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不要和朋友恋爱》 第1章 [现代情感] 《谁说不要和朋友恋爱》作者:长友兮【完结】 简介: 幸运是你遇到了那个不能错过也没有错过的人 无名暗恋数春秋,一朝嫉妒脱出口,打破了朋友界限的他们。 人的一生会经历无数次的成长,从恋爱到生活的他们。 第001章 我在一个男女比例女性相当吃红利的大学里读书,埋头熬过了苦的流泪的高三,索性结果是惊喜的。父母辈总说读一个好的大学,平台不一样,身边的资源都会更优质,如果优质的评判标准是以颜狗的快乐来定级的话,我们学校算是相当优质了。 作为前辈,有一条必须分享的经验,流水的帅哥永远都是至理名言,四年毕业,最后坚挺留在身边的还就那么一个人。 老陈这个人,第一眼见到他的时候是真没有什么印象,硬要说记起这个人的话可能就是胖壮胖壮的,原谅我不能用胖乎乎这种可爱的词汇去形容他。不知道是不是西北的太阳特别的晒人,老陈的肤色多少沾了点野性美。 忘了我们是怎么玩在一起的,反正等回过神来每次疯也好,文艺病上头聊心事也好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找老陈。 不得不说,老陈这孩子从小到大长得是真没歪,孩子家庭条件挺好的,就是有个长年在外挣口粮的爹,所以基本是跟着妈妈长大,还好没养成妈宝男的性格,和女性相处时候的细腻他是狠狠拿捏住了。所以单论性格的话,老陈的优势还真的挺高的,当然这也是我们走到现在我的回头总结。 我俩才认识的头五年,真的是纯洁到不行的朋友关系,起码我是很纯洁的,至于他什么时候起的坏心思,我现在来反推的话估计这个诡计多端的男人应该是贼心已久。 为什么说他诡计多端,一两句话还真讲不清楚,但是我总感觉他在我身上使了不少招数,卧薪尝胆,以退为进,苦肉计再柔和点姜太公钓鱼和温水煮青蛙的调调,反正回过头来,咱只能说一盘大棋。 大学四年一晃眼过的很快,等感受到时间流逝的时候,已经到了离开学校的前一天了,那天晚上应该是同届毕业生的共同疯狂之夜吧,等天再亮起来,就到了各奔东西的时候了,上半夜本来是快乐穿梭在各个组群的酒局上,这边喝喝,那边聊聊,记不清是谁唱了一首什么歌,好像就是洪荒之力被点开了开关,分离的悲伤在酒精的催化下排山倒海。 我们学校紧邻着宇宙中心,那是个集本市出名酒吧以及各种餐饮店集聚的地方,可以说是那个区大学生夜生活的收容所,我从酒局里退出来,找了个路边的花池呆坐,那个场子里,老陈也在,我们还是有挺多相互交集的朋友圈子的,老陈跟着我一起出来了,那是我上大学第一次在异性面前哭,但是就是在他走到我面前的那一刻,有根神经就是绷不住了。 他的出现像是为大学四年的生活落了幕。那天也是我第一次看到老陈那么笨拙又局促的样子。一个哭的昏天黑地的姑娘,旁边坐了一个支支吾吾说不出完整话,连张纸都不知道递的男孩,也不知道路人视角看来是一出怎么样的戏码。 毕业以后,老陈去了法国,那是他大三的时候就在做准备的事情,我在国内继续和同龄人在考研这个大滚筒里疯狂互卷,说实话,考研这几年大概是我人生中坚毅品质体现的最淋漓尽致的几年。 对,我考了好几年,当初也不知道想什么定了一个最高学府的考研目标,考这样的学校,说实话和追渣男是没有什么区别的,轻松追不上,但是越追不上越想追,时间一耗好几年,所幸还算有点运气,比起最终也没结果的,在我第三年发起挑战的时候终于拿下了。 追渣男的过程就是心里防线反复崩塌的过程,看着身边人读书的,结婚生孩子的,工作稳定搞事业的,而自己还在和社会脱轨,关在家里死磕考研,我一度觉得自己快得抑郁症了,有一段时间整夜整夜失眠,脱发,体重暴涨,每天都想哭,每天都害怕看到太阳升起,它提醒着我时间又过去了一天,而我仍停在原地。 最开始我还是每天保持着和老陈的联系,聊聊当天的心情,分享一下有趣的小事儿,随着心情的变化,自己带着满身的负能量说实话是不想去打扰影响他人的。 很多次老陈发来的消息我都没有回复,估计老陈也是感受到了我的抵抗情绪,慢慢的他的消息也少了,除了各种节日的问候。 本来以为这个朋友就像其他众多的人一样,越散越远了的时候,他突然回国了一次。 那是疫情爆发前的一年,也是他出去以后第一次回国。 突然接到他的电话,说他要到我们省的另一个城市找他的朋友玩,问我有没有时间去那个城市一起聚一聚,正好一起跨个年。 那时候是十二月底,我刚结束考研,刚好也在那个城市和家里的姐姐聚一聚,索性也就答应了。 说实话,将近两年没见,突然接到他的电话感觉其实是陌生的,还好当时的状态其实恢复的还不错,带着一丝丝小紧张,我们见了两年多来的第一面。 果然,他还是那个熟悉的正方形男孩,陌生和局促在见到他的第一眼就消失九霄云外了,我才发现,其实这两年还挺想他的,但是我当然不能承认,毕竟主动断连的人是我。 当时老陈的那群兄弟一见其实也都是老熟人了,除了他老家的兄弟,几乎大学他身边所有朋友我都见过,大家也算是脾气相投,几天的时间过的快乐又迅速。 那次见面,也是认识那么久老陈第一次在我面前露了心思。 当时我和我姐一个朋友打得火热,那个人比我大了七八岁,小姑娘嘛,面对这种年龄差难免上头,和老陈见面的时候,我和那个人刚刚确立关系。有天和老陈几个人一起打麻将的时候,我坐老陈旁边聊天聊的不亦乐乎。 老陈就顺口问了一句和谁聊呢,键盘按的啪啪的。我当时贼兮兮的给他说,咱现在也是当小舅妈的人了,老陈第一遍没听懂。还顺着附和了一声,“哟呵,行,小舅妈。” 为什么是小舅妈,这个我也是要解释一下,那个人说来关系有些复杂,是我姐姐闺蜜的同龄小舅舅。 几圈牌打完老陈就下场了,坐我旁边突然又问了句,“说说吧,小舅妈,你咋又成小舅妈了?” 我把来龙去脉和这个复杂的辈分关系给老陈捋了一遍,那是我第一次在老陈脸上看到那种表情,没办法很生动的描述,总的来说就是绷不住,当时是觉得他表情挺奇怪的,但是忙着回手机微信也就没去深究。 那天后来整个晚上,老陈都没怎么说话。 打完牌出来,大家又说去唱歌,老陈身份证找不到了,第二天他要赶高铁回家,大半夜的又兵分两路,我陪着老陈先去车站补办临时身份证,完了再和大部队汇合。 去车站的路上先是一路无话,事出反常必有妖,果不其然,老陈一发起聊天就搞压迫。 在他最开始问我为什么会和这个男生在一起的时候我从容罗列了各自各样的理由,我越说老陈的表情越奇怪,等我说完,我感觉他是有点焦躁和带着怒气的,“你说的这些点我都有啊,我条件也不差吧,这么多年了,你为啥不和我谈?” 为啥呢,老陈这问题问出来之前,我压根儿就没在找男朋友的队列里考虑过老陈。对我来说,男人是男人,老陈是老陈。 我不想回答他的问题,他突然的发难让我觉得别扭又奇怪。 我皱着眉头看着老陈,他也毫不回避的回应着我的目光,眼里涌动的情绪当时的我看不明白,但是直觉告诉我这个话题并不适合继续下去,好在当时群里大家一直发消息问我们情况,啥时候过去。 我趁机转开了目光,假装拿出手机回群里的消息,“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咱们就是补办个身份证吗?你要不要一起把票取了,明天赶车没那么急。” 话题转的很生硬,余光看见老陈放在腿上的拳头,捏紧了又松开,最终还是没有再继续那个突然的质问,老陈就是老陈,在为难我的事情上,他向来都是会选择让步的。 老陈发问之后我们之间的气氛就变的有些微妙,后来去唱歌的时候,两个人有意无意的隔远了位置,玩完出来,老陈还是老习惯的送我回家,一路上除了道别我俩都没再说话,气氛尴尬。 不过好在第二天老陈回老家了,给我留出了足够的理顺思路的时间和空间。 我回想了很久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得出一个结论,我觉得老陈可能是对我多多少少有点意思,而且这时间应该不短,毕竟我们中途是有断连的,看他的情绪反应不太可能是这次见到我起的心思。 对于老陈,我的感觉很复杂,在那之前真的是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恋爱和谁不能谈呢,朋友发展成恋人谈不好血本无归。 我从来没有在朋友堆里找过男朋友,一般遇到这事儿我都是坚决表明立场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在老陈问我的那一刻,脑子里有点空,那种被吓空的感觉,所以我当时选择了逃避,不敢回答。 第2章 大概猜到了老陈的感情,也就能理解为什么老陈会憋不住说那个话,大学那几年虽然和男生接触不断,但是我从来没有真的和谁定下来谈一场恋爱,暧昧的男生来来走走,身边的老陈坚挺依旧,这么些年,老陈应该是第一次听见我真的确定了一段恋爱关系。 原本应该沉浸在当小舅妈的快乐中的我,脑子里来来回回转悠的人都是老陈。 当你在一段感情里一直想起第三个人的时候那说明这段感情该结束了。我先提的分手,整个小舅妈的任期不到一个月,不得不说,老陈是多少有些“虾仁猪心”的本事在身上。 第002章 每个成年人总有一些酒后需要宣泄的悲伤情绪,我和老陈关系的进一步突破,不得不说,老陈高低得和酒精喝三杯。 从老陈回去以后,我们的私聊对话框就没有再更新过,连到家报平安,和之后又回法国的消息,他也只是在朋友都在的群里说了一声。 我感觉老陈单方面和我冷战了,我不喜欢这样的状态,但是事情发生了,没法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敷衍过去,其实我是希望这样的,但是看老陈的态度,并没有想要粉饰太平的意思。 很烦,每天都很烦,感觉被老陈困住了,他搅乱了我的新恋情,自己又消失了,那段时间每天都在怪他,怪他夺走了我最好的朋友和我还没谈热乎的男朋友。 后来有一天和朋友喝了点酒回家,大半夜的酒精作祟,不管不顾给老陈打了一个电话。 我在电话这头一通发脾气,数落老陈的条条罪证,说了什么我自己是想不起来了,醉鬼说的话,哪能有什么逻辑道理可言。 只是依稀记得,我问老陈我们能不能假装之前的事情没发生过,继续好好的做朋友。 老陈拒绝了。 我应该是哭了,好像还在电话这头骂了老陈一通,说他自私,说他不顾我的感受,说他自顾自夺走了我最好的朋友,记忆很碎片,后来什么时候,怎么挂的电话也完全记不清了。 第二天起来看到老陈发来的消息,他说,让我酒醒了给他打电话,任何时间。 我当然没打,起来只觉得想回到前一天,掐死喝酒的自己,我决定装乌龟,反正老陈当初也是,没头没脑说句话,搅得人不安宁,然后自己消失了,以牙还牙,这是我最后决定的战术。 但是当时我忘了一句老话叫做,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在一直不回老陈微信消息以后,对方直接夺命连环call,我被迫接了电话,老陈在电话里说,那天我不清醒,所以他在我清醒的时候再重申一下他的想法。 老陈低缓的嗓音顺着电话听筒缓缓跳进耳朵,又悄悄跳进了心里。 他说,“我喜欢你,喜欢了很多年了,你应该也猜到了,我每天都在跟自己挣扎,劝过自己无数次,我不是你喜欢的类型,能做朋友就挺好了,但是我喜欢了那么久的姑娘,明明和我在一起是开心的,我为什么只能做朋友,如果知道后来会那么喜欢,我当初根本不会申请这狗屁出国。” 老陈说到这里,声音哑哑的,我觉得有些喘不上气,心像被什么东西烫了一下,说不出的滋味。 “你那天说我自私,我是自私,那么你呢,冯潇,我有时候觉得自己快被你逼疯了,你希望我怎样,看着自己喜欢了几年的姑娘的恋爱结婚,乖乖的送上祝福吗?你不自私吗?” 老陈说这些话的时候,情绪并不激烈,更像是判了死刑的罪人,绝望的,平和的。 老陈的质问我回答不了,我到底想他怎样?我自己也没有答案,当时只想着我不开心,你也不能好过,其他更多的情绪我根本无意深究。 老陈一向是个聪明的人,也是一个细腻的人,我给不了的答案,他自己也能找到。 后来他问我,“你那天说是因为我分了手,那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对我并不是毫无感情?一句朋友判了死刑,这真的不公平,我们试试好吗,试试做我女朋友,好吗?” 紧张,心脏发麻,我也记不清当时他说完我俩沉默了多久,我想说点什么,但是我觉得自己的嘴也是麻的,所以最后等我稍微回过神来,我就挂掉了电话。 那天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我们都没有联系,我是在反复琢磨老陈的话,也在考虑我们的关系。老陈嘛,据当事人说,他那天一夜没睡,抽了一宿的烟,就觉得玩球了。 那是我人生中第一次把感情当推理题来解,有一种进不得退不能的感觉,那两个多月,天知道我偷偷骂了老陈多少回,气他逼着我跳出我的舒适圈。 但是每当想起他那晚说的话,又觉得好像有点心动,回想过去几年我们的相处,顺着老陈的思路代入了一下,感觉女朋友的话,好像也不是那么的不可以,比起没试过的错过,不如赌一把,我得承认,有一部分原因是贪恋老陈对我的好,心里隐约有了答案,心就定了不少。 那段时间正值期末课业考试堆积的时间,忙着学校的事儿加上我们之间的异国距离也确实是个问题,所以我思考的战线拉的有点长,最后想着等期末结束再和老陈聊聊他自己劈开的大坑。 当我忙完手上的事儿,给老陈打电话的时候,第一次居然没打通,无人接听,想着他可能在忙,我也没打第二个,哪知道那一整天愣是没到他回一个电话,我差点以为这个人是不是太久没联系离开这个世界了而我没有被通知到。 接到老陈的电话是在我打给他的第二天的晚上,电话接通后,老陈在电话那头装起了哑巴,之前逼我的时候,霹雳啪吧挺能说,原本想好好聊聊的,我瞬间脾气就上来了。 “你什么意思啊,没头没脑说一通人就玩消失?”这应该也是我第一次和老陈发脾气。 “我不是,我没有,我只是......"废话文学,是真的很讨厌。 “你只是什么?”我努力在压着烧的更旺的火。 “我只是怕你没想好,我不敢......而且,是你挂了电话,玩消失,我每天都在等你联系我,那么久了,我还以为我被拉黑了。”老陈怯生生又略带委屈的解释。 老陈委屈巴巴的语气,像戳爆气球的针,火气下去了,我也被噎的说不上话,道理好像确实是那么个道理。 一通电话打的,又没声音了。 为了让这次沟通不至于沦落成无效沟通,我还是退了一步,明明想好要试试了,但又想给自己搭个台阶。 我问老陈到底喜欢我什么,他的回答我到现在都记忆犹新。 他说,因为我是第一个让他感到心疼的姑娘,他不是没见过女生哭,但是毕业那年,他看见我哭的时候,他真的心疼了,那感觉他自己都诧异,他说他觉得自己再也遇不到一个会让他心疼,让他觉得无论怎么样都可爱都喜欢,挑不出毛病的姑娘。毕业那天,在马路边,他觉得自己完蛋了。 我一向是讨厌男生说情话的,肉麻的套路。 但是老陈说完我感觉自己有一瞬间被网兜网了,就城管抓流浪小狗的那个场景,一网兜下去,完。 在一起之后其实并不如想象的那么好,毕竟是看不见摸不着的异国恋。 过了最初捅破窗户纸的那个时间,冲动下头,问题开始接踵而至。 时差,没有交集的朋友圈,对对方生活中出现的新人一无所知的危机感。 有时候为了分享而分享的生活,讲一个小故事而不得不把涉及人员做一个详细的背景介绍,你和他分享晨光,他在夕阳快要出现的时候才能给你回复,种种的种种让这份感情里的两个人都觉得沉重,但我们像是为了向谁证明着什么,两个人都在很努力的扮演好自己的角色。 我印象很深老陈有一次问过我一个问题,那次他和法国的同学聚会喝了点酒,晚上打电话的时候,醉乎乎地问我到底是真的喜欢他还是因为他那么多年的陪伴,让我心软了,问我如果他再高一点,帅一点,我们是不是就能在一开始成为情侣。 如果换做之前有男生问我这种问题我其实很反感,我不太喜欢男生带有一点自卑情绪的示弱。 但是老陈这样说,我居然觉得有点难受和愧疚。 和老陈在一起之后所谓的外形在我眼里就像是代表符号,他就是他,比起那种一眼惊艳的外形,老陈各方面的品性在我心里更加接近一个满分男孩。 我觉得现在这个社会还能用品行端正和责任心去形容的男孩,并且能对你付出真心的,找到一个赚到一个。 这样的男孩就那么轻轻松松的跳到我面前,带着他的星星眼。我真的很珍惜这份感情,也希望能有一个最好的结果。 老陈其实也不难看,就是胖了点,瘦下来的话应该就是那种很野的糙爷们形象,我悄悄幻想过,感觉应该能挺性感的。 但是一想到那个画面,那可能就会有更多的女生会想要靠近他,了解他,对于可能出现的竞争对手,我突然觉得他胖胖的挺好的,那是他的保护色,保护他不那么容易引起路边花花蝴蝶的兴趣。 第3章 我只想让他的好被我一个人知道,如果他变得更帅了,我怕会出现一个更好的姑娘看见他,抢走他,我惊讶我的占有欲,还有一点点黑暗的小自私,所以我从没把这些话说给老陈听过,也不知道应该从何说起。 我没回答,第二天起来他又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一般,我们都选择忽略了那个问题。 就这样过了一年,因为疫情和课业,这整整一年他没能回国,我也没能过去。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也不知道从谁开始,两个人一起硬撑的联系也不再每天坚持,两天、三天、一个周,越来越长的时间间隔,越来越少的生活分享。 在苦撑了一年这种所谓的“恋爱”之后,一个靠近跨年的期末,那是我们在一起以后最长一次的时间没有联系,将近一个月吧。 一忙起来好像想不起来还有这个人,也好像没什么想说的和这个人,我猜测他也是同样的感受,路已经走到尽头了,只是没人想站出来做这个恶人,不想站出来,推翻曾经那么美好的自己。 和老陈说分开的那天,我想了很久,有很多话想说,想了无数种开口的时机和方式,想了无数种他可能会有的反应,然而最后我们和大多数的情侣分手一样,甚至比他们更少了戏剧化的情节。 我在微信上给老陈发了消息,说我们分手吧,本以为至少会收到他的电话,但是什么都没有,他甚至没有回复一句收到。 第003章 一直到跨年的那天也还是没有老陈的消息,说没在心里偷偷幻想过复合是骗人的,说了分手以后渐渐觉得比起完全失去他,异国恋的忍耐其实也算不得什么,甚至睡前小剧场还偷偷幻想过也许他会突然一下就站在我的面前,告诉我,我们不要分手。 但是没有,什么都没有,没有消息,没有电话,没有人,这个还不如往年的元旦假期,推掉了所有朋友的邀约,我自己在图书馆消磨了三天。 可能他也一样在这段感情中深陷疲惫,真的在一起我也许让他失望了,发现我也没什么不一样,发现我不是他曾经眼中的完美女孩,我的开口也许是给了他一条生路,所以他头的不回的逃走,连一条回复的消息也不想给。 所以没有什么感情会不一样,所有的感情都一个样,一样被生活里的各种琐事消磨,一样在多巴胺褪去之后眼里一地鸡毛,一样在两个人都那么努力的情况下还是渐行渐远。 在和老陈之前,我不是没有谈过恋爱,甚至就整个恋爱期间的回忆来说,比和老陈在一起饱满丰富的多,起码对方会出现在我每日的生活里。但是每一次分手都没有过这一次的感觉,明明那个人一直都不在身边,明明只是微信聊天上可能多于普通朋友的频繁联系,但是分手后还是觉得生活里掉了一大块什么东西,空空的,到底失去的是什么,我找不到答案。 没有那种想要大哭或者喝场大酒的冲动,但就是像细针一样的不快乐,二十四小时包裹在心脏的外周,每一次心脏的跳动,都会被那些小针戳一下,我不明白为什么结束这样一场近似网恋的恋爱会留下这样的后遗症,他明明曾经都不是我的理想型。 或许这一次的恋爱只是想向我证明,我一直以来的坚持是正确的,不要在朋友圈里找男朋友,你看,现在一无所有了,放在之前我还能给老陈打了无数个电话吐槽吐槽前男友,但是这一次…… 我很想他,作为朋友角度的想他,我想给他说我经历了一次怎样失败的恋爱,我想告诉他我没有责怪恋爱里的那个人,我知道我们俩都尽了全力,只是这条路本来就是行不通的,我想问问他,我们或许能不能做回朋友。 我想告诉他,我很想他,想他还是我的朋友老陈,想他安慰一下我,告诉我我辛苦了,想听他说他知道我的委屈,想听他说没关系,有他在。 分手以后才慢慢发现,原来作为朋友的时候,老陈从来没有真的掩饰过自己的心迹。 在每一个随叫随到的遛弯的夜晚,每一次打卡我在网上看到的网红美食店,每一次陪我玩到深夜,每一次耐心的听我发牢骚,每一次陪我逛街逛到商场打烊,每一次无条件的相信我能做成任何事,分手之后好像想不到他的不好,我开始怪自己为什么没能在他出国前发现这些细节,怪他为什么不能在还读大学的时候就早点说出来,怪到法国的距离那么远,怪自己对这份异国感情落于俗套的介意点。 我无数次点开对话框想给他发消息,但是那条醒目又毫无回应的分手讯息仿佛在提醒我,不要打扰。 那一年春节来的很晚,要到二月中旬了,学期的期末也被定在了一月底。 那是一个寻常的晚自习夜晚,临近期末大家都在图书馆、教室里争分夺秒的复习,那段时间的状态一直不是很好,还不到十一点我就没了学习的力气。 回到寝室也不想睡觉,懒得等外卖等几十分钟,索性和室友相约去校外吃个宵夜,学习累了总得想法子犒劳犒劳自己。 夜晚的路灯朦朦胧胧的,南门口的路灯下站着一个男孩,脚边放着两个巨大的行李箱,这个画面和深夜的校园外搭在一起难免有些突兀。疫情期间校外人员是进不了校园的,那个男生站在路灯下低着头划拉着手机,估摸着是在等哪个女孩,当然也许是男孩也有可能,我在心里小小的延展了一下。 “冯潇。”身后传来的声音,耳熟又不合情理。 我回头看了一眼,身后只有那个行李箱男孩儿,他看着我们这个方向,刚次那一瞬间我听到了老陈叫我的声音,大晚上的出现幻觉了,我还因为这个幻觉心跳狠狠跳漏了一拍。这个时间,这个地点,老陈要是出现近乎天方夜谭了。 我转过身,准备继续往前走。 “冯潇。”没听错,真是老陈的声音。只是这一次伴随着的还有行李箱拖动的声响。 在我已经放弃幻想某一天他会突然出现的时候,他变成了我深夜小剧场里幻想过的那个瘦下来的样子,带着一点小性感,说实话其实比我想象中的样子要更好看一些,他就这样出现在我面前。 这一年多我从来没听他提过减肥的字眼。所以在第一眼看到行李箱男孩的时候,我根本没把他和正方形的老陈联系到一块儿去。 不知道当时在老陈的眼里我的表情管理做的怎么样,在他向我走来的那个时间里,我脑子是一片空白的,空白到我甚至现在都有些回想不起当时的画面。 “你怎么回国了?”人站到我面前,我只能尽力可自己表现的冷静一些。 “嗯。刚落地。”老陈站在我面前,不避眼神的和我对视着 “那,那你订酒店了吗?这两个箱子够大的,赶紧找个酒店先住下吧。我们,我们吃宵夜去,你饿吗,饿的话放了箱子过来一起吃?” 接二连三的“惊吓”,让我当时完全没有任何逻辑,我觉得我能完整说人话,真的是挺不错了,一个看第一眼完全认不出的老陈,一个本该在国外的老陈,我到现在想起那个晚上都觉得像做梦一样,还是梦想照进现实那种梦。 不得不夸一下我室友真的很懂事,随便找了一个理由就溜了,现在想起来还是想发消息夸夸我室友,有眼力见儿的小乖宝。 只剩我和老陈大眼对小眼站在校门口的马路边。 “你今晚能不回学校吗。” 我当时异常的听话,当然这是事后回想起来我自己觉得当时的我很听话,乖乖扶着老陈的一个箱子就屁颠儿屁颠儿的跟他走了。应该让他先求求我,我再勉为其难的跟他走,这样显得比较有脾气一点,这也是事后回想起来的当下流程上的小瑕疵,要是拍戏,剧本到了这里肯定要改一改。 不得不说老陈的爸妈还是非常有投资眼光,有远见的。在这个寸土寸金的城市,早早十多年前就隔山隔海的买了房子,从学校打车过去的路上一路无话,我是还在消化我的震惊,至于老陈,我已经无暇顾及了。 “我回来了。”我坐在老陈家的沙发上,他在我脚边的地上坐着。 “我长眼睛了,呆多久。”消化完我的震惊,分手后断连的怒气开始上头,看着眼前的老陈,我很努力的在控制自己不要一巴掌拍到他脑袋上去。 “我是说,我彻底回来了,不去法国了。”老陈就那么仰着头直愣愣的盯着我,那会儿我是没有心思去观察他的多余情绪,一茬接一茬的消息,让我的大脑处理器几近崩盘。 “你……”我话还没说,就被老陈打断,他一向了解我。 “你放心,学校的课还继续上,只是研究生我申请了网课,这一年一直忙着修学分,就是想早点结课,现在我回来了。” 那一瞬间他像个等待主人夸奖的大狗狗,我想抱抱他,想揉揉他的头,但是我只是坐着,我不知我为什么没有付诸行动,我就只是坐着。 “从你答应和我在一起的那一天我就在想着回来,我知道你不会同意我放下那边的课,所以这是我唯一能想到的两全的办法。”看我一直不说话,老陈语气有些慌。他一把拉着我的手,手劲儿有些大,好像想通过这样的方式找到一些回应。 第4章 “我们分手了。我给你的发的消息你应该看到了。”我维持着最初的面无表情。 “我没答应过分手,我不要分手,我现在回来了。你给我发消息的时候我正在准备最后一门考试,天知道我发了疯的想回来,但是错过那门考试意味着又要在那边多呆一年,我想给你打电话,但是我不敢,我……”老陈的着急让我心里有一丝报复后的暗爽。 “不要分手好不好,我回来了吖。”可怜巴巴,原来男孩子撒娇也那么招人疼,他莫名委屈的语气让我脑子里就只剩这个想法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哭,又是为什么哭我自己也不知道,只是看着老陈从地上爬起来手忙脚乱的找纸,我才发现自己在哭。 老陈有些生疏的抱着我,学着电视上妈妈哄孩子的手法,一只手顺着我的背轻拍,轻声在我耳边哄着,“求你了,别哭了,好不好,宝贝儿,我心都被你哭麻了,都是我的错,我让我的宝贝儿受委屈了。” 我不知道老陈是不是背着我在国外上了什么恋爱培训课,他之前真的不是这样的,八杆子打不出一个温柔屁的大笨嘴,突然就会了。 听着老陈的话,那些积压已久的情绪好像一下子被拉到最满,我狠狠地一口咬在他胸前,我是用了全力咬的,后来看那的牙印还透着血丝。老陈有些发抖,大概是疼的,但他什么也没说,只是继续抱着我,轻轻的重复着手上的动作。 不知道到底哭了多久,老陈抱着我上床睡觉的时候,我感觉自己眼睛都睁不开了,精神又是极度的亢奋。 被老陈抱在怀里,明明是第一次,但是就觉得很亲切,很熟悉,好像我们从来没有分开过,好像我们已经是结婚了多年的小夫妻。 “我们和好了,好不好。”老陈说话时,带着胸腔微微的震动,踏实,那种整个心脏都被填满的踏实。 我闭着眼睛,在老陈的怀里点点头,我忍不住把手搭在他胸前,感受着他的心跳,我第一次有了这个人是属于我的真实感。 “我想听你说话,随便说什么都好。”我喜欢老陈说话时,带动胸腔微微震动的那种感觉。 “好。”老陈开始絮絮叨叨说起这一年他的生活,真好,原来谈恋爱真的很好,是老陈,真好,他回来了,真好,这是彻底睡去前,我脑子里唯一的想法。 第004章 第一次觉得原来醒来入眼就是喜欢的人会给一个普通的清晨那么加分,老陈的五官其实长得单拎都不算好看,杂乱的粗眉,单眼皮,不算塌但是也没笔挺笔挺的鼻子,略显单薄的嘴唇,糙黑的肤色。 个人偏向的话,我喜欢老陈的人中,深刻的人中每一次看都觉得性感。性感,对,我不知道他是有多大的毅力的硬生生的把自己从正方形修造成现在的模样,但是不得不说,我有被惊艳到,谁会不喜欢男孩子身上那充满力量感的肌肉线条呢。 老陈穿着一件类似老头背心的无袖t,睡着的样子有点可爱。 醒的早的人总是无聊,不想起床,我就扣着老陈的领口玩儿,突然觉得老陈带银质项链应该会很好看,我喜欢他的肤色,喜欢他的锁骨,喜欢他的脖颈,为什么一个人可以那么喜欢另一个人呢。 我从来没有过这样的喜欢,每一次恋爱,在确立关系以后,就会迅速的在某一天觉得这个人连呼吸的频率都显得愚蠢,让人心烦,恋爱最长时长也就堪堪维持了两个月。 我讨厌男生说情话,称得上厌恶,那些话在我听来很是虚伪,大概是从小到大看惯了我爸身边的女人换了又换,对于情感我不得不承认我有些偏执的消极。 每次听见身边朋友那些以年为单位的恋爱时长计算我就觉得牛*,还有他们分手后那些无限放大的悲伤情绪,说实话我能想象那种痛苦的合理存在,但是此前从未有过切身体会。 尽管每一次恋爱我都觉得我真的很认真,这个人我真的蛮喜欢,但是好像分手后第二天,就能很轻松切换掉那种情绪。 不过这一次好像完全不一样,我觉得很神奇,这个男生很神奇,这种感觉很神奇,我甚至觉得我可以试试和老陈结婚,原本在我人生规划中从来没有出现过的结婚。 不知道老陈如果听到我心里的声音会不会害怕的逃走,毕竟男孩子大都对婚姻充满了恐惧,另一个人分享最内里的自己,共享生活的物理空间,各种各样的人际关系处理会加倍而至,鸡毛蒜皮小事编织在一起形成一张令人窒息的大网,我本来觉得恐怖至极。 但是在这个清晨,又觉得如果是老陈的话,好像也不是不可以,只要他在我生气的时候,抱住我,叫我一声宝贝儿,非原则性问题我应该可以立刻消气。 单侧躺的有些累了,我转了个身背对着老陈准备刷刷手机,一晚上没回寝室,姐妹们八卦的大旗已经摇出了两百来条未读消息。 读研以后没多久就和老陈在一起了,而且拼着好不容易考上的学校,研究生时期比起本科四年我可以说是相当相当乖了,没有和男生单独出去过,课余生活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第一次和男生出去就夜不归宿,我的室友们估计已经给我编出一部精彩网剧了。 在室友缘分上,我觉得我是有专属幸运的,本科和读研寝室氛围都异常和谐,完完全全的物以类聚,志同道合,姑娘们都是小可爱。 突然腰间横出一只粗壮的手臂,老陈动作自然的就贴了上来,脸贴蹭着我的后颈。 “我感觉像做梦,你真的是我女朋友吗?”清晨刚醒,老陈的声音还带着些微沙哑。 “不然呢?”我掰着他的手指,脑子有些放空。 老陈把我搂的更紧,说实话,他的手臂刚好横在我的胃上,我但凡偷偷起来吃了点早餐,这会儿一定是要被勒吐的,“你真的是冯潇吗?” 一大早就起来低智商展示,我严重怀疑我可能从来没有了解过老陈,比起之前做朋友的时候,我感觉他现在像换了一个灵魂。 我有些用力的就着他的胳膊拧了一把,“你是抱了多少女生睡觉?醒来还要确认一下是哪一个?” 我其实就是开个玩笑逗逗他,结果老陈很较真。 他突然翻起来撑在我面前,脸上连刚睡醒的困意的都没有了,“我没有,我从来没有抱过任何一个女生,我发誓。” 我被他的认真弄的有些愣神,这个压制的姿势,这个距离也让我觉得有些呼吸不顺,谈过的恋爱是不少,但是每次还来不及发展到那么近的距离,就草草结束了,“我…我知道,我逗你的。没不相信你。” 老陈的脸离我太近了,近到甚至没有给我留出足够转移视线的空间,突然想起漫画本里,那些个漫画主角总会在某些激动的时刻瞳孔地震,之前每次看到这里我都想象不到瞳孔地震是个什么样子,但是这个当下,感觉真实体验了一次瞳孔地震,不知道老陈有没有看到这个精彩瞬间,我好紧张。 所有的偶然发生都是别有预谋,当老陈的脸越来越近,贴到我鼻尖的时候,我估摸这种试探他高低在脑海里练习了一百次。 一直处在这种被动的不利地位,实在有些刺激到我的自尊心了,必然不能一直被拿捏着,所以在老陈还没来得及下嘴之前,我抢先一步抬了抬下巴。 没有跟着常规剧情发展的走势,作为一个纯情小初恋,在我亲到他的时候,老陈整个人直接僵住,然后能想象出什么是自燃吗?轰的一下,老陈整个人烫到像发烧40度的感冒患者。 我到现在都不理解,为什么人的体温可以在一瞬间突然上升,也不知道这能不能算老陈的个人才艺表演。 我也不是存心破坏这个美好的气氛,但是老陈的反应真的很让人跳戏,一系列操作像极了老司机,然后再跟一整个被葵花点穴手定住的大动作,很难让人不笑。 老陈应该也被自己傻到了,一脑袋埋在我颈间,大狗狗似撒娇,“我…我没亲过,梦想照进现实给我吓一跳。” “嗯嗯,理解。”我努力且无效的控制自己尽量不会笑的太夸张,一边摸着老陈的后脑勺给孩子顺顺毛。 “啧,你能不能别笑了。”老陈有些挫败后的放弃挣扎,然后没多久自己也忍不住跟着笑起来。 闹了一早上,还翘了一节课,再不回学校确实有些不像话了。 “你下午在家收拾收拾东西,晚上我下课了再联系。”从起床洗漱开始,身后就像黏了一条小尾巴。 “不想收拾,刚见还没24小时呢,能不能不分开啊。” “不能。” “我陪你去上课吧,自己在家好无聊,我刚经历分手后的复合,不想自己孤零零在家,我有ptsd。”老陈尽力让自己的眼神看起来真诚。 我都奇怪,为什么我们见面相处会那么自然,我本来以为远距离会带来一些生疏感,又或者做了那么久的朋友突然转换身份放置于现实生活,会不能那么自如的切换,但是完全没有。人和人之间的相处好神奇,或许这是传说中的爱的魔力在转圈圈? 第5章 明面上是拗不过撒娇怪的幌子,我也体验了一把男朋友陪着上课的快乐,据我室友小姐妹的当时描述,我带着一个臭脸酷哥来上课的时候,她们都觉得有点不敢坐过来。 刚认识老陈的时候,他被身上的肉肉包裹的人畜无害的,现在瘦下来,黑不溜秋的看着是挺像个社会哥的感觉,面无表情的坐在一边,外人应该很难把他和私下那个爱撒娇的大狗狗形象联系在一起。 我觉得这个人可能多少是有些精分的毛病在身上。 我不知道是不是人的外形变化会连带着内里也有些变化,坐在课堂里,看着旁边的老陈我总是会有一瞬间的幌神儿,感觉像是身边坐了另一个人,我不知道这种变化到底是好是坏,但是不能不承认,缓过神来,还是能在心里捕捉到一点点的心慌。 他带着更优秀更耀眼的自己回来,而我真的有足够留住他的有趣吗? 我对于男生这个群体的不信任,会不会成为最后把我们感情拍向现实的大手呢。我就是这样一个人,事情还没发生,已经想出了一万种最坏的可能。 明明刚刚和好,我已经开始责怪自己在父亲影响下的畸形的感情观,拥有他的第一天,也是感觉开始失去他的第一天,不知道那天什么时候会到来,但是我宁愿惶惶终日,担心一辈子失去他那天的出现。 我讨厌内心深处真实的自己,她不是我表现出来的那般洒脱大气,也不是那么的无所畏惧,她平凡又普通,甚至还比不得普通的标准,老陈真的如他所说的了解我吗? 如果有一天他觉得厌倦了,我要怎么抽身才能给自己最大程度的保留一丝尊严呢,一定要转身的帅气。 任由思绪展开,在和好热恋的第一天就已经想到分手了,我真的讨厌这样的自己,我用理智把分散的思绪抓了回来,看着旁边的老陈,不管是不是最坏的结局,起码这一次要在过程里好好爱他,是的,我好爱他。 我也描述不出来爱什么,但是对老陈的感情我就是想要用这个字去表达。 “老陈,我觉得我有点爱你。” 像是小学生上课讲小话传纸条,我顺手撕了一张便利贴,鬼画符似的写下这句话,贴在老陈面前的桌面上。 老陈没有太大的的反应,只是整个课程的后半段,他微微上调的嘴角,和没再离开过桌面的眼神,让那一天,那节课,在记忆里毫不褪色。 那是后来很久了,我还在老陈钱包里无意间翻到过这张便利贴,很开心和老陈在一起的每一天我都不稀得吝啬表达的当下感情,两个人在一起啊,有爱一定要说出来,这算是便利贴感悟吧。 第005章 复合以后我俩才像回过神来,害羞的神经的突然开始工作,除了刚开始的那些肢体接触,我们又回到了类朋友时期。 老陈不忙的时候陪我上上课,每天来我学校,我俩遛遛弯吃个饭,然后也就是在散步的时候牵牵手,或者很偶尔的拥抱。 日子过的平静又闲适,但我总觉得奇怪,明明正值热恋,为什么我俩过的像对儿夕阳夫妻,说实话我不理解,这个年纪的男孩子,谈恋爱不喜欢肢体接触,真的不合理。 我私下自己偷偷揣测怀疑过很多种可能性,最后合理化了两种理由,要么老陈是个性冷淡,要么他这个都快减掉一个自己的减肥方式给他身体带来了某些不可逆转的伤害。 那既然出现了假设肯定得想办法看看这假设是否成立,首先一步就是查阅相关资料了,没错,就是那么俗套的剧情,在我的搜索浏览器的各种历史记录以及某乎论坛,我的搜索关注话题都是,“男生性冷淡有哪些表现?”“过度减肥对男性身体有哪些伤害。”“如何判断男朋友到底行不行?” 一通看下来,疑惑更大了,那段时间我开始频繁的观察老陈,也许是我的眼神太过直白赤裸,老陈也有些莫名其妙,每次他问我怎么了,我只能略带心疼的看着他,无所谓了,现在就这样也蛮好的,因为是老陈好像其他一切都显得没那么所谓。 就在我陷入伟大爱情包容万物的自我陶醉的某天,我偷懒磨叽老陈替我做小组作业的ppt,然后我就把我的电脑交了出去,ppt涉及的资料很多,懒得再发一份给老陈,然后尴尬的社死场景就这样降临。 等我发现不对已经是老陈一脸便秘的表情坐在我的电脑前停工懈怠。 窒息,尴尬。 “那…那个,我如果说我是帮别人查的,你信吗?”不知道怎么表达才能把对这个男孩子自尊心的伤害降到最低。 “其实,其实没关系的,我真的没关系的,我不看重那,那些的。”真的很尴尬啊,尬出三室一厅的那种。 老陈还是一脸便秘的表情没有说话,就在我以为可能对他男性尊严的威胁要让他变身的时候,他又继续做起ppt来。 晚上从图书馆出来回寝室的路上,我本着不把问题留给明天的态度,用了很大的勇气,准备和老陈解决一下之前的历史遗留问题。 “今天,你在我电脑里看到的那个,我们聊聊吧,你有什么问题可以告诉我的,我真的真的不会嫌弃你,我…不是嫌弃,不该用这个词,就是不管是什么事儿,只要是你对我来说都不是事儿。你,明白我意思吗?”我很真切的的看着老陈,为了显得真心,在说这些话的时候,我甚至停下来面对老陈,紧紧握住了他的手。 人的脸真的会变色啊,老陈的表情相当有意思,也不知是害羞还是怎么的,本来是黑皮的老陈愣是憋出了红色。 老陈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又没说出来的样子,硬生生又把话憋了回去。 他一把抓着我的手就气冲冲的往前冲,也不是向着寝室的方向了,不至于被我发现隐私气到变态了吧,要是换一个对象这会儿估计我已经开始害怕了。 我们学校里有一个小湖,夜晚湖边完全就是情侣圣地,但是这个点了湖边也黑漆漆的只有零散一两对儿小情侣还在坚守着恋爱阵地。 老陈拉着我的手腕儿一口气走到了湖边基本没人的地方,只有几棵大树立在附近。 手腕儿被拉的生疼,我还没来得及抱怨就被老陈一把推到一棵大树上靠着,难为他还顾及着我的背,撞下去的时候,老陈伸手在我身后垫了一下,这个动作把两个人的距离一下子拉近,就像是被他搂在怀中。 顺着动作老陈一下子贴了上来,胸口剧烈的起伏,在刚刚经历一通暴走后还没有平息,但是我觉得除了走太快,其中多少有被我气到的成分。 “你…你生气了吗?”我压低声量,小心翼翼的试探着老陈的情绪,网上说这种事儿对男生的打击还挺大的。 我一只手摸索着放到老陈胸口,一边给他顺着气儿,一边温柔的安慰,“没事儿,没事儿啊,我都知道,我都懂。” 只是话一说完,对老陈的情绪好像起了反效果,老陈应该是更生气了。 手腕突然被抓住,然后顺着地心引的方向,被老陈带着,慢慢往下,画面像开了五倍速的慢镜头,知道手腕儿被抓着要带去的终点站是哪里,心脏像刚经历100米十秒冲刺,剧烈跳动着。 是健康的男孩子所具备的触感,我只觉得指尖颤抖着不受控制,我想把手抽出来,但老陈的手劲儿太大了,他像是决心就想要证明些什么,他的手按着我的手,手下是有些硬度的炙热。 老陈低下了头来,用他的额头轻轻贴着我的额头,不知道是谁的薄汗,或许我俩都有,贴近的呼吸让周围的空气都沾的潮湿温热。 老陈向上顶了顶胯,手下的触感更清晰了。 在我以为今晚一定会发生什么的时候,老陈松开了我的手,身体微微向后拉开了一点距离,他把头转过来埋在我的颈间,双手环绕轻轻抱住了我。 “我舍不得。”老陈在我耳边轻喃。 我觉得我这辈子都逃不掉了,那是当时我脑子里唯一的想法。 后来我们在湖边坐了很久,老陈抓着我的手有一搭无一搭的捏着玩,我靠在他肩头,感觉夜晚湖边的小风无比舒适。 “你搬出来和我一起住吧。”老陈突然开口。 “我把带卫生间的大卧室腾出来,你住那个,好不好?”不知道是他思考谋划了很久,还是趁着今日的气氛顺势而为,但是我不想拒绝。 我其实一直很害怕以爱人的身份和对方共享生活空间,那意味着你的所有习惯,无论好与坏都将无处遁形。 可是老陈提出来的时候,没有勉强,没有硬着头皮逼迫自己,我觉得我是想和他一起生活的,那画面想来只觉得美好。 搬寝室收拾东西的时候,几小只在寝室里炸开了锅。 “冯潇潇真是长本事了,居然要脱离组织,搬出去和野男人住了。”团子是住我对床的一个江南姑娘,软萌软萌的可爱风,也是寝室里的小话唠,完全颠覆江南女子喜静温柔的刻板印象。 第6章 “儿大不由娘啊,这一天终究还是来了,在我第一次见到那位社会酷哥的时候,我就知道这一天迟早,它是要来的。”我们寝室的寝室长,操心着我们每一个人和学习无关的生活琐事,也是老陈回国那晚和我约宵夜又非常有眼力见儿事遁的人。 感谢那天不是团子和我一起,不然她能拉着老陈找地方一晚上扒出老陈的族谱关系来。 “每天上课都能见的嘛,我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归属组织的,也就是浅浅的换个睡觉的地方,我的心永远与组织同在。”我似模似样的敬了个礼,我们寝室一直都只住了三个人,和谐又契合的寝室氛围就要搬出去了,还是有点舍不得的。 不过,男色当前,比起老陈,这点舍不得的情绪确实是只能算一丢丢丢丢。 和老陈一起住的日子,不需要过渡就完全适应,生活在一起以后,喜欢他的心就更多了。 老陈是一个有些小洁癖的男生,虽然不用香水,但是床单衣服总是有些淡淡的香气,这一块儿确实让我松了一口气,我清洁整理这一块儿也有些小小的强迫症,这也是在和男生相处时我非常看重的一点,爱干净真的非常之重要。 