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是爱我》 第1章 《他那是爱我》作者：喜上楣梢【cp完结】 简介： 金牌经纪人林展羽最近非常头疼。 新签演员霍承霄颜值惊人，脑回路却宛若泥石流——觉得自己想潜规则他。 林展羽避之不及，从此只谈工作，对方投来的目光却又逐渐变化…… 颁奖礼后，霍承霄把他堵在墙角，眼神火热。 “我知道你喜欢我……” 他用指腹按住林展羽的柔软唇瓣：“但表白必须我先……我爱你……” 林展羽身体一僵，不知如何启齿—— 其实一切都是霍氏影业集团董事长的秘密安排，为了支持儿子隐藏身份逐梦演艺圈的梦想。 你爸给的实在太多了！ *很会自我攻略的二百五忠犬攻vs清冷禁欲美人受 年下，差12岁，一个属相:狗(汪) *你我本无缘，全靠爹花钱。 标签：甜宠 职业 he 温馨 治愈 欢喜冤家 双向奔赴 情投意合 搞笑 娱乐圈 年下 第1章 “脱了吧，看看腹肌”。 霍承霄顿了顿，扫了眼周围乌央乌央的男男女女：“试镜单上没说要脱啊。” “现在说了。” 坐在对面的男人扶了扶鼻梁上的金丝眼镜，露出眼下一颗鲜红色小痣，慢条斯理地说：“自我介绍下，我是熠星演艺经纪总监林展羽，你今天的面试官。试镜内容我说了算。” “好。” 熠星演艺是圈内顶级的经纪公司，霍承霄这个180线透明小演员，原本抱着试试的态度投了简历，一周后便接到了试镜通知。 甚至还是林展羽这位赫赫有名的金牌经纪人亲自出马面试他。 果然是自己外形条件太优越了！ 霍承霄不疑有他，从容自信地解去纽扣，脱下衬衫，随手搭在椅背上。 186的身高，比例也是完美的九头身，浑身麦色的结实肌肉，在阳光下显得异常健美。宽阔的肩膀，胸肌呼之欲出，向下延伸出劲瘦的小腹，沟壑的肌肉嵌出棋盘般的形状，不多不少，正好八块。 这可是他长年累月的泡健身房的得意成果，开放展览向来慷慨。 “裤子也脱了，看看腿。” 林展羽的目光在他的上半身流连了会儿，又朝下蔓延。 …… 霍承霄半眯起眼睛，看向对方。三十多岁的年纪，穿着熨烫妥帖的白衬衫黑裤，五官俊秀，半长的头发披在颈间，一双狭长的瑞凤眼，眼珠很黑很湿，看起来水光潋滟。 美则美矣，但多少有点衣冠禽兽的假正经味儿。 不过，眼前的机会确实难得。 “脱就脱。” 霍承霄大喇喇地解开皮带，牛仔裤随着金属扣松动的声音应声而落，露出又长又直的一双腿，平角内裤衬出美好形状。 工作需要，脱件衣服他倒没什么负担，又不是没穿——大不了当泳装秀。毕竟，成为大明星是自己从小的愿望，好不容易从密西比电影学院学成毕业，一回国，霍承霄便开始逐梦演艺圈。 娱乐圈鱼龙混杂，碰见林展羽这种人倒也是常态。 霍承霄面上保持着谦逊有礼的神色，山一样巍峨地站在那里纹丝不动，对着对方仔细审视的目光，安然接受“审判”。 这时，林展羽身边的女助理凑上去，在对方耳边低语了什么。 离得很近，霍承霄可以清楚地看见林展羽的唇形:“嗯，是挺大的。” ？ “外形没问题，下面来试场戏。” 林展羽放下手中的试镜单，看了看他，问道：“会游泳吗？” “会。” “挺好。”他走到霍承霄旁边，开始跟他讲戏：“那边有个泳池，你跳进去，游到岸边然后从水里起身，这时候暗恋对象在岸上叫你名字，你回眸，定格一个惊喜表情。这段戏会给大全景跟拉特写，所以要保持身形优美，表情也不能崩而且必须好看，明白了吗？” “明白。” 霍承霄点点头。 林展羽的助理很适时地递上一条黑色泳裤。霍承霄拿着泳裤，在紧实的小腹上比了比，抬眸很认真地问：“会不会小了？” “……是均码……” 林展羽耐心解释。 好吧。 霍承霄拽着泳裤朝左右使劲扯了扯，随后去换衣服，又在泳池边热身候场，这是个豪华酒店的泳池，看起来像是临时租借的。 摄像就位，立刻开拍。 一声水动，他跃入池中，壮硕的身形在半透明的池水中影影绰绰，充满力量感的双臂肌肉有节奏地拍打着水面，半张脸浸在水中，半张脸在外面，眉毛上也沾了水珠，多了种清爽的水汽感。 触岸，回眸，惊喜。 深邃的五官在特写镜头中放大，极具美感。 霍承霄的长相属于浓颜系，高直的鼻梁与m形的线条分明的嘴唇，组合在一起颇具攻击力。但他却偏生了双风格迥异的眼睛——略圆的眼型，微垂的眼角，清亮的浅褐瞳色，中和之后，便透出一种特别的、少年气的天真来。 从岸上工作人员齐刷刷的小声惊呼之中，霍承霄便知道，自己的这段试镜表现不错。 心中愉悦。 他湿漉漉地从泳池里上来，扯了条浴巾披上，初秋的天气微凉，吹在湿透的皮肤上略冷。林展羽的助理走过来，递给他一杯枸杞姜汤：“林总给你的。” 霍承霄暗自腹诽这看来过于明显的小恩小惠，但依然礼貌地道声“谢谢”，朝林展羽的方向看了看，对方正坐在监视器后，聚精会神地盯着刚才拍摄自己的镜头，半天眼睛都不带移位。 真能看啊。 霍承霄敷衍地冲林展羽挥挥手，把杯中的姜汤“咕咚”一口全部闷掉，坐在旁边等着下一步的安排。 不多时林展羽走了过来，看着他道：“试戏结束，回去等通知吧。” “好。” “先加个微信。” 林展羽点开自己的好友二维码。 “原来林总也会亲自加人微信啊。” 霍承霄低头扫码，语气漫不经心。 “不然呢？”林展羽目光如初，藏在镜片后面显得得体温润：“让助理拿我的手机代加？” “……” 霍承霄张了张嘴，没想好该怎么接。这时微信添加成功的一声“滴”声适时打破了他的沉默，便接上话含糊说道：“加上了，那我先回去了，您忙。” “一路顺风，不送。” 林展羽摆了摆手，回到片场继续忙碌，场外还有好几个年轻男演员候场等待。 霍承霄走出酒店，明亮的秋阳打下来，刺的他有点睁不开眼，他伸手在眼皮上挡了挡，下一秒便看见路边停了辆造型夸张的粉色布加迪。 “啧。” 霍承霄微蹙着眉，飞快地朝周围环顾，眼珠子来回溜了两圈，确定四下无人，才放心地拉开车门，钻进座位后排坐好。 “不都说了……以后别开豪车来接我吗？这么高调的，万一被别人发现了怎么办？” 霍承霄语气有些埋怨，扒着车靠背，凑过那只毛茸茸的脑袋，反复跟司机强调。 “不好意思少爷……”司机紧张地汗都快出来了，生怕因此得罪了董事长的这位从小惯养的独子：“您新买的那辆比亚迪送去保养了，这辆布加迪已经是您车库里最便宜的一辆了，所以我才开的这辆来接您。” “早知道我自己打车了……好吧算了，送我回去，肚子好饿。” 霍承霄摆摆手，示意开车。 伴随着发动机“日”的一声响，布加迪呼啸而去，穿过市区主干道，一路上引得路人频繁围观。这辆布加迪可是今年限量发行的新款，又被涂鸦成如此夸张的颜色，不知道里面装的是哪家阔少。 但“阔少”抵达的地方，却是一片相对这辆车来说非常普通的商业公寓区。霍承霄下了车，吩咐司机去把那辆比亚迪换回来，随即从地下车库走回了家。 贴身助理罗小皓早已准备好了晚饭，是营养均衡的健身食谱。 “少爷，今天的试镜怎么样？” 罗小皓一边摆盘一边问。 “应该能过吧……不过熠星这么大公司，也不好说。” 霍承霄吞着枚白煮蛋，吃的太急，噎的他直翻白眼，看起来像在生气。罗小皓思忖后试着建议道：“不行就让霍董去给他们打个招呼。咱们霍氏影业这么大排面，不就是说句话的事儿。” “罗小皓……”霍承霄咽下食物，伸手优雅地捻去嘴角沾着的一枚藜麦饭粒，语气铿锵：“我进娱乐圈闯荡我的，靠家里算什么本事？你把霍家忘了吧，你现在就是个180线糊逼演员的助理，记住没？” 罗小皓神情坚毅地点点头，拍着马屁：“少爷长得这么有星相，就算不暴露您霍氏影业未来继承人的身份，也肯定能被经纪人发掘的。” 霍承霄停下筷子，撇着嘴：“这都好说，只是熠星那个经纪总监，一见我就色眯眯的……有点不喜欢。” 第2章 罗小皓怔了怔：“熠星的大经纪人，林展羽林总？” “你怎么知道？” 霍承霄有些疑惑地抬头。 “他名气大么，新闻上经常看到……”罗小皓不动声色地补充：“我倒听说林展羽业内口碑很好，敬业、能力强，这么多年也没负面新闻。也许他不是您想象的那种人？” “那都是骗人的假象……通稿谁不会买？水军5毛一条。”霍承霄斩钉截铁，从桌面的纸巾架上抽了张叠成花的餐巾纸，展开后拭了拭唇，朝客厅走去。 饭后马上坐下容易发胖，他靠墙角站了半小时后，才放心地歪在沙发上休息，顺带打开电视，也不知道看什么好，就干放着听个声儿，伴随着罗小皓在厨房的洗碗声扒拉手机。 “林展羽”这个id，静静地躺在微信联系人的第一个。 霍承霄这会儿正闲的无聊，便点进去开始仔细审视。 林展羽的头像是简洁的水墨画风格，纯白底色是是遒劲的毛笔字“羽”，旁边飘了片黑色羽毛。 霍承霄点开图片，双指放大，凑近仔细看了半天细节。 “伪正经。” 深谙头像心理学的他如是评价。 又点进朋友圈，顶上的签名很短，是“宁静致远”四个字。 “伪鸡汤。” 该成语看起来就不姓林。 他继续往下滑着朋友圈内容。林展羽的朋友圈发的不算太频繁，除了宣传旗下那几位大艺人的最新动态外，也有几条关于书法的，还有一张他挥毫写毛笔字的照片。 “伪文青。” 写一手狗爬字、看不出毛笔字好赖的霍承霄，非常自信地断言。 他鉴定完林展羽的朋友圈，按了返回键，手机触屏在此时却不太灵敏，怎么戳都没有反应。 霍承霄有点急地在屏幕上一顿乱点，忽然发现林展羽的头像动了动，指尖传来一阵震动的微麻。 一行小字冒了出来—— 你拍了拍“羽”。 十几秒后，林展羽的id栏那里变成了“对方正在输入……” 霍承霄尴尬得差点把手机甩出去，思来想去决定赶紧找补，于是便猛敲输入法，力挽狂澜地点了发送—— “在吗？” …… 一片沉默。 “对方正在输入”足足消失了好几分钟，“叮”的一声，新的消息进来了。 “熠星已经同意跟你签约。正好我手上有个角色在试镜，跟你还算贴，导演也想见你。” “今晚10点，我在豪生明珠大酒店1302总统套房等你。” 底下是个酒店定位。 第2章 ？ 霍承霄捧着手机，光脚踩在客厅的羊绒地毯上走来走去，浑身冒着烦气。 短短一行字，信息量不言而喻。 这是赤果果的潜规则。 但他骨子里就根本不是个怕事儿的主，想了想，还是决定赴约。自己倒想看看，今天这场“精心安排”的大戏背后，到底还有什么。 赴约可以，亏不能吃。但能化干戈为玉帛其实是最好的。 霍承霄叫来罗小皓低声吩咐了几句，又皱着眉，看了半天镜子里的自己，灵光忽现。 很好，就这么办…… 不知不觉，橙粉色的夕阳透过落地窗照进来，满屋都落着柔和的光影，霍承霄靠在那张宽大的座椅上，被红光烤的发晕，又加上白天一共跑了三家经纪公司面试，早累了，眼睛一闭，立刻死猪般地昏睡过去。 夜幕逐渐降临，黑色宾利驶过一地霓虹。林展羽坐在副驾，膝盖放着电脑，正聚精会神处理着事务。又侧眸看了眼导航，距离明珠豪生大酒店还有2公里。 “林总……霍承霄腿上那个胎记也太大了，化妆估计都消不掉……上镜怎么办呢？”蔡小鸢坐在后排，忧心忡忡。 林展羽盯着电脑屏幕，一边飞快地敲击一边慢条斯理地回答：“没事，可以后期处理。希望这小子能争气，别最后连个男六号都拿不下来，丢我的人。” “您对他倒挺上心，是认识的人的孩子吗？”蔡小鸢有些好奇。 她跟在林展羽身边五年，还是第一次见一个新人有这样的待遇。 “没有，陌生人。” 林展羽不动声色，正专心致志地回复着邮箱里刚进来的一封邮件，发送人的备注是“霍董”。 要不是看在霍氏影业集团董事长霍岩东的份上，霍承霄这样的毛头小伙子，林展羽是理都不想理的。如今无非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对这位霍家公子，他没留下什么好印象，骄傲、自大，带着凌人的盛气。不过，很多富二代演员，身上都有这鼻孔朝天看人的毛病，更何况是霍家的金贵公子。 不过，好歹霍承霄脸是帅的，身材也好，单从外形条件上看混娱乐圈完全ok，不是什么资本家的丑孩子。所以林展羽倒也能忍耐，心里甚至无比希望这位霍公子进圈就是来玩个票，玩累了就早点回位，正好给自己省了清闲。 汽车行驶的速度越来越慢，过了几分钟，居然停住了。 “怎么回事？” 林展羽放下手头的工作，抬眸看了看，皱起了眉。 “林总，前面发生车祸了，交警正在处理……估计还要等一会儿才能走。” 司机说。 “知道了。” 林展羽看了眼腕表，已经9点半了。于是掏出手机，给路嘉远发了消息，解释了自己可能晚到的原因。 10分钟后，成队的车辆依然纹丝不动。 他略有些心焦，毕竟自己对大小合作方都向来守时，只得从副驾处抬眸看着窗外打发时间，路灯的光芒落在他的镜片上，透出一点锐利的光。忽然发现不动的车流中间，出现了点异常。 “那是什么东西？” 林展羽半眯着眼睛，看着远处的一整根身形灵活的柱状生物，晚上光线不好，只能看出“它”移动速度很快。 几分钟后，居然朝自己这边的方向来了。 离近了才能看出来，这条不明物体原来是个穿的花里胡哨的人，打扮的半截黄半截紫不伦不类的样子，滑着滑板在车辆的缝隙间飞快穿行，很快便越过这一截拥堵路段，在前方十字路口消失不见了。 林展羽愣了愣，蔡小鸢伸着脖子看了半天，又环顾了四周，解释道：“林总，这附近有个艺术创意街区，这人应该是搞行为艺术的。” 林展羽“嗯”了一声，表示认同。这点小插曲他不算太在意，所幸几分钟后，路况恢复了正常，宾利继续前行。 他甚至提前15分钟到了酒店，霍承霄还没来。林展羽拨了微信电话，也无人接听。 路嘉远正在跟几个工作人员拆布景，拍摄刚结束不久，现场略有些杂乱。