祈求他不要跟自己分手。 她肖窈无论在什么时代,都不会为了一个男人要死不活,也不会为了一个男人放弃自我。 既然付靳锋不相信她,不愿意接受她不是肖大芳的事实,那她也没必要一直在这件事情上纠结。 不就分手吗,分就分吧,没了付靳锋,她还可以找下一个付靳锋。 她还年轻,有得是机会找到合自己心意的男人,再次处对象。 再不济,她一个人也可以活得很好,男人对于她来说,不过是个消遣时间的玩意儿。 心里这么想,真离开平章分局,回到卢家大楼的屋子里,看到付靳锋给她买得打算结婚用的大衣柜、沙发、茶几……还有他给她修整的厕所、厨房等等地方,处处充满他的痕迹,肖窈心里还是止不住的难受。 付靳锋从首都专门给她买得价值不菲的衣服、劳力士手表、发夹之类的东西,交给她保管的存折,还有大量的钱票,都还放在她的抽屉里,他也没想过要拿回去。 她心如刀割,止不住地哽咽,流着眼泪喃喃自语,“付靳锋,你这算什么事呢?你既然要跟我分手,为什么不把你的存折、你买得贵重物品都拿回去?你这是打算拿钱财弥补你睡了我吗,我在你眼里,究竟算什么呢?” 滚烫的眼泪滴滴落在肖窈的手背上,她望着抽屉里的东西怔怔发神,忽然做下一个决定。 她要离开这里,离开榕市这个伤心之地,她要忘记付靳锋,忘记在榕市里发生的所有一切,换个地方重新生活。 她肖窈,离开了任何人,都能活得很好。 她说做就做,这个年代,不管去哪都需要介绍信,没有介绍信,连车票都买不了,所以她要先弄到介绍信,才能买票去别的地方。 她直接去肉联厂,找到左明义,申请调岗,调去采购部,到了采购部以后,不到两天的时间,又向采购部的部长申请外出出公差,拿到了一张出公差的单位介绍信。 接着她写了一封信,上面详细记录了未来这一年即将发生的国家大事,并且把付靳锋给得存折、钱票,买得衣服、手表之类的东西全都打包装好,就放在她所住的屋子里。 然后她坐上电车,去了钢厂家属区,找到肖翠兰跟肖小芳两人,再找着借口支走洪平友父女,决定跟肖翠兰两人坦白自己不是肖大芳的事实。 她都打算要走了,肖翠兰跟肖小芳都对她不错,她不忍心一直欺骗她们,让她们蒙在鼓里,那样对她们、对肖大芳来说都不公平。 她迎着肖翠兰、肖小芳两人疑惑的目光,硬着头皮道:“姑姑、小妹,对不起,我欺骗了你们。姑,我不是你的侄女,小芳,我也不是你的姐姐,我叫肖窈,不是肖大芳。” “什么肖窈,肖大芳,你这孩子在胡说些什么?”肖翠兰被她这番话弄糊涂了,伸手去摸她的额头,“你没发烧啊,怎么大白天的说胡话?你受什么刺激了?” 肖小芳忽然想起来:“姐,小吴前几天跟我说,你跟付公安吵架闹掰分手了,这事儿该不会是真的吧?你俩真分手了?!” 肖翠兰瞪大了眼睛:“啥?!你俩分手了?!付公安那么好的对象,你咋跟他闹掰分手了,你......” “姑,我是跟付公安分手了,分手的原因我不愿意说,你们也别追问了。”肖窈打断她的话,神色认真道:“我现在在说我不是你大侄女儿肖大芳的事情,你们好好想想,去年我脑袋受伤,你们见到我的时候,我跟肖大芳有什么区别?我虽然跟她容貌长得很像,但细看之下,我跟她是不是有很大区别,我的性格和脾气,说话做事的风格,是不是也有很大的出入?” 肖翠兰跟肖小芳同时一愣,回想起石楼命案,她脑袋受伤昏厥住院以后,她的容貌脾性,的确跟以前不太一样,她们还以为她是脑袋受伤失忆,才会变了一个性子,但要说她不是肖大芳,未免也...... 肖窈知道她们不会信,从自己背得布包里拿出崔天路写得日记本,和他拍得亲密照,给两人看,“肖大芳左胸口有颗米粒大小的红痣,别的人可能不知道,小芳,大芳是你的姐姐,你们从小一起长大,小的时候经常一起洗澡,你应该知道她左胸口有颗红痣吧?而我的胸口上,没有红痣。” 肖窈说着,解开自己的衣领,露出左胸口,给两人看。 肖翠兰看到肖大芳跟崔天路的诸多亲密合照,有好几张照片上,胸口那颗红痣拍得清清楚楚,虽然是黑白照片,看不清红痣的颜色,但能准确地看到胸口上的痣,顿时脸色一变,伸手捶着自己的胸口,喃喃自语,“这、这是怎么回事?” 肖小芳也回忆起了红痣的事情,再想到她初次见到肖窈之时,发现肖窈身上种种违和感,不像她姐的细节,脸色唰地一下变白了,不可置信地望着肖窈:“这就是你当初跟我说,以后有合适的机会,会告诉我想知道的事情吗?” 肖窈点点头,从头说起自己莫名奇妙出现在命案现场,到冒充肖大芳的过程,隐去了自己来自未来的事情,着重申明自己不是肖大芳的事实。 最后道:“姑姑、小芳,真的很对不起,我真不是故意冒充肖大芳的,实在是我莫名其妙出现在命案现场,脑袋又受伤,当时被平章分局的公安当成杀人犯,我为了洗脱自己的杀人嫌疑,不得不冒充肖大芳。之后我因为没有自己的身份证明,也不想被榕市的公安当成流民和间谍处理,只能继续利用肖大芳的身份......我们相处快一年了,姑姑、小芳,你们俩对我是真的好,我也对你们好,想弥补一二。到底我不是你们的侄女儿和姐姐,我也不能一直占用肖大芳的身份,也不能一直瞒着你们,那样会让我内心一直愧疚不安,所以决定在今天给你们坦白这件事情。” 肖翠兰一屁股瘫坐在椅子上,眼眶泛红,不愿意相信眼前的事实。 肖小芳也红了眼眶,不过她比肖翠兰镇定,问起肖窈一些细节,“如果你不是我姐,那么我姐去了哪里?这些照片,她是什么时候跟崔天路拍的?崔天路写得日记,都是真的吗?” 崔天路的日记本,详细记录了他如何勾搭上肖大芳,又如何哄着肖大芳跟他上床的过程。 其中有几篇日记,着重描写了他跟肖大芳在床上如何这样那样的,大概是因为肖大芳是他第一个女人,那种跟女人在婚前偷吃禁果的刺激过程,让他欲罢不能,使得他每次办完事以后,都会写一篇日志,为了日后回味其中的过程。 没想到他藏起来的日记本,会被崔家人翻找出来,闹出后面一系列的事情出来。 说实话,看到那本日记本书上写得那些不堪入目的内容,肖窈心里都很不舒适,更何况是付靳锋,他误会她,也是情由所原。 肖窈叹了口气道:“我也不知道你姐姐去哪里了,我也试着找过她,但她这个人像是从世界上消失了一样,没有一点踪迹。那些照片是崔天路死前的前几个月,半哄半骗着你姐姐跟他拍得照片,目的是为了给另一个人当把柄用,也就是崔天路明面上的对象王红艳,他为了巴结王红艳故意拍了那些照片。至于写得日记,我猜是崔天路闲得无聊,专门写得。” 肖翠兰一听这话,气得伸手拍桌:“崔天路这个猪狗不如的东西,他哄着我家大芳傻乎乎的跟了他也就算了,他还拍下这种照片送到别的女人手里当把柄,更是害得我家大芳不见了踪影,生死不明,这种畜生,死有余辜!” 第121章 离开 肖小芳也气得不轻, 咬牙切齿道:“崔天路这个畜生,死得好,他要没死, 我说什么都要跟他拼一拼命。” 肖窈沉默了几秒,充满歉意的开口, “姑姑、小芳,实在对不住, 我骗了你们这么久,希望你们不要怪我。” 第223章 肖翠兰擦着眼泪道:“这事儿, 我不怪你,你们对我们也不错,啥好吃好喝的都想着给我们买一份,还给了我不少钱用。说到底,你也是个可怜人, 要不是被逼无奈,你也不至于要冒充别人苟活。” 肖小芳则问:“姐,你究竟是什么身份背景,为什么要冒充我姐?你以前住在哪啊?” 肖窈十分为难, 她来自未来的事情, 付靳锋都不相信,更别说肖小芳她们俩了, 虽然她们俩对她不错,到底不是她真正的亲戚,她也不可能什么事情都全盘托出。 于是编了一个谎言道:“这个说起来话长,我的父母因为一次意外,双双身亡,我当时和他们在一起, 也受了很严重的伤,被人救了,但我却失去了之前的记忆,压根想不起来自己住在哪里,也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我的包裹也被人偷了,我的名字是救我的那户好心人家取的,我就是一个黑户,原本是打算来榕市想找公安查查我的身份背景的,结果不知道怎么出现在了石楼命案现场......” 这话其实漏洞百出,但肖翠兰两人的重心都在她不是肖大芳这件事情上去了,也没多想,肖翠兰问:“那你打算接下来怎么办?” 肖窈笑了笑:“我已经跟你们俩,还有付公安坦白了身份,付公安不相信我说的话,认为我是在骗他,把我当成间谍,我怎么跟他解释,他就是不信,也只有姑姑你和小芳相信我说的话。付公安跟我分了手,现在一直在查我的身份,我很难过,榕市我不想再呆了,我要离开这里,去找我真正的家人。这封信,姑姑请你两天后帮我转交给付公安,就说我已经走了,不会再回来了,让他不用再查我了。” 她说着,把放在布包里的信封拿出来,放在肖翠兰的手里,又从兜里掏出十张大团结出来,分成两部分,分拿给肖翠兰和肖小芳,“这一年的时间,承蒙两位对我一直关怀照料,这点钱是我的一片心意,两位收下吧。” 两人连忙推拒,肖翠兰道:“傻丫头,不管你是不是我侄女儿,你叫我一声姑,我们相识一场就是缘分,你的信,我会帮你准时送到付公安的手里,钱你自己拿着,你一个姑娘家,爹妈都没了,你要去别的地方生活,没钱傍身怎么行啊。” 肖小芳也不肯收钱,她红着眼眶,十分不舍得的说:“姐,虽然你不是我亲姐,可是在我心里,我早已把你当成我亲姐来看了。要没有你出现,我现在说不定还在老家,被我亲爹后妈百般折磨,哪会有我现在的好日子过。姐,你要离开这里,我是真舍不得你,可是我没有什么资格立场留下你,你走了也好,离开这个是非伤心之地,重新开始,我相信以你的能力,你一定会活得很好的。钱,我不要你的,你对我那么好,我还没好好报答你,就要跟你分别,我哪能要你的钱啊!我只希望你离开以后,可以跟我再联络联络,我们做一辈子的好姐妹。” 肖窈被她们说得心中泛酸,眼眶跟着红了起来,她伸手紧紧握着肖小芳的手道:“等我落了脚,我会想办法联系你们,这钱你得收下,你跟小吴公安的婚礼,我不能参加了,这钱就算是我和你姐,一起给你的压箱底嫁妆钱,你不能不收。” 转头又对肖翠兰说:“姑,你为了救出姑父,把家里的钱都花光了,现在姑父身体不好,洪雅正在是长身体,需要吃些营养的东西养身体的时候,你总不能一直让他们吃黑面馍馍,饿得皮包骨吧。这钱是我孝敬您和姑父的,您拿着用,不用担心我手头没钱,我在肉联厂上了那么久的班,手头不差钱。” 肖翠兰跟肖小芳握着她给得钱,都哭成了泪人,十分不舍得目送她离去。 ...... 肖窈当晚就踏上了火车站,她之所以跟肖翠兰两人说两天后再走,是不想让她们泄露了自己的行踪,不想让付靳锋查到她的踪迹,为了一些子虚乌有的间谍罪名牵扯不清。 她买了一张前往苏州的火车票,却在半途中一个不起眼的小车站下车,接着又凭着介绍信,买了一张前往边疆地区,乌市的火车票。 这年头出行票据制度十分严格,你要没有介绍信,走哪都会被当成流氓、间谍、特务,被满大街的红袖兵、联防队抓起来,各种折腾审问。 介绍信就相当于后世人们的身份证,但这年代的介绍信又具有时效性,一张介绍信,除去探亲假或者其他特殊情况,介绍信开得比较久之外,一般的介绍信县市内一般为五天左右,省内十五天左右,省外最多不超过三个月。 肖窈开得是单位出公差介绍信,是省内出差,只有十五天的时效,并且单位开得介绍信买火车票,会被火车站记录在案,付靳锋如果要查她,只要到火车站,就能查到她坐火车的班次。 为了避免被付靳锋调查,她特意买了去苏州的火车票,实则半途随机找了个小站台下车,在另外一个省市买票前往边疆地区,这样一来,付靳锋想调查她,也无从下手。 至于为什么去边疆地区,存粹是因为介绍信时效太短,过期以后,她没有户籍和身份证明,没办法再开介绍信,就是个黑户,为了避免被联防队、公安、红袖兵等多方面的人员当成间谍抓起来,她只能选择去到人烟稀少的边疆地区落脚。 如今的边疆地区正处于各种开垦荒地种粮的年代,由于边疆地区地广人稀,种地的人数多是军人退伍转业,还有当地居民种地,人手严重不足,国家一直在号召广大有志青年,前往边疆地区开荒种地,实现祖国处处是粮仓,人人不挨饿的目标。 今年上头强制不少知青,前往边疆地区种地,但光靠国家输出的知识青年,人数还是远远不够。 当地的政府部门,便对这些年来,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流窜到边疆地区的黑户、流民之类的人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给他们登记在册,让他们种地,给他们工作,给他们一口饭吃,只要他们不在当地杀人犯法,老老实实地种地生活,当地政府部门,也可以给他们办理户籍身份证明。 肖窈就是看中了这一点,这才选择去边疆地区。 她想得很美好,她去到了边疆地区,随便找个房子买了住下,随便找个活计做,照旧摆烂就行了,结果光是去边疆坐火车这件事情,就把她折腾得无比难受。 现在全国各省前往边疆地区的火车,都是绿皮火车,只有硬座,没有卧铺票,一坐就是两天三夜,光坐火车就要人命了。 火车十分拥挤,里面的乘客,一大半都是强制下乡的知青,还有自愿响应国家的号召,去边疆地区援边搞建设的年轻人,剩下的则是出公差,或者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要到边疆地区去的人群。 车上的乘客,每个人都大包小包的带了很多行李,把自己所坐的位置,还有过道、行李架都塞得满满当当。 现在又是寒冷时节,车窗外冷风呼啸,车里没空调能调解,车窗只能关着,车里那股多种多样的体味、脚臭味、头油味、孩子晕车呕吐的臭味等等味道混合在一起,人身处在其中,简直是酷刑。 就比如现在,肖窈对面的座位坐了一对夫妻,这对夫妻从外形上看,就邋邋遢遢的,不是讲究之人,一对夫妻带了六个1-15岁左右的孩子在身边,一家人挤坐在三个位置上,从上车开始就叽里呱啦,吵吵闹闹个不停,吵得肖窈脑瓜子疼,想闭上眼睛睡觉都不行。 肖窈本来背了一个包裹,拿了一个藤木行李箱,象征性地在里面装了一些东西,做成普通旅客的样子,上了火车。 由于她头上的行李架子放满了其他乘客的包裹行李,她只能把自己的包裹行李放在自己的座位下,结果那对夫妻的孩子,总是有意无意地去摸她的行李包裹,趁她上厕所,不注意的时候,甚至还拉开了她的行李箱,估计是想看看有没有什么吃得用的。 肖窈本想狠狠骂他们一通,一听那对夫妻跟别人聊天之时,说他们老家遭受大干旱,地里颗粒无收,老家好多人都快饿死了,他们夫妻俩还要养这么多孩子,实在没辙,只能举家前往边疆,看能不能在边疆落脚,参与开荒种粮,混口饭吃。 肖窈想着他们也不容易,她包裹行李箱里就放了一些衣服和日常用品,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就没跟他们一家人斤斤计较。 可现在,那对夫妻最小的一岁女儿一直哭闹不停,他们的小儿子也嚷嚷着要尿尿,那个女人实在被她的孩子烦得不行,懒得抱着孩子穿过拥挤的过道人群去上厕所,干脆掏出她之前用来喝水的搪瓷水盅,放在她三岁儿子的脚下,当着诸多人的面儿,让她的儿子把尿撒在那个大水盅里。 肖窈看到这一幕,目瞪口呆,完全没想到这个妇女会这么奔放,让孩子尿在车厢里。 浓烈的尿骚味炸裂在鼻翼间,催人作呕,附近几个座位的人纷纷抱怨:“大姐,车厢连接处又不是没有厕所,你怎么能让孩子尿在车厢里呢,你还有没有一点公德心和素质,真把火车当成你家的厕所啦,想拉就拉?” 第224章 “就是,小孩子不懂事,大人也不懂事吗,当众撒尿,真恶心......” ..... 那妇女也不是个吃素的,听到有人在说她,她毫不犹豫地张着大嗓门吼回去,说啥,她家孩子愿意拉就拉,谁也管不着...... 肖窈被她吵得头疼的厉害,又闻到空中的尿骚味儿,胃里实在难受,忍不住捂住鼻子,干呕不止,一张脸惨白惨白的。 坐在她后排的几个年轻知青看不下去,好心地开口询问:“同志,我看你不太舒服的样子,你要不要过来跟我们挤一挤?” 开口的是个年轻的男知青,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从肖窈上车开始,他就注意到她了,他从没见过她那样漂亮的女同志,她五官精致,穿着一身要价不菲的黑色大衣,头发捆成高马尾,绑了一条白底黑点的丝带在头上,上车就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狭长的双眸带着一丝忧愁,一直开着窗外,不跟旁边的人交流,一副高知忧愁女青年的形象。 