曾经在梁实秋的《雅舍小品》里看到过关于男人的这样一段描述,“有些男人的手绢,拿出来硬的像是土灰面制的百果糕,黑糊糊粘成一团,而且内容丰富。男人的一双脚,多半好像是天然具有的,泡菜梅干菜再加糖蒜的味道,所谓’濯足万里流’是有道理的。两脚既然如此之脏,偏偏有些’逐臭之夫’喜于脚上藏污纳垢之处往复挖掘,然后嗅其手指,引以为乐!” 无论看过多少遍,还是能引起极度的身体不适,偏偏那画面真实又生动,以至于很长时间看到男生都会下意识想退后一步。 老陈的生活习惯对于我来说,就像宝藏男孩闪闪发光一般,我本来以为越相处慢慢就会发现一些他身上需要我去让步包容的东西,但是截至目前来说,只有更满意。 有一次在晚上我们在沙发窝着看电影的时候,我突然抱着老陈的脸,很真诚的发问,“你说,你是不是读取我大脑数据然后专门定制给我的ai人,我该不会有什么惊天隐藏身份,你该不会是带着什么任务来到我身边的吧?快快从实招来,不然就惩罚你被我亲一百下。” 每次我突然开始情景小剧场的时候,老陈总是很配合,他张开手臂,一脸即将英勇就义的表情,“一个我倒下了,还会有千千万万个我站起来,我绝不会出卖我的组织,来吧,惩罚我吧。” 两人便闹做一团,谈恋爱的人真的很像傻子,但是做一个“爱情麻瓜”真的好快乐,开心的时候,巴不得全世界的人都来一起恋爱,恋爱那么好的东西,怎么能有人没有拥有呢。 我是不是谈恋爱的时候还挺讨人厌的,确实挺讨人厌的,说实话,要是之前看到这种姑娘我少不得要为她们叹两口气,再摇摇头,恋爱脑病毒的俘虏者,太可惜了,好好的姑娘突然就成了“爱情麻瓜”,可惜喽。 但以上所有价值观均停止更新于和老陈在一起之后。现在我只想做那片瓜地里最大的麻瓜。 当然以上傻瓜发言,我每次都是背着老陈偷偷在心里喊口号。 住在一起的小半年里,老陈全方位展示了什么是思想传统的保守男孩,他真的做的事情和他街边溜子的形象完全不符合。 夏天嫌热,我拉着老陈剃了个寸青以后,他就更像个社会哥了,但凡有个纹身,我站他身边就是大哥的女人。 但是就这样一“大哥”,这小半年,从来没有一次进过我的卧室,每一次叫我都会敲敲门,推开个门缝站门口探个脑袋,我都怀疑过他是不是什么妖精然后我的房间被下了什么咒术,以至于他如果他进去就会立刻现出原形。 半年了,我们的成人游戏进度条还停留在湖边小树林解锁的程度,对,就是那个严格意义来说,完全不成人的那个级别。 但是比起之前,亲亲和拥抱还是非常高频率的出现的,我俩应该多多少少都有些亲亲瘾在身上,悄悄说一下,目前记录亲亲最高时长得有六七个小时吧,听来是不是很离谱,但是就是真实发生的,你亲亲我我亲亲你,就是不想睡觉,甚至后来玩起了人工呼吸练习游戏,岔开话题一下,清醒的时候人工呼吸真的会醉氧的,真的,晕晕乎乎。 明明住在一个家里,每天都过的像是分住男女寝室的大一新生,站在我的卧室门前依依不舍的磨叽半小时,明明他的房间就和我门对着门,明明我们分分钟可以住进一个卧室。这大概就是纯情麻瓜的离谱操作吧。 第006章 大学毕业以后大家都有了各自的去处,就业的,读研的,回老家的。 又是一年国庆,老陈他们寝室群几个人早早就吆喝着兄弟几个人要聚一聚,以前是老陈和他们另一个室友林宇俩都出国了,人不齐也没劲儿凑一块儿,今年大家都在国内,想着趁着国庆大家都有假,一起找个地方旅游休息休息。 几个人凑在一起商量着商量着最后定的方案就是在城郊定一栋森林别墅,不参与国庆市内的旅游内卷,大家轻轻松松玩他一个星期,有家属的带家属,没家属的带着狗粮盆。 关于老陈整个外形的大变以及我们在一起的事儿他们寝室好像除了林宇其他人都不知道,倒不是刻意不说,异地那一年忙着修学分又健身老陈几乎砍掉了所有的社交时间,林宇在意大利读书,也是去法国玩的时候才更新了老陈的“动态”。 当时正值老陈忙着结课回国,林宇见到老陈的时候整个人被惊掉下巴,再听说我们在一起的事儿,更是兴奋的不行。 嚷嚷着他已经迫不及待想看看寝室其他人知道这个连环消息时的表情,为了亲眼见证那个场面,林宇是拿出了“十年磨一剑”的耐心,除了当晚在群里发了一条消息,“兄弟们,你们对这个世界前进的脚步一无所知。” 任凭怎么问,他愣是闭嘴不提,只是故作高深,“时候儿到了,自会揭晓。”最后被群主大头踢出了群聊。 老陈说在群里犯完欠儿的林宇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一定一定保持住身材,一定一定和我不要分手。爱看热闹一线热心吃瓜群众,林宇是当之无愧的。 老陈有个室友王宁涛,大学的时候追过我,追我的时间也还拉的蛮长,后来我、他、老陈发展成铁三角的时候,那画面还一度让两个寝室惊到,也是因着这个后来才和他们寝室其他人也混熟了,他们总开玩笑说宁涛追姑娘没追到,最后发展回来一个他们寝室的异性编外人员。 今年商量聚会的时候,大头还特意问了我时间,把我拉进了他们的群聊。本来想着提前跟大家伙说一声儿,结果林宇直接私发轰炸消息给我,言辞恳切让我一定要保密,不要破坏他抓心挠肝期待了小一年的名场面,孩子的期待让人实在不忍心破坏。 群里聊的热火朝天,平日各自忙各自的事情,这个群都快被压的找不着了,订好了出行方案,大头作为寝室长又重拾旧职,做起了详细安排和人员分工。 别墅构造有游戏室、ktv、小影院、厨房、还有六间卧室。修建在山里,可以进山徒步,还有小溪可以钓鱼,别墅外还有很大的草坪空地,可以搞户外烧烤,搭建帐篷。 国庆节正式a市一年里气候最宜人的时间,气温合适,空气质量也好,所以大家商量着在别墅外搭上大天幕,布置布置,每天晚上就可以气氛小酌。 “老陈和冯潇还有林宇都在a市你们就负责户外场地的设计布置,以及物料采购;我、老x、辉子我们负责全程的食材采办;涛子就负责酒水和租车,大家拿出效率来,为了咱们的快乐国庆假期!!!”大头很快就贴了一个群公告,非常明晰高效。 “别墅一共六间房,潇一间,剩下的没对象的两个人住一间就正合适,目前咱们群里的单身人员名单,林宇、涛子、老陈,你们哪两个人一起睡呀。”大头开始人员统筹分配房间了。 “我有对象。”老陈在群里发言激起除林宇以外的千层浪。 王宁涛:“??????” 大头:“??????!” 老x:“??????!!!” 辉子:“。。。。。。???????” 林宇发了一个大拇指的棒棒表情。 “到时候我对象也一起去。”老陈继续发言。 群里炸开锅,都在惊讶母胎solo的对象身份,但是无论怎么问,老陈就是回复一个到时候就知道了,吊足了众人胃口。 看着老陈这边撬不开嘴,群里又开始疯狂呼叫我。 “潇潇潇潇潇潇潇潇,你见没见过咱们陈总的女朋友啊。”男生的八卦之魂觉醒比起女生只多不少。 “嗯,也许,大概,是见过吧。” “果然还是咱潇,怎么样漂亮吗?怎么认识的啊?在一起多久了?”消息噼里啪啦的发过来。 第7章 “哎呀,马上就看到真人了,别问我了,睡觉睡觉了!!!” 从那天起一直到国庆大家见面,关于老陈女友的身份猜测是每日必谈话题,偏偏正主就是嘴巴紧闭啥也不说,看着群里着急的大家,最开心的人莫过于林宇了。 那几天每天林宇都会准时在群里讨论的热火朝天的时候发一条朋友圈。没有其他内容,就是一个微笑的太阳。下面的排队也很整齐,每天都是“有病”的四人列阵。 终于到了国庆假期,约的是下午三点全员直接在别墅碰头,各种意外耽误下午快五点才算全员到齐了。 别墅区太远没有外卖直达,第一天大家也没精力再收拾做饭,所以我和老陈就出来一趟给大家买些现成的吃的解决晚餐,前前后后群里点了十几种东西,我突然有些能体会外卖小哥的辛苦了。 我们买好吃的回到别墅,他们先到的已经把室外场地布置好了,果然很有气氛,天幕一拉,小灯一缠,烧烤炉,桌椅一放,氛围感拉满。 大家看到老陈的第一眼都是没认出来。 老陈穿了一件有些贴肤长袖t恤,下身穿了一条到膝盖的运动大短裤,衣服的料子软软的贴在身上,若隐若现的勾勒出几丝肌肉线条。 “潇~这是你对象?不介绍介绍?”大头和辉子赶紧过来接过我们手上的大包小包。 “介绍谁啊?不认识我了?”老陈对着辉子的屁股踢了一大脚。 “我靠……,老陈???”大头惊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这一声大喊,几个人都围了过来。 “你去抽脂整容了?” “你把自己劈成两半做了两个人???” 几个人围着老陈你摸摸,我捶捶,嘴上不停感叹老陈腱子肉练的不错。不怪他们一眼没认出,从正方形男孩变成倒三角男孩,老陈体格上看着真的很像被砍掉了一半。 “行了,行了,再摸收费了,滚滚滚。”老陈把他们几个推开,嫌弃的往前快走了几步。 林宇站在后方看着这一切,表情不要太满足,还小声说了一句,“还有惊喜呢,孩儿们,哈哈哈哈,看看这些人没有见过世面的样子,啧啧啧。”全然不提自己才见到老陈时的傻样。 大头、老x和辉子的对象都是跟他们一起到的,这时候大家又想起了老陈对象的事儿,群里的最大悬念又开始例行讨论了,不过这次是线下发言。 “咱就是说,老陈的对象,怎么还没到!真是吊足人胃口了,该不会是你在健身房勾引到的妹妹吧。”老x边说边猥琐的向着老陈的腹肌伸手。 几个人笑作一团。 “滚一边儿去。”老陈一把打掉大头不坏好意的手。 大家收拾布置完已经将近晚上八点了,天色蒙蒙黑,灯一打开好不惬意。众人情绪值都拉到最满,哄闹举杯,一起迎来假期的到来。 几轮游戏结束,几杯小酒下肚,气氛烘托着大家脸上都带了一些醉意。 大头捏着筷子,铛铛铛敲着面前的酒瓶,扯着嗓子问老陈,“你孙子女朋友到底来不来啊!!这都几点了。” 大家目光都看过来,一起起哄。 老陈举起面前的酒瓶喝了一口,“来了啊。” “哪儿呢?”大头对着周围的空气,左右晃头,“hi~老陈的女朋友,赶紧取消你的隐身术吧。” 老陈状似无意的看了我一眼,“那么大一人,瞎了你们?” 空气有那么一瞬间的安静,他们几个面面相视,相似在互相确定自己到底有没有看错老陈的暗示眼神,只有林宇一脸老子早已掌握节奏的表情,双手插在胸前等着看戏。 不知道是谁先开口,“我靠,我刚眼花了吗?他那个眼神是几个意思?” 大家又不约而同的看向我,一脸八卦的等一个求证。 我举起酒瓶对着大家敬了一个,然后把头微微向老陈肩膀的方向做了一个假靠的动作。 得到回复的几人又一次炸开了锅。 王宁涛摇摇头,对着老陈比了一个国际友好手势,“你真是个小畜生啊你,不是人,你简直不是人。” 当初涛子追我的时候,据当事人的说法,老陈也没少当助攻。当然那都是过去的事儿了,我和涛子也没真在一起过,不然后来也不能处成那么好的朋友。 老陈嘴角挂着笑,“嗯,是有点畜生。”说着一脸小挑衅对着涛子举了举手上的酒瓶。 作为事后诸葛亮的大头嚷嚷着,“我就说,我是不是说过陈嘉这个狗东西对咱们潇居心叵测来着,你看他大学时候那个千依百顺的样子,对自己媳妇儿也不过如此了,这个诡计多端的臭男人。” 聪明的人前后一联想就明白了,“所以你这是为爱逆袭,成功甩脂?牛哇老陈,有点东西啊。我说什么动力让你出个国玩了个大变活人,感情咱这是因为爱情。走一个,来大家伙。” “等一下,等一下,所以林宇是不是早就知道了,憋了个大屁跟这儿等着呢,我说他每天那个朋友圈发的那么让人讨厌呢。” 心满意足的林宇,一脸坏笑的挑挑眉,欠儿欠儿的一脸得瑟。 “真是个老鳖龟啊你,还真的能忍,就爱看大家当傻子是吧,给我揍他。” 大头远程下令,老x和辉子左右开弓,对着林宇就是一顿胖揍。 闹着笑着,像是又回到了大学无忧无虑的单纯时光。 晚上两点过,酒劲儿上来,大家也都累了。 “哥几个,今晚怎么住?林宇、涛子、老陈你们仨谁和谁睡一屋?”大头醉的舌头都有点捋不直了,斜靠在他女朋友肩上,还操心着房屋分配。 “用得着你操心?老陈当然和人对象睡一屋啊,是不是啊潇~”林宇一脸贱嗖的样儿,挤眉弄眼。 “害,我这瞎操心。走走走,回屋回屋,兄弟们明日再见。”大头被女朋友扶着先一步起身离开。 老陈在桌子下面轻轻捏了捏我的手,我看向他,今天老陈也喝的有点上头了,身上烫烫的,眼睛也有些发红。 “你不愿意的话,我就去和涛子挤一屋。”老陈靠在我耳边轻问。 我轻轻扣了扣老陈的手没说话。 耳边传来老陈的轻笑声,带着微吐的热气,擦过耳廓,痒痒的让人不自觉缩了缩脖子。 “干嘛呢!干嘛呢!这儿还有俩大活人呢,林宇我真是想揍他丫的,你看他那个欠打的样儿。”王宁涛拉拉着嗓子喊。 老陈笑着不说话,只是把脸往我脖颈处更深的蹭了蹭。 “老子服了,林宇,快带我去洗眼睛,这个畜生我是不能再多看一眼了。”说着,王宁涛也勾着林宇的脖子起身儿进屋了。 “你幼不幼稚啊。”我有些无奈,喝醉的老陈像个小孩儿。 “想着他之前追过你我就烦,就是要气死他。”老陈撒娇耍着无赖。 “那都多久的事儿了,又没在一起,再说了,你自己当时还给人家当军师呢。” “我不管,我已经在脑子里揍过我自己了,但是我就是吃醋,他还给你们寝室的送零食,阴险狡诈的男人。”老陈每一次开口说话,温热的气息都搔过颈边,衬着夜色,多了几分别样的味道。 “宝贝儿,我好爱你。”老陈继续絮絮叨叨,嘴唇时不时擦过颈边。 “嗯,我知道。”我低头玩着老陈的大手,长期健身,掌心和指关节都有些薄薄的茧子了,粗剌剌的有些挂手。 多坐了一会儿没能让老陈清醒一点,反而醉意更上头了,等我费力把他拖回房间的时候,我感觉老陈是意识模糊的可以被人捡尸的状态了。 “清醒的人最荒唐。”我觉得我多多少少领悟了点歌词的深意。真的很重,我经过无数次把他扔地上自己回屋睡觉的思想斗争,才把老陈拖回了床上。 收拾完自己又简单的给老陈擦了擦脸,我已经耗费完所有的力气了,入睡前的最后一丝清醒就是谨记,下一次必须严格管控老陈的饮酒量。 第007章 假期的时间总是过的迅速,大家又到了回归各自岗位的时间。学生时代坚守下来的友谊总是更加真挚动人,分开的时候大家都约定无论天南地北,有能力的时候争取一年一聚,能聚到哪一年就全权交给缘分。 国庆结束我也要进入节奏紧张的毕业倒计时了,明年六月份毕业,不仅是论文需要忙,还得同时准备毕业后的工作问题。 老陈的远程课程也开课了,那段时间我俩忙的像是合租室友。 终于到了一个相对事情比较少的周末,周六在家里忙了一个上午,可算是腾出了一天半的闲。 计划了一个普通情侣恋爱日,终极目标是把老陈拐进我的卧室。 国庆假期的别墅游,虽然是物理上住了同一个房间,但是想象和期待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老陈像个严守防线的老干部,立志要把文明和谐贯彻到底。 国庆回来以后更是一步回到解放前。是的,我又和我的亲亲男友过上了分房各自安好的未成年人健康恋爱模式。 第8章 说不想把老陈的脑瓜子敲开看看他一天到底在想什么,这肯定是假话。但是女孩子总得矜持一点。 作为一个拥有高学历高情商高智慧的新兴女性,我决定贯彻一下顺水推舟、水到渠成、自然而然恋爱大法。 为了让老陈顺利住进我的卧室,思考了很久,最后才制定出一套方案。 想着晚上的终极计划,我一整天都显得格外的亢奋。 拉着老陈先看了场电影,又去了同楼的电玩城,我俩都玩的不亦乐乎,不得不说物以类聚果然是真理。 电视剧里,男主总会在路过娃娃机的时候非常不经意又游刃有余的给女主抓出一只大娃娃。我从小就是抓娃娃绝缘体,无论多少次,不管怎么抓,就是没抓到过一个。 路过娃娃机的时候我给老陈分享了我的童年阴影,老陈立刻停下步子,扬言要打破魔咒给我抓一个娃娃起来。 要是放在原来,这种玛丽苏情节我是一定会拒绝的。 但是老陈说完以后,我立刻兴奋的开始挑选橱窗里的娃娃,我一定要当一次那种一脸开心抱着娃娃娇滴滴走出电玩城的小女生。 然而这种期待的笑容在二十分以后逐渐僵硬在我脸上,我拉拉老陈的衣角,“那个……要不然算了吧,其实这个娃娃看久了还挺丑的。” “我今天,一定会给你抓到的。”老陈是一个真的很有毅力的人,从他减掉半个自己这个事情上就能看得出来,现在,在抓娃娃这件事情上,我又一次深刻感悟到了。 旁边的机子抓了十多次无果以后,老陈和眼前这个装满了婴儿娃娃的机子杠上了。机子上有一个计数器,上面显示的六十五次显得多少有些碍眼。 没错,老陈在这台机子上一直不停的抓,然后一直不停的抓不到。 后来工作人员都看不下去了,过来围观,“还没抓到呢?嘿,奇了。要搁平时怎么也该出来一个了,可能是这个柜子里的娃娃贵,老板设置的次数有点高。” 我能说什么呢,我只能尴尬的微笑并暗暗发誓,从此以后,我真的,半次都不会再抓娃娃了,路过娃娃机,就是绝不停留。 老陈的执着又吸引来了另一个工作人员,这个工作人员明显工作时间更长,“抓了七十多次了啊,没事再抓几次,肯定能抓到,咱们这里机子抓满八十八次一定会让你抓到一个的。” 果然,在抓到了第八十八次的时候,总算抓到了一个娃娃。 看着手里的娃娃我一时间也不知道是该开心还是难过,抓么也抓到了,但是你说是抓到的吧好像不太对,你要说它是买到的呢,它又确实是被抓子抓起来的。 旁边的老陈一脸得意,“看吧,我就说我一定能给你抓一个,现在你也是抓到过娃娃的人了。” 我只能尽量保持微笑,不打击孩子的一片心意,然后抓着老陈赶紧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无火锅不生活,被娃娃伤害的心,只有吃顿火锅才能治愈。 吃完火锅我又拉着老陈来到出门的最后一个环节,也是最重要的一个环节,逛超市! “咱们去超市买点水果和零食再买点酒回家吧。”我吃饱完全走不动道,整个人挂在老陈背上,欢快晃荡着脚丫。 “好啊,为什么突然想喝酒了呢?”老陈慢慢的迈着步子。 “就是想喝,晚上你陪我喝酒刷剧好不好,有部我想看好久的韩剧,一直都没有时间看。”我抱着老陈的肩膀,用我从来没有过的嗓音撒娇。 男人应该都是逃不掉撒娇攻势的,老陈带着笑音答应。 我曾经一直觉得自己逛超市才是最舒服的,我享受那种一个人挑挑选选的快乐,不用在乎时间,可以痛痛快快逛个爽,每次自己去超市没有一个多小时那是肯定出不来的。 今天带着老陈,这还是我们在一起那么久第一次正经出来逛超市。看着老陈推着车走在身边,不用去担心买的东西自己一个人能不能提的回家,原来这才是终极逛超市的快乐。 偷偷在老陈身后拍了一张照片,画面里的人,只属于我,真好。 我跑上前挂住老陈的手臂,叽叽喳喳给他介绍着入眼的商品哪些好吃,哪些中看不中吃,也不知道逛了多久,结账的时候满满一购物车让人十分有成就感。 收银台旁边的陈列也是非常睿智有巧思的,小小方块的计生用品,要是放任他们陈列在硕大的卖场实在有些不够起眼。 可能是我扭头盯着小方块的实现太过于赤裸裸,老陈直接没忍住手动把我的头转回了前方。 我带着坏心思,又立刻把头转过来,继续我刚才直白的目光。 老陈没忍住笑了起来,伸手捂住我的眼睛,凑到我耳边笑问,“那么好奇,那么好看呢?” 我任由老陈的大手遮在我脸上,点点头,“买一个?” 老陈以为我开玩笑逗他呢,“行,咱宝想要,以后买一箱。” 没等我接话呢,排队结账就轮到我们了,老陈把我锁在怀里,双手推着车往前走,我只能依依不舍的用眼神作别那些可爱的小方块。 反正不着急,第一步是把老陈拐进屋,提进度的事情留着之后慢慢操作。 终于到家了,大半天玩下来还是挺累的,稍微休息了一下,我们就开始做看剧前的准备。 酒先醒好,摆好了杯子,我就溜达到厨房腻着老陈,陪他洗水果,老陈在身边的时候真是一步都不想离开他身边,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被打开了这项技能。 窝在老陈怀里看剧,做一个没有自理能力的吃水果傻瓜,是世界上第九幸福的事情,第十是和老陈一起逛超市,其他的咱们之后慢慢说。 两杯酒下肚,矜持就离家出走了,我翻个身趴在老陈胸口,“我要亲亲。” 老陈笑着配合,“好,亲亲。”说着头微微前倾,轻轻亲了我一下。 “不行,我要亲很久的那种亲亲,吸溜吸溜那种。”我继续趴着闹。 老陈笑的更大了,趴在他胸口都能感觉到他因为笑带动的胸腔起伏。 老陈笑起来嘴角又个小小的酒窝,在我的要求下,鬓边到下颚留了些许的小碎胡子,大写的性感,为什么之前没有发现老陈是我的审美量身定做呢。 老陈一只手搭在我腰上,一只手放在我颈边。 呼吸交换,温热又有些微微潮湿。我逐渐感觉到了老陈的变化,在呼吸变得更重之前,老陈微微抬头亲了亲我的额头,声音变得有些低哑,“宝贝,起来。” “不。”我有些故意的沉了沉腰。 结果老陈完全不吃这一套,手上使了点劲儿,把我从身上推起来。 其实我的本意也不是这个,但是老陈的拒绝像是激化剂,被拒绝的羞耻心也在这一刻迟迟而至。 我有些生气的起身向卧室走去,感觉自己当时的样子实在是蠢极了。 我坐在卧室床上,其实也没真的生气,只是当时有点下不来台,进房间以后仔细一盘算,感觉好好利用是个机会。 听着门外老陈的脚步声来来回回,十分钟过去了,我都替他急,那个门不知道的以为上了推不开的千斤顶。 我气冲冲的拉开门,老陈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有些怯生生的慢慢往前挪步。 “我……” “不用给我解释,我就是很生气,我的自尊心被你伤害到了!”我义正严辞的仿佛自己占尽了道理。 老陈的老干部性格,到现在还和我一人一间房,肯定不能寄希望于他一步成年,但是今天这半步必须得迈过去,这是今日最终目的,我在心里坏坏盘算。 “给你一个弥补的机会,以后和我住一个屋,我不要继续谈小学生恋爱了,你要是说不要,你以后就再也没机会了,你自己,考虑清楚,好好回答,给你一分钟。”我仰着下巴,双手交叉抱在胸前,让自己看起来尽可能在气势上压倒对方。 在我倒计时三、二、一的时候,老陈乖溜溜的走进我卧室,在床边坐下。 后来老陈彻底解放自我以后,得了便宜还卖乖,没少欠儿欠儿的说我当初是如何霸王条款欺负良家少男,逼着他上了我的床,直到有一次我忍无可忍给他锁门外一夜,他才消停不提。 第008章 对于即将毕业的人来说,找工作真的是压力很大的事情,尤其疫情后的经济疲软,各大企业都在裁员,缩小公司的业务板块,与年俱增的毕业生人数,每况日下的就业岗位需求,一封封简历投递石沉大海真的让人有些绝望。 老陈之前大学一直兼职存钱又投了投基金理财,手上还算有一笔小存款,每每我为找工作焦头烂额的时候他总是说“不着急不着急,你还有我可以养你,咱们工作慢慢找。”话听着很暖心没错,但是我实在做不到无所顾忌的花老陈的钱,总觉得两个人在一起并肩而立才是感情长久的坚实基地,做依附于旁力的菟丝花,压沉了对方的肩也终会压断你们之前的感情。 第9章 我是一个有些情绪化的人,尤其在压力大的时候,总是不经意就会把自己的负能量砸向对方,从最初的针对性精准投递简历,到后来看到合适的待遇和公司就一通海投,但是石沉大海一般的简历投递确实让人很受挫,比起别人多花费的考研成本,最终还是没能为就业带来多显化的优势。 看着每天忙着课题的老陈,老陈是学运动康复的,他一直跟队实习,毕业后的出路完全不用担心,回忆了一下好像他才是那个总能按照自己既定目标完成事情的人,无论是学习上还是生活上,那段时间,我其实偷偷有些嫉妒老陈。因为嫉妒,生出自卑和没有安全感这种在感情里起坏坏作用的情绪。 记得老陈回国以前我的夜间小剧场,当时就有些自私的不那么希望老陈外形更优秀,现在幻想成真,幻想里我的小担忧也慢慢显化,在老陈身上总觉得挑不出什么太大的毛病,但是看看自己,很多时候行动力会和计划脱轨,细数一下好像一事无成,没有什么做的很好,没有什么做的很差,平庸。 我每天因为担心老陈认识到“其实她也不过如此”,而惶惶不可终日,有些偏激的在生活里寻找他爱我的证据,也捕捉那些可能代表他不爱我的细节征兆。 现在回想就是个情感不成熟的小屁孩儿给自己没事儿找事儿。 行为是情绪的最真实表达,我不再像之前那样有空就粘在老陈身后,见到老陈恨不得让自己长在他身上。我开始找更多的理由花时间泡在学校的图书馆,尽管大部分时间里我都在对着电脑界面发呆。 当时家里也打电话关心我的毕业情况,家里人的意见是更希望我能回家考一个稳定的公职工作,踏踏实实结婚成家过自己的小日子,对于在房价离谱的大城市疯狂内卷的社畜生活,他们觉得一个女孩没必要过的那么累。 我表达了我更希望留在现在城市的意愿,也透露了一下和男朋友的事情,虽然家里没有强烈偏向哪边,但是当时我爸问了我一句话,“你如果因为你男朋友的因素去勉强选择留在一个你留不下的城市,那你分手了就一无所有。你们校园里的感情经历得起柴米油盐吗?” 家里的电话像最后一根压上来的稻草,现在回忆当时的事情,其实拎不出来一个真正意义上多严重多大压力的问题,但是身处在那个当下,就是当局者迷的状态,失眠,焦虑,基本就是我当时临毕业那几个月的日常。 朝夕共处的老陈当然能第一时间发现我情绪的变化,甚至可能他比我自己都更早察觉到我情绪的苗头。 老陈试图几次和我聊聊,最开始我觉得自己调整两天就能缓过来,后来慢慢演变成有些负面情绪的拒绝沟通。 老陈和我的相处开始变得有些小心翼翼,我讨厌交流时候他时刻注意我情绪的那种谨慎拘束,也讨厌他很多时候的欲言又止。 矛盾的爆发是一个平常的夜晚。想缓和一下有些紧张的关系,我本来是想和老陈坐下来好好聊一聊的。 没提前告诉老陈,我一下课就往家回了。 那时间还是老陈网课的时间,我放轻了声音,生怕影响到他,不知道是老陈太投入还是我真的没弄出什么动静,老陈居然一直都没有发现我回家了。 我到家一个多小时老陈的网课才结束,一般课程结束他们都会有个小组讨论会,老陈书房没关门,他们在里面的交谈声很容易就能听清。 简单分工了小组任务,我就听到老陈说今天就先到这儿。我端着洗好的水果蹑手蹑脚的靠近书房,想着突然出现吓吓老陈,想到他可能会被吓得叫起来还觉得有些好笑。 我还没来得及出现,电脑那头又传来一个声音,是一个女孩,她问老陈最近还好吗,说他看起来有些疲惫。 我不知道对面的女孩子是谁,但是她对老陈的关心让我觉得不怀好意。 我以为老陈会客套回复两句就结束谈话,但是老陈略带疲惫的语气响起,当他很认真在回答对方关心的时候,我有些克制不住的慌乱。 我想起我爸身边那些来来去去换了又换的女人,我想起我深夜小剧场里,老陈变心离开的背影。感觉这一切都在向着我逼近。 我坐在书房门口听着他们的交谈,那大概是老陈压抑了好几个月的心声,是那些在面对我的时候被小心翼翼压下去的,现在面对一个外人却真实袒露的他的感受。 我不明白,男生为什么会以为和一个毫不相干的女生聊自己的情感状况能够找到解决自己当下情感困境的钥匙,他信任的将自己的内心情感剖析在一个我完全不知道的女生面前,我只觉得是背叛。 在他们聊天的时间里,我们在一起所有过往像放电影一样在我脑海里过了一遍,我有些控制不住身体的颤抖。 我一直认为,我是有些情感缺陷的。在感情里的我和生活里的我像人格分裂的两个人。对于感情我极其相信小说电视剧里的恋爱童话会真实发生,同时也极度悲观的认为那样的感情一定不会发生在我身上,甚至它不会发生在大多数人身上,就像彩票中奖一样,真正的幸运儿少之又少,它一定存在的,不过你不可能得到而已,相比之下其实我更相信我能中彩票,真的相信。 不知道他们聊了多久,我埋头抱着膝盖坐在老陈书房门口,客厅没有开灯,老陈出来的时候确实被门口蜷坐着的我吓了一跳,但是我已经不觉得好笑了。 老陈蹲在我面前,把手放在我头上轻轻的揉了揉,声音说不出的柔软,“你怎么不开灯坐在这儿啊。” 我抬起头来看着老陈,他嘴角还带着温柔的笑意,想起他刚才疲惫无力的语气,那笑看起来显得格外刺眼。 我没有说话。 “嗯?什么时候回来的?”说着,老陈像是才想起了刚才发生的事情。 “潇潇你别误会。”大概是捕捉到了我的神色不对,老陈语气带了一丝慌张。 在我听来那就是另一种心虚,“老陈,你是不是也觉得没意思。” “什么没意思?”老陈眉头有些微皱,他皱眉的时候总是显得有点凶凶的。 “我没意思,和我在一起也没意思。”开口说出这句话像是戳开了我一直以来藏在角落里的惶恐的总开关,我不是有意想哭,但是人类很多时候的情绪是不受自己思想控制的。 我感觉我的灵魂跳出身体,面无表情的将地上那个失态的自己看在眼里,真丑。 “我一直担心,在一起以后你会发现我和大多数的女孩没什么不同,我没有你觉得的那么好,很多时候我都觉得自己可能配不上你那么多年的感情,你知道吗,很多时候我很恶劣的希望你还是从前的样子,可能你胖胖的就不会有其他人更关注你,就不会有人从我身边抢走你。”我抽抽噎噎断断续续的说着,老陈的眉头皱的更深了。 “我很讨厌这样的自己,没遇到你之前,我可以营造一个洒脱的假象,藏起假象背后我讨厌的样子,但是你就那么刺生生的把她们全都拔了出来,我讨厌我现在的样子。”强行袒露内心,会让身体自动打开某种防御状态,体现在身体上就是有些歇斯底里的状态。 大概是年轻人恋爱的热情吧,就像我们现在看高中生恋爱,为了要不要换成情侣头像大吵一架,质问对方“你是不是不爱我了?”,有些无脑的稚气,看来好笑。 如果换作一对儿结婚十年的夫妻,听到我和老陈的吵架原因,估计也是同样的表现,摇摇头,笑着感叹年轻人恋爱的活力和精力。 不管怎么样,老陈都算我身边最了解我的人了,我没有主题似是而非的说了那么一堆有的没的,老陈总是能很准确的捕捉到我言语背后的重点。 “所以你说这些到底是什么意思?”老陈是带了怒气的,他知道我藏在字里行间背后想说的话。 我盯着老陈,几次动了动嘴唇。 “冯潇,你最好想清楚了再开口。”老陈有些恶狠狠的看着我,脖子上的青筋暴露了他强行压抑的情绪。 第009章 “我们分……”话还没说出口就被老陈打断。 “冯潇!”那是他第一次那么大声的喊我的全名。 “分手,我要分手,和你在一起每天都觉得压抑,每天都在讨厌自己,我不开心,你也一样不是吗?你刚刚在说的话我都听见了,既然大家都不开心为什么还要继续浪费时间啊。”我带着一丝破碎一切的快感,我知道这样的话老陈会很受伤,但是我就是恶劣的想要把他一起拉进黑暗里。 老陈眼角憋的通红,他死死的咬着嘴唇,柔软的,曾经温柔亲吻过我的。 他没再说话,深深的看了我一眼,很受伤的眼神,晚上睡觉的时候,他进了之前睡过的客房。 我们陷入了一个冷战的怪圈,在我说了分手以后,老陈并没有明确的回应,没有说分开,也没有挽留。 我们又回到最初分开睡的状态,只是不再有各自进房间前的不舍和缠绵。 第10章 说了分手的人,还住在一个屋檐下,怎么说都有些不太对,但是看着家里属于我的那一堆东西,想起搬家瞬间就没有力气了,租房子也需要时间,先确定工作吧,我这样想着说服自己,但是究竟是怕麻烦,还是有别的什么心思…… 除了不再有情侣间的亲密接触,和老陈的日常相处倒也没什么变化。 他还是会在我起床去学校之前准备好早点,这一点老陈的习惯和大多数年轻人都不一样,不知道是不是学运动康复的人会对身体健康状况格外的重视,老陈从不落下一顿早餐,做一个人的也是做,顺手把我的那份做出来,也没什么不对,毕竟我们那么多年的朋友了,分个手不至于深仇大恨的老死不相往来。 我心安理得的吃着老陈每天准备的早餐,大多数时间都是老陈先吃完出门,分手以后我们很少有坐在一起吃早餐的时候,那会儿老陈除了研究生网课,还在球队里跟队实习,两个人见面的时间少了,倒是更像合租的室友。 说起这一茬儿,当时为了拿捏住分手人的姿态,我给了老陈三个月的房租加生活费,为了让自己吃住更加的有底气一些。 我承认我当时有些故意的心思在里面。在这个出门不带现金,人人手机支付的年代,当我把厚厚的一叠人民币拍在老陈书桌上的时候,老陈的表情多少有点不好描述的精彩。 老陈盯着面前的一沓钱看了估计得有个十来秒,我都怀疑这孩子是不是没有在现实生活里见过真的钱。 我伸手在老陈眼前晃了晃,“我就自己看着给了啊,反正这就是房租加生活费。我可不会分手了在你这儿白吃白住。” 老陈没动作我还推了他一把,“没看见过真钱啊,快收着吧。” 老陈把钱随手收进了书桌的抽屉里,我很坚信他在收钱的时候偷偷翻了我一个白眼,但是寄人篱下,我也就不过多计较了。 钱虽然不多,但是对于没上班的学生来说,也不算一笔小钱了,几乎掏光了我读书时候兼职的存下的小金库。 我有些恶趣味的想,要是换一个不认识的租客,估计当晚就要潜进书房给钱拿走,老陈还是不会当家的,也不知道好好收个地方,果然还是个不知道社会险恶的弟弟。 日子久了,好像之前和老陈做朋友时候的那种状态又回来了,负面情绪像被大扫除后清除出屋的垃圾,扔了屋里敞亮不少。 也会偶尔惋惜,看来我们是真的不适合在一起,做回朋友相处,好像也不算坏事。 我没想过如果我们像普通情侣那样分开以后就彻底离开对方的生活会怎么样,也没有想过,其实现在的状态里,老陈身边随时可以出现一个新的人,一个不用交房租也可以住进他房子里的人,潜意识里好像就默认那种情况不会发生。 我自得其乐的沉浸在我认为舒适的状态里,有时候也会无意识的像之前一样,指使老陈给我拿拿外卖,倒倒水,和他八卦分享生活里偶尔有趣的小事件。 老陈从不拒绝我的要求,只是细心的话会发现,他不再像之前那样会主动考虑为我做一些事情,大多数也只是一个倾听者。 分手快两个月的时候,为了更好的调节我和老陈恋爱谈崩重拾友谊的新型关系,我找了一个周末,拉着老陈美名其曰弄了一个好友之夜。 我们各自坐在沙发的一边。 我盘腿面对老陈的方向,“你说,是不是分手以后,其实也还行,我觉得我们还是更适合这种铁子关系对不对?” 老陈兴致缺缺的喝了一口放在面前的脾气,从鼻子里不清不楚的哼了一声。“嗯。” 我挺了挺身子,微微前倾,也跟着喝了一大口酒,还遥遥对着老陈比了个捧杯的动作,“所以啊,谈恋爱真的不是一件好事情,恋爱关系里随之而来的占有欲和嫉妒心真的会让人变丑的。我有时候觉得我们当初就不该试一试,虽然在一起也有很开心的时候,但是负面的情绪也不可避免,现在好好做朋友,反而可以更轻松的珍惜对方,所以要珍惜一个人,做朋友就好了,认定的朋友千万不要谈恋爱,我们还算幸运,多少人分手了连朋友都做不成啊。” 老陈没说话,垂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 沟通的时候,你的沟通对象没有反馈真的是一件很难受的事情,“喂,你听没听我说啊,你不这样觉得吗?你之前谈恋爱的时候也不开心,不是吗?” 老陈抬起头来看向我,“你真的这样觉得吗?” 又是像一只可怜的大狗狗,我总觉得老陈很多时候都会给我这样的感觉,每次都会让人觉得好像自己对他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见我没有回答,老陈又接着问,“你真的觉得和我做朋友更好?” “这没什么不好啊,我们最近相处的不好吗?” “所以你也不介意,不介意我拉着一个你不认识的女生出现,告诉你这是我女朋友;也不介意我们以后各自拥有自己的家庭,在彼此的生活里慢慢抽离。是吗?”老陈说话的语速很慢,我听的出来他的难过。 他问的东西,他说的画面,是我从来没有考虑的问题,我理所应当的觉得我们的生活里就是单纯的我们俩,朋友或恋人的定义背后牵涉和意味的东西,在分手后,如常的生活里被我慢慢混淆遗忘了。 老陈的话像一泼冷水浇在我头上,把我从那段不真实的分手状态里活生生的拉出来,我甚至觉得老陈有些残忍地戳破了那些脆弱的假象。 我脑海里幻想出老陈说的画面,能接受吗?当然不能,那些我以为被打包除尘的情绪,只是想到这些画面,都会排山倒海的把人侵蚀,看,那个丑陋的我,又开始叫嚣。 我沉浸在自我的情绪里,甚至想要狠狠的咬老陈一口,咬住他的嘴,让他不准再说这样的话。 被激怒的小兽在身体里横冲直撞,我只想老陈是我一个人的,他本就该是我一个人的。 在我内心上演嫉妒大戏的时候,老陈眼里看到的又是另一番意味了。 他认为我的发呆,是对他所说话的一种默认。 “你真是好样的,冯潇。”老陈有点哽咽,“我有时候怀疑你到底有没有心。我以为对你来说,我和其他人是不一样的,现在看来所有男生在你这里都一样。” 从朋友发展成恋人的一个弊端就是,你的所有在对方那里都不是秘密。 老陈见惯了我和男生的相处状态,一度秉持着拜拜就拜拜的态度,严格来说都很少有人能走到说拜拜的位置,我大都在对方想要确定关系的时候就抓紧走人,早晚都是要分的,何必确定关系让自己为难提分手做恶人呢。 这也是为什么老陈在国外读书听到我要谈恋的时候,会慌的直接摊牌的原因。 我想解释一下我的情绪不是在默认他的说法,可是老陈自顾自的给我盖了个没有心的章,起身就进了卧室。 老陈可能会和其他女生在一起的气还没有生完,又叠加了一层被误会的委屈,情绪上头就觉得爱谁谁吧,不解释了,气死最好,大家一起气死吧。 关系又一下子跌倒冰点,甚至比我说分手之后更甚。 老陈不再给我准备早餐,偶尔的闲聊搭话也没有了。 在两个人刻意的早出晚归里,就算住在一起我们也快半个月没有见到过了,不是早上他先出门,就是晚上我先进屋。 有一次半夜起来喝水在厨房碰到,老陈直接把我当作空气无视。 想着搭句话缓和一下关系的我,刚张开嘴就被晾在一边。 老陈真的生起气来挺吓人的,主要是冷起来真的挺伤人,他生气了对你狠,对自己更狠,老陈是一个有割肉断腕血性的人,这次吵架我算是长见识了。 后来我们家里表面上是我脾气不好老陈处处让着,但是其实真正不能惹的大boss是老陈,这辈子都不想再看老陈真的动怒的样子了,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第010章 被找工作狠狠磨搓了三个多月,终于收到了一个offer,是一家外企4a广告公司,在业界的地位颇高,当时投递简历的时候属于凑热闹不抱希望的那一批了。 前期有六个月的实习期,但是现在这样的就业环境,这已经不在计较范围内了,收到消息的第一时间下意识就想给老陈打电话,调出界面才想起来我们的状态,估计老陈会直接挂掉。 原本上班前一直想找个机会和老陈再坐下来把误会聊开,但是无奈人家就是拒绝沟通。 办理实习期的入职材料前后花了一个星期左右,这一个星期和老陈还是毫无进展,看不着人,没办法。 我把签好的实习合同扔在餐桌上,就当是告诉老陈了,至于他看不看得到我也不想管了,谁还没点脾气呢,不听解释的自以为是,幼稚的冷战,责任全推给老陈,我直接略过了导致现在情况的罪魁祸首。 周一起床上班的时候合同还原样摆在桌子上,老陈又是一大早就不见人影了。 第11章 入职上班的第一天,得好好加油表现了。 外企的工作节奏真的不是开玩笑的,我原本以为实习生会多少有点过渡期,没想到一去就直接开干。 我进的是策划部一组,正好跟上组里刚到手的一个新项目,给一个电动车品牌做的广告策划,分到我手上的活就是明天早上要交一份竞品分析,竞品要尽可能把市面上成熟的或者发展潜力大的品牌都对比在内。 带我的师傅跟我交接了一下数据公司那边的对接流程,就忙自己的事儿去了。 给数据公司下单了数据要求,我就抓紧先查着资料做一做ppt基础格式,大致的内容框架先搞出来,也方便后期数据到了加内容,第一天上班加班是没跑了。 下午快三点才收到数据公司打包发来的数据资料,好在大致框架做的差不多了。把数据处理以后,基本就可以写内容了。 报告做完已经将近十一点了。第一天上班简直腰酸背疼,公司里老陈房子不算很远,走路也就四十分钟,半小时的样子。 每天工作根本没有时间运动,上下班走路就被我安排成了日常健身活动。 夜晚遛弯儿是我在大学时候就热衷的每日活动,大冬天的老晚上老陈也被我抓出来过无数次,冻得哆哆嗦嗦在学校绕上个把小时,这一天才觉得完整。 忙忙碌碌一天,辛苦也充实,慢慢溜达回家的路上细细品味自己内心的愉悦安定的情绪,这是找工作这几个月来第一次觉得喘气儿顺畅了,忍不住的小雀跃,有工作的感觉真好啊,有一种有底气的安全感。 自己的事儿顺了,脑袋才清醒一些,接连半个多月我下班回家的路上都在思考我和老陈的问题,得出的结论就是我自己有病,一通瞎闹,折腾两个人的感情。 从怪圈里走出来,更理智的分析了我们之间的问题,我开始琢磨着怎么和老陈和好,毫无头绪,平常都是别人给台阶下惯了,现在把自己架那么高下面没人接着了,就是一个下不来台。 那段时间市区报道了好几起类似的深夜尾随案件,也因为这个老陈破天荒主动给我发了消息,新闻链接,以及叮嘱我晚上早点下班回家。我想着趁机会赶紧抓住吧,就问了老陈有没有空哪天晚上一起吃个饭,好家伙直接无视掉。生气的老陈像是筑起了铜墙铁壁。 从公司回家的路上到处都是摄像头,对于老陈发来的新闻链接我其实没太当回事儿。实习生大事儿没有,但是琐碎的基础事情不断,再加上才去要学的东西也多,每天不到晚上基本是走不出公司大门的。 我完全没想过自己真的会遇到这样的事儿,毕竟每天看到的社会新闻那么多,但是能亲眼看见都能当很久的谈资八卦聊,更别说亲身经历了。 我之前做的竞品分析被采用了,那天方案设计会也有幸跟着一起参加,会议开了很久,导致那天下班时间比平常更晚,已经过十二点了。 最开始也想打车回家来着,结果打了十分钟愣是没打着车,手机还快没电了。最后趁着一点电,扫了一辆共享自行车,手机就彻底罢工了。 夜晚的街道安静空旷,偶尔过去一辆车,和白日里的车水马龙对比大相径庭,原本还有些享受这个安静的街道,路灯照的街道并不显得暗,路边没有行人,马路上也几乎没车,有点电影里末世界孤独一人的感觉。 脑海的想象还没来得及展开,突然一声扫码解锁的声音惊了我一下。 我回头看了一眼,路边突然有个男的,正在扫码共享单车。我很确定我刚才骑过去的时候街上是没有人的,那个人是突然从哪里窜出来的,路边树丛? 老陈之前发来的链接内容也涌进大脑,心跳突然快的像是关了一只想要冲破牢笼的小兽,手心全是冷汗,我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打开所有的感官注意着身后的情况。 那男人一直不紧不慢的跟在我身后,离家的距离也没那么远了,我加快了蹬脚蹬的速度,想拉大和身后男人的距离,在我提速的时候,身后的男人还挑衅的吹了一声口哨。 第一次觉得自己和危险捆绑在了一起,不受控制的四肢发软颤抖,耗尽全力才能勉强保持继续骑行。 