一见林展羽，便热络地迎上来。两人寒暄了几句，路嘉远递了一部分剧本给林展羽看，又笑道：“林总推荐的演员，我可是万分期待的。不过您保密工作做的也太好了，到现在我连张照片也没看到。” 林展羽翻着剧本，露出一个疏淡的笑容，慢条斯理地说：“这不是想给你一个惊喜么……至少外形上，他肯定能满足你剧本里写的角色要求，不然我不也不会这么着急地安排他来。至于演技么，能下你自己试试戏，再决定。” 路嘉远眼睛一亮，脸上难抑激动之色：“您的眼光可是业内公认的毒辣，我可太好奇了，这个小新人的形象，究竟得好成什么样啊！” “条件倒真还行……净身高187，标准的倒三角身形，健身效果不错。五官是浓颜系的，在现实中很打眼。至于上镜么，我测试过，电视小荧幕上完全没问题，很上相。人也年轻，才22……” 林展羽正顺水推舟地替霍承霄做着铺垫，堆砌美言，随即便听见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说曹操，曹操就到了。”他笑起来，朝门口走去：“应该是他来了，我去开门。” 林展羽拧开门把手，抬眸很随意地朝外望去，搜寻着霍承霄的身影。下一秒，直接怔在原地。 只见霍承霄抱着个滑板车，喘着大气站在门口，头发乱七八糟像个鸟窝，上半身穿着件芥末黄的衬衫，黄的比酒店的廊灯还扎眼，底下是条紧身的紫色裤子，脚上穿着双鳄鱼嘴的绿色毛毛鞋。 林展羽半天说不出话来，只感觉头皮发麻，浑身的血都凉透了。 霍承霄这他妈的是什么打扮？ 他强忍着眼底的愠色，看着眼前这人依然嬉皮笑脸的，不免更加火大，还未开口，霍承霄居然手一挥，后面转出来个圆脸的男助理，一左一右还有两个山一样壮的西装革履的男人，戴着墨镜。 来试个镜穿成这样，还带了俩保镖？霍家公子出门的规矩这么多，非要摆这样的奇特阵仗？ 林展羽用后背抵住门，才勉强撑着身体没有摇晃，路嘉远循着动静走过来了，开口道：“演员来了吗？” 话音刚落，便一眼瞥见站在旁边的霍承霄，立刻也愣在那里。 第3章 三个人站成等边三角形，都不说话了。 林展羽的太阳穴开始隐隐作痛，平复了下心绪，一脸平静地看着霍承霄，语气因为没有任何波动而显得冰冷：“你是来搞笑的吗？” “你怎么知道！” 霍承霄眼睛一亮。 第3章 “不是林总亲自告诉我，这是个喜剧片试镜吗？” 霍承霄把怀里的滑板车塞给助理，似乎对眼前的局面很是满意。 扮丑这招果然大获成功。他隔着酒店走廊昏暗的灯光，都能看出来林展羽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内心洋洋得意——太好了！一定被吓到了，这样潜规则就肯定潜不下去了！ 毕竟这身行头，自己可谓精挑细选许久。头发是临走的时候故意揉乱的，黄衬衫是他在夏威夷度假的时候买的，裤子是大学玩乐队的时候买来上音乐节的，鞋子是去年万圣节的装扮，凑在一起组成了抽象派大师，毕加索活过来都想找他切磋的水平。 “你也知道是试镜？还打扮成这样？” 林展羽看着霍承霄这副嬉皮笑脸毫不认真的样子，顿时一口闷气堵在胸口，阴沉着脸，伸手指着房间里面，压着怒火低声训斥：“导演、制片、还有这么多工作人员等在这里……这就是你试镜的态度？” 试镜？ 霍承霄似乎有些意外，伸头朝里看了会儿，呈“o”字状张了张嘴，居然有些不好意思地挠着脑袋说道：“还真是试镜啊……” “不然呢？”林展羽手里握着的剧本已经被他卷成了个筒，紧绷的指节发白，恨不得一筒子敲上霍承霄的头：“陪你玩变装游戏吗？” 也许是他外露的愠色确实具有震慑力，霍承霄的脸上少见地呈现出了讪讪的神色，低眸沉思了会儿，又很昂扬地抬起头：“没想到吧，这身打扮其实是我故意的！” 林展羽：“……” 霍承霄的神情眉飞色舞，摊开手，得意地指着自己的衣服滔滔不绝：“我故意扮丑啊，就是用来印证我的颜值。你看穿成这样，也没崩吧……而且咱们这是喜剧片，导演正好可以看看我的喜剧潜力。” 路嘉远刚开始只觉得诧异，听了半天以后又情不自禁地为这番新奇言论叫好，脸上带着饶有兴致的神情。 林展羽愣了愣，赶紧眼色示意霍承霄过来：“这是路导。” “路导好。” 霍承霄脸乖嘴甜地凑上去打招呼，伸出腕表看了看，语气真诚地道歉：“我叫霍承霄，是来试镜的演员。不好意思，我迟到了一分钟，快到的时候前边车祸堵车，最后两公里我滑滑板来的。” ？ 林展羽怔了怔，开始打量起霍承霄——刚才他甚至不敢抬眼仔细看。不是刚才他在车里看到的那个搞行为艺术的怪人，又是谁？ 这下他才彻底明白过来了，神色方缓和下来。霍公子的行为虽然很难评，但好在态度还行，没有完全到无药可救的地步。 “这出场确实有点意思……走吧，进屋说。” 路嘉远道。 林展羽带着霍承霄跟男助理一起进去，回头一看，保镖们居然还站在门口。 “这俩泰森，还站在这干什么？”他斜了一眼。 霍承霄干笑两声，赶紧挥手让他们撤了。 心头发虚。今晚自己又是变装扮丑又是找保镖的，一番大动干戈，最后发现，真的就是一场再正常不过的面试，没有任何猫腻——还差点被自己搞砸。 好在角色试镜很快开始了。 也不知道是霍承霄天生运气好，还是其实此人隐藏很深大智若愚，总之这场试镜效果绝佳，路嘉远非常满意，甚至当场拍板，要给霍承霄加戏份，从男六号一跃成为男四号。 林展羽才松了口气，结束后把霍承霄拉过来，很仔细地交代着后续事宜：“明天你先直接进组，跟熠星的合同回来再补签，路导那边赶进度。” 赶紧把祖宗送走，眼不见心净。 “那我的经纪人是谁？” “我。” 霍承霄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为什么？” 大经纪人林展羽居然要亲自带他这个名不见经传的新人？这么大材小用？ “怎么？不满意？” 林展羽扶了扶鼻梁上的金丝边眼镜，语气平静，透着点不容辩驳的意味：“这是董事会的决定，无法更改。” 什么董事会，明明是董事长。而且还是霍氏影业集团董事长单方面的安排。 林展羽不动声色地想。 “没有没有，我哪敢。” 霍承霄立刻换上一副神情，假笑着套近乎，不太聪明的大脑却陷入沉思。 事出反常必有妖。虽然今晚是场乌龙，但却不能代表自己可以完全对林展羽这人“放松警惕”。娱乐圈中，经纪人以资源为由强迫不知名新人的事情多了去了。林展羽又不知道自己身份，万一做出什么操蛋的事情来，那就麻烦了。 不过纯从自己的发展考虑，跟着大经纪人确实可以拿到更多资源。算了，见招拆招吧。 霍承霄一顿颅内风暴后主意已定，装作不经意地问：“那林总要跟着进组吗？” “不跟，有事。” 太好了。 霍承霄松了口气，收拾完东西后没再多留，很快离开。 路嘉远看着霍承霄的背影，语气带着好奇，偏过头来问林展羽：“我还挺奇怪的，林总您居然会亲自带新人。” “你也说了，苗子好么，得栽培。”林展羽笑了笑，轻飘飘地把这个话题转移过去，随意起了个话头问道：“听说琴岛那部分的戏要换演员，最后定了谁？” “李国泉”。 路嘉远眸色亮了亮，语气难掩激动：“好不容易才敲的档期，老戏骨演技没的说，给的报价也很合理。” “挺合适的。” 林展羽简短地回答，却眉心紧蹙，低头沉思良久…… 跟着剧组一起飞琴岛的时候，霍承霄内心充斥着前所未有的畅快。终于有戏拍了，碍眼的色眯眯经纪人又不在，海滨城市风景又这么美，老天爷真是对自己眷顾啊。 但晚上他就乐极生悲，正一边哼歌一边愉快的洗着澡，忽然浴室内的水管裂了条缝，一会儿功夫，地板上便积了一层水。 “我靠！” 霍承霄赶紧跑出来，胡乱地把行李箱扣上立在墙角，裹了件浴袍就朝前台走。 他湿着头发，敞着领口刚下楼，便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拎着皮箱，弯腰在前台登记，紧缚的皮带衬托出一截细瘦的腰身。 “林总……您怎么来了？”霍承霄心中警铃大作，不自觉地把浴袍的带子紧了紧。 “来跟组。”林展羽回过身，语气平静，毫无端倪。 “……不是说没空吗？”霍承霄半眯着眼看着他，心中不爽。 这人藏这么深，好一招声东击西。 “行程取消，现在有空了。”林展羽把身份证收好，朝霍承霄走过去，神情温和：“你是新人，又刚进组，我不放心，过来盯几天。” 他的眸色带着关心，仿佛是真的什么正人君子一样。 霍承霄在心里发出一声“嘁”，面上却展露着真诚大方的笑容，咧着一口大白牙催他走人；“您真是辛苦。都这么晚了，赶紧回房休息吧。” 这时，一个中年人从外面走进来，穿着剧组发的黑t恤，手里提着便利店的透明袋子，隐约能看到里面装着饮料、吃的、还有些方方正正烟盒状的东西。霍承霄目光顺势转过去，热情地打了声招呼：“李老师……” 是李国泉。 他对这位老戏骨印象还挺好，今天自己刚来报道，站旁边观摩了几场戏，李国泉便很热情地过来打招呼，还给他讲了会儿戏。 李国泉原本没什么表情的脸，一看见霍承霄，笑容几乎立刻展开的：“刚收工……怎么这么晚了还下楼？” “房间漏水，来找前台换。” 霍承霄回答，又看向前台催促道：“空房查到了吗？” 前台敲了半天键盘，有些歉意地对他说：“先生不好意思，今天已经满房了。您这间房我们会三倍退款处理，稍等我们会安排车送您去市区另外一家分店入住，您看可以吗？” 今晚这什么运气。 霍承霄烦透了，正要发作，李国泉走过来，语气友善地跟他说：“我的是间套房，不介意的话，就去我那凑合一晚？你助理好像是被安排到了别的酒店吧，离这还有段距离。这酒店房间太紧俏了。” 跟刚认识的前辈一起住？感觉似乎有点叨扰老人家了。李国泉都五十多了，比他爸年纪还大。 但贸然拒绝又显得不礼貌…… 霍承霄怔了怔，还未想好怎么回答，一个清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睡我那吧，刚不是说好了么。” 林展羽飞快地眨眨眼，亲昵地拉住霍承霄的手腕，对李国泉微笑了下，低声说句“打扰”，随即不由分说，一手拽着皮箱，一手把霍承霄推进电梯，迅速按了关门键。 第4章 第4章 幽仄的电梯持续上升，空调有些故障，吹出来的风都在发着烫，闷热的空气微晃着，令人眩晕。 霍承霄抱着双臂，没什么表情地看了林展羽一会儿，慢条斯理地说：“感谢林总收留，不然我就要去我助理那凑合一晚了，离得还挺远，三公里呢。” 说话间，很热的呼吸气息喷薄出来。因为个头高大，身形也比林展羽宽大不少，他站在那里，便有一道压迫性的阴影投下来，笼在林展羽侧脸。 “不客气。”林展羽气定神闲，语气没有任何波动地回答：“明早7点你拍第一场戏，住这里离场地最近。李老师年纪又大，打扰老人家做什么。” “不愧是林总，就是思虑周全。” 霍承霄勾起唇角拍着马屁，内心持续生疑。 说好的不进组却临时变卦，又深更半夜独自出现在酒店大堂。还“顺便”把房间漏水没地方住的某霍姓倒霉蛋捡回自己房间。 退一万步讲，怎么自己洗澡洗着洗着房间就正好漏水？这一连串的事情，真的只是巧合？ 反正他不信。 今晚情况复杂，等下进房间了自己要打起十二小心才行。 霍承霄半眯起眼睛，短短几十秒，内心风云翻涌。 林展羽低着头回消息，垂在肩膀上的披散的头发分开，露出中间一截白皙的后颈。霍承霄站在他微微靠后的位置，目光不自觉地落在对方颈后那枚浅红色的小痣上。 圆圆的、鼓鼓的，颜色鲜艳。 霍承霄没来由地怔了怔，林展羽在这时候抬起头，脖子动了下，颈部很轻地擦过他的嘴唇。 贴过来的时候，是很软的皮肤、微凉的触感，黑亮柔软的发丝里带着清冽的洗发香波气息。 霍承霄默默后退一步，抿了抿有些干燥的唇。 这人怎么脖子后面也有痣。真讨厌。 这时27层到了，电梯“叮”地一声开了门。 “走吧，右手边。”。 林展羽看了看墙壁上的房号指示牌，示意霍承霄跟上。 两人一前一后，走过酒店长长的回廊，两边放置的扩香石，被热气蒸腾出馥郁甜腻的香气。暖黄的光晕笼在两人身上，烘托得氛围旖旎幽静，天花板上一排小小的水晶吊灯，被天窗透过来的风吹得微微摇晃，吱呀吱呀。 深更半夜，自己穿着浴袍，头发还没干透，跟一个同性回酒店房间，这场景属实有点过于暧昧了。 毕竟霍承霄心中大约明白，自己喜欢男人，型号为1。虽然他开窍比其他同龄人晚了好几年，又加上身份特别，家里对他的感情动向严格管控，所以至今也没尝过恋爱滋味，但——林展羽却是个货真价实的漂亮男人，从外貌来看，完全是自己的天菜。霍承霄对他仅剩的那点社交礼貌，几乎全是拜这张脸所赐。 挺拔修长的身形、白皙的皮肤、举手投足间散发的成熟气息，甚至他那双金丝边的眼镜看起来都魅力十足。大约是童年时代调皮捣蛋成绩一直平平，霍承霄对戴眼镜的男人有着天生好感。 但这样一幅好皮囊偏偏出现在一个自己讨厌的人身上，真是可惜。 胡思乱想归胡思乱想，霍承霄对今天这个特殊夜晚可不敢掉以轻心，打起十二分警觉耳听六路眼观八方。 不过他倒不慌，甚至对于这种“敌明我暗”的窥探感，心中隐隐生出好奇的兴奋。不知道林展羽今晚上要对自己使什么狐媚招数，那就尽管放马过来吧！他暗想。 “到了。” 林展羽突然停下脚步，霍承霄一个没收住脚步，差点撞上他的后背，还好底盘稳稳地撑住了。林展羽用一种不知道什么表情的奇怪眼神瞥他一下，掏出房卡，“滴”的一声，刷开房门。 下一秒，全屋灯也亮了。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大床。 “商务大床房，制片订的。最后一间了。”林展羽语气没什么波动，听起来有点像解释，但又像一句简单的客观陈述。 “嗯……” 霍承霄看了看这张大的过分的床，只得从鼻腔深处挤出来一个字。 床的尺寸实在惊人，结结实实地占了全屋不少空间，剩余的地方就显得有点挤仄，塞着一张办公桌、一个茶几，靠窗的位置一左一右地立着两个圆形沙发，连个能躺人的长形沙发都没有。 霍承霄站在对自己来说明显有些狭窄的过道上，抬起脚就能很轻易地踢到床板，回眸看着林展羽：“所以今晚我们怎么睡？” 淡黄的灯光下，似乎林展羽的神色一僵，但又转瞬即逝，霍承霄甚至觉得自己刚才是不是看错了。 “睡床吧，躺得下。” 林展羽朝那张大床努了努下巴，神态自若。 “哦。”霍承霄答应着，倒也没在怕。一张床咋了，林展羽那个身形，就算今晚想要“霸王硬上弓”，也从自己身上讨不得任何便宜。 “你先睡，我洗个澡。”林展羽背过身去，蹲下来开始整理行李箱，翻找着睡衣跟洗漱用品。 洗澡。 霍承霄暗自咂摸着这一暧昧的词语，心中暗叹对方不愧是语言艺术大师，短短两个字都能充满暗示与空间…… 他正想的出神，目光不自觉地落到林展羽身上。对方今天穿了件简单的白t恤，头发扎了个狼尾，看起来状态比上次见到的时候松弛了些，像个干干净净的大学生——这人今年真的三十多岁了么？一条低腰牛仔裤，细窄的皮带系的微松，正蹲在那里认真找东西，后腰处一小片白皙的皮肤便露了出来，平坦紧实，隐隐突出尾椎骨的形状。 霍承霄背过脸去，伸手摸了摸床，非常软，且果然只有一床被子。 他又打电话让前台送被子，捣鼓半天，才放心地一头钻进去，歪在床上刷了会儿手机，又想起来，自己东西还放在1302。 此刻林展羽已经走进浴室开始洗澡。 “我去把行李先拿过来。” 霍承霄拿上备用房卡，踩着拖鞋朝门口走，路过浴室的时候朝里喊了声。 “去吧。” 林展羽的声音混杂着水声传了出来，显得有些闷。 霍承霄随意地朝那边看了一眼，微透的裹着水汽的磨砂玻璃隔断，透出一道模糊的肉色影子，颀长地延下来，在距离地面几公分的位置戛然而止，就那么突兀地，露出一双纤细的脚腕，莹润的踝骨看的分明，细白的脚趾浸透了热水，呈现出一点淡粉来，跟半透明的趾甲颜色几乎融为一体。 “砰”地一声，霍承霄关上房门。 声音不小，在里面冲澡的林展羽都听到了。 终于清净了。 他想，冲澡的心情都随之变好了。 过了一会儿他洗完澡，随手把花洒关上，拿毛巾细致地擦干，又仔细涂上身体乳，胳膊不小心碰着花洒龙头，热水“哧”地一声冒了出来，朝着毛巾架上淋去，剩下的浴巾、毛巾全湿透了。 身上又被打湿了，挂了一层水。 林展羽微蹙着眉，想起刚进门的时候，衣柜里还挂了件浴袍。 “霍承霄”，他喊了喊，无人回应。 毕竟刚走没多久。 他又喊了好几声，确认屋里没人后，便在腰上围了条毛巾，推开浴室门走出来，身上还沾着水珠，顺着薄肌的浅壑淌过胸前与小腹的皮肤。 林展羽走到衣柜前，抬手把浴袍取下来想要穿上，拧挂在月夸 骨上的湿毛巾有点吃不住重量，居然直接“扑通”一声，滑了下来。 “滴”的一声，门在这时候开了，霍承霄走了进来。 …… “砰”地一声，他又倒着步子退出去，把门死死关上，同时心中狂跳不已。 林展羽，居然玩这么花！这不就是明晃晃的色诱？ 但——鬼使神差地，脑海中刚才的画面挥之不去。 白的几乎半透明的皮肤，覆着层恰到好处的薄肌，柔韧却有力。胸前缀着两枚红蕾，兀自滴着水。 往下是一片窄细的腰，可以看到一点月夸 骨微微突起的样子，然后就是…… 是，全，部。 一片死一样的沉寂。 霍承霄足足在外面站了五六分钟，随即清了清喉咙，若无其事地在门口喊：“可以进去了吗？” 又抬手扣了扣门。 里面传来一声清晰的“请进”。 霍承霄拽着行李箱走进去，靠墙边放好。林展羽已经穿戴整齐，换上了款式规矩的棉质睡衣，挡的严严实实，捧着本书斜倚在床头，神情专注，坦然地像是刚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霍承霄掀开被子爬上床，跟他之间保留着一段距离，朝林展羽手里看了一眼，随意道：“林总看的什么书？” 试图通过转移话题来摆脱刚才的记忆。 “时间简史。” “捡屎？你还有时间捡屎？” 霍承霄摸着充电线，给手机边充电边漫不经心地说：“你家里养狗了？” 第5章 林展羽顿了顿，平静地把书举起来，封面朝外。 “时间简史”四个大字赫然映入眼帘。 霍承霄看了一眼，神色有些讷讷的，手上开始装忙，喊了一声“我先睡了”就一头躺好，闭眼装睡。 林展羽把书放下，很快也关了灯，不多时，霍承霄旁边便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混着淡淡的酒店沐浴露的味道。 跟自己身上的味道一样。 一阵困意袭来，但霍承霄竭力让自己保持清醒，龇牙咧嘴地掐着脸颊肉，差不多捱了半个多小时后，开始动作了。 他先是试探着喊了声：“林总”？ 回答他的是空气。 然后逐渐放肆，“林展羽”？ 依然无人回应 “林展羽林展羽林展羽林展羽林展羽……” 他狂妄地连唤数声，语调压的很低，在不把别人吵醒的边缘疯狂试探。 林展羽依然没有醒来。 挺好，至少这会儿睡死了。霍承霄借着手机手电筒的那点灯光起身，蹑手蹑脚的下床，从桌上拿过来一瓶矿泉水。 1.5l的仪宝，细长状的瓶身。 心中暗叹不愧是超级大床房，连矿泉水都准备这么大瓶的。 霍承霄拎起仪宝，又小心翼翼地爬回床上，把瓶盖拧地略松了些，将那瓶矿泉水小心地放在二人之间的空处，安置好。 瓶中的水微微晃动，似乎再一用力便会流出，但依然封闭良好，维持着微妙的平衡。 动一下，水一定会流出来。 只要有人意图不轨，矿泉水就一定会漏的到处都是。既可以小施惩戒，也可以作为提示危险的信号。 霍承霄朝床边又挪了挪，跟林展羽拉开了些距离，才放心安睡。 夜色渐深，天气突变，逐渐开始狂风暴雨，夹杂着雷声。 霍承霄向来睡觉睡的沉，“轰”的一声雷响直接劈在梦境与现实的边缘，惊得他蹙起眉，却并未醒来，还以为自己睡在家里的大床，条件反射朝旁边一滚，想距离噪音源远一点。 腿似乎从什么圆筒状的东西上碾过，“砰”的一声，又有什么东西爆炸了。 霍承霄猛地惊醒，一睁眼，全屋的灯亮了，白的晃眼，林展羽的那张脸直接映入眼帘。 白的吓人，面无表情。 霍承霄瞬间清醒过来，大脑恢复运转后，才后知后觉腿上湿淋淋的。 他低头一看，矿泉水瓶被自己压爆了，里面的水撒了满床，很多还泼到了他的真丝睡裤上，几乎呈透明状地紧紧贴住大腿皮肤，显出结实肌肉轮廓，衤当 部中央一大片深色湿渍。 “你尿床了？” 林展羽用看傻子一般的眼神看着他。 第5章 “半夜起来喝水……水撒了……” 霍承霄抓起矿泉水瓶丢进垃圾桶，有点结巴地干笑道：“意外……意外……” 浑身的毛细血管交叉出一个巨大的囧字。 床单中间湿了一片，林展羽的被子也被弄湿了。原先预想的情况，却什么都没有发生。 “……我找人来换……” 他难得的露出几分愧色，跳下床，拨着座机给前台打电话。 “你先把裤子换了吧。” 林展羽深吸一口气，竭力压制着内心快要遏制不住的愠色，指了指霍承霄深一片浅一片的睡裤，丝绸材质湿了就半透，随着走路的摆动，什么东西若隐若现。 叮里咣当的，大的吓人。 林展羽侧过脸去，耳尖微热。 头痛，脑子简直要炸了。 事到如今，他终于看明白霍承霄对自己态度的原因之所在：这人估计是以为自己要性骚扰。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错觉？ 林展羽下了床，独自坐在沙发上，沉思良久，也无头绪。 于是他果断地决定不去深想，反正霍承霄这人的脑回路走向堪比泥石流，而人类怎能试图理解。 甚至这点误会他都懒得辩驳。 窗外骤雨初减，雷声消失，只有海风的声音传进来，雨丝细密地沿着玻璃流淌。林展羽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无视着背后的各种杂音。走路声、电话声、服务员敲门声、换床单被子的声音。 好一会儿才安静下来，有人轻轻碰了碰自己的胳膊。 林展羽睁开眼，面前的茶几上放了一碗冒着热气的汤。 “不好意思林总，今晚上打扰你休息了……”霍承霄把那盏精巧的青花瓷碗往他面前挪了挪，耷拉着脑袋，吞吞吐吐：“酒店有夜宵……我给你要了碗安神汤……今晚上……哎反正都是我不好，你快喝，喝完早点睡，床单被子都重新换过了。” “谢了。” 林展羽像看稀奇一样上下打量他几眼，接过来汤抿了一口，心中有些无奈地想，霍公子只有在自己做错事的时候，才会褪掉那些傲慢、无礼，显出属于他这个年纪的纯粹来。这点纯粹倒令人不讨厌，并且由于过于少见而显得格外珍稀。 毕竟霍承霄气人的时候更多。 不过，这碗安神汤倒是清甜可口，很对林展羽的口味。他喝完后伸了个懒腰，走回床上重新躺下。霍承霄关了灯，周围陷入一片安静，只有空调微凉的风吹下来，好像温度有点低，林展羽把伸在被子外面的腿收进来，回头一看霍承霄把被子卷成毛毛虫状，歪三扭四地睡死了，心中的余火又烧起来，照着他的屁股踹了一脚。睡梦中的霍承霄发出不太高兴的哼哼，翻了个身，没动静了。林展羽报完仇，才觉得心中舒畅，方安然合眼。 和平的一夜。 第二天早晨，林展羽睁眼后发现觉得有些鼻塞，但也没太当回事，反正自己身体底子好，而且拥有在工作时期绝不垮下的神奇buff。 他坐起来清醒了一会儿，霍承霄已经走了，床旁边那侧空荡荡的，被子居然还整整齐齐地叠上了。 林展羽想起来霍岩东跟他说的，霍承霄在国外留学的时候，都是自己一个人住，自己做家务，吃不惯白人饭也会下点厨。“交易”那天，霍岩东豪掷一千万，买下林展羽的两年时间，聘任他作为霍承霄的专属经纪人，又滔滔不绝地铺垫了很多关于霍承霄的细节，竭力想给合作方留下个“我儿子不是那种纨绔废物”的好印象。 但那时候林展羽根本不信。 现在看来，似乎霍岩东那天说的也不算完全假话。霍家家风正，霍岩东跟亲哥林舒又是十几年好友，他接下霍岩东的“委托”也多少看了点大哥的面子。虽然这工作难度系数极高。 当然，决定性因素在于——霍岩东给的太多了！ 所以自己对霍承霄的事情不可能不尽心尽力。 林展羽看了下腕表，刚过9点，对了下今天的演员行程单，才知道霍承霄被排在了第一场戏，6点化妆，7点开拍，因为要趁日出的自然光线。 对180线新人演员来说这样的安排无可厚非。因为非必要情况，哪个演员都不想早起，但剧组又会赶进度，所以一般把这种早早场安排给没什么背景跟资历的新人。 昨晚上霍承霄折腾一晚上，今天又排个大早戏，不会在现场甩脸子吧。 大少爷万一有起床气。 林展羽微蹙着眉，决定保险起见，自己还是过去看一眼比较好，于是简单洗漱了下，饭都没顾上吃，换了衣服就匆忙赶往现场。 很近，就在海边，走路十几分钟就到了。 景色很美，球状的太阳映在了蓝色的海水里，像一颗火热的温泉蛋。霍承霄穿着条泳裤，披着毛毯在边上坐着，歪着头听导演讲最后一部分的戏。 助理站在几步远的地方，手里拿着正在呼啦呼啦转的降温风扇有点惴惴不安，但又不敢上前。 林展羽径自走了过去。 “哟，林总来这么早。” 霍承霄跟导演说完话，目光才挪过来，挑了下眉，从那把有点摇摇欲坠的椅子上站起，扬了扬手臂算是打招呼，去旁边候场。 候场的时候没什么表情，呈现出难得的安静，显出几分深沉来，峻眉星目的。 闭嘴果然是帅哥最好的医美。 林展羽暗想。他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站着，抱臂静静地看，微咸的海风把他的头发吹得飘了起来。 霍承霄确实很上镜，也很适合这个角色，如今嵌在蓝天白云海岸线下，摄像头一开，每一帧都恨不得是大片现场。 但——他即将拍的这场戏，相当牺牲形象。下到海里，然后被摩托艇很狼狈地追，最后爬上岸，在沙滩里滚上好几圈，女主角闺蜜团们的还要涌上来“痛打落水狗”。 林展羽看过剧本，知道这个男六号的戏份比较喜感。但——后来这一部分新加的，会不会有点过了？他本来还有些担心霍承霄放不开，但很快便发现自己多虑了。霍承霄一气呵成地走位、拍戏，居然拍了两三条就完全通过。甚至中间灯光的位置没有及时调整好，导演安排重来一遍，也都是心平气和的。 第6章 “咔，男四号收工。” b组导演打了下板，示意霍承霄今天的戏份结束了。 “感觉如何？” 林展羽朝他走过去，霍承霄的助理正在拿湿毛巾忙碌碌地替他擦脸擦身。 “沙子好苦。” 霍承霄撇着嘴，唇瓣上还沾着沙粒，五官皱成一团，慌得助理又一回身给他找矿泉水了。 那样子令人发笑。林展羽忍了忍，冲着他的唇角努了努下巴：“没弄干净。” “哪儿啊？” 霍承霄伸手在脸上一顿乱摸，沙粒开始以嘴角为出发点，在他的脸上四散逃窜。 “这儿，傻子。” 林展羽抬起手，欲用食指替他拂去脸颊上沾着的沙子，又想起来最近的一系列乌龙，顿了顿，快速把手缩回去。 “自己擦。” 他从口袋里摸出一张蓝白格纹的刺绣手帕，扔到霍承霄怀里。 “所以林总刚才是……想摸我？” 霍承霄拿手帕擦着脸，眯起眼睛，语气半开玩笑，眼神却定在林展羽脸上，带着探寻。 “想多了。” 林展羽摆摆手，朝酒店的方向返回，不痛不痒地丢下一句话：“脸比地都脏。” 