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沉湎》 第1章 《昨日沉湎》作者:拂日相羊【cp完结】 简介: 傲娇冷淡alpha(沈鸣黎)x老实人beta(陈勉) 一年前,来自小县城的陈勉为了母亲的病,与沈鸣黎签下一纸合约,抛弃尊严成为关在笼中的笼中雀。 一年后,身心都受到不小伤害的陈勉拿着零星的行李,十分自觉地离开沈鸣黎身边,并且想好这辈子再也不要和沈鸣黎有所纠缠。 昨日沉湎其中,今后便获得新生。 既然沈鸣黎总是伤害到他,那他也不要再喜欢沈鸣黎。 但是很让陈勉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应当远在塘市坐在高楼里边办公的、傲慢自大的沈鸣黎居然易感期发着高烧睡在陈勉门口,眼尾发红,声音嘶哑地对陈勉说: “陈勉,求你,回到我身边……” 沈鸣黎从小就是富丽城堡中的王子,分化成为alpha之后身边凑上来的omega和beta不胜其数,却没想到最后栽在了最普通的陈勉身上。 拥有陈勉全心的爱时他恶劣揣测用意,直到陈勉彻彻底底离开他身边的时候,沈鸣黎这才感到前所未有的慌张…… 说明:一个高岭之花低头求爱的故事` 标签:abo 狗血 年下 追妻火葬场 he 第1章 塘市位于大陆偏南部,临海,阴雨天气居多。但十分难得的,今天晴空万里,是个宜出行的好天气。 陈勉本着生物钟,和往常一样眼睛睁开得很早,他下意识向旁边摸索,不出意外沈鸣黎已经离开。走下床,留下诸多痕迹的身体酸痛难忍,但陈勉也无法对沈鸣黎的行为做出什么指责,毕竟他留在沈鸣黎身边,专门就是做这个的。 盥洗室的水流哗哗得响了一阵后停止,陈勉穿好了衣服,麻利地从柜子底下拖出一年前刚来到这里带的棕色行李箱,那是一只用了很多年的皮箱,还是他的亲戚不用才拿给他的,所以已经十分破旧。 檀园的佣人甚至把它当作是垃圾扔出过一次,陈勉又费了番力气捡回来,藏在沈鸣黎的卧室里边。这是陈年的东西,所以拉链也不太好拉,特别艰涩,迟迟打不开。 开头就不太顺利,但是陈勉很有耐心,他的心情出奇地明媚,甚至在叠自己那几件衣服的时候没忍住哼起了歌。 今天是他和沈鸣黎签订的协议到期,陈勉将要离开塘市的日子。 母亲的肝癌在沈鸣黎的安排下去国外已经治愈,昨晚时候飞机降落宁县,陈勉昨天晚饭后和刘巧慧通了电话,一切安好。 在沈鸣黎的别墅待了整整一年,沈鸣黎的管家为他置办了许许多多奢侈的东西,但其实陈勉要拿走的行李特别少。他带好自己的钱包银行卡,皮箱里边装着几件贴身衣服和洗漱工具,几条毛巾,拎在手里空荡荡地响。 接下来陈勉进了沈鸣黎的书房,沈鸣黎虽然性格傲慢刻薄,很多时候冰冷得高高在上,但实打实是一个工作狂魔,就算准点回到家也会在书房待上很久。他随便撕下一张工作簿,拿起黑色圆珠笔慢慢写了一行字。 原本昨晚陈勉是打算当面告一下别,让他和沈鸣黎之间有一个比较体面的落幕。但往日准时回来昨天沈鸣黎直到很晚才进来,陈勉还在冷了很久的餐桌前等待,沈鸣黎靠近的时候他闻到酒味,顿时又闭紧了嘴巴。 沈鸣黎冷白的皮肤在暖色调灯光下十分耀眼,又因为喝了酒,眼尾飘起一点红,一张惊为天人的脸庞比平日正经时候更要动人心弦。 他缓缓摩挲陈勉有些瘦削的下巴,嗓音性感,吐息温热:“等了多久,陈勉,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陈勉总是在这个时候意志不坚定,眼神闪烁,最后憋出一句,“你吃过晚饭了吗?我还给你留着——” 话还没说完,沈鸣黎手已经摸进陈勉后腰,目的万分明确,他应酬了很久身心俱疲,没有耐心听这些话,径直抱起陈勉进了卧室,没什么温存的前奏就带着人到了床上。 陈勉出来的时候和管家迎面遇上,一身黑色燕尾西服,头发花白但精神矍铄的老管家恭敬地向陈勉陈勉问好:“陈先生,早饭已经准备好了,您看看合不合口味。” “不用了叔,我不吃了。”陈勉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该走了,就不麻烦了。” 管家的眼里显出诧异,但陈勉实在难为情,可能这栋别墅的所有服务人员都对陈勉的身份心知肚明,但他仍然无法说出:“我是你们沈总花钱包的情儿,今天合同到期了我没资格再待下去,得赶紧滚蛋。” “陈先生,您要外出的话,我找司机先生送送您。”管家说着就拿起专用机打电话,陈勉连忙拦住,“不用不用,不麻烦您了,我自己打了车的,等会儿就到。” “可是……”管家的眉头皱着,不是很放心的样子,“沈少爷知道您要走了吗?” “他……当然知道的吧。”陈勉挠了挠脑袋想,沈鸣黎哪里会不知道呢,合同日期都是他的人拟定的,玩了这么久,所以话都不好好听陈勉讲。 想到这里,他正了正脸色,诚恳地对管家道别:“叔,谢谢您这么长时间以来对我的关照,您保重身体,以后要是有机会,我还会回来看您的。” 虽说可能带有拿钱办事的性质,但老管家或许是对陈勉最好的一位老人了。 陈勉的亲生父亲是个赌鬼,在他十二三岁的时候,被追债的人逼得崩溃提起菜刀过失杀人入狱,陈勉一个人特别辛苦地挺起一个家,很多年没感受到父爱。 一年前陈勉刚刚答应了沈鸣黎无礼的要求,留在这里换取母亲去国外治病的机会。或许在大城市有钱人眼里习以为常,但对于一直以来都靠着自己能力吃饭的陈勉来讲难受得抓心挠肺。 陈勉难受得几天吃不下饭,管家就瞒着沈鸣黎,偷偷带着陈勉出了门。 那辆黑色suv在大胡同小巷子里串了很久终于到了一个不起眼的店铺,陈勉要了一大碗热热的油泼辣子面,就着葱和蒜呼呼噜噜吃了两大碗,有洁癖的沈鸣黎当天晚上回来都没碰他。 “陈先生……”管家只是服务者怎么受得住陈勉这样的话,但陈勉自顾自告了别,就大踏步地向外走去。 硕大的花园之前,管家看着陈勉的背影叹气,他是看着沈鸣黎长大的,对沈鸣黎的性情可谓十分了解,外冷内热的。这么多年就带了一个人进檀园,怎么会轻易叫他离开呢? 别墅区不准别的车子入内,陈勉走了很长一段路才找到自己约的出租车。 司机是个四十岁上下的中年人,在陈勉刚坐上车,发动车子的时候还好奇地问了一句:“我看你订单信息是beta,怎么这么浓的alpha信息素味道啊?” 坐在后排的陈勉顿时就局促起来,把外套的领子聚拢了下。但这样遮掩性的小动作没能快得过眼尖的司机,他一眼就看到了陈勉脖颈上明显的痕迹,再联想到一平米六位数的檀园别墅区,一瞬间就露出鄙夷的神情,再也没有主动搭话。 陈勉心里不是滋味,嗓子眼涌上苦涩,他偏头看向车窗外一望无垠的蓝天,几乎一晚上没睡的困顿袭来,支撑不住慢慢合上了眼。 三年前,陈勉的母亲刘巧慧在宁县医院被查出肝癌,但幸好肿瘤还处于生长期,不是全无治愈的可能。 为了补贴家用早就辍学的、当时还只有22岁的陈勉把家里值钱的东西卖掉,房子托付给值得信任的表姑,背着行李南下,来到经济极为发达,医疗水平也与之对应的塘市。 治疗费高到吓人,陈勉别说没见过,几乎都没听过这么高的数额。塘市人多,机会也多。陈勉最辛苦的时候一天打四份工,早上上高架擦高耸入云的楼房玻璃,下午在工地搬砖铲水泥,晚上送外卖,凌晨还接了给小区送牛奶的活儿。 但即便是这样也撑不住,卡里的余额很快见了底,交不上钱医院医生停了药,病房也住不起只能在楼道支一张床。 被晒得黢黑的陈勉愁得嘴皮一点颜色都没有,开修理厂的胡师傅摇着啤酒瓶给他支招,还拍着陈勉的肩膀警告:“捞不到钱赶紧跑,千万不敢陷进去!” 陈勉顺着胡师傅的叮嘱弯弯绕绕走了很久,被人带到了一家麻将馆底下的黑拳场。为了拉拢人的拳场老板给陈勉放了两场的水帮陈勉应了急,这个来钱确实快,陈勉打红了眼,都有点听不进去修车厂师傅的话了,参加了一场正儿八经的赌拳。 结果当然是惨败,最多上学时候有点群殴经验的陈勉怎么可能比得上喝了兴奋剂的、体型是他二倍的对手,他被打断了三根肋骨,满嘴是血,半死不活地被丢出了场地。陈勉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撑着五脏六腑回到原位,站起来走出去的。 沈鸣黎的秘书就是这个时候出现的。陈勉顶着半轮月亮蹲在马路牙子边大口刨着炒饭,一个穿着斯文戴着金丝眼镜的男人靠近他,递给他一瓶水,问:“听说你急需用钱,我这儿有份当保镖的活儿,干得少拿得多,就是要耐心细致,你做不做?” 第2章 陈勉压根都没想多,甚至都没想过这人是不是遇到骗子,一个月两万五的高薪,一个季度发一次五万块奖金,不论发生什么都足以搏一搏。 但这人介绍的的确是正经工作,刘秘书把陈勉带到了sg集团十八层的总裁办公室,宽敞明亮的房间里,穿着一身迷彩工装,脸庞灰扑扑的陈勉第一次见到沈鸣黎。 一身湖蓝色高定西装裁剪得完美,站起来身高腿长压迫感十足,黑发固定得整齐,一张脸比陈勉见过的贴在超市门口的海报明星还要精致,漂亮得十分具有攻击性。 他斜斜睨了眼耳根莫名其妙红起来的陈勉,声音清淡好听,就像石子投入波澜不惊的水面:“刘秘,这就是你找的人?” “对对对。”刘秘书推着陈勉走了两步,离沈鸣黎更近一些,陈勉其实脸也烧起来了,就是被晒得肤色太黑看不出来。 刘秘书殷勤地讲说:“沈总您放心,考察过了,身世清白,干干净净的,不是那边的人,放在身边最合适不过。” 未来老板当前,工资还那么高。陈勉迅速把沾了点高架灰尘的手在裤子上擦了两下,伸出去和沈鸣黎握手:“老板好,我是陈勉,可以叫我小陈。” 沈鸣黎当时究竟有没有和陈勉握手陈勉故意忘记了,因为沈鸣黎一眼看出陈勉的心思,不咸不淡地问他为什么脸红,陈勉尴尬得当场想挖个地洞钻进去,自那以后将第一次见面的所有细节通通尘封。 可能是第一次和传说中的金字塔顶的人打交道还没有经验,再加上沈鸣黎长相太过蛊惑人心,给了陈勉其实他很好相处,是个温柔的老板的错觉。 真实的沈鸣黎,挑剔,金贵,严苛。陈勉曾亲眼见过沈鸣黎对着打卡迟到一分钟的实习生大发雷霆,见过他命人将米其林大厨刚制好的一桌菜品尽数倒掉,原因竟然仅仅是摆盘太丑! 陈勉站在旁边目瞪口呆的,这是什么奇葩理由,简直是赤裸裸的浪费! 但身为私人保镖的陈勉又能够说什么,这么好的工作待遇此生再也难求,刘巧慧甚至住上了单人间的病房。 所以后来,他和沈鸣黎外出谈合作时车胎被扎,行驶过程中车子在无人的郊外侧翻,坐在沈鸣黎旁边的陈勉死死将沈鸣黎护在了身下,右边胳膊被刮出一道长长的血口子,陈勉也是甘之如饴,为自己拿着这么高的工资终于起到作用而开心。 两人脱险已是半小时后,等救护车和警车过来的时间里,灯光下,可以看到陈勉额头磕破了一块,鲜血流到鼻翼那里还在微笑。 被保护完好没有收到丁点伤害的沈鸣黎觉得这人的笑容实在是刺眼,都受伤了还傻乐什么?于是他冷冷地说:“手。” 大冬天的,气温在零下几度,沈鸣黎穿着黑色西装披着同色系大衣,白皙修长的手指露在外边,指节处有点红。陈勉以为沈鸣黎手冷,于是还有点不好意思地把手在裤缝上蹭了几下,随后很自然地沈鸣黎两只手拉起来抱在怀里。 陈勉呼出一口热气,低着头嘟嘟囔囔地说:“沈总是手冻着了吧,我帮您暖暖。我没事的,虽然看着吓人,但都是小伤不碍事……” 被曲解意思的沈鸣黎愣了一下,看着陈勉朴实诚恳的笑容,冰天天冷地里丝缕的暖意自陈勉的胸膛传来。 洁癖十分严重的沈鸣黎破天荒没有抽出手来,只是微微低头,迎着不怎么明亮的路灯,看着陈勉头顶圆圆的发旋,嘴角泛起一丝嘲讽。 第2章 陈勉的胳膊缝了六针,额头上贴着两个交叉创可贴,看样子滑稽得很。 中午吃饭的时候,陈勉把为沈鸣黎叫的午餐带到办公室,碗筷餐饭摆放整齐,然后去了集团的食堂,打了两荤一素,捧着饭盒回到二十八楼,办公室外边的一排凳子上吃饭。 突然听到沈鸣黎的声音,陈勉擦擦嘴,一手拿着饭盒一手推开玻璃门,“沈总,您叫我啊?” “过来。”沈鸣黎头都没抬。 等陈勉到了沈鸣黎的餐桌旁边,沈鸣黎又说:“坐。” 陈勉老老实实坐下,不明所以。沈鸣黎这种天之骄子,从小受到良好的教养,吃饭的动作都是赏心悦目,斯文雅致。他发觉陈勉老半天没动静,淡淡地开口:“怎么不动弹,不合胃口?” 这可真是受宠若惊了,在沈鸣黎眼里,陈勉向来就是一团空气,几乎没被沈总放进眼里过,自从上岗之后对他说话没超过三句,怎么突然就叫他坐到面前,像亲昵朋友那样亲密地吃饭? 陈勉扒拉饭的动作都小了些,开始细嚼慢咽,心里暗暗想着沈鸣黎是不是因为上次自己舍命陪君子,所以给了自己一点好脸,起码不是一团无色无味的空气。 虽然有时候金贵了点,但仔细想来沈总其实也挺好的,那次车祸事故过后给陈勉发下来的奖金比说好的多了一倍,甚至破天荒给他三天假期让去医院陪陪母亲。 陈勉心里感激得很,但又没有报答的本事,所以看沈鸣黎饮食清淡,点的都是没啥营养的东西,自作主张把自己碗里最大的一块椒盐肉排骨夹到了沈鸣黎盘子里。 下一秒啪嗒一声,沈鸣黎筷子放下,精致的眉头微微蹙起,语气已经淬了冰:“你这是做什么?” 陈勉没敢抬头,耳根的温度又变得不太正常,他慢慢眨了下眼睛,原本要伸回来的筷子又到了盘子里,灰溜溜把那块排骨又夹回来了。 可能是心中的感动压倒了陈勉的理智,他怎么就忘了,沈鸣黎的洁癖十分严重,那次陈勉抱了他的手,沈鸣黎事后在医院拿洗手液洗了特别多遍,生怕沾上细菌。 沈鸣黎没了胃口,站起身来要离开,陈勉红着脖子低着头叫了声沈总,“您别走了,外边冷,里边空调暖风足,您别出去了,我出去就行。” 沈鸣黎不动了,抱着手臂看着陈勉落荒而走,就像一只熟透的大虾。 这天之后陈勉和沈鸣黎的雇佣关系再次降到冰点,沈鸣黎总臭着一张冷冰冰的漂亮脸,陈勉窝窝囊囊的不敢抬头正视老板,就怕心底里那点心思被瞧出了端倪,再不敢逾矩。 时间已经有点晚,下着小雪,沈鸣黎被一群父辈的老总被灌得有些醉了,两颊微红,眼尾也尽是绯色。 眼看着不能再继续下去,陈勉好说歹说用三寸不烂的嘴皮子击退一系列大腹便便的秃头,扶着不太清醒的沈鸣黎出了酒店坐上司机的车子。 司机打开了车内暖风,呼呼的,很快逼退从外界带来的凉意。 陈勉扶正沈鸣黎的上半身,心情有些复杂,原来沈鸣黎也并不是特别不近人情的人,刚刚的酒桌项目组的年轻小姑娘被疯狂催酒,还是沈鸣黎拦下来的,于是炮筒就对到沈鸣黎身上,成了现在烂醉如泥的模样,即便是总裁也不能避免。 集团里边的小道消息他也听过不少,说沈鸣黎国内知名大学毕业才没多久,跑出国发展个人爱好办什么乐队,没多久就被父亲沈望津抓了回来,安定继承sg。又存心要让沈鸣黎吃点苦,所以名头上说是执行总裁,实际上什么单子都是他亲自去谈。 表面看着风光无限好,其实背地里只是沈望津培养出来继承家产的傀儡。沈望津明显要更喜欢小三生的沈泽林多一些,不仅送去国外读什么研究生学校镀金,而且对沈泽林搞出来的一系类祸害哥哥沈鸣黎的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之前的保镖就是因为是沈泽林安排的人让沈鸣黎差点在一场爆炸中丧生,所以才有了陈勉来到他身边。 陈勉觉得自己有点幸运,但实际上又没那么幸运。 车子开到转弯处的一家蛋糕店对面,陈勉叫停司机,下了车过马路进店里,不一会儿提着个六寸蛋糕出来,然后一路顺通地回了沈鸣黎住的地方。 灯光辉煌的客厅里,陈勉用手盖住了沈鸣黎的眼皮,家里保姆汪姨连忙拿了毯子和醒酒汤过来,嘴里还念叨:“年轻人少喝点嘛,对胃不好的呀,天天这样怎么行的呀……” 沙发上的沈鸣黎拨开陈勉的手发出难受的呼吸声,陈勉端过小碗赶紧打断她,“没事儿汪姐,您去忙嘛,剩下的交给我,我来看着沈总,等会儿扶他回卧室休息,您去忙。” 汪姨不放心地叮嘱了几句走了,客厅的豪华大灯被陈勉关得只留下一盏小的,节俭惯了的人觉得这也太过费电。 陈勉吹着温度偏高的醒酒汤递给沈鸣黎嘴边,对着人高马大,手长腿长的的一个alpha就像哄小孩子那样有耐心:“啊——” 此时的沈鸣黎恢复几分清醒,黑玻璃珠一样的眼睛转动几下,脸色似有几分嫌弃,但身体难受只好顺从地喝了几口。 碗里还剩那么多,陈勉一点不介意喝了个精光。 雪落无声,四周安安宁宁的,昏黄的小灯下时间静谧地流动。 沈鸣黎醒了酒清醒了几分,手上拿着外套站起身要上楼进卧室,陈勉的房间和保姆一样在另外一栋,要是让沈鸣黎回去就没有机会了。 第3章 有所准备的陈勉急急忙忙叫住沈鸣黎,沈鸣黎揉着太阳穴转身,一个不太大的双层蛋糕映入眼帘,边缘撒着粉色的糖沫儿,点着几根彩色的蜡烛,红色劣质奶油潦草地写着沈总生日快乐,天天开心。 陈勉的脸庞轮廓在这样的光线下分外柔和,沈鸣黎垂着漆黑的眸子,看到这人小麦色的皮肤,微笑时右边洁白的虎牙很是突出,同一侧有个浅浅的酒窝,格外温顺。 “你怎么知道是今天?”沈鸣黎觉得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陈勉看着本分老实实际上这么会玩手段,谁让他这样自作主张的? “拿您身份证出去订包间的时候不小心看了一眼,恰好是今天,幸好没有错过。长寿面来不及做了,吃个蛋糕凑合一下吧。” 陈勉唱了生日歌,圆圆的眼睛亮晶晶的,实在不算是清白,“沈总生日快乐,吹蜡烛吧,已经快烧到奶油上边了。” 沈鸣黎抬脚向满心期待的陈勉走近了几步,轻启薄唇,冰冷的话语砸得捧着蛋糕的人瞬间懵圈。 “吹完蜡烛然后呢,陈勉,下一步是不是要房间爬我的床了?” “你要是omega还好,我可能给你个面子今晚允许你留在房间,你都是个beta了,究竟是哪里给你的错觉,让你能够一而再再而三地往我跟前凑。” 沈鸣黎精致的脸上满是漫不经心的恶劣意味,稍微一动手就打翻了陈勉花了一百二十块买的蛋糕,摔在地上都没有发出声响。 可是沈鸣黎不明白的是,陈勉平日里的工资都是一分不留地打给医院,自己身上着一百多块还是在集团帮人家职员做一些跑腿之类的小事攒下来的。 玻璃柜里的裱花蛋糕特别漂亮,标价一百八十块,陈勉对着店主好说歹说才死皮赖脸少了六十块拿下,而高傲的沈鸣黎一点点都没有珍惜。 没有珍惜没关系,最起码不该践踏。 第二天沈鸣黎就收到了桌子上的一封辞职信,署名是陈勉。 沈鸣黎坐在办公桌前,望着落地窗外的车水马龙冷笑一声,他还以为陈勉有多大的真心和勇气,结果遇到一点点挫折就立马逃跑,跟以前那些看上沈鸣黎的钱或者别的什么才凑上来的人有什么区别? 这么像,每一个想要接近沈鸣黎的人竟然连做法都相似。 高中的沈鸣黎是众学生眼中的高岭之花,十七岁分化成顶级alpha,家境优渥,容貌优越,成绩永远是那张排名表高高在上的第一位。 但年少时期的沈鸣黎性格相比成年后要恶劣上几倍不止,想要巴结他的人被几句不痛不痒的话斥得落荒而逃,春心萌动的omega们都只好远远观望。 可是就是有人能够溶解沈鸣黎周身的锐刺,那个白白净净,说话软糯好听的omega,不知什么时候就像叽叽喳喳的麻雀一般跟在一直以来孤单一人的沈鸣黎背后,抓着沈鸣黎的校服袖子,眯着一双上挑的狐狸眼睛甜甜撒娇讲说:“这道数学题真的好困难,教教我嘛,沈鸣黎你最好啦!” 沈鸣黎当然出言嘲讽:“这么简单的东西需要别人教,你也别来上学了吧。” 但是从秋天到冬天,沈鸣黎难听的冷言冷语并不能击退这个格外难缠的粘人精。反而在一次学校停电的三分钟里,omega趁着一片混乱的时候钻到沈鸣黎桌子下,举着小小的纸杯蛋糕右手拿着打火机。 “沈鸣黎生日快乐!我们谈朋友好不好?我很喜欢你哦,这么好的日子你别拒绝我了嘛。” 但是后来呢,真相是什么样子的呢?omega说他在什么会所当服务员打工赚钱,被人刁难让沈鸣黎救救他,沈鸣黎冒着倾盆大雨到了之后在开了一条缝的套间看到omega殷勤地为一个陌生alpha点燃香烟,笑容娇俏: “哎呀翔易哥你怎么吃醋啦,我追沈鸣黎不是为了帮你出口恶气嘛,谁让他目中无人两只眼睛长脑门上的,得手之后再狠狠甩掉他!追着玩的嘛你怎么还当真呀。” 沈鸣黎都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走进那间混乱的套房的,omega脸色瞬间苍白,还勉强笑着想贴上来补救,被沈鸣黎一把挥到一边,湿透的刘海还在滴水,他冰冷的声音一字一句地吐出:“你怎么这么让人恶心。” 很难有人用真心对待沈鸣黎,六岁时母亲得病离他而去,看似儒雅斯文与母亲相濡以沫的父亲却在第二年带回了新的女人和小他一岁的儿子。 成年之后所有贴上来的人都与那个omega没有分别,脱光衣服爬上沈鸣黎床的前秘书,在茶水间故意吧咖啡泼到沈鸣黎身上的小职员,名利场上边带着贪婪心意靠近的合作方……到现在又是陈勉。 沈鸣黎看过陈勉的个人资料,宁县出生,父亲陈志强是赌鬼过失杀人被判了十五年,母亲刘巧慧从裁缝厂下岗没几年重病缠身,他一个人倾家荡产带着母亲南下到塘市想要求得一线生机。 这样的经历简直太需要沈鸣黎这样的人提供帮助,司马昭之心摆在表面,所以陈勉费尽心思讨好自己妄想从他这里取得便利,才不好好干保镖想着旁门左道,整天眼睛都黏在自己身上不舍得移开。 这封辞职信简直就是欲擒故纵,医药费花光没几天肯定又灰溜溜回到沈鸣黎这里当做无事发生,把戏太过低端沈鸣黎不屑于拆穿。 第3章 沈鸣黎本着这样的想法,眼看一天过去,两天过去,眨眼间一周过去,跑掉的人完全没有音讯,于是脸色肉眼可见地一天天变差。 上司心里有事儿不高兴,底下的秘书就要遭殃,刚刚在产品开发会议上对着总监发了好一通脾气,回到办公室又挑刺说咖啡为什么没有加奶。 刘秘脸上殷勤笑着,连拍脑袋说:“诶哟沈总你看我这,忙糊涂了连咖啡都泡不好,我这就去泡杯新的。” 转头就腹诽沈鸣黎之前一直喝不加奶的苦咖啡,陈勉来了几周之后主动承包为沈鸣黎准备小食饮品的工作,不知道沈鸣黎的习惯所以自顾自加了方块糖和奶,沈鸣黎黑了脸陈勉还在那傻呵呵笑说加了糖和奶咖啡喝着才香。 作为著名院校精英秘书学专业毕业的高材生,刘秘通过咖啡的小细节就拿捏了总裁的心思,十分迅速地和陈勉通了电话,提了一堆昂贵的营养品来到刘巧慧住院的地方。 陈勉闷闷坐在病床边,慢吞吞给刘巧慧削着苹果皮,刘秘书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炉火纯青,三下五除以二就哄得阿姨笑开了颜,连连摆手说不至于不至于。 刘秘书乘胜追击:“怎么就不至于了,陈勉个人能力优秀,做事踏实勤奋这事儿板上钉钉,我们公司就是缺少这样实干的人才!我们沈总特别欣赏啊,诚心邀请他回到原来的岗位上!” 眼看儿子不说话,刘巧慧也帮忙劝说:“小勉啊,你看人家这都是好公司正经工作,怎么就犟着不去呢,前段时间好不容易身上养出点肉,怎么没几天又瘦成这样,我怎么放心得了。” 两方势力夹击,再加上那点钱已经花干,陈勉无奈最后答应下来。 再回到沈鸣黎身边,陈勉心里不断告诫自己别再做不干不净的事情肖想,他和沈鸣黎是不同世界的人,他自己上学都是高中没上完就辍学,还是个普普通通的beta,怎么癞蛤蟆还想吃上天鹅肉了,被羞辱一次可以还勉强忍忍一辈子很快就过去,再来一次饶是陈勉皮糙肉厚都得被扒掉一层精气神。 但是事情就是不按陈勉的意愿来发展,没过多久就出现了陈勉此生都不愿意回想的岔子。 陈勉例行公事跟着沈鸣黎去隔壁市出差,晚上订的漫都大酒店,连续一个月无休息的工作使得沈鸣黎易感期不按时间突然来袭,身边又没有带着抑制剂,二十八楼所有房间被紧急疏散不许进去。 唯独陈勉,不放心沈鸣黎的陈勉 端着酒店经理特地命后厨煮的安神汤推开了房门,一瞬间就被拽入房间里面,汤碗被彻底打碎在地沾湿地毯。 绿檀木味的信息素铺天盖地,那是一种清新微甜,却十足强势霸道的味道。 陈勉挣扎无门,辛苦到眼眶通红手指抓破床单,失去所有理智的沈鸣黎呼吸深重,五官在明亮的光线下犹如雕塑,他贴在陈勉耳边用最亲昵的姿态讲出最残忍的话:“哭什么,陈勉,你不就是喜欢这样吗,费尽心思不就是想要这样吗?” “你得逞了,现在满意了吗?”这句话成为了陈勉此后漫长惊梦的咒语。 市中心的檀园到边缘区域的胡师傅修车厂的距离很远,也有可能司机故意绕路使得时间再拉长,陈勉甚至在车上睡了一觉,姿势原因睡得也不太安稳,回忆起一年前的旧事,惹得胸腔闷闷的不大舒服。 “二百块,下车。”陈勉付了钱,在路边卖水果小贩的热情招呼下买了几斤车厘子和橙皮香蕉,找烟酒商店要了胡师傅最爱的那口五粮液和中华,手上提满满当当的东西走近停了一辆破旧卡宴后边的小厂子。 说是个厂子其实也就比普通做生意的门店房大一点,水泥墙壁挂满了零零碎碎的工具和塑料水管子,五大三粗的光膀子男人被晒得面皮发红,嘴里叼着根烟掌着扳手来回敲。 第4章 他听到逐渐靠近的脚步声转身,眼睛登时就瞪圆:“陈勉!你小子怎么舍得来!” 胡师傅年近四十还是光棍汉,年轻时候就从乡下来到这里打拼,守着一个修车厂子干了二十多年,为人仗义好交友,当时陈勉困窘到没有办法在胡师傅这里讨过一碗饭吃,后来晚上就到这里干小时工,胡师傅一点都没亏待,甚至借了陈勉几万块应急。 旧友再见,胡师傅激动得很,连忙收拾了东西去熟食店割了二斤熟肉,豪爽地举起酒杯:“来,咱这有多长时间没联系了,有个两三年了吧,可得好好喝一喝!”说罢仰头喝干净。 “没那么长时间,胡哥,也就一年多几个月。”陈勉放下杯子,太久没喝这么烈的东西,没忍住呛了两声。 “噢噢噢对对对,你看我这脑子,你来塘市才多久,哪有三年。” 胡师傅哈哈哈笑,“对了,你当时怎么突然就没了联系,我还总寻思着当时给你介绍的打拳是不是做错了,要是出什么事怎么办,为这个我老长时间都没睡着觉啊。” “没事儿,我听了胡哥你的,就上了两次,后来再没去。” “那之后呢,之后你又去哪儿了?” “之后……”陈勉顿了顿,转而微微笑起来,“之后是找到好工作了,进了家公司给人家当保镖,总算给我妈凑够了医药费,做了手术现在也痊愈了。” “那现在是辞职了?”胡师傅问,陈勉点头,胡师傅接着问,“之后是想继续就留在这儿呢还是——” “我打算回老家了。”陈勉说,“我妈病看好了,这边待着就没什么了,我家那边房子还是亲戚帮忙照看,得赶紧回去。” 胡师傅愣愣点头,放下筷子搓着手,他总觉得陈勉怎么好像和之前不一样了,刚见那会儿陈勉还是热情大方的小伙子,生活困窘但为人真诚。现在怎么突然变得十分沉闷,说话也是挤牙膏一样有一点出一点。 这变化也太大了。胡师傅摸着光亮的脑袋,突然脑海中灵光一现,他凑近好奇开口询问:“陈勉,大热天的你怎么穿这么严实的外套,还捂这么严实,不嫌闷得慌啊?” 陈勉眼神飘移到另外一边,不好意思笑笑,回答说:“这两天感冒,身体不太舒服,要穿厚点。” 这样糊弄过去,陈勉及时端起杯子劝酒,又随口闲聊了几句家常话,眼看着胡师傅喝得脸越来越红,陈勉悄悄把存了几万块的银行卡压到盘子底下,然后站起身和他道别。 胡师傅应该是察觉出不对劲,紧紧拉着陈勉的手,大着舌头拼命盘问陈勉到底做的什么工作,找的什么路子能在短短时间内治好堪称为绝症的肝癌,陈勉只能避重就轻地敷衍过去。 坐上火车,胡师傅酒气熏天的话语还在耳边回荡:“我,跟你讲啊陈勉,遇到多大的困难可不,不敢干什么坏事,你现在多年轻呢,才二十几岁不要坏了前程,人要走正经道路的,不敢没了底线……” 陈勉靠在座椅上疲倦地闭了下眼睛,倒不是说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而是沈鸣黎,他做的最坏的事情就是招惹沈鸣黎。 可是后悔是最没用的,陈勉想破脑袋都不明白,难道真的是因为不同阶级的人之间有鸿沟,所以表现出一点点流露出的端倪就被扼杀,羞辱。 可实际上他真的没打算得到什么,连一点点的贪心都不曾有,甚至也不希冀能够整天都看到沈鸣黎,更不奢望什么感情和爱。 那晚过后,第二天陈勉失魂落魄跌跌撞撞,几乎丢了魂魄,他都来不及清洗身上的痕迹,苍白着脸拦了辆车回到之前住的阴湿地下室,颤抖着一双手收拾行李。身体太痛,心脏更痛,盥洗室的镜子照出他发红的眼眶和凌乱的衣领。 陈勉抱着头蹲到了地上,无声地掉眼泪。他不想这么懦弱的,但是沈鸣黎真的就这么欺负人,嘴上羞辱陈勉不配对他有龌龊的心思,又在易感期无视他的拒绝,动作一点不留情,说尽所有难听的话,让陈勉内心的防线彻底崩溃。 他拼命地求沈鸣黎,哀哀泣着说不要这样,这种代价他给不起,眼泪鼻涕狼狈地糊了一脸。但沈鸣黎根本没有放过他,反而说陈勉嘴上不要身体诚实,人前一套背后一套,天生就是勾引人的料。 不能再在这里待下去了,陈勉用冷水泼了脸保持清醒,却接到医院传来的噩耗,马不停蹄到了医院,刘巧慧的主治医生严肃地跟陈勉讲说: “用药并没有控制住癌细胞扩散,现在只能开始化疗,但这个对身体伤害极大,只是无谓地消耗患者的精力。但国外的卡斯顿医院在肝癌这方面的临床置换试验已经取得了初步了成功,如果你真的想要继续治疗下去,我建议你考虑出国治疗,当然这也要看你自己和患者的意愿。” 出,当然要出,即便有一丝机会都不能放弃。但暂且不说语言手续什么的,高昂的费用已经又成了重大难题,陈勉心中苍凉,知道自己已经走投无路,认命地在一个平常的晚上来到放高利贷的场所,原本抱着准备用一颗肾做抵押的决心碰碰运气,却没有想到在这里遇到沈鸣黎。 刘秘书的电话号码早已被陈勉拉黑,他们两个才一周没有联系,却让陈勉觉得已经有一辈子那么长。沈鸣黎自己开的车,不顾陈勉的挣扎冷着脸强势将他拎进了车内。 “一年时间,待在我身边,医院转院事宜我已经安排好了,合同一签立马生效。”沈鸣黎讲出完全出人意料的话,语气十分像是施舍。 陈勉睁圆了眼睛:“你怎么知道……你调查我!”沈鸣黎没说话,递过来厚厚的一沓纸,陈勉翻看了协议内容,一颗心逐渐沉到冷水里,通体生寒。 他涩着嗓子,指尖颤抖着问:“你的意思是,你帮我妈治病,我要留在你身边给你……整整一年?你这是把我当什么?玩具吗?” 沈鸣黎淡淡回答:“你觉得是什么就是什么。” 陈勉在思想闭塞的小小县城长大,作风和老一辈人一般,是十分传统的beta,这份协议只让他觉得荒谬至极。 “我凭什么答应你,我有手有脚的,我自己难道就不能做到非要依靠你!”巨大的无力,情感托付的错误让陈勉几乎要崩溃,为什么,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他抓着那份合同抬手就撕。 碎纸片飘散在车内,沈鸣黎情绪超乎寻常得稳定,又云淡风轻地递上另外崭新的一张,被陈勉愤怒地推开后,他冷嗤一声道: “陈勉,都是成年人了为什么不承认你的无能,高利贷背上之后不仅不够治病,你还可能因为还不上钱被四处追债,让你和母亲过上逃亡的生活,届时你就和你的父亲走上了同样的道路——” “你闭嘴!”家人是陈勉最后的底线,陈志强虽然是混账东西,但怎么能轮到别人来说! 沈鸣黎话还未说完,陈勉气红了眼睛大吼一声,挥拳就要打到他侧脸却被稳稳接住,alpha的力气大得惊人,陈勉另一只手也被沈鸣黎桎梏,手腕被攥得生疼,反抗无果。 “只有我能帮你,你哪里来的底气拒绝?”沈鸣黎轻轻在陈勉耳边说话,热气吹拂,“况且了,你不该开心吗?”他的语气势在必得。 陈勉胸口钝痛,为他识人不清的愚蠢,他心里知道这可能是最好的路径,但仍然倔强地哽咽着说:“我不同意,沈鸣黎,你说过你不喜欢beta的,你不能这么对我……” 可沈鸣黎像是看不到陈勉满脸的眼泪,也听不见话,他自顾自掌着陈勉的手在协议右下角签了名字。 两个人都鼓着劲儿,字迹歪七扭八的,但从此可以将两条平行线的轨道强制交叉。 “卖给谁都是卖,卖给我又怎么样呢。”沈鸣黎胜券在握地斜睨角落里的人,他揩去陈勉脸颊上的泪珠,捉弄似地说,“你以为进了那种地方,这样哭还有作用吗?” 没有得到回答,骨节分明的手指也没有就此拿开,反而移动到陈勉消瘦的下巴捏住,陈勉嘴唇颤抖缩在驾驶座一隅躲了一下。 沈鸣黎皱了皱眉,似乎是不喜欢这样对自己充满抗拒的陈勉,于是缓缓俯身,强势堵住了陈勉的嘴。 凌乱的呼吸声中,陈勉逐渐放弃了挣扎,他知道他已经没有路可走,就像被人扼住咽喉的困兽没有反抗的能力,更遑论说那一点可笑的自尊。 他认命地闭上眼睛再睁开,越过沈鸣黎的肩膀看向外边,漆黑的夜空果然没有一颗星星,一如他无可奈何的人生。 穿着职业装的火车售货员推着小推车过来,充满笑容地问陈勉:“先生,您需要点什么吗?” 处于发呆状态的陈勉被这一问叫得回过神来,连忙摆手说:“谢谢,不用了。” 小推车又被推往别处,陈勉向外看,火车已经驶出去很远,塘市的景象一点都再看不到,心里终于有了一点踏实。原来时间过得那么快,他真的离开这个地方了。 而且,他真的离开沈鸣黎了。 第5章 第4章 沈鸣黎回来已经是晚上九点多,昨天喝醉了下手没有轻重可能弄痛了陈勉,所以最后从浴室出来,他赌气地红着眼睛背对沈鸣黎睡觉。 拍卖会上花七千万拍下的亚格力菲男士手表的表链镶嵌着耀蓝色宝石,在灯光之下散发温润的光泽,听说是从大洋洲索罗斯亚寒冰区开采出来,格外珍奇。 一方面是捧好友的场子,一方面沈鸣黎觉得很适合陈勉,腕骨突出的匀称手腕,戴上去应该会很好看。 但很明显的,檀园的另一位主人不见踪影。 沈鸣黎第一反应当然是陈勉跟之前一样,被欺负得狠了就悄无声息地走开。 第一次的时候沈鸣黎还以为陈勉反悔偷偷跑走,发动了人去找,结果没半个小时保镖就发来信息,说陈勉在檀园傍依的公园里喂那几条红白相间的锦鲤。 找回来之后沈鸣黎和他讲话也垂着头不回应,脸上没什么表情的样子,手里还拿着剩下的鱼食不松手。 沈鸣黎觉得不太明白,在刚刚遇到陈勉的时候,这人仰着头看着自己讲话的时候眼里像盛着星星那样,怎么真正来自己身边待着了,又一天天沉默下去,体重也逐渐减轻,配备了专门的营养师也不见好。 但是工作繁忙,在沈望津眼皮子底下想要创建新的商业王国困难重重,无法分心的沈鸣黎找了老宅里边让人放心的管家操持,也就很少再分注意力给陈勉。 结果现在又莫名其妙地搞失踪,沈鸣黎心里有些不快。直到看到陈勉留下来的字条:“时间到了我就走了,希望沈总您能够遵守承诺。”字条旁边是被一本经济类型的书压着的协议。 深深吐了口气出去,沈鸣黎闭了下眼睛再睁开,胸腔里塞了一团不上不下的棉花,都多长时间陈勉没叫他沈总了。 一年的时间竟然过得那么快,陈勉不这样提及他都差点忘了,他们之间不是正常的情侣,而是陈勉眼中上不了台面的不堪关系。还记得偶尔陈勉出去中心广场看的天使造型的喷泉,遇到沈鸣黎竟然装作不认识,垂着脑袋同手同脚自认为很高明地离开。 但是那又怎么样,就算要离开不能提前说一声吗,非要搞这样一声不响,好像是这么长时间自己虐待了陈勉,可是平心而论沈鸣黎觉得他已经最大限度地满足了陈勉,当初明明是他主动要缠上来,现在逃跑似得活像沈鸣黎十分对他不起。 沈鸣黎拨通电话想要质问,等待陈勉接听,铃声响了三秒被挂掉,沈鸣黎坚持不懈继续打,终于在第五通的时候显示号码已经被拉黑。 管家已经安排好了车,脸色十分不好的沈鸣黎刚出门,就遇上深夜造访的不速之客。 “哥,这么晚了是要去哪儿?”说话的年轻人声音清亮无比,沈泽林风尘仆仆地进了院子。 他穿着一身得体的休闲西装,身量高大,黑发修剪得整齐,五官立体皮肤白皙,眼尾一枚红痣嘴唇边总是擒着一股笑意,长得活像他那用脸蛋勾引沈望津的狐狸精妈。 沈鸣黎冷了一张脸转身就走,沈泽林紧走两步跟上去。 灯光明亮的客厅内,佣人上来端茶倒水布置点心,沈泽林像是渴坏了,端起一盏红茶一干而净,又续了一杯笑着说: “哥我可真的太想你了,所以刚回国就跑到你这儿来了呢,怎么样哥,最近身体还好吗?” 身体好?沈鸣黎冷笑,怕是巴不得自己赶紧出车祸被撞成植物人脑残什么的好抢家产,原本在沈泽林在那所学校还有一学年才毕业,结果趁着sg要易主的时刻提前回来,不就是存着一份不情愿不甘心。 在沈鸣黎十二岁那年林舒带着沈泽林进了家门。那个女人长着一副狐媚相,脸上惴惴不安地四处张望,对豪华老宅没出息的惊叹和小家子气努力掩饰都藏不住,不是什么能上得了台面的千金。 结果还真是,社交圈里边没家世背景妄想爬上高处的漂亮笨蛋,对着人模狗样风度翩翩的沈望津一见倾心,宁愿永远被藏在见不得人的红叶别墅做小情儿也要死心塌地跟着他。 所以沈鸣黎亲生母亲去世三年,沈望津将他们母子堂而皇之地接回家,俯身对着沈鸣黎和蔼地介绍:“小黎,这是弟弟,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 所以爱有几分可信?婚姻又能带来几分真心?沈鸣黎这个名字由父母两人姓氏合成,以为是忠贞爱情的结晶,结果小三的儿子竟然叫做沈泽林,沈望津也不怕出口的“小黎”绊了嘴巴。 沈鸣黎的小提琴老师都还没有离开,沈望津还在温和地和林舒讲话。年少时性格便很是孤僻恶劣的沈鸣黎狠狠将手中的琴弓抽在沈泽林的脖子上,当着所有人的面冷酷地讲: “你算什么东西,没有资格踏进我的房间。” 林舒花容失色,惊讶地捂住了嘴,沈望津的脸青白交错,沈泽林放开嗓子哇哇哭得特别惨,沈鸣黎最终得到不痛不痒的几句训斥和三天的书房禁闭。 幸好老宅足够大,小三和小三的儿子被安置在了偏宅,从不同的门口进出打不了照面。沈泽林被那一下打得十分畏惧沈鸣黎,也从来不敢接近,几人相安无事很多年。 但是不知什么时候,沈泽林性格发生十分大的变化,敢明面上用最恶心的语气大声叫哥,不仅如此还在国外念书的时候买通这边的人给沈鸣黎使绊子,两年前的爆炸就是沈泽林决定反击吹响的号角。 沈鸣黎对这个一肚子坏水的脑残弟弟没有一丝耐心,“喝够了吗?够了就滚出去。” 沈泽林两手夸张举起作投降状,“哥,你别这么说话,吓死我了,这么凶啊。” 他整理了下衣襟,很愉快地笑,“我还没见嫂子呢,怎么能这么快就走,不叫人下来见见?” “错了错了,你看我这脑子。”沈泽林懊恼似的拍着脑袋,“昨天哥你才跟苏家那个omega见了面,今天直接出现在家里怕是不合礼数,错了错了。” 沈泽林跟马戏团表演动物似的一秒八百个动作,说的话更是让沈鸣黎闹心。 像他们这种家庭商业联姻十分常见,昨晚见的苏翊然更是是苏氏集团老总的独生子,前几年被苏懿海扔到国外镀了层所谓金,回来就被父亲推出来当做生意场上的工具。 sg这次和苏式的合作更是少不了利益争逐,苏懿海那老头明里暗里的意思就是想要苏氏注资,那要看能不能顺利订婚。 沈鸣黎对着苏翊然绅士周旋的同时,心中烦闷不知不觉也就喝多了酒,陈勉的屁股也就此遭殃。 “不该管的事少管,见不见人轮不到你做主。”沈鸣黎不耐,站起身打算立马赶人,沈泽林又慢条斯理地接张下一句。 “可是哥,都是快要订婚的人了还在外边乱搞,这不对劲吧?要是让他们知道,恐怕这次和苏式的项目就得吹了,整整十个亿啊啪一下就没了,这可不是精明商人的作风。” 沈泽林似笑非笑的惹人心烦,沈鸣黎拿起精致玲珑的茶水壶摔到沈泽林小腿边,滚烫的水珠溅到脚踝,声音冷淡:“滚。” “哈哈哈哈哥你这怎么还急了,都动上手了?”沈泽林连忙站起来,拍着烫伤的脚踝,“开个玩笑嘛别在意,哥你这么厉害怎么可能因为个平平无奇的beta做错选择。” 他毫不畏惧地走到沈鸣黎身前,放低了声音,“但是beta弄起来够劲儿是不是?所以砸了那么多钱治什么人,那个治疗癌症的团队早就已经解散了,你费劲周折请他们出山花了那么大代价,结果本都没睡回来人就跑了,纯纯把哥当冤大头啊。” “沈泽林,这么长时间了,膈应人的本事见长。”沈鸣黎冷笑,“果然是老鼠的儿子会打洞,不过你可比你妈精明多了。” “沈望津跟你讲得多清楚,沈家的东西没有你的一分,你只配做沈望津扮演父慈子孝的工具,国外念了这么久的书还没让你断掉念想是不是。” 沈鸣黎讲话专挑戳心窝的地方,外人都觉得沈望津偏爱这个听话乖巧人精一样的小儿子,但实际上沈望津骨子里的自大从未改变,并没有将家产留在小三和小三儿子手里的打算,在他的眼里沈鸣黎才是最完美的继承人,送沈泽林去外边读书也是为了让他少整幺蛾子。 沈泽林即便装得再游刃有余此时也沉下了脸,但很快调整表情,“虽然没什么收获,这趟来的不亏,哥。” 他看看手表,“时间差不多,我也该回老宅那边了,就不留在这里用茶点了。给嫂子准备了礼物,明天上午送到这里,哥觉得适合谁就拿给谁。” 转身还没走几步,沈鸣黎出声叫住他,“把你用过的杯子带出去,放这儿污染空气。” 沈泽林好脾气地没有出声,还叫人来装了包装袋拎在手上,出门之前大声说谢谢沈鸣黎的回礼,亲兄弟要常联系,血浓于水的不要生分了情谊,自己现在闲得发慌过段时间就到集团帮他处理事宜。 走出去没几步,接人的车到了,沈泽林上车之前,放松笑到发僵的脸部肌肉,面无表情地看着手里的陶艺茶杯骂了声脏话,不屑地扔进路边的草丛。 第6章 管家过来问沈鸣黎还要不要出去,沈鸣黎稍微停顿一下,摆了摆手,自顾自上了二楼他和陈勉一直居住的卧室,看着拿出陈勉唯一留下的纸条,眸光逐渐冷利。 商人就是该有商人的作风,沈望津对沈鸣黎从小到大的训练就是如此。要冰冷要无情,要永远将利益放置于第一位,沈鸣黎大学毕业之后也曾试图反抗,和几个志同道合的朋友跑到纽约街头的浪人酒吧搞音乐,但沈望津没有废多少心思就将他的爱好彻底捏碎,买通酒吧老板,直接派人把沈鸣黎绑回了国。 并且他清楚明白地告诉沈鸣黎,要不是因为他身上那几个钱没人陪他耗时间,沈鸣黎不是什么从小在人堆摸爬滚打的人精,城堡里边的矜贵傲慢的王子脱离了沈望津就什么都不是。 沈鸣黎将那张纸条揉碎在手心,他对于陈勉已经给予足够多的耐心并没有亏欠。当初留下陈勉是因为,他觉得陈勉似乎和以前想要接近他的人不一样,明明是为利益而来,但沈鸣黎拿出协议的时候屈辱的眼神不像是假装,还妄想着用肾脏换什么高利贷,宁愿伤害身体都不愿意求助,不自量力地叫沈鸣黎觉得好笑。 其次是易感期那晚的滋味确实销魂,一个长相普通的beta,腰肢柔韧,腹部没有一丝赘肉,眼圈红透不情愿的样子最能激起alpha的掌握欲,饶是沈鸣黎看不上任何人禁欲多年也忍不住一而再三二三回味。 但是说到最后也只是床上的工具,用完就丢,没什么不甘心,最多再给一些补偿费,沈鸣黎这么想着拨通刘秘的电话。 被窝里睡得迷迷糊糊的刘秘书很惊讶地想着明明今天下班很早总裁怎么还没睡,一看时间都凌晨三点了,清了清嗓子问:“沈总,有什么吩咐?” “陈勉的银行卡号你知道。”沈鸣黎淡淡地嘱咐了几句,惹得刘秘嘴上殷勤应承心里疯狂骂娘。挂了电话后抓着脑袋大吼了无数句草草草草草草!牛马的命不是命!给前情人打分手费这种事情难道就急这一时一刻?! 就不能明天早上再说吗?!! 第5章 直到再次踏上宁县的土地,陈勉恍若隔世地感觉到重获新生。 从前种种虽然辛苦,但是幸好陈勉所有的付出几乎都有了回报,刘巧慧安然无恙地回到了陈勉身边,精神相比一年前真的好了许多许多,脸色变得比之前红润,甚至白头发的数量都没有增多。 刚刚见到时陈勉还不可置信,非要带她去医院再检查一次。坐在医生面前,陈勉紧张得几乎不会呼吸,戴口罩的医生告诉他:“没有什么事,你母亲的身体很健康。” 陈勉高兴得不该怎么样才好,原来肝癌真的能完全治愈! 他出了办公室到医院的走廊发觉到双腿颤抖,没法走路就那么咚的一声跪到了地板上,抑制不住的泪水掉了满脸,眼里却全是笑。 刘巧慧安慰陈勉说“不哭,都好了呀再不哭了,这么大的人了。”没说两句声音也开始哽咽,捂着嘴小声地哭,似是感动于劫后余生。 房子扔了两年没住人,幸好有表姑表姑父时常进去整理扫灰尘之类的,还不算糟糕到荒芜的程度。 说起表姑表姑父,他们是陈勉比较远的一房亲戚,夫妻俩无儿无女的过了一辈子,陈勉小时候,刘巧慧陈志强逢年过节才去走动走动。 后来陈志强出了那档子事儿,陈勉的亲戚们都离他们远远的,生怕沾上什么不干净。刚刚下岗的刘巧慧带着仅有十岁的陈勉,四处找人借高昂的谅解金全部吃了闭门羹,只有表姑父当时大手一挥把多年开小卖部赚的钱拿出来给了刘巧慧,得以缓解燃眉之急。之后看刘巧慧孤儿寡女的,经常提着水果之类的东西来看他们,给陈勉口袋里悄悄塞几张钱。 所以陈勉对这两个长辈真心感谢,和刘巧慧一起带着礼物上门。表姑和表姑父入眼都苍老了些。把两人招呼上桌之后,倒了热水,表姑担心地询问刘巧慧的身体状况,刘巧慧眼睛眯起,笑着说:“我呀,多亏有一个好儿子。” 表姑露出恍然的表情:“果然是要大城市的医院,就是和小地方不一样,县医院当时都束手无策没办法,大医院把人全乎地送回来了。” 刘巧慧叹了口气:“说实话,我这病大医院都没有办法。”完了转头看向陈勉,“是我儿子,在塘市遇到了好人,是陈勉的老板给我儿子介绍的医院,去了国外待了一年才好的。” 表姑父好奇地问陈勉:“什么老板咋这好心呢。” 陈勉心脏瞬间紧缩,掩饰性地喝了口水,避重就轻:“额……也不算是彻底的老板,相处时间长了也就成了朋友,只不过我一直在他的公司,听说我妈这种情况,就很热心地介绍外国的医疗团队,然后直接送我妈过去的……” 几个长辈又谈论说这不得给人家当面道谢,问陈勉有没有送人家什么东西表心意,要是没有的话包些土特产寄过去。 沈鸣黎那种人怎么会要这些东西,怕是看都不会看一眼,白白浪费了心意。况且陈勉也实在不想再跟他有一丁点的接触联系,电话都拉黑了还送什么特产。好在陈勉拼命拒绝下这个话题很快就过去,表姑父又问陈勉接下来打算去做什么。 之前是为了刘巧慧的病四处奔波,现在陈勉都二十六了自然应该好好想想以后怎么过,但陈勉还真没来得及考虑。 表姑就说:“现在都这个年纪了,从那么小就给人在工地上捡螺丝钉一直到现在,所以也别去做一些苦人的事儿了,让你表姑父帮衬着做点生意,隔壁家那胖小子开什么饮料店都买了新楼房了,咱可不能输。” “那还不是为结婚,说起这个。”表姑父又转向陈勉,“陈陈这么长时间了也没见和什么年轻人来往些,找对象也要提上日程呢,要是没有的让你表姑给你介绍。” 陈勉坐在桌子最角落的地方抠着掌心,没料到怎么这么快就说到相亲,连忙摆手说:“不用不用表姑,我年纪小还早着呢,这些事情都不急。” “什么年纪小,二十六岁了还当自己是奶娃娃啊,你等着,表姑这里认识的相亲圈靠谱,绝对给你找个心仪的。” 三个长辈谈得热火朝天规划陈勉的未来,陈勉心里却都是苦涩,他待在沈鸣黎身边那么久,早就失去再次投入到任何一份感情的心力和精力,怎么可能还和正常的人相亲,但这些是绝对不可说的,这辈子不能对任何人再次提起。 表姑父和表姑行动力很强,说做生意就做生意。陈勉买了一辆小型摩的,通过表姑父的人脉进了炸串的货,表姑说现在年轻人就好这一口,虽然看着是小本生意但实打实赚钱,往人家大学城那里一摆,客流量大到惊人,学生都嘴馋着呢,陈勉像小鸡啄米一样点头,表示十分赞同。 表姑年轻时期纵横各种饭店当后厨,做得一手好菜,几乎什么都弄得来被邻居街坊戏称为人形食谱。陈勉在其监督之下进行了为期十几天的魔鬼式训练,手臂被烫出了一溜之后泡终于也摆弄得有模有样,正式到了大学城附近的商业街上岗。 刚开始的时候陈勉还有些不熟练,聚众的学生一多就紧张得手忙脚乱,眼睛不知道该往哪看。有年轻的女学生一个挽着一个的胳膊,笑着问陈勉是不是便装警察过来抓小偷,陈勉当然听不懂,戴着口罩只露出来眼睛显现莫名其妙的疑惑神情,看起来很呆,惹来一众欢快的嬉笑。 幸好熟能生巧,陈勉逐渐做得游刃有余,因为姑妈调的蘸料香,并且量大实惠而生意火爆。 但也免不了速度与激情的碰撞,陈勉这天被几个城管追了半条街,跑了很久最后还是被抓住,被几个执勤人员一通好训,陈勉点头哈腰地说抱歉,最后终于回到了家。 陈勉和刘巧慧住的地方是一个老小区,楼层不高,楼梯还是水泥的,一盏小黄灯一会儿亮一会儿灭。摩的被停在楼下,陈勉把没卖完的成袋的串串提在手里,经过昏暗的楼道顺手揭下一张纸揣在兜里。 回到家中,刘巧慧在阳台边上踩着缝纫机剪裤边,她之前在裁缝厂工作,现在身体好起来也闲不住,有人找她做针线活她也乐意。陈勉回来之后换了鞋把衣服放下,说了声“妈我回来了。”就去厨房给刘巧慧洗水果。 陈勉切了水果放到茶几上,拿遥控器随便按了财经频道,刘巧慧还是戴着老花镜,低着头专心致志地一点点缝,陈勉挠挠脑袋,轻声再叫了声:“妈,这么晚了别做了,也不着急时间,眼睛不好不能长时间盯着线头看,我洗了水果过来吃。” 刘巧慧终于抬起头来,面露不满,“这会儿知道孝顺,我问你,你表姑给你介绍的对象你怎么都不理,不是推脱就是不接电话,你表姑今天给我打电话发了一下午的牢骚!” “我现在忙没有时间,况且了,谁能看得上我和我一起呢。”陈勉手里拿着个苹果无意识地摩挲着,眼睛看着虚空处,有些心虚地摸鼻子。 第7章 表姑不愧是老年人活动中心的什么头头,方圆几百里都有认识的人脉,几乎每天给陈陈发几十条短信都是什么适龄年轻人的照片,陈勉拒绝不得没什么好说只能干沉默。 刘巧慧瞪着他,突然目光就软下来,叹了口气,“陈勉你跟我认真说,我在外国那什么医院待了整整一年,吃药护理什么的都很高档,以前从来没见过那样的,怎么样的好老板能对你这么掏心掏肺的?问起来又遮遮掩掩。” 陈勉手中把玩的苹果掉到了地上,刘巧慧看在眼里。她人是老了,但是也不是彻彻底底的傻子,陈勉对这个事儿支支吾吾她心里就有些打鼓,再加上陈勉后脖子上的痕迹,那么重不容易消退,一看就是找了对象了,还在这儿藏着掖着。 “要是真喜欢,就带回来看看。”刘巧慧苦口婆心地劝。 陈勉浑身一个激灵,但是没让刘巧慧看出来,只是故作淡定地捡起了滚在一边的苹果,嘴里应了一句:“没有,妈,想什么呢。”然后三两口把苹果啃干净,逃了似的就要去冲澡。 被刘巧慧一声喊住,“没有的话为什么不相亲,老大的人了。你表姑今天给你发照片的这个,那孩子多好,长得周正脾气也好,还是小学体育老师,见一见怎么了!” 陈勉干脆地关上了浴室的门,雾气蒸腾,他在水流声中静静地思考了很久,最终放弃挣扎似的缓缓地嗯了一声,闷闷地说:“知道了,过几天就去。” 月亮渐渐往下,藏在云层里看不见。 刘巧慧终于离开缝纫机,把那条楼下老太太托她裁裤边的牛仔裤子找了袋子装上挂好等着人家上门来取。 她走了两步发现地上扔了张纸,那是陈勉在奔走中从口袋里掉出来的,刘巧慧好奇地展开,发现是一张蓝天孤儿院的社会性募捐请求书。 “这孩子……买车进货还是银行贷的款呢……”刘巧慧嘴上抱怨,面上却是欣慰地笑起来。 这日天朗气清,蓝天孤儿院少有的热闹。院长和老师们很早就催着小孩们起床打扫卫生,将被子叠得整整齐齐,院子里的红砖上洒了水一阵湿气,一排排绿植新鲜亮眼十分具有蓬勃生命力。 几辆黑色车子缓缓行驶到蓝天孤儿院门口停下,车门打开,黑色定制皮鞋踩到地面,沈鸣黎从为首的车上下来。 他身量高大肌肉匀称,身穿优雅得体的深色西装,皮肤在阳光下看不到任何瑕疵,五官如同建模一般俊美立体,气质逼人,明明没什么表情,却惹得不远处的年轻教师瞪大眼睛捂住了嘴。 打开另一侧的车门,苏翊然就着沈鸣黎的手掌出来,自然而然挽住了沈鸣黎的胳膊,眯起眼睛耸动鼻子嗅了嗅说:“鸣黎哥这里空气好清新诶,很适合野外聚餐呢!” 沈鸣黎淡淡应道:“嗯,如果有时间的话。” “这是答应了吗,其实我就是随口一说呢,不过同意了可就不能再反悔啦!”苏翊然看起来很是高兴,偷偷将沈鸣黎的胳膊再拉紧一点。 虽然说是完成苏懿海交给他的联姻任务,要尽量取得沈鸣黎的好感,但从私心来说他觉得沈鸣黎也是十分不错,高大俊美风度翩翩,周身笼罩一股禁欲气息,可比那些主动上来搭讪的alpha好上太多。 sg和苏氏的合作推进顺利,项目取得巨大成功,按照惯例两个集团都会相应地进行一些慈善活动,为各个地区的孤儿院捐款。 但是按理来说这种感谢性质的邀请参观只派其他人来就好,可是这次宁县沈鸣黎却非要亲自来,苏翊然为了好好表现自己所以也眼巴巴跟上,奋力给他留下好印象,这样订婚也能早日提上日程。 募捐仪式就是走个过场很快结束,穿着蓝色职业装的孤儿院院长带着沈鸣黎一行人看过孤儿院孩子们上课的小教室和住宿室,又来到了捐赠墙面前。 她清了清嗓子介绍道:“这面墙上都是为我们蓝天孤儿院献过爱心的社会人士,他们为我们提供了很多帮助,我们邀请他们和孩子们合影,照片贴在了这里,这样激励孩子们能够好好学习。” 走到尽头那里,院长忽然笑了笑,“喔对了,这位陈先生呢,前段时间才找到了这里,不仅为我们提供了很多支持,并且自那以后时不时就过来给孩子们送点物资,特别巧今天也在这里给孩子们发入冬的棉衣,我们的孤儿院就是因为这些人士的帮助才……” 都还没看清照片上的陈勉究竟是哪个陈勉,听到这个名字,沈鸣黎似是受到感应地转头放眼看去,院内右边尽头的储存室门口赫然走来一个清瘦的男人。 他穿着一件灰扑扑的外套,头发理得很短,手上抱着几个纸箱,他正和其他人一起将纸箱里的衣服码成整整齐齐一摞拿进仓库。 沈鸣黎看得清清楚楚,那的的确确就是陈勉。 第6章 陈勉帮着后勤部的老师把所有棉衣搬进去之后,轻松地搓了搓手,后勤部老师问他要不要喝些茶水,陈勉婉拒了,不过问了院里的厕所在哪。 出门的时候喝了刘巧慧煮的雪梨水,满满一大碗,然后就开着他的摩的去拿买好的棉衣一直没有解手。得到具体方位后陈勉慢慢走,知道今天院里来了什么重要的人,还特意拐了更远的一条小道。 听刚刚的老师说好像是从塘市来的什么大企业家,陈勉有点走神。听到塘市他又不可避免地想起了沈鸣黎,说起来陈勉能拿出钱来给孤儿院捐款,是因为在他离开后的当天晚上,沈鸣黎一声不吭地让秘书给他卡里打了一百万。 陈勉打开手机查询余额的时候,差点被一后边跟着的那些个零晃瞎了眼睛,备注是刘秘书贴心加的:“沈总给您的分手费”。 分手?他和沈鸣黎之间竟然可以叫做分手吗,谈恋爱一拍两散的话可以称作是分手,但陈勉和沈鸣黎的开始就全是错误,所以浑浑噩噩地结束,但是到了最后沈鸣黎这样的行为让陈勉真的感觉到了一丝羞辱。 不喜欢就不喜欢,陈勉又不会感觉到有多失落,沈鸣黎何必多此一举。 陈勉原来打算把这一百万原原本本退回去,但是看到了蓝天孤儿院的那张请求社会爱心人士募捐书,他循着地址找到了坐落在宁县最边缘位置的孤儿院,这里一共有五十八个孩子,都穿着有些旧的衣服,下了课一齐出来怯生生地用好奇的目光打量外来的陈勉。 陈勉顿时觉得这些钱有了用处。 擦了手上的水珠,陈勉想着离开这里后去市场看看买些新鲜的时令蔬菜,没走两步被一个穿淡粉色衬衫的小女孩拽住了衣角。 陈勉这段时间几乎每天都来孤儿院这里看看,帮忙修个水管什么的,渐渐的也和孩子们打上交道。 他认得她,这孩子叫姗姗,梳着羊角辫,才7岁,性格很活泼,一点不怕生人。姗姗兴高采烈地跟陈勉展示手中的东西,“看!陈叔叔,别人帮我做的小风车,漂亮吧!” 的确很精致,陈勉知道这个时候就是孩子们的自由手工课时间,现在应当是到了休息的点上。他笑了笑,俯下身摸着姗姗的头,“很好看的,是谁帮你做的呢,手这么巧?” “是一个很高,很……”姗姗说不出来什么合适的形容词,于是惦着脚比了比长又比了,“这么高这么宽的,长得很精彩的一个叔叔做出来给我的。” “很精彩?”陈勉没忍住,为这样的比喻笑了笑。 姗姗这样的年纪还不能理解嘲笑和善意的笑之间的区别,登时就为自己上课没学好感到有点不好意思。 但她很快又想到点子来证明自己并没有说错,抓住陈勉的手往前走,“诶呀陈叔叔我带你去看他,真的很精彩的,去看他你就知道他长什么样啦。” 陈勉就任由姗姗拉着走,一直走到了院里的接待室,走进去,姗姗偏头笑着说:“到啦陈叔叔,这就是帮我做风车的那位叔叔,幸好有他呢,我都不会做东西,现在终于可以在手工课上拿到小红花啦!” 和姗姗的欢快情绪不同的是,陈勉抬头见到人的瞬间心脏漏跳一拍,世界顿时变得很安静,远处的一点点风声都很清楚,他霎时脚底生根似的无法挪动一步。 好整以暇坐在深色长沙发上的沈鸣黎微微一笑,站起身来走到姗姗面前同样摸了她的脑袋,嗓音清冽动听:“以后会拿到更多小红花,要自信。” “嗯!”姗姗一张圆脸儿呵呵地盛满笑意,正巧铃声响起休息时间结束,她对着陈勉和沈鸣黎挥手说了拜拜又蹦蹦跳跳地离开招待室。 只有两个人的空间变得静谧无比,陈勉下意识地转身就要走,沈鸣黎眼疾手快摁住了门,陈勉就这么不尴不尬地停住脚步,站在了原地。 “才两个月不见,是不认识我了吗,跑什么?”沈鸣黎率先开口,打破沉默。 陈勉有些呆住,他原本以为这辈子再不回见到沈鸣黎,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面对,干脆偏过脸说:“不认识。” 第8章 “原来这么快就不认识了啊,陈勉。”沈鸣黎也没有很惊讶,似是早已将陈勉的脾性摸索清楚。 他一只手按在门上,俯身不断靠近,“看来很需要好好回忆一下,才能记得起来。”沈鸣黎盯着陈勉的眼睛,问说:“为什么拉黑我的电话,怎么一声不说就走,给你打的钱都捐给孤儿院,就这么想和我撇清关系?” 明明说了要遵守约定的,陈勉垂着脑袋,闷吞地说:“协议结束了,我就是应该离开,只是你刚好不在。”顿了顿,陈勉没有忍住:“你能不能离我远一点,我们已经没有关系了。” 沈鸣黎离开一点,微不可察地皱眉,脸色也沉下来。这还算离得近,以前在床上怎么不嫌靠得太近? 他不太满意陈勉疏离的态度,自己也说不上为什么。明明当初是他自己拟定的期限,把这当做是一场交易,但陈勉离开后竟然会感到无比的不甘心,看到刘秘书发来的文件突然做决定要亲自去一趟宁县,看到陈勉之后这种不甘心愈加强烈,所以寥寥几句再加个简易的风车就哄得那女孩去把人找到跟前。 沈鸣黎将这种不甘归结为陈勉离开塘市对无关紧要的人告别,却独独给他只留下纸条的愤怒,还对着搬纸箱的人笑得那么开心。 他凉飕飕地想了一通,神情恢复淡漠,开口询问:“留纸条是什么意思,怕我不让你走?”沈鸣黎嘴角露出嘲讽,“你也太高看自己了,陈勉,当真以为你在我这里有多么重要。” 这样的话绕是把自己弄得平静无波澜的陈勉心脏也传来刺痛感,他就知道不该对沈鸣黎抱有任何期待。陈勉破罐破摔地讲说:“是的,沈总,都是我的错,我以后一定离你远远的,不会再碍您的眼。” “刚才还装不认识,这会儿倒是会叫人了。”沈鸣黎声音放低,“怎么还叫得这么官方,你早就不当保镖了不是吗?在床上怎么叫的你忘了?” 陈勉也不明白,为什么这么容易就被沈鸣黎激怒,他用力地推了把沈鸣黎,“你闭嘴啊!这里是孤儿院,那么多小孩子,能不能不要随便讲话!” 他气得胸膛剧烈起伏:“你想办法治了我母亲的病,但我也付出了应有的代价,沈鸣黎我不欠你的,你这样阴魂不散又是为了什么?!”为什么沈鸣黎总是要这样羞辱他!! 顺着力道后退几步的沈鸣黎皱眉,他的恋爱经验非常少,所以他十分不解,陈勉怎么露出这么一副心如死灰的表情。 要不是他知道陈勉最开始对他是怎么样上赶着的态度,不然还叫其他人以为陈勉看上的是檀园前边那个沈鸣黎耗资巨大的花园子! 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就看到陈勉刚才动作有点大,袖子上去露出了手臂处的烫伤,沈鸣黎漆黑的眸子微动,“怎么受伤了,陈勉。” “与你无关。”陈勉静了静激动的情绪,硬着声音回答说。 沈鸣黎漆黑的眼眸像一汪潭水,他接着说:“陈勉,整天数着日历上边的数字想离开,但你现在也没有过得多么好,不是吗?” 补偿费没要,陈勉外套上边沾着灰尘,手上和手臂上一样也有被高温烫出来的伤痕,营养肯定也跟不上,依旧消瘦得像一块薄板。 合同日期虽然已经到临,但如果陈勉提出想要留下,那么大方的沈鸣黎也会十分慷慨地允许。 陈勉拉了拉袖子保持沉默,沈鸣黎接着说:“既然这么辛苦辛苦,那如果还想再次回到我身边,你仍然有机会。” 抑制贴盖不住高阶alpha故意释放出的求爱信息素,霎时陈勉被喷薄而出的绿檀木味信息素包围。但陈勉心里苦涩,他要正常的恋爱,再也不想成为待在笼子中的麻雀。 他摇着头,表情嘲讽:“沈鸣黎,我不回去,这辈子都不会再回去,我要开始正常的生活,你不要再来打扰我,过去的就当他过去,以后我和你就是彻彻底底的陌生人。” “呵。”沈鸣黎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他玩味地重复陈勉的话:“陌生人?全身上下都被我看过的陌生人吗?陈勉,你真是敢说。” 就知道是这样,沈鸣黎一直以来都玩弄于陈勉于股掌之间,不爱他,不在乎他,只是把他当做消遣的玩物,玩物是不配有任何想法的,玩物打心底里的话是可笑的。 陈勉又气得脸色发红,胸膛又难受得厉害,他浑身颤抖,抬腿转身就要走。沈鸣黎不满于陈勉的冷漠抗拒,但也没想着真的把人气走,不可自主地伸出手想要挽留,下一秒突然有人推门而入。 “鸣黎哥,你有好点吗?我去车上找了新的抑制贴给你,赶紧换上吧。” 跟着院长正参观着呢,沈鸣黎突然说不太舒服,手摁着腺体一副痛苦的表情,苏翊然觉得应该是沈鸣黎易感期即将来临,抑制贴已经不太管用。 于是接下来的活动紧急叫停,沈鸣黎被安排到接待室休息,苏翊然带着助理去拿抑制剂,此刻他看到屋内凭空出现陌生人,有些疑惑,按理说不该有人进来的。 “你好你是……?”苏翊然好奇问。 见到生人,陈勉连忙整理了情绪:“那个,我是孤儿院打杂的,来这里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不用管我。” 沈鸣黎从鼻孔发出一声冷哼,苏翊然没有注意自顾自点头表示了解,反而绽开笑容,“啊,那一定是鸣黎哥叫你过来的吧,真是谢谢你照顾他呀,辛苦啦,但现在有我了,没什么事儿了,你去忙你的吧。” 陈勉走了几步后还是忍不住回头,看着那个明显十分年轻漂亮的omega,身段极好,穿着和气质都是不俗,一口一个鸣黎哥叫的亲亲热热,抱着沈鸣黎的手臂撒娇,沈鸣黎脸上也露出了堪称为温柔的神情。 他想起电视上看到的财经新闻,sg集团的沈总即将和苏氏集团独子订婚的消息,呆滞地走着,有人跟他打招呼也没看见。 不知道走了多久,手机突然传来了几声震动,陈勉看了短信联系人,是那个表姑介绍的相亲对象。自从有了联系方式那人就一直给陈勉发消息,这会儿又是一条:“吃饭了吗?在干什么,今天天气很好。” 紧接着又是一条:“这周五有时间吗?我知道一家很好的饭店。” 犹豫再三后,陈勉下定了决心。终于给他回了短信:“下周五有空,我们见面聊一聊吧。” 接待室内,苏翊然放下医药箱,漂亮的琥珀色眼珠转了转,亲亲热热挨着沈鸣黎小声地问:“鸣黎哥,刚刚走的人是谁呀?是不是认识的人呀,鸣黎哥在这样的小县城也有朋友嘛?” 沈鸣黎偏头看过来,眼中的冰冷冻得他浑身一个哆嗦,苏翊然有点可委屈地道歉说:“对不起,我不问了。”他知道,虽然沈鸣黎表面绅士客气,但他的确不是什么好相处的人物。 他被吓了一条,所以手中的抑制剂没拿稳掉到地上,完了只好慌忙道歉:“不好意思鸣黎哥我不是故意的……” “行了。”沈鸣黎不耐地站起来,“不用了,现在好多了,东西收起来走吧。”然后长腿迈步,很快出了房间。 苏翊然抱着医药箱慢吞吞跟在后面,心中不情不愿想着,alpha果然都阴晴不定的,刚刚感觉痛苦得就要死掉了呢,突然又像没事人一样,还凶凶的,真是可怕。果然知人知面不知心,要不要和沈鸣黎结婚这件事真的要好好考虑一下! 第7章 陈勉最终老老实实走上了相亲的道路。 刘巧慧和表姑都乐于见到这样的场面,所以忙前忙后给陈勉张罗,甚至让他去理发店搞一个时兴点的发型,弄得陈勉臊头白脸急忙从沙发上弹起来找借口逃跑。 这日风和日朗,在宁县最负盛名的一家消费五百起的饭店,拒绝无果的陈勉顶着一个理发小哥口中的时髦的什么离子烫,说是离子烫但是其实头发很短也没烫出什么名堂,看不太出来。 他穿着从头到脚的崭新休闲西服和黄棕皮鞋,在这里见到了表姑口中再三夸赞的相亲对象罗平。 陈勉提前看过对方的信息和照片,罗平,男性beta,24岁,县第一小学的体育老师。发过来的照片上的罗平浓眉大眼,五官长得十分清晰,个子也高,手臂上的肌肉特别明显,是叫刘巧慧特别满意的健康的身体。 此时罗平坐在陈勉对面,和服务员点完单后直视陈勉,嘴角自然地扬起笑容。尽管陈勉在心里做了很多的准备,见到真人还是特别紧张,但是又不好叫场子冷下来,所以只好尴尬地找话题:“那个,你是近视眼睛吗,我看你照片上都没有戴眼镜的。” 罗平显然是没想到陈勉会问这个,于是摘下眼睛递给他,调侃地说:“我这人脑子笨上学不怎么行,中学时间打游戏打得多了就戴着眼镜,不过也没有很大度数,一百多一点,小勉哥你不要嫌弃。” “原来这样,不嫌弃,当然不嫌弃。”陈勉摆着手干干地应了声,把眼镜还回去。 简单的一来一回对话结束,饭桌上的氛围又变得安静起来,陈勉绞着手有些苦恼,怎么罗平看着为人很落落大方却不主动说起话题,这么重的担子陈勉实在扛不起。 第9章 好在他皱巴巴地又问了两三个问题,服务员就过来开始上菜,此举终于解放陈勉的嘴巴。 这家饭店上菜出奇得快,没过多久就齐了。陈勉从早上开始就被表姑和刘巧慧用力倒腾了很久,此刻也饿了,招呼了罗平一句后就开始安静吃饭。 低着头还没吃几口呢罗平突然就笑了起来,陈勉惊讶抬头,罗平眼角都笑出了泪花,他抹了把眼睛,语气颇有些委屈地问:“小勉哥,你真不认识我了吗?那我可真的太难过了。” “我知道你的啊。”陈勉很疑惑,“你是罗平啊,表姑介绍你和我认识的。” 罗平挑起眉毛,“小勉哥我可没说是这种认识,你忘了吗,初中的时候我被职中那群混混围堵你帮过我,还给我饭钱让我吃晚饭,我还抱着你的手臂哭呢。” 陈勉再仔细看面前的人,在脑海中搜索尘封的旧事,还真找出了那么一个学生时代的场景。 那时候陈勉还没有辍学在上高一,刘巧慧的身体从那时候就不好做不了重活,为了生计他每天放学后都在一家拉面馆做小时工,给人家帮忙端盘子打扫卫生。每天晚上结束后都要穿过一跳灯坏掉的,黑黢黢的巷道,那天就遇到了上初二的罗平。 罗平那时候还很瘦一个,穿着校服豆芽菜一般,抹着眼泪向对面凶神恶煞不正经的一堆混混求饶,“我真的没有钱了,你们再逼我我也没有了,我妈知道我偷钱会打死我的!” 混混哈哈大笑:“怕挨你妈打?那怎么不怕爷爷现在就揍死你……” 陈勉在所有人都看不清楚的暗处,提着一包老板娘让他带回去的面条,静静听着。原来这群人堵这补完课回家的小孩很久了,眼看着为首的红毛一个接连一个的烟圈往小孩脸上吐,他从角落里窜出来就是一脚上去。 场面一度混乱,但陈勉常年干活体力并非这些烟酒草包可比,很快弄倒一群,混混们嘴里大骂着脏话落荒而逃。 陈勉彻底想起来了,脸上终于有了点真心实意的笑,罗平捉着杯子期待地看着陈勉,“怎么样,想起来了吧?我就说我们早就认识的,只是试探一下没想到还真让我失望!” “原来是你呀。”陈勉很有感触,“你和那时候相比差距太大了,我真的没有认出来。” “哈哈哈哈,那时候挑食营养不良,瘦得和韭菜一样。所以后来见了你之后,我真的痛定思痛回去好好锻炼身体,到高中之后成绩不太行就干脆去学了体育,还真让我捡漏上了大学……” 罗平嘴上这样说着话,眼睛定定看着陈勉一点没偏离。陈勉在他心中是十分特别的存在,后来他也常常到陈勉的必经之路守候直到陈勉不在那里打工。 