身后的男人突然加快了速度,距离越来越近,我甚至能在地面看到我们逐渐拉近的影子,两米,一米,不知道我会以什么样的内容被报道在社会新闻上。 “冯潇!”老陈急促的声音,像给濒死之人的强心针。 听到老陈的声音,眼眶一下子被眼泪包满,在窒息前被人拎出水面,我模模糊糊的看到不远处老陈跑来的身影,绷紧的神经一下子松掉,再没有掌着车的力气。 我摔倒在地上,身后的男人没停留,超过我,继续往前骑去,只是路过我的时候回头看了我一眼,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的眼神,冰冷可怖的。 “怎么样?摔着没有?”老陈蹲在我面前的时候,满头大汗,眼神里全是担心着急。被老陈冷了那么久,一肚子的委屈加上刚才的惊吓,再看到老陈的那分钟就再也憋不住了。 我扑着搂住老陈的脖子,长大以后第一次撕心裂肺的号啕大哭。 一开始老陈死命给我往下巴拉,凶的不得了,“我有没有告诉你,晚上早点回家?手机还关机,怎么,觉得自己命大是不是?你下去。” “我不。”我双手死死勒着老陈的脖子,边哭边抽噎。 可能是看我哭的太可怜了,老陈也没继续拉我下去,就那么蹲在马路边。 不知道哭了多久,老陈的脖子全是眼泪,衣领被我糟蹋的一塌糊涂。老陈叹了口气,轻轻拍了拍我的背,“乖,别哭了,起来我看看摔着没有。” 摔下去的时候毫无防备,左腿小腿被挂了好大一个血口,要不是老陈说着要看看,我自己还全然没有感觉。 老陈背着我去了附近的医院处理了伤口。回去的时候出租车在小区门口进不去,下了车,又继续转战在老陈背上。 闹了那么久,好怀念在一起的时候,我很喜欢趴在老陈背上絮絮叨叨,宽宽的厚厚的让人很有依靠感。 “老陈,我们能不能和好啊。”我趴在老陈背上,鼓了很久的勇气。 “不能。”老陈又恢复了冷冷的态度,好像刚才的温柔是我错觉一般。 “我知道错了,我后悔了。我…..” “冯潇,你觉得耍着我很好玩是不是,叫来就来,喊滚就滚?”老陈好像又生气了。 我觉得我算是一个口才还不错的人,沟通表达能力都没有什么问题,但是现在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哄生气的老陈。 一路沉默,进了家门,老陈把我放到床上,拧来了湿毛巾给我擦脸,又去厕所里放了个小凳抱我去洗了脚。 其实伤的倒是没有那么夸张,但是就是不想拒绝老陈的照顾。都多久没享受过这样的待遇了。我的眼睛就一直黏在在老陈身上,全程没有得到一点回应。 收拾完,老陈把我睡衣放在床边,人就出去了。 我换好衣服靠坐在床头,思考着我的复合计划。 噔,噔,噔。 老陈敲门,估计是怕我还没换好衣服。 “我好了,怎么啦?”我看向门口。 老陈端了一杯热牛奶进来,放在床头柜上,“早点休息,明天请个假在家休息一天。” 我点点头,看着老陈转身想走,我一把抓住老陈的胳膊,“我,我害怕。” 当然是假话,但是现在唯一能得到老陈回应的除了苦肉计我想不到别的招了。 老陈低着头看了我半天,在我以为是装可怜失败的时候,他在床边地上坐下了,被我拉着的手没有挣开,放在床边。 我赶紧把老陈热好的牛奶喝了,乖乖躺下,抱着老陈放在床上的手臂。 老陈另一只手反手关了靠近床头的卧室灯。 黑暗中,我脸蹭了蹭,枕上老陈的手臂,刚开口还没来得及说就被老陈堵闭了嘴。 “你要不睡,我就走了。” 行吧,慢慢来,反正只要老陈会心软让步,磨回来就是早晚的事儿,我才不会傻到把老陈拱手让出去呢,虽然不知道让给谁,但是谁都不行。 第011章 把前一天晚上的发生的事情报告了一下,原本想请一天假调整一下,结果运气很好,之前的策划方案一把过了,领导给批了三天假期,连上周末可以休息小五天,下周一才上班。 突然的闲适像个意外礼物。一觉睡到下午快一点我才懒洋洋的磨叽起床,结果老陈居然在家! 平常人都见不到,早知道今天就该早早起床了,一点点小后悔。 老陈在书房上网课,餐桌上有做好的炒饭,放进微波炉热了两分钟,我开始享受久违的老陈的手艺,其实就是一个简单的蛋炒饭,但是当时觉得是世界最好吃的东西了。 我耷拉着腿,在椅子上晃晃悠悠,还哼着小曲儿,一碗蛋炒饭磨磨蹭蹭吃了四十分钟。中途老陈出来了一次,检查了一下我腿上的伤口,顺手把我没关上的微波炉关上了。 第12章 好像又回到之前两个人好好的时候,我所到之处总要给别人留点活儿,老陈就是那个顺手收拾我折腾完的后方战场的人。 不温不火的过了两天,我们那届的学生会组织了一个周五聚会,我和老陈都是校学生会的,周五都没什么事,也报名参加了,一起的还有读研的辉子。 学生会聚会一般就是老流程,下午吃饭晚上唱歌。 吃饭的时候,老陈的出现引起了现场不小的骚动,大家都惊叹于老陈整容般的减肥变化,有几个姑娘也没少偷瞄老陈,一个一个的我都在旁边数着呢。 聚会大概到了二十多个人,大家吵吵闹闹,包房里一下子就热闹了起来。 老陈作为本场的重点关注对象,成了话题中心。 “我陈儿现在摇身一变帅啊,处对象了吧,带出来给大家伙认识认识啊。” 我和辉子一左一右坐在老陈两边,辉子听完一脸笑的扭头看着我俩,提起面前的酒杯,刚想说话,旁边的老陈先开了口,“没对象,分了。” 辉子脸上的笑僵了一下,睁大眼睛看着我,比了个“怎么回事”的口型,我只能苦笑一下回应。 一听没对象,大家更是起哄,“没对象好啊,姑娘们,听见了吧,把握机会内部消化啊。” “冯潇,今儿怎么没端杯子啊,咱们的夜店小公主,可不兴不安排啊。” 说话的是办公室的一个男生,大学和我们也时不时一起玩儿,边说边指挥我右边的人给我倒酒。 腿上的伤口基本结痂了,气氛那么好,我也是想喝点酒的。 一直手横过来,把我面前的酒杯倒扣在了桌子上,“她喝不了,前两天摔了吃着消炎药呢。” 我和老陈关系铁在大学是出了名的,大家也没在多说什么,打了个茬就开始点名下一个了。 吃到尾声,我听见辉子凑近老陈低声问了句,“你俩咋回事儿啊?什么情况啊?” 老陈面无表情的把辉子推远了点,“就那么回事儿,吃你的饭。” 老陈的态度让我对接下来的聚会兴致缺缺,分手是我自己提的,人家说自己没对象也没毛病。 在学生会的时候,我有一个玩的好的姑娘,林妙妙,非常可爱非常社牛的一个女孩儿。毕业以后她去了邻省工作,这次聚会刚组织她就闹着一定要参加,不过下班时间再赶过来,只能参加下场的唱歌局了。 如果不是为了等着和妙妙见一面我当时是准备走的。 到了ktv我没再和老陈坐一起,喝不了酒,我就自动加入唱歌组了,老陈被他们抓着一群人玩起了酒桌游戏。 林妙妙到的时候气氛已经炒的相当热了,我和老陈的事儿妙妙基本一直在实时更新着进度,今天来之前还嚷嚷着要给我当助攻把老陈抓回来。 切停了唱歌台,一大群人围坐在桌边玩起了酒桌游戏,不喝酒的就喝水,反正重在参与。 我和老陈坐在对角线的位置,我在靠沙发的角上,他在门边的角上,我时不时看过去的眼神连他旁边的辉子都有反应,但是正主就是完全不理睬。 几轮游戏下来大家有输有赢,喝酒的,大冒险的,真心话的,甚至挖出了当年那些没说出口又无疾而终的暗恋。 轮到一把老陈输了,原本可以自己选择惩罚选项的,但是估计大家想抓老陈很久了,闹着老陈要么大冒险完成任务,要么罚酒三杯。 “诶诶诶,先说好啊,冯潇不准选啊,冯潇在你这儿算哥们儿,不算姑娘。”没注意是哪个人说的话,反正得到了在场人员的一致认同。 大冒险任务是让老陈选择在场一个女生背着坐三个蹲起,其实也正常,喝酒玩游戏不就是男男女女那些事儿么,之前不觉得有什么,当时听到简直想掐着老陈直接回家。 我本来以为老陈会选喝酒的,结果他根本没碰自己的酒杯,还煞有其事的看了看在场的人,大家开始兴奋起哄,老陈看了我一眼,那是当晚的第一次眼神接触,没等我有反应他就转开了眼神。 我平日里自诩是一个社交非常得体的人,但是不是也说了嘛,和老陈在一起以后,就是个恋爱麻瓜脑。 老陈的反应让我怒火直接冲到脑门心了,我连包都忘记拿了,站起身说了声,我有事儿先走了,就往外走。 原本热闹的大家也被我的反应弄的有些愣神儿。 我气冲冲走到门口的时候,老陈拉了我一下,没用多大力,我一甩就挣开了。 走到ktv门口才发现自己包没拿,也没脸倒回去了,想说给妙妙发个消息让她给我把包带出来。 刚发完消息抬头面前就站了个人,老陈拎着我的包出来了。 不想和他多说一个字,我扯过包就就去路边打车,老陈跟着我上了车,两个人一路无话到了家楼下。 一路上我越想越生气,到了家,就回房间拖出行李箱开始收拾东西。 老陈拽过我手上的衣服扔在床上,“那么晚你在闹什么?” 我没理他,继续手上的动作,我往箱子里装一件,他往外面拿三件。 后来我把手上的衣服扔回柜子里,拿着包准备走,东西大不了改天再来拿,但是现在多一秒我都不想看见老陈。 刚转身就被老陈抓住了胳膊,这一次老陈力气很大,捏的我胳膊生疼。 “你放开,你不是选姑娘背呢吗?你去啊,跟着我回来干嘛。”我大着嗓子,绷直了背,像个随时准备开战的斗鸡。 老陈不说话,手也不放开。 我气急了,抓着老陈的胳膊就就咬了下去,我是下了狠劲儿的,老陈疼的松了手。 气冲冲跑到门口,电梯像是故意的,停在楼层动也不动,旁边就是应急通道楼梯,我只想赶紧走,结果脑子忙着生气,没注意脚下,整个人非常丢脸的从楼梯上滚了下去。 大概是我动静太响了,又没走多远,老陈跑过来的时候我人还在地上呢。 生气跑走的路上摔一跤,气势没了,只剩丢脸。 腿上的伤口被挂的又开始渗血,老陈想把我从地上抱起来,被我一把推开,“你别碰我。” 这一次老陈没再收下留情,直接像工人扛米袋子一样给我扔肩上扛着。 这样的姿势真的很不舒服,肩膀顶着胃,我感觉要吐出来了。在老陈肩膀上我还在挣,老陈一只胳膊抱着我的腿,另一只手直接在我屁股上大力拍了一巴掌,疼是真的疼,感觉更丢脸了。“你再闹?”老陈声音恶狠狠的。 闹那么一通,气势也没了,力气也没了,脸也没了。 老陈蹲在地上给我处理渗血的伤口,索性不太严重。 药箱就放在脚边,老陈脸色有些疲惫的按着太阳穴,他今天喝了不少酒,晚上又闹了那么一通,估计头疼呢。 “冯潇,要分手的是你,现在闹的也是你。我什么都没干,你就闹那么一出,说分手的时候你没想过我会再找女朋友吗?还是你认定了我就只能围着你一个人转?”老陈说话压着火,手上的动作倒是一点没加重。 “我没有。”话说的有些没有底气,我可不就是仗着觉得老陈不会真的离开我吗。 “我头很疼,今晚没力气陪你闹,有什么之后再说。”酒劲儿返上来,老陈眼睛通红。 我没再说话,老陈收了药箱就去洗澡了。 给老陈兑了一杯蜂蜜水,放在他床头,我也回了房间。 回房间打开手机,这才看到林妙妙发来的消息。 “老陈出去追你去了,你看见了吗?” “你一走老陈也跟着起身,大家都懵了。拦都没敢拦。” “还是辉子说了句,’那是老陈媳妇儿’,大家都炸锅了。简直精彩啊,今日话题女王啊。” “回没回家啊,还跟老陈闹呢?趁这个机会和好吧。” 本来想给妙妙回个电话的,但是时间太晚了就简单回了条消息。 追回老陈之路,道阻且长,如果可以穿越回去,那个分手打死我也不会说了,自己给自己挖了一个大坑现在收不了场了,又是一夜在心烦中睡去。 第012章 老陈前一晚说有什么问题之后再说,但是之后人压根儿不理我,我不知道为什么他这一次生气会生那么久,本来以为只要我肯开口说和好,一切就都不是什么大问题的。 为了制定出一份完美的抓捕老陈计划,我整个周末逛迹各大论坛,看了两本求爱小说,一本女追男,一本男追男,说实话,男追男那一本让我更受启发,我很怀疑写那本小说的是位男作者,张弛有度,极限拉扯,不是男孩子应该没办法那么懂男孩子的心吧。 扯远了,指导教科书有了,我总结了几点精华。首先,不谈目的,把握距离的刷存在感;其次,在对方拒绝机制逐渐麻痹的时候,把握时机,拉远距离,并且反手一个苦肉计勾住对方靠近;最后,放低姿态真诚求爱。 方法有了,接下来就是要具体的落地实施。 第13章 我不再提和老陈和好的事情,收拾了自己的情绪,让自己尽量每天高冷深沉一些。那段时间我天天早起给老陈做早饭,并且在他起床之前先离开家里,只给他留一个记得吃早餐的便利条。 最初的两天晚上回家的时候早餐原样摆在桌子上。 秉着放长线才能钓大鱼的战术,第三天我不所动的继续着之前的安排,在第三天晚上回家的时候,桌上的早餐吃完了,餐具洗的干干净净,放在水槽的沥水架上,便利贴也不见踪影。 连着半个月我的爱心早餐变着花样没有断过,天知道早起做早餐有多痛苦,每天到了班上都靠着咖啡勉强续命,因着这个每天到公司的时间太早,我还意外得了个拼命小三娘的外号,也是,哪有还没正式毕业的实习生天天把公司当第二个家呢,周末都在公司驻扎。 中途有几次晚上下班回家的时候老陈还没睡,我进屋没一会儿,老陈就出来厨房喝水,下班回家真的很累,加上我的战略战术里还没到时机呢,我就没主动和老陈搭话,但是一脸疲惫的对老陈扯了扯嘴角,轻轻的说了声,“早点睡。” 然后果断回房,转身回房的时候,背影也一定得表演到位,那种疲惫一天又要努力扛起压力的坚持,那种我有一肚子委屈但是我不说的沉默。 回到房间,细细回想一遍在客厅的表现,哪些细支做的不错,哪些末节有待微调,下一次一定要更精进才行,为此我没少对镜练习表情管理。 这一次在老陈身上,我可是用上我八百八十八个心眼子。 是怎么发现招数有奇效的呢,就是那几次下班回家的厨房偶遇,老陈是没有那个时间固定喝水习惯的人,但是每次怎么就那么恰好,我刚回家,还没进卧室之前,他就口渴出来喝水了呢,俗话说,一切的机缘巧合都逃不过背后的精心安排。捕捉老陈计划第一战,胜! 终于有一天,老陈先憋不住了,那是一个周六,我回去的时候,老陈没再找喝水的借口,而是直接坐在沙发上叫住了我,“冯潇,咱们聊聊。” 聊是肯定要聊的,但绝不是现在,老陈面色不善一看就没憋好屁呢,这个时间交代目的,不是明摆着被老陈拒绝么,这段时间的早起早餐加班全都白费了。 其实我大概知道老陈的心思,之前不懂,但是每天想着怎么制定计划,慢慢的就想明白了,在一起之后,看着我好像在感情里也算主动,但是其实更多时候我都在享受老陈对我的好,要算算为他付出过什么,好像除了答应和他在一起,也没做过其他。 最开始老陈还在国外的时候,异国恋很辛苦,他在想着怎么解决这个问题,而我在出现这个问题的时候,选择分手;现在快毕业了,我因为自己压力大又把负面情绪转嫁在这段感情上,再一次选择放弃老陈,老陈之前说我没心肝,他说的对。 所以这一次,也算是一种变向补偿吧,两个人怎么能只有一个人向前走呢,这一次让老陈来做任性的小公主,我来哄他。 “之后再聊吧,最近手头事儿很多,我太累了,想休息了。”我假装有气无力的看着老陈,其实白天去公司加了会儿班儿我就在家附近开了个临时酒店摆烂追剧吹空调,好不惬意,哄归哄,战略战术还是不能忘。 老陈表情有点松动,“你以后别帮我做早餐了。” “没事,我自己要吃的嘛,顺手就一起弄了。我先去收拾睡觉了,你也早点休息吧。” “老陈,对不起哦。”我说的很小声。 “嗯?”不知道是没听清还是不明所以的疑问。 我笑了笑没再继续,转身进了卧室。 早餐攻势还在继续,但是已经不像最开始那样避着老陈了,到了该刷存在感的进度了,我隔三差五还是会故意晚一点,等着老陈起床,然后两个人凑巧就一起坐下来吃个早点。 就这样和老陈的关系又缓和到了时不时能搭上两句话,老陈不再完全把我当空气的状态了。 接下来抓捕计划进阶,我增加了在家的时间,但是大部分的时间我都是不和老陈搭话的,只是看着他,注意一定要那种深情的,痴痴的,然后在老陈发现我目光的时候,假愣一下神儿,赶紧转移开。 不得不说,那段时间我觉得我演技飙升,多少可以接戏了,真情实感肯定也是有的,但是多多少少设计了一点表达感情的小桥段。 感觉老陈被我磨的差不多了,准备开启第二阶段,但是要注意一点,也不能盲目进行下一步,时机不到位,前面全白费。 所以我也浅浅的先试探了一下,趁着两人都在家的一个周末,我问老陈要不要去吃个火锅,我说我好馋啊,又不想自己去。这种以满足自我体验为目的的描述很重要。 如果时机不到位,他就会拒绝你,让你自己约朋友,说明他并不想照顾你的情绪,但是如果他答应了,说明他愿意花时间去满足你的情感需求了,那就是对方松动可以进击下一步的信号。 当我和老陈坐在火锅店里点菜的时候,我内心简直在砰砰放礼花,忍不住跳出角色,用同情的眼光看着老陈,还好是我,要是遇到一个情感骗子,我们单纯可爱的老陈指不定被骗成啥可怜样呢。 老陈被我眼神盯的有些莫名其妙。 我故作高深的埋下头,玩起了自己的手机。 “最近很忙吗?感觉你看着都瘦了。”对面的老陈突然开口。 “嗯?嗯,挺忙的,有个新的大项目,挺费神。”我面上严肃,心里欢乐的嘀咕,捕捉男朋友计划可太让人费神了。 “我最近手上事儿不多,你以后晚点起吧,我来做早餐。”老陈没什么情绪说着这话,却下意识摸了摸鼻头。 “没事儿,我起得早走的早,你别特意早起了,家里总得有一个人睡的好才行。”老陈没再接话,我也没继续挑话头。 两个人安安静静地,吃了认识以来最安静的一顿火锅。 该进入第二阶段拉远距离了,我正愁着不知道是该找借口搬回学校呢,还是自己租个房子先搬出去呢,就听到一个天降的好消息,有一个南方出差的机会,因为甲方的特殊要求,可能要我们这边团队过去那边一起完成项目,本来实习生是不在考虑范围内的,但是之前我做的竞品分析以及这段时间玩命儿加班的高效率,我的领导破格给了我一个名额,如果这个项目完美完成,回来就可以直接转正了。 有没有老天爷的帮助真的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周三就要跟项目组一起过去了,时间对接的实在完美。手里基本没啥活儿了,到了下班点准时回家,回去的时候家里还没人,我就提前开始收拾要带的行李。 一个多月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东收收西带带,箱子满的都装不下了。重量更是惊人,但是就是挑不出来一件儿能不带的东西。 老陈进屋的时候我正盘腿坐地上顶着箱子苦恼呢。老陈没说话,只是看着我面前的箱子走了过来,我抬头望着老陈,“怎么办啊,要出差一个多月,箱子关不上了。” “去哪儿啊。” “s市。公司对接了那边一个项目。你帮我看看吧,我感觉每一样都是必须品。”我有点生无可恋了,为什么女孩子出门会有那么多必需品随身呢。 老陈蹲下来看着我乱做一团的箱子,表情有一丝说不出的崩裂。 “你在那边儿住酒店吧,酒店没有吹风机?”两根手指捏起我罗在最顶上的吹风机,老陈很疑惑。 “对啊,啧,傻了。我真的不会收东西啊,你再帮我看看吧。”我双手往身后一撑,仰坐着,彻底准备摆烂。 老陈估计实在看不下去了,毕竟每一次他的箱子都收拾的像有强迫症一样,我说完他真的开始帮忙收拾了。 老陈收拾完箱子瞬间空了很多。 “这些大瓶小瓶的到了那边现买,买小包装的,用了就别带回来了,然后毛巾也是,家里的压缩小毛巾你带一包够用了。衣服穿一套带两套,剩下的鞋子和还想带的衣服我给你寄过去,箱子能轻就轻。”老陈边整理边叮嘱。 我在他身后看着他忙叨叨的手嘴不停,心里觉得一下子就定下来了,嘴上哼哼的应答,脑子里已经扑到老陈背上一万遍了,无奈不敢实施,如果老陈这会儿回头就会看到我灿烂开花的笑脸。 第013章 “到了那边注意安全也注意别感冒,晚上不要加班太晚,做不完带回酒店,还有你生理期也快……”话说到这里突然停住,估计老陈想起来他还在拿捏姿态的人设里。 话不能落地,一会儿指不定他怎么琢磨琢磨又缩回去假高冷了,我赶紧假装没听清,递了个台阶,“你说啥,刚才回工作消息呢,没听清?” “没什么,就是让你注意安全。” “嗯嗯,我知道的。” “哪天走?” “后天一早,公司的前辈来接我,正好去机场顺到。”我坐在老陈身后一直看着他的一举一动,我说话的时候,他顿了一下,不知道是想起什么了。 第14章 “到那边酒店不知道什么环境,万一我自己住害怕,能给你打电话吗?”我得寸进尺的开着挖掘机,试探着老陈的底线,本来是没报什么希望的,但是老陈居然同意了。 我觉得我是有点仗势欺人的,仗着老陈的心,有时候我自己都觉得老陈对我太心软了,如果推己及人,我站在老陈的位置,估计当初我可能都不会回国,天涯何处无芳草呢。 我在心里暗暗的想,以后我一定会对老陈很好很好的,但是得先和好,和好之前只能再欺负老陈一下了,边想还边煞有介事的点了点头。 其实对于自己住酒店这个问题我是真的有点害怕的,迷信的说,关于酒店走廊尽头最后一间房的故事大家应该都听过,不迷信的说,之前看到的一个故事,一个女孩住进酒店,总能闻到臭味,就叫了酒店工作人员来处理打扫,无论怎么打扫,味道都在,后来实在没办法,就把床垫搬起来,以为下面有死老鼠,结果,床垫中心被挖空,里面嵌了一具被包裹着的女尸。 一路祈祷到了甲方定的酒店,环境还不错,虽然有些靠里面,但也不算是尽头的房间,就是酒店楼层拐角太多了,不是那种笔直通道两侧房间那种,我们过来的几个人房间都不是很靠着。 本来想着之后找一天说看了什么社会新闻害怕给老陈打电话来着,结果第一天就遇到个惊吓。 那天到了酒店大家都挺累,早早就睡了。酒店的门进屋以后锁上还有一个红色的按钮,按下去就是链条锁加固,我记得我关上门以后先锁了链条,又拧了反锁扭,结果睡到一半突然有人刷开房门往里推,门口是两个男人,还好当时上了链条锁,当时整个人从梦里吓醒,感觉都心悸了,好在不是什么坏人,只是开错了房间门。 当时凌晨两点过,我有些后怕的拨通了老陈的电话,电话响了很久,在快要自动挂断的时候被接通了,耳边传来老陈还有些睡意的声音,却格外的让人安心。 “冯潇?怎么了?” “刚才有人刷开我的门,我吓了一跳。但是应该是前台弄错了,走错了,还好我门锁上着链条呢。” 我听到老陈那边起身布料摩擦的声音,还有一小声咔嗒声,估计是老陈打开了床头的台灯。 “你同事……” 老陈话还没说完,就被房间座机铃声打断,是前台打来的道歉电话,又说免费给我升级之后的酒店房型,挂了酒店的电话,这边老陈还在线。 “刚才是酒店前台的电话,没什么大事儿,说是之后免费给我升级房型。” “嗯。” “你困吗?” “还行。” “那……我们能不能打着电话睡啊,我有点后怕。” “嗯。” “出差这段时间每天都可以吗?”我声音放的很软,倒也不是刻意,整个人是惊吓后的脱力状态。 老陈没回答,只是让我赶紧躺下睡觉,可之后的每天入睡前打给他的电话,他都会接,电话接通也不会聊什么,就是真的陪着我睡觉。 出差那一个多月,除了第一晚之后每天,睡眠质量都非常好,有点体会到“吾心安处是故乡的感觉。” 出差的项目完成的还不错,我心心念念的转正offer也拿到手了。 回去的那天正好是个周五,部门就约了一次聚餐,算是项目结束的庆功宴吧,毕竟这次项目的收益很可观,我也得到了一笔还算可观的小分成,转正后和年底的奖金一起发,双喜临门就是让人很开心。 回家放东西的时候老陈还没回来,洗澡化妆收拾完也还是没见人,给他发了个消息说了部门聚餐的事情我就出门了。 聚餐的时候才发现我们部门的哥哥姐姐们,酒量卧虎藏龙,广告公司,大差不差都是年轻人,所以聚会吃饭也没什么代沟或者很拘束的官阶感。大家都很轻松,气氛也很好。 吃完饭出来快一点了,大家都喝了不少,有车的前辈叫了代驾,我们几个顺路的就一起上车,蹭了个免费车回家。 这一个多月的夜晚联系,对我和老陈的关系也有了不小的助力,加上远香近臭的助攻加持,那天老陈破天慌的主动发消息问我几点回去。 看到消息已经是在回去的路上了,脑袋晕晕的,胆子也变大了,不温不火了那么久,也该往前再踏一步了。 我问老陈要不要下来接我,消息没有回复,好像我往前迈一步,他就又退回去了,有点失落,有点无力感,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坚持下去,也不知道该怎么走下一步了。 大概十多分钟,车子开到了小区门口,打起精神和同事道别,我拎着手包往家回。 刚进小区,我就看到坐在花池旁边的抽烟的老陈。 像被施了定身术,我没再往前走,就那么愣愣的站在原地,老陈也看见我了,灭了手上的烟,向我走来。 “喝酒了?”老陈微微低头,站在我面前。 我点点头没说话,大部分的精力都放在克制住自己不扑进老陈怀里。 “回家吧。” 我没说话,也没动,就那么看着老陈,两个人展开一场拉锯战。 像是一个妥协的信号,老陈往前跨了一步,抓住我的手腕,牵着我往家走。 我必须要再次声明一下,我真的不是一个爱哭的人,应该是老陈身上有什么吸引我泪腺的法术。 一路都没有说话,但是眼睛已经模糊的看不清脚下的路了,到家的时候,我的眼泪已经给脸卸了个妆,不受控制的水龙头。 大概是我哭的太安静了,打开门老陈回头的时候看见我愣了一下。 “哭什么?”老陈压低了声音,显得有丝温柔,伸手给我擦了擦还在往下掉的眼泪。 大脑停转了,组织不出来语言,我继续执行沉默政策。 “冯潇,不听话说分手的是你,你不能比我更委屈啊。”老陈被我哭的有点无奈,他边擦眼泪边掉,陷入了无用功的循环。 我向前伸手拉着老陈的衣角,“我不要分手了,是我脑子笨当时想不明白,我没有把你当成和他们一样,没人能和你一样,我只是,我只是……” 这一次我把我心里那点儿弯弯绕绕的东西全摊开了告诉老陈,不管了,反正都丢人丢到家了,也不在乎更丢人一些。 我絮絮叨叨说了得有一个多小时,我俩就那么站在门口,屋里没开灯,屋外没关门。 说到后来言语都没有逻辑了,老陈这才想起来把我拉进屋关了门。 “别开灯了,我现在肯定很丑。”我抓住老陈想开灯的手。 老陈把我牵到沙发上坐着,自己摸黑去了卫生间,打湿了一张热毛巾收拾我脸上的惨剧。 老陈半跪在沙发边,手上的动作很轻柔。 我从沙发上磨叽到地上,顺势抱着老陈的脖子不撒手,“我真的认识到错误了,我们和好吧,我好想你,超级超级超级想。我也好喜欢你,非常非常非常喜欢。我保证再也不提分手了,我真的深刻反省了。再提分手我……” 老陈搂着我的腰把我提起来,如果打屁股算家暴的话,我觉得我今晚是可以报警维权的,手上的动作打断我没说完的话,“还有下次?再敢提我就真的,真的不要你了。给你扔垃圾桶里去。” 冷了几个月,老陈终于松口了。 “嗯嗯嗯。”我捧着老陈脸一通乱揉,然后非常狗腿的频频点头,“真的,真的再也不敢了。而且,也舍不得。” 和老陈闹别扭那段时间,虽然不至于失眠,但是也没有睡的多好,习惯每天枕着老陈胳膊睡觉,刚分开的时候,自己都不会睡枕头了,第二天起来就落枕了。 我惊叹于老陈对我生活的渗透程度。 和好了当然必须得回归正位,老陈把我放床上的时候,我搂着他的脖子不肯撒手,“不准走,和好了就要抱抱睡。” 老陈弯着腰撑在床上,腾出一只手拍拍我的胳膊,“你先把手松开。” 我把胳膊距离放长了一些,看着老陈,“我放开你是不是就要起身了。“ “嗯。”老陈眼角含笑,哼了一声。 “那不行,进了盘丝洞哪有出去的道理。”我搂着老陈往床上拽。 老陈也顺着我的劲儿躺下,我翻个身整个人趴到老陈身上,枕着老陈胸口,舒服的蹭蹭脸。 “这肉垫儿真不错啊,刚开始我自己睡都落枕了,以后每天,必必须须抱抱睡。”我撑着下巴趴着,极力扮演着一只迷人的小妖精,还用力眨了眨眼。 老陈被我逗乐了,“女施主,请自重。” “女施主可不重,女施主轻的很。” 老陈抱着我的脸,挤成了一只皱包子,用力亲了一口,“乖了,我去洗个澡收拾一下,嗯?” 我有些舍不得,磨磨蹭蹭爬到旁边的床上,“那最多半个小时,看不见人我就报警了啊。” “好。”老陈起身揉了一把我的头发,进了卫生间。 第15章 第014章 家里主卧一个卫生间,客厅一个卫生间。虽然老陈简单给我收拾了一下,但是身上的酒味儿还是把人熏的不行,趁着老陈没回来的时间,我也去简单冲洗了一下。 走进卫生间,说实话,真的有被自己吓到。我不知道老陈是怎么看着我用肿成烂桃儿一样的泡眼眨巴眨巴演女施主的时候,没有被吓跑的。 为了这双烂桃儿眼,我在厕所里磨叽了快一个小时,直到老陈来敲门,才很勉强的从厕所里出来。 我很难用语言形容我当时的脸部状态,老陈站在门口,我一开门就迅猛的伸手捂住了老陈的眼睛。 老陈笑起来,“照镜子了啊?” 这人讨厌的时候也是真的讨厌,手腾不开,我狠狠的踩了老陈一脚以示警醒。 老陈企图把我按在他眼睛上的手扒拉下来,无果。 “挺可爱的,就像……emm,烂桃大仙儿?”老陈笑的抽抽。 “你知道你现在有多讨人嫌吗?”我手捂在老陈脸上,整个人贴在老陈胸口,老陈搂着我边说边退着往卧室走。 老陈亲了亲我覆在他脸上的手心,抓着手腕把我的手拉下来,“逗你的,还是漂亮。” 老陈埋下头来,亲了亲我的肿桃眼,时隔已久的亲昵,让人又有点想哭。 “哎哟,这是谁家孩子,那么爱哭啊,在哭熊外婆来吃你了啊。”老陈一脸贱嗖嗖的表情逗乐,真的很破坏别人刚渲染好的悲伤情绪。 闹了一晚上终于当到床上的时候,已经累的连手指都不想抬一下了。 我枕着老陈胳膊,趴在他胸口,老陈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拍着我后背。 快到睡着的最后一刻隐约听见老陈说,“冯潇,我们再也不要分手了好不好?” “嗯。”最后一丝清醒回应,进入梦乡。 都说同学聚会不是说故事就是出事故,果不其然,在过去了那么久以后,居然还能有“余震”。 和好第二天是周末,我俩都窝在家里没出门,老陈在厨房煮饺子,手机接连响了三次微信消息提醒,老陈在厨房里喊我帮忙看一眼消息,看看是不是队里有什么通知,当时老陈还在球队的康复中心实习。 我和老陈手机密码是共用的,对于这一块儿,我俩不太有秘密,我们就是从朋友过来的,要说身边哪个朋友掌握了我最多秘密,那必定是老陈,老陈的各种事儿我也了解个七七八八。 密码解锁,发消息的人我还一时间真没反应过来是谁,想了很久,又看了看对方的朋友圈,才勉强有些印象,也是学生会的,忘记哪个部门的了,当时我和她交集是不多。 “陈嘉,在吗?” “抱歉周末打扰你啊,上次你介绍那个实习单位,我被录取了。” “你这两天有空吗?我请你吃个饭吖。” 吖?这种装可爱的语气用词亏得她好意思发的出来,还请吃饭,摆明了心存鬼心思。对老陈我倒是放心,但是来个对他起心思的,就是让人很不爽。 “谁发的消息啊?是队里吗?”老陈还在厨房扯着嗓子问。 正心烦呢,懒得理他,锁了手机频幕,我又坐回沙发上,漫无目的的胡乱挑选着电视频道。 老陈听我半天没声,手里还拿着煮饺子的漏勺从厨房里走出来。 “谁消息啊?咋不理我?”老陈走过来掐了一把我的脸,顺手拿起手机。 我不耐烦给了他一个白眼。 打开手机,老陈也看到那几条邀约道谢的消息了,他抓了抓眉心,“那个,这人吧就是大学我们系的,后来又一起在学生会,那次聊到了,她也学康复的嘛,我就给她推荐了一个实习的地儿。” “哦。”我拖着长音不甚有兴趣的回答。 “真的,就那次聚会之后顺手推荐了个工作,再没见过了,平时也没有联系过。”老陈没回消息把手机放下,继续手欠欠的开始捏我脸。 侧过脸顺势咬了老陈一口。 “嘶。”这一次讨人嫌的手收的迅速。 “懒得理你,反正一旦实锤处以极刑。”我捏着拳头在老陈眼前晃了晃。 “遵命,桃仙儿娘娘。”老陈笑着进厨房了。 我仰头躺在沙发上生无可恋,对于我的肿泡眼我已经放弃了,睡一觉起来并没有好转,本来薄薄的眼皮现在就是肉嘟嘟的大肉条。 本来也没太放在心上,老陈消息都没回估计也不会有什么其他延展了。但是万万没有估算到现在姑娘迎难而上的决心。 日常消息不回复,就转过来问工作上的事情,他们俩的工作单位是有对接的工作联系的,正事儿上总不能也不回复。 但是那姑娘好像陷在自己给自己安排的一出大戏里,我和老陈是用的卡通情侣头像,当后来我看到那个姑娘也换了一个同系列头像的时候我真是觉得怒火直冲天灵盖。 老陈也在朋友圈发过我的照片,人家照点赞不误,完事儿了像隔空呼应一般,过不久就发一条悲春伤秋的朋友圈,我猜测她给自己的定位是一朵悲情痴心小白花。 这事儿严格来说真怪不着老陈,他没主动也没回应,耐不住对方上赶着当苍蝇,但是成年人又有工作对接,真要让老陈把她拉黑我自己都觉得不合适。理智是到这一步了,但是情感上还是控制不住把情绪转嫁到老陈身上。 这事儿吧没法吵,但是心里也过不去,谁愿意谈恋爱的时候一直有人出来插一脚膈应你呢。我俩都没主动再聊过这个人,除了我时不时会在老陈微信朋友圈里看看更新一下她的苦情戏进度。 直到有一天我突然发现那姑娘不在老陈好友列表里了,我拿着手机颠颠跑去问老陈,咋找不到那人了。 老陈说删了。 我继续追问,那工作对接啥的呢,老陈没辞职,按道理来说好不容易找到的不错的实习单位,那姑娘也不可能会辞职才对。 后来才知道,老陈内部开会的时候提议工作交接改用企业微信,确实现在企业微信在各大公司开始普及了,后来领导层还真的通过了这个提案,企业微信上办公确实会更有流程一些。 这边企业微信一开通使用,转手老陈就把那姑娘删了。 听完故事,不得不佩服老陈,感觉老陈就是一个天生适合解决问题的人,我完全没想到这一步,每次都次边生气边自我开导,只想着改变自己的心态去适应外界,不想着自己能做什么让自己从当前困境里脱困。 之前异国恋的时候也是,我花大把时间去疏导自己,让自己习惯异国恋的状态,而老陈却是想尽办法结束这种不利于自己的状态。 我俩放在一起就是典型的变革者和顺从者,一个看似包容看似洒脱,高举无所谓的大旗,却在内里想着如何叫自己屈从,屈从那些个令人不快的,屈从那些想要摆脱的;一个看似内敛看似忍耐,不对无奈叫嚣,却想着怎么改变一切为己有利。 仔细论论也没有什么孰是孰非,凑在一块儿,互补调和就是天作之合。 不管别人怎么想吧,我觉得老陈就是女娲造人的时候,和我是同一块儿土,捏出的我填补他,捏出的他填补我,至于我填补了老陈的哪一块儿,那是神遗留给他需要去解答的问题。 那姑娘的问题前前后后也糟心了好几个月,也是因着这个契机,中间老陈带我去了他们球队好几次,美名其曰带我露露脸,稳固稳固正牌地位。 本科被我们学校熏陶了四年,对于球队、比赛,当然是完全不陌生,老陈问我要不要去的时候我兴奋极了。 去大学之前对于体育我是完全不感冒,记得小时候被家长压着看奥运会开幕式,我在旁边睡到流口水,各式比赛更是觉得乏味至极。 本科四年下来,被体育魔法彻底洗涤了灵魂。熬夜追比赛,为了一个进球尖叫激动。 记得当时有一场中韩足球赛,正恰巧那时候中韩关系非常紧张,那场亚洲杯的晋级赛,两国球队正正对上,国内男足这些年成绩确实堪忧,但是那场比赛,以1:0的成绩踢败韩国,那是我一辈子都忘不了的场面。 当时在寝室里和室友看比赛直播,我们学校食堂紧连着宿舍区,那晚食堂里也满位追比赛的,进球的那一刻,全校沸腾,我们在尖叫,外面寝室也在尖叫,大家不约而同的站在寝室窗边欢呼。 那时不知是谁起了头, “这儿是哪儿?” “中国!” 即便大家同校,多的也是陌生人,但是那个夜晚,就是有这样的的默契,那是竞技体育的凝聚。 那也是我第一次对体育精神深刻的亲身领悟,不是只有运动员才是参与者,作为观众我们与有荣焉,体育代表着个人,代表着球队,也代表着国家,体育是能凝聚人心的载体。 去老陈他们球队的前一夜,我兴奋到半夜睡不着,老陈跟的是国家训练队,里面还有我喜欢的球员,我絮絮叨叨跟老陈念叨哪个哪个球员,试图从老陈那儿听点网上查不到的小道八卦,最后被老陈强制按头睡觉的时候,还盘算着一定得去要两张合照。 第16章 第015章 近乡情怯,真的要去了我反而有些紧张。 “今天他们全都在训练吗?”我在路上问老陈。 “没有,队里周天休息半天。” “那我们去干啥,你带我去看运动场馆?”我挂着兴奋了一晚,上当受骗苦瓜脸。 “你不是喜欢大周吗?我负责他的康复训练,今天给大周做康复训练。” 大周是我喜欢的一个小将,年纪不大球技出彩,前段时间看欣慰他训练受伤还错过了重要比赛,没想到老陈负责大周的康复训练。 我们到的时候,大周已经提前等了一会儿了,和老陈应该是挺熟的,看着老陈牵着我进屋,一脸八卦吃瓜的表情,要不是膝关节做了手术,估计早蹦哒过来了。 “哈喽,小姐姐。”大周热情的打招呼,和赛场上的成熟老练截然不同。 “哥,你行啊,藏的那么严,平时看你跟大直男似的我以为你不近美色呢,原来是偷偷藏娇了啊。”叽叽喳喳,就是一个开朗的邻家大男孩儿模样。 “什么小姐姐,叫嫂子。”老陈给我递了瓶水,转头给我说,“你自己随便坐,无聊也可以出去溜达。”然后就去做准备工作去了。 “诶,平时大直男啥意思啊?老陈身边有花蝴蝶吗?”我凑近了和大周嘀嘀咕咕的小声讨论,两个自来熟碰一起了,是不需要过度时间的。 “害,这可有故事了,我跟给好好唠唠,姐你请吃饭不?”一点儿亏不吃,拐着弯儿骗饭的大周。 “请,以后你负责盯梢,吃饭姐都给你包圆儿了。”我挑挑眉,示意大周赶紧爆料。 大周坐着对我勾勾手,我凑着脑袋上去,还没听见个一二三就被老陈按着脑袋抓走了。 “他就是个骗饭的,别理他。你,躺好了,开始了。”一句话指挥两个人。 “姐,等我做完训练咱们细聊,以后你就是我姐了,我姐贼敞亮,一点儿不扣。”大周被按床上嘴里还没闲。 我点点头,侧着腰在老陈视线盲区比了个ok。 大周做了acl(膝关节前交叉韧带)重建手术,通俗来说就是内侧半月板撕裂,手术之后如果不进行康复训练会出现膝关节僵硬、肌肉萎缩无力、膝活动时弹响不稳各种问题,具体到人体活动功能表现一般为上下楼梯有障碍甚至困难、无法深蹲、跑跳不适甚至无法完成,更别说一个篮球运动员必要惯常地需要进行激烈的、有对抗的竞技性运动。 大周的恢复训练刚开始没有多久,还在最初的恢复阶段,先是伸直膝盖坐着,慢慢拉伸,接下来是趴着,老陈通过一些辅助动作帮助他激活肌肉,听起来好像挺轻松,但是拉伸过程大周咬着牙疼的浑身颤抖,惨白着脸,双眼通红,身上像是被水浇透一般的大汗。老陈问他要不要休息一下,小孩儿只是咬着牙摇头。 这也不过是浅浅的冰山一角,竞技运动就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无论是能被人们看到的运动员还是那些籍籍无名,没有夺目成绩运动员,都是被无数的伤痛汗水堆塑的。作为运动员的他们是和平年代的战士,咽下无数汗泪,一再的突破着自己的极限,人类的极限,他们的存在是人类文明的另一种延续和开辟。 老陈家是经商的,我记得我曾经问过他为什么不学相关专业以后回去子承父业,站在比别人更高的起点,不是会更轻松一些,也离成功更近一些吗。 我到现在很很清晰的记得老陈的回答,他说,成功的定义是很主观的,追求从众的成功是把自己的人生献祭,作为祭品去活一辈子太悲哀了。对于他来说,他所追求的成功就是能够为令他觉得尊敬的人,在前行的路上保驾护航。 他说,他们太苦了,有的人终其一生求不得一个结果,一身伤痛还过不起生活,虽然竞争的荣耀是靠着背后千千万万的遗憾才立的起来,但是他总想为他们做些什么,即使是微力。 他说,有时候一个好的运动康复师可以拯救一个运动员的一生,他们为了荣誉不顾一切的战斗,他希望在他们的背后可以有所依靠,他想去做那个依靠。 当时听完老陈说这些,更多的是对他在一个同龄人都还浑浑噩噩没有目标的年纪,就能找到自己愿意为之倾注的事业的欣赏,但是如今倒是对这番话有了更深刻的理解。 世人为夺冠欢呼,却想不起奖牌背后的眼泪,但总有人,总有人向着那荣耀背后的阴影而去,想要带去一缕光。 看着老陈认真仔细帮大周按摩,恢复,我心里生出一丝骄傲,未来我们家一定会出一位优秀的运动康复师,没错,就是我们家。 给大周做完复健都快下午了,周天下午的训练场馆空空荡荡,本着不能白来一趟的心,我决定在这个神圣的场馆里练习一下我投篮技术。 老陈高低也是进了他们系队的,我想着培训一个聪慧的我应该是绰绰有余了。但是没想到的是,看别人三步上篮行云流水的操作那么简单,自己做起来像是强行训练丧尸跳街舞。 咱们先截取一下百度百科队三步上篮技术动作的科学定义,“三步上篮的动作要领可用’一大、二小、三跳’六个字进行概括,既简明扼要,又便于记忆。以右手单手高手投篮为例,右脚跨出一大步的同时接球(即一大);接着左脚跨出一小步并用力蹬地起跳(即二小);然后右腿屈膝上抬,同时举球至头右侧上方,腾空后,当身体接近最高点时,右臂向前上方伸出,手腕前屈,食中指用力拨球,通过指端将球投出(即三跳)。与此同时,两脚同时落地,“三步上篮”动作完成。” 我在大脑里完全可以流畅模拟完整套技术动作,甚至给自己加了一场上篮暴扣的戏码。 但是当我拿着篮球站在场上,我突然有点悟了,和那些军训时候同手同脚踏正步的同学们有了惺惺相惜之感。 “一大”接球我就反复练习了很久,才控制住自己极有表现欲望的左腿;但是紧接着“二小”就该左腿上场了,被压抑的左腿应该是有了脾气,生死不肯往前迈出那一小步,导致我的动作展示是,右腿大步上前接球后,左腿绷的笔直,僵硬点地,来了一个原地点跳。 老陈全程观摩我的练习过程,整个人笑坐在地上起不来身。 但是咱们不能轻言放弃啊,刚被老陈情怀洗礼的我,经历了打击依旧斗志尚存。 估计得有快一个小时,终于扭过来进入第三步了,第三步的学习过程还比较顺利,终于到了可以上场展示球技的时候了。 站在篮筐下,我抱着篮球起了个势,但是动作却远远不如我想象的那般流畅,一个三步上篮,活生生被我拆解成了一帧一帧卡掉的画面,老陈说他仿佛看见了金山词霸的青蛙在跳荷叶。 伤自尊,真的伤自尊,被老陈的情怀熏陶过也治不好那种。我手里的篮球和篮筐永远世界上最远的距离,后来我放弃三步上篮,就站在原地傻投,但是有股神秘的力量牵引着,我可以把球砸到篮筐上任何一个我看中的位置,就是进不去篮筐。 不过,有男朋友的女孩子怎么会在球场上一直受气呢,最后老陈带我玩了一把罗汉球。 老陈也是快一米九的大高个了,骑在老陈肩上的我,投篮可不是轻轻松松的么,姚明来了也能给他把球扣外头去。 虽然不是用自己的腿吧,但是也算是感受了一次流畅三步上篮的魅力,老陈负责脚下技术,我负责最重要的那一个环节,“腾空后,当身体接近最高点时,右臂向前上方伸出,手腕前屈,食中指用力拨球,通过指端将球投出。” 