男知青误以为她也是被强制下乡,去边疆地区支边的知青,对她一见倾心,颇有好感,看她不停地干呕,脸都变白了,以为她出生良好的干部家庭,是个娇小姐,受不了对面那对夫妻的折腾,于是自告奋勇,英雄救美的开口。 肖窈之前就想换位置了,奈何车上一半都是年轻人,都不愿意换到那对折腾夫妻的对面坐,她只能一直将就忍着坐着,现在有人开口,她立马点头:“好啊。” “你不舒服,我帮你拿行李吧。”那男知青屁颠颠地走过来帮她拿行李。 肖窈也没拒绝,她走到那个男知青所坐的三排位置,看到跟他同排坐的另外两个一男一女的知青,男的还好,没什么表情,女的却一直在冲她翻白眼,显然是不满意那个帮她拎行李的戴眼镜男知青自作主张。 肖窈冲他们俩笑了笑,说了句:“不好意思,打扰了。” 她从那名长相还算清秀,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看起来不过二十岁年纪的男知青手里拿过她的包裹,从里面掏出一大盒桃酥、一盒圆饼夹糖心饼干、一包金丝猴奶糖,三个卤鸡蛋,放在三人面前道:“这些东西我一个人吃不完,冒昧打扰你们实在过意不去,这些都给你们吃,还请你们不要嫌弃。” 还在跟车厢其他人吵架的妇女两个孩子见状,瞪大了眼睛,他们之前趁肖窈上厕所的时候,偷偷摸摸地拉开了她包裹的拉链,往里偷偷摸了摸,没摸到任何吃得东西,怎么这会儿她像变戏法似的,变出这么多东西出来了。 那一男一女两个知青,男的一张脸瘦得颧骨都快凸出来了,看起来高高瘦瘦,女的长得斯文秀气,脸蛋瘦小,头发枯黄,两人看起来都营养不良似的。 他俩本来还对眼镜男突然闹这一出心生不满,毕竟三个人的坐位要再挤坐一个人,他们还要再坐一天一夜的火车才到乌市,多一个人就少一份活动的空间。 这会儿忽然看到肖窈给得吃食,两人倒嘴要说眼镜男的话都吞回了嘴里,不由自主地咽了咽口水。 实在是在这个年代,被强制下乡的绝大部分青少年,在家里的日子都不太好过。 要么是家里不受待见喜欢的孩子,为了完成国家强制分配每个家庭里的下乡指标,被父母安排着去边远地区下乡。 要么就是家里兄弟姐妹们众多,家中父母实在养不了那么多孩子,不得不让孩子们下乡支边,自己刨食去。 要么就是因为其他原因,不得不下乡的。 这两名知青恰巧是前两种,一个不受父母待见喜欢,一个家里兄弟姐妹多,不得不支边下乡,两人上车的时候,家里只给了一点钱票和干粮,在坐了一天火车以后,为数不多的干粮都被他们吃得差不多了,又舍不得花钱买火车上的盒饭,这会儿看到这么多好吃的送到自己手里,两人茫然无措,到嘴拒绝肖窈的话是怎么也说不出来。 肖窈也不管他们心里怎么想,很自来熟地坐在最靠过道上的一点位置上,只要不让她坐在那群闹腾的夫妻和他们的孩子对面,就算位置再狭窄,坐得再难受,她也能忍。 眼镜男看她入座以后,非常体贴的让她坐在里面去,他坐外面,时不时站起身来,避开过道上来来去去的人群,精神看起来十足。 肖窈看到他的举动,对他好感倍升,笑着询问他:“同志,你叫什么名字,你们都是去乌市支边的吗?” “我叫方星文,我不在乌市支边,我要去塔城一个兵团农场支边,到了乌市,我还得转火车到塔城,再从塔城坐车到农场。” 眼镜男点点头,又跟肖窈介绍另外两人:“他们两个是我的同学,一个叫孙汪,一个叫叶雯雯,他们本来要在乌市支边的,不过在我的劝说之下,都决定跟我一起去塔城兵团,在知青办的时候就改了支边地点。” “他们为什么改变了主意?”肖窈十分好奇。 “因为塔城第一六二兵团农九师那里,有我的舅舅、舅妈在,我舅舅之前在兵团当连长,后来随着部队和国家政策,转成了兵团开荒种地,他们跟着我去塔城,下到我舅舅的连队落户,也有个照应。”方星文笑着道。 塔城建设兵团?肖窈眼睛一亮,建设兵团好啊,那里的人,前身基本都是当兵的军人,各方面的素质自然要比边疆其他地区好太多,至少不会出现大规模流匪为祸百姓的情况。 她穿到这个年代后,没少从空间里收藏的许多书籍里,找到关于五六七十年代的书籍,查阅相关年代的事迹,知道在这些兵团部队,在五零年代初根据国家的指挥政策进入边疆地区,花了很大的功夫,剿灭了边疆地区很多黑暗势力及土匪,接着又在国家的政策下部队转成兵团,四处开荒种地,建立起一个又一个大粮仓,为国家源源不断的输送各种粮食作物。 兵团种地人,既是农民,又是战士,他们闲时种地,战时打仗,是国家后方的强力护盾。 但边疆地区土地太过广缪,部队转化成的兵团不能完全覆盖,因此有很多地方存留着许多流匪、罪大恶极的罪犯、各种各样的走私人群、间谍、特务、甚至是敌外势力份子等等。 边疆很多偏远地区并不太平,人们生活在其中,没有枪支或者熟悉的人群结伴生活在一起,很容易被人针对,被人杀了都没人知道。 肖窈有大力异能和出色的格斗技术,一个人生活是完全没问题,但双手难敌四拳,她的容貌注定会给她带来横祸,她要一个人住,要被一些有心人发现,成群结队的来针对她,她还真不一定能打得过别人。 她本来还在想找个人多的地方住下,慢慢做打算,现在听到方星文说得话以后,她改变了主意,笑着跟方星文说:“我也打算去塔城呢,真巧,咱们顺路。” 接下来的时间里,她跟方星文三人时不时地说话闲聊,有意无意地向他们三人暗示,她的成分有些问题,她的家人都被折磨死了,她是自己趁乱逃出来的,算得上‘资本家小姐’,她逃到边疆来就是为了谋一条生路,但苦于自己的身份问题,可能没有兵团和农场愿意接收她等等。 为了让她的话更有说服力,接下来的路程,这三人一天三顿的盒饭她都包了,三人从半信半疑,到确定她真的是资本家大小姐,受到时局动荡连累,孤身一个人逃亡边疆地区谋生路,也就去了不到一天的时间。 方星文自告奋勇地拍着胸脯说:“不就是成分有问题,身份有问题吗,多大的事儿,我早听我舅舅说过,他们边疆地区到处是天南地北逃过来的流民,只要你安分守己,在落脚的地区,找当地的干部做个登记,不做任何违反乱纪的事情,勤勤恳恳,老老实实地开荒种地,做上半年一年,当地就会给你安家落户。我舅舅所在的兵团也是一样的,你要实在没地儿可去,可以跟着我一起到我舅所在的兵团,下到我舅的连队去,有我跟我舅在,保管没人能欺负你。” 肖窈等得就是他这话,顿时眉眼弯弯地冲他嫣然一笑,“谢谢你啊方同志,我就知道你跟别人不一样,你真是一个大好人,能遇上你,是我的福分。” 方星文被她那美艳的笑容,笑得一颗小心脏噗通噗通直跳,嘴里乐呵呵的说了两句哪里哪里,过奖过奖,心思不知道飘哪去了。 很快,火车到达了乌市火车站,肖窈拎着自己的包裹,跟着方星文三人在车站买了前往塔城的火车票,在车站逗留了一个多小时,再次坐上火车,前往塔城。 第122章 后悔 肖翠兰根据肖窈的嘱咐, 在肖窈离开榕市的两天后,将信交了出去。 然而信件并没有直接交到付靳锋的手里,因为那个时候, 付靳锋被总局调去了隔壁省,查询一宗两名我国重要科研人员绑架案件, 信件便交到了平章分局传达室里。 等付靳锋回来以后,已经是一周后了。 他回来的第一件事情, 就是问李沐:“肖窈最近一个星期有没有来找我?” 第225章 李沐摇头:“没有,不过肖同志的姑姑一个星期前来找过你, 说是肖同志写了一封信,让她转交给你,你不在,她就把信放在传达室了。” “信?”付靳锋心里掠过一丝不安,迅速往传达室走。 李沐跟在他身后, 看到他如此着急慌忙的样子,忍不住笑他:“付队,你说你这是何苦呢,你明明在意那肖同志在意的要死, 为什么非要跟她吵架分手, 一直折腾自己,她现在不来找你了, 你又急了。” 付靳锋压根听不进去他在讲什么,大步走到传达室里,从传达室里诸多信件里找到肖窈给他写得信件,三两下把信封给拆开,拿出里面的纸张,低头浏览。 当看到肖窈写得内容, 他的一颗心沉入谷底。 “她写什么了?”李沐好奇地站在门口问。 付靳锋目光沉沉地说:“我有事要出去一趟,一会儿开会我就不参加了,你向严队说一声。” 他说完,骑上门口属于他的公用自行车,飞快往卢家大宅骑去。 他骑车的速度很快,已经到了风驰电擎的地步,路上的人只看见一道车影从自己的身边疾驰而过,都没看清人,他就已经消失在了街头。 很快,他到达卢家大楼,正好碰到廖琴抱着孩子下楼。 廖琴看见他,跟他打招呼:“哟,付公安,好久不见,你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我这个时候不过来,我该什么时候过来?”付靳锋把自行车停好,神色平静的反问。 廖琴楞了一下,听出他语气不好,小心试探地问:“你来的不是时候,肖大妹子不在家,你是不是跟肖大妹子吵架了?你连她不在家都不知道。” 付靳锋沉默下来,抿着嘴没说话。 廖琴看到他的神情,忽然明白过来,“难怪她突然向我爸申请借调去采购部上班,没隔两天又揽了出公差的差事,急急忙忙地出差去了,我还奇怪,她一向不爱去做那些东跑西跑的活计,怎么忽然改变了主意,原来是跟你吵架,不想看见你啊。你跟肖大妹子发生什么事情了,她怎么......” 她话还没说完,付靳锋就绕开她,大步往楼上爬。 他来到三楼,走到三楼走廊尽头,肖窈住得那间房,伸手拧了一下门把手,发现门没有反锁,一拧就把房门拧开了,心中的不安感,越来越强烈。 付靳锋把房门打开,里面的陈设依旧,只是肖窈常用的日用品、床上用品、衣服鞋袜之类的东西全都不见了,她人不在了,客厅茶几上,整整齐齐地摆放着他给她的存折、钱票、手表、大衣之类的东西,另外还有这间房的钥匙,一张压在手表下的字条。 他把字条拿起来一看,上面写了三句话:“东西都还你,替我退房,我们互不相欠。” 字条上的字写得锋芒毕露,充满力量,像肖窈这个人一样,处处是刺,却又漂亮的让人无法忽视。 字条上还有几道干涸的被水滴过的痕迹,那显然是肖窈写这张字条时,流过的眼泪,打湿的字条。 付靳锋从未见过肖窈哭泣的模样,可见到字条上面的泪痕,他能想象得到,当初肖窈写这张字条泪眼朦胧的模样。 他的心不可抑制的抽痛起来,抬头望着没有肖窈存在空空如也的房间,感觉自己的一颗心,也被她带走,跟着空了起来。 ...... 天快黑的时候,付靳锋赶到了榕市火车站,查询肖窈买火车票的班次,查到后,他又给苏州火车站打电话,询问当时班次火车站肖窈的去向。 苏州火车站查了许久,才查到肖窈当时所在火车班次,工作人员告诉他,肖窈没有坐在最终车站,而是在半途下了火车,由于当时火车上的乘客人数较多,那几天的天气不太好,肖窈从哪个车站下车他们也不知道,所以要让他们调查肖窈的动向,十分困难。 付靳锋挂断电话,一颗心沉入谷底,他知道,肖窈此次一别,便如石沉大海,他们两人想再见面,犹如大海捞针,可能性很少了。 五天后,两名被绑架的科研人员成功获救,上级多个领导对付靳锋及其他一起负责此案调查的公安们,进行了高度的表扬和赞赏,还开了一个表彰会,对他们进行表彰。 会议结束以后,一群人客客气气地送走领导,任局长还沉浸在上级领导夸奖他御下有方,平章分局屡破奇案,在榕市享有名头,他还有望往上升一步的时候,看见付靳锋站在总局外面的花坛边抽烟,皱着眉头,一副心神不宁,愁眉不展的模样。 他走过去,笑着抬手拍了拍付靳锋的肩膀道:“好小子,这次的案子干得不错啊,南省那边的公安,对两位科学家被绑的事情束手无策,还得是你这小子,各种调虎离山、只身周旋、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等等计谋都使出来了,把那帮境外势力绕着得团团转,才能让南省的公安和当地武装有机会把那两名科学家给活着解救出来。要没有你小子出谋划策,只怕那两名科学家,不是被那些人弄死,就是被各种严刑拷问,逼着他们说出关于咱们武器方面的科研成果,那样的话,对于我们国家来说,是一笔巨大的损失!这次的事情,连中央那边的领导,都对你和其他公安高度表扬,让我也备有面儿!说吧,你小子想要什么奖励,在我能做到的范围内,都给你奖励!” “任局,我什么都不缺,不需要奖励,我只需要休假,休一个长假。”付靳锋抽着烟,眼神空洞道。 “你这小子,前两天不是才请了假休息,怎么现在又要休长假?”任局长皱着眉头,“这不过年不过节的,你休什么长假,局里最近任务紧,正是忙的时候,这长假,我不批。” “任局,你不批也得批,这事关乎我的终身大事,我为了两名科学家被绑的案子已经拖了太多的时间,再拖下去,我的命都没了。”付靳锋木着一张脸,将手中的烟头掐灭,仍在地上道。 “什事儿啊,说得这么严重,还要上你命来了。”任局没好气道。 “任局,我对象跑了,我要不去把她找回来,我就等于没了一条命,下半辈子都会在悔恨中度过,你要不批假,我只能旷工去找她。”付靳锋神色疲倦道。 “对象跑了?”任局楞了一下,“我记得是你跟你对象闹分手的,人家姑娘那段时间天天来找你,你避人家跟避洪水猛兽似的,看都不看人家一眼,现在你又要去追人家了,你说你.....” 贱不贱! “之前我跟她有个很大的误会,我偏听偏信,不相信她的话语,现在,我才发现,是我误会她了,不管你心里怎么想我,她怎么恨我,我都必须找到她,跟她见上一面,跟她开诚布公地好好谈谈,否则我下半辈子都不会得到安宁。”付靳锋大方承认了任局心中所想。 任局无语凝噎,好一会儿才骂骂咧咧地开口:“去去去,去吧,真不知道你们这些年轻人脑子里在想什么,有什么天大的事儿不能当面说清楚,非得搞这么一出,互相折腾!” 说完,又恨铁不成钢地伸手拍了一下付靳锋的脑袋,“你好歹是当过兵的人,你的家世,放眼整个榕市的子弟,都比不上你,你想要啥样的女人没有,你怎么偏偏吊死在肖窈那个女人的身上,成天被她牵着鼻子走,你是没见过女人,还是没见过猪爬啊?就这么稀罕她?没出息!” “任局,我是见过不少女人,可在她之前,你见我对哪个女人动心过?”付靳锋偏了偏脑袋,面色平静道:“我就稀罕肖窈,哪怕之前我跟她吵了闹,闹了很大的误会,我跟她说分手,也只是气头上的话,并没有想过真的跟她分手。我不见她,也是想让彼此之间冷静下来,免得碰面后,两个人情绪激动,说出伤彼此心的话出来。谁知道她受不了,就这么不声不响地跑了,我要不去追她,我跟她就彻底完了!我这辈子非她不娶,要追不回她来,我下半辈子也不会另娶其他女人,我会自己孤独终老,了却此生。” 任局头大如斗,“行了行了,别说了,我批,我批你的假还不行嘛,你要真跟那个肖窈闹掰了,以后不再碰女人,不结婚了,断了你自己的后,你爸妈,你付家那边还指不定怎么给我问责施压呢。” 付靳锋露出了笑容,当即要回平章分局打休假条。 任局跟他一路回去,路上嘱咐他:“你一向很任性,但好在做事有个章程、有次序,你在我手下做事,只要不是做得很过分,我都睁只眼闭只眼,当没看见。你的出身和家庭注定让你跟其他的公安不一样,你的前途广阔的很,我希望你能好好的处理个人的事情,别让人抓住把柄,自毁前程。你跟我说句实话,那肖窈究竟有什么问题,值得你大动干戈的去查相关的间谍身份背景?你爸妈那边,知道她的身份吗?” “我查过了,她的身份没有问题,她就是个普通人,是我多疑,对她无端猜忌,才会闹成如今的局面。我爸妈那边知道她的存在,他们对我的婚事不会过多插手,任局你放心,我做事心里都有数。” 第226章 任局这才放下心来,“行,你办事向来靠谱,我相信你。” 寒冷的冬季已经过去,天气一天比一天暖和,榕市路边的树木都开始发嫩芽了,钢厂的订单也多了起来,肖翠兰下班的时间也变得很晚。 她骑着老旧的自行车,嘎吱嘎吱刚骑到自家大杂院门口,就见一个人从门口的阴影处走出来,把她吓一跳。 “姑姑,你知道肖窈去哪了吗?”付靳锋站在自行车面前,眼神疲倦地看着她问。 “肖窈?”肖翠兰从自行车上下来,借着大杂院门口的路灯,看见付靳锋穿得衣服皱巴巴的,下巴长了一圈青色的胡茬,双目充血,头发乱糟糟,一改往日干净整洁的英俊公安形象,变得不修边幅,风尘仆仆的样子,不由皱着眉头道:“我不知道她去了哪里,她也没跟我说要去哪里。” 