一开始是崇拜,但后来经年累月的就掺杂了别的感情,陈勉与混混交手时利落的身姿是罗平多年深夜的美梦,可惜当他真正能够独当一面的时候陈勉人间蒸发一样不见踪影。 他一直都没有谈恋爱,直到前段时间,一直催他找对象赶紧结婚的母亲最后无可奈何拿来了陈勉的照片,罗平才觉得属于自己的春天终于到来。 母亲原本希望罗平找一个omega结婚生小孩,beta和beta就只能领养所以还不太情愿。但罗平就是喜欢陈勉,这么多年了,好不容易才再次见到,一定会死缠烂打不放手。 “噢噢,xxx大学毕业啊,我知道这个,是很有名的学校。”陈勉眼睛亮晶晶的,真心实意地夸赞。 “话说啊小勉哥,怎么我这几年在宁县都没有听到你的消息了,你是去哪儿了呀。”罗平问。 “我去外地了,带着我母亲治病,也才前段时间刚刚回来,现在在做小生意……”渐渐的,陈勉的话也多起来。 又聊了几句,陈勉虽然还不能彻底放开,但罗平叫得亲近,又互相说了很多学生时代的事情,他神经慢慢地松懈下来,纽扣解开两颗。 罗平盯着陈勉锁骨处的皮肤多看了几眼,又说:“小勉哥你放心啊,这家店是我吃过很多遍的,什么菜好我都知道,你放心吃,喝酒吗我找服务员要点酒。” “先别——”陈勉摆手正要拒绝,罗平脸色下来一点,说:“这么多年不见怎么能不喝一点,放心,我待会儿叫代驾送我俩回去。” 陈勉原本觉得相亲只是两个人见个面,没想到有了这么一出,喝酒有点不太合适,但罗平这么说了他也不好扫兴,于是靠回了椅背上,任由罗平叫来服务员。 与此同时,饭店顶楼的vip雅间。一桌饭菜动都没怎么动,苏翊然和沈鸣黎一个专注用筷子戳盘子,一个专注拿着电脑办突如其来的集团要事。 苏翊然闷闷不乐地在心里叹气,原本那天在孤儿院他说宁县的空气清新适合野餐真的只是随口提一提,谁知事情都结束之后沈鸣黎临时改变决定要在宁县多待几天,美其名曰考察宁县的市场好拓展北方业务。 这么偏僻经济发展也不太行的地方怎么拓展业务,连规格最好的餐厅都只是这幅模样,苏翊然真的好想赶紧回到塘市和亲亲朋友们一起去各大娱乐天地嗨皮,但此刻却只能和桌子上了无生气的整只生鲜大眼瞪小眼,这么一想,更郁闷了。 “不合口味?”沈鸣黎终于合上电脑,平静无波的眸子看过来,“不喜欢的话可以换另外一家。” “没有没有,我只是已经很饱了,吃不下去了。”苏翊然怎么能让沈鸣黎看出自己的不乐意,装模作样地揉着肚子,“鸣黎哥你邮件处理完了吗?” “好了,走吧。”沈鸣黎拿起外套,苏翊然趋步跟上,两人一起坐电梯下楼。 在这家饭店里耽搁的时间的确太久了,这个点一楼已经没什么人,而身量高大的沈鸣黎一眼扫过去,某个堆满酒瓶的狼藉桌子就格外惹眼明显,某个靠在柔软椅背上,双颊酡红眉头微皱的人更是突出。 沈鸣黎漆黑的眼中闪过一丝冷意,大踏步向他们走去。 罗平其实叫的酒真的不多,就三四瓶啤的,两个人不论如何都喝不了多么烂醉,毕竟再怎么叙旧这可是相亲呢也不能太过放肆失仪,但他居然没有拗得过陈勉。 说实话,陈勉已经很久没有碰过酒精了。还在檀园的时候,陈勉有次打开了沈鸣黎的酒窖,选了一瓶颜色看着最好看的出来抱着喝,味道很是香甜他就不可避免地贪杯,等到沈鸣黎深夜回来的时候,陈勉手中的瓶子空了,穿着丝绸睡衣坐在沙发上静静看着沈鸣黎。 沈鸣黎脸上都是疲惫,陈勉浑然不知,红着一张脸脑袋上翘着一撮毛,拉着沈鸣黎的手外出。不明所以的沈鸣黎沉默着跟出去,陈勉带他来到檀园另外一户人家的房前,那里有一个特别大的户外花园,即便在黑夜都争奇斗艳的,香飘十里。 陈勉拉着沈鸣黎的手,绕着超大花园慢慢地走,走了七八圈,等到第九圈的开始,沈鸣黎不想走了,忍不住问陈勉:“你喜欢吗?” 陈勉眼中都是茫然,反应了这句话很久,才轻轻地点头。于是沈鸣黎就请了最专业的团队打造,做出了整个檀园最大最独一无二,最漂亮的户外花园,许多品种都是从国外空运而来,耗资巨大,檀园住户无不赞叹。 后来陈勉就再也不碰任何酒了。他欠沈鸣黎的东西原本就多,再贪婪一点就会还不起,也会在泥沼里陷得更深。沈鸣黎把他当做小玩意儿对待,那他也会想尽办法不要把沈鸣黎放在心里。 但是今天在这里失控,陈勉给自己找理由,应该是因为,在微醺的恍惚里,罗平给他夹了一块肉多多的,红油油的排骨,酒精上头的陈勉一抬头,有那么一个瞬间把罗平当成了沈鸣黎。但怎么这种温暖的感觉很快消失不见,于是陈勉手一挥要了一打酒白的啤的混着喝想要维系。 但是眼神恍惚中,他怎么好像真的听到了沈鸣黎的声音,他听到沈鸣黎语气不太好地问:“你是谁?” 罗平护着怀里一点不清醒的陈勉,上下打量沈鸣黎,脸上显出怒意:“我?我当然是小勉哥男朋友,我说你怎么回事儿啊?看着是个体面人怎么一上来就动手动脚,我们都不认识你,有没有点边界感啊?” 旁边的苏翊然捏着自己限量版的昂贵包包一脸紧张兮兮,鸣黎哥到底怎么回事,出口明明在那边非要往两个醉鬼这边走,竟然还一上来就摸人家的脸!被人家男朋友愤怒地一手拍开,鸣黎哥太不懂礼貌了。 不过醉鬼长得似乎有点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但此刻怎么顾得上这些,他连忙上前准备出来打圆场,被沈鸣黎抬手挡住。 他盯着罗平,眼里闪过一丝讥讽,咀嚼似地反问:“男朋友?” “对啊,那怎么了!”罗平有点心虚,毕竟还没有到那种关系程度,但紧急时刻装一下那又怎么了! “我怎么不知道,陈勉还有你这样的男朋友?”沈鸣黎五官俊俏气质逼人,睥睨众生的看不起人的傲慢态度使得罗平的气势平白矮了几分。 第10章 在这样的威压之下,罗平没忍住结巴了一下,“你你是他谁啊,陈勉认识你吗你就要管他!少看不起人我跟你说!” 沈鸣黎冷哼一声:“怎么就不认识了,我身体上有多少颗痣,他怕是都知道得清清楚楚。” 这句别有意味的话一出,苏翊然愣住了,罗平也愣住了,二人皆不可思议地看向沈鸣黎。苏翊然眼睛瞪大脑海炸出噼里啪啦的火花,登时就想起醉鬼是那天孤儿院的什么杂活工人,合着他与鸣黎哥并不是什么老朋友,而是睡到过一张床上的关系! 而且还要把身上的细节看明白,那岂不是睡过不止一次! 除了意识不清醒的陈勉之外,其余三人各自心里都在天人交战,气氛一时沉寂下来。 罗平目瞪口呆,想不通看着本分的陈勉私下里原来是这样的,手中不自觉就松开了陈勉的背。头很痛的陈勉不舒服地嘤咛了一声整个身体往下落,沈鸣黎脸上仍然没有表情,却稳稳将他抱在怀里。 第8章 靠在温暖的怀抱里,有特别熟悉的气息萦绕在身边,陈勉的身体比大脑先一步识别出来,他慢慢地睁开眼睛,看到沈鸣黎近乎没有毛孔的侧脸和精致的下颌线。 陈勉瞬间一个激灵,挣扎着推开沈鸣黎,他自己又头晕目眩腿软地无法直立快要跪在地上,沈鸣黎捞起陈勉,大手紧了紧陈勉的腰肢,看着陈勉凌乱的额发低声问责:“醉成这样还闹什么?” “你……放开我……”陈勉还在推拒他,眼尾一片红晕,用拳头软绵绵捶打沈鸣黎的肩膀。罗平终于从被雷劈了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大声嚷嚷:“不是你干嘛呢!我小勉哥都说让你放开了!” 他从桌子里边出来,和沈鸣黎一左一右地拉着陈勉,还焦急地问陈勉说:“小勉哥,小勉哥你快醒醒,你认识旁边这人不?你要不认识我就立马报警,光天化日的竟然还有人这么理直气壮地骚扰!” “诶诶不要报警啊,怎么又牵扯上报警了!”苏翊然脸色非常不好,在外边闯下祸端苏懿海可是会揍他的,没准还要扣了生活费,这会给他奢靡的生活带来不小的打击呢。 他神情严肃地举手说:“我我我,我可以作证的,鸣黎哥和他认识,前段时间还在孤儿院里叙旧呢!” “我不认识你凭什么相信你!” “我这么真诚的人你居然不相信我——” “……” 沈鸣黎不喜欢这种人多争吵的场面,再加上陈勉一直难受地哼哼,嘴里嘟囔说什么“放开我,别碰我”之类的话。他心中不耐,顾不了别的,径直将陈勉打横抱起向外走去。 他抱着人走到门口才对苏翊然交代:“剩下的交给你了,解决完之后打助理电话,让他开车带你回酒店。” 今天天晴,太阳正好,沈鸣黎这样殷切的嘱咐让苏翊然心里生出一股莫名的悲壮:太不容易了,鸣黎哥一个商业精英,万万没想到他会大白天的就抢人家男朋友跑路,而且这种坏事居然还让他帮忙善后。 头一回被信任,当了二十年漂亮草包的苏翊然深深感慨自己肩头的责任重大,平白生出豪迈之情。罗平发觉沈鸣黎抱着陈勉溜号大叫一声拔腿就要追上去,苏翊然死死扯住罗平的裤腰带嚎道:“来人啊!有人渣睡了良家omega死不承认啊!快来人呐……” 刷卡进了酒店房间,沈鸣黎将一路都在推搡他的陈勉放到床上,颇带着些怒气地解陈勉的上衣扣子。他觉得陈勉真是一点都不自重,当年在他身边做保镖的时候脑子里尽想着勾引,现在又在陌生男人面前喝得烂醉如泥,任人摆布。 再说了,什么狗屁男朋友,沈鸣黎就不相信陈勉这种吃过细糠的人还能咽的下去那种山猪货色。 陈勉躺在床上喘气,发觉沈鸣黎的动作后想抗拒,被其狠狠一巴掌拍在臀部,他痛哼一声,眼神充满不可思议,颤抖着嘴唇问:“沈鸣黎……你,你做什么?” 沈鸣黎手上动作没停,陈勉折腾得太厉害,他干脆地抽了领带,牢牢将陈勉的手腕捆在一起,居高临下冷冷哼笑:“你说我能做什么?” 室内的凉意一寸寸缠绕皮肤,陈勉崩溃了:“沈鸣黎!我们已经不是那种关系了,那是有法律效力的,你现在不能这么对我!沈鸣黎!” “我不能这么对你,那你想谁对你,那个所谓的山猪男朋友?”沈鸣黎脸色阴沉得可怕,就像风暴来临,一寸都不放过地检查陈勉的身体。 “怎么就这么喜欢勾引男人呢陈勉,这才离开我多久,就迫不及待地找下一个目标,嗯?” 陈勉原是一个不爱哭的人,但在沈鸣黎身边时被气得掉了许多次眼泪。回到宁县,他原本以为终于可以有尊严、踏踏实实地开始新的生活,就当之前的一切从来都没有发生,结果沈鸣黎却这样阴魂不散,仍旧不放过他。 为什么?为什么他要承受这样的痛苦,如果之前对沈鸣黎一见钟情是他妄想是他不该,那被要挟成为玩物已经是对于陈勉这样一个传统的人最大的惩罚,他已经刻骨铭心地知道错了,他真的知道错了,可这惩罚为什么迟迟不能结束,难道就活该一辈子赔给沈鸣黎吗?! 沈鸣黎翻来覆去地检查了好几遍,看到陈勉小麦色的皮肤十分干净,没有任何罪恶的痕迹,这才放下心来,怒意减退。 而陈勉已经有一会儿没有动静,身体蜷缩像被虐待过的小动物,双眼紧闭嘴唇干涩,沈鸣黎生出一点心软的情绪,慢慢地解开领带,手腕已经被勒出浅色的痕迹。 但沈鸣黎放不下高傲的性格来安抚陈勉,他不习惯爱人,只会伤人,所以不痛不痒地嘲讽道:“陈勉,以前觉得你还有点眼光,但没想到现在品味居然降级那么多,那种男人也能——” 他话还没说完,脸上就挨了清脆的一巴掌,这响声在静谧的空间格外清晰。 不知何时陈勉眼神已经十分清明,但身体还在微微颤抖,咬牙切齿,愤恨地说:“沈鸣黎,你闭嘴。” 陈勉说了什么沈鸣黎彻底没有听清楚,他微微偏着头,神情发愣,房间窗外阳光的阴影打在他白皙的脸上,被扇过的五指红印特别明显,但丝毫不影响十分具有冲击性的美貌,是天生的魅魔。 魅魔十分不解,当初的陈勉看着他的眼神可是十分的赤裸裸,上不得台面的心思放在明面,一桩桩一件件沈鸣黎可是记得清清楚楚。 陈勉第一次见他就又热情又脸红,还胆大妄为地想摸沈鸣黎的手。后来当着保镖抢刘秘书的活儿干,整天琢磨着给他泡咖啡,沈鸣黎喝不完的咖啡让陈勉拿去倒掉,陈勉偷偷在拐角处自己喝。 车辆掀翻的时候陈勉紧紧地用身体护住了沈鸣黎,额头和手臂的疤到现在都没有消退。给沈鸣黎喂醒酒汤,又擅自做主张地给他买生日蛋糕过生日。陈勉可能不知道,但沈鸣黎自己知道,母亲过世之后,再也没有人记得他的生日,再也没有人给他唱生日歌。 受过伤害、疑心病很重的沈鸣黎为陈勉设置了很多考验关卡,甚至曾经讲出“不喜欢beta喜欢omega”这种话,根本没有谈过恋爱的竟然陈勉都完美地通过,所以他得到了母亲的治疗机会,也得到了想要的沈鸣黎。 沈鸣黎对自己十分自信,但是这一巴掌打破了他长久的自以为是。他缓缓地转头,总是冷漠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不可思议的神情:“陈勉,你为了那个男人打我?” 陈勉嘴角露出嘲讽的笑,他彻底看清沈鸣黎的本质,这个人冷漠、专权、傲慢,永远都不会为他人考虑一丝一毫。如果说刚回到宁县的陈勉对沈鸣黎有一点点留恋,那么时至今日,这点留恋彻底消弭干净。 他将错就错地说:“我为我男朋友打你,有问题吗?我讲过很多次了,我和你签订的协议到期了,我们再无任何瓜葛。” “有没有瓜葛可不是你一个人说了算,陈勉。”沈鸣黎一字一句,残忍地说:“当初是你先喜欢上我的,现在我不说结束,你永远别想结束!” 沈鸣黎的本性彻底暴露,他阴沉地说:“你知道的,我想让你回到我身边,不止一种手段。” “那我喜欢你,这是我的错吗?!这件事情就不能改变吗?沈鸣黎!你的身边你以为是什么好地方吗!”陈勉嗓音嘶哑,“这一年里,你不让我出门,不许我接触外人,每天晚上还要向你乖乖分开腿,你有没有想过我是什么感受!” 陈勉越说越生气:“你到底把我当什么东西!就因为我不识好歹喜欢了你,就该永远像只麻雀一样被关在家里,整天讨好你吗!我不能离开你有自己的生活吗?!” “就像现在。”陈勉深深吸了口气,“我交男朋友,你凭什么这么对我,你是什么立场这么对我,要是你真的不情愿,那我就想问你,沈鸣黎。” “你有爱过我吗?你知道怎么才算爱吗?” 在这样密集的诘问之下,沈鸣黎脑子嗡嗡作响,爱?什么是爱?他自己的内心向来是封闭起来的,也嫌少有强烈的情感表达。小学时期母亲冰冷的葬礼,中学时期父亲新迎进门的小三,利益至上的腐朽名利场…… 第11章 他自己没有被爱过,又怎么才能学会爱别人? 不知怎么的,离开宁县回到塘市的当天晚上,沈鸣黎就发起了高烧。他坚持锻炼身体从未间断,一直以来身体健康,不容易染病,但是这次病毒似乎格外来势汹汹,难以抵抗。 服药过后,沈鸣黎体温稍微低了点,总算进入梦乡。 作为成人的沈鸣黎这次的梦境却十分具有童话色彩,天色湛蓝,入眼是无边无际的紫蔓兰花田,那是沈鸣黎母亲最喜欢的花种。 花田中央的秋千围着一群小孩,无目的漫步其中的沈鸣黎低头伸出手,发现自己也变成了六岁多的小孩子,他们都在那里玩秋千玩得不亦乐乎,小沈鸣黎有点羡慕,慢慢地挪过去,却被为首的男孩一把推开。 “过来什么啊?你不是看不上我们的秋千吗?” “对啊,快点滚开,别妨碍我们……” 一圈小孩围着他,叽哩哇啦对他做鬼脸,长大的沈鸣黎傲气冲天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但小小的沈鸣黎黑葡萄一样的大眼睛里蓄满了泪水,“你们不要这样……” “哟呵,大家快看啊,娇蛮小王子哭啦他哭啦哈哈哈!” “玩不了秋千就哭啦啊哈哈,羞羞脸!” 小沈鸣黎整张脸红透,努力憋着眼泪跑出小孩子们的包围圈,跑了很远很远,终于听不到他们的嘲笑声,小沈鸣黎才停下来,扶着膝盖喘气,用袖子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抬头就看到一个特别熟悉的背影。 女人穿着米色针织衫紫色长裙,漂亮的长发扎在后脑,特别温婉贤淑。小沈鸣黎愣了愣,小拳头捏紧,努力吸了吸鼻子向女人跑去:“妈妈!妈妈!” 黎遥转过身来,五官轮廓柔和,和沈鸣黎如出一辙。她笑着对儿子伸手,把他抱在怀里,拿出纸巾温柔地擦小沈鸣黎的眼泪,“小鸣黎怎么哭啦,有人欺负你了吗?” “没有的,没人欺负我。”小沈鸣黎委屈地问,“妈妈,你怎么很久都不来看我呢,我特别特别想你,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妈妈也想你,妈妈怎么会不要你呢。”黎遥刮他的鼻子,“妈妈是在你看不到的地方照看着你呢,现在过得怎么样呀,有谈朋友了吗?” 小沈鸣黎第一个想到陈勉,瘪着嘴不开心地说:“我有谈朋友的,但是他不喜欢我呢。” “为什么呢?”黎遥依旧是笑脸,耐心地询问,小沈鸣黎回答:“他说我不爱他,他不高兴,所以不要和我谈朋友了。” “那你觉得呢?你有爱他吗?” “我也不知道,妈妈,我还不懂爱呢,你能教教我吗?”小沈鸣黎抬起眼睛,一副认真求问的样子。 黎遥捧着他的小脸蛋,笑呵呵地说:“我的乖儿子呀,你要知道什么是爱不能问我呀,你要问问这里。”她点着小沈鸣黎的左边胸膛,眼睛眯起:“见到你的那位朋友,就摸摸你的心脏,问问它,它就会告诉你答案啦。” 第9章 沈鸣黎的总裁办公室外,隔音玻璃外边,刘秘书和项目组的跟组小实习生各自手里端着一杯暖暖的咖啡小声地彼此聊天。 实习生一脸不可置信:“你就说吧刘哥,沈总在这里待了多久了?我今天看了几次了坐在那里就没动过,他也太可怕了吧!这么热爱冷冰冰的电脑和文件吗?怎么想的啊。” 刘秘书捧着杯子浅啜一口,满意地叹息了一声后,望着她说:“据我严密的观察和谨慎的推算,沈总已经在这里待了足足五十六个小时,没有移动哪怕一分一毫,一直盯着电脑眼睛没有闭上。” “天呐,这也太可怕了,在这样下去会得结膜炎的!眼睛是多重要的器官呀不好好保护。”实习生虽然年纪轻轻,但非常的贪生怕死,对于养身体十分注重,听到这话,她立马皱起了眉头。 “虽然明面上大家都在疑惑为什么苏氏在queen项目中突然退出,停止注资,但我听说啊,我听说这是沈总自己的原因导致的。” 实习生左顾右盼了下,突然将声音放小,神秘地凑近刘秘书说:“诶,刘哥你知道吗?我去道听途说了一番,她们都在背后讨论,说沈总拒绝了和苏家那个漂亮小少爷的联姻!这才导致的苏氏集团立即不讲情面地撤资,给sg带来不小的损失呢……” 刘秘书一直静静听着,咖啡见了底后,他放下咖啡杯,笑着弹了下实习生的脑门儿,“得了吧你,还是xxx高材生呢,整天就知道聊八卦,方案报告写了没?项目结束汇总写了没?下次的陶艺茶杯设计汇报ppt做了没?长点心吧你,不要再被沈总抓到考勤迟到,到时候被骂又要躲在被窝哭鼻子。” “你能不能别老提我的糗事,我都丢脸死了,真没劲儿啊你。”实习生嘟嘟囔囔地抱怨着,但是的确还有一堆活儿没有干,所以她话都没说完腿脚麻利地回了工位。 这时候刘秘书为沈鸣黎叫的八宝粥外卖和小笼包也到了,他取了东西,神态十分淡定地推开了沈鸣黎的办公室门。 要说为什么在一众山珍海味中选择如此朴素的食物,那可是十分的有讲究。还记得两年前那次事故,沈鸣黎带着陈勉到外地考察制作工厂,回来的路上出了意外车辆侧翻,两人都被救护车送到了最近的郊区医院。 刘秘书到的时候,刚好陈勉缝合完伤口,跟在脸色很不好的沈鸣黎身后出了医院,三人要上车时,陈勉又说等下,然后跑进来不知道什么亮着几盏灯的地方,不一会儿他手里提着什么东西气喘吁吁地又跑回来。 车子在漆黑寒冷的夜里发动,刘秘书听到沈鸣黎矜持冷淡的声音:“拿的什么东西?丢出去。” “不是什么别的,是小笼包和粥,不丢。”陈勉的额角贴着纱布,脸色不太好,声音也嘶哑,认真回应道。 “小笼包?”沈鸣黎的尾音上扬,刘秘书打着方向盘转了个弯,心里默默想着沈鸣黎应当是根本没听过这个字眼,娇生惯养地含着金汤勺出生根本就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对,小笼包,给沈总您买的。”陈勉把东西递过去,“晚上好像忙得没顾的上吃饭,出来都那么晚了,陪我缝伤口又等了那么久,很饿了吧?您尝尝。” 这时候已经是凌晨两点多,沈鸣黎疲惫地靠在真皮椅背上,抬眼喵了一眼,态度仍旧是冷淡,“拿开。” 五星大厨做的饭沈鸣黎都要吹毛求疵,更何况这种东西,简易朴素的粥和不知道什么僵尸肉的包子。刘秘书叹息着摇头,心里想着陈勉这小子,想要拍马也找不对方法。 沈鸣黎的语气并不太好,陈勉的情绪就低落下去,挠挠脑袋,垂着头低低说了一声好吧,然后自己把包子往嘴里塞,才吃了不多,又想起刘秘书也很辛苦,于是鼓着腮帮子就问他,“刘哥你要一点吗?挺香的,我买了很多,给你留着,回去用微波炉热热当夜宵吃。” 刘秘书看着后视镜给陈勉回了一个热情的微笑,点头应承下来,“好嘞,那我就也不客气了,太感谢你了陈勉。” 他们两个又热络地聊了几句,刚结束对话,就听到原本看似已经睡着的沈鸣黎一声冷哼,气氛沉默下来。 到了沈鸣黎住的地方之后,陈勉和他一起下车,和刘秘书道了再见。他把车开到停车场里边,正打算离开突然想起陈勉说给他放在车后边置物处的夜宵,打开车门去取,他惊奇地发现置物架上空无一物,包子和粥不翼而飞。 刘秘书当时还纳闷儿说这么总不能车里边有什么飞贼黄鼠狼什么的,结果后来过了很久,他去沈鸣黎的檀园送一个加急文件,坐在布置富丽堂皇的客厅里,看到沈鸣黎和自从保镖职位辞职后他再也没见过的陈勉一起下楼。 两人都穿着同款色系的睡袍,沈鸣黎的手还扶在陈勉的腰肢上,一脸气定神闲意气风发。陈勉头发比原来长得长了些,而且眼眶有点红,像是刚刚哭过,浑身的alpha信息素气味,嘴唇红红的,下巴有一个明显的齿痕。 视线下移,就连显得瘦削的脚踝上也密密麻麻布满不可言说的痕迹。刘秘书心里吃了一惊,陈勉看着似乎十分不情不愿坐在了沈鸣黎旁边,刘秘书的对面。 沈鸣黎不甚在意地拿过文件丢在一旁,嘴角勾着浅薄的弧度,紧盯着陈勉的脸对陈勉讲说:“不认识老朋友了吗?怎么不叫人,我还以为,你和他关系很好呢,嘴里头三天两头地念叨,你看,现在不是见到了吗?” “没有特别好……”陈勉可能是受到了什么欺负,或者被沈鸣黎用特别的方式驯服,他都不抬头看刘秘书,垂着脑袋不抬起,接着闷吞吞说:“和你的关系,比他好。” 沈鸣黎这才露出满意,或者可以称之为得意的微笑。 而一直被忽略,颇有些尴尬的刘秘书这时候才明白了,集团里边满天乱飞的绯色八卦并不是空穴来风的谣传,真实情况甚至比匪夷所思的谣传还要过分。但是令人没有想到的是竟然是沈总强迫的陈勉,一个高阶alpha,死死地不放松一个普普通通的beta,还因为自己的秘书吃不知道从哪个星球飞过来的冲天大醋。 第12章 直到今日,刘秘书仍然是沈鸣黎和陈勉感情的见证者,看着他们纠纠缠缠的藕断丝连。 他走进总裁办公室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按动遥控器拉开自动窗帘,让舒适的阳光照进来,然后把八宝粥和小笼包规矩摆放在沈鸣黎餐桌上。这三天里刘秘书不论拿什么食物进来沈鸣黎都一口未动,怎么进来的就怎么出去,唯独这份简单的食物让沈鸣黎死死盯着电脑的视线转移。 沈鸣黎终于起身离开堆了很多合同所以显得有点狼藉的办公桌,到了餐桌旁边坐下。刘秘书垂着眼皮偷偷侧着瞥了一眼电脑,发现上边显示的根本就不是实习生所说的什么文件资料,而是陈勉的照片。 一张似乎是偷拍角度的主人公是陈勉的照片。背景是昏黄傍晚的天边,地点似乎是檀园附近的一个小公园,坐落一个澄澈干净的小湖,陈勉穿着简单的高领毛衣牛仔裤,手里拿着鱼食正在投喂几条漂亮锦鲤。 他扒在栏杆旁边,脸上是十分开心地在笑。 沈总整整三天就是在看这张照片,一张平平无奇,并没有什么作用的照片。 果然工作狂魔也有道心破灭的一天。刘秘书在心里叹气,紧接着走到沈鸣黎旁边。饿了三天的沈鸣黎吃东西不再斯文雅致,狼吞虎咽的,一桶粥很快见底。他擦了擦嘴,漂亮的眼睛浮现出猩红,他有些激动地问刘秘书: “你怎么能知道?这是陈勉才买给我的东西,是不是他告诉你的?” “不是,沈总,是我自作主张买的。”刘秘书回答,他顿了下,又说:“陈先生已经把我的联系方式全部拉黑了,接触不到的。” 听到这样的回答,沈鸣黎的刚刚燃起的一点点希望暗淡下去,他自嘲地苦笑:“就是说啊,他都讨厌死我了,怎么可能到现在还关心我。” “沈总您别这样想。”刘秘书有些许不忍地安慰,“您帮助过陈先生很多,相信他一定对您抱有感激,但是感情这事情强求不来,既然陈先生都离开了,那就放过您,也放过陈先生吧。” “放过?”沈鸣黎放在桌子上的拳头顿时捏紧,他看着刘秘,“那你倒是跟我说说,我要怎么放过他?看着他和别人谈恋爱,登记,接吻,拥抱,以后组建幸福的家庭?” 不知道这些话到底是说给刘秘书听还是说给他自己听,逐渐的,沈鸣黎的眼神变得阴鸷可怕:“想彻彻底底离开我,这绝对不可能,我永远不会放过他的,陈勉他休想!” 对于沈鸣黎去宁县后发生的事情刘秘书也有所听闻,更何况沈鸣黎脸上硕大一个巴掌印子,到现在都还没有消完全。刘秘书从来没有见过沈鸣黎这么为一个人而失态,他永远完美,永远高高在上,洁身自好,一般人都入不了他的眼。 怎么偏偏就对陈勉这样占有欲强,毕竟陈勉相比于之前的所有心怀不轨的人,相貌身材还有家庭背景都要更加普通一些,刘秘书看过他的资料,陈勉甚至连大学本科都没有上过,放在那些人里实在是不够看。 看着第一次失态的沈鸣黎,刘秘书真心实意劝说道:“沈总,您也不能这样想,感情本来就是双向的事情,陈先生肯定也是有自己的考量和打算,说实话,我觉得您有时候……”他顿了顿咽口唾沫,还是勇敢地说:“我觉得您有时候逼得太紧了,这样对你们两个人都不好,毕竟……您也要考虑陈先生的感受。” 听到这样的话,再联想到一些事情,沈鸣黎脸上的失控情绪渐渐散去,他长长地呼出一口气,闭了闭眼再睁开,态度竟然是有些低微地问:“那你说,小刘,你说我现在应该怎么办?” “我觉得吧……”刘秘书煞有介事地思索,结合市面上的恋爱向电影给出了答案:“沈总,很明显嘛,您和陈先生的感情或许是出现了一些矛盾,比如说陈先生因为您不太重视他感到患得患失不开心呢,还是您做了一些自认为合理但是在伴侣看来不可挽回的事情。” “陈先生这么坚决地要离开,可能是因为他的内心真的感到受到很多伤害,您要知道,恋人之间很容易出现各种各样的摩擦,您也许不怎么在意,但是陈先生明显是个心思更加细腻的人,如果是他攒够了失望,所以才离开呢。” “陈勉对我很失望……”沈鸣黎按压着太阳穴,似乎是进入了回忆。但他明显是病急乱求医,母胎单身了很多年的秘书给出的建议并不实用,但他此刻已经顾不得真实性,从和陈勉在一起的时光中慢慢地回想,想找到他做错的、很让人伤心的地方,想剖析陈勉的沉默和眼泪。 陈勉说沈鸣黎不在乎他不爱他,但是沈鸣黎给了自己所能提供的一切,金钱,资源,住所,营养餐,甚至沈鸣黎还慷慨无私地把他的身体也交给陈勉使用,陈勉看起来不像是完全不享受,那都这样了竟然还是不够吗? 墙面的时钟分针一圈一圈地走动,刘秘书还站在桌子前不动,沈鸣黎摆手怏怏地说:“好了,我这里没什么大事,你先去吧。” 刘秘书刚刚走开出去不久,放在桌上的电话就开始响,沈鸣黎瞄了一眼屏幕,刚刚才有所缓和的脸色瞬间又冰冷起来,周身萦绕着生人勿近的气息,氛围瞬间凝滞在窒息的电话铃声中。 嘟的一声接通之后,沈鸣黎将手搭在椅子边上静静地保持沉默,于是电话那头的人率先开口,隔着听筒都能感觉到上位者的威严气息,无声对峙之下,男人平静地讲说:“小黎,过了这么久了,总该回一趟家了吧。” 第10章 老宅坐落在塘市香山半山腰地带,现在这个季节满山都是飘落的红色枫叶略显萧瑟,但是道路清理得很干净,银灰色的越野车平稳地盘旋而上。 沈鸣黎自从接手sg被沈望津派到集团里去,就很少再回到这个地方,一直居住在母亲留给他的檀园里边。近些时间来到这里还是为了给陈勉捞老宅里边那几条珍贵的锦鲤,沈望津平时喜欢养这些东西,从国外弄过来几条置在家里。 所以他进门到客厅里边的时候,偌大的客厅里边只有佣人站立在一边迎接,沈鸣黎四处扫了一眼,边拿下大衣边问:“沈董事长呢?” 佣人接下他手中的衣服,答道:“沈董在后院里喂鱼。林夫人和林少爷约了万夫人和他家小姐外出游玩,怕是得很些天才能回来,家里现在没有其他人。” 这是在沈家待了很多年的老佣人,当时还是沈鸣黎母亲黎遥嫁进沈家时带进来的人,所以十分想着黎遥这边,很多年都只承认黎遥才是真正的夫人,就是不愿意改口。 沈鸣黎点头表示知晓,接着他穿过大厅和走廊,来到了后院,摇曳着碧波的池塘边,他顿了一下,后放轻脚步慢慢过去。 几条黑白灰颜色占遍的家养鱼在池里吐着泡泡,身上穿着简单家居服的沈望津最后将一点东西捻在指尖挥落下去,拿起手帕净了净手,这才转身看向沈鸣黎。 沈望津今年五十四岁,除了鬓角的几缕白发,其它地方丝毫不见苍老的状态,保持健身身材匀称高大,五官立体锋利,如果说沈鸣黎继承了黎遥精致优秀略显柔和的五官,那么沈望津就在这份柔和之上增加了许多攻击性,英俊得令人望而难以接近。 “小黎,总算是回家了。”沈望津笑着拍沈鸣黎的肩膀,十分和蔼的样子,对于沈鸣黎他总是愿意多给予一些耐心,“来来,正好今天我也不出门,这么久不见,我们父子俩可以好好会一会,这段时间打理公司是很辛苦了。” “嗯。”沈鸣黎看向水里,冷淡地回应,等待着下文。心里想着果然沈望津怎么可能专门叫他回来拉家常,没唠上几句就立马切入正题,“我听说你和苏懿海,你苏叔叔家的儿子,处的不太好,是吗?” 何止处得不太好,沈鸣黎大病初愈之后,苏翊然跟尾巴一样又贴上来,沈鸣黎三两句就把苏翊然打发,接着直接把苏氏员工直接撤出tea queen项目组,并支付了违约金。苏懿海听闻这件事之后大怒,打电话过来问,沈鸣黎就径直用说今天天气很好的语气说出,他与苏翊然并不适合。 “怎么就不适合呢,小黎。”沈望津面容上的笑意减退了些,显然是对控制在手中把得死死的儿子违逆自己的行为有了不满:“你已经到了要登记成婚的年纪,像我们这种家庭联姻是不可避免的,你要知道,你的肩头并不只是你一个人,一个集团以后都是要交到你手里的。” “苏懿海的儿子是omega,我还专门找人查了匹配度,高达百分之八十九,家世也是门当户对,以后对于你的发展都有十分大的助力。” 沈鸣黎在心里冷笑,但面上仍然平静无波澜,他静静地问沈望津:“那沈董和我母亲黎遥结婚,也是因为你们之间的匹配度很高,她对你的事业有很多帮助吗?” 其实沈鸣黎自从成年起就没有再叫过父亲,一直疏离地称他为沈董,但显然他还没有完全习惯,听到这样的话,沈望津的神情明显一僵,半晌叹了口气,“小黎,我知道你还是怪我,怪我没有留住你妈妈,但我和你妈妈之间是真的相互爱上,我对她的真心我可以挖出来给你看。” 第13章 沈望津似乎陷入回忆,表情浮现一丝痛苦,“你妈妈那么有名气的一个小提琴家,长得漂亮又温柔知性,是这个世界上最难得的伴侣,我那时候事业起步期正是一无所有,她愿意和我登记结婚,这是我这辈子最幸运最幸运的事情,绝对不掺杂任何不干净的东西。但是小黎你知道吗,人啊,人年龄大了就是会孤独啊,爸爸我也是人啊。” “所以我才早在遗嘱里写得清清楚楚,我们沈家的产业,全部都是你的,你是我和黎遥的孩子,你的这辈子我都会对你负责到底。” 这番矫揉造作的话简直是要感天动地,意志不坚定的人很容易就被说服,但是沈鸣黎比任何人都要知道沈望津是怎么样的人。 当初他去国外的时候,就是被沈望津手里捏着的黎遥死后给他的遗书逼迫回来,沈鸣黎被沈望津捆在房间里三天三夜,嗓子都要几乎吼破,沈望津都残忍地将黎遥的东西全部烧掉给沈鸣黎看,并且冷冷地说这是对沈鸣黎出逃的惩罚。 用已故妻子来惩罚儿子,这就是外人看似光明磊落的sg懂事长。 “但你要足够听话,小黎,该是你的都是你的,只要你听爸爸的话,就算泽林他再怎么有野心,他也比不过你在爸爸心里的地位,你可不能辜负爸爸的期望。” 这番话其实再告诉沈鸣黎,你最好小心一点,和你竞争的人还包括沈泽林,要是想好好坐上董事长的位子就要乖乖听话。但是现在最清楚自己想要什么的沈鸣黎不再在乎,甚至因为这种不在乎而感到空前的自由的感觉。 “不用了,沈董事长。”沈鸣黎道,接着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张辞职信,递到沈望津跟前,“你不用再说了,省点儿力气。沈泽林想要就全都给他吧,我已经不想待在sg了,也不想要你的家产和期望了。这么多年过去,我已经不是那个能被你左右情绪的人了,您还当我是小孩儿吗?” 沈望津拆开辞职信扫了一遍,脸色瞬间就不好,“小黎,你这是——”他眉间的川字显现,复又望向沈鸣黎,“你想离开sg?你可想好了,没有我,没有sg,你在塘市再也没有立足的地方。” 沈鸣黎淡淡点头,胸间终于轻松一点,他说:“是的我知道,您要是不愿意,那就以后都当没有我这个儿子。” “你不想要你母亲的遗书了吗?!沈鸣黎!”最耗尽心血的完美的作品此刻出现了瑕疵,沈望津怒容显现,大声威胁道,池塘里的鱼因为过于大的嗓音不安地四处惊逃。 “不要了,沈董,我现在才明白,我母亲临死前想要对我说的话,我不看她的遗书也知道。反而是你,沈望津。”沈鸣黎嘴角泛起嘲讽,有些愤恨地直视他的父亲,“今天是十一月二十八号,那你知道今天是她的忌日吗?” 或许是真的没有想到,沈望津一时语塞,气得脸色发白,捂着胸口径直往后踉跄了几步,这个时候才能看出来他是上了年纪的人,是身体有诸多疾病的人,老宅佣人急忙拿着药出来,一群人乱作一团 而作俑者沈鸣黎没有再管,也没有往后边再看一眼,他外套也不要了,笔直挺拔的身影直接从偏门走去,迎着满天的枫叶离开。 第11章 “鸣黎,你真的想好了?” 松云阁的豪华包间里,面对着落地窗外的流光似火的夜景,萧净远站起身,倚着桌子点燃了一根烟,衔在嘴里,他在烟雾缭绕中看向坐在沙发上的沈鸣黎。 “就这么把sg拱手相让给沈泽林那小子,你确定,这集团好说歹说当年也有黎阿姨的一份功劳,就让那玩意儿捡了便宜?这可不像你的作风。” 萧净远别有意味地嘲讽,但他是沈鸣黎自小的好朋友,他当然不会介意。沈鸣黎只是说:“既然他那么想要,那就送给他了,至于我妈那边,我自有打算。” “还有。”沈鸣黎放下盛着猩红酒液的酒杯,瞥向萧净远,“你们家那位让你抽上烟了?真是稀奇。” 萧净远连忙摆手,“不是,诶呀偶尔就抽上一根嘛,不过鸣黎你可千万别告诉叶培,上次我就门禁晚了三分钟,叶培就真的狠心让我在寒风里待到了凌晨三点不让我进屋,冻死丫的我了,我强壮的身体可能都被损坏些,要是被他抓住我抽了烟我可就真完蛋了。” 萧净远和沈鸣黎一样是个高阶alpha,只是比他分化稍微晚一些。但是他从小的性取向就是alpha,高中读书的时候就追着人家叶培屁股后面跑,原本喊着叫着叶培分化成omega之后就跟他结婚,结果好巧不巧地叶培也分化成为alpha。 但是萧净远的性格和沈鸣黎完全不同,本着人生在世及时行乐的箴言,爱笑爱闹还爱玩,整个人说一出是一出,明明是富家小公子撩猫逗狗的本事却比啥都强,不仅烟酒都来,而且各种娱乐场所玩得极溜。所以深得出生于行医世家,端庄雅致的叶培厌恶,分化之后更是唯恐避之不及,萧净远一直都是热恋贴冷屁股。 但是沈鸣黎也不知怎么的这两人最终还是搞到了一起,到最后又对抗家长登记结婚。结婚之后萧净远妥妥一夫管严的回头浪子,酒也不喝了游戏也不打了夜店也不去了,整天跟小学生一样踩着点早早进家门,还终于帮着家里管理企业事宜,终于有了个大人的样子。 萧净远舒服地抽了烟就往身上喷香水儿掩盖,问沈鸣黎说:“既然你都决定了那我作为你最好的哥们儿肯定是支持你。不过话说,上次我专门给你留的那块男士手表怎么样,我拍胸脯跟你讲那绝对是好货!” 沈鸣黎的眸子暗了暗,“东西是好东西,就是他不要。” “我靠——”萧净远听到一时间没忍住爆了粗口,“这都嫌弃,嘿这我还真不明白了,你养在家里的那个beta这么挑,竟然质疑我的眼光?!他人哪儿我现在就要跟他去对质——” 沈鸣黎阻止下来他,脸上看不清楚表情,他说:“你不用去了,找不到的,陈勉已经走了,他离开我了。”顿了下,沈鸣黎又接着说,“我离开sg,其实也是我早就做出一个决定,我决定去找他。” 布置华丽的房间一时就沉默下来,萧净远一脸被雷劈得外焦里嫩的表情,嘴巴张成了o字形,“不是吧哥们儿,你你你你情种啊你,那个叫什么,陈勉是吧,他不就是你包养的一个无所谓的小情儿吗?还是挺能闹挺一个,你找他干嘛?” 萧净远当然听说过陈勉的事迹,不过就算作为好友,他也从来没见过沈鸣黎养在檀园里边的人,每次提出想要看看沈鸣黎都拒绝,但是看沈鸣黎也没有多重视的样子,外人都传是陈勉主动爬的床,也就没怎么放心上,结果好家伙,情人跑了金主去追,这是什么道理?! “什么时候的事情?”萧净远坐到沈鸣黎对面,神色复杂,“怎么着你欺负他了?没给他钱还是没给东西,不会是跟人跑了吧!不是吧,你都长这样都好到惨绝人寰了他还跑,我要长你这样早把叶培勾到手了还至于磨蹭那么长时间……” 沈鸣黎静静地纠正说:“不是跟人跑了,他是自己走了。我不在家他收拾了行李就离开,我去宁县找他,他在相亲男朋友,还为了他男朋友打了我一巴掌。” 他这样叙述着,精致的眼睫毛颤抖两下,“刘秘书说陈勉是对我失望走的,所以我打算去追回他。” “哇塞所以你集团都不要了?”萧净远都要惊讶死了,忍不住给沈鸣黎鼓了两下掌,“金主追着情人跑,闻所未闻,我还真没看出来,你竟然这么得……深情啊。” “不是深情,净远,我这样做是因为我的就该是我的,陈勉早就是是我的东西,是我的人,他不应该离开我,更不该接触别的男人女人。”沈鸣黎眼神阴鸷地说出真实想法。 “是他先纠缠我的是他先喜欢我,我才给他机会,那现在为什么又要离开,我觉得不公平,他不能就这么简简单单地耍我,就像高中那个omega一样。” 沈鸣黎捏紧了拳头,“不论付出怎么样的代价,我都要让他回到我身边。” “我嘞个……你这叫变态啊……我怎么记得你当初和他是协议关系呢你还动上情了……” 萧净远瞪大了眼睛,因为他所认识的沈鸣黎向来心高气傲,他一度还怀疑沈鸣黎是个姓冷淡呢,结果现在初尝爱果竟然直接就放不下了,还要追着人家死缠烂打去。 “嘶,但是我怎么觉得,你这样不太行啊。”萧净远凑近沈鸣黎看了看他侧脸上依稀可见的指痕,瞧着是用了十成十的气力,“啧啧,我敢说,你要是在他跟前还这么说,我保你还得再挨几个大耳刮子。” “所以我才来找你。”沈鸣黎看着萧净远,神情认真,“你到底是怎么追到叶培的,教教我。”天底下绝对没有比叶培更加难追的人,沈鸣黎觉得自己的眼光应该不会 出错。 萧净远想,看来嘴上是那么说,心里是真的动了感情,不然也不会做到这样,头一回看到沈鸣黎对着自己低声下气的。他顿时就支楞起来,骄傲地甩了下头薅了把刘海儿,得意道:“哼,就说吧这种事情还是得靠我,来靠近来,我跟你详细地说,你应该……” 第14章 当夜十一点,ryu123156号航班飞机起飞,流畅的机体直上夜空,和看不见的云和微微亮的星星交错融合,很快就向着目的地出发。 机场外边的贵宾等候茶点室,沈泽林拿下墨镜扣在衬衫上,长腿微蜷,姿态有些慵懒地坐在椅子上,放下掌在手中许久却一口未喝的饮料。他看着沈鸣黎那趟飞机的航班滚动条显示已经起飞,深深地感觉到了没意思。 沈望津被沈鸣黎几句大逆不道的话气得住进了医院,清醒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冻结沈鸣在sg走账的所有银行卡,并且任命沈泽林为新的执行总裁,并对他语重心长地嘱咐:“爸爸一直都特别看好你,把集团交到你的手上,你一定要拼尽全力,做沈鸣黎看,让他看看你到底有多么优秀!” 沈泽林表面上孝顺切恭敬地点头说一定会努力,心里却是嗤笑沈望津作为一个风流种马,如今一大把年纪急着给自己培养继承人的可笑。 第一个沈鸣黎失败了才想起自己,他早干嘛去了。再早些年纪沈泽林没准真的会被沈望津假心假意的语言欺骗,但沈泽林也已经不再是拼命想要讨好父亲的小孩儿,他有自己的想法和主张。 对于sg占有欲显然是沈泽林为了和这个冷漠高傲什么都不放在眼里的哥哥沈鸣黎对抗,拼尽全力想要给他制造麻烦,意图扒开沈鸣黎虚伪的皮囊,想看看他那高岭之花的哥哥会不会有面目狰狞的一面。 但是现在其实也不太好,沈鸣黎为了那个没眼色的beta离开塘市之后,沈泽林居然感到一丝微妙的失望。 原来真正得到了想要的东西,但是失去了沈鸣黎这个竞争对手,生活好像变得更加无聊。 这个时候,贵宾室的玻璃门被推开,店门口的自动欢迎机传来甜美的机械女声:“叮,欢迎您的光临,祝您用餐愉快,拥有美好的旅行回忆!” 沈泽林的眼光自然地被吸引,朝着门口望去,发现大包小包站在那儿的竟然是苏翊然。 沈鸣黎主动向苏懿海打电话退婚,并且宁愿给数额巨大的违约金也要将苏氏的人踢出项目组这件事使得苏懿海大发雷霆,但是sg毕竟是他在塘市不可得罪的存在,于是只好找苏翊然发脾气。 他生气地质问苏翊然为什么惹得沈鸣黎厌恶,这下好了,不仅将主动权让他们拿了回去,苏氏的股票也开始慢慢往下跌。 但是苏翊然有什么办法,他已经做到了自己能做的极限,不仅跟着沈鸣黎去了贫穷的宁县,而且时时刻刻都有和沈鸣黎发短信问候呢,总不能直接霸王硬上弓。这样的顶嘴更是在苏懿海的脑火上浇了一桶油,斥责了苏翊然没有任何用处后,还将他关了三天的禁闭。 白夫人为了安抚伤心的苏翊然,于是瞒着苏懿海给苏翊然买了去斯米兰群岛游玩的机票,苏翊然跟着当地旅行团疯玩了好十几天,这才买了满满几大包纪念品小吃之类回来。 刚下飞机就打算来到贵宾室歇一下脚,点了他最喜欢的冰岛之夜,那是一种冰冰甜甜的小饮料,带着百分之五的酒精度数,特别的好喝。但是令他十分生气的是,服务员居然告诉他卖完了,建议他挑选其它的品类。 “什么?!怎么可能卖完了,这种饮料不是现做现卖嘛?”苏翊然满脸都写着不满意,好看的眉头狠狠蹙起。 穿着红色职业服的女服务员脸上很是抱歉,“真的不好意思,先生,我们这里是临时的小餐提供点,所有的东西都是提前做好运过来,冰岛之夜的确已经卖完了,实在不好意思。” “我不,我不管,我今天就要喝这个,我就是为了喝这个才拿了这么多东西进来,你都不知道有多重!” 服务员持续挂着标准的笑容准备再次解释,这时候沈泽林突然就出现在了苏翊然面前,弯着嘴角,“你好,我这里有一杯冰岛之夜,十分钟前点的,我一口都没有喝,冰块都没有融化,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拿去我的这杯。” 苏翊然看着沈泽林手中的饮料,他实在是太过于疲倦和口渴,嘴里不由得吞了口口水,但还是望着沈泽林说:“我认得你,你是鸣黎哥家里面的人,但是我不能喝——” “既然都认得了,那就不算陌生人。”沈泽林指着房顶角落那里,“店里有监控的,我没放东西,你可以放心下来。” 沈泽林在不阴阳怪气的时候,斯文儒雅,长相又比较逆天,自然是十分讨人喜欢,苏翊然也就放下防备,接过那杯饮料,眨着大眼睛道谢,“那谢谢你,我不客气了。” “既然遇到了就是缘分,我们可以坐着聊聊天。”沈泽林笑得很勾人心魂,“你想喝什么想要什么我都可以买单,但是你身边这些东西怕是不是很方便,要不我带你去一个合适的地方?” 苏翊然是偷偷跑出去玩的,所以家里也没有司机来接他,他正准备休息一会儿喝掉饮料给朋友打电话呢。但是沈泽林这样的提议听着也特别不错,毕竟他从小就又懒就金贵的,对于别人的殷勤也丝毫不拒绝。 沈泽林带苏翊然去的是sg名下的五星级酒店,直接开了顶层的最豪华的套房,绕是锦衣玉食长大的苏翊然都吓了一跳,他摸着胸脯嘟嘟囔囔:“我以为他要请我吃饭呢,直接开一间房吗?点单过来是不是有点奢侈呢。” 嘴上说着奢侈,但是他明显表现出来十分喜欢。他把手上的行李箱随意放到一边之后,甩掉鞋子就舒舒服服地跳上柔软的席梦思大床翻滚,边滚边感叹这实在是太过幸福。 而沈泽林安置好剩下的大包小包纪念品,推门就来就看到这样一副场景,苏翊然身上穿的米白色过膝短裤随着他的动作已经被掀到了上边,露出笔直修长的小腿,腿弯处有一颗小红痣,无论从什么角度看都的确是十分诱人的omega的身体。 沈泽林不由自主地想到他为沈鸣黎的人准备的礼物,一条用纯银打造的挂满小铃铛的脚链,虽然沈鸣黎在离开之前将这份礼物甩在沈泽林的脸上,沈泽林也丝毫不恼怒,毫不在意地丟到一边。 现在,他突然发现这条已经没用的脚链可能还有其它的用处。 比如说将他套在苏翊然白皙清瘦的脚踝上,铃铛叮当叮当脆脆地响。沈泽林瞬间就发现可能要比看沈鸣黎当众失态更加好玩的事情,那个叫陈勉的beta可能是没机会接触了,但是眼前的omega或许可以玩上很长时间。 看着沈泽林过来却一直沉默站着不动,苏翊然靠在枕头上颐指气使地发出了少爷脾气,红润的嘴唇一张一合:“你不是说要请我吃饭吗,我现在很饿了,能不能快点上菜,最好要鸿福锦的饭,他们的酒酿玫瑰小圆子特别好吃。” “当然已经点好了,我现在就让他们把你要的小圆子加上。”沈泽林嘴角勾出难以捉摸的弧度,他慢慢走过去坐到床边,一手就抓住了苏翊然的脚踝。 然后在其吃惊的眼神里边,沈泽林抬起一双桃花眼问他:“你有跟我哥睡过吗,我对你很感兴趣。” 第12章 自从陈勉和罗平的第一次相亲见面现场被沈鸣黎毁掉之后,陈勉就觉得他和罗平之间就已经不再有可能了。 毕竟沈鸣黎众目睽睽之下将他强带到了酒店,对他做出那样没有礼貌不可原谅的事情。而沈鸣黎失魂落魄离开之后,陈勉把脸埋在膝盖上独自在床上坐了很久,被苏翊然缠住所以和警察好一顿纠缠的罗平终于到达酒店,见到了陈勉。 宽敞的酒店房间里,白天竟然都拉着厚厚的窗帘没有光线透进来,地上胡乱散落着上衣裤子。再看陈勉,转身抬起头来之后可以看到他眼眶特别红,脸上乱糟糟的,肩膀的部位红了一片,这里刚刚发生了什么昭然若示。 况且,最重要的事情是,罗平进来的时候陈勉是背对着他的,所以他可以清晰地看到陈勉后脖颈,干瘪没有弧度的腺体的beta部位,有很深的alpha的尖牙利齿的咬痕,看着时间已经过了很久都没有消散。 罗平站在地上捏紧拳头,脸上出现了复杂的不可言说的神色,似是愤恨似是懊恼。沉静的氛围里,陈勉沉默不语地慢吞吞穿好了衣服,他把拉链拉到最顶端向外走去。 路过罗平身边的时候,陈勉低声说了句:“对不起,我让你失望了,真的很不好意思,希望你以后,找到更加符合心意的伴侣。” “你跟他是什么关系呢?小勉哥。”罗平眼圈也憋得发红,胸膛剧烈起伏,声音很不甘地发问道。 “我们是……我们之前是不熟悉的炮友的关系,我很缺钱,他给我钱,所以就是这样。”陈勉斟酌着词句,很是难堪地回答说。“不过那是以前的事情了,今天是一个意外。” “是吓到了你了吗?”陈勉难受地苦笑一声,向罗平再次道歉:“真的对不起,都是我的问题,你要是想要一些补偿,我可以——” “我不要什么补偿!小勉哥,你把我当什么人了。”罗平强忍着心中跑去把人模狗样的沈鸣黎千刀万剐的冲动,维持最后一丝理智紧咬着牙关说:“我只想问你一句,就一句,小勉哥,刚刚在这里,你和他,你是自愿的吗?” 第15章 陈勉低着头沉默,想了很长时间,觉得没有必要再耽误罗平下去。就说了像他这样的人,以后再也不可能好好地和其他人装作无事人在一起。所以他深深吸了口气,给自己汲取了一丝力量。 然后他说:“我是自愿的,是我自甘堕落,对不起。” 这句话几乎用光了陈勉所有的力气,也昭示着他再也不可能有自己的光明美满的人生。他浑身一阵脱力,慢慢地向前走去。 但是就在他们二人擦身而过隔了一段距离的时候,罗平好似终于忍不住了似的大吼一声,然后三步并作两步地追上陈勉,很用力地抱住了陈勉的腰肢。 他哽咽着说:“小勉哥,小勉哥你别走,不要说对不起。我不在乎那些,说着的我从初中第一次见到你开始我就喜欢你,这么多年了,这么多年都没有发生改变。”他再也忍不住,将多年的感情汹涌地诉说。 “我一直都害怕我和你相比太差了,太差劲了不配做一个优秀的伴侣,但是现在好了我有工作了,正式的工作,我可以养着你小勉哥,我存了些钱,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只要你别讨厌我,你别离开我……” 陈勉长这么大,第一次受到这么热烈的告白,整个人脑子有些发懵。他身体动了动,罗平感觉到了,慢慢地放开陈勉。 他不知所措地说:“可是罗平,我并没有什么优点值得喜欢,而且……我行为不端,更不是一个符合要求的伴侣。” “我不在乎,小勉哥。”罗平的神情异常的执着,“我全都不在乎,不论你之前有什么样的事情,那都过去了,谁还能没有个过去的不顺心。我就只看现在,只看未来,小勉哥我是真心的。” “可是……可是我”陈勉眼神闪烁着还在犹豫,罗平已经抓住了陈勉的手,而且用力捏得紧紧的,罗平的手干燥温暖,似乎想要把胸膛那颗心脏的热度都传达过去。 “小勉哥,我知道我这样剖白太突然了,但是请你给我时间,给我机会,不用说现在就确定关系,毕竟我们这么长时间还是第一次见面,你给我一个追你的机会,好吗小勉哥。” 罗平的眼神特别像坚定请求垂怜的小狗,眼神热烈而真挚,十分让人心软。耳根子很软的陈勉更是受不了,就连拒绝的话语都说不出来,晕晕乎乎地点头就算是答应。 除了和沈鸣黎那样畸形的关系,陈勉之前的人生从没有正儿八经谈过什么恋爱,相亲只是为了让刘巧慧不再操心,他自己也没有彻底做好投入一场关系的准备,所以罗平的似火的热情总是让陈勉招架不住。 自从那次之后,罗平不仅三番五次地给陈勉家里买新家电,给他买各种各样的衣服和日用品水果之类,频繁看望陈勉的母亲,而且大事小事都要迫不及待地过来帮忙。有次因为陈勉家在顶楼,入了深秋又连着下了几场雨,陈年的楼顶就很不坚强地漏了水。 原本陈勉已经买好了材料准备修,结果就是和罗平提了一嘴,罗平第二天早上就带着专业的师傅过来,陈勉就不好意思地说自己也能够修呢,罗平反而看着陈勉的眼睛认真说:“可是我不舍得让你辛苦,这么一点小事,我帮你处理掉就好。” 不仅如此,不知道是不是小学的体育课程不怎么繁忙,罗平经常约陈勉出去。不是逛公园就是去繁华的商场,高档饭店电影院咖啡厅之类。陈勉实在是拒绝不过,最后就敲定和罗平去了森林湖口公园。 已经是初冬的天气,气候有些寒冷,陈勉又是一个常年手脚冰冷的人,二人正靠着栏杆看湖中央修建的小凉亭聊天的时候,罗平突然就自然地牵起了陈勉的手,摸到冻人的冰冷时,罗平十分吃惊。 “是不是衣服袖子有点短了?手凉成这样。”他顺手再牵起陈勉的另外一只手,包在宽大的掌心里揉搓,眉眼都含着温暖诚挚的笑意,“我帮你暖暖小勉哥。” “不用……”陈勉把眼睛睁圆了一下,很快的就想要抽离,但是罗平不仅没有放开,而且举着陈勉的手掌贴到了自己的脸颊上,一双小狗眼睛很是无辜,“小勉哥,都这么长时间了,你还要拒绝我吗?” “不要拒绝我了吧,考虑一下我好吗,我以后会对你好的。”罗平俊朗的脸庞满怀着期待,陈勉几乎是要幻视两年前的自己,第一次见到沈鸣黎的自己,原来所有的心思根本就是摆在明面上,所以沈鸣黎势在必得地强迫陈勉签下了协议。 面对罗平的请求,陈勉更多地是不知道该如何才好。这都要怪沈鸣黎,之前的陈勉或许对于感情和恋爱抱有期待和幻想,但是沈鸣黎用很恶劣的手段将陈勉变成了一个对于亲密关系特别回避的人,所以就算是对着合适的伴侣也很难做到点头。 但是陈勉真的很不想要沈鸣黎这么影响到自己,他真的很想要脱离那段经历,或许这是一个契机,毕竟人总不能永远困在原地,不前进反而一直后退。 所以在这个灰暗的并不浪漫的天气里,陈勉思索良久,抱着人终究是要过日子的想法,终于最后轻轻地点了点头,说出了“好”。而罗平也显然喜出望外,愉快地不知道怎么才好,一直主动出击的他耳朵竟然出现了一点红。 他很高兴地笑着偏头,亲了陈勉的手背,陈勉有点尴尬,默默地别过了头装作无事发生。而喜滋滋的罗平紧紧盯着陈勉不愿意将眼睛挪开,心里已经开始规划什么时候带陈勉去见自己的父母,找个什么样的日子登记,登记旅行到底是去哪所城市。 但是罗平不知道的是,他明显是规划得有点太过于早。 又是一个周一,这天难得除了太阳,陈勉起得很早坐上了去蓝天孤儿院的公交车。自从陈勉经常在孤儿院出现,不仅捐了好大一笔款,而且经常抽空就去孤儿院看看,给小孩子们带点水果零食,帮助做点维修什么的事。 而院长实在是过意不去,所以提出聘请陈勉为孤儿院后勤处总管的职务,按照普通员工水平发工资,而陈勉只需要在需要的时候过来帮助维修一下出问题的地方就好。 昨天院长打电话说前段时间下雨浸湿了房顶,小朋友的睡觉地方的寝室房顶的电路出了一些问题,拜托陈勉过来看看。 也就是电压出了一些问题,陈勉调试了几下电压表接了新的电路,寝室灯管就完好如初。在院长的千万感谢下,陈勉提出去小朋友们上课的地方看看。而且据院长说前段时间孤儿院接收了一个自闭症小孩,长得比同龄人都要小一些,智力似乎也有些问题,很难和其他小孩子一样融入集体。 陈勉有段时间没有来,还真的没有接触过他,想要过去看看。刚走到教室的那一排房间那里,刚好下课铃打响,所有的小孩子们都欢呼地扔下书本冲出来,一个个笑嘻嘻地都向陈勉问好。 他还专门找了姗姗问,“你们班级里是不是有了新的同学,他也出来和你们一起玩了吗?” “是说李一舟吗?没有没有。”姗姗摇晃着俏皮的羊角辫,眨巴着黑眼睛仰着脑袋和陈勉讲说:“他可安静啦都不说话,下课也从来都不走出教室,就坐在位子上一点都不动,现在教室里应该只剩他和沈老师啦。” 这时候有一堆跳皮筋的女孩子招呼姗姗说还缺人呢,姗姗也就急急忙忙和陈勉说了再见跑过去加入阵营。 沈老师?陈勉心里寻思了一下,是最近新招过来的孤儿院老师吗,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想到这里他的左眼皮不可抑制地跳了一下,凡事左跳财又跳捱,左眼睛跳的话一般就是要捡钱了,陈勉揉了揉眼睛没当回事,走上台阶从教室的后门进去。 姗姗说得没错,教室里就只剩下一个坐在第一排的小孩子,旁边是一个微微低头,正和瘦小的李一舟说着话的男人。 男人看起来很高,穿着一身休闲西服黑色皮鞋,袖子挽高到小臂处,露出来冷白有力的小臂,撑在桌子上的手骨节分明,修长性感,半边侧脸的眉眼精致无比,明显气质不凡,是很少见的各个方面都很完美的男人。 沈鸣黎……怎么突然又出现在这里?上次见面还是不欢而散的场景呢,陈勉以为沈鸣黎怒气冲冲地离开,应当是永远都不会再回来,结果这还没过一个月呢就像魔术一样出现,这还有完没完。 陈勉当然以为沈鸣黎是想到了新的作践他的法子,整个人脸色就瞬间苍白,身体不由自主地抖动了一下。上次是让他在相亲对象面前丢脸,把陈勉不堪的过往血淋淋地撕开,那这次呢,这次他又是想要做什么? 沈鸣黎很快就察觉到陈勉的视线,于是停止了与李小舟的交谈。然后他一步步向陈勉走过去,沈鸣黎走得很慢,皮鞋踩在地板上的频率十分规律,像鼓点一样敲在陈勉的心脏,一下,两下…… 正当陈勉以为沈鸣黎可能要做出一些无理举动的时候,沈鸣黎居然端着一张刀削斧刻般的完美的脸,脸上是淡漠的表情,目不斜视从他身边走过去。 第16章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沈鸣黎的肩膀碰到了陈勉的身体,安静的空间里,衣服摩擦的声音清晰可闻。 熟悉的绿檀木信息素从陈勉的旁边飘过,陈勉几乎是快要不能呼吸。是的,他和沈鸣黎在一起那么久,早就被信息素弄到免疫,但是一段时间的隔断居然让陈勉再次闻到这股味道也不免心猿意马起来。 脚步声远去,陈勉没忍住往后看了眼,沈鸣黎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难道姗姗口中的沈老师指的就是沈鸣黎?怎么可能,他不应该在塘市的高楼大厦里边继续办公,当他的矜贵总裁吗,怎么突然来到这里,公司不忙了吗? 那又怎么样,跟他有什么关系,他和沈鸣黎之间已经彻底结束了。陈勉努力将脑海里边的想法全部都甩出去,然后坐到李小舟对面,尝试和这个小孩儿搭话。 但是奇怪的是,明明刚刚沈鸣黎在的时候,他们还能有来有回地聊天,怎么到陈勉这里,李一舟就一句话也没有了。他只是手上抓着蜡笔,一点点地在白纸上写写画画,但是线条很凌乱,并不能看清画得究竟是什么东西。 上课铃声又响了,陈勉努力无果后遗憾退场。院长送他出孤儿院的时候,陈勉就顾左右而言他地打听孤儿院有没有招新的老师进来。 院长笑呵呵地回答陈勉说:“诶哟,你还真别说,孤儿院这次的确是挖到宝了。xxx的高材生,正好孤儿院老师缺人手,缺给孩子们教音乐美术数学的,这可不就巧了,沈老师刚好就过来应聘了。” 陈勉还想要再问一些东西,但是罗平开着车已经到了孤儿院门口,他降下车窗向着这边陈勉招手,陈勉只好压下满肚子的疑惑向院长告别。 不对劲,真的十分不对劲,但是陈勉也说不上开究竟是哪里有问题,只是在罗平和往常一样亲陈勉的脸颊时,他好像感到了一缕锐利的,挥之不散的目光,紧紧地贴在他身上,监视他的一举一动。 陈勉感到不寒而栗。 第13章 这种被人死死盯着的感觉直到罗平发动汽车,陈勉才感到有所放松。他目视着前方,心里不由自主地想到刚刚才见过的沈鸣黎,顿时就心脏狠狠一紧。 他发现自己实在太容易被沈鸣黎影响到情绪,明明已经失望透顶,但是怎么就……怎么总是感觉身体对沈鸣黎有着天然的熟悉,他还只是个beta呢,这也太过离谱。 陈勉有时候真是会庆幸他自己幸好不是omega,如果他真的是一个脆弱的需要与alpha相配的omega,那么沈鸣黎凭借着标记就可以彻底把控陈勉。不论身体还是心灵,只要他想要把玩,陈勉的这一辈子都会被毁掉。 那沈鸣黎怎么突然又出现在这里,根据沈鸣黎的脾性,陈勉绝对不能不保持警惕。他正胡思乱想着,罗平掌着汽车方向盘打了个弯拐上另外一条道,正是下班的时间,人流量很大,这条路上挤得满满当当,不可避免地堵了车。 于是罗平转头望着陈勉,笑着说:“对了小勉哥,我要跟你说,学校派我过两天去外地出差学习,这次去的有点远,说是学习人家学校的体育课程经验,大概是两个月时间才回来。” “哦,这样。”陈勉缓缓点头,“这么远 可能有点辛苦吧。” 罗平哈哈大笑,安抚说:“这有什么辛苦的小勉哥,不论怎么样其实都是都是参观一下,听听讲座,其它时间就是自己安排,也算是公费旅游什么的,你不要担心我。” 陈勉也笑:“那你注意保暖,不要生病。” “当然。”罗平挑眉,车流量终于被交警通开,他启动汽车,然后轻飘飘地抛出一句话,“等到我回来,就给你一个惊喜,小勉哥,你知道的,我已经等不及了。” 陈勉知道罗平所谓的惊喜是什么意思,但是心里边觉得还是很难说,他不太能拒绝罗平,似乎还是没有准备好。可是平心而论罗平的确是不错,人长得好,家里情况也好,刘巧慧十分满意,好像他的人生终于要回到正轨。 于是他说:“那,再说吧。” “小勉哥你总是这么似是而非的,你不拒绝,我可就当你答应了啊。”罗平直接得寸进尺,整个眸子都闪着狡黠的光芒。 “你不要开我玩笑了。”陈勉顿时就着急起来,而罗平其实也是试探一下,他把车停到路边,凑到陈勉的耳朵旁边跟他说:“我是开玩笑的,小勉哥你别生气。” 陈勉正要说话,罗平又接着说:“我怎么可能这么草率地就要征求你的同意,肯定要正式一些,你拒绝我我也没关系,就让时间证明一切,我相信等个一年,两年,三年,你能够看到我的真心。” “那个我到了,我要先走了。”陈勉对着这种热泪的情话总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毕竟沈鸣黎从来没有对他说过这些,他不知道该做出怎么样的反应。 耳朵和脖子感觉都热起来,陈勉连连忙解开开全带就要下车,反倒是被罗平拉回来。他又提醒陈勉说:“不要害羞小勉哥,你着急什么,我们不是说好了吗,你亲我一下,我就让你走。” 被罗平千哄万哄着陈勉才迷迷糊糊点头答应,此刻到了实践的时候他还是笨手笨脚,犹豫着不往回来凑。他之前都是被沈鸣黎强吻,沈鸣黎的吻技从陈勉身上打磨得十分高超,根本就不需要主动。 这对他来说实在是难题,而罗平只是心存逗陈勉的心思,态度也并不强硬,所以他干净利落地捏着陈勉的下巴啄了一下,然后一本正经地和陈勉说明天见,陈勉又是红头红脚地从车里钻出来。 陈勉年纪要稍微大几岁,却总是被年纪比他笑的人作弄得不知如何是好,尴尬无比。他迎着冷风走了几步,脸上的热度还未散去,陈勉又感受到了挥之不去的视线。 快要进入冬天,天色这个时候已经彻底黑暗下来,这条小路上又没什么人,唯一的路灯和监控常年没有人修已经坏掉,这种环境下,被人死死盯着的感觉让陈勉通体生寒,他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终于快到了转弯处,只要过去就是一条相对于宽敞明亮的道路,还各种小商铺,人流稍微要多一些。结果还没有到呢,陈勉惊觉身后的脚步也越来越快,他也有些恼了,什么人呢光天化日之下搞跟踪,一点都不知道这是法律社会! 陈勉一咬牙一狠心正要转身正面对抗,却十分突然地被一条毛巾捂住了口鼻,一股难以名状的气味钻进胸腔,他几乎是很快地意识就流失。 在倒下去之前,陈勉朦胧地似乎看到了白天在孤儿院见到的人,还没看清楚就不可抵抗地闭上眼睛,彻底昏迷过去。 宁县价格最高的一处小区内,公寓里,窗帘被彻底拉开,可以看到对面起起伏伏的小山。站在落地窗前的沈鸣黎裹着简单的浴袍,没有吹干的头发上边还在滴水,他握着手机正在打电话。 “我勒个沈鸣黎啊,你你你你还搞上跟踪了你,我原先跟你怎么说的!你是一点都不听啊!”萧净远都惊讶死了,声音音量拔得特别高 ,沈鸣黎被吵得皱眉,稍微拿开了一点听筒。 “你不是说偷偷在卫生间打电话吗,这么大声不怕被叶培听到,他不是不让你回家之后和其他alpha打电话吗?”沈鸣黎看了眼睡在旁边床上的陈勉,昏黄温暖的暖灯灯光下,他的表情很是安详,明显睡得很熟,应该是没有被萧净远这个大喇叭吵到。 而那边萧净远一听到叶培,立马就放低了声音,他压着嗓子恨铁不成钢道:“你不是说我很厉害所以听我的吗?我跟你怎么说的,我说了我们的战略是深入渗透,让你先冷静冷静,频繁出现在他生活中最在意的地方,然后高冷地钓一钓,找合适的机会重新出击接近。” “结果你,你看你,你说说你怎么做的?这才第一天呢,你直接二话不说把人迷倒带回去,你跟变态玩意儿有什么区别大哥!” 面对军师指责,沈鸣黎淡淡说:“我没有把他怎么样,我也没有用迷药,我用的是高浓度的安眠药而已,对他的身体不会造成伤害,只是会多睡一会儿。” “好家伙!那我倒是问你,那现在呢,你把他带回去能干嘛呢,这他一醒来你不就暴露了,你不就完蛋了。这对你追他有啥好处呢?!” “我只是,我只是不甘心。”沈鸣黎紧抿着薄唇,望着远方眸子闪着一丝失落,“我今天看到陈勉他和其他人接吻了,我接受不了这样的事情,我不能让他和别人在一起。” 萧净远无语,没忍住拍了下光洁的脑门儿,“好家伙,你咋不早说还有这茬呢,我追叶培的时候他可没有正宫伴侣啊,你这情况特殊,人家都有男朋友了,你这简直是又犯法又当小三啊,沈鸣黎你真是没救了我跟你说——” “在说什么?” 正听着呢萧净远就突然戛然而止,沈鸣黎问怎么了,没人回答却听到了叶培清冷的声线。叶培一来萧净远立马气势就怂下去,嘻嘻哈哈地就嘴里胡说八道着挂断了电话,孤立无援的沈鸣黎只好也不再寄希望于他。 第17章 他慢慢走到床边坐下,看着陈勉因为身体翻动肩膀部位露出来一些,怕着凉,于是伸手把被子往上拉了一拉,一直盖到他瘦削的下巴。 把陈勉带回来之后,沈鸣黎想着他和别人接吻亲密接触的画面顿时感觉要发疯,一时之下气不过,就把昏迷的陈勉拉进了洗浴间,浑身上下都一顿好洗,把他小麦色的皮肤搓得通红,势必要把属于别人的气息给消除干净。 还给陈勉穿上带有自己浓郁信息素气味的睡衣,直到陈勉浑身又洋溢着绿檀木味,沈鸣黎才感到自己心头的躁郁消减了几分。要是陈勉是个omega就好了,沈鸣黎揉着陈勉后颈处的皮肤,眼神晦暗,不无恶意地想,如果陈勉是个omega,那么根本就不用这么麻烦。 只需要他释放出大量的信息素,那么陈勉这辈子都不可能再离开他,怎么会像是现在这样,想要见见他,想要碰触他,都需要采取这么极端的方式。 萧净远说他变态说他没救了,沈鸣黎都不在意,他只是想见到陈勉,想要陈勉和之前一样待在他身边,想要随时随地都可以亲吻,想要陈勉完完全全从里到外全部都属于自己。 而不是像现在,眼睁睁看着陈勉和别人亲嘴,居然连谴责的立场都没有。沈鸣黎想到那个男的就来气,用力地用拇指揉着陈勉两片嘴/唇,蹂躏很快就红得像要滴血。 给陈勉值入omega腺体好了,这项技术在国外已经算是十分成熟,可以将普通的beta用十分安全的方法变成omega,然后再被沈鸣黎标记,这样事情就会非常简单。 或许是沈鸣黎的碰触让陈勉觉得不舒服,他皱着眉头嘤咛了几声。陈勉难受的表情终于让沈鸣黎的思想从十万八千里被拉回来。 不,不能这样做,上次陈勉蜷缩在床上对沈鸣黎吼出来的话还历历在目,让原本就喜欢他的陈勉陪着他一年,陈勉就难过成这样。沈鸣黎都不敢想象陈勉要是发现自己变成omega后会做出怎么样的事。 沈鸣黎是足够的贪心,不仅仅是想要陈勉的身体,他还要陈勉的人,让陈勉和当初一样,完完全全满心满眼都只有自己。 第14章 沈鸣黎还能记得陈勉第一天来到檀园,拿着几件简单的行李,穿着普通不过的外套,嘴上还有被沈鸣黎在车里咬出来的伤痕,他跟着管家四处认识别墅的方位和附近的娱乐场所。 满打满算的转了一天,管家晚上和回来的沈鸣黎汇报说陈先生的情绪还可以,没有特别闷闷不乐,只是晚上的晚餐吃得不多,几乎只碰了一盘椒盐排骨,饭后甜点和喝的甚至都没有上。 沈鸣黎没有多说什么,直接进了他的卧室,但是居然没有看见陈勉的身影,他心下了然。推开客房门发现陈勉果然在里边,衣服鞋子都没有脱,房间灯也没有开,整个人和大虾一样蜷缩在床尾,用胳膊当枕头睡着。 啪的一声,房间里奢华的鎏金吊灯亮起来,沈鸣黎走过去直接推他:“起来,为什么不吃饭,是在闹什么脾气?” 陈勉慢吞吞地坐起来,转身向着沈鸣黎,但是眼睛再也不看他的脸,他声音闷闷地说:“没有闹脾气,已经吃饱了,很饱。”顿了下,陈勉又别扭地问:“我妈那边,她现在——” “已经安排好了,今晚到达地方,观测身体情况三个月之后开始准备手术。”沈鸣黎边说边开始脱领带,陈勉发觉到他的动作瞪圆了眼睛,紧张道:“你这是……” “不是说吃饱了吗?”沈鸣黎已经把外套扔到床上,冷淡的脸说出最羞耻最不能入耳的话,“吃饱了,那就把你当时勾引我的本事拿出来。” 陈勉顿时就脸色发白,整个身体都抖了一下,害怕似的后退一步。可是又不能拒绝,他咬着嘴唇,委屈得眼泪都快要掉下来还在憋着,沈鸣黎把手伸向他的腰带,陈勉不由自主地后退一步。 沈鸣黎的脸色瞬间就阴沉,显得十分不愉悦,“陈勉,你是还不愿意吗?我明明已经做了我该做的事,你怕是应该信守承诺才对。” “不是……是……”陈勉犹豫了一会儿,难为情地说不出话,正当沈鸣黎快没有耐心的时候,他才唯唯诺诺小声地说:“我是觉得,我觉得我好像有点饿了,我可能还可以再吃一点。” 