穿过海滩与椰林，阳光很亮地照下来，很热，但是有舒爽的海风，心里那块石头也落了地。 霍承霄这人虽然一身缺点，但至少在工作上不含糊，不耽误拍戏，在剧组不作妖，比他想象中的要稍微省心那么一点。不过娱乐圈水深，谁知道能坚持多久。 走一步看一步吧。 林展羽回到酒店，脱下刚才随便套的短袖，拿出一件刺绣精细的白衬衫来，举着挂烫机熨烫。等会他要出趟门，跟一个品牌方吃顿饭。只听到门“滴”地一声响，霍承霄进来了。 风吹的他后背一凉。 林展羽完全忘了昨晚上房间里多了个人，此刻他裸着上身。 “我来拿东西……有房间空出来了，等会就搬过去。” 霍承霄神色自若，林展羽倒觉得自己有点反应过度了。 毕竟昨晚发生的一切还历历在目……他恨不得把洗澡前后的记忆全部消除。 衬衫很快变得妥帖平直，林展羽背对着他穿上，一粒粒地扣着纽扣。 “林总这是要出门？”霍承霄问。 “嗯，有个饭局。” “哦……”霍承霄张了张唇，似乎是要说点什么。但林展羽也没顾上管，换上皮鞋，快速地提着包走了。 偌大的房间只留下霍承霄一人，空气中还残留着淡淡的香水味道。雪松调，林展羽常喷的类型，至今他都没闻出来具体是哪款。 那张大的吓人的床静静地伫立在那里，床单收拾的很整齐，只有侧面有一团坐下去的圆形凹陷，微皱。 是刚才林展羽站立的地方。 昨晚上的那些片段一口气涌上心头。戏拍完了，霍承霄才得空整理思绪。 林展羽故意用裸体勾引自己，但昨夜明明那么好的机会，却什么都没发生。甚至他从一开始便竭力想要证明对方的居心不良，但直到现在，也没得到什么实锤佐证。 难道真的是误会？ 如今风波中心的男主角应酬去了，把他甩在一边不管，令从小活在瞩目之下的霍承霄，因为这短暂缺失的“关注度”而有点不习惯。 不过他又很快昂扬起来，没人管，不就代表可以玩半天！反正他的下一场戏份排在傍晚。导演说提前两个小时去候场就可以。 但霍承霄用来消磨着难得的半天假期的方法却是——吃完外卖，倒头睡觉，到点就去拍戏。 在人堆里他不自觉地望了望，没有林展羽的身影，忍不住想这人应酬这么要这么久，比他爸每次的应酬还要久。 念头刚出来，连他自己都吓一跳。 “等会儿一起吃个饭吧，我请客。还有其他几个年轻的男孩子，人多点也热闹。” 下戏后，一个人的手掌按在了自己肩膀。 霍承霄猛地回身，发现是李国泉。 反正也闲着没事，霍承霄便一口答应了下来，反正第二天没排他的戏，在饭局上还能敞开了喝喝酒，解解压。 但喝着喝着霍承霄便觉得有点不对劲——有人居然把手绕到他身后，不住地在他的腰上摩挲着，又朝皮带里面伸。 霍承霄一个激灵，立刻回身看去，发现是一只苍老的、布满皱纹的手。 这局上除了李国泉一个老头，还能有谁？ 脑海中乱哄哄的，他却鬼使神差的想到了林展羽，昨晚上风尘仆仆的忽然出现，在听到李国泉向自己发来的“同住”邀请时脸色微变，一把将自己拽进了电梯。 原来如此。 所谓的“骚扰”居然是一种保护。 霍承霄酒也醒了，“腾”地一下从座位上站起来，脸色也随之挂下来，浓郁的五官一下子变得凌厉无比，跟李国泉目光对峙。 李国泉怔了怔，眼前这情况他从没碰到过。第一次，敢有新人给自己甩脸，而且这小狼狗看起来还张牙舞爪，红着眼睛似乎随时要咬过来的程度。 他一向喜欢乖顺的。 “喝多了喝多了，手滑。” 李国泉神色不喜，若无其事地收回手，脸上带着镇定的笑容，似乎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各位慢点喝……导演说有事找我，就不奉陪了。” 人多眼杂，霍承霄不好当场发作，便站起来，大步流星地从吃饭的地方朝外走，头都不带回的。 晦气。 此时他也没什么心思立刻回酒店，在外面乱逛，路过个清吧，想也没想便一头钻了进去。 刚才的事越想越恶心，霍承霄索性点了一排五颜六色的鸡尾酒，每个尝一口。 清吧位于一条很僻静的小路，霍承霄的位置在最后一排的角落靠着窗，他漫不经心地品着酒，看着窗外，忽然发现有几个人影快速过去。 好像是李国泉的两个助理，架着一个人，朝树林深处快速走去。 霍承霄飞快地结了账，静悄悄地跟过去。 树林深处传来一阵衣服摩擦的声音，伴随着难耐的低吟，听得出来发声之人是带着痛苦的不自愿，毫无欢愉。 霍承霄慢慢靠近，只见李国泉的两个助理正一左一右把着个年轻男孩的胳膊——刚才一起喝酒的一位，李国泉脱了裤子，后腰一动一动的。 霍承霄只瞥了一眼，太阳穴便“突突”的，怒火一下子燃到头顶。 “都他妈的放开！” 李国泉听着声音，迅速提起裤子，回身看着来人，表情一瞬间变得很难看，随即阴沉下来。 两个助理骂骂咧咧冲上来把霍承霄挡住，冲着对方破口大骂：“你他妈谁啊！” “公安局长。” 霍承霄脸色沉静地说了这四个字，眼里射出的锐利隐匿在黑暗中，甩了甩肩膀，紧攥起青筋暴露的右手，直接一拳狠砸到李国泉脸上。 第6章 李国泉脸都被打歪了，五官拧在一起，鼻血也流了出来。 “本来想说是你爹。”霍承霄甩了甩右手手腕，潇洒地插进裤兜里，不紧不慢地抬眸：“但有你们这样的儿子，狗都嫌晦气。” 两个助理立刻朝他冲过去，二对一，居然也没占到什么上风，几分钟后便被撂倒在地。 “霍承霄，你发什么酒疯？”李国泉抽出纸巾擦干净脸上的血。 “大半夜酗酒打人，我告你个寻衅滋事！阿虎，报警抓他。”他怒不可遏，随即给了助理一个眼色。 助理虚张声势地掏出手机，霍承霄斜了个眼神，分明看出来还是锁屏状态，轻蔑地嗤笑一声：“笑话……警察当然抓的是强 女干 犯了。” “强 女干 ？有人看到了吗？”李国泉眉毛横起来，勾起脖子挨个问助理：“你看到了吗？” 两个助理立刻拼命摇头。 又看向坐在地上的年轻男孩：“我强 女干 你了吗？” 男孩早已吓得腿软，哆哆嗦嗦地正死死抓拽着裤子，半天说不出话来。 “没人看到啊。”李国泉似笑非笑地摊着手，耸了耸肩，对霍承霄说：“谁能证明？你吗？你怎么证明？” “你……”霍承霄怔了怔，说不出话来。 心中懊悔，光顾着打人了，居然忘了留证据。这老不死的现在玩起来死不承认那一套，搞不好等会儿要吃亏。 他正琢磨着，身后便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我证明。” 音色温润，却由于音量提高而带上几分压迫。随即一声清脆的“咔嚓”快门音响起，手机闪光灯的亮在李国泉跟助理脸上扫来晃去，光线刺眼。 “谁在那里？”李国泉抬手捂着眼睛。 “熠星演艺经纪总监，林展羽。” 林展羽从树影背后走出来，站在霍承霄身侧，举起手机屏幕对着李国泉的视线：“这个构图不错，我顺手给我们家艺人拍了张照，李老师应该不介意吧。” 第7章 屏幕上是刚才的现场照片，一切行径看得清清楚楚。 李国泉脸色变了。 那个叫阿虎的冲上去要夺手机，林展羽一个侧身，很轻巧地躲过去，顺便一记手刀劈在阿虎的后脖颈，疼的对方龇牙咧嘴。他练了好多年的巴西柔术，应付这样的场面简直是小菜一碟。 “似乎有点介意啊。” 林展羽语气慢条斯理，带着某种无奈把手机收回：“看张照片都这样了……那这里面的录音和视频怎么办？” 幽微的路灯照在他的侧脸上，从霍承霄的角度看的很清晰，上挑眼角含着凌厉，看着在笑，眼眸里却盛着冷意。 “你什么意思？”李国泉冷冷道，语气已经开始发虚。 “李老师刚才不是说要报警？”林展羽走近一步，站在霍承霄前面，跟李国泉对峙：“那就一块去警局，现场证据我都有，绝对公平公正。要是警察说我家艺人寻衅滋事呢，我也认，该拘留拘留，我们熠星绝不姑息。” 林展羽身形挺拔修长，比对方还高了大半个头，语气温和，周身却透出某种压迫的气势，眼含笑意，做了个“请”的手势。 李国泉半眯起眼睛思忖。林展羽这人不好惹，才34岁就能当上爬上熠星经纪总监的位置，带出来两个影后一个天王，看起来温润如玉，心不狠绝对做不到这个位置。 而且还被他拿住把柄，算了，眼前亏不吃为妙。 “我看现在也挺晚了，哟，11点了……”李国泉伸出腕表看了看，“我老人家得回去休息，明天还有戏呢……”随即一挥手，带上两个助理一起迅速离开。 地上的年轻男孩扶着树，发着抖地站起来：“谢谢……” 林展羽走近，低声问道：“你要报警吗？需要帮忙的话，我们陪你去……” “不用了……谢谢您……我助理等下就来接我了…………”男孩低着头，把脸藏在照不得光的暗处。 “行。”林展羽点头，于是不再勉强。 过了大概十几分钟，一个高个子的清秀男生急匆匆地赶过来，眼睛红红的，看见林展羽先是一愣，然后很郑重地鞠了个躬，随即搂着那个被侵害的男孩快速离开。 霍承霄看着林展羽，灯光落进瞳孔里，他的眼睛不自觉地变亮了，看向对方的视线也更清楚。 浅色灯光的烘托下，衬得这人身段柔韧周正，五官清明，半长的发垂在肩膀，中和了眉宇间的锐利之气，多了几分温柔。 他不由得看呆了几秒，直到林展羽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还好么？都跟人动手了，还是二比一。” 林展羽靠近，此刻才抽出空来关心下“下属”，却见霍承霄怔怔地站在那里，也不说话，不知道在想什么想的入迷。 “被打傻了？”林展羽拧了拧他的耳朵，提高音量：“喂，醒醒。” “……开什么玩笑……再来两个我也不怕。”霍承霄如梦初醒，清口嗓子，有些得意地拍着胸膛，一阵疼痛从右手手腕传来，忍不住“嘶”了一声。 刚才出拳出的又急又狠，扭着了。 “嘶什么，你属蛇啊。”林展羽握住他的手腕，替他检查起了伤势，柔软的指腹轻轻地在上面按了按。他的体温是比霍承霄要凉的。 “……我属狗……”霍承霄的声音不自觉小了些。此刻居然觉得手腕扭到了开始痛了，明明刚才是不痛的。 “好巧哦，我也是。” 林展羽的手指还在霍承霄的手腕上摸来摸去，微蹙着眉毛：“腕关节好像扭了。” 他的黑发垂下来，挡住半边脸庞，霍承霄只看见那一对丰润的嘴唇，开合间吐出热热的气息，带着红酒的味道。 “脸怎么样？让我看看。”他问，又骤然凑近，漂亮的五官在霍承霄的瞳孔里被一秒放大。 心脏深处传来擂鼓一般的狂跳，霍承霄觉得脸没来由地热了些，往边上侧了侧目光，胡乱回答：“被打了两下……没什么感觉，应该还好。” “可千万别受伤了。”对方语气温柔，眉色担忧。 “为……为什么……你这么……关心吗……” 霍承霄感觉舌头像被烫了一般，说话都开始结巴，眼底里只看得到那一双漂亮的、含着水一样的眼睛，那眼睛连着浓密的睫毛，对他眨了眨。 “谁让你脸这么好看。” 林展羽修长的手指覆盖过来，轻轻拍了拍他的脸颊。 霍承霄觉得脸更热了，像被开水烫了一样。 这股无名的热气从脸颊一直延续到脖子，再烧到耳根，他好不容易想到两句话准备若无其事的岔开话题，林展羽潇洒地收回手，语气轻松：“你的脸可千万不能打坏，后面还要拍戏，不然误工费从你片酬里扣。” 霍承霄：“……” 微咸的海风吹来，空气中充盈着清新的椰子味道。 林展羽看了看手机，说道：“回去吧，直接去我房间，给你上药。” “好……”霍承霄憋出一个字，再也憋不住太多，便直接问道：“你不生气吗？” “我生什么气……” “我打了人，还是个名演员，他回头要是反咬一口，公关起来估计比较麻烦……”霍承霄思忖着，他是霍家继承人的身份不能暴露，也不想轻易动用家里的关系，打了人的烂摊子，估计还要林展羽来替自己擦屁股。 “怎么，你后悔打人了？”林展羽半眯着眼睛，目光转向他。 “怎么可能……”霍承霄语气斩钉截铁，用力踢飞了挡住他路的一颗小石子：“我还后悔没多给他几拳呢。” 石子滚了一圈，又落入林展羽的脚下，他用鞋尖轻轻拨到一边：“所以啊，你又没做错，我为什么要生气。” 他的肩膀靠过来，两人挨的很近，霍承霄在这个瞬间有了一种长舒一口气的感觉。 好像在这人身边，什么烂摊子对他来说都会云淡风轻。 “其他事情你不用担心，熠星也不是吃素的。” “也是……反正证据在你手里。” 霍承霄道，随即听到一声轻笑。 他略带诧异地看过去，正对上林展羽的视线，对方冲他挑了下眉：“哪有什么证据，我诈他的。” 随即嘉奖似的伸手拍了拍他毛茸茸的脑袋：“我到的时候，某人已经开始见义勇为的打人了。不错，表扬。” 霍承霄张了张嘴，也笑了。 很快他们就回到了酒店。 再次进到林展羽的房间，霍承霄的心情就完全不一样了，捎带着连这里的摆设都看得顺眼了许多。 尤其那张柔软的大床，一看了就想坐。 于是他想都没想，一屁股搅乱那一面的平整，留下一大团难看的褶皱。 “裤子没脱，别乱坐。”林展羽蹙着眉，手里托着个小药箱，居高临下地白了他一眼。 这话也没毛病，怎么听起来…… 霍承霄顾不上细想，连忙起身，挪到窗边的圆沙发上。 林展羽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探着身子凑近，检查着他的脸，松垮的衬衫开了两枚纽扣，露出清晰的锁骨，至小腹那里却又在皮带处绷紧，衬出一截纤窄柔韧的腰。 霍承霄喉结动了动，腰身的主人微凉的手指正抚上自己的脸，指尖就放在自己的唇角，他脑子一热，伸出舌头舔了舔。 随后“啪”地一声，嘴唇上就挨了一手背，痒酥酥的、麻麻的。 居，然，还，挺，舒，服。 第7章 “给你上药，你咬我做什么？”林展羽瞪他一眼。 “没有啊……我想打个哈欠来着……”霍承霄红着耳朵，干笑两声，对于刚才自己的行为也迷惑了。 “嘴角有点肿，估计会有淤青，看明天能不能消吧。”