付靳锋心中一沉,继续问:“那她有没有跟你联络过?” 这段时间,他一直在查肖窈可能去的地方,一直在找她,连肖大芳的老家都去了,也没有找到她的踪迹。 他这才想起来,肖窈托肖翠兰给他送信,兴许她临走前,跟肖翠兰说了想去什么地方。 肖翠兰摇头:“没有,她跟我和小芳说,她想换个地方生活,到了新的地方落脚以后,她会跟我们联系,但是到现在,她都没联系我们。” “姑姑,你是不是知道了她不是肖大芳的事情?”付靳锋看她说话的神情,心里就猜到了几分。 肖翠兰也不含糊,承认道:“知道啊,她给我拿信的那天,就跟我和小芳坦白了她不是大芳的事情。那孩子也是一个可怜人,她说她父母出了意外,自己也受了重伤,以前的事情都记不得了,不记得自己的名字,也不记得自己住在哪里,不得已才冒充我们大芳......” 肖翠兰把肖窈当初找得托词,全都跟付靳锋说了一遍,最后叹着气道:“她说她跟你坦白身份,你不信任她,还跟她分手,一直避着她,把她当成间谍来查,她心里很难受,不想再呆在榕市这个伤心地,要去新的地方生活,顺便看能不能找到她的亲戚。我跟小芳都舍不得她,想留住她,她说啥都要走。” 付靳锋的心脏像被千万根针扎着,密密麻麻的刺痛起来,疼得他不能呼吸。 他伸手捂住自己的胸口,额头满是细密的汗水,沉声问:“那您知道,她想去什么地方吗?” “她没说。”肖翠兰还是摇头,“不过我看她的样子,像是不打算再回来了,也不打算再跟我和小芳联络了,因为她走前,给了我和小芳不少钱,一直说着感激我们的话,看神情像是要一去不复返。付公安,说实话,这一年来,我一直把肖窈当成我的亲侄女儿来看,一直很心疼她,我不知道你跟我们肖窈发生了什么事情,闹到要分手的地步,但既然你们分都分手了,她已经决定离开榕市,忘掉这里的一切,你就不要再去找她,打扰她了。你放过她,也放过你自己,各自安好,以后好好的过自己的日子吧。” “我不可能放过她,不能不去找她,她说过,要嫁给我的,她是我唯一认定的妻子。”付靳锋脸色惨白,捂着胸口大口大口的喘气。 他到现在,依然不愿意相信肖窈跟他说的,她来自未来的话语,这种话,太过荒谬,也太过匪夷所思,他所接受的教育和信仰,不会让他相信这种看起来像封建迷信般的虚无事情。 但,肖窈写给他的信中,明确的预知了国家即将发生的一些大事,并且在这一个月半中,有两件事情都应验。 而那两件事情,是不能人为控制的。 亲眼见证了这两件事情以后,他的无神论和铁血一般的信仰开始了动摇,即便他之前不信肖窈的话,现在也不得不开始想,世上真有穿越时空,有人来自未来的事情吗? 他想起一年前他对肖窈动心以后,想着法子接近她,她莫名其妙地要换名字的举动,听到他喊她肖大芳,她会生气,会再三跟他申明,她叫肖窈的事情,那个时候他就觉得她不对劲。 明明已经有了一个名字,为什么还要换个名字? 她的解释是说肖大芳这个名字太土,想换个好听的,现在想来,当时她就已经在隐晦的告知他,她跟肖大芳就不是同一个人。 如果她真来自未来,按照她在信中的说法,未来科技发达,国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到处都是新科技物品和新思想,她的想法与他所处的年代完全不相同,她能说出那些超出这个时代让人难以理解的话语,做出超出这个时代普通人的举动,也就变得十分合理。 但这个荒谬的想法,得不到实证,她就走了,走得彻彻底底,毫无踪迹。 华国这么大,她不留下一点踪迹,他要怎么才能找到她? 这个女人,好狠的心! 一种失去自己此生所爱,永远找不到她,再也见不到她的心痛和焦急感,如海啸一般席卷全身,付靳锋胃里疼得厉害,几乎站不住脚,半跪在地上,捂着胸口大口大口的喘气,浑身却如掉入冰窖之中,冷得他全身都是冷汗,再也站不起来。 “你怎么了付公安?”肖翠兰发现他的不对劲,连忙靠好自行车,伸手去扶他。 “送我去医院。”付靳锋忍着剧痛说完这句话,两眼一翻白,侧着身子倒了下去。 ** 肖窈下了火车,跟着方星文三人又坐上大巴车,转到距离塔城方向大约五十公里,一个名叫阿拉吉的小镇,在当地稍微歇脚,吃了一碗拉皮条子,接着坐上当地的蹦蹦车,一路晃晃荡荡,十分颠簸,花了几个小时,来到了一六二团的管辖地。 到了这里,还得坐兵团的车,再去到师部驻扎地,到了师部以后,等着农九师的领导们,开了欢迎全国各地来他们师部所在之地进行支边的知青们大会以后,让知青们稍作整顿,休息一晚,接着再坐车到知青们划分的连队去,然后再坐马车,到连队分给知青们的房屋去。 这么舟车劳顿下来,别说肖窈扛不住,就是方星文三人,也都受不了,每次一下车,四个人必然吐得稀里哗啦,上车后又要死不活地靠在一块儿,一起哼哼唧唧,东西都吃不下。 等到了连队给他们安排的地方,四人直接傻眼了,因为他们所在的地区是最寒冷的地方,他们所在的连队,靠近西北边境线,一个叫阿尕什的牧场。 这地儿海拔400-495米左右,地势说高不矮,因为临近边境线,即便已经到了二月份,这里依旧十分寒冷,到处是被风雪覆盖的白茫茫的一片。 连队给知青们安排住得地方是一个大瓦房,除了他们四人,还有另外两名知青,一起住在瓦房里。 瓦房附近有几个同样的大瓦房,住着这个片区所在的第六生产大队的十几个民兵和队长,再远一点,则是这个片区的原著居民,即生产队放牧的牧民。 他们住着毛毡房,极少数住着汉人喜欢住得大瓦房,每户人家都被生产队分配了几百头的牲畜任务,家门后面用活动栅栏和粗毛毡围成墙,把牲畜都栏在里面养,等不下雪了,就把这些牲畜放出去吃草。 方星文这些知青们来这个地方,就是来干放牧、挤牛奶、喂牛、扫牛圈、铲牛屎、开垦荒地、从事体力劳动、教育及医疗服务等等工作。 肖窈不是知青,也拿不出身份证明,方星文便随便找个借口,跟他大舅嘀咕了大半天,把他大舅给说通了,把肖窈也当成知青来看待,将她一起安排到了第七生产队里,让她跟着方星文他们一起干活。 当看到天上飘着鹅毛大雪,冰雪铺天盖地,房屋都被白雪覆盖,目光所及之处,除了一望无际被冰雪覆盖的广阔草原,就是远处连绵不绝,黑压压的高耸山脉,山上山下有成片挂满冰霜的树林,方圆几百公里都看不到什么活人时,肖窈心都凉了。 早知道方星文三人要来这么冷的苦寒之地,她说什么都不会来这里,这里也太冷了吧。 她身上穿着厚厚的棉大衣,好几件保暖内衣和毛衣,都抵挡不住这里的寒冷,感觉自己手脚都要被冻掉了,风雪刮在她的脸上,像被刀子割着她的眼睛,疼得她都睁不开眼睛。 负责送他们到连队的一个大叔,也就是方星文的大舅,七连连长,连声催促他们:“都愣着干啥,赶紧去知青点,再晚点,鼻子都给你们冻没了。” 六个人不知道他说的话是真是假,连忙跟上他,顶着狂风暴雪,在半腿深的厚雪里,深一脚浅一脚,嘎吱嘎吱踩着雪,向着不远处的瓦房走去。 十分钟后,他们到达了一个在房顶上挂有一个大铜铃的瓦房前。 方大舅呼着白气,抬手锤着木门喊:“林同志,把门打开,上面划分下来的知青到了!” “来了。”一道清润的男声响起,有人从里面走到门口开门。 可能是温度太冷,房门被冻住了,里面的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门打开。 第227章 一个穿着军大衣,五官长得十分周正,皮肤却挺黑的二十五岁左右的年轻男人,打开房门,看到门外站着一排瑟瑟发抖的小年轻,他微微一笑,露出一口白牙,“欢迎各位知青来到我们第七生产队,快请进吧,屋里烧着炭火,热乎着呢。” 第123章 怀孕 付靳锋因为胃病和旧伤复发昏迷, 住院了快一个星期。 由于事情突然,把肖翠兰和任局都吓了一跳,任局犹豫再三, 还是往首都付家那边打了一个电话。 付正德和陈美兰夫妻俩一听自家那个叛逆无比的老三儿子,居然在榕市昏迷不醒, 夫妻俩着急慌忙了买了最快通往榕市的火车票,到达榕市医院, 来照顾付靳锋。 当得知付靳锋是为了找他的对象,一连十多天不按时吃饭, 四处奔波找人,没睡过一次好觉,导致旧伤复发的同时,还得了急性胃炎陷入昏迷。 陈美兰气得直骂:“这浑小子,平时在家里不是嚣张叛逆的很吗?怎么现在为了一个女人, 把自己弄得要死不活的!以他的本事,还找不到一个女人?” 付正德道:“行了,老三病着呢,你别在他面前说些有得没得, 闹得大家都不好看。” 两人在医院呆了两天, 除了吃饭,其他吃喝拉撒睡, 都有医院的护士和他们请的保姆,来照顾付靳锋。 这一天付靳锋清醒过来,医生给他做了全身检查,确定他人没什么大碍以后,很自觉地让护士跟着他出了单间病房,留给付正德夫妻俩跟付靳锋说话。 时值清晨, 窗户外有阳光照进病房里,付靳锋半躺在病床上,往日那张俊美无比,脸上时刻带着痞气笑容,自带几分桀骜不驯气质的面容,如今瘦得颧骨都凸了出来,一张脸惨白无色,看起来就像是被人抽去了精神气,看起来命不久矣的虚弱病人。 陈美兰从没见过自家儿子这样虚弱至极的模样,在她的记忆里,付靳锋从小到大调皮捣蛋,性格十分的叛逆,成天在外面晃悠,一天到晚都闲不住,安静不下来,每天跑跑跳跳,打打闹闹,把身体练得十分结实,从小就没生过什么病,让她又爱又恨的同时,也很幸运孩子身体健康,不受病痛的折磨侵扰。 如今他这副模样,倒是让陈美兰想起付正德多年前跟她描述过的,付靳锋被指派去南越战场参加战斗,身中数枪,全身是血躺在医院,可能救不回来的消息。 那个时候她得知这个消息直接晕了过去,等再次醒来,收到的是付靳锋手术成功的好消息。 她跟付正德赶往南方军区看他时,他虽然全身多处打着绷带,却精神十足地跟他们夫妻俩开着玩笑,说着话,受了重伤都像没事一样,哪像现在,一副死气沉沉的模样。 陈美兰看得十分心疼,坐在床边,身边摸着付靳锋没有打点滴的右手,轻声问:“三儿,你感觉怎么样?胃里还疼不疼,你的旧伤还疼得厉害吗?妈亲手给你熬了白粥,你要不要吃一点?” “妈,不疼了,我感觉我身体好的差不多了,难为你跟爸来看我,这么操心我。”付靳锋看着她,神色平静道:“正好我饿了,您把粥拿来我吃吧。” 自从多年前,付靳锋被他们夫妻俩强制送去边疆当兵以后,付靳锋已经很多年没这么心平气和的跟陈美兰说过话了。 之前他们母子俩在一块儿,总是因为白莉莉的事情闹得不愉快,付靳锋总要跟陈美兰顶两句嘴,甩她脸色看,心里才舒坦。 现在居然这么懂事的体恤陈美兰这个当妈的不容易,感性的陈美兰,眼泪花儿都出来了。 “三儿,你等等啊,妈去给你把粥舀过来,顺便给你弄个你爱吃的酱菜下粥吃啊。”她风风火火地走了。 付正德坐在陈美兰刚才的位置,面色严肃地看着付靳锋道:“说吧,你跟那个姓肖的是怎么回事儿?好端端的,你为什么闹分手,又为什么查她的身份背景,大张旗鼓地去找人?” “爸,您都不是已经知道了,何必再来问我?”付靳锋扯着嘴角,漫不经心地道。 以付家在首都的地位,还有付家子弟天南地北的关系网,付家要想知道什么事情,只需要派人进行调查,不出三天就会出结果。 他在榕市昏迷住院,他爸妈收到风声来找照顾他,自然会把他晕倒的原因彻彻底底地查个遍。 尤其他病床边的柜子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水果和高档营养品,那些营养品,只有高级干部才能买到,显然是榕市地方高级干部知道他爸妈来到了榕市,分批打着探望他的名头,实则来奉承巴结他爸妈送得。 他爸妈只要随便说两句话,榕市地方政府的干部们,就会把他们想知道的事情,都给他们一一查出来。 付正德冷哼一声道:“那个姓肖的,没有身份证明、没有背景记录,像是凭空出现的一个人,占用了一个叫肖大芳的女人身份,还力气大到离谱,格斗技术不输于你们刑侦公安,她身上疑点丛丛,怎么看都像是境外势力培养的间谍,你竟然对一个间谍痴迷至此,你的信仰和眼睛,都被狗吃了?!” “爸,我之前和你一个想法,认为她是间谍,所以我一直在查她,但是现在,我可以很肯定的跟您说,她不是间谍,我用我的性命做保证!”付靳锋挑着捡着跟付正德说了一些关于肖窈的事情,隐去了她来自未来的事情。 付正德听完,皱起眉头,思考了半天才道:“你是我的儿子,虽然你一直很叛逆,不听我跟你妈的话,我行我素,但你做事向来靠谱,我暂且相信你的话。不过你为了一个女人,把自己折腾成今天这副模样,实在不像话!要让其他家族的人知道了你的行径,我跟你妈的脸往哪搁。” “就是,咱们首都什么样的高门大院姑娘没有,你非得吊死在这一个不明不白的乡下丫头身上,你看看她把你折腾成什么样了。”陈美兰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白粥,一小碟酱菜进来,放在付靳锋旁边的桌子上,把勺子放在他的手里,示意他吃东西。 “妈,我变成这样,是我自己折腾的,与她无关,您不要不分青红皂白地指着她,我不爱听。”付靳锋好几天没吃过正经的东西,狼吞狐咽地吃了好几口白粥,这才感觉火急火燎的胃,舒服了许多。 “你慢点吃,当心噎着。”陈美兰看到他的吃相,半是心疼,半是生气道:“你俩都闹掰了,你还这么护着她,你......” “行了行了,老三在吃饭呢,你说那些多丧气话干什么!”付正德打断她的话。 陈美兰气哼哼地把话憋了回去,等付靳锋吃完粥,这才继续道:“你说说,你跟那个姓肖的,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付靳锋把碗放在一边,将之前对付正德说过的话,又跟她说了一遍,最后道:“是我误会了她,是我咎由自取,她气性大,现在跑得毫无踪迹,我总要把她找回来,解开我们之间的误会才行。” 陈美兰听完后,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喃喃自语,“没想到白莉莉对你的执念这么深,为了拆散你跟那个姓肖的姑娘,她竟然疯魔至此,查到了这些事情......” 付正德从桌上拿起一个很红的苹果,徒手用力掰开,分一半到付靳锋手里,另一半放到陈美兰手里,示意他们母子吃:“想查一个人也不难,查她在哪买得车票,她在哪个火车班次车厢,把当天的列车员跟乘务员、乘客都找出来,他们一定会有人对她有印象,会知道她的去向。” 付靳锋道:“爸,您的想法,我也想过,但这种堪比抓捕罪犯劳师动众的事情,我是没有那个权限去做的。” 付正德嗤了一气道:“你没有权利,你知道求人帮忙?你这浑小子,这么多年了,还是以前那个犟种倔脾气,都到了这个份上了,你宁愿自己奔波去找人,也不愿意给老子打个电话,让老子动用付家的关系给你找人。你就不能说点好话哄哄老子,让老子帮你个忙?” 付靳锋默了一瞬道:“爸,是您说的,我要不回首都接替您的位置,您就当没我这个儿子!我要在榕市立足,就得靠自己的本事,付家所有的关系脉络资源,都与我无关。” 付正德一噎,骂骂咧咧:“老子活了大半辈子,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犟种!你就不想找回你对象了?” “想。”付靳锋坐起身道:“爸,我想让您帮我找到肖窈,但是您的教诲,我不敢忘。” 他从小被付正德揍到大,付正德这个当父亲的绝对威严威信形象,在他心目中留下了很深的记忆,使得他遇到再大的事情,都会自己扛,绝不动用付家任何一点资源,只为了证明他离开了付家,也能活得很好。 付正德气结,正要大发雷霆,陈美兰伸手拉了他的胳膊,轻言细语道:“行了,你就别跟三儿一个孩子置气了,你们父子俩斗了二十多年了,谁也不让谁,你们累不累啊。” 又回头对付靳锋说:“这开了年,你都二十八岁了,再过两年都是三十岁的人了,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跟你爸杠?你爸多大年纪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要把他气出个好歹出来,你看你哥你姐怎么收拾你!如今都到这个节骨眼儿上了,你就不能跟你爸服个软,早点把你对象找回来,早点结婚生子,省得我跟你爸天天操心你的事儿。” 