管家让厨房重新做了一桌,加了甜品和饮料,这次陈勉真的老老实实的,很努力地在吃饭,筷子伸遍了所有的盘子。沈鸣黎坐在陈勉对面摇晃着红酒杯,看着他十分缓慢地夹菜咀嚼,时不时偷瞄沈鸣黎一眼,不由得觉得好笑。 再磨蹭又有什么用处,再怎么不愿意,都还有一年的时间,这时间很长,沈鸣黎完全可以慢慢和陈勉耗下去。 但是沈鸣黎没有打算给陈勉适应的时间,他自己惹出来的祸端要自己解决。于是当佣人将所有的东西都撤下去,陈勉低着头回避着沈鸣黎的眼光,同手同脚地要离开重新回到客房的时候,沈鸣黎伸手拉住陈勉的手腕,一把抱起了陈勉走向卧室。 除去那次在酒店的意外,这算是两人正儿八经的首次。 灯并没有没关掉,陈勉的眼睛被过于刺眼的光线弄得流了很多眼泪。但这次的沈鸣黎是清醒的状态,也没有像易感期那样强势,甚至是反倒是还贴心地照顾到了小陈勉。陈勉的脸上表现不开心,心里觉得难受,但最真实的反应是骗不了人的。 陈勉在脑子里白光一片的时候,终于忍不住手从被单上松开,泪眼朦胧地看着近在咫尺的沈鸣黎惊为天人的一张脸,慢慢地圈上了沈鸣黎的脖子抱紧。然后他在很艰难的情况下努力地仰头,很明显可以看出他是在意乱晴迷的时候想要索吻。 但是沈鸣黎反而很坏心思地抬起了一点头,不让陈勉够到自己。果然陈勉在发现沈鸣黎拒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十分失落,放下胳膊,并且偏过了脸。后面沈鸣黎无论再怎么过分,陈勉都不再给反应,甚至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即便沈鸣黎最后的时候补偿给了陈勉很长时间的很缠绵的吻,陈勉也没有开心起来,结束了之后就自己默默清洁,睡觉之前也拒绝沈鸣黎有点讨好性质的拥抱。 这晚过了的第二天的时候,沈鸣黎参加了一场新品发布会,结束之后主办法组织了一场饭局,距离比较近,年纪最大最有威望的万总就说天气这么好,直接走过去,坐在车里边反而闷得慌。 众人欣然同意,沈鸣黎和那位万总的女儿万琳萱走在一起友好地攀谈,二人被左拥右簇地路过了喷泉广场。沈鸣黎稍微一偏眼,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陈勉蹲在中央喷泉的旁边,神情很是认真,而且用力伸手在池子里掏着什么。 注意到沈鸣黎目光的万琳萱就笑着和沈鸣黎解释:“沈总日理万机应该不知道这个吧,前段时间这个喷泉被改造成了一个许愿池,里边的鹅卵石底下埋了什么能保佑家人的小玩意儿,每天只投放一个,就看谁是那个幸运儿了,用这个办法来尝试吸引人过来,说是要为之后修建的商业街先造势。” “嗯。”沈鸣黎淡淡点头,表示知道。 “不过的确也不是什么灵验的东西。”万琳萱看着陈勉的方向,“而且费事费力,又不太好看,凡事正经人应该都不会去做这种事,人都求不来,怎么还求上神明了,有这功夫还不如去寺庙烧香。” 但是陈勉应该是没有办法去什么寺庙,毕竟那在城外,而沈鸣黎的协议里边写的是不允许乙方离开甲方住宅超出三公里的区域,所以他就只能辛苦地掏池子。 在沈鸣黎他们逐渐接近的时候,陈勉发现了沈鸣黎一行人,明显就紧张起来,害怕沈鸣黎叫他的名字,害怕沈鸣黎让他难堪。陈勉准备绕路走开但是那也太欲盖彰弥,于是硬着头皮与沈鸣黎靠近。 在沈鸣黎的目光偏过去的时候,陈勉低着头,就装作不认识地走开。沈鸣黎面上波澜不惊心里却在冷笑,这么怕别人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吗,陈勉自认为毫无破绽姿势端正,但是其实他走路同手同脚了。 以前不是好好的,哪里突然来的被自己眼睛看着就同手同脚的习惯。 明明陈勉现在也可以算作是得偿所愿,怎么天天好像是沈鸣黎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让他避之尤恐不及。可这不就是陈勉想要的吗?想方设法不就是为了这个吗? 所以当天晚上,沈鸣黎就冷着脸跟陈勉讲说:“以后在外边见到我,要记得和我打招呼。” “嗯……我知道了。”陈勉穿着丝绸睡衣,垂着一双小狗眼睛,黑色睫毛慢慢地眨,神情有些愧疚,有点不是滋味地绞着手回答,“以后我会和你说话的。” “你今天在喷泉那里,是在找什么东西。”沈鸣黎又问。 “其实也没什么,工作人员说池子里有红绳圈,说是绑到手上能保平安的,我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我就……去试一试。” “以后不许去了,也不许在那里掏东西,没有那个必要。”沈鸣黎想起今天陈勉俯下身子,探着身子把把脑袋往里边伸,旁边有不怀好意的alpha看着陈勉的腰臀流氓地吹口哨,当事人却和没事人一样,真是忍无可忍。 第18章 怎么勾引他还不够,偏偏要出去再勾引其他alpha或者beta,陈勉真是不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但是话一说出口,一直沉默的陈勉反应突然很大的样子,脸色也突然变得不好看,“为什么?我没有做合同之外的事情,那不是什么坏事,也没有影响到你——” “说了不许去就是不许去,哪有什么为什么。”沈鸣黎直接不讲理地堵住陈勉还要讲出来的辩解的话,“我们之间的合同,我觉得我已经把我的部分做得很好了,希望你也能信守承诺。” “我有信守承诺,我也有努力做好份内的事情,你觉得我做得不好吗?”陈勉的眉毛耷拉下来,真的就像一只丧气小狗。 “你觉得好,我可不这么认为。”沈鸣黎坐到沙发上,神情矜贵高傲,“难道你不觉得你应该更加主动一些吗?陈勉,每次都是需要我去提醒你吗?” 这样的话的暗示意味很重了,陈勉可能没想到沈鸣黎突然这么不讲道理,一时间脸上青白交错神情很是复杂,头脑中间的小人互相大战了很久,最后他还是强撑着坐到沈鸣黎腿上,闭着眼睛,黑色睫毛颤抖地靠近。 两个人的呼吸相互交错,陈勉动作笨拙青涩地把自己的的唇贴到沈鸣黎的上。 那是陈勉第一次主动地亲吻沈鸣黎,柔软的触感直至今天还在沈鸣黎的胸腔环绕,迟迟挥之不去。所以他再次来到宁县,在院长惊讶若有所思的目光里办了带教的入职,抛下所有的身家,一无所有地来到这里从头做起。 在繁华的都市里,在浮沉的名利场,没有多少感情上的发达细胞的沈鸣黎甚至也要被金钱和权利蒙蔽双眼,几乎是不会如何去正常正确地爱一个人,所以陈勉伤心地离开他身边。 沈鸣黎可能做了一些错的事,但是人都是会犯错的,学习能力很强的沈鸣黎可以慢慢学,可以一步步地做,他只希望陈勉可以给他机会,不要那么快的就将他判处死刑。 但是显而易见的沈鸣黎在新的道路上又钻了牛角尖,所以现在他连想要低头亲一亲陈勉的额头,都害怕突然醒过来的陈勉对他露出厌恶的眼神。 所以昏黄的灯光下,沈鸣黎只是把鼻尖抵在陈勉光洁的额头上,貌似自言自语地说:“我不让你去喷泉广场,可是管家不是第二天就去给你捞回来了吗?为什么只记着他的好,一点都不在乎我呢,陈勉。” “我现在到底要怎样做,你才愿意回过头再看看我呢。” 第15章 陈勉是被冷风吹醒的。 还是他倒下去之前的那个地方,旁边还有一些灌木丛,他就那么趴在沥青石板上,浑身都有些微妙的不舒服,特别是上下两片唇,被风吹得感觉火辣辣得像是要肿了一样。 但是身体上的衣服是完好的,也没有被人怎么过的感觉,明显是安全的。他顿时就觉得这简直不可思议。陈勉记得很清楚的,他是被人拿迷药迷晕,后来就失去意识,而且在晕倒之前竟然好像是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个身影真的有点像沈鸣黎,但是怎么可能,他含着金汤匙出生怎么会出来半夜偷人家钱财,陈勉觉得自己真是因为白天见到沈鸣黎而昏了头了,沈鸣黎是什么人,根本就不屑于做这种事。 于是陈勉怀疑是他遇到了扒手盗贼什么的恶人,用迷药迷晕自己,然后摸走他身上的现金什么的。 他顿时觉得这一片的治安也许是出了问题,这个事情不能小觑,毕竟刘巧慧经常在这一带的地方出去买菜,要是遇到这种事情可不得了。 陈勉就趁着夜色去了趟派出所,幸好里边还有值班的警察,听了这件事之后说要给陈勉调监控,但是很遗憾的,那片区域监控摄像头很早就坏掉,是一个监控盲区。 所以根本就不能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那个年轻的警察还用疑惑的眼光看陈勉:“不是吧,按照你的叙述,你被人迷晕了然后醒来什么事都没有,连身上的手机和钱包都没有丢,怎么可能,我们这是派出所,你可别说胡话。” “是真的,警察同志,我没有说谎。”陈勉被误解,一张脸上很是焦急,“我在大街上凌晨三点才醒过来的,我觉得这件事情很严重,需要重视一下。”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不用再说。”年轻警察明显因为夜班,困顿得心情也不是很好,没有心思和陈勉继续周旋,他三言两语随随便便就把陈勉打发出去。 陈勉纵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也只能把外套裹紧后回家。 到了家里,令陈勉意外的是刘巧慧居然还没有休息,她戴着一对老花镜坐在藤椅上,怀里还拿着一张陈旧的老照片,细细在灯光底下吃力地看。 看到陈勉推门进来,刘巧慧才站起身,苍老疲惫的眼睛看向他,“回来啦,小勉,这都几点了,我还以为你和罗平出去住,今晚不回来了呢。” 陈勉莫名地感觉怎么刘巧慧的身影始终很单薄,就算病已经治好了,但是因为父亲的事还是心病难医。如果陈勉今晚不回来的话,是不是她就要这么守着这个屋子,整整坐在那里一宿。 “怎么会呢,妈。”陈勉压下胸腔里的一些难受,勉强露出一个笑容,“今天孤儿院里边有点事儿,一个小孩子出了点事儿,他们都顾不过来我去帮了帮忙,才一直到现在。” “哦,原来是这样,怎么不回个电话,叫我担心这么久。”刘巧慧紧绷的脸明显松懈下来。 “一忙起来就忘了,以后肯定不会了。”陈勉有些愧疚地说,他换完衣服再一抬眼,就看到厨房地板上放着的礼品,有些惊讶:“妈,这是……” “我一直等着你,就是要跟你说这件事的。”刘巧慧说,“罗平家里人今天来过了,说是既然你和他处得差不多了,罗平年纪也不小了,就准备好订下来,今天已经来商量登记事宜了。” 陈勉顿时觉得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喉咙堵得说不出话,罗平不是说要给他顺应的时间的吗,怎么这么突然地就要直接将婚事订下来。他们心里都清楚,一旦认真订下来,再也没有回旋的余地。 他即将和罗平踏入婚姻的殿堂,会去登记局拿到一张要白头偕老的证明,然后可能会领养一个小孩,然后…… 然后,就这么一辈子过去了。 按理来说是没有问题的,陈勉这段时间也和罗平有了近一步的接触,互相都知根知底,刘巧慧比谁都希望陈勉能够幸福,那么这样的走向是所有人都喜闻乐见的。 但是怎么回事呢,怎么陈勉一推脱再推脱,但是当结果临到眼前的时候,他又难受得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就像有一只很大的手,在揉捏自己的心脏,让他痛苦到喘不过气来,所以万分的抗拒。 是因为他不爱罗平吗,只是想一味地让罗平感到满意不被自己伤害,所以给予了一些允许上去,但是因为不爱,所以一想到真的登记又心如刀割。 可是陈勉,你不爱罗平,你要爱谁呢?你究竟想要怎么样呢?陈勉心中有一个答案汹涌着要呼之欲出,但是被刻意回避迟迟没有明确的回答。 或许是刘巧慧看出陈勉脸上的青白交错,她轻轻地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陈勉短短的发岔,慢慢说:“小勉,你跟妈说实话,你和罗平到底怎么样?是不是给你的压力太大了,让你这么为难。” “没有。”陈勉摇头,偏着脸声音闷闷地说:“只是太快了,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况且,罗平说了,他不着急,要慢慢来的。” 刘巧慧也觉得逼得恐怕太紧,于是安抚说:“没事,小勉,妈也觉得太快了,所以妈就把他们家人都糊弄过去了,你就按照你自己的心意,慢慢来,要是实在处不好也就算了,这么大一个地方,随便都能找到你喜欢的伴侣,你不要太担心。” 听着这样的话语,陈勉点头答应下来,但是心中依旧是沉重。 很快罗平就收拾出发去既定地点出差,走之前,要上飞机的时候,他还疑惑地跟陈勉嘀咕说,明明刚开始说的好好的是两个月时间,怎么上头突然就改变了主意,他们这批出去的人的期限全部都增加到四个月,整整算是一个学期。 陈勉当然给予了理解和安慰,同时心里也颇有些可耻地松了一口气,总算不是两个月就飞快地回来求婚,不然真的是站在悬崖边上不知道跳还是不跳。 罗平走了,终于没人每天都黏着他打扰。陈勉于是恢复到了之前的生活,早上去郊外的工厂进货,收拾东西酱料,然后晚上六点多的时候骑着摩的来到原来的地方卖炸串,晚上十一点就收工回家。 一段时间没来,大学城附近的景象并没有太大的变化,只是附近新开了许多家花店,似乎是连锁店,全都出自于一个公司。 来陈勉跟前买炸串的大学生们唠嗑陈勉还听了几句,说是什么大地方来的老板在宁县这边创建的公司,开的鲜花店,还说等到实习的时候要去开实习证明,公司老板有人见过一次,超级超级帅帅得不要命了的那种…… 第19章 陈勉也处于好奇进去看过,再加上他的确是受刘巧慧的影响,从小就喜欢弄一些花花草草什么的,家里的阳台摆了特别多。再加上正好那天陈勉被一个戴着小圆墨镜算命的缠住,嘴里说先生我看你最近很有福气巴拉巴拉,不算一卦实在可惜巴拉巴拉。 他觉得有些好笑,也就停留下来。那算命人最后其实也没说出个什么结果,陈勉脑子里记得的只有:“我看你生辰八字,你这人从小必定命途多舛,但是还是有法可破,倘若是买一幸福树置于卧房东南角,以后必定顺顺当当,富贵满门!” 恐怕这人不论见到谁都是这种话术,陈勉真的很有理由怀疑这个算命先生是什么花鸟市场的托,但是正巧就没什么事儿,刘巧慧侍弄的一株君子兰枯萎死掉了,心里可惜了很久,所以陈勉也就走进了那家店。 花店装潢得富丽堂皇,简直不像是宁县会有的规格。 但是陈勉眼睛瞬间就睁大,这哪里是普通的什么花店,这简直就是贵族才会有的花房。各种颜色品种的鲜花琳琅满目,并且陈勉总是感觉幻视了,当时他在沈鸣黎的檀园的时候,别墅前边仅仅花费三天就建立起来的花园! 陈勉在檀园的时候几乎每天都情绪不高,也没有什么地方可去。沈鸣黎不要他去喷泉广场之后,陈勉就只能去那个距离檀园不远的公园,里边有一个小池塘,陈勉每天都捏着十块钱过去找小贩买鱼食。 自从协议生效之后,陈勉不被允许去做什么能养活自己的工作,全心全意都要为沈鸣黎服务。 虽然沈鸣黎给了陈勉一张不限额的黑卡,但是陈勉才不要用,他生活得很简单,也根本不逛什么昂贵的奢侈品店。物欲太低这样的东西都丝毫没有用处,但是他身上又没有一分钱的现金。 陈勉第一次去买菜鱼市,是借的管家的钱。可是管家身上只有一百块的现金,那个鱼食小贩刚刚开张没有生意也找不出来九十块钱,只好就买了十大罐罐,连着喂了三个月。 喂鱼喂着喂着也会没有意思,陈勉感到无聊,在别墅区乱转的时候就注意到一栋小型独栋别墅,后院修建了一个私人小花园,他顿时又有了新的去处,每天爱不释手地过去这里看看那里看看,有一次还被人家保姆当做不三不四的人赶走。 虽然不知道喝醉之后他做了什么样的事情,总是让陈勉难过的沈鸣黎居然很快地也修建了更加豪华的一个。听佣人说还是从什么什么地方空运过去的,十分珍贵,有的花只能开一个晚上,就每天都有飞机降落在草坪上,园丁负责栽种。 陈勉和沈鸣黎商量说,能不能不要这么铺张浪费,沈鸣黎反而放下手中文件,抬起薄薄的眼皮,精致的眉眼看过来,说:“你那天晚上抓着我的手说最喜欢的蓝色卡罗礼,我不让你看你竟然偏偏不走闹着一定要,现在弄来了又说不喜欢。” 他那双骨节分明,白皙修长的手抚上陈勉的下巴,声音低沉暗哑:“陈勉,你真难伺候。” 第16章 被沈鸣黎这样拥有耀眼容貌的人盯着看,陈勉还是没有出息地迷迷糊糊、在他凑过来的时候就和他接了吻。沈鸣黎对于这种事情的所有都在陈勉身上探索,所以吻技也是十分熟练。 很快的,陈勉就没有一点力气,眼神迷蒙唇瓣发红,胸膛也微微起伏,身体无力地瘫在沈鸣黎怀里,缓了一会儿恢复清醒才颤颤巍巍地站稳。 坐在椅子里的沈鸣黎的衬衫被陈勉抓得有些皱,他干脆解开一颗扣子露出轮廓分明的碎骨,好整以暇地问陈勉说:“现在你还有什么问题吗?没有的话,我还要忙别的事情。” “没有了,没有。”陈勉连忙摇头,然后他就脸蛋发红的,整个人就像在云朵里边飘一样的走出去。直到楼下陈勉才突然想起,他明明是去找沈鸣黎叫他不要太过铺张浪费的! 但是陈勉怎么可能真的不喜欢。从那以后他终于有了每天都可以干的事情,每天都拿着管家给他的一些松土工具和肥料,悉心地照料那些五颜六色的鲜花,帮助它们驱虫修建枝桠,有的时候太累了,就不小心在秋千上睡着。 然后下班回来的沈鸣黎看到了,就会把公文包交给管家,然后抱起陈勉回卧室睡觉。 这样不可言说的日子恍惚就像在昨天发生,记忆中的颜色还十分鲜明,所以陈勉进入到这家名为“怀湎”的花店时,整个人都不可抑制地一愣,瞳孔微微放大。 直到穿着职业套装的店员过来招待时,陈勉才从回忆中回过神来,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用手比划说:“我要一盆幸福树,就是叶子是这种形状的,尾端尖尖的,这种植物有吗?噢对了,我还要一盆君子兰,要红一些的我妈比较喜欢,这么小的就行……” 与此同时,花店二楼的办公厅,很大的监控显示屏之前,直身站立的刘秘书戴着金丝眼镜,非常殷切地注意着陈勉的动静,手里拿着对讲机,屏息凝神地像窃取别国机密一样地在听他们说话。 等到店员把陈勉带到休息区域倒了杯咖啡离开后,刘秘书便赶紧拨通了电话。 “喂,怎么了。”是沈鸣黎的声音。 “沈总啊,特大消息啊特大消息!”刘秘书整个人都激动起来,他兴奋地说:“今天陈先生总算是忍不住进我们店了,店员说他要卖买一盆君子兰,和一盆幸福树,奇怪,幸福树是个什么东西?” “什么?什么树?”沈鸣黎同样也很疑惑,尾音上调,声音清冽干净,如同森林深处微微荡漾的湖水水面。 刘秘书又重复一遍,嗓门很大:“幸福树啊是幸福树,噢对了沈总,我想起来了,我们老家那边结婚订婚都买这个,寓意团圆喜庆啥的,陈先生买这个应该是打算结婚了吧——” 一瞬间,刘秘书立马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他猛地拍了下嘴巴,捂着话筒小心翼翼地说:“不过,沈总我只是猜测而已,您别当回事儿……但是那那个,我们还要继续在陈先生家楼下蹲点……吗?” “只把君子兰给他,幸福树就说没有。”沉吟半晌,就只说完这一句,沈鸣黎就挂断了电话。 刘秘书把沈鸣黎的话传达下去,接着看着陈勉有些好奇地张望了下店的里面,好像还看了看异常明显的摄像头,因为怎么会有摄像头直直对着人的脸上摄影。他看了一会儿之后提着君子兰离开,刘秘书不免还有些唏嘘。 当时沈望津病倒,沈鸣黎离开sg之后沈泽林很快地接手集团。而他上位的第一件事就是对集团内部大换血,把所有的老人和沈鸣黎的心腹都派到基层的岗位,他们两人本来就矛盾深重,这么做也无可厚非。 但是刘秘书选择了辞职,正是空闲期的时候沈鸣黎又给他打来电话,邀请他担任怀湎的执行总裁。 他知道沈鸣黎肯定不是说彻底消沉下去没有任何作为,但刘秘书也没想到他们当年高岭一枝花的沈总创建这个鲜花公司只是为了追回一个陈勉。 这也太不像话了,把商业当儿戏违背生意人的精神。执行总裁说好听点别人都叫他刘总,但是实际上简直是盯梢防色狼保镖啥啥都来,怎么能这样?他一个精英秘书宁愿出去在别墅区捡垃圾都不会当陈勉和沈鸣黎这俩play的一环! 直到沈鸣黎开出了七位数的工资和百分之十五的股份,刘秘书才矜持地清了清嗓子,狗腿风范手拿把掐地就显现出来:“您就把心放进肚子吧沈总,区区小事根本不在话下,陈勉我给您盯得死死的,谁要跟您抢先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但是吧,人家陈勉这都要登记结婚了,沈总这到底是要想怎么样呢?刘秘书给自己跑了杯养生茶吸溜溜喝着,然后向天叹了口气:“早干嘛去了,谈了一年连一个beta都留不住,沈总这事儿难办呐~” 进入冬天,第一场初雪稀稀拉拉地下下来了。 陈勉在周六早上的时候去了孤儿院,院长说今天孤儿院有什么捐赠仪式,邀请陈勉过来参加,陈勉想着反正也没有什么事情就过去,虽然说自从他发现沈鸣黎似乎在孤儿院任教之后,心里总是觉得膈应,非常不想面对,害怕他再次沉溺其中。 但又不能因为这个永远都不再去,院长还打了好几次电话跟陈勉讲说,孩子们这么久不见都很想他,他们最近学会了做纸花,一个个的要展示给陈勉看,要属性格外向的姗姗喊的最欢。 其实也就是县里一年一次的冬日物品捐赠会,叫做爱心启动项目,给小孩子们发的书包,里边装的各种笔记本和写字笔,还有一些生活用品。 小孩们都很激动,于是不可避免的,场景就有些混乱不能控制得住。所以陈勉正在维持秩序呢,突然就有一个年轻女老师喊起来:“李一舟,李一舟!你在哪儿呢!有人见到李一舟了吗?!他怎么不见了!” 所有人的神经瞬间就紧绷起来,几个老师在教室和寝室都看了一遍,把所有小孩集合起来,然后发现那个新来不久的,看起来黑黑瘦瘦,性格也比较内向的自闭症小孩儿竟然真的不见了! 第20章 蓝山孤儿院修建于宁县的郊区,总是会有一些不三不四的人路过,这里小孩多,如果真的被有心人盯上那是了不得的。今天因为欢要迎领导所以打开了大门,小孩们也排着队领东西,如果真的是从大门出去了…… 刚才招呼完县里来的领导的院长听说这件事后脸色瞬间发白,连忙让人在广播上播放了紧急事件的警报。然后暂停物品发放活动,所有小孩都回到教室不准出来,然后把所有的孤儿院老师及后勤人员都召集起来。 陈勉也在队列里,看到了姗姗来迟的沈鸣黎。他从旁的老师的耳朵里听说,沈老师今天身体不舒服请了假在员工寝室里待着,院里发生了事儿这才听到动静出来。 怪不得呢,陈勉垂着眸子,心里忍不住想着,怪不得沈鸣黎的脸色比平时看着要苍白一些。 院长平日里整齐的头发乱了几分,她面色严肃地,语速飞快地说:“真的很抱歉,大家现在要在这寒风里开个简短的紧急会议,但是孩子丢了实在不是小事,大家担待一下。我和杨老师已经翻看了监控,糟糕的是李一舟的确是出了孤儿院大门,这是我的疏忽,没有想到这一点。” 陈勉听到院长的嗓子都有点哑了,明显是十分愧疚,她顿了顿,接着说:“所以现在我紧急部署一下,留下三位老师看剩下的孩子,后勤部做饭的老师也正常准备午饭,其他的人全部都出去找。” “我现在去警察局报案,顺便看看他出去之后的监控,看看是不是真的被不法分子带走。” 接下来,包括陈勉和沈鸣黎在内的十二个人就要出去找孩子。蓝天孤儿院上下两个方向的街道分别有三个岔路口,他们分了六路,在陈勉主动提出去中间大路的时候,沈鸣黎默不作声地站到他身后。 陈勉心里有点异样,但都这个时候了实在是来不及有什么个人的情绪,他和沈鸣黎边走边查看四周情况,喊着李一舟的名字。但是他们越走也越荒凉,很快就到了城乡交界处的一篇荒地。 冷风呼呼地吹,沈鸣黎突然发现了地上的一件东西,他快步上前拿起来,陈勉也跟上去,神色不自然的、嗓子有些干地问沈鸣黎:“怎么了吗?” “这是李一舟昨天手工课用卫生纸做的扎染,别的人都把东西交上去了,就他不愿意交,把东西放进了口袋里。” 沈鸣黎细细查看着地面,精致的眉头狠狠一皱,“不对,他可能真的是被人贩子带走了。” 陈勉走上前凑近一看,顿时觉得脑子轰隆隆地响,只看见原本铺着一层薄雪的地面有一条小小的脚印,他们二人一直沿着这串脚印再走,直到这个拐弯处的荒地,有了扭打挣扎的痕迹,然后只出现了一个成年人的脚印。 他们赶紧跑到这片荒地的尽头,再抬头气喘吁吁地望过去,果不其然有一辆银白色的面包车急速行驶,消失在了这条路的尽头。 第17章 宁县第一人民医院住院部302单人间,陈勉小心翼翼地推开门进去,尽量不发出一点声音。 他把手中的保温粥桶和洗干净切好的水果放到一边的桌子上,再看了看病床上额头处包着纱布,闭着眼睛正在昏迷的沈鸣黎,心里的情绪很是难言。 孤儿院里李一舟突然不见的确是引起了不小的风波,他和沈鸣黎发现人贩子的踪迹之后随手拦了一辆摩托车追上去,与带走李一舟的人起了冲突拉扯。 人贩子是团伙作案,面包车上有三个人,后座是被迷药迷昏睡过去的李一舟。沈鸣黎放倒两个之后,陈勉急急忙忙就要拉开车门去把小孩抱下来,却没想到车上还藏着一个,在陈勉打开车门的一瞬间拿着漆黑色的铁棍狠狠挥下。 眼看就要砸到陈勉的脑袋,说时迟那时快,沈鸣黎立马护在陈勉身前,但是已经没有时间抵挡攻击。铁棍直直敲在了沈鸣黎脑袋上边,霎时干净的发丝里就渗出一缕殷红的鲜血。 情况正是危急的时候,幸好院长带着同样发现端倪的警察出现在了那里,院长带走了李一舟,抓走罪犯,陈勉打120叫来了救护车,陪送着沈鸣黎去了医院。 沈鸣黎头部遭遇重击,身上一丝不苟的衣服也稍显凌乱,坐在救护车上漂亮的眸子却死死盯着陈勉,眼神一刻都不舍得偏离。医生和护士劝说他睡下躺着,不然叫救护车这是做什么? 陈勉察觉到视线尴尬地咳嗽了一声,终于舍得对沈鸣黎说出第一句话:“那个,你头应该很痛吧,还是躺着有利于血液循环吧。” 沈鸣黎不回答不动作,却神色非常执着地问陈勉:“是不是等我再次醒来见到你,你又要装作不认识我?陈勉,你好狠的心。” 陈勉简直是满头问号,心里腹诽道不是前段时间沈鸣黎才像个高傲的孔雀一样目不斜视地路过陈勉,怎么就成他装作不认识了,全然忘记了明明不久前他自己还红着眼眶对沈鸣黎大吼说以后永远要当陌生人。 但是沈鸣黎已经坚持不住,终于昏睡过去。到了医院医生诊断说是轻微脑震荡没什么大碍,但是由于他昏迷着迟迟不能苏醒,最好先住院观察一段时候,看到底什么时候能够恢复意识。 毕竟沈鸣黎是为了陈勉而受伤,就算有一些不可控制的外部因素,他也不能否认这个事实。不然这时候躺在病床上的就是他自己了,刘巧慧又要担心得睡不着觉,还是不要让她老人家再受惊吓。 陈勉把东西放下之后,犹豫了几秒,他还是缓缓坐到了陪护椅子上。拿起擦脸的毛巾仔细地擦沈鸣黎的脸部,完了之后陈勉拖着脸颊,就那么看着熟睡的沈鸣黎。 不得不说沈鸣黎的相貌的确是一等一的优秀,五官精致骨相端正,上唇薄削下唇饱满,闭上眼的时候睫毛又黑又长,还带着微微上翘的弧度,皮肤细腻到完全没有任何肉眼可见的毛孔,活脱脱的睡美人。 这也不能怪陈勉当时见色起意,没有人会对沈鸣黎的这张脸有抵抗力。 但是也不可否认沈鸣黎的脾气太差,太过高傲自负,总是对陈勉恶语相向,而且在床上也弄的陈勉很痛,还要羞辱陈勉说他明明身体喜欢的不得了喜欢,嘴上却是这么娇气。 最主要的是,沈鸣黎只是在玩弄他,并不是在爱他。他不爱陈勉,所以陈勉也不要再喜欢他,协议期限到了就自觉地走开。 那沈鸣黎为什么不去好好当他的集团继承人,非要来到宁县,出现在陈勉身边,在歹徒的凶器降临之前死死地护住了陈勉。明明其实陈勉可以躲开的,那么沈鸣黎也就不会受伤。 陈勉眨了眨眼,本着就放肆无耻这一次的想法,温热的手就那么畏畏缩缩地摸上了沈鸣黎手感特别好的脸蛋。 还没来得及好好感受,突然病房门被推开,经年的病房门推开时有些干涩,推门的人所以稍微用了点力气,于是门撞到墙壁发出了很大的响声,轰隆一声惊得陈勉浑身战栗了一下。 来人是瘦瘦小小的李一舟,遭遇了这么一下他也或多或少受了惊吓,院长带着他去医院的精神科咨询了心理健康状况,也留在了住院部静养。 李一舟见到眼前的场景,顿时就愣在原地,他稍微作思考之后,仿佛确定了什么东西似的,抬手乖乖捂上了自己的眼睛。 陈勉这才条件反射一样地收回作恶的手,却发现沈鸣黎不知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睛,他做贼心虚地连忙站起来,同手同脚地转身就打算开溜。 这事,他却听到沈鸣黎嗓音低哑地开口:“陈勉老公。” 这个诡异奇妙的称呼让陈勉如遭雷劈,他保持着转身要走的姿势,石化了一样待在原地,过了半晌,或者是有半个世纪那么长,他才听见自己不可思议的声音:“沈鸣黎,你说,你刚才说什么?” “我的声音不够大吗?”沈鸣黎刚刚醒过来,脸色和嘴唇都苍白,漆黑的眼眸升上一丝迷惑,“我以为这么小的空间,你们应该都可以听到的。” 他神情淡淡地准备再次重复:“我刚才说的是,陈勉老——” “等一下!”陈勉大叫一声打断沈鸣黎,又惊又惧地说:“别说了,我听到了我听到了,但是沈鸣黎,你究竟在乱说什么啊,我怎么可能是你的老公?” “我原来叫做沈鸣黎吗?”沈鸣黎微微抬起身子,眼睛望着陈勉,“我没有乱说,我是个alpha,你是我的omega,那边站着的是我们的孩子,我叫你老公,我以为你会很愿意听到的。” 孩子?怎么李一舟突然就变成了他俩的孩子,陈勉皱着眉头纠正说:“我不是omega,我是个beta,我俩没关系,那更不是我们两个的孩子,沈鸣黎,你是不是糊涂了?” “我们两个怎么会没有关系,我刚刚感受到了,你不仅偷偷摸我,还偷偷亲我的嘴,怎么现在又狡辩。”沈鸣黎语气十分的不相信。 陈勉:“……那是被吓到了,不小心碰到的,不是主动故意要,况且,我没有亲,我只是用手碰了一下而已……” 第21章 “呵。”沈鸣黎冷哼一声,傲娇地背过陈勉又再次躺下,被子直接盖过头顶,他闷闷地说:“你不要仗着我想不起来事情就装作我们没有关系,你就算是beta,那也是我的beta,你就是想仗着我记不起来事情,把我和孩子都抛弃掉。” “而且孩子到现在还捂着眼睛,没准你在我没有彻底清醒过来之前,对我做了更加过分的事情,但是自己爽了又不想负责任,所以假装不认识我,事后就赶紧想提起裤子跑走。” “陈勉,你真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渣男。” 李一舟并不能听懂沈鸣黎的话,虽然放下手但也还是呆呆站着,睁着黑葡萄一样的大眼睛一眨一眨。而活了二十几年都被人夸赞老实本分的陈勉听到这样的一番委屈透顶的指控,脑壳都险些要炸开。 这是沈鸣黎吗?这怎么可能是沈鸣黎说出来的话,不对等等,陈勉忽然就捕捉到了沈鸣黎说了那么多话中间的重点,他说他记不起来事情,那也就是说—— 沈鸣黎,他失忆了?!!! 陈勉急躁地挠了挠脑袋,在地上走来走去思索这件事情发生的真实性。原来被铁棍打到头真的会失忆,他只听说过老年人得了老年痴呆会忘掉事情,忘掉自己是谁,忘掉身边所有亲属和曾经发生过的事情,沈鸣黎是多年轻的人呢,还是个高阶alpha。 原来高阶alpha也会失忆吗?明明在所有性别里边,最高阶alpha的数量十分稀少,需要父母的基因优越才有百分之四的可能性才会在成年时期分化,而且他们的智力和身体素质都远超常人,发展前途是普通人可望而不可即的。 沈鸣黎的头部被重击的伤口也以一个不可思议的速度愈合,怎么突然会发生这么重大的失误和缺陷。 总不可能是他假装吧?可是陈勉在他身边少说也待了一年有余,沈鸣黎到底是怎么样的人陈勉也有至少三分的了解,他绝对不会做出假装失忆这种事情,并且也没有必要做这种事情。 陈勉立马摇铃叫来了医生,得到了一个令他心情复杂的结果。医生说:“患者可能是由于突然的高强度撞击损伤了大脑记忆皮层,导致了部分记忆的缺失,所以不能记忆过去发生的部分事件,也不能记得自己叫什么名字。但是他居然对您有印象,而且精准地能喊出您的名字,那就说明损失也不是很严重。” “那也就是说,他的很快记忆就能复苏,是吗?”陈勉着急地问。 “这个,目前的医学手段还不能完全精准地检测,但是这足以说明记忆损伤并不是永久的,可能三个月会好,可能三年会好,不论如何都要做好心理准备,尽量多和患者讲述之前发生的事情,这会有利于患者的康复。” 陈勉消化了好久才接受这个事实,没有想到沈鸣黎居然真的失忆了,什么都不记得,就连他的名字都记不得却能牢牢知道自己的名字,还大言不惭十分笃定地说陈勉和他是一对儿,怎么想都觉得荒谬。 医生走后,陈勉在这个病房待得顿时就尴尬起来,走也不是,因为沈鸣黎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只有李一舟这个六岁小孩子,没有人照顾他,他一个人很是孤单落寞。 留也不是,因为沈鸣黎自己坐起来到床边,面容上还带着遮盖不去的病气,依旧好看得惨绝人寰,他对陈勉有些担忧地挽留讲说:“你不要走好么,孩子哭了的话,我还不知道该怎么办呢。” 第18章 在那场事故之后,绕是患有自闭症所以抗拒别人靠近的李一舟也知道他似乎是闯了祸,还弄得沈老师受伤。所以在陈勉叫来医生谈话的时候他也一直沉默地站在病房角落,大眼睛一眨一眨地看着他们。 陈勉感觉到有点难办,沈鸣黎还用一种深闺怨妇的眼神看着他,而在陈勉的记忆里沈鸣黎从来不会露出这种眼神,他总是高高在上的,大有全世界以他为中心,所有人都会为他奔忙的睥睨一切的高傲。 于是陈勉瞬间就觉得,好像失忆的沈鸣黎比之前的沈鸣黎更加难搞一些。他只好再拉过陪护椅子坐下,打算和沈鸣黎一次性把话说清楚。 毕竟罗平和他还在磨合期呢,陈勉这样被别的人喊老公,真的有一种偷情的背徳感。 “沈鸣黎,你听我说。”陈勉语气十分的语重心长,好像是要将叛逆的少年拉回到正轨上。“我真的和你不是那种关系,我们两个是清白的,那边站着的孩子,李一舟,也不是我们的孩子,他是孤儿院接收的小孩,你之前是塘市人不是宁县的,你现在在蓝天孤儿院当老师,就这么简单,你真的想多了。” “你说的都是真的吗?”沈鸣黎的黑眼珠望着陈勉,慢慢地开口:“你和我不是亲密的关系,怎么对我这么了解呢?” “不是说一定要是伴侣才会了解的。”陈勉觉得沈鸣黎脑回路真的很奇怪,“我和你在同一个孤儿院里边工作,所以……我才认得你。” 陈勉实在是不习惯撒谎,所以忍不住地偏过了脸,无意识地把手握成拳再松开。 “那我还想知道。”沈鸣黎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受伤部位,“工作得好好的,我为什么会受伤呢?” “这个……”陈勉心里顿时就有些愧疚,但为了不必要的麻烦,他只好狠心指了指角落的李一舟,“你是为了就他,他是你管的学生,募捐仪式上被人贩子带走了,你为了保护他才受的伤。” 沈鸣黎不知道是相信了没相信,似乎也不在乎陈勉究竟在说什么,他抬起眼睛接着问说:“那你为什么要来看我,给我带水果和粥,坐在病床边摸我呢?正常的同事会在他睡着的时候偷偷摸脸吗?我再醒的迟一点,你是不是都要解开我的衣服了。” “你不要这样子想……”陈勉一失足成千古恨,唯一一次没有忍住居然被沈鸣黎解读成为流氓,羞愧得脸上的颜色瞬间变红。 沈鸣黎语气确切地乘胜追击:“所有的人所有的事情我都忘记了,我只记得你的名字,我们两个人怎么可能是普通关系,而且我看到你,就觉得很熟悉。” 陈勉艰涩地问:“怎么熟悉了?” 沈鸣黎淡定地说:“你摸我的时候,我有了反应。所以我觉得,就算我的大脑不认识你了,可是它应该会牢牢记得你。” 这一句轻飘飘的话语落在陈勉的耳朵里似乎有千钧的重量。其实他自从离开沈鸣黎身边之后已经禁欲很长时间,就算是身边有了罗平之后,在一个氛围很好的晚上,在接吻的时候,罗平的手放到陈勉腰间,陈勉还是逃避着拒绝。 因为在这种事情上,他总能想起待在沈鸣黎的檀园,三百六十五个夜晚里,有三百个夜晚都是在沈鸣黎的房间度过。 英格伦风布置的卧室,奢华明亮的鎏金灯下,床上,落地窗前,实木雕花的办公桌上。 所以对于陈勉来讲,沈鸣黎留给他的身体上的灵魂上的东西都很难以磨灭,就像被他打上了专属霸道的印记。不要说罗平,就连陈勉自己都很难以面对。 所以沈鸣黎说出这样流氓的话,陈勉根本尴尬的无话可说,他赶紧起身跑到角落抱起了懵懵然的李一舟,还不忘留下一句“桌子上的粥你趁热吃啊,我以后不会再来了,你自己照顾好自己,实在不行可以请个护工的。”然后麻溜地离开。 沈鸣黎看着陈勉落荒而逃的背影,嘴角浮现起一丝难以捉摸的笑意。 这一次之后,陈勉当真再也没有去过医院看望,只是从院长的嘴里听到说,沈鸣黎伤口康复出院,沈鸣黎回到工作岗位,沈鸣黎带着孤儿院的小朋友参加了县里的什么朗诵比赛…… 话里行间全部都是抑制不住的欣赏,明显是对沈老师十分满意。但是院长也同样有点忧心地对陈勉讲说,沈鸣黎记忆残缺到如今都还没有恢复,实在是让人很不放心,陈勉似乎和沈鸣黎之前认识,能不能帮帮忙做一些康复训练什么的,总不能一辈子都记不起来之前的事情。 要是沈鸣黎家里的人找过来,孤儿院势单力薄地承担不起这么大的责任,他才刚刚冒着很大风险将李一舟找过来,总不能就这么把他辞退,那未免也太没有人情味。 陈勉其实不太想答应,他就算和沈鸣黎有很多的过往,但是很多都是难以启齿的细节,又能提供什么样的有实质性的帮助呢? 但是院长都这么说了,突然打这么一趟电话过来肯定不是闲的发慌想要聊天,陈勉也懂院长的用心,所以最后应承下来,顺着院长的意思存了沈鸣黎现如今的联系方式。 除了沈鸣黎这个总是莫名其妙跑出来整幺蛾子的意外,陈勉平日里就是和罗平发发消息煲几下电话粥,整体生活还算平静安然。只不过天气渐冷,陈勉每晚去大学城附近卖炸串,都被冻得手上生了疮,于是被刘巧慧态度强硬地勒令在家休息。 但是陈勉不是闲得住的人,于是昨天的一场大雪过后,陈勉早早起来给刘巧慧做好了早饭放到锅里闷着,然后跑到小区附近的公园晨跑锻炼身体,却意外地在池塘栏杆旁边看到沈鸣黎的身影。 第22章 一段时间不见,沈鸣黎似乎更加清瘦了一些,穿着灰色高领毛衣外搭黑色时髦款风衣,皮鞋擦得锃亮,围着围巾站在冰天雪地的背景里,再配上那一张没有多少表情的白皙的脸,也不怪陈勉能看见,实在是太过惹眼。 不知道的还以为沈鸣黎站在这里摆姿势准备走秀呢。 他大清早的站在这里做什么,不是还没到他们两个约定好的康复时间吗? 陈勉犹疑着思索了几秒,没有想出答案,还是加快了跑步速度准备冲过去,但才刚起了个步就被沈鸣黎叫住:“陈勉。” 他连忙堪堪停下脚步刹车,地上的雪被环卫工人撒了盐正在慢慢消融,但是还是免不了结了薄薄的冰层,陈勉差点滑了一个跟头。 是沈鸣黎快步过来扶住了陈勉,冰凉修长的手握住陈勉的手腕。陈勉抬起头来,看到沈鸣黎被冻得发红的鼻头和眼尾,心里涌上一股莫名的滋味,说不清道不明的,就是心里有些有些发酸。 都已经站好了,沈鸣黎的手还没松开,陈勉说了声“谢谢。”然后低头看向两人的手结合的地方,可沈鸣黎却像看不出陈勉的意思一样,垂着眼眸望着陈勉还是牢牢握着,直到陈勉忍无可忍地要挣扎开,沈鸣黎这才似有若无摩挲了下他的掌心,依依不舍地松手。 陈勉把手放进衣服兜里取暖,沈鸣黎也在沉默,两人相对无言的。面对专制强横的沈鸣黎他可以做到彻底的冷漠以待,但是面对失忆的沈鸣黎陈勉总是一而再再而三地心软,所以没有立马冷漠地走开,而是和他一起站在原地。” 他尴尬得又把手伸出来摸了摸鼻子,神色不自然地挑起话题:“那个……你怎么在这里,今天不用去孤儿院吗?” “今天是周末,陈勉。”沈鸣黎回答道。 “噢噢噢,是。”陈勉觉得自己问了废话,只好说:“那这么早的,你在这里做什么呢,天气又冷,还穿这么一点点薄。” 沈鸣黎淡淡地回答道:“我找院长问了你家的地址,不是今天下午做康复训练吗,我就提前过来了,这身衣服是因为,这样穿比较好看。” 真是要风度不要温度,陈勉暗暗在心里咋舌,“可是康复训练在下午呢,你怎么来的这么早。况且了,我们约好的地点不是咖啡屋吗,你怎么跑来公园这里。”陈勉还是疑惑。 沈鸣黎垂着眸子盯着陈勉一张一合的嘴唇,饱满红润的,真的很适合被蹂躏亲吻。他的喉结无意识地滚动了下,大脑分出一点点注意力稍微处理了一下陈勉问出的问题。 然后,他轻声地讲说:“那是因为,你很久都没来医院看我,也很久都没去孤儿院。” “陈勉,我有点想你。” 第19章 东方逐渐升起一轮冬日暖阳照耀大地,明亮的光线直直照射在巷子最边边位置的一家才最近新开的咖啡馆,同时将沈鸣黎刀削斧刻的五官映衬得更加耀眼。 时间太早,这里人也不太多,十分安静。 二人的桌前放着两杯冒着热气的咖啡,陈勉盯着咖啡表面拉出来的白色的花,被热气熏得睫毛忍不住眨了两眨。 他揉了把眼睛,才慢慢抬眼对沈鸣黎说:“我也不明白院长为什么非要我帮你做康复训练,我不是医生,甚至连书都没念过几天,哪知道这种事情怎么做呢。” “你找我,其实找得不太对。” “没有什么不对的。”沈鸣黎自坐下之后,一双眼睛就没有离开过陈勉的脸,他平静地说:“康院长和其他同事都说,我才去孤儿院不是很久,之前是在塘市居住,这是因为我登记了入职表,而你在病房里,就和我说我来自塘市。” “你绝对很了解我,这种事情让医生来做还要花很多钱,而我在这里的工资一个月只有两千五百块,我还需要维持生活,所以陈勉,你来最合适了。” 虽然说身为总裁一个月流水几个亿的沈鸣黎节省一个月两千五百的工资很是诡异。但听到这样的解释,陈勉觉得节约也是传统的美德,于是也没有什么话好说。就点点头,直截了当地准备迅速结束战斗,所以他问:“那,你想知道什么呢?我了解的也不算太多。” “我想要知道,你和我的关系。”沈鸣黎很快回答道。 陈勉原本以为沈鸣黎会问父母兄弟之类,他还在心里斟酌了两下到底该怎么说才不显得过世母亲和私生子的真相太过残忍,但是沈鸣黎居然先问自己与他的关系…… 这真是不好回答。 “我和你……”陈勉两只手绞在一起,皱着眉,搜肠刮肚地挑选了一个比较矜持的答案,“我和你,曾经在一起过……” 沈鸣黎就轻轻地笑了,“怪不得呢。” 陈勉有点呆住,他这还是第一次看到沈鸣黎活生生地在笑,他一般都是冷冰冰的,面无表情的,或者皱着眉的,从来不会露出这么让人放松的笑容。他前几天撞出来的额头处的疤痕也被头发藏得很好,陈勉这才惊讶地发现沈鸣黎居然用心地做了造型。 陈勉看呆了一晌,才喉结滚动了下,脸色不自然地问说:“怪不得,什么?” 沈鸣黎淡淡回答:“怪不得我醒来后第一次见你,就觉得特别喜欢你。” 陈勉:“……” 他实在是觉得这个失忆后的沈鸣黎十分的不对劲,以前是不知道,现在有了身边案例才明白,原来一个人失忆之后,性格和说话方式各个方面都会发生这么大的变化的吗!不仅对着两千五百的工资觉得很心疼,连羞耻的情话都是手到拈来。 “所以我们登记结婚了吗?”沈鸣黎又乘胜追击地追问说。 听到这样的话,就算是那段时间真心实意喜欢沈鸣黎的陈勉都没有敢肖想过,所以他的手都没忍住蜷缩了一下,然后道:“不是的不是的,我们没到这一步,你想的有点太多了。” “那是怎么?” 如今的陈勉想到那段日子,依然感到心口发麻,顿了顿,他神色恢复平静说:“我们就好了半年,就分手了。” 的确就只有半年时间。陈勉作为一个身心各方面都健康正常的beta,当然在青葱;年少的时光幻想过未来的要白头偕老的伴侣。他的性取向明明是omega,想要找一个安静温柔的男性omega登记结婚,却在第一次见到沈鸣黎的时候就沦陷过去。 陈勉就在心里想着,好吧好吧,那他就喜欢alpha好了,毕竟沈鸣黎是多漂亮一个alpha,未曾见过什么惊艳的人的陈勉感觉自己都有点走火入魔。 所以他对沈鸣黎好,一方面是感激工作机会,一方面也存着上不了台面的心思。而他暗戳戳的暗恋也只存活了半年而已。半年之后,沈鸣黎蛮不讲理地带他上去床,贴在陈勉耳朵旁边说尽羞辱的话。 所以他又重复了一遍,“我们就是,在一起半年,然后不合适,就分开了。” “那为什么会分开呢?”沈鸣黎身前的咖啡已经凉掉,他的眼睛里似乎藏着一种莫名的情绪,蛊惑地问陈勉道,“是因为你不喜欢我了吗?” “并不是。”陈勉回答,然后他直直地看向沈鸣黎,缓慢地说:“是因为,你不爱我,也不喜欢我。” “你也不尊重我,不把我当做伴侣,把我当做一个玩具,拿钱就可以买过来的玩具。不让我出门喂鱼,不让我养猫,不让我交朋友,你还——”陈勉梗了梗,难受地继续说下去,“而且,你在床上,真的总是很过分呢。” 虽然说他们并不是真正健康的伴侣关系,而是签署了地位不对等的包养协议,但是那也不意味着陈勉不失落不难过,借着这个机会将心中的所有想法托盘而出。反正他们以后,都不会有什么接触和关系,撕破脸皮就撕破脸皮吧。 毕竟,陈勉认为自己说出来的都是真话,而他对于沈鸣黎的所有期待,也是通过这些事情这样一点点得被蚕食干净。 当初在檀园,半年之后陈勉实在是受不了每天都有管家寸步不离地跟着他身后的生活,就算有了大大的花园都不能避免。 他不能只和沈鸣黎在一起,他需要做其它社会性的工作,要和别的人交流,不然的话,陈勉觉得自己语言功能都在缓慢地退化。 所以晚上沈鸣黎回来,晚饭过后陈勉就到书房不太有底气地找他谈判,话还没说出口,对上沈鸣黎的精明的眸子气势先没有了,所以他窝窝囊囊地坐到了另外一边的小沙发上边给比格玩具狗梳毛。 直到沈鸣黎工作告一段落,他转过头来,主动开口问陈勉说:“你怎么了,有事情就说。” 陈勉放下手中的玩具狗,不太敢抬头,眼神四处闪烁地讲说:“是这样的,我觉得待在这里有点无聊,我想要出去,出去找点事情做。” “一整个花园交给你打理了,你觉得还不够忙么?”沈鸣黎困倦地捏了捏眉心,松开了一颗衬衫扣子,漆黑的眼睛直直看着他。 那怎么能叫交给他打理,园丁和佣人有非常多都围着那个园子转,陈勉唯一做的就是偶尔进去拿着喷壶浇浇水,还不小心浇死了一颗珍贵的品种,他抱歉得整整一天都情绪低落。 第23章 “可是——”陈勉嗫嚅着,小声地说:“我觉得我身体素质比常人都要好一些,这样的工作量对我来说太小了,是远远不能够的。” 他腰细胳膊细的,手腕稍微一握就说很痛放开,哪里身强力壮了?沈鸣黎为陈勉这样的说法感到有些好笑,挑挑眉说:“晚上的运动量也不够大吗,你昨晚还闹着说这种事情需要克制,一周一次才不为过,不然你的身体很虚弱会吃消不了。” “怎么,现在又觉得你可以了?” 这两种性质的事情怎么能够被归为一谈!沈鸣黎总是这样,交谈失败,陈勉脸色通红愤愤然就要离开,却被沈鸣黎握住腰肢一把摁回了怀里,陈勉瞬间就被淡淡的绿檀木甜味笼罩。 书房的规格很大,办公桌椅子浴室落地窗地毯甚至是床都不缺,昏黄的光线让室内染上分外暧昧的气息,似乎是很适合做一些比较成人的事情。 而落地窗前,陈年双只手把着单面玻璃,沈鸣黎温热的气息流连在陈勉那小小的,布满alpha犬齿咬痕的干瘪腺体上,同时手探进松垮的裤腰,陈勉瞬间就没了力气瘫软在其怀里,但还是在紧急关头勉强维持理智地拒绝。 “沈鸣黎……你明明答应了,这一周就……昨天的。”他被欺负地眼眶都红了起来,声音哽咽地说。 “而且,你已经处理了三个小时的工作,你现在应该休息了,因为我也要需要休息的。” “可是不是说想出去工作吗?”沈鸣黎淡淡地说,“我们协议中没有这一条,如果乙方想要另外加条件,难道你不应该多做点诸如此类的事情来交换吗?” 陈勉听到这里顿时惊醒,沈鸣黎说的不错,他们之间是合同,是交易,沈鸣黎不论提出多么过分的要求,或者说不知节制陈勉都是无法拒绝,毕竟他们又不是像正常的伴侣一样是在谈恋爱,他未免想的有点太理所当然。 于是陈勉紧咬着嘴唇,伤心的、一声不吭地承受。 结束已经是凌晨快一点,还要得益于沈鸣黎到最后很简单地就放过了他,没有做其它的刁难的要求。 沈鸣黎抱着已经疲惫地昏过去的陈勉从雾气蒸腾的浴室出来,没有再回卧室,把陈勉放到了书房角落的大床上。他看着陈勉通红的眼尾,湿漉漉的睫毛,还有被吻得肿起来的嘴唇,难得生出一些异样的、心软到一塌糊涂的情绪。 发梢只是用毛巾简单擦过还在滴水,沈鸣黎拿出吹风机,固定好陈勉的脑袋,慢慢地吹干柔软的发丝。但是这样做陈勉也从昏迷被再次折腾醒来,像是还没有反应似的眨着眼睛。 沈鸣黎想要试试陈勉的发根有没有彻底干掉,慢慢地朝着他的脸伸手,而逐渐清醒的陈勉以为沈鸣黎是想要打他,因为陈勉在最难受的时候咬了沈鸣黎的肩膀狠狠一大口,得到了臀上的重重一巴掌。 于是陈勉侧头躲开,而这个举动沈鸣黎动作僵硬在半空中,原本从冰冷过渡到柔软一些的神色也变得晦暗不明。 他面无表情地扔开了吹风机,摔到地上发出很大的声响,然后捏着陈勉的下巴利落地吻上去,在陈勉胡乱挥着手惊慌失措地像迷茫小鹿一样抗拒的时候,沈鸣黎盯着他的脸,冰冷地说: “前边两次我并不满意,所以你想要明天到集团分属的公司后勤部报道,就用这次好好表现来做交换。” 第20章 陈勉最终还是得到了出去工作的机会。 sg旗下的一家小公司,陈勉入职了后勤部,都不需要什么面试和考核,他将很容易地坐到了集体办公室里,拥有了自己的工位,每天也可以早出晚归,让生活相较于之前充实许多。 得到这个消息的陈勉感到有点开心,所以当天去花园挑着剪了一束漂亮的花束递给沈鸣黎,沈鸣黎刚刚才要出门,也没有说话,就随手把花递给司机放在车里,然后他垂下眸子对陈勉讲说:“我的领带还没有打好。” 原本陈勉站的位置距离沈鸣黎还有一些距离,他是打算给完花就跑开也去上班,但是听到沈鸣黎这么说,他就往前走了两步,伸手给沈鸣黎整理宝蓝色的、面料昂贵的领带。 沈鸣黎其实真的有把陈勉养得十分金贵,所以陈勉其实也不太会给别人打领带,他就算给自己弄也是早上花费了一些时间。所以他在司机和沈鸣黎的注视下努力了很久,领带还是丑巴巴的。 陈勉正感觉到额头沁出了一些汗,沈鸣黎就开口了,用只有他们两个人可以听到的音量轻声地说:“陈勉,你是不是故意的。只是出去工作而已,有必要这样挽留我吗?” 这是什么话,陈勉的手顿住,想了想,他谨慎地回答说:“我已经很久都没有和许多人一起做事情了,我有点紧张。” 沈鸣黎的神情明显看起来舒心了许多,他伸出白皙修长的手摸索陈勉侧边脖颈的一道很明显的紫色吻痕,眼神幽暗,很罕见地安慰陈勉说:“放心,不会特别辛苦的。” “毕竟你那天晚上很是卖力,我怎么会叫你失望。” 陈勉的脸色霎时就有点白,似乎是记起了那个不太美妙的、让他很崩溃的夜晚。沈鸣黎做的实在是太过分了,陈勉第二天就发了烧,嗓子也肿起来,在床上躺了三天,这才刚刚好起来。所以也没能做到第二天立马去公司报道。 沈鸣黎拂掉陈勉的手,管家很有眼色地拿来一条新领带,他自己系好之后就坐车离开。 陈勉咬了咬嘴唇呆在原地,管家恭敬地说车已经备好,他愣了好久,才神色恢复正常,轻声地对管家说:“我们走吧。” 原本陈勉以为有工作的新生活是一个很好的开始,结果事实往往和想象中是大相径庭的。他还是第一次正儿八经进公司,陈勉以为他会和很多同事一起合作完成许多事情,充实忙碌,也许还会遇到一些困难,可能需要请教经验更加老道的员工…… 但是去了之后才发现,根本就不是这样。 陈勉被安排在了一间规格很是高档的办公室,采光很好,安静舒适,说是后勤部的但实则没人给他安排任何工作,他谁也不认识,对于公司的布局也不是很清晰,连负责任办公室都不晓得在哪里。 好不容易在茶水间逮到一个员工,陈勉连忙上去询问,员工头发乱糟糟的戴着黑框眼镜,没有表情动作机械地冲着咖啡,就像是听不到陈勉说话一样,倒好水摇匀就他径直离开,只留陈勉尴尬站在原地。 就这么很不知所以然地度过了一天,陈勉回到檀园之后,晚饭也不吃了,花园也不去了,玩具狗的毛也不梳了,径直就进了沈鸣黎的卧室。 卧室里边没有人,只有浴室里传来哗啦的水声,陈勉太生气了,委屈和愤怒全部涌上心头,平白生出造反的一腔孤勇,他鼓起勇气雄赳赳气昂昂地大有破浴室门而入的气概要去讨要说法—— 但很快,陈勉似乎是想到非礼勿视这个传统美德所以及时地刹住了脚步,慢慢冷静下来。他正背对着浴室门站在那里嘀嘀咕咕地组织质问沈鸣黎的语言的时候,门就突然打开,陈勉还没反应过来呢,一只白皙有力的臂膀就一把将他捞进了浴室。 灯光明净的洗浴间里热烘烘的水汽直往上蒸腾,刚刚冲完身体的沈鸣黎只围着遮住重点部位的白色浴巾,平日里被发胶固定得完美的黑发也慵懒地垂在额后,被水珠冲刷过的眉眼精致得更具有摄人心魂的魔力。 陈勉后背贴在被热气氤氲得有些许温度的奶白瓷砖上,喉结滚动一下,他顿时就忘记了他想要控诉什么,只是盯着沈鸣黎胸膛的几颗豆大的透明水珠,滚落至肌肉线条流畅的腹部,再没入那个令人不可忽视的鼓包,最后不见踪影。 沈鸣黎比陈勉要高出很多,此刻他微微俯着身子,一手摩挲陈勉的腰肢一手按在墙上,把陈勉牢牢困在怀里。 他瞥了眼陈勉红到要滴血的耳垂,声音嘶哑地轻声问说:“陈勉,我之前还都不知道,你怎么能这么流氓?” 到底是谁流氓啊,真是好不讲道理。热气熏得陈勉忍不住眨了下眼睛,他看着沈鸣黎近在咫尺的胸膛和脸蛋心中不免回怼,但还是决定遵循自己原有的思路。 于是陈勉眼神回避沈鸣黎的脸,不太高兴地说:“今天的那份工作,我并不满意,我都没有什么事情可做。” “你也说了,我很……努力,你不会叫我失望,但现在又是这样。” “有什么好不满意的?”沈鸣黎有一搭没一搭地揉着他血色的耳垂,动作慵懒散漫,表情也是完全不放在心上的样子。“如果觉得那里不够周到,那给你换一家就好了。” 陈勉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他音量稍微提得高了一些,“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我需要正常的工作,不需要你招呼什么事情,不需要很奢华的办公室和那么多的精致的餐饭,我要过正常人的生活,指的是没有任何你的干预的生活,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一举一动都要受你的安排!” 第24章 沈鸣黎的动作顿住,他的眉头深深皱起来,“那你的意思是,凡是有我参与的生活都不是正常的生活?” “是。”陈勉硬气地承认,然后脖子一梗不再说话,而沈鸣黎觉得陈勉真是不可理喻,“那我问你,陈勉,你当时在酒店,主动爬我的床的时候,怎么不想到有今天?” “我没有!”沈鸣黎又准备要撕开陈勉心口上的一道疤痕,陈年心脏一痛,顿时眼眶就红起来,“你不要再说了,我真的没有!我没有!我没有主动要那样做!” 这个话题对于他们两人一直是不可触碰的禁忌,但是气氛都到这个份上了,沈鸣黎觉得有必要让陈勉认清他自己做过的事情就是很龌龊的事实。 他冷哼一声道:“陈勉,你都二十五岁的人了,能不能要一点脸面,那天经理已经打过招呼,二十八层楼都被封锁,所有人都不能进来,为什么就是你偏偏进来,还那么巧合地进入我的房间。” “那明明是经理——”经理为了讨好沈鸣黎,命令在场的唯一一个beta给沈鸣送去安神的汤药,所以陈勉才能畅通无阻地进入二十八层,原本敲门之后就该离开,但是陈勉实在是有点担心,没有及时地走,所以才导致了那场意外。 但是陈勉解释的话没说完就被沈鸣黎毫不客气地打断:“我当时正处于易感期,你明明就知道,你明明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你敢说你不是故意的?” 沈鸣黎越说陈勉的脸色越苍白,可是他就是不停止地逼问,“你到我身边做保镖,为什么偷偷在我睡觉的时候摸我的手?还要喝我喝过的咖啡杯?” “你以为集团那些摄像头都是摆设吗?被我丢在垃圾桶里边的废弃掉的手帕,你自己拿去卫生间做了什么事情,你自己心里边不清楚吗?” 沈鸣黎自以为对陈勉已经足够的耐心,但是陈勉居然一点都不识好歹。所有的alpha天生就有很浓重的领地意识,就算是beta,那么被沈鸣黎标记过的也会成为沈鸣黎的所有物,一旦出了门,那么多的alpha和omega,那么多的形形色色气味。再加上陈勉本来就是心志不坚定的、是个容易看到漂亮alpha就走不动路的人。 如果他看上其他alpha或者是omega那又该怎么样是好,所以到公司里最好谁都不要接触。陈勉不能贪心地又要沈鸣黎又要其他人,防患于未然是精明的商人始终恪守的不二信条。 于是沈鸣黎冷酷地说:“陈勉,你不要太过贪心。要是觉得这份工作不可以,那你就什么都不要做了,就只留在家里。” 他丢下这一句话之后就径直离开,只余陈勉一个人留在浴室。 周遭的热气伴随着这场对话慢慢消散,陈勉被沈鸣黎的一顿指责弄得彻底没有了力气,他的脊背贴着瓷砖,身体下移直至坐到潮湿的地面,深深地吸了口气却仍旧觉得胸膛堵塞,不知不觉地眼泪就掉下来。 他把脑袋塞进自己的膝盖,泪痕打湿了今天才刚刚穿上的工作西服裤腿,然后哽咽的,用一种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气音,赌气又委屈地说: “沈鸣黎,我现在有点讨厌你。” 第21章 洗浴间氤氲的热气从深夜直到天明慢慢消散,但是独自可怜地蹲坐这的陈勉并没有离开。他浑身的衣服都湿哒哒的,抱着膝盖,脑袋深深地埋进去,保持这个姿势坐了很久。 等到沈鸣黎觉得陈勉已经有足够的时间去反思完自己,他再进去查看的时候,发现陈勉已经已这个不舒服的姿势昏睡过去,有些瘦削的脸上,两颊有些红晕,摸一摸额头,沈鸣黎这才发现陈勉烫到吓人。 卧室里,落地窗里投射下几缕温暖的阳光,私人医生给陈勉配备了退烧药退烧贴和一些维生素,又听完心跳,医生对沈鸣黎恭恭敬敬地斟酌着说:“沈先生,您的伴侣,身体有点很是糟糕呢。” 沈鸣黎头都没有抬起来,他静静看着陈勉睡着的脸,好像不那么在乎地,语气轻飘飘地问:“为什么呢?” 医生说:“可能是因为平日的饮食营养跟不上,也可能是因为情绪等心理原因,听到的心跳脉搏很是微弱,还有就是——” 睡在柔软的床上的陈勉盖着被子,嘴唇苍白,露出来的手腕上都是吻痕,更不要说是刚才拉开衣服检查时间看到的其它地方。 高阶alpha的需求对于一个普普通通的、 甚至没有信息素的beta来说的确是很难以承受。 但是医生毕竟也是见过大场面,所以并没有露出任何惊讶的表情,所以习以为常地说:“在床事上,沈先生也应该注意,太过频繁的话,发烧也是不可避免的,毕竟我记得才不久之前,您的伴侣就已经体温烧起来过一次。您和您的伴侣都还年轻,但是这样玩下去是万万不可取的。” 或许是沈鸣黎的脸色太过不好看,医生顿了顿,又连忙找补说:“但是也不要太过担心,多多休息,出门呼吸新鲜空气,保持良好的心情和心理状态,身体很快就能养好起来。” 又嘱咐了几句日常用药和建议食品,医生拿起医药箱离开檀园。 或许是注射进去的退烧药起了几分作用,陈勉的意识从昏睡中变得稍微清醒一些,明明在厚厚的被子里睡着,他干涩的嘴唇却要微弱地呢喃着冷,好冷,然后蜷缩着把脸往被子里塞。 沈鸣黎听到了,他从床边起身,挂掉刘秘书打来的响了很久的电话,木着一张脸拿起遥控器将空调温度再调得高了些。 但是陈勉依然没有缓解,整个人的身体都在微微发抖,好像是特别难受的样子,都让沈鸣黎怀疑这医生的医术怎么逐年下降,这么简单的发烧都不能彻底治好。 但是再叫他回来恐怕也太没有必要,毕竟沈鸣黎作为成年alpha完全拥有照顾陈勉的能力,所以他皱着眉头思索了几秒,把陈勉捂住口鼻的蚕丝被拉下来,然后纡尊降贵的、不怕传染地钻进陈勉的被窝。 这张床真的是很大,沈鸣黎躺进去之后,还有一段距离隔着。所以陈勉如果真的足够聪明足够识相,大可以追循热源来到身体滚烫的沈鸣黎身边,alpha的身体天生就会很好,抱在怀里温度一定会是十分舒适。 但是等了很久,陈勉都没有动静,缩在被子的角落,黑色的睫毛形成阴影打在眼下,闭着眼睛无知无觉。所以沈鸣黎忍无可忍地伸手,一把就将陈勉抱在了怀里。 搂着陈勉腰肢的胳膊力气很大,他被弄得有点醒了,闻到沈鸣黎身上浓重的信息素味道,陈勉似乎恢复了一些力气一样的推拒,沈鸣黎顿时臂膀收得更紧,似乎要把陈勉的腰活生生掐断,他顿时嗓子就发出哭吟。 沈鸣黎强硬地将陈勉留在自己怀里,不顾陈勉眼角的眼泪成珠子一样地流,他薄唇吐出来的字眼非常无情:“陈勉,明明是你自己要我抱你的,现在又装作不情愿,讲不讲道理,承认就是在勾引我对你来说这么难吗?” 他把背对着自己的陈勉翻过身来,修长的手指拂去陈勉脸上的泪滴,问闭着眼睛不甚清醒的人说:“承认你喜欢我,我这样做你很开心,就有这么难吗?” “这么大的人还要这么娇气,我真是一点都搞不懂你。我昨晚只是问了几个你需要直面的问题,你就要这么伤心地掉眼泪,我从六岁开始,就没有再掉过眼泪了。”沈鸣黎有些不太满意地又说。 陈勉当然不会回答他,沈鸣黎就这么以自我为标杆,自言自语地说了几句,依旧没有得到任何回应。陈勉像是睡着了,但是沈鸣黎坏意地掐他的腰,陈勉就又溢出一点悲惨的声音出来,眼角再次被打湿。 这样的脸实在是看起来太惨,似乎是受到了天底下最委屈的事情,而他只是很简单地叙述了一些实情。 沈鸣黎心里不可抑制地一动,这样一个人的情绪状态完完全全被自己操控的感觉,生平第一次感觉到的他很突然地翻身起来,伏在陈勉上方,两只胳膊撑在陈勉耳朵旁边,盯着陈勉的脸看了一会儿,然后又像教训又像是命令一样地说:“好了,陈勉,不要再哭。” 他看着陈勉汗泪混合的脸,额前翘起的一撮头发,发红的眼底和鼻尖,慢慢地视线又移向陈勉干燥烧红的唇,还有因为方才的动作较大而被掀上去的衣服,露出的细嫩的胸膛。 这是一个可怜的,在病难中,任人蹂躏的,同时让人很想要拥有的beta。 沈鸣黎想起医生说过的话,突然就觉得,这样的陈勉,比平日的陈勉,要让人安心许多。彼时他还不知,躺在身底下的人,这个廉价的beta,在以后的沈鸣黎的心中要占多少的分量,所以他只能许诺当下。 于是他吻着陈勉干燥的嘴唇,黯黑的眸子中间有些许光亮闪烁,沈鸣黎慢慢地讲说:“我会对你好,只要你听话,陈勉。” 你听话,你要乖乖做我的附属物,你就能得到你胸腔中所渴望一切,包括我这个人本身。 陈勉在梦境中所感受到的,他和母亲被人追债所以只好离家出逃,在飘雪的大冬天感受到的无处可归的冰天雪地的刺骨寒冷,被沈鸣黎用别样的流氓的方式所瓦解。 第25章 气氛火热的卧室内,沈鸣黎颇有些剧烈的动作使得鼻尖的一滴汗落到陈勉的胸膛上边,让昏昏欲睡的陈勉隐隐约约觉得,他好似被人从一个深渊捞起,再次坠入另外一个深渊。 没人知道这到底是好是坏。 就算经历了诸多曲折,被沈鸣黎赦免的陈勉最终还是成功地进入正常的没有特殊通道的岗位,成为一名每天都十分忙碌辛苦的公司后勤部打印室文员。 其实刚开始的时候,陈勉连电脑都不知道怎么熟练用,打印错了文件格式第一天就被办公室组长骂得狗血淋头,唯唯诺诺地点着头只知道连声道歉。 或许是被沈鸣黎养尊处优的日子磋磨了太久,之前相当厚脸皮的陈勉也觉得有一些些的委屈和尴尬,甚至是被打击到信心。于是沈鸣黎很有耐心的让陈勉坐到他的腿上,手把手地教导。 陈勉觉得很是有些不太合适,毕竟沈鸣黎的怀里,他的淡淡的信息素味道,无孔不入地钻入陈勉的皮肤毛孔,就算平日里有非常规律的一周一次的更加亲密的事,这种类似于情侣恋爱的行为也不适合放在他们两个人身上。 察觉到陈勉的挣扎,沈鸣黎抬起薄薄的眼皮,深不可测的黢黑眸子瞥过他,淡淡地说:“既然要出去见人,就拿出你最好的状态,要工作的人像你这样怕是不太行。” 这是在嫌弃他丢脸吗?陈勉只好悻悻地收回手,任由沈鸣黎的手放在自己的腰肢上,让沈鸣黎握着他自己的手放在鼠标上边,慢慢地移动。沈鸣黎云淡风轻轻声讲解,嘴角还勾着难以察觉的笑意,但是陈勉听着听着耳朵就红得变成番茄。 陈勉觉得自从自己生了两次病一来,沈鸣黎的态度就突然变好了许多,没有当初那么的冷漠与不耐,语气突然就温柔了一些,在桌子上还会给他夹菜,就连那种事情的频率也是低了很多,还更加地喜欢接吻。 看着沈鸣黎从浴室出来,向着这边慢慢靠近,陈勉其实很想往后缩一缩,但是又犹疑地忍住。 他不懂,不懂沈鸣黎究竟是在敲打怎么样的算盘,或者又会做出怎么样的令陈勉不想接受的事情。 但是沈鸣黎没有发现陈勉的惶惑不安,只是对着陈勉说:“看我做什么,我脸上是有什么东西吗?” “并没有。”陈勉回答说,然后他躺平到床上,慢慢地用被子盖住自己,尝试着讲条件说:“以后可以不要让司机送我吗?我可以自己去公司的。” 沈鸣黎的车库里边都是比较高档的机型,每次的上班下班司机开过来的车都太过于张扬,很不像沈鸣黎自己的低调风格,他这几天有惹很多的闲言碎语,说陈勉看着普普通通实际上却是带劲儿的主儿,不知道每天都是从哪个大腹便便的老总床上下来。 虽说alpha和omega更受有钱人的青睐多一些,但是喜欢玩beta的人也不在少数。 更何况,陈勉平日里唯唯诺诺的行事风格实在是不像是自己本身很有雄厚实力的样子。 沈鸣黎很难得没有出言嘲讽,只是扣住了陈勉的手腕,似笑非笑地说:“陈勉,你要求真多。” “除了我,没有人能满足你了。” 第22章 等到陈勉在沈鸣黎的教导下终于熟练掌握了办公室运作软件,并且终于因为勤奋而拿到了办公室的优秀员工锦旗的时候,谭商陆来到了这家公司的后勤小组。 他没有任何预兆地就出现在那里,瞧着很是年轻,像是大学没有毕业或者刚毕业的年轻人,身上穿着看起来很吊的潮牌,一张帅脸充满少年英气很是惊艳,右耳朵打满了耳垂和耳骨钉,浑身散发嚣张的气息。 外貌看着是十分的不耐烦,脾气也不是很好的样子,其它员工都在背后蛐蛐谭商陆穿着像个浑身炸毛的刺猬,不知道老总从哪捡回来的亲戚毛孩子塞到公司里边历练。陈勉也觉得他更像个被宠坏的,容貌姣好的高中生,不像已经是可以出来工作的、有好好沉淀过的成年人。 谭商陆和办公室的人也不太好相与,在陈勉绞尽脑汁地想要多为公司做出一点贡献让自己多一些价值,所以经常抢着做一些类似打扫卫生换水桶这样的活计的时候,谭商陆曲着一双大长腿在休息室的米白色沙发上睡懒觉。 一如既往的,很好说话的陈勉被同小组成员指使着要去休息室拿一件什么东西,他推开门就看到谭商陆,他一只胳膊捂着眼,另一只随意搭垂,姿势有些拽拽地斜靠在沙发上昏觉。 天气较为炎热,休息室的冷风开得很足,陈勉认真地穿着灰黑色工作服外套,衬衫扣子系到喉结那里,都仍然能感觉到冰冷的凉意,谭商陆居然那么淡定地穿着胸口印魔鬼头的短袖,墨绿色工装裤,睡在这片酷似冰天雪地的环境里。 所以在拿了一位女性omega同事放在休息室的置物箱之后,陈勉走到门口,想了想还是放下有些重的箱子,脱下自己的外套盖到谭商陆身上,然后再蹑手蹑脚地离开,关上门没有发出声音。 但是谭商陆却依然发觉,所以在这天下班的时候,陈勉收拾好东西正要离开,他脸上没有表情的,酷酷拽拽地走过来,把那件外套扔到陈勉地桌子上,发出轻微的声响。 “你的衣服吗?”语气也是很不耐烦,似乎说话是一件对他来讲多么困难费力的事情。 陈勉不明所以,眨眨眼睛,点了点头。 “多管闲事。”谭商陆鼻子里发出轻蔑的一声哼,然后转身正要离开,却突然从肚子那里传出一声明显的咕噜咕噜。 那是人的胃部在饥饿的状态下发出来的声音。 谭商陆顿时就尴尬地站在了原地,陈勉倒是没感觉到有什么,饿肚子的滋味他也有忍受过很长一段时间,所以格外的能够感同身受。 陈勉自己是坐着的,谭商陆站着,而且看起来就个子有一米八以上,所以陈勉吃力地仰着脑袋笑着跟他善解人意地讲说:“正好我也很饿,我上周才发了工资呢,我现在很有钱,可以请你去吃饭。” 谭商陆其实很想硬气地拒绝表示他才不要去,但是他的确是两天都没有吃到什么正经东西。因为不愿意按照谭淮山的安排进去家族企业所以两手空空地离家出走,结果谭淮山还真的十分干脆地停掉他所有信用卡。 一分钱难倒英雄汉,谭商陆嘴里说着:“既然你诚心诚意地请客了,那我只好答应一下。”就这样跟着陈勉,坐在陈勉的崭新的蓝白色小电动车后座奔往饭点。 结果到了地方才是大失所望,原来是散发着各种难闻味道的油腻街边。 陈勉轻车熟路地停了电动车进入街边的老贾海鲜大排档,占两个座位就看着菜单和老板喊:“两份花甲汤,两份生蚝面,五十只小龙虾,噢再要两杯酸梅水,酸梅片多来几个!” 谭商陆愣愣地被陈勉拉着坐下,他简直都要惊呆了,这么多的人,这样的卫生条件,这让平日里每顿都是各国大厨弄出来的国际全席的谭小公子怎么下的去嘴?!! 或许是他眼中的不可思议太过明显,陈勉用免费的烫水给筷子盘子再次消毒的时候看了谭商陆一眼,不是很走心地给小刺猬顺毛说:“诶呀不要抱怨啦,很久才能吃一次呢,这是难得的机会要珍惜。” “什么难得的机会?”谭商陆忍不住地嘟囔,“不是明明随随便便就可以出来好不好,又不用跟我爸妈一样每天全国地飞,忙得头都要掉下来。” 陈勉还在很有耐心地用纸巾把盘子和碗擦干净,“每个人都是不一样的,生活内容不一样也很正常。” 正巧这个时候老板将满满一大盘铁板酱油虾端上来,谭商陆还在饥饿填饱肚子和掀桌走人之间徘徊,陈勉就手脚麻利地剥了个虾塞进谭商陆的口腔。 嚼了几下,这个俊俏的少年脸上的所有抗拒顿时就烟消云散。 于是,真香定律的谭商陆乖乖地带上了塑料手套,拿起筷子狼吞虎咽端上来的面,陈勉就在他对面嘿嘿地笑,连忙劝阻他说:“你不要吃太快了啊小心弄坏了脾胃,不够的话我可以找老板加!” 陈勉久违豪爽地拿出裤子兜里的工资拍在桌子上,“我有钱呢!你放心,不带你吃霸王餐!” 刚刚缓解了一点饥饿的谭商陆终于可以正常速度的吃饭,于是擦擦嘴变得斯文起来,看着陈勉呵护得很小心,上周发下来到现在都没有开封牛皮纸包,不屑一顾地说:“这么薄呢,这才有多少,我还以为你大富翁呢强调那么多遍说你有钱。” “用得着那么小心翼翼吗?你每个月不是都能拿到一笔。” “你是小孩子你一点都不懂啊,我的工作可是随时就会消失的,没工作了我又没有钱的,就永远都不可能再来这里吃零嘴了,好不容易来一次所以才要珍惜啊。” 他终于拆开牛皮纸包,拿出第一个月的两千块工资,神色姿态很骄傲地展示给谭商陆。 “切,你等着,等我跟我爸冷战结束了,今天的饭钱我双倍还你,到时候让你看看什么叫做真正的排面。”谭商陆莫名觉得被陈勉看扁,突然就有了胜负欲,很铿锵有力地讲说。 第26章 “但是——在这之前,我可能都需要,和你蹭一蹭饭。”谭商陆别别扭扭,不好意思地说。 陈勉只是笑笑,最后来了一句再说吧。 其实陈勉在用小电动载着谭商陆等马路红灯的时候,就已经和管家通了消息,告诉管家说他今天在路上捡到离家出走的小孩子带他去吃饭,原本应该不算有问题,但是刚刚结完帐走出来,陈勉就很眼尖地看到对面路边那辆低调但昂贵的黑色车子。 沈鸣黎身着黑色西装,珍贵的面料裁剪出来,服帖地裹住身躯,不论谁的眼睛从哪个角度来看都是相当完满。他是下了班连衣服都没有换就来到这里,看着陈勉和对面不知道什么花花绿绿的东西在吃吃笑笑,此时此刻周边已经十分低气压。 陈勉只好对谭商陆说:“你回去吧,我也该走了。” 谭商陆低头看着陈勉,突然生出一点还想要继续待一会儿的心思,于是皱眉开口说:“喂喂你吃完饭就赶我走啊,我还没有地方住呢,你要不要也帮忙安排一下。” 眼看着沈鸣黎已经越走越近,陈勉有点急了,紧张地说:“不行的,我自己都没有地方住呢,也没办法帮助你。”说完陈勉将剩下的所有钱掏出来,包括老板找的零钱也一股脑塞给他。 “你可以先去住个宾馆,年轻人嘛,和父母吵架很正常,但是玩够了也还要回去的。”陈勉叮嘱完就急急忙忙往回走,谭商陆心里有些不满,怎么回事,刚刚还对自己很热情呢,现在就好像很丢脸一样要避嫌。 他心里有些莫名其妙的不舒服,于是一把拉住陈勉,不太高兴地说:“怎么回事儿你跑什么啊,总不能你家还和中世纪一样有宵禁吧?我都不太熟悉这里,手机也只有百分之十的电,我要怎么住宾馆——” 谭商陆的话还没有说完,就有人很粗暴很突然地拿开他抓住陈勉的那只手,音调冷淡地说:“放开他。” 陈勉的脑袋彻底耷拉下来了,被沈鸣黎拉到身后站着,他想了想合同内容,还是和谭商陆小声辩解说:“虽然现在不是中世纪,但是我的确是有宵禁的,要按时按点回家。” 谭商陆更不开心了,他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陌生人,皱着眉头问沈鸣黎说:“你谁啊你,我在和他讲话,你到底有没有礼貌就突然打断我们?” 沈鸣黎没有理也不屑于理这个半大毛头小子,他偏头,径直看着陈勉头顶圆圆的旋儿,冷冷哼笑一声说: “陈勉,我是不是这段时间,对你太好了,让你彻底有些忘记,你究竟是做什么的了。” 第23章 热闹的街边,来来往往的行人,食物油香混合着空气中淡淡的尘埃,一齐钻入陈勉发涩的口鼻,三人站成三角形对峙的场面,沈鸣黎方才危险的话让他觉得此刻有些窒息。 谁都有自尊心,谁都怕在旁人面前丢掉脸面,陈勉即便是早已经千疮百孔,但也还是十分害怕沈鸣黎在刚刚才共用一顿晚饭、勉强可以算是新朋友的谭商陆面前说出什么难堪难听的话。 谭商陆皱着精致的眉头,眼中闪过一丝明显的诧异,语气是非常疑惑地问:“你说的话什么意思?” 这时,陈勉连忙抢先在沈鸣黎开口之前,他讨好地朝着沈鸣黎快步走几步,把自己的手放到沈鸣黎宽大干燥的手掌心里,缓缓握住他修长漂亮的食指,很听话一样地局促地笑着说: “我今天交了朋友,和他吃饭完回家了一点,你怎么就出来找了,天色也不晚了,我们赶紧走吧。” 一直紧盯着谭商陆衣服口袋里的那几张钱,也就是陈勉的工资的沈鸣黎面色阴沉,但是低头垂眸可以看到陈勉慌张之下隐藏的小心翼翼,所以沈鸣黎暂时压下胸中火气,抽出食指,仅仅握住了陈勉的手腕。 力气大得陈勉表情有些不对劲,他忍不住难受地咬了一下下嘴唇,努力的不发出声音。 这时,谭商陆也终于意识到面前这个看起来人模狗样,气质矜贵高傲,但是深潭一样的眼瞳盛满了不为人知的情绪的、显露出一些戾气的沈鸣黎,他居然和陈勉是伴侣的关系。 但是他们看着并不是十分般配,两人的气质性格天差地别,沈鸣黎的身边的磁场低沉,面色冷淡不悦,再看陈勉的表现,似乎不像是能够平等交流的伴侣,更像是…… 谭商陆忽然身体就一个激灵,因为他突然意识到,陈勉身上可怜的只装了那么一点点钱的工资,公司统一的脸颊西服外套下面的衬衫居然是guity的标。那明明是全球限量就只有几件的衣服,因为知名设计师的名头所以在某世家展览一次后就抢售一空。 是很难买到的衣服,因为前段时间他自己才收到了母亲送过来的节日礼物。 似乎是打通了某个很轻易就能破解的关卡,谭商陆看向陈勉的神情变得从不敢置信,到犹疑,慢慢的再到厌恶。原来陈勉是出卖身体服侍他人的人,是不论放在他们这种家族的哪一个家庭都被深恶痛绝的存在。 谭商陆顿时就觉得自己刚刚吃过食物的胃开始上下翻涌。他眼神讽刺地上下打量陈勉,目光不怀好意,说:“陈勉,原来你是这样的人啊。” 这样恍然的眼神让陈勉的方才的努力白费,他难堪地抿了抿嘴唇,还想要补救,磨磨蹭蹭的想要解释出能够粉饰太平的话,然而沈鸣黎根本就没有在乎到谭商陆,似乎在这里,他只能够看到陈勉一般。 所以沈鸣黎不由分说拉着陈勉就要把他塞进汽车后座,但是这时突然陈勉看到谭商陆将自己给他住店的辛辛苦苦得来的工资全部扔到地上,红色钞票飘飘扬扬地洒在路边,路边行人都惊呆了,但是没人过去捡。 谭商陆笑得像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富二代,陈勉不可思议他的行为,顿时就在沈鸣黎的手中挣扎起来,要去拿回他的辛苦钱。 而已经上车,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谭商陆没有道德行为的沈鸣黎以为陈勉是还舍不得离开,所以他手上加大几分力气,态度强硬地摸着掐着陈勉的腰,将他抱到自己腿上。 窸窸窣窣的后座传来几丝陈勉溢出嗓子眼的泣音,车门被关上,默默不言的司机悄无声息地启动车子,并且贴心地升起了前后座之间的可以隔音的铝制隔板。 陈勉的嘴唇下嘴唇被沈鸣黎咬烂,一点点渗着血丝,因为方才窒息的亲吻眼眶又变的通红,鼻子也微微耸起,瞧着是十分的委屈。 他用手掌抵着沈鸣黎肌肉坚硬的胸膛,微张着红润的嘴唇难堪地说:“沈鸣黎,你怎么能这样,你能不能理智……” 但沈鸣黎没有搭理被吻到缺氧的陈勉前言不搭后语的话,他只是一只手放在陈勉的腰间,不紧不慢地动作,盯着陈勉的眼睛质问道:“陈勉,你说的不让司机送你,就是为了方便做这种事?” “你和管家说的送小孩子吃饭然后回家,我怎么不知道,你口中的小孩子原来是个二十岁的年轻alpha。” “……你……”陈勉腰间传来一阵疼痛,是沈鸣黎的手用了力气,那个位置是陈勉最有反应的位置,他顿时泪眼婆娑地跌进沈鸣黎怀里,用力攥住沈鸣黎的手腕,身体不可抑制地紧绷起来。 但沈鸣黎闻着陈勉的脖颈旁边,那并不是熟悉的气息,于是他声音暗哑地说:“而且你身上,沾了他的味道,为什么骗我,陈勉?” 那肯定是因为外套的原因,陈勉想起今天好意的善举,慢吞吞地解释说:“你不要多想,我们是同事,他第一天来我多帮帮他,他说他没有钱吃饭,我就和他一起吃了。” 陈勉越说越小声,“况且了,我给你发消息,你都没有回答,我以为你今天不回来呢。” 沈鸣黎脸上表情没变,修长的手指抚摸陈勉的耳垂,呼吸几乎喷拂在陈勉微微发红的脸上,“那你到底知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样的日子?” “什么?”陈勉的表情并不像是在假装。 闻言,沈鸣黎的脸色彻底阴暗下去,他放开陈勉,整理了衬衫,又变得衣冠楚楚矜贵斯文。而陈勉胆战心惊地坐在他旁边,哆哆嗦嗦地系上衣服扣子,又艰难地把已经到膝盖的裤子拉上去。 陈勉擦着嘴唇变的血丝,不懂沈鸣黎又在发什么脾气,他明明已经解释得很清楚,现在好了,陈勉失去了可以一起吃大排档的伴儿谭商陆,又惹了他不开心。 陈勉不想要招惹沈鸣黎不开心,因为他很珍惜来之不易的工作,现在他攒下来的工资也被谭商陆丢了,他又变得身无分毫,不知道明天再去老贾海鲜大排档,还能不能再捡回两张。 回到檀园的时候,一路战战兢兢的陈勉就知道了到底是为什么,只见铺着红绒布的餐桌上摆着有两层的粉色奶油生日蛋糕蛋糕,插着的蜡烛已经烧到了蛋糕上,再慢慢地熄灭,所以奶油有一点面积变得焦黑。 他这才猛然惊醒,现在已经到了三月份多,已经到了沈鸣黎的生日。他到现在还清楚地记着一年前他为了给沈鸣黎过生日,自掏腰包买了蛋糕,却在飘着小雪的晚上被沈鸣黎羞辱说想要爬他的床。 第27章 一桩桩一件件如发生在昨日,而不堪入目、被蒙上一层尘埃的今日已然来临。现在的陈勉每天睡在沈鸣黎身边,却没有为满心期待的沈鸣黎准备礼物,甚至宁愿和陌生alpha吃饭都不想要早点回家。 沈鸣黎脸色阴沉得可怕,晚饭也不吃了,陈勉回去之后就再没有看到他,一直在桌子旁边等到深夜。 直到他实在是等不住了,困倦得上下眼皮疯狂打架,所以自己就上床睡觉,在凌晨时候被行驶进来的车子引擎声吵醒。只穿着睡衣的陈勉出门看,发现沈鸣黎满身酒气地站在门边,看到陈勉就毫无顾忌倒在他的怀里。 管家脸上充满歉意地站在门边,同样点头说:“麻烦您了,陈先生。” 陈勉应了一声叫管家也早点出去休息后,吃力且费劲地把沈鸣黎扶到床边睡下,然后开着昏黄的床头灯,拨开他的刘海,看着他刀削斧刻般精致的五官,薄薄的唇,和很长的睫毛。 这是一张无论谁看到都会动心的脸,沈鸣黎的酒品很好,他没有动作也不说话,躺得十分有规矩。于是陈勉心里一动,就别别扭扭俯下身去,缓缓亲了一下沈鸣黎的额头。 然后在第一缕晨光照进来的时候,陈勉说:“生日快乐,沈鸣黎。” 他将这作为礼物。虽然到现在为止,陈勉对沈鸣黎的感情都很复杂,爱恨交加,但是始终讨厌要比喜欢多一些。但是陈勉心地善良,为人乐观大方,愿意在这个已经错过的时间点祝福沈鸣黎。 陈勉正打算起身离开,接着下一秒就被拉进一个滚烫的怀抱,沈鸣黎其实根本就没有醉酒。 一个天旋地转间,他将陈勉压在身下,两颗黑曜石一样的眼睛沉沉看着他,过了一会儿,沈鸣黎嗓音低哑地说:“陈勉,今天不要去工作了,以后也不要再去了。” “为什么?”陈勉着急地说,“你明明答应好我的!” “因为你不适合工作,我有说前提条件,是你要听话,陈勉。”沈鸣黎已经摸到陈勉的膝盖,然后再向下,把两条修长的腿分开,“你一点都不听话,为什么和其他alpha共用晚饭,还给他钱花,不知道我在等你吗?” “你的工资,都没有给我一分。”沈鸣黎闷着声音,恨恨地咬他的锁骨和胸膛。 原来还是在醉,只是暂时的回光返照。陈勉看着沈鸣黎眼中的淡淡猩红,和意味不明的狼一样的眼光,深深觉得这样再下去,自己的身体也要被沈鸣黎玩坏,所以想了想,他谨慎地回答说:“沈鸣黎,谭商陆,他比不上你的。” “你长得较他来说好过很多,又非常有经济实力,还有这么好的别墅,你看看他,吃饭都要找人借钱呢!也没有好房子住,工作也不上心,整天就知道在休息室困觉——” 陈勉义愤填膺不甚走心的批评还没有结束,沈鸣黎倒是停下手中的动作,像是酒醒一般挑着眉毛,低声重复了一遍,“你说他是,谭商陆?” “嗯,是的。”陈勉点点头。 没有想到沈鸣黎居然像是被取悦一样的笑了,他从陈勉身上慢慢起来,然后随手拿过一旁的浴袍披在身上,坐到沙发上,为了清醒一样的点燃一根烟,在烟雾飘渺中看着陈勉,没有说话。 而为了身体健康,被勒令戒烟已久的陈勉此时的馋虫被勾起,他从床上坐起来,把被推上去的睡衣放下来盖住已经留有痕迹的身体,盯着沈鸣黎咽了下口水,坚持不懈地说: “沈鸣黎,你不要觉得愤愤不平,我理解你的,以后我在公司赚得的工资,都留给你花。” 他抬起小狗一样的眼睛,声音轻轻小心翼翼地问说:“所以,可以让我继续去上班吗?” 第24章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沈鸣黎在知道那天的毛头小子叫做谭商陆之后,竟然展示出为数不多的善意,愿意让陈勉和他继续交流,也没有剥夺陈勉出去自力更生的机会。 陈勉对此并没有什么怀疑的心思,只是当做沈鸣黎被他的彩虹屁夸得开心,对于陈勉又变得放心起来。 陈勉也不知道为什么沈鸣黎会有这么强的掌控欲,好像是把陈勉当做了可以随意摆弄拉扯的机器娃娃,不能给别人玩,不能给别人看,可能有的人天生就是这样,他也不会因此而多想。 所以陈勉仍然和谭商陆在同一个小组,并且从诸多同事的闲言碎语中拼凑出谭商陆的家世,他居然是谭市数一数二的慈善企业家谭淮山的独子,少年轻狂地负气离家出走来到这么一个小公司,为了气他父亲而浑浑噩噩地草草度日。 但是这个小公司的老总郑熠和并不惯着无法无天的谭商陆的大少爷脾气,很快不多时日就把他送到陈勉面前,让已经算是优秀员工的勤恳陈勉来带谭商陆,让他尽快上手,为公司创造利益和价值。 明面上当着大家的面的郑总是这么义正言辞地说的,这是为了压一压谭商陆的傲性,但是私下里,郑总又很不放心地对陈勉强调说,人家谭淮山都已经安排过了,儿子来到这里是为了让他磨练一二,好在接下来的一场名流交往会上边露面,正式准备要踏足接手家里的微软游戏集团,谭陆集团。 现在当务之急是叫谭大少爷转变这门心思,赶紧回归正道,陈勉看着温柔好说话,业务能力也是如今比较的有水准,软刀子来治一治谭商陆是再合适不过的。 所以现在谭商陆脸色臭臭的坐在陈勉的工位对面,悠悠闲闲喝着咖啡看着陈勉焦头烂额地忙碌。 时不时还要用只有他们两个人听到的的音量讥讽一下陈勉:“喂,我就是说啊,你这个逆来顺受的窝囊样子,真的特别适合给姓沈的豢养起来玩。” “我就说呢怎么办公室的人怎么为难你都不生气,还在那儿笑呵呵的,也是,没有像你这样的死皮赖脸,哪能住在大别墅里,还被七位数的车子送着上班。” 是的,从那次以后,冷酷的沈鸣黎凶残地没收了陈勉心爱的小电动车,那还是他从二手市场淘的一辆性价比极高的车子,就那么在车库吃灰,真的非常可惜,而且他可能再也不会有吃大排档和街边小吃的机会了。 陈勉边听着谭商陆喋喋不休边在心里叹气,终于到了午饭时间,谭商陆坐着没动,陈勉认命地也帮助他打来了午饭,两荤一素,色泽鲜亮,热气腾腾。 谭商陆挑食挑得厉害,到最后也只是碰了一份里脊,矜贵的样子和那天对着生蚝面吃得唏哩呼噜的他完全是两幅面孔,陈勉就把剩下的打包起来。 谭商陆惊讶得不行,“你这是做什么啊?”他突然想到什么似的一阵恶寒,“你不会是想要把我吃过的饭拿回去自己吃吧!陈勉,你恶不恶心!” “怎么可能。”陈勉用一次性泡沫盒子整齐地装好,见怪不怪地垂着眼睛说:“不是我要吃,我已经很饱了,我要给小狗吃的,它最近生了小小狗,有八个呢,需要补充一些营养。” 说完就径直走出去,谭商陆在原地坐扭右扭不对劲儿,内心挣扎了良久还是跟着寻了出去,果真在公司写字楼出去外面的矮墙根前边看到了一窝小黄狗,大狗狗的身体底下垫着毯子,一群刚才能睁开眼睛的小狗一个挤着一个吃奶。 陈勉靠近之后,蹲下身子把小狗都一只只拨拉开,让大狗能够直起身子,然后把饭盒拿出来,递到跟前。 大黄狗闻到食物的味道,慢慢地吃起来。 陈勉嘴角勾着笑,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大黄狗,摸了下狗狗的脑袋,然后收回手安安静静蹲在那里看着陪伴。 所以谭商陆来到这里就看到这幅场景,陈勉顿在墙边,侧脸在眼光的照射下很是温暖,耳垂边缘有小小的一颗痣,鼻子上的有些俊气,嘴唇的形状有点像桃心很好看,这个蹲坐的姿势导致腰臀的弧度十分明显…… 再联想到陈勉前几天下嘴唇上被留下的伤痕,谭商陆不能控制地想到一些比较禁忌的画面,顿时觉得急火攻心导致鼻血都要掉下来。 他顿时一拳捶在墙上发出巨大声响,禁不住的口吐芬芳。妈的,该死,陈勉不愧是靠着见不得人的狐狸精手段生存的人,简直是来者不拒手段了得,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连比他年龄要小四五岁的自己都不放过! 于是谭商陆表情愤怒的、十分看不起陈勉地走开。 但是在下午,陈勉又被一位同小组的女性omega同事使唤着去拿点的饮料外卖,她坐在工位上磨着尖尖细细的指甲,神色傲慢,声音趾高气扬的,命令下得十分理所应当。 陈勉傻不拉叽的点点头就要去,而这几天已经看陈勉被呼来喝去很多次的谭商陆实在是看不下去,从小锦衣玉食被万千宠爱包围的他想着,天底下哪有这么唯唯诺诺任人欺负的人? 于是谭商陆噌的一下站起来,霎时旋转椅子刮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噪音,他一把拉住了将要出去的陈勉,表情阴沉气势汹汹地和omega对峙,“我说,你是什么意思,天天使唤陈勉怎么回事儿,自己是没有长手吗还是腿断了不会走路?” 第28章 陈勉惊愕地下巴都套掉下来,着急的连忙就要去捂住谭商陆的嘴巴,“谭商陆你别说了,你不知道的,肖胥姐是因为——” 被突如其来的呵斥弄得猝不及防的肖胥立马脸色就苍白起来,她怔愣了半晌,嘴唇动了动没有说出辩解的话,只好异常艰难地站起来,直到这时,谭商陆才看到她被宽大衣服遮住的高高隆起的肚子,那里已经在孕育新的生命。 “真的,这么久太麻烦你了,小陈,我现在自己去就好。”肖胥神色抱歉地说完,捧着大肚子扶着脆弱的腰艰难地慢慢移动。 看到这一幕,才明白自己想当然的谭商陆白皙精致的脸青白交错,十分精彩,他尴尬地立在那里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还是陈勉拉着他才逃离了社死现场。 谭商陆十分地抬不起头来,一时间蔫了一样躲在自己的卫衣帽子里,看似酷酷拽拽但其实整张脸皱成一团。陈勉好不容易劝回了怀孕的肖胥,不仅拿了外卖还贴心地给谭商陆买了杯甜甜的果茶来哄他。 “拿开,我才不喝这玩意儿。”谭商陆把头闷在膝盖上,受了打击一样声音虚弱。 因为他也是大家族出来的、从小受到良好教养的alpha,社会alpha行为守则中第一条写得就是尊重所有的omega,对着脆弱的omega,特别还是有了小宝宝的omega发火,这是非常令人唾弃的行为。 陈勉又开始循循善诱地给小刺猬顺毛,“看开点啦,你又不知道,这并不是你的错,我已经替你向肖胥姐道过歉啦,她也原谅你啦,我知道谭少爷拉不下脸面的嘛。” “而且,我偷偷跟你说,其实除了肖胥姐还有其他人,我帮他们跑腿,他们都会给我钱的!”陈勉像是很得意的一样,亮出自己的手机存款,“你看,刚刚又进账了三块钱!” “搞什么啊你,就三块啊。”谭商陆终于插上吸管喝那杯果茶,看着陈勉近在咫尺的脸,露出的一边洁白尖尖的虎牙,他不由自主的喉结动了下,疑惑地问说:“真是奇了怪了,你不是每天坐的比亚迪来的吗?” “就那沈鸣黎,你每天跟他睡,他不给你钱?用得着你现在这么扣扣嗖嗖的帮人跑腿。” 第一次听到这样直白的话,陈勉还真的低头思考了一下,完了之后,他神神秘秘地凑到谭商陆身边,靠得那么近,谭商陆甚至可以闻到他身上的浓重的信息素味道。 陈勉是beta,所以这只能是alpha在他身上留下的痕迹。 本着同性相斥原则,同为alpha的谭商陆感到非常不爽,但是这个时候,他听到平日里看起来老实巴交窝窝囊囊的陈勉,在他耳边很精明的,又贼兮兮地浪荡地说: “是的呀,沈鸣黎虽然很有钱,但是他太小气了,我对他很不满意,所以你要不要努一努力,变得比他还要厉害,然后到时候我就可以跟着你。” “我跟你困觉,你给我好多好多钱,好不好?” 第25章 陈勉自从留在沈鸣黎身边这么长时间以来,其实他的性格作风还是发生了非常大的改变。之前的他连其它性别人的手都没有摸过,更不要说是谈恋爱,或者是在青春期早恋说一些暧昧调情的话。 但是,如今的陈勉接触多了沈鸣黎,在数不清个数的深夜听到沈鸣黎说各种上不得台面的让人羞耻的话,陈勉的脸皮也逐渐变厚,被调教得对于这些事情不像当初那样抗拒且生涩。 他成年分化之后一直认为,只有登记结婚,请好友亲朋过来见证,在冬日的烟花下依偎过,才可以拉手,可以亲吻,可以进一步地深入。 但是现在,之前没有见过世面的小家子气的陈勉才恍然明白。困境,金钱,权利,同样可以轻而易举地做到正常流程的最后一步,进而打破最终防线,不论是愿意还是不愿意,有情或者无意。 所以陈勉从刚开始的走在路上,害怕别人指指点点异样的眼光,感到窘迫得头都抬不起来,到现在可以对着知道他自己的情人角色、并且表达出厌恶的谭商陆,他还能神色如常地说出:我就是很爱钱,才会出卖身体和尊严,你要是给我钱,我也同样可以和你躺在一张床上。 这是因为,陈勉曾经小心翼翼死守的最后防线,早已经被强势不讲理的沈鸣黎轻而易举地蹂躏,摧毁,变成了稀烂的一堆。 听到陈勉这样不要脸面的话,谭商陆脸上浮现过从未有过的震惊,接着是不知从何而来的愤怒,汹涌着冲破天灵盖。 “陈勉,你他妈……”他没忍住爆了粗口,俊气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额头的青筋突突直跳,最终忍无可忍地捏爆陈勉买给他的那杯果茶,廉价塑料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散发着腻甜气味的液体沾湿了洁白的文件。 谭商陆不顾办公室其他人惊讶探究的目光,在死寂的气氛里连拖带拽地拉着陈勉到了环境逼仄的茶水间,并且动作粗暴地摔上了那扇铝合金金属门。 被死死攥着领口衣服的陈勉似乎听到了,在关门的前一秒,有手机拍照的非常轻微的一声,他黑白分明的眼珠微微向下看,就想到那天晚上的生日,因为生气而醉酒的沈鸣黎昏在床上,陈勉帮他脱衣服时闻到的,似乎是某种花香的omega信息素味道。 他有些低落地想着,檀木香和花朵香,alpha和omega,多么般配,没有好闻的信息素味道的beta总是没有人要,也没有人会真的去爱。 并没有注意到陈勉反常的谭商陆恼怒得不行,精致的眉头狠狠蹙起,咬着牙根恨恨地跟陈勉说:“你他妈不勾引alpha会死是不是,这还是众目睽睽之下呢,谁他妈稀得和你睡觉,你真以为自己是朵花儿了嗯?” 陈勉努力昂头踮着脚尖保持呼吸通畅,暗暗叫苦怎么现在的小年轻也这么有力气,他双手虚弱无力地攀住谭商陆,受惊一样地小声委屈回答说:“可是,是你先那样问我的……我以为,你也想要的,毕竟我很便宜,我跑腿只要三块钱,一晚上只要五十块——” 话没说完,谭商陆瞬间挥出一拳打在了陈勉脊背靠着的、贴着瓷砖的冰凉墙壁,凌冽的拳风擦着陈勉的耳朵掠过。谭商陆真是一点都不懂,人怎么能搔成这个样子,一秒钟没男人就受不了,亏他还觉得…… 后半句的还觉得什么,谭商陆没有心思细想,他瞥了眼墙壁上巨大的裂痕,面色阴沉地说:“闭嘴,陈勉,别他妈说了行不行,我都替你感觉到丢脸,你妈从小就这么教你的?让你出去躺在别的男人身体底下叫?” “你觉得这样很光彩是不是,姓沈的不能满足你,你凭什么觉得我要接盘,你有什么资格叫我对你大方。”谭商陆的手已经从领子转移,死死地掐住了陈勉韧性的腰肢,而他自己却还浑然不知。 绕是陈勉心理素质已经足够强壮,但这么程度的被贴脸开大,也使得他原本的神色消退下去,整张脸变得苍白,他颤抖着嘴唇,红着眼圈,“可是那你那天还拿了我的两千块钱,你还给我!我要反悔我不想给你了!” “在我跟前勾引我,还想要回钱。”谭商陆在他耳朵旁边态度恶劣声音低低地说,“陈勉,你做梦去。还有,别再跟我讲这么恶心的话,再有下次我真的会一把掐死你。” 谭商陆出于富裕幸福之家,父母包括他自己都是洁身自好,他在高中时期甚至连恋爱都没有谈过,被家庭保护得很好不曾接触到认知以外的丑恶。唯一瑕疵在于他最喜欢的对他很好的小姑姑,风流成性的小姑父带回的小三直接导致她住进精神病院,所以谭商陆最厌恶像陈勉这类人。 破坏家庭的隐患,不要脸面,不伦不类,不知廉耻。 不多时,谭商陆整理好情绪推开门走出去,面色淡淡,不带一点异样离开,可他没有照镜子,所以他也不知道,即便是威胁似的和陈勉放了那么狠的话,他的耳根还是绯红到可疑。 等了一会儿之后,随后出来的陈勉,不知为何没有为自己做过多的整理收拾,他额前的头发有点乱,眼圈也红,露出来的小麦色的手腕上有很明显的红痕,像是被某只大手狠狠地握过,水纹衬衫那里也皱了很大一块。 而出来的一瞬间,陈勉又能感觉到那股被人所悄悄窥视的感觉,但他没有做任何打草惊蛇的事,反而习以为常神态自然,就么光明正大走出去。 自从那日大排档的意外之后,沈鸣黎不再允许陈勉自己上班到公司去,又安排了新的司机。这位司机和之前的不太想象,不像是司机更像是打手,戴着黑色的墨镜,胸膛的肌肉喷薄,陈勉总是在担心: 如果他不能够按时按点坐上车子,他觉得自己有可能被这位保镖大哥一拳捶进地里,而这同样也是沈鸣黎的手笔。有了保镖还不够,沈鸣黎还要亲自过来,陈勉于是又想着,如果他真的被捶进地里,沈鸣黎会不会纡尊降贵伸出手拔萝卜一样将他拔出来。 这可真是不好确定。 所以在老老实实上车之后,陈勉坐端正,把公文包放在膝盖上,这才意识到已经接他下班几乎有一个月的沈鸣黎,居然今天令人惊讶地没有出现。 第29章 所以陈勉掏出手机,没有犹豫地拨出了上边唯一一个电话号码,黑色的劳斯莱斯在车流里缓慢地涌动,陈勉耐心等待接通,但是打了两遍,嘟嘟声在安静的车厢里响了很久,沈鸣黎都没有接听。 他问了前边握着方向盘的酷拽司机,司机高冷地完全不讲话,陈勉只好作罢。 晚饭之后,在小花园散步消食之后回到卧室的陈勉,把顺手摘下来的花插到沈鸣黎前不久才拍下的花瓶里,有点开心地拍了两张照片,然后仔细洗干净手上的馨香花粉,换上睡衣钻进暖融融的被窝,给沈鸣黎拨了今天的第五通电话。 没有办法,檀园实在是太大,沈鸣黎的房子的确是太过空旷,除了白天定时定点服务的管家和汪姨以及佣人,就没有其他人出现,到了夜晚时候更是安静到吓人,一点没有人情烟火味。 也许是因为孤独,没有家人朋友,总是持抗拒态度的陈勉在这个时候才有些想念沈鸣黎不怎么温柔的、强势的怀抱。 令人惊喜的是,这次电话终于接通。陈勉把缩在袖子里的手放出来,小心翼翼地送到耳边,轻轻缓缓地问说:“沈鸣黎……” 陈勉这头寂寥凄清,但是沈鸣黎那边的声音很有热情似火的氛围,周围有很多人的调笑声,酒杯碰撞的声音和似有若无的音乐,陈勉的心脏瞬间就被抓紧,然后听到沈鸣黎用有些低哑的,仍然淡淡无感情的声音回答说:“怎么了?” 无意识地手机被攥得有点紧,陈勉不明白怎么突然手心出汗,他心情有些打鼓地继续问道:“你在哪里呢,今天晚上不回来了吗,现在屋子里只有我一个。” “在沅市,到这里出差谈工作,可能要过几天才回来,没有提前跟你说。”沈鸣黎顿了顿,“没有什么事的话,就先挂了。” “别——”陈勉连忙叫住他,“你先不要挂好吗。” “还有什么事情吗?”沈鸣黎的声音不带任何情绪,冰冷得就像一座无人的城池。 “那个,我有点……”陈勉这时候也不知道说什么,他想要沈鸣黎回来,回来陪陪他,但是又不太会撒娇地说出口,这会让他唾弃他自己,但是。胡思乱想了没有多久,陈勉忽然就很灵敏地铺捉到了其他的声音。 那似乎是个声音清甜的男性omega,他不知是在忍耐着什么样令人无限遐想的事情,突然就这么没有预备地“唔唔”叫出声音,接着又像是很快被人扼住了喉咙,开始要把肺从胸膛里吐出来一样拼命地咳嗽。 卧室里边的温度适宜,但是陈勉的脸色在听到这样的声音后瞬间煞白,像是跌入冰窟一样打了一个冷颤。他的声音沾上了哭腔,委屈地只叫出了沈鸣黎的名字,就被没有预兆地挂掉电话。 这边的包厢内,沈鸣黎放下手中的红酒杯,拿起手帕擦了擦洁白修长的手指,坐在他旁边的穿着火辣劲爆的omega化了妆的脸上浮现出不正常的红,嘴边还挂着殷红的酒液,浓墨重彩的眼睛很是委屈地看着沈鸣黎。 这时,一旁幸灾乐祸看热闹的萧净远才假装不满、嘻嘻哈哈地嘲笑说: “我说鸣黎啊,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这可是我千辛万苦才搞出来的头牌,人家卖艺不卖身呢,你刚还爱搭不理,结果好嘛,接个电话突然就捂着人家鼻子灌酒,这可不像你的作风,懂不懂怜香惜玉啊。” 沈鸣黎身形岿然不动保持沉默,而那个omega听到这样的话,瞬间就哭唧唧地擦着眼泪,坐到萧净远怀里寻求安慰。 而天生就是个浪荡公子哥的萧净远声音温柔的,一口一个心肝儿,把手放在omega臀部,一手拿着纸巾细细地给他擦嘴顺背,而后又在omega衣服大张的细瘦胸膛里塞了很厚实一把票子,这才把人开开心心哄走。 罢了之后,或许是看沈鸣黎的脸色实在阴沉得厉害,他无可奈何退了包间内的所有人,音乐也关掉。然后叹气着跟沈鸣黎讲: “诶,我说你诶,出来该工作时我们就工作,该玩耍时我们就放的开一点嘛,早上刚把人家赵氏濒临破产的的医药公司吞并,吃了这么多还撑不死你,阴沉个脸一天天的想啥呢?这么漂亮的小o你都无动于衷。” “怎么,你家里藏着的那个宝贝疙瘩,又给你找事情做了?”萧净远撞撞沈鸣黎的肩膀,想到这一层,他俊气十足的脸上笑的狡黠十足,玩味地问说。 沈鸣黎淡淡看了萧净远一眼,说:“别多管闲事。” “我靠,还真让我说到点子上了!”萧净远顿时就兴奋起来,“怎么了,是不是你每天索求过度人家不愿意了,嘿你看这,禁欲这么多年,怎么就突然sex属性大爆发,到底长啥样嘛这么宝贝,改天带出来让我看看呗。” 萧净远真是好奇死了,他这冷酷无言自私自利气死人不偿命的好兄弟,竟然为了让那宝贝吃醋做出如此小儿科的幼稚事情,到底是怎么样的人才能有如此强大的魄力。 “这么见不得人,omega?还是说是个漂亮到不得了的beta?”萧净远突然神色一凝,表情夸张地捂住他自己的胸膛,惊讶道:“不是吧你,沈鸣黎,他该不会是传说中的双——” “好了,闭嘴,是他不愿意见人。”再说下去就要偏离正常轨道,沈鸣黎制止了萧净远毫无逻辑的猜测,打着太极轻描淡写地回避话题说:“你不是最近刚和叶培登记领证,怎么又来酒场找人?他家那边的人不会说什么吗。” “草,叶培那犟种玩意儿,好不容易两家谈好和老子登记结婚,而且老子都他妈给他上过了,他居然逃订婚宴不来,他妈的我居然被白嫖我真是草他妈的。” 沈鸣黎轻笑了一声,又听到萧净远咬牙切齿地接着说:“让叶培给我等着,等我从ariser那里弄来alpha易感期时候能注射的催化剂,我肯定要让他跪在地上抱着我的腿喊老公我他妈这辈子爱死了你!” “给我等着瞧!”这时的萧净远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只顾着放话泄恨,却没能注意到沈鸣黎隐没在光影之下漆黑色的眸子,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微微闪烁了几下。 第26章 沈鸣黎不知道是不是故意,这一出差,就是几乎快半个月都没有回来。而在这几天里,陈勉和谭商陆的关系不知道怎么的就迅速拉近。 谭商陆嘴上说着对于陈勉这种人简直憎恨至极,但是不知道是不是陈勉那天所说的很有钱谁都可以睡,此时此刻离家出走身上的确没有钱的谭商陆也滋生出,争一口气做给谭淮山看的念头,在总监发下来的任务里表现十分突出,几场应酬就拿下了公司啃了很久很难谈的硬骨头。 所以他也很快就步步高升地调离了原本后勤部的普通职位,再加上其他运作,不久后就高调地在员工夹道欢迎中出现在了副总裁办公室。 而坐在自己工位上,认真给桌子上的一小盆茂盛生长的多肉松土的陈勉简直是太过羡慕,因为他在接水的时候路过谭商陆收拾崭新的办公室,发现那里有公司配备的更大的一盆多肉,周围还辅佐着不知什么品种的绿植,看着好像很是昂贵稀奇。 他真的十分喜欢,多肉多好,便宜的,又赏心悦目的,看着就很是生命力顽强的样子。 谭商陆打完电话,松了松定制的灰蓝色西装领带,喝着咖啡余光瞥到陈勉贼头贼脑地一直往办公室里看,一副很不死心的样子,谭商陆眼见陈勉那幅痴迷的样子,鼻孔发出一声嗤笑。 就知道他还没有死心,谭商陆自以为是地想着。 很快,陈勉又站在了谭商陆的眼前。 果然是一段时间不见应当刮目相看,谭商陆已经不再是陈勉刚开始见到的毛头小子的模样,合体修身的西装,被设计师打理过的发型,双眸锋利矜贵斯文,侧脸轮廓分明,带着高高在上睥睨众生的神情。 大家族出来的养尊处优长大的小少爷,外表优越,能力出众,还是一个高阶级的alpha,只需要稍微动动手指就能比陈勉这样的人强一千倍一万倍。不是因为包装,而是他们生来便是如此。 陈勉觉得前段时间他们还是可以一起吃大排档,开玩笑说话的伙伴,到现在已经是上下级的关系。他不由自主地觉得难为情,指甲修建干净的手指有些不自然地抠着苍白的手掌心。 谭商陆皱着眉头像是诘问一样地说陈勉:“你是很渴吗,总是跑过来跑过去地接水,一个下午你整整接了有十几次了。” 陈勉没说话,只是眼神没有克制住得又瞟了眼那盆大多肉。 果然,凑近看更加讨人喜欢。 但显而易见的,以自我为中心的谭商陆总是误解陈勉的意思,所以他状似无奈地摆摆手说:“好了好了,我一直都知道你到底在想什么,不用再辛苦地假装下去了。” 闻言,陈勉抬起头,一双黑亮的小狗眼充满了期待,他真以为谭商陆要把大多肉送给他,很开心地问:“真的吗?说话算话吗?要不要我做一些准备。” 毕竟陈勉的桌子太小了,上边还有很多杂七杂八的文件,要收整一下才能腾出位置。 第30章 这时候,谭商陆心想果然如此,区区一个沈鸣黎完全满足不了陈勉,又或者是姓沈的已经对他感到厌烦,急忙要寻找下家所以才在外边四处留情惹祸勾引alpha,不然哪里见过有被豢养起来专门玩乐的东西出来工作的?真是多此一举。 他就这么想了一通,接着了然地勾起好看的唇角,顺手拿了外套,一边很自然地掰着陈勉的肩膀往下走,一边贴他很近地说:“不就是耿耿于怀你的那些钱和那顿饭吗,走,我现在就还给你,至于其他的,我警告你,你最好想都不要想。” 直到坐在一家装潢得富丽堂皇,让人不太敢进去的西餐厅店,陈勉都还是表情非常诧异,不明白怎么说好的绿植就突然消失不见。他愣愣地用纯银刀叉缓缓切割八分熟的牛肉,放到嘴里慢慢地嚼,一边的腮帮子鼓起来,很像是电视上动物世界里边毛茸茸的松鼠。 再加上小麦色的肤色,看起来真是尤其地像。 谭商陆坐在陈勉对面,靠落地窗的位置,转眼便能看到城市夜间红红绿绿的车水马龙。他摇晃着红酒杯,似乎是有些醉了,所以眼睛一动不动盯着陈勉的扣子解开的那一片胸膛处的皮肤,属于别人的痕迹已经逐渐淡去。 似乎是在邀请,邀请其他的人凶猛贪婪地覆上更加鲜明血腥的专属印记。 夜空中的明月逐渐高悬,一直沉默不讲话的谭商陆神情晦暗地放下杯子,心里无所谓又恶劣满满地想着,一个普普通通的,被人随意亵玩的好脾气beta而已,他就算是越过谭淮山的父亲谭如松制定的家规底线,在这里当场就把陈勉给玩了,那又能怎么样呢? 若是身体上出现别的alpha的手印和气息,像沈鸣黎那样程度变态的洁癖肯定受不了,会毫不留情地将陈勉赶出去,届时他就只能来到自己身边,跪着哭着惨兮兮地求谭商陆帮帮他。 谭商陆想象了一下,觉得这样的情景成为现实似乎也不坏,因为陈勉以后努力张开修长的大腿要服务的就只有他一个。刚想到这里,谭商陆被酒精所麻痹的大脑皮层细胞顿时活跃起来,恶欲张大嘴巴奋力叫嚣着要将什么东西狠狠吞吃入腹。 他才刚刚伸出手臂准备触碰陈勉修长干净的脖颈,这时候,冷不丁的,透明落地窗外,漆黑色的夜空炸开了一道五彩缤纷的烟花,接连着又是接二连三的烟花声响,吸引了专心致志切牛排的陈勉的注意力。 陈勉偏过头去看,没忍住惊叹了一声。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打断了谭商陆的思绪,他淡定地收回手,揉了揉隐隐作痛的alpha腺体部位,太阳穴突突跳动的存在感极强。墨色的眼眸望向桌上的那瓶让他失去理智的红酒,平日里总是傲气冲天的脸上也变得肃重。 因为腺体的位置滚烫,胸中情绪复杂,谭商陆实在是想不明白,究竟是谁能做到这种地步。这家餐厅明明是他老爹手底下的分支产业,自家的员工和厨师,进货渠道也是自己的,按理来说绝对不应该被别人动了手脚。 服务员听到动静过来,为谭商陆解释,薯片,今天是开店三周年的庆祝活动,所以经理吩咐下去让在晚八点钟准时放五十向的烟花。陈勉表现出了浓烈的兴趣,立马就要找到最适宜的地方观看,谭商陆就跟着他一起来到了餐厅顶层的露台。 耳边是碰碰的烟花炸开的声音,陈勉激动坏了,拿出手机就在那里录视频,还拍了几张照片。罢了之后才想起来对谭商陆道谢。 他眉毛笑得弯弯地说:“真是太感谢你了呀谭商陆,今天的饭都很好看也特别好吃,竟然还能看到烟花,这可真是太幸运太难得了。正好今天还顺带庆祝你当上副总裁,那你以后肯定是芝麻开花节节高,能做更大的老板!” 陈勉真的完全不知道,他刚才即将面临怎么样一个失控的alpha,但是他温暖的笑容,和脸颊一侧露出来的洁白的尖尖的虎牙,倒是很好地抚慰了谭商陆不太高的情绪。 顾不上那股很是诡异的感到遗憾的情绪,谭商陆嗓音生硬地说:“欠你的已经还干净了,以后就少揪着我的小辫子不放。”顿了顿,他又说:“这烟花又不是专门为你放的,你到底在高兴些什么?” “诶呀,你不懂,是小时候经常看到,长大了,成年了,后来有很多别的事情了,就很久都没有机会这样欣赏了。”陈勉仰着脑袋,回答谭商陆说。 “姓沈的家财万贯,给你从现在开始放到你老得死去,他都做得到。”不知道是哪门子怒火在燃烧,谭商陆自虐似的提起沈鸣黎,他指着远方城市亮着的玩家小窗,语气酸溜溜无不羡慕地说: “沈望津虽然经营的主业是出口陶瓷制品到国外去,但是你知不知道,塘市有近乎一半的土地都归属sg集团,想要开发使用就连政府都要给沈家几分薄面,你究竟是在小家子气什么东西?你以为你在给他省钱呢?真是贤惠得要命。” 听到这样的话,陈勉摆摆手,说:“他有钱,那是他的财富,倒是跟我没有什么关系。” “那你天天见了他就和流浪狗见了骨头一般凑上去,真是掉价得要死。”谭商陆想到沈鸣黎前段时间每日来接陈勉回家,陈勉都是小跑着钻进低调奢华的车子。不知道为什么沈鸣黎特意降下半边防弹车窗,很故意地亲陈勉的脸颊,又抬手抚摸陈勉柔软的头顶,像是在逗弄一只小狗。 谭商陆看得时间久了一想到就要吐出来,真是草他妈的,姓沈的究竟是在得瑟什么东西,难不成真以为陈勉一个beta是什么群狼环伺的香饽饽了?!真是的到底搞笑不搞笑。 头顶的五十响烟花已经放完,夜空回复原来的沉重肃穆,凉风吹在陈勉穿着单薄的身上,谭商陆本着beta也需要被能力更强的alpha关怀的原则,绅士地将外套脱下,不由分说盖在了陈勉略显瘦削的肩膀上边。 陈勉低着头,像是给自己说,又像是在回答谭商陆前边提出的一个恶声恶气的问题:“怎么会呢,一点都不掉价,这种事情怎么能用简单的价值来衡量呢?” “说实话,我们之间的关系一直都是,我喜欢沈鸣黎,沈鸣黎一点都不爱我,我们彼此都只是在这样,凑凑合合地熬过这段罪孽的时间。” 第27章 谭商陆听到这样的说法,更是恨得牙痒痒。好家伙,他就是迟来了也没多久,怎么呆不拉叽的陈勉就对那传闻中冷面自大的沈鸣黎能如此死心塌地。 沈鸣黎那玩意儿又好在哪里了?他谭商陆要脸有脸要家世有家世,要身材有身材,而且年龄小精血旺盛,就算自己用手也能勇猛地持续半小时,根本就无需自卑的和别人比较好不好? 但是转念一想,他又为这样的占有欲而感到吃惊和不可思议,不明白此刻身体的反应和胸腔涌过的一股热流到底是因为那瓶下了东西的红酒,还是说是因为陈勉那几天看似故意实则无意的勾引。 气温逐渐低下去,气候变得寒凉。陈勉缩在谭商陆递给他的价值不菲的外套里,整个人显得瑟缩单薄。 他搓了搓有点凉的手指,欣赏完漂亮的烟花就准备要离开,接着回去吃他剩下的饭。但是脚步刚一转就被谭商陆冷着一张少年稚气未脱,但俊俏得惊人的脸堵住去路。 谭商陆脸色低沉,两条眉毛微微拧在一起,语气凉飕飕地问陈勉说:“你那天说的话,到现在还算数吗?” “什么话?”陈勉有点想不起来,毕竟他每天要说很多话,真真假假的,真的很容易弄乱。 谭商陆强扼住想要掐陈勉脖子的冲动,没好气地只好重复一遍,“”就是你说的,你说姓沈的小气,我要是很有钱,你也能跟着我……那什么。” 他别别扭扭地偏过脸,毕竟他还是没有经过人事的相当青涩纯情的alpha,就算在初高中时期有过和其他omega或者是beta暧昧,但都是处于一个发乎情止乎礼的状态,从来没有真正的放肆僭越。 所以谭商陆无法像无法无天行事浪荡的陈勉一样坦然说出那么羞耻的字眼,最后的“上床”两个字就像秋天的水蚊子在人耳边嗡嗡地低鸣,一点听不清楚。 很吃力地听到,陈勉瞬间瞪大了一双湿湿漉漉、被晚风吹的有点迷蒙的小狗眼睛,还认真地思考了几秒,接着又是玩笑又是认真,貌似很期待地说:“这样的话,我当然是没问题,但你可得好好努力呀。” 他说完就径直走开,好胜心极强的谭商陆看懂了陈勉眼中那丝微妙的戏谑和不相信,被气得在原地和初生小狼狗一样嗷嗷嗷地跳脚。 于是,没过多久,痛定思痛的谭商陆遂愤然向谭淮山低头,发消息通知父亲说他将会出面下周五晚上的名流见面会,届时会仔细挑选一个上的台面能带去的伴儿,保证不让谭淮山和谭如松他们丢脸。 又是一个漆黑的夜,潇湖畔的五星级私人宴会厅由里到外传来阵阵听起来就十分有钱的笑声。 男性们西装革履气质非凡,女士们香裙摇曳脚步生姿,甚至还能看到热播电视剧的娱乐圈当红小花旦,凡是塘市有头有脸的人物都聚集在这个地方,来眼熟谭家第一次在大众跟前露面的公子谭商陆。 第31章 大家都心知肚明,谭陆集团的创始人,年老的谭如松老早就下半身瘫痪躺在床上无法动起来,而谭淮山遗传了谭家世代都无法避免的渐冻症,疾病已经可见苗头,只是在最好的医院,用最好的医疗资源,最好的药,才能在外人面前维持体面。 旁支都虎视眈眈地盯着谭家这坨肥肉,不然他们也不可能就这么火急火燎地推嫡系当家人出来主持大局。 但是谭商陆年龄还太小,太年轻,性格又不是个能靠谱的样子,年少轻狂还撒无赖,从未看过血腥商场的本质面目,不知道最后走到哪一步。 想到这里谭淮山不由得叹息,幸好幸运的是,小混蛋谭商陆起码已经愿意归家打理集团事物,他略显沧桑的英挺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淡淡的欣慰。 没多少时间,由着服侍生的示意,谭淮山发现迟迟不露面的谭商陆居然在外廊道里和一个年轻人动作熟稔地拉拉扯扯,他心头不悦,于是在服侍生耳朵旁边低语几句,服侍生点点头,拿着托盘向外走去。 陈勉是谭商陆花了好大力气才拽来的。 说要带他去一个好地方,陈勉就笑得就我都露出来问什么好地方。谭商陆摆摆手无所谓地说:“就是一个普通宴会而已,你就收拾打扮一下,陪着我去就行。” 令人想不到的是,刚刚还很期待的陈勉想也不想地立马拒绝,谭商陆好说歹说,威胁利诱的方法全部都用上,内心坚定的陈勉还是一句干脆利落的话:“我和你还没有那么熟的关系,你身边有那么多人,还有秘书,为什么要我去?” 好脾气被磨光的谭商陆耐心也彻底失去,薄削干燥的嘴唇出口的话变得不中听:“怎么的陈勉,是要给沈鸣黎守身如玉吗?呵,我可是听说了,他到沅市去逍遥自在都快一个月了,各种劲爆得要死的夜场可是和他那混蛋发小进的不少,你在这儿清高个什么劲儿啊?傻成这样,被人卖了你还得帮着人家数钱呢!” 果然陈勉的情绪就变得低落,咬着嘴唇不说话,薄薄的眼皮又耷拉下去。 谭商陆心中暗喜,半是强迫办是哄骗得拉着陈勉找专门的设计师和发型师换了一身行头,之后急忙用了一点晚餐,又坐着他高调得银色法拉利来到这里。 刚到门口,一直呆滞着任人折腾的、处于宕机状态的陈勉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一样,停留在原处就说反悔了不进去了现在就要回家。 长廊外是一片低矮的薰衣花丛,馨香淡淡地飘荡,额发被精致地梳上去,穿着高定的谭商陆看着对面被打扮的很有精神气的陈勉,实在是都要没有办法了,只好低声下气地哄说: “诶呀我就这一次,你就帮帮我呗,要不然大家都有心仪的伴儿,我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多丢脸呢,况且了,陈勉你怎么不讲信用,半道反悔也太让人无措了吧,你好歹先跟着我转一圈呢?” 他离陈勉站得更近一些,闻到设计师给喷上去的很好闻的味道,不由得俯身低头,嘴唇都快要贴到陈勉脖子上一样地嗅了嗅,顺手把自己衣服口袋里边的玫瑰花拿出来,放进陈勉的手里,“好不好嗯?就一小会儿就结束了。” “可是……”陈勉偏过头,还没来得及回答,服侍生的脚步渐近,对着谭商陆耳语了几句话。谭商陆只好暂时放下陈勉这边,匆匆忙忙地跟着服侍生前去。 陈勉顿时就变得进退两难起来,招呼不打一声就走到不太礼貌,但是留在这里又真的很怕遇见不该遇见的人。虽说他已经与sg集团没有任何联系,但是人事部的人还有总监员工之类地都见过他,还使唤过他,他实在是没有办法用着这一张苍白无色的脸再次出现在大家眼前。 毕竟除了唯一来过檀园所以知情的刘秘书,其他曾经与他相与过的人得到的消息应当都是,他早已治好了母亲的病,辞掉工作,回到家乡过小康生活去了。 怎么做都不太对,陈勉有些头疼地坐到了长廊里边安置的板凳上,他想着谭商陆那些伤人的话,看着原处的灯火通明发呆。 与此同时,一辆外形很让人眼熟的suv停在了宴会厅外厅门口,有穿着制服的门童立马迎上去接待,车门刚刚打开,一双笔直有力的腿出现在视线,锃亮的皮鞋踩在地面,是才刚刚下飞机的沈鸣黎。 长途飞行并没有使他有多少疲惫的颜色,但是沈鸣黎不知为什么,已经是彻底的面无表情,额头有冷汗沁出。 他收起手机用力捏了下鼻根,调整呼吸,迈开长腿跟着门童向前方走去,脑海里那几张陈勉和谭商陆的亲密照片却始终盘旋不止。 沈鸣黎咬紧了牙关,感觉脖子上的痛导致他整个脑袋都在痛。 安稳坐了一会儿,因为谭商陆带他吃饭,吃得太饱导致他有点昏昏欲睡,眼冒金星之际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在往这边走来,越看越像是…… 沈鸣黎!他怎么突然回来!不可能吧! 陈勉不敢相信地揉了揉困倦的眼睛,没有想到还真的是,漂亮精致到锋利的五官,英挺的侧脸轮廓,还有紧紧抿着的,没有颜色的嘴唇,不是他还能是谁?! 陈勉顿时方寸大乱,心虚到慌不择路地跑进了宴会厅。此时谭商陆刚刚处理完非要闹着从轮椅上下来要替孙子把关的谭如松,把他安排到楼上的休息室,正在摇晃着酒杯和与谭家有生意往来的老总们谈笑,陈勉就慌慌张张闯进来。 但是宴会厅放着高雅的钢琴乐曲,人很多,统筹交错谈笑风生,没有人注意到这里的小插曲。所以谭商陆也很不在意的伸出手臂,把陈勉揽在怀里,手掌放在陈勉被衣服包裹的细韧的腰肢上,满面春风地笑着和他人介绍:“这是我今天带过来的伴儿,叫做——” 话都还没说完呢,周身散发着低气压的沈鸣黎就在一众自动让开的人流中走了进来。 他身边跟着也到场的万琳萱,穿着露背白色长裙的万琳萱黑发被打理成为精致的大波浪,耳垂上挂着前段时间从拍卖场弄过来的价值四位数的吊坠,红唇摇曳,性感妩媚,笑容得体,和容貌逼人的沈鸣黎简直算作是天早地设的一对。 陈勉都忘记在谭商陆手中挣扎两下,慢慢地颓废地垂下了脑袋。 但谭商陆丝毫不怯场,他大方地伸出手,勾起一边唇角,说道:“沈总大驾光临,真是让我这里蓬荜生辉,万小姐,幸会。” 沈鸣黎没有回答谭商陆的客套,浮现出一点血丝的眼睛直勾勾盯着一旁瑟缩的陈勉,就像是陈勉犯了很大的罪过一样,压迫感十足。他不紧不慢地说:“才一个月不见,你就这么有本事了,陈勉。” “他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他把手放在你的身上,嗯?” 沈鸣黎阴森森的眼神好像下一秒要剁掉那只碍眼的手,谭商陆顿时脸色也变得不好,可惜因为沈家集团不敢得罪的原因,当着面又不能无所顾忌地反击,他憋的整张脸都铁青胸膛剧烈起伏。 而陈勉觉得四周的空气仿佛凝固,没有氧气流动他都快要窒息掉,更加不敢抬头。 这场对峙里边唯一旁观者清的万琳萱作为omega有天生的敏锐,她察觉到沈鸣黎状态的不对劲,立马察言观色地偷偷后退一步去瞥。这一看使得她一双美目惊恐地瞪起,因为沈鸣黎的后颈alpha腺体部位,掩人耳目地贴着厚厚的好多层阻隔贴。 这只说明一个问题,脸色苍白得像艺术雕塑一样的沈鸣黎,他正处于alpha最危险的易感期。 第28章 想到这里,万琳萱被眉膏染得很漂亮的两条细眉毛皱到一起,她把原本搭在沈鸣黎臂膀上边的胳膊放下来,不动声色地往旁边迈了一小步。毕竟对于omega来说,清白是至关重要。 一个处于易感期却没有自我防护起来、并且出现在公众场合的alpha可是要被社会公共管理中心问责的。 但是沈鸣黎看着并不是有什么悔改或者不应该的样子,黑曜石一样沉静的眼睛直直地看着陈勉,锲而不舍地问说:“不是让你上了班下班就回家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陈勉,为什么不听我的话。” “我……”陈勉绞着手掌心,还没说的出来话呢,谭商陆率先忍受不了了。他彰显主权似的把陈勉的手掰开,牢牢拉在自己手里,俊俏白皙的面庞涌上某种坚定和豁出去的决心。 “我就这么说吧,沈总,陈勉是我今天带过来的男伴儿,会陪着我走完宴会全部流程。沈总如果你真的打算要追责,那我倒要先有一个问题。” 谭商陆勾着邪肆的嘴角,似笑非笑地与沈鸣黎对峙:“陈勉是我的好同事,好朋友,并且在我最困难的时候帮助了我,还在我睡着的时候怕我着凉给我盖毯子,我把他当做最要好的人,同时也在不遗余力地追求他。” 此话一处,陈勉微微张开干燥的嘴唇,下意识先看沈鸣黎,再偏过头有些惊讶地看着谭商陆,后者捏了下陈勉的小指表示让他宽心。 沈鸣黎凉凉的视线终于第一次落在了谭商陆身上,并且舒展了眉眼,像是头一天才发现,他所在的空间里居然还有这么个人。 第32章 围观的众人都开始捂着嘴小声地私语,对着两个alpha中间的陈勉指指点点,谭淮山站在二楼的楼梯边,他身后跟着两个服侍生,这场对话让谭淮山脸上的表情变得沉郁难看。 谭商陆不知怎么的,仿佛看不见沈鸣黎几乎要把他用眼神刮成肉片的眼神,像是不要命了似的疯狂挑衅沈鸣黎,在众人指点中声音低低地抛出一个爆炸性的问题: “我和他的关系这么清楚,那沈总呢,沈总想要陈勉听话,那你和陈勉,又是怎么样的关系呢?” 沈鸣黎缓缓地走近一步,谭商陆丝毫不畏惧地迎上,陈勉觉得场面似乎有些不对劲,但是被糊住了似的脑袋也完全没办法思考,他傻乎乎地就阻挡在两人中间,手轻轻地甩开了谭商陆。 最终还是谭淮山这个有分量的长辈出面,才停止了这场诡异好笑的、为了一个普通beta的争夺对峙战。 沈鸣黎再眼中无人,但是毕竟实权股份还掌握在沈望津手里,而沈望津与谭淮山素来关系便交好,在拓展海外市场领域有诸多合作,虽然沈望津sg集团的地位如今在塘市的地位已经无人能够撼动,但少不了给三分薄面。 所以当谭淮山客客气气给出房间卡,邀请他去贵宾室休息片刻的时候,沈鸣黎还是点头,给了他面子。 陈勉看到沈鸣黎就真的什么都没说,冷淡地走开,却感到心里空落落的。因为他也真的很想知道,他在沈鸣黎心里,究竟是在充当什么样的角色。陈勉自己问不出口,所以一直自怨自艾,自我猜测。 始终没有一个确切结果。 还想留下的谭商陆被神色愠怒、深感丟了大人的谭淮山叫走,走之前他只能匆忙地和陈勉说去楼上等他,还把自己的房间卡交给陈勉。 而一旁的万琳萱不动声色看着这一切,狡黠漂亮的深色眼珠眼珠转了转,一个不能告人的想法生出。她拿出香水在波浪发尾喷了几下,手上捏着名牌包包,刚走了几步,方才跟在谭淮山身后的侍卫之一就挂着谦卑的微笑。 “万小姐也累了吧,我带万小姐去楼上休息。” 万琳萱勾着殷红饱满的嘴唇,淑女地微微颔首,足足十厘米的高跟鞋轻挪跟着服侍生进入了旁厅里直通式的电梯。 房间门也是由服侍生帮忙打开,等人进去之后再合拢,关紧。万琳萱没有开灯,整个宽阔豪华的五星级标准的房间只有落地窗外面的月亮透进来一点暗色的光亮,静得根本听不到什么声音,氛围真是刚刚好。 她脱下高跟鞋,揉揉发痛的脚踝,细致地洗过澡之后披上房间里有准备好的浴袍,看到房间里居然还没有人进来,心里产生一丝疑惑。 不过万琳萱也没有多想,猎物早些出现,迟些出现,都不算有什么损失。沈鸣黎那个样子,刚刚在宴会正厅里已经怕是极限,再有半个小时没有疏解,后果简直是不堪设想。 想到谭淮山离开之前看向沈鸣黎的背影,又特意回头看向她的意味深长的眼神,万琳萱舒适地躺到真皮沙发里,靠着垫枕,不由得哑然失笑。什么沈谭两家的真挚友谊,商场上哪里来的情面,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万家作为吸附着谭陆集团发展的一个公司,在这样的情况下要她这个交际花站出来也是无可厚非。 点了一只细细的女士香烟,万琳萱夹在葱细的指尖还惬意地没抽几口呢,就听到门锁咔哒地轻轻转了一声,力道轻得像是很怕打扰到房间里面的人。 万琳萱扭头看去,下一秒房间的灯被人打开,瞬间的强烈光线刺激得她有点睁不开眼睛,还没适应过来呢,听到一个有些略带惊讶的男性的嗓音。 “万小姐,怎么是你?”谭商陆瞬间就眉头皱紧,他站在门口不动,在房间内部可见处逡巡着看了看,“我不是让陈勉来这个房间里边休息吗?他现在人呢?怎么居然是你。” 万琳萱同样惊讶懵圈,不明白现在的局面,她以为谭淮山找人领她走进的是沈鸣黎的地儿,他总不至于霍霍自己的儿子。 正当两个人各怀心思沉默之际,一声轻微沙哑带着哭腔令人浮想联翩的嘤咛声明明白白地传递到了谭商陆和万琳萱的耳朵,这声音熟悉到令人发指。谭商陆瞳孔惊缩脸色苍白,他迈着长腿大踏步走进来,到万琳萱坐着的沙发正对面的墙壁。 这才发现,原本应当是一面精装好的厚实墙面的地方,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打通,换了一个半透明的磨砂玻璃墙,模模糊糊,不至于什么都能看清,但也能够意识到,隔壁的房间,有人究竟在做什么样的事情,有人又在承受着怎么样的欢愉或痛苦的折磨。 毕竟人声是那么那么明显。 万琳萱尴尬地裹好了浴袍站在一边,而谭商陆心跳加快脸色发紫,胸膛起伏剧烈,立马要去开门冲过去让该死的强人所难的沈鸣黎放开陈勉,而门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外面的不知什么人锁上,打不开。 他大骂了句“草”,然后狠狠地一拳挥在上面,不解气地又接连大力挥了很多次,门板被砸得哐哐作响,指骨处的皮肤被擦烂,有鲜血一缕一缕地流下来,洇湿了地板上花纹繁复的昂贵地毯,形成一抹诡异银靡的绝望的红。 两个小时多之后,隔壁沈鸣黎所在的房间内,陈勉瞳孔涣散,干燥的嘴唇微张,似乎是彻底失去了意识。短短时间内,他在浓烈的绿檀木味道里边晕了很多次,也醒过来很多次,到现在已经是两只耳朵都在嗡鸣的状态。 随着沈鸣黎起身的动作,陈勉感觉到有东西缓缓流出,但是他已经连稍微清理一下自己,不要那么狼狈的简单动作都做不到了。 他浑身都成那样子了,而沈鸣黎此时历经这么长时间却还是衣冠楚楚,定制的衬衫合身,脸不红心不跳,衣角竟然连一丝的褶皱都没有,贴上阻隔贴抑制喷薄而出的信息素味道,下一秒又可以出现在肃穆的会议室的样子。 沈鸣黎拿了条干净的辈子把陈勉裹起来,准备伸手去抱人,但是陈勉肿着很痛的喉咙,脸蛋挂着眼泪,声音轻轻地说不要了。沈鸣黎丝毫没有管他,只是动作强硬地将他卷起来放在沙发上,摸着他发烫的额头,冰冰地说:“陈勉,你总是记性不好,那么我最后再和你说一次。” “不准许拒绝我,不准许和其它alpha讲话,我的东西,要听我的话,不然的话,可能要对待宠物一样,真的施加一些惩罚。” 陈勉瞬间吓得一点声音都不敢发出,闭着眼睛,默默地把脸埋进沙发内侧。 他也不知道,明明是因为自己找不到谭商陆的休息间,所以特地问了穿着服务员制服的服侍生。长相很是温和友善的服侍生径直拿走了陈勉手中的房间卡,很客气地说跟着他走就可以。 结果一推开门,就被沈鸣黎掐住下巴吻住,非常粗暴无礼地对待他,直到阻隔贴被撕下,排山倒海的alpha信息素一阵又一阵泄露出,陈勉才惊恐地知道沈鸣黎的易感期来临。 一年前的那次,那个不堪回首的夜晚给了陈勉非常大的心理阴影和后遗症,很多个半夜都在沈鸣黎的床上满头大汗地惊醒过来,回忆着梦中心有余悸地清醒到天亮。 却不曾想到过,如此如坠深渊的噩梦居然还会第二次上演在他身上。他对沈鸣黎泪眼婆娑地说,不能这样,沈鸣黎你不能总是这样欺负人,他已经受够了! 但是沈鸣黎却附在陈勉耳朵旁边,宛如地狱恶魔吐息一样,不为所动地说:“嘘,小声一点陈勉,毕竟那个你那么关怀那么喜欢的谭商陆,现在就在隔壁,非常清晰地能听到你的声音。” “如果不想以后和他见面太过难堪,那现在,就把嘴巴闭上,安安静静的,不要讲话。” 陈勉咬着嘴唇闭上眼睛,他整个人的每一寸皮肤都被巨大的绝望侵袭,冲刷。可恰巧他从来都是最无可奈何的那一个。 沈鸣黎走出房间虚虚掩上房门,不出所料的看到谭商陆冷漠苍白的一张年轻脸。他皮囊底下似乎竭力克制着巨大的怒意,牙关咬得几乎咯吱作响,那只受伤的手已经被护理人员做了临时处理,包上了纱布。 谭商陆面无表情地说出:“沈鸣黎,我草你妈。” 稍微疏解过的沈鸣黎已经恢复平日里的淡漠矜贵傲然,面对这样脏的话语也会保持镇定,他勾着嘴角四两拨千斤地转移话题讲说:“我搞我的床伴,你做什么生气?真以为陈勉给你盖了条毯子,你就是个能入眼的东西了?” 沈鸣黎讥诮地说,“你父亲谭淮山,把你保护得这么好,却让你成为这样自我,这样目中无人,他的心血也是白费。” 谭商陆恨不得当场掐死沈鸣黎,他攥紧受伤的两只拳头恨恨地说:“沈鸣黎你凭什么这么对他,陈勉他是个人,不是个挂件,更不是你用来摧残展示给别人看的东西。房卡是不是你换的,你他妈凭什么!凭什么这么对他!” “那这么说,你很担心他?觉得我做的不好,而你能做得非常好,是不是。” 第33章 沈鸣黎微微倾斜身子,为谭商陆让开了一条道路,同为alpha,他当然十分清楚,谭商陆这么生气地跳脚,无非只是为了那些事情。而他执意将陈勉要带进自己的休息室的目的,歹毒的司马昭之心就算路人也是皆知。 再联想到前一天凌晨时分,有人给他的邮箱发来的匿名邮件,里边是陈勉和谭商陆各种亲密的照片。 刹那间沈鸣黎的面色又冷了几分,情绪波动使得后颈的腺体似乎又开始隐隐作痛,不过沈鸣黎一点都没有显山露水,神色依然无谓平静。 他锋而锐的眼神直直看过去,声音淡淡地对谭商陆说:“在旁边听了三个小时,也是真的难为这么你了。不过像你这么年轻气盛的alpha隔墙搔痒有什么意思,陈勉就在里边睡着,他没有力气,也几乎没有意识,不论世事他现在都不会反抗。” 沈鸣黎一手放在了谭商陆的肩膀上,像是鼓励一样地稍微用了点力,“你嘴上说的那么伟光正,但归根结底不就是想要试试滋味,生气到手都破成这样了,所以我给你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现在,进去吧。” 第29章 廊道的灯光隐隐绰绰,鎏金的水晶吊灯之下,沈鸣黎面色无情坦然,就好似他刚刚说出来的令人不敢置信的话是“今天天气真好”一样。 谭商陆被这种暗示震麻了,整张脸上都是错愕,一时间忘了动作。而沈鸣黎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丝丝的犹豫,锋锐的眼皮下垂,心里已经想好了,他此时此刻,就在此地,立马就要废了谭商陆的一只胳臂。 怎么能有人敢觊觎他的东西?沈鸣黎相信谭商陆不知天高地厚的初生牛犊的胆量,也一直都始终相信,陈勉,自从签了合同之后,无时无刻不在想着逃离,所以他着急地引诱一个更加年轻、更加蠢笨的alpha来帮助自己。 就像他当时刚来塘市的时候,对沈鸣黎那份小心翼翼的讨好与亲昵。 沈鸣黎眼底晦暗如深潭,幽幽地瞥向眼神闪烁的谭商陆。但令人没想到的是,下一秒,电光火石之间谭商陆嘴里骂着更脏的问候沈鸣黎祖宗的话语,挥着纱布渗血的拳头,结结实实要砸向沈鸣黎。 忽然间,不算特别宽敞的酒店走廊就有一众人高马大的黑衣保镖出现,可这并不是他的人。沈鸣黎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但很快面色又变得平静。 其实也算是来得正好,武装部队出身的身材健硕的保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擒拿住了暴怒到脖子都憋得通红的谭商陆,对谭商陆“放开我!”的吼叫充耳不闻,被压得低着头倾下身体,充满红血丝的眼睛直勾勾盯向沈鸣黎。 谭商陆此刻彻底不必要对着沈鸣黎客气,他粗鲁地淬了口唾沫,喘着气咬牙切齿道:“姓沈的,你他妈玩不起是不是?叫他们快点放开我,有本事就和我去俱乐部单挑,别他妈整这些人多势众的!” 沈鸣黎自得地从保镖手中接过手帕,姿态斯文地擦拭刚才碰过谭商陆肩膀的修长手指,色彩很淡的薄唇静静地吐出几个简单的字:“不必了,我嫌你太脏。” 走廊两边通道可以听到谭淮山带着人着急地要赶过来的凌乱脚步声,但是很快就被堵住,两波人在争执,依稀可以听到有人在声嘶力竭地喊:“沈鸣黎你冷静下来,有话好好说,要是今天谭商陆缺了一根手指头,我们谭家不会客气……沈鸣黎到底你听到没有!” 如此局势下,沈鸣黎的脸上依然不慌,甚至还能和谭商陆有来有回地谈话,他淡淡道:“敢肖想我的东西,哪怕是条狗也要问问我的话,更何况是一个人。你能做出这样地事情,就要提早想好为此付出代价。” “陈勉的哪些地方,被你哪只手碰过,嗯?说话。” 谭商陆当然也不是吓大的,他低低地笑一声,嗤笑着一字一句地说:“沈鸣黎,你他妈就是个疯子。” 闻言,沈鸣黎也没有再废口舌,对压制着人的保镖示意直接动手,谭商陆偏过脸去,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虚虚掩着的房门被一只手轻轻打开,陈勉身上虚虚拢着房间内提供的浅色浴袍,整个人像是被水打湿,脖子上又很是暧昧的痕迹,额发沾在脸上,脚踝发着抖像蜗牛一样站出来。 “住手,不要打他。”嗓音也是特别嘶哑,陈勉觉得自己脖子后边很痛,脑子也很痛,嘴唇发麻到好像不会讲话一样,气若游丝,感觉下一秒就要倒下去。 谁曾想他当年也是一个,中学时期引体向上一分钟能做四十个的身体很健康的青葱少年。 保镖的手还是像铁钳子一样抓着谭商陆地右胳膊没有松开,只需稍微一用力谭商陆可能这条很重要的臂膀会一辈子报废掉,听到陈勉的话也没有停手的意思。所以陈勉在沈鸣黎挑着没饶有兴味的注视下,缓缓来到他的身边。 陈勉苍白着脸和嘴唇和沈鸣黎说:“求求你,不要打他了。” 沈鸣黎反问:“为什么?” 陈勉道歉说:“对不起,我做错了。” 沈鸣黎脸上终于露出了一点点满意的表情,把陈勉当做一个办错事的孩子,而他是一个明智讲礼貌的温柔又有耐心的家长,仿佛四周混乱嘈杂的声音都不存在,他不紧不慢地引导说:“那么,你现在有知道你做错在哪里吗?说给我听一听。” 