林展羽在他的唇边按了按，又挤了点活血化瘀的药膏，用棉棒沾了涂上去。 “你怎么出差还带这个……”霍承霄问。 “每次进组都会备着个医药箱，就是怕突发情况。”林展羽又撕了块创可贴，在他破了的眉角贴上。 “好了，15分钟以后取下来。”他边说边抽了张纸巾擦手，拿过手机，设了个15分钟以后响的闹钟。 霍承霄有点想笑，他长这么大，从来没见过这么一板一眼的人。他爸霍岩东生意做那么大，也没这么强迫症。 随即就感觉右手手腕被人握住，林展羽用掌心贴住腕侧，先是轻柔地摩挲了会儿，软的、热的掌心肉很紧地贴过来，不一会儿，霍承霄觉得手腕的肌肉松弛下来，然后林展羽便用拇指托住腕侧，食指跟中指发力，开始按摩。 刚开始那两下霍承霄痛地皱起了眉。 “疼也忍着。”林展羽头也没太抬，滴了几滴红花油在手心又继续，药液被揉开了，指缝都残留着一层淡粉。 霍承霄不说话了，脑袋开始放空，手腕被揉搓以后热热的，很舒服，疼痛也开始缓解。 “好了。稍微活动一下试试。”林展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撕开一张跌打膏，“啪”地一声给他贴上。 第8章 霍承霄小心地转了转手腕，果然觉得灵活不少，往旁边那个塞满了的小药箱看了一眼，由衷称赞：“你这里怎么什么东西都有……好像那个什么……哆啦b梦的口袋。” “……是a梦。”林展羽顿了顿，纠正他的语病，一边收拾着药箱一边道：“可惜我没有机器猫的时光机，不然高低得回到试镜你的那天，重来一遍。” “为什么？”霍承霄歪着脑袋好奇发问。 “看看怎么做才能避免你觉得我要骚扰你。”林展羽抬眸看他一眼，“啪嗒”一声，把药箱的盖子盖上，随手扔到一边。 “……你……你什么时候知道的？”霍承霄心虚发问。 林展羽指了指床边的大号矿泉水瓶，没什么表情地看着他：“从你拿大特大号的矿泉水瓶当床上的三八线，但是又自己压爆了弄了满床水那时候开始。” “……对不起……其实这里有一些误会……我不是故意的……”霍承霄撇着嘴，看起来居然有几分委屈。 “那么请问，我做了什么让你产生这么大误会……”林展羽原准备起身，索性在沙发上重新坐好，认真看着霍承霄的脸，等着答案。 简直是天大的笑话，他进圈这么多年，一直自我要求极高，凭借精益求精、追求完美的处事方式，获得了几乎所有合作方的交口称赞，一直小心地维护着自己的良好口碑，没想到从见面开始，这位霍公子便直接给他扣上“包藏祸心”、“居心叵测” 的黑锅。 “试镜那天……明明台本上没写脱衣服，去了你又让我脱……”霍承霄思忖半晌，依然决定雷区蹦迪地把心中所想全抖出来。 林展羽一记眼神看过来：“那个角色要在镜头前露肉，肌肉不好看怎么过关。” “还有你让我脱裤子，然后说我大……” “你的胎记难道很小吗？”林展羽扶了扶快要被惊掉的眼镜：“上镜胎记太大会很难办，我跟小鸢在商量这件事……” “那你看的很仔细嘛……眼神也不明不白的……我还以为……”霍承霄小心翼翼。 “我那天干眼症，滴了半瓶眼药水，看路过的狗都深情。” “还有后面……那么晚了，你忽然发消息让我去酒店……还是总统套房……” 林展羽从沙发上抄起一个靠垫朝霍承霄怀里扔过去：“当然是喊你来试镜了！都市爱情喜剧，在酒店取景有问题吗？” 他简直要被这人的脑回路气到想翻白眼。 “没有没有，我有问题，我有问题。”霍承霄抱着靠垫，举起双手做投降状：“然后就是你本来说不来琴岛进组，又大半夜忽然出现，还把我死活拉到你房间里陪睡……” “注意用词。”林展羽清了清嗓子，弓起指节，无比清晰地在大理石桌面上敲了敲，充满警告。 “总之反正就是太多巧合了，我才误会的。现在我都知道了……”霍承霄吐了吐舌，脸上挂着不太自然的笑容：“你知道李国泉会进组，又喜欢找新人下手，所以不放心才跟着我是不是？” 林展羽抬眸斜他一眼，一直蹙着的眉头才略微松了松。 “智商上线的有点晚。”他端起桌上的杯子抿了一口热水，润润了润有些干渴的嗓子。。 “谁说的！”霍承霄不服地仰起脖子，生怕被林展羽质疑智力水平而努力自证：“我小学的时候家里送我去做智力测试，智商有249，一分不少，现在那个报告单我还留着呢，可以给你看的。” “恭喜你，差一点就二百五了。” 林展羽语气平静，看不出来到底还有没有在生气。霍承霄索性把自己坐着的那个圆沙发搬到他旁边，毛茸茸的脑袋凑的很近。 “别生气了领导，我错了，我道歉。” “别叫我领导，听起来也太老了。” “那别生气了哥哥。”霍承霄伸出食指，小鸡啄米一样点他的小臂皮肤，在上面戳来戳去：“别生气了嘛。” 将近一米九的壮汉撒娇，实在令人毛骨悚然。林展羽哭笑不得，往外推他，推又推不动，跟山一样，又觉得好笑，差点破了功，又迅速收回弯起的唇角。 “总算笑了！”霍承霄激动的从沙发上一跃而起，看着他道：“那就代表不生气了！反正我当你原谅我了……” “行了，翻篇。我懒得跟你计较……”林展羽交叠着腿坐着，看着眼前这位半夜11点多上演抓马道歉戏码的小狼狗，语气带着点无奈：“一声声哥哥叫的我肉麻死了……我比你大一轮儿呢，十二岁，你叫声叔叔都不过分。” “‘林总’很生分，‘领导’很显老，‘哥哥’不让叫。”霍承霄摊着双手，也摆出一副无奈的样子：“那我怎么叫你……” “你随便。” “林展羽。”霍承霄不假思索。 “……” 见林展羽没表示出剧烈反对的样子，霍承霄得寸进尺：“林展羽林展羽林展羽林展羽林展羽……” “……叫上瘾了是吧……”林展羽伸手把头脑袋朝外推。 “你名字好听啊，我多念几遍怎么了。”霍承霄语气热忱：“而且，今晚上我们也算是合力见义勇为了，是战友了！战友之间直呼其名怎么了！” 林展羽抬起脸，正对上一双很亮的狗狗眼，眼角微微下垂。 心头忽然有了某种想发笑的冲动。 “好了，一个称呼而已。”林展羽不动声色地下着逐客令：“挺晚了，我准备休息了。” “行，那我先回房间了。” 霍承霄伸了个懒腰，大步流星地朝门口走去，路过林展羽身旁的时候，膝盖冷不防撞上桌子角，恨不得把整个桌子带着掀翻过去。 桌上的杯子倒了，里面的水沿着光滑的大理石桌面往下，淅淅沥沥撒了林展羽一裤子。 “对不起……我把你水弄出来了……” 霍承霄有点慌乱地连抽数张纸巾，蹲下来就要帮他擦，忽然发现水淋湿的地方是衤当 部。 脸刷得一下变得半红半白。 林展羽身体一僵，抬起脚尖精准地踢上他的小腿，语气铿锵地扔下三个字：“滚出去。” 第8章 美丽的海岛、湿热的夏夜。 被林展羽撵出房间后，霍承霄躺在自己房间的松软大床上，短暂的失眠了。 他想不通，自己跟林展羽的磁场难道不和，怎么每次只要互相靠近，都会产生一系列令人啼笑皆非的事。 绞尽脑汁也毫无头绪，一会儿便困了。霍承霄半合着眼，摸索着手机按了静音，数秒钟之后便昏睡过去。 上午10点多的时候，被一阵雷鸣般的打门声吵醒。 霍承霄有些生气，顶着一头乱发下床开门，果不其然罗小皓站在门口。 “少……小霄，我打了二十几个电话你都没接，有点担心……怕你昨晚上喝多了身体不舒服……” 罗小皓满脸担忧，霍承霄原本被搅了清梦，刚要小发雷霆，又被他的神情生生逼回去，摆了摆手。罗小皓放下心来，转身要走，迎面见林展羽走了过来。 他恭敬地鞠了个躬，随即脚底抹油迅速开溜。 “手腕怎么样了？”林展羽看着霍承霄问。 霍承霄非常自如地活动了两圈，一脸骄傲：“都好了。” “真棒。”林展羽敷衍地夸了两句，快速转了话题，开门见山：“今天不用拍戏，有什么安排？” 霍承霄想了想：“没有……” “那跟我走。” 林展羽把一个东西朝霍承霄怀里一扔，他接过来一看，发现是一把钥匙。 “哪来的钥匙？”霍承霄举着钥匙端详。 “租了个摩托艇……”林展羽笑了笑：“想不想开？” “你怎么知道！”霍承霄语气惊喜，把钥匙放在嘴上重重亲了一口：“我最喜欢玩这个了！这几天忙着拍戏都没空。” “猜的。”林展羽冲他眨眨眼：“你先收拾，我去楼下等你。” 他门都没进，随即快速离开，脚步很轻，像一只猫咪。 这人睫毛太长了，怎么眨个眼都跟蝴蝶在飞似的，看的霍承霄发起了晕。 他使劲拍了拍脸颊让自己清醒，随即伸了个懒腰，钻进卫生间开始洗头洗澡，并且罕见地掏出一张面膜贴上。 酒店大堂人来人往，林展羽寻了处僻静的会客处坐下，打电话让酒店餐厅送早饭来。 半个多小时后，霍承霄一身运动打扮，宽松白t恤加牛仔短裤，一身清爽地出现在这里时，看着桌上的海鲜粥泡荷包蛋，眼前一亮。 “我的？”他指了指自己。 “不然呢？这个点还能有谁饭都没吃……”林展羽把餐盘推到他面前：“外卖不干净，给你弄了点酒店的早餐，味道还行。” “我在家的时候，早晨就常吃这个……”霍承霄咬着汤匙，含混不清地说。 “是么，那太好了。”林展羽不动声色，忙不迭地把粥碗、小菜、水果碟还有盛满现磨豆浆的玻璃杯一股脑地推到对方面前。 第9章 大概一两个月前，霍岩东的贴身秘书便发给他一个名为“霍承霄个人兴趣爱好”的pdf。所以，投其所好地准备个早饭，对林展羽来说简直是小菜一碟。 当然，准备摩托艇也一样。 昨天霍承霄挺身而出的表现，倒着实令林展羽倍感意外。如果换做十二年前的自己，在那样的情况下也一定会做出跟霍承霄一样的选择。 值得嘉奖。 于是他便租了辆摩托艇，准备带霍公子玩一天。在琴岛，摩托艇也是本地热门的特色旅游体验之一，非常紧俏，林展羽一大早过来，只剩一辆了。 “你先玩吧，这会儿没空艇了。” 林展羽对摩托艇兴致缺缺，正好乐得逍遥，捧了个冰椰子抱在怀里，坐在树荫下乘凉。 “一起啊……一个人玩多没劲……”霍承霄不由分说掼住他的手腕，连推带搡地把他拉走了。 “两个人怎么玩……” “又不是坐不下……” 霍承霄套上救生服，长腿一伸，跨坐上去，又扔一套给林展羽，示意他上来：“我开艇载你不就好了……” 林展羽张了张嘴，看着那个窄小的艇身，心中犹豫。 要坐上去岂不是就挤在一块了，也未免太亲密。 “快点啊，晒死了。”霍承霄大声抱怨着催促，双手搭在额头上挡着脸上的阳光。 “来了。” 林展羽心一横，径自走上前，套上救生服便坐了摩托艇，胸膛紧紧贴住霍承霄的后背。虽然隔了件厚实的救生服，但依然可以感觉到一股很烫的体温传过来。 旁边的摩托艇教练走过来，便要示范教学，被霍承霄不客气地劝退：“不用……我会……” 教练欲言又止，霍承霄扬起眼尾，看着对方：“我有游艇驾照，等级是a2f。” “好的……那祝您玩得开心。”虽然感到莫名其妙，摩托艇教练依然选择走开。林展羽有点想笑，忍着快要扬起的嘴角，发自内心的好奇道：“游艇驾照是真的？” “当然了，骗你干什么。”霍廷霄有点不服气，从胸包里往外掏手机，看起来仿佛要现找证书照片出来自证，被林展羽赶紧按住。 “好了好了，我信。” “骗你是小狗。”霍承霄把手机放好，双手按住摩托艇的把手，略弓起腰：“我准备出发了，你抓好。” 林展羽之前玩摩托艇都是自己开，从来没坐在“后座”过，左顾右盼了半天，并没有发现有什么地方是可以抓住的，只得朝前挪了挪，从后面轻轻抱住霍承霄的腰，从他颈后传来的淡淡沐浴露的味道，很熟，因为是酒店同款。 “好了吗？”霍承霄用指尖轻轻碰了下自己的手，又迅速放开。 “好了。” “go！” 摩托艇“嗖”地一下，贴着蔚蓝的海面冲出去，雪白的泡沫跟浅蓝色的水珠飞溅，霍承霄玩的尽兴，索性越开越快，林展羽刚开始还算游刃有余，后来身体已经开始不稳。 “太快了……你慢一点……”林展羽在背后喊。 “嫌快你就抱紧点！” 霍承霄笑声爽朗，甚至还响亮地吹了声口哨，摩托艇以更快地速度朝前行驶。 林展羽感觉自己要失去平衡，生怕一头扎进水里，不得已，只得死死抱紧了霍承霄的腰。 速度太快了，多年没玩，这种极限运动的感觉林展羽已然生疏，只感觉海风拼命地把自己朝后拽，一头黑发也在空气中摇曳起来。 他闭着眼睛没看，都能想象到，此刻自己肯定跟个头发乱飞的鬼一样。 但却有一种久违的酣畅淋漓感，叫嚣着打开了自己一直以来紧绷的每个毛孔，灌进海风，浑身爽透了。 要不是前面有个霍承霄，他真想冲着海洋鼓足劲儿大喊一声，把一肚子的烦闷统统纾解掉。最近的工作又忙又累，还空降了这么个不让人省心的“少爷”，林展羽早想伺机发泄了。 他正感受海风，霍承霄的声音从前面飘过来：“林展羽，睁眼！快睁眼！” 他只得顶着风压，有些费劲地抬起眼皮，很热的阳光落下来，烤的眼睛发烫。忽然看见摩托艇的左右两侧，有两只白色的海豚，飞快地跟着艇身移动。 林展羽怔了怔，这还是他第一这么近距离地看见野生海豚，耳边呼啸着清脆的哨声。 霍承霄像是在应和那般，潇洒地吹了声口哨，蓝黑色的艇身边欢快地尖叫着朝前驶去。两只洁白的海豚快乐地尖叫着跟了好远，在阳光下高高跃起，又落入海底，变成两片依偎的白色影子消失了。 “拜拜啦！”霍承霄冲着海豚的方向恋恋不舍的喊，林展羽抱着他的腰，忍不住悄悄笑了。 傻小子一个，二十多岁了还有这么幼稚的行为，不过……倒也勉强撑得上可爱吧。 很快，距离起点越来越近，已经可以看到不远处的海岸线，游人如织。 “会用摩托艇画画吗？”霍承霄转过头来，湿了的黑发贴在前额，忽然发问。 “……不会……” “那看好了！” 也不知道他在兴高采烈什么，忽然就拧转艇头，加速朝前冲去，几乎是贴着海面呈打圈状的滑行，林展羽只得更紧地抱着他的腰，下巴不自觉都放在他的肩窝，两个人的脸颊皮肤都贴在了一起，他的微凉，霍承霄的却很热。 