第228章 付靳锋挑眉:“妈,您先前还瞧不上肖窈的出身,怎么这会儿又要我服软,把人找回来结婚?” “我瞧不上她的出身不是很正常,我们付家的门第,和她的乡下出身,本就门不当户不对。”陈美兰瞪他,“但比起让你为了她,把自己折腾得要死不活的,下半辈子当个光棍,绝你自己的后,我再瞧不上她,也不得不试着接纳她。只要你幸福,妈就什么都能忍。” “妈,您果然是世上最好的母亲。”付靳锋笑了起来,转头看向付正德,态度和煦道:“爸,我错了,我不该跟你顶罪犟嘴的,我知道您跟妈一样,不管我怎么混账,怎么叛逆,您一直都没有放弃过我。您把我踢去部队,也是为了我好,是想改改我的性子,免得让我成为首都祸害。我在部队最开始的那两年,的确恨过您,怨过您,但当我穿上军装,拿上枪,上了战场,看到身边的战友,为了祖国、为了同胞、为了战友牺牲时,我便知道了您对我的良苦用心。 爸,我早就不怨恨您了,只不过当年我年轻气盛,不愿意向您妥协,不愿意走您给我安排的路子,毅然决然来到了榕市,我到现在都为此十分愧疚。 爸,我或许有一天会回到首都,回到付家,完成您交给我的重担,但不是现在,我还年轻,还想自己闯一番,我希望您跟妈能理解我,支持我。 在此之前,我得找到我的爱人,完成我的终身大事,我才有回去的可能。” 付正德听到他前面的话,还挺感动的,心里暗叹,自家的浑小子终于懂事,终于明白他的良苦用心了,听到最后面的话,他没好气道:“行了行了,你也别说这些有得没得来哄我了,你昏迷的这几天,我已经让人查到你那对象的行踪了。” “她在哪?”付靳锋坐不住了,完全没有刚才那副淡定模样。 付正德面无表情道:“我派得人顺着她买得那趟前往苏州的火车班次进行查访,查到她在南省一个人烟稀少的小站下了车,之后买了一张前往边疆乌市的火车票,在车上认识了几个知青,跟着那几个知青去了塔城农九师,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她应该在农九师靠近阿尕什的牧场连队里。” 肖窈容貌太过出色,身上的穿着和气质都很不凡,跟周围长期饥饿,营养不良的人群有很大的区别,跟她同车的乘客和乘务员们,很难不把目光放在她的身上。 肖窈那天所乘坐的那班前往苏州的火车上,有个年轻的男性乘务员对她印象很深,因为她上车的火车票是他检阅的,结果半途她到一个小车站下了车,没有上火车,乘务员还以为她下站台透气上厕所走丢了,还着急的在站台找了她一会儿,结果没看到人,回到车上,发现她的行李没了,才知道她下车了。 有这个乘务员提供的线索,再顺着小站台的车站查肖窈之后坐得火车班次,再一路往下查,就知道了肖窈的踪迹。 不过这个男性乘务员在付靳锋调查的时候正好休探亲假,回老家探亲去了,因此付靳锋错过了他,没查到肖窈的踪迹。 陈美兰一听,忍不住说:“这个小肖同志,也太不让人省心了,她没身份户籍证明,就敢一个人往那边疆地区走,跟着不认识的人跑,就不怕人家把她给卖了。边疆地区可是乱的很,到处都是流匪罪犯、间谍特务,她要落到那些人的手里,不死也得脱层皮。” 陈美兰没见过肖窈,不过听任良才跟她描述,知道那是一个容貌不输于白莉莉的大美人儿。 她也相信自己儿子的眼光,找得对象,别的不说,那容貌身材必然是一等一的,这样一个漂亮的人,敢孤身一人去那些危险的地方,该说那姑娘是胆子大呢,还是傻呢。 “她竟然去了边疆地区,我现在就去找她。”付靳锋伸手去拔自己手背上插着得输液针头。 “胡闹,你不要命了!”付正德瞪着眼睛呵斥他,“你要去找她,也得把自己的身体养好再去!你是在边疆地区呆过的人,应该明白,阿尕什在这个时候冰雪覆盖,天气十分恶劣,你外出都成问题,还怎么在那茫茫牧场去找她?我已经打电话给塔城农九师师部,让那边的人对她照拂一二,她就在那里,没人会去惊动她,打扰她,你不用担心她会跑。” 付靳锋压根听不进去他的话,直接把针头拔了,任由左手手背上鲜血淋漓,也要下床,穿着鞋子去找肖窈。 陈美兰急了,连忙拦住他,“你这孩子,没听到你爸说的话吗,那个肖窈,你爸已经打电话让那边的人对她进行照料,她不会跑的!她就算跑了,那边也有人盯着她,跟着她,不会让她跑掉,你着什么急啊,先把身体养好再说!” 付靳锋也不听她的,将她轻轻推开,快步走出病房去。 ** 清晨的阿尕什牧场,天气十分寒冷。 已经是三月初了,在别的地方都春暖花开,万物苏复的时候,阿尕什牧场,也只是下雪的时候少了很多,天气还是很寒冷。 金色的阳光投映在广袤的草原上,在成堆白雪围住的一座大瓦房前,青色的炊烟缓缓从瓦房右侧屋顶上的烟囱升起,飘向远处碧蓝如洗的天空。 瓦房里,肖窈从一间不大的专门给女知青们单独修葺的大通铺炕床上爬起身来,听着外间方星文他们在生火做饭。 她已经在阿尕什牧场生活了快一个月了,她从最开始的各种不适应,后悔到这个地方,到渐渐地感受到了方星文几个知青、连队的民兵、当地的牧民们各种关心和问候,感受到他们身上的淳朴和善良,她和他们一起干活聊天说话吃饭进行交流,身心都很愉悦,到现在,她已经完全适应了这里的生活。 只不过这两天她觉得自己不大对劲儿,一直恶心呕吐,什么东西都吃不下,还头晕脑胀,特别嗜困,从早到晚都没精神。 她起初没当回事儿,直到昨天叶雯雯忽然问她,这个月的月事有没有准时来,她心中就有了一个不好的预感。 算起来,从她跟付靳锋闹掰分手,到如今,已经过去快两个月的时间,她在榕市的时候就没来月事,到这里,也没来月事,她都没放在心上。 只因她在末世那样严酷的天灾环境中生存了十年,她跟很多在末世中幸存的女幸存者们一样,受环境影响,她的月事并不准时,时常三五个月,或者半年、一年都不来月事,她已经习以为常。 穿到这个年代的这一年多的时间里,她的月事也不准,就来过三次,每次间隔几个月,她也不在意。 但她在跟付靳锋做那事的时候,特别的小心,每次都要求付靳锋戴上计生套,以免自己怀孕,毕竟她还没有打算要跟付靳锋生孩子。 可是她现在的种种反应,都像是怀孕的表现,她不由怀疑,自己是怎么怀孕的。 难道是在南郊栗村农家院那晚,付靳锋折磨了她好几次,最后一次把计生套给弄破了,就那一次就中招了? 这也太准,太恐怖了些吧! 肖窈空间里没有囤验孕棒这种日常不太可能用上的东西,第七生产队只是一个几十户游牧民族聚集在一起住得地方,没有卫生所,也没有门诊医院,更没有商店、药店,人们生病了只能骑马或者坐车去几十里外的连队卫生所看病,光骑马都要几个小时。 肖窈想去连队找卫生所的卫生员,验验自己是不是怀孕了,谁知道叶雯雯趴在她耳边说:“我会把脉,你要觉得不舒服,可以让我给你把把脉。” 叶雯雯的爷爷以前是地方上的赤脚医生,叶雯雯从小跟他学了一些医术偏方,她刚到知青点的时候,从包裹里拿出了一本《赤脚医生》的书籍。 知青点的老知青,如今是他们知青点领头人,名叫林旭的老知青,看到她的书籍后,询问了她一番,得知她有一些医术经验,便把她送到连队卫生所培训了半个月,接着让她回到第七生产队,担起生产队的卫生员来。 叶雯雯就是个半吊子,以前只是看她爷爷给人治病,她心情好的时候,在旁边帮帮忙。 这会儿让她独立操刀给人治病,她给人扎针手都在抖。 好在在肖窈和其他人的安抚鼓励下,她扎针的动作越来越熟练,加上一直抽空勤奋阅读背诵《赤脚医生》这本书籍,巩固在连队卫生所学到的知识,她现在不说多厉害,至少很多症状,她都能从熟读的书上找到相对应的治疗方法。 抱着半信半疑的态度,肖窈就让叶雯雯把脉了。 这不把脉还好,一把脉,直接把叶雯雯干懵了。 她再三细把肖窈的脉络,憋了老半天说:“我摸到你的滑脉了,咱们知青点的伙食不太好,大家吃得粮食都不多,你不可能出现积食或者别的可能出现滑脉的迹象,结合你两个月没来月事,我觉得,你可能是怀孕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肖窈那个天雷滚滚,完全不能接受自己怀孕的事实,昨天一天都没出去干活,请病假在知青点的大炕上躺了一晚,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第229章 她已经跟付靳锋分手了,独自来到这个偏远之地的牧场生活,她却在这个时候怀孕,老天爷是在玩她啊! 第124章 阿尕什牧场 肖窈在末世那种残酷的环境中生存了十年, 心里很明白,孩子在末世只会是累赘,不会是什么生命的希望。 尤其她跟付靳锋已经分手, 这个孩子更是留不得。 可她现在身处于一个安全又贫穷的年代,生孩子不会成为她的累赘, 孩子已经在她的身体里有两个多月,要把这个孩子做掉, 她忽然心生一丝不舍。 她在末世接连失去至亲的痛苦,像是一辈子都忘不掉的潮湿的雨, 随时都会在她心中下雨,她没有任何亲人所在了,没有人会关心她的死活,过问她过得好不好,也没有人会在家里等她, 永远为她留一盏灯。 没有了父母的庇佑,她像是风中飘零的落叶,无依无靠,去哪落脚都行。 她渴望亲情, 渴望关爱, 可是死去的父母永远不会再回来,她能依靠的, 只有她自己。 她也曾经想过,要跟一个男人结婚,组成新的家庭,生下自己的孩子,建立新的血脉关系,感受家的温暖。 她曾把那希望寄托在付靳锋的身上, 可惜的是,付靳锋并不相信她说得话,毅然决然地跟她分手,她对他那一点幻想,也在那个时候破灭。 但老天爷像是在跟她开玩笑一般,让她在这个时候怀孕,肚子里的孩子,她现在是留也不是,做掉也不是,一时躺在床上,思绪凌乱。 外间右侧没跟客厅隔开的厨房里,方星文几人正围着一个不大的土灶,烧火做饭。 所谓的饭,不过是日常的煮土豆、煮糠粑、或者煮一些红薯稀饭之类的食物,菜则是每个月雷打不动的土豆、洋葱、白菜萝卜这四种耐放的蔬菜,没有别的菜肴。 林旭往土锅里放上十来个半拳大小的土豆,再铲上半桶干净的雪块放进锅里,放上一个柳木蒸格,上面再放小半盆牧民们送给他们知青喝的牛奶,隔水热着,接着盖上锅盖,转头问从女知青屋里走出来的叶雯雯:“肖窈怎么样了?” “好多了。”叶雯雯就着灶台上放着的一盆洗脸水,洗了一把脸,有些犹豫地看着林旭跟方星文,不知道该不该说肖窈怀孕的事情。 “你有什么话直接说,别吞吞吐吐的,难道肖窈得了什么奇怪的病?”方星文看见她欲言又止的神情,往灶洞里添了一把柴道。 叶雯雯叹了口气道:“她没得什么奇怪的病,她就是......怀孕了......” 她声音很小,但厨房里的人都听见了。 方星文瞪圆了眼睛,一脸不可置信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林旭和其他三名知青也怀疑自己听错了,纷纷看向叶雯雯:“你会不会诊断错了,肖窈同志怎么会怀孕呢?” 这一个月以来,肖窈一直跟着他们干活,吃喝拉撒都在一起,她很少一个人单独行动,怎么突然怀孕了? 叶雯雯深吸一口气道:“我不会诊断错误,我给她把脉,摸到了滑脉,排除其他可能因素以后,那就是怀孕的脉像!看样子,她已经怀孕两个多月了!” 肖窈来阿尕什牧场才一个月,她却怀了两个月的身孕,那岂不是在她来这里之前就...... 所有人都把目光看向方星文,眼神充满同情和其他复杂的目光。 从肖窈来到知青点的那天起,大家伙儿就知道方星文喜欢她,不仅仅是因为他排除万难,把成分有问题的肖窈留在了他们知青点,还因为肖窈在知青点的这段时间,都是他鞍前马后的给肖窈解决遇到的所有难题,还把属于自己为数不多的粮食食物,经常分给肖窈吃,在日常相处的过程中,不断向肖窈释放他的爱意。 但肖窈对他始终平平淡淡,不冷不热,和他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拒绝他很多时候给得食物和帮忙,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是襄王有意,神女无心,他们成不了事儿。 方星文却不管不顾,依然对肖窈十分热情,现在知道肖窈来边疆地区之前就怀孕了,方星文不知道会怎么想。 果然,方星文听到叶雯雯那话,脸色都变了,他的胸口起起伏伏,脸色以肉眼所见的速度涨得通红,双手不自觉握紧成拳,情绪十分激动。 叶雯雯有心想安慰方星文两句,忽然看见肖窈裹着一件厚厚的棉大衣,脚步虚浮地走出来,她连忙过去扶着她:“肖窈,你感觉怎么样?” “我感觉.....”肖窈张开嘴,忽然闻到厨房里一股浓烈的牛奶味道。 这种味道,放在平时没什么,如今她闻着,感觉到那牛奶骚气的不行,胃里顿时一阵翻涌,忍不住推开叶雯雯,急冲冲地推开厚重的木门,跑到瓦房旁边一个小屋子里去上旱厕去了。 很快,小屋里传来肖窈接连不断地呕吐声。 众人沉默了,看向方星文的目光越发的同情。 等肖窈吐完,病恹恹地推开厚重的木板门进来,带起一阵风雪,林旭跟方星文急忙上来帮她把门拉着,待她走进去屋里后,松开门,狂风便哐当一声,把木门给吹得合上了。 饭菜很快做好,今天的饭菜跟以前没什么差别,依旧是水煮土豆当主食,配上一盘没有一点油水,只放了一点盐的凉拌洋葱,一盘炒萝卜丝,一人一杯牛奶,就是大家的早饭了。 肖窈一大早就把胃里的东西吐了个精光,明明肚子很饿,可是看到眼前千篇一律,难以下咽的食物,她还是吃不下。 别的知青都很认真在吃饭,不管这些食物他们有多么不想吃,身处在这个贫穷又落后的阿尕什牧场,交通运输十分不便利,牧场还没有完全化冰,种不了庄稼作物,他们要不吃,就只能饿肚子,想不吃都不行。 “肖窈姐姐,你不吃吗?今天的土豆煮得可好吃了,粉粉糯糯的,一点也不噎人。还有牛奶,是阿依慕大婶儿送给我们喝的,她说我们知青的孩子,都太瘦了,不吃点牛奶,没力气干活。”一个年纪只有十五岁,脸蛋长得圆圆,名字如其人一样,名叫杨晓媛的小姑娘,是知青点里最小的知青开口问。 杨晓媛家里穷,从小就吃不饱饭,从小不管吃什么食物,她都觉得特别的香,家里养不起她,听说到边疆支边的知青,每个月有二十多块钱的工资,就领着她到知青办,办理了去边疆的手续,送她到了边疆最寒冷的阿尕什牧场放牧。 肖窈空间里有很多现存的食物,她经常背着知青们偷偷加餐,因此对这些难以下咽的食物并不在意。 她象征性地拿起一个属于她的土豆吃起来,将剩下的土豆和热牛奶,推到杨晓媛的面前,“我不大舒服,吃不下那么多东西,小媛,你把牛奶和土豆都吃了吧。” 她其实很想从空间里拿出精细米面粮食出来分给大家吃,但她没去几十公里以外的镇上逛过街,蓦然弄出来一些粮食出来,只会让大家伙儿起疑心,所以只能自己单独开小灶。 她经常把自己不爱吃的食物分给杨晓媛和叶雯雯吃,主要是看这两个姑娘年纪小小就离开父母,背井离乡来到这寒冷的地方支边,心里对她们十分疼惜,免不了想照顾她们一二。 杨晓媛没向之前那样,欢呼雀跃地吃她给的食物,而是把目光看向方星文,又把目光看向叶雯雯,低头吃着自己的食物。 方星文像是没看见她的眼色,面无表情地吃着手里没剥皮的土豆。 肖窈察觉到大家奇怪的眼神和氛围,开口问杨晓媛:“怎么了小媛?” 杨晓媛犹豫了一下,小声问:“肖窈姐姐,雯雯姐姐说你怀孕了,这是真的还是假的?” 饭桌上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把目光看向肖窈。 肖窈看了一眼叶雯雯,对方涨红着脸解释:“我,他们问你哪里不舒服,我,我就实话实说了。” “嗯,我怀孕了。”肖窈笑了笑,很大方的承认,“我在来边疆地区之前,有一个心仪的对象,我们俩情投意合,该做的事情都做了,可是因为一些误会,我们俩分了手,我也不知道自己怀孕了,只觉得自己的身体有些不舒服,还以为是水土不服造成的,现在想来,我在来阿尕什之前就已经怀孕了。” 林旭放下手中的筷子问:“你那对象知道你怀孕的事情吗?” “他不知道。”肖窈摇头,“我跟他已经是过去式了,我怀孕的事情,只有你们知道。”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林旭又问。 “我也不知道。”肖窈实话实说。 林旭皱起眉头,“你既然跟你对象分手了,一个人孤身来到阿尕什,就证明你已经跟你对象彻底断了联系,跟他再没有复合的可能。你还年轻,你有大好的未来,我建议你把孩子流掉,忘记过去,重新规划未来人生,另觅良人,好好过下半辈子。