陈勉缩在衣服袖子里边的手立马就攥紧,无意识地用修剪得整齐的指甲扣着手心,他想了一想,慢吞吞地说:“我不应该,出去工作。” “还有呢?” “不应该跟别的alpha讲话。” “不该,忘掉你的生日,去跟别人吃晚饭。” “还不够。” “不应该想办法,做一些出格的事情,干涉你出去和其他omega交朋友。” 沈鸣黎听到这句话开始皱眉,想让陈勉不要再说话。但是陈勉已经陷入了自己的情绪怪洞,都是他的错,他不应该肖想从沈鸣黎这里已经拿了很多便利和好处,还想要沈鸣黎能够专情于他一人,所以这段时间对谭商陆热烈别扭的追求欲拒还迎,让沈鸣黎安排的人拍下那些照片。 到现在差点又要害了谭商陆。 陈勉声调慢缓,眼神空洞麻木,接着说:“不应该和谭商陆去屋顶看烟花,不应该跟他讲说有足够的资力就能带我离开你身边,不该回来,参加今天的这个晚宴。” “所以,对不起,沈鸣黎。” 这通庞大的信息量,让沈鸣黎的表情从愉悦,又变得阴鸷起来。他瞥了一眼气喘如牛冷汗直往下淌、脸色像是遭到十分巨大的羞耻的谭商陆,又接着望向陈勉,“好,很好。但是陈勉,你既然知道自己做错,那就要拿出一定的诚意出来。” “你要怎么样来修正你的错误呢?” 陈勉眨着一双湿漉漉的漆黑眼睛,愣了几秒钟,向四周望了几眼,围着的那么多手下没有一个人敢看过来。 他很快就明白了沈鸣黎的意图。几乎没有犹豫的,他侧过身对着沈鸣黎,动作像是被刻意放缓了倍速一般的,缓缓地操纵着和僵尸一样没有生气的身体零件,红肿的膝盖跪在了冰凉的地板上。 谭商陆看着陈勉的动作,身体剧烈地挣扎着崩溃破防地大吼了一声:“不要!陈勉!我会杀了沈鸣黎,你不要这样!不要这样!” 可正当陈勉伸出双手,很是艰难地要去碰沈鸣黎质地精良的皮带扣时,沈鸣黎一手搂着他的腰把拉上来,然后抚摸着陈勉的脸颊,好看的眸子看不出喜怒,很用力地啄了一下他干燥破皮的嘴唇,声音低沉地说:“这样,就足够了。” 陈勉有些受宠若惊地看着沈鸣黎,总觉得好似大事不妙,这种感觉一直持续到廊道的门被打开,谭淮山带着人冲进来,让手下和医生带走了手腕脱臼的谭商陆。宴会算是彻底搞砸,表情阴沉的沈鸣黎动作有些粗鲁地将陈勉塞进车子,在深夜畅通无阻的路上疾速行驶回到檀园。 事情的确没有这么简单就彻底结束,别墅里边静悄悄的没有人,一群保镖下车之后自动围守在附近,沈鸣黎干净利落地抱着惊慌失措的陈勉,大踏步径直上了三楼最角落处被尘封的房间。 谭园是黎遥从母家嫁过来时外公送给她的陪嫁礼物,父母早逝的她曾经格外地憧憬与沈望津的爱情,结婚之后也不常常住在这里,只是雇佣着保姆和佣人一直打扫得很干净。 直到衣冠楚楚看似正派斯文的沈望津背着她和别的omega苟且,黎遥才决意从沈家老宅里搬出来,像是婴儿回归子宫一般回到檀园。瞒着所有人去一家私立医院,当所有人都以为她是愤然去清洗掉了标记,但是实际上,只有黎遥自己和照顾她的老管家知道。 黎遥是心如死灰,彻底做手术取出了小小的跳动着的omega腺体。 但是不幸的是,她在手术过后出现了非常严重的休克反应,不是医生的问题,在手术之前就有预警要承受如此的后果,但是黎遥意志坚定,没有人能说服她。被alpha掌控,永远都不能离开的命运让她深恶痛绝,就算是冒着生命危险,也安静地躺上了手术台。 第34章 在生命最后流逝的时刻,她躺在檀园别墅,三楼尽头正对着阳光的房间,里边堆满了外公在世时送给她的,从小号到大号的所有品牌,格调,韵味的小提琴,桌子上和墙壁上整齐地放着挂着各种大赛的奖状奖牌,她在阳光下孤独地死去。 而当时还没有过六岁生日的沈鸣黎,在偌大的空荡荡的沈家老宅,上完了两个小时的小提琴课程,礼貌地和音乐老师说了再见。女佣才把做好的甜点端到沈鸣黎的房间,他应该稍作休息,等待接下来的下一位老师上门讲解电脑程序操作。 她推开房门叫了声小少爷,却非常惊乱地发现没人,顿时老宅里所有人都乱成了糟糕一团。 与此同时,沈鸣黎已经独自小跑着下了山,很聪明地记住小提琴老师今天所有夸赞他是天才的话语,在心里边一遍又一遍地默念背诵,因为是小孩子所以很困难地打车来到了黎遥所在的檀园。 走上旋转楼梯,沈鸣黎白皙精致的小脸儿兴奋到有些发红,他矜持地放缓了呼吸,打理了额前的黑发,走进到房间里,只看到黎遥苍白失色的脸庞,摸到冰凉的身体,和早已经停滞的呼吸,他面无表情地转头,这才注意到管家身后的佣人手里拿着的是死人穿的丧服。 转眼间将近二十年过去,沈鸣黎再次命人打开了这个屋子的门,黎遥的遗物都被规规整整地放在展示用的露台。其它处都是一片寂静的白,白色的垂地流苏窗帘,正中间白色的大床,白色的桌子和瓷砖。 沈鸣黎将陈勉放在了那张床上,静静地看着陈勉的眼睛。后颈的阻隔贴在伤口过程中就撕下来,此刻又在奋力地叫嚣,要撕破,要噬咬,但沈鸣黎还能勉强维持理智,他沉甸甸的视线盯得陈勉心里发毛。 陈勉正打算推开他,就听到沈鸣黎用渗人的语调说出:“我给你一次说实话的机会,陈勉,你说。” “如果我现在就撕毁合同放你走,你会不会毅然决然离开我身边。” 第30章 密闭的空间之内,冲击力极强的alpha信息素四处围绕,虽然陈勉作为beta不会被催动到失去理智,但是浓烈的香还是一刻不停地钻入鼻孔,敲击着他脆弱的神经。 他很重了闭了一下眼睛,垂着头,深思熟虑了一番后,干燥的嘴唇微微动了动,小心翼翼地担忧说:“那,你这样的话,病还给治吗?” 闻言,沈鸣黎瞳色暗了暗,他慢慢地直起身体,站在了洁白无瑕的床前。那一种需要揭开纱布才能看到的东西,沈鸣黎不愿意想,也不屑于想,陈勉既然喜欢他一时,那就必须要喜欢他一辈子。 没有人可以捉弄沈鸣黎,没有人可以浪费沈鸣黎的精力,玩弄他的感情。他用真心对待陈勉,答应他那不让自己开心的各种理由,并且对陈勉赋予了十足的信任让他出去工作,也曾想过让陈勉恢复正常的生活,而不是每天都抱着膝盖,坐在天台旁边情绪不是很高地发呆。 他面无表情地拿出一只录音笔,陈勉往床后缩了缩不知道沈鸣黎要做什么,接着就听到一段明显被处理剪辑过的音频对话: “扣扣搜搜的是要做什么?” “你要是给我钱,我也可以和你睡觉。” “你那天说的还算数吗?” “我当然没问题,主要是看你是不是足够努力。” “……” 录音笔关停,沈鸣黎半张脸隐没在阴影之下,五官被切割成沉默的一道线,他想听听陈勉面对这些想要做出什么解释。但是陈勉或许是看出沈鸣黎的失常,神色紧张地一直往后退,直到沈鸣黎沉着脸,骨节分明漂亮得和玻璃一样的大手抓住了他消瘦的小腿。 “知道吗?”沈鸣黎手上用了些力气,俯身看着他的眼睛,语调平静无波澜地说,“陈勉,你真该感谢你的beta身份属性,如果你是个omega,被搞了这么长的时间,你生出的孩子会多到在整个房间里边乱爬。” 他发烫的手指丈量着陈勉柔软腹部的宽度,“到时候你就只能捧着你的肚子,睡在床上,无法反抗地一刻不停地挨曹,嗓子哑到彻底没有办法说话,没有被人帮忙都走不动路,这样,你才能安生地待在家里边,而不是出去想方设法地勾引alpha来搞你。” “不是,我——”陈勉看着易感期的沈鸣黎说出了平时清醒状态下根本不会说的混账话,心里本能地升上来不好的预感,挣扎开沈鸣黎的怀抱翻身下床,光着脚跑到门边,试着拉了一下,才绝望地发现房间门已经被锁死,更令人惊恐的是房间居然没有窗户! 他单薄的后背紧贴着墙壁,颤抖着看着沈鸣黎逐步靠近,鞋子碰到地板的声音像是鼓点敲击他胸腔之下狂跳的心脏。 沈鸣黎不知道从哪里提出一个金属箱子,体积很大看着也很重,打开之后,陈勉可以清晰地看到,里边装着整整齐齐的三支淡紫色液体,在灯光的照耀下发射着某种不可告人的光芒。 萧净远也许是彻底没有想到,他随便口嗨的一句话自己都没有放在心上,只是嘴边溜了一圈过过瘾,居然让看上去清心寡欲的高岭之花沈鸣黎听到了耳朵里。ariser在境外东南部地区做富人区的地下生意,那里有整个东南部最大的赌场,同时也是最大的玩物窑子。 沈鸣黎动用了一些关系,在东南亚地区的矿产生意上做出了某些让步,让ariser后背依靠的大佬受惠吞噬了很大一块蛋糕,所以速度十分迅捷的,很快这三只不论alpha还是omega都可以使用的强效催化剂就被人送到沈鸣黎面前。 这个东西,要是beta的话只能是最普通的失去意识的作用,在那种地方也只是让omega强制发热,但如果是注射给处于易感期或者是发热期的alpha或者omega,圈子里的人都知道是出过事情的。 “这些东西,原本是准备用在你的身上的,但是我现在有些后悔了。”沈鸣黎慢条斯理地当着不知所云僵立的陈勉的面,将药水输入针管。 “因为我觉得,这样太便宜你了。”沈鸣黎意味不明地说。 因为沈鸣黎也曾在第一缕阳光照进落地窗的时候,手臂搂着陈勉的腰肢,在他的耳后位置落下一个轻柔的吻,却猛然发现疲惫睡梦中的陈勉就好像被噩梦魇住一样,整张脸上都是冷汗,嘴里不停地在喃喃自语。 他转过陈勉的脸庞,俯身细细地听,才发现陈勉皱着黑黑的两根眉毛,神态痛苦地说着:“沈鸣黎,不要这样。” 陈勉痛苦的表情与当初,在那个酒店的晚上如出一辙,嘴里求饶的话语也是一个样。所以沈鸣黎提前一个月就离开塘市去往异地,想要安安静静地独自度过这个时期再回去。给陌生omega灌酒只是为了让陈勉不要太过在家里独自一个人很开心,如果能讲出一点好听的话,那沈鸣黎的脾气也会变得很好。 但是结果适得其反,陈勉不仅不在乎他,而且差点给他戴上了绿油油的高帽子。沈鸣黎心里面几乎要恨极,不明白陈勉为什么能浪成这样,一天没有alpha搞就浑身都痒痒。 而谭商陆,其貌不扬,能力不够强大,充其量只是算作一个被家长宠坏的小孩,在他们二人之间做出取舍就像呼吸一样简单,可是陈勉却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儿,跪在地上脸色苍白的解他的皮带扣。 沈鸣黎心中的引线被点燃,陈勉需要为他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本就受伤的手腕被束缚带钢铁一样牢固地捆绑在了床头,脚踝也被栓上纯金打造的链子,陈勉根本无力挣扎,只能眼睁睁看着沈鸣黎,似乎是为了增加心灵恐惧一样的、动作很慢地将第一支药剂反手注射进腺体部位。 他嗓音暗哑地说:“陈勉,你总是不长记性,如果不够刻骨铭心,你以后仍然会忘记承诺,做出背叛我的事情。” 第一支药剂空掉,废弃针管被仍在地上,沈鸣黎感到浑身的血液霎时就开始沸腾,陈勉被衬衫塞住的嘴发出无意义的声音,他悲伤地摇着头,眼泪一滴一滴从眼尾往下掉,或许是在求饶,但是沈鸣黎已经无暇顾及。 他动手注射了第二支、第三支,到最后连眼珠都开始充血,变得猩红,上身坚硬的肌肉喷张,眼神就像是一只饥饿了许久的发现柔弱猎物的猎豹。 沈鸣黎两只手撑在了陈勉腰窝旁边,他鼻尖发汗,音调低沉地讲说:“陈勉,你最好坚强一点,不要掉眼泪,不然的话,你真的有可能会死在我的身下。” 或许是过了很久,或许只有短短一瞬间,在不知多少天的颠倒黑白中,陈勉饿得厉害,也虚弱地厉害,整个人都在痉挛,发抖,口中叼着的衬衫不知什么时候拉扯到了哪里,眼睛也被蒙上,感敏锐至极。 陈勉只觉得似乎身处幽蓝色的深海,他四周都是潮湿的咸气,没有任何生还的希望,而且他的氧气被人强势地掠夺,他很快就要窒息,想要拼命挣扎着游上温暖的岸边,四肢却根本无法动弹。 正当他就要溺毙的时刻,忽然被一只孔武有力的大手捞出水面,新鲜的氧气灌进来酒了陈勉的名,他红肿着眼睛大口地呼吸着,在看清拿着氧气罩给他吸氧的沈鸣黎时,恐惧的记忆让他止不住地哆嗦,却无法在alpha怀中有一丝一毫地反抗。 第35章 陈勉微阖着双眸,已经掉不出任何的眼泪,身体的心灵的双重痛楚让他气若游丝地贴在沈鸣黎耳边,轻轻地意识模糊地控诉说: “沈鸣黎,我讨厌你。” “我一辈子,都恨你……” 第31章 强效催化剂使得本就处于易感期的沈鸣黎彻底失去了理智。寻常时间普通alpha只需要三天到五天左右就可以度过,或者独自隔离或者使用抑制剂,要么还可以属于自己的omega度过。 但是高阶alpha所用的时间更加短促,沈鸣黎自从分化以来,每次只需要一两天就会恢复正常,在私人投资医院的隔离仓内在医生的监护下安然度过。 但这次,沈鸣黎在三针药剂注入腺体之后,彻底忘记了自己是谁,彻底忘记了眼前是谁,他觉得自己是一座活火山,需要不断爆发,让周身所有事物都被高温融化,全部变为飘扬的灰烬。 整整七天的昼夜颠倒过去之后,在一个天色阴沉的黄昏,室内光线很灰暗,沈鸣黎最后一次疏解地咬在陈勉的脖子。 罢了,体内沸腾的的血液缓缓凉下来,意识逐渐回笼,他撩了把黑发露出性感带汗的眉眼,动作缓缓地松开陈勉的手腕,能看到白皙坚硬的腰腹部位都是被留下的红色抓痕,肩胛骨突出线条流畅的脊背也是带着一缕又一缕的血痕。 他轻车熟路地为闭着眼睛一动不动的陈勉的静脉注射了补充体力的营养剂,这几天里边已经用掉了很多,地上全部都是空掉的针管,还有在桌子上的时候,因为陈勉的奋力挣扎而被打碎的高价古董花瓶和金石沙漏。 沈鸣黎转眼,看着碎片上边的零星血迹,不由自主地蹙了眉,这才发现洁白的床单上也有大片大片晕染出来的,和玫瑰一样艳红的鲜血痕迹。他动作轻柔地将陈勉翻过身,猛然发现陈勉光滑细腻的脊背皮肤上,有交错综合的、看起来颇恐怖的多处血口子。 那是因为陈勉哭着爬到地上,沈鸣黎就顺理成章地追上去,铁钳一样大力的手抓着他的腰肢将他翻了一个面儿,陈勉的背刚好躺在有碎瓷片的位置,被刮擦出无穷无尽的丑陋伤口。 所以其实陈勉不是因为体力不支和疲惫而昏过去,这么长时间一动不动是因为大量的失血导致的休克。 sg集团控股的私人医院里,三楼vip病房内,床头放着的鲜花散发阵阵的淡香,与消毒水的气味混合。被医生处理了全身的伤口并服用了一些止痛药物的陈勉,在一天一夜的昏睡中终于醒过来。 他刚刚睁开眼睛,就感到浑身像是被大卡车碾过一般,酸痛,僵硬,特别是某个不可言说的部位,疼到呼吸都牵扯着伤口。尽管如此,陈勉执意推开沈鸣黎要抱他的手,自己挣扎着坐起来,而且只敢坐一半的皮鼓。 陈勉正在心里边呲牙咧嘴,沈鸣黎从桌子上硕大的果篮里边取了些水果,干净修长的手很快地削好了一个红苹果,还贴心地切成小块,用牙签举着送到陈勉嘴边。 “感觉怎么样,有好一点吗,陈勉。”沈鸣黎关切地问,而这种温柔的语气,合该永远不会出现在他的身上才对。 陈勉有些长的额发挡住了一半的眼睛,他紧抿着到现在还麻木的嘴唇,倔强地沉默,不开口讲话,也不吃任何沈鸣黎递过来的东西。 沈鸣黎把东西放到一边,看着陈勉干燥起皮的嘴唇,倒了杯适宜的温水自己喝了一口,然后掐着陈勉的下巴迫使他抬起头,嘴对嘴干脆利落地给他灌了下去。来不及吞咽的多余的水液从陈勉破损的嘴角流下打湿了病号服的衣襟。 等到被松开的时候,陈勉委屈地红了眼眶,沈鸣黎眼色晦暗地用干燥温暖的拇指摩挲着陈勉的嘴唇,低声说:“陈勉,你总是不够听话,医生说要补充营养才好得会快一些,你乖一点。” 顿了顿,沈鸣黎又补充说:“乖一点,身体好起来,我才会早点原谅你。” 沈鸣黎话音刚落,大手捏着陈勉尖尖的下巴,正欲吻他,就突然有电话打进来,他看了看来电人,瞬时脸色变得不好。但他闭了闭眼,还是轻柔眷恋地在陈勉额头上落下一个吻,说:“等我处理完事情再过来,管家和佣人都留在这里,或者你觉得不舒服就按铃叫护士,他们会为你服务。” “你早点好起来,我早点接你回家。” 说完这些话之后,沈鸣黎也不走,就静静地用深潭一样幽深的眸子看着陈勉,似乎在等待什么一样。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动,陈勉最后只好克服从心底升上来的恐惧,启用嘶哑肿痛的喉咙,艰难地慢慢地点头并且回答了一声:“好。”得到回应的沈鸣黎于是满意地离开。 打电话的人是沈望津,其实也是,老谋深算掌控欲极强的老狐狸,怎么可能不知道这段时间沈鸣黎究竟做了些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无论是对谭家,还是对陈勉,都足够沈鸣黎挨狠狠一顿自沈望津祖父便制定下来的家法。 香山的沈家老宅,二楼最深处的空房间内,从阳台长藤蔓长进来的碧绿的爬山虎在整洁的墙面上蔓延,给阴沉中增添一丝新绿。 整间屋子宽大,但布置很简单,就是正堂中央摆着一张桌子,桌子上边是黎遥的一张黑白照。 这是沈望津对亡妻最假惺惺的惦念,或者是对沈鸣黎实施变态控制欲的媒介。自从黎遥死后,每次沈鸣黎稍一犯错,沈望津都会把他带进这个屋子,或者是关禁闭,或者是上家法。 但是沈鸣黎的基因何其优秀,他本人又是一个完美主义者,这样的机会很少。上次被关在这里还是因为他无法无天地打了年幼的沈泽林。 成年后分化的沈鸣黎本不再应该受这种钳制,但是因为母亲的死而久久不能释怀的他,必须拿到黎遥死后写给他的、被沈望津据为己有的遗书。 沈鸣黎进来之后,脱掉外套拿在手里,犹如精致艺术品的脸面色冷淡地跪在冰凉的地板上。沈望津看着沈鸣黎这张与逝去的黎遥有着六分相似的脸,不明白为什么那么温柔的omega会生出差点游走在犯罪边缘的孩子。 他年岁上去,不像年轻时期是轻浮的小白脸状态,嗓音醇厚,讲话不怒自威:“鸣黎,我记得你初入集团的时候我就说过,商人最重要的是,在任何情况下,都要保持理智。这些年来你都做得很好,但是为什么,偏偏在谭家那孩子的宴会上发疯?” 沈望津比沈鸣黎更加锐利的眼锋扫过来,而置若罔闻的沈鸣黎处在比他低的水平线上,淡淡地说:“那我也有问题要问,父亲,为什么要找人跟踪陈勉?他的我的人,并不归你管辖。” 沈望津手中飘着袅袅热气的茶杯很重地放到桌上,水液溅出来一些,“我要是再不管管,你恐怕就要玩物丧志了。随便养一个闹着玩的小玩意儿,我不反对,但是鸣黎,你在他身上浪费的心思太多了,还因为他差点把谭家小孩送进医院,你有没有想过这样做的后果?!” “这是在犯罪!你要是进了监狱,我的公司到底是要给谁?为了一个普普通通没有家世没有背景,甚至不能生出孩子的无能的beta,你是要葬送你的前程吗?!” 沈鸣黎闻言冷笑出声,“所以你找了人跟踪我,在那个时候出现。”在宴会的酒店走廊里,那些突然出现的保镖并不是匆忙赶回塘市的沈鸣黎自己带的人,所以他才感觉到不对。 他当时语气那么狠厉地命令那些人废掉谭商陆的手,就是专门为陈勉设置的一场考验。沈望津的人绝对不会在众目睽睽之下伤害谭商陆,所以沈鸣黎只是要看看,要看看谭商陆在陈勉心里边占多大的分量。 结局却是令沈鸣黎失望至极。 不过没关系,陈勉主动来到他身边,那就是他的人,偶尔把路走错了走偏颇了,大度的沈鸣黎并不会因此而暴跳如雷。他继承了黎遥的相貌,沈望津的手段,知道心仪的宠物都需要多加驯养,把他变成令人满意的模样。 沈望津慢慢冷静下来说:“鸣黎,今天我不动你,你和那个beta断掉,我已经安排了你和苏懿海的儿子见面,在苏翊然回国之前,你把身边这些上不了台面的花花草草全部都摘干净。” 沈鸣黎却没有答应下来,他径自跪端了身体,慢条斯理地解开衣服扣子,露出线条流畅精壮的身上还没有好全的痕迹,然后平静地说:“父亲,遗书什么时候给我。” 这个方法很好地气到了沈望津,见状他也不再白费口舌,叫人拿来了足足碗口粗的黑漆实木杖,在凌厉的棍风落到沈鸣黎脊背上之前时,他回答说:“在你,真正能够做到让我满意之后。” 沈鸣黎离开不久,挂葡萄糖水的药瓶已经见底,于是陈勉主动按铃叫来了护士,趁着护士为陈勉拔针换药的空档,他从一开即闭的病房门口,看到了一群黑衣人冷漠的身影,陈勉的嘴角顿时就压下去,脸色变得苍白,恐慌的情绪蔓延。 沈鸣黎的行为已经超出了拟定合同的准则,这不是在当被包养的床伴,这是强迫,这是囚禁,这是被沈鸣黎的保镖无时无刻地窥视监控,这谁受得了,这种事情任谁都受不了! 第36章 在那噩梦的几天里,陈勉到现在才明白沈鸣黎在开始之前说的话并不是在开玩笑,在一阵又一阵的窒息淹没呼吸的时候,陈勉攀着无动于衷的沈鸣黎的肩膀,在清醒的状态下承受一次又一次的绝望,他真的就差点死掉! 于是,在护士离开病房之后,陈勉从床上下来,四处走动打量着整间屋子的布局,厕所,茶几,沙发,空调,窗台边的巨大绿植……顿时他眼前一亮,终于找到了可以下手突破的地方。 这家医院的会员病房隔音可谓是非常好,但是历经多年训练有素的保镖还是听到了几声闷闷的玻璃被撞开的声响。 尽管房门被陈勉小心翼翼地从里边锁住,为首的最为高大的深色皮肤的保镖还是拿出医院的病房卡,动作迅速地刷开房门,他立马看到一个瘦削的身影,身体灵活地从被巨型绿植砸破的玻璃洞口处一跃而下。 他提前就预测好了方位和地形,跳下去之后刚好掉落在一片成年人膝盖高的低矮绿树丛,由此陈勉才借力缓冲了一下,只是感觉到有些眼冒金星,缓过来之后他迅捷地翻过医院四周的栏杆,翻过去去之后又疯狂跑了很远很远,直到看不见医院的影子,这才算这场惊心动魄的逃脱结束。 但是出来之后陈勉就茫然了,可能是因为沈鸣黎的所作所为太过惨烈,折磨得陈勉的神经有些错乱,他一时间脑子无法动弹,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办,穿着沾了灰尘的薄薄的病号服,在车来车往的马路边犹犹豫豫着。 他到底是要做什么?陈勉在陌生的环境里,嘴唇哆嗦地想着,这样重复地问了自己两遍,陈勉才突然回过神来似的,握着拳头下定决定。 对,沈鸣黎很可怕,他不能再待在他身边,他要逃,他要走,他要离开塘市去回家! 可是,陈勉慌慌张张摸着蓝白相间的病号服,他要去车站买票,但是身上没有带钱,一分钱都没有。所以他焦急地想要找路人借一点,一点都不能再拖了,或许沈鸣黎的人很快就会找到他,发现他,然后把他带回那个深不见底的房间。 陈勉一想到这里,怕得整个人都在发抖,但是被他抓住的人没人愿意搭理他。 天气本来就阴沉,好像很快要有大雨落下,街道上本来就稀少的、行色匆匆的行人看着陈勉眼神呆滞,头发凌乱,嘴里一直在无意识地嘀嘀咕咕,脖子上好像还有被什么铁链子锁过的青紫色痕迹,一律把他当成了偷跑出来的精神病,怕惹上祸患骂骂咧咧地快步走开。 有那么几个好心的路人怕他伤人拨通了警察局的电话,陈勉看到之后误以为他们是在和沈鸣黎通风报信,所以着急慌乱地又要跑开,不知不觉就进入十几辆车子的包围圈。 这是个此时车流量很少的交通十字路口,陈勉手脚忙乱地跑到中央位置,惊恐地发现有几个眼看去陌生的穿着黑色西装带着墨镜、身格健壮的alpha推开车门下车,在四条路段放了维修信号桩,表示不要有车辆打扰经过。 但是已经过来的车辆难以掉头,于是陆陆续续地四通八达的十字路口蓄满了各种颜色的车辆。不知沈鸣黎用了什么样的手段,他们都十分安静,没有人鸣笛。他专门让这些无关的路人来当做这场戏码的观众,让陈勉暴露在天光之下,碾碎他最后一丝试图挽救的可笑的自尊。 此时冰凉的雨点已经打到了陈勉苍白的脸上,他感觉到胸口像是被人掏了一个洞,刺骨的冷风穿过他的身体,陈勉不由自主地咬紧了牙关,眼睁睁看着一辆黑色加长说不上名字的款式行驶过来。 为首的alpha恭敬地戴着白手套打开了车门,头发打理得一丝不苟,身着黑色高领风衣,脚蹬战地靴的沈鸣黎从车上姿态优雅气场强大地下来。剑眉飞扬,鼻锋笔挺,英伦得不像现实中的人,一张惊心动魄的脸比平日里更要美貌苍白。 他站在保镖撑着的伞里,眼皮慵懒地上台,嘴角隐隐露出讥诮。陈勉听到沈鸣黎嗓音低沉地说:“不是和你说了,在医院好好养病,等我忙完接你回家吗?” “你到现在都这么倔强,看来七天的时间并没有给你留下铭记于心的教训,你还不如当初那样听话。” 陈勉脸色惨白地呆滞在原地,此时,刚刚还是牛毛一般的雨瞬间就下得更大,冰凉的雨滴刺痛了他漏风的心脏。 第32章 “这么匆忙的是准备去哪里呢?”沈鸣黎在黑伞下淡淡看着逐渐被雨打湿的、身体哆嗦的陈勉,“难道你不知道,现在檀园才是你的家吗?” 陈勉被雨浸湿的睫毛很慢地眨了一下,呼吸瞬间变得急促,可能是喘息得太用力,所以鼻子居然闻到血腥的味道。 他紧张地吞咽了口唾沫,然后攥着拳头,努力鼓起勇气当着所有人的面大声反驳道:“那不是我的家!沈鸣黎,你至始至终都是一个彻彻底底的墙煎犯,都是你在强迫我,我从来没有愿意过,我现在要走,我要离开塘市,你不要再管我!” 听到这样懦弱却铿锵有力的话语,沈鸣黎苍白的嘴角泛起一丝讥诮,他说:“我墙煎你,陈勉,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我是墙煎犯?” “我有把东西留在你的身体里面吗?你有录下视频可以交给警察局来让他们为你主持公道吗?” 陈勉大脑飞速思考,忽然神经质地指着周围的一圈保镖,嘴唇蠕动着说:“七天前,你把我从宴会上带回去,你绑着我的手腕,我挣扎不了,他们,他们全部都看见了。” “他们都可以是证人,沈鸣黎,你就是在犯罪。但是,但是你只要放我走,让我安安全全地离开,我就不报警,你把证件还给我,再给我一千块钱,我现在立刻马上就要走!” 空有一张嘴在威胁,而没有任何底气的陈勉睁圆着眼睛,第一次在沈鸣黎之前态度如此强硬。他再也不要就像做噩梦一样陪在沈鸣黎身边,他再也不想相信沈鸣黎的任何话语,现在只有赶紧走,赶紧跑,不能再被他关到那间屋子里,他真的会死掉的…… 沈鸣黎脸上波澜不惊,笑着问说:“真的吗,陈勉,你现在就要走。” “对。”陈勉的头发也被雨打湿,衣服湿湿地贴在身上,现在塘市已然入秋,秋雨的寒意一阵又一阵袭来,他语气恨恨,但是孤立无援使得他的眼泪已经从眼眶蓄满,掉到了下巴上,颤抖地说:“我恨你,我不喜欢你了,沈鸣黎,你让我走。” “恨我啊,那好吧,陈勉。”沈鸣黎细细咀嚼着陈勉说出来的话,然后像是很体谅很大方地对保镖招手,给了陈勉他的身份证和厚厚一沓现金,“你要的东西,给你。” 陈勉或许是没料到沈鸣黎突然能这么好说话,一时间愣住了,不过很快也手忙脚乱地把身份证和钱抱在怀里,他没有一刻停留地就要转身,却又被叫住:“等等。” 他回过头,沈鸣黎玻璃质的眸子沉静地看着他说:“陈勉,你是不是忘记了什么东西?” 陈勉脸色惊疑地回头,就看到另外一个黑衣保镖从车上拿了什么东西下来,在阴沉的天色之下,那块屏幕的亮度被调到最高,陈勉可以很清晰看清楚,视频里边处于夜晚时期,一间布置低奢的病房里边,病床很大,上边安安静静地躺着一个脸色灰暗苍老的老人。 刘巧慧的头发被梳得很整齐梳到后边,两手交握在胸前,鼻子里插着氧气管,神态是说不上来的疲惫,眉宇之间与陈勉有些相似。看到东西的瞬间陈勉崩溃地大吼一声就要冲上去,被眼疾手快的保镖立马掰扯着手腕抓住。 但是陈勉像是突然疯了一样,像一个发怒的猎豹,一个alpha没拉得住所以第二个alpha上去帮忙,才使得陈勉勉强被桎梏住。 天空溜过一道闪电,雨倾盆一般地下,陈勉的脸上下巴上都是说,全然没有了刚才的必定要走的决心,他眼睛愤恨地盯着沈鸣黎,带着哭腔大声地吼说:“沈鸣黎,你别动我妈!你别碰她!她要是出了问题我他妈死也不会放过你!” 相较于陈勉的呜咽和狼狈,沈鸣黎身上连雨滴都没有渐到,他看着陈勉破防的表情,说:“你刚刚不是铁了心要走吗?现在所有人都不会拦你,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沈鸣黎的眼眸深邃,“但是陈勉,你别忘了,是你和我签了合同,在我身边当一年的床伴,如果你要中途毁约,我当然同意。你不用支付违约金,但是你的母亲,身体养了这么久才前几天刚刚动了手术,伤口都还没有恢复,如果现在停药的话……” 自从刘巧慧被沈鸣黎送到卡斯顿疗养院,陈勉再也不被允许和她有任何的交流和通话,所以陈勉根本不知道她的状况如何。听到沈鸣黎打算停药,陈勉涕泗横流地央求:“不!不行,不能停药,沈鸣黎我求求你,不要这样——” “那就要看你的表现了。”沈鸣黎好整以暇地微笑,对他伸出戴着黑色皮手套的手掌心,就像招呼走失的小狗一样说:“你表现好一点,你的母亲不会有事的。来,现在就听我的话,过来,陈勉。” 第37章 钳制住陈勉的保镖主动地放开他,陈勉整个人都瘫软无力好像被抽干了精气,他勉勉强强直立着,形容憔悴,双目中一点点蔓延上绝望的情绪。 永远被束缚的陈勉,并没有得以自由的机会,很多事情他自己根本无法做出选择。他出生于最平凡普通的家庭,父亲陈志强因为赌博杀人入狱给了年幼的他第一次打击,从那以后他学会自力更生,咬着牙沉默地在旁人的指指点点中成长。 母亲刘巧慧的癌症给了他第二次打击,他的成绩还算可以,在小县城唯一的高中上学,如果能平安的读书,也许以后能考一个大学,学上自己喜欢的专业,能交很多很多要好的朋友,最后找到一份体面的工作,再找一个beta或是omega,作为伴侣来登记结婚,过上算是理想的人生。 但是他很早就从高中辍学,倾家荡产来到塘市求医治病,受了很多的苦,受了很多的难,遇上了不知是对是错的沈鸣黎,只是向来擅长于掩饰情绪的陈勉不小心暴露出了一点点的情感,然后很奇怪的人生轨道就被改变,过上了如今人不人鬼不鬼在alpha身下惨叫的生活。 就算他想要逃离像魔鬼一样的沈鸣黎,却发现噩梦的丝线已经丝丝缕缕缠绕进虚弱的身体,切割的五脏六腑都生疼,但是陈勉没有办法避开。或许在沈鸣黎面前,他天生就是应该要认下这条烂命。 各种情绪翻涌上来,就像一团有重量的雾附在鼻尖,陈勉喘不过气来,一颗又一颗地掉下眼泪。灰暗的天空骤然出现一道闪电,眼泪和雨水混杂在一起,面对着那么多人,他开始逐渐哭得特别大声。 陈勉从小是一个相对于内向的人,小时候最难过的时候就用拳头塞住嘴巴不要哭得有声音,长大了反而要在沈鸣黎面前,丢掉尊严和脸面的,像小孩子一样大声地嚎哭。 沈鸣黎就在对面静静地看着陈勉,漆黑的眼眸不能看出任何情绪,或许是他为数不多的耐心耗尽,他伸出去的手一直都没有伸回来,此刻很有耐心地又说了一遍。 “过来,陈勉,别让我重复第三遍。” 陈勉慢慢地、一步一步地抹着眼泪往前挪动,最后用袖子擦了把脸上的水,把另一只手放在沈鸣黎的手上,血腥的气息味更加浓郁,沈鸣黎稍微用力将陈勉抱在怀里,垂下视线看到陈勉后背衣服上全部都是血,混着雨水往下淌。 原本那个被撕裂得很严重的部位也因为陈勉这么久的大动作又出了血,沈鸣黎皱了皱眉,在雨伞下脱掉风衣将陈勉整个人包住,然后打开车门上车。 车内的暖风开得很足,司机很有眼色地升上挡风板戴上蓝牙专心开车,将后边隔绝成一个密闭的空间。 衬衫扣子解开两颗的沈鸣黎动作慢条斯理,很缓慢像是要延长折磨一样地慢慢脱掉陈勉湿透的病号服,只剩下一个四角裤,还在瑟缩的陈勉无处可去地坐到了沈鸣黎的腿上,胸膛一下下地起伏,眼眶通红。 “你刚才说恨我,陈勉,为什么会恨我,不是喜欢我吗?”沈鸣黎边拿着毛巾给陈勉擦头发一边问,“你说,我有强迫你吗?” “我怎么可能强迫了你呢,陈勉,我给你机会离开,你又不走。” 陈勉听着沈鸣黎的强词夺理,意识到了,在沈鸣黎面前,他永远都不要想着有尊严,于是他慢慢地讨好地环住了沈鸣黎的脖子,声音闷闷带着浓重的鼻音说:“你,没有强迫我,我是,喜欢你的。” 沈鸣黎明显被取悦,他重复了一遍陈勉的话:“是啊,你就是喜欢我啊,不然怎么会心甘情愿给我草,我都没有见过像你这么嘴硬的人呢。” “那你,不要停药。”陈勉难过地望着沈鸣黎的眼睛,特别伤心地要求他,“你不要伤害到我妈妈,不要让她难受。” 沈鸣黎动作顿了下,一丝柔情立马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他嘴唇边勾起一道嘲讽的弧度讲说:“陈勉,你真是太有孝心了,是不是为了她,你什么都愿意做,嗯?”他带着一点薄茧的手指在陈勉的唇边打转,“那这样的话,能做吗?” 陈勉微微瞪圆了眼睛,他犹豫了几秒钟,果然乖乖地跪了下去。而沈鸣黎把手放在陈勉带着伤口的干瘪腺体处,慢慢地摩挲,在陈勉这样的情况下,脸上的表情冰冷到可怕。 果然,回去之后,沈鸣黎立马请了最好的私人医生住在檀园为他上药检查身体,陈勉再也不必出去外面,也不允许离开屋子的三楼,能活动的范围空间只有一百平的房间,一日三餐都是由管家送到房间里面。 他没有通讯电话,也没有其它可以打发时间的活动,只好打开房间的投影仪,一个影片接着一个影片日夜颠倒地看,结果还没看多久呢,已经将近有一周没回家的沈鸣黎,突然就跑到陈勉的房间里没收他的投影仪。 陈勉不敢抗议,因为他的身体还没有好完全,他害怕沈鸣黎把他提到床上做一些记忆中很难以做到的事情。他正用力攥着衣角紧张呢,沈鸣黎很眼尖地看到,专门请的做营养餐的厨师为他做的午饭,陈勉一口都没吃,悄悄地藏在床底下,惹来一堆的蚂蚁。 沈鸣黎抓着陈勉的两只瘦胳膊,心里升上一点微妙的诧异,他质问陈勉说:“为什么不吃饭,不是和你说过了,一口都不要剩下吗?” “对不起。”陈勉被发怒的沈鸣黎吓到了,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但是他又实在吃不下东西,他吃一口就撑得想要吐出来,所以只能悄悄藏到一边,期望沈鸣黎不要发现。 “不吃饭,不睡觉,陈勉,你是在用这种方式报复我吗?就因为我不放你出去?这么作践你自己未免也太可笑了,你以为会让谁为你伤心呢?” 沈鸣黎拿起了一个地上的磁带,沉声说:“这个影片你已经看了整整一周,到现在还没有看腻吗,陈勉,你是不是疯了?” “我没有,我才刚刚打开它。”陈勉又要掉眼泪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子,他记得明明每次打开的时候这部影片都没有看过,怎么就不知不觉看了这多遍,也许是这间屋子里待太久没有出去,身体和心灵都收到不小的伤害,他有点感觉不对劲了。 因为陈勉好像不太能感觉到时间流动了,他总觉得他就停留在一个时刻,从大雨中回来的那天,之后发了高烧,他在醒来的那一刻就感觉到时间静止了。 七天易感期,医院,逃跑,生病,被长时间关着,陈勉的精神状态似乎在大起大落中出现了错乱。 明明已经吃过了饭,但是很快管家又拿上来一次,还没开始睡觉呢天又亮了,电影还没开始呢又就结束了……唯独不变的只有沈鸣黎,沈鸣黎好像也很久都不出现了。 陈勉实在不知道沈鸣黎为什么生气,只好一个劲儿地哽咽着说对不起,让他不要生气。沈鸣黎皱着眉头看了哭泣的陈勉很久,察觉到才一周被禁闭在房间里,陈勉的思想似乎出现了一些问题,于是他拿出手机,迅速把蒋覃年叫来了檀园。 第33章 塘市现在已经是秋天的尾巴,没过多少天就要立冬,天色看着一直都很是阴沉,宽敞的落地窗外的灰暗光线照到房间里边,使得气氛又低落几分。 陈勉的反应让沈鸣黎不能明白,因为这几乎是脱离了他的控制,按照他的思维来讲,陈勉做错事情得到教训之后应当懂得趋利避害,很快地明白他只需要好好待在沈鸣黎身边就没有事情发生。 不过贪婪的沈鸣黎其实还存在一些不为人知的隐秘的想法,那就是陈勉最好能变成刚认识沈鸣黎时的那个样子。 看到沈鸣黎漂亮精致的脸就会耳垂变得很红不敢直视,对沈鸣黎嘘寒问暖,对沈鸣黎露出温暖地笑容,被沈鸣黎讲了难听的话就要伤心低落好一阵,但是很快又像热情小狗一样摇着尾巴主动凑上来…… 蒋覃年经过半个小时的诊断认定陈勉是轻度抑郁,幻觉只是痛苦的情绪躯体化的表现之一。所以现在陈勉一见到他就会爬得语无伦次,掉下眼泪,沈鸣黎不满意,因为这并不是当初的沈鸣黎第一眼看到的那个坚强到宛如打不死的小强的陈勉。 沈鸣黎作为一个身体健康的已经成年许久的alpha,不乱搞不抽烟不酗酒,面对繁琐的集团适宜,当然需要除了健身户外运动之外的、更加刺激的娱乐活动。而这个时候正巧就有人把印着两只搏击手套的邀请函送到他面前。 所以他第一次见到陈勉,是在声音嘈杂群众疯狂的地下拳击俱乐部,隐隐有血腥的味道在四周蔓延。沈鸣黎脸上戴着面具低调地居于台下贵宾座,视线追随着俱乐部的比赛高台,也是唯一的亮光处。 只穿着简单的短裤、戴着牙套、身材瘦削的陈勉小心谨慎地与对面是他体型两倍、肌肉喷薄的粗犷男人周旋。躲避闪移,身体灵活,但是同样讨不到任何好处。 沈鸣黎享受于暴力盛宴本身,并不对亡命之徒有所关注,而一方一味的闪退使得比赛场面有些无聊,他垂下了冷峻的眼皮,这时有人递上东西,沈鸣黎没有多想就押宝在飙型大汉身上,写了一个数字。 第38章 因为陈勉绝对会失败,这种赛事一般背后都有些猫腻,这一场主办方甚至是演都不愿意演。群众的呼喊声几乎是一边倒,飙型大汉急躁起来一阵猛攻,陈勉勉强招架两下,还是口吐鲜血着被打倒在地。 沈鸣黎感到没意思,站起身就打算从通道离开,但没想到的是一阵唏嘘过后,陈勉挣扎着站起来。就这样,他一次一次被打倒,一次又一次地艰难爬起来,到了最后的时候他满头都是淋漓的鲜血,捂着肚子瞳孔涣散地蜷缩在地上。 又坐回去看了许久的沈鸣黎,为这种亡命之徒感到可悲,但并不可怜。裁判蹲下身体查看陈勉的状况,扬手开始喊着倒数,陈勉的眼中泛起一丝丝绝望,最后还是没能起来,巧合的是沈鸣黎刚好就眼尖地捕捉到了倒在地上的人苦涩的情绪,并为此感到十分不解。 到了散场的时候,陈勉被人抬了下去,扔在昏暗的杂物间门口的角落里,其他人都陆陆续续走干净,沈鸣黎想着,断了三根肋骨,多处伤口,如果不能及时送到医院处理,很可能今天悲惨的、无人知晓地死在这里。 但是陈勉在不久之后自己醒了过来,都没有为自己身上的伤口做一些简单的处理,就拿着自己用了很多年的破损的背包,去找主办方的人,看能不能再多安排几场比赛。不出沈鸣黎意料的被赶出来,但是被赶了出来也没有很气馁,或者说愤怒不甘。 他就拿着自己的斜挎包,顶着头顶的半轮皎洁的月光,在夜半的路边摊买了一盒最简单不过的蛋炒饭,坐在马路牙子上认真地吃饭。 沈鸣黎生平第一次为自己的选择而感到懊恼,或许是因为陈勉年轻的背影太过单薄,或许是他小鹿一样的圆眼睛里的情绪让人心绪难宁。反正不知怎么的,坐在车里的沈鸣黎心神一动,对一旁的刘秘书简单嘱咐了几句,就这样,惨兮兮的陈勉在尘世里摸爬滚打了很久,终于来到沈鸣黎面前。 曾经的陈勉受了那么多伤害和冷眼,甚至浑身都破破烂烂,身体上难有一块好肉,可是他一滴眼泪都没有掉过。 现在很是富裕的沈鸣黎好吃好穿地养着他,住在最豪华的庄园,建造有最好看的私人花园,但凡出门都有司机接送,还有保镖保护安全。而沈鸣黎只是多睡了他几次,多亲了他几口,都没有做多么过分的事情,陈勉就要和娇软的小omega一样哭哭啼啼地掉很多眼泪,甚至到现在出现神经错乱这种意想不到的事情。 蒋覃年开了些药,叮嘱了几句后就坐着车子离开。而沈鸣黎亲手做了一碗营养价值很高的红枣桃胶汤,拿到陈勉的房间里,坐在床边搅动两下亲自喂给他喝,喝完之后吃了药,他就抱着陈勉在怀里什么都不做地单纯睡觉。 只留了一个床头灯的房间里,灯光显得有些温暖。或许是因为喂给陈勉喝汤的沈鸣黎流露出平时难以看到的温柔,陈勉窝在沈鸣黎的怀里,头靠着他的胸膛,保持一个姿势太久而感到身体僵直。他刚想要稍微动一动,一直沉默的沈鸣黎就声音沙哑地道歉说:“抱歉,陈勉,我不该在那天那样对待你。” 他在陈勉的额头落下轻轻的一个吻,摸了摸陈勉柔软的黑发,然后说:“以后不会再那样了,也不会把你关在屋子里,可以到檀园附近的地方去活动,但是不能距离太远,你明白吗?” 陈勉睁着乌溜溜的眼睛,嗅着沈鸣黎身上好闻的檀木香味,缓缓地点头,小声地说:“那沈鸣黎,你要说话算话。” “嗯,我说话算话。”沈鸣黎像是疲惫极了,慢慢地阖上眼皮。陈勉终于得以在沈鸣黎怀里找到了合适的可以依靠着睡觉的姿势,手在摩挲间不小心就碰到沈鸣黎的腰肌,结果就传来一声克制的气息。 陈勉好奇地从柔软的被子里钻出来,手揭起来沈鸣黎的睡衣,就看到冷白的皮肤地下是有小孩手臂粗的青紫色的棍痕,很明显是被人打了。正要彻底地揭开看看清楚,沈鸣黎突然就伸手攥住了陈勉的手腕,哑声问道:“不睡觉,你做什么?” “沈鸣黎,你受伤了。”陈勉轻轻地皱起眉头,有点担心地说。 “小伤。” “是谁打的你?太过分了,你疼吗?沈鸣黎。” “不疼。”沈鸣黎这样回答,他缓缓睁开眸子,眼底有别样的情绪在闪烁,因为已经有很长时间,没人问过他到底疼不疼。但是这些伤痕沈鸣黎也算是甘之如饴,自从那次之后,沈鸣黎连续一周的时间,都跪在老宅的书房里,每天领够五十棍再出来。 陈勉要低头给沈鸣黎吹吹发烫的身体,但是被拒绝,他搂着陈勉的腰肢,叹息一样声音沉沉地说:“就当是,对我的惩罚。陈勉,你以后乖一点,我也就对你好一点。” “不要再做,让我生气的事情。” 落地窗外的天空彻彻底底地暗下来,晦暗的空中逐渐飘起了一点点雪丝,转眼塘市的冬天已然来临,而陈勉蜷缩在沈鸣黎的怀里,等到他睡着之后,在浅淡地灯光下用手指描摹他的五官。 手下的触感细腻,沈鸣黎长得太好了,没人能在他这张脸上挑出毛病,对沈鸣黎撒谎说自己记忆不清躲避过分的惩罚,并且给蒋覃年展示自己身上诸多痕迹,并乞求让其帮忙隐瞒的陈勉眼睛清明,根本就不是什么抑郁的样子。 因为,他实在是无法找出,能和沈鸣黎正常相处的模式。沈鸣黎不爱他,陈勉也同样对沈鸣黎存在着深刻的恨意,他们这样的纠缠,全部都是因为沈鸣黎一个人无谓的坚持。 装傻就装傻吧,陈勉默默想着,稍微抬起一点下巴,在沈鸣黎眉心的位置轻轻吻了一下,然后做贼心虚一样的在被窝里脸红了很久。 之后沈鸣黎和陈勉之间形成了诡异的和谐相处模式,陈勉乖乖的听话,沈鸣黎就会对他温柔很多,也不再讲出更加难听的话语来刺激他。至于之前的粗暴的易感期和大雨中的对峙,两人都心照不宣地不再提起。 沈鸣黎的工作日渐忙碌,中间居然又受了一次伤,许久都未作妖的沈泽林卷土重来,远在国外却仍然给沈鸣黎带来不小的麻烦。前两次是爆炸、翻车,这次又是一次宴会的邮轮上出了点恶性绑架时间。被绑的是一个才刚刚四岁的小男孩,沈鸣黎以身涉险与绑匪交换人质。 在警察到来并成功解救所有人之前,沈鸣黎依旧是小腹偏右的位置一些被穷凶极恶的绑匪捅了几刀。养伤了几天之后回到家,面对陈勉脸上挂着泪水的焦急的询问,他淡淡地表示只是因为贫血在医院挂了几天的盐水。 但是已经足够听话的陈勉也惹了沈鸣黎生气,把流浪在外的一只不知道哪里跑来的几个月大的不知什么品种的小猫咪抱回家,因为没有什么地方藏,所以在卧室床底下用沈鸣黎的衣服给它搭了一个小小的窝。 但是来到这个地方并不打算久居的野生小猫,性格比较警惕,在陈勉喂它新鲜的鸡胸肉的时候,伸出爪子狠狠挠了陈勉的手臂,一道很长的爪子印。沈鸣黎发现了来路不明的猫,也看到陈勉的伤口,态度坚定地让佣人把这只猫哪里来的送回到哪里去。 很多时间都没有人陪伴、心有不甘依然想要养小猫的陈勉和他大吵一架,直到临近过年的前几天两个人都在冷战,分着睡在不同的房间。 除夕已经来临,檀园的佣人管家全部放假回家陪伴亲人。前院里下了厚厚的一层雪,陈勉从早上起来之后,简简单单吃了些煎蛋面包当做早饭,然后就穿着遮掩到脚踝的羽绒服在外边堆雪人,用胡萝卜当鼻子,葡萄当眼睛,整整齐齐地堆了一排,由大到小依次排列像是士兵。 消耗了这么多时间,沈鸣黎还是没有回来,陈勉吸了吸冻红的鼻子,暖了暖手之后,到厨台那边,用冰箱里边的食材为自己准备了简易的年夜饭,以拍黄瓜作为开头,以煎了一条大黄鱼收尾。 做了那么多却不太有胃口,陈勉胡乱扒拉了一些,把一楼客厅里边的灯全部都打开,然后坐在沙发上,裹着毯子看电视上的晚会,声音开得很大,给冷清的空间多加一些热闹的气氛,边看边昏昏欲睡得等着新年的钟声倒计时。 沈鸣黎的车开进地下车库的时候,钟声倒计时刚过去二十分钟,陈勉缩在沙发上困倦地闭上了眼睛,就感到旁边的沙发垫子下陷,浑身寒气的沈鸣黎,用冰凉的手坏心眼地冰陈勉的脚踝。 陈勉费力地睁开眼睛打算要抗议,却被干燥的唇吻住。直到陈勉感到胸腔中的氧气全部都被掠夺走,舌尖又麻又痛的,沈鸣黎才放开他,解释一样地说:“老宅那边刚刚结束,我立马就赶过来了。” “你不来也没有关系。”陈勉单薄的胸腔微微起伏,红润的唇发着亮光,黑色的睫毛一闪一闪,“我一个人也可以跨年,用不着你。” 沈鸣黎笑了笑,没有很在意,“但是你不想要礼物吗?我特意找人为你准备的。” 故作高冷的陈勉还是没有忍住地张望,沈鸣黎打了个响指,外边漆黑的天空开始放五颜六色绚丽的烟花。在噼里啪啦的爆破声中,沈鸣黎掏出一个银环,银环的内侧精雕细琢地刻着“lovely”的英文字母,不由分说戴在表情出现一丝裂缝的陈勉的手上。 第39章 像是很怕被陈勉拒绝一样,沈鸣黎之后就立马抱着陈勉上楼进卧室,经久不绝的烟花绽放声掩盖房间里难以言说的暧昧声响,一直到了天微微亮起,晨光破晓。 第34章 这场烟花一直响到了黎明将晓,五颜六色地在漆黑夜空中一直地绽放,流光溢彩,闪耀得令人眼花缭乱。沈鸣黎倒是也没有折腾陈勉很久,动作小心温柔了很多,给陈勉许多拥抱和安抚。 但是身体愈加脆弱的陈勉作为beta依旧是很难承受,比之前更加娇气地晕了过去,沈鸣黎抱着他放到沙发上,把床单换掉,才将陈勉抱进了浴室清洗。 温暖的、雾气蒸腾的洗浴间内,沈鸣黎抿着嘴唇,看到陈勉带有痕迹的身体,心里从来没有过如此的满足。这个人已经彻底是他的,从内到外都沾染他的信息素,就算走在外面,谁都可以看出来,这是一个被高阶alpha标记过许多次的beta。 没人敢去觊觎的陈勉,以后只能永远留在他身边。沈鸣黎心里一顿,抬起手爱怜地用指尖抚摸过陈勉的脸颊、鼻尖,还有嘴唇,最后停留在戴着戒指的右手,放到嘴唇底下啄吻。 他自言自语地说:“陈勉,听话一点,只要你留在我身边,不论你提出怎么样的要求,我都可以满足你。” “你不是喜欢我吗?你乖乖的,我就是你的,你想要怎么样就可以怎么样。所以不要再惹我生气。” “不许再说,你恨我,陈勉,你只能爱我。” 说是清洗,但是精力旺盛的沈鸣黎也不是那么彻底的老实,太过疲倦昏迷过去的陈勉不胜其扰地醒了过来。他睁开微肿的眼皮,漆黑的眼珠稍微转动,视线慢慢移动沈鸣黎脸上。 他想要问,戒指究竟是什么意思,又不是要登记结婚,凭什么不顾他的意愿强迫他这样做。但是陈勉的嗓子叫得哑了,已经没有气力再说出这么一句话,所以又缓缓地闭上了眼睛,被沈鸣黎擦了身体抱回床上。 其实根本就没有什么好问的,陈勉是沈鸣黎用钱和权利交换来的宠物,主人心血来潮的举动而已,如果非要较真,只能是徒增伤心,而历经这么多挫折的陈勉,早就已经千疮百孔。 年后,沈鸣黎变得更加忙碌,几乎每天都不回檀园地停留在公司忙碌,也不知道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打电话过去,却屡屡被挂掉的陈勉不解,只好作息健康地早上在花园锄草研究新种进去的品种,下午去公园喂喂鱼散散步,闲暇时间甚至还跟汪姨学了几道步骤繁琐的著名菜品。 这天下过一场小雨,空气十分清新,原处的鸟叫声悦耳动听。陈勉刚刚从花园出来,脱掉身上的雨罩和锄头,放下肥料桶,就听到有车开进地下车库的声音,他以为是沈鸣黎回来,放眼看去,却是许久都没有看见的谭商陆。 谭商陆上次被沈鸣黎折腾了一回,但是其实也没有留下什么不可挽回的伤害,只是右胳膊脱臼养了一段时间,之后就正式接手了谭陆集团,一跃成为塘市商圈里最年轻的当家人。 从幼稚小男孩到成熟男性的转变似乎只是需要一瞬间,谭商陆坐在客厅真皮的沙发上,似乎是才从公司出来,身上还穿着西装打着领带,黑发全部码到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整个人英俊锋利,但是仔细看还是有一丝不可避免的青涩的影子。 坐在他对面、至今还在被其他alpha养活的陈勉不由自主地感到有点伤脸面,毕竟怎么人和人之间的差距能大成这样,他局促地把脚伸到茶几底下,勉强地笑着问:“有段时间没见了,你最近过得好吗?” “怎么可能不好,相比于你来说,那可真是太好了,最起码自由自在,不受约束,你说是不是?” 谭商陆喝了口佣人泡的茶水,话里有话地说了一通,然后看着近在咫尺窝窝囊囊的陈勉,心里暗想着,他似乎是被养得肤色稍微白了一些,脸好像也圆了一点。但是陈勉身上的alpha信息素气味仍然十分浓郁,闻得谭商陆感到十分不快。 因为在沈鸣黎面前,不论怎么说他都是矮了几分,就连心仪的人也乖乖的神色温柔地坐在沈鸣黎家里的沙发上,俨然是一副别墅的第二个主人的样子。 陈勉干干笑了两声,没能说出什么有力的辩解的话,喃喃地自语说:“那就好,那就好。” 二人一时无话可说,沉默了许久,谭商陆终于忍不住似地说:“陈勉,你整天待在这里不出去,怎么知道沈鸣黎在外边究竟是在做些什么事情,你以为他是有多么在乎你?” “但是,我也没有办法。”陈勉摊开手,真的很无奈一样,“我不能做到让他在乎我,所以他做什么,我也没办法管着,你明白吗?” “哦?这么无所谓啊。”谭商陆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一样,眉毛夸张地高高挑起,他凑近陈勉一些,音量不大不小地说:“那陈勉,你知道吗,沈鸣黎就要和一个陌生的男性omega订婚了。” 仿佛四周的空气突然停止流动,懒散坐着的陈勉顿时心口一紧,放在膝盖上边的手指不由自主地蜷缩。 谭商陆接着说:“这其实也不算稀奇的事情,毕竟这个圈子里联姻很正常,沈鸣黎背后是sg,所以他从出生开始命运早就被规划好了,只是年龄到这里了,他也得去做这种事情。并且,他是个alpha,他绝对不可能和beta在一起,beta又不会生孩子,这么大的家业由谁来继承,你也不想看到他真的被他那个疯子弟弟搞死吧?” “你,到底想说什么?”陈勉很努力的在保持镇定,但是颤抖的嘴唇早就已经出卖了他。 “很简单,陈勉,比起沈鸣黎你有更好的选择,离开他和我走吧,其实你对我来说,一直都很特别,我实在是不能看着你被沈鸣黎玩来弄去的,他不爱你,他不尊重你,他把你当玩意儿。”谭商陆白皙俊气的脸充满深情,很期待地盯着陈勉说道。 “不,我不和你走。”陈勉从沙发上站起来,脸色很不好地赶客,“谭商陆,我把你当作曾经的朋友,才让你进来的,你以后不要再说这种话,我不听,沈鸣黎不尊重我没有关系,但你也不应该这样说。” 陈勉的状况稳定下来,沈鸣黎也就彻去了那些日夜守候的保镖,所以谭商路才能再陈勉的允许之下大摇大摆地走进来。可能沈鸣黎都没有想到他有这么的死缠烂打,上着赶着抢别人家里的beta当小三。 “所以你是不相信我说的话吗?”谭商陆仰着脸,慢慢地站起来,抚平高定西装上边的褶子,他勾着微翘的嘴角说:“陈勉,我不会骗你,如果你真的不相信,我现在就可以带你去见证。” “沈鸣黎已经很多天没回到这里了吧?那是因为他在陪那个前几天刚从国外回来的omega,而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而你还在这里傻呵呵地等着他,只有亲眼看见,你才能知道沈鸣黎这个人究竟是怎么样的虚伪。” 陈勉紧抿干燥的嘴唇,没有说话。谭商陆对着他伸出了手,“他现在就在苏翊然的朋友们举办的一场室外聚会上边,如果你想知道真相的话,我可以带你过去。我们悄悄的,沈鸣黎不会发现你,怎么样,要去吗?” 谭商陆好整以暇地耐心等待陈勉的回答,而后者盯着空气中的某一点,似乎是在做出很艰难的抉择。陈勉摩挲着右手上的那个银环,慢慢地闭上了眼睛,然后吐出一口气,轻轻地对谭商陆说:“我去。” 雨过之后便是天晴,大伙儿把聚会地点定在户外,一片带着露水的碧绿草坪后边是一栋棕红的独栋。外边架着很长的自助餐点桌,旁边还有烧烤架,和堆得高高的香槟酒杯,一群人在那里起哄苏翊然运气真是好,才刚刚回来就有这么帅的alpha相随。 头发微蜷,小脸蛋儿精致白嫩的苏翊然红着耳朵嘿嘿地笑了几声,然后佯装恼怒地反驳道:“你们不要再乱说啦,鸣黎哥是我老爸最近才介绍给我认识的新朋友,我们之间什么都没有,别瞎猜测,不然小心我揍你哦!” 其他人都是能闹腾的主儿,瞬间就“哦哟哦哟”地开始调侃,沈鸣黎不太喜欢这样的场面,脸上的表情也是淡淡,放下带过来的礼物就要打算离开,但是苏翊然发现之后,就拉着他的手臂到了一处角落。 他的脸上有点歉意,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耳朵,“鸣黎哥你不要生气,原本是和你约好的,但是他们非要过来打搅,你要是不喜欢,我让他们走就好了,你可千万不要生气呀。” 苏翊然整个人都战战兢兢的,讨好沈鸣黎完成订婚可是苏懿海交给他的第一件事情,向来就没什么主见天天只顾着吃喝玩乐的苏翊然在国外的时候也小小地捅了一些篓子,但是回来后素来严格的苏懿海难得没有打他手心收拾他,还给了他一张位数更大的零用钱卡,而且在rag酒柜的限额提到了二十万块。 哇塞,大馋猫兼财迷苏翊然简直要两眼发光,所以现下只是需要小心翼翼地度过这段磨合期,然后订婚什么的就会万事大吉,他可不想惹得沈鸣黎不开心,要是鸣黎哥没看上他,也许这些东西就都会被收回的! 第40章 沈鸣黎看着苏翊然抓着自己胳膊的手,不动声色地皱眉,他素来与聪明人相处惯了,只是需要一个眼神旁人就该知道哪里不对劲。苏翊然是个彻彻底底被保护得超级好的傻子,察言观色都不会。 于是他深吸一口气,只能说:“东西我带到了,祝你和你朋友们玩得开心,我还有事,我要先走。苏叔叔那边你放心,我会做好交代的。” “可是你还没有吃东西呀。”苏翊然手还是没有放开,轻轻地拉着,一双淡色的琥珀眼儿就像盈着一汪清泉,“鸣黎哥你不是刚从公司过来吗,现在都快晚上了,再吃点东西,接下来我们还可以去看电影呢,是最新上映的片子哦。” 沈鸣黎不耐,但语气仍旧是保持了最基本的绅士礼仪:“是谁自作主张和你说的,接下来我要和你去看电影?” 简简单单一句话,苏翊然顿时就被吓住了,他心道了一声糟糕,太得意忘形了忘记沈鸣黎非常忙碌,这么一趟已经是极限,这么可能去做这种事消耗时间。 他赶紧手松开沈鸣黎的衣服,红润的嘴巴轻轻往下瘪,神色有些委屈地说:“没有人说,是我自己……自己安排的。” “以后,不要再有这种事。”沈鸣黎语气冰冷地说,“你应该很清楚我们这样做的性质是什么,就算我们以后真的订婚甚至登记结婚,也是互不干扰各自的生活,希望你不要做这些无谓地尝试。我不会去管你,你也不要对我抱有任何期待。” 不远处的另外一栋别墅房,一楼的宽敞空间内,陈勉站在落地的玻璃窗户前,背着光远远地可以看到沈鸣黎和他怀中omega的背影,蓝天,白云,绿草坪,高大英俊的alpha和漂亮娇软的omega,天造地设的一对一样,十分般配,抓人眼球。 这套房产的主人谭商陆手里握着装着猩红酒液的高脚杯,穿着在家的休闲服,走到陈勉的旁边,几乎要凑到他的脸上一般地询问:“看清楚了吗?如果太远了看不清,我这里还放了半径二十厘米的英伦望远镜,需要我帮你拿下来吗?” 陈勉虚弱地摇摇头,像是个在风中摇晃的稻草人,身躯僵硬,也失去了动弹的能力。 缩在阴暗的角落看着沈鸣黎和别人的幸福,像是阴郁可怜的小丑。明明早已经不抱希望,但还是心脏一抽一抽,他不懂他究竟在难受什么,这种很强烈地落泪的冲动,就像是被洋葱薰了眼睛一样。 “所以我才说,你不值当。”谭商陆看着陈勉的脸色还算满意,沈鸣黎那天在宴会上的行为践踏了谭商陆的尊严,他和陈勉之间也再无可能。但如果能适当地恶心一下沈鸣黎,破坏沈鸣黎一直以来的自以为是,那么他愿意重现出现在陈勉面前引起纠纷。 所以他提示说:“不想要问问他吗?给他打个电话,听他亲口说,他究竟在做什么。” 闻言,失去思考能力只能听令行事的陈勉掏出很久都没有使用的手机,上边只存了一个电话号码,其它什么都没有。陈勉将听筒搭在耳边,而沈鸣黎很快地接通。 “喂,怎么了?” 陈勉眨了下眼睛,竭力压抑着鼻腔的酸楚,呼吸颤抖地说:“沈鸣黎……” “你,你在哪里?” 沈鸣黎顿了一下,很快地回答:“在公司,怎么了?” 陈勉沉默了一会儿,看着不远处,好久才回答说:“没事,你,你工作吧。”接着就很利索地挂断电话,可是与此同时他的手掌脱力,黑色的手机声音很重地掉到白瓷地板上,世界好似忽然坍塌。 第35章 当天晚上,陈勉已经以为沈鸣黎不会回家,连晚饭都让汪姨不要给他留,结果刚刚收拾了餐具,车子就开进了地下车库,沈鸣黎走进客厅里。 陈勉坐在沙发上边,脸上表情平静,目不转睛地手里抱着一个软绵绵的枕头放在膝盖上倚着看电视剧,吃着盘子里切好的水果补充维生素,电视剧是个古装剧,情节十分精彩,这导致陈勉入迷到在沈鸣黎进来的时候并没有转头。 汪姨于是准备给沈鸣黎去简简单单下碗面,被沈鸣黎抬手制止,说他已经在外边吃过,现在不用麻烦,让汪姨早点过去休息。闻言陈勉轻轻眨了下眼皮,又若无其事地用小叉子把剥了皮的葡萄放递进嘴里。 感觉到沙发垫一旁传来的重量,陈勉抱着自己三角形状的黄色抱枕立马起来抬脚要走,沈鸣黎坐在沙发上没有动,轻轻攥住陈勉的手腕一拉,人就轻飘飘落到了他怀里,面对面坐在了他腿上。 冰凉的大手从陈勉的衣服下摆伸进去,旖旎地轻轻捏着一点点被养出来的软肉,陈勉痒得要挣扎,但是沈鸣黎力气好大,很强势地桎梏怀里的人,然后把脸埋在陈勉温暖的脖颈里边贪婪地呼吸。 已经连着三个夜晚没有睡好,再加上为了早点回来下午连续开了三个临时加急会议,沈鸣黎疲惫得嗓音沙哑,眼下也出现了一点点乌青,他一下下亲着陈勉的下巴和脖子,调笑地问说:“陈勉,你现在脾气好大,动不动就要生闷气,你知不知道,生气是对心脏不好。” 陈勉放弃挣扎之后就一动不动,在这么温情的场合里边,他坐在沈鸣黎腿上,嘴唇抿成一道笔直的线条,双手环着他的脖子脖子,眼尾下垂的小狗眼盯着前边的一处虚空,面无表情地听到沈鸣黎讲说:“我以后会尽量早点回来,不让你一个人过夜。” “你不用早点回来。”陈勉轻轻阖上眼,忍受沈鸣黎不安分的手和亲吻,衬衫扣子被揭开几颗,他有点艰难地说:“沈鸣黎,你做什么,我都不在乎,不必要给我报备,我并不是你的谁。” 手中的动作停下来,沈鸣黎原本因为陈勉白天那通,听着声音有点委屈的电话,心情十分不错,员工粗心大意导致数据表格出错他都十分好脾气地没有发火,一回来也立马安抚孤独的陈勉,猛不丁听到这样的话,刚才的热情就像被冷水扑灭。 他掐着陈勉精瘦的腰,漆黑的眸子微微眯起,“陈勉,这是什么话。”沈鸣黎又垂下眼皮,视线搜寻着无名指上的银环,果不其然,陈勉的右手空空如也,戒指不翼而飞。 “东西呢?”沈鸣黎抬下巴示意。 “拿下来了。”陈勉的语气和声音都很是冷淡,“那天你给我的第二天,我就想要拿下来,但是套得太紧没有办法,刚才的时候汪姨用了些芦荟滑下来了,现在还给你。” 陈勉说着,从裤子口袋里掏出那枚银环,在光线下泛着莹润的光芒,他把手掌心平摊开来给沈鸣黎看。“不属于我的东西,我不要,也要不起,你以后都不要拿给我。” 戒指被动作粗暴地拂到地上,沈鸣黎脸色沉下来,觉得陈勉简直完全不知好歹,怒气上头讲出来的话也变得难听:“你就非要很廉价吗,随随便便就被我玩?”代表身份的戒指是相爱的证明,陈勉因为沈鸣黎之前冲动的所做作为而难过好久,沈鸣黎拉不下脸去道歉,所以给陈勉最想要的专属地位。 但是陈勉一点都不知道珍惜,他听到沈鸣黎的话气得一张脸发白,两条整齐的远山眉蹙到一起,胸膛剧烈起伏着大声反驳说:“我说过了,是你强迫我!我不愿意!我不愿意!” “你哪里不愿意?”沈鸣黎上手捏住了陈勉的下巴,阴测测地说:“陈勉,你敢拍着胸脯说,当初你不想爬我的床?那为什么偷偷拿着我用过的手帕去厕所手/冲?” “又是谁,在出差的车上睡着还念叨我的名字,从这些细节来看你明明就是很享受,现在为什么不承认!”沈鸣黎冷声质问,陈勉被这么一吼,没有立场反驳,又开始在那儿噼里啪啦地掉眼泪,带着委屈的抽泣,很快时间整张脸瞧着都湿漉漉。看着这样的陈勉本就上火的沈鸣黎忍不住骂了句脏话,扛起陈勉就要大踏步往楼上卧室走。 但之前的易感期给陈勉留下相当恐惧的记忆,背上的疤痕也是养了很久,到现在还能看见交错纵横的印子。他应激似的在沈鸣黎的肩膀上挣扎,居然慌不择言之下叫了两声救命,声音把管家和汪姨都招了过来,陈勉叫救命的声音瞬间更大。 佣人们还没有靠近,就被沈鸣黎吼得都退出去,留下的汪姨站在管家身后,有些忧心忡忡地劝说:“少爷有什么事可以慢慢谈嘛,不要动不动就吵架噻,陈先生身体还没有彻底恢复呢,今天在外边待了没一会儿就低血糖晕倒了,身体弱得很呐,遭不住的呀。” “都说了不吃饭容易火大噻,现在我给你去煮碗面,不要吵架,年轻人有事坐下来说多好,日子还是要过下去的嘛……” 汪姨年纪大了,再加上照顾沈鸣黎许久,很有唠叨的属性,一说教起来就没完没了。沈鸣黎阴沉着脸放下陈勉,然后在所有人的目光注视之下臭着脸摔门而出。 逃过一劫的陈勉扶着椅子背勉强站立着,有些不是滋味地沉默,汪姨还想上开安慰一二,陈勉摆摆手,擦了把额角吓出来的汗,脚步缓慢地上楼,背影单薄得像一片单薄枯黄的树叶。 第41章 但是糟糕的是也没有彻底躲过,半夜把自己裹在被子里睡得迷迷糊糊的陈勉,被突然回来的沈鸣黎从睡梦中弄醒,他很快就哭出声来,只能艰难地抓着沈鸣黎支在他耳畔的肌理流畅的小臂,在波涛汹涌的海上潮起潮落地颠簸,不知过了多久才结束。 第二天,睡到日上三竿才醒过来的陈勉,清洗完狼狈的身体,拉开厚厚的落地窗帘,感觉到阳光照在身上,终于有了再次活过来的感觉。他随着日光的照射转身,突然注意到床柜上放着的一个高高的日历。 日历边缘用烫金印着一株枝叶繁茂的幸福树,有非常好的寓意,所以才被陈勉在小摊摊旁边买下来拿到卧室中。 此刻可以看到上边每天都被人用红笔认认真真地圈上圈,仔细一看,当时签合同的一年,转眼就只剩下半个月的时间。 陈勉在心里边把简单的十二个月份掐掐算算许久,确定无误之后才放松地轻轻呼出一口气。 终于,只需要再忍耐十五天零八个小时的时间,辛苦了许久受了很多伤害的陈勉,就可以重新获得自由。 第36章 陈勉将他和沈鸣黎之间的细节记得不太清楚,那么长的时间,整整三百六十五天,一度在很多个黑夜白天觉得很难熬过去,像是没有尽头,但是如果再细细地咀嚼,原来那么多的伤痛,少少的几句话就可以概括完整。 康院长对陈勉轻声细语的请求,陈勉不好拒绝,但是说实话再把这些东西拿出来放在天光之下回味,就是陈勉自己把自己的结了痂的伤口剖开,拿着刀子一下一下地往上划,血水又掉下来,刻骨铭心地在承受一次痛楚。 他和沈鸣黎在这家咖啡店坐了很久,从白天直到夜幕降临,原本零星坐着的客人也一个个消失,只剩一个年轻的店员在收银台处,一边拿着抹布擦桌子,一边百无聊赖地打瞌睡。 放在铺着绿色碎花桌布桌子上的咖啡已经彻底凉掉,久久没有吭声的沈鸣黎沉默了良久,才张开有些干燥的薄唇轻轻说了一句:陈勉,“对不起,我没有想到,我做了这么多过分的事情,我很抱歉。” 这么多的痛苦与悲哀,难道一句抱歉就可以遮盖过去? 陈勉低着头,眼圈有点红,手掌一次次握紧又松开,还没来得及想好回答出什么话,突然放在口袋里的旧手机开始震动,有电话打进来,陈勉看了眼沈鸣黎,捏着手机走出咖啡厅去。 巷子里的小道上铺着的一层薄雪还没有融化,在夜幕下闪着亮晶晶的光芒,陈勉站在屋子的一点点檐下接通电话,说话间热气喷薄在冷肃的空气里边,“喂,你好,请问你是哪位?” “是陈勉先生吗?” 陈勉嗯了一声,接下来,那边说了很长时间的话,而陈勉的脸色越来越差,越来越差,到最后连手机都差点要拿不住。 那边的警察许久都没有得到回应,试探性地又问了一句,陈勉这才重新握紧手机,最后低低地说出一句,“我知道了,麻烦你了,警察同志,我以后会小心。” 再次回到咖啡厅里坐下,沈鸣黎很殷勤地为陈勉点了大份的牛肉酱意面和蔬菜沙拉拌,语气有些愧疚地说:“原本没有想着在这里待这么久的,转眼一天的时间都过去了,饿了吗,我点了些吃的,你先垫垫肚子,你有什么想吃的吗,等会儿我带你去更好的——” 但是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陈勉打断,沈鸣黎还有些疑惑和小心翼翼,怎么陈勉出去一趟之后,回来的脸色这么差劲。直到陈勉把那个小小的旧手机屏幕举到他面前,沈鸣黎顿时冷汗都要冒出来。 光线很足的屏幕上播放了一段视频,是那个昏暗的晚上,连车辆都很零星的空无一人的街道,陈勉一个人慢慢地走着,穿着黑衣黑裤的沈鸣黎趁他不备快步上前,用东西捂住了陈勉的口鼻。 只见没有挣扎几秒钟陈勉就眼珠往上翻膝盖一软,身体也随之瘫软下来,然后沈鸣黎拉下黑色的口罩,露出一张白皙精致的脸。他以一个横抱的姿势抱起陈勉,走了几步,进了后边开过来的一辆黑色车子上。 陈勉还能记起来那天,在他疑惑和恐慌沈鸣黎为什么再次出现在宁县的那天,白天沈鸣黎看着他的眼神充满冷漠与不屑,就像是看着一个十足的陌生人,结果那天晚上居然是他?!尾随自己的的人居然是沈鸣黎? “沈鸣黎,你看清楚了吗?” 这个认知让陈勉气得整个身体都开始发抖,他去警察局想要调监控,结果那个时候监控刚好坏掉。但是刚刚从警校毕业的年轻技侦警察并没有彻底放任此事不管,在联系相关部门维修之后,他拿走了其中的芯片,导入电脑,看到了这么一段令人后背发凉的视频。 而且在警察将这段视频交给其他人正要对沈鸣黎进行追踪逮捕,结果逮捕令居然没有批下来,年长的队长深深了解其中的门道,知道沈鸣黎并不是他们一个小地方的警察可以管控的人,所以大家都心照不宣地把这件事情就当这么过去。 小警察昼夜难寐,还是决定悄悄告诉被蒙在鼓中的陈勉,起码可以稍微注意一下自身的安全。 罪证确凿,沈鸣黎一时哑口无言,一脸怒容的陈勉重重地把手机摔在桌子上,“沈鸣黎!你讲不讲信用,你凭什么还能这样做?!我们不是说好了合同结束之后我和你两不相欠,你凭什么这样!” 他气急了,原本因为沈鸣黎为了保护他而受伤,心地善良的陈勉心中浮现出一丝恻隐之心,所以没有彻底忍心做得特别绝。此时还能客客气气地和他面对面坐着,按照院长的要求做所谓的记忆恢复测试。 但是没有想到,噢不,其实早就该想到的,沈鸣黎就是这样的人,一个傲慢,专权,自私自利的alpha,即便他失忆了、即便长了一张人模狗样的脸,有着金字塔顶尖的社会地位,也没有很好的教养,他从来不会考虑别人的感受,一切以自己为中心,觉得所有人都迁就他,都爱他,都要为他无私奉献。 沈鸣黎在大街上胡乱发晴也就算了,居然悄悄迷煎好好走路的无辜的陈勉,用完了爽到了再把他扔回到深秋深夜的大街上,世界上到底怎么会有这么不要脸的人!沈鸣黎的良心难道就是被狗啃掉了吗?! 想到这里,陈勉恶心到胃部一阵痉挛,一口牙都要咬碎,他终于忍不住脱口骂道:“沈鸣黎你他妈就这么恶心人!你就这么不要脸吗!有你这么仗势欺人的吗!” 面对震怒的歇斯底里的陈勉,沈鸣黎顿时就无措起来,他真的是失忆了,并不能记得之前的事情,他很想要否决,但是视频里的人明明白白就是他自己,沈鸣黎就是长了一千张一万张嘴这时候也说不明白。 