雪白的泡沫激荡起数米高，又簌簌落下来，海水浇了满身，两个人都湿透了。 靠岸后，两人从摩托艇上下来，林展羽摘了救生服，朝自己身上看了眼，发现连胸前都半透明一大片，鼓起两枚软豆一样的浅红凸起。 他有些尴尬地用救生服挡了挡，就见刚才那个摩托艇教练非常激动地拿着相机走过来。 “请问照片我们可以留作门店宣传吗？”他看着霍承霄，神情激动地发问，又讨好地递上来两条干净毛巾。 “可以。”霍承霄用毛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海水顺着t恤的圆领淌过，在他凸起的喉结上挂了两秒，又流了进去。 林展羽随意地抬眸朝相机屏幕看去，立刻怔住了——照片上是一枚摩托艇的浪花轨迹“画”出来的洁白爱心。 “好看吗？送你的。” 霍承霄脖子上挂着毛巾，鼻尖上的汗珠还没干，在金色阳光下对自己眨眨眼。 第9章 周围的游客涌上来，目光带着新奇，充满艳羡地看着那张浪漫照片，又对着两人叽叽喳喳的指指点点。 霍承霄在一声声此起彼伏的赞美中迷失双眼，过了好一会儿才后知后觉——自己居然给“上司”画了爱心！ 这行为似乎有点不合时宜…… 刚才他出于好玩加显摆的一时兴起，死活拉着林展羽上艇，可以非常清晰的感受到，背后之人紧贴着他，纤白的手臂就环在他的腰上。 一低眉，余光就能看到那双白净的手，食指指节上有一颗米粒大小的褐色的痣。 摩托艇开的飞快，激起的海水不断落下来，额前淋湿的碎发盖住眼睛。霍承霄一边专心驾驶，一边分着心想，原来林展羽身上这么多痣。 眼下有一颗，是鲜艳的朱砂痣；脖子后面也有一颗红色，指尖居然也有。 林展羽皮肤太白，色素沉淀所以长的痣多，也很正常，不知道别的地方还有没有。 我操，我想哪去了…… 太阳被海水折射了一道，似乎变得更热，霍承霄迅速晃了晃头，把脑海中乱七八糟的想法打散，将艇身拐了个弯，朝岸边冲去。岸边人多，他表演欲愈盛，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制造了这样一道爱心形状的漂亮弧线。 画爱心是他最擅长的。 现在画都画完了…… 他悄悄抬起眼皮，看了林展羽一眼。对方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看起来对这张漂亮的海洋爱心照片无动于衷. 见“上司”这么平静，霍承霄其他情绪都甩到一边，满脑子都是被质疑能力的小不高兴。 “这爱心画的不好吗？”他赶紧发问。 “没有，挺正的。” “那为什么不夸我？我这么厉害……” 霍承霄不服气地扬起脖子。 林展羽似乎很短暂地怔了怔，终于抬眸望着自己，眼神真诚：“你真棒。” 霍承霄轻哼一声，勉强认同了这句夸奖。 临近中午，温度更高，太阳像火球一样烤着沙滩。 林展羽脸色被炙的发红，去沙滩边的小摊位上又买了个冰椰子——上一个都没来得及喝完，他的唇瓣把吸管抿得有点瘪，霍承霄看了一眼，居然也开始觉得冰椰子好喝，于是也屁颠屁颠跑去买了一个。 “刚才问你怎么不要？”林展羽斜眼看他。 “看你喝就觉得好喝呗。”霍承霄猛吸了一大口椰子汁水。 “小孩是吧，净学别人。”林展羽瞥他一眼。 “所以你觉得我很幼稚吗？”霍承霄把椰子放在腿上，侧过脸来看着他，神色沉静。 第10章 他认真起来的样子，倒是比平常混不吝的时候更好看，眉骨锋利，瞳孔深邃，挺拔的鼻梁那里微微弯起一点驼峰的弧度，看起来多了几分“高智”的气质。m形的嘴唇线条分明，不是那种很寡淡的薄，而因为有点肉而显得丰润。 林展羽张了张嘴，顿了顿然后拐弯抹角地回答：“我大你十二岁呢，看你岂不是毛头小子。” “我知道，你不用老强调这个。”霍承霄把剩下的半个椰子一口气喝光，随即长舒一口气，看着蓝色的天空，还有天空下同样颜色的海岸，沉默了好一会儿，喃喃道：“这么坐着吹风，真舒服。” “那再多坐一会儿。”林展羽把椰子放在腿上。 两个人谁也没说话，就那么安静地坐了半天。 最后霍承霄的手机响了，打破这份宁静。 是罗小皓发来的，他接下来几天的通告单。 剧组拍摄进度很快，自己的戏份再有一两天就能拍完了。 对霍承霄而言，这是他进入娱乐圈以来，戏份最重的一个角色——之前都是凭借一张帅脸在各大不知名电视剧里饰演各种没台词及镜头不超过3个的随机路人，他很珍惜在琴岛的日子。 这里的风景也美，海水蓝的像一场梦。自己就这样与一个鲜活的、充满快乐的角色不期而遇，其实还挺幸运的。 说起来，要不是林展羽，他的从影之路也不会这么顺利，至少起点有了一定高度。从某种意义上，这位漂亮的美人经纪人，倒是他的伯乐。 霍承霄想了想，决定以后对林展羽要更殷勤一些，也是当做之前自己误会别人的补偿。 很快就到了杀青那天。 晚上剧组包场在海边的一家餐厅吃杀青宴。林展羽坐在导演那桌的主宾位，霍承霄跟一堆小明星一起，被安排在大厅的角落里。 他眯起眼睛环顾四周，所有演员都在——李国泉除外。 老东西不在更好，免得看了恶心。 忽然发现林展羽在十几米开外的地方，冲他微微晃了晃手。 霍承霄站起来，双腿就跟龙珠得到神龙召唤似的，不自觉地朝那边快步走去。 “坐这吧，路导喊你来的。”林展羽指了指自己旁边的位置。 霍承霄在那坐下了，也不含糊，满了一杯酒就给路嘉远敬上。 路嘉远三十出头，是林展羽这几年扶持的新人导演，去年自编自导的一部短片还在国际上拿了奖，很有才华，为人也没什么架子，进组的日子跟霍承霄关系融洽。 他把自己的酒一饮而尽，含着笑看着霍承霄：“林总投资了我下一部要拍的新电影，推荐你来试镜。同性题材，有没有兴趣？” “当然有！”霍承霄满脸惊喜，随即很快抓住重点，神色惊讶地指了指自己：“我要当一番大男主了？” “这话不假，不过你冷静一点。”林展羽拿个小碟，用公筷夹了几块冷食，递到霍承霄面前：“路导第一部 长电影，走不了院线只能走流媒体放映，编剧摄影美术灯光都是不知名的新人，主演也是。” “我还以为可以有机会跟大明星搭戏呢……”霍承霄唇角向下撇了撇，余光看到碟子里的食物，惊觉全是自己爱吃的，忍不住抬眸望了林展羽一眼。 “有大明星还让你当一番？”林展羽似笑非笑地抬头，两人四目相对。 他将林展羽调笑的神情，清晰的收在眼底，耳朵里又灌进来这句过于直接的实话而心中小不悦。 从小到大，身边人都对自己众星捧月，霍承霄一直习惯于做大众目光的中心，想进娱乐圈当明星也是基于这种“关种”心态。 但只有林展羽除外。林展羽好像很少说什么好听话，嘴巴看着软但话又直又毒，猛戳人心，往往乍一听觉得刺耳，过了后也变习惯了。 没几秒钟，他也不太在意了，专心于自己盘中的食物来。 路嘉远哈哈大笑，拍着霍承霄的肩膀：“没事，慢慢来嘛，你这么年轻，未来可期。” 林展羽拿着调羹从碗里舀汤，吹凉了送入唇中，慢条斯理地继续补刀：”这话说的还为时尚早。刚我忘了说，我只是推荐你演，没有最终选角权。这角色也不一定是你的，跟大家一样，公平竞争。目前你也就只有二十多个对手吧，加油。” 霍承霄一边干饭一边猛猛点头，心里的念头无比明朗：一定赢给你看。 饭吃到一半，便陆陆续续有许多人来敬酒。考虑到这是个名气不大的新剧组，又是霍承霄的第一部 戏，推辞了显得有些拿大，林展羽不好推辞，只得挨个回敬，后来全剧组的工作人员都围了过来，饶是林展羽酒量再好，也被灌得浑身发热，脸颊、脖颈跟耳垂都烧得霞红。 酒气突突地涌上来，头脑也昏沉的厉害。 “行了，差不多了。”霍承霄蹙着眉，抓住他的手腕，从他手里拿过酒杯，笑眯眯地看着那些敬酒的人：“林总上脸了，剩下的我替他喝。” 随即干脆利落地将酒倒入口中——并没有接触到杯口的位置。 挺身而出挡酒的结果是——散席之后，他们两人都喝醉了，要罗小皓跟路嘉远两个人扶着才能勉强行走，晚上路灯又暗，霍承霄没看清脚下，直接一脚踏空，栽倒在路边的花带里。 林展羽的手臂一直被他死死掼住，身体也失了平衡，不由自主地也被带着栽倒在地。两人滚在一起，脸跟衣服上都蹭上了泥，手臂跟腿部结结实实地磕在了石栏杆上。 罗小皓吓了一跳，赶紧跟路嘉远手忙脚乱的把两人从地上扶起来，一边一个紧紧架住，朝酒店走去…… 翌日清晨，林展羽先睁开眼，只觉得头痛欲裂，又浑身酸痛，低头看了眼，手臂跟腿部居然满是淤青。 他愣了愣，脑子里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昨晚上发生了什么。 只记得杀青宴上很多人过来敬酒，他喝了很多，直接醉了，往后就断了片。 这时，身边有个疑似活物的东西动了动，散发着明显不太高兴的气声，紧接着一把掀开被子，一张熟悉的脸露了出来。 深邃的眼睛、高耸的鼻梁，m型的嘴唇，宽而结实的肩膀裸露在空气里，麦色肌肤上镀了一层金色晨光。 “霍承霄？”林展羽瞪大眼睛，拿被子盖住身体，不可置信地指着对方：“你怎么会在我床上？” 这他妈的不是幻觉吧？他使劲掐了掐胳膊，眼前的场景没有任何变化。 霍承霄揉了几下眼睛，也吓了一跳，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我怎么睡这里了……” 一半的被子从他身上滑落，结实的胸膛也露了出来，上面有几道明显的类似划痕的东西，脖子上也带几道红印。 “奇怪……怎么腰酸背痛的……”他按了按肩膀，又看向林展羽。 对方也刚睡醒，惺忪的双眸水光潋滟，嘴唇也破了，洁白的手臂上有好几片淤青，裸露在被子外的大腿上也有淤痕。 一个念头闪电般地从大脑里闪过，劈的霍承霄一片空白。他怔在原地，深呼一口气，食指朝内指了指自己，又指向林展羽，小心翼翼地问—— “昨晚上……我们……做了吗？” 第10章 “……” 林展羽张了张唇，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回答。 像是跟失忆了似的，那些欢好旖旎的画面，他怎么都想不起来，但身体的酸痛跟手臂、腿上的淤青，却又分外真切的提醒着昨天发生的一切…… 他真的跟霍承霄睡了？ 眼下两人甚至还大白天睡在一个被窝，剥的只剩底裤。 “谁……上……的谁啊……”霍承霄结巴着发问，看着林展羽明显不自然的神色，有些确信地指了指自己：“我吗？” “不然呢？”林展羽没好气地给他一个白眼，掀开被子下床。 腰间只有条黑色三角裤，他也懒得管，反正什么都发生了，索性破罐破摔，走进卫生间洗澡去了。 开着冷水把身体冲了好几遍，昏涨的头脑才冷静下来。 自己进圈十几年，在纷乱的娱乐圈见惯风月，感情洁癖愈发严重，索性更加懒于情爱，并觉得自己应该是性冷淡。 没想到第一次春宵，就这么稀里糊涂的给了个毛头小伙子？事后还完全不记得了。 怎么一顿酒就喝成这样？ 不过他都这岁数了，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这种事带来的冲击倒不至于把他击倒，洗完澡也就很快冷静下来了。 普通的酒后乱性而已，成年人，很正常。 林展羽看着镜子里自己的脸，挂着水珠，脸颊湿粉，眼神也不算清明，想了想，决定自我检查一下。卫生间门还是个有点透明的毛玻璃门，他在门上挂了条大浴巾挡住，深呼一口气，拉下内裤。 小心地用手指碰了碰“事发地”，用很别扭的姿势仔细检查一番，没发现有什么肿胀的异物感，跟平常无异。 心里稍微松了口气，重新洗了手，提上内裤，披着浴袍，从卫生间走出来，便听到有人敲门。 第11章 霍承霄已经套上裤子，赤着上身去开门，发现是罗小皓，手里端着个托盘，里面放着两个碗，还在冒热气。 “少爷……我给您和林总送醒酒汤来了。” 罗小皓低声说。 霍承霄便侧身让他进来。 “昨天……喝酒误事，我脑子也不清楚，跟你道歉。” 他拿起一碗醒酒汤，递给林展羽，语气真诚：“对不起。” “没事。”林展羽接过碗，纤细的指尖碰到了霍承霄有力的指节，随即触电般地往后一缩。 他抿了一口醒酒汤，才觉得肠胃里舒服了些，语气平静地接过话头：“我也喝多了……既然大家都不记得了，翻篇就行，当没发生过。” 醒酒汤的汤碗兀自冒着热气，空气中弥漫着一丝微妙的尴尬，人精罗小皓脑子一跳，立刻明白过来了。 “那个……”他弱弱地举起了手。 “怎么了？”霍承霄看向他。 “昨晚上其实就是小霄喝多了，摔了一跤，绊倒在花坛里了，把林总也带着摔了进去，你们俩身上的淤青是磕到石头导致的……” 罗小皓小心翼翼地搜罗着用词，不能挑明，但又要足够精准而起到解除误会的作用。 “啊？”霍承霄抬起手臂看了看，又在那块青色地方按了按，有些痛，像是碰伤。 “那我这里的抓痕是？”他指着自己脖颈下方几道很细的红痕，怎么看怎么觉得像是指甲留下的。 “花带里面不是很多榕树么，枝子垂下来，划到的。”罗小皓道。 霍承霄喉结动了动，似乎是有些不相信地追问：“那我怎么会在这个房间……你怎么不带我回自己房间？” “我们先送林总回的房间，然后你就倒在床上醒不过来了，我跟路导根本拉不动……没办法，只好这样……” “所以我们的衣服……”霍承霄瞪大了眼睛。 “都是我换的。那时候已经很晚了，你跟林总已经睡着了，怕打扰你们休息，我就没帮你们再套睡衣，盖好被子就走了。” 罗小皓有些忐忑地说，随即把两个空碗收起来，放进托盘：“那你们先收拾……我把餐具给酒店后厨送回去。” 脚底打滑立刻开溜，离开这个令人尴尬的地方。 空气沉默了半晌。 