你未婚怀孕,在很多的人眼中,你的举动实在太过大胆,你要留下这个孩子,会被世人唾骂,引来无数的争议和伤害。但你要流掉这个孩子,我相信叶雯雯一定有办法帮你流掉,我们知青点的所有人也会替你保守这个秘密,不会让其他人知道你怀过孕的事情,你以后还可以跟别的女同志一样,正常的嫁人生孩子。” 第230章 肖窈沉默了一下道:“林同志,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要不要这个孩子的事情,我还得考虑一下。” 其实以她的物资能力,她一个人生孩子、养大孩子完全没有问题,毕竟她空间里成堆的物资,不是摆设,她也有那个自信,能把孩子养得很好。 她现在唯一比较苦恼的事情,就是到底要不要留下孩子的事情。 理智上,孩子于她来讲,是个累赘,把孩子流掉,她一个人可以活得逍遥自在,不必考虑孩子的诸多问题。 情感上,这孩子是她和付靳锋的结晶,虽然她跟付靳锋已经分手了,两人闹得很不愉快,但她对付靳锋还是有一定感情的,她潜意识里,不想流掉孩子。 而且她现在能感受到肚子里的孩子像个小鱼一样,在她肚子里游动。 这种神奇又奇妙的初为人母的感觉,让她心里一阵柔软,也就再三犹豫要不要留下这个孩子的事情。 她都这么说了,林旭也不再劝她,只是问她还能不能继续干活。 肖窈表示,她只是怀孕,不是生病,能干活,于是林旭便安排她去阿依慕家,帮着阿依慕大婶挤牛奶。 吃完早饭,其他三个知青很主动地把碗洗了。 肖窈跟着他们走出门,由于大家伙儿所分配的活计不同,每个人去的地方都不一样,因此出了房门,大家都各奔东西。 方星文担心肖窈那瘦弱的身体抵挡不住寒风,路上出事,非得送她去阿依慕家,肖窈执拗不过他,只能随他了。 今天没有下雪,不过天气依旧十分寒冷。 踏出瓦房的一刹那,刺骨的寒风,刮着地面上还没融化的积雪直面而来,肖窈昏昏沉沉的脑袋瞬间被吹清醒了不少。 虽然天气很冷,不过空气却是很好,天空碧蓝如洗,天上飘着朵朵白云,远处雪山巍峨无比,山下是一望无际的树林和雪原,有好几只苍鹰在上空盘旋着,似乎在寻找机会,看能不能抓住在雪地中觅食的野兔之类的野生动物。 空气中隐隐传来积雪下积压着的草丛清香气味,肖窈闻到这种味道,感觉胃里翻腾的味道好了许多,她裹紧身上的棉衣,顺着方星文走在前面留下的脚印,往东方向一个毛毡房走。 一路上,两个人都没说话,保持着前后一米左右的距离,方星文在前,肖窈在后,就这么走了大概二十分钟,阿依慕家的毛毡房近在眼前。 “肖窈,你要是想生下这个孩子,又怕孩子生下来没有父亲的话,我可以做他的父亲。”在距离毛毡房大约五米的位置时,方星文顿住脚,回头看着肖窈,说了这么一段话。 肖窈楞了一下,抬头看着方星文红成虾子的一张脸,他大概是很紧张,说出这番话以后,都不敢看她的眼睛,双手无意识地拽着他的衣角。 “方星文,你喜欢我对吗?”肖窈伸手理了理被风吹乱按头发,一脸温柔的看着方星文说:“从我跟着你来到塔城,我就已经感受到你喜欢我,之后你对我的各种好,我也都看在眼里,我很感谢你带来我第七连队,帮我解决我的身份工作问题,我一直都想报答你。但方星文,感情是不能勉强的,你是一个好人,我不能因为我怀孕了,就这么自私自利地不顾你的感受,接受你的喜欢,那样对你,对我都不公平......” 她话还没说完,方星文就急急忙忙道:“我是自愿娶你的,不是可怜你,同情你,是、是我喜欢你,无论你有没有怀孕,你是什么身份,只要你愿意嫁给我,我、我会对你一辈子好的。” 他从见到肖窈的第一面就喜欢上她了,他那时候就在想,这么漂亮的姑娘,他要是能跟她处对象,要能娶她做妻子,那该多好啊,他会一辈子把她捧在手心里,疼她宠她爱她,不让她受一点委屈。 可是他也明白,他现在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都难保,他养活自己都很困难,还怎么给自己心仪的对象一个好的未来。 没想到,人算不如天算,肖窈跟着他来到塔城农九师,跟他来到阿尕什牧场,跟他住在同一个知青点,两人朝夕相处下,他越发对她不可自拔,完全控制不住自己,想对她好。 本来他还没有那个勇气,敢跟肖窈坦白自己对她的心意,现在知道她怀孕了,看她对是否留下孩子的事情犹豫不决,他决定勇敢一次,向她表明自己的心意,无论肖窈是否留下孩子,他都愿意接纳她的所有。 “不行,方星文,我不会嫁给你的。”肖窈很坚决地摇头,“我忘不了我的对象,短时间内,我不会接纳新的恋情,新的男人,无论我是否留下我肚子里的孩子,这是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会妥善处理好,你无需替我担忧。” 方星文还想说什么,肖窈朝他摆摆手,“你别说了,时候不早了,你得跟牧民们一起去放牧,你赶紧去跟他们汇合吧,路上注意安全,别在马背上摔着了。”她说完,头也不回地走进阿依慕家里去了。 方星文望着她离去的背影,许久才垂着脑袋,离开了这里。 阿依慕是个年纪五十岁左右,穿着咖啡色哈萨克服装,高鼻大眼睛,五官十分立体,身形有些圆润的和蔼哈萨克族大婶儿。 肖窈走进她家毡房时,她正跟她的家人在屋里吃早饭,见到肖窈走进来,她忙用半生不熟地汉语招呼她:“阿依,你吃过早饭没有?” “吃过了。”肖窈笑着指了指阿依慕放在门口边的一排牛奶桶,“我们知青点的队长让我今天来跟您一起挤牛奶。” “那你等会儿啊。”阿依慕三两下把嘴里烤得馍给吃了,接着从桌上拿出半块烤得焦黄的烤馍塞到肖窈的手里,“吃。” 肖窈下意识地拒绝:“阿大婶儿,我不要,您留着给孩子们吃。” 阿依慕家里孩子孙子子女一堆堆,一家人加起来有十八口人,他们家分到的粮食都不够吃,可每回看到肖窈,或者知青点其他知青到她家里来,她总要分一些食物和牛奶给他们吃,说他们是国家派来的孩子,一个比一个瘦,她看着心疼。 如此淳朴又善良的少数民族大婶儿,肖窈怎么好意思吃人家为数不多的食物,她自己就不缺东西吃。 “吃吧,吃了才有力气干活。”阿依慕用她那宽大又温暖的手掌,轻轻拍一下肖窈的肩膀,大步走到毡房入口处,拎起几个大铁通,示意肖窈跟她一起走。 毛毡房里,阿依慕的孩子、孙子、孙女们都在看肖窈,见她想把食物拿到他们桌上,他们神色肃穆地对她说着她听不懂的哈萨尔族话。 肖窈不用想也知道,他们是在劝她吃下那巴掌大的半块烤馍,她早上只吃了一个小土豆,这会儿的确也饿了,闻到那烤馍传来的诱人烤面香气,她也没再拒绝,一边吃着烤馍,一边跟着阿依慕走出了毛毡房,往远处牧民们搭建的一个木栏杆牛棚里走。 那个牛棚,是第七生产队牧民们一起修建的,每隔一段时间,牧民们就会每家每户派出家里强壮的劳动力,每五户人家,把自己所分配的牛羊马合并在一起,朝不同的地方放牧去,其中怀孕的母牛、母羊会留在生产队里,由女人孩子和少许留在生产队的男人们照料。 今天又到放牧的时候了,生产队绝大部分的男人,包括连队民兵、知青点男知青,都要放牧去,时间在一个星期到一个月不等。 放牧的人都会自带干粮、水源、衣服、帐篷啥的去放牧,剩下的人则在生产队从事别的工作。 肖窈跟着阿依慕,踩着开化的积雪,深一脚浅一脚地淌着雪水往牛棚走,期间碰到不少同样住在毛毡房的牧民们,少不得要停下来,听着阿依慕跟人家打招呼,说两句闲话。 等两人到牛棚的时候,牛棚里已经有两个哈萨克族的十五六岁少女,四名妇女,正蹲在怀孕的母牛身边挤牛奶。 看到她们两人过来,她们对两人笑了笑,进行了日常问候,接着低头继续挤牛奶。 第七生产队主要是以放牧为主,牧民们的经济来源,就是卖牛羊肉,以及挤新鲜的牛奶、羊奶往连队运输,再往团部及其他地方销售。 因此牛棚里有好几百头怀孕的母牛和母羊,哈萨克族的女人们,几乎每天都在从事挤牛羊奶的工作。 这些牛羊奶,是属于集体的,卖出去的钱也属于集体,每年到了年底上交了税收之后,剩下的钱,才分给生产队的人。 牧民想喝牛羊奶,得花工分或者花钱买才能喝,而牛奶在生产队卖得挺便宜,一毛钱就可以买到一大桶,算是地方政府给牧民们的福利。 肖窈已经过了挤牛奶的新手教程,从一开始并不熟练,挤得奶牛很痛,差点一脚把她踹翻,到现在,她已经能很熟练的挤牛奶,不会让奶牛感到不舒服了。 她跟着阿依慕,来到属于阿依慕家成排的母牛前,阿依慕照旧指着十几头四肢健壮,看起来脾气十分温驯的母牛对她说:“你挤这些。” “好。”肖窈也不废话,把铁桶放在母牛的身下,开始挤牛奶的工作。 第231章 前两头牛,她都挤得很顺利,母牛们很配合,桶里装了不少牛奶。 但挤到第三头牛的时候,那头母牛,被她挤得明显不安,一直躁动不安地“眸——眸”叫唤着,还时不时划动着前蹄,用牛角去撞绑着它的木柱子。 阿依慕听到声音,察觉不对劲,刚直起身子,喊了一句:“阿依,快离开!” 就见那头母牛,抬脚往肖窈的身上狠狠踹去! 旁边几个妇女见状都发出惊呼,一窝蜂地朝肖窈那边跑过去,想把她拉开。 千发一钧之际,肖窈速度极快地拎着装了牛奶的两个铁桶,速度极快地避开,由于她避得太快,手上拎着的两个铁桶,不免撒出一些牛奶出来,到她的腿上。 一个浓烈的牛奶腥臭气味萦绕在鼻翼间,肖窈一个没忍住,转头干呕起来。 第125章 再见面 阿依慕吓了一大跳, 连忙跑过来,扶着肖窈的肩膀,关切的询问:“阿依, 你怎么吐了,可是哪里受了伤?” 肖窈摇头:“我没受伤, 只是胃里不舒服,我歇会儿就好。” 阿依慕上上下下, 仔细地看她一眼,见她的确没受伤, 这才放下心来,指着牛棚旁边的羊圈对她说:“那头母牛可能心情不大好,才会攻击你,你别挤牛奶了,挤安全一点的羊奶吧。” 肖窈没说什么, 点点头,拎着两个干净的桶,进到羊圈挤羊奶去。 结果羊奶的骚气比牛奶的更重,她几乎是一边干呕, 一边挤羊奶。 好不容易结束完一天的工作回到知青点的大瓦房里, 肖窈浑身乏得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肖窈,你感觉怎么样?”叶雯雯抱着一堆柴火碎渣进来, 把女知青住的那间大通铺炕床的炕洞填上柴火,把炕烧得热乎起来,见肖窈躺在炕床上,脸色惨白,有气无力的模样,她伸手摸了摸肖窈的额头, 关切的询问。 “我感觉不太好,我一整天都在干呕,在吐,胃里没有一点东西,胆汁都快吐出来了,我感觉我快死了。”肖窈趴在床上,眼眶红红地哼唧着。 实在是她没料到,怀个孕,会这么难受,她一直在吐,吐得什么东西都吃不下去,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 她长得本来就很娇美,这会儿她那头黑亮的头发披散在她肩膀上,一双大眼睛噙着眼泪,水汪汪的,让她那张精致无比的小脸看起来格外的楚楚动人,别说男人看到这样一张脸会心生怜惜,就是叶雯雯看到她这副模样,也十分心软。 叶雯雯坐在炕床边,伸手给她把了会脉,“你可能是来到阿尕什这边气候水土不服,加上这段时日吃得不好,气血不足,所以才会导致孕吐严重。一会儿我给抓一副养气血和开胃的方子,熬水给你喝,你喝完就会好很多。” 肖窈泪眼朦胧地抬头看她,“你那方子会不会伤到孩子啊?” 叶雯雯一听她这话,就知道她是想把肚子里的孩子给留下了,当即神色复杂道:“不会,你好生歇着吧,一会儿我熬好药,晓媛做好饭,我们再叫你。” 杨晓媛正在灶房里烧火熬红薯稀饭,看到叶雯雯从房里走出来,免不了问两句:“雯雯姐,怀孕的女人都像肖窈姐那样吗?明明肖窈姐以前说话做事干活都很麻利,结果一怀孕,肚子里的孩子就把她折腾得有气无力,死去活来,我看着觉得怀孕生孩子好恐怖啊。” “不用恐惧恐慌,每个人的身体不一样,很多女同志怀孕,并没有任何孕吐孕反的现象,跟正常人没什么两样。有些人则跟肖窈一样,孕吐严重,食之无味,寝食难安,但怀孕三个月以后,这种情况就会好很多。” 叶雯雯点燃一盏马灯煤油灯,拎着灯上面的把手,对杨晓媛说:“我去生产队大队部药房给肖窈抓副药,你把门关好,别到处乱跑,做好饭你跟肖窈先吃,别等我。” 大队部有个小药房,除了叶雯雯这个卫生员,平时其他人都不能去药房,也不能去抓药,因为药房里的药属于集体。 “你要不明天再去抓药吧,天都已经黑了,大队部离我们这里有半个小时的路程,生产队很多男人都不在,附近的野狼总是会趁牧民们不在的时候来生产队晃悠偷吃牛羊,还吃人,我怕你一个人去,路上遇到野狼。实在不行,我陪你一起去,也有个照应。”杨晓媛担忧道。 知青点除了林旭,其他的男知青都跟着牧民们放牧去了,未来的几天时间,他们都不会回来。 林旭是干机修专业的,也是拖拉机手,生产队唯一的一辆拖拉机是他开得,村里的牛羊奶都是他每天运输到连队里去。 下午的时候,林旭在返回来的路途中,拖拉机坏了,他得留在连队里把拖拉机修好,预计今晚回不来了,知青点里就只剩下她们三个女知青。 第七生产队靠近雪山,群山上有一支狼群,时不时就下山来偷吃牛羊,远处的树林里还生存着一些凶猛的豺狼虎豹之类的猛兽,也时不时下山来吃牛羊,还会吃人。 生产队的牧民们都持有猎、枪,一到夜晚都会把自己饲养的大型看家犬和牧羊犬放出来,巡逻牛羊圈的同时,也好让牧羊犬们发现危险,汪汪大叫发出警报之时,大家伙儿好一窝蜂出动,开枪解决狼群。 早在杨晓媛他们第一天到第七连队之时,生产队民兵队长就警告过他们知青,到了晚上,不允许私自离开瓦房在外面单独行动,上厕所必须要结伴同行,遇到危险要大声呼救,以免被外面的野狼或者熊瞎子之类的猛兽给咬死吃掉。 知青点的知青们一直谨记着他的话语,从来不敢在夜晚单独外出行动,上厕所都会叫醒一个人,跟自己同行,以免遭遇不测。 这会儿是傍晚七点左右,外面的天色早已黑完,外面黑漆漆的一片,什么都看不见,村里的看家犬、牧羊犬被带走了一大半,剩下一些老年犬在村里,这样的环境下,叶雯雯要一个人出去,十分危险。 “不用陪我去。”叶雯雯摆手拒绝,“大队部离我们这里又不远,周围又没多余的房子,也没啥树木,我每天都往返大队部和咱们知青点上班,不用担心我迷路。我也不是傻子,我真遇到狼群或者猛兽,我会叫,会跑,不会出什么问题的。晓媛,你继续烧火,注意别把粥给熬糊了。”她说着,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杨晓媛劝不动她,看她走了,也只能在心里默默叹口气,忧心匆匆地继续烧火。 半个小时后,锅里的红薯稀饭熬好了,杨晓媛把稀饭舀进三个粗瓷大碗里,接着又动作笨拙得炒了个比指头还粗的炒土豆‘丝’,煮了一大碗清汤寡水的萝卜片汤,把吃食都放在客厅中间的四方桌子里,等着叶雯雯回来吃饭。 可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叶雯雯始终没回来,外面也没传来叶雯雯的呼救声。 杨晓媛坐不住了,走进左边的屋里,去喊不知不觉睡过去的肖窈:“肖窈姐快醒醒,雯雯姐出去了,到现在都还没回来,我担心......” 肖窈本来睡得迷迷糊糊地,听到杨晓媛说叶雯雯为了给她抓药,独自一人在夜色中前往大队部给她抓药,她瞬间清醒过来,手忙脚乱地穿着衣服问:“她出去多久了,她要出去,你怎么不进屋叫我,让我跟她一起去。” “可能有四十分钟了,我本来想叫你的,看你好像睡着了,又不好叫你。”杨晓媛说起来有些自责,在她看来,叶雯雯迟迟不归,肯定是出事了。 他们知青点的知青其实配了一把猎、枪,用于他们知青防身,但是知青点的知青们都是文质彬彬的读书人,哪怕他们刚来的那两天,生产队的队长跟他们演示了如何使用猎枪,男知青们学会了,敢大胆使用,她们女知青学会了,却不敢用,怕一不小心擦枪走火,射击到自己和其他人。 如今那把猎、枪就挂在客厅房门背后,肖窈大步走到门口,把猎、枪取下来,熟练的检查弹匣,给猎、枪子弹上膛,接着拉开保险栓,手里端着猎、枪就要开门。 杨晓媛看到她熟练的上子弹动作,还没来得及细想,忽然听见外面传来许多嘈杂的声音。 “发生什么事情了?”杨晓媛凑在门口边的玻璃窗户往外看。 外面漆黑的夜色中,有许多人拎着马灯,焦急的奔跑呼喊着,远处似乎还传来一阵阵的汽车引擎轰鸣声。 