玩够了,从球场出来,回去的路上老陈像是被神打通了笑穴,一直不停的笑的像个傻子。我懒得理他,选择无视,他就开始言语法术攻击。 ”啧,我觉得,咱宝儿太厉害了,颇有点篮球女将的意思啊。”如果不是他边说边笑的上不来气儿,我应该还是会信一信的,毕竟在老陈肩头投篮我也是百发百中的技术。 “咱们回去就申请动作专利,就叫’zombie步’,中文名字就是’丧尸三步篮’,不得不说这很可能成为咱们打比赛的王牌技术啊,你想想紧张激烈的赛场上,这个技术一出,对手队友都懵了,以为憋了什么新大招,就在他们愣神的时候,一步,一步,这不就走到篮下了。” 老陈私下有时候真的挺像一个智障的,估计睡前小剧场还是僵尸和奥特曼打架呢,我停下脚步,一脸严肃的看着已经笑成傻子的老陈,“别闹了,我突然想起一个事儿。” 估计是我的表情太严肃了,勾起了老陈的好奇心,“怎么了?” 我示意他低下头悄悄告诉他,老陈低头的那一刻,我出其不意的迅猛将其制服,男朋友说话不想听了怎么半?亲亲法术有奇效。 第016章 正式offer下来,也临近毕业时间,和公司那边谈好的条件是八月底正式入职,这样一来就有将近两个月的休息时间。 第17章 和老陈商量了一下来一次毕业旅行,然后再回家呆一个月陪陪爸妈,这就算是正式步入社会前最后的小过渡了。 忙完了毕业典礼,大家都忙着收拾行李,找房子的,回老家的。经历过本科毕业的洗礼,研究生毕业的时候好像分别的情绪没有那么浓重。在a市过高的生活成本和就业压力的打压下,我们寝室最后工作签在这边的就只有我一个,剩下几个也没回老家,但是都选择去了南方的城市发展。 我在宿舍几乎没什么东西了,那几天就是帮着寝室里其他几个小伙伴打包邮寄,大家都惊叹于面就不大的小寝室那惊人的容量,平日里用着感觉自己也没啥东西没啥大件儿,收拾的时候一个个叫苦连天,后悔参不透断舍离的真谛。 退宿的前一天我没回老陈那儿,寝室几个人最后一起再聚着住了一夜,悄悄带进宿舍几瓶酒,地上瑜伽垫一铺,也不知道具体喝到几点,睡地上的,躺别人床上的,什么姿势都有。 寝室长是第一个离开寝室的人,她订了特早的一班机票,我们说着陪她喝到她走,最后连她早上出门都没人醒过来。等意识回笼,只剩桌上给我们留下的小字条儿了。 不赶飞机的我也不着急着回家,一个一个送走了她们,我负责最后锁门归还钥匙。门一关上,算是为研究生生涯画上了句号,等下一次寝室门被打开,又是新的故事开始了。 老陈还是一如既往的忙,但是不像之前那么见不着人了,上网课的时间他都安排在了家里,他听课,我看闲书,追追剧,倒是也怡然。 休息了三天,也到了我回家的日子。又快有一个月不能见面,对热恋小情侣来说还是有点小诛心的,走的那天老陈请了半天假没去球队,还逃了一节网课,两个人磨磨唧唧,粘粘乎乎老半天,才踩着时间点去值机。 唯一有点安慰的是回家这一个月我可以好好计划一下我们的毕业旅行,这还是非常令人期待的。 我爸妈离婚离的挺早,我对我爸的感情其实挺复杂的,我爸身上有些我很看不上的点,比如情感问题上,我总觉得我遗传了我爸那种对感情不负责任的基因,也觉得男人嘛,都一个样子,这两个点一度成为我有些情感自卑,不愿意好好谈恋爱,也不信任另一半的理由。 不过客观评价,在父亲角色上来说我爸还是负责任也很值得肯定的。加上他俩分开以后,在对我的关心和照顾上是只多不少的,所以只单亲家庭这个标签对我来说其实没什么太大影响。 小时候因为能得双份的零花钱还鼓动身边小伙伴回去劝爸妈离婚,后来长大了,更是觉得,即便做了父母也不该失去追寻自己情感满足的权利,而且客观来说,我爸和我妈的性格,实在不适合在一起生活。 我爸来接了机,还是我们家的老规矩,陪爸爸半个月,剩下半个月的时间陪妈妈。我们家父母角色是很颠倒的,生活上我一向觉得我爸灵魂应该是女子属性,洁癖就不说了,真的很爱念叨,小到拖鞋摆放,大到坐姿仪态,而且,每一次回家,就跟网上很火的段子里的别人家妈妈是一模一样,前两天,幺儿小宝贝,巴不得搬空冰箱给你吃,多看了你两天,就开始挑刺儿你晚睡晚起,不收拾家里。 我爸一直希望我能回家这边找个工作,每天念叨外面有多危险,社会有多复杂,还不停给我洗脑那种“女孩路边被麻袋套头,最后变成残疾人在街边乞讨”的故事,出发点确实是好的没错,但是听多了也是一种负担。 每每这种时候我就各种插科打诨,往我爸嘴里塞零食,直到他生气转身离去,并扬言再也不管的事情。这样的戏码少不得两三天上演一次。 每次跟老陈描述我和我爸的智斗现场,他都乐的不行,也不知道如果被我爸晓得他天天跟这儿“看好戏”乐呵呵的,见家长的时候老陈还笑不笑得出来。 被我爸折磨了半个月终于能去我妈那边了,不得不炫耀一下我的神仙妈妈,我妈在我身边朋友圈子里是出了名的,蝉联最佳妈妈奖。 我小时候从没有考试成绩差不敢回家的时候,只要没作弊,考零分我妈也没脾气,到了大一点,晚自习帮我请假去看演唱会啦,被老师告状早恋,我妈在办公室教育的老师哑口无言,大学我逃课出去旅行还支持经费,当然这是在我保证不会挂科的前提下,各种各种,思想完全时尚的先进妈咪。 我妈对我的要求就是:善良,快乐,不违法犯罪,最重要不撒谎!任何事情,你可以直接说这事儿不想说,我妈绝不会追问,但是绝对不可以编瞎话。剩下的,就让我最大自由度的野蛮生长。 对于在外面工作这个事儿,我妈是很支持的,总的来说她支持一切我想做的事情。到了妈妈这边就是乐不思蜀的摆烂咸鱼,睡到下午和妈妈出门吃个饭,晚上看看电影,饿了在一起吃个宵夜,一整个小姐妹聚会。 老陈还抱怨一回我妈家,他的地位直线下滑。 回家明明什么事都没有,又好像每天都忙忙碌碌的时间过的飞快,假期过了三分之二,我期待的旅游计划还一点儿没做,回家之前以为每天都会心心念念去旅游,回家之后直接抛之脑后,想去外面飞的鸟啊,潜意识总是给家留了一份思念。 要是不老陈问了一句想没想好去哪里,估计我们得无攻略裸游,虽然这样的旅游方式也不是不可以,但是我还是更喜欢有计划的出行,到了陌生城市不会做一些无效的时间消耗。 想去的地方太多了,而且是那种不想等下一次,都想去,分不出先后的程度,最后和老陈商量决定,大杂烩一把抓,我回家的这一个月老陈基本结课了,也在做毕业结尾了,球队那边延迟一个月正式入职,时间也充裕。 火锅作为心头爱,就勾着人不得不去重庆,又很想感受一次和男朋友一起的公路自驾游,还想去海边,最后的行程敲定就是,我和老陈先在重庆碰头,吃两天火锅,随便溜达溜达,然后重庆租车自驾川西游,川西我们定了个七天小环线,最后回成都再坐飞机往南,去广西涠洲岛玩个三四天,整个旅途非常合我心意,老陈对这一块儿没什么特别需求,按他的话来说,两个人一起干点啥去哪儿都可以,陈同志的思想觉悟还是相当高的。 提前离家小一个月,当然还是得乖乖报告行踪,顺便再申请一笔经费,虽然实习存了点钱,但是这是最后一次以学生身份要零花钱,怎么能错过呢。 老陈手里还有事儿,我这个闲人就肩负起了订机票酒店,当地租车,大大小小各项事宜。确定行程的当晚,老陈转了5万块钱给我,平时无所谓,我想着出去玩也不是小钱我俩对半各付各的,退给老陈那一半儿他说什么也不收。 我其实一直觉得谈起金钱问题有点尴尬,人性经不起的考验之一,金钱是要排首榜的,我不喜欢在感情里去考虑钱的问题,总觉得开不了口,一个不好,感情就变质了。但是现实的生活,和钱这个东西总是脱离不开的。 我俩第一次关于金钱问题进行了交谈。站在我的立场,我一向不喜欢花男生的钱,看了太多分手以后嚷嚷着要对方还钱,说恋爱期间在对方身上花了多少多少,巴不得一毛钱都算的清清楚楚,实在丢人。所以我宁愿自己多花一点,分手的时候起码底气十足,不留话柄给人家捏。对于我这个态度,老陈和我那么多年朋友,实在再清楚不过了。 没等我论述观点,老陈就先发制人,他说他奔着结婚去就没想过计较这些,他只想现在能养得起我,以后能养得起家,让我存好自己的小金库。 换一个人说这种话我估计会想翻白眼,默默心里给对方扣一个大饼师傅的标签,但是老陈说这种话,让我觉得那是我们的未来。 没再和老陈继续争,我觉得这个问题上是我想法有些问题,认定了这个人,就把彼此当做一体去经营,不是说就全完指着从老陈包里掏东西,但是也不再像之前那样过度定义哪些是他的钱,哪些是我的钱,没必要在这个问题上划分个楚河汉界各不吃亏,按照自己的力所能及,你来我往,如果结婚了,老陈愿意也有能力养家,那我就存好我的小金库,如果老陈或者我们的家里有需要的时候,我也能站起来分担的起老陈肩上的压力。 那个时候还不知道落于实操的结果会如何,我们会不会再往后的岁月里,推翻这样的认知。但是那是那个当下,两个年轻人,对于现实和爱情问题的处理,寻找到的且达成共识的平衡方式。 第017章 重庆的火锅当然是不负所望,虽然各个城市重庆火锅遍地开花,但是多多少少缺了点灵魂,重庆市区的路也是爬坡上坎,总的来说是一个很有自己的特色的城市,当之无愧的山城。 第二天的时候我和老陈一大早就把走川西的车租好了,出发川西之前我们还去了一趟“天生三桥”,一个众多电影的取景地。拍摄《满城尽带黄金甲》的时候张艺谋导演在这里仿古建筑了天官福驿站,幽深的山中,古代驿站坐落深处,颇有几分小说画境的味道。 第18章 山里的温度,比市区要低不少,生理可以感知的空气质量优越,突然想起之前看过的一个纪录片,一对夫妻搬进山洞居住,自己拉通了电网,过起了现代社会的神仙眷侣生活。我不禁开始幻想,如果到了四五十岁的时候,条件允许,和老陈找个山脚,过一过日出而作的田园生活也是美意,小院里做个秋千,养上两只大狗,山里的夜晚没有城市的灯光污染,估计时不时也能看见星空,那再秋千之外,再加一个吊床,纳凉赏月,神仙日子。 我边想边给老陈描述我脑子里的画面,但是男生的重点把握好像每次都瞄不准靶心,老陈很认真的问我,是不是在跟他求婚,除了想把假笑男孩的表情焊在脸上,其他的也没什么想说的了。 我们算是抓着夏天的尾巴走的川西线,夏日逃离城市和雪山旷野相拥,扔掉了忙碌的枷锁,静下心去感受世界的生机,草地、牛羊、河水、雪山,在这里你只管肆意,可以让一切叛逆。 我们在塔公姑弄村呆了三天,姑弄村有很多河边草坪,穿过村庄的河流无论在哪个位置都能看到远处的雅拉雪山,沿着河流可以任意寻一处心仪之地。 我们找了一个视线不错的位置,搭起了天幕和帐篷,东西可以租,但是考虑到日后的使用,我们是自己带的一系列露营用具。 听河流,闻微风,雅拉雪山远远站着,透着灵气,微微抬手仿佛就能触到天上的云朵,走到这里,就像进入一个魔法小圈,疗愈,悠闲,让人完完全全放松。 夜晚,那是第一次看见繁星满天的银河,我们坐在帐篷口,我靠在老陈的肩上,他捏着我的手指玩的不亦乐乎,我想我们应该会一直一直在一起,像一颗星星存在的时间那么久。 “老陈。”我突然开口,侧过脸去看着他。 “嗯?”老陈望着远处的天空,连着两次捏了捏我的手指。 “我们做爱吧。” 老陈应该是没想到我会突然说这个,在一起快两年了,住在一个房间里说睡觉就是真的睡觉,也有偶尔微微走火,火苗却从来没有彻底燃烧过。 之前我们都默契的回避这个问题,老陈是骨子里刻着些传统,不然最开始也不会还要我费尽心机的把他拐进我的卧室。我到没有多重视这个,只是觉得过度的亲密接触会更容易产生对另一方的依赖,我设想过,如果和一个有好感的男生睡过,我还能不能像之前每一次一样,分的那么洒脱,那么没有留恋,答案是否定的。 于男女来说,对于给予自己的第一次的人,应该都很难从生命里彻底抹去和那个人的链接吧,而在老陈之前,我并没有遇到过愿意让他在我生命中画下一笔的人。 捏着手指一直没放开,老陈过了好一会儿,才转过头来看我,眼里是涌动的情绪,我坦然的回应的他的眼神,这本就是该发生的一切。 老陈拉起我的手轻轻吻了吻我的指尖,那只他一直揉捏的手指,热热的,有些微微酥麻感。他微微笑笑,只当我在玩笑,不予回应,又坐回刚才的姿势,看着夜晚的星空。 而于我来说,却只觉得烦躁,生出了几分和星空争宠的意味。 “我说我们做爱吧。”不甘心被忽视,我和星星较上了劲儿,颇有几分山间劫匪的意思。 老陈在旁边儿闷头笑,”我怎么觉得有点强抢良家妇男的意思啊。” 我扳着老陈的脑袋,撑起身子把他按倒在帐篷,跨坐在他腰间,“对,本大王今日就是要强抢。” 老陈顺着劲儿躺下,一只手枕在头下,一只手搭在我腰间,笑着说,“那来吧,大王准备怎么个抢法?” 在我听来,这言语间皆是挑衅,我很肯定我被老陈划分到嘴强王者的队伍里了,输人不输阵,谁还不会点霸道的动作呢。 老陈在自己裤带被我解开的时候,明显慌了,他正了神色,不再是刚才调笑的模样,按住我继续作乱的手,认真的观察我脸上的神情,似乎在寻找一个准确的答案。 声音有些干哑,“冯潇,你来真的?” 我向前俯身,鼻尖轻轻触到老陈的鼻尖,很笃定的,没有犹豫的,“我想要。” 月光透过帐篷的帘帐照进来,照在老陈的背上,我用腿圈住老陈的腰,在朦胧的黑暗中感受撕裂后的融合,上升,上升,高原的夜晚,赤裸身体也未感寒意,一阵小风,汗毛轻轻竖起,纠缠的,毫无羞怯的,年轻的躯体,我听见了老陈最冲动时的声音。 作为过来人的意见,如果有什么旅行外的计划,比起露营,更推荐预定当地的民俗酒店,两者的不同之处在于,民宿占据了淋浴卫生间的王牌配置。这也是为什么我们带着露营装备最后却加订了两晚民宿的原因。 在塔公草原的后两天,像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找到了最亲切最美妙的礼物,两个人清醒又睡去,沉闷的甜蜜的。 计划外的事件发生,必定会对原本的计划造成一定的冲击,自驾川藏线什么的还是比较适合成熟男女,老夫老妻,想到同时具备驾驭夜晚和白天的体力,对现代年轻人的身体素质来说是一项巨大的挑战。 虽然老陈一再表示他完全可以继续完成好司机的角色,但我还是很明智的取消了接下来的行程,直接转战海岛,休养生息去。 对于抓着老陈强行开窍这件事儿,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是我后悔榜单的榜首。当老被人用看肉骨头的眼神看着的时候,你自己也会产生这样的错觉。本来好好的做着人,突然就降级成了一盘食物。 到了海边的民宿,我特意定了标间双床,一进屋,就立刻缩进被子里,全方位无死角的把自己严严实实的包裹住,“这几天,我们各睡各的床,谁都不许越过这条以床头柜为划分的界限。请你自觉一点。”我毫不留情的对老陈下达指令。 “不行。”老陈收拾着我俩的行李。 “不行?”我团的像个蚕蛹一般努力挣着坐起来,“你可没有发表意见的权利,不行什么不行,咱们现在讲究的就是一个令行行止的军事化管理,懂?” “乖,累了就睡一会儿,晚上我们去海边逛逛,带你吃海鲜去。”老陈有时候很鸡贼,四两拨千斤的说一些废话文学。 “你有没有听见我说的,我很认真很严肃的,陈嘉。”我冷着脸企图让自己看起来不近人情一些。 “好好好,你先睡,我知道了,保证不越过床头柜划分的界限。”看起来很乖顺的表情,我这才心满意足的躺下。 一觉睡醒,天已经蒙蒙黑了,老陈开着电脑不知在弄什么。 “几点了?”我意识还没有完全回笼。 “醒了?快八点了,清醒一下,出去吃点东西?我接两个文件就没事儿了。”老陈下午没睡觉,声音听起来依旧活力满分。 磨磨唧唧半天起了床,简单收拾了一下,编了个小马尾,我们就出门了。 海边的夜晚最是舒服,听着海浪声,喝着夜啤酒,配上海鲜烧烤,好不惬意。 酒店出来,旁边就是海鲜烧烤,过个单行小马路,对面是海滩,有一个小小的沙滩酒吧,两侧的椰子树,对拉起五颜六色的星星小灯,吧台边是驻唱台,歌手唱着吧不知名的民谣,各桌的客人谈笑休闲,那是不同于川西的,生活的另一种存在方式。 对海鲜我是相当钟爱的,一连点了十几种菜式,从上菜开始,我的嘴就没有得过闲,对于内陆孩子无法实现海鲜自由这件事一直是我的心头遗憾。让我留恋至深的,是当时吃到的一种酱烧鲍鱼,鲍鱼很肥,被切成了几等份的小块方便食用,鲍鱼壳就是容器,酱汁完全放大鲍鱼的鲜美,但是入口还有一丝丝烟熏木的香味,至今无法忘怀。 对比我的胡吃海喝,老陈不爱吃海鲜,被我安利喂了两口,干了两份炒饭,就草草一餐。 吃饱喝足溜达了一下夜晚海边,快凌晨一点我们才回到酒店。出去逛一圈身上又是一层薄汗,我抢先去了卫生间洗澡,然而当我再出来的时候,原本两床中间的床头柜被移到了靠窗的位置,两张床乖乖的拼合在一起。 我竟是一时语塞,目瞪口呆的看着“焕然一新的房间。 “不抱着你我睡不着,我保证今晚什么都不做,绝对乖乖的睡觉,一会儿睡前我给你揉揉肚子,今晚吃太多了,怕你半夜难受。”老陈当时可谓是道貌岸然,一身正气,任谁看了,听了都会相信的。 一番言辞说的我还有些小感动,我点点头,开开心心的躺上床,等老陈洗漱完给我揉肚子。这是我每次没控制住吃撑了的必备睡前项目。 刚开始确实是很温馨的揉肚时间,然而本来工位在肚子上的手悄无声息地就开始偷偷篡位。 最后一丝意识消失以前,脑子里是之前看综艺看到的一个段子,关于走进陌生人婚礼如何为自己开脱,有一个答案是,“把所有的菜装在盘子里,站在门口,如果有人问,’你是不是来蹭婚礼的’,就说我就在门口蹭蹭,不进去。”当时台下观众哄堂大笑,好笑,确实好笑,总要找机会好好收拾一下这个“爱蹭婚礼”的老陈。 第19章 第018章 对于见家长这个事儿,我不算反感,可也不热衷,两个人在一起简简单单开开心心的就挺好,一涉及家里长辈总感觉有些过度正式。 老陈还在法国的时候,那会儿我们刚在一起没多久,老陈就说等他回来就带我去见他爸妈,这事儿老陈提过好几次,之前来来回回折腾也就搁置了。 这次毕业旅行,我们又是向前迈了一步,在塔公草原的时候,早上一起来老陈就说让我去见见他爸妈,我本意想再往后拖拖,耐不住老陈磨叽也就答应了。 老陈的爸妈是在老陈正式毕业以后过来的,也当来旅游一趟,正好时间是我入职前的一周。 当时因着这个问题我还苦恼了很久,老陈爸妈过来,肯定得住家里,我和老陈只是男女朋友,这样直接和他爸妈共处一室的生活好像不太好,我本来想着要趁他爸妈来之前,定个酒店,营造一个我们没一起住的假象,我拉着老陈准备商量一个成型的落地方案。 我刚开口,老陈就说他妈妈已经自己定好酒店了。我当时觉得极不合适,有种鸠占鹊巢的负罪感。 “这怎么行啊?你赶紧把酒店退了,哪有长辈过来家里房子还不能住去酒店住的啊。”我催着老陈去退酒店。 “我妈定的我也退不了啊,我说了不让他们住酒店,老太太很倔强的。” 我躺床上生无可恋,“我人没了,你妈妈会不会不喜欢我啊,会不会觉得我不懂事儿啊,会不会觉得我那么早就和你住在一起很不得体啊?好烦,你为什么要说我们一起住啊!” 老陈侧躺在我身边,撑着头,“那么担心我妈妈不喜欢你啊?” “你不要和我说话。”我眼神涣散的望着天花板。 “真的没你想的那么严重,放心吧,我妈妈很喜欢你。” 我转过头看着老陈,很是怀疑,“你妈妈都没见过我好吗?” “看过你照片啊,我妈和我一样肤浅,长得好看的大闺女就喜欢。”老陈边说边掰着我的脸左看右看,“嗯,不错,是我们老陈家喜欢的长相。” “长得好看的大闺女就喜欢?所以你只是喜欢我的脸而不是我有趣的灵魂?那是不是说明其他长得好看的大闺女你也喜欢?”我盘着腿坐起来,居高临下的盯着老陈。 老陈把双手枕在头下,一脸认真的思考,“嘶,你这样说的话,好像这个逻辑也没什么毛病呢。” “行。那你就去喜欢吧,好看的大闺女那么多,你都带去见阿姨吧。”我冷着脸点点头,佯装生气,在床上站起来,准备从老陈身上跨过去,寻找我脱在老陈那边的小黄鸭拖鞋。 一只脚刚跨过去就被老陈抓住脚踝。 “你干嘛?”我仰着头,耷拉着眼皮看着老陈,字正腔圆的发问。 老陈手顺着我的小腿,在我毫无防备的时候,使劲儿捏了一下我的腿窝,就是小学生喜欢玩的背后偷袭,别名“让你跪”。 突然的失重让我吓一跳,毫无防备的被动跨坐在老陈身上。 罪魁祸首一脸无辜,笑的得意,“几个意思啊?怎么就坐下了?嗯?” 我挣扎着想起身,老陈突然坐起来,顺着他的劲儿,从他肚子上滑到腿上,老陈一把搂住我的腰,把我往前提了提。 “生气了啊?” “没生气,不想耽误你找好看的大闺女而已。”我把背挺的直直的,想把自己的气势撑起来一些。 “逗你的,怎么当真啊。”老陈用额头轻轻撞了我一下。 “就是要当真,很多真话就是通过开玩笑说出来的。说明你不是没想过。”本来我是没生气的,老陈一哄,好像有点后反劲儿,说着说着,气性就上头了。 老陈扣着我的腰,往上提了提胯,热烈又炙热的触感,“什么是真的你不知道吗?” 温热的气息划过耳畔,勾的人不自觉的冷颤。 “你干嘛。”同样的话,这一次有些变了调调,带着一丝微不可查的撒娇。 “你知道了没有?”放在腰上的手加重了力道,老陈看着我,眼眸里带着光,深邃的,勾人的。 一个男人如果存了勾引你的心思,那比女孩子来的更有劲儿,老陈在这些问题上,是有些天赋异禀的,谁能想到,他还偷偷藏了一个狐狸精的灵魂呢。 之前不理解电视剧里那些勾引的桥段,总觉得戏剧夸张,一个心智健全的成年人哪至于被迷的找不着北,一脸傻样,但是现在又不得不承认“戏剧源于生活”,作为公认的真理性的名言被流传下来,果真经得住推敲试炼。 老陈爸妈是下午到的,我早上起来提前定好了花束,和下午吃饭的地方,老陈前一天也租好了车,看着时间就准点儿去机场接人。 有时候能不能成为一家人,多少有缘分的玄学在,本来一直很忐忑见到老陈的妈妈,但是见到本人的那一刻,所有顾虑都消了,许是互有眼缘吧,见到老陈妈妈完全不觉得陌生拘束,之后相处也一直很聊的来。 没有女生会不喜欢花,无论多大年纪,我把花递给老陈妈妈的时候,他妈妈很开心,在车上也一直抱着没有放下,当然不仅仅是喜欢,也是他妈妈给我的正向反馈,自己送出去的东西被珍视,也是老陈妈妈对我的尊重,我还挺感动的。 怪不得老陈会长得那么优秀,陈妈妈真的是很棒的家长。 从机场出来,老陈妈妈一直在有意无意的想让老陈和陈爸爸多沟通,话题总是抛向他俩。 老陈把行李搬上车,我顺势勾着陈妈妈的手,“阿姨,我陪你坐后边儿聊天吧,让叔叔和陈嘉坐前面聊他们男士的话题。” “好。”陈妈妈笑的非常满意,拉着我的手上车。 刚上车就收到一条微信,来自后备箱装货的老陈,“鬼灵精。” 我回了个酷帅的表情,“也就是浅浅的情商展示一下吧。” 之前就听老陈说过他是妈妈带大的,爸爸因为生意上的事儿也是经常不着家,所以平日里大多听老陈说起的都是和他妈妈相关的事,这次见到老陈爸妈,才发现老陈和他爸相处的还真是挺别扭的,两父子凑一起就像逼着两个闷葫芦上台说相声一般。 我在后面给陈妈妈说着我和老陈旅游的那些事儿,又说说老陈他们球队,哪有妈妈会不愿意听和自己孩子生活有关的事儿呢,聊这个就是源源不断的话题,绝对不会冷场。 前座老陈和他爸爸,例行公事般的一问一答,没说两句就聊不下去了,两个人都板板正正的目视前方。 吃饭的地方离酒店不远,顺道就能去,就先去酒店办了入住,放了行李。我定了一家老牌的涮羊肉,古色古香的小包房,温馨也不算很吵闹。 吃饭的时候,陈妈妈主动提起了住酒店的事情,“这酒店我定的太满意了,你们这边儿太大了,要去个什么能逛逛的地方那个交通时间我们上了年纪折腾着是真累,所以来的时候我就说,得找个繁华的地方定个酒店,我们玩着也方便,不像那个房子那边周围来来回回都是公司,没个能溜达的街。” 因为订酒店这个问题,我心里老别扭着,陈妈妈这个话,没明着提,却是拐着弯给我吃了个定心丸。看来网上吐槽的各种婆媳矛盾,我应该是遇不上了,正式见完面,我这颗心才算真的放进肚子里了。 吃完饭以后,老陈妈妈从包里拿出来一个小首饰盒,“潇潇啊,阿姨上次逛街看着这个就觉得适合你们年轻人,一个小礼物,看看喜不喜欢。” 盒子里是一个圆润饱满的小玉坠,水嘟嘟的很漂亮。 我有些不好意思接,不是很正式的谈婚论嫁,这个蛮贵重的小礼物收着有些不太合适。 老陈没让我晾着尴尬,陈妈妈刚说完,他就起身儿接了,“我看看,不错啊,我妈果然有眼光,谢谢妈。” “怎么,女孩子的东西也喜欢啊?以后让潇潇借你带带。”陈妈妈笑着打趣。 “谢谢叔叔阿姨挂念,我也很喜欢。”更感谢老陈起身儿接了盒子,真让我自己接过来,我有点不好意思,不接吧,好像也是不对。 从饭店出来,我们陪着陈爸爸陈妈妈慢慢溜达着往酒店走,顺便消消食,送完陈爸陈妈,我俩又倒回吃饭的地方去开车。 我牵着老陈的手,一路踩着老陈的影子玩儿,牵着的手晃晃悠悠像极了郊游的小学生。 “老陈,你爸妈人好好啊,比我想象的好相处太多了。虽然我是很讨长辈喜欢没有啦,但是呢,你爸比妈咪真的也都好好哦。”我学着台湾腔说话。 “当然啦,都说了让你不要担心了啦,你不相信我呀。”老陈也大着舌头,跟我一起台湾腔说话,实话说,有点腻腻的,老陈五大三粗的外形,连反差萌都萌不起来。 “我刚才是经历了’零溢事件’吗?好可怕。”我假装抖抖身上的鸡皮疙瘩。 “啧,每天晚上的课白给你上了?”老陈在斗嘴这个问题上,越发精进了。 第20章 话题朝向不利于我方大军,及时调整风向,“太冷了,太冷了,赶紧上车,耳朵要冻掉了。”我扯着老陈往前跑。 八月末的晚风,硬说带了一丝秋日的凉意也不是不可以。 第019章 第二天我们起了个大早,先去酒店和陈爸陈妈汇合,准备商量一下当天的行程方案。我和老陈都没有组织过这种长辈旅行局,摸不太准妈妈辈儿旅行的路线偏好,偏偏八月末的a市气温依旧磨人,顶着烈日逛景点实在不是明智之举,不去景点又想不出其他的好计划。我俩就干脆整理了一下a市能玩的地方,想着让长辈们自己挑挑。 计划行程这事儿让我对老陈的妈妈了解又深入了一些。我们把整理出来的地方,大概给老陈爸妈讲了一下,老陈爸表示无条件跟队,老陈妈妈却对这些地方兴致缺缺。 “这些地方我和你叔叔啥时候都能去,这些个景点看来看去也没意思,咱们来点不一样的行程吧,带我们感受感受你们年轻人的世界怎么样。”老陈妈妈边擦防晒边表达她的需求。 “一把年纪了,瞎凑什么热闹。”话音刚落,说不发表意见的老陈爸爸在旁边微皱着眉出声。 “退休年纪都推后了,我们又不是七老八十动不了,去去年轻人去的地方,跟上点潮流的尾巴,不然早晚淘汰了你。”两个人倒有几分像拌嘴的小年轻。 “不管他,反正我们去哪儿他也只能跟着,你俩想想,咱们今天安排一个重返青春一日计划。带着我们好好玩玩。”老陈爸爸的发言完全没有影响到老陈妈妈的兴致。 陈妈发话了,我们自然是要安排上的。第一天就选了一个综合体验馆。里面有射箭馆,卡丁车赛车馆,还能打壁球,玩蹦床。 老陈爸半不情愿的跟着我们的青春小分队来到射箭场馆,最开始是别别扭扭远远站在一旁不肯上手。后来看老陈妈妈箭靶子一个没射中还玩的不亦乐乎,越站越近,没忍住发问,“咋那么笨,射多少次了,一个都射不中。” 摆明是被勾起了兴趣,老陈妈妈把弓箭塞到老陈爸爸手上,“你厉害你试试,站一边儿说风凉话倒是简单。” 台阶给的自然,老陈爸爸拿着弓箭,借坡下驴,“那肯定是比你射的好滴,我就勉强给你演示演示。” 接连三箭都落了空,老陈爸爸却是被激起了斗志,研究着询问旁边的小教练,一副非得正中靶心的架势,这就算是“劝降了”这位不愿参与的老同志。 老陈在国外的时候也喜欢玩这些,射箭的准头还不错,老两口各自玩上手了,老陈就带着我在旁边开私教辅导课。 我站在老陈面前,他环着我教我拉弓搭箭的姿势,老陈妈妈在旁边一脸高兴的问老陈爸,“你说,咱儿子还可以吧,教起来人来有模有样的。” 老陈爸爸没说话,斜眼看了看我们,微微翘起了嘴角。 转战卡丁车赛车的时候,老陈爸爸已经完全融入了我们的行程,换上专业赛车服,陈爸陈妈都显得有些跃跃欲试,服装配置就是最棒的气氛加持,站在车边,陈妈要求我们给她和陈爸照了不少的照片,老两口脸上都挂着笑。 开卡丁车是我一直心心念念想玩的项目,玩到后来,却是陈爸陈妈舍不得走,两个人车速飙的我跟老陈都追不上,玩到后来直接开始了竞赛,那天爆了一个大冷门,陈妈居然还破了业余组的跑秒记录。 不得不说,那天着实给我上了一课,年纪不是规范一个人行为轨迹的准则,什么是属于年轻人的,什么又是属于上了年纪的人的,这东西到底是由谁定义的呢,或是约定俗成的默认,但它本不应该被标准化。 我记得我还在读书的时候,夏天和妈妈出门,她穿了一条牛仔短裙,一件短袖上衣,我当时觉得很别扭,别人的妈妈都是裤长到脚踝或者过膝盖,都已经是妈妈了,为什么要穿那么短的裙子,我当时很不理解,央求了很久叫妈妈换掉。 过年聚会家里几个兄弟姐妹去ktv唱歌,大家热热闹闹说着,这是年轻人玩的,他们老一辈的就在家里打打麻将聊聊天。 生活方式,消遣娱乐,这些本不该被框定限制的,让人开心的,自己感兴趣的喜欢的,无论什么年纪,都可以感受,都可以拥有,获得快乐的方式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以年纪做了门槛。没人能回答,大家都只是从众的默认,我也不列外。如果不是老陈妈妈的一个旅游提议,我可能至今都意识不到这个问题已经惯常的成为我错误的生活认知。 我们把几个场馆都通完了一遍,出来的时候已经晚上七点过了,快乐起来,饿这种生理反应好像会被忽视,大家都兴致颇高,一整天竟然没有一个人想起来吃饭的事儿。 消耗了一天的热量,晚上我们订了一家老牌烤鸭,老陈妈妈和我邻着坐,回顾总结一天的行程高光时刻。 “怎么样,阿姨不输给你们这些年轻人吧,当年没生鱼豆那会儿,我也是紧跟时尚的,后来带这个臭小子,一点不让人省心,搞的是一点闲暇生活没有了,再一缓过神儿来,人都老啦。”老陈妈妈有些感叹。 鱼豆,是老陈的小名,听说老陈刚出生的时候很小一只,老陈妈妈一看见他就想,“这鱼豆大小的孩子,怕是以后长不高了。”所以干脆小名就叫鱼豆,迷信的说法是破一破风水,就跟农村孩子起贱名好养活是和一个道理。 老陈这个小名,让我没少乐,五大三粗的壮汉叫鱼豆未免有些过度违和。当然了,这都是在我们私下调笑,第一次听老陈妈妈提的时候,我还是克制住了自己没有笑场。 “哪有老呀,您今天赛车破纪录可帅啦,完全是酷妈,我都崇拜您了。”我边说边树大拇指,逗得老陈妈妈笑呵呵的,拂去了那一丝微不可见的感怀心绪。 烤鸭上来的时候,我和老陈妈妈聊天正兴起,谁也没顾上吃。同一时刻,老陈,和陈爸都包好了一个烤鸭卷,十足默契的分别放进了我和陈妈的碗里。 老陈没说话,老陈爸念叨了两句,“好好吃饭,一直聊天,一会儿菜都凉了。” 陈妈笑意盈盈地夹起碗里的烤鸭卷,送进嘴里,“老古板一个,咱们聊咱们的。反正咱也有得吃,是吧?”说完挑眉使了使眼色,示意我碗里的烤鸭卷。 一顿饭吃的其乐融融,饭后我问老陈妈妈第二天想去的地方,陈妈说去逛逛市区里的博物馆,军事博物馆,国家博物馆之类的都走走,溜达溜达。 两天的出行计划反差还挺大,我本来以为老陈妈妈会继续再来一天娱乐探索呢,毕竟第一天确实玩的很开心。 第二天到了博物馆,我才反应过来老陈妈妈的用心,陈爸从进入博物馆开始,就像是和我们进入了不同的世界,全然忘我的沉浸在一个又一个展区,时不时还对展品的介绍牌进行延述,一圈逛下来,故事倒是也听的有趣。 像是到了陈爸的地盘,比起第一天的寡言,博物馆里的老陈爸爸,明显健谈了不少。老陈妈妈告诉我,其实从年轻的时候开始,陈爸就对军事历史非常喜欢,若是一直按照个人喜好发展,估计老陈爸爸应该得是个相关方面的大学讲师。 我问老陈妈妈,为什么陈爸最后没坚持自己喜欢的呢,老陈妈妈说,因为那个年代的大学老师收入比起经商可微薄太多了。 看着侃侃而谈的陈爸,我觉得有些可惜,甚至能想象到陈爸站在讲台,意气风发讲课的样子。陈妈笑笑说,可惜也算不上,他得到了他更喜欢的呀,总得有取舍嘛。我点点头,没再继续追问。 老陈临时接到球队康复中心的电话,说是队里训练突发情况,有个伤员需要做康复训练,催着老陈归队入职。正事儿不能耽误,之后几天的陪玩重担就全权交由我负责了。 接下来几天,老陈爸妈都没有说什么特别想去的地方,天气太热确实恼人。没有单独面对老陈爸妈的紧张无措,两天接触下来,我已经把老陈爸妈当作家里的长辈了,行程安排也按着对待家人的方式,休闲轻松就好。 早上和老陈前后身起床,收拾完,老陈正好做完早点,陪着他吃了个早餐,他出门上班,我就去酒店陪陈爸陈妈。 夏日,女子,出门,三个关键词加在一起,不能不联想到逛街。我记得老陈之前陪我逛街的时候,完全不会不耐烦,甚至很有参与感,就是因为在家里经常会陪妈妈逛街,正好我们要去的那个大商圈,有一家很出名的艺术书院,这也为陈爸找了一个不错的去处,在博物馆里忘我的人,怎么会拒绝书店呢。 刚听我说去逛街的时候,陈妈是喜上眉梢,说圆了她一个打扮的美美的和闺女逛街的心愿,陈爸却是微微皱起了眉头,倒不是生气,而是有些痛苦折磨的意味,紧接着听见我说给他安排了商场附近的书院,明显的送了一口气,肉眼可见的神色愉悦。 因为陈爸表情变换的实在明显,我没忍住笑出了声,陈妈也是一脸笑容的无奈摇摇头。许是些微有些难为情,陈爸轻咳两声,微微侧过身,转向了窗外假装欣赏风景。 第21章 第020章 旅游这几天我发现陈爸对陈妈算得上是体贴入微,布菜添水,盛汤递纸,不经意又熟练为常的照顾,那不是刻意为之,而是你时刻将另一人放在心上,看在眼中才会有的表现。 陈妈也是默契又习以为常陈爸的照顾,两个人没什么对话或眼神的交流,但就是知道下一刻对方需要什么,而另一方又会如何做。像生产线上重复过上万遍的工作流程。 陈爸虽然是不善言辞,偶尔开口说几句话像是都在跟陈妈唱反调,但是行动上却是对陈妈无不配合,正如第一天在综合馆玩儿的那一下午,两个人的行动轨迹就没有分开过,颇有些秤不离铊的意思。 我之前凭着老陈对陈爸的态度,以及听说陈爸常年在外不着家的事儿,我本来以为陈爸陈妈也就是普通夫妻,为了全乎一个家,为了孩子凑活着过日子,但是这两天的相处下来又觉得不是我想的那么回事儿,有些好奇。 回家的时候我感叹陈爸陈妈感情好好,和老陈说了说我脑子里的想法,老陈对此也有不解,他说小时候总以为他爸妈总有一天是要离婚的,听着家里大人背地里都说经常分居两地的夫妻,总是没什么善终。没想到他揪心了整个青春期的家庭危机,最后根本没发生。 至于老两口的相处状态,老陈说,从他记事儿好像就是如此,他也没有留心过这些细节,大概是看的习惯,觉得这便是家家日常了吧。 没再继续讨论这个话题。但是陈爸陈妈的相处日常,确实是令人羡慕,那是在我家里完全看不到的别像风景。 也是从那时起,我有了观察陈爸陈妈相处的习惯,我很喜欢和他们呆在一起,像是在看老一辈的家庭小甜剧,老陈对此不置可否,他不太能理解我的喜好,不是单亲家庭长大的孩子,对于我的心态的想法,总有些“何不食肉糜?”的脱阶层疑惑。 我懒得详细解释,老陈也乐得求同存异,起码我们之间没有不愿意回家见家长的苦恼麻烦。甚至于,比起和老陈单独相处,我更喜欢跟着陈爸陈妈的四人出游。后来跟老陈回老家,我经常脱离他的活动计划,不愿意参加他的朋友聚会,一门心思插足陈爸陈妈的二人世界。 老陈为这事儿没少跟我抱怨,无果后还偷偷私下跟陈妈商量,让陈妈下次出门别带着我,最后陈妈一杯奶茶出卖消息,老陈被我抓着好一通教育。 到了后期,我倒也不是只单纯为了看陈爸陈妈相处日常,越是融入进老陈的家庭,便越发陷入陈妈的个人魅力,我甚至觉得陈妈是一个能被做研究课题的对象。 那已经是我和老陈结婚以后了,才知道的故事。 陈爸陈妈是大学同学,两个人会在一起还是老套的救美桥段,那会儿时兴歌舞厅,老陈妈妈大学的时候也是一个撒欢儿大胆的姑娘,打扮的漂漂亮亮偷摸出去玩,路上遇到了几个小流氓,老陈爸爸见义勇为,胳膊还被刀片割了一个大口子,老陈妈妈想报警,老陈爸爸拦了没让,怕闹到学校,老陈妈妈会被开除学籍,找了个卫生院处理伤口。本来话都没说过的两个人,阴差阳错交集在了一起。事后,老陈妈妈尝试过各种答谢方式,老陈爸爸除了收下最开始在卫生院处理伤口的费用,剩下一概不予理睬。 那会儿老陈爸爸,所有课余时间一门心思扑在去隔壁历史系蹭课,殊不知命运正将他未来的姑娘推入他怀。 老陈妈妈的心路历程,从开始的感激,到后来觉得老陈爸爸是个书呆子假清高,最后烦着烦着,反倒把自己搭了进去,据说老陈妈妈为了追到不开窍的老陈爸爸,当初没少下功夫,具体细节陈妈一概而过不肯细讲。 谈了几年恋爱,结婚的问题自然而然就要考虑了。 老陈爸爸是家中长子,父亲走的早,下面几个小的都是妹妹,那个年代,老陈妈妈算是富家小姐,毕竟那个年代就能把孩子送出国读书,还在国外买房定居的家庭,并不是那么的普遍。 老陈爸大学刚毕业,工作也不算多好,下边三个妹妹读书生活需要接济,上边还有独亲母亲需要赡养,怎么看怎么是个火坑,谁能舍得自家女儿嫁去这样的家庭。 不知道那个年代,陈爸陈妈是克服了怎么样的压力,最终决定在一起的,反正两人愣是逆着家里人的反对结了婚,听说最后让老陈妈妈家里松口的原因还是老陈爸爸同意入赘。 家里的独子又是老大,入赘到女方家,因这事儿老陈的奶奶当时气的不轻,大骂老陈爸爸是个软骨头,上赶着吃软饭,骂老陈妈妈是个狐狸精,要断了陈家的香火,勾了陈家的独苗。这样的话,从自己母亲嘴里说出来,那可是挖心窝子的刀。 陈爸陈妈结后很多年,老陈奶奶都不肯让老陈爸爸进家门,对老陈妈妈更是横鼻冷眼。后来还是因为老陈的出生,老陈妈妈最终让孩子随了陈爸的姓,这才关系稍稍缓和。但是即便如此,老陈奶奶还是不喜欢老陈妈妈,连带着也不喜欢老陈这个孙子。家是让进了,好脸色可从没给过,这样的家庭关系,我刚知道的时候还挺惊讶的,都说是母凭子贵,居然还能反着来,子随母哀。 小时候老陈奶奶带过几个姑姑家里的小孩,独独是老陈被拒之门外,那时候陈爸生意忙,陈妈也有自己的工作,老陈还没上幼儿园,陈家奶奶愣是撒手不管,随得你请保姆或者辞职,后来是老陈的姥姥姥爷从国外赶回来,帮着带了几年。 逢年过节给红包也是勉个礼,老陈奶奶见老陈,脸上从不带个笑,对老陈妈妈更是连得面子上的工程都没有,老陈跟着他妈妈长大,一来二去,谁能不护着自己的母亲呢,便和奶奶更是没什么感情。我跟着老陈回老家的时候,这位传说中的老太太也是一样的冷情相待。 即便这样,逢年过节的礼数,老陈妈妈是从没缺过,奉行我做我的,你理不理是你的事,反正落不着人话柄。甚至在老陈奶奶生病住院的时候亲自照顾,明明可以请护工,愣是请假没有假手于人,细致的怕是亲生儿女比起来也好不得几分。 老陈心疼妈妈一个人带他长大,爸爸常年不着家,奶奶也不得好脸色,长大了也就和陈爸不似小时候般亲近,总觉得妈妈受了委屈,替陈妈有几分不值,加上听到家中长辈偶尔背后嚼舌说老陈妈妈的不是,老陈对几个姑姑和奶奶可以称得上厌恶,连带着对陈爸也越发不热络。孩子大了就会有自己的想法,这个问题上陈妈拿老陈也是没办法,陈爸又是个闷葫芦,这才有了陈妈逮着机会就撺着他们两父子说话聊天的一幕。 其实单说陈爸对陈妈确实挺好的,挣回来的钱都由陈妈把控着,平常的生活细节也看得出来对陈妈很是爱护,这也是为什么陈妈时不时还有些小女孩儿性子的原因。 不过相比这些而言,不在家的陪伴,还有来自陈奶奶的数年来的恶劣态度,易地而处,我觉得换做我没法保证两个人的感情不受到现实生活的影响,即便走不到离婚那一步,但也绝不可能像陈爸陈妈现在的相处状态。日子久了,心里不可能不怨,有了怨气怎么能控制住不掺杂到自己的小家庭里呢。 也是在和老陈婚后,有一次机缘巧合和陈妈聊天,我问起我多年来心里的疑惑。 陈妈说,“人这一辈子,不能什么都占全乎了,你陈爸这一辈子,没做过对不起我的事,他出去挣钱,是为了我们的小家更好,也是为了让我在我父母面前抬得起头,证明我没挑错人。都说这夫妻并肩共担,担的是责任,担的也是荣辱,你们这一辈儿可能体会不深刻,但是咱们那个时候,倒插门是要被别人戳脊梁骨的,他逆着他家的劲儿和我结婚,收了男人的尊严愿意倒插门,我又如何受不住老太太那儿的委屈呢,我也是让他知道他承的住的,也磨不平我。他在外面挣钱给我们娘俩撑起一片天,我就能在家里好好给他守住这个家,他撑累了回来有口热食暖饭,一个人带孩子辛苦,他在外面更是不知道多少委屈,人呐,不能只看见自己的得失和付出,计较该计较的东西,这日子才不会过没了意思。” 我问起照顾陈奶奶不肯假手于人的事儿,陈妈说,“哪家的孩子不护娘,鱼豆护着我,你陈爸肯定也护着他的妈妈,掰扯这些委屈不委屈的,那是人健康的时候干的事儿,什么委屈都大不过命,为了这些陈年破事和自家人离了心可不值得,气儿我没咽下,但你陈爸的心我得抓着。” 对于陈妈我是从心底里的敬佩,敢爱敢恨,豁达又知道如何舍得。抓得住自己想要的,消得除无用的负面情绪,不能用聪明去形容,那是非常睿智的一个女人。要是放在宅斗剧里,那是当之无愧的当家主母,陈妈的话让我一直记忆犹新,且时时反复品味,简简单单几句话,是她走了一辈子的路。 第021章 正式上班以后,我和老陈都忙的有些脚不沾地,接连好几个周末不是他球队有事儿,就是我得回公司加班,好不容易凑到一个两个人都得闲的周末,我们计划着出去打卡一家我列表收藏了好久的私房菜。 第22章 那家私房菜是需要提前预定的,早上打电话过去的时候被告知预约已满,扫了兴致。本来准备就在家附近随便找家火锅吃,结果峰回路转,中午的时候接到商家电话,说是临时有个小包间取消了预定,问我们要不要约上,临时惊喜,当然要接住。 因着这个小插曲,晚上出门的时候,我特意好好打扮了一下,美名其曰,尊重每一个意外的小礼物。 老陈笑我打着命运的旗号满足自己爱美的小心思,一直在我化妆的时候捣乱,口红刚涂好,他就凑上来,两个人正闹着,我电话突然响了,我们部门经理的来电,看到电话备注的那一刻,我和老陈都不约而同的皱眉。 我把电话扔在床上,抱着老陈的胳膊,往老陈背上爬,“怎么办,怎么办,我不想接电话,魔鬼来电了,肯定要抓走我,好可怕。” 老陈被我弄的啼笑皆非,一只手背到身后托着我,弯腰去拿被我扔在床上的手机,刚拿到手里,铃声就断了,我挂在老陈背上,“我假装看不见吧,一会儿就说出门吃饭忘带手机了。” 话音刚落,追魂的铃声就又响起了,我实在不理解这些领导为什么总要把执着花在这种事情上。 