所以最后,他也只是局促地眨眼,撩了撩捂着额角的刘海,轻声说了句,“对不起,原来我之前真的这么坏,做了这么坏的事情,我向你道歉,好不好,陈勉,你原谅我。” “……”陈勉霎时无言,他懊恼地中断视频播放,嘴角泛起一丝苦涩,“也是,我和现在的你说有什么作用,你就这么不负责任地全部都忘掉,我能拿你怎么样?” 沈鸣黎以为陈勉态度软化,主动把面推到陈勉面前,带着些讨好和哄骗的迷惑性意味说:“对对对对,都是我的错。只是这么晚了,你都没有吃什么东西,这样对胃不好,先吃一点点吧。” 热气腾腾的面条并没有使陈勉脸上的表情松动半分,如果说之前还对沈鸣黎存有一点点的心软,那么在看到这个视频的这一刻,陈勉心中尘封的、自以为自作自受的恨和痛楚越来越清晰。 凭什么,到底是凭什么,沈鸣黎就失忆忘的干干净净,装作没事人一样恬不知耻地凑上来,倒是让哀莫大于心死的陈勉遭受这样的折磨。时至今日,他和沈鸣黎,本不该再有任何纠缠。 所以他重重地把沈鸣黎推过来的盘子挥开,牛肉酱和面都撒到地上,有点大的声响使得店员也看过来,但也只是看了一眼,并没有出言阻止,似乎是对这样的戏码司空见惯,只是眼神中流露出对食物浪费的一点可惜和叹惋。 陈勉没有觉得浪费粮食,他只觉得痛快,报复的快/感就像引人着迷的药一样令人无法自拔,他痛快地说:“沈鸣黎,我今天花了这么长时间,应该也和你说的很清楚了。你也知道了,我们不是什么情侣,更不是说正常恋爱因为感情变淡而分开,相反,我来到你身边,是为了爬你的床要你的钱来治我妈的病。” 沈鸣黎默不作声地看着打翻在地上的面,眼中闪过一丝异样,但是他掩饰得很好,没有人发现,所以在旁观者看来,只是他在面对咄咄逼人地诘问的时候不知道该作何回答。 “后来你也都知道了,你强迫我做了很多我不愿意做的事情,我讨厌你,我恨你,协议到期后我不想再看到你,你能听明白吗?你为什么要到这里来?就算你是失忆了,但是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就是活该有欠你吗?!” 第42章 陈勉耳朵和脸憋得通红,只顾着一味输出,几乎是激动得口不择言。 可是闻言,沈鸣黎垂下薄薄的眼皮,表情是有点受伤的样子,但是反而情绪平静地拿起了一个玻璃杯不怕死地递过去,语调也很柔和地讲说:“你讲了好久,嗓子痛了吧,喝点水。” “不喝!你给的东西,我这辈子都不会再去碰。” 陈勉拒绝的态度坚决,又像是突然想起沈鸣黎是为他才受的伤,情绪激动之下的一念之间,他叛逆地一下子摔开了沈鸣黎递过来的玻璃杯,取了湿润的地板上最锋利的一块。 事态发展逐渐严重起来,店员终于不再隔岸观火看好戏,连忙走过来着急地阻止。 “先生先生,你这是做什么啊?有什么事儿我们好好说,有这么矛盾我们别动手啊。”店员是个年纪轻轻的男性omega,看着陈勉的动作一张脸上充满惊愕和不可思议。 而一向窝窝囊囊,活了二十多年都不怎么干过坏事的陈勉此时却表现得很淡定,他安慰吓得花容失色的omega说:“你放心,不会有事,刚刚的咖啡,饭钱,还有这只玻璃杯子的价钱我都会赔给你。”说着,他把碎片尖锐的那头对准了沈鸣黎。 这个场面真是无法预料,店员瞬间就紧张起来,但是店长出差不在,新店开业只找了一个服务生,也还没有什么积攒的可以回来帮忙的人,omega悄悄拿出电话准备报警,却被精神状态已经有点癫狂的陈勉对面的男人挡住。 这个男人穿着很讲究,周身气质很不一般,身高腿长,很容易看出是个alpha,脸也是长得十分英俊,五官锋利眼眸漆黑,淡色嘴唇紧紧抿着,是普通人一眼过去就挪不开脚步的面庞。给人的感觉是,绝对不会是宁县这种地方能培养出的人物。 来走塘市的人物沈鸣黎像是看不到陈勉充满憎恨和绝望的脸庞,也无畏于陈勉将要对他做出的惨绝人寰的事情,好言好语劝退店员,“你先忙你的吧,我是他前任,我做了错事他想要教训我而已,不会祸及到其他人的。” omega一脸便秘的表情,心底不断腹诽道:我那是怕我被怎么了吗?我是怕你这个前任血溅三尺染到我的店那可就不好了,长挺好脑子怎么有病似的。 他撇撇嘴之后还是赶紧走开悄悄躲到一边,静静等待着即将上演的更加狗血的戏码,同时准备好报警电话,要是见血就立马拨打! 沈鸣黎说:“陈勉,你这是要杀了我吗?” 陈勉回答说:“那怎么会,你那么有权利,甚至连警察都要听你的话,我杀了你得坐牢坐到什么时候去。你不是替我受的伤吗,那我现在就还给你好了,我还给你,你以后也别再出现在我面前,更不要拜托康院长让我来帮你做测试行不行?我看到你我就感觉到恶心。” 沈鸣黎皱了皱眉,心脏好像被一只手扯了一下,但他保持着镇定说:“陈勉,你不伤害你自己,保护你是我自愿,我以后不会在你身上讨要东西了,你把东西放下,好不好?” “你以后,少和我说这种话,沈鸣黎,我让你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你到底听到没有!你听没听到?!”陈勉拿着碎片的手也开始抖,咆哮的声音越来越大。 看似像进入防御状态的刺猬一样,炸起了浑身的尖刺,但圆杏仁一样的眼睛却是盈满了将掉不掉的清泪,又凶又脆弱的。其实就连陈勉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之前被沈鸣黎软禁在檀园弄出的心理疾病,其实一直都不曾好过。 他回到宁县,身边有刘巧慧,还和罗平开启了一段新的恋爱关系,看似陈勉的一切都已经恢复正常,但其实并没有,有一个词叫做久病难医,他很努力地回归正常,很努力地找回原先的自我,很想要开始新的生活,但是不依不饶的沈鸣黎死活不让他如愿。 多日以来的恐慌恐惧,战战兢兢的情绪汇集到一起,陈勉被埋葬的心病似乎更加汹涌地再次发作,他把尖锐的碎片颤颤巍巍对准了自己的脖子上的脆弱的大动脉,干燥的嘴唇颤抖着说:“沈鸣黎,求求你了,你真的放过我吧。” 第37章 缩在一旁紧密关注着战况的一脸紧张兮兮的店员omega看着这样的场景,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屏息凝神脚步轻轻地把店门关紧了,再把“营业结束”的牌子挂上,蹑手蹑脚地回到柜台后边,弓着身体只露出一双眼睛。 反观沈鸣黎,他看着这样的陈勉,心里不知道想些什么,一动不动的,也像是不知道怎么样才好的样子,皱着眉说不出话。 陈勉保持着这个危险的姿势不动,嗓音嘶哑地说:“沈鸣黎,我真的不想看到你,我害你受伤,我害你失忆,那我现在还给你好不好?你别再纠缠我了,也别再说那些奇怪的话了,行不行?” 良久的沉默之后,沈鸣黎放弃了对峙,他挫败地点头,说了句,“好,我答应你,你先把东西放下。” “那你怎么保证呢?”陈勉吸了吸鼻涕,眼眶红红,他抹了把挂在下巴上的眼泪珠子,玻璃片最尖锐的部分还是抵在脖子上没有动弹,“你总是说话不算话,我拿你没有办法,你再反悔怎么办呢?” “我以后……”像是这句话很艰难似的,沈鸣黎慢慢地说:“不会再出现你面前,也不再让你帮忙回忆之前的事情。” “之前的事都是我不对,对你造成那么多的伤害,真的对不起,陈勉,我以后会重新做人的,重新做一个让伴侣能够满意的alpha。” “你能发誓吗?”陈勉问。 “我发誓。”沈鸣黎笑笑,“要是我做不到的话,我现在出门立马被车撞死。” 沈鸣黎这样的人,很少有向别人低头的时刻,这一番话说得很是诚恳,又发出这么不顾及姓名的誓言,漆黑的眼睛充盈的也都是真挚。 陈勉似乎也真的相信了沈鸣黎的话,相信了沈鸣黎真的有所悔改,紧绷了许久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随之手里紧紧握着的东西也有所松动。 结果,下一秒,沈鸣黎就很迅速地伸出手抓住陈勉的手腕,很用力力气很大,陈勉猝不及防吃痛地“嘶”了一声张开手掌心,硕大的一块玻璃碎片应声落地彻底碎成了渣渣。 躲在暗处的omega也很会察言观色,手脚麻利,立马拿着卫生工具走过来把地上所有的玻璃渣渣都扫走。并且,他十分聪明地给陈勉和沈鸣黎换上了不锈钢的饮品杯子,盛满了热热的可可饮之后,omega脸上挂着又一次保护了世界和平的神秘微笑缓步离开。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陈勉有些呆住了,沈鸣黎拿了自己身上的手帕,伸出玻璃一样明净漂亮的手来很自然亲昵地给陈勉擦眼泪,声音好听语气温和地说:“陈勉,你不用这样还给我,别说是因为你受伤,就算是因为你死了,我也会心甘情愿。” 陈勉崩溃过后的理智慢慢回笼,他反应过来后很重地打开沈鸣黎的手,再次强调说:“沈鸣黎,你刚刚答应我了,不会再说这种奇怪的话,你发誓了的。” “但是没有办法。”沈鸣黎的表情有点无奈,“我醒来后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你,一眼我就喜欢你,你讨厌甚至憎恨之前的我,那把现在的我当做不相干的人吧。” 他说:“陈勉,我喜欢你,我要追你,就算现在出去被撞死,我也不会放开你的,你有讨厌我的权利,但我也有讨好心上人的自由。” 听着这样肉麻又令人震惊的不要脸的话,陈勉感到浑身有蚂蚁在爬,他现在知道了,不能和这种胡搅蛮缠的人讲道理,简直是对牛弹琴白费功夫,沈鸣里到底什么样的事情做不出来,他的教养被狗吃掉了吗? 不能从烂人身上找期待,那就只能改变自身,陈勉只要能做到对沈鸣黎免疫,那么谁都无法左右他的情绪。今天这场突发事件已经是意外,以后绝对不能再出现同样的事情。 陈勉牵起唇角冷笑一声,一张脸面无表情地说:“沈鸣黎,你到底又在玩什么新花样,我说的话你是听不懂吗?我说我不想看到你,我恶心你,你令我讨厌,你能明白吗?” “况且了,你嘴里的那点微不足道的喜欢,值几个钱?”陈勉冰冷地说完最后一句,不想再继续无谓的对话,所以他拿起放在一旁的大衣径直离开,沈鸣黎见状连忙站起身叫了一声,没有叫回来,他只好神情落寞地看着陈勉离开。 曾经那个满心满眼都是沈鸣黎的陈勉,如今已经算是岁月不回头,感情和人都再也不能复返。 这天陈勉已经足够疲惫,明明只是出去晨练,却碰到沈鸣黎,回忆往事,监控视频,情绪崩溃所有的都经历了个遍。回到家后面对刘巧慧的盘问,陈勉只能随便搪塞过去。 而刘巧慧看到陈勉的情绪不高,脸上也是怏怏的神情,也噤了声不再唠叨其它的什么话,回到自己房间休息。 一整个晚上,陈勉都翻来覆去睡得不太好,好像被梦魇所笼罩桎梏,陈年的旧事一桢桢地播放。他梦到小时候带着一群半大小孩在巷子里受伤拿着融化的雪糕疯跑,刘巧慧下岗的那天晚上带回来的一只香喷喷的烤鸡,陈志强喝醉了酒出去打麻将和别人起矛盾,邻里街坊都出来劝架。 第43章 他也梦到身体痛到不敢想象的最绝望的拳场,被沈鸣黎拨到地上蜡烛被扑灭的精致蛋糕,还有暴雨天的那场失败的逃跑,以及咖啡店里失忆的转性的让人讨厌的沈鸣黎。 陈勉满脸都是悲伤的神色,过了很久才沉沉睡过去。 但是与此同时,这栋楼下站着一个高高瘦瘦的人影。 寒夜冷风刺骨,沈鸣黎背靠着沾着尘土的栏杆,指间夹着一根从便利店买出来的很便宜的烟,深深吸了一口借此维持身体的温度。同时袅袅清烟之中,他转头望向陈勉所居住的三楼,看着那扇小小的窗户,一动不动地盯很久。 可是盯再久也没有用,无边的黑暗之中,他就这么站着,一直到了微微的天亮。 第38章 昨晚睡得比较糟心,导致第二天没有像往常一样早点起床,陈勉睁开眼睛已经是八九点钟,这个时候刘巧慧已经在厨房忙碌了很久,听到陈勉房间里冲水的动静,就喊陈勉出去吃早饭。 平时早上都是陈勉动手做早饭,陈勉的厨艺算是好,被很多人夸奖过,但是比起刘巧慧果然还是差勒不值一丁半点。 电饭煲里闷着的糯米红枣粥煮得特别浓稠,鸡蛋饼上点缀着葱花金灿灿的,陈勉鼓着一边腮帮子用力嚼着,看到早就用过早餐的刘巧慧又在揉眼睛,于是他问:“妈,是不是最近活儿接得多了,眼睛又看得不舒服了?” “有点儿,不过也没多大事,多休息就好了。”老年人总是不想自己的孩子多担心,一般都说自己没有事情,更何况刘巧慧之前的大病让陈勉惊惶得很多个日夜都睡不着觉,所以她语气很是轻描淡写。 但是陈勉早就习惯了这一套,直接就表态说:“那怎么行,可不能讳疾忌医了,今天星期一,医院上班呢,待会过去看看,正好我这几天都没啥事情,要是住院的话还能多陪陪你呢。” 刘巧慧再没有说话。陈勉人比较倔,他做出的决定一般就是无法被改变,所以收拾了锅上之后,陈勉很快地拿上钥匙和一些生活用品出门。结果他和刘巧慧刚刚出了单元门口转了个弯,立马就看了倚着身后斑驳墙壁的沈鸣黎。 现在是深冬时节,十二月份,再加上地上铺着的一层大雪正在消融,气候比当时下雪的时候还要冷。沈鸣黎为了见陈勉当时出门的时候为了花孔雀开屏也没有穿得很保暖,就薄薄的一个男士风衣外套,单皮鞋,脚边落着几根烟头,都没有燃尽,似乎是主人只抽了一口。 沈鸣黎的脸都彻底冻僵,发梢甚至结了一层冰,看到陈勉之后他紧紧盯上了陈勉的脸,发白的嘴唇动了两下似乎是想要说点什么。 但是陈勉和没事人一样,看到沈鸣黎就跟看到一个垃圾袋没有什么两样,他边和刘巧慧说着快要过年,得抽时间买点年货什么的,一边目不斜视地从沈鸣黎旁边走过去。 两人擦肩而过的一刹那,沈鸣黎原本希冀的眼神暗淡下去,他转身回头,只能眼睁睁看着陈勉和刘巧慧在路边打了一辆绿色出租车,出租车冒着车尾气很快地开走。 又是到了下午很晚了,沈鸣黎还是一直在原地等待,期间甚至什么东西都没吃,终于看着陈勉手上提着些东西和刘巧慧一起又走了回来。去了趟医院医生说没什么大毛病,注意用眼就行,看了一些眼药水和维生素之类的,也不用住院,二人也就回来。 此刻还是那个位置,那个熟悉的人影,早上刘巧慧注意到了,但也只当沈鸣黎是在等人的陌生人,但是到现在沈鸣黎还站在那里,居然连姿势都没有变。 所以在陈勉心里轻轻骂沈鸣黎是不要命的神经病的时候,贯来一直很热心的刘巧慧就忍不住开口问了:“诶,小伙子,你站在这儿是在等人吗?你等的是哪家那户的,上下几层的人我都认识,她要是不在家,你也没有联系方式的话,我给你问,不然这大冬天的,站在这里可是要冻生病的。” 刘巧慧停住脚步,陈勉也不好再自顾自直接走开,所以他也无奈地跟在刘巧慧后边站住,脸上有点冷漠地偏着脸看着不远处的电线杆。 “阿姨,我等的是三层的住户。”沈鸣黎胆大妄为地回答说。 而陈勉就住在三层,所以他听到这样的话立马回过头来,圆眼睛瞬间睁大死死看着沈鸣黎,眼神中警告的意味简直要浓到溢出来。 这里的小区是比较老旧的小区,比较低矮一共才六层楼,楼替狭窄环境也比较逼仄,一层也就两户人家。所以刘巧慧瞬间就明白过来,她笑着说:“原来是对面老龚家的亲戚,那我熟得很,他上次让我帮他裁裤边,到现在裤子还在我家没有拿走呢,原来他今天不在家啊,这样。” “要不你先去我家坐一会儿,暖暖身体和手,你看冻得下巴都红了,等到老龚他们一家回来了,你再去找。” 陈勉瞬间脸色大变,让该死的沈鸣黎到家里边,真是绝对不可能!他皱着眉头向沈鸣黎使眼色,沈鸣黎看懂了,所以只好微微笑了一下说:“谢谢阿姨,不过不用了,我待会儿还有事情,再等五分钟要是他们还不来,那我就要走了。” “诶呀你看看真是,老龚这怎么一点都不上心,孩子来了让人在门口站着。” 刘巧慧对相貌上乘的沈鸣黎有着第一次见面就感到很亲切的第六感,心中感到一阵心疼。但是眼见沈鸣黎态度坚决,陈勉又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好像变成了小孩子一样,对自己的地盘有着独特的占有欲,对着眼前的年轻人有着莫名其妙的敌意。 她也不会知道在外国治病期间,那个黄头发大蓝眼睛护工经常对她提起的蜜斯特shen就是眼前站着的沈鸣黎,所以只好最后仔细端详了一番沈鸣黎的脸,由衷地赞叹了一句:“这孩子哦,长得真俊。” 沈鸣黎对她微笑着点点头,偷偷又瞄了脸色很臭的陈勉一眼,后者很凶地瞪了沈鸣黎一眼,然后拽着恋恋不舍的刘巧慧赶紧离开,她上楼梯的路上还在说:“你说这老龚家居然还有这样的亲戚,站了一天了不知道吃饭没有,我觉得可能不是亲戚,可能是老龚家那个女儿,这小伙子可能是在追对象呢!” 刘巧慧平时在家里没事就喜欢看些八点档的肥皂家庭伦理电视剧,omega逃alpha追,beta他插翅难飞的戏码烂熟于心,陈勉闻言也只是态度很随便地敷衍了几句,把食材放进冰箱之后赶紧动手做晚饭。 墙上的时针走了两圈,刘巧慧给阳台上边的几盆画浇了水剪了枯枝败叶,无意中往下瞥了一眼,不由得惊叫出声,她招呼陈勉过来看,说:“哦哟,这孩子怎么还在那里站着呢,这都几点了,快九点了都,不会连饭都没吃吧!” 陈勉可以放慢了脚步,慢吞吞地踱步过去借着外边的路灯看,果不其然,还是那个熟悉的身影,只是这么长时间天寒地冻的,沈鸣黎的背影看起来有些萧瑟和颓废。陈勉胸中一阵快意,他忍不住地卑劣地想着,沈鸣黎,你也有今天,就算脑子坏掉了什么都不记得了,但是终于也是让你受上罪了。 “真是奇了怪了,刚刚明明已经听到老龚他们一家开门的声音,明明就是已经回来了啊。”刘巧慧疑惑地说着,把小剪刀放下,“哎,没想到老龚眼光还挺好的,这都看不上,不过也是,人家姑娘也很优秀,听说还进了omega保护局呢。” “那当然了。”陈勉不慎走心地回答,随口就吐槽道:“看着人模狗样的,但是长得好有什么用,知人知面不知心的,没准内里是个祸害呢,难怪人家姑娘不喜欢,现在社会上,混蛋是越来越多了。” 闻言刘巧慧回头,有几条皱纹的眼尾眯起,“小勉,你平时都不这样的,怎么对这孩子恶意那么大,你认识他吗?” “怎,怎么可能。”陈勉心脏狂跳一阵,尴尬地摸了摸头发,但是刘巧慧的眼神似乎已经洞悉一切,正在无法解释的时候,一个电话打进来解救了陈勉,他捏着手机,不敢对上视线地对着刘巧慧示意了几下,然后逃也似的飞回了卧室。 来点人是出去出差的罗平,他当时去的是比较南边的地方,气候要比宁县所处地理位置温和一些,所以到现在还是穿得短袖,露出精壮的线条流畅的小臂,挑着眉毛笑着和陈勉打招呼:“小勉哥,干嘛呢?” “没做什么。”面对着罗平,陈勉到如今都放不下那种诡异的尴尬尴,可能是罗平太过热情直白,感情特别浓烈,但是陈勉到现在心如止水丝毫没有感觉,更别说有什么喜欢,只能和机器人一样地对话。 “吃饭了吗?吃的什么?”罗平又问。 “买的乌鸡熬了汤,我妈想喝。”陈勉回答,一来一回的对话结束,然后气氛又陷入沉默,陈勉正想你来我往地问罗平晚上吃的什么,罗平就把声音放低说了句:“小勉哥,你好久都不给我打电话诶,每次都是我打给你,我可是每天都在想你,昨天睡觉还梦到你了,就想着回去我们就登记订婚,你都一点都不想我的吗?” 第44章 陈勉一般对这种撒娇没有什么抵抗力,所以只好点点头,慢慢地回答一个“想”字。 话音刚落,罗平那边的房间门似乎被推开,应该是有人进来,对着罗平说了几句话,语气很是熟稔,声音也特别好听,罗平笑呵呵应了几声,然后对陈勉说:“小勉哥那你记得早点休息,这几天天气冷衣服穿暖和,我还给你和阿姨寄了些这边的特产和两件棉袄,明天应该就到了,你记得去拿。” “嗯,好。” 罗平又说:“我们这里新认识的同事说是要带我们去泡汤泉呐,不去白不去,我就先收拾着和他们走了,拜拜小勉哥。”电话终于被挂断,陈勉也总算松了一口气,这种应付式的社交型恋爱真的折磨得他身心俱疲,但是刘巧慧满意,罗平满意,表姑和表姑父满意,那么他自己的想法其实已经不算重要。 酒店房间里,身高腿长,因为带着一点国外血统而瞧着气质非凡的陆自珩穿着简单的休闲上衣短裤,靠在罗平房间的门框上,手里拿着手机,神态懒散地看着罗平满脸是笑得叽里呱啦说了一大通叮嘱的关切话语,然后才依依不舍地挂掉电话。 陆自珩心里有些讥诮地想着,如果不是她在场的话,那么看起来蠢兮兮的身处恋爱漩涡无法自拔的罗平可能还想要给对面的人一个飞吻过去,腻歪道旁人看着都感觉有点反胃的状态,真不明白为什么这种低等货色居然能成为堂哥沈鸣里的情敌,说出去简直是叫人笑掉了大牙。 罗平一个普普通通平平无奇的beta而已,长得也比较一般,为人处事像一只精力旺盛的哈士奇,没什么心机掉进圈套也浑然不知,但凡他有一点脑子都应该知道,和沈鸣黎竞争他当然是哪里都比不过,也不知道为什么沈鸣里偏偏找了自己帮忙。 陆自珩扶着额头有些无语,他都才回国没多久呢,好不容易回来放松放松,感受感受国内的风土人情然后再接着回到公司,却被沈鸣黎搞来和这种人过家家,也不知道到底是堂哥对自己没信心还是那位太过难搞。 不过也没有关系,方法也很简单,陆自珩只需要慢慢地放松罗平的警惕,软化她的态度,然后趁着关系亲密趁其不备下点药,伪造出亲密现场拍点照片发过去就行,这么简单的事情就可以拿到300个亿的投资也不算很亏,他墨绿色的眸子微微闪烁几下,似乎是对此胸有成竹,势在必得。 罗平挂掉了电话,转过头来笑着和陆自珩说了句:“陆哥你等等我,我换件衣服我们就出发,很快的!” “当然没问题,你慢慢来,我有的是时间。”陆自珩嘴角勾着轻松地弧度回答。 罗平大大嘞嘞惯了,此刻就毫不避讳地背对着一个s级的alpha自顾自地脱了衣服,心里想着这次派下来的项目接待人还蛮好的嘞,不仅很多方面都对他多有照顾,为人处事绅士得体,甚至还经常自掏腰包带着他出去玩儿,上次出了点小麻烦还是陆自珩照人解决的,而且都不计回报的,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人呢! 但是单纯没有心眼的罗平完全没有意识到,最是甜蜜便最是危险,他作为被玩弄于鼓掌之中的猎物已经踩在了捕兽夹的边缘,而非常有耐心的狩猎人已经露出了凶狠嗜血的獠牙。 第39章 夜深寂静,刘巧慧年龄大了比较注重养早已睡下,陈勉也冲了个澡洗漱完,吹了头发之后回到房间里边。 他在靠窗户边的衣柜里边挑着背心短裤,不经意地向外边一瞥,发现才刚刚下过一场雪,现在天空中又飘起了雪丝。 而视线稍微往下走一些,就发现沈鸣黎照旧站在那里,一盏昏黄的路灯照出他有点落寞的身影。但是他身量挺拔,就算此刻显得落魄狼狈,那也是一个落魄的美男子。 陈勉觉得有些不敢相信,沈鸣黎的失忆本来是让他有点怀疑,但是此刻又不得不相信真实性。因为之前的沈鸣黎怎么会这样呢,他从来不会这样。 沈鸣黎一般都是矜贵高冷的,挑剔的,脾气有点凶的,会因为厨师做的饭出现微小的瑕疵而大发雷霆的,他怎么会深夜站在路边身上落着雪,执着得不知道在干什么。 陈勉嘴角扯起一丝讽刺的笑意,那又怎么样,沈鸣黎就算再狼狈入间看起来再招人怜悯,那也不能改变他曾经对陈勉做出许多不可饶恕的事情,也不能改变他是一个墙煎犯的事实。这些东西不能掩盖他恶劣的本质。 人总是以为自己做出的事情付出代价,陈勉曾经在无数个痛苦的深夜里,无数次悲怆的心酸眼泪里,不止一次地想过,要是沈鸣黎下一秒就死掉好了,在他每次动作的前一秒,就立马死掉,这样才会大家都获得清净,陈勉也才能自由。 就是因为沈鸣黎没能如陈勉的愿死掉,所以至今,他还阴魂不散,惹人憎恶惹人心烦。 所以陈勉只是向下边瞥了一眼,看到沈鸣黎不动不躲避的身影,他放下心一样地动手,面无表情地拉严实厚重的窗帘将天地挡到一边,然后爬上床盖上绵软的被子,像小动物一样身体蜷缩,然后安然进入梦乡。 但是没有想到沈鸣黎居然毫不廉耻地跑来敲门,大清早的,陈勉迷迷糊糊中听到微弱的声音,正在诧异呢哪有人这个时候找过来,表姑和表姑父明明这几天也不在县里。 怕吵醒刘巧慧,陈勉压低声音揉着脑袋上边翘起来的一撮头发说了句来了,然后打开门,一瞬间就是一个凉寒的落满雪水的、结了冰的身影,直直向他身上倒下来,砸得毫无准备的陈勉猝不及防。 为了避免无辜被伤及陈勉立马跳到一边躲避,所以连头发上都是水,脸色苍白,眼下发青的沈鸣黎就那么直挺挺摔在了矮矮的门框上,脸上浮现出痛苦的神色,明明已经快被冻僵了但是他光洁的额头上居然沁出了一颗颗细小的汗珠。 来者不善,陈勉起床的睡意被这一遭彻底吓醒,他连忙俯下身查看沈鸣黎,“欸,你,你怎么回事,沈鸣黎?沈鸣黎?你怎么了怎么不说话?” “冷……”沈鸣黎一手抚着胃部,一边苍白着嘴唇喃喃自语,“我好冷……陈勉……” 他的嗓音很是颤抖,就像一只流落在街上的漂亮波斯猫,高傲的性格在饥寒交迫之下被土崩瓦解,露出最脆弱的模样来惹得行人同情,但是显然如今心脏如钢铁般坚硬的、为人冷漠不乐善好施的陈勉并不吃这一套。 他抱着臂站在一旁,挑着眉毛语调没有感情地说:“呵,不吃饭不睡觉穿这么个会所衣服站在冰天雪地里,不冷才是出了怪事。好了,现在感冒了发烧了,那不是你活该吗?” 沈鸣黎闭着眼睛,薄唇轻动着呐呐地说:“但是陈勉,我想见你,我不想你讨厌我,我想要解释……” “你什么都记不起来,有什么好解释的呢?”陈勉反唇相讥道。 “你希望我……你希望我恢复吗?要是我恢复了,你是不是就愿意见我了?” “怎么可能。”陈勉说,“我希望你现在立马从我家门槛上起来躺到外边去,不要妨碍我关门,让别人给你叫救护车去。” 陈勉话音刚落,屋子里深一点的那个卧室门就打开了,刘巧慧穿着睡衣走出来,眼神清明,很惊讶地望着眼前的场景,“哦哟,这是怎么回事啊?小伙子,你不是在等老龚吗?怎么走错门儿了呢你看看。” 刘巧慧一个长辈都出来了,沈鸣黎居然还趴在地上不动弹,陈勉感觉替他丢脸得要死,当即就要把他拽起来扔到外边去,但是沈鸣黎这时候闭着眼睛说了一句:“阿姨,龚叔叔不让我进门,我好饿也好冷,可以在你们家待一会儿吗?我会尽量少给你们添麻烦的。” “但是你现在就在给我们找麻烦,我们家不欢迎你——” 陈勉还没说完就被刘巧慧打断,“诶,小勉,怎么说话呐有一点礼貌嘛,人都成这样了我们帮衬一把也不算什么嘛,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呢,来来快扶进来快扶进来。” 救命?但是怎么就墙煎犯的命,陈勉对沈鸣黎简直要恨之入骨了,他从来都没有这么强烈的想要不管不顾发火的冲动,忍了忍,陈勉拳头攥紧又放松,再握紧再放松。 “可是妈,我们这儿又不是医院,也治不好他的病,我看还是打个120把他抬到医院去吧,穿成这个样子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我们小门小户的再委屈了人家。”他十分不愿意,强硬地说道。 “诶呀小勉你,你之前可不是这样的呀。”刘巧慧似乎有些惊讶,在她眼里,她的儿子向来都是在学生时期就很有义气的人,走在路上碰到什么事情都会出头,在一众学生中威信也比较高,怎么会这样呢? “好吧。”沈鸣黎就着刘巧慧的手虚弱地站起来,发红的眼皮微微垂着,睫毛如同鸦羽一般投下阴影,就算这样的状态也好看到惊人。他拳头抵着下巴咳嗽了几声,声音有些沙哑地说: “那好吧,其实我只想吃点热饭的,我身上没有带钱,我胃病有点犯,但现在看来是有些麻烦,没关系,不用费周折地叫救护车,我自己出去就好了。” 第45章 刘巧慧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打扰您早觉了阿姨,实在是太抱歉了,我这就赶紧走。” 沈鸣黎嘴上说的好听,但是属于alpha的高大身躯晃晃悠悠的,还没走出门口呢,就好似软弱无骨一般晕倒,又刚好晕在只穿着一点衣服的陈勉身上,结结实实把陈勉压在他身下,温热的呼吸打在陈勉耳畔,能听到很快的心脏在胸膛中跳动的声音。 装晕的沈鸣黎偷偷睁开眼睛瞄了一眼陈勉,发现他的耳垂和脸颊泛着可疑的红,熟悉的绿檀木味信息素缭绕,清甜诱人,但是下一秒沈鸣黎被反应过来的陈勉用力一把推开,滚到通着地暖的地板上。 陈勉脸章得通红,吃了苍蝇一样难受,站起来不断拍着身上,但是刘巧慧看到这样的景象顿时就急了,和陈勉很像的眼睛瞪儿子一眼,有条理地发号施令: “快快快,这还说什么,这孩子都成这样了站都站不起来,我们家也不少一口饭的,快,把他扶到你卧室去,再抱两床被子,还冷的话再把暖风扇插上!我去找点感冒药……” 陈勉还想要拒绝,但是刘巧慧身体康复以来一直是干什么都气势如虹,还带着中老年人独特的热心肠,此刻眼睛一横,“怎么了不动弹,是不是觉得你妈老了,你妈说话不管用了,是不是?” “怎么会……我,我这就去。”陈勉几乎是咬着腮帮子说出这句话,但他的确向来听刘巧慧的话,就算胸膛中憋着一口气,但还是老老实实把沈明黎带回了自己的房间。 他们的家里是两室一厅,早一点的年代发下来的单位房,面积不大小小的,所以只有两间卧室,陈勉的那间稍微小一点,但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有一个独立的卫生间,书柜书桌和椅子,对面是一张双人床。 陈勉有着洗澡完才上床睡觉的习惯,以前是在外面打拼拼搏,所以脏点不要紧,但是这是他和他妈妈温馨的小家,他们母子俩经历了非常多的事情,才平安无事的走到了今天,他非常珍惜他的这个小家,自然不想让在外边站了两天的身体上脏脏的沈鸣黎直接睡他的床。 所以门一关,陈勉就把沈鸣黎丢在了床前的地板上。但是地板上铺着软绵绵的蓝色地毯,所以沈鸣黎也没有感到有多疼,闭着眼睛就像有受虐情结一样的,非常享受,嘴角甚至勾出了一条弧度。 “怎么不接着装了?”陈勉抱臂坐在一旁的椅子上,表情冷漠,语调冰冷:“沈鸣黎你好奇怪,失忆了怎么变成演技精湛的演员了,又发烧又胃痛的,现在怎么又看起来好好的?” “我没有说谎,是真的很痛,不信你摸摸。”沈鸣黎伸出手臂摸索到陈勉的手,放在自己棱角分明的腹部肌肉上边,又一路往上,“额头也很烫,你再摸摸……” 陈勉都要惊呆了,这人怎么突然这么不要脸,当初那个矜傲嚣张,冷漠低八度,动不动就要发脾气的高岭之花sg总裁到底是去了哪里?!这也太可怕了吧!沈鸣黎现在简直就像一个彻头彻尾的流氓,还是那种不正经的流氓! 他一把甩开沈鸣黎的手,又摸腹肌又试温度搞的陈勉手指尖发烫,陈勉气到胸膛几次起伏,最后说:“沈鸣黎,我和你说过,我讨厌看到你的,你到底听到没有,而且我有男朋友了现在,你能不能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随后,气不过的陈勉又压低了声音,眼睛里看不出情绪地说:“我让你玩了整整一年,你还没有玩够吗?世界上那么多alpha,omega,beta,你甚至都有了未婚妻,我和你说的好清楚的,你现在为什么要抓着我不放?!还找来我家里!” 沈鸣黎不知道有没有听陈勉说话,反正整个人身高腿长大喇喇地躺在那里,空间都不够放他的腿所以只能弯曲,他静默了一会儿,然后慢慢地说了几个字。 !!!!!! 这样的话太过劲爆,怎么能从他的嘴巴里边说出来,陈勉非常怀疑自己听错,忍不住摸了摸耳朵有没有出现故障,他不可思议地再问了一遍:“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沈鸣黎睁开黑漆漆的眸子,看着陈勉房间天花板上边的小灯,小灯也是蓝色的,印着多啦爱梦的图标,他顿了一会儿才接上说。 “你有男朋友没有关系,我觉得我应当比他好看很多,身材也好很多,许多人都这么说,我觉得可以在你们中间当小三alpha,你和他约完会,就可以过来和我偷情。” “而且最最重要的是,你说过你的男朋友是beta,而从医学上的人体构造学来讲,alpha比beta在床上更加持久,他如果不能能个满足你,我就可以满足你,你真的不要考虑一下吗?” 多么荒唐的语言,多么无辜的眼神,陈勉永远不会想到居然有人能说出这样的话,他忍无可忍地指着门口,阴沉着脸对沈鸣黎说:“我最后和你说一次,从我家里滚出去,不然你不要怪我不客气。我也跟你说过,我在拳场打过将近两个月的黑拳,十场里边赢过六场,你想试试吗?” 好巧不巧的是,这个时候,陈勉正用凶狠的语言威胁沈鸣黎着呢。 翻了半天抽屉的刘巧慧找好了给alpha能吃的感冒药物,拿着胶囊倒了一杯热水走到陈勉房间门外,她刚刚推门进来,就看到陈勉眉头皱得很紧,凶神恶煞地骑在软弱无力的漂亮alpha身上,一只手用力揪着alpha的衣服领子,一只手紧握成拳高高扬起,气势凌厉。 而他身底下的那个alpha,发着烧脸皮有点烧红,衬衫扣子绷开一颗,黑色风衣被扯开弄得乱糟糟的铺在身边。他面对陈勉的拳头丝毫没有惧意,反而曲起一条腿防止陈勉掉下去,一只手放在陈勉大腿上,姿态慵懒薄唇勾起眼尾撩人在笑,简直十足是个勾引beta的千年妖精。 顿时,刘巧慧手里的玻璃杯子掉到地上,心里不住地想着,老天爷啊不得了啦,老龚家这未过门的alpha道德方面不太行啊,怎么色眯眯地勾引已经有伴侣的她家儿子陈勉啊…… 第40章 家里的玻璃杯质量比较好,地上还有地毯,所以没有摔出碎渣滓,只是温度稍微高一些的热水洒了一地,吓得陈勉和沈鸣黎都停下手中的动作把视线看过来,陈勉最先反应,连忙凑从沈鸣黎身上下来,顺带捡起地上的杯子,表情有些尴尬。 “妈……你进来这么不敲门啊。”陈勉讪讪地没话找话。 刘巧慧是被眼前的景象弄得有点震撼,但是怎么说呢,她活了五十多的岁数也不是傻子,稍微动点脑子就可以知道,沈鸣黎和陈勉的关系并不一般,或许这个长相出色的alpha根本就不是什么隔壁老龚家的人,而很有可能就是专门来找陈勉的! 看穿着气质都是不凡,很有可能是在塘市期间谈的男朋友,只是分手了之后alpha觉得不甘心所以追过来死缠烂打,所以从见到这人的第一刻起陈勉就一直怪怪的,像个炸药桶一样的一点就着。 想通了来龙去脉,刘巧慧在心里面叹了一口气,这孩子长得还怪好的,她还没见过这样的青年才俊,可能就是有点死心眼,再怎么着也不能大冬天的在外边糟践自己的身体,况且小勉很快就和罗平要登记订婚,后边直接结婚呢,死缠烂打破坏别人感情可不是好事。 还是要让这俩孩子单独谈一谈才是呢。 刘巧慧本着看透不说透的心思,淡定了心绪,回答陈勉的嘀咕:“看你说的,我两只手占满了还敲什么门,刚才手滑了杯子掉了,没关系等会儿我再去接一杯,喏药在这里,你会这孩子弄着吃上,我有点事情要出门一趟,剩下的就交给你了。” “什么事情啊?”陈勉多问了一句。 “瞧你这,就收拾收拾,出去早市市场一趟卖点菜。” “那多远呢,外边超市随便买点好了,我们也不用管这人的饭。”陈勉说着,瞟了一眼地上又开始装柔弱病重的沈鸣黎,恶声恶气地说。 “诶那不行,小勉你这样都没有礼貌啦。时间也不早了待会儿就要下市呢,我现在赶紧去了,你给看着把药吃上,锅里有小米粥,你去盛一些,剩下的就交给你了儿子。” 刘巧慧很把药交给陈勉,麻利地收拾梳头,很快就拿着篮子出门,顿时屋里边就只剩下他们剑拔弩张的两人。 陈勉正打算让沈鸣黎赶紧起来然后滚出去,去而折返的刘巧慧突然又出现在门口,叮嘱说:“还有生病的人可不能睡在地上,多凉呀,赶紧让他睡在你床上,衣服也挑一件穿上,盖被子暖暖,多休息休息等我回来给你们炖牛腩,今天中午吃牛腩饭。” “小勉,你听话一点,不要负气。”刘巧慧说完,别有深意地看了陈勉一眼才离开。 三番五次地叮嘱,至此,陈勉无话可说彻底泄气,他自暴自弃地烦躁地抓了把头发,甚至生出了一种抽烟的冲动。沈鸣黎身体稍微坐起来一点,他眼神中有一点光在闪烁,像是羡慕一样地轻声说:“陈勉,你妈妈真好。” “再好那也是我妈,不是你的!” 第46章 陈勉吼完这句,转身走出去,沈鸣黎以为陈勉应该不会再进来了,于是自己站起来,把风衣脱掉拿在手上,他疲倦地揉了揉眉心,再抬眼发现陈勉端着一碗花胶黄米粥走进来,还有两根金灿灿的油条。 陈勉动作很重地把东西放在床头边的桌子上,很凶地说:“自己动,我不想管你。” “哦。”沈鸣黎好像很乖的一样,站起身在陈勉面前,拿起碗慢慢地喝粥,陈勉偏着脸又补了一句,“油条是用速食炸的,你也是吃不惯就赶紧走,不要在这里烦我,我跟你说过很多遍了,我不想看到你。” “好吧,陈勉。”沈鸣黎垂着眼皮,苦笑了一声,“但是让我再恢复一点吧,等我稍微好一点点,我立马就走,不再给你添麻烦。” “你自己知道就好。”陈勉说。 “但是我刚刚也说了,陈勉,我的提议你不要考虑一下吗,我给你先给你验验货,我不想彻底和你没关系,我以前做的不好,你给我一点机会,我会努力改正。” “你每次看到我,都不直视我,现在刚刚好可以给你看一下,你先看了之后再考虑要不要答应。” 这种涩诱的招数,陈勉还没来得及拒绝,沈鸣黎就径直放下小碗,伸手解开仅剩的几颗扣子,再缓缓地拉开金质皮带,料子很好的裤子一下子就掉到地上,浑身上下就一件黑色四角裤的沈鸣黎缓缓贴近陈勉。 陈勉被打搅得太早,他早上起来连窗帘都没有打开,室内的光线也是非常昏暗,但是沈鸣黎整个人除了脸颊有些酡红之外,身上的皮肤都是冷白色,宽肩窄腰,腹部的肌理群十分漂亮,身体比例也是和男人装杂志上边的没有两样,仅仅是看着居然能感受到扑面而来的爆发力。 不得不说,沈鸣黎就是老天赏饭吃的那种人,脸蛋和身材都是鬼斧神工,居于陈勉小小的、普通的卧室里边,就好像破败的窑子里藏了珍馐美玉,整个人就像闪闪发着光一样,极致地吸引陈勉的视线。 珍馐美玉利落把自己脱干净之后,紧紧盯着陈勉的脸,不放过他的每一个细小的表情,开口说话道:“之前的事情我都忘掉了,所以我可以和你重新开始,我现在就是喜欢你,爱你,离不开你,要让我不要注意到你,除非我现在就死掉,不然我永远都不甘心看着你离我远去。” 他把陈勉的手强硬地拿起来,干燥温暖的掌心贴在沈鸣黎几乎没有毛孔的、发烫的细腻脸颊上,轻轻地说:“你也说了你之前对我有一点点感情,那就不要拒绝我,我平时都有时间随叫随到,你要是想的话可以尽情使用我。” 老实本分的陈勉被这样的狐狸精计谋搞得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做,慌张到耳垂肉眼可见地红起来,失忆后的沈鸣黎做法也太过分了,哪有这样的,怎么能这样做呢! 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办着呢,眼睛里的情绪浓得能淌出水来的沈鸣黎突然就分开陈勉的手指,然后把他的食指拿到嘴边微微张嘴轻轻咬了一下。 刹那的刺痛就像是一只狐狸拿爪子挠了一下一样的,陈勉感到有一道闪电从指尖开始流通到全身,忍不住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甩开沈鸣黎用力推了一把,沈鸣黎就那么直接往床上躺,顺带抓着手臂把陈勉也带到了他的身上。 “你是混蛋吗?沈鸣黎?!”陈勉奋力挣扎着要起来,沈鸣黎不让,两只大掌紧紧掐着陈勉精瘦温软的腰肢,还在非常固执沉浸地说:“怎么样陈勉,考虑一下吧,我不会叫你失望的,到时候在床上,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你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你要快一点,你要慢一点,我都满足你。” “沈鸣黎,你……” “不是恨我吗?不是讨厌我吗?只在嘴上说讨厌有什么作用,你还可以准备一些道具,然后用牢一点的绳子把我捆起来,捆在椅子上边,然后用禁/针通电来玩我,甚至可以拿鞭子抽——” “闭嘴啊!”陈勉恨不得拿针线把沈鸣黎的嘴缝上,他都是在哪里学来的上不了台面的东西,怎么就这么光天化日地说出来?! 陈勉几乎是从沈鸣黎身上跳起来的,他连忙站到地上站稳脚跟,然后眼睛里充满不可思议地说:“我怎么可能这样,沈鸣黎你是不是疯了,你是不是疯了!” “我不是疯了,陈勉。”沈鸣黎轻轻闭着眼睛,周身流露出许多无可奈何的脆弱和痛楚,“你总是拒绝我,我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你要打我要骂我都可以,但你不能这么冷漠地对待我。” “好。”陈勉终究是玩不过沈鸣黎,也不想再从他嘴里听到这么多污秽的不干不净的词语,“好,我对你不要冷漠,但是我的确也不能容忍,你在这儿休息完,吃了药睡一觉就立马走行不行,你明天不用再去孤儿院啊?不是教小孩子数学和英语课吗?” “真的吗?”沈鸣黎顿时眼睛就亮了,有些小心翼翼地问说:“那我可以休息一个晚上吗,我明天就立马走,我也没有什么别的地方去,而且我还谁都不认识,我真的可以在这里待一个晚上吗?” 陈勉说:“可以,随便,但是,不要再说那些莫名其妙的话,也不要在我家门口蹲着,看着真让人心烦。” “好,好啊。”沈鸣黎嘴角勾起弧度,像是很惊喜,也很开心的一样,陈勉看着他寸缕不着地实在是辣眼睛,连忙把被子扔到沈鸣黎身上遮住,还给了他一件自己的睡衣套上。 如愿以偿的沈鸣黎终于能安安静静地把粥和油条都吃掉,就着水吞了药之后,才感觉到头晕脑胀,浑身的肌肉都僵硬酸痛,被子里的热度像潮水一样慢慢聚拢过来,但他还是盯着里里外外进出的陈勉不愿意闭上眼睛。 好幸福,真的好幸福,如果陈勉愿意对现在的沈鸣黎给予一个拥抱或者是一个吻,那就算他现在就病死掉,他也心甘情愿。拖了地上的水渍把工具放回去的陈勉察觉到沈鸣黎一直投过来的像痴汉一样的视线,也提起眉毛看着他。 沈鸣黎往床的里边移动一点,然后拍了拍旁边空着的位置,邀请说:“陈勉,现在时间还很早,要不要上来再睡一小会儿?” “睡你的觉吧!”陈勉扔了个小枕头结结实实砸到沈鸣黎的脸上,这一下终于将沈鸣黎砸晕过去昏睡,屋子里重归于安静。 等到沈鸣黎睡着,呼吸规律悠长的时候,陈勉找出温度计测了下沈鸣黎的体温,五分钟之后再看,发现已经烧到了四十一度,就算是alpha易感期也没有这么高的温度,看来在外边的确洞得够呛。 陈勉不想管他,但思考了一会儿还是下楼,走到外边的商店里边买了一包退烧贴,回去之后轻轻贴在沈鸣黎额头上边,这些做完之后,陈勉坐在床边,看着沈鸣黎苍白的睡颜,再联想到他做的那些荒唐的蠢事,心里一阵不知从何而来的焦躁。 沈鸣黎怎么就变成这样呢,原本就是好好的,协议日期到了,陈勉和他好聚好散,各自去往各自生活的地方,陈勉回到故里过他原本的平常的生活,沈鸣黎在塘市继续做他的总裁,整天住着空旷的别墅,出行有最安全的车子接送,在生意场上自如地盘旋,总而言之是陈勉触碰不到的阶级生活。 而且在陈勉离开之前,沈鸣黎就已经有了未婚妻,那个从国外回来的相当漂亮的黄头发omega,他们门当户对,他们十分般配,沈鸣黎对omega十分温柔,礼貌绅士,他应当和他结婚然后会有他们的漂亮小宝宝。 其实陈勉也有想过,以后要是呢,要是有一天他们两个人很多年后再次相见,又会是怎么样的光景。有了小孩子的沈鸣黎性格会好一些吗?应该会好很多吧,毕竟他要做一个高大的榜样父亲,会谨言慎行注意自己的谈吐行为,培养出最优秀的后代。 那沈鸣黎还会记得自己吗?记得他曾经年轻时候玩弄过的,不放在心上的一个窝窝囊囊成事不足的beta……陈勉当时伤心疲惫地坐上回程的火车,脑子黎乱糟糟回忆了那么多东西,也想了那么多东西,但就是没有想到沈鸣黎也会莫名其妙来到宁县。 不仅来到这里,还大言不惭地认为陈勉应当和他回去,又差点强迫陈勉,哦,最后也的确又强迫了,还在陈勉无知觉的状态。后来又在孤儿院当老师,替陈勉挡棍子受伤,如今又失忆,在陈勉家楼下站很久,发着烧对陈勉说他要当小三,说要让陈勉出气。 事情这么会发展到这一步呢,中间到底是出现怎么样的差错造成了如今这一环。陈勉原本打算心硬如铁的,他本身也不是多么没有原则的人,他有他自己的行事准则,知道爱憎分明。他打算至死都要恨沈鸣黎,永永远远不再和他有任何接触,但是总是不能如愿。 我爱你的时候你弃我如草履,我不爱你了你却将我视为人世间最不可得。 陈勉迷茫地看着窗外,投射进来的阳光打在地面上形成一个光圈,他迷惑地自言自语说:“沈鸣黎,你真不讲道理,怎么能这样呢?” 第47章 第41章 等到刘巧慧采购回来,家里已经回归了安宁,气氛也不再剑拔弩张,沈鸣黎和陈勉似乎达成了一种诡异的和谐。她看到药被吃掉,专门炸出来的油条也不见,甚至还有退烧贴,所以刘巧慧慢慢放下心来。 看来她不在的时候两个年轻人谈得很好,已经解决了遗留问题,陈勉也不像刚开始那样表现得抗拒,心平气和地跟沈鸣黎说不要再给阳台上的吊兰浇水,已经浇了三次了,再浇就会死掉,死掉的话沈鸣黎就再去外边找一盆一样的回来。 沈鸣黎这才把喷水壶放下,对着刘巧慧笑着问了声阿姨好。 不愧是alpha,身体恢复能力就是很快,那么高的温度吃点药甚至都不用挂水,一个小时睡醒之后就自动退烧,整个人的精神状态也是神采奕奕,气色也变得十分不错。就算原本属于陈勉的睡衣在他身上短了半截,袖口处和脚踝处都有些紧巴和滑稽,沈鸣黎本人也仍然不减一丝魅力。 而且性格也不错,刘巧慧在厨房水台边站着,看着沈鸣黎围着围裙在切菜,她心里嘀嘀咕咕地想着。 而且还很会做家务,他闲不住一样地把整个屋子都打扫一遍,又非要帮着刘巧慧做饭,虽然看着有点生疏,但是讲话好听,诚意还是十分足的,也许是个贤惠的能为伴侣分担的好alpha。 刘巧慧试探着问说:“怎么称呼啊,年轻人?” “沈鸣黎。”他这样回答,笑着说:“阿姨您叫我小沈就行,叫鸣黎也可以,就看您怎么舒服就怎么叫。” “哦,听口音不像是本地人吧?” “不是,是从塘市过来的。” “那你在做什么工作呀,父母都是什么职业呀?” 沈鸣黎避重就轻地说:“我之前是在塘市做一些小生意,父母都过世了,现在到了这里在孤儿院教小班呢。”他态度诚恳,从来没有这么软和过,萧净远要是看到他这副样子绝对惊讶到眼珠子都掉下来,“您还有什么要问的吗?阿姨。” “噢这样啊。”刘巧慧摆摆手打着哈哈,“其实我就是随口一问”,然后又接着第二轮攻势:“那你和我们家小勉是怎么认识的呀,翘得很我们加小勉也去过塘市呢,就为了给我看病来着,在那里待了有近乎两年的时间呢。” “对的。”沈鸣黎把切好的土豆下锅,盖上锅盖转过身,“我和陈勉就是那个时候认识的,我刚好是他的上司,他帮我解决过一些棘手的困难。” 沈鸣黎这里指的是,陈勉曾经在翻车的时候把他护在身下,手臂上刮出长长的一道口子,额头上也是,去医院缝了几针,后来沈鸣黎给他用了很多的名贵药膏,幸好到现在已经快要看不见。 “我们经常一起上班下班,一起做事吃饭,久而久之就熟悉了。” “原来是这样啊。”刘巧慧若有所思地点头,大概明白了自家儿子和小沈的相遇相识,也可能就在这里,两个人就已经好上了,她决定刨根问底一回:“那后来呢,后来怎么不联系了,我都从来没在小勉跟前听到过你的名字呢,是不是关系不好了呀?” “后来……”沈鸣黎的眸子暗了暗,缓缓地说:“后来,我做错了事情,惹得陈勉不开心,他就那样走了。所以我现在想通了又追上来,想要弥补当年的错误,就是不知道他还能不能给我机会。” 沈鸣黎的失忆其实一直是假装,只是一个接近陈勉的借口而已。如今的他听到过陈勉对过去一年的自述,才知道原来他曾经一千次一万次地伤害到他自己竟然浑然不知。现在的他就是非常非常,后悔,痛恨为什么他不能够把握机会。 这么多年沈鸣黎都错的离谱,他不知道什么叫做喜欢什么叫做爱,他太高傲自大了,他也太目中无人了,他一直都活在自己的狡诈世界里,不曾探寻过他人的真心,把陈勉满心满眼的在意误认为是勾引,把一次普普通通的意外当做是故意。到现在仔细想来,沈鸣黎深深觉得那个晚上,是他自己情难自已。 这么一看,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其实在这段很艰难的关系里,爱而不自知的沈鸣黎才是最先动心的一个,不然他不会让秘书主动去找陈勉作保镖,不会了解到陈勉凄惨的身世就主动开车去找,在他卖身体器官之前把协议扔给他。 也不会对陈勉报有那么强的占有欲,陈勉只要稍稍离开他的视线,沈鸣黎就觉得他要发疯,更不要说陈勉和谭商陆,和罗平关系那么亲昵,妒忌之火在他心里烧的太旺,所以酿成了不可挽回的错误,也早就了入今的局面。 如果沈鸣黎当时能不要那么自欺欺人,换一种温和不动声色的方式,拯救陈勉于水火之中,再慢慢地深入,也许此刻陈勉和他早就已经登记结婚,已经是水乳交融的一对很恩爱的伴侣。也许还会有一个领养的小孩子,三个人过着幸福的生活。 沈鸣黎这么久沉默,刘巧慧默认他想起了伤心事,但是又不得不提醒他,语气有些为难地说:“但是小沈呀,小勉在这里已经有了新的生活了,也有了新的男朋友,可能再过个四五个月,他就要和小勉订婚了,我们两家人也都见过了,你这……” “没关系,不是还有四五个月吗?” 沈鸣黎一点都没把罗平放在眼里,嘴角甚至勾出一道别有深意的弧度,他看向刘巧慧,说,“阿姨,您也肯定会尊重陈勉的想法,在正式订婚之前,只要陈勉选了我,那么他就不会再有机会。” 闻言,神色有点震惊的刘巧慧想了想陈勉对沈鸣里的避之不及的态度,又想了想陈勉对罗平的半推半就的热情态度,深深觉得沈鸣黎的胜算实在是不高。她接着劝道:“小沈啊,这样恐怕不太好吧,要是不行的话就算了,你看你一表人才的也别耽误了,赶紧找下一个好了。” “不,不可能。”沈鸣黎顿时抿紧了嘴唇,“除非我亲眼看着他和别人登记,不然我绝对不会就此放弃。” 第42章 沈鸣黎说这句话的时候,第一次在陈勉家里周身显现很凌厉的气质,好似突然间变了一个人一样锋芒毕露十分陌生,旁边的刘巧慧站得很近,最直观感受到这种变化,几乎是被惊了一下,脸色一变。 但是,转而沈鸣黎又和没事人一样,很快地收敛了锋芒,切好案板上边的青笋,然后笑着问说:“阿姨,已经全都弄好了,下一步该怎么做?” 沈鸣黎的一张鬼斧神工的脸,稍微露出一点笑容都会看起来好看无比地讨人喜欢,刘巧慧只当刚刚的一瞬间慌乱的情绪是错觉,微不可察地拍了拍胸口,然后温声指导他接下来的步骤。 一桌菜没有过很久就出炉,陈勉和刘巧慧,沈鸣黎三人相对而坐没有什么话说安静吃饭,一旁的电视上播放着当晚的新闻。 而这时,沈鸣黎又自作主张地把一大块牛腩夹到陈勉的碗里,一刹那间,陈勉就愣住了。因为这种场景给了陈勉一种做梦一样的错觉,梦境中的场景是相反的,是陈勉给沈鸣黎讨好地夹菜,沈鸣黎厌恶地摔了筷子让他滚。 似乎是噩梦重演,他不适应这种感觉,也非常不喜欢,于是也没有动那块牛腩,很快很沉默地刨完米饭然后拉开椅子走开。 刘巧慧见到这一幕假装什么都没看见,沈鸣黎的眸光暗淡下去,追随着陈勉单薄冷漠的背影离开,直至看不见。 饭后刘巧慧回卧室做针线,碗是沈鸣黎抢着要洗的,陈勉听着他们的说话声只觉得心烦无比。到了睡觉时间,原本他想着沈鸣黎的身体已经好了,完全可以睡在外边的沙发上度过一夜之后赶紧离开,可是沈鸣黎总是奸诈狡猾。 他去陈勉房间里的浴室冲澡,洗到一半隔着磨砂门和陈勉讲说水停了,陈勉本着总不能让他光喇喇的在浴室一直站着,所以推开门进去,但是猛然一个天旋地转,转眼间他就被沈鸣黎搂着腰揽到怀里,作恶的人装作无辜,声音似乎是委屈地问他: “陈勉,你怎么不理我呢?” 靠,真的是,沈鸣黎怎么和精神病人一样间接性地发疯,早上跟他说的话他听明白吗?陈勉推着沈鸣黎的胸膛,嘴唇距离沈鸣黎的下巴近在咫尺。 他皱着眉语气不好地说:“沈鸣黎,你疯了吗,我妈还在房间里,你又想在这里亲犯我吗?” 这句话让沈鸣黎的脸色凝固一瞬,但是很快恢复,他缓缓地把下巴放到陈勉明显的锁骨窝里,声音沙哑地说:“不是,不是那样,我只是好想你,好想碰你,你就不要动,让我抱一抱好不好,嗯?” 陈勉心想着沈鸣黎发烧恐怕还没好,到现在还病的不轻,就非得是要急切得连澡都没洗完吗,不是惊虫上脑还能是怎么样,这样的借口简直太过招笑。他正要推开呢,但是陈勉自己的衣服被沈鸣黎身上的水珠打湿,逐渐沈鸣黎的体温透过来,陈勉瞬间就被气得想要跳脚打人。 “沈鸣黎,你有病吗?你有病吧。”陈勉看了看热水器上边显示的数字,二十三摄氏度,额角的青筋都暴起,“今天早上你的温度才退下去,现在你他妈跟有病似的你用冷水洗,我们家是没有热水给你用吗沈鸣黎,还是你想要赖在这里永远不走!” 第48章 陈勉压抑着声音,怒火都要化为实质喷涌而出,不顾沈鸣黎寸缕未着就要和他吵架:“你想怎么样!你到底想怎么样!你还要我怎么样究竟!” “陈勉,你不要对我这么凶。”沈鸣黎有点压不住陈勉,于是只好无奈地放开他,从一旁的架子上拿起一条干净的浴巾围在腰间,撩了把额前的黑发一股脑码到脑后,“陈勉,你只有我病得动不了,才愿意见我,才愿意和我说话,我要是好了,你又不理我了怎么办?” “所以你就打算病死在我家?”陈勉拳头握得嘎嘣响,“你想让我们家成为凶案现场,把我们全部都拉下水给你陪葬对不对?” 闻言沈鸣黎皱眉,“不是这样的。”他只是想要陈勉对他好,陈勉关心他,只是好像方法不对,又把事情弄得糟糕,只好声音闷闷地说:“对不起,陈勉,我只是想让你担心我。” 陈勉负气地把头偏向一边,竭力让自己总是在沈鸣黎面前消失的理智回归,他深深地吸气呼气,然后默不作声地抬脚就要打算离开,但沈鸣黎抢先一步拉住他的手腕小心翼翼地问: “陈勉,今晚我睡在哪里呀?我没有衣服穿,睡衣也湿掉了,睡在客厅沙发的话,阿姨要是出来看到我这样子,不太好呢。” 陈勉背着身,沉默良久声音硬邦邦地说:“你结束之后来我房间。” 所以沈鸣黎很麻利也很开心地就和陈勉躺到一张床上,被窝很温暖,他已经很久都没有和陈勉一起睡觉特别想念。但是陈勉也非常警惕,只允许他睡一点点边边位置,中间放着三个大枕头隔出楚河汉界,俨然把自己当成某种洪水猛兽。 完全不介意的沈鸣黎跟小媳妇儿一样和陈勉絮絮叨叨地说话,陈勉也不回,背对着沈鸣黎是一股很生人勿近的样子,似乎沈鸣黎睡在他的床上是犯了滔天大罪一样。原本他以为身边有讨厌的人今晚可能一夜不眠,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儿,还是很快地就意识沉沦跌入梦乡。 意识很清醒的沈鸣黎在黑暗中静静听着陈勉的呼吸慢慢变得规律绵长,还小心地伸过去楚河汉界用手指点了点陈勉的脸,确定之后才动作小心地把三支碍事的枕头全部都拿掉,然后把陈勉转过来,慢慢搂进自己的怀里。 他亲了亲陈勉光洁的额头,又啄吻了陈勉的手背,满足地喟叹一声,似乎他的整个人生从来都没有如此完满过一般,为了让这种珍贵的时刻延长,他一夜都没有闭上眼睛。 从前的沈鸣黎即便有一些不良好的品质,但是人都会做错事,做错事的话,知错就改的、收到良好家教的沈鸣黎会努力地去纠正,也会努力去弥补,不求陈勉不计前嫌,只求他能再看自己一眼,就一眼就好,最好能够,回到他身边。 时间静谧地流动过去,钟摆又一次整数滴答,此时天光微亮,床上的沈鸣黎修长漂亮的手指轻轻刮着怀里陈勉挺翘的鼻尖,嗓音沙哑地说:“陈勉,求求你了,不要和别人结婚。” 他疲惫地阖上眼睛,薄唇轻动:“你要是和他站在一起戴上他的戒指,我不敢保证,我会做出怎么样的事情。要是不小心弄死了他,你这辈子再也不会原谅我了。” “所以,你不要和他登记结婚。” 第43章 第二天早上沈鸣黎终于要离开,他来时穿得那套外衣太薄,刘巧慧给他拿了陈勉的一件灰色长款羽绒服,保暖是保暖但是略显臃肿,穿着不大好看但沈鸣黎却是甘之如饴,这里摸摸那里摸摸喜欢得不行,笑着给她道谢。 陈勉在旁边冷眼看着,在心里边冷笑,也就这个时候会装,他沈鸣黎一件衣服的钱够陈勉和他妈一辈子当咸鱼躺着不用工作,够吃喝玩乐到死,怎么现在对着一件三百块的劣质外套露出欣赏的表情。 这样装腔作势的沈鸣黎让他觉得厌烦透顶,催着沈鸣黎赶紧走,沈鸣黎无奈,依依不舍地走到门外,脚步踌躇着似乎还有什么要事要讲,陈勉微微挑眉道:“还有什么事情吗?你没落下东西,要是落下的话也不用回来找,我会扔到楼下。” “不是这个。”沈鸣黎看刘巧慧已经穿过客厅进了房间,他微微俯下身子凑到陈勉耳边,小声地问说:“走之前,可以亲你一下吗?就一下。” 果然不改流氓本质!陈勉狠狠瞪了沈鸣黎一眼,然后果断后退一步,大力关上了铝合金金属门,闭合时门发出嘭的巨大声响,把那张妖孽讨厌的脸庞隔在外边。陈勉并在心里暗暗发誓,以后就算沈鸣黎死在他家门口,他都再也不会让沈鸣黎踏入这个家门一步! 但是陈勉没有想到的是,有了这次经验的沈鸣黎居然很没有素养得变本加厉,一点都看不见陈勉黑沉下去得脸一样的。每天都会来这个旧小区转悠,他真是非常聪明,知道陈勉不想看到他,就买各种各样的东西给他。 距离这里很远的一家很有名的叫做“西菲亚早餐”的餐店,陈勉似乎只在塘市看到过这个招牌,但是不知道怎么的,他从某一天开始,每天早上六七点多钟就会有人敲门,打开门后就是一个印着招牌字样的餐盒,打开里边装着十几件件精致的早餐点。 陈勉诧异地打电话过去,那边的服务生就很有礼貌地说:“没有失误,也没有弄错,是给名叫陈勉的陈先生家订做的早餐,祝您用餐愉快!”本着不能浪费的原则,他和刘巧慧一连吃了一周,连东西都是一天一个样不带重复。 他忍无可忍打电话给沈鸣黎,沈鸣黎似乎刚刚下课,从纷乱嘈杂的教室走出到安静地方,回答陈勉说:“阿姨身体不好,出院这么久还是很瘦,吃的食物不够精细,早餐很重要,不能每天吃那么的随便,像那个塘湖莲子羹,营养很好,很适合阿姨的身体。我预定了两年的,不用担心费用问题。” 一番话说得陈勉哑口无言,他正欲发火呢,沈鸣黎抢先挂断了电话。 这还不够,还接二连三地送东西上门,陈勉看着一地的新家具,新冰箱新床新沙发,还有新电视,他和刘巧慧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陈勉深深感觉到力不从心,他都懒得再给沈鸣黎打电话,直接干脆利落地叫来搬家公司把东西一个个都拖走卖进废品站,很昂贵的一些家具都是国际有名的牌子,最后仅仅换了两千块出来,废品老头儿都乐疯了,一直和陈勉拼命叮嘱说还有什么不要的一定要来找他,他出行内最高价回收! 沈鸣黎知道后也没有表示,只是对打电话过来故意刺激他的陈勉温声说:“没逝,你喜欢就好,已经送给你的东西,你具备对他的支配权,不过两千块钱的确是太少了。你要是缺钱,让我见见你,就给你一张三百万的黑卡你随便花。” 炫耀不成反被调戏,杀敌零点零零一自损八千,陈勉气得立即挂掉电话。 日子鸡飞狗跳地往过走,很快就到了除夕十分。所有人都在家里团圆,孤儿院的孩子只能住在宿舍,所以院长也就很快开启了一年一度的孤儿院联欢会,所有的孩子都提前一个月被老师们指导准备节目,唱歌跳舞说相声应有尽有。 最后还有献花环节,陈勉先陪着刘巧慧吃了顿饺子,刘巧慧睡下,他才骑着小电动来到这里。 走到小礼堂后门口,发现献花环节也已经结束,最后一位老师已经从台上走下,院长上台作了简单的致辞,然后厨师就端上一锅酸汤饺子,画着小花脸的小孩子们一个个排队领取。 陈勉没有进去,背靠着礼堂外边的一个柱子,远远地看着这副场景,在瑟瑟冷风中点燃了一支香烟吸了一口,沈鸣黎拿着一束花突然就出现在他身后。 此时十二点的钟声正好敲响,天空噼里啪啦炸起缤纷的烟花,孩子们都注意到从前门蜂拥而出去看。旧年月已然在温馨的场景里逝去,一个新的春天慢慢地就要走来。这边沈鸣黎把很大一束红玫瑰举起,嘴角噙着一笑说:“新年快乐,陈勉。” 陈勉不疾不徐地抽着烟,并没有偏过脸看他,红玫瑰气味芬芳,但他的脸上没有表情,当然也没有任何的心里边的触动。沈鸣黎亲手杀死曾经的陈勉,让陈勉像被豢养的兽一样,只能任人亵玩,怎么若无其事地以为时间让一切钻心的痛楚都消弭?他们还能回到过去? 陈勉是个普普通通的人,他只想过普普通通的生活,过去他都只当是一场差点被腥咸海水溺毙的意外,他很努力地想要忘却,但是浓稠的黑夜沾湿身体的时候,他做了很多很多次沉湎其中的噩梦。 正当如今,他以为他能够永永远远地尘封往事时,沈鸣黎就是不放过他,就是要渗透陈勉正常的生活,让大家都不得安宁。 于是他也不再生气,将一口眼色浅淡的圈悠悠地吐出去,很平静地问说:“沈鸣黎,你现在想要什么?” 一个晚上都心情很好的沈鸣黎并未察觉陈勉的反常,闻言顿时抬起眼皮,很遵循本心地说:“我,想要你。” “好啊,好。”陈勉反手柱子上碾灭烟头,把烟嘴丢进垃圾桶,拍了拍手,竟然还很轻松地笑了一下,“可以,现在就去,我家肯定是不行,去你那儿还是订酒店,你来选。” 第49章 沈鸣黎受宠若惊,陈勉的一席话里,他删减众多最终只听到陈勉想要去他那里,所以立马回答:“去我那儿吧,不远,很整洁,我开车过去。” “好,走吧。” 沈鸣黎在这里租的公寓的确不远,不过也是个星级五颗星的单身公寓,整整一百五十平米大,但是布局很简单,家具也很简单,就必要的几件,显得特别空荡。就说这里没有人住也没有人会怀疑。陈勉换鞋之后,把手里刚刚在超市买的笔晕套随后仍在茶几上。 沈鸣黎从来没有体验过和陈勉一起逛超市的感觉,因为他看别人,一般都是一对伴侣带着孩子去超市采购。 以前的沈鸣黎的时候金贵一点不容浪费,但是现在不一样了,他喜欢这种松弛不需要勾心斗角的地方,更何况陈勉和他走在一起,他真的很像陈勉的老公,还有年轻男女在一边说他们很般配。他面上冷淡喜怒不形于色,但是心里面早就乐开了花。 想着陈勉这还是第一次来他这里,沈鸣黎买了很多东西,主食和蔬菜水果还有一些年货,甚至心血来潮买了一双情侣拖鞋。陈勉要是饿了自己就给他煮饭吃,陈勉要是想要长久一点在这里待下去的话,至少要有鞋子穿。 对了,还要有日常用具,这点东西真是远远不够。沈鸣黎心中懊恼,怎么就没有提前做出预设,他原本想的是陈勉可能永远不会踏足这里,又怎么能未卜先知。算了算了,明天再去也来得及。 沈鸣黎刚刚放下东西,把玄关处的灯拍开,一瞬间整个晦暗的屋子就亮起来,但是紧接着桌子上传来啪嗒一声,沈鸣黎的视线顺着声源望去,原来是陈勉已经很麻利地脱干净外套扔到地上,看到沈鸣黎看他,就问说:“哪里洗澡?” 等被指引着进了淋浴间,沈鸣黎还站在那里不离开,陈勉脱下一点裤边,露出一把就能握住的精瘦的腰肢和一点点浑/圆的臀,偏头看着沈鸣黎表情诧异地说:“怎么,你也要一起洗?还是等我先吧,我不习惯两个人一起。” 沈鸣黎这个年纪正是血气方刚,也已经禁欲已久的alpha,上次拿了陈勉的一件羽绒服,现在已经被他偷偷藏进了衣柜里,很多个日夜都是靠它度过,所以衣服上不仅有浓重的檀木信息素味,还有很多难言的液/体。 他面对陈勉几乎算是邀请的此情此景几乎被刺激的鼻血都要流下来,但是沈鸣黎保持了理智,最终还是十分克制地转身走开,只是陈勉看到沈鸣黎居然有一天会同手同脚!他脸上浮起一丝揶揄笑意,只是这抹笑满是嘲讽,并未真正到达心底。 另一边的沈鸣黎系上围裙成为居家好alpha,开锅倒油给陈勉做新年的第一顿饭,他煎了牛排焗了龙虾,做了蔬菜水果沙拉,手忙脚乱地弄了一个布丁甜品,焦糖一直都做不好,他失败了很多次才成功,最后还开了一瓶醇香的红酒来助长气氛。 沈鸣黎自己一个人在这里的时候,连饭都懒得吃,经常是端着酒杯在落地窗前颓废地枯坐一整夜,所以整个下厨过程不是很熟练,甚至借助了手机上边的搜索软件,所幸虽然中途有诸多意外,然而最终卖相都还可以。 为了体现沈鸣黎对此的重视,他甚至去淋浴间洗了脸刮了下巴的一点硬茬,做了简易的发型,喷了和信息素味道调性一致的香水。 但是没有想到的是,洗完澡出来的陈勉身上披着简单的浴袍,对于沈鸣黎桌子上摆的东西就像没有看见一样,径直拿起那盒紫色包装的东西,当着沈鸣黎的面用牙齿咬开,嘴里含糊不清地问:“在这里吗?还是回房间。” 沈鸣黎这才看到,陈勉手里拿着的东西,也明白了为什么陈勉去超市那么快就买完东西出去抽烟,麻利到沈鸣黎压根就不知道他拿了什么东西,现在知道了,是一盒笔晕套。 察觉到沈鸣黎落在东西上边的视线,陈勉轻笑一声:“怎么了,这些不够?不够的话用完我再去买,你尽兴就好。” 沈鸣黎感觉嗓子里发出的声音都不像是自己的,他声音沙哑地问说:“陈勉,你这是要做什么?” “不是你说的吗?沈鸣黎。”陈勉的眼睛似水轻柔,态度却是轻佻的、冷硬的。“你辛辛苦苦追到这里来,国外著名大学毕业的高材生跑到一个破县城里边的孤儿院,教小孩子学算数和傻瓜英语,失忆,纠缠我不放,不就是因为之前玩顺手了吗?” “什么喜欢和爱之类的,统统都是狗屁。沈鸣黎,你从来都没有了解我,你真的以为我玩不起吗?我被你玩了,我承认,我下贱,我贪婪地想要你的钱,所以我活该我自作自受。但是我也没有想到,你居然玩不够了?我就要永远陪你这个大少爷玩吗?” 陈勉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把带毒的箭射进沈鸣黎的胸膛,比他煎牛排时不小心被高温烫出来的手臂上硬币大小的一块疤还要疼,巨疼,疼得沈鸣黎不能呼吸,一腔欢喜被冷水浇得没有余温。他慢慢地说:“陈勉,那你是要怎么样呢?” “归根结底你就是对你掌控的所有物逃脱感到愤怒和不甘心而已,这样,我满足你,我答应你,今天晚上我就是你的,你随便弄,弄残弄坏都没有事情,但是今晚上一过,沈鸣黎,我提前和你说好,我们两个的恩恩怨怨就彻底清算,我和你再无瓜葛。” 陈勉很费力地拆开一个tao,然后走近沈鸣黎,他脸上是孤注一掷的很勇敢很无畏很豁出去的表情,但是解沈鸣黎扣子的手却在微微地颤抖。 沈鸣黎的眼眸好似盛着深不见底的潭水,他幽幽地说:“陈勉,你可要想好了,之前我对你都有所保留,但你主动送上门来,还讲出这样的话,我不确定你这一个晚上会怎么样度过。我最后问你一遍,你想好了吗?” 扣子才解开一颗,陈勉已经额头的汗都出来,他尽力克制着心里藏着的恐惧,好整以暇地说:“沈鸣黎,你尽管来。”话音刚落,下一秒天旋地转,他被沈鸣黎抱起粗暴地扛在肩头。 走进偌大的卧室,陈勉被沈鸣黎狠狠地摔在了柔软的大床上。 第44章 夜色稠重如墨,但是今晚是新年伊始,一个象征希望与来年幸福的夜晚,所以完全不显得孤寂黝黑,天空中不多时就炸起此起彼伏的烟花,缤纷的色彩转瞬即逝,瞧着是很热闹的场景,但是处于十八楼的一间采光落地玻璃窗台里边却是另外一番光景。 陈勉被沈鸣黎那一下摔得头晕眼花,即便床垫柔软如海绵也是半天没有缓过劲儿,身上薄薄一层的白色浴袍也在动作中滑落露出一点肩膀和腰腹部位,他很紧张,所以腹部紧绷,呼吸失去正常频率。 居于他上方的沈鸣黎也好不到哪去,刚刚精心打理的发丝凌乱,两只手撑在陈勉耳朵旁边,两只眸子紧紧攫着陈勉的脸,但屋子里没有开灯,看不清楚他脸上的表情。 沈鸣黎沉默了两秒,抓起陈勉两只手腕举过头顶,另一只手感觉到明显不规律起伏的胸膛,他的手顿时就顿住——陈勉嘴硬到没有边际,但是身体的信号骗不了任何人,他在害怕,也很紧张。 本着就当被路边野狗啃一口的陈勉闭着眼睛皱着眉头把脸偏在另一边,突然感到身上的重量一轻,手腕也被放开,等他睁开眼睛坐起来,把浴袍穿好系带绑住,就听到离家而去的沈鸣黎啪得摔了一声门响。 