杨晓媛从没有见过这样的阵仗,一时慌乱不已,“这是怎么了?是有猛兽或者狼群袭击了我们生产队吗?雯雯姐这么久没回来,会不会......” “我出去看看,你就呆在屋里,不要随便出门。”肖窈端着猎、枪,打开厚重的木门往外走。 “我也去。”杨晓媛穿上自己的厚棉衣,跟在她的身后。 要是叶雯雯出了事情,她哪还能心安理得的在屋里等着,不管外面有多少野兽,她都得出去看看。 两人出了房门,顺着人声嘈杂的地方走去,抓着一个哈萨克族的胡子大叔问:“大叔,发生什么事情了?” 第232章 胡子大叔说:“有只熊瞎子跑到牛棚那里,吃了一头怀孕的母牛,被巴尔阔家的两个半大小子发现,把它往外撵。它这会儿跑了,但熊瞎子的个性十分狡猾,它应该还没走远,还在附近盘旋,要把肚子填饱了才会走,我们得把那畜生打死,或者彻底赶走才行。” 难怪外面这么嘈杂,原来是真的来了猛兽。 那叶雯雯在哪里呢? 两人着急慌忙地四处寻找叶雯雯的踪影,终于在牛棚里发现了叶雯雯。 原来那只熊瞎子咬破了牛棚的栏杆,咬死一头母牛后,其他母牛受到了惊吓,有好几头怀孕的母牛吓得早产。 其中有两头母牛难产,生产队给牛接生的一个哈萨克大叔一个人忙不过来,就把当卫生员的叶雯雯拉着,给他打下手,帮他给难产的母牛进行接产。 此刻牛棚子前,围了生产队十几个留守的妇女孩子,大家伙儿围在牛棚子边,一边看着那头被熊瞎子吃得还剩下一半的母牛,以及在附近给难产母牛接生的叶雯雯两人,一边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杨晓雯见叶雯雯平安无事,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想起来一件事情,“那汽车响声是从哪里来的?” 肖窈也觉得奇怪,回头望向另一边声音嘈杂的地方去,发现大队部的生产队干部和民兵,都在往村子路口走,似乎在迎接什么人。 这么晚了,谁会坐车子来阿尕什牧场? 两人心有疑惑,见叶雯雯帮助牧民给母牛生产还要一段时间,夜晚的阿尕什实在冷得厉害,两人跟叶雯雯和那名老兽医打了一声招呼,让他们忙完,记得把叶雯雯送回家,两人便一同往瓦屋知青点走,准备回去吃晚饭。 在经过大队部,距离路口大约有一百多米时,杨晓媛停下来,好奇地往路口张望。 肖窈也停下来,跟着往路口看。 不远处的路口,停着两辆军用吉普车,有人举着一盏马灯煤油灯和一支手电筒,照着那两辆车。 前面的车子下来几个穿着军装,年纪在30-50岁不等的军官,他们陆陆续续从车里下来,面带笑容地跟生产队的队长握着手,说着什么。 后面一辆吉普车,先下来两个穿着普通衣服的年轻人,接着下来一个肩宽腿长,穿着黑色长羊毛大衣的男人。 那男人一下车,周围的人明显都对他态度十分恭敬,尤其是生产队的大小干部,都十分热络的上前,跟那个男人说话握手。 “最后面下车的那个男人是谁啊?长得好俊啊,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他。”杨晓媛望着远处吉普车前,被众人围住的男人身影,一脸向往地喃喃自语。 肖窈在那个男人下车的时候,在生产队队长抬高举了马灯的手臂,将那个男人五官照亮的时候,她整个人就呆住了。 她的心脏像是被人用鼓重重的敲了一下,不可抑制地咚咚咚,狂跳了起来。 那是她快两个月,没见了的付靳锋。 许久没见,付靳锋比以前瘦了很多,脸颊和身形都比以前瘦了至少一半,那张英俊的五官越发棱角分明,削瘦的身影站在车前,神色淡漠地跟生产队的人一一握手,整个人都透着一股生人勿进的冷意。 他怎么会在这里? 肖窈脑袋一片空白,完全没想过,付靳锋会出现在阿尕什这么偏僻的地方。 当初她跟他吵架,他和她分手,不信她说得话,她对他失望至极,这才决心离开榕市。 她以为她离开了榕市,来到阿尕什,此生都不会再跟付靳锋见面,每到夜深之时,总对自己头脑一时发热,冲动地跟付靳锋发生了实际性的关系而懊悔。 觉得自己可真傻,以为自己真能成为付靳锋心中那个最重要的人。 实际付靳锋的心,比她狠多了,说翻脸就翻脸,不给她一丝多余解释的余地。 这样的想法一多,肖窈越发觉得,自己跟付靳锋的相遇、相恋,完完全全就是个错误。 随着在阿尕什呆得日子越多,她渐渐习惯了这里的生活,她也渐渐试着忘记付靳锋,开始适应这里的生活。 可是突如其来的怀孕,打乱了她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湖,现在付靳锋又来到了这里,不管他是因为什么原因出现在这里,肖窈现在只想逃,只想避开付靳锋,不想见到他。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不想见付靳锋,大概是因为两人已经分了手,她在分手之后持续去公安局找付靳锋,想跟他再次好好谈谈,他却一直避开她,不见她,给她心里留下了很大的伤害。 她现在不知道应该怎么面对付靳锋,更不想见他,于是拉着杨晓媛的手,“不管那是什么人,都跟我们没关系,我们快回去吧,我们都出来这么久了,粥都已经凉了,我现在很饿,想吃饭。” “不急嘛,我还没搞清楚来得是什么人呢,我怎么感觉来了很多大干部啊?”杨晓媛还不想走,垫着脚,一直往路口看。 “那你慢慢看吧,我先回去了。”肖窈执拗不过她,只能自己往知青点方向走。 “嗳?肖窈姐,你等等我呀。”杨晓媛虽然想看热闹,但要让她一个人留在这里看热闹,等会儿自己摸黑回去,她心里怕怕的,这下热闹也不看了,急忙追上肖窈。 她的声音不大不小,却随着风,飘到了付靳锋的耳朵里。 付靳锋猛地顺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在漆黑的夜色中,看到两道急匆匆离去的女人背影。 其中一个女人削瘦的背影和走路姿势,十分的熟悉。 付靳锋望着那个背影,呼吸一滞,下意识地追了过去。 肖窈听到杨晓媛喊她的名字,就感觉不妙,脚步匆忙地往瓦房走,直到杨晓媛跟着一起进到瓦房里,她把木门关上锁上,心里那股慌张的感觉,才好受了一些。 杨晓媛看她脸色惨白,气喘吁吁的样子,以为她是饿慌了,连忙隔着碗,伸手探了探红薯稀饭的温度,感受到稀饭还保持着余温,还没有冷,连忙拿上一双筷子,把一碗稀饭放在肖窈的面前,“肖窈姐,你饿了就快吃吧,粥还没有冷。” “嗯,我们一起吃。”肖窈勉强地冲她笑了笑,心神不宁,食之无味的吃着碗里的稀饭。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是五分钟,也有可能是十分钟,瓦房木门前传来一阵敲门声。 “谁啊?”杨晓媛放下手中的碗,就要走去门前开门。 肖窈心中一紧,急忙拉住她,对她摇摇头,小声地说:“别去开门。” “为什么?”杨晓媛不明所以。 “熊瞎子会模仿人类敲门,等人把门打开,就把里面的人吃掉,你忘记了那个胡子大叔说那个熊瞎子还在我们生产队附近晃悠,说它肚子还没吃饱,还在寻找猎物了?”肖窈不想让她去开门,就随口拿熊瞎子说事。 杨晓媛果然被她吓唬住了,毛骨悚然地坐回桌边,一脸害怕的表情,学着肖窈,小声地跟她说着话:“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肖窈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她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心里却很清楚,门外站着得自然不是熊瞎子,很有可能是她不想见的人。 门外的敲门声还在继续,杨晓媛吓得缩成一团,不敢说话,肖窈则坐立不安。 两个人都不说话,外面的敲门声越来越大,最终门外的人沉不住气,开口喊:“肖窈,是你吗?我知道你在里面。” 杨晓媛听到门外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在喊肖窈的名字,瞪大了眼睛看向肖窈,低声询问:“肖窈姐,这是怎么回事?熊瞎子还会模仿人的声音,叫你的名字?” 肖窈:...... 她又好气又好笑地看杨晓媛一眼,只觉得这姑娘傻得可爱,当下也知道自己躲不过了,正打算起身开门,跟付靳锋见一面时,外面忽然嘈杂起来,听声音,像是生产队的大小领导追了过来,在外面询问付靳锋发生了什么事情。 付靳锋那独特的低沉嗓音在外面说:“我把我的对象跑了,她就在这里,我来这里,就是为了来找她,向她道歉赎罪。” 肖窈听见他的话,呼吸微凝,心中五味陈杂,不知道自己该开门,还是不该开门。 门外生产队的干部,已经从师部几个高级军官的嘴里得知,这个名叫付靳锋的男人,前身不仅仅是他们边疆某部出色的拿过多次一等功的退伍军人,还是首都某个大家族中的高、干子弟,他们农九师的领导都要给这个男人几分薄面,亲自开车送他过来找人,可见这人和他的家族在首都的地位有多高。 生产队的队长虽然不知道这个高、干子弟为什么来到他们牧场,但看这个男人的气势,以及农九师几个军官们的态度,他也知道,眼前这个男人不是他能惹得起的人。 这会儿听到这个男人,千里迢迢来到他们这里,居然只是为了追寻一个女人,他先是一愣,随即想起知青点那个漂亮的像仙女似的女人,当下心中了然,急忙敲门喊:“肖同志、杨知青,你们快把门打开,让我们进去说话。” 第233章 这下杨晓媛再傻,也回味过来事情不对劲,拿眼睛一直看肖窈,“外面是真的队长吧?肖窈姐,我们要不要开门?” 肖窈知道自己躲不过了,闭了闭眼睛道:“开吧。” “好嘞。”杨晓媛麻溜地起身,大步走到门口,把厚重的木门打开。 付靳锋第一个走进屋子里,随后生产队的队长和其他人鱼贯而入,纷纷看着坐在客厅中央的貌美女人。 肖窈感受到众人打量的目光,缓缓站起身来,对杨晓媛道:“晓媛,你跟队长他们先出去,我有事要跟这位远道而来的客人谈谈。” “客人?哪位啊?”杨晓媛一脸懵逼地看着付靳锋和他身边的人。 “让你走你就走,别废话了。”生产队队长上前,一把拉着她的手,跟其他人都退出了瓦房,留下付靳锋跟肖窈两人单独说话。 肖窈看着一直死死盯着她看得付靳锋,心里之前那股紧张、害怕、不愿意面对他的情绪忽然没了。 付靳锋不过是个男人而已,她都跟他分手了,是他先提出分手的,又不是她的过错,她有什么好怕他的。 这么一想,肖窈平静下来,冲着付靳锋微微一笑,“好久不见付靳锋,你怎么会来这里?” 第126章 终于找到你 外面寒风阵阵, 屋里的温度也好不到哪里去,客厅连个火炉子都没烧,人身处在其中, 冷得瑟瑟发抖。 付靳锋站在肖窈对面,看着这个让他日思夜想的女人, 本来满肚子的话语,在看见她比从前瘦了许多的脸颊和身影, 以及那不知道是被冻得,还是被饿得, 还有那桌上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吃食,他的心一阵又一阵的抽疼。 他走到她身边,伸手去抚摸她瘦小的面庞,“肖窈,我终于找到你了。” 肖窈避开他的手, 往后退了一步,拧着眉头看他,“好好说话,动手动脚的干什么?我们已经分手了, 我现在跟你没有半毛钱关系, 你找我干什么?” “肖窈,对不起, 之前的事情是我误会了你,你给我的信,我仔细看过了,你信中说得事情,已经应验了两件,我现在相信你不是肖大芳, 你就是肖窈。” 付靳锋眸色滚烫地看着她,态度真诚又恳切道:“当时我气急,认为你欺骗了我,口不择言跟你说分手,实际内心并非真想跟你分手,而是想让我们彼此冷静下来,我查明你身份之后,再说后续的事情,但我没想到,你会离开......” 他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这个,肖窈就一肚子的火,“你现在就算知道了我跟肖大芳是两个人,知道你误会了我又有什么用,就凭你之前再三晾着我,不信我的话,不听我的解释,你还指望我原谅你,跟你复合?你别做梦了!我是不会跟你复合的!我在这里过得很好,有很多人关心我,爱护我,不会质疑我说的话,怀疑我的出身,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压根不需要看别人的脸色!” 付靳锋已经两天两夜没睡觉了,在得知肖窈在阿尕什牧场时,他便马不停蹄地坐车赶往边疆塔城,再从塔城一直往这边赶,就想早点见到她,早点把她带回去。 他在路上的途中,已经通过阿尕什生产队的上级领导,知道肖窈在这里呆了一个多月,其中有一个男知青,跟肖窈走得很近,肖窈本来是要去乌市的,因为在火车上遇到了那个男知青,就跟着那个男知青来到了阿尕什牧场。 他知道这件事情之后,对肖窈又担心又生气,担心她在阿尕什这么冷,这么艰苦的地方,她一定吃了很多苦,受了很多累,不知道她的身体受不受得住。 生气她那样的花容月貌,无论走到哪里,都能吸引男人的目光,只要她想,她想要什么样的男人都有,很快就能忘记他的存在。 他从前对任何东西,任何人和事情都看得风轻云淡,但在肖窈的身上,他的占有欲爆棚,只要一想到自己的女人无时无刻都在被别的男人觊觎着,他的心像有一把火在烧,烧得他浑身难受。 听到肖窈这番话,付靳锋心头也升起一团火,目光阴沉地看着肖窈道:“你不愿意原谅我,是因为那个叫方星文的男知青?” “关他什么事情?”肖窈莫名其妙。 “如果不关他的事情,你跟我回榕市去,这里太冷了,你呆在这里,身体会受不了。”付靳锋冷着脸说。 “我为什么要跟你回榕市去?你跟我是什么关系啊,你有什么资格叫我回去,我是独立的一个人,我愿意呆哪就呆哪,你管不着!”肖窈见不得他那副冷冰冰地态度,伸手指着门口,“你走吧,我不想看见你。” 她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来找她,是因为看到了她留给他的那封信,亲眼见证了她说得事情,忽然觉得她说得都是对的,这才后悔来找她?还是觉得她是一个可以随意玩弄、丢弃的女人,他心血来潮,又想着找她来玩玩? 她是来自未来的人,虽然思想行为比这年代的人开放,但不代表她会原谅伤害她的人,就这付靳锋冷冰冰的态度,想让她跟他回去,他做梦呢! 大概是看出来她很生气,付靳锋态度软了下来,低声哄她,“肖窈,之前的事情是我的过错,我知道我现在让你原谅我,你肯定不会原谅我,你不要生气,你跟我回榕市,我们结婚,你想怎么打骂我都行。” 肖窈气笑了,“我说了我不会原谅你,更不会跟你复合,你还想让我跟你结婚?你脑子里究竟在想什么,听不懂人话?” 付靳锋那股纨绔子弟的脾气也上来了,他狭长的双眸带着怒气,态度强硬道:“你别忘了,你已经是我的女人,以我家的家世背景,你一个没有身份证明,没有户籍的黑户,你以为你跑到了这偏僻的阿尕什牧场,以为方星文的舅舅私自给你落了一个户口,你就能心安理得的在这里住在一辈子?我告诉你,只要我想,你哪都去不了,也哪都呆不了,你不跟我走,不出三天,你就会被农九师的人,以身份不明,怀疑你是间谍或者敌外势力的特务抓起来,交由国安部的人,折磨得你生不如死。” 付靳锋从小到大就是个混不吝,每次跟人动手,下手都十分狠戾,不把人往死里整,决不罢休。 如果不是八年前被他爸态度强硬地踢去了部队,在部队铁血手腕的教导训练下,只怕他现在已经成为首都恶名远扬,人见人怕的纨绔子。 他对敌人,向来是不死不休,对待身边的人,却总是一副嬉皮笑脸,又或者一副沉稳内敛,人畜无害的形象,只有真正了解他的人,才知道,他要记恨上某一个人,那人会有什么下场。 付靳锋自然不是真心威胁肖窈,在遇到肖窈之前,他的男女感情一片空白,在这方面一直很青涩,面对肖窈的反抗,他很难自控自己的情绪。 肖窈一颗心沉入了谷底,她想过跟付靳锋再见面的许多可能,没想过跟付靳锋见面,他会拿她的身份户籍要挟她,让她跟着他走。 这种感觉让她心情很糟糕,她明明来自未来,有空间大量的物资,有足够的本领能保护好自己,能够一个人过得很好,却因为这年代该死的严苛的户籍证明制度问题,让她哪都去不了,去哪都受身份证明的限制,这压根就不是她想要的生活! 