林展羽松了一口气，按了按有些昏涨的太阳穴，自嘲般嗤笑一声：“我就说……怎么可能几杯酒就喝成这样，还好是误会……不然……” 他抬眸朝霍承霄看了一眼：“那不就成我潜规则下属了么。在熠星，办公室恋情是被明令禁止的。” “这也管？”霍承霄微微惊讶。 “当然。艺人跟工作人员都是工作关系牵扯到一起，日常相处时间又久，要是彼此之间冒出来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关系，不是砸了艺人口碑么。” “有道理。”霍承霄已经套上了昨天那套衣服，闻了闻还沾着酒味，正要告辞，一眼瞥见林展羽蹙着眉，指尖一直撑着太阳穴那里，条件反射凑过来。 “你又头疼了？”他问。 记忆中林展羽好像经常会有这个动作。 “嗯，老毛病了。”林展羽闭着眼，靠在沙发上，浴袍的带子散开了点，看起来性感迷人。 这身段勾的霍承霄眼睛都移不开，喉结滚了滚：“要不我给你揉揉？” 说着就靠近了，紧贴着林展羽坐下，两人的腿侧挨在一起。 “你还会这？”林展羽抬起眼皮。 “我妈是个唱歌的，也有头疼病，小时候我老给她按，练出来的。” 霍承霄伸手过去，宽厚的掌心贴住两侧太阳穴的位置，轻轻摩挲起来，一边按摩一边不满地嘟哝着：“反正你不是老觉得我在气你么，昨晚上还整出这么大幺蛾子来……你生气了闹头疼，我就给你按按摩，抵消抵消。” “嗯。”林展羽慵懒地哼了声，兀自闭目养神，一会儿功夫真觉得放松不少，心里暗暗诧异霍承霄还有这么好的手艺，比那些按摩师都强。他眼睛闭着休息，脑海里还在琢磨路嘉远说的新电影试镜的事情，随即开口道：“下个月路导的新片开始选角了，你好好准备，争取把角色拿下，别丢我这个投资人的脸。” “知道了知道了。”霍承霄一叠声的答应着：“我一定好好研究剧本琢磨角色，还会多看些类型相似的电影找感觉的。” “低俗小说看过没？” “多低俗的小说都看过。” “……”林展羽猛地睁开眼，把茶几上那本《电影人》杂志一把拍在霍承霄胸膛上：“是昆汀的电影！让你去研究男主的表演层次！” 霍承霄一拍脑门：“哦原来你说昆汀啊！我没反应过来，还以为你让我去看黄色小说呢……同性题材一般不是尺度很大么……” “很可惜，大尺度也过不了审，这部是纯爱风，连个吻戏都没有。”林展羽暼他一眼，朝着杂志怒了努嘴：“第76页有昆汀专访，你仔细看看，片子回去也多看几遍。” 头疼好像比刚才更严重了，回到了霍承霄没给自己按摩之前的水平。真是成也萧何败萧何。 霍承霄人走了，整个房间还留下他的味道，一股强烈的荷尔蒙气息飘在空气中，阴魂不散。 不过好在琴岛这部分的拍摄也到此结束了，下午的航班一起飞，就要告别这座美丽的海滨城市。如果不是出公差，林展羽都想租个带院子的小民宿小住一段时间，好好放松下心情。 手机震动了下，他点开屏幕看了看，是霍承霄发来的消息，那张他骑摩托艇载着林展羽在海面画波浪爱心的照片。 “摩托艇教练把原片发出来了。” 霍承霄回房间后思来想去，还是把照片转发给了另一位当事人，心里想着，林展羽看起来摩托艇技术很差，肯定没见过这么漂亮的炫技，如果作为难忘的记忆珍藏，也是很有意义的。 希望这张照片能够起到提醒林展羽“看吧，我们也是有快乐时刻”的作用，而让他忘掉两人之间的系列乌龙。 果然，一分钟后他便收到了回复。 “你真棒[大拇指]。” 霍承霄勾起一丝意料之中的满足微笑。 此刻罗小皓正有条不紊地替霍承霄收拾行李，等会儿他们便要赶往机场。 “少爷……您真的跟我一块坐经济舱？” 他不太确信地又问了一遍。经济舱舱身窄，霍承霄身形高大，坐着是肯定会很不舒服的。 “是啊……我这么糊，坐飞机坐头等舱，再碰见几个大腕明星似的，丢不丢人。” 罗小皓有些疑惑地想，既然你也知道自己糊，就算碰见大明星也不会被认出来，有什么可丢人的？当然，他素质很好地把这段心理活动藏匿于心。 林展羽肯定是公务舱了，霍承霄想，所以自己千万不能“耍大牌”，经济舱最合适自己的身份。 原本他殷勤地邀请林展羽跟自己一块打车去机场，还能省趟打车钱，并且为自己居然学会了勤俭节约而洋洋得意，没想到林展羽直接回：“有人来接”，让他自己走。 有人？是谁。 霍承霄八卦之心肆起，但最终没有问出口。他跟罗小皓在酒店门口等出租车的时候，远远地看见林展羽上了一辆黑色劳斯莱斯幻影。 随即罗小皓打到的那辆比亚迪秦驶达，司机摇下车窗，催促两人上车。 “这车怎么跟我买的那辆一模一样……”霍承霄环顾着车的内饰。 “很多网约车都是这款型号。”罗小皓说。 “那你怎么不早说……”霍承霄瞪大双眼。 “您当时点名要这辆……因为买车的前一天晚上做梦梦到秦始皇……”罗小皓小心解释道，同时拼命用眼神暗示霍承霄，希望他闭嘴。 霍承霄没再说什么，只是眼前晃过那辆劳斯莱斯幻影来，心中突然不爽。 不过他很快想到了自己家那个硕大的车库里停了一溜爱车宝贝蛋，有的是比这辆车更贵的超跑以后，心情很快由阴转晴。 只是这点愉悦的心情，只持续到了他到机场，便骤然消失了。 公务舱通道那里，林展羽跟一个粉色头发的年轻男人并肩站在一起，距离很近，正侧着脸，跟男人低声说些什么，脸颊都快碰在了一起，脸上挂着霍承霄从来没见过的笑容。 很温和，又带着某种无奈的宠溺。 霍承霄脸色变了，虽然他自己都没察觉到。 “给我办升舱，我要公务舱。”他把身份证一把扔给罗小皓，大步流星地朝公务舱通道走去，贼眉鼠眼地躲在排队的人群之后。 第11章 林展羽上了飞机，刚把安全带扣好，余光看到人群里有一只庞然大物，探头探脑地朝这边张望。 用头发丝看就知道是霍承霄。 不过他不是声称跟助理一起坐经济舱吗？说好的伪装普通打工人逐梦演艺圈的志气，似乎也不怎么样。 第12章 林展羽瞄了一眼那个方向，决定装没看到，从包里拿出那本《时间简史》接着看。 “那个大个子，认识你？” 坐在他旁边的莫子伦问。是刚才的劳斯莱斯车主，一头粉色头发搭配银色耳钉，半边身体靠在飞机窗上。 “不认识。”林展羽翻了下书页。 “但他一直往咱们这边看呢？” “可能认错了。” “看上你了吧。” 莫子伦坏笑着用胳膊肘捅了下他。 “闭嘴，睡你的觉。” “哦。” 莫子伦打了个哈欠，又看了霍承霄一眼，随即大大咧咧地搂着林展羽的胳膊，靠着他的肩膀闭上眼。 “我靠。” 霍承霄坐在后排的位置，看到这一幕，腾地一下站起，脑袋结结实实撞上行李架，又骂骂咧咧地摸着头顶坐回去。 这个粉毛男是谁？ 脑海中隐约想起，刚才那辆劳斯莱斯驾驶位上透出一抹粉来。 果然就是那厮！还要陪着一起回苏城？ 总觉得有点眼熟，他便偷拍了一张照片上网识图，发现是港城歌手莫子伦，莫子伦的经纪约上个月前挂靠在了熠星，正式宣布进军内地。 关联搜索里还跳出来了“林展羽莫子伦疑似恋情”的词条，点进去却只有一些捕风捉影的言论，连个实锤照片跟视频都没有，不知道是被公关掉了还是本身就是空穴来风，广场上倒是有不少路人讨论。 霍承霄有些烦闷地把手机按了息屏，扒着前排的座位靠背继续张望，空姐路过提醒他：“先生，飞机即将起飞，请系好您的安全带。” “好。” 他胡乱地把搭扣搭上，越想越气，一把掏出手机给林展羽发了条消息——“坐你旁边的粉毛男是谁？” 没回复。 林展羽捧着那本书，过了会儿又伸手拉上窗帘，靠着莫子伦睡着了。 霍承霄屁股长钉一般地干坐了三小时，手机又开了飞行模式，又急又无聊，没办法只好开始闭眼睡觉消磨时间，但却睡的唉声叹气，感觉像是半梦半醒间打了一个盹儿，机身猛地颠簸了一下把他晃醒，睁开眼，发现飞机已经落地了，从窗外望去，满眼皆是熟悉的苏城灯火。 霍承霄正在发怔，就见一个修长挺拔的身影径自朝自己走过来。 他马上清醒，充满希望地朝对方抬起脸。 “明天记得去公司签你的合同，直接联系我助理。”林展羽看着他说。 “……就这？” “那还能有什么？” 林展羽目光疑惑，莫子伦眼神也不算友善，调笑着看着自己，表情奸诈。 “明天你不去公司吗？怎么活儿都丢给蔡小鸢了……”霍承霄不太满意地问，嘴唇鼓了鼓。 “明天我要去港城……” “港城？”霍承霄眼睛往莫子伦那转了一下：“去港城干什么？你不是说回来要休假吗？” “去工作。”林展羽一字一顿，看着霍承霄脸上那一副宛如被抛弃的神色，心里软了软。 霍公子毕竟是娱乐圈新人，又没任何工作经验，看来对他这个经纪人还是太依赖了些，甚至有些分离焦虑。于是他顿了顿，调整了下情绪温声道：“我两周后回来，这段时间自己乖一点，啊。工作上有需要可以找小鸢。你今天早点回家，好好休息。” 说完又挥了挥手以示告别，随即跟莫子伦走下飞机，没走两步，莫子伦回了个头，冲他眉飞色舞地说了声“拜拜”。 趾高气扬。 一生都讨厌粉色的霍承霄窝了一肚子火，恨不得直接跟过去，横在他们两人中间，烦也要把粉毛男莫子伦烦死，但他想到莫子伦那张小白脸，又觉得更加不爽。 什么感觉呢？霍承霄试图总结着，分离焦虑？不被人关注的空虚感？无论怎样，这对从小到大都处于目光中心的自己来说，还是很不习惯的。 霍承霄思考半天，觉得这个理由还算靠谱。 他出了机场，在门口等着罗小皓，见自家司机开着他新买那辆比亚迪秦停在路边，心中那股邪火又上来了。 他发誓这辈子不会再买比亚迪的股票。 正想着，手机震动了下，林展羽的消息迟来的回复了，接着他在飞机上的发问回答---- “合作对象。” “对象”两个字都扎眼。 “走，回家。” 霍承霄上了车，一挥手，司机便开着车疾驰而去。 罗小皓很敏锐地察觉到，少爷今天并不是很开心。于是晚上便补偿性地做了一桌热量爆炸的碳水炸弹，劝他短暂地放弃一天身材管理，好好享用美食。 霍承霄吃饱了，才觉得心里稍稍轻松一点，但始终想不通，这阵令人压抑的感觉来自何处。 可能是莫子伦那挑衅的神情令人不爽，一头粉发格外扎眼。 但工作还是得照常做，普通打工人遇到讨厌的人就不上班了吗？当然不会。 为了锻炼自己的心态，第二天，他甚至亲自开着那辆比亚迪秦，来到熠星大厦。 蔡小鸢挂着工牌下楼来接他，在近距离看到霍承霄的时候，心头还是没来由地猛跳三下。 太帅了。 她带着霍承霄上了27楼，一整层都是林展羽的工作室，中间那座玻璃连廊大办公室里，好几个年轻男女正在争先恐后地拆着快递盒子，霍承霄看了一眼，发现居然都是琴岛的特产伴手礼。 “这是……”他问。 “林总给大家带的礼物。他每次去新的地方出差都会带伴手礼回来。”蔡小鸢说。 霍承霄“o”了下，张了张嘴：“那他人还怪好的。” “是啊，我跟林总五年了，他对每个下属都很好。去年我结婚，还送了辆车给我当嫁妆呢。” “……哈哈……他真是个大好人……” 霍承霄干笑两声，勉强附和着，心里却隐隐暗淡下来。原来林展羽对周围所有人都好，于是他对自己的那些便也不算什么特别，只是“一个好人”的条件反射。 签下他、推资源、替他挡人替他收拾烂摊子、带他去坐摩托艇，只是林展羽的某种思维定势。 但——刚认识没多久，便能产生这样的思维定势，从而引发一系列的密切交集，霍承霄觉得自己—— 其实超厉害，一定与众不同。 “合同你看一下，没什么问题就在这里签字。” 蔡小鸢把这份两年期的合同递给他，霍承霄仔细看了看，敏锐地抓到了重点：“分成比例很友好啊。” 他指着中间一行字说。 “签约的新人我们基本都是六四分，你的合约林总交代了，调成七三分。” “这样……那回头我可要好好谢谢他。”此话令霍承霄心情大悦，龙飞凤舞地签完字，捏着笔帽盖好，唇角翘起，签完了也不马上走，甚至跟蔡小鸢热络的聊起来了。 “这次去琴岛，我发现一个你们林总的秘密……”他眨眨眼，满脸神秘。 “什么？”蔡小鸢好奇心完全被勾了起来。在她眼里，林展羽工作能力突出、待人亲和，简直是三百六十五度无死角的六边形战士。日常的生活轨迹也简单，工作跟健身占去大半，这样的人，能有什么秘密？ “他怕摩托艇。”霍承霄俯身在她耳边低声道：“连坐我开的摩托艇，吓得都不敢睁眼……” 蔡小鸢看他一眼，平静且不容置疑地打断道：“不可能……林总是玩摩托艇的高手。” “啊？”霍承霄一脸诧异。 “不过这几年工作忙了，就搁置了而已。他二十多岁那几年，基本上拿遍了国内外各大游艇业余赛事的奖。” 霍承霄愣住了，后知后觉回忆起林展羽看着海浪爱心的表情——无动于衷。 脸顿时热了起来。 蔡小鸢倒没察觉，把合同放进一个透明文件袋里装好后递给他，文件袋里还有一枚u盘，她指了指u盘说：“这里是路嘉远新电影的剧本资料，林总让你回去好好准备，里面的东西都是他亲手整理的。” “谢谢，那我先走了。” 霍承霄拿着文件袋便往外走，经过门口的时候看见有盆干了叶子的绿植，随意伸出手来，强迫症般地把上面枯萎的叶子摘掉，随即大步流星的出门。 蔡小鸢看着他的背影沉思了会儿，似乎开始明白林展羽为何对霍承霄青眼有加。 这人身上有一种很难得的纯粹，某种意义上，她的老板也是。 u盘里的东西不少，用文件夹分门别类的整理好，有班底介绍、剧本大纲、摄影采风实录、背景介绍等。 凌晨1点，霍承霄还戴着个黑框眼镜，坐在在电脑前仔细翻阅。同时也不得不佩服林展羽的工作能力，心里涌过一阵密密麻麻的类似虫牙啃棒棒糖的感觉，倒不坏。 距离电影截止选角，还有半个月时间，其实有些紧张。霍承霄每天门都不出，蓬头垢面穿个睡衣驻扎在家里的书房，买了一堆各种颜色的便签纸跟记号笔，费尽心思地把剧本上的重要段落标出来，还写了一万多字的人物小传。 