他连忙下床追过去,但是不知道抽什么风的沈鸣黎已经离开。 站在玄关处的陈勉明显是松了一口气,登时身体一软,扶着置物台才能勉强站立,额头上冷汗频出。他无力地叹息一声,嘴角勾起一点苦涩的笑容。 看吧,表面看是他赢了他赌赢了,但是实际上陈勉对沈鸣黎简直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他现在真是无比想念当初初见的沈鸣黎,摆着一张臭脸好像全世界和他有仇有怨,而且还有洁癖,动不动发脾气就要让别人滚,简直可谓是非常的好相处,只需要哄一哄顺顺毛,很傲慢也很娇贵的沈鸣黎就能既往不咎。 现在,陈勉看着桌子上那一桌丰盛的菜色,再联想到沈鸣黎刚才站在他面前,把挽到半臂弯处的烫伤疤痕遮掩住,转而满眼期待地看着陈勉的表情,无不让他感觉到事情难办,这alpha他实在难缠。 期期艾艾的一天天不就是想要和他睡觉,主动给他睡他又摔门走掉,或许沈鸣黎要的不是这个而是其它,但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得到过惨痛教训的陈勉已经不敢再深想。 他穿上自己来时的衣服,离开了沈鸣黎的公寓。 另一边只穿着薄衬衫拖鞋公寓在冷风中站了十分钟的沈鸣黎终于冷静下来,他站在一株落满雪的枝干旁边,接起了突如其来的电话。 “喂,沈总新年快乐沈总!您的这小番茄我给您照顾得可好啦,白白胖胖的每一根猫毛都精致得很,就是有点感冒,喂了几天也就好了,我现在开着车已经快到您的公寓那边了,等会儿就给您送过来!” “嗯,好。”沈鸣黎淡淡应道,随即挂断电话。 第50章 名字很接地气的番茄是萧净远前段时间给沈鸣黎空运从法国送回来的一只血统高贵的三花猫。他其实也不明白为什么向来讨厌毛茸茸的好兄弟突然提出这样的要求,不过再联想到沈鸣黎去的那鸟不拉屎的小破地方也就能明白,二话不说就找来一只。 小猫已经有五个月大,小小的一团,几种花色相间,鼻头粉粉的长得十分漂亮可爱,主人从小也养得娇惯。但它具有四分之一的西伯利亚森林猫的血统,整体而言算是身强力壮,不用人多多操心。 不过这个不用指的是不用沈鸣黎多多操心,悲催但是又热爱小动物的顶级社畜刘秘书当然不能幸免。在沈鸣黎发现小猫不知为何突然不停打喷嚏的时候,因为他还有伟大的追妻事业需要处理,所以略一思索就理所应当地把东西一股脑打包交给了刘秘书,原定好说今天送过来。 刘秘书在无人的马路上一边开车一把哼着歌儿,喜滋滋地想着终于要把这小祖宗给送回去喽,可把他折腾得不轻。 你说说这资本养出来的宠物,居然比他们沈总还难伺候,白天呼呼大睡,醒时喵喵夹着叫,然后邪魅一笑相当残忍地亮爪子扣秘书。而夜晚吃饱喝足猫薄荷也闻够了呢,就一个劲儿地满房间跑酷,咬坏了两只皮沙发,哪有一点生病的自觉!贪玩又傲娇,真不是好猫! 而且还有啊,这小猫欺软怕硬用得十分顺手,刘秘书如今都不忘掉,这崽儿那天在沈鸣黎手里那叫一个乖巧,乖乖软软地睁着淡蓝色的眼睛撒娇,去时还要装作恋恋不舍的样子,可能是小猫敏锐能察觉到主人对他并不真心喜爱,惧怕被丢弃所以战战兢兢。 在刘秘书这里那简直是猫中皇帝,吃个猫饭得要给他三叩首才纡尊降贵地伸舌头,简直是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刘秘书一把心酸一把泪,打着方向盘拐了个弯儿,絮絮叨叨地唠叨副驾驶上惬意躺在猫包里边的番茄: “你说说,你说说你,你冷漠的爹连个名儿都不知道给你起,你这耀武扬威猫中仅此一个的绝世好名儿还是我帮你起的,怎么着也算半个干爹吧?可劲儿折腾我,看你回去还有没有好日子过!” 粉白色猫包里边的番茄顿时不满,喵喵地反驳他,难道他忘了自己对喵做了什么惨绝人寰的坏事嘛!第一天就把喵倒提起来分开两只小猫腿看是公是母,还胆大包天地拨弄它金贵的小铃铛!喵可是十分记仇的! 一人一猫一来一回地吵架路途倒也不无聊,很快也就到了沈鸣黎所在的公寓。刘秘书在地下车库停好车,一手拎着昂贵绝美的猫包一手拎着装猫猫物品的行李箱从出口出来,这时候又接到沈鸣黎打过来的电话。 刘秘书只好把手机夹在耳朵上按了接听:“喂,沈总啊,您不要着急我已经出车库门口了,很快就上来。” 可是不知怎么的,电话里的沈鸣黎声音比平时更为冷峻,他说:“刘秘,不用带回来了,扔在那儿,车库出口距离三百米的小路上,丟在那里。” “啊……啊?”刘秘书感到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沈总,您是说……那这些东西也全都扔了吗?” “东西应该再也用不上了,你带回去吧。”说完,沈鸣黎就挂断电话,刘秘书有些惊讶,不知道沈鸣黎在想什么,他隔着包点了点番茄的脑袋,“怎么的,你爹反悔不要你了!” 这个公寓小区的基础设施非常好,大半夜的灯火通明犹如白昼,所以刘秘书能够很清晰地看到,距离他两百米远的一个四十五度左右地方的小路上,有一个单薄的身影慢慢地在走过来,看清来人的一瞬间,刘秘书瞬间就明白了沈鸣黎的意图。 已经来不及犹豫,事情办不好扣工资那就糟糕了!他连忙打开那只猫包把小番茄赶出来,二话不说抱着猫一个翻滚到小路旁边的半人高假草丛里,只伸出一只手捏着小猫摁倒路边,然后飞快地再翻滚回去。罢了拍了拍身上的雪粉儿,松了一口气,躲在暗处观察。 天寒地冻的,周身环境陌生,娇生惯养的番茄可能也不懂眼前是什么状况,因为害怕喵喵得一直在叫,但是也不敢轻举妄动,缩在那里很可怜的一团。 陈勉大老远的就听到有东西叫唤,直到迟疑着走近了才看到,小路正中央趴着一只可怜巴巴的小猫,可能是因为恐惧而吓软了,看到生人一动都不敢动,抬着洁白的小下喵呜地叫。 这里怎么会出现猫呢?这么冷,这么小,是流浪猫吗?陈勉蹲在地上,也不敢伸手,但是仔细看了一下,身上就只是沾了点雪而已,鼻头粉粉的,眼角也很干净,身上的猫毛完全没有打结,非常漂亮精致,怎么看都不像是流浪的样子。 是别人家的猫吧?这是走丢了还是说被主人丢了,但是不论是哪一种情况,陈勉不可能坐视不管,现在室外温度零下二十几度,真的会冻死猫的。况且还是这么小一只,还没有一岁吧应该。 这么想着,陈勉略微凑近它一点,同时也伸出手去,眼见着小猫没有拒绝,他这才放心地把手掌放上去,轻轻揉了揉他的小脑袋,用商量的语气说:“小猫,小猫,你没有人要吗?那要跟我回家吗?” 很神奇的是,猫似乎知道陈勉在说什么一样,闻言也不发抖了,乖乖收起锋锐的爪子抬起小猫垫,很主动地搭在陈勉手上,表示愿意回家!陈勉顿时就笑了。 他脱下外套把小猫包在里边,然后夹在腋窝底下一边叽里咕噜地和它说话一边慢慢向前走去。 在一旁目睹了这一切的刘秘书立马拍下陈勉的背影照片发给沈鸣黎,等了许久的沈鸣黎刚接收照片,刘秘书的电话就打了进来,声音很是兴奋:“沈总真是神机妙算啊!估算得太准了,我才刚把猫放那儿陈先生就走过来了!现在已经抱着走出去了。” “好。”沈鸣黎又想了想,说,“你联系辆出租车送他们回家吧,这个点儿可能是打不到车的,在外边太久不好,番茄的病才刚好。” “得嘞明白!” 已经是凌晨一点,沈鸣黎回到家,看着几个小时前布置的一切,心里没什么感觉。都是他的错,他活该,这才算什么,就算是陈勉说恨极了沈鸣黎让沈鸣黎现在就去死,他也完全都可以眼睛都不眨一下地往自己身上捅刀子。 原本以为,在新年的第一天,他可以和最心爱的陈勉度过,但是终归是沈鸣黎想得太多,作恶多端的人得寸进尺,妄想要从无边黑夜之中窥得一丝光亮,原本就是痴人说萌。 爱而不得才是人间常有,他亲手打碎的东西不会第二次拼凑圆满。 沈鸣黎如同往常一样拿起遥控器关了所有的灯,颓废地靠在沙发边打开了一瓶酒,才三杯下肚手机又在响动,沈鸣黎看清来人按了接听键之后随后扔在茶几上。 “我草,一片黑啊,沈鸣黎你干嘛呢,我知道你还没睡,怎么不开灯啊你,大过年的你不会还在那小破地方吧?”萧净远大着嗓门儿说。 “……” 好不容易得出空闲关慰好兄弟,好兄弟还不给面子,萧净远按揉着眉心很是无奈:“我说鸣黎啊,这都多长时间了,你要玩可以,何必把自己弄这么颓废。那陈勉要是实在不好搞,你又放不下他,我就给你出个主意,怎么样?” 沈鸣黎坐起来一点,问:“什么主意?” “你先把灯打开。” 下一秒世界大亮,沈鸣黎的脸也出现在屏幕,萧净远满意起来,慢悠悠地说:“我这儿呢,有两个选择,要么我给你找一和他一模一样的人,他多普通啊胳膊是胳膊腿儿是腿儿的,没啥吸引人的,我给你弄人送你一打,你随便造。” 沈鸣黎不耐烦:“下一个。” “下一个就是……这样,找人把他绑了,弄点手段神不知鬼不觉地运到我前段时间买的小岛上,给那边的人就说失踪了,找不见了,就当做人死了户口注销掉,隔个一两年的大家也都淡忘了。也足够你把他玩够,或者说是彻底驯服。” 两个办法一个比一个不靠谱,萧净远就是这样,满嘴跑火车不知道干什么勾当,幸好他看上的是家世相当的叶培,不然一百个普通人都不够造的,玩太大了。也不怪从中学时期就被叫做混世小魔王。 沈鸣黎彻底失语,抬手就要挂电话,却被萧净远连忙叫住,他玩世不恭地笑道: “诶诶诶别别别先别挂,我和你开玩笑的,你怎么还玩不起啊真是,人当然是你想怎么追就怎么追。但这么好的时候我不和叶培共度良宵和你打电话,那肯定也是有要事要说的。” 沈鸣黎皱眉,从他的语气本能察觉不对:“怎么了?” “我和你说,你弟弟,就沈泽林那小子,就前两天的事情,他乘坐的那趟飞机失事了。” 第45章 “我还以为怎么了呢,原来就这。”沈鸣黎从地上起来,坐到沙发上,难得像是开心似的笑了笑,然后他说:“紧张什么啊净远,这是好事,他死了没?” 第51章 “要是他死了那不就没事儿了?事情就糟糕在这里,可能是衰人自有衰人福,断了条胳膊断了条腿,急救室待了二十天又醒过来了。” 电话那边,萧净远抽了口烟吐幽幽出烟圈,“你爸又被你气得中风,半身不遂地躺在医院,现在你知道了吧?” 闻言,沈鸣黎不由得挺了挺脊背坐正,亮眼的光线打在他的侧脸,表情有些肃穆。倒不是说他对沈望津还有什么顾虑,而是作为新的执行总裁的沈泽林出事,董事长不在,那么sg可能会在有心人的操纵下被挤占吞噬。 但是这些和沈鸣黎有什么关系,他已经和沈望津断绝父子关系。沈鸣黎说:“那又怎么样,和我没有一点关系,你和我说这个有什么用?” “你真是的,鸣黎,赌气能赌到你的家业都不要了?就算沈望津是畜生沈泽林是小畜生,但是公司和股票是实实在在的,我知道你为黎阿姨的事情痛苦多年,但是你愈加痛苦难道不应该愈加让他们付出代价,现在怎么能你与世无争地跑了,让他们美滋滋地享受!” 萧净远压低了声音,“毕竟sg当时也有黎阿姨的手笔,你想看着她拼死为你留下的那些股份也到沈泽林手里?沈泽林那小兔崽子什么事情干不出来?你现在清高孤傲有什么用处?” “不瞒你说,我那时候从刚国外回来的时候,的确是这个想法。”沈鸣黎说。 “那所以就为了一个beta,花点钱能弄一大把的beta,报仇也不报了财产也不要了,我记得你之前从来都没有这样不理智,怎么突然这么感性?”萧净远恨铁不成钢地问说。 沈鸣黎沉默了,萧净远只好又说:“行行行,你的大事你做主,但是我还是要说一句,就算你要追那个叫什么,陈什么勉的人,但是怎么就急于这一刻。趁这个时候把集团彻底掌握到自己手里,沈望津做不了主了,沈泽林和他妈没了倚仗只能灰溜溜滚出去,你到时候还收拾不了他们?全部都搞定之后再追人不行吗,你老在那小破地方。” 萧净远以为沈鸣黎无所事事,但沈鸣黎并非说抛弃一切周身干干净净来到宁县,黎遥和外公留给他名下的财产足以他一生奢靡衣食无忧。他在把一部分资金投入股市用钱生钱的同时,也将其中一小部分投入宁县的一块地,很适合种品种优质的鲜花,于是他动作很快地开了连锁店。 但是由于这里经济水平远不如塘市,人口也少,鲜花市场并不怎么好。所以巨大的投入换来的是亏本,每月都亏损严重得补篓子,沈鸣黎在这里一天他的公司就烧钱一天。 所以沈鸣黎也真的有考虑,如果sg重新回到他手里,那么情况可能就会好很多。他说萧净远说:“知道了,我会考虑。” 萧净远这才好像满意下来,良久,他对着电话叹气,“你说说你,明明从小到大我们几个里边你都非常有主见非常冷静,能力也非常出众,我贪玩爱玩不着调,之前都是你教训我,现在成我操心你了,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男人成长吗?少年已老啊少年已老……” 沈鸣黎毫不客气拆穿他:“才二十四岁,老什么老,你想十四岁就继承你们家公司,野心怕是有点大了。” “我还野心大?总比你那傻哔弟弟好很多吧,你看看他,我从第一次见到他就觉得这小子不简单,那时候他才五岁还是四岁,一双眼睛看着人像毒蛇一样,一看都不是好东西,果不其然现在长成一个祸害人的神经病玩意儿。” “不过嘛……”萧净远突然又异常猥琐地笑起来,一说起八卦就全然都没有了萧总的气势。 “我们都还治不了他,最多只能中学放学把他堵起来揍一顿,没想到被苏翊然,就那个苏家的漂漂亮亮的小omega制服了,也算是一桩好事儿。诶鸣黎,你想知道细节不?想不想不想不,叫声好听的我跟你讲啊!” 沈鸣黎:“不说挂了。” “别别别嘛我忍不住是我忍不住,我他妈今天国内过年,我在外边都开了一天会,差点累成钛合金狗了我和你说,我现在就要说点有意思的桃色新闻放松放松!” 沈鸣黎:“那你说。” 萧净远立马絮絮叨叨开始讲,沈鸣黎静静听着。无非就是沈泽林看上了苏懿海他们公司所有的一块很经济价值很肥的地,但是各公司公平竞争,沈泽林为了增加胜算于是从傻不拉叽没有脑袋的苏翊然身上下手,都说了无事献殷情非奸即盗,被保护得很好的单纯的苏翊然哪里懂这些弯弯绕绕,以为沈泽林就是要和他谈恋爱。 结果好家伙,沈泽林通过苏翊然拿到竞标文件做了弊达成目标之后翻脸不认人,苏翊然还追着闹了还一阵呢。但是沈泽林很不要脸地说:“如果想和我继续在一起,就每天把衣服脱干净,躺到我床上去,我不想看到你穿着衣服的样子。” 这样侮辱性的话语,苏翊然被伤透了本来就脆弱的心脏,彻底死心跟着妈妈回国外了,还交新的alpha男朋友,结果沈泽林不知为什么又突然和疯狗一样追上去。 正正好的,他乘坐的这一趟飞机遇上恶劣天气,虽然训练有素且很有经验的机长拼了命把飞机迫降在了陆地而不是直接落在深海,但是机体还是在陆地上打了一个滚儿才停下,内部所有人都有或大或小程度的伤,他因为单人的上等舱座位旁边的玻璃突然爆裂,是受伤最严重的一个,所以目前还在国外接受治疗。 洋洋洒洒说了一通,随后萧净远喝了口水润嗓子,不由得唏嘘道:“真是活该呀鸣黎,苏翊然这小美o居然还是我们的福星呢,现在人就算没死也得残了,以后也再没有可能给你整幺蛾子了。” 何止是幺蛾子,沈鸣黎还因为沈泽林的手段曾经两次都有过生命危险。一次是翻车,一次是著名的海程绑架事故,所以没有人会为他感觉到心疼,沈鸣黎更不可能为此而有所触动,反倒是刚刚喝的酒劲上来,他现在有了困意。 萧净远还在叭叭:“我说这么看其实苏翊然也不错,长得乖软也好家世也好,性格也是爱憎分明的,沈望津为你找的这联姻对象的确是不错,要不你也别执着陈勉了,现在和苏翊然好好在一起——” 沈鸣黎这次没有等他说完,径直就挂断了电话,在沙发上沉睡过去。 国内是深夜,国外这个时候正是黄昏时分,天气冷,但是公寓暖气很足。萧净远站在宽大的阳台边,手按着栏杆,有些疲惫地揉了揉眼睛。穿着居家服的叶培走出来,默不作声地递给一杯热咖啡给他,问他:“和谁打电话,这么久?” “怎么了,你又不开心?”萧净远一看到他过来,立马软弱无骨一样的钻到叶培怀里,就着他的手低头喝咖啡,还故意吸溜地很大声,罢了上嘴唇边上一层咖啡沫,抬起头嘴巴动动说: “叶培啊,你可不能这样,我觉得你吃醋太多次了,总是疑神疑鬼的,我有那么多时间吗,每天要和不认识的那么那么多alpha,omega,beta打电话。” 叶培抬起修长干净的手指,把萧净远都快开到腰腹的酒红色衬衫扣子一颗颗地系住,漠然道:“没有吃醋,你想多了。” 萧净远眯起眼睛看他,“那你躲在后边听那么久,冲的咖啡都有点凉了。你放心啊叶培,我俩都登记了我不会出轨的,我现在谁都不喜欢只稀罕你呢,毕竟你这么好看,你知道吗我当时高三,看到你第一眼,还在教室呢,我就不由自主地博祁了,这说明什么啊?” 叶培表情不变:“说明什么?说明你太浪了吗?” “才不是呢。”萧净远亲他脸颊一口,贴到他耳边旁边,小小声地说:“这说明我对你是生理性喜欢,这种喜欢可是改变不了的!所以我才没忍住把你打晕带回去关在地下室的呀叶医生~” 萧净远信口胡谄着,叶培眼眸一动没有应声,等到最靠近脖颈的扣子也被板正地系好,萧净远又抱怨说:“都扣上做这么啊,反正待会儿也都是要脱掉的。” “什么都不穿,你想裸/奔?”叶培看他一眼。 萧净远摸着叶培的腹肌贼贼地笑,他突然很夸张地大声说:“不是吧叶医生,不愧是医生啊这么清心寡欲的吗!今天可是新年晚上诶,好不容易休假不陪你亲爱的爷爷叶董事长跨年,一个人坐着私人飞机赶到我这里,难道只是为了给我煮一杯咖啡吗!太伟大啦!怎么有这么伟大的医生呢!” 叶培被他摸得受不了,也受不了他那么大声地调侃讲话,所以捂住了萧净远的嘴,而萧净远不怕死地笑嘻嘻伸出舌头,恬了一下他温热的手心。 顿时,叶培眼中情绪愈加深重,很快一手把他抱起来压到了客厅里的沙发上。他人虽然冷,但是动作很凶,萧净远一双漂亮的眼睛紧紧盯着他,葡萄味信息素肆无忌惮释放,被捂着的嘴里含糊不清地说话: “完啦完啦叶医生要墙煎优秀商业精英萧净远啦,他犯罪啦他很快就会被医院开除的,到时候他的同事就都知道他是禽兽啦!柔弱的小葡萄萧净远同志今晚就要遭殃啦救命啊……” 第52章 叶培经受这样的场景很多次,非常了解如何治他,所以此刻很淡定地拉开抽屉,拿出强效抑制贴贴好自己的alpha腺体部位,又用牙齿撕开东西,松开捂着人的手戴上,然后用平常的语调说:“原本只是想见见你,但是现在我改变主意了。今晚,五次,一次都不能少。” 闻言,萧净远一双眼睛瞬间瞪圆,惊讶地爆粗口:“我靠五次,一次那么久呢!叶培我不活了!我今天开了六个小时会,你可得怜香惜玉!唔——”话还没说完,他不得闲的红润嘴唇就被强势堵上。 黄昏到深夜,旖旎无限。 第46章 陈勉对于他带回去的小三花那叫一个爱不释手。眼睛圆圆,身上三种颜色相间,尾巴很大很软很蓬松,鼻子粉粉的爪垫也粉粉的,在陈勉怀里只知道夹着嗓子喵喵地叫,叫得陈勉心都快要融化,只想要把它想要的全部都给它。 其实他从小就很喜欢小动物,高中时期在小饭馆打工出来之后都会在便利店买一些猫条,回去的路上喂几只流浪猫,那时候刘巧慧生病,他自己每天早进晚出的,不具备任何收养一只小猫的能力和条件。 后来,他又到沈鸣黎的檀园,檀园的房子很大,很宽敞,有很多闲置的空间。陈勉自己没有事做又很闲,于是他在外边捡回一只小流浪猫,却被檀园的主人沈鸣黎拒绝,也不知道最后他把小猫弄到了哪里,陈勉为此真心实意地伤心过。 回到这里后又有点繁忙,要做的事情很多,陈勉也没有想起来正儿八经的养一只,结果这只瞧着非常漂亮可爱的小三花又出现在了他的生命里,陈勉觉得这应该是上天赐予的缘分。 他带回去之后,刘巧慧也是感到非常奇特和喜欢,因为小猫很乖,不吵不闹不跑酷,被别人摸也是乖乖收着,很黏人。于是她整天抱在怀里坐在小躺椅上给它梳毛。这天天气很晴朗,她依旧坐在摆满绿植的窗台前边的躺椅上,怀抱着三花,拿着梳子很顺利地梳毛。 但是陈勉喝着水走过去,突然就看到,刘巧慧裸露在外边的胳膊上起了一些小红点。他们立即去医院问了医生,医生就说刘巧慧是对猫毛过敏,再三嘱咐家里绝对不要养猫狗之类的东西,给他们开了药和贴膏。 刘巧慧一路的心情都有些沉重,她不知道原来自己还有这样的毛病。她本来就因为病痛给儿子带来很多麻烦,儿子到现在养只自己喜欢的猫,还要因为他而不能办到。 但是陈勉一边扶着刘巧慧的胳膊走路,一边安慰他说:“没关系的,要是不能养我就不养了,我找找看有没有能够领养的下家,找一家靠谱点的把小猫送出去就好了。我以后常去联系,常看看。” 刘巧慧想了想,说:“这样其实也不太方便,第一是我们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好好的,不要把猫扔掉,第二十就算找到了下一个家庭,时间久了人家也不愿意我们总是过去。” 这样的顾虑当然是十分值得注意的,陈勉一时间也沉默下来。 刘巧慧就说:“干脆这样吧小勉,你看这小区很老很旧,我和你爸年轻的时候就住在这里,周边都没什么娱乐设施,像你这样的年轻人和我这年龄大的人住在一起也不好,身上都没有年轻人的劲头了,再说了交朋友了,朋友们来看你,我在的话总是不方便呢。” 陈勉有些惊讶:“妈,你说什么呢?意思是我们分家吗?我们原本就两个人,分开住谁来照顾你。” 刘巧慧摆摆手,说:“虽然我年龄大了,但是我身体可好的好呢,那么大的病那么大手术都挨过去了,现在连小病都不怎么生,出去买菜逛街都能走得动,走不动我就坐车坐公交,很方便的,不需要你天天陪陪着我看着我,你也都快要二十六的人了,也是该有自己的生活。” 陈勉还想要再据理力争一下,刘巧慧在他出声前就轻声打断他:“难道我拖累你,还拖累得不够吗?你哪里来的朋友能关系好到,送我去国外治病,住的私人的疗养病院。” 这句话让陈勉想到他在塘市生不如死的一年,顿时紧紧抿住了嘴唇,感到一阵鼻酸。那是他自己心甘情愿,刘巧慧是他的母亲,就算是要陈勉当时把自己的肝脏捐出来他也愿意,谈什么拖累不拖累不说,但是就算他自己屡次回避不提,刘巧慧也会联想到自己的儿子肯定吃了很多的苦,因此心怀愧疚不能释怀。 陈勉没有再说话,当然他也没有彻底同意刘巧慧的想法而去分家,他们母子二人相依为命,不可能因为这么简单的事情而有矛盾,所以他想到一个折中的办法。 陈勉在小区附近,大概拐两条街就能到的位置的新建小区里,租了间六七十平米的单身公寓,把用来烧烤的摩的小车,还有自己的一部分日常用品,再加上一只猫,全部搬到了这里。 这里距离家也不太远,要是家里出问题陈勉蹬个自行车很快就可以赶到,也能缓解刘巧慧的一点心事,算是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陈勉喜欢猫,但他毕竟没有真的养过什么小猫,他除了知道小猫要吃猫粮小猫要喝水小猫要梳毛之外,几乎没有任何关于如何养护的常识,出去也是直接扛在肩膀上,可以说是十分的不方便。 但是有一天他路过了一家位置比较偏远的宠物医院,车间犹豫了几秒走进去,和里边的工作人员一交流,他顿时就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原来小猫要有带出去的猫包,小猫和人一样也需要剪指甲,小猫要有洗眼睛的眼药水和擦身体的湿巾,饮食要注意补充维生素,要买专门的化毛膏,还要准备一些磨牙和消磨时间的玩具。 最重要的是,小猫和人生活一定要打针,而且是小公猫的话,最好稍微再长大一点就给他绝育,不然就会整夜喵喵叫,让人睡不了觉。 原来是这样!陈勉简直醍醐灌顶了都,怪不得那个雪夜第一次见小猫的时候,猫身上也就沾了点雪可怜些,怎么越养越看起来没精打采。 陈勉把人家说的主意事项一条条的全部都记下来,然后当天晚上就去了躺超市,把所有的东西一个个地购买齐全,提着的大包小包太多了,他甚至拿了超市的两个小推车回家,把东西放下之后又给人家送回去。 随意收拾了晚饭吃掉,陈勉想起工作人员说的这么大的猫还不能洗澡,擦擦身体就得了,要是抓人扣沙发的话就给他剪剪指甲。陈勉原本都全副武装了准备大战一场,结果小猫好像很熟练似的,被陈勉夹在腿上,睁着圆眼睛乖乖看着陈勉剪指甲。 陈勉还有些搞不懂呢,人家都说了小猫第一次剪可能会应激,如果实在不行就送来宠物医院剪,打完疫苗可以免费剪。只是陈勉看着沙发上愈来愈加多的破口,想着房东可能会暴跳如雷,于是决定自己动手速战速决,原本做好了鸡飞狗跳的准备,谁成想它居然这么乖。 ——就像是,被其它人做过这样的事情,所以一点都不感到奇怪一样,可它明明是只流浪猫,也没有多大,应该不是被别人养过又丢弃的。 清扫完地面,陈勉舒服地靠在沙发上,摸摸小猫的小脑袋,疑惑地问它:“你怎么乖成这样,总不会是个傻的吧?改天是不是要拍个脑ct看一看” 小猫当然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小小喵呜一声,就翘着大尾巴去喝茶几上陈勉杯子里边的水,愉快地吧唧吧唧着嘴巴。陈勉无奈是无奈,但也感觉到了被小东西依赖的久违的幸福,很想要分享给别人看,所以拍了一张小猫喝水的照片,发给刘巧慧,再发给罗平。 刘巧慧很快就回消息说真可爱,但是罗平却在陈勉等了半个小时都没有任何动静,他不由得感到奇怪,但是仔细一想,罗平好像这段时间的确没有主动联系过陈勉,之前都是每天都要给陈勉发消息或者煲电话粥,不知道从哪一天开始就突然终止。 陈勉一直被嘘寒问暖还感到有点不好意思,但是罗平不问他了,他又有一点点的说不清的感觉。 不过既然都已经决定在一起了,那还是主动一点吧,毕竟一段感情需要双方都为此做出行动,一方一挑子热可能热情总会有耗光的一天。陈勉这么想着,给罗平拨去电话,但是嘟嘟响了很多声之后,正当陈勉以为罗平已经休息,不会再接的时候,电话接通一秒,然后被很快地挂断。 陈勉感到莫名其妙,于是再次拨打过去,这次是不接直接挂断,他顿时有点担心,准备再打第三通过去的时候,罗平主动发来了消息,信息显示:“小勉哥,我已经休息了,这段时间比较忙,接不了电话,你见谅。” 这种冷漠的话语实在是不像很喜欢在陈勉跟前撒娇的罗平,他的心里闪过一丝疑惑。但是也的确可能是,罗平连过年都回不来,可能真的实在忙到抽不开身,陈勉就这么安慰着自己回卧室睡觉。 第二天,正当他把小猫弄进去猫包,准备带它去医院打疫苗的时候,才刚刚推开门,就有不速之客突然降临,陈勉看了他一眼就要关门,打算等沈鸣黎自己离开他再出发。 第53章 但是沈鸣黎反应很快地用手挡住,陈勉不好用门夹他,于是只好不情愿地松手,然后听到沈鸣黎像是质问一样地说:“陈勉,你怎么偷我的猫?” 第47章 陈勉像是没听清楚一样问了一句:“什么?” 沈鸣黎今天的打扮仍然花枝招展,黑色齐膝盖风衣搭配棕色围巾,头发抓了好看的发发型,额前的头发全部梳到后边露出光洁的额头,剑眉黑目,睫毛在眼下打出阴影,五官锋利深邃,冲击力十足。 他伸出手指,点了点陈勉手上拿的猫包,神态语调都很平静地说:“我说这是我家的猫,你怎么把它偷走了,玩够了的话现在该还给我了吧?” 闻言,陈勉立即把猫包往后移躲开沈鸣黎的碰触,一脸的不相信和警惕,他转了转眼珠,没有回答沈鸣黎的问题,反而反问他说:“沈鸣黎,你怎么知道我现在的住址?你又跟踪我?!” “当然没有。”沈鸣黎苦笑了一下,拿出自己张贴的寻猫启事,是一张有刘秘书设计的海报,花花绿绿的边框中间是番茄的可爱小猫头,猫耳朵还系了一个大大的粉色蝴蝶结,地下写着一行字:“爱猫丢失,若能归还,三万块谢礼。”后边跟着几个醒目的红色感叹号。 陈勉一脸黑线,沈鸣黎钱多的没处花烧钱是不是,三万块钱谢礼…… 但如此高的诱惑的确会让广大群众共同积极起来,沈鸣黎很快就接到了同小区热心市民打来的电话,还附带一张照片和地址,所以很快他就来到这里。 解释完之后,陈勉仍然不相信,他问说:“我记得你之前非常讨厌小动物,怎么可能去主动养一只猫?况且了,这只猫是我前段时间在外边路上捡的,你若真的养猫,又怎么可能把它大过年的丢在外边的雪地上?你都没有心的吗?” 他问了这么一通,都没有再看沈鸣黎一眼,就成功将自己说服,确定沈鸣黎就是吃饱了没事干过来找存在感的,于是二话不说就把门关上,闭合时听到巨大的响动。 虽然吃了一鼻子灰,猫也没成功要回来,但是沈鸣黎还是十分高兴,至少一大早的就看到了陈勉,陈勉无论说什么话做什么行为,在沈鸣黎眼里那都是奖赏,只要他不视自己为空气,那就是一次空前的成功。至于手中的寻猫海报…… 那只是用来哄骗陈勉而已,沈鸣黎怎么可能放心让陈勉处在他看不见的位置,几十佣人的别墅里他仍然照顾不好自己,如今孤身一人怎么能确保不出问题。所以沈鸣黎自来到宁县的第一天起,就在陈勉身边布置了不下三十号人。 个个都是从特种兵部队退役的中阶alpha,每天负责向沈鸣黎汇报他的行踪,在必要时保护陈勉的安全。这也是为什么陈勉在外边许多次,都可以得到莫名其妙的好心人地帮助的重要原因。想到这里,沈鸣黎自顾自笑了笑,然后就离开。 但是他当然不可能就这样让事情过去。 陈勉带着小猫成功地抵达宠物医院,他交了钱开了单子拿了疫苗证明,完了之后,医生又说放在观察箱观察半小时,如果没什么问题的话就可以带走。打完疫苗一直紧张兮兮的陈勉终于觉得一颗心可以放下来,完成了一项重大的任务,他这才后知后觉地感觉到口渴。 早上起来随便洗漱了之后对付两口,都没有多喝点水,他现在才感觉到钻心的口干舌燥,看了下表,陈勉觉得时间还早,于是打算出去附近的便利店买瓶矿泉水解渴。 从出去到再次回来中间间隔也就十分钟左右,但是回来之后陈勉惊恐地发现,原本在观察室的大猫箱里边,待得好好的猫竟然凭空消失不见!他都惊呆了,来来回回看了几遍,又疑心是自己记错了猫箱看其它地方,同样的,根本就不见小猫的影子! 陈勉赶紧去找了宠物医院的医生,医生和工作人员和陈勉一样惊讶,他们首先立即安抚了陈勉的情绪,让他不要太过着急。 然后他们带着陈勉很快的来到保卫室调监控,而所有人的眼睛都可以看到,监控显大屏幕明明白白地显示,陈勉出去的两三分钟内,有人趁着别人不注意打开了观察室的门,他大摇大摆堂而皇之地打开猫箱,还闲适地摸了摸猫脑袋,把猫装进另一个猫包。 如此的一场明目张胆的偷窃行为!居然可以发生在穿着如此得体的人身上!屏幕上的偷猫贼并不是一个邋遢贼眉鼠脸的形象,相反,他是个高大英俊的男人,长身玉立,周身气质非常好,却用一张可以当电视剧主演的脸做最下等的龌龊事情! 医生和护士都还没反应过来呢,陈勉就提着空空如也的猫包一个箭步冲了出去,他在街边招手坐了辆出租车,脸色阴沉地报上了沈鸣黎所居公寓的名号。 第二次来这里是在白天,陈勉气势汹汹一副怒到要砍人的模样差点被安保拦下,安保脸色严肃地问他是非住户来这里做什么,叫什么名字登记一下。 但是陈勉报出自己的名字之后,安保又神色怪异地放下了要写字的手,开了门让陈勉通行。 他凭着上次的记忆一路行走,坐电梯来到沈鸣黎门口,然后一边叫一边敲门:“沈鸣黎,开门!” 沈鸣黎神色淡定地打开房门,就看到陈勉几乎要挥到他脸上的拳头,他稍微退后一步轻轻躲开,然后顺势攥着陈勉的手腕把他压在了身后的墙上。第一句话就说:“陈勉,原来你这么想我,几天不见就这么热情。” 陈勉两只手腕都被牢牢抓住,一时间挣脱不开,他瞪着两只圆眼睛恨恨地说:“沈鸣黎,你有什么事儿就冲我来,别偷我的猫!” 闻言,沈鸣黎笑道:“怎么就变成你的了呢,陈勉,你一点道理都不讲,我今天早上就找你说过,这是我养的宠物啊,要论偷,难道不是你有错在先?”他已经想尽各种办法,很努力地想要陈勉跟他和好,但是陈勉的态度就如同磐石一般不可动摇。 即便曾经沈鸣黎最厌恶的就是涩诱这种招数,却没有想到有一天子弹会正中他自己的眉心,咬咬牙连这种方式都用上,陈勉仍然不动于衷。那好吧,沈鸣黎就想着,与其让冷漠彻底不理我,还不如我总是让你生气,你主动来找我。 从小没有母亲在身边教育陪伴的沈鸣黎,也没有很多正常朋友的他,实在是不知道如何才能让陈勉回心转意,他一直在尝试,一直在失败,最终决定顺从本心。 “你他妈的……”陈勉不可抑制地说了脏话,不明白沈鸣黎为什么竟然能幼稚到如此地步,他怒火冲天地说:“我亲手捡到的它,它在路上雪天要不是我早就冻死了,沈鸣黎它要真是你养的,你为什么干出这么畜生的事情!” “就算它真的是你养的,那我要问你,你有什么证据?!” 证据当然是有,萧净远甚至给了番茄的出生证明和各种身体指标参数,沈鸣黎掌握这些东西,却不直接摆出来,只是一直强调:“陈勉,没有证据,但它的确是我养的。” 没有证据还谈什么判,陈勉觉得生气,也觉得无力,他其实又想到了,沈鸣黎只是又和以前一样,没完没了地纠缠他,于是陈勉放低了声音说又说:“但是我都捡到了,你这样没有礼貌地不打招呼就带走,我难道没有过问的权利吗?” “当然有了。”沈鸣黎像是高兴起来,他缓缓地俯身,轻轻把额头抵在陈勉的上,“不过你要是和我在一起,你才能有。” “不可能。”陈勉瞬间表情冰冷,“我们不可能在一起,你失忆了,你就要抹除你做过的事情,这对于我来说不公平。” “可是我有在纠正。”沈鸣黎说,温热地呼吸打在陈勉脸上。 “那么,我不接受。”就像小孩子做了错事一样,他有必须道歉的义务,但同样当事人并不会因为他的忏悔而轻易原谅,更何况沈鸣黎不是小孩子,是一个足够理智的成年alpha,做出了不论放在谁身上都不能被接受的事情,凭什么陈勉要对不起当时忍着极度的不堪苦苦煎熬每一个日夜的自己。 “真的吗?” “真的。”陈勉态度坚决,不给沈鸣黎一点点机会。 “那我们可以做朋友吗?”沈鸣黎卑微地退而求其次,是很霸道强势不同反抗的姿势,说出最可怜兮兮的话语。 “朋友?”陈勉迷惑,一时间有点呆愣住。 “对啊,要是我们不能在一起,那可以做朋友吗?就是那种只见面,聊天,互相关系很好不会拒绝的朋友。”沈鸣黎的嗓音清洌动听,很能蛊惑人心,“我可以在晚上到你家拉小提琴给你听,你会喜欢的。” 陈勉扯起一边嘴角,“那拉完小提琴呢?就是又要做朋友那种的躺在一张床上吗?沈鸣黎,渴了就应该喝水,望梅止渴有什么用处,你要是想睡,我说了我可以接受,你为什么偏偏要这样?” “但我不想和你毫无瓜葛。”沈鸣黎轻轻回答,“我怎么能和你毫无瓜葛,我不想只和你睡觉,陈勉,以前是我不懂我的心,但是现在我知道了,我应当是爱你的。” 第54章 沈鸣黎紧紧地抱住了陈勉,紧皱眉心表情痛苦,“所以我说过,我就算是死掉,都不会再离开你身边。” 在这种窒息的拥抱中,陈勉似乎是感守到某种痛苦,他仰着脖子,眼角出现一点红,声音嘶哑地说:“但是沈鸣黎,我不会再给你伤害我的机会了。” 第48章 陈勉最终还是带走了小三花,因为沈鸣黎沉默的纵容允许,或者因为陈勉最后那句哽咽的话语,他怔愣在原地无法回神,于是陈勉就挣脱开他的怀抱,然后自顾自地抱着小猫回家。 冬去春来,积攒了很久的积雪慢慢地消融,日出的时间比平时更早一些,上学的学生度过了一整个寒假,原本清冷的大学城周边又重新变得热闹起来,陈勉的小摊贩生意又重新提上日程。 养在家里的小猫已经对环境非常熟悉,客厅靠近南边的角落是陈勉为它布置的小窝,不远处就是饭盆和小水缸,晾衣架上挂着一只逼真的小鸟猫薄荷供它玩乐,茶几的立柱周边绑上磨牙用的粗毛线。 陈勉觉得一切看起来都十分妥当,一共四针的疫苗也全部打完,前几天给小猫洗了澡,现在清清爽爽。他在出门之前检查了猫碗里边的猫粮和水,猫砂盆也已经换了干净的猫砂,于是他摸了摸小猫的脑袋,跟它叮嘱说:“爹爹出去给你挣猫饭,你在家里要听话,知道吗?” 毛色很亮,明显长大了一圈的小三花蹭着陈勉的手背喵喵叫了一声,也不知道究竟有没有听懂。陈勉又有点不舍得离开,他几乎是从没有将猫独自放在家中过,不论如何都有些不放心,一再确定了窗户和阳台是不是关牢之后,还是心慈手软地打破规矩,给三花破格吃了这周的第二根猫条,然后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陈勉给表姑和表姑父打了招呼,给他们带了一些老年人吃的补品燕窝和水果,然后到下午六点多才备好货到了原本一直驻扎的地点,并且他已经十分熟练地打点好了这片儿地的东家,确保在这里不会被巡逻城管赶走。 这时候正是初春,即便白天阳光很耀眼,到了稍微晚一点的时候,天气还是凉飕飕得冻脸,陈勉把羽绒服的领子竖高一些,口罩带好,然后才把油锅支楞起来,戴着塑料手套的手往里边放了今天的第一锅虾排。 炸串的清香很快肆意飘散,吸引了一众下课后出来逛街的学生前来,但是由于天气原因终究人没有特别多。于是陈勉也比较轻松,动作游刃有余还能哼点小歌儿。 但是刚送走了一批客人,他清闲下来,视线得以看向旁边,突然发现斜对面的那一点点空地上摆了一张布,上边神神鬼鬼地不知道画着乌漆麻黑的什么东西,很像是某种符咒之类。这种摊子很少见,陈勉不免多看了几眼。 摊主是个看着四十岁上下的中年人,身穿的衣服又旧又破烂上边沾着浓厚的污垢,乱糟糟的头发戴着一顶盖耳朵的棕帽子,一张黄黑的脸是很尖酸刻薄的长相,看着不像是什么好人。他大大咧咧地盘腿坐在地上,窸窸窣窣地把一个写着算命看手相几个字的招牌立出来,腿边还放着一个破碗。 这并不像是做生意,更像是要乞讨,陈勉在心里想着。 过了很久,许多路人都是漠视而过,不过很令人惊奇的,摊主的破布前最后终于站立了第一个独自出来游玩的客人,是一个穿着白色棉裙子的女性omega,她脸蛋很年轻也很青涩,像是个学生,长长的头发卷成精致的小卷散在后背。 身上穿的也是一些价格比较高的名牌,像是养尊处优不食人间烟火的大小姐,只有她被保护太好不懂人间险恶,只是心中对于这个看似境遇糟糕的中年人表示同情,所以才善良地停下脚步。 但是这种泛滥的怜悯并没有得到善意的回报,周围人来人往不会注意,但陈勉站立的方向很独特,所以他可以很清楚地看到,中年人在伸手要看omega的手相时,神不知鬼不觉动作很快地把一个小小的东西粘在了omega的手拿包上。 顿时,他皱着眉头,微微眯眼仔细辨认几下,几乎可以确定,那是一台微型针眼摄像机。 但是omega全然没有意识到中年人的动作,只是认真盯着他的脸,在倾听自己掌心的纹路所代表的人生。最后结束后,她从包里拿出一张崭新的一百块放进那只破碗,声音和柔和的、非常有礼貌地询问他是否吃过晚饭,如果没有吃的话,可以拿这些钱去吃顿饭。 中年人接过钱,诡异地笑着着道谢,两只浑浊不堪的眼睛闪着某种诡秘的光芒。并且更过分是的,他在omega转身之后更加肆无忌惮,又顺走她挂在手包外边的、带着小兔挂件的家门钥匙。看到这里,陈勉的瞳孔紧缩,心脏打鼓,如果这人真的根据摄像机定位找到omega的家庭住址,那后果将不堪设想。 在停留顾客摸不着头脑的、有点惊讶的眼光里,陈勉突然放下手中的东西,麻利脱下手套和口罩,放下竖着的领子,快步朝着他们那边走去。 在路人惊讶的眼光里,那个中年猥琐男人被陈勉二话不说打翻在原地,混乱的声响引得周围的人驻足围观,其中就包括刚才在这里算命的女性omega。 她站在不远处,有些惊讶地用涂着粉色指甲油的手指捂住了嘴,然后看着陈勉从瘫在地上和烂泥一样的、嘶嘶痛哼者的中年人身上掏出自己房门的钥匙,朝着她走过来递上,然后说:“这是你的钥匙吗?我刚才亲眼看到他从你身上拿走,站在还给你。” omega被这样的变故惊呆,不知所措地摸了摸自己的包当真发现钥匙不翼而飞,她这才后知后觉地感到了惊恐和害怕,一张鹅蛋脸肉眼可见唰得一下脸就白了。镇定了一会儿,她声音颤抖地连忙对着陈勉道谢,陈勉突然说:“不止如此,还有。” “啊?”omega表情不可思议,于是他干脆当着omega的面儿将沾在omega手包上边的针眼摄像头用力拿下来,放在手心给她看,然后把接通的手机递到她跟前说:“我已经拨通了报警电话,这个人偷你的东西,还在你身上放不该有的仪器,你现在就跟警察讲清楚。” “哦哦哦哦哦,好好好,谢谢,太谢谢你了。” 这场闹剧以警察出动告终,中年男人被银色手铐拷住带上警车,警察还好心地跟陈勉解释,说这人本来就是一个惯犯,四年之前因为猥亵一个高中生omega被放进监狱蹲着,半年前才刚刚放出来,没想到放出来之后却死性不改,看来是教育还不够到位,他们会好好处理这件事情,并且对陈勉英勇的行为表示了赞扬。 陈勉摸着后脑勺,听着警察大哥的话不好意思地笑,他背着身子,所以没能注意到,霓虹灯闪耀的夜色里,中年男人坐在警车后排,有点浑浊的灰色眼球隔着防窥玻璃,死死地盯住了他的长相,并且露出一抹怪异的微笑,被对面的年轻警员呵斥了一声之后才怨恨地偏过头。 被这么一打岔,今天的生意也没必要再做下去,于是收拾好东西骑着摩的离开。在路上的时候,陈勉回忆着警官的话,无意中也想起那个至今还被关在监狱里的父亲。 说实在的,陈志强不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坏父亲。他年轻时在粉条工厂工作,因为勤劳朴实和能干出色在整个工厂都很有名,结识了隔壁工厂的厂花人物刘巧慧,他们二人都是普通的beta,门当户对也能看上眼,于是二人很快坠入爱河登记结婚,生下了陈勉。 但是好景不长,很快工厂整顿合并,大机器工作代替工人,许多人都因此而下岗,其中也包括他们夫妇。或许是因为这次的下岗,给自诩奋斗与回报绝对可以相匹配的陈志强感受到无比的打击,他慢慢地堕落,慢慢地和巷子里边的酒鬼们混到一起,还学会了打麻将和赌牌。 陈勉如今已经心智变得成熟,所以他努力地细想当年的细节,找到了一些蒙蔽在偏见之外的东西。那就是陈志强在失业很久之后,第一天被所谓的好大哥带着进乌烟瘴气的麻将馆儿,他那天手气真好,居然两个小时就赢了一千块,给小儿子陈勉买了一只香喷喷的烤鸭,那是平时他们都舍不得买的,可是现在只需要动动手扔牌,就可以做到多次的奢侈一把,再一把。 于是陈志强从此一发不可收拾,甚至第一次对劝说他的刘巧慧发火。 越赌越大,越大越赌,处于那样一个疯狂的氛围,或许就算是洁身自好的正常人也会忍不住地想着:我怎么输了这么多次,这不可能,一定是今天的手气还没到,再来,再来一局!再来! 欲望是一个永远填不满的黑洞,海绵吸水一样地膨胀,再膨胀。刘巧慧再知道的时候,陈志强已经欠下了二十万元的巨款,他被追债的屡次威胁恐吓,甚至追到了家里来,他在一个午后,终于忍不住对追债人亮出了手中的水果刀,连捅五六下那人就吐着血死亡。 彼时只有六岁的陈勉,站在围得水泄不通的人群最后边,黄色警戒线之外。刘巧慧并没有把他抱起来,所以他没看到陈志强头上戴着黑套子被压进警车,只能看到穿着五颜六色衣服,有着各种长短不一的腿的人们,他们在窃窃私语十分嘈杂,陈勉听不懂,脸上却落了刘巧慧哭出来的几滴眼泪。 第55章 陈勉到家门的时候,眼圈已经红透,血丝浮现在眼白上,他甩了甩头发,把那些各种念头都甩出去。然后沉默地用钥匙打开房门,房门推开,他感到很奇怪,因为三花居然没有像他往常短暂出去一样,回来之后立马喵喵叫着朝他扑过来,吵着要吃鲜虾罐头。 这绝对不正常,他顿时冷汗直出,都没有来得及顾上换鞋子,脚步很快地闯进去,连着叫了几声:“喵喵!喵喵!”可是都没有听到回应,猫窝里也是空的,突然他听到一声微小的、痛苦的抽噎,陈勉如获大赦一样赶紧冲进卧室,却看到小猫躺到在陈勉床边,整个身子难受地痉挛,旁边还有一小块呕吐物。 第49章 陈勉赶紧上前查看情况,三花斜躺在地上,胸膛起伏很明显,整个身体时不时颤抖一下,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声音。看着小猫这个样子。陈勉都不敢碰它,只能看了看呕吐物似乎是没消化完的猫粮,他心惊难道是自己不在,小猫节制不住吃得太多,所以才变成这个样子。 但是他查看猫饭盆的时候,发现猫粮其实也没有少多少,更别说全部都吃光,那难道是吃了其它不能吃的东西?不可能,这只猫不知怎么的十分娇贵,当初猫粮还是陈勉买了好几种品牌的,然后一一给它尝试,最后确定了唯一一种它不排斥的。 这么长时间都没有出事,怎么突然就…… 但是陈勉作为一个养猫新手,很多东西都是第一次尝试,这样的情况他从来都没有见过,也没有听说过,所以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于是急哄哄地准备带它去宠物医院看看,在把猫拿进猫包的时候,三花更加痛苦,漂亮的毛发里边居然藏着一层闷汗。 自从遇见这只小猫,陈勉就一直把他当做自己的亲生儿子在养,小猫痛苦他就痛苦,小猫高兴他就高兴,恨不得把全世界最好的东西都拿给他,宁愿自己吃连续十几天的泡面,都要给他买最好的猫粮和零食罐头。所以此时此刻陈勉的眼泪都要掉下来,他吸了吸鼻子抱着猫包就往楼下跑。 到达宠物医院,陈勉往大门楼梯跑的时候一个趔趄差点摔了一跤,但是看清楚门口的牌子的时候,他的心都凉了半截,因为上边赫然写着“本店停止营业”,他们已经到了休息的时间,门是锁着的。 巨大的不知所措的恐慌感席卷了陈勉的全身,难题出现在他面前他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做,甚至连求助的人都没有。刘巧慧本来身体不是很好,根本无法在半夜陪着陈勉这样折腾,罗平已经很长时间没有主动联系。漆黑的空荡荡的街道上,孤独的路灯下,陈勉深深感觉到自己的渺小与无力。 他自小都比同龄的孩子早熟,甚至在中学时期是照顾别人的那种人,他以为自己足够强大,可以保护想要保护的人,甚至为此肝脑涂地,付出生命都不足挂齿,所以他可以忍受沈鸣黎的侮辱,很多人的嘲笑和恶意的眼光。 但是如今,已经二十六岁的他居然面对最重要的猫猫有这么无助荒凉的时刻,好像他曾经的努力都只是一场笑话,他从来都没有什么自保的能力,也没有能保护别人的能力。他只是想要给怀中的小猫一个家,难道今天陈勉一直苦心经营的美梦就要被打碎? 时不时的一阵冷风中,他头脑眩晕,身体发软,腿一麻不由自主地就蹲坐到了地上,抱着怀里的猫包,他呆愣了一阵,无助地哭了出来。他沉浸在自己铺天盖地的哀恸之中,所以没能听到汽车引擎的声音,也没能察觉逐渐走近的脚步声。 初春时节还尚有冰雪的余韵,这个时候天空下起了一点点的雨丝,沈鸣黎接过手下递过来的雨伞,手指轻缓地动作。撑开的伞像是遮天蔽地的黑乌鸦,将他们二人笼罩在这狭窄的一方天地里。 在这种莫名其妙的奇怪氛围里,陈勉终于意识到自己面前站了个一动不动的人,他缓缓地抬头,正好这时候沈鸣黎垂下眼皮,看着陈勉有点湿的头顶,他们两个人很容易的,就这样直白的对上视线,一时间整个时空好像都安静下来。 陈勉因为刚才的哭泣而眼眶通红,鼻尖也有点肿,脸颊还有微微闪烁的泪光,沈鸣黎像是很无奈地叹息,然后说道:“陈勉,你总是就那样拒绝我,但是我不管你,你又会变成这种样子,你知道这么晚的时间,一个人在外面大马路上有多么危险吗?” 而被批评指责的后者,胡乱用袖子抹了把眼泪,他声音闷闷地说:“那又怎么样?再危险能有你危险,你真的比任何人都可怕,还会拿药迷我呢,我能在你身边都待那么长时间,我怎么会害怕其他人?” 沈鸣黎抿了抿嘴唇,“那都是之前的事了。你现在再这样浪费时间下去,这只猫可能真的就没命了,我也没有想到我当时把猫让给你,你会让它变成这个样子。” “陈勉,你真的很不负责任呢。” 为了小猫的安危,也为了证明他并不是一个不负责任的人,陈勉最终抱着三花上了沈鸣黎的车,第三次来到沈鸣黎所居住的公寓里边,站在检查台边紧张兮兮地等待,等待沈鸣黎的医生的检查结果。 一系列繁杂的过程之后,蓝眼睛白皮肤的外国医生拿下挂在耳朵上的听诊器,皱着眉头用陈勉点听不懂的话和沈鸣黎交流,罢了之后,沈鸣黎才向陈勉转述: “医生说,这种猫的血统比较尊贵,可能是因为长期的饮食不当,导致胃里出现了问题,最大的可能性是肿瘤,如果想要确定的话还需要进一步再检查,需要带到他的医院里边去办理住院检查。” “饮食不当?!”陈勉简直太惊讶了,他不可思议地说:“可是我有给他买最贵的猫粮和罐头,我还特意查了上面的成分,配料表显示的是就算是人都可以吃,吃了也没什么问题。胃部长肿瘤,这怎么可能?!” 沈鸣黎摇头,“你先不要激动,但是陈勉,这没有办法,长肿瘤只是一种猜测,具体要怎么进行治疗,是怎么样的病症都要等待后续的检查,还是先把猫送到anti医生的医院去,时间已经不能再等待。” 陈勉低落地垂下来脑袋,其实他不是很情愿把猫交给陌生人,但是他已经别无选择,而且还有可能是他的原因导致猫出现问题,愧疚与懊恼填满他的心脏。 看着陈勉呼之欲出的不情愿和难过,其实沈鸣黎也很无奈,他只是在一个很普通的想念陈勉的晚上,不然就回忆起曾经陈勉想要养一只宠物,但是却被他拒绝,每一个刺伤陈勉的场景都化为了扎在沈鸣黎肉体上的荆棘,于是他把这只猫送到陈勉面前。 意外发生,谁都不能幸免,他们两个人都有责任。 沈鸣黎状似无意地拍了拍陈勉的肩膀,“没事的,陈勉,不要太过于责怪自己,anti是很靠谱的宠物界很出名的医生,你足以对他赋予信任。” “而且,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会一直陪着你。” 第50章 所以最后,即便陈勉非常不情愿再和沈鸣黎有诸多牵扯,可是还是一条无辜的生命比较重要,小三花还是躺在蓝色猫窝里,被那位外国医生带走。 陈勉看着车子逐渐消失在眼前,感到一阵疲倦,所以难受地蹲在了地上,抹了一把余汗未消的脸庞。沈鸣黎站在他旁边,给他打着伞,两个人就这么静静地沉默。不知过了多久,沈鸣黎认为,陈勉不能再捂着脸哭下去,所以侧着身子,对他伸出手掌心。 他说:“这样下去会着凉,进去坐一会儿吗?” 陈勉抬起脸,鼻尖有点红,黑睫毛上还挂着一颗有一颗的小泪珠,他看了眼沈鸣黎伸出来的手,觉得这一幕怎么那么熟悉。没错,上次还是因为陈勉从医院逃跑,沈鸣黎用刘巧慧威胁他回到檀园,陈勉无可选择地跟着沈鸣黎回去。 但是现在,现在这里不是繁华的塘市,而是一个小小的县城,沈鸣黎出现在这里,又帮助陈勉解决一个麻烦。可能对于沈鸣黎来说,这种事情只是随手为之,但是对于陈勉来说,就是一个毁灭性的打击。 而被沈鸣黎瞬间轻飘飘地化解,他又一次借用了沈鸣黎的能力。这简直太奇怪了,就像陈勉没有了沈鸣黎,他自己就完全没法自处一样。 陈勉真的感觉有点愤愤不平,他在心里叹气,然后没有抓沈鸣黎的手,自己撑着地面借力起来,趔趄了两下。沈鸣黎以为陈勉立马就要走,所以垂着眼皮,落寞地放下那只伸出去的手。 但是没有想到,陈勉突然转过身,对他说:“走吧,去你那儿坐坐。”顿了一下,他又补充说:“就只是坐坐而已,其它什么都不谈。” 沈鸣黎自然是受宠若惊,在陈勉坐在小阳台边的桌子上发着呆看外边的凉雨丝的时候,他进去厨台煮咖啡准备茶点。陈勉坐得无聊,回过神来之后在屋子里自处走走,看到沈鸣黎平时住的房间时,他没有什么犹豫就走进去。 虽然不太礼貌,但是陈勉独自想着,反正沈鸣黎也不对他礼貌。所以他放心地放眼望去。一眼过去,家具齐全,但是布置十分简单,色调也很沉闷,床上的被子很整洁地铺在床上。但是陈勉发现被单上有一点反光,于是好奇地走近去看。 第56章 这才发现,那是一个很厚重精致的相框,陈勉拿起来,发现这是一张自己的照片,可是他自己都不知道有一张这样的相片。 镶嵌的照片上的人一身淡色的毛衣,额前的黑发看起来是有点长了,所以掩盖住了眉毛,陈勉手里拿着一只小盒子,另一只手是小勺子,靠在拉杆旁边,往湖水里边洒稀碎的鱼食。 相机是在正面的角度拍的,所以陈勉的背后就是葱郁的绿植和昏黄色的天空,形成一张和谐的图景。陈勉自己很少照镜子,也不太注重打扮自己,所以他也不曾知道,自己居然会露出这样的表情,非常温暖的开心的表情。 沈鸣黎把这样一张照片放在床上,陈勉顿时感到一阵恶寒,打了个哆嗦浑身受不了地放了回去。这时候有脚步声从后边传来,陈勉不知为什么表情有点惊慌地转过头去看,煮完咖啡的沈鸣黎。 现磨出来的咖啡香气浓郁,沈鸣黎把它们放在桌子上,拿下围着的围裙,抬起眼睛,声音低沉地问陈勉:“怎么把东西扔掉,那只是你的照片而已,不用害怕,我不会对你做什么。” “沈鸣黎!”陈勉真是无话可说,没法启齿,他声音小声地难堪地说:“你什么时候拍的我的照片,我怎么不知道?我都没有同意你就这样……这样放在床上!” 沈鸣黎露出一点笑意,光洁的脸像在闪闪发光,他直接走过去,坐到床边,然后回答说:“很早了吧,在你还留在我身边的时候,你那时候好不乖,我不在,你都不愿意在檀园待,我很多时候都不能理解,陈勉,欲擒故纵怎么能像你这样用?” “这张照片何止是放在床上,自从你离开的每一天,一百零五天十八个小时,我都是靠着他度过,更何况是晚上。但是我每次用完,都会很认真地擦干净,抱在怀里,仿佛你还靠在我怀里。” 沈鸣黎闭着眼睛,好似是在回味。但是陈勉闻言立马瞪大眼睛,嗓音严厉:“沈鸣黎!我就知道你在骗我,你根本就没有失忆!这么长时间一直都在假装!” 陈勉简直是两片肺都要被气炸,他的胸膛剧烈起伏,手指隔空指着沈鸣黎,指尖都在颤抖。反观沈鸣黎,被戳穿了以后十分淡然,像是根本无所谓,也像是拿陈勉已经没有了办法,所以面对语无伦次的诘问他只是平淡地说:“是。” 然后沈鸣黎抬起漆黑的眼睛,玫瑰花瓣一样的薄唇轻动,“我不这样的话,你是不是就完全不会理我,一直讨厌我,恨我?” 陈勉觉得不可思议:“那你以为你失忆了,我就会把以前的一切既往不咎吗?!沈鸣黎,到底是什么东西给你的错觉能够叫你这么自信?电视剧看多了吗?!” “可是你说过,你喜欢我,我接受不了你看不见我。” “你记错了吧?”陈勉紧皱眉头,“我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 沈鸣黎道:“那个晚上,你喝醉了,拉着我转邻居家的花园。我问你喜欢我吗,你说喜欢,这不是你亲口说的吗?陈勉,你不能这样言而无信,说喜欢我,却和不知名的普通beta订婚。” 那个场景的确是历历在目,被失落所包围的陈勉那个夜晚,那个问题,都存了不可多说的私心。只是他一直都觉得,完全不在意自己的沈鸣黎又怎么会注意到这些细节。 但没想到他的一点拙劣手段被沈鸣黎看得清清楚楚,所以陈勉一时语塞,噎了许久才重新很有攻击力地反击说:“我和别的人订婚还是结婚跟你有什么关系呢?你不要再纠缠了行不行?我不可能一辈子陪着你过家家。” 沈鸣黎说:“陈勉,我真的是认真的。” 陈勉硬气地回道:“沈鸣黎,我对我的新伴侣,也是认真的。” “可是我有看到你们,接吻。”沈鸣黎的眸子看不清表情,说出让他自己心脏抽痛的话,嗓音幽幽:“我看到路边的车里,他要吻你,你却拒绝他。所以陈勉,你当真要和一个没有感情的人结婚吗?” 这句话说到了陈勉的痛处,他的确是茫然逃避,在罗平终于离开之后松了一口气。根本就不敢想象他和罗平真的登记的后生活。陈勉很用力地咬了下下嘴唇,倔强地不和沈鸣黎对视。 沈鸣黎等了许久没有等到答案,于是站起身一步步逼近,决定果断地再次增添一把烈火上去,逼迫陈勉认清自己的心,“况且了,陈勉,你有和他上过床吗?他的技术有我好吗?我才能勉强满足你,而他一个普普通通的beta,你从他跟前能获得任何的一点享受吗?” 话音刚落,沈鸣黎白皙俊朗的脸上就被陈勉甩了一个耳光过去,他缓缓转过头来,用舌头顶了顶脸颊,眸光幽深地看向陈勉,动作很快地抓住了陈勉还想再扇一个巴掌上来的手,然后俯身恨恨攫住了陈勉温热干燥的嘴唇,趁着他完全不防备之时长驱直入,肆意地攻略城池。 绿檀木的香味淡淡地环绕,贴近,陈勉原本还在气头上,被突然发疯的沈鸣黎亲懵了一时间呆愣住,在舌头上传来不可忽视的刺痛的时候才猛然惊醒,他竭力要挣扎,反而被沈鸣黎握着两只手举过头顶,整个脊背死死地按在了墙上,丝毫动弹不得。 被思念和不可得折磨得快要发疯的沈鸣黎闭着眼吻得投入,不可明说的声音在空气中来回飘荡。在陈勉由于喘不过气憋得脸颊通红的时候,沈鸣黎松开被咬得通红的嘴唇,转移阵地到他细腻温热的脖颈,滚烫的鼻息凑到干瘪的beta腺体徘徊。 巨大的愤怒和屈辱让陈勉几乎要落泪,他没想到看似已经清心寡欲的沈鸣黎居然会这样,明明刚才还一脸谦谦君子相地叫来医生帮他看小猫,结果就只是煮了杯咖啡的功夫就变成这样,他一直特别不要脸地说自己有改正,结果都这么久了到底是改正了什么东西啊! 陈勉最终没有忍住哭出了声,他一边紧绷着身体一边抽噎哽咽着说:“沈鸣黎你个骗子,你是禽兽,你不要脸,你去死行不行?你凭什么这么对我……” “去死吗?”沈鸣黎闻言,突然停下了动作,眼睛直勾勾盯着哭得很可怜的陈勉,执着地问说:“陈勉,那我死了,你是不是就可以原谅我,就可以爱我?而且和罗平分手?” 陈勉只顾着哭,眼皮发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都没听清沈鸣黎到底在说什么,只感觉到身体的桎梏被松开,他腿软地坐到了地上,感觉整个人都狼狈极了。然后沈鸣黎就手里拿着一把水果刀过来了,他把刀放到陈勉手里,抱着他的背颤抖地吻他的额头。 “对不起,陈勉,是我不对。我不该这样的,对不起,我给你机会,给你杀掉我的机会,给你报仇。”沈鸣黎单膝跪在他面前,他握着陈勉的手,陈勉的手里握着刀把,他稍微一个用力,尖锐锋利的刀剑就刺进了薄薄的衬衫。 很快的,陈勉看到有血留下来,他瞪大眼睛忍不住痛苦地尖叫,沈鸣黎这样的歇斯底里,他一定是疯了! 陈勉害怕地缩着手就要躲避,却被不管不顾的沈鸣黎死死摁住,坚决地一点点推进血肉。眼看着刀刃进得越来越深,那刚好是心脏的位置,再这样下去,沈鸣黎就会被自己亲手杀死! 陈勉惊恐地几乎失去声音,他吞咽了口唾沫,用生平最大的定力冷静下来,然后努力抬手一把打翻了沈鸣黎刚刚拿进来的咖啡,霎时滚烫的咖啡液泼在陈勉身上,沈鸣黎这才像如梦初醒似的,松开陈勉的手,不顾自己身上的血去脱陈勉被烫咖啡浸湿的衣服。 陈勉躲开他的手,再次给了沈鸣黎一个很重的耳光,五指的痕迹很清晰地印在沈鸣黎脸上,他呆了一会儿,自嘲似的笑了一声,道:“陈勉,你根本就舍不得我死,你明明就是喜欢我,爱我,你怎么可能舍得我死掉。” 不想杀他,就是爱他的理论太过不讲道理,但是陈勉经历这样极端的事情,泪流满面,他恨恨地说:“沈鸣黎,你真是疯了,能不能离我远一点,离我的生活远一点!因为你我要去坐牢吗!我要和我爸一样成为杀人凶手吗!” “离你远一点?不可能。”沈鸣黎目光幽深,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疯狂底色,“如果不是怕你伤心,在你走的第二个晚上,我就会立马派人把你抓回来,脚上戴上链子,脖子袋项圈,锁在暗无天日的地下室里边,里里外外都沾染我的信息素,浑身都是我的烙印。” “我会找人,像治愈你母亲的病一样的,给你的后颈植入omega腺体,打上标记,年纪轻轻的就怀上我的孩子,成为独属于我的omega——” 陈勉听得后背汗毛直立,只是和疯子不能多说,他强忍着恐惧,默不作声地找准时机把另一杯咖啡泼在沈鸣黎头上,在沈鸣黎摁着脑袋痛苦地低哼的时候,陈勉裤子都没提起来,就如获大赦一样赶紧逃跑。 第51章 外边的雨慢慢下得有点大了,沈鸣黎的公寓距离陈勉住的地方有点远,他把衣服随便整理几下,让他看起来起码正常一点,然后在路边挥手打车。但是天气很是阴沉,一辆辆车子飞快地行驶过去,没有一个人为他停留。 第57章 害怕沈鸣黎随时会追出来,把他说的那些相当恐怖的话付诸实践的陈勉紧张到呼吸困难,正当他考虑要不要直接冒着雨跑回去的时候,雾蒙蒙的细雨中出现一辆绿色的公交车,这简直是堪称陈勉的救命之车!他连忙追到站点,从口袋找出一枚硬币,在公交车要开走之前上了车。 回到家里已经特别晚了,陈勉居住的小区并没有站点,所以他下车之后还走了很一段距离才安全抵达家中。 陈勉整个人身上全部都湿透,他拍开灯,可以表情凄惨的脸上,嘴角被沈鸣黎咬破一点,有血丝渗出来,两条腿抖得不像话。陈勉就那么靠着门颓废地瘫软到了冰凉的地上,他就知道,他就知道像沈鸣黎那样的人,怎么可能真的会做出改变? 他专权,自私,为了达到目的能够不择手段,所以居然连装失忆这肿事情都干得出来。看看,到现在终于装不下去,露出了本来的面目。陈勉真的是怕极了,他想收拾东西逃跑,走到没有沈鸣黎的地方,但是刘巧慧绝对不愿意离开。 陈勉痛苦地抱着脑袋,皱着眉,喉咙里发出像困兽一样的呜咽,他真的要崩溃了。沈鸣黎宁愿死在他的手里都不愿意放过他,他只是一个普通人,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到底谁能够过来救救他…… 与此同时,黢黑的天空劈下一道银白的闪电,照亮了立在陈勉楼下的沈鸣黎的身影,他长身站立着,被雨水浇湿的脸上没有表情,苍白得像艳丽的夜鬼,黑色西服外套之下的胸口被简单处理过,此刻还一丝丝地流着血。 不一会儿,一辆黑色奔驰从雨幕中行驶过来,稳稳停在沈鸣黎的身边,刘秘书熄了火,拿着一把伞从车上下来,撑开在沈鸣黎头顶。他小心翼翼地说:“沈总,医生说了,伤口有一些深需要静养,是绝对不敢碰水的,还有头皮的烧伤,您这——” “拿开。”沈鸣黎声音冰冷道。 “可是——” “我说拿开。” 刘秘书没有办法,只好给自己撑上伞退到一边,默默看着。 冰冷的雨水再次浇灌在身上,沈鸣黎觉得自己的心脏好像漏了一个大洞一样,被风一吹就钻心刺骨地疼。他忍不住地想着,一年之前,陈勉身上带伤,站在雨里哭着对他妥协的时候,是不是也像这么痛苦,甚至比这种程度还要痛苦千百万倍,毕竟他是被自己逼迫。 沈鸣黎既想要陈勉为他而痛苦,又不想陈勉真的伤心难过,这样矛盾的心理让他自己也陷入困惑。到底应该怎么样呢?过去的错误到底要如何修补呢?陈勉怎么样才能原谅他呢?不和他在一起,可又不舍得杀掉自己。 沈鸣黎抹了把眼睛上迷蒙的水滴,抬眼看向陈勉住户的窗台,他从来没有想到,自己会有一天,如此渴望一个人的目光与爱恋,可惜此刻已经为时已晚。他现在也从胜券在握变得十分迷茫,不知道和陈勉最后究竟能够走到哪种地步。 他被黎遥狠心地抛弃,也被爱人狠心地抛弃。或许陈勉过后,世界上不会再有人爱沈鸣黎,沈鸣黎紧紧攥住了拳头,他不甘心,一点都不甘心,他不会轻易放弃,唯一被爱的机会,他绝对会、一定会牢牢抓住,不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这糟糕的一夜过去之后,陈勉生病了几天,发烧烧得很高,迟迟不能退下去。他也没有敢告诉刘巧慧说发生什么事情,在刘巧回打来电话的时候支支吾吾糊弄过去,然后拖着疲惫的身体下楼,在药店随便买了点药就着白水吃掉,然后躺回床上盖紧被子,在药物的作用下进入梦乡。 可惜生病的人做不了什么美妙的好梦,陈勉只感觉到自己好像被装在一个燃烧的大火炉里边,被狠狠地灼伤,他努力挣扎着想要爬出去脱离苦海,却被底下什么东西抓住坠落到炼狱一样的最深处。 但是突然好像有一个凉凉的大冰块,有一人高的大冰块,很清凉还很坚硬,散发着一阵一阵的凉气,陈勉觉得很奇怪,炼狱火炉怎么会出现这么样的东西。 但是此刻水深火热之中,他已经没有力气再思考,张开手臂舒舒服服地就抱住了冰块,就像八爪鱼一样把腿都缠上去,并且把额头也紧紧贴在上面摸来摸去,以缓解滚烫火热的痛苦。 冰块也很主动,就那么主动地让陈勉抱着,陈勉似乎都有点听到大冰块在闷闷地笑,但是他好疲倦好无力不愿意细想,于是找了个更加舒服的位置靠上,沉沉地睡过去。 果然发烧时期冰块就是非常有作用,这天之后,陈勉起来果然是觉得神清气爽,烧也已经退下去。虽然心灵上的病还没有治愈,但是起码已经可以出去接着工作。 在出发之前,陈勉感觉到因为发烧而肿痛的喉咙还没有彻底痊愈,但是从药店买的药已经全部吃完,他回想起梦境中的冰凉,就毫不犹豫地打开小冰箱取了俩冰块嚼碎,冰了冰喉咙,起码让声带能运作说出话来,然后才收拾收拾出门。 今天是一个比较晴朗的日子,下完雨的空气都很清新,奈何是工作日,没有多少人出来溜达。不过这也没关系,陈勉找好他的摊位,把东西一件件地码好,起锅烧油。 但是不知为什么,他总觉得今天好像一路出来都不太顺利,有点心惊。首先是出门时摩的小车的轮胎无缘无故地漏气,他自己上手修了一下打了补丁,然后一路过来都是红灯,经历了大概五六个红灯,现在陈勉又突然发现有一样很重要的调味料没有带。 但是很快,客人已经围上来,他没有继续耽搁,压下这股怪异的感觉,在和顾客确认过不用没带的调味料之后,他把第一波食物放进滚烫的热油,炸好捞出。 事实证明真的是他多想,可能是因为这几天的发烧烧坏了脑子,所以才有这种奇怪的感觉。陈勉一直忙活到了很晚,这条商业街上走的人都变得非常少,没有人再来光顾他的小摊子,他这才把口罩帽子还有手套全部拿下,呼吸了口冷冷的空气放松神经。 他按了按仍然发痛的太阳穴,刚准备打包食材,就有一个身穿黑衣,戴着黑色口罩和鸭舌帽的人,手抄在兜里走过来,他在陈勉面前停住。 陈勉以为他是想要买,正准备跟他说今天已经打烊的时候,刚说了一个字,这个男人抬起头,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伸出手,重重地推在了摩的车前面的玻璃罩上。 远处传来几声不认识的路人的惊呼,一刹那的时间,陈勉的意识非常清醒,他的动作却在这短短几秒彻底定格。 世界突然变成黑白色的模样,远处汽车的引擎声,行人的嘈杂声,以及几声小狗的叫声混合在一起,如此清晰,像是即将到来的死亡慈悲地赋予的最后倒计时。 人在真正来临的危险之前,往往没有任何的反应能力,陈勉的背后还有躲避空间,但他脚底下和地面生根一样的、微微张着嘴巴无法动弹。一整锅的滚油顷刻间泼洒出来,像是橙色的浪,铺天盖地汹涌而来。 速度太快,事发突然,就连一直盘桓在附近的便衣保镖都没有反应过来。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陈勉忽然感觉到一个有温度的怀抱,接着他的头被一只修长的手摁到坚实的肩膀,整个人都被沈鸣黎牢牢地护在了怀里。 下一秒,整整有半桶的烫油全部浇灌在了沈鸣黎的脊背上,陈勉身上甚至连一滴都没有溅到,顿时,皮肉烧焦的声响让陈勉大脑一片空白。周围传来尖叫声,还有黑衣男人被制服的声音保镖的呵斥声,但是陈勉从来没有感觉到,沈鸣黎的呼吸声会如此的清晰过。 很沉重,很浓重,似乎每一次胸腔的震颤都会导致疼痛,呼吸声一下不能接上另一下。陈勉怕弄疼沈鸣黎一动都不敢动,整个人都被他箍在怀里,力道大得能够揉碎骨头。 陈勉一声都吭不出来,但是眼泪已经完全不受控制地流下,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找到自己的嗓音一样的、哽咽地叫道:“沈鸣黎……你……” 沈鸣黎紧紧闭着眼睛,额头上鼻尖上全部都是豆大的汗珠,但是他好像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用尽全身的力气,让大脑指挥思维和嘴巴说出话来:“陈勉,你怎么就不要我呢?