她深吸一口气,昂着头颅,神情倔强道:“你威胁我?你以为你这么威胁我,我就会如你所愿,跟你走?我告诉你,绝无可能!哪怕你动用你付家家族势力来对付我,哪怕我四处躲藏,永无安宁之日,你也别想让我原谅你!” 她如此倔强,漂亮的小脸上满是不服输的表情,让付靳锋既生气,又恼怒,同时一股无力感油然而升,他大步走到肖窈面前,将她一把拥抱进怀里,红着眼眶,低声请求,“肖窈,你不要跟我杠好不好,我知道错了,我不该不相信你的话,不该跟你说分手,晾了你那么多天,你想骂我打我都可以,但你不要这么拒我于千里之外,你这样对我冷冰冰的态度,让我很害怕,我感觉我快要失去你了......” “你放开我!”肖窈使出大力异能,一把推开付靳锋。 付靳锋没防着她突如其来的大力气,一下被她推倒几米远,重重撞在墙上,发出一声闷哼,眼眸通红的望着她。 冷脸的男人让人心生厌恶,红着眼眶快哭了的男人,却人心生怜悯。 肖窈看到付靳锋眼眶红红的模样,楞了一下,手足无措道:“对,对不起,付靳锋,我不是故意的。” 她只是气急,下意识地推开付靳锋,没想到力气大了点,竟然一下把付靳锋推开了五米远,撞得墙上挂着的两个斗篷都掉了下来,连带着底下一个瓦罐都被付靳锋坐碎。 原本在外面等候的杨晓媛听到屋里传来的瓦碎声响,以为屋里的两人没谈拢,动手打架了,急忙跑过来,撞开房门,冲到肖窈的面前,张开双手,像母鸡护小鸡一样,挡在她面前,怒瞪着付靳锋,大声呵斥:“你干什么呢!你是不是男人啊,她怀孕了你还打她,你以为我们肖窈是那么好欺负的?!我告诉你,你要再敢动她一根手指头,我拼了老命,也要把你这个负心汉给杀喽!” 第234章 杨晓媛在屋外,隐隐约约听到了肖窈两人的对话,心里已经认定这个男人就是抛弃肖窈母子的负心汉,不然肖窈怎么会一个人跑到阿尕什这么偏僻的地方来吃苦,显然是这个男人对不起肖窈,抛弃了肖窈,她要替肖窈讨回一个公道。 屋外的人也跟这跑了进来,一看付靳锋脑袋上直立着两个斗篷,头上一片灰尘,屁股下面坐着一个碎罐子,神色狼狈的模样。 而那个名叫肖窈的女同志却是干干净净,安安稳稳地站着,这一看就是那个叫肖窈的女同志单方面殴打付靳锋,也不知道那个杨知青,怎么能这么视而不见地睁眼说瞎话。 肖窈一听杨晓媛脱口说出她怀孕的事情,心里暗叫糟糕,想去捂杨晓媛的嘴都来不及了,神色慌张地去看付靳锋的反应。 付靳锋懵了一瞬,嘴里重复:“怀孕?” “是啊,她都已经怀孕两个多月了,你这个负心汉该不会不知道吧?”杨晓媛眼神警惕又充满鄙夷地看着他道。 付靳锋猛地望向肖窈,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一下从地上爬起身来,冲到杨晓媛的面前,将杨晓媛直接拨开,一把抱起肖窈,兴高采烈地抱着她转着圈圈,“你怀孕了?太好了!我要当爸爸了!” 肖窈本来还很生气,被他这高兴地神情抱着一转圈,既想吐,心情又莫名其妙地好了起来。 原来,他是如此期待孩子的降临。 面上肖窈还是板着脸,一边干呕,一边伸手用力拍着付靳锋的肩膀,“你快放我下来,我要吐了!” 杨晓媛也在旁边扒拉付靳锋,“你个负心汉,你快放开肖窈姐,她孕吐的厉害,你这么抱着她转圈,仔细她吐在你的身上。” 付靳锋连忙把肖窈放在地上,倒不是担心她会吐在自己的身上,而是心疼地看着肖窈那张惨白的小脸,拍着她的后背,万分愧疚道:“抱歉,肖窈,我是第一次当父亲,我一时高兴,不知道抱着你转圈会让你难受。” 如此青涩又傻愣愣的样子,跟他平时吊耳郎当、没个正形,办案之时又无比冷静,目光锐利的模样,判若两人。 肖窈现在又饿,又想吐,胃里难受的厉害,压根不想跟他掰扯那么多。 她虚弱地靠在杨晓媛的身边说:“晓媛,你把他赶出去,我现在很难受,一点也不想看到他。” “听见没有,我肖窈姐不想看到你,还有你们,都给我出去!”杨晓媛看肖窈脸白的不成样,一副快要昏厥的模样,当即很负责任地把付靳锋和生产队队长一帮人都往屋外推。 付靳锋不想走,生产队的大队长劝他,“出去吧付同志,你对象现在怀着孕,气性大着呢,你现在说什么话,她都听不进去,你留在这里只会让她更生气,你跟我们去大队部歇歇,明天再来看她,想办法哄哄她。” 付靳锋这才离开。 大队长领着付靳锋和师部来的领导到了大队部,一阵寒暄之后,看天色不早了,师部的领导们没有驱车返回师部的迹象,大队部又没别地方住人,只能把他们都领着往自己家里去,将就住一晚。 第七生产队的大队长是哈萨克族人,会说简单的汉语,家里受民兵队的影响,修得是汉人住的瓦房,屋子挺宽敞,除了他们一家人住,还有好几间空房,一群人挤挤住,还是够了。 晚饭大队长特别热情地把大队分给每户牧民,类似于汉人的自留地,他们养得自留羊,杀了一头,炖了清炖羊肉来招呼客人。 生产队每户人家,每年只分两头自留羊,一头牛给他们养,属于他们私人的,牧民们一般都舍不得杀来吃,留着配种生小羊,那样一年又一年下来,能生养不少牛羊,挤些牛羊奶或者卖了来补贴家用。 大队长家目前有十二头自留羊,三头牛,好几匹马,马是自己套得野马驯化的,不算公家的,他们家好几年没杀过羊吃了,孩子们都眼巴巴地站在厨房里面瞅。 干部们也不可能真白吃人家的羊肉,一人给几块钱,凑了快五十块来块钱,把钱塞到大队长的手里,算是买下了他家的羊,等羊肉煮好,招呼着大队长和他的家人一起吃。 大队长心里过意不去,不忘记让自己那口子,端了一盆羊肉送到知青点去,给肖窈和其他两个女知青吃。 这吃羊肉的大头钱,可是付靳锋出的,他一个人就出了二十块钱,人家是为了人家的对象才来他们这里,他们沾了他的光吃羊肉,哪能忘记人家的对象。 付靳锋本人没吃几块羊肉,站在大队长家的门口不停地抽烟。 农九师前副参谋长,如今是某农场副场长,一个名叫庞章的军官,看他没吃多少东西,心道这付靳锋果然是大少爷,这么好吃的阿尕什羊肉,他只吃两块就不吃了,普通人家一年都吃不上几回,连羊汤带着喝了个干干净净,他像是食之无味,不知道是过惯了大少爷的生活,吃不惯这里的饭菜,还是心不在蔫,压根吃不下东西。 想了想,庞章觉得后者的可能性比较大,付靳锋在边疆地区呆了五年,以部队的铁血手腕,管你是什么身份,到了部队,都得把你那些坏毛病掰正,不可能出现挑食的情况,付靳锋不吃东西,可能是为了他那个对象。 等大家伙儿把饭吃完,简单地洗漱一番后,在主人的招呼下,大家纷纷进到各自烧了热炕的屋里睡觉,那些屋子里面除了炕床,一床破被子,一张小方桌,别的什么都没有,条件不是一般的差。 庞章怕付靳锋住不习惯,还专门跟大队长打了一个招呼,让他换了一床干净点的被褥进来,今晚他跟付靳锋睡一个房间。 他看付靳锋还在院子里抽烟,他走过去,看到地下有好几个烟头,开口说:“小付,你这烟抽的有点狠呐,心里还记挂这你对象啊?” 付靳锋抽烟的手一顿,回头见是他,嘴里嗯了一声,没有多余的话语。 庞章了然,一副过来人道:“你听我一句劝,这女人啊得哄,得想着办法哄着她,顺着她,可千万不要跟她置气,跟她作对。她说你骂你打你,你就受着,绝对不能顶嘴还嘴,她说什么就是什么,你照做就行了,否则只会适得其反,把事情闹大,永远哄不回来。她要不理你,你就天天厚着脸皮往她面前凑,想着法儿哄她开心,正所谓烈女怕男缠,你那对象都怀了你的孩子了,她还真能不要孩子,不跟你走啊,她也就在气头上,不愿意搭理你,你多想想办法,哄她开心就能带走她了。” 付靳锋若所有思的点点头,向他说了一声谢,转头走出院子。 庞章问:“大晚上的,你去哪?” 付靳锋头也不回道:“想办法哄我对象去。” 知青点那边,一大盆奶白的羊肉汤放在木桌上,羊肉特有的香气,在屋里不断弥漫。 杨晓媛盯着桌上的羊肉,口水止不住地往下流,一边看坐在桌边不知道在想什么的肖窈,一边不停地往门口张望,“雯雯姐怎么还没回来啊,这羊肉汤都快冷了。” 十几分钟前,大队长的老婆,端着这一大盆热气腾腾的羊肉汤锅过来,跟她们俩说,是肖窈的对象花了大价钱,买了大队长的羊,杀了炖来吃,一是用来招待客人,二是说看肖窈太瘦了,弄点肉给她补补身子。 当时肖窈本来想拒绝,可能是看出她眼巴巴的望着那盆羊肉,十分想吃肉的模样,到嘴的话吞了回去,跟大队长的老婆道了谢,接着说等叶雯雯回来一起吃。 结果叶雯雯到现在都没有回来,她都想跑出去找叶雯雯回来吃肉了。 她话刚说完,厚重的木门从外面被推开,叶雯雯从门口进来,带来一阵寒气。 叶雯雯进屋就闻到了那股浓郁的羊肉味儿,忍不住咽了咽口水,看到桌上的羊肉汤盆,她一边脱下身上的外套,一边问:“哟,这是哪来得羊肉锅子啊,闻着好香啊。” “这是肖窈姐的对象让大队长媳妇送过来的。”杨晓媛急忙忙地拉着叶雯雯坐在桌边,给她递上一双筷子,将事情缘由说了一遍,接着目光看向肖窈,“肖窈姐,我们现在可以吃羊肉了吗?” “吃吧。”肖窈点头。 杨晓媛欢呼一声,迫不及待地夹起一块肥瘦相间的羊排肉,放进肖窈的碗里,接着又给叶雯雯夹一块,最后再给自己夹一块吃进嘴里,赞叹道:“这羊肉可真好吃啊,肉嫩多汁,没有羊臊味,吃起来带着一点点中药香味儿,一咬就脱骨,果然是咱们阿尕什吃苜蓿、黑麦草等中药草长大的羊,可太好吃了!” 肖窈本来孕吐严重,闻不得牛羊那些臊味儿,但是今晚不知道怎么地,从付靳锋来了以后,她的孕吐居然减轻了一大半。 现在闻到羊肉的味道,她居然觉得不骚了,还很香,于是尝试着吃下碗里杨晓媛给她夹得羊排肉,果然肉嫩多汁,没有一点羊疝气,虽然那羊肉只放了一点盐来调味,没加任何调料一起煮,但是吃进嘴里,就特别的好吃。 第235章 肖窈从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羊肉,一时忍不住多吃了两块。 叶雯雯见她久违的胃口大开,笑着往她碗里夹了两块羊肉道:“多点吃,你现在怀着孕,之前在咱们知青点清汤寡水的,什么好吃的没有,人都瘦了一大圈,如今能吃羊肉也是一种福气。说起来,我刚才还在路上碰到你对象了,是那个长得高高瘦瘦,穿着黑色羊毛大衣的男同志吧?” 肖窈嚼着羊肉抬头看她,“你在哪看见他的?” 叶雯雯道:“东边,我听见有个哈萨克族的大哥问他是谁,要去哪里,他报上了自己的名字,说要去草原,找一些花,献给他的对象。” “大半夜去找花?他疯了!”肖窈还没说话,杨晓媛瞪圆了眼睛,手里啃着一块羊骨头,嘴里模糊不清地说:“先前吃母牛的熊瞎子还在附近转悠呢,他一个外来人,手里没猎、枪,他就不怕遇到熊瞎子,把他给吃了?而且我看他就穿着件羊毛衣,里面也没多穿两件衣服,阿尕什的冰雪才刚化呢,这后半夜能冻死个人,他穿那么薄的衣服,能受得住后半夜的寒冷?” 第127章 全文完 肖窈嘴里的羊肉顿时不香了, 皱着眉头低声道:“他发什么神经,大半夜去草原找什么花,这不是找死么!” “是啊, 他为什么大半夜去找花呢?”杨晓媛一脸懵懂的表情问。 肖窈:...... 还能为什么,估计是为了讨她的欢心, 想着她曾经跟他说过,她很喜欢花, 这才大半夜去找花。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现在做这些没用的事情讨好她,真以为她会原谅他吗?别做梦了! 肖窈在心里气哼哼地想,她才不会管他穿多少衣服,会不会遇上熊瞎子,他愿意折腾就折腾去吧, 她才不会管他的死活! 心里这么想,晚上睡觉的时候,她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她之前也是被付靳锋那近乎威胁的话, 给气昏了头脑, 才会对付靳锋出手,说出那些狠话。 其实她心里明白, 付靳锋说出威胁她的话,并非本意,他只是想让她回到他的身边,跟她再续前缘。 她说得那些来自未来,穿越时空的事情,对于付靳锋来说, 实在太过荒谬,他不信她说得话,也是情有可原。 她之所以离开榕市,只是因为他晾着她,不信任她而生气,并不是对他没有感情了。 如果她对他没有感情了,也不会再看到他之时,心里那么难受。 但有感情,不代表她会原谅他,也不代表她会跟他回去,更不代表她会生下肚子里的孩子。 她现在比较后悔的是,干嘛要跟付靳锋说她喜欢花,那个人在感情方面的青涩和迟钝性,跟她有的一比,他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获得她的原谅,只能用这种笨方法来讨她欢心,一点也不把自己的安危放在眼里。 也不知道他现在走到哪里了,外面天色那么黑,草原上处处是兔子挖出来的野洞陷阱,人一不小心踩到洞,很容易崴脚或者摔到腿,草原上一入夜,各种猛兽就会出来游荡,他一个人,没有照明的东西,手里没有武器,万一遇上那只熊瞎子,或者狼群,他该怎么办呐? 她越想越担忧,心里一直惴惴不安,一直翻来覆去睡不着。 叶雯雯被她弄出的动静吵得睡不着,开口说:“肖窈,你要实在担心你的对象安全,不如去找大队长,让他带着人去找找你对象?” “谁是我对象?我又没对象,谁要去找他。”肖窈蒙上被子,瓮声瓮气地说。 同样被吵得睡不着的杨晓媛说:“肖窈姐,你别嘴硬了,虽然那个负心汉欺负你是他的不对,可是晚上的草原真的很危险呐,我听林同志说过,三年前他一个人来到这里支边的时候,亲眼见到连队一个女知青不听连队人的劝告,非要连夜背着包裹徒步逃回家,结果走了不到一个小时,就遇到了一只熊瞎子,那熊瞎子直接把她的内脏给掏出来了,没有把她咬死,让她自己看着自己的内脏肠子躯体,一点点地被那熊瞎子吃掉,当时她惨叫不停,过了好久才有人发现她不见了,一群人找到她的时候,她的身体都被吃了一大半,她却还有一口气在,一直在喊救命,结果自然是救不回来了。你就不担心,你对象也被熊瞎子吃掉啊。” 肖窈:...... 她能不担心嘛,虽然那人当兵过,又是公安,自身格斗技术不错,但在没有武器,黑灯瞎火的请情况下,他要遇到狼群,只怕凶多吉少。 一想到这里,她再也坐不住了,翻身爬起来,穿着衣服往外走。 叶雯雯跟陈晓媛见状,也跟着爬起身来,穿好衣服跟她往外走,“我们跟你一起去,你现在怀着孕,不能单独一个人行动。” 肖窈也没拒绝,点上一盏马灯,拎着马灯急冲冲地往大队长家走。 哪知她到大队长家的时候,大队长家灯火通明,见到她来,大队长和庞副参谋长没有一丝意外,似乎知道她会来一样,一直在等她的到来。 庞章道:“肖同志,你来了,你是来找小付的吧?怪我跟他说了一些有的没的话,那老小子不听我们的劝告,非要自己去远处雪山下找顶冰花送给你,讨你欢心,还不准我们跟着他。他脾气大,又有那样的背景身份,我们也不好跟着他,惹他生气,但他要是在我们阿尕什地区出了事情,我们这些人,只怕吃不了兜着走,所以......” 肖窈嗯了一声,表示理解,只说了一句:“你们有多少人跟我一起去找他?” 庞章道:“七八个吧,你要去找他,我们开车带你去。” “行,那我们走吧。”肖窈没拒绝,当即跟着庞章一行人,坐上他们停在大队长家外面的吉普车里,两辆吉普车,向着远处的雪山行进。 夜色深沉,夜里的草原仿佛一个密不透风的蜘蛛网,处处都充满未知的危险。 由于是化冰期,草地之下随时都有被野兔之类的动物刨出来的深坑大洞,那些洞口被雪水透得软塌塌的,车子很容易陷入其中,因此车子开得并不快,还得跟着前面骑着马领路的大队长小心避开有洞的地方,车速更加缓慢。 更糟糕的是,他们走了没多久,天上忽然下起了雨,四周白茫茫的一片,视野更加受阻,让本来难走的夜路更加难走。 肖窈坐在车里,看着车窗上不断流淌的雨水,心里焦急不已,这么大的雨,外面又那么黑,付靳锋不像经验丰富的大队长一样提早背着雨衣帽子穿在身上,他这会儿应该把衣服都打湿了,又冷又难受,也不知道他现在有没有往回走,又或者就近找个地方在躲雨。 而且就在几分钟前,骑马在前面领路的大队长发现了熊掌的脚印,十分新鲜,说明那只吃了生产队母牛的熊瞎子,发现了付靳锋的踪迹,循着他的味道,跟着他去了。 这让肖窈更加焦急起来,不断催促开车的人:“同志,麻烦你稍微开快点。” 其他人看到她焦急的模样,一面安抚她,付靳锋是个成年男人,又是公安,他有足够的能力应对危机的情况,一面心照不宣地对视微笑。 