第13章 罗小皓看着这段时间的情况，欣慰地热泪盈眶。他是霍家老管家的儿子，几乎是看着霍承霄长大的，从小到大霍承霄在学习上一向调皮捣蛋坐不住，如今眼前的这种热火朝天的学习情况实在是太陌生了。 “少爷，注意用眼啊。” 他敲敲门，端了一杯鲜榨蓝莓汁送进去。 林展羽准备的资料对角色非常有用，霍承霄仔细研究完，已经基本上把角色吃透了，试镜那天果然发挥良好，最后打败了二十多位竞争对手，成功拿下角色。 这是一部叫做《红夜》的电影，讲述一名舞台摄影师跟男芭蕾舞者之间的情感纠葛。他扮演的是摄影师的角色，芭蕾舞者的扮演者也是一张从未上过荧幕的生面孔，只有十八岁，中央影艺学院大一的学生，算起来，还是自己的师弟。 宣布自己拿到角色那一刻，霍承霄便急不可耐地给林展羽发消息报喜，半个多小时都没有回复。 平常林展羽都是秒回的。 他百无聊赖地开着车朝家赶，等红灯的时候漫不经心地看着周围，忽然发现街边的的一家法餐厅里，玻璃墙内是一对熟悉的身影。 林展羽跟莫子伦。 那一坨火烈鸟一般的粉色实在惹眼到丑陋，就算化成灰，他霍承霄也能辨认出来。 这时绿灯亮了，后面的车正在狂按喇叭。 霍承霄不假思索，直接调转车头，把车开到路边停下，穿过马路朝法餐厅走去。 走近以后才发现，餐厅的墙角放了一盆硕大的散尾葵，挡住了大部分视线，反而看不清靠墙这桌的动向，于是他凑上前，在散尾葵的宽大叶子掩映下，双手扒在玻璃上，身体也紧贴上去，从树叶的缝隙中窥探。 一个抱孩子的年轻女人走过来，那小男孩一看见霍承霄便拍着手高兴地喊：“妈妈……蜘蛛侠，蜘蛛侠……” 霍承霄无视路人的目光继续偷看，忽然看见林展羽的目光穿过植物叶片扫射过来，朝自己努了努嘴，似乎在喊他进去。 天气很热，太阳晒得眼花头也晕，汗水也要流进眼睛，迷糊中霍承霄眼里只看得见林展羽的两片红润的嘴唇。 唇珠很圆，喝了水而更丰润，看起来饱满鲜艳—— 肯定很好亲。 咚。 霍承霄为自己萌生出这样的念头而吓得大脑宕机一秒。 第12章 他稍微定了定神，大步流星地从餐厅正门走进去，来到林展羽的餐桌前。 “吃饭了吗？坐下一起？” 林展羽指着外侧一个空着的座位。 霍承霄扫了一眼桌面，勃艮第蜗牛、香煎鹅肝、白葡萄酒烩青口贝……好几道美食正中心坎。虽然肚子很空，但他必须要在莫子伦面前誓死捍卫尊严，于是很有骨气地一口拒绝：“不用，不饿。” “那你站在外面半天，看着我们吃饭的意思是？” 林展羽提了下眉，原本清冷的窄眸里盛着若隐若现的笑意。 “你回来了，怎么也不说一声……” “这不是刚落地……” “落地了，怎么不回我消息？” 霍承霄掏出手机，点开两人的聊天框，把屏幕正对着林展羽，大声强调：“45分钟了。” 林展羽怔了怔，掏出手机瞟了一眼微信，又抬眸盯着霍承霄，嘴角不令人察觉地抽动了下，然后快速说道：“恭喜你，拿到人生第一个男一号的角色。实至名归。” 他微微侧着脑袋，眸里盛着清浅笑意继续征询：“当面用嘴巴说，应该也算回复了吧？” “算。”霍承霄点头，又瞟了眼对面坐着的莫子伦，活脱脱一只粉色火烈鸟，粉衬衫，浅蓝牛仔裤，涂着亮面唇膏，看起来油头粉面的，正笑嘻嘻地用手撑着下巴与他对视。 “不就是没回微信，催消息催到餐厅来了？这么迫不及待？”莫子伦冲霍承霄拧了拧眉，语气挑衅。 “因为是很重要的消息，代表我的事业来第一座里程碑。作为我的经纪人，有权第一时间知道。”霍承霄神色笃定，语气丝毫不让。 “是吗？你有这么好的喜讯要分享，那怎么连个礼物都不准备？至少也得捧一束花吧……” 莫子伦故意道，指了指自己身侧的座位，抱起那一大束洁白的洋桔梗，推至林展羽面前。 “喏，你最喜欢的花，就用来庆祝……” 他飞快地看了眼霍承霄，又把眼神收回来，仍旧牢牢地定在林展羽脸上：“庆祝你带的新人演员有男主角演，军功章不得分经纪人一半？” “子伦，别胡闹……”林展羽张了张唇，分明看到霍承霄此刻不算太好的脸色，但又不好拒绝，只得把花束抱过来，放在一边。 子伦？？？？？霍承霄脑袋轰的一声。 “我自然是准备了花的。”霍承霄不假思索地撒谎：“比你这一束更大更贵。” “贵也不一定就更好吧，得当事人喜欢才行。” 莫子伦摊着手，修长的食指在大理石桌面敲了敲，冲霍承霄扬了扬下巴：“心意比钱重要。” “你……”霍承霄第一次被人抢白到说不出话来，梗起脖子对着林展羽，凸起的喉结清晰可见:”晚点会有花送到你家里。” “喂……”林展羽长叹一口气，用看傻子的目光看着他：“角色是你自己努力争取来的，属于你的喜讯……怎么反过来给我送花？实在要送，也应该是我送才对吧……” 有道理。 霍承霄张大嘴巴，说不出话来。 该死的莫子伦，一通乱七八糟的逻辑就把自己绕晕了。 “行了行了，总之，这段时间辛苦了，功课做得很扎实……“林展羽带着赞赏的笑容，看了霍承霄一眼：“回头再额外奖励你，好吧。” “嗯。”霍承霄不情不愿地点头。 林展羽抑着即将上扬的唇角咳嗽了两声，又试探着问了一遍：“确定不坐下一块吃？” “不吃了，我还有事，先回去了。” 霍承霄摆摆手，又风风火火地走出门。 林展羽才长舒一口气，如今他才慢慢摸清楚霍公子的脾气。骄纵、争强好胜、爱听表扬，想要他做什么事情，必须要哄着鼓励着才行。但又不能过头，还要再实操中进行适度打压，以免得意忘形。 但这样的人，喜怒都在脸上，驾驭起来还挺简单的。额外有一种朴拙的率真之气，倒也难得。 “喂……” 莫子伦用调羹把盛着红酒的高脚杯敲得叮当作响,半眯着眼睛笑：“想什么呢？还吃不吃饭了” “吃饭吃饭。” 林展羽切了半只蜗牛往嘴里送，心思却跑到远方去。 霍承霄刚才来“小孩要糖”式的无理取闹一顿，无非就是求表扬、求夸奖。路嘉远的新电影虽然都是新班底，但据自己所知，也有一部分来试镜的演员是有代表作经验的，这段时间自己出差去港城——甚至特意等到结束试镜后才回来，目的就是为了某种程度的“避嫌”。如今，霍承霄居然真的把角色争取来了，还算不易。 要不还是象征性地送一束花吧。 吃完饭后他坐着莫子伦的车回别墅，快到家的时候喊了停车，径自朝一家私人订制的高级花艺店走去。 林展羽在店内挑来挑去，最后只有一款新西兰白芍药入了眼。 花团锦簇，洁白、饱胀，看起来营养吸收的很好，花朵又大又鼓，开的恣肆任性。 倒很像霍承霄。 “99朵新西兰芍药，都要白色，用牛皮纸包起来，谢谢。” 他没多想，立刻付了钱，又留下霍承霄的地址跟电话，朝家走去。 反正距离也近，一点五公里。 天气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悄转阴，走到一半就开始下雨，林展羽也没拿伞，想着距离也不远，就这么淋着雨走了七八百米回家，初秋天气微寒，刚进门，便结结实实打了个喷嚏。 傍晚居然发起烧来。 这一发烧，非同小可。基本上是前段时间连轴转的工作直接导致，一向很好的身体免疫力也下降，因了这场雨的导火索，索性全部任性罢工。一会儿就烧到了39度多。 家庭医生沈原上门，检查了下情况后，便要给他输液，林展羽看了眼药箱中的针头，蹙起了眉。 “算了，开点药就行。” 沈原竭力劝阻无果，只好留下药物跟药量说明。 “林总？钟姨今天不在？” 他环顾了一圈，没看到保姆的身影。 “请假回老家了。” “那您这得有人照顾……要不今晚我留这？”沈原有些担心。 “不用……今天不是你女儿生日么，早点回去陪着吧。”林展羽冲他笑了笑，摆摆手：“我没事，也是累的，休息几天就好了。你别说，我这身体还挺识趣，每次都选在我忙完工作的时候倒，从来不随便掉链子。” “林总……”沈原动了动唇，欲言又止。 第14章 老板身边连个床伴都没有，有个头疼脑热的，还要自己捱。难道这种年过三十，家境优渥、外表卓越、事业有成的人类超高质量精英熟男，真的不需要房间屋后的感情吗？ 发烧了身边哪怕有人递杯水呢。 医生的责任感让他竭力提出留下，林展羽说什么也不肯，把沈原直接撵走了。 随即自己迷迷糊糊地睡了一会儿，补充了下体力，又挣扎起来，烤了两片面包，又煎了蛋和培根，虽然实在没什么胃口，也还是逼着自己硬着头皮咽下去。 手机在此刻忽然响了，林展羽拿过来看了看，发现是霍承霄的消息。 一张新西兰芍药的照片。底下附了一行简短的字：“花很漂亮，谢谢。” 头脑昏沉沉的，他都没细看，随手点开了个表情包发过去，慢慢地走回床上，订了4小时后吃药的闹钟，关灯睡觉。 苏城的雨依然在下，夜幕四起。霍承霄把手机放在桌面上，琢磨着林展羽发来的那个名为“爱你”的表情包的用意。 这是表白……吗……那……当然不可能！ 这年头谁用表情包表白啊！ 但芍药的花语明明是“的爱”……这说不过去啊……林展羽不是跟那个莫子伦传绯闻吗，两个人又是吃饭又是约会的，看起来暧昧无比，气氛都亲密超过旁人，又怎么会给自己送芍药花呢？ 霍承霄百思不得其解，只得把罗小皓喊来，一五一十地说明原委，又问他的意见。 “少爷……您是不是忘记了花束上的卡片？” 罗小皓从牛皮纸上小心地把那块用曲别针别住的卡片取下来，念着上面的字：“恭贺：人生中第一部 男主角的经历实在珍贵，祝你以后的人生亦如此芍药，茁壮、健朗、蓬勃。” 落款是林展羽。 卡片上是很遒劲潇洒的字体，一看便是他的手写。 “所以这真是一把普通的祝贺花束。白芍药您不是最喜欢吗，林总多会送花。” 罗小皓说。 “好吧。”霍承霄挠了挠头，总觉得哪儿不对，沉思半晌一拍脑门：“糟了……我忘了给他准备花了……白天都承诺了……” 虽然简单的一句用来跟莫子伦打嘴仗的话，但大丈夫一言九鼎。 “要不明天？现在都快10点多了，花店早关门了，外面还下大雨呢。”罗小皓道。 “不行……”霍承霄有些焦躁地站起来，扭头看到家里的桌上的花瓶，灵机一动，跑遍全家，把每个花瓶中的花全抽了出来，修剪枝叶，水淋淋地握在手里。 餐厅放了束洋桔梗，客厅放了束马蹄莲，他卧室还放了束大飞燕。因为霍承霄五行缺木，名字又没办法补上，所以从小到大，霍岩东都吩咐家里人给他住的地方一年四季都放着鲜切花。 霍承霄把花都整理好，找了张英文报纸包着，换了衣服就朝门外走。 “少爷，这么晚了， 您去哪啊？”罗小皓急忙追出去。 “去送花，别跟来。”霍承霄“砰”地一声关上房门，一手抱着花，一手举着把黑色雨伞，火急火燎地坐进那辆比亚迪秦，又掏出手机给林展羽打了电话，无人接听。 一连打了十几个，依然没有回音。 霍承霄蹙起眉，林展羽的工作性质要时刻跟外界打交道，电话向来24小时on call的，绝不会出现不接的情况。 更何况现在才10点呢。 他便打给蔡小鸢，询问今天林展羽的踪迹。 “林总下午就在家里了……他一直连轴出差，说身体有点累，所以让我取消了接下来一周的工作安排。”蔡小鸢说。 霍承霄还是觉得不放心，于是直接开车去了林展羽的别墅，准备去他家里看看。 门口的保安把他的车拦在外面，鼻孔朝天地看着他的比亚迪秦，死活不让进。 靠。 霍承霄在心里暗骂，把车开出去停在路边，自己悄悄从小路溜进去，仗着身高跟惊人的体力，也顾不得下雨了，硬是翻院墙进了林展羽家的院子。 院子不算小，带个小花园，中间是一栋独栋别墅，廊灯开着，家里确实是有人的情况。 霍承霄走上前，敲了敲门，无人应答。 又打了电话，依然无人接听。 他有些急躁地抓了抓头发，看了眼门口的密码锁，鬼使神差地输入了林展羽的生日——从百度百科上搜的。 “叮”的一声，门居然开了。 霍承霄走进去，屋内一片漆黑。他叫着林展羽的名字，摸索着打开客厅灯，见卧室门虚掩着，里面传来平和的呼吸声。 他蹑手蹑脚的走进去，悄悄拧亮夜灯，见林展羽穿着睡袍，在床上躺着睡觉，开着的领口露出纤细的锁骨，脸色呈现出一种病态的红，嘴唇有些干燥，微微张开，蹙着眉头看起来很不舒服，却又平添了几分性感。 霍承霄咽了咽喉咙，扔在床头的手机猛烈震动起来，发出响彻云霄的闹钟声。 这声音把他吓了一跳，抱着一大束花下意识地想要找个洞藏起来，床上的清俊男人蓦地睁开眼。 “霍承霄？”林展羽咳嗽了两声，扶着床头慢慢坐起来。 “你怎么在这里？” 他嗓音嘶哑，眼底水光潋滟，脸色烧的潮红，一向湿润的嘴唇也布着裂纹跟死皮。霍承霄把花束放下，坐在他的床前，低头看着他那张疲惫的脸。 “你生病了，怎么不叫人呢？” 他紧抿着唇，看起来不太高兴，蹙着眉头把自己的手掌伸过去，摸了摸林展羽的额头。 第13章 “头这么烫，跟开水壶一样，加个壶嘴都能冒烟。” 霍承霄嘟哝着，手依然不放心地贴在林展羽的额头，被对方一巴掌轻拍下去。 “干嘛。” 他不满地抬起手背看了看，鼻息中闻见一股雪松的香气，是林展羽身上的味道。 “有你这么说话的吗？”林展羽咳嗽两声，撑着被子就要下床。 “你还下什么床啊……”霍承霄赶紧把他按住：“要什么东西，我去给你拿……” “渴了。” “好，等着啊。” 霍承霄快步走到厨房，拿了个玻璃杯倒了杯温水，又嫌不够热，兑进去点刚烧开的，找了个小碗倒了点出来尝了尝温度，才端过去。 他把水递给林展羽，看着他喝，透明的水滴一点点沾湿林展羽的嘴唇，终于润泽出一点原来的颜色来。 “你怎么这时候跑过来了……”林展羽抬眸问他。 “……来……送花……”霍承霄眨眨眼，指着桌上的那一大捧花。 “……说实话……”林展羽放下水杯，瞥他一眼。 “真的来送花啊。”见他不信，霍承霄不服气地把那束花抱过来，举到他面前，花瓣都快戳到林展羽鼻子了：“这可是我亲自做的花呢，花材都