你凭什么不要我?你绝对,不可以不要我……” 他抱紧陈勉的身体,语气十分哀求地说:“我会重新学习爱你,陈勉,求求你,给我机会……真的求求你……你不能不要我……” 直到这一刻,在极致的痛苦之下,沈鸣黎才算是彻底放下了自己的傲慢无知,他终究低下高贵的头颅卑微求爱,同时也终于明白世界上所有的看似廉价的情爱都是人间最不可得,拥有的人多幸运,不能拥有的人多凄惨。 但是这其实,也并不能全是沈鸣黎的错。他生于冷漠的、以利益为上的精英家庭,沈望津对他的培养方式从来都是极端,作为未来的sg继承人,他需要极其出众的能力,不能为旁人窥知的思想,和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威严。 小时候的沈鸣黎,只要有一科考试不是满分,不是最优秀,不是第一,他就会被带进黎遥的黑白相片之前,跪在地上,头上顶着一个花盆,咬着牙承受落在还尚且幼稚的脊背上的棍棒。他不可以哭,所以如果有一滴眼泪,数量就要翻倍。 第58章 沈鸣黎也并不是不喜欢小动物,他也曾把在外边流浪的小猫装在书包里偷偷带回家,留下来一点面包来喂养。只是他的镇定自若最终还是被沈望津发现,并且看到了猫在他手臂上留下的爪印,沈望津当即并没有发火,只是第二天,他就在教室的课桌里,发现了那只被活活捂死的小猫的尸体。 甚至连沈泽林都是沈望津培养他的工具,他需要有竞争,要有危机意识,明白世界上至亲至爱的人也不可相信,只有无上的金钱,无上的权利和利益才能成为不可替代的永恒。 所以他也完全不会去爱别人,他感受不到真挚的情意,只是以最恶劣的心思去揣测所有人。但是其实在他自己催生出这个beta居然勾引他的情态时,显然沈鸣黎已经分寸大乱。 他不懂该怎么样谈恋爱,所以只好自己摸索出方法。他帮陈勉找到工作,给刘巧慧找到高级病房,又将她送到国外治病。拟定协议是要告诉陈勉,他想让他留在他身边。 他一直一厢情愿地用自己的方式强势地在这段感情中采取主导地位,但是正当沈鸣黎觉得他给陈勉戴了戒指,再过一段时间,他们就可以去直接领证的时候,陈勉把他送的结婚戒指留在茶几上,自己提着行李箱跑掉。 这种做法也深深伤害到了沈鸣黎,他觉得不甘心不愿意,追到宁县来,才悲哀地发现陈勉并非非他不可。 曾经上着赶着要贴上来的人转眼找了新的归宿,嘴巴说话不好听看似很冷漠拒绝的人却迟迟放不下。沈鸣黎这样的人,他放弃执着已久的黎遥的遗书,放弃sg,放弃尊严,放弃周身一切来追随真正心如磐石般坚硬的陈勉。 他跟踪,他尾随,他当最普通的孤儿院教师,开以陈勉的名字命名的花店,他装柔弱装可怜,他装作自己已经疯掉。曾经骄傲的脊骨被他自己亲手打碎,重组,一寸一寸成长成为新的人格。直到陈勉要被伤害的那一刻,他才感受到了浓浓的绝望。 是那种拼命要想得到的人,要想守护的人顷刻间才会消失的绝望,所以他终于是才整整两年零六个月的时间里,在这一刻才彻底醒悟。 是陈勉不喜欢他,不要他,但是这怎么可以? 救护车和警车的声音警报声响彻云霄,沈鸣黎眼角流出一滴晶莹的泪滴,从白皙的脸颊滑下,犹如劫后重生。在陈勉带着哭腔的焦急的询问声中,他甚至感觉到一丝慰藉,所以把脸深深埋进陈勉的肩头,声音颤抖地说:“陈勉,你就要我吧。” “不用爱我了,要我就可以。” 第52章 陈勉不懂沈鸣黎难道是不知道痛还是怎么回事,怎么这么紧张的时刻还在说无关紧要的话。皮肉和衣服都被粘在一起的滋味绝对不好受,况且,这么高温度的油泼在身上,后背的皮肤能不能要尚且不说,得不到及时治疗的话真的有瘫痪的风险。 陈勉都不敢想象沈鸣黎一辈子躺在床上度过的景象,他艰难地咽了口吐沫,嗓子很干地说道:“沈鸣黎,你快别说话了,救护车已经来了,先放开我,我们先赶紧去医院!” “不行,陈勉,你答应我。”沈鸣黎就像一只被卸掉翅膀的飞鸟,脸色痛苦道,“答应我,不再不要我,永远都不能丢掉我。” 陈勉尴尬地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而医护已经动作麻利地陆续来到他们身边,这里已然成为犯罪现场,警察给黑衣人戴上手铐呵斥几句,黑衣人在被带走之前,这个时候终于他抬起头,露出鸭舌帽下浑浊尖利的眼睛,直直地看向陈勉。 陈勉在无措中突然就与这道视线对上,然后他震惊地发现,黑衣人居然是那天在女omega身上放监视器的猥琐男人。眼见着摩的车子被推倒,东西都凌乱地散乱一地,男人这种举动明显是在报复,报复陈勉的那天仗义的多管闲事。 恨意从心底喷涌而出,原本该受伤的是陈勉自己,结果现在加到了沈鸣黎身上。一时间愧疚和懊恼占据他的所有思想,沈鸣黎不愿意配合,不愿意上救护车,固执地要在陈勉跟前得到确定的答案。 他最后只好妥协地说:“好了,沈鸣黎,我答应你。” “真的吗?”沈鸣黎反问。 “真的。” “要是你骗我怎么办?” 这到底该怎么回答,陈勉看着周围的医护人员,简直是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好发誓说:“要是我骗了你,我任你处置。” 于是到此,沈鸣黎嘴角露出一点笑意,他这才终于顺利地上了救护车,陈勉也跟着上去坐在病床旁边,沈鸣黎因为疼痛慢慢陷入昏迷状态,一只右手却紧紧拉着陈勉的手腕,一点都不愿意松开,直到进手术室之前,才被主治医生强行扯开。 手术室的灯亮起,陈勉在外边徘徊一阵,最终担心到不行,抱着头痛苦地坐在了地上。事情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沈鸣黎他干嘛好不好地要跑来这里,算起来他已经因为陈勉受过两次伤,第一次是脑震荡差点失忆,第二次是大面积烫伤,还不知道最后怎么样。 说起来前几天陈勉还往他头上浇热咖啡,或许这就是一个征兆,此刻征兆灵验。就算陈勉真的讨厌沈鸣黎,但是他也绝对没有想到过让他受到这么严重的伤害。 如果沈鸣黎这次真的出了什么事情,陈勉绝对不肯原谅自己。全部都是他的错,如果不是沈鸣黎,现在躺在手术室里情况未卜的就是他了! 想到这里,陈勉悔恨无措,他不能做任何事情,只能懦弱地抱头痛哭,走廊里边的人员对此见怪不怪,一个个冷漠地匆匆路过。直到刘秘书得到消息赶来,平日里穿着小西装戴着金丝眼镜,十分优雅得体有风度的他,脸色也同样十分惊慌。 但是见到哭得那样可怜的陈勉,刘秘书放缓了呼吸和脚步,把歪斜的眼镜拨回去戴好,然后打电话通知低下的人待会儿送饭过来,才慢慢向他走过去。 “陈先生?您还记得我吗?” 陈勉抬起通红的眼睛,看到刘秘书递过来的洁白纸巾,他沉默着接过,撸了撸鼻涕,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狼狈,才礼节性的对着刘秘书点了点头,“记得。” “那可真是太荣幸了。”刘秘书笑着回答说。 陈勉向手术室的方向看了一眼,动动干燥的嘴唇说:“沈鸣黎他,他还在里边,才进去二十分钟。” 在来之前,刘秘书已经对具体的情况有所了解。所以他听着陈勉说完其中发生的一切,脸色见怪不怪,心中暗暗感叹他们沈总果然是百年难遇的情种,当初对着人家冷嘲热讽什么难听的话都说过,现在把自己弄得遍体鳞伤也要在陈勉跟前卖可怜。 因果轮流转,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果真是苍天饶过谁,不过兜兜转转这么久时间,恩怨拉扯情爱纠葛始终不能有一个结束点,沈鸣黎只知道追上去死缠烂打,陈勉又是一个闷葫芦倔脾气,这两个人这样下去绝对不会有好结果。 不过这个恶性循环的圆圈是时候停止了,就让他这个沈鸣黎忠实的部下,一个拥有无数恋爱理论的万能黄金单身汉刘秘书来了结这一切吧。 让人送上来的饮料和食物已经来了,但是陈勉没有胃口,他脸色苍白地摆摆手说不需要。刘秘书只好直接进入正题:“陈先生,转眼都这么长时间了,您还记得第一次见沈总的时候吗?” 医院的墙面很白很干净,看得陈勉脑子嗡嗡地响,他思绪乱糟糟的,过了一会儿才轻轻眨了下眼睛,说:“记得,是你带我去的,很高的写字楼,很大很漂亮的办公室。”和那个意气风发,长相优越,身材挺拔,深邃的眼眸中没有什么外露的情绪,只是陈勉主动要和他握手的时候才冷冷地哼了一声,漠然离开。 现在想来,其实是很莫名其妙的恶意。陈勉低下头,很苦涩地笑了一声。 但是刘秘书露出一个标准的职业微笑,说:“那是陈先生您第一次见沈总,可不是沈总第一次见到您。” 眼见陈勉露出疑惑的表情,刘秘书才接着说:“沈总之前也是喜欢比较暴力的活动,经常去观看拳赛表演,好巧不巧看了您的那一场,是他让我邀请您来到集团担任私人保镖的,所以说啊,在您还不认识沈总的时候,沈总就已经见过您好多次了。” “那说明什么?”陈勉低着头,没有什么表情地说:“我在那里打比赛都没有赢过多少场,说明他是觉得我可怜,所以才给我机会的,对吗?我是不是要感恩戴德才对。” 刘秘书:“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说得直白点,其实沈总对您,何尝不是一种一见钟情呢?他对您说了不好听的话,但是他做的事情完全没有一件是让陈先生吃亏的。” 陈勉抬起眼睛看他,“那你的意思是,我不应该离开他?你是来说服我和他在一起的吗,你们都觉得是我花了他的钱,所以我不应该反抗?” 陈勉的眼神有点逼人,刘秘书头发根部渗出了汗珠,但是讲真的,他们两个人之间,这个事情必须说开,如果不说开,不把最直白的东西放在表面,怎么能有回旋的余地,要不怎么有人总是说:置之死地而后生呢? 第59章 所以刘秘书并未退却,神情变得严肃起来,他直白地说:“陈先生,我知道您的心里又不好受的地方,但我作为旁观者,我一定要说,沈总并没有对不起您。如果不是沈总,您的母亲刘女士到如今,绝对不可能安安稳稳地生活,说句不好听的,她可能早就……离开您身边了。” “那个国外医院的癌症治愈技术才刚刚成形还未正式公开,根本不具备给真正的病患做手术的能力,为什么说一个手术加恢复需要整整一年的时间,是因为起码有半年的时间,是沈总用巨额的金钱投入,才能加快临床实验速度。这个巨额我都不用说,是一间屋子都摆不下的钞票的数量。” “这个动作太大,当然招致了董事长和众股东不满,董事长和沈总的关系本来就不太好,所以沈总在很长一段时间晚上都不会回来,是因为他的后背被沈董打得鲜血淋漓,根本就无法走路,这些,陈先生,您全部都不知道。” 刘秘书一口气说了这么多,然后又添了之后一把火:“人和人之间的感情是很重要,陈先生您想要的是珍贵的感情,但是怎么就不多想一想,那么轻飘飘的感情,与实打实的金钱相比,其实根本就不能算什么。如果沈总不在乎您,他就不会为您做这些事情,他大可彻底不理会你您。” “但是他不仅没有不理会,在您离开之后,他辞去执行总裁的位子,甚至放弃了黎女士的遗书——” 听到这里,陈勉忍不住皱眉打断刘秘书说:“什么遗书?” “也是,这个您也不知道。”刘秘书有些无奈,不过既然都说到这里,他还是认真解释: “沈总的母亲去世很早,过程也不怎么体面。沈董娶了新的妻子,她就一个人悄无声息地死在了檀园,檀园是她留给沈总的礼物,但是同时还有一份没有被律师公开的遗书。沈董掌握着这份遗书,一直都没有交给沈总,那是对沈总来说,最最重要的东西,就是因为这个,沈总才一直备受董事长所牵制。” 刘秘书给出的信息量太大,说话也不知怎么的十分刻薄,陈勉一时间都有些坐立难安,但是他还在继续说,说沈鸣黎自从来到这里就在陈勉身边布置了人,很多个晚上都在陈勉家楼下一站就是几个小时,陈勉有时候出门遇到困难莫名的好心人也是来自于他。 那只猫是专门为陈勉养的,甚至前几天,陈勉发烧,也是沈鸣黎陪伴在他身边,在他昏迷的时候叫来医生给他打针。 “陈先生,一个人做了这么多事情难道不够显现他的诚意,非得要受伤才能展示沈总对您的感情吗?您为什么不想一想,之前的这么多年的岁月里,有没有人像沈总对陈先生你这么好过?” 听完这么多,陈勉已经面如土色,在刘秘书还准备要继续的时候,他突然受不了一样地站起来,奔溃地大声吼说:“够了!不要再说了!你闭嘴!” 刘秘书知道,虽然不够礼貌,甚至有些质问的尖酸意味,但是他今天的任务已然完成,接下来就要交给他们自己,他们需要自己去思考。所以他也没有多做停留,只是对他叮嘱说拿来的夜宵记得迟到,然后微微颔首,就大踏步离开。 陈勉呆呆站在原地,眼眶发红,像被困住的小兽,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地面,胸膛因为愤怒而剧烈起伏,最终痛苦地捂住了脸,脱力地滑跪在地上。 他其实知道的,他内心其实一直都知道的。他亏欠沈鸣黎的那么多,数都数不清,别说沈鸣黎只是要和他在一起了,就算是沈鸣黎把他关起来玩烂,那都不足挂齿的。 陈勉年少就受罪,就辛苦,要很早地自己支撑起一个家庭,当然没有一秒钟过得开心过。他遭过人的冷眼,受过打骂,经历过困窘和凄惶,他都只能默默的把牙齿打碎咽进肚子,怎么偏偏只是被沈鸣黎为难,被强迫,他就要娇气,他就要伤心。 如果他没有到那个地方去打拳,没有遇到过沈鸣黎呢?刘巧慧的病还能好吗,他会到哪里去想办法呢,真的要去卖肾卖血吗,那要是也没有成功呢,到时候他身体坏掉动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刘巧慧慢慢合上眼睛,他又会感觉到怎么样呢? 怎么命运没有把陈勉打倒,沈鸣黎却能给他重重一击,还不是因为他足够聪明地恃宠而骄,知道世界上不会有人在意他的情绪。而他的难受只有沈鸣黎在意,沈鸣黎给他建花园,沈鸣黎给他找营养师,沈鸣黎给他买礼物,给他戴戒指,所以他也变本加厉地想要更多更多。 若是换做其它人,有人愿意帮助当时的陈勉,陈勉就算是死都不会吭出一声,怎么偏偏因为沈鸣黎的协议而郁郁寡欢。被沈鸣黎亲吻的时候,他也是沉溺于其中的吧?心里也是高兴的,窃喜的吧?看到沈鸣黎的未婚妻的时候,他也是心痛的吧? 陈勉是个胆小的懦夫,说不出他自己的爱,畏惧他辛苦藏着的爱,小心珍惜地把那份爱抱在怀里,不想让别人看到。但是走了很远很远,很累也很疲惫,再回头才发现,沈鸣黎默不作声跟在他的后边,等他回头已经等了很久很久。 第53章 沈鸣黎的烫伤很是严重,脊背大规模的皮肤萎缩,医生只能处理一些坏死的皮肉,给其余地方消炎,可能还需要匹配换皮手术,但是宁县的医疗资源并不能做到,所以只能暂时处理,让伤口不要恶化。 他在医院住了大概有三四天,期间孤儿院的康院长,其他的老师,甚至有一些小孩过来看望,但是沈鸣黎都没有醒来。在第四天的时候晚上,他才睁开眼睛。 但是很幸运的是,他睁开眼睛,第一秒就看到陈勉坐在他的病床旁边,一动不动,就那么静静地看着他。 沈鸣黎想要说话,但是嗓子发不出声音,这时候陈勉起身倒了一杯温度适宜的热水递过去,放上习惯,慢慢地给他喂到嘴边,沈鸣黎喝了两口,突然就笑了。 他病弱气没有退散,虽然脸色苍白没有颜色,但是黑眉锋利,睫毛很长很密,鼻根挺直,一张脸美好得不像样,这一笑反倒笑的明媚起来。陈勉没忍住多看了他两眼,心里想着果然是妖孽,生病了都这么好看,其实怎么想都不算亏的。 然后他才把杯子放回去,然后语调轻轻慢慢地问他:“你不痛吗?怎么还能笑得出来?” 病美人沈鸣黎紧盯着陈勉的脸,嗓音沙哑地说:“看到你,我就觉得很开心,就特别想笑。” 陈勉看着他,突然说:“沈鸣黎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很幼稚,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沈鸣黎安静半晌,小声地问说:“那难道你更喜欢之前的我吗?可是之前我很凶,什么都不懂,总是惹你难过。” “哪有什么好与不好的,你不用变成什么样,沈鸣黎,你做你自己就好了。”陈勉垂着眼睛说,罢了,他终于问出很想知道的事情:“为什么你当时会出现在那里?你又跟踪我吗?” 闻言沈鸣黎有点紧张,他怕陈勉因此而生气,所以连忙解释说:“其实我没有的,我那天真的只是刚好路过,碰巧才看见…” “那真的是太巧了,毕竟你的住处距离商业街那么远,你碰巧顺路就经过我的位置,而且还特别巧的救了我。”陈勉平静地叙述,不知道是开心还是生气。 沈鸣黎顿时就没有话说,只能沉默,良久,陈勉幽幽地叹了口气,无可奈何地说:“沈鸣黎,你知道吗,我拿你没有办法了,我都没有见过像你这样的人。” “对啊,我这么难搞,那你打算拿我怎么办呢?”沈鸣黎闭上眼睛,似乎是等待最后的宣判,但是凌乱的呼吸出卖了他的紧张与不安。 陈勉尽量保持镇定地说:“沈鸣黎,你说的对,我是喜欢你,在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我说我没有见过你这样的人,指的是我从来没有见过长成你这个样子的人,见色起意应该是稀疏平常的事情,你说对吧?” 听到陈勉说喜欢的时候,沈鸣黎的心脏都是一阵狂跳,混身像有酥麻的电流穿过。但是听到后半句的时候,这种感觉又立马消失,被浇上了一桶冷水。但他还是礼貌地问说:“那现在我不漂亮了吗,所以你不喜欢我?” 陈勉停顿一下,说:“但是我已经答应了罗平,做人是要讲信用的,这种事情总得有个先来后到,不然我怎么和他解释?” 被巨大的失望笼罩,沈鸣黎身心疲倦地偏过头,“好吧,陈勉,既然这样的话,那你走。不要站在这里,不然我会误会,要是给我希望,又让我绝望,这样我也会有点讨厌你的。” 陈勉欲言又止的,他其实想要安慰一两句,但看着沈鸣黎是一个不怎么愿意合作的态度,于是只好走出病房,悄悄关上门离开。 沈鸣黎其实根本就不缺人照顾,所以接下来的几天,陈勉都没有去医院,反倒是去听了法院的庭审,连着去了三次,最终黑衣男人以故意伤害罪被判决,他心中的一块石头这才落了地。 但是通过这件事情,给陈勉的心里面留下了应激反应,他这辈子绝对不可能再去卖炸串。他找了个时间去看了一下刘巧慧,紧接着又卖掉了那辆摩的车,然后用拿到的钱在楼下小商店买了五扎啤酒,然后安静地坐在家里,从白天到黑夜,一瓶一瓶的往胃里面灌。 第60章 房间里面的灯没日没夜的亮着,陈勉喝醉了,头疼欲裂就睡觉,睡醒了之后,刷牙洗脸,把下巴上的一点点胡茬全部都清理干净,吃一点食物,保证让他的身体能够保持运作,接下来就是接着喝,无限循环。 他已经遭受了太多的折磨,他经受不起一点点的打击,越想越痛苦只能通过酒精来麻痹大脑和神经,醉生梦死的,度过一天又一天。他甚至都已经有点混淆,明天的太阳和月亮,到底哪一个会先到来。 这样昼夜颠倒的日子,不知道过了多久。在一个傍晚时分,他摸酒瓶的时候发现,厚塑料袋里面已经是空空如也,他疲惫地支撑起身体,打算下去再买一点回来。 刚刚一打开门,一个高大的人影就倒进陈勉怀里,那是一个高大英俊,又十分年轻的alpha,不过他的身上特别烫,脸颊也泛着不正常的红,这不是一个普通的alpha,这似乎是一个处于易感期的alpha。 看到这个人,陈勉才觉得自己的灵魂重新在身体里边苏醒,他张开嘴,想要说点什么东西,但是长久的闭塞已经扰乱了他的语言系统,他无法发声。沈鸣黎很重的把陈勉抱进怀里,用力的嗅闻着他身上的气息。 陈勉想要挣脱,但是无法离开。然后就看到沈鸣黎爬满血丝的眼睛睁开,嘴里喃喃地自言自语着:“陈勉,求求你,回到我身边……” 陈勉似乎也像是被这句话所蛊惑,他犹豫了一下,把神志不清的沈鸣黎弄进家里,然后准备出门去买点alpha用的抑制剂。结果沈鸣黎从背后死死地抱住了他,“别走,我很需要你,你不要走……” 陈勉问说:“那你怎么办?” 沈鸣黎呼吸颤抖地说:“别动,让我抱一会儿,一会儿就好,你不要动……” 可是高阶alpha的易感期一般是很难熬,沈鸣黎以前都是在专门的隔绝室度过,会有很多的医务人员陪护。但这次恐怕有点简陋,普通的小房子,连一只抑制剂都没有。 陈勉不由得感到有点害怕,缩在沈鸣黎的怀里,他抵着他坚硬的胸膛小声说:“我不是omega,我没有任何味道的。” “我知道,不会把你当做别人。”沈鸣黎沉声回答。 虽然有口头上的承诺,陈勉依然不够放心,所以他悄悄给沈鸣黎喂了安眠药,同时给他的额头放上冰袋。不知道是不是安眠药发挥的作用,沈鸣黎真的没有做任何其它事,只是抱着陈勉,时而清醒,时而昏迷,但却会在察觉到陈勉想要逃跑的时候,一把将他抓回来。 好在高阶alpha的易感期没有很长,仅仅两天的时间,沈鸣黎的体温就恢复正常,呼吸的频次也慢慢缓下来,睡得更加安稳一些,于是胆战心惊了很久的陈勉也得以逃脱。 他像是一个蜷缩的蜗牛,有人霸占他的小壳子,他就利落的弃壳逃跑,明哲保身,于是陈勉又回到刘巧慧那里,面对刘巧慧的询问,他就只好说,小猫生病送到宠物医院观察,很久不回来住,已经有点想念。 刘巧慧也就没有再多说。 没过几天,陈勉接到了罗平的电话,电话里说,他已经出差完毕回到宁县,约陈勉出来吃饭,顺便有点事情要跟他讲。陈勉答应下来,按时赴约到达餐厅,但是罗平居然没有来,他翻了很久的菜单,罗平才姗姗来迟。 也就几个月的时间不见,罗平看起来居然憔悴了许多,下巴尖了,黑眼圈有了,整个人的精神状态看着也不是很好,他甚至不敢和陈勉对视,说话结结巴巴,和出差之前完全就是两个人。 况且还有一个很大的疑点,那就是,罗平的脖子上好像被很大的蚊子咬了,红了很大一块。陈勉看穿不揭穿,只是想要关心一下他,但刚刚问了一句:“罗平,这段时间出差是不是很累,昨天晚上没有睡好吗,看着你的精神不太好,有什么事情的话要不我们下次再说?” 但是罗林闻言直接放在手中的餐具抓住了脑袋,说话的声音带上了哭腔,他哽咽着,非常手足无措地说:“小勉哥,我对不起你,我之前说的承诺,还是算了吧!” 第54章 罗平的话音刚落,陈勉的脑袋瞬间嗡嗡作响,头皮仿佛过电一般传来微微的麻意,路过他的脸颊脖颈,然后直达心脏。是第二次不被选择的茫然,但他同时也是莫名的松了一口气。 两种情绪交错纵横在胸口盘亘,陈勉一时间说不出话来,罗平的眼睛红了一圈,他痛苦地撕了把头发,有点哽咽地说:“对不起,小勉哥,都是我的错,你要打要骂我都接受,可是——” “可是我也没有办法了啊……我真的没有办法了……”罗平的表情痛苦至极,胸膛也在剧烈起伏,裸露在外边的小臂上的青筋都露出来,仿佛正在历经不可多说的苦楚。 “那我能知道为什么吗?”陈勉问说,他起码应该知道原因才对,但是罗平的情绪很不对,这句话问出去他也没有回答,所以陈勉又噤了声,弱弱说:“你要是不愿意说,那就算了,我也不是一定要知道,毕竟那是你的隐私。” 陈勉拿起筷子开始沉默地吃饭,这家店的麻辣小龙虾味道很是不错,他戴着塑料手套认真地剥认真地吃,也不是说真的有多么的饿,只是他实在是需要避免这种诡异的、令人异常尴尬的环境。 罗平坐立难安,他不甘心地看了陈勉许久,很多次欲言又止,却终究是忍住,在最后说了一句“失陪”就去往卫生间的方向。 塑料手套戴得太久会让皮肤有窒息的错觉,他不知道到底是自己要窒息还是手要窒息。可能他自己要多一点吧,他第一次勇敢地去拒绝沈鸣黎,义无反顾地选择了始终对他情感坚定的罗平。 就算没有什么爱情,但是大多数情况下两个人只是凑合过罢了,哪有什么感天动地的恋爱过程,差不多也就可以了。哪成想,他努力卖出步伐,罗平却转换了方向走开,他停留在原地,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是剩下无尽的孤独和茫然。 陈勉放下手上一个还没有剥完的龙虾,脱下来手套放松,突然就有一个生人走近了这张居于角落的桌子,也走近了他。 这人的长相和气质,都属于那种让人不可忽略的类型。 那是一个任何人都会觉得高大帅气的alpha,个子很高,似乎与沈鸣黎齐平,他穿着休闲西服,领扣和腕扣都松散地解开,露出里边花色的衬衫。alpha浓黑的短发被发胶固定得优雅完美码在脑后,露出深邃精致极富有攻击性的五官,右边耳朵边上缀满钻石耳骨钉,痞气锋锐。 再细看,这人似乎与沈鸣黎有一点相似,但不同的是他的眼睛。 他的眼睛是墨绿色的,带着细碎的光点,像春天榆树在湖面的倒影,多看两眼,似乎就要被吸引进潭水里边去,迷人又危险。 陈勉下意识觉得这人来者不善,看着alpha非常随性没有边界感地坐在了他对面的、刚刚罗平坐过的位置,他有点不满、有点警惕地说道:“这是我的位子,是不是弄错了,麻烦你找服务员确定一下。” 陆自珩修长白皙、常年弹钢琴的手轻轻敲击着桌面,另一只手撑在腮边,眼神肆无忌惮的打量着陈勉,犹如嘶嘶吐着信子的毒蛇,对着猎物从上到下地舔舐。 一秒又一秒钟过去,在陈勉恶寒地准备拍案而起发飙的前一秒,陆自珩终于舍得讲话:“看着很一般嘛,有什么特别的地方,难道是堂哥品味独到,就是喜欢吃清汤寡水?” “你在说什么?”陈勉皱眉,非常厌恶地看着陆自珩,“你是谁啊,我认识你吗?这里不欢迎你,麻烦你走开!” “或者说……”陆自珩粲然一笑,犹如新月一般漂亮的眉头弯起,他凑得离陈勉再近一些,压低了声音说:“或者说你瞧着索然无味,但其实在床上是个厉害角色,就算是没有用处的beta也能让alpha心悦臣服?” 闻言,陈勉怒火攻心,他噌的一下站起来,当即准备拿桌子上的玻璃杯水泼他,但是被陆自珩眼疾手快地一把抓住了手腕,然后捞到怀里。 被困在散发着一股玫瑰芬芳但坚硬如铁的胸膛里边,陈勉脸上并没有表情,他低头看了看桎梏着自己腰肢的臂膀,冷淡地问说:“你什么意思?” 陆自珩形状好看的嘴巴凑在陈勉耳边,距离亲近到,瞧着是很像是快亲上一样,他幽幽地吐息说:“听不懂吗?嫂子,我的意思是,你在床上很奈草,所以才能留住我哥的心。” 在陈勉动真格地一肘即将送上的前一刻,陆自珩又放开他,两只手慵懒地举起,漫不经心地笑道:“好了好了嫂子,和你开个玩笑而已,怎么就真的生气呢?我今天来可不是和你打架的。” 陈勉转过身,眼睛沉沉地盯着他,没有讲话。 陆自珩勾着唇角道:“这么说吧,我和罗平正在交往。” 陈勉说:“那你来是在宣示主权,劝说我好聚好散?” “嘘。”陆自珩一根食指抵在唇边对他示意,然后他毫不见外地伸出手臂揽上陈勉的腰肢,稍微用了一点力,就推着陈勉和自己一起往前走。 第61章 “你想知道怎么回事儿,亲口听他说说不就好喽?” 餐厅卫生间里边,罗平解手出来之后,对着洗手池前边的镜子发呆,或许是看到自己的状态实在是糟糕,所以他打开水龙头,用冰凉的水流冲刷肿痛的眼睛和脸颊,突然就像噩梦似的,旁边的池子出现另一个身影。 陆自珩把手机屏幕摁息放在大理石台子上,好整以暇对罗平露出微笑,欣赏着这个beta脸上强烈的愤恨和不甘心,感到前所未有的畅快。听话的漂亮软o他已经玩得多得不能再多,罗品这种硬货他已经很久没遇到,而陆自珩从十四岁开始流连于风月场,他从来都不是什么温柔热心的好人。 所以他非常不介意将这个猎物游戏的时间延长,直到他感觉到厌烦,再将人狠狠踹开。在这之前,罗平不要想着摆脱他,逃脱他的手掌心。 果然罗平看到他的一瞬间,脸上的表情从震惊、不可置信到怒火中烧。他绷着冷硬的一张脸,声音沙哑地问说:“陆自珩,你什么时候过来的!不是说给我时间吗,三天还没到呢!” “这么大反应做什么?”陆自珩姿态狎昵地摸了摸罗平还湿润的脸,被罗平抬手狠狠打掉也没有感觉到生气,他只是甩了甩手,然后说:“我这不是怕你反悔么?你要是跑了怎么办,那我岂不是没的玩了?” 罗平嘴角泛出一丝冷笑:“你还怕我跑?我跑到哪里去?你在我家楼下留了那么多人,我敢吗?” 陆自珩似乎很满意,英俊绝伦的脸笑了一下,“你知道就好,谁让你故意勾引我的,勾引我,那你就要付出代价。” “那他妈是我的错吗!”一提到这里,罗平的情绪立马激昂起来,“我怎么知道那次庆功宴,给你的那杯酒里边有东西?我又怎么知道你有毛病?难道那晚的视频是我录的吗!” 陆自珩:“那又怎么样,反正这下好了,你知道了我身体的秘密,我怎么能放心呢?对我们家族来说这可是个丑闻,一旦散播出去股票都要狂跌亏损至少几十个亿,媒体又要追在我家门口找桃色八卦,更何况居然有人录了视频,这流传出去可是不得了的。所以不管是不是你录的,反正进我房间的人是你,最后和我做了的也是你。” 说罢,他危险地眯起墨绿色的眼睛,凑到罗平耳朵旁边,“反正东西现在在我手里,你得罪了我不要想着能够顺利地逃脱,你知道的,我需要有人定时给我暖床,你是个很好的苗子。但是你如果不听话,我就把那个相当火辣的视频发给陈勉,发给你家里人,发给你在学校所有的同事。” 这番说辞这简直是倒反天罡! “呵。”罗平愤怒到极致,居然还能挤出一丝咬牙切齿的笑容,反唇相讥道:“视频里边又不是只有我一个人,你也好意思让他们看到你。” 陆自珩潇洒地摆手,对着他笑的爽朗,“你也太小瞧我了吧,罗平,我如果想的话,里边的人可以是任何一个alpha,或者beta,为什么非得一定是我呢?” 罗平气得无话可说,狠狠瞪了陆自珩一眼就要走,这时候后者拿起洗漱台上的手机,声音松快地说:“听到了吗,我的好嫂子,罗平背叛你了和我在一起了,虽然他不太情愿,但是没有办法,他现在就是没法和你在一起了!” 站在卫生间外边的陈勉默默听了半天,此刻胸膛发堵,鼻尖酸涩,对着陆自珩的挑衅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或者该怎么坐。他想要找个地方坐一会儿,但是双腿好像不会走路,浑身都冻僵一样僵硬住。 他和罗平之间,真的结束了。 而且是被动式的结束,其中不乏沈鸣黎从中作梗,而且还伤害到了罗平,原本不用承受这一切的罗平,现在也被拉下水,遭受不必要的苦楚。所以现在该怎么办,去求沈鸣黎吗?求求他,放过自己,放过罗平吗? 老天爷,谁能够来帮帮他,他到底应该怎么做,谁开告诉他,他到底应该怎么做? 卫生间里传来清脆的一拳,是准备离开但是返回的罗平气到极致,恨恨地砸在了陆自珩那张漂亮妖孽的脸上。他就知道,他就知道他不应该在陆自珩身上找什么诚信,这人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哪有什么承诺可言。 陆自珩被他打也没有怨言,他偏过脸去,擦了下嘴角流出的一点鲜血,竟然露出了微笑。 “你要知道,罗平,你现在打我,我会加十倍地奉还到你身上。”他咧着嘴紧盯着罗平的脸说,“那个晚上没有给你留下教训是不是?三天后你来找我,我会为你准备更加好玩的东西,你能站着从房间里走出去,我算你是条汉子。” “不过你现在要是亲我一口,我就既往不咎地原谅你。”陆自珩看似很大度地说。 “疯子。”罗平到现在想到那个夜晚都感到头皮发麻,他不敢想,也不敢面对,更何况跟在这个恶魔身边,这样的事情可能还要发生很多次,陆自珩在床上玩得太花也太凶,他就算自诩身体素质很好还是昏迷过去很多次,他不知道他能坚持到哪一天,只能负隅顽抗。 果然所有无事献殷勤背后必定有陷阱,就像罗平他怎么都没有想到,那个高大英俊风度翩翩的陆自珩,其实是个彻头彻尾的败类!不仅给他下药,还找人录视频,拿着视频用他的前途和尊严威胁他,亵玩他,把他当做彻头彻尾的玩具。 面对罗平冷若冰霜的表情,陆自珩完全都不在意,只要他玩得嗨皮就好。所以他举起拳头,自己找准头和罗平攥得死死的轻轻碰了一下,很妖孽迷人地笑道:“怎么办,你好辣,我都这么威胁你,你还是不愿意低头。” “那我们就拭目以待,看到底是你先让我心服口服放过你,还是我先把你玩死在床上。” 第55章 闻言,罗平整个人都哆嗦了一下,陆自珩的话让他不寒而栗,甚至后背都渗出冷汗。但是他不想在陈勉面前表现出来,所以只能装作没听见一样的,强装镇定地走开。 他想和陈勉说几句话,但是陈勉不知道怎么的,魂不守舍地站了几秒,看到罗平逐渐向着他走近,陈勉顿时忽然醒神一样的拔腿就跑。 跑到外边,灰蒙蒙的天空之下,陈勉在空无一人的路边失魂落魄的走着。他实在是无法面对,他不敢面对。他是罪人,一个人的坚持给他身边的人都带来了灾难,而这一切全都是因为他的犹豫,他的懦弱,他可笑的坚持。 沈鸣黎要跟他在一起,他有什么好推脱地,在一起不就好了?为什么贪心地想要沈鸣黎身边的唯一,想要沈鸣黎对他的爱?就算沈鸣黎有了未婚妻,他要和人家登记结婚,那他不放陈勉走,陈勉就不走好了。 沈鸣黎登记结婚,给新人置办房产,那他就自己留在檀园好了,他每天就给花浇浇水,松松土,散步到湖边喂喂鱼,看看那些书。沈鸣黎想起他了驱车过来,他就洗干净安静躺在床上,默不作声地给沈鸣黎睡就好了。 到底为什么想要自由,为什么想要安宁,为什么想要活得很有尊严。尊严能当饭吃吗?不论是宁县,还是塘市,路边都有穿着很破烂的人在乞讨,也没有人往他们的破碗里放上一个硬币,他们这些人不想要安逸,不想要尊严吗? 陈勉相比于他们已经好得太多太多,至少只在一个人面前没有尊严,但是其他人全部都不知道,他们看着他,不会想到他在沈鸣黎身下的样子。 陈志强杀了人,老天给他报复,所以刘巧慧生很严重的、快要死掉的病,陈勉在喜欢的人面前活的像一条狗。 这都是他应该遭受的,不能责怪任何人,他想要生活变得更好,就不能脱离沈鸣黎,所以他凭什么要他的可笑的面子,可笑的自力更生。难道他真的自力更生了,以前历经的种种就不存在吗? 到现在,到今天,搞成现在这个样子。沈鸣黎背后灼伤严重躺在医院,罗平被像神经病一样的alpha盯上,这一切是不是也该停止了?如果牺牲掉他一个人,让所有的人都获得安宁,那么何乐而不为呢? 陈勉难受的泪流满面,这时候,阴暗的天空十分应景的下起了豆大的雨珠,一颗颗砸在皮肤上生疼。逐渐的雨下得越来越大,似乎宁县还没有下过这么大的雨,陈勉在处于一个十字路口的时候,视线被眼泪和雨水掩盖,无法看到路况。 所以他浑浑噩噩浑身湿透地在红灯的情况下就往前冲,此时车辆较少,但还是有一辆货车疾驰而来,而他完全都没有看到,鲁莽地继续往前走。雨幕中,刺耳刹车声响彻云霄,还夹杂着司机的怒骂。 在这种千钧一发的时刻,陈勉总是感觉到世界安静下来,生命进入倒计时。他什么都看不见,也什么都听不见,只能看到硕大的卡车头离他愈来愈近,在将他撞飞的前一刻,还是那个熟悉的人,那股熟悉的气息。 漫天的雨点中,让他感到冰冷的温度里,沈鸣黎不知什么时候突然出现,他眼疾手快地抱住陈勉,然后顺着身体的惯性拼命一倒,两个人错过卡车摔到安全岛上,陈勉整个身体都趴在沈鸣黎身上。 第62章 捡回一条小命,五感在劫后余生中终于变得清晰,眼前的光线聚焦再聚焦,陈勉的心脏剧烈跳动,他如梦初醒地睁开眼睛看到,沈鸣黎身上的白衬衫也彻底湿透,黑发凌乱地耷拉在额前,一张好看的脸蛋苍白,嘴唇没有颜色。 在如此剧烈的动作之下,沈鸣黎还未愈合的伤口再次崩开,一股一股的鲜血慢慢渗透出来,随着倾盆而下的雨水铺陈在坚硬的路面上,红色的血,白色的衬衫,好像大地是土壤,上边开出了艳丽的红玫瑰。 司机终于成功地刹住了车,他气急败坏地打开车门走下来,破口大骂道:“你们他娘的脑子有病是不是?不想活了也别霍霍其他人行不行,红灯看不到眼睛是瞎了吗!赶紧去配副眼镜然后再挂个号看看脑子行不行?” “妈的,晦气死了!老子今天倒八辈子霉——”司机骂不尽兴还想接着骂呢,但是看到虚弱受伤的沈鸣黎身底下都是血,瞳孔不由得微微睁大,他赶紧把嘴里边更脏的话头咽下去,接着说: “诶诶,你这伤跟我可没关系啊,人家监控摄像头都在那拍着呢,我可没碰到你们……” 他一直絮絮叨叨地说,但是这俩人都没啥反应,一个叠着一个叠罗汉的,就像死了一样的。司机没法子了,他无奈抹了把被雨浇得滑溜溜的秃顶,一边嘟囔一边把陈勉拉起来,陈勉腿还是软的,踉跄了几步才站好。 司机又吭哧吭哧地把沈鸣黎拽到路边的人行道上边的盲道上,确保安全之后,这才记起来打救护车电话。 陈勉眼睁睁看着司机做完这一切,才像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嘶哑的说了一声谢谢。司机也是无奈加无语,他以为陈勉恐怕是个脑子有问题的傻的,所以举起电话和他示意两下,这才又抹着脑袋离开。 幕天席地的,还下着暴雨,沈鸣黎慢慢地站了起来,一身狼狈的,一言不发地看着陈勉。陈勉直接质问说:“罗平那事儿,是你干的吗?” 沈鸣黎或许是因为疼痛,或许是因为愧疚,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所以陈勉接着说:“你说你在意我,你说你喜欢我,你的喜欢就是,我必须要和你在一起,我身边的人你都要伤害,你要把你自己也搞得遍体鳞伤。沈鸣黎,你为什么不能大方一点地放过我呢?” 其他事情,沈鸣黎都可以道歉,但是这件事情他必须坚持。世界上唯一一个给予他善意的人,给予他爱的人,他绝对不可能放过。所以沈鸣黎虚弱地讲说:“对不起,但是我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你,和别人结婚。” “所以你就要毁了别人?”陈勉惨笑着说,“你就要让你的弟弟,去毁掉罗平,让他变得也和我一样?” 沈鸣黎眼神中闪过一丝犹疑,他当然不知道陆自珩具体做了什么,但是陈勉这样说让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还没有想明白其中关联,陈勉就突然主动拉着他的说:“好吧沈鸣黎,我屈服了,我答应你。” “我重新和你在一起。但是要求是,你让你的弟弟放过罗平,确保永远不纠缠他,销毁掉视频底盘,永远不可以威胁罗平。” 巨大的惊喜后面跟着巨大的痛苦,沈鸣黎顿了几秒,挣脱开陈勉的手,他苦笑着说:“你看,陈勉,你总是要为了别人牺牲你自己,为了你母亲,为了罗平,从来没有一件事情是为了我。” “那你还想要怎么样?”陈勉忍无可忍地问道。 沈鸣黎的眸子黑如曜石,他说:“我要我们回到从前。” “可是回不去了!”陈勉朝他大声吼道,“事情都已经走到今天这一步,怎么可能还像你说的一样回到从前!如果可以的话,我宁愿从来都没有遇到你!我要是知道后边要跟你有这么多的纠缠,我当时打死都不会在你身边当保镖!” “你简直是太难伺候了!我不跟你在一起你不愿意,你要跟踪我监视我,我没有一刻感觉到放松。我愿意和你在一起,你又不相信,你要吃醋你要比较,你到底是想让我怎么做,你到底是要怎么样!” 陈勉崩溃地大声吼叫,沈鸣黎不知该怎么应答,变得手足无措起来。气氛一度陷入僵局,恰巧这个时候救护车已经来到,刘秘书也在。 刘秘书打着伞,递给陈勉一把,上前对陈勉说道:“陈先生,沈总是趁我们不注意从医院跑出来的,他身上的伤还很严重,情绪不宜过于激烈,所以有什么事情我们放到后面再说,现在就先治病吧。” 沈鸣黎深深地看了陈勉一眼,当着所有人的面说出一句话,回答陈勉对他的质问说:“我只是想让你爱我。”说完,他脸色苍白紧抿着嘴唇上了救护车,而余下的刘秘书在心里叹了一口气,然后对陈勉说:“走吧,陈先生,我送你回去。” 一路上刘秘书在前面开车,陈勉坐在后排一直沉默,刘秘书多次跟他搭话,他就像没听到一样不回答,就只是丢了魂儿一样的呆呆地坐着。于是刘秘书也不再做无谓的尝试,他紧闭上嘴巴,把陈勉送回到公寓楼下,然后再驱车离开。 陈勉又在雨里面站了一会儿,然后才慢慢往上走,站到电梯里面,他甚至都没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身后多出一个人。在按楼层的时候,从金属的倒影上才发现,他斜后方站着一个不像是这里住户的人,身材高大,肌肉喷薄。 陈勉本能地感觉到不安,他摁开门键正想从这个封闭的空间里逃出去,下一秒冰凉的针头就刺进他的腺体,麻痹酸楚的感觉充斥全身,大脑拼命抵抗药物侵袭也最终失败,他腿一软重重地倒在了地上。 再次睁开眼睛,陈勉还没来得及打量身处的环境,一瞬间后脖颈干瘪的腺体就痛到他没法呼吸,他适应了许久,才让这种滋味缓解。 这时候一个精明又带着苍老的声音传来,“你终于醒了,陈勉。” 陈勉眼冒金星地寻找声源,顺带着也打量了这个房间的环境,是一个精致华美的房间,家具陈设古典优雅,充满古朴的气息。昭示着这个房间的主人的财力不菲。 他很快发现自己坐在一个实木的椅子上,手腕和脚踝都被捆在椅子腿上,他试了试,绑得非常的牢固,无法挣脱。迫不得已抬起头,陈勉发现他的正前方是一个坐着轮椅的老人。 气质深沉,面目威严,虽然说鬓角已经伸出些许白发,又坐在轮椅上,但仍然从现在能看出年轻时的雄姿,眉目当中的精明也让人知道,他是一个不折不扣德高望重的商人。 沈望津躺在病床上几乎有半年有余,在医生精心的护理下,他终于能够坐上轮椅自由活动。长久病痛暴露他的苍老,同时减弱他的凌厉,反而增添几分和蔼。 他对陈勉温和地说:“我已经等着见到你很久了,但是沈鸣黎,我那不争气的儿子,在你身边布了那么多人,保护得那么周全。我的人很难得才抓到机会。” “现在,我终于能和你好好聊一聊。” 第56章 陈勉的身体紧绷,绑的人也没有在意姿势是否正确。绳子绑得太紧,他的手腕和脚踝是一个很诡异的不舒服的姿态,同时皮肤也被磨得发红发痒,陈勉如坐针毡。 虽然对面的人展示出很温和的态度,但是能干出绑架这种事情,陈勉也完全不会觉得他是什么好人,更何况,这还是沈鸣黎的父亲。 传闻沈鸣黎和沈望津关系一直很糟糕,那陈勉的处境就危险了,所以他一边偷偷观察这间屋子里有没有什么能够逃跑的途径,一边回答他说:“要聊什么事情,值得您如此大费功夫?” 姜还是老的辣,沈望津一眼就看出他的意图,于是摆摆手劝说他道:“不用白费力气了,陈勉,这是我的一个处于郊区的房子,这个房间在二楼,你是年轻人,身强力壮的,这个高度对你来说不是很难,你很容易就能逃走。” 陈勉听着听着,顿时神情猛然一凛,很容易逃走,那……果然接着沈望津就很浅地笑了一下说道:“但是你如果不在意你的父亲陈志强的性命,那你就自顾自地走吧。” 闻言,陈勉在心里边飞速的换算着时间,陈志强当年在表姑父找的律师的据理力争几下,免除死刑被判了近二十年的牢狱,那时候陈勉六岁,但是按照月份,陈志强还没有到出狱的时间,怎么可能! 陈志强怎么可能在沈望津手里?! 陈勉皱眉说:“不可能,我父亲还在监狱,你为什么这么说。” “呵呵。”或许是很久没有接触过这么天真幼稚的新鲜血液,沈望津被他的愚蠢与不谙世事逗笑,不明白怎么沈鸣黎的眼光居然是这样子,鲁莽,没有脑子,不够敏锐,一无是处的beta,有什么值得喜欢与牵挂。 “陈勉,陈志强不是一位好父亲,他将你和你母亲坠进深渊。但是同样的,他在医院当然也不会好过,孙奥莱,就是你父亲失手捅死的那个年轻人,他家里买通了人,你的父亲在里边过得可谓是相当凄惨,到现在都不知道能不能认得出你。” 第63章 这时候,房门被推开,陈勉看到走进来一位助理似的人物。助理面无表情地打开洁白墙上的一个黑色屏幕,遥控器再按几下,黑色屏幕亮起来,上边也是一个与这一间结构布局相同的房间。 很久未见,陈志强已然不是陈勉记忆中顶天立地的模样,他变成了一个身形孱弱的小老头,黑暗的牢狱生活已然彻底改变一个人的气质个性。陈勉看到他畏畏缩缩躲在角落,抱着头,一张脸很憔悴,胡子拉碴,头发也掉光,嘴里还不停的在嘀咕着什么。 或许是父子间的心灵感应,陈勉很容易就看懂了,他的父亲是在不断地重复一句很简单的话。 ——不要打我。 刹那间,陈勉胸腔打了个冷颤,好像是一桶冰水从头浇到了脚底,寒凉刺骨。良久,他才眼含热泪地说:“你对他……做了什么?” 沈望津饶有兴味地观察着他的反应,感觉了满意之后,才回答说:“年轻人,别这么看着我,这并不是我做的。相反,是我把他救了出来,如果不是我的话,你的父亲很可能已经被人无声无息地弄死在了监狱。” “但是你关着他!你关着他!”陈勉大声地咆哮说,激动得让椅子刮擦地板发出难听的声音。 “放轻松。很遗憾我去得太迟了,陈勉,他换上了很严重的心理病症,不记得任何人,见到人只会躲藏。不关着他的话,不知道要跑到什么地方去。”沈望津的话语配上他诚恳的表情,好似是真心实意为陈勉好。 陈勉知道这个时候千万不敢脆弱,他竭力勉强止住泪水,打起精神和沈望津谈判:“所以,你的目的是?” 沈望津微笑着,但是精明的眼中似含锋芒,他平静地说:“没别的意思,我病了很久了,二儿子飞机出事,到现在还没有好过来。当然,也很久没有见到我的大儿子,他又不愿意见我,整天追在你屁股后边跑不舍得回来。” “所以我只是想看看,能把沈鸣黎那小子迷成神魂颠倒性命也不顾的陈勉,究竟是个怎么样的人?” 很平常的话语,陈勉却从中感觉到一丝杀意。这股诡异的感觉让他后背瞬间湿透,定了定心神,他试探说:“那沈董,您放了我父亲,我留在您这里,要杀要剐您说了算。” “那怎么行呢。”沈望津低头看了看手表时间,然后说,“时间也不早了,我让人给你送晚饭上来,你好好吃饭,存存体力。” 陈勉不明白,存着体力到底是因为什么。但是他很快就知道了,被人拿着筷子胡乱塞了几口米饭和红烧肉,他又被注射了药物。 再次醒来,他被高处的山风吹醒,耳边传来巨大的轰隆声吵得他脑壳都痛。原来沈望津把他带到了一处很高的山崖空地,旁边就是螺旋桨不停转动的直升机,沈望津裹上了厚厚的外衣,戴着墨镜,面无表情地看着远方,不知道在思索什么东西。 发现陈勉醒了,沈望津转动轮椅来到他身边,“休息好了吗,陈勉,好戏要开始了。” 话音刚落,还是刚刚的冰块脸助理,挥手让人把显示器连接,于是陈勉可以清晰地看到,大屏幕上是一个废旧的仓库,里边杂七杂八地放着钢筋和混凝土,不多时,铁锈的门被打开,沈鸣黎孤身一人来到这里。 他身穿黑色西服,外批风衣,身姿挺拔,头发一丝不苟,面容因为伤口还有几分苍白,但脊背挺得笔直,矜贵与傲气并存,在灰暗的仓库背景里面,好像是发着光一样的存在,俨然已经变成那个冷若冰霜无懈可击的集团沈总。 沈鸣黎手里提着一个巨大的黑色保险箱放在地上,打开箱子露出白花花的钞票,然后对抽着雪茄的接应人头头冷声道:“一百万美金就在这里,把我的人放了。” 接应人把雪茄拿在手里,高兴得心花怒放,绕着箱子走了一圈,但是明显没有给人的打算,只见他眼珠狡诈地转动两圈,然后突然后退一步挥手道:“动手!” 一刹那从仓库的每一个角落窜出来许多人,都是荷枪实弹的人物。但是沈鸣黎也并非真的就一个人来到凶险之地,一群黑衣保镖自门口训练有素地进来,两班人马展开了一场激烈的枪战。 霎时子弹横飞,鲜血四溅。陈勉哪里见过这种场景,当即吓得心脏提到嗓子眼儿,他连忙看向仍然一脸平静的沈望津,颤抖着声音惊恐道:“沈董!” “别紧张。这样的状况,他从十八岁开始就经历过很多,做生意的,有时候难免和这些扯上关系,都很正常的。想要站到金字塔顶尖的alpha,如果没有真枪实弹的拼搏,怎么可能,在任何时候都能临危不惧呢。” 沈望津像是习以为常,看着面前惊心动魄的场景,连表情都没有发生任何变化。但是陈勉已经害怕得想要呕吐,感到生理性的恶心,刚刚被喂着吃进去的东西,现在就想要立马吐出来。 事实上他也真的支撑不住了,陈勉跪在了坚硬的岩石地上,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但是沈望津并没有放过他,他一个眼神过去,立马有人架着陈勉强迫他站起来,动作粗鲁地掰着他的下巴,让他能够看到屏幕上正在发生的一切。 很快,枪声减弱下去,明显沈鸣黎带的人装备和能力都要更胜一筹,对面很快就被打得只剩下了接应头子和两三伤残人马。 胜负已经定,沈鸣黎的手下立马上去准备干掉剩下的人。 但是负伤的接应头头突然咧开嘴阴恶一笑,然后动手从旁边形成三角形状的木板低下揪出一个瑟瑟发抖的人。这人戴着黑色头套,手腕被绑在背后,不知道是谁,但是身形和穿着居然都和陈勉一模一样! “陈勉”的嘴巴好像是被胶带粘住说不出话,只是整个人像筛糠一样地抖动。 接应人表情阴狠地圈着“陈勉”的脖子,把手枪恨恨抵在他的太阳穴上,大声对着沈鸣黎他们吼道:“退后!都退后!不然老子一枪崩了他!老子不好过,那今天谁他妈都别想好过!” 第57章 看到屏幕上赫然出现的人,因为呕吐而嗓子火辣辣的陈勉瞳孔骤然紧缩,他挣脱开沈望津手下的桎梏,望着他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沈董,你这究竟是在做什么啊?” “看不出来吗?这是在让沈鸣黎做出选择啊。” 沈望津偏头,他神情淡淡,对着陈勉微笑回应道,“这个人和你有百分之九十的相似性,但是也有很明显的破绽,就看他会不会为了这百分之十的可能性,把他自己的命给搭上去。” 百分之十,百分之十?陈勉心里打着鼓,其实他也把不准沈鸣黎会怎么选,说真的,他心里是完全不认为沈鸣黎在这么重要的情况下感情用事。但是万一呢,如果沈鸣黎真的做出不明智的选择,落在了对面穷凶极恶之徒手里,那可就糟糕了? 所以陈勉忍无可忍地问道:“沈董,今天这一位是你安排的吗?” 得到肯定地答复之后,陈勉终于怒不可遏地爆发:“沈鸣黎可是你亲生儿子!”他崩溃地大声吼道,“你居然这么对你亲儿子!他要是知道这一切都是你搞出来的,你拿他的性命开玩笑,他会怎么想?!” 说实在的,陈勉没想着原谅沈鸣黎,更没想着和他重新好好地在一起,但是他也从来没想过要要了沈鸣黎的命!可是沈望津居然能歹毒至此,为了一场普通的生意把自己的亲生儿子推到如此危险的地步。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父亲?沈望津简直不配为人! 无休无止的担心与恐惧让陈勉不知不觉间眼泪鼻涕糊了一脸,但是沈望津的心冷硬如铁,没有因为他的话而态度软弱半分。他反问陈勉说:“可是他变成这样,不都是因为你吗?如果不是你,他怎么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陈勉抬起头,泪珠挂在下巴上,声音嘶哑又颤抖:“我?” 沈望津回过头,看着远方的墨绿群山,淡淡回答说:“当然是你,就是因为你才让他有了破绽,有了能够致死的软肋,如果不是你来到他身边,如果不是你刻意的勾引,我的儿子将会是最完美的艺术品,他会听从我的安排继承家业,怎么会义无反顾抛下一切走开?你见过哪里有国外顶尖高等院校金融和计算机双学位毕业的人,到一个小破县城里当孤儿院教习老师吗?” 陈勉不打算背这个锅,立即矢口否认道:“我没勾引他,至于其他的,那是他自己的选择,与我无关。” “好一个与你无关,真的足够冷心,我儿子看上你,的确是他活该。”沈望津大笑起来,待平静下来之后,他的眼中一丝笑意都没有,大片的冰霜取而代之。 “可是如果要不是你,沈鸣黎怎么会和东南亚那些不干不净的勾当沾上关系,我们沈家做的是正经生意,就是为了救你的刘巧慧女士,到现在你看,这些人还在紧紧纠缠着他不放。” “我妈的病,是在国外医院治好的,只有他们医院才有癌细胞重组技术。” 陈勉强词夺理地说着,但他心中的恐慌在一点又一点加深。就像他看到了一层朦胧的玻璃,他从来都不敢越过那层玻璃看对面是什么东西,但是感觉下一秒玻璃就要被人打碎,赤裸裸的真相就要显露出来,他不敢面对,他很不安。 第64章 “就说你很天真啊,孩子。你觉得这么一项全新的技术,连知道的人都很少,临床试验只在动物身上进行。而且那是一个私立的医院,这项技术专利推进需要源源不断的资金链,动辄上百亿。如果不是为了你,他为什么要耗费这么多资金,不惜和阴沟老鼠谋皮,到现在惹上一身的腥?” 沈望津的脸上充满了惋惜,他顿了下,接着说:“你看,我只是稍微给了点蝇头小利,他们立马和我儿子翻脸,这些人怎么能是可靠的生意伙伴呢。” 陈勉其实一直都知道的,刘巧慧的病并不好治,可能需要花一些钱,但是没想到会花这么多的钱。他一直觉得沈鸣黎花出去的那些钱,自己待在他身边给他玩那么久,高级夜场的鸭子一个晚上都要几千块,他还有时候玩得过分,这些钱应该老早就抵消了才对。 他太想当然了,现在看来完全没有这么简单,沈鸣黎为了陈勉,在他身上倾注的心力和资金都是巨大,就算是一桩生意,沈鸣黎应当都会得到诸多回馈与报酬。 但是他就是在陈勉身上栽了很大的跟头,分毫未赚反而把自己也搭进去,然而还落不着好。如果陈勉真的是个有良心的人,知恩图报的人,他就得懂,这仅仅一年根本就完全不够的,陈勉的一辈子都赔进去才有差不多。 光线晦暗的仓库内,空气中漂浮着仅仅在照射进来的阳光下可见的尘埃,两拨人紧张对峙,气氛剑拔弩张,只待一个机会打破僵局。 接应人带伤的脸面目狰狞,他手上用了些力气,“陈勉”整个人都被接应人牢牢桎梏住,脖子被勒得快要窒息,嗓子吭哧吭哧地发出不堪重负的声音,脚掌也在地上乱蹬,蹭起一片飘扬的呛人尘土。 沈鸣黎长身玉立,沉默的身影在地上拉出狭长的一道线条,即便经过激烈的打斗依旧俊美得过分,举手投足间矜贵斯文,只是紧皱的眉间情绪沉重。 很快,他举起右手示意了一下,接着身后所有保镖都慢慢地放下了瞄准的枪口。 接应人哼笑一声,扣动板机把子弹上膛,再次抵上陈勉的脑门,声音异常粗恶地说:“别他妈想着把老子当猴耍,现在,让你们的狙击手全部撤离,在场所有人滚出去,只有你一个人留下来!” 于是先前仓库内不断闪烁的红点也消失不见,所有保镖尽数持枪离开蹲守仓库外边。偌大的空间只留下沈鸣黎,、接应人负伤的两个手下,还有零零散散的散发着血腥气味的尸体。 沈鸣黎把手中的左轮手枪躬身放到地上,一个人立马把枪踢向原处,紧接着另一个人高高地挥起了手中的钢筋铁棍向膝窝的位置,下一刻沈鸣黎就因为钻心刺骨的疼痛而单膝跪在了地上。 可是接应人还是没有放开“陈勉”,他看到这样的场景痛快地狞笑着:“沈总果然是情种,为了这么个东西居然能做到这种地步。” 他暧昧地摸了摸“陈勉”裸露在外的脖颈皮肤,“你说他究竟长什么样儿啊?玩起来是不是很得劲儿,我还真他妈的是好奇。” “别碰他。”沈鸣黎的额头泛起青筋,他竭力遏制住紊乱的呼吸,汗珠浮现在脸侧,后背因为剧烈动作而伤口崩开,黑色制服外套有大片大片的暗色晕染。 “不要动他,钱不够还可以再加,我留在这儿,你们放了他。”沈鸣黎整张脸更加苍白,他此生从来都没有如此狼狈的时刻,可是为了陈勉,他打破所有原则,丢弃所有尊严与骄傲,只为寻求一个没有未来的可能性。 “就这么放过他,岂不是太可惜了?”接应人戏谑的脸上突然划过一丝阴厉,“那我今天死了这么多弟兄该怎么算账?我就算是把你们俩都弄死,也换不来我这些兄弟的命!” “所以,你想怎么样?”沈鸣黎扫了眼周边的尸体,依旧没什么表情。 接应人道:“你不是身手很好吗,打架很厉害吗?要是两只手都废掉的话,你还能打吗?” 沈鸣黎看着他,又看了眼陈勉,漠然道:“可以,如果我自废双手,你就放了他,是么?” 接应人挑着眉头笑,不置可否,只是等着沈鸣黎的下一步动作。而沈鸣黎沉沉地看了他一眼,动作毫不拖泥带水,拿起旁边地上闪着寒光的匕首,毫不犹豫地刺进了右手手肘,霎时温热的鲜血狂飙出来,白玉一般的脸庞沾上了肮脏的红。 凛冽的山风刮舔舐着湿润的脸颊,看到这一幕的陈勉瞪大了眼睛,出不来声音也说不出话,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淌,他都无法控制它们停下来,原来一个人的眼泪真的可以流到干。 头昏脑胀,爬满红血丝的眼睛看不到东西,耳边也出现了持久的嗡鸣。陈勉感到好痛,好痛,说不出是哪里在痛,但又好像是全身的每一个器官都在躁动,诉说叫嚣着痛楚和难过。 心脏那里尤其严重,甚至出现了一瞬间的痉挛。陈勉睁着迷蒙发红的眼睛,想要和沈望津求饶,想要求求他放过沈鸣黎吧,无论要他付出怎么样的代价。 可是刚刚张开嘴话还没说出来,陈勉先狼狈地吐出了一口浓血。 沈望津看着陈勉跪在地上疯狂咳嗽的样子,嘴角终于露出了一点微笑。他不用助理帮忙,自己转动轮椅来到陈勉旁边,让手下给他解了手腕上边的绑带,然后语气很和蔼地说: “是因为害怕吗?这有什么好怕的,又不是废了你的手作用在你身上,你很安全的。况且你看,沈鸣黎现在腿断了一条,胳膊也坏了,完全的废人一个,这样残缺的话他就没办法再纠缠你了,你应该开心才是。” 沈望津拍着陈勉肩膀的手被一把挥开,陈勉颤抖着声音说:“你到底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只是我想告诉你,你现在自由了。”沈望津指了指旁边的私人直升飞机,“已经给你安排好了,你的父亲和你的母亲我也派人打点好了,还给你们联系了瑞士那边最好的疗养院,好好养病,你的父亲和母亲身体都会慢慢好起来,能活长命百岁。” 陈勉呆愣地问:“为什么?” 沈望津笑得慈祥:“我知道你并不喜欢我儿子,我儿子也在你身上做了许多的错事。但是没办法,沈鸣黎还年轻,年少轻狂的人行事草率,折腾了这一堆烂摊子。我这做父亲的虽然说有诸多不满,但是总还是得要给他擦屁股。所以我把你们一家三口都送去国外,你们的住所生活费工作都由我来安排,我保证沈鸣黎从今以后不会再纠缠你们,你们可以安心的生活。” 这真的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而且没有陷阱,不需要付出代价。 陈勉整个人非常不可思议,但是看沈望津的样子完全不像是在说假话。一面是父母健康全家安逸的生活,一面是永远都不再见到的沈鸣黎,他抓着短短的头发,皱着脸,不由得陷入了深深的挣扎与煎熬。 而沈望津冷眼旁观着装模作样冥思苦想的陈勉,在心里发出讽刺的冷笑。 他知道的,像陈勉这种什么都没有见过的穷酸小市民人物,又贪婪又愚蠢,五百万美金和一栋价值两千万人民币的小别墅就足以将他彻底收买,现在还要假模假样的,好像真正的是在陷入纠结,是非常令人觉得可笑的。 不过沈望津本来也没有把陈勉放在心上,策划这一场事件也并不是他被两个人惊天动地的爱情所感动,不是被沈鸣黎不要命的执着而说服,不是想要让两人重归于好,更不是真的想要替沈鸣黎对陈勉作出补偿。 他最终关心的、想要惩罚的、想要让他付出代价的人是沈鸣黎。 他想让沈鸣黎知道他脱离年长者的掌控,所作出的决定都是错误的,他要让沈鸣黎看到陈勉这种人的真面目,完全不成气候的陈勉并不值得沈鸣黎付出的努力和真心。 情爱蒙蔽儿子的双眼,沈望津就要做撕破这一切朦胧假象的锋利的刀刃,利用陈勉给沈鸣黎最刻骨铭心的教训。沈望津身体已经变得不好,精神气也是大不如前,这是沈望津在彻底退出董事长的位子之前教给沈鸣黎的最后一课。 在金钱、利益与权势之前,小情小爱都不足以挂齿,更不值得付出生命来追求。 陈勉的选择会给天真深情的沈鸣黎重重一击,让他的骨头都被打碎,五脏六腑疼痛移位,所有的苦楚都咬着牙咽进肚子,接着隶属于成年alpha成熟的脊骨才会一寸寸生长,向着疼痛致死的深渊,他才能获得真正的新生。 但是在听到陈勉给出的否定的答案的时候,沈望津也的的确确惊讶了一个瞬间,然后他第一次认真地审视这个眉目坚定,五官端正的beta青年。然后就听到陈勉睁着猩红的双眼,再次掷地有声地重复一遍: “沈总,我们一家人都不会听从你的安排,我们一直生活在宁县,我们没有多少钱,住普通的小房子,出门只能搭乘公交车,病了只能到小医院治。但是也并不是说我们住到豪宅里边,开着豪车,喝吃拉撒都要人每一秒都看着伺候,用最昂贵的药物吊着所剩无几的生命,就会因为这些而感到特别开心。” 第65章 “我们不富裕,但是我们没有挨饿,更没有光着屁股在大街上跑,所以你的钱,你给的好处我们都不要。我们想要的东西我们会自己去挣,哪怕付出一些代价。所以沈董,你的这些东西还不如送给慈善机构,送给真正需要这些东西的人。” 计划被打乱,又被陈勉变着法的嘲讽,沈望津即便是老谋深算稳如老狗,也不免心中生出火气。但是陈勉还没有说完,他丝毫不畏惧地直视沈望津浑浊的眼睛,中气十足地接着说: “至于沈鸣黎,我不认为你这样的人你能对他好到哪里去,他是你的亲生儿子你却一点不顾及他的生命,能够眼睁睁看着他被欺负,所以我今天无论如何都要带走他。” 沈望津冷笑一声:“为什么,你忘记了他对你做过的那些事了吗?你不是恨他吗?现在又要原谅他。” 陈勉回答说:“但是他现在手断了,腿也断了,他很可怜。我之前是讨厌过他,但我也实实在在喜欢过他,他做了错事现在也受了很多惩罚,他吃过的苦我都能看到,而且他以后都再也欺负不了我了。” “人嘛,吃一堑长一智的,我是这样,沈鸣黎也会是这样。我应该给他机会的,至少我不会像你一样把他推到火坑里,他被像你这样的人从小教导,身体和心理肯定都受到很多伤害,所以他做错事没关系,我会教他的,他会变得越来越好。再说了我也出了气发了火儿,也刁难他很多。” 说罢,陈勉紧盯着沈望津大惊失色的脸颊,一字一句地说:“至于你,你不配做他的父亲,沈鸣黎好好一个优秀的alpha,如果他能正常的长大,他绝对不会做出那些事情,根本就不是他的错,这一切全都是你的错!” 果然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沈望津活了接近六十年,从来都没有人敢这么和他讲话。在陈勉几连翻的重击之下,他张了张嘴巴哑口无言,在山顶的冷风不断侵袭之下,脸色居然显现出几分颓唐。 但也只有一瞬间,毕竟他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所以他没有再和陈勉理论,对身边的人抬手示意,陈勉被人高马大的alpha揪着后领塞进了直升机舱室,他剧烈得反抗挣扎,但是不能撼动分毫,还被毛巾塞上了嘴巴。 呼呼转动的螺旋桨中,陈勉听到沈望津不带情面的冰冷的话语:“年轻人真是不识好歹。反正你今天无论如何都得离开国内,你不要我给你安排的一切,那就这架直升机一直行驶,什么时候它动不了了,你就落在哪里,到时候是生是死都没有人再知晓,更别说再见到沈鸣黎。” 舱门被彻底关闭,陈勉挣动着身体绝望地唔唔,但是已经为时已晚,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直升机离开地面,逐渐升高。 沈望津看着直升机慢慢升空,也逐渐放下心来。无论如何,他都不会让陈勉毁了他的儿子,即便是犯罪,即便是手上沾上别人的鲜血,都绝对不能。 但是突然天空中传来一声巨响,不知是从何处射出来的子弹把螺旋片打碎,直升机失去平衡,驾驶员无法只好手忙脚乱地拉动操纵杆降落。 等到了地面驾驶员操着一口外语脏话从驾驶舱出来,却在脚掌触碰地面的一瞬间被人用枪抵上了脑袋。 沈鸣黎带来的人已经把山顶这里沈望津的手下全部包围,沈望津没有预料到任何的突发事件所以人手不多,很快就彻底缴械。助理不甘心地去看屏幕,然后叫了声沈望津,沈望津这才发现,电子屏幕上边的画面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变黑。 天空黑沉,但乌云之下似乎曙光乍现。一架黑色越野停在不远处,沈鸣黎关上车门走过来。手下已经控制了沈望津和其助理,所以沈鸣黎手放在裤兜里,另一只手点燃了夹在之间的香烟,徐徐地抽了一口,再吐在风里。 沈望津鬓角处花白的发丝被吹动,他不错眼地看着沈鸣黎:“你早就知道了?” 沈鸣黎回答:“当然。” 沈望津:“那还把胳膊和腿都弄断?” 沈鸣黎漂亮的脸笑了笑,鼻根硬挺,眼眸深邃,在烟雾中英俊得不像话。他简单地回答说:“为了他能对我心软,我什么都可以做。” 可能是优良的基友培养出来的继承人的具有天生的敏锐,即便沈鸣黎处在宁县他仍然对沈望津的动作有所警觉。手下汇报完之后,沈鸣黎第一反应没有感到危险,他觉得这似乎是一个最好的机会。 让陈勉为他担心,为他流泪,毕竟沈鸣黎只是脊背受了点轻伤陈勉就难过自责成那个样子。 所以全过程中沈鸣黎都知道仓库里有摄像头,同时他的耳朵里也戴了微型耳机,陈勉和沈望津说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他都清清楚楚听到了心里边。 沈鸣黎就知道他从一开始想的就没有错,陈勉就是喜欢他,爱他,放不下他。钱和沈鸣黎怎么选,这不是很简单,毕竟选了长相和身材都万里挑一、带出去见人也很有面子的沈鸣黎,就会有无穷无尽的钱,因为这一个月之前,沈鸣黎才刚刚联系律师,签署了财产转让协议。 如果沈鸣黎有一天死亡,尸体火化葬在墓园,那么其名下所有资产,都归陈勉先生所有,这样的话,陈勉就这辈子永远都甩不掉他。 到现在还剩最后一点收尾,所以沈鸣黎径直和上车之前的沈望津说道:“沈董老了,也是时候把手里的东西都让出来了,sg集团在我手里也会发展得很好,您说是不是?” 沈望津意味不明地看着自己的儿子慢慢地说:“我想让你像我,但是你还是像黎遥更多一些。” 沈鸣黎道:“那我很幸运。” “你弟弟沈泽林,我没有想着你去帮他,但看在血亲的份上,你也别让他饿死在大街上。” 顿了顿,他接着说:“黎遥给你留的遗书,在她墓碑底下的暗格里,塑封保存得很好,没有一点破损,你要是想看就去看吧。我真的不明白,几句无关紧要的闲话而已,怎么就值得你牵挂这么多年?” 沈望津说完,斥退了一旁的保镖说会自己走,然后坐上车子后座,面容疲惫地闭上了眼睛,不再给予沈鸣黎任何回应。 沈鸣黎脸上的表情出现一丝波动,但是很快也就恢复如初。守得云开见月明,山顶乌云退散,昏黄的光线打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边,向着落日黄昏的方向,沈鸣黎迈开长腿,忽略一阵阵的钝痛,心急地大踏步向着直升机走过去。 而陈勉都没坐过飞机,这还是私人豪华直升机。本来就被飞机迫降吓得整张脸发白,额头沁出了一层的汗珠,被关在后舱也没人来放开他,陈勉挣扎了好久才用尖利的牙齿生生把束缚带咬开,然后他用身体撞开舱门灰头土脸跌跌撞撞地滚了出来。 还没掉在地上呢就落入一个血腥夹杂着檀木味的怀抱,陈勉抬起头,刚好这时候沈鸣黎俯身,四片唇瓣就这样结结实实地吻到一起,带着灼热的温度,烧穿五脏六腑。 天高云淡,鸿雁南飞,一对走失已久的人在火红的落日之前接吻,两个不同胸膛里面跳动的心脏在此刻通了电一样的彻底连通。所有的痛楚与不堪,爱憎和喜怒都被烫人的温度融化。 昨日已成昨日,而他们之间,还来日方长。 小贴士:找看好看得小说,就来海棠书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