老陈把手机递给我,“还是接吧,连着打两个,估计真有事儿。” 我不情不愿的接了电话,人还挂在老陈背上没下来,手机听筒的声音很大,电话挂断,整个说话内容老陈也听的清清楚楚。 “你要去?”老陈问。 最近公司在对接一个新能源汽车的品牌推广项目,新能源企业本来就是这两年的大热,这家公司算是业内领头羊,海外业务线也错的非常不错,他们和另一家广告公司的商务推广合同刚到期,合同期内因为一次线下营销活动,两边公司是出了点小矛盾的,这个单子就成了各大广告公司都盯着的一块肥肉。 部门经理这个电话的来意就是说,今天是我们公司的负责人约了对方负责人谈项目,作为策划部的,也出两个人跟着去,一个是我们部门经理,另一个就是我。按资历其实是轮不上我去的,挂电话之前,还特意提醒我今天场合很正式,让我注意穿着。 话里的意思不言而喻,老陈问我去不去,要是看自己的想法,那当然是不想去了,但是初入职场的新人,这样的问题总容不得我直接说拒绝。 “我得去吧。咱们改天再去打卡吧。”我回答的小心翼翼。 老陈把我放在床上,转过身和我面对面,“你知道叫你去什么意思吗,真要谈策划的内容,论资历怎么轮也轮不到你去。” “我知道,但是最多就是喝喝酒,也不会真的怎么样,我自己知道保护自己的,吃完饭你来接我,好不?”我拉着老陈的手,晃晃悠悠。 老陈却是眉头越皱越深,“不好。摆明了让你去陪着喝酒的,你打电话给你部门经理,说你有事儿去不了。” “我怎么说啊,刚在电话里都答应了,而且都是公司领导,我要是不去的话,以后在公司里怎么呆下去啊,喝喝酒,也不是啥大事儿,我酒量还行,你知道的。” “什么叫喝喝酒不是大事儿啊,你是去公司上班的,现在是周末时间。” “那领导都在,我也不好拒绝啊。你乖啦。”我只当老陈是临时被我爽约的小脾气。 “我说了,不准去。”老陈很强势的,不对等的说这种命令式的话。 “什么叫你说不准去啊,这是我的工作,你能不能成熟点思考问题,你自己觉得合适吗,我打个电话去给我领导说,我不去,这种局我不愿意来?”老陈的话让我有些生气。 老陈没接我的话,自顾自的脱了睡衣,换了出门的衣服,“走,我们去吃饭。” 我甩开老陈的手,“你有听我说的话吗?你有考虑过我之后在公司的处境吗?我真的很讨厌大男子主义的自以为是,不准?我是你的宠物吗?” 话说的有点重,但是气头上话赶话就顺嘴出来了,其实我知道老陈出发点是好的,但是指令式的说话,感觉像被放在了一个不对等的位置。 那边饭局开始的时间快到了,我没再继续和老陈争执,进屋换了一身成熟职场点的衣服就出门了,出门前,老陈坐在沙发上,背对着我,我打了声招呼,他没回应。 去的路上,我给老陈发了好几条道歉的微信老陈都没有回复。后来,把酒店定位发给他,问他会不会来接我,一样的石沉大海。 吃饭的时候,我们公司的人轮番的被催着敬酒,几杯下肚,胃里火辣辣的,悄悄看了一眼手机,微信的绿泡泡干干净净没有一点杂色。 “王总,您就放心,您看我们这个诚意,团队齐上阵。来来来,小冯,你敬王总一个,小冯是咱们策划部的新星啊,入职时间不久,但是项目做的漂亮,之前莱西地产那个项目,就是小冯跟的,咱们名牌大学出来的,还是没给公司拖后腿啊。” “莱西那个项目我知道,你们业内评价确实不错,现在的年轻人啊,比我们那会儿可是优秀太多了。”被叫王总的人,也顺着话接。 这一说,我又连着来来回回敬了一圈。 头有点疼,饭局却还没有要散的意思。这时对方又来了一位领导,不见尾声,还有新人来,真是好想不顾一切的逃跑啊。 “沈总大驾啊,早知道您今天得闲我们怎么也得将就沈总时间再开席啊。快给沈总倒上,拿菜单来,桌上的撤了。”我们负责人和对方负责人都站起身来迎接。 你来我往,席间这些声音,吵得人只觉得头疼。 来的人将面前的酒杯倒扣在桌上,摆摆手,“今儿不喝了,我就听说你们这儿热闹,来转转,事儿谈完早点散,让员工也早点回家休息了,这大周末的。” 在场的谁不是个人精呢,不知道这次局里的人撞上了哪家庙里的神仙,劳得大身份的人亲自来点话。 总算结束了,我下来的时候,看到饭店门口的老陈,以为自己喝酒喝出了幻觉,怕别人以为我是神经病,我都没敢和我看到的老陈说话,直到被老陈拉住胳膊。 “你真的来啦,我以为你生气不准备管我了呢。”喝酒壮胆,清醒的时候看着老陈的黑脸,我肯定不敢那么自如的搭话。 老陈没说话,只是拉着我的胳膊撑着我走直线,坐在车上,我还在给老陈解释,指望他能赶快消消气儿,但是他是打定了主意不理。 一路无声进了屋,老陈给我兑了杯蜂蜜水放桌上,就自顾自的去卫生间洗漱了。我跟上去在他身后转转悠悠,他也不搭理,收拾完直接上床睡觉。 我把老陈兑好的蜂蜜水喝了,卸妆洗漱,酒也清醒了大半,总不能带着气睡觉,我站在门口打好了话稿,开始磨叽老陈。 “我错了。我后悔没听你的话。真的后悔了,你理理我吧。”老陈闭着眼睛平躺在床上,眼皮子都没跳一下。 我趴在床边,开始伸手把拉老陈的眼皮,企图用外力让他睁开眼睛,边扒拉边卖惨,“你看看我啊,我可怜死了,今天喝了好多酒,火辣辣的烧的我胃疼。” “你不是讨厌我吗?”老陈终于说话了,一开口就是算账,白天自己说的混账话,这会儿刺的我太阳穴跳跳的疼。 “我要给你很正式的先道歉,对不起哦,我不是讨厌你,就是没过脑子话赶话说的,你别往心里去,要不你打我吧,我真的错了,知道你的出发点是为了我好,我出门的时候就后悔了。我保证下次再遇到这种问题,就算冒着别辞退打压的风险我也绝对不去,真的,我发誓。”我趴跪在老陈床头边,膝盖下面是老陈的拖鞋,举着发誓的手,一脸真诚。 老陈侧过头看着我,态度不像一开始的拒人千里。 “你别生气了好不好,你生气我好心疼的,我舍不得让我的宝贝带着气睡觉啊,你别折磨我的宝贝了,你的宝贝求你了,行吗。”我捏着老陈的食指,拉拉晃晃。 老陈无奈的叹了口气,坐起身来把我拉起来,我赶紧顺杆爬,蹿到老陈怀里抱着不撒手。 “我不是不考虑你在公司的处境,但是冯潇,你要正视今天这个问题,这是你刚进职场,底线的东西你不守住了,一次两次,你现在觉得只是喝喝酒没什么,下次就会觉得,摸摸手搭搭背,也不是大问题。” “哪有你说的那么严重嘛,我真的知道分寸。” “每一个人走上回不了头的路之前,都是你那么想的,但是最后呢,有些事情一点儿头都不能开。”这个问题上老陈有点不依不饶,我觉得他有点过度发酵这个问题,哄也哄了,台阶也给了,人家就是不给你翻篇,我心里也被拱起了火,从老陈怀里坐起来。 “你为什么一直揪着这个问题不放啊,在你心我就是最终会变成为了利益没有底线,往别人床上爬的人是吗?”我脸色不善地盯着老陈。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让你认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你嘴上说道歉,心里根本没当回事不是吗。”我话说的难听,老陈皱着眉头,很明显也在压着火。 第23章 “你还不是这个意思?你因为这个事儿一晚上给过我好脸色吗,歉我也道了,知道的是我去参加了一个商业饭局,不知道的以为我刚从谁的床上下来。”我专挑着戳老陈心窝子的话说。 “冯潇!”老陈大吼,恶狠狠的盯着我,胸口高低起伏,估计是被我气的不轻,吼完又沉默了,过了一会儿,老陈躺下身背对着我,不再说话。 第022章 睡前两个人谁也不挨着谁,背对背离的老远,醒来却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我睡到了老陈怀里。 老陈熟睡的样子比起他醒着的时候,看着柔软了不少,我用目光勾画着老陈的五官,眉毛,眼睛,鼻尖,软软的不算很薄的嘴唇,每一处都是我喜欢的样子,喜欢一个人,真的很难藏得住吧。 许被爱情迷住了眼睛,也可能是大脑没有完全清醒,我有那么一瞬间没想起来昨晚的不欢而散,满心都是觉得睡着的老陈好可爱。 我凑上去轻啄老陈的唇瓣,力道轻柔的舔咬,老陈有了微微要醒过来的迹象,估计是身体本能反应的嘴唇微启,我把握住机会,由浅入深,加深了这个吻。感受到老陈的回应,我伸手勾住老陈的脖子,调整了一个自己舒服的姿势。 老陈翻身压上来,手肘撑在我胳膊两侧,手掌从我身下探进背后,顺着光滑的脊背四处游走,我微微向上挺胸,拉开后背和床垫的距离,给他的手留出一丝移动的空间,绵软,悠长,甜蜜,一个不算简单的亲吻,开启这个阳光微透的早晨。 嘴角,侧脸,脖颈,老陈埋首在颈侧和锁骨的交界处轻轻啃咬,酥麻的触感酥软了骨头,喘息声加重,湿热的气息扫过耳边,薄薄的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我感受到了他清晨的变化。 老陈却突然停止了动作,胳膊撑着微微起身,快要揉为一体的两人拉开了些许距离,我眼神迷离的看着老陈,有些不解。 老陈的每一次呼吸都有些深,“冯潇,你在干嘛?” 前一晚的记忆回笼,旖旎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尴尬,如果说这会儿裂开一条地缝,我一定义务反馈的一头扎进去。 我慢慢缩回挂在老陈脖子上的手,抓住胸前的被子,往上提了提,“那个,我如果说我没想起来我俩昨天吵架的事儿,你信吗?” 老陈神情有些微妙,似乎在思考我这个离谱发言的真实性。 而我实在太尴尬了,在老陈的注视下,一点一点缩进了被子里。感受到身上的重量一轻,老陈起身下床了,我这才松了一口气,等了一会儿估摸着老陈应该出去洗漱了,我在被子里,憋着嗓子吱咋乱叫,“太丢脸了,太丢脸了,这叫什么事儿啊,救命啊!!”身下裹着被子在床上来回打滚儿。 突然听见一声老陈的轻咳,我在被子里像被点了穴道,定住。再一听又没声儿了,我用一帧一帧仿佛卡顿的慢动作,从被子里把自己的脑袋扒拉出来,呼吸到外面新鲜的空气,脑子清醒了不少,有点紧张的慢慢转头,看向身后的床脚,然后看到光着膀子的老陈手里拿着换下来的衣服,强忍憋笑的表情。别问为什么知道他明明强忍了,我还能看出来他在憋笑。 为了挽回一点尊严,我从被子里坐起身儿来,挺直了身子,整理了一下凌乱的头发,让自己尽可能的看上去冷静严肃一些,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整理着周围的被子。 余光看见老陈往屋外走去,我塌了腰,垂着头,撒气的揉乱自己头发。 “我信。”老陈带着笑音的突然说话,等我抬头他已经走出屋子了。 我摆烂的躺回床上。 “那个,我如果说我没想起来我俩昨天吵架的事儿,你信吗?” “我信。” 当然信了,怎么不能信呢。那是我第一次对自己的智商产生了怀疑。等我收拾完从房间出来,老陈已经做好了早点,这一大清早的脸总不能白丢。 “早上这个事儿吧,你要负一半责任的。”我一本正经的拉老陈下水。 “哦?” “还不是因为你半夜跑过来搂着我睡,是你先动的手。”我慢条斯理的边吃早点边输出我方观点。 “嗯,也不知道是谁半夜往我怀里钻,给你提溜出去一会儿又过来了,我都怀疑某些人是不是故意装睡。”说着老陈还拿出手机视频,视频里那个熟睡的女子,确实有意识的侵占领地,被侵占人反抗无果后,将其搂入怀中。 我很无语,非常无语,哪个正常人半夜睡一半还会有精力录这种视频?如果不是个神经病,谁会在吵架的时候还能搞出这样的操作? “你是不是有毛病啊,我们在吵架诶,你还有心思录视频?” “就是因为在吵架啊,为了防止出现现在这样被你倒打一耙的情况,你看,果然派上用场了吧。”老陈一脸得意,我忍着不掐死他的冲动,默默回忆刑法条例。 好好的吵架,因为我俩的迷惑操作变了味儿。 “我不管,就是你的问题,反正是你先勾引我的,趁我没清醒意识模糊的时候。” “那你倒是说说,根本没醒的我到底是怎么勾引了没完全清醒的你呢?”老陈也不吃东西了,放下手里的早餐,一副认真听讲的模样。 “反正你就是那样这样,这样那样,装着可爱勾引了我,而且从最后受益人反推,也是你占便宜了。” “谁占便宜了,那可不好说啊。我睡的好好的,被人上下其手,一通玩弄。”老陈边说话还往上扯了扯衣领,一副良家小娘的模样。 “陈嘉,我现在才发现,你是真无耻啊你,谁玩弄谁啊?”我真是震惊了这所见所闻。 老陈挑挑眉,一脸挑衅成功的表情,身心舒坦的继续吃早餐。 我无厘头的脑子短路,倒是让早上的气氛变得缓和了很多。吃了饭老陈在厨房洗碗,我假装想吃水果,从冰箱里拿了一盒车厘子,递给老陈,老陈接过去正准备洗。 ”我们这算和好了吧?” 清水浸泡的车厘子显得越发鲜艳红润,老陈的手指穿插翻到着清洗,画面有些说不出的赏心悦目。 “谁和你和好了?”手上给我洗着水果,嘴上却是不肯饶人,“唯女子和小人难养也”里小人得换一个配对对象了。 “哎呀,和好吧和好吧,都这样那样了。”我干脆开始耍赖,蹭到背后抱着老陈不撒手。 “你忍心让我郁郁寡欢的过周末吗?而且我都答应你了,以后再遇到这样的事情一定会拒绝的。嗯?” 老陈把洗好的水果装盘,擦干净了灶台上的水,把我从身后拎到身前,低着头审视我脸上有几分真诚。 我努力把眼睛睁到最大,边说边点头,巴不得把真诚两个字儿刻在脸上,小时候被班主任请家长的时候,认错都没那么认真过,“真的真的,我绝对不是敷衍你。” 可能是低着头太累了,老陈一把把我抱起来放到灶台边坐着,他站在我身前撑在灶台边,将我半拢着圈在怀里。 “你昨天说话太伤人了。你自己想想你说那话,那叫话吗?”陈老师上线,开始教训人了。 “不叫话,太过分了,那叫什么话啊。该打,皇后娘娘听了都得叫翠嘴撕了我的果。” 我煞有介事的回应。 老陈伸手掐着我的脸,用了点劲儿的捏了捏,“你别跟我这儿皮。” ”我的话可能措辞也有问题,我不是把你想的不堪,我也明白职场人情世故那些事儿,但是你总要选择一条路走的,只要你有真本事,总能有你立得住脚的地方,会喝酒的人不止你一个,如果说去到一个位置,要依靠你能力以外的东西,你自己想好,那个位置真的非去不可吗?再说这个项目也不是你一个职场新人去参加了饭局喝了酒就能定方向的。我希望你在你的事业里发光,比起去人情趣圈里打滚儿,踏踏实实的在你的位置上深耕才是该走的路,知道吗?” 老陈认真说话的时候,总有种别样的魅力,不知道是不是今天中了什么妖术,老是被老陈的美色拉偏注意力,估计老陈要是能读到我脑子里现在想的东西,又该要生气了。 “我知道了,陈老师,我一定改正好吗,这一次我是真心觉得你说的有道理,我听进去了,真的。”我抓着老陈胸前的衣服,把他拉的离我近一些。 “可能你会觉得我在这个事儿上有点小题大做,但是我爸做生意,酒局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我不是没听说过,就算只是可能性,我也不想你去沾到,我没有太大的欲望,也怕你会迷了眼,可能你觉得我没出息,但是……” 老陈有一个坏毛病,一旦打开他的说教频道,就开始无限延展,平时话挺少的高冷小酷哥,叨叨起来就像被中学的教导处主任魂穿了一般,我估计是多少遗传到了陈爸的一点隐性基因,毕竟陈爸身上大学教授的气质拿捏的死死的。 我撑起身子,堵住老陈接下来的话,作乱的指尖挑起老陈的衣摆,被老陈抓住又叛逆的逃脱,从松松垮垮挂在老陈腰胯上的裤带探入,缓缓向下。 第24章 “说我男朋友没出息,你完蛋了,你摊上事儿了。” 续接上晨起没做完的事儿,一室升温,乱了心神。 第023章 忙忙碌碌,时间总是过的飞快,刚说完前一年的新年快乐,一眨眼,就发现下一个新年又不知何时走到了面前。 老陈队里放假的时间比我们早,他留在这边陪我多呆了几天,凑着我放假的时间,我们定了同一天的机票,各自飞回老家,陪家人过年。 新年给老陈准备了一个小礼物,其实也算不上特意准备的新年礼物,只是托人找了好久,寄到我手上的时候已经是临近过年了,想着就干脆做一个小惊喜。 是一本很久以前听老陈提过的书,他们运动康复相关一本专业书,97年影印的,全英文原版。其实其他版本现在依旧好买,只是97版没有做过删减排版,是原作者最全的一个版本,后期的书籍对其中一些未有准确研究结果的内容做了删减。 老陈在法国的时候逛遍了二手书屋也没淘着,我是很久很久以前就拜托了国外留学好书的朋友,也是将近一年多的时间,才突然收到回信,说是真逛着了那本书,品相不算很新,但也没有大污损,价格有些令人乍舌,但是还是立刻给对方转了钱,拜托他一定帮我拿下,书拿到手上的时候,沉甸甸的,五百多页,我在心里感叹,果然知识才是金钱。 走前收拾行李的时候,我拉着老陈玩起了互相收拾行李的小游戏,就是都不允许参与对方的收拾过程,提出几样必须要带的东西,剩下的行李内容全权由对方做主,然后要到落地回家以后才能打开行李箱。 老陈当然是不会反对,我就正好趁着机会,把书简单包装了一下,藏在了箱底,老陈一回家收拾行李就能发现。 从a市到老陈家乡的用时比我回家要少一个多小时,我俩临近的航班时间,我落地的时候他已经到家吃上饭了。 明明只是半年多没回家,不知道是不是正式上班的原因,心里竟然有些作别已久才重回家乡的意思。 老陈回家呆了两天了,也一直没有听到他提起书的事儿,估摸着是没收拾箱子,用哪样就拿出来哪样。 到了大年三十,家里从一早就开始热闹,我每年过年都是在年三十这天换着呆,去年在爸爸那儿,今年就来妈妈这边,比起过年气氛我是更喜欢在妈妈这边的。同龄人多,过节的项目也多。 一大早八点不到就被叫起床,这一天我们都是要去姥姥家集聚过年的。等我和妈妈到姥姥家的时候人都到的差不多了,二十多口子的大聚会,从清晨就开始热闹。 上午的时间是年前筹备工作,给孩子们准备的炸水果,包饺子和面调馅儿,还有各种年夜菜的材料准备。还有一个“滚蛋”,不过这个是前一天姥姥已经准备好的,煮好的鸡蛋贴上各式小花,都是姥姥手工剪出来的,过零点的时候一人一个,滚滚滚,滚走来年所有的霉运和病痛。 我边干活儿,边拍着小视频给老陈直播我们家的过年进度,给孩子羡慕坏了,老陈家每年过年都是他们一家三口,过了年三十才开始走走亲戚,偶尔遇到一年,他姥姥姥爷和小姨一家从国外回来的话,才稍稍热闹一点。 下午提前准备晚上十二点吃的饺子的时候,我被分配了一个清洗硬币的工作,这也算是家里一个小传统,每年吃完年夜饭,大家一起看新年晚会,到了十二点放鞭炮,吃饺子,饺子里会有几个包上硬币,谁吃到带硬币的饺子,新一年就会财源滚滚,算是一个带着祝愿的小彩头吧。 踩着倒数的点儿,老陈打过来一个视频电话,我赶紧到里屋的阳台上躲个清静。接起视频,那边是吵闹的烟花声。 “宝贝儿,新年快乐。”老陈挂着笑,出现在镜头里。 本来一直都忙忙碌碌,开开心心的沉浸在过年的气氛里,看到老陈的那一刻,眼睛突然酸酸的,我凑到镜头前面,想离他更近一点,“我好想你。” 怪不得会有“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这句话,还没和老陈结婚,我感觉自己已经顺着门缝往外流了,估计真到结婚那天,都用不着泼。 “怎么可怜兮兮的,那么想我吗?”老陈应该是进了屋,视频那边的吵闹声安静了很多。 我在这边不停点头,大过年的男朋友都抱不到,确实是可怜,太可怜了。 老陈刚想说话就被旁边的声音打断。 ”你是在和潇潇视频吗?”是陈妈的声音。 “阿姨,新年好呀。”我切换了矫情的模式,在这边大声喊着打招呼。 视频换给了陈爸陈妈,“新年好,潇潇啊,下次来跟鱼豆到家里来玩儿啊,阿姨给你做好吃的,再让你叔叔带你去周边转转。” “好,我也早就想去了,下次有假期,我就跟鱼豆儿一起来看叔叔阿姨。”听见我喊鱼豆,老陈在视频角上挤了一个位置,威胁着瞪我,被陈妈一巴掌拍走。 热闹着一起闲聊了一会儿,老陈就把手机抢走了,美名其曰让他爸妈不要插足他的私密谈话。 “鱼豆儿。”我在这边儿耍皮逗老陈。 “仗着我手伸不了那么远你就可劲儿叫啊,等我收拾你的。” “那……你要怎么收拾我呢?难道是,say,hi~~~小鱼豆儿?”我在镜头这边儿挤眉弄眼,逗得老陈笑得不行。 “有些人,有点笨。”我突然转了个话题,老陈有点没跟上。 “嗯?” “都回家那么久了,还有发现小礼物,我要把礼物收回了。” 老陈这才转过弯来,赶紧去翻自己的行李箱,看到书的时候,就像得到心爱玩具的小孩儿一样。 “你怎么买到的,我在国外找了那么久都没有找到。快把脸凑过来我亲一亲。” 我把脸凑近镜头屏幕,没办法,谈恋爱的人就是那么没智商。 “公主自然有公主的办法,是尔等能打听的吗?”送礼物的人一脸神气,非常自满。 “其实吧我也给你准备了礼物,不过还有两天才能到。”老陈故作神秘。 “什么呀什么呀,可是快递都停了啊,过两天怎么到。”听到有礼物,我显得很兴奋。 “帅哥自然有帅哥的办法,是尔等能打听的吗?” “行,你学习能力确实是不错。不打听就不打听,反正最后会到我手上,我一点儿也不好奇。” 嘴上说着不好奇,脑子里却想了一万种可能的方式,在我们城市下单的同城闪送?或者提前寄回我家,让我爸妈藏着之后给我惊喜?但是很快排除了,老陈应该不知道我家地址。 但是我们手机通用他在我的淘宝订单地址里想找也不是找不到。所以也不是没可能,那这样的话,我爸妈已经和老陈私下联系过了?但是看态度也不像。 又或者他通过各种手段联系到了我老家的同学朋友?会想到这里,是因为之前谈过一个男生,放假回家我睡着了没回消息,他以为我失联了,翻遍微博,qq,联系上了我自己都失联很久的初中同学。 “别想了,你猜不到的,再说了不是不好奇吗?”老陈在那边摆着一脸看戏的表情。 “谁想了,我就是不好奇啊,我刚才在想我一会儿要吃几个饺子呢。” “下午不是说撑的难受吗,吃一个两个意思一下,别贪嘴。吃难受了,晚上可没人给你揉肚子。”老陈突然温柔的语气,又把人拉回眼睛酸酸的情绪里。 “你很烦。”我娇着声音。 “我为什么烦啊。”老陈装着委屈的声音,顺着我的话。 “你让我难受了。我很想你,但是你都不能抱抱我。”真是如同受了天大的委屈。 “那我们家的娇娃娃也太可怜了。怎么办才好呢?”老陈很擅长在我娇气无理小闹的时候顺毛哄,我猜测他自己也乐在其中,耐心至极,有当好爸爸的潜质。 “没办法,除了抱抱或者亲一百下,不能隔着手机的那种。哎,相思成疾,茶饭不思。”我在视频这边费力表演着黛玉式悲情。 “茶饭不思了都?”老陈装作惊讶的语气。 “嗯。”我有气无力的点头。 “那……也不失为一件好事儿啊,走之前是觉得腰掐起来圆润了,还润了不老少。我还想着过年回来得给你把裤子换大一个码子了。如今看来,甚好,甚好。”言之凿凿,恳切至极。 “陈嘉!你才裤子换大一码呢。”看出来了吧,老陈在调节气氛这种事情上也是一把好手。 老陈在那儿边儿笑得不行,而我,在想拜贞子为师的可能性,以及学成以后爬去电话那头掐死他的可能性。 电话打了一个多小时,中途出去吃了个饺子,后来我妈开始催着回家了,我们才磨磨蹭蹭挂掉电话。 回到家洗漱完累的不行,给老陈打了简短的睡前电话,还没挂我就失去意识了。等第二天醒来,发现通话时长九个多小时,估摸着老陈也是起床才挂断,心里有点甜丝丝的。 第25章 还有一条消息是半夜老陈的文字留言。 “慢慢长大身边多的是认了命好好做个成年人的人,有的是真幼稚,有的是假小孩儿,祝我俩都能是纯真的,保有童心的成年人。未来,希望我有的感觉你都懂,也希望你喜欢的感觉我都爱。只想跟你走很久,一直,一直,人生海海,感谢相遇。严肃认真的!矫情一下,宝贝儿,新年快乐。永远都是冯潇的陈嘉。” 第024章 初一早上是例行的上坟祭祖的日子,公墓山上人挤人车挤车。 下山的时候已经过了中午了,一般初一祭祖结束,家里也是要聚会的,过年的“转转饭”就是从这一天开始。所谓“转转饭”就是指各家都要组织一次年饭聚会,初一通常是去二姨家。 人多一吵闹,白天也没顾得上和老陈多聊什么,就是时不时分享一点搞笑的小插曲。 我一整天都在被姐姐家的几个小宝宝拉着做玩具特派陪玩,我实在没法想象幼儿园的老师们是怎么做到同期兼顾一个班的小娃娃,听他们叽叽喳喳,还得关注有没有安全隐患,以及时不时出现的”无法自理“的生理需求,不知道和他们玩了多久,等我意识再回笼,就是被我妈从地毯上叫醒,说要吃饭了。 我掏出手机跟老陈一顿告状,说我是如何如何辛苦,最后大冬天的被累到在地上睡的失去意识。刚发完我妈就开始催,没顾上等老陈回消息,我就放下手机吃饭去了。 吃完饭打开手机居然还没有看到老陈回复,不知道这人干嘛去了。 晚上快九点的时候的时候才接到老陈的电话,说是礼物到了,但是人家没法儿给我送到家里,约了一个地方,得自己去取。 家里饭也吃完了,喝茶聊天的,玩宝宝看电视的,倒是也没我什么事儿,我就打了声招呼说出门遛遛食,抓着我哥开车,是姨妈家的哥哥,从小玩到大,年纪差的也不多,我们两个人也没少一起作妖蛾子。让他送我去老陈说的那个地方,离我家倒是不算很远,不知道是拜托的什么人,老陈只说对方穿了黑色的衣服,大过年的,估摸着闪送也不上班,过年这几天就是感受不到现代社会发展福利的几天。 约的地方是我们家那边儿一个比较出名的灯光小广场,附近不好停车,我哥就说他开车绕一圈,反正我就是取个东西,也就懒得找地儿停车了。 绕着广场找了很久才看到一个穿黑衣服的人,当我确定对方长相的时候,整个人直接呆在原地,老陈! 老陈看我傻愣愣的站那儿不动,向着我走过来,站在我面前,掐着我的脸拽拽,“怎么了,过个年男朋友都不认识了?不应该啊。” 我这才有了几分真实感,抱着老陈的脖子又蹦又叫,“你怎么来了?你怎么买到的票啊?居然一点风声都没给我透露。抱抱抱。” “走之前就买好票了,在a市的时候一起定的,不是想着给你个惊喜嘛。”老陈伸手搂着我的腰把我抱在怀里。 “你居然憋得住不和我说,白白害我那么想你,我还以为要年后才能见了,那你和我一起呆到回a市吗?不用陪陈爸陈妈?”我后仰借着老陈的臂力左摇右晃。 “老两口买票去三亚玩去了,用不上我,嗯…至于呆多久嘛,那要看某人愿不愿意带我回家了,不然这没名没份的,我在这儿呆着也不是个事儿啊。”老陈装的一脸苦恼的样子。 见过老陈的父母,我就想着要把老陈也带回家见见我爸妈,倒是提了几次,我们时间对下来都合不上。今年过年想着老陈也该回去陪陪他爸妈,我就没有没有再提,现在人突然出现在眼前确实让人意外又惊喜。 见到老陈以后完全把我哥忘到九霄云外了,直到老陈眯着眼睛,一直盯着我身后的位置问,“那人谁啊?怎么一直往我们这边盯呢。” 我这才回身,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完了,我把我哥忘了。” 我哥开着车来回兜了两圈也没见我在约好的路边等他,打我电话也没人接,倒不是故意不接,手机调了震动,注意力全在老陈身上了,别的也没顾上。 我一脸讨好的笑容,拉着老陈小跑过去,“哥~” 回应我的是我哥快翻到天上去的大白眼儿,“不是说就两分钟取个礼物吗?电话也不接。” “哥~我错了嘛,这是我男朋友,我不知道他来,他跟我说让我来取个礼物,结果看到人我都惊呆了,完全没注意到电话。” := “我以为大过年我带一成年人出门还能让人贩子给我拐走了呢。年轻人谈个恋爱花招还挺多。”我哥打量着老陈,不过我哥是标准的南方男生,身高上实在没能拿出什么气势来。 “哥,过年好。”老陈倒是乖顺,张口就喊。 老陈这一声哥让我哥表情有些僵硬,“诶,我怎么那么别扭呢,你叫我张林就行,那么大一个子,喊我哥我听着实在难受。” 确实,单从外形来说,我哥看着跟老陈小弟似的,我没忍住在一边儿偷笑。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笑啥,你再笑,看下次要出门你还有没有哥。”我哥和我从小一起长大,我一个眼神他就知道我憋没憋好屁。 我哥看着我挂在老陈胳膊上如胶似漆的样,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怎么着,我自己回了?说你去你爸那儿了?” 我点头如捣蒜,果然还得是哥哥,和别人家的哥哥见不得妹妹谈恋爱不一样,我的很多启蒙小知识还是从我哥那儿听的呢。 “走了,等你上门咱们家里见。”后半句话是对老陈说的,说完我哥就走了,很有眼力见儿的没做电灯泡。 夜不归宿不能说,但是老陈上门儿还是得提前通报的。 我跟着老陈去了他定好的酒店,到酒店,先给我妈打了个电话,说老陈明天下午到,来家里见见家长,今晚我回我爸那边儿,跟几个姐姐聚一聚。 我妈念叨了两句,说我通知的太临时,我没说我也是刚知道,不然怕我妈觉得老陈突然来少了礼数,我就说是怕我妈一直心里记挂这个事儿,不能专专心心过年,就是过来玩玩,不用多正式,所以没提前说,我妈倒是没追问,注意力完全转去操心明天的安排了。 同样给我爸也提前吱了一声,我爸倒没觉得突然,只是心里不平衡为什么先去见我妈。单亲家庭的最大苦恼就是,长大后在对父母“一碗水端平”这个问题上,压力很大。 挂了电话回过头,发现老陈坐在沙发上笑盈盈的看着我,看我跟家里交代完了,拍了拍自己的腿,我连蹦带跳的过去,跨坐在老陈腿上。 “这下可以抱抱了吧,我不烦了吧。”老陈还记着我在电话里念叨的玩笑。 我打着重鼓点一般的上下点头。 “自己找找,身上有礼物。”老陈手虚环在我身后,防着我掉下去。 我扒拉着老陈的衣领,探头往里看,一进门老陈的外面的大衣就脱了,身上一件小圆领的黑色羊毛针织,肯定是没兜的。 “诶诶,干嘛呢,怎么上来就耍流氓啊。”老陈话是那么说,手上却没有阻止的动作。 “谁耍流氓了,我这是例行检查,那些夹带违禁物品过海关的不是都把东西绑身上吗。”我一本正经的说瞎话。衣领掀开老陈里面还穿了一件工字背心打底,啥也没看到,有点小可惜。 我又把衣服从下面掀起来,当然是连着里外一起。 紧实的小腹,小麦色的皮肤显得腹部肌肉线条更为深刻,两侧接近骨盆上方的组成v形的两条线条顺着肌肉的纹理向下延伸,消失在裤子的边缘。 我用食指顺着肌肉的线条戳戳画画,“真好看啊,我喜欢。” “啧,姑娘家家的怎么一点儿不知道矜持害羞啊你。”老陈的手在我身后很讨厌的掐了一下我的后腰。 “你能不能不要影响我拆礼物,孔子都说了’食色性也’,你要谨听先辈学者的教导知道吗。”说着我抓了老陈一只手回来,让他拉着自己的衣服,“你帮我扶着衣服,我要好好观摩我的礼物。” 老陈一只手揽在我身后,一只手还捞着自己衣服,笑个不停,“冯潇,你可真行啊你,你是不是个小变态啊,我怎么觉得我以后的生活很危险啊。” “啧,说谁变态呢,我这是欣赏美好事物,懂?啧啧,劲腰之固实兮,令人神往。”我学着古装剧里长胡子的老学究摸胡子,摸着自己下巴,一脸的认真。 “曹老先生要是知道你把他的句子乱七八糟改的面目全非,估计气的当初手稿都得撕了。” “你真的很影响别人的心情你知不知道。”我两只手掐着老陈的脸往外扯。 “这个我倒是不知道,但是我知道再找不着礼物,就过时不候了。”老陈把手放下,把自己衣服理好,他这么一说我才想起来,找礼物找偏路了,美色误事,实在真理。 我双手插在胸前,上下观察着可能藏有我礼物的地方,最后锁定在老陈的屁兜儿里,我伸着手一摸,果然摸到了,一个厚厚的大红包。 第26章 但是又不是传统意义上的红包,封面包是老陈自己做自己画的,两个卡通小人,一个像我一个像老陈,红包的背面写着“2021新年快乐”。 认真算来,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个红包不是这一个,从2015年到现在,每年过年都会收到老陈的红包,大学的时候,是新年假期回来,开学的时候他给我的,普普通通的寻常红包外壳,我也没留下来。他在国外那几年,即便断连的时候在微信上也没断过给我发新年红包。 “其实还有一个。”老陈把我抱到旁边的沙发上,从行李箱里拿出一个盒子,盒子轻轻的,我打开。 里面是好几个类似今年这样他自己画做的红包,2015新年快乐,2016新年快乐一直到2020年,中间连着数,画面各不相同,都是我们俩,只是之前的画面里,老陈的卡通人物是个胖胖的正方形男孩,很可爱。 “从前不敢给你,但是每一年都……”老陈说这话的时候有些紧张。“如果只能活到八十岁,那从2015年到2076年的每一年数字都不会断,希望你能平安快乐的度过每一岁,也希望每一岁你都在我身边。” 我突然想起老陈新年那天的留言消息,“只想跟你走很久”,是谁说直男不懂浪漫的,这完全是个伪命题。 第025章 我一点也不担心老陈会不受我家里人的欢迎,之前还是朋友的时候我妈就挺喜欢老陈的,还在大学的时候,假期他来我家乡这边玩过一次,当时还带他和我妈一起吃了顿饭。 我妈对我男朋友好奇的不行,一直让我拿照片给她看看,我没说是老陈,想看看到时候见面看我妈能不能认出来,就找了各种理由推脱。 早上起来带老陈去吃了我们这边的特色早点,本来想着直接回家,老陈又说给我妈带的东西没拿,折腾半天又折回酒店,收拾完差不多中午了,我才带着老陈回家,一到家,门口摆放着一大一小两双拖鞋,倒是有点女婿上门的感觉了。 “妈,我回来了。”刚关门我就扯着嗓子喊,换了鞋带着老陈进屋,入眼客厅的茶几上零食水果摆的满满当当。 “妈,这就是我男朋友。”我拉着老陈走到沙发边,刻意没有介绍名字,想看看我妈妈还认不认识。 “阿姨,新年好。”老陈手上拎着东西,“这是我爸妈让我带过来的我们家那边的特产,一点小心意,您看您有爱吃的没,下次按照您口味我再买。” 老陈过来的箱子里,衣服没几件,除了我送他的书就是各种给我爸妈带的东西。 “哎呀,来玩就行了,拿什么东西呀,阿姨一个人在家也吃不了啥,你来阿姨就高兴,快,快,坐下吃点水果。”我把东西接过去放进书房,看我妈还没反应过来,给我笑不行。 “妈,他叫陈嘉。”我端着老陈的下巴,让他脸对着我妈的方向,摆正,这才介绍老陈的名字,估计我妈也有点局促,毕竟我第一次带男朋友回家,我没介绍名字,她都没反应过来问名字的事儿。 “哦~陈嘉,诶?陈嘉?你之前玩的好的那个胖小子也叫这个名是不是。”我妈说的时候还又看了老陈,随即一开目光,丝毫没觉得这可能是同一个人。 “阿姨,那就是我。您认不出我了?大学的时候来这边,您还请我吃过饭呢。”没等我继续逗我妈,老陈先“自曝家底”了。 我妈左看右看,盯着老陈观察许久,估计在五官上寻找到了一点儿相似的影子,惊的眼睛都快瞪出来了。 “你是小胖?”小胖是我妈给老陈取的,那会儿老陈来玩,把我妈哄的团团转,一顿饭下来俩人熟了,我妈也不喊名,就喊人家小胖。 “哎呦呦,你快站起来阿姨看看,你这个减肥的毅力有点惊人呢。”我妈让老陈站起来,原地三百六十度转了一圈,让她从上到下看了个仔细,还伸手捏了捏老陈的胳膊,“不错不错,瘦太多了,但是壮实,哎哟,几年不见现在是帅小伙了,阿姨真是一点儿都没认出来啊。” 这个熟人身份的加持算是让我妈更满意,前前后后脸上的笑就没下去过,当时她就挺喜欢老陈的,说这个孩子不错,就是胖了点,要是我要和老陈在一起,得监督他减减,那会儿觉得我妈天方夜谭的说不着调的,结果,姜还是老的辣。 “哎哟,你这个减肥怎么减的那么成功呢,这得是多大的毅力啊,你这孩子以后能干大事儿啊。”我妈沉浸在老陈减肥后改头换面的震惊中久久出不来,无论任何年纪的女性遇到减肥相关的话题,更何况是一个活生生的成功案例,那都是停不下来的探究欲。 “还不是为了追到我,不是他有毅力,是我有魅力,好吗?”我在一边儿接话,显然我妈对这个答案很不满意,从她对我翻了个白眼,不搭理这两点,结论很明显。 “你还不信!真的,他就是因为和我在一起的时候,追到女神了,就自己在国外偷摸减肥,爱的力量,让他成为了更好的自己,懂?”事实就事实,不是我的功不邀,但是吧,咱们也不能知道真相隐瞒群众不是。 “你可得了吧。”我妈对我的说辞不屑一顾,并且表示不愿意继续听下去,所以连带着对老陈的减肥历程也失去了兴趣。 “诶,我之前听潇潇说你出国读书了,现在是毕业回来了?” “嗯,回来一年多了。”老陈说话间隙还剥了个橘子,分给我和我妈一人一半,自己倒是啥也没吃。 “我光听潇潇说谈了个男朋友,也没跟我说是谁,问她谈多久也不说,非说等见面才告诉我,我还纳闷呢,以为她找了个奇奇怪怪的不敢说,我这个心呐,知道了多久就悬了多久。”我妈变着法儿的打听情况。 “我们在一起两年多了,头一年我在国外,疫情管控也没能回来,不然肯定早就让潇潇带我来见您了。”老陈是个能听话的,顺着我妈的心意把这两年我俩的情况简单的报告了一下。 我妈听的是相当满意,估摸着是老陈结课回国那段儿,在我妈那儿加了不少分,以至于后来听说我们现在住一起,我妈也没太大的反应,只说互相照应着,安全她就放心了,要知道我跟我妈说的可是我自己在外面租房子,老陈倒好,话赶话的就把我卖了。 一下午老陈陪着我妈聊东聊西,完全不需要我替他们接梗找话。老陈这个人吧,他要不愿意说话的人,他可以和人在那儿玩静坐,但是你说他内向吧,该他说的场合他也不含糊,从不会让聊天的话掉地上,尤其是和长辈一起的时候。 一直到我大姨的电话打过来我妈才想起来家庭聚餐吃年饭的正事儿。 “走走走,今天我定的酒店,咱们吃饭去,你大姨他们都出发了,别客人到了,咱们还没到。”我妈进屋换衣服,出来的时候拿了一个大红包,“来,小陈,阿姨给的压岁钱,岁岁平安啊。” 老陈倒是大方接了,张口就是一溜儿吉祥话,“谢谢阿姨,祝阿姨新年快乐,身体康健,万事如意。” “???哈喽,这位女士,我的呢?这里还有一个人好吗?”我凑到我妈跟前儿,挥了挥手,对于我妈手上只拿了一个红包这件事情我相当不满。 “一边儿去,多大了你,还要红包呢。”我妈直接给我推一边儿去了,翻箱倒柜的找要提去饭店喝的酒,我妈应该是真满意老陈,餐厅的桌子上本来拿出来几瓶酒,这会儿把她压箱底的酒又给拿出来了。 “你这个待遇可以啊,我妈为你把酒的档次都给换了。”我凑到老陈耳边悄悄打趣。 当事人挑挑眉一脸得意,“没告诉你吗,我就是传说那个丈母娘越看越欢喜的最佳女婿,你可是捡着宝了。” 看不惯小人得志那样儿,我没收劲儿在老陈腰上掐了一把,看他疼的呲牙咧嘴还不敢叫出声,本人甚是满意。 收拾完老陈我又屁颠儿屁颠儿跟在我妈身后转转悠悠,撒泼耍赖,“多大了你也是我妈,八十岁我在你这儿也是个宝宝,快给宝宝压岁钱。” 闹了半天,我妈才从包里又拿了一个红包出来,还不忘对老陈说了一句,“看吧,我们家孩子就这点儿好,脸皮厚。” 我们刚到吃饭的包房不久,家里人就陆陆续续的到齐了。带着老陈一圈圈介绍给家里的长辈,一套流程寒暄下来,就到了饭点。 吃饭的时候,老陈被我舅舅抓去陪着长辈喝酒,美名其曰酒品见真章,咱也不知道对不对,反正最后喝完,老陈看着还行,长辈们一个个喝的像蒸熟的大虾,开始无差别的上思想教育课。 我逮着个机会把老陈从酒桌上拉下来,说带他跟我哥哥姐姐熟悉熟悉,这才勉强退了席。 之前和老陈提过几次我家里的小侄儿和小侄女,那都是很久以前了,没想到这次过来他还准备了两个小宝的礼物,当他从他斜挎的大黑包里拿出一盒乐高和一个电动娃娃的时候,我看着自己手里的红包感觉我这个小姨好像有点当之有愧。 第27章 两个小宝都和老陈很投缘,尤其是我的小侄女,看见老陈就要抱抱,抱着不撒手,亲妈过来都接不走,老陈其实不太会抱孩子,孩子在他手里抱着,我在一边儿看着都替孩子难受。 我姐孩子一脱手倒是乐得轻松,老陈抱着小崽坐到我旁边来,欠嘻嘻的问,“诶,你说是不是还有个外甥女像小姨的说法啊?崽崽和她小姨一样,挂我身上就谁接都不走。” 这种时候我一般都懒得和他斗嘴,我不理他他自己和怀里话都说不清楚的小娃娃倒是也玩的开心,还逗着人喊小姨夫。 小年饭吃的宾主尽欢,老陈对于自己终于过了明路这个事儿高兴的不行,晚上回了酒店还在给我发消息念叨。 本来我妈想让他去家里住,但是酒店订好了也不好退,最后还是我拍板各回各家,老陈继续住酒店,我嘛当然是跟妈妈回家了,虽然在a市住一起我妈知道了,但是回到家,在长辈面前还是得矜持收敛一些。 那天晚上,我没回自己的房间,和妈妈挤了一张床,两个人硬是聊到后半夜才睡,我妈说,老陈这个小伙子确实不错,有主意,也知道心疼人,关键是有了想法能落实,让我好好把握,她很期待老陈能成为她正式的女婿,还嘱咐了一下女孩子要知道保护自己,年轻人在一起她也理解,但是得做好安全措施。 说实话,听家长说这样的话还挺别扭的,感觉自己在父母面前明明还是看小黄文还得偷偷躲被窝的孩子,一晃神儿,却是到了自己都可以做父母的年纪了,时光啊,你仿佛身在其中缓步而行,而它遂着长河滚滚而去。 第026章 每年过年的时候,我爸和几个姑姑都会组成一个大部队,选择一天去乡下的姨婆家,一个是探亲拜年,一个是去奶奶的坟上祭奠。从小到大,得有二十来年了吧,除了疫情居家封锁的那个春节,剩下时间里一次都没有断过。 下乡也是我每年的期待项目之一,不知道是不是所有城里的小孩儿都这样,但是我对乡村生活总是有一种向往,也可能是得不到的才是好的这样的心态使然。 小的时候姨婆家里还喂的有一头牛和几头猪,进门小院儿子,右边是牛棚,左边的尽头是猪圈,从左到右,夹在中间的依次是茅厕,柴饭,厨房,偏厅,正屋,小偏厅。 那个时候天真烂漫的,因为自己属牛,每一次去姨婆家都站在牛棚前拿着干草,一口一个“牛大哥”,我和姨婆家牛棚里的牛认了兄妹,在家里大人那儿都是过了明路的呢。 在乡下,还可以去地里挖摘新鲜的蔬菜,只有自己亲手从地里挖出的吃食,才能让人更切身的感受到什么是大地的滋养,农民爱土地,因为他们能最深刻的感知土地给予的生命馈赠,每次听到保护环境或者是节约粮食的口号,我都觉得与其上一万节思想品德课,不如在义务教育的课程里加上农耕一课,让孩子们甚至家长们一起参与,去感受土地,发自内心的热爱土地,几千年历史的农耕文化,总能让不同的人得到不同的启发。当然这是我在写下这些东西时回头总结的感悟,小的时候应该只是喜欢去玩泥巴而已。 去乡下那天,是我带着老陈和我爸的第一次见面,我发现爸爸和妈妈跟自家孩子的对象的相处方式确实不同,我爸和老陈的见面可谓略带尴尬,我之前说,只要老陈想聊,话就落不到地上,后来我发现这话说的不严谨。 如果对方不接你的话,你再能聊,也是聊不下去的。