看来这肖窈并不是真生付靳锋的气,真跟付靳锋闹掰了,要真生气,真闹掰,就不会这么焦急担忧付靳锋的安危。 这两人和好,是迟早的问题。 漆黑的雨夜中,车子打着车灯,在茫茫草原中向着雪山靠近。 一个小时后,他们发现了熊瞎子,它正在草地上吃着什么猎物,地上都是血。 肖窈见状,脸上的褪色一下褪尽,说什么都要下车去。 大队长和两个同车的民兵,毫不犹豫地对着熊瞎子举枪射击,他们用得是气、枪,子弹威力不大,不会打死熊瞎子,只会在它厚重的皮肉上打个血窟窿,让它吃痛逃离。 等肖窈赶过去时,大队长他们已经查看完了地上的血迹尸体,跟肖窈说:“是一只离群落单的小羊,不是人的尸体。” 肖窈这才松了一口,腿软手软地被叶雯雯两人扶上了车。 众人再次出发,又过了一个多小时,他们终于到达了雪山下。 他们顺着大队长说得,可能会长冰顶花的山地、树林、草原边缘等等地区,最终在一条雪山化水形成的小溪边,找到了付靳锋。 付靳锋大概没想到他们会来找他,他起先还躲在溪边一颗大树后面,观察他们,看他们究竟是谁,直到肖窈出现,他才现身,一脸疑惑地问:“你们怎么来了?” 肖窈看他头发、脸上、手上都是冰霜,脸和手都冻红了,手上还拿着一束如碗一样绽放,花叶边缘又凝结着冰晶,嫩黄有些透明,在冰雪中盛放的花朵,眼泪不受控制地从眼眶里滑落,大步走到付靳锋的面前,伸手锤他胸口两下,哭着大骂:“你三更半夜发什么疯!找什么顶冰花,你知不知道,我们找你多久了!” “你在担心我,才会来找我对吗?”付靳锋一点也没有被她骂后的生气难过情绪,反而眉眼带笑地将她一把拉进怀里,眼神火热地看着她问:“你原谅我了吗?” 第236章 所有人都默契地转过身去,一同离开,走到距离他们大约两百米,看不到他们具体动作,听不到他们说话,给他们一个独立的相处空间为止。 肖窈使劲地挣扎,“谁原谅你了,谁担心你了,你是不是有病,这么晚来雪山下找花,就不怕遇上猛兽,把你吃了?” “不担心我,你现在在我面前干什么。”付靳锋紧紧抓住她的手,眼中带笑,将手里还冒着寒气的顶冰花放到她手里:“你不肯原谅我,也不愿意搭理我,不愿意跟我走,我在大队长家吃不好,睡不着,想着反正也睡不着觉了,就去找找这边疆雪山下这个季节正在开的顶冰花,摘一束,在天亮之前送给你,你的心情可能会好点,我就来摘了。我从前在边疆当了三年的边防兵,我们三更半夜游走在冰天雪地的边境线是常有的事情,哪怕没有武器,我也能应对任何危机情况,你不用担心我的安危。这本来只是我一时兴起的事情,我没想到你会来找我,肖窈,我好高兴啊,你来找我,这就说明,你心里还有我,我们就还有复合的可能。” 肖窈手里拿着他给得那束顶冰花,借着庞章他们留下来的,放在地面上的一盏马灯,看到那顶冰花嫩黄带冰晶如仙女落入凡间的好看模样,一颗心是又酸涩,又心疼,哽咽着骂:“付靳锋,你就是个混蛋!你做事从来都不为我多考虑,我行我素做你要的事情,压根就不考虑我心里是个什么想法,你这样的人,我才不会原谅,不会跟你复合,我......” 话还没说完,她红艳艳的小嘴被付靳锋那冰冷的嘴唇给捂住了。 肖窈唔了一声,瞪大眼睛想推开他,他却伸手,一只手揽住她的纤腰,一只手扣住她的后脑勺,两条笔直的大长腿夹着她的双腿,让她动弹不得,热烈又无比霸道的亲吻着她...... 肖窈被他吻得浑身发麻,听着他在她耳边低语,“肖窈,我很想你,很想很想你,你走以后,我想你想得都快疯了,我一直都在四处找你,为我此前不信任你的话,为我冷落你,不断后悔......” 肖窈心里涌起一股难以言述的刺痛和一股莫名其妙的欢愉感觉,从最开始反抗他的亲吻,到渐渐接受他,伸手慢慢搂上他那劲瘦的腰身,她知道,她心中的天秤正在倾斜。 付靳锋感受到她的动作,欣喜若狂地低头看她,“你原谅我了?” 肖窈没说话,感受到他炙热的体温,温暖的怀抱,心中有一种莫名其妙地安全感。 之前他们的争吵、矛盾、分别在这一刻,都荡然无存,她仰着头看着他问:“你现在相信我来自未来的事情了吗?” 付靳锋额头抵着她的额头,让她看着自己的眼睛,神情认真道:“我如果说相信,那绝对是骗你的,但你身上有太多难以解释的事情,超乎我的想象,即便我不相信你的话,我的观念也出现了前所未有的改变。肖窈,我不想欺骗你,我对你的话半信半疑,我需要时间和你的行动来向我证明,你的话不是谎言,那种荒谬的事情,不是我的错觉,更不是我在做梦。你愿意跟我结婚,用实际行动向我证明,你真来自未来吗?” “说了半天,你绕一个大圈子,还是想跟我结婚啊。”肖窈无语又好笑,故意气他道:“这我得好好想想,我跟你结婚了就没自由了,结婚真是好麻烦的,我还是找个机会继续逃吧,找个隐秘的地方,把孩子生下来藏起来,让你一辈子都找不到。” “你敢!” “我就敢,我不仅要把你的孩子藏起来,还要让她叫别人爸爸。” “.....肖窈,我爱你,你不愿意跟我结婚也没关系,你不要藏起来好不好,我这次为了找你,生了一场病,在医院躺了好久。” “你又哄我,你这样的人能生什么病......” 全文完。 第128章 番外,生孩子…… 十月末, 天气一天比一天冷了,在满城飘着桂花香的时候,肖窈挺着个大肚子, 推着个自行车,走进一条小巷子, 停在一处独门独院的大宅院前。 附近有邻居看见她,跟她打招呼:“小肖啊, 又去菜市场了啊,今天买到了什么菜?” 肖窈从自行车前面的车兜里, 拿出一个专门装菜的菜篮子,冲着邻居大婶儿笑了笑,“买了一条鱼,一只剥皮兔子,还有一些新鲜的水果和蔬菜。” 那大婶儿凑过来看了一眼道:“你快足月, 要生了吧,是该多买些好吃的补补身体,不过你快生了,你婆家那边怎么没人来照顾你啊。” 肖窈道:“我比较喜欢自己住, 不喜欢跟婆家人住在一起, 免得闹矛盾,不过再过两天, 我公公婆婆,还有我伯哥、大姑姐他们一家人都会来我家,照顾我生孩子坐月子,顺便跟我和靳锋培养培养感情。” 大婶道:“那感情好,我先前还担心你生孩子没个女人照顾你可不行,还想跟我家那口子商量, 照顾你一段时日,现在看来,不用了。” 这年代的人们绝大部分思想和感情都很淳朴,尤其是女性,在见到其他女性需要帮忙的时候,总会帮一帮。 肖窈笑着跟那大婶儿道了声谢,打开院门,把菜篮子放在院中,再将自行车推进院子里。 她住得房子是榕市典型的西南徽式风格,有前两后两进大院,里面有十几个房间,要住在多少人都可以。 当初付靳锋千里寻她,在阿尕什呆了两个多月,各种献殷勤,求得她的原谅,磨得她实在没办法了,最终答应跟他回到榕市。 一回到榕市,付靳锋就马不停蹄地准备两人结婚的事情,后来为了尊重她的意愿,婚事从简,两人领了结婚证以后,在榕市请了一些相熟的亲朋,包了他们平章分局公安后厨食堂,摆了十来桌酒席,吃了一顿饭了事。 接着又去首都付家,同样婚事从简,不过付家的人脉太过宽广,家族子弟众多,再从简,宴席也摆了很多桌,当时付家热闹非凡,连中央那边的领导都惊动了。 婚后,陈美兰夫妻跟肖窈和付靳锋两人详谈了一阵,希望他们能留在首都工作发展,老两口不仅在首都给两人买了一套四合院,让他们单独出去住,连两人的工作都安排好了。 肖窈不愿意接受付家诸多的框框条条,不太想留在首都,付靳锋也暂时不想留在首都,撑起付家的担子,两人找了各种借口推脱,最终成服陈美兰夫妻,他们暂时留在榕市发展。 付正德得知付靳锋就打算申请个套二的单位房,跟肖窈住在一起,当即大手笔的拿出一笔钱出来,拿到肖窈手里,让她在榕市买一套合心意的,大点的房子住,于是肖窈在市中心附近,找到了这一套大宅院买下,住下。 陈美兰担心她一个年轻姑娘怀孕了,不会照顾自己和孩子,原本是想跟着肖窈来到榕市,亲自照顾她的,肖窈最怕跟她相处了,怕跟她闹矛盾,婉拒了,陈美兰又想给她请保姆,她还是婉拒,最终还是付靳锋打包票,说会照顾好肖窈,陈美兰这才作罢。 可能是因为她怀孕的缘故,付靳锋自觉要担起养家养孩子的责任,最近半年,工作越发的勤奋忙碌,短短半年时间,不断游走在本市和其他几个省市,破了好几宗奇案,最近接连升职,从副科级别做到了正科级别,又干到了正部级别,跟坐火箭一样快,如今成为了分局副局长,而之前的唐副局长,则被调去了其他地方。 付靳锋的工资,也因此水涨船高,现在每个月的工资都有一百二十四块,还有若干福利补贴等等,另外还有付家那边每月分的存款,他父母给得大笔存款,全都交由肖窈管理。 可以说,现在光靠付靳锋一个人的工资,两人都能实现吃穿不愁。 肖窈很想在家里摆烂躺平,付靳锋也的确让她不要上班了,就在家里吃好喝好,他养着她。 但肖窈真在家里躺了一个月,浑身都不对劲儿,感觉自己太闲了,又没什么朋友一起玩,挺着个大肚子也不能去别的风景旅游地旅游,这年代也没什么娱乐活动,实在无聊透顶,最终还是决定上班算了。 肉联厂给她保留了岗位,宣传科的工作不累,还很清闲,里面还有很多能跟她说上话的同事,她在厂里上班,远比一个人在家里呆着胡思乱想,等着付靳锋下班回来,来得好。 也就是这快到预产期了,付靳锋担心她在厂里上班累着,才让她请了假,暂时呆在家里。 平时付靳锋上班的时候,肖翠兰、肖小芳两人会来看望肖窈,跟她说话解闷。 不过肖小芳也怀孕了,月份比她小一个月,在半个月前早产,生下一个五八斤多的大胖小子。 别的女人在这个年代,可能休息两三天就要继续上班干活,肖小芳的婆婆对她很好,坚持让她坐满四二十天的月子,每天都换着花样给她做好吃的,帮她带孩子,她最近都在坐月子,也不能再来看肖窈。 肖窈的预产时间越近,不仅付靳锋、肖翠兰两人十分紧张,连她自己也很紧张,随时关注自己肚子的动向。 第237章 毕竟她是第一次怀孕,第一次当妈,对生孩子没有经验,而且这个年代的医疗条件不比后世,女人在这个年代生孩子,那可真是闯鬼门关,她内心也害怕。 不过再害怕,也得自己撑下去,她低头看着自己隆起来的肚子,孩子正在她的肚子里运动,即便隔着两件衣服,也能看见肚子在动,她心里一阵柔软,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低声安慰自己,“没关系,再大的困难,我也能挺过去,我现在是妈妈了,我能照顾好自己。” 中午,还不到下班的时间,付靳锋就骑着自行车风风火火的回来了,“肖窈,今天买了什么菜?打算吃什么菜?” “买了鱼和兔子,我要吃清蒸鱼,红烧兔丁。”肖窈挺着个大肚子走出来说。 “怎么又买了兔子,前巷李婶儿不是说过,兔子吃多了,孩子会长兔唇。”付靳锋嘴上这么念念叨叨着,手上却是手脚麻利地把兔子清洗干净,斩成拇指大小的小兔丁,合着肖窈买的鲜藕,同样切成小丁,进行红烧,另一个锅,则下面闷米饭,上面蒸鱼。 他在跟肖窈结婚之前,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不会做饭,只会吃饭的人,肖窈跟他回榕市以后,他心疼她怀孕难受不容易,自觉向周围人的请教如何做饭做菜,自学厨艺,从一开始把饭菜烧糊,烧得十分难吃,到现在每道饭菜都做得十分美味,合肖窈的胃口,也是一个很大的改变。 肖窈嗤之以鼻,“你又听信她们说胡话,说什么吃兔肉长兔唇,吃羊肉发羊癫疯,那吃鱼,是不是孩子得整个死鱼眼?你都多大人了,多听听医生说的话,别总信这些有的没的。” 付靳锋洗着青菜道:“我这不是第一次当爸,没有经验,总得听听那些有经验的婶子怎么个说法吧。” 院子一颗高大的,挂满青色柿子的柿子树下,两人坐在树下吃着午饭。 付靳锋不停地往肖窈碗里夹鱼肉、兔肉,自己碗里没两块肉,“多吃点,你怀孕快十个月了,肚子看起来才像六七个月的样子,也太瘦了一点。” 肖窈吃着碗里堆积如山的肉类,嘴里含糊不清地说:“你别光给我夹菜,你自己也吃。我吃饭有个定数,要吃太多,吃太胖了,到时候肚子里的孩子太大,难产了,我看你怎么办。” 付靳锋夹菜的手一顿,一脸无奈,“你又说这些不吉利的话,你不吃就不吃吧,剩下的我来解决。” 他风云残卷地把剩下的鱼肉、兔肉、炒青菜都吃了个精光,又动作麻利地把桌上的碗筷都收拾了,去院子右侧的厨房洗碗去。 肖窈躺在柿子树下放得一张躺椅上打嗝,等他洗完碗过来,看了看天色,忍不住嘟囔:“再过一段时间,伟人又要下达新的指示了,总理要去桂地视察工作,不知道那边的安防工作做好没......” 付靳锋拉袖子的手一顿,下意识地去捂她嘴,“这些关于未来的重大事情,你在我面前说说不要紧,不要对外面的人说,免得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肖窈拍开他的手,抬头对着他笑:“你不是不信我来自未来吗,我不得多给你说说即将发生的事情,证明我说的话可信度。” 付靳锋举手投降,“姑奶奶,我早相信你的话了,你别在说那些未来的事情吓唬人,你那些话要被别人听见了,事情可就不得了。” 肖窈正要继续逗他,忽然感觉肚子一阵疼痛,紧接着下腹有一股热流,哗啦啦往下流,她脸色一变,一把抓住他的手道:“付靳锋,我好像羊水破了,要生了。” “我马上送你去医院。”付靳锋慌了,手足无措了一阵,很快冷静下来,把她整个人拦腰抱起来,叫上附近几个相熟的邻居,给她弄了一个板车,车上垫着软和的被褥,让她坐在上面,他推着板车,飞快地往最近的医院赶。 当肖窈在医院产房里,痛得死去活来,不断叫喊怒骂付靳锋不是个东西,害她疼得要死不活之时,付靳锋在产房外,听到她的痛呼声,慌得站不住脚,浑身都是冷汗,一直焦急在外踱步,时不时往里看,要不是闻讯赶来的肖翠兰夫妻俩拦着,他都想冲进产房里,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在肖窈挣扎了快一个小时后,产房里终于传来一阵嘹亮的婴孩啼哭声,没过多久,一个护士抱着包裹在襁褓里的孩子报喜,“谁是肖窈的家属?” “我,我是她的丈夫。”付靳锋脸色惨白的上前。 护士往孩子往他怀里塞,“恭喜恭喜,喜得千金令千金六斤一两。” 付靳锋懵头懵脑,看着襁褓里那软软小小的孩子,根本不敢伸手去抱,怕自己一不小心把孩子给抱坏了。 还是肖翠兰看他不动,连忙伸手去把孩子抱过来,试探性地问:“小付,你不喜欢女儿?” 付靳锋回神,无比高兴地看着肖翠兰怀里的孩子,“喜欢,我就喜欢女儿,幸好不是跟我一样尽折腾父母的浑小子。” 肖翠兰看他不像似在说假话,替肖窈松了口气,笑着提醒他,“快进产房看看肖窈吧,安慰安慰她,可别冷落了她。” 付靳锋没有一丝犹豫,冲进产房去看肖窈去了。 肖窈生完孩子,就因为力竭,晕了过去,等再次醒来,她的手被付靳锋紧紧握着,身上被汗水打湿的衣服换成了干净的衣服,身体也十分干爽,应该是被付靳锋擦拭过。 付靳锋见她醒了,十分惊喜地亲了亲她的额头,红着眼眶说:“以后不要再生孩子了,我们就这一个女儿就够了,你这一生孩子,简直是要我的命,我听到你的喊叫声,魂都快被你喊没了。” 肖窈被他说得,感觉自己身上的疼痛都缓解了不少,笑着道:“这可是你说得啊,我们就生这一个孩子,以后你爸你妈要再逼我生儿子,生二胎三胎,你该怎么办?” “他们喜欢儿子,让他们生去,反正我不喜欢,我可不想生一个我这样的孽障来气我自己。”付靳锋面色严肃道。 肖窈噗嗤一声笑出声,“我也喜欢女儿,我们就这一个孩子挺好的。孩子在哪呢,抱过来我看看。” “在这儿。”肖翠兰抱着孩子走到她面前,将孩子放在她的床边,一脸慈爱地笑道:“这妮儿长了一双大双眼皮儿,高高的鼻子,小巧的嘴巴,皮肤又白,一看就是遗传了你们两个的优点,以后长大了可不得了,一定是个大美人儿。” 肖窈偏头一看,她的女儿果然长得五官精致,粉雕玉琢,十分好看,这会儿正闭着眼睛,无意识地动着小嘴巴。 肖窈顿时内心一片柔软,抬头看着付靳锋,“你看女儿跟我长得像多一点,还是像你多一点?” “像你多一点。”付靳锋凑到她面前,亲了亲她和女儿的额头,“孩子的名字,由你来取,你说她叫什么好?” “还是我之前跟你说过的那个名字,盛安,愿我们的国家繁荣昌盛,人民平安喜乐。” “好,就叫付盛安,她长大以后,一定能见证你说得那些事情。” 小贴士:找看好看得小说,就来海棠书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