老陈和我爸相处让我仿佛看到了老陈和陈爸在一起的画面。 我爸在前面开着车,时不时抛一个问题给老陈,问题嘛也就是那些例行常规的家庭情况啦,工作情况的了解,我爸对我俩的相处故事不像我妈那么好奇,问的问题都是老陈没法儿延展的,“你父母多大?你多大?什么工作啊……”,要不要遇到个能多聊两句的话题,老陈巴拉巴拉说一通,我爸在前边抓着方向盘,点点头,“嗯~~是吗,这样啊,挺不错。” 开了四十多分钟的车就到姨婆家了,我爸爸是家里的老小,上面有一个哥哥,三个姐姐,一共是五子妹,一家一辆车,也是亏得姨婆家的院子够大。 前几年姨婆家翻新修了自建房,牛棚就拆掉了,没能给老陈介绍一下非我族类的,我的编外哥哥,有点可惜。 一堆人站在院子里一阵儿寒暄,话题当然是围绕我带回家的男朋友,你瞅瞅我看看,感觉老陈像是动物园里的猴儿。 在我爸这边的家庭聚会,必备活动项目就是打麻将,每年我们浩浩荡荡一群人杀过去,姨婆她们都会提前租上三四台麻将机,就这样,还是会有一些排不上位置的几个人凑一凑围着火炉打扑克。 一般我们几个小的也会在单独的一间房子里,开一桌麻将,农村自建房的好处就是,不仅大,屋子还多,每一次我们都会找一个偏远的屋子,门一关,放肆聊天,大人禁止入内。 我和姑姑家的几个姐姐感情都很好,虽然年龄跨度很大,最大的姐姐大我一轮儿还多,但是完全没代沟,可能爱玩的人都心态好吧,每年我们几姐妹聚在一起,那是必定聚几天熬几天的夜,一顿的胡吃海喝,放肆玩笑。 “喔唷,我们小花痴对象找的不错哦。” “喔唷,看着壮壮的很符合她的要求哦。” “喔唷,个子也是她爱的哦。” “喔唷,有些人怕是每天不起床了哦。” 几个姐姐,你一句我一句,对仗工整的打趣我和老陈,老陈难得见的有些害羞。 和我年纪最相近的姐姐也带了她男朋友,两个人六月份就要结婚了,我每次都叫她男朋友姐夫,然后骗奶茶喝,我的准姐夫在一边儿,默默递了根烟给老陈,“慢慢的,就习惯了。” 老陈后来跟我说,他怎么也没想到,有一天他会在一群娘子军的包围中,接不上话的听小黄段子,而身边唯一的一位男士,竟然成了给他心里慰藉的依靠,他说他当时慌张极了。 晚上吃了一顿地地道道的农家饭,撑到胃都摸着硬硬的,饭后大家又开始打麻将,我们在场的维二两对儿情侣,就约着说一起去周边溜达溜达。 出了院子周边都是山间小路和农田,再远些靠近山脚的地方还有一片小竹林。我们沿着小院子围墙外的小路慢慢溜达,没有路灯,只能靠手机的电筒照亮一点脚下的路,耳边时不时传来犬吠声,大概是哪家院子里的看门将,听见了我们走路的动静。 我打着灯在路边的草丛里东照照,西照照,突然看见草里有一个大南瓜,是圆圆的那种,真的算起来我其实没那么喜欢吃南瓜,但是对于这种躺在地里的成熟的农作物,看见了总是拔不动腿。 我叫来我姐他们,拉着老陈,分析了一下把这个南瓜捡走的可能性。 我们先观察了一下周边土地,不是农作物用地,也没看见南瓜的瓜藤,那说明这可能是一个不属于这个草丛的南瓜,又看了一下附近,地里种的都是白菜萝卜之类的,也没有看见南瓜,后来我们得出结论,这应该是一个无主的的瓜瓜。 我让老陈守着南瓜,我去找我爸拿了车钥匙,我姐和我姐夫走在前面打掩护,然后我们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把南瓜放进了车子的后备箱。 本来故事到这里,都挺开心的,一切都非常顺利。 但是晚上我们准备返回城里的时候,我忘记了,每年姨婆都非常热情,给各家准备了各种没上化肥蔬菜还有自家做的烟熏腊肉之类的,要让我们带回城里去吃。 我高高兴兴的在一边儿看他们打开车的后背箱往上装东西,然后老陈在一旁提醒,“你爸车的后备箱里可有你带回来的南瓜哦。” 本来我还没当回事儿,想着我爸看见也没事儿,一个南瓜嘛。 结果姨婆家的婶婶异常热情,手里拎着两大包东西,愣是不让我爸接手,说太重了,她直接放后备厢,我姐从看到这一幕就开始笑,而我已经开始感到一丝不安了。 后备箱打开,婶婶把东西一放进去就看见了旁边那个显眼的南瓜,不得不说,那个南瓜真的很大,一个中号洗菜盆的大小。 “哎哟,这个南瓜怎么在这儿啊。”院子里人很多,婶婶的嗓门儿也很大。 我姐在旁边笑的哈哈哈,还不忘揭我的短儿,“她刚出去溜达捡回来的。”我姐指着我,旁边的人齐齐向我看来。 如果可以,我希望老陈一口把我吃进他的肚子里去,而不是让我站在这里公开处刑。 “哈哈哈,哎哟喂,这是我下午扔出去的,这个南瓜是烂的,乖乖,你喜欢,来,来婶婶给你拿好的,来选。”婶婶拿着我在路边偷偷捡回来的南瓜,笑的都没直起腰。 如果可以窜逃,你一定能看见我在院子里逃窜。 我姐他们几个更是没有人性,耳边全是她们哈哈哈,哈哈哈的笑声。 “乖乖,偷南瓜着抓了,还是个烂的,可怜的乖乖你真是要逗死我了。”说话的就是那个大我一轮儿还多的姐姐。 第28章 我被南瓜精施了定身法术,带着我尴尬的笑脸,尽量让自己稳住,最后婶婶非拉着我去厨房选了一个南瓜。 回去的路上,我们的姐妹群里叽叽喳喳闹个没完,大家都在反复讨论我的大型社死现场,更有好事者改了修群名备注,“偷着烂南瓜被抓的乖乖和她的姐姐们”。 老陈也是一路憋笑,给我看的气不行。 “你笑什么啊,偷南瓜被抓你也有一半儿的责任,你就是共犯知道嘛?”我坐在副驾驶陪我爸开车,无奈只能转过身来口头教育一下偷笑的老陈,不然他高低是要受一些皮肉之苦的。 “嗯,是的,乖乖。”老陈从听了我婶婶这么叫之后就一直欠欠儿的学着喊乖乖,在讨人厌这种事情上,老陈向来得心应手。 我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转过身来,然后发现开着车的,我的亲爹,嘴上也是挂着笑,估计是强忍着没出声儿,发现我看他,还撇撇嘴,摇了摇头。 我眯着眼睛,企图捕捉我爸的微表情,“老冯头,你的表情很微妙啊,几个意思啊。” “哎,丢老子的脸。”这话一说出来,算是绷不住了,我爸也不忍了,笑个不停。 那一晚,快乐都是别人的,而我只有南瓜,南瓜什么的,从此以后也就戒掉了,我开始不喜欢南瓜了,很认真的。 第027章 春节假期过后回到a市,没两天老陈就出差了,作为随行康复师,跟着他们球队去外地做春训,也是为了他自己能更好的积累经验,毕竟实践才能出真知。 春训周期有点长,原本想着周末我休息的时候,能时不时抽个空去看看老陈,结果两个人一忙起来,谁也周末不完全得闲,偶尔休息也只有一个单天,完全没法儿走,一来一去,两个人也是一个多月都没见上面。 好不容易一个周末的周天我俩都有个完整的休息时间,不用加班,周六晚上就和老陈打着视频,我在家里看电影,他在训练队那边临时的办公室写他的康复报告。 怕影响他干正事儿,我就关了我这边的话筒声音,老陈把手机立在桌前,乖乖的像个认真写作业的学生崽。 明明他那边安静的几乎听不见多大响动,除了偶尔翻动纸张摩擦的细微声响,但是总能分走我大半的注意力,看了二十分钟电影,回拉了三次还是不知道开头讲了什么,后来我干脆暂停了电影,趴在沙发上一门心思看老陈写报告。 偶尔看到他微微皱眉,又舒展,估计是看到文献资料艰涩难懂或者有什么小问题?我在这边像解题一样,猜测他每个微表情变化的原由,倒是感觉比看电影有趣多了。 老陈偶尔抬眼,看到我,或是笑笑或是挤眉弄眼做点怪表情,可爱的紧。 突然视频那边传来“喀嗒”的开门声,老陈在视频里向着门边的方向看去,估计是看到来人了,还几乎不可查的微微皱了下眉,这倒是让我好奇对方是谁了。 “你还在写报告吗?”一个温温柔柔的女声,从电话那边传来,声音入耳,我听着都觉得酥酥麻麻的,一个小软妹。 “嗯,你有事儿吗?”老陈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 “今天看到一篇文献想和你讨论一下。” “明天吧,你先发我,我写完报告看看。”老陈说完,又低头看手上的东西。 啧啧,没礼貌,我看着老陈一脸正经的样子有点想笑。 “也行,那你有需要我忙帮的地方吗?两个人一起应该能做的快点。”女孩儿挺有自己坚持的,管你态度冷不冷,反正温温柔柔的语调没有一丝变化。 “谢谢,不用了,我这儿没多少就完了。”老陈三不政策贯彻的挺彻底,不接招,不多说,不?还有一不总结不出来了,但是就觉得三不比起两不顺耳一些,小问题,不用太严谨。 “好吧,那我先回去了,你早点弄完休息。”没一会儿,那边传来轻轻的关门声。 门关上了,老陈把手机拿起来,看着我也不说话,我在视频这边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挑挑眉。 “把声音打开。” “干嘛?”我这才把我这边话筒打开。 “看自己男朋友热闹呢?”老陈对我座儿上看戏的行为有些不满。 “那人家来找你讨论文献,干正经儿事儿呢,我也不好打扰嘛。不过我们家鱼豆儿看来在那边儿颇受欢迎啊,这美好周末的夜晚,还有娇滴滴的女娃娃愿意来帮你写报告呢,真不错。”我故意把话说的酸唧唧的,老陈倒是挺满意的,我怀疑这个家伙巴不得看我吃醋,自己偷着乐。 “诶,我刚的表现你可看到了,我……”话还没说完,那边又传来开门声。 老陈保持着举着手机视频的动作没动。 “我刚在售卖机看到有卖热牛奶的,买的时候就给你带了一个。”还是刚才那个说话声音软软糯糯的姑娘。 “宝贝儿,等我一下,我同事。”老陈把手机放在一边儿,画面里出现明晃晃的天花板。 “不好意思,在和我女朋友打视频呢。谢谢了,多少钱,我转你吧。” “嗯?嗯,不用了,没多少钱,就是顺便,那你忙,我不打扰了。”这次关门的声音明显比刚才来的快了些。 “喂。”我在电话这边儿喊。 “喂什么喂,好好叫。”老陈的大脸又出现在视频里。 “你刚才真的很刻意诶,我都起鸡皮疙瘩了,你这样很容易给我营造一个不懂事爱查岗的女友形象好吗。”一般在外人面前老陈才不会张口就宝贝儿,除非喝酒喝上头了,倒是挺爱不分场合撒娇的。 “那女朋友不下场,我能咋办,我这可是自断桃花,以表忠心,不该夸夸?你男朋友简直是男德标兵哦。” “嗯嗯嗯哦哦是对嗯。”我非常敷衍的拖着长音回应,但是完全没有浇熄老陈发言的热情。 “你不生气?大晚上的,还送了爱心牛奶哦。”我不知道老陈是太无聊了,还是像小学生不想写作业,所以热衷于没事儿给自己找事儿。 “嗯嗯嗯,生气生气。” 这下轮到老陈不说话了,在视频那边很拙劣的强行扮演失落男子。 “哈喽,帅哥?” 不理我,表演还在继续,过了一会我突然说话。 “什么?我没听清。” “我没说话。” “什么?听不清诶。” “我说我没说话。” 我在这边儿开始笑,老陈知道自己上当了,表演被强行打断,但是一计不成又生一计,所以是诡计多端的男人呢。 “我觉得,你变了。”老陈开始悲情发言。 “我咋变了。”我翻个身,躺在沙发上,努力在视频里寻找一个好看的角度。 “我感觉你不爱我了,是不是女生都这样啊,得到手了,就开始不珍惜了。” 我实在是听不下去了,角度还没找好,就翻身坐起来,看着视频里的老陈,“说吧,你是不是不想写作业了。你这样的学习态度,可不行,脚踏实地的沉下心来,咱可不兴边学习边摸鱼,我是怎么教育你的,学不可以已,一往而深,你看看你像什么样子。班主任请家长,我可是不去领你的。” 我乱七八糟,东拼西凑的说一堆儿,老陈终于是没憋住笑,小剧场pk,我方完胜。 又陪着老陈弄了一个多小时,他那篇报告才算基本写好了。 视频没挂一路聊着回家,又等着老陈洗漱收拾完上床。 我在视频这边儿噼里啪啦按键盘,老陈对我的分心非常不满。 “你干嘛呢,男朋友都不看?” “嘻嘻,我在创作,在我的小姐妹群里编顺口溜呢。”作为一个新时代优秀女青年,我还是有几分才艺傍身的,只是轻易不示人,不过老陈嘛,我的各种精分高光时刻,他都没少见证。 “你又开始了吗?秀你的rap?” “没有,这次我在编那种村头号子呢。”我把群里的聊天截图发给他,老陈很认真的看了半天。 “你要是早年间要饭鼠来宝,就没有现在的北京天桥和天津曲艺园了。什么德云社,害,你就是当代马三立。”看吧,老陈就是有伯乐的慧眼,要不他找了那么好一女朋友呢。 “她们笑我呢,说我的号子太土了。我要给她们展示一下。”手上打字儿没停,嘴里还在伴奏,“yo,yo,我是水乡nightone,哥哥姐姐弟弟妹妹,一起都来身边打转,他们笑我土,我说他们每天就只知道秦始皇焚书八股。跟着我的flow,一起快乐游走,我们嘻嘻哈哈,这个夜晚没有尽头。” “你不是当代马三立吗,怎么又rap上了?”老陈在镜头里笑的没边儿了。 “客观事实他有时候要为单押让步,再给你来一段儿啊。嘿,嘿,作为一个rapper,轻易不画paper,除非你是lover,才能做我唯一的passenger,skr~skr~”表演欲上来了,我也不回群消息了,专专心心的展示才艺。 第29章 “咳。”老陈清了清嗓子,比了一个话筒采访的动作,“您好,请问您有考虑换专业吗?就是文学专业研究元明清方向的鼠来宝。” “我是斜杠青年,从不单一局限,年轻送给自己多片天,年老丰收年年,peace!”有时候儿我挺神经病的,这一点确实不得不承认,“诶,你知道我为什么不去cn有嘻哈吗?” “为什么?梨园离不开您?”老陈在配合我这件事情上也是优秀异常。 “不。因为cn有嘻哈,我觉得他们很渣哇,所以我从不哈哈,做一个低调全能star。”我手舞足蹈的做着假rapper的手势,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专业。 “宝贝儿,你知道吗?”老陈突然的深情,打乱了我的节奏。 “嗯?” “你才思泉涌的样子,像极了喝了假酒。”老陈说完在那边笑到失声。 我虽然不尴尬,但是我对他很失望,我在这边面无表情地看着老陈沉浸在自己的快乐中,“你曾经离我粉丝后援会会长的位置很近,但是你现在失去它了。” 这也算是我和老陈相处日常的一种模式,两个智力成熟的成年人,凑在一起就是一对儿快乐傻傻猪,经常做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 我觉得好的爱情也不绝对是所谓的让你做更好的自己,好的爱情还是能让你无所顾及的做最真实的自己,解放你在很多社会关系中需要隐藏起来的某些部分。 你们有属于各自的社会领域,在那里扮演好各自的社会角色,但是只剩两个人的时候,那个心里最纯真的小孩能走出黑暗的小屋,手牵手做一对儿嘻嘻哈哈的爱情麻瓜,无约束的,自由烂漫的。 第028章 老陈那一趟出差,走了两个多月才回来,虽然我认可情侣间适当的远距离调剂是很有必要的,但是对于我又能回归快乐的跟屁虫生活,相比之下还是后者更加让人欢喜。 每天的工作依旧忙碌,相交集的时间只有下班后的夜晚短短几个小时。 我们有时相拥在沙发上看一场温馨的家庭电影;有时候布置一下客厅环境,调暗灯光在诱人的气氛中微醺闲聊;有时候在书房里,老陈看论文,我寻一个舒服的姿势小看闲书,小日子和谐又安逸。 那是某一个普通的周五夜晚,我和老陈吃了顿辣辣的重庆火锅,消食溜达回家的路上正巧遇到了一家书店,闲来无事就进去采购了一圈,买了几本闲书。 晚上回到家里,和老陈各占沙发的一角看书,那是从书店出来我临时发起的项目,情侣阅读之夜。 老陈像个标准的乖乖学生,端坐在沙发的左侧,看他手里的一本科幻小说,男孩子大概对这种题材天生好感度很高吧,我是不喜欢的。 而我趴在沙发的右侧,几乎占据了沙发剩余的所有空位,没翻几页书就觉得总是有些分心,老陈在我视线范围里又不工作的时候,不离他近一点总是浑身难受。 我磨叽调整了好几个姿势,都不满意,最后还是从沙发上坐起来,书开页扣在身前,直勾勾地看着老陈,动静挺大的,把老陈从他的星际大战机甲世界里拉回了神儿。 老陈颇为无奈的调整了一下姿势,用抱枕和沙发靠背拼出一个适合斜靠的夹角,抬张着手臂,“来吧。” 这也是我的一个小习惯,每次和老陈一起看书的时候要么躺在老陈的腿上,要么就是就是在老陈怀里,两个人的书并排着,用一个抱枕放腿上,把书架高,老陈负责抱着我,我负责给我俩的书翻页。 其实最开始两个人这样抱着看书挺不方便的,每个人的阅读速度都不一样,这样还挺互相干扰的。但是老陈坚持躺着看书坏眼睛的理念,强行取消了第一个选项。 从一开始抱着看书看不了两分钟我俩就闹作一团,慢慢磨合到现在基本能掌握对方的阅读速度,老陈对于我这个还带有自动翻页功能的智能人形抱枕,相当满意。 那天我看的是汪国真老师的一本诗集,书里正好收录了一首现代诗——《旅行》。 “凡是遥远的地方 对我们都有一种诱惑 不是诱惑于美丽 就是诱惑于传说 即使远方的风景 并不尽如人意 我们也无需在乎 因为这实在是一个 迷人的错 到远方去 到远方去 熟悉的地方没有景色” 在某些特殊的时刻,你读到某些文字,就是会被一下子触动,如果你要问什么时刻是特殊的时刻,没有定义,也许就是你的下一秒。 “老陈,老陈,汪国真说,熟悉的地方没有景色诶。”我肩膀向后蹭蹭,又开始捣乱老陈进入他的科幻世界。 “嗯。”老陈看的起劲儿,答得敷衍。 “那我们天天在家,家里就太熟悉了,没有景色了。”我在老陈的肩膀上来来回回蹭着脑袋。 “别捣乱,乖乖看。”老陈一只手按着我作乱的脑袋,眼睛还没有离开他的书页。 “我虽然不想影响你看书,可是他叫我到远方去诶。”我把头后仰,靠在老陈肩上,侧过脸和老陈贴的很近,说话的时候,嘴唇时不时轻触老陈的侧脸。 老陈微微侧低着头,耷拉着眼睛看了看我,很无奈又动作轻柔的在我嘴上亲了亲,“所以呢,你想干嘛。” 我从老陈怀里蹭起来,把我俩的书都拿开,放到了旁边的茶几上,面对他跪坐在沙发上,大胆发言,“我们去海边吧,我想看海。” 老陈瞪大了眼睛,看了看时间,“这个点儿?” “嗯嗯嗯,咱们去个近点的,开车过去三四个小时就到了,正好拿上咱们露营的帐篷,早上还可以看个日出,周六住一晚,吃吃小海鲜,想想就美滋滋,走吧,走吧。”被自己的突发奇想带动的很兴奋。 “认真的?真想去?”老陈抬眉看着我,试图判断我突发奇想落地实施的可能性。 “想去。”我用力点头,巴巴的小眼神非常恳切。 老陈考虑了半天,最终凑过来亲了我一下,“收拾东西去,多穿点。” “耶,耶,耶,宝贝你怎么那么好呢,我好爱你哦。”我搂着老陈的脖子,亲了老陈一脸口水,然后赶紧起身儿收拾。 周五晚上的十点,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最后收拾完出发已经将近十二点了,年后回来,为了日常出行方便,加上想着周末能去周边走走,老陈就把买车的计划落地了。 罗宾汉的两门版,选了活力满满的珊瑚橙,我和老陈都喜欢线条硬朗的吉普,这一点上完全没分歧,颜色是我的一见钟情,老陈对此没什么意见,他说对开车人来说最重要的是坐车的人开心,我对这漂亮话存疑,我觉得老陈是为了掩饰自己闷骚的内心,而我刚好推波助澜了一把。 从停车场出来,车子驶上城市街道,上帝视角看,应该就像一只果园叛逃的橙子在路上飞驰。 我一直很喜欢夜晚的城市和公路,褪去了白日的喧闹,没有人潮的喧兵夺主,深夜走在路上,才能感受到和一个城市最真实的相处。 一路向东,车里放着音乐,我坐在副驾驶叽叽喳喳说着听到或者遇到的好笑的事情,老陈开着车听的津津有味,时不时的附和着搭话,或者想起某一个他的故事,又和我分享。 看着老陈开着车,嘴角带笑温柔的样子,让人踏实又心动,一年,两年,三年……想他能够一直在我往后生活里的每一年。 “我们像不像叛逃的王子和公主。”我突然转了个话题。 “嗯?什么?” “我说我们像不像为爱叛逃的王子和公主,或者伊甸园里逃出来的亚当夏娃?”我干脆侧过身坐,向着驾驶位的方向。 “说什么呢,叛逃的王子公主和亚当夏娃,可都没有好下场,咱俩可是和平年代自由恋爱,最多算是向着幸福的康庄大道疾驰,知道不?呆瓜瓜。”老陈腾了一只手出来捏了捏我的脸,这一个多星期我俩每天的工作都挺忙的,老陈眼下还有淡淡的黑眼圈,本来应该调整休息的周末,不知道换一个人是会拒绝我的要求,又或是不情不愿的勉强答应,但我在老陈的脸上只看到了宠溺的神情,他好像总是很有耐心,也好脾气。 老陈是一个挺按部就班的人,干事儿有自己的计划表,按着计划一步一步的落实每一项,像这种大半夜突然折腾,毫无准备,毫无计划的,在周末晚上开几个小时车往海边跑的事儿,估计按老陈的性格是一辈子也不会做的。 “老陈,”我看着老陈,有些心疼又有些感动,这辈子大概再也不会遇到比他对我更好的人了吧。 “嗯?” 看我半天没说话,老陈捏了捏我放在扶手盒的手,“怎么不说话了?” “我们结婚吧。”心脏像钻进只欢脱的小兽,不受控制的胡乱跳蹦。 春天的夜晚,草木清爽的气息,车窗外微凉的晚风,一场毫无预谋的,突如其来的,求婚。 第30章 我说完老陈估计愣了快有一分钟,转头看了我一眼。 “你…咳…”我看见老陈喉结清晰凸起的线条,上下滑动,“你说什么?”像是在沙漠中许久没有喝水的旅人,老陈的嗓音有些低哑。 “我说我们结婚吧,你想和我结婚吗?”脑子里一下子蹦出这个想法的时候,确实有点紧张,但是说出口了又觉得好像没什么大不了的,以我和老陈现在的状态,结婚就是理所当然的情之所至。 车头几次叛逆的偏离了正确的驶向,老陈一直没说话,脚下的油门加了码,终于找到一个能临时停车的路边。 大概是我曾经在老陈面前发表的某些结婚束缚论让老陈印象深刻,我自己是忘记了,应该是什么时候看到了什么东西,某个瞬间的感悟。加上这一晚上突然的要去海边,突然的求婚,让老陈有点跟不上我跳跃的节奏了。 老陈把车停了,坐了半天没说话,有些犹疑地开口问,”你是认真的吗?认真的想和我结婚?” 老陈神情有些郑重地转过来看着我,胸膛起伏,眼中情绪翻涌,我回应着他的眼神,没有丝毫的退怯,“你看我像开玩笑吗,当然是认真的呀。” 老陈看了我很久,估计是在分析辨别我的表情,过了一会儿,他指了指副驾驶的储物箱。 “你打开手套箱。” 箱子打开,里面有个小小的首饰袋,里面装着一个小小的方盒,不知道老陈什么时候背着我买的戒指,据后来老陈说,过完年从我家回来,他就存了想求婚的心思,一个是没把握怕被拒绝,一个是也想好好计划一个能让我难忘的求婚方案来增加一下成功几率,戒指还是他晚上趁我睡着的时候,偷偷拿线量的指围。 好像电视剧里的情节,你想到那一步,对方也刚好准备到那一步。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烫了一下,鼻子酸酸的,我觉得我一定会和老陈走一辈子的,这是我们的缘分也是一种宿命,他上辈子肯定欠了我什么,这辈子投胎背了要还的业债。 老陈靠过来,把小方盒里的戒指套在我指圈。 “戒指在车里放了很久,本来想找一个合适的时间给你准备一场浪漫的求婚,结果我的方案还没想好,倒是被你抢了先,有时候对你这种突如其来的想一出是一出啊,我还真是没办法,还好我买了戒指,不然......”老陈说到这里,笑了笑,复而又正经了神色,眼波微动的看着我,一字一句说的认真又缓慢,“冯潇,也许你是一时头脑发热,但是关于结婚我是真的想了很久,一直不敢说,怕你觉得快,也怕你不喜欢婚姻的束缚感,但是现在是你自己提的,我可就当真了。” 我低头看着戒指,没有说话,老陈轻捏着我的下巴,让我抬起头来和他对视,继续说, “我好像不能许诺给你更多,但是到现在为止,我有的我都毫不保留,我能保证的是现在你有的,未来一定不会变少,我不会收回,我也收不回。” 耳边是老陈些微絮乱的呼吸,“冯潇,戒指戴上了这辈子可都不能跑了,真的想好了?” 老陈湿润的眼角,让我觉得那个当下连呼吸都需要用力,如果说,说出口的那个瞬间是情绪催动的头脑发热,但是听完老陈的话,我很确定,和老陈结婚,就是我想要的。 微微起身靠近,我用舌尖描绘着老陈的唇线,轻轻的撕咬,“你才是,想好了吗,这辈子都不准跑掉。” 车厢的空气里弥漫着腻人的甜蜜,晚风吹动,车外的景色后退着,后视镜里,有个女孩儿嘴角上扬,嘴唇微红。 夜晚的海边,看不见尽头,也没有以外的分享者,我们找了一个潮汐不会淹没的地方,把帐篷搭起,并肩坐在帐篷里,像是又回到了塔公草原的夜晚,相似又区别的。 春天海边的夜晚有些冷,我被老陈圈在怀里,听大海和风的对话,月亮高高的挂在上面,像为了渲染气氛打开的灯,灯光清冷干净,在那里卸下一身浮躁,静静的享受这一方天地,感受大海的沉静和神秘,幻想着此刻的海底,神秘却又饱含生命力,那样的夜晚每一分每一秒都让人心跳。 老陈一直拨弄着我手指上的戒指,不知道想到什么,突然笑开。 “你笑什么啊。” “我突然发现自己居然当初看上的是个女流氓。”老陈凑到我耳边,刻意压低了嗓音,“塔公草原的夜晚,十分回味。” 青春年少的回忆,突然袭击了我,感谢夜晚的昏暗让我能隐藏几分害羞的情绪。 “你才是个臭流氓呢。”我向后仰头,很故意的撞了下老陈的脑袋。 “诶,你自己说说,当初解我裤带儿的时候,那一套熟悉的流程,是不是背着我没少练习,现在想想,你就是对我预谋已久啊,冯潇,你就是个小-流-氓。” 塔公草原的那个夜晚,确实是挺逗人的,实实在在冯大勇,以后可以改名字了。 不知道坐了多久,那个夜晚的时间好像比平常都要慢,不然为什么关于那个夜晚的每一个画面,连空气的味道都在记忆里那么清晰呢。 潮水渐渐退去,天际的光线烂漫而辽远的,海边的朝阳是粉紫色,而在太阳点亮每一座城市前,在黑夜中,我确定了那个共享生命尽头的归属,现在是树木枝叶繁茂的春天。 第029章 早上看了日出,收拾完帐篷随便找了一家早餐店,我开始搜索周边的酒店民宿,最后定了一家离海边特别近的海景酒店。 在酒店的电梯里,看见我俩一人顶了一对儿黑眼圈,精神涣散的样子,我和老陈都没忍住笑。 老陈感慨自己奔三的年纪了,还得被折腾着开夜车熬大夜,掰着自己的黑眼圈让我给他一个说法。 我凑过去抱着老陈的胳膊卖乖,“你会不会觉得我太想一出是一出了,你以后会一直陪我这样吗?” “对自己总结的还挺到位,那我自个儿找了个小疯子,我不陪着还能怎么办。”老陈微低着头,我在他眼里看见了自己,小小的一只,倒映在他的瞳孔里。 “你才是小疯子,我这是带你感受随心浪漫主义的生活,知道不知道?” “嗯嗯嗯。”老陈边嗯,边点头。 “那你喜不喜欢。” “喜欢啊,但是换一个人的话就不喜欢。” 我想把那一刻我嘴角的笑记录下来,可惜没有相机,也没有上帝视角的暂停键。 “那你抱着我,搂着。” “叮~”电梯到楼层了。 “先出去。”老陈任我挂在他胳膊上,拖着出了电梯,把两边手里提着的东西合并到一只手上,腾出一只手来满足我的要求。 “你下次要记得,说情话的时候要搂着我,我喜欢你抱着我说,更有心动的感觉。”跟吃饭一样,你总要不停反馈给厨师你的口味,最终才能培养出一个最了解你的专属大厨,我在跟老陈提情感优化需求这样的事情上,从来不犹豫。 “嗯嗯额哦哦好行嗯嗯。”老陈胳膊用劲儿夹着我半拖着往房间带。 “你能不能不要学我,这是冯氏敷衍文学,你姓冯吗?” “嗯,半个吧,我老婆姓冯。”老陈还停下来,假装思考了一下。 老婆,普通又有些神奇的称呼,老陈说完我很离奇的脸上热热的,接不上话,心动的不行。 一路进了房间我都没说话。 到了房间,躺在床上,看着老陈忙忙叨叨的收拾,赏心悦目,身心舒畅。 “话包子怎么那么安静啊。”老陈收拾的时候,不忘分了个眼神儿给我。 “我在回味。”我一只手撑着脑袋。 “回味什么?” “我老婆姓冯。”我重复了一遍老陈的话,还举起左手欣赏了一下戴在中指上的戒指。 老陈把手边儿的东西放下,走过来膝盖半跪在床上,两个手撑在我身侧,“那么喜欢?” “嗯。”虽然自己看不到,但是我当时一定笑得很开心,就像现在想起那个画面,描绘那个画面,我还是会忍不住嘴角上翘。 “老婆。”老陈正经了神色,怎么形容当时老陈的眼神呢,深情?真诚?好像都不太贴切,但是是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的,特别的。 有时候希望自己是开了上帝视角或是有读心术的本领,可以探究一下老陈当时的心理活动。 “嗯。” 老陈压低身子,亲了亲我,不带情欲的,亲了亲侧脸,顺带还咬了一口。 “嘶,你是狗?”我有些嫌弃的擦了擦脸上的口水,旖旎的气氛消失在突如其来的被咬。 “肉嘟嘟的没忍住,哈哈。” “啧,你给我滚一边儿去。”我手脚并用推开老陈,起身进了卫生间,不带一丝感情的关上门,洗澡睡觉,头等大事。 那天下午起床都三点过了,我们收拾了一下去了附近的一个鸽子窝公园。 那是海岸线的东北角,在那里的临海悬崖上,有块儿巨石,形状像雄鹰屹立,过去常有成群的鸽子或朝暮相聚,或窝于石缝之中,因此得名鸽子窝。 第31章 但是去那里可不只是为了喂鸽子,春秋季的时候沿着沙滩海线会有数以万计的珍稀候鸟在这里觅食、停留,成为又一大新景观,我们临时的旅游正好赶上了一个好时候。 那天天气阴乎乎的,风很大,感觉随时都能下雨,海边几乎没有什么人,但是比起阳光四撒,海空倒映,那天的海边更是壮观,震撼。 海水映着天空,是银灰色的,大风卷着海浪,扑上海岸的浪都有快一米的高度,成群的海鸟,随着浪潮飞舞,人站在景中,也融在景中。 颇有几分体会到“雨落幽燕,白浪滔天,秦皇岛外打渔船”的意境。 沉迷在那片天地里,但确实浪大风冷,我们在那儿呆了一个多小时,我被冻的手快僵成冰块儿了,最后被老陈强行拖走,如果按着我自己的性子,就算回家大病一场,也得呆够才肯走,去了那么多海边,第一次看到这样的景色。 回到车上打开空调,冷意反上来,整个人哆哆嗦嗦牙齿打架,老陈去便利店买了保温杯和生姜红糖,借老板的热水冲了一杯红糖水才回到车上,哦,差点忘记,还买了贴在身上的暖宝宝。 “你要是回去发烧了,你就给我到医院打针去。”老陈有点生气了,不然也不会拿打针威胁我。 熟悉的人都知道我在打针这个问题上,并没有随着年龄的增长有所长进,无非就是做不到像小时候那般,从医院逃跑,最后被几个医生强行摁在我爸腿上打了一针,从此在那个医院一战成名。 “不会的,不会的,冷是冷,但是没有感冒的那种前兆,我对感冒可敏感了。”我把红糖水递到老陈嘴边,“你喝一点,别最后你感冒了。” 老陈把我手推开,不说话,手上动作没停,撕了暖宝宝,给我贴在肚子和后背。 我边哄边认错,加上卖惨,磨了很久才把人哄好。 不过男女生体质确实不一样,我还手脚冰凉的时候,老陈已经热热乎乎的能给我暖手了。 ”缓过劲儿来没,脚僵不僵。”老陈给我捂着手,我还在灌那一大杯生姜红糖,说实话,真的很难喝。 “有点僵。” 老陈又往我鞋里垫了两张暖宝宝,把我脚放他腿上,捂了半天,男孩子什么的,热乎乎的真是讨人喜欢。 天比之前更阴沉了,我们也没再去其他地方,在酒店楼下买了很多烤的各式海鲜,带回了酒店房间。必须要特别提一提烤海鲜,不是那种传统的烧烤,就是一个很小的流动摊点,海鲜种类也不多,不放任何调料,只是烤熟,保留海鲜鲜甜的本味儿,非常好吃,现在想起来依旧口水疯狂分泌。 晚上在酒店吃东西的时候果然下起了暴雨。 雷声大的带着惊扰地上一切生灵的气势,闪电撕裂黑夜,沉寂的云层吐露耀眼的火光,过了一会儿细长锯齿形的电光又在远处的天空垂直插落,美! 言辞匮乏,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只能在自然面前感叹自己的渺小,没了吃东西的心情,我在窗边欣赏了很久,那是电子产品记录不下来的,暴烈又温柔的美感。 在目前为止众多的旅行中,那次突发奇想的出游算得上是最喜欢的,给了我很多惊喜,捕捉到偶发性的美丽景色,总是更加动人的。 没多久大雨哗哗啦啦的倾盆而下,刚才的声势也停了。 我和老陈闲在酒店这才有时间聊一聊之前的求婚事件。 求婚求的随心又潇洒,本来我俩计划着先把证领了,之后的流程再慢慢安排,但是后续可没有想象的那么顺利,谈恋爱到求婚是两个人的事,但是结婚真的就是两家人的事儿了,当事人有自主权,但是又好像没有那么自主。 我俩各自打电话回家汇报的时候,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批斗。 但是倒是在某一个问题上,双方家长都达到了高度默契,一致询问,是不是我怀孕了。 在我们反复的保证下,他们才肯放过这个怀孕问题。 陈妈更是把老陈一顿数落,说双方家长都没见面,就想骗着我领结婚证,不尊重女方家庭,到时候要是被我爸妈扫地出门,都是合理的。 老陈被数落的很冤枉,我在一边儿听的差点笑的背过气去,出不靠谱主意的是我,但终究是他一个人扛下了所有。 求婚和结婚的距离大概就是理想和现实的距离吧。 关于先领证这个提议,我爸妈是尊重我的意思,但是被陈妈一票否决了,陈妈说把人家养了那么大的姑娘娶回家,得正式,尊重,先办婚礼,办了婚礼,有了仪式,再去领证儿,也是给我爸妈表个态,表明他们老陈家娶这个媳妇儿的重视。 陈妈也是替我着想,千年难遇的好婆婆,我们自然是听妈妈的话啦,对此意见最大的就是老陈了,老陈对红本本的向往啊,啧啧。 结婚是个大事情,双方家长都敲锣打鼓的紧张起来了,亲家见面,婚礼时间,甚至说上了请柬安排,我俩上班都挤不出时间回老家,后来干脆定了十月国庆节双方的家长来a市见面,把结婚的事情商议一下,然后再慢慢着手办婚礼的事宜。 汇报电话打了快两个小时,我被抽干了力气,躺在床上,眼神涣散,“老陈,要不别结婚了,好累啊,光是听我都觉得大脑瘫痪了。” 回应我的是老陈一个毫不留情的脑瓜嘣儿。 “或者我们回家偷户口本悄悄领证儿吧,我不办婚礼ok的。”我继续劝说老陈,突然又不想听妈妈的话了。 “瞎说八道什么呢。婚礼交给我,你就负责提要求,我正好下半年没那么忙。”老陈已经完全被长辈们带进节奏了,拿着手机认认真真的在理流程表。 所以,并不是所有婚礼都是为了办给新娘,也有可能是新郎对此更为沉迷。 第030章 反正决定结婚了,就放在日程上慢慢的安排,一切都等双方家长见了面再来具体的落实筹备,初步是想订在年底办婚礼,具体的时间陈妈说要去算算吉祥日子。 五月,劳动节的时候有几天假期,我跟着老陈回了他老家,过年他没怎么在家里呆,就去了我家,我也理应去看看陈爸陈妈,没有再把老陈拐回家的道理。 下飞机的时候是陈爸陈妈自己开车来接的我们。 一出航班楼就看见陈妈笑意盈盈的站在路边,老陈和陈爸去后备箱放行李,陈妈拉着我在旁边说话。 我还是习惯一开口就叫了阿姨,陈妈不太满意,“还叫阿姨?” 我有点不好意思,妈妈实在是叫不出口,干脆直接叫了陈妈,陈妈听了倒是也高兴。 坐在车上的时候,陈妈说,“我就知道我儿媳妇肯定没跑了,等啊等,老等不着你们说结婚,都说年轻人主意大,咱也是不敢催,这下好了,我这个心啊算是落到肚子里了。”说着还转过身儿,对着老陈比了个大拇指,“儿子,争气。” 老陈没说话,但是一脸眉眼舒展得意的小模样。 几天假期陈爸陈妈安排的满满当当,每天都有大型饭局,既然提了结婚,我自然是作为老陈家准儿媳的身份一起参加。 第一天吃饭是和老陈的叔叔伯伯,说是叔叔伯伯,其实都是陈爸的生意伙伴,只是交集的年份久了,关系也越出越近,有些还是看着老陈长大的。 风水总是轮流转,这次轮到老陈带着我一一介绍给长辈们了,席上竟然还有一个熟脸。 就是我刚入职那会儿,因为去了那个项目的酒局还和老陈大吵一架那次。 当时来解救我们这群虾兵蟹将的沈总,一句话散了酒局。老陈拉着我过去介绍,“沈伯伯这就是冯潇,当初谢谢您了,等我们结婚的时候,您可一定得来吃一杯喜酒。” 我乖顺的叫人打招呼。 “嗯,不错不错,是个漂亮丫头,你们后来做的项目也不错,是个好孩子,哈哈,到时候吃酒我是肯定要来的。”沈伯伯为人很和善,加上上次的事儿,我更是对他印象深刻。 六七个叔叔伯伯加上他们各自的家眷,介绍完一圈下来,我根本就没记住几个人,吃饭被叫到起来敬酒的时候,还得老陈在旁边偷偷提醒,要是就放着我自己,那肯定是要认错人闹笑话的。 /:. 后来他们大人各自聊天了,我又偷偷问老陈,之前说的沈伯伯那个是什么事儿,老陈才告诉我,当初我参加的酒局的时候,他就给陈爸打了电话,问问认不认识那个公司的人,后来好巧不巧,还真是有点交情,这才有了后来沈总亲自出面的事儿。 我不由得乍舌,当初还说是哪家庙里的神仙,劳得大身份的人亲自点话,没想到最后竟然是吃瓜吃到自己身上,挺丢脸的,老陈在某些事情上真的有点小题大做,但是事情也过去那么久了,该生的气也生了,我也懒得翻旧账再和他计较。 结婚提了明路,这次过去我就可以和老陈正大光明的一起住了,老陈带我参观他的卧室,书籍摆放的井井有条,书架上还有一些动漫手办,墙上挂着各式各样的篮球海报。标准的男娃娃青春纪念小屋。 第32章 书桌上还有好多老陈小时候的照片,高中以前老陈都还挺瘦的,模样看得出现在五官的影子。但是高中时候的照片,好像从高二开始,就像膨胀的气球一样,整个人开始圆滚滚。 “诶,你这人真奇怪,高中大学正是情窦初开谈恋爱的时候,你干嘛把自己吹成气球啊。”我现在看着老陈圆滚滚时候的照片实在有些恍若隔世,不过那会儿老陈的胖,倒也不是虚胖,身上的肉紧实的很,比起同样200斤的,他估计看起来要瘦上20斤。 “高二课业重了,运动时间少了,饮食上没控制,天天坐那儿埋头看书哪能不长胖。” “那到了大学怎么不减,喜欢我的时候怎么不减,早瘦下来,估计我们也能再早几年谈恋爱。”对于没有能再早一点跟老陈在一起这件事,我一直有些耿耿于怀,感觉浪费了好多宝贵的青春时光。 “你看看你肤浅的样子,我就是为了治你这个肤浅的毛病,你看这不治好了,胖着一样能把你拿下,诶,靠的就是咱这个有趣的灵魂和一颗赤子之心,诶。”老陈在诡辩。 折腾一天,都有些累了,简单的看了看老陈的卧室我们就收拾睡了,本来想着第二天要狠狠睡上一觉的,结果早上八点过陈妈突然来敲门,说陈爸不舒服。 我们赶紧收拾起床,陈妈说陈爸之前总是时不时肚子疼,早上一起来,肚子比往常疼的都要厉害,还有些便血,便血这事儿可大可小,老陈背着陈爸下楼,我陪着陈妈简单收拾了一下需要的证件也赶忙跟上去。 那个中秋大家过的并不开心,后面几天的饭局也取消了。检查结果出来说是陈爸肠子里长了肿瘤,目前不能确定是良性还是恶性,需要做切片,但是好消息是肿瘤数量不多,而且比较集中。 陈爸的身体一直很好,也没有什么其他的病状,估摸着就是良性的瘤子,先是做了病理检查,检查结果要等3-5天,我和老陈假期时间都没有那么长,在医院陪着陈爸输了几天液,就收假回了a市,老陈想请假,陈妈没同意,说也不是大事儿,陈爸有她照顾没啥问题。 这才把老陈劝上回去的飞机。老陈面上没说,但是也是担心,天天给陈爸打好几个电话,通话时间也不长,一两分钟,倒是比大学和去国外这几年加起来给陈爸打的次数还多。 等了四天,检查结果才出来,医生说是癌症,这结果像是晴天一道惊雷,大家脑子都懵了。明明一直身体好好的人,怎么说一检查就盖了癌症的戳。 老陈不信任那边的医疗条件,给陈爸预约了a市的医院,让陈妈带着陈爸来a市重新检查,毕竟这里也算是拥有国内数一数二的医疗资源。 最后在a市做病理检查得出的结论也是同样,结肠癌中晚期。 具体的诊断报告我已经记不清了,大概情况是好的方面是癌细胞没有扩散到其他组织,但是肠道组织不仅有癌细胞,还在肠道淋巴系统也发现了癌组织,也就是说虽然没有扩散,但是肿瘤所在部位的控制系统,受控系统包括相连的内分泌系统都有癌变情况,癌在局部,但是影响了那个局部范围内的整体。 陈爸的检查结果给了大家不小的打击,拿到诊断结果的很长一段时间我们都不太能接受,一个平日里健健康康的人,突然检查出中晚期癌症,我和老陈都慌了神。 最后是陈妈稳住了心绪,打电话托朋友直接安排住院手术,陈爸的手术做的还是比较顺利,肿瘤长的集中,切除的也干净,后来医生给我们看了一下切除的病灶,最大的一块有成人拳头那么大,后续就是做八期化疗,看看恢复状况。 那段时间老陈天天都在看各种相关的医学论文,治疗方案,以及术后恢复存活案例,有术后复发情况很不好的,但是也有治愈活了十多二十年的。 老陈把陈爸陈妈接来了a市生活,其实整个治疗期间陈爸的精神状态都是很好的,脸色也不错,没有那种浮肿或是暴瘦,也没有很夸张的脱发情况,只是每次化疗结束之后都吃不下东西,一直会吐。 化疗是每三周一次,做完一次回来有一个周都吃不下东西,稍稍恢复,调整两周,又得接着下一次化疗,折腾的旁人看着实在心疼。 老陈还带着陈爸去看了中医,配合着吃中药,这是和主治医生沟通过的,然后天天搜罗各种对癌症病人健康有益的食谱,他去上班之前都会把陈爸的吃食做好,有的时候是准备好食材让陈妈中午的时候做上,牛尾,黄鳝,鸽子,鸡,排骨,各种各样,换着花样的来,补血养血的五红粥,还有不知道从哪儿听说的有一种苦菜好像对癌症病人有帮助,老陈也弄了好多回家,那段时间老陈是眼见着瘦了一大圈。 父子俩互相心疼对方,我好几次清晨看见陈爸在厨房外看着老陈在里面忙活,而红了眼眶,不爱说热乎话的人,心里却是柔软又炙热的爱着。 我知道老陈的担心,他每天挤着时间亲自做这些,就是希望能够为陈爸多做一点,万一那一点就有用了呢,所以我只是陪着他,他起床在厨房为陈爸准备,我也起床在他旁边陪着,然后给他做点他吃的东西,你要是不管他,他是完全记不得自己也要吃东西的。 晚上回来老陈在厨房收拾给陈爸炖汤的材料,我就旁边给他热一杯牛奶,陪着他说说话,老陈有一次忍不住情绪,红着眼睛抱着我,说他害怕,我张了张口却说不出任何安慰的话,除了抱紧他,陪着他。 肩上的衣服湿了好大一块,我用手轻轻揉揉他的脑袋,我爱的大男孩,一定会拥有最好的运气,我每天都在心里默默的许愿。 所幸陈爸的恢复状况不错,各项指标都稳定,每次的检查也没有癌细胞复发的迹象,大家悬着的心也算踏实了不少,看着陈爸的状况我觉得再好好陪我们二十年肯定是不成问题的。 老两口心态都不错,陈爸因为生病变得比之前性子还活泼了些,每天生活在一起我经常觉得陈爸陈妈比我和老陈还像一对儿热恋的小情侣,嘻嘻哈哈,吵吵闹闹,家人安好的日子真好。 第031章 之前商量结婚事宜的时候,我妈和老陈妈妈就加上了微信,妈妈们也聊的投缘,除了商量我和老陈结婚的事儿,两人零七八碎的家长里短也没少闲聊,还越过我和老陈,互相送上了礼物。 五月份陈爸刚查出来生病那阵子,我妈和我爸本来想到a市来看看陈爸的,后来被老陈妈妈劝住了,我也给我妈打了个电话,让他们还是晚点儿再来,毕竟病刚一查出来,大家确实多多少少有点乱了阵脚。 好在后来老陈爸爸的手术各方面都进行的顺利,七月底的时候,陈爸做完了第三次化疗,指标稳定,恢复的也还不错,我爸妈这才定了机票,从我家那边飞过来。 关于我爸妈过来慰问陈爸这件事儿,我和老陈都是在他们机票行程一切安排妥当之后,才被通知了这个消息,通知这个消息也是为了让我们去机场接人。 我平时和我妈联系还是挺密切的,不说天天吧,但是至少也是隔一天联系上一次的频率,在此之前我妈居然一点风声没给我透露。 才听说他们周末过来的时候,我还在想要怎么住合适,我爸妈说订好了酒店。但是大老远的过来一趟,住酒店总是觉得不太得劲儿,和老陈商量了一下,家里只有三个卧室,我爸妈离婚肯定不能住一屋,原本想着干脆我和老陈住酒店去的,让我爸妈来家里住,结果一问才知道,不仅我爸妈要住酒店,陈爸陈妈也要去住酒店。 陈爸身体还在恢复期需要静养,陈妈直接定了一个温泉度假山庄,几个人商商量量的给自己安排了一个夕阳红小度假。 我妈自己给自己工作来去时间随心,我爸为此还特意请了年假,我这才明白原来此酒店非彼酒店。 据妈妈们给出的理由是,因为我和老陈上班忙儿,不想给我们添麻烦事儿分心。 乍一听还有点道理,但是实际上我爸妈过来的头两天是周末,我和老陈也没加班儿安排,按理说这样周末大家完全是可以一起玩玩的,结果几位爸爸妈妈压根儿那温泉酒店没给我们订房,完全没把我俩列入的计划。 本来我想我跟老陈自己订房间,跟上他们的夕阳红休闲之旅,结果周末温泉酒店所有的房间满客,陈妈他们是提前半个月就订好了一个周的房间,就这样被家长们扔下的我俩,无奈也只能作罢。 只有周六我爸妈到的那天,我们在机场接到我爸妈以后,大家一起吃了顿饭,吃完饭晚上陈爸陈妈都没回家,几个人商商量量订了个车就直接奔着酒店去了。 我妈和陈妈都是性格比较外向的类型,吃饭的时候两个人一直聊天,几乎没闲过,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俩是分别许久的老姐妹见面呢。 不过那画面确实看着让人舒心,双方父母都健在,还能和谐相处,我们作为小辈的压力指数直线降低,幸福指数一路飙升。 第33章 想想也不难理解,双方父母都不是多事儿的人,大家都秉承着一心为孩子好的出发点,那自然是投机的,加上毕竟是有岁数的人了,都带着想和对方好好相处的心,那可不就是开心和睦么。 之前才提结婚的时候,陈妈陈爸的表态,算是给了我们家相当的尊重礼遇,我妈一直夸我运气不错,对象找的好不说,婆婆也是挑不出理来。 确实,很少有会那么替媳妇着想的婆婆了,除了对我还算满意吧,我觉得陈妈应该也是不希望小辈走她走过的憋屈路,陈妈没遇上一个好婆婆,但是自己确实做到了可以称得上满分的婆婆。 在没遇到老陈之前,我本来以为自己的婚姻这一块儿是没得指望了,一心想做过优质生活的单身女性,谁能知道国家给我分配了那么好一个老陈,还顺带分配了那么好的老陈妈做婆婆呢。 对于现在的生活状态,是我在幻想的时候都幻想不出来的画面,也不知道上辈子的我是有多善良,做了怎么一个天大的好事。 人生呐,没经历到的时间都是未知,不要过度期望给自己增加压力,也不要过度失望给思想增加负重,带着一颗虔诚的心,经历每一个际遇,你的选择就是你的路,而我感谢自己上大学之前和之后的每一个选择。 周六晚上吃完饭,我和老陈被扔下后可怜回家,一开门家里冷冷清清的,就剩我俩大眼瞪小眼,宛若父母离家的大龄留守儿童。 和老陈找了一部搞笑综艺在电视里放着,还是看电视的老习惯,我窝在老陈怀里,躺靠着。 “意难平。”我没头没脑的感叹。 “怎么看个搞笑综艺还看出意难平的感觉来了。”老陈和我在一起的时候,笑点总是低的莫名其妙,就好比我这随便一句感叹,也不知道又戳到了他的哪一根控笑神经。 “我的意难平很好笑吗?”疑惑是真疑惑。 “不好笑,我笑电视呢。”老陈的解释略显苍白。 毕竟我们看的是搞笑综艺,如果不是正好在插播广告的话,其实我是愿意相信他的。 “你有没有一种,被抛弃和背叛的感觉。”懒得和老陈掰扯,我有更重要的情绪要表达。 “嗯,我,应该要有吗?”老陈现在在我的调教下虽然还没有完全达标吧,但是该有的谨慎还是有的。 “当然。”我侧仰的头,让老陈能够从我的表情中,读出聊天内容的重要程度和严肃性。 “嗯,确实是有种被抛弃和背叛的感觉。”老陈现在已经能把附和表达的很有主见了,对于这种进步我还是比较满意的。 “是吧,怎么能不带我们呢,悄悄的订酒店,不给我们订就算了,也不提前点告诉我们。我感觉被爸爸妈妈们孤立了,你快哄哄我吧。”我缩在老陈怀里,把自己蜷的尽可能小小的一只,以此来增添几分难过的气氛。 “行,哄哄。”老陈脾气好,有耐心这件事,我应该说过很多了次了吧,再次重申倒是没有什么炫耀的坏心思的。 在没有说结婚这个事情以前,不管是去旅游也好或者参加什么聚会饭局也好,都是父母想尽办法的想带着我们一起,凑时间也要凑到我们有空的时候,从计划要结婚以后,感觉就像被彻底分离出去独立的个体了,爸妈不再是想着去哪里和孩子们一起,开始自己约上同龄人,过上自己的小日子了。 之前总想着脱离父母,旅游的话和朋友一起总觉得快乐翻倍,遇到的节假日巴不得提前半年和小伙伴们约上行程,生怕被叫去参加父母辈的出游计划。现在突然,他们出去玩不带我们了,又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不知道当初我们长大了开始不再依赖父母的时候,他们是不是同样的心境。 晚上九点过两个妈妈发来视频,是他们刚刚泡完温泉,回房间的路上,两个妈妈在视频里轮番凑上镜头,时不时的扫到身后的画面,两个爸爸有一搭无一搭的说话,在身后跟着,视频气氛十足温馨。 “你们两小只没来,真的太可惜了,这里环境好好啊。”陈妈在视频那头说话,我妈配合着把镜头转向。 “来,看看。” 环境确实不错,温泉池很多,每一个汤池都不大,周边的绿化也很好,看着像一个人工小森林一样。 我本来就眼馋想去泡温泉,这下好了,更馋了。 老陈在一边儿乐的不行,把我手机接过去附和着妈妈们把环境一通夸,诛心的视频打了很久才挂断。 嫉妒确实是有一点小嫉妒,但是看他们玩的那么开心,我还是很高兴的。 视频里的画面估计也让老陈很触动,他突然提了一个想法。 说等再过几年,爸妈年纪大了,退休了,到时候我们俩出钱找个慢节奏的沿海城市,给他们买一个小独栋,到时候把我爸妈也接过去,几个人一起又能相互照应,还能做个伴儿,凑一凑,天天都能打麻将。 想象了一下老陈描述的画面,还真是挺不错的,a市的生活节奏太快了,交通拥挤,对上了年纪的人来说,完全没有幸福指数可言,我家乡那边气候又偏潮湿,要是把爸妈他们安排到一个宜居的海边城市,还真是不错的。 老陈的提议成功勾起了我的兴趣,睡前一直拉着老陈计划,算算爸妈离退休年纪还有个十来年,我俩的现在的工资加上未来的可发展空间的话,算下来,也没什么压力。 思维一展开就很难再收得回来,房屋怎么装修?要不要给他们养一只狗?哪个城市更合适? 最后被老陈压着睡觉的时候的,我的脑子还在绘画蓝图,老陈非常无奈,但是坑是他自己挖的,那个夜晚,因为十年后的构想老陈被我拉着硬是聊到了半夜。 让我们都没想到的是,这个夜晚突发的构想提前了很久就实现了,但是实现的又不是如人所愿的那么完满。 第032章 从陈爸住院开始,生意上的事儿就是陈妈兼顾着,因着这个陈妈提前办了内退,后来陈爸化疗做的差不多了,生意上的事儿,直接脱手请了专业的人来打理。 八月底的时候,陈爸和陈妈突然提出他们准备搬到a市的郊区去住,老两口说这次生病也看开啦,钱这个东西,不能为它打一辈子工,也该好好享受生活过过二人世界了。 郊区的那房子也是前几年作为投资买下的,买了以后,做好了硬装就一直空着,年初三月份我和老陈说要结婚这事儿的时候,陈爸陈妈又陆陆续续给房子做好了软装,原本想的是作为结婚礼物送给我俩。 现在考虑到陈爸的身体定期需要复查,化疗也还没结束,也想离我们能够近一些,陈爸陈妈就准备搬到那边去住。 对于这套突然出现的房子,老陈也挺诧异的,之前他也没听陈爸陈妈提过这事儿。 陈爸陈妈说要搬走,最开始我和老陈是都不同意的,大家住在一起也方便照顾陈爸,有什么问题能搭把手,怕出现突发情况,陈妈一个人应付不来。 但是老两口坚持,陈妈说陈爸恢复状态不错,也不需要人守着或怎么样,小年轻在一起还是要有自己的空间,而且市区住着交通拥挤不说,空气质量也不好,总之罗列了一系列理由,在他们的坚持下这事儿也就算是定了。 挑了个周末,陈爸陈妈带我和老陈去看了看那边的房子。 依山傍水的绿化环境很好,都是独栋的小别墅群,每一栋都带了一个很大的院子,从市区开车过去不到两个小时,距离也合适,方便我们周末过去,环境确实令人满意,比起住在市区,那边更适合陈爸修养。 “走,带你们看看咱们房子,我当时和你妈妈可是一眼就看中了。”陈爸心情不错,难得的比平日里健谈。 房子是新中式建筑的外观,陈爸他们买的那栋是修在地势较高的地方。 进门先上几登鹅卵石铺垫的楼梯,上去是一个草坪院子。 中间一栋主建筑,悬山,歇山叠加式的屋顶,屋顶是炭灰瓦片色,房屋的下体建筑又是很现代化的简约线条的白色墙体,增加装饰感的房屋边柱用了原木色的木材,主楼的正面没有实墙,全装上了大大的落地玻璃,视觉体验简约大气又不失自己的风格。 歇山屋顶是中式建筑屋顶的一种,九脊四坡,其中九脊是一条正脊、四条垂脊和四条戗脊,四坡分别在屋顶的前后左右四个面,但是左右两个坡面是坡尾处是分层的,上面是垂直方向的三角形面,下面是衔接坡度外延的梯形面。 主顶的上方还有一个长宽都小很多的类悬山式屋顶,就是只有前后两个坡面,视觉上屋顶看起来更有层次感,不单调。 正面全落地的玻璃门,一眼就能看见室内的装修,一楼是宽敞的平层,装修布置了餐厅和大客厅,餐厅过去也是正对落地玻璃门的视野,为了不破坏与墙面的融合性,装了和整体风格很搭又有识别度的隐形门,靠近餐厅那边的,推门进去就是一个很大的厨房,靠近客厅一侧的是卫生间。 第34章 客厅一侧正对落地门的墙上做的挂墙楼梯,是原木色的木质感悬空楼梯,上去二楼是开放式书房连着一个小休闲厅,还有一个大露台。露台的装修用了很多木竹材料,整体给人的感觉就是不失现代感的“天人合一”的感觉。 主建筑的两侧是四套卧室,左右各两套,分一二层,一层的卧室从小院子就可以直接进,二层卧室要从主楼进去上到二楼。 参观了一圈房子,我和老陈都是赞不绝口,对比市内的密集住宅区,这里简直是世外桃源般的居住环境,周边的绿化也非常好,植被浓密度让人竖起的大拇指都舍不得放下。 别说支持陈爸陈妈搬过来了,我俩都想跟着一起搬过来,可惜打工人身不由己。 “咱们这套房子比起其他的还稍微贵点,就是因为这院子里这棵银杏树。”那是陈爸最喜欢这栋房子的地方。 那是一棵将近四十年的银杏树,当初修建的时候,没舍得砍,树是原生就在这个位置上的。 平地拔起,枝繁叶茂,颇有气势,等秋天,满树的叶子黄了,应该也是极美的。 “到时候啊,在院里子在满满的种上花,我和你妈两个可算是能好好过过悠闲日子了,忙了一辈子,也不知哪天就闭眼了,说来还真是没过过几天悠哉的生活。你小时候也没看着几眼,一晃神都那么大了。”陈爸说这话的时候,神情微不可查的落寞,说不好是感叹还是遗憾。 “瞎说什么呢,我俩都得长命百岁,年轻的时候你在外面跑,年纪大了还不好好陪陪我?闭眼我也得给你打起来,骗走我一辈子,还想轻轻松松闭眼呢。”陈妈拉着陈爸往屋里走,“你给我进去好好休息休息,走了那么久了。” “哈哈哈,是是是,得陪你一辈子。”也许是生了场病,看开了很多,陈爸现在更是不吝啬哄陈妈说好话的。 老陈的情绪从下午听完陈爸说那些话开始,就有些不对劲,虽然他极力的掩饰,但是在一起那么久,他情绪的变化我又怎么会感觉不到呢。 人生无常,陈爸的病现在是控制的不错,但是癌症作为医学上都无解的病症,谁也不知道未来会是好运还是…… 晚上在外面吃了饭,先把陈爸陈妈送回家休息,我拉着老陈又出来去逛逛超市,顺便散散步。 “以后每个周末我们都回去陪陪陈爸陈妈吧,周末都去那边住。”我和老陈牵着手,慢慢悠悠的散着步。 “好。”老陈心里装着事儿,陈爸陈妈不在,他也不像之前那么藏着情绪了。 “陈嘉,别去担心未来会发生的不确定,把握住当下你能把握的。” 老陈没再说话,但我知道他听明白我的意思了,陈爸今天话里遗憾,是他错过了老陈的成长,但两个人略微疏远的父子关系,总不能单方面责怪,老陈享受着陈爸给他创造的良好物质环境,某些方面拥有的更多,总得有一些相应的失去。 比起惶惶终日担心陈爸的身体,把握住爱的人还在身边的每一天才是要紧。 带我们过去看完房子的第二天,陈爸陈妈就搬过去了,那边东西配的齐全,行李也就简单收拾了一些衣服和必用品。 到了新家,老陈陪着陈爸在屋里喝茶,我和陈妈在院子里溜达。 “你说这里安一个秋千怎么样,等秋天落银杏叶的时候,我和你陈爸在这儿坐着是不是挺浪漫的,和你们小年轻爱看的那个韩剧似的,那画面。”陈妈站在银杏树下,来回调整着位置,估摸是在考虑秋千位置摆放哪个角度更合理。 我点着头,被陈妈小女生的想法逗乐了,还没来得及说上话,陈妈就拉着往屋里走,“走走走,咱们上网选个秋千,赶紧下单赶紧到。” 陈妈拉着我坐在沙发上,两个人凑一块儿拿着手机选小秋千选的入迷。 “看什么呢?你俩。”陈爸看我俩盯手机盯的入迷,有些好奇的过来凑热闹。 “陈妈在选你们秋天赏落叶的浪漫秋千呢。”我把手机界面拿给陈爸看。 陈爸眯着眼睛,费力的看了两眼,“诶,一把年纪了,什么浪漫不浪漫的。”说完把手机递了回来。 “老古板,反正我秋千买回来了,你就得坐。”陈妈假装强硬的直接下了命令。 “哼。”陈爸鼻子里哼唧一声,背着手从我们身后的沙发绕走。 “别选了,看老半天眼睛都得看花,第三个我看着还行。“陈爸背对着我们边走边说话,头也没回一下,倔强的背影和说出来的话反差的厉害,有点小可爱。 下午陈爸和陈妈睡午觉,我和老陈出去采买了好多食材和适合他们吃的小零食,下午在新家做了第一顿饭。 陈妈下厨,五菜一汤的家常菜,满满的妈妈的味道。 吃完饭,陈爸陈妈在客厅里休息看电视,我和老陈在厨房收拾。老陈洗碗,我就负责切洗水果。 要不说老陈是响鼓不用重锤呢,水果端出去的时候,老陈很主动的插了两块儿哈密瓜,一块儿给陈妈,一块儿递给了坐在单人沙发上的陈爸。 递过去的时候,难得乖顺主动的喊了一声,“爸。” 看得出陈爸努力压制内心的激动,尽可能表现平静的接过了水果,吃完水果的果叉,陈爸捏在手里,来来回回揉转了许久,嘴角上扬的弧度有些明显。 老陈做完这些动作,也是一脸的不自然又强装镇定,在场只有我和陈妈,开心又欣慰。 虽然只是小小的一个动作,但是比起之前两人在家呆一天说不上一句话的状态,可是进步巨大,来日方长,总能看到自然又和谐的父慈子孝温馨画面,期待。 第033章 中秋节的时候,陈妈早早在网上下单好了各种做月饼的材料的,往年一直定的那家月饼,今年也没下单了。 说是今年中秋要有点仪式感,自己动手做月饼,谁都不准偷懒,各自选做一款月饼。 也许是经历过爱人生命的倒计时吧,曾经觉得麻烦的事情,现在都成了能够更多制造回忆的期待。 我和老陈过去的时候,发现家里居然多了一个新成员,一只黄白配色的小边牧。 “陈妈,你们什么时候带回家的崽崽啊。”有点惊喜,对于这种毛茸茸的小可爱我和老陈都完全没有抵抗力。 我俩一直想养狗,但是两个人工作都忙,带只狗狗回家没法陪他也没法定时定点的带他出去遛弯儿,跟着我俩估计狗狗跟坐牢没区别,最后想法就一直搁置着,没能提上日程落到实地。 “刚到家还没一个星期呢,给他弄的小屋他都不进。我想着和你陈爸两个人闲着也无聊,养个小玩意儿热闹热闹。”陈妈指着院子的一处让我们看。 陈妈在院子里给狗狗弄了一个非常可爱的小房子,看着像是小矮人居住的小城堡似的。 “取名字了吗?”老陈蹲在门口和小狗玩的高兴,手掌来来回回的动,小东西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新大陆,好奇兴奋的蹦哒舔咬,跟着老陈的动作上窜下跳。 “小心别挂着你,还没带他打齐疫苗呢。叫小淘气,每天精力旺盛,闹腾的不得了,刚来第一天,打碎你爸两个茶杯呢。就跟你小时候一样一样的,皮的跟个窜天猴似的。”陈妈说起这个家里来的小小新成员,语气无奈又宠溺。 “好了,好了,别玩了,赶紧洗手,咱们开始做月饼。你陈爸已经开始研究上了。”被陈妈催着往屋里赶,我拉着老陈离开他的新玩具,洗手,准备开干。 材料全部放在了餐厅,陈妈说在餐桌上,地方大,四个人才能站的开。 “先说好,今天要比赛的啊,我和你陈爸一组,你们俩一组,咱们比赛做月饼,不好吃的可是有惩罚的,咱们不能浪费食材,以此督促你们认真对待。”陈妈给我们每个人都准备了一个围裙,围裙也很可爱,两对儿情侣围裙,对于这些小细节上的仪式感,陈妈比我们这些年轻人还来得的重视。 根据我们之前各自的申报的月饼款式,陈妈准备了各种各样的食材和模具。陈爸要做云腿月饼,陈妈想做五仁月饼,老陈申请了紫薯咸蛋黄月饼,我嘛,准备尝试一下榴莲冰皮月饼。 我的榴莲一打开,几家欢喜几家愁,我和陈爸是爱这个味道的,老陈和陈妈可头大了。 我在一边儿剥着榴莲肉,得提前把肉剥离出来放进冰箱定定型,一会儿才好包馅儿。老陈和陈妈被臭的呲牙咧嘴,表情为难。 “宝,商量一下,我能不能不跟你组队啊,我感觉快被你的臭东西臭晕了。”老陈一脸痛苦的站在我旁边,陈妈已经跟陈爸调换位置,尽可能拉远跟毒圈的距离了,独留老陈近距离感受香气扑鼻。 “好呀。”我扯出一个完美又甜美的微笑看着老陈,眼神替我传达了内心的万语千言。 “逗你呢,我可想跟你组队了,只想跟你组队,这臭东西闻久了挺,挺那啥,嗯。”老陈把我的脸转了过去,反正无论离的远近,都逃不掉的臭味,没必要再给身体增加更多的苦难,“快做吧,咱们得赢呢。” 第35章 冰皮月饼的冰皮是用糯米粉,粘米粉,澄粉按1.5:1:1的比列放的,根据要做的个数自己看着量来,然后还要加点糖粉,用牛奶拌开搅匀。 “老陈,给我拿一下保鲜膜和小牙签。”真正的大厨干活儿向来是离不开助手的。 把面糊过筛一遍,用保鲜膜裹住盆口,戳上几个孔,上锅蒸25-30分钟左右,面皮才算基本完工。 蒸面皮的时候我就开始帮老陈做他的紫薯咸蛋黄月饼。 紫薯是陈妈提前蒸好的,老陈已经压好薯泥了,我帮老陈揉了面皮。面皮的材料是面粉,水,油,混合做成光滑的小面团备用,剩下的就是把紫薯泥和咸蛋黄包进面皮里收好口,再放进模具里一压,最后放进烤箱里,190度烤上五分钟,定型以后刷一层蛋黄液,再烤上10-12分钟就好,非常简单。 陈妈的五仁月饼也是差不多的步骤,馅料放了花生,核桃仁,南瓜籽,黑芝麻,白芝麻,葡萄干,蜂蜜,白糖,还放了一点熟的全麦面粉。 现在陈妈和老陈算是进度领先,已经做了好几个成品了。 陈爸的火腿月饼算是我们几个人里的高阶选手的参赛作品了,陈爸准备做酥皮的,挑战很大。 油皮是用中筋面粉,加猪油,水,盐,糖,搅拌揉面至厚膜状,静置冷藏三十分钟,陈爸的馅料可没我简单,所以当我和老陈甜甜蜜蜜互相帮助的时候,陈爸只能自己在一边儿辛苦的调馅儿,几次停下手里的东西想凑到陈妈身边去帮帮忙,都被陈妈赶回去了,“你馅儿调好了?等醒皮的时候就做你的馅儿啊,跟我这儿磨什么洋工呢,净添乱。” 陈爸看了看我们这边蜜里调油的气氛,在对比自己,显得有些丧气,我和老陈看在眼里没少偷笑。 陈爸的肉馅调好,面醒的也差不多了,把面团擀开,拿出提前做好的油酥一整块包进去,油酥是猪油和低筋面粉大概1:2的比例混合调好,放进冰箱待用。油酥包好封好口以后,就把面团又擀开,静置一会儿然后重复对折、擀开、静置的步骤。 最后一遍擀成面饼后就卷卷卷,卷成粗粗的面条状,切成大小差不多的面剂子。 我的面皮蒸好了又放至温热,然后加入黄油揉面,等黄油吸收好了又放进冰箱冷藏一会儿,然后拿出来,包入新鲜的榴莲肉封口,压模即可。 非常非常好吃,最后的成品做了十二个,我和陈爸当天就吃了六个,软软糯糯甜甜。如果不是有两位评委不吃榴莲,我觉得我的参赛作品拿个月饼大赛的第一应该是不成问题的。 最后陈妈和老陈的月饼都烤好了,陈爸才刚刚做好,等着烤箱进锅呢。 晚上吃完饭,各家月饼上了桌。 月饼大赛最后除了陈妈的五仁月饼,剩下的都挺成功,陈妈的月饼怎么说呢,大方向上很不错,但是馅料里的糖真的放的太多了,吃一口都能让人甜到流泪的程度。 后来陈妈反思,按照她查找的菜谱,应该放完蜂蜜就足够了,白糖是陈妈自己想加的,本意是怕蜂蜜加热会发酸,结果导致了甜度double的后果。 说着输了比赛会有惩罚的陈妈,最后在陈爸的私心掩护下愣是耍了赖皮。 “老公,我有说惩罚吗?”陈妈一脸想不起来的模样,问陈爸。 我本来以为作为大家长的陈爸会出来主持公道的,毕竟他那么爱吃我做的榴莲月饼,但是陈爸,在陈妈一个眼神都没给的情况下就叛变了。 “嗯,我没听见,应该没说,五仁的做的挺好吃的。”不仅违心还违反生理需求的吃了一个五仁月饼,那天晚上陈爸一直在不停的喝水。 很不公平,家庭竞赛竟然还能出现这样的黑幕,我拉着老陈想给自己找一个同盟战友,但是老陈只知道傻笑看热闹。 后来还是被老陈从背后抱着,两手环绕搂着我肩膀强行给我拖上楼了,不然我高低是要申诉这个暗箱操作的。 “陈妈好赖皮啊,陈爸也赖皮。”嘴上是这样说,但是看着他俩的小孩儿样,确实挺好玩儿的,有点老还小的活泼样。 洗完澡和老陈躺在床上,床正对着落地玻璃,可以看见院子里的银杏树,陈妈在院子布置了好多氛围灯,有落地的,有挂着的,是当时我们下单秋千的时候一起选的。 这会儿晚上在房间里,橙黄的灯光映着黑夜,温暖安静的。 /:. “老陈,我不想等了,我们先领证吧,婚礼的事之后慢慢再说。”想让陈爸的身体再好好修养恢复一下,本来对于婚礼我就没有多大的劲头,现在这情况更是不那么想办了。 “等不及要嫁给我了?”老陈现在是那种,你对着他吹一口气,他就能腾云驾雾飞出去三万里那种,从说完结婚的事儿以后这劲头尤甚。 “我要是说不嫁了,你说你尴尬不尴尬,慌张不慌张。”被子里,我用脚趾戳着老陈的小腿,都不惜得亲自动手。 “我不慌,因为……”老陈翻身起来压在我身上,“你现在是五指山下的猴儿,不嫁你就只能被封印在山下了。” “嫁不嫁?”老陈低头凑下来,将亲不亲的距离,暧昧拉到极致。 “嫁不嫁?嗯?” “我……”答案虽然是肯定的,但是还是被某人接下来的动作,融化在了嘴边。 秋夜升温,十分好月,只照人圆。 第034章 陈爸嫌弃院子里只有一棵银杏树单单站着太孤独,说是要给银杏树找个伴儿,选来选去,最后陈妈拍板,决定再种一棵香樟树,香樟树在风水中有辟邪镇宅、长命吉利的意义,讨个吉祥的好彩头。 买来了树苗,陈爸和老陈就在院子里,吭哧吭哧的动工了,当然主要劳动力还是老陈。小树种上以后,陈爸和老陈两个人站在树下欣赏自己的劳动成果,远远看去大银杏和小香樟,陈爸和老陈,温馨和谐的父与子。 收假前我们跟陈爸陈妈说了想还是先领结婚证然后婚礼的事儿往后延一延,看我们坚持,陈妈也没再反对,把户口本给了老陈,等我的户口寄过来,我俩就自己选时间去领证。 我妈把户口顺丰寄了过来,户口本到的倒是蛮快,我和老陈却一直凑不上时间去领证,下半年我们公司的项目有点多,我手上有三个要跟的项目,还都不小,忙忙叨叨的,国庆也没怎么有休息,领证这个事儿就是一直是搁置着。 怕我俩拖拖拉拉婚礼也遥遥无期,陈妈特意给我妈打了一个电话,意思是陈爸十一月底化疗结束,等陈爸这边没什么问题了,就抓紧婚礼提上日程。 初步时间就定在明年上半年春天,正好气候也合适,春暖花开。酒店,婚礼策划婚纱什么的是我和老陈自己负责,宾客宴请,结婚要用的东西准备就是家长们慢慢的来筹备。 分工倒是也合理。 婚礼的时间最后定在了来年八月十号,说是那天日子最合适,时间一定,老陈就开始找酒店了,不到一年的时间预定,对于结婚来说,时间并不算非常充裕。 我有些选择困难,除了自己敲定了结婚的秀禾服和婚纱,剩下的一切包括婚礼布置风格一并都交给了老陈。 中秋以后就一直不得闲,后来和老陈商量,干脆等冬天的时候,下初雪的那天我俩就去领证,上班的话就请假,万一运气不好遇上周天,就顺延一天,结果这中途发生了一个意外事件,最后我俩什么时间也没选,周一请了个假就去领了结婚证。 我怀孕了,是的,怀孕了,肚子里来了一个小生命。 发现怀孕的时候,已经一个多月了,那时候快十一月,那段时间一直胃口不太好,本来以为是吃冰东西凉着了肠胃,也一直没多想。周末和老陈回陈爸陈妈那边的时候,陈妈炖了我爱喝的汤,喝了两口,我却是吐的昏天黑地的。 其实我心里是有怀疑的,但是因为之前没有太明显的反应,总觉得不太可能。这次一吐我自己也觉得估计中奖了,老陈在门口吓得像个呆瓜瓜,慌张的要拉我去医院,我对上了陈妈询问的眼神,“有可能是。” 我没头没脑一句话,老陈不得其解,“可能是啥,说啥呢。” 陈妈喜形于色,拍着老陈,“蠢玩意儿,先别折腾去医院了,明天白天去吧,现在,你去药店给你媳妇买试纸去。” 老陈皱着眉头,一双眼睛盯着我,“试纸?” 琢磨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盯着我的肚子,“你……” 我耸耸肩,“我不确定啊,先测测吧。” 老陈表情没什么太大的变化,还是皱着个眉头,“行,等着。” 拿了外套,老陈就出门了,我本来想喊他在家点外卖送过来的,无奈他脚下步子迈得太快了,算了,去就去吧。 刚走到门口,平坦的草地上,老陈还绊了一下,还好没摔下去。 傻样儿,看的我和陈妈直笑。 陈爸虽然没说话,但是老陈出去的时间里,陈爸望向门口也是望了无数次。 第36章 “怎么样,测出来了吗,一道杠,两道杠啊?”在我进厕所的五分钟里老陈在门口扯着嗓子问了得有三四次。 “哎,没那么快,你怎么跟个傻子似的。”陈妈也在门口等着,看着老陈那心急的样,忍不住吐槽。 最后测出来确实是中奖了,红红的两道杠看着格外刺眼。 我从厕所出来,陈爸也跟着凑过来,没走上前,站在陈妈身后,眼神焦急的看着我,我对陈爸点了点头,把验孕棒先递给陈妈看了看,老两口高兴的合不拢嘴。 陈妈把验孕棒递给老陈的时候,老陈手抖的不行,我实在看不下去了,把验孕棒从他手上抽走,拿着给他看,老陈抓着我的手,语气紧张又期待,“所以,我是当爸爸了吗?” “也不一定。”我故意逗逗老陈。 果然,这人又是皱着个眉头,“什么意思?” “验孕棒也不能保证百分百准确啊,你是不是当爸爸了还得明天去医院确认一下再说。万一这验孕棒坏了呢。”老陈但凡是正常的状态就应该能知道我在逗他,我都笑得快开花了,他当时的呆样儿真的可爱至极。 “那你再测测,我就怕坏了,我买了好多呢。”老陈把药袋子拿过来,里面装了十来个验孕棒。 “你……你是不是被药店的店员骗了啊,你买那么多干嘛,最多买两三个不得了了,哪有买那么多的。”我拿着一大袋验孕棒,觉得着实离谱。 “也不是,她是说不用买那么多,我不是,我不是想着保险一点儿么。”老陈又拿了一个出来,塞到我手里,把袋子接了过去,推着我往厕所走,“你快去,再测测,再测测。” 陈妈和陈爸站在旁边,看的直摇头,“你说他这是像谁啊。” 陈爸想了想,回答的还挺认真,“你当时生他的时候,我可没这样。” 老两口在旁边儿看热闹,收到我求救的眼神,没一个来搭把手的。 顺着老陈的心意,又测了两个,都是两道杠,这下他算是踏实了,拿着几个验孕棒当个宝贝似的。 “扔了吧,脏不脏啊。”我看着实在嫌弃。 “这有什么脏的啊,又不是没洗,再说了,”老陈眼神有些不怀好意的游走,“我还……” “停,闭上你的麦。”我觉得我是一再低估了老陈没脸没皮的程度。 第二天我是睡到自然醒,据陈妈说老陈是起了个大早,上蹿下跳像个猴儿似的跑卧室看我看了无数回,又不敢把我叫醒,等我终于起床,老陈才算消停点,屁股能做沙发了。 我下楼一看,这一早上,小淘气都被老陈玩的回自己的小城堡趴着休养生息去了。 “宝,早上想吃点什么,吃完咱们去医院再正规检查一下。” “检查之前不需要空腹吗?”我脑子还有点懵懵的。 “不用不用,我查过了,检查怀孕不需要空腹的。”说这话老陈先给我递了一杯鲜榨的橙汁。 喝完橙汁感觉也没什么胃口吃东西,简单收拾一下就和老陈去医院了。 本来就是确定的结果,但是老陈说拿到医院的检查报告才算有了真实感,后来我俩算了算时间,大概就是在中秋那段时间怀上的,本来一直都有做好避孕措施,没想到侥幸一次都能中奖。 市区到陈爸陈妈那边儿挺远的,不想再折腾,检查完我们就直接回了市区的家,给陈妈打了个电话,定了定心。 回到家里,老陈一直拉着我坐在沙发上,把手贴在我小腹不肯拿开,“这里面现在住着我的儿子或女儿呢?” 当时检查出来也就怀孕一个月多点,肚子是完全没有的,也不知道老陈摸半天是在摸什么。 “嗯。”我摸着老陈有些扎手的小寸头,有点一家三口的感觉了。 老陈在我肚子上亲了亲,“明天,明天咱们就领证去,你请假。” “好。” 坐在民政局签字的时候,那种感情很神奇,即将和另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人拥有一段受法律保护和约束的关系,你们会是世界上最亲密的人,结婚好像还不错。 啪,啪。 公章一盖,小本本就算是到手了,给家里发了我们结婚证的照片。两家大人都很开心,陈妈一直催着我们去把那套郊区别墅的过户手续给办了,过户流程还挺繁琐的,最后差不多快一个月才办好,当然,这也是后话了,手续办好的时候都快到元旦了。 除了最初求婚的时候老陈叫过几次老婆,后来就再没有听他那么喊过了,估计是遗传了陈妈的仪式感吧,但从拿到结婚证那天开始,老陈就像复读机一样,有事儿没事儿,都跟在我屁股后面喊老婆,要是周末在家他一天能喊八百回。 有一部分原因可能是希望通过他的努力,带动气氛,刚从民政局出来的时候,我试着喊了喊老公,好别扭,喊完会起鸡皮疙瘩的那种别扭,后来我就干脆还是一直叫老陈,高兴了喊喊宝贝儿,也挺好。 “可是我就想听你叫老公,有什么别扭的啊,我叫老婆我就一点儿不别扭。”老陈为了这个称呼缠人的不行。 “你知道吗?”我塞了一颗葡萄进老陈嘴里。 “知道什么?” “老公最早是唐代对宦官的俗称。”我很认真在给老陈科普,但是当事人一脸我读书少我不信,别蒙我的表情拒绝接受知识扩充。 “真的,不信你自己查资料去,我是不想叫你老公吗?我是因为知道了背后的历史,而出于对你……对你个人能力的认可,才不叫的。” “你肚子里的我的娃就是我能力最好的证明,你少忽悠我,叫老公。”老陈又开始展示自己的毅力了。 “我想吃榴莲。”手里葡萄抱着还没吃完,孕妇的心情转变真的很瞬间。 “真想吃?”老陈表情很为难,很渴望能从我嘴里听到一句又不想吃了。 但是这种东西真的不能说,本来是可有可无的想吃,一说出口变成了非吃不可的想吃。 “老公,我和宝宝都想想吃榴莲,很熟的很甜的那种。”我把手里的葡萄放在了老陈怀里,全心全意的看着老陈,表达我的诉求,不得不说,一声老公的威力真的很大。 “嘿嘿,行,老公给买,老公马上就给你买回来。”楞头青一样的,又出门了,老陈一上头就会和现代社会的外卖服务系统脱轨。 事后我笑他,他还嘴硬,说是他的老婆和孩子需要的他必须亲力亲为,不能偷懒假以人手,管他的呢,好话听着开心,咱们就姑且当他是真的好了。 第035章 在我怀孕差不多两个月的时候,我的孕期反应基本上都消失了,每天能吃能睡,状态倍儿棒,但是我们家发生了一个神奇又让人啼笑皆非的事儿。 周末回陈爸陈妈的家的时候,陈爸见到老陈的第一眼就皱了眉头,“最近工作很忙吗?怎么瘦了那么多。” “是有点,最近队里训练任务重,我们这边儿的活儿也多了些,手上还有篇论文在做。”老陈和陈爸说话,手里提的几大包东西都忘了放下。 “还是要注意身体。”陈爸捏了捏老陈的肩膀,“还挺结实,去吧,进屋把东西先放下。” 陈爸又问了问我身体和工作的情况,看着我脸色也不错,倒是放心,“你比陈嘉让人省心,平时好好吃饭,有想吃的给你妈说,让她做了给你送过去。” “好,放心吧爸,你照顾好自己,妈说最近复查结果都还不错,您啊,就好好保持心态,等着之后带孙孙玩儿。”领证以后我就改口了,不再像之前那样陈妈陈爸的叫,现在叫爸妈叫的顺口又自然。 陈爸听见小孙孙,眉眼可见的高兴,连连点头,“好,好,好。” 下午吃饭的时候,老陈又是没什么胃口,他最近总说感觉反胃,叫他去医院检查,他也不肯去,一直说忙着没时间,饭桌上,陈妈看着老陈那样儿,忍不住下了命令,“明天你就去医院检查检查,看看到底怎么回事儿,别仗着年轻不重视,你看你爸,就是不知道好好照顾自己,现在受罪了吧。” 陈爸在一边儿很是无辜的被战火波及,“你说孩子就说孩子,扯我做什么,我现在不是恢复的挺好的吗。” 陈妈给了陈爸一个颇具震慑力的眼神儿,“你们两父子没一个让人省心的,你看看他那个黑眼圈,不知道的以为晚上去哪儿当贼去了呢。” “没事儿的妈,我自己心里有数,就是最近有点儿忙,没睡好,没什么胃口。”老陈也是个固执的,本来就不喜欢医院,因着陈爸这事儿,现在更是对医院反感。 “明天你就给我去,潇潇都给我告状了,说你这样子好久了,晚上也睡不好,让你去医院检查不听,明天我就压着你去。” “哎哟,妈,可别,行行行,我去,明天我老婆陪我去,您啊,在家照顾好我爸就行了,别折腾了。” “潇潇怀着孩子呢,去医院那地方做什么,明天我和你去,潇潇在家休息。”陈妈说话间不忘盯着陈爸吃蔬菜,看陈爸一直在吃肉,直接夹了一大筷子蔬菜放陈爸碗里。 第37章 “您去,我们还来回折腾车,潇潇和我去了,我们就回那边儿了,下周再过来,正好周末我俩约约会去,您就别添乱了。”老陈在桌下,悄悄捏捏我的手,发出求救信号。 好说歹说一通保证,陈妈才作罢,叮嘱我必须压着老陈去医院。 晚上吃完饭,我妈打了视频电话过来,和陈爸陈妈寒暄了几句,看到老陈也是一脸惊讶,两个妈妈开始一起轮番轰炸,主旨就是老陈的身体问题。 打了得有二十分钟,电话才回到我手里。 “怎么样,最近还吐不吐,要不要妈妈过来照顾你。”我妈在视频那边儿盯着我左看右看。 “不用的,你别操心我啊,我现在吃啥都香,啥反应都没有。”我在电话这边三百六十度转着让我妈检查。 “那你快生的时候妈妈过去?” “不用啦,你那边儿生意那么忙,我和老陈商量好啦,到时候临产那个月请阿姨来做饭,生的时候你再过来吧,陪我生宝宝。现在过来我俩白天还上班呢,你一个人在家也无聊。”我打着视频,老陈在一边儿时不时的投喂水果,我妈在那边点点头,算是认可了我们的安排。 第二天,老陈乖乖跟着我去了医院,一通检查做下来,医生说老陈得了拟娩综合症。 “拟娩综合症?这是个什么病啊。”陈妈听的云里雾里的,陈爸也是一脸的茫然。 我在车上跟陈妈视频,想起老陈最后确诊的病感动又好笑。 “医生说就是有的准爸爸会在潜意识里想要参与准妈妈的孕期过程,然后也会出现一系列的假性怀孕的症状,老陈最近睡不好,又吃不下东西,有时候头晕都是因为这个。”我在这边给陈爸陈妈解释,老陈在驾驶座有些不好意思的别开了脸。 “哎哟,哈哈哈,意思就是,跟他也怀孕了似的?”陈妈听了在电话那边开始笑。 “嗯嗯,差不多这个意思。” “儿子,”陈妈在视频这边喊我老陈,我把手机镜头对了过去,“你还挺知道心疼媳妇儿的,不错啊,好样的。” 陈爸也在视频那头憋不住笑的给老陈竖了个大拇指。 “哎哟,行了行了,您二位快消停点吧,我们开车了,挂了挂了。”老陈赶紧切断了电话。 我凑过去,抱着老陈的脸,挤来挤去,揉来揉去,“老公,你怎么那么可爱啊。探索欲很强啊,生宝宝的过程还非得有点参与感呢。” “乖乖坐好,肚子里还有崽子呢。”老陈把我按回座位上,给我系上了安全带。 “老公啊,怀孕是不是特别辛苦啊。”我憋着笑问老陈,老陈原本给自己系安全带的手停在半空中顿了一顿,太逗了。 “这位女同志,组织劝你适可而止啊。”老陈把自己的安全带插上,发动车子。 “我也不是非要问,可是男孩子怀孕会有什么不一样吗?” “我这是拟娩综合症,不是怀孕。” “啊,是是是,虽然不严谨,但是也差不多嘛。”我踩在危险边缘,反复试探。 “行,不收拾收拾你,今天算是回不了家了。”老陈把车子熄火,解开了自己的安全带。 “我现在认错可以吗?” “晚了。” 我把手伸出去,“那要不你打我两下吧,我不逗你了。” 老陈伸手过来,轻轻拍在我手上,然后把我的手牵住,“刚不是呱嗒呱嗒挺能说的吗?” “不能说。”识时务者为俊杰这话,我向来是玩的很明白的。 “我知道的,这是我老公太心疼我了,很爱我才会跟我一起怀孕,”手被捏疼了一下,“不是,才会得,拟-娩-综-合-症,不是怀孕,口误啊。我很感动的,没笑你,爱你着呢。” “爸说的没错,你啊,就是那张嘴。” 老陈说的爸是指我爸,有一次在家和我爸打辩论,我爸说不过我,就拖老陈下场,“看见了吧,她那张嘴厉害的要死,以后说你肯定是说不过她了,还得防着她给你灌迷魂汤,每次要零花钱的时候,哄的你飞上天,牛脾气一上来,那就是机关枪扫射。” 我爸语重心长的给老陈交代经验,“别和女人讲道理,吃亏的最后还得是自己。日子不好过啊。” 老陈连连点头,那会儿他看热闹可看的来劲呢。 “我嘴咋啦,能吃,能笑,能逗你开心,能陪你聊天,还能时不时给你说说情话,还能亲你,还能……”剩下的话没说完,老陈偷师学艺袭承了我的亲亲法术。 “能消停了不?能消停咱就回家,不能咱就继续。”老陈微微撑起身子,和我拉开了一点距离。 “消停。”我是有点没出息,沉迷了就得承认。 “行,回家。” 回家的路上,我还是觉得好笑,又不敢继续逗老陈了,所以我装作神情严肃的样子,拿着手机分别给我妈和我的小姐妹们们分享了这个消息。 一路上键盘按的噼里啪啦,我用了十年功力才克制住自己不要笑场,脑海里的替身已经在地上来来回回打了不知道多少个滚儿了。 “你干嘛呢,一路上都玩手机。”老陈分出神来看了我一眼。 “聊工作呢,有个方案出了点问题,讨论一下。”我神色正经,声音也正经。 “大周末也不休息啊,没听说有很急的案子啊。” “嗯~?”在群里看到小姐妹回复的一条消息,我没忍住,嗯出了笑音。 “你唱美声呢?”老陈纳闷的看了我一眼,“我怎么觉得你那么奇怪啊,之前在车上从来不回工作消息说晕车吗不是。” “急嘛,哎呀你好好开车,我不回了,回家回。”我没敢继续看下去,赶紧摁熄了屏幕,但是脑海里那句话“那你家老陈会不会也和你一样怀胎十月挺个肚子啊,该不会产房里你躺左边他躺右边吧。” 脑海里那个画面挥之不去,忍笑不知道会不会对宝宝不好啊,我闭上眼睛,开始心里默背出师表,“先帝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老陈挺着肚子躺在产床的右边。” 没忍住又是一个笑音露出来。 “冯潇,你脑子里没想好画面呢吧,是多好笑啊,憋成这样。”老陈反应过来了。 终于到家了,我也顾不上其他的了,反正不能被老陈抓住。 老陈车一停我就赶紧下车往家快步走,手机落车上都没发现,走到进单元楼的门口,我回头看了一眼,老陈拿着我手机正低头看呢,手机解锁的画面就是我和小姐妹的聊天对话框,我看见老陈先是皱眉看半天,然后没忍住自己都乐了。 老陈忍着笑,抬头看过来,三步两步往这边追,“冯潇你可真是好样的。” 不管了,回家锁门保平安,别问最后是怎么安抚了被伤害到心灵的老陈,问的话就是夫妻相处之道,不可与外人道也。 第036章 十一月份的时候陈爸终于做完了所有的化疗疗程,除了后两次白细胞数量指标总是低于标准值,稍微延期了一些疗程以外,整个恢复和癌细胞控制情况都是很好的。 老陈的姥姥姥爷和小姨一家也趁着这个时间回来了一趟了。中间隔了疫情,姥姥姥爷已经好几年没有回国了,这次陈爸那么大的事儿,老两口早就坐不住的想回来,好在运气不错,这才让老陈姥姥姥爷安心一些,等着小姨和小姨夫的时间一起回国。 我和老陈为此也都各自请了几天,假连着周末空了好几天的时间出来。 一起回国的还有老陈小姨家的弟弟,和我们差不了几岁,还在读研。 家里只有四个卧室,本来想我们带着弟弟回市区的房子住,但是好不容易大家聚在一起,长辈们不愿意东一个西一个的分开住,后来就把二楼的休息厅分配给弟弟做暂时的卧室了,毕竟弟弟是在场的唯一单身且小龄人士。 姥姥姥爷他们到的第二个晚上我们就在家里组织了一场烤肉派对。在门前的小院子里,当然给陈爸单独做了专属的健康营养餐。 不知道是不是男孩子在生火这件事情上都有点什么特殊情结,本来我们计划着下午早一点开始烤肉,三点的时候老陈和弟弟就开始研究生火。 最初的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里,他们都在研究如何把碳点燃。先是执着于各自凭借自己的知识储备以及生活经验点火,后来两个人开始商商量量出谋划策,贡献各自的知识和经验,最后不知道是因为感受到了来自外界的对炭火渴望的压力,还是他们自己多次失败后的放弃,他们终于选择了借助现代文明的帮助。 老陈拿出手机开始在网上搜索各种新手烧烤的点碳秘诀,最后炭火终于旺旺燃烧的时候,这两兄弟脸上都露出了欣慰且满足的喜悦。 在这期间各位长辈们从兴致勃勃的围观,到自寻乐趣打起了麻将。 “快点快点快点,咱们赶紧趁着这个火开烤。”老陈和弟弟把碳放进烤炉里,就开始往上放食材。 第38章 我站在一旁其实是想要拦一下子的,印象中别人烧烤的时候碳虽然燃着,但是应该是没有蹭蹭蹿火苗的吧。 当我看见这两兄弟把五花肉放在炭火中间的时候,我就知道,陈妈他们选择去打麻将是一个多么理智英明的决策。 “五花肉放中间,烤焦一点吃起来比较香,但是不能太焦,刚好挂上焦糖色就正正合适,滋滋冒油的时候拿生菜那么一裹,往嘴里那么一送,诶,明白吗?”老陈在和弟弟分享他作为兄长的人生经验。 “嗯嗯,听着就香。”弟弟在一边儿也相当捧场。 “你刷点酱汁。”老陈应该是把自己带入到了大厨的角色,这会儿已经入戏了。 我看见碳烤架上开始冒油的五花肉,弟弟刷酱的手仿佛慢动作一般在我眼前落下,我下意识的就往后退了几步,不是不想提醒他们,实在是没有来得及。 油火相撞,火势瞬间就扑腾而起,肉在火里玩儿hiphop,老陈和弟弟在旁边跳locking(锁舞,流行街舞的一种,大部分是手上的动作,靠肘部关节锁定,配合节奏鼓点。) 这边儿的动静引得屋里打麻将的人也停了牌跑出来凑热闹,我在一边看热闹笑的直不起腰,老陈和弟弟手忙脚乱的在火里舞蹈,后来场面终于被控制住以后,老陈口中那种挂满焦糖色的五花肉已经成了炭黑块儿。 老陈和弟弟被剥夺烤肉控制权,最后还是陈爸和小姨父上场操刀,大家才能得正常吃上东西。 “笑的挺开心啊,老公都快变火娃了,你就在旁边儿给我表演退退退?”老陈站到我旁边,开始清算我隔岸观火的行为。 “我没有啊,没退啊。” “我一个眼睛盯着火,一个眼睛盯着你呢。”老陈手里帮我剥着虾,这会儿是弟弟在一边快快乐乐看热闹了。 我本来还想再解释一下的,但是突然看到老陈的手臂,他们那段儿热火locking的现场又出现在脑海里,真的很好笑,老陈右手小臂上的汗毛都被火燎秃了一块儿。 老陈看到我眼神锁定的地方,自己也没忍住开始跟着乐,“我还真没注意,我说怎么那么烫呢,毛都给我燎没了。” 好在老陈皮糙肉厚,也没有烫伤起水泡。 吃烧烤那会儿老陈去烤架那边进货拿吃的去了,我和弟弟就在这边乖乖等待投喂。 “潇潇姐,你平时不上班都干嘛啊,天天和我哥大眼瞪小眼无聊不。”弟弟嘴上说话慢吞吞的,手上正和我抢吃的呢,作为孕妇和长嫂,我居然都享受不到被弟弟宠让的待遇。 之前弟弟还在国外的时候老陈和他打视频我也经常出镜,一来二去没见面倒是也熟络了,熟络的后果就是大家都少了最初成为朋友时候的真诚和拘谨。 手上的动作绝不落下,我眼神儿都没抬一下,“这不是你一个单身的人应该关心的事情,和女士争抢这最后一只虾,我不评价,你就自己说说,合适不合适。” “和弟弟争抢这最后一只虾,我不评价,你也自己说说,这合适不合适。” 烤虾争夺战一度进入了白热化阶段。 啪。 弟弟后脑勺吃了一记正义的拍打。 “你能不欺负我老婆吗?”老陈端着新拿来烤肉走过来,顺手给了弟弟一个大巴掌。 “嘿,你们夫妻俩欺负我单枪匹马的人少是吧,谁欺负你老婆啊,你能不能像个人一样,偏心偏的心脏长右边去了吧,这一盘虾我还一个没吃着呢。”弟弟揉着后脑勺,趁着我看热闹的空档,结束了这场小虾争夺战。 “行吧行吧,让让你,毕竟是做嫂子的,总得有点长辈的样子。”看着弟弟吃巴掌,突然觉得这个虾吃不吃的,没什么所谓了。 “我不是这时候应该乖乖的说谢谢嫂子比较合适啊。”弟弟扯了一个敷衍又不失礼貌的微笑。 我挑挑眉点了点头。 弟弟转过身儿对着陈爸陈妈他们的方向喊了一声,“这谁家得了妄想症的熊孩子没看好给放出来了啊,赶紧领走行不行。那么烦人呢。” 啪。 弟弟的后脑勺又吃了一记正义的拍打。 “啧,再打我后脑勺我可给我妈告你了啊。”这一次弟弟的控诉对象换成老陈了。 “别废话了,再不吃凉了,你俩以后吃饭别凑一起,闹得慌。”老陈在旁边俨然一副大家长的姿态。 弟弟指着老陈,挪着屁股下边的凳子向我在的方向靠近,“就这,就这,你说实话,真的不会相顾无言吗?” 我躲在老陈身后避开他视线的位置,偷偷点头,当然主要是为了配合弟弟。 弟弟低头给我发了一条微信,“等你生完孩子,咱们偷偷的,摇头去,我朋友们可帅可帅。” 发完还对着我使了个眼神儿,捶了捶左胸口。 “你俩得瑟吧,得瑟够了,正好一起收拾。”老陈一旦开始某一种角色,就会沉浸式的陷入,比如今天下半场拿的这个大家长的剧本。 “你们几个小的一起过来热闹点啊,离那么远干嘛。”陈妈的突然加入打断了我们的小剧场。 收拾了小桌子上的东西,我们到更大一点的桌子这边和长辈们围坐在一起。 我和老陈走在后面,“别收拾两个了,我可乖,收拾弟弟吧,他抢宝宝的虾,还想带我去摇头呢。” 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又特别喜欢看弟弟吃瘪的我,很狗腿的把手机举给老陈看。 “嘿,你踢我干嘛。”走在前面全然不知发生何事的弟弟,突然屁股上被踢了一脚,吓得脱离地心引力往上窜了窜。 “看你屁股上爬了只虫。”老陈回答的一本正经,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真的假的。”弟弟扭着身子,扒拉着裤子看屁股。 算命先生经常用的心理暗示不知道大家尝试过没有,老陈问弟弟,“很大一只在爬,你没觉得痒痒的?” 弟弟还是认真的回忆思索了一下,“你这么一说好像是,刚才是觉得哪里不对劲儿。草地还真是呆不得,吓人。” 没谈过女朋友的孩子总是特别的单纯,我在后面乐得合不拢嘴。 “来,我们一起庆祝一下,首先要夸奖一下陈嘉爸身体争气,然后就是咱们潇潇,难得家里人能聚那么齐,希望大家都健健康康,咱们家每年都能热热闹闹。”陈妈来了一段儿助词,虽然大家都是喝的果汁,但是气氛到位最重要。 “大家都要健健康康,平平安安。”一起举杯,一起祝福好不热闹。 月光映着灯光,那是和老陈从恋爱到结婚第一次老陈的家人聚的那么齐,当然是指老陈姥姥姥爷这边儿的亲人们。堪比跨年的团聚气氛,让那天也成为我印象中很有记忆点的一天,长辈们闲聊做饭,我们以孩子的身份在旁边偷懒玩闹,姥姥姥爷在秋千上微笑地看着儿孙满堂,那是2021年11月26日的夜晚。 第037章 元旦的时候,老陈大学那几个兄弟破天荒的又在群里约局,我和老陈刚在一起的那次国庆见面以后这个群就安静了很久,偶尔闲聊,说说近况,但是大家就一直没再聚起来过,说是每一年都得见,但是时间总是凑不上。 这次聚会只有八个人,林宇在意大利赶不回来,剩下王宁涛,辉子,大头,老x都能到,加上我和老陈,还有王宁涛和大头的新对象。 一方面考虑到我怀孕,一方面是王宁涛和他对象还有辉子都在a市,所以最后元旦聚会就还是定在了a市,老x和大头过来,地方就订了之前陈爸陈妈和我爸妈一起去的那家温泉酒店。 这一次见面有点物是人非的感觉,老x和辉子分手做回了单身男青年,王宁涛谈了新女友,大头换对象也要结婚了。 上一次大家见面还多多少少带了一些朝力,没有完全在社会上磨平身上的冲劲儿和稚气。但是这一次的见面,很明显能感觉到这是一群已经融进社会的人,或妥协,或忍隐,就算有不甘的情绪也时时刻刻小心翼翼的隐腻,成为了真正意义上的成年人。 老x和大头在各自的家乡考了当地的公务员,是拿着编制铁饭碗的人了。 我还记得大学的时候他俩和王宁涛一心想自己创业,几个人带着对未来的憧憬,风风火火不分黑夜白天的做项目书,申请学校的大学生创业补助,在学校南门的小吃街,大家喝酒撸串,幻想着未来,我会成为什么样的人,我要成为什么样的人。 “我们一定能闯出点东西来的。” “干!” “干!” 那是他们做的一个“足球进校园”的项目谈下来第一个赞助商的时候,我们几个人坐在南门的小河边,买了一箱便宜的啤酒,给他们开庆功宴时他们说的话。 那个夏夜的晚上也许没有星星,但是少年人的眼里有光。 后来项目一直坎坎坷坷的,毕业的第一年,也是他们创业项目终止的那年。后来三个人各自去了条件都给的不错的公司,做起了职场人,那时候他们还存着积累经验人脉,等待时机重头再来的心思。 第39章 再后来工作上的摩擦,加上大头家里出了点事儿,他妈妈身体不好了,需要人照顾,他家也就他一个孩子,那个想要闯荡江湖的少年,终究还是选择了刀剑归鞘,收敛锋芒。 后来他说,“人这一辈子拼来拼去也就那么回事儿,要机缘也要能力,有能力的人太多了,有运气把遇上还握得住机缘的人又太少,安安稳稳的在家人身边陪着,互相照顾着,挺好,哪个成年人的生活不是一地鸡毛。” 大头走了没多久,老x也走了。 老x回家乡,是因为遇上疫情,他之前呆的公司大幅度裁员,砍项目,老x运气不好,一夜之间成了失业男青年,经历了长达半年的找工作碰壁,最后在家里的劝说下,回去考了公务员。 他们的创业铁三角,如今就还剩一个王宁涛在外企坚持着,但是现在也没了创业的劲头,“我就保住我的位置,奔着升职去了,这个大环境,创业难,理想和拼劲儿是干不过资本的。现在替别人打工,也不用担惊受怕承担风险了,挺好。” 承认理想和现实的距离,乖顺收掉身上的逆鳞,走在不是自己所期望的路上,也能找到点坚持的理由,一句“挺好”,是他们迈入成年人的世界上的第一课。 寝室里剩下的两个,出国的林宇,和一直读书的辉子。 辉子还在校园没出来呢,读研读博,一路走的也算稳当顺利,“进了象牙塔,看着身边人,真是不敢出来了,也算有点逃避吧,反正读书也能读的进去,那就读呗,我也没什么大志向,平平淡淡的过完这辈子吧,没那个折腾的劲儿。” 林宇出国几年,干脆决定在那边定居,不想再回来了,“国内太卷了,我就跟外边儿苟着吧,能人儿太多比不过,我也没什么大本事大远志,就不来这大滚筒里自我折磨了。” 曾经的少年都有了各自的归路。 聚会那天晚上没泡多久温泉,大家就回酒店的房间喝酒聊天。 都是快到而立之年的人了,却也会因为一个瞬间酸了鼻头,一句话红了眼眶。 我怀着宝宝不能坐地上,老陈就陪着我坐沙发,另外的沙发是涛子和大头的女朋友坐。剩下他们四个男生就绕一圈坐地上了。 一瓶又一瓶,好久没见,大家都高兴,酒也下的快,喝到快十二点的时候,老陈捏捏我的手,问我要不要睡觉了,难得的相聚,我也想小小放纵一下,有点舍不得睡,悄悄的眼神和老陈磨了半天,他才同意。 老陈也是下意识的,抓着我的手放到嘴边亲了亲,就没再放开,转头跟辉子他们喝酒。 “老陈,我有时候,是真他妈羡慕你,真的。”辉子突然开口。 “放什么屁呢,您这儿可是我们里面学历最高的,以后啥也不愁,我们这拿死工资的人还没说羡慕呢,干嘛挤兑我们老x啊。”大头搂了一下旁边儿的老x,“他点你呢。” 老x捏了个纸团砸向大头,“怎么点我还点不着你?你以为你能跑掉。” 两个开着玩笑开始闹,这才有点大学时候你怼我我骂你,我俩还是好兄弟那意思了。 大家都笑着看他俩你一下我一下的闹,辉子却没说话,红了眼眶,低了头。 “我靠,你干嘛啊,认真的?”大头愣了一下,活生生挨了老x一下,大家这才顺着他的目光注意到辉子。 “哎,喝醉了,说胡话呢。”辉子红着眼睛,举着酒瓶,“别看我了,怪别扭的,喝酒吧。” 一个插曲,却是在大家心里都没过去。 喝了一会儿,涛子和大头的女朋友撑不住了,他俩送着各自的女朋友先回了房,又倒回来我们喝酒的房间。 辉子和他女朋友在一起三年了,两个人的感情一直很好,后来因为很多现实的原因,你退不了,我也没法儿让,两个人分了手,姑娘回了老家,没多久就结婚了。 这事儿大家都知道,分手也一年多了,辉子没去打扰,但是自己也走不出来。 那两个姑娘回去睡觉以后,后半场的气氛有些压抑。 大头回来的时候,拍了拍辉子的肩膀,“怎么就过不去了,多他妈大点儿事儿呢,没谁离了谁过不了,你看我,这不照样要结婚了吗,你慢慢就会发现,也就那样,和谁都是过日子,找个合适的,互相都别给对方找麻烦,凑活着就是一辈子。” 大头抬头下巴指了指我俩,“他俩那样的有几个啊,指不定上辈子是唐明皇和杨贵妃呢,这辈子来还债续前缘了。” 大头上一个谈的姑娘,他爱惨了对方,但是那姑娘没那么深的感情,分手的时候也是闹了好一阵儿,那段时间大头像是丢了魂儿,等再缓过劲儿来,就说要结婚了,对象就是带来泡温泉的那姑娘。 “我看你们一个个儿这样我怎么那么烦呢,姑娘哪儿不能找啊。”王宁涛换女朋友跟换衣服一样,他喜欢的时候倒也是真喜欢,就是不喜欢也来的快,估计是天生的多爱体质吧。 “你就闭嘴吧,别拿你那花花公子那一套来玷污我们这种的感情,你这辈子是懂不了了。”大头塞了个水果再涛子嘴里,给他强行下线了。 看着身边朋友们各式的人生,无论生活还是感情,都让人唏嘘,如果没有遇到老陈,估计我也会这样吧,磕磕碰碰,浑浑噩噩,也许在找不到工作的时候也会因为家里的声音动摇,最后回老家考一个稳稳定定的事业编制,也许在感情里来来走走,最后孤身一人或是找一个“合适”的对象结婚凑合,想象不到,无数条可能会走的路,只有现在脚下这条,走的踏实又感恩。 “喝吧,喝吧,生活再操蛋,总归还是要过下去的,不如意的事情多,如意的事情也不是没有吧,放过自己,朝前看,超着让咱们心里高兴的,痛快的事情看,生活也没那么操蛋了,来。”老x,提了杯。 “嗯,放过自己。” “朝前看。” “你俩能不能坐远点儿,老夫老妻的在这儿硌什么眼呢,挡着我们朝前看了。” …… 这就是我们吧,努力的生活着,隐藏,压抑,释放,向前。 稚气的人呐,有过理想的人呐,沉默着的人呐,怒吼着的人呐,用力给生活踩下脚印,站在阳光下,望着前方的路走下去,不管哪种方式都是顶天立地,珍惜手上这平凡又普通的小人物剧本,这也许是黑暗中残喘着的他们的拼尽全力也不能及的一生所求。 那些无处不在的遗憾,因你拥有感知遗憾的资格和能力,而显得美妙,至少我们还能呼吸,至少我们手里捏着时间,吞下生活带来的所有,酸甜苦辣咸,这才是人生,这就是人生。 第038章 又是一年新年,这次过年我把我爸妈召集了一下,加上陈爸陈妈和老陈,一起组了一个三亚除夕度假。 一开始提这事儿我家这两位家长都不太愿意,上一次温泉小聚会是主要为了来看看陈爸,一个去一个不去显得没有礼数,但是这过年,把俩人又凑一堆儿,两人都推脱说让对方去。 后来我好说歹说磨了很久,还是打着肚子里宝宝的旗号,从我怀孕以后我爸妈还没来见过,现在也有点显怀了,让他们来陪着小孙孙一起过个团圆年,两人这才松口。 这次三亚旅行也是陈妈来安排的,逢着年关我和老陈工作都有点忙,实在腾不出手。后来陈爸陈妈和我爸妈提前了几天先过去,他们时间宽裕,我和老陈则是年二十九的时候才到的三亚。 “哎哟,你们俩可算是到了,这大过年的公司也不说提前两天放假,非得上班上到最后一天。”我们到了陈妈订好的别墅酒店已经是晚上快十点了。 “怎么样,累不累,有没有不舒服啊。”我妈一脸担忧的迎上来,小心翼翼的摸了摸我的肚子,“还挺显怀,我当时怀你的时候啊,五个多月了还没你这个看着显呢。” 我是九月底怀上的,到过年那会儿也才四个来月。 我爸也迎上来,一脸关切,“你气色不错,我看着倒是小陈瘦了些,饿没饿,给你们弄点吃的不。” “不用不用,我俩吃过啦,累倒是有点累,今天忙忙叨叨一整天,又赶了个飞机。”到地方时候我都在车上睡醒一觉了,但是进屋了还是有点儿睁不开眼。 “那赶紧去休息吧,明天睡够了再起来,反正家里没外人,咱们明天时间自由的舒舒服服过个年。”陈爸催着老陈拿行李进卧室,妈妈们也没再说其他的,都赶着我们去睡觉。 第二天再睁眼都快中午了,我和老陈在床上墨迹腻歪了一会儿才收拾起床,一下楼,过年的气氛就迎面扑来。 昨天还正常素净的客厅,已经挂上了各种喜庆的年饰,剪纸福字,小灯笼,中国结,不知道从哪里来的红色沙发抱枕,客厅茶几上红红的果篮儿装满了的水果零食。 开放式的厨房连着大餐桌,陈爸陈妈和我爸妈围着餐桌正分工明确的擀面,调馅儿,包饺子呢。 第40章 一个妈妈做面揪,一个妈妈擀面皮儿,两个爸爸包饺子,温馨又和谐。 “起来啦,一会儿咱们就吃饺子了,饿不饿,潇潇先喝碗鸡汤去,厨房已经炖好了,快盛去,还热着呢。”陈妈擀着面皮,用下巴指了指厨房汤锅的方向。 “不是,妈,这儿还站着一大活人呢。”老陈被忽视的彻彻底底,不满的抱怨。 “豆儿饿不饿啊,快喝碗鸡汤去,厨房炖好了,还热着呢。”我妈笑着学陈妈说话,哄着心里不平衡的老陈。 “诶,好叻,”老陈挑眉得意的看着我,“看见没,咱也是有妈疼有鸡汤喝的人。” 我懒得搭理他幼稚的争宠戏码,寻着香味儿去厨房找汤去了。 “哎哟,多大的人了,看看这长不大没正形儿的样儿。”陈妈笑着打趣。 “我这是跟我媳妇儿学的,不管多大了在爸妈面前咱也是个宝宝,是不是,妈。”老陈对着我妈问,每天张口闭口一声一声的妈妈喊着,把我妈哄的喜笑颜开,晕头转向。 “对对对。”几位爸妈被他那样儿逗的乐不行。 “行了,别在这儿贫了,给潇潇盛汤去,一会儿烫着她。”陈爸每一次发话,都是节奏的把控人。 老陈过来的时候,我还在厨房里研究怎么打开那个形似电饭锅的高压锅。 “哎,你说我怎么娶了那么个笨蛋媳妇回家呢,守着锅都喝不上汤。”老陈过来从背后揽着我,抓着我的手一步一步传授如何开锅盖的“独门秘籍”。 “我这是笨吗?我这叫藏拙,然后等着我老公来救场,这不就显示出我的娇柔赖人了吗,衬得你无所不能呢,还会开锅盖儿,一来二去就是情趣,明白不?”我向后微靠着,在老陈身上借力站着。 “原来是这么回事儿啊,可以,这个赖巴叽叽的人设不错。来,站边上去,无所不能的老公给你盛汤汤喝。”老陈很刻意的把话说的黏腻。 “行,我是笨蛋,你好好的,正常的说话。”被老陈的“盛汤汤”腻得我打了个冷颤,我伸手捏着老陈的嘴,害怕从他嘴里再说出这类不合人设的“污言秽语”。 老陈被我捏着嘴,笑的像个可达鸭一样。 锅盖儿一打开,鸡汤的鲜味儿就溢出来了,馋的人真真儿的咽口水。 老陈给我盛了一碗,又扯着嗓子问爸妈们喝不喝,大家忙活着谁也没报名喝鸡汤。 “你喝一碗呀,好鲜呐。”我端着汤一口接一口,老陈站我旁边光看着我喝汤,也没动。 “你先喝,喝碗我用你的碗,懒得占俩碗。” 每次这种小细节里的亲密感我都特别心动,我捏着勺子舀了一勺汤送到老陈嘴边,后来我俩就你一口我一口的凑在一个碗里喝。 喝完汤,一回头,几位爸爸妈妈眯眼笑着看着我俩,陈妈开口打趣,“怎么,咱家那么缺碗呢,这俩人还非得脑袋凑一个碗里喝。” 被家长围观恋爱现场,实在难为情,我站在老陈身后推着他往外走,脸皮厚的人总要多承担点什么。 “嘿嘿,一个碗里凑着喝更香。”老陈把我从身后拉出来,揽着我肩膀凑到餐桌边儿上,加入了包饺子大队。 中午趁着新鲜饺子做了一餐饭,吃完饺子没休息多一会儿又紧凑的开始准备年夜饭,几位爸妈都是有厨艺傍身的人,我和老陈在旁边帮着干了点没什么技术含量的活儿。 本来以为中午吃完饺子下午会不太饿的,结果到了年夜饭时间,看着满桌的硬菜,感觉突然就饿的前胸贴后背的,应该多少有点嘴馋的加持,鱼,牛,鸡,海鲜,蔬菜,蒸,炒,炖,烩,炸,满满一大桌。 那天开了两瓶好酒,除了我,大家都喝上了,陈爸也得倒了两小杯尝尝味儿。大家边吃边聊,最后两瓶酒喝了个见底儿。 吃饭的时候,几位爸妈还给我和老陈发了大红包。 “压崇压惊,新的一年你们两小只也要顺顺利利,平平安安,和和美美。” 我俩站起来说了一通吉祥话,那天我和老陈各自收了四个大红包,荷包满满。 吃年夜饭的时候,老陈喝了不少,也是有点上头的,红着个眼睛坐一边脑袋靠在我肩膀上,就是他每一次喝到位的样子,傻乎乎的。 晚会开始了,爸妈们移步去了客厅,围坐看电视,陈爸说送老陈回房间睡会儿,这家伙坚持没喝多,说坐着缓缓就行,我就留在餐厅陪着老陈缓酒劲儿。 “宝贝儿,我今天好高兴。”兴许是喝酒的原因,老陈声音比起平时有些沙哑低沉。 “嗯,我也高兴。”我顺着老陈话,抬手摸着老陈的脑袋,他每次喝醉的时候,都可喜欢我顺着摸摸,像撒娇的大狗狗。 “一家人都齐全的过这个年,真好,这是我过的最高兴的一个年,我真怕,我真怕……”话没说完,老陈声音哑了下去。 我知道他没说完的话,这几个月陈爸化疗,老陈的心一直悬在空中,好几次老陈都做噩梦吓醒,还好陈爸的身体争气,争了个好运气。 “爸爸会陪着我们长命百岁的,不怕。” 老陈没再说话,脑袋往我颈窝里蹭了蹭。 春节的三亚还挺热闹的,好多家庭都凑着这个时间过去过年的,到海边儿溜达溜达人也不少。 “来,看这边儿。”陈爸拿着相机,和我们沿着海岸线溜达,从来了三亚陈爸的相机就没闲下来过,在家里也拍,出门了也挂脖子上拍。 我们五个人错落站着,逆着夕阳的余光,剪影看着还挺美的。 “爸,你别光给我们拍啊,明天搞个三脚架出门吧,咱们来点家庭大合影。”我拿着相机翻看之前陈爸拍摄的照片,老陈和我,我爸妈,陈妈,合影或者单独的都有,一颦一笑,记录着每个人开心的瞬间,但是陈爸自己的照片翻来翻去就十来张,摄影师的宿命,难出镜。 我拿胳膊杵了杵身边的老陈,”咱们一会儿找找看看能不能买一个或者租一个三脚架,不然都没有大家庭齐齐整整的照片。” 事儿交代给老陈,最后他跑了好多地方,买是没买着,还是在一个景区的摄影师租的,赶着过节,价格奇高,几天的租金抵得上再买一个新脚架了,偏偏过年器材店都没开门,算是我们提前工作准备不当。 租来了脚架,我们特意安排了一天家庭合影日,从室内拍到海边,从朝阳拍到夕阳。 后来最好看的几张还是别墅客厅拍的全家福,我特意穿了一件贴身显线条的衣服,四位爸妈坐在沙发上,我和老陈站在沙发后面,我侧着身,为了更清晰的展现我的小孕肚,转头对着镜头比耶,咔嚓,画面定格,喜气洋洋,三世同堂。 第039章 平静的生活没能如愿一直继续,四月份的时候陈爸突然出现了肝区疼痛的症状。 我们带着陈爸到医院检查,医生说是结肠癌肿瘤细胞血行性转移,目前转移到了肝,肺。 “具体的生存期很难说,通常患者可能在3-6个月,看目前的检查结果,患者有癌细胞全身转移的趋势,可以采用中西医结合的药物治疗,但是治疗上建议还是以减缓痛苦为主,你们家属准备一下,安排病人住院吧。”医生平静的话语,如同捧着一张死亡通知书递到我们面前,残忍的,给我们套上了不透光的黑暗罩子。 那几个月现在回忆起来有些恍若隔世的不真实感,肝转移,肺转移,骨转移,陈爸身上像是缚上了一只吃人骨血的妖兽。 我第一次知道,原来死亡的脚步是可以看见的,他迈着让人无法反抗的步子,选中的人退无可退,你只能站在原地,等待,看着他步步逼近,任你嘶吼叫嚣,在他看来也只是按了静音键的可笑跳脚。 一直到现在我都无法完全接受的是,明明曾经握住了希望在手上,明明年前的复查还一切安好,明明有那么一瞬间以为真的握住了命运的彩票。 陈爸的身体每况愈下,肉眼可见的憔悴虚弱,老陈从接到检查结果的那天开始,就没有睡过一天好觉,但是在病房陪着陈爸的时候,他总是强打起精神,让自己尽可能的展现轻松的一面,他在硬撑,陈爸还在一天,他的那根弦儿就能崩住一天。 陈妈陪着陈爸住在了医院,五月底的时候陈爸的精神状态难得的不错,这对我们来说算得上是一剂强心针,老陈一直皱着的眉头也放松了不少。 “我…想出去玩玩。”陈爸说这话的时候有些气喘,但还是带着笑意的,和病房沉重气氛不搭调的轻松语气,“这病房闷的人都不知道,不知道活着是个什么滋味儿了。” 陈妈在陈爸手上轻轻拍了一下,语气温柔的说着狠话,“胡说就打你,别以为仗着生病我就会让着你啊。” “想去哪儿?”老陈在一边儿接话,问陈爸。 “咳,咳,去一个咱们鱼豆儿想去的地方吧。”陈爸拉着陈妈的手,“有一回,答应鱼豆过生日带他去游乐园是不是?后来我没赶回来,没去成。” 第41章 陈爸从来都叫老陈的大名,陈嘉,这几个月住院,却罕见的改了口,偶尔精神好的时候,就跟着陈妈喊,叫老陈“鱼豆儿”。 “那都是哪一年的老黄历了,那会儿他才多大啊,六七岁的娃娃,现在他自己都快当爸爸了,还游乐园呢?”陈妈笑着给陈爸喂了一块儿水果。 接过水果含在嘴里,陈爸继续说着话,“不管多大,在我面前,他都是个孩子,是我儿子,我还没带我儿子去过游乐园呢。” “行,去。等问问医生,你身体状况可以我们就去。”老陈红着眼睛,应声儿。 陈爸这才满意,没再说话。 结合那段时间陈爸的身体状况,和医生商量了一下,医生也同意了,适当转换一下环境和心情,就批了请加出院的假条。 不过要让陈爸自己走确实有些勉强,最后在医生的建议下,我们在医院租借了轮椅,带着陈爸来到了游乐场。 比起病房的沉闷安静,游乐园是朝气又有生命力的。来到这里陈爸看着精神头都更好了,脸色也显得红润了些。 “鱼豆,你去玩儿吧,想玩什么,你妈陪你去,我和潇潇在下边看着东西。” 我的孕期已经八个多月了,肚子里的娃娃生长的乖乖的,产检各项指标都很正常,但是这些娱乐项目肯定是不敢坐了,四人出行,勉强能玩玩的反到成了陈妈和老陈。 那天大家都高兴,陈妈和老陈一起玩了不少项目,刺激的不刺激都尝试了一下,我和陈爸就在下面一起负责拍照,录像,欢欢闹闹,也是玩了大半天。 坐旋转木马的时候,上面还有南瓜马车,这个项目倒是合适我们全员出动,陈妈陪着我坐了一个南瓜马车,陈爸非得拉着老陈坐前面的木马,说是老公主和小公主坐马车,老王子和小王子得骑马在前才帅气。 那天在旋转木上连着坐了两圈,拜托旁边的工作人员给我们拍了不少照片,还有录像。 玩到快下午饭的时间,本来应该回医院了,但是陈爸一直不肯回去,说是别的家长带孩子来游乐园玩,回家之前都得吃一顿炸鸡汉堡,薯条可乐这些垃圾食品才能算完美结尾。 顺着陈爸的意思,我们又去了游乐园附近的肯德基,陈爸坚持自己点单付款,最后满满当当买了一大桌的东西。 陈爸难得的好胃口,跟着吃了不少。 /:. “吃完就回医院了啊。”老陈一直看着时间,玩了一整天,我们都累了,更何况陈爸呢,本来以为以陈爸的身体状况出来呆不了两个小时就得回医院,结果陈爸一直坚持到了晚上。 “之后的治疗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回家了,今晚就不回医院了吧。”陈爸说。 “怎么不能回家啊,治好了咱们就回家。”陈爸说的话,陈妈不爱听,说这话的时候陈妈是冷了脸的。 一向顺着陈妈的陈爸,这一次却没接话,只是笑着拉过陈妈的手。 那天的陈爸特别任性,谁劝也不听,最后老陈给医生打了电话,询得了同意,就还是顺着陈爸的心意回了家。 但是医生也说,这是最后一次这样任性出院,之后还是要留在医院好好治疗,即便这病是无解,但是起码可以尽量延长生命,也能有手段减缓一些患者的痛苦。 回家的路上陈爸就睡着了,一直到到家了才堪堪醒过来。陈妈陪着陈爸,老陈就和我上楼收拾洗漱。 洗漱完,发现院子里的小灯亮着。 我走到窗边,看见陈爸搂着陈妈,两人仰靠着坐在院子里的秋千上,看着天空,不知道在聊些什么,眉眼带着笑,在长满绿叶的银杏树下。 老陈收拾完走过来,从背后环抱着我,寸发还带着微潮,撒娇的在我肩膀上蹭蹭,“看什么呢?” “陈爸陈妈在院子里聊天看星星,我在这儿看他俩恋爱呢。”我蹭蹭老陈的脑袋,窝在老陈怀里。 老陈没说话,摸着我的肚子和我一起看着院儿里的陈爸陈妈,肚子里的宝宝时不时的和老陈互动一下,这是一刻偷来的岁月静好。 第二天老陈把陈爸和陈妈送回了医院,陈爸从出去玩了以后回医院都非常的配合治疗,连着将近两个星期,状态都还可以,但没好多久又开始反复,icu出了进,进了出。 医生说这一次能不能撑过去得全看造化了,这话像一块儿沉重的大石头压在我们胸口,我和老陈私下说,如果陈爸熬过这一次,我们就和医生商量一下刨腹产,原本的预产期在七月二十号。 不知道陈爸还能挺多久,但不管怎么样,还是希望陈爸能亲眼看看自己的小孙子,可是天不遂人愿。 接到陈妈的电话是在一个下午,我和老陈匆匆赶到医院的时候,手机显示两点四十七分,那天的每一个时刻在记忆里都格外的清晰。 显示器上,陈爸的心跳已经开始愈跳愈弱,值班的医生进进出出,形色慌乱,我看不清他们手上的动作,只觉得显示器上的数字在眼前不断放大,放大,耳边的声音也朦朦胧胧,听不太真切。 陈爸已经不太能说话了,好像唇边带着笑,看不真切,老陈带着我走上前,手有些不受控制的颤抖,拉着陈爸的手放在我肚子上,声音嘶哑抽咧,“爸,你再等等,等等孙子,你不看看他吗,他马上就要来了。” 医生是什么时候出去的,不知道。 老陈隐忍着不让自己哭出声,陈妈侧坐在病床边,抚摸着陈爸的脸,像是抚摸新生的孩子,“没关系的,没关系。不要怕,你累了就走吧,累了就走,宝宝出生了我慢慢说给你听,你要到梦里来找我,记着了吗。” 陈妈一直重复着话语,陈爸望着陈妈,眼中的情绪我看不懂,也看不清,在下午三点二十三分,陈爸的心脏停止了跳动。 陈妈拉着陈爸的手,她流泪了吗?好像是,也好像没有,记不太清了,关于那天的记忆,模糊又清晰的矛盾着存在在我的脑海中。 那对儿青春正茂相识的爱人,那对儿携手走过几十年风雨的夫妻,他们共同建立经营家庭,他们相依相伴抚育子女,他们在七月二号的下午三点二十三分,做了最后的告别,在人间的,再不相见的永别。 你说也许有轮回和来生?是啊,他化作尘土,回归万物,他在宇宙中永生,但是属于这对爱人的一切记忆和情感,在爱人告别的这一刻,只剩下单向的,会被时间磨色的回忆。 我爸妈接到陈爸去世的消息连夜赶了过来,那几天来来回回出现的人很多,葬礼上,殡仪馆,现场是有序的,但在我脑海中又是混乱的,只记得陈妈一直是很得体的,在每一个场合的每一个瞬间。 妥帖的操办完陈爸的葬礼,我们回到城郊的房子,那边房间多,我爸妈还留在这边儿没走。 夜晚,小院儿的灯亮起。 我站在窗边,院子里,陈妈一个人坐在银杏树下的秋千上,不知眼神看向的是什么地方,老陈走到我身边,从背后揽着我,我的肩头湿了一块儿,这个夜晚,那个相似又不同的画面。 我脑海中突然想起曾经看过的一本书,作者回忆爱人的死去,在文章的末尾他这样写到,“春日负暄,我坐在园中的靠椅上,品茗阅报,有百花相伴,暂且贪想人间瞬息繁华。美中不足的是,抬望眼,总看见园中西隅,剩下的那两棵意大利柏树中间,露出一块愣愣的空白来,缺口当中,映着湛湛青空,悠悠白云,那是一道女娲炼石也无法弥补的天裂。” 那是我总爱反复阅读的一篇,每每读到最后一句,心脏都被一双大手捏的窒息,陈妈呢,没有陈爸的陈妈,湛湛青空是否也有一道女娲炼石也无法弥补的天裂。 我不知道,没人能够知道,我讨厌死亡,讨厌它带来的撕裂和破碎,但我一直向着死亡前进,和身边存在的,我爱的人,我不爱的人,一切,我们都在向着死亡前进。 第040章 迎来送往,经历死亡,生活还是得如常继续走。 我和老陈还有我爸都回归岗位上班了,我妈留在这边陪陪陈妈,也是等着我生产。 阵痛来的时候是一个周六,比预计的时间提前了一个周。 凌晨四点被疼醒的时候,我抓着老陈的手说我快要生了,老陈条件反射的坐起来,把我搂在怀里,一个劲儿的说,“没事儿,没事儿,不怕,做噩梦了。” 我强忍着想要给他一巴掌呼脑袋上的冲动,打开了灯,“老公,我真的可能要生了,收拾东西去医院。” 老陈愣了会儿神,又一个翻身下床,开始乒铃乓啷收拾之前准备好的待产的东西。 “好,好,好,去医院,收拾东西,我们去医院。” 不知道是还没睡还是已经醒了,两个妈妈听着动静上楼来,我妈和陈妈,一前一后在门口探着脑袋询问,“怎么了?” “潇潇肚子疼,我带她去医院,可能要生了。”老陈手上的动作没停,虽然有些急但还是挺有条理。 第42章 “有动静了?”我妈进来摸了摸我的肚子。 我点点头,一阵儿一阵儿的疼,又开始了。 “咱们换个衣服一起去吧。”陈妈拉着我妈就往屋外走,准备去收拾收拾,换个外出服。 “不是说头胎且有得等吗,而且医院现在也不能那么多人陪产,你们在家好好休息,我陪着潇潇去就行,到时候随时和你们联系着。”有条不紊,像模像样,老陈有点大家长顶梁柱的意思了。 到了医院,老陈办完了住院手续就在病床边陪着我,网上记录的关于生孩子的痛有千万种描述方法,自己亲身经历以后又觉得哪一种说法都差了点意思,很难准确的形容或是类比,大概和一千个哈姆雷特的道理一样,千人千痛,各有不同。 早上六点过的时候宫口开了三指,宫缩的过程疼的让人不想回忆,浑身大汗,无论什么姿势体位都缓解不了,老陈在旁边急的抓耳挠撒。 “老婆,你是不是很疼啊,你要不叫一叫吧,别人生孩子不是都要喊吗,你喊一喊说不定没那么疼了。”老陈的无效建议在一刻让我觉得他不如在一边儿埋头睡觉去。 电视剧里那些声嘶力竭的叫喊估计是戏剧表现的夸张手法,换做自己上场,我实在没有力气喊,把喊的那个劲儿留着忍疼估计还能多坚持半小时。 进产房的时候是老陈陪着我进的,说实话从小到大打针都勉强,如果旁边没有老陈陪着,还是真的挺害怕的。生死关头走一遭,身边有爱的人对我来说是个心理必备条件。 生产的过程也有点乱,细节记不太清,后期宫口开的速度有点快,反正没来得及打无痛,硬生生的熬过来开指全程。 很疼,还要分出一丝理智听着助产护士教你该有的呼吸节奏。 感觉忍不下去的时候,我就一直在假想,假如现在我是我妈。 这不是我在生孩子,我是在感受我妈妈生孩子,把自己的思想抽出去,分娩的过程就从一件独自面对的事变成了一种共担的痛苦,不知道对别人有没有效,但是想着这个在心里给自己加油,我觉得还是挺有安慰的。 我妈当时生孩子的时候还开刀子剖腹了,比我们更落后一些的医疗条件,大切的伤口,术后恢复用盐袋按压伤口恶露,她都可以好好的熬过来,顺产这点儿疼根本不算什么。 后来和朋友聊天的时候和她们说过我生孩子时候的自我安慰方法,她们说生的过程脑子疼麻了,哪来经历想这些,所以这方法应该也不是人人适用,仅供参考。 我顾不上老陈,但是老陈是全程看着,注意力都集中在我身上了,陈爸的离开对他打击不小,孕妇生产的冲击估计是在他脆弱敏感的神经线上又加重了砝码。 他在旁边儿满头大汗一直微抖,红着眼睛叫老婆,嘴里一直念叨“我们不生了,不生了。”抢走了本来应该属于产妇的台词。 医生后来都看不下去了,数次安慰老陈无效之后,问我要不要让准爸爸先出去。老陈抓着我的手不放,好像下一秒要生死别离一样,生怕被强行拉出去。想安慰安慰他,又实实在在没有力气,现在想起来他那番模样觉得感动又心疼。 最后用力的时候,感觉人是到了极限。 哇,哇。 团子的哭声结束了我的痛苦过程,重生一般,这个小名还是陈爸给取的,说是求个团团圆圆的好兆头。 其实我的生产过程总的来说还是挺顺利的,中午十一点三十五团子和这个世界说了声“hi”。 宝宝很健康五斤六两,是个小儿子,产道也没有撕裂,孩子出来了,孩子爹在我旁边埋着脑袋哭的不行。 医生打趣,“这位爸爸别哭了,快来看看你儿子吧。” 我也笑,用头轻轻蹭了蹭老陈,“看看宝宝去,都很顺利呀,你当爸爸了。” 老陈埋着趴了一会儿,估计是在偷偷擦干脸上的眼泪吧,半天才抬起头来,蹭到我旁边来亲了我一下,“老婆辛苦了,我去结扎,咱们不生了,再也不生了。” “行,我也不想再生了,你快去看看宝宝,我也想看看。”我催着老陈,有些迫不及待的想看看在我肚子里呆了快十个月的小东西到底长什么样子。 老陈站起身来,”好,我去看看咱们儿……” 咚。 一声巨响,把在场的人都吓了一跳,老陈一脑袋栽下去,晕倒了。 我还在产床上,老陈摔下去的那一刻,我都不知作何反应,等看到医生护士们手忙脚乱的把老陈抬出去,我才回过神来,翻身起来就想往外冲,又被医生摁回床上,说刚生产完还需要观察,又说老陈没事儿,只是太累了加上情绪激动,在医生的再三保证下,我才勉强躺回床上,一颗心悬在半空,连孩子也顾不上看了。 好在问题确实不大,老陈就是摔下去的时候受了些皮外伤,等人又活蹦乱跳站在我面前的时候,我才觉得终于能心落回实处的正常呼吸了,可是看着老陈一脸的伤,又觉得好笑,我生死一遭生完孩子,最后自立自强的从产房走回病房,而陪产的孩子爸爸被横着从产房抬了出去,摔了个一身伤。 在医院的几天因为疫情管控,一直没让两个妈妈来,每天都是老陈在视频里给两位妈妈直播我和宝宝的现状,到月子中心以后,姥姥和奶奶片刻都没耽误的就赶过来。 一进月子中心的房间,陈妈和我妈都没来得及看孙子,就先被老陈吸引走了注意力。 “哎哟,你这个脸上怎么回事?你跟人打架了?怎么脸上都是伤?身上呢,有伤没有,遇到打劫的了?也没听你说啊,到底怎么了。”陈妈和我妈看到老陈都给吓急了。 老陈那几天除了在医院陪床就是回市区的家里换衣服,也没在视频里出现,就想着藏自己脸呢。 “妈,你们别着急,他那是摔的。”之前老陈严令禁止我透露他的丢人事迹,连脸上的伤口都不让我多问,一个字儿不准提,估计是自己觉得丢脸,每天别别扭扭不愿意让我看正脸的样子可爱极了。 “怎么摔的啊,没休息好,累着了?我们就说换着去医院你不听……”妈妈们一脸关切。 “他那是吓着了,现在咱们家在医院都出名了,妈妈生完宝宝走出产房,爸爸被抬出产房。”老陈站在一边儿,估计自己也觉得好笑,又觉得有点难为情,干脆背过身去整理一些根本不需要整理的东西。 “什么意思啊。” “我生完孩子他在产房里晕过去了,脸就是那时候砸的,给医生护士们吓一大跳。出院的时候,产科都没人不认识他了。”老陈看我讲的兴致盎然,直接强行打断了故事详述。 “哎,没大事儿,没大事儿,妈,你们快来看看团子,睁眼睛了。”老陈推出儿子做挡箭牌,果然非常奏效的吸引走了妈妈们的注意力。 两位妈妈围着小孙孙谁也舍不得回家,月子中心有专门的月嫂带宝宝,其实除了喂奶其他时间都不要需要我做什么,加上有了奶奶和姥姥在一边儿更是沾不到宝宝的边儿了。 晚上都是老陈陪着我住在月子中心,半夜起来喂奶,看着这个神奇的小生命,小小一只,软软的躺在身边,他只是动动小手指,都可爱的让人融化。 老陈坐靠在我旁边,他虚揽着我,我怀里抱着宝宝,老陈说他最喜欢这样的时刻,于他而言是柔软安全的,是感觉脚踩在了实地的踏实感。 有天半夜醒来,看到老陈在宝宝床边看着宝宝,手机的画面是之前和陈爸一起去游乐园的时候,拜托工作人员帮我们在旋转木马上录制的视频。 老陈坐在黑暗中,微扣有些缩着肩背,凉凉的月光打了几丝在屋中,他像个没有倚仗的孤柱,硬撑着,勉强的。 心里酸酸的,像被什么东西蜇了一下。 我走到老陈身边,轻轻摸了摸他的头,发茬有些扎手。 “想爸了吗?” 老陈靠过来,搂住我的腰,把头埋在我胸口,声音有些哑哑的又有种轻飘飘的不实感,“现在爸不在了,我感觉大树倒了,没根了。” “你还有我们啊,现在有了团子,你是爸爸了。” 老陈抬头看着我,眼里还有没干的眼泪,湿漉漉的,闪动着脆弱又思念的情绪。 “老婆,做爸爸的人都会失去爸爸吗?” 我给不了他答案,怎么给他答案呢,我只能抱着老陈,静静的等他情绪的平息。 不知道过了多久,感觉老陈的情绪缓和了,我轻轻捏了捏老陈的耳朵,“我们把婚礼取消吧。” “嗯?”老陈有些不解的抬头看着我。 “婚礼不仅属于我,也属于你,如果让你的婚礼有残缺,每每回忆都因为没有了陈爸而遗憾痛心,那婚礼就失去了本来的意义,我不想办婚礼了。”我捧着老陈的脸,明明没有多久的时间,老陈瘦了一大圈,脸颊清瘦,棱骨分明,线条比之前更加硬朗,却是让人看着心疼。 第43章 “我没事的,我不会......"老陈的后半句话没说完,“可是一辈子就一次的婚礼,每一个女孩都期望的,我不想你没有......" “我有你就够了呀,你还给了我那么可爱的团子,婚礼是办给自己的,爱的人不能都到场的婚礼也不是我想要的。我说真的,取消吧,好不好。”我一字一句说的很认真,害怕吵醒团子,努力把声音放的最低。 老陈看了我许久,才最终点了点头,眼里又是泪光闪闪的,老陈那段时间真的还挺爱哭的。 住了四十二天的月子中心,每天除了围着宝宝以外几乎没有什么消遣方式,出了月子中心回到家,甚至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不到两个月的时间,迎生别死,转变了人生角色。 回到家里,二楼的卧室被改了格局,我们的主卧室对面的房间被改成了儿童房,小书架,小灯具,儿童床,各式的儿童读物,玲琅满目的儿童玩具,还有满衣柜的孩子的衣服,一柜是小女孩儿的,一柜是小男孩儿的,从婴儿时期到七八岁的衣服都有。 “这是你爸当时在医院的时候给孩子选的,也不知道是个男孩儿还是女孩儿,他就都都准备上了,一件一样,一样一样都是他精神好点的时候自己看着图片定的,说是送给宝宝的礼物。”陈妈把我们带到儿童房,我和老陈看着眼前的场景都有些反应不过来。 老陈怀里还抱着宝宝,看着满屋子陈爸给孩子准备的东西红了眼眶。 “本来想给孩子准备到成年的,你爸又怕买的东西过时了,孩子大了不喜欢,你爸身体确实也跟不上了,不过这个房间也是他设计的,找了设计师按着他的想法,他说,让人家画图,来来回回改了好几遍……”陈妈说到这里,声音有些哽咽。 老陈把团子递给我妈,拉着我走进了儿童房,看得出来,房间的每一个细节都是花了心血的。 小书桌上,还有一个信封,陈妈说,那是陈爸爸病逝前写给老陈的。 儿子: 展信佳。 近一个多月时常梦见你,小时候笑意洋洋追着我叫“爸爸抱”的你,拿着奖状高高兴兴追问奖励的你,慢慢长大收敛了性子的你,有了自己想法,逐渐疏远我的你,每次醒来又欢喜又伤感,儿子,对不起。 没能亲眼看到团子出生,实在是心中遗憾,如果可以的话,我一定会保佑着孩子平安顺遂,一生无忧,我希望我可以,那我一定护着你,护着潇潇,护着团子,护着你妈妈,这有点迷信论,但是到底能不能我应该很快就能知道了,我可不会告诉你的,爸爸也不是什么都会教给儿子的,你可别因为这个生我的气。 儿子,无论怎么样,都不要太难过,生老病死,自然法则,只是还有一件事要嘱托给你,使你为我受累实在不安不忍,但也别无他人能够托付,我老婆就拜托给你了,不要欺负她,也别让她被别人欺负,替我照顾好她。 一生多年,我纵然有千万不是,但是我深爱着你和你的妈妈,这一点你一定要相信。你长大了,要承担好丈夫和父亲的角色,爸爸相信你一定会比我做的更好,你是这世上最棒的孩子,你也永远是爸爸的孩子。 挚爱你们的爸爸 老陈在信纸前泣不成声,那个被他误解过,冷落过,撒气过的深爱着他的人,那个曾为他顶起一片天的人,无奈且不舍的将父亲的角色和重担卸下。 如今自己做了爸爸的老陈,应该才是真正的体会和谅解了陈爸,那些年少无知时因叛逆留下的遗憾,再也无法弥补,但它们化作了另一份爱与责任,为新加入这个家庭的小生命,撑起一个能够遮风避雨的天地。 日子还在继续,各自宿命各自前行,我们是新婚的冯潇和陈嘉,我们是团子的妈妈和爸爸,我们还在继续相爱,我们会一起守护好这个小家,我们会照顾好还在身边的爸妈,我们是这海海众生中的一员,我们都逃不开这生活中的命怨,但幸运的是,在这平平无奇的生活中,冯潇遇见陈嘉,陈嘉爱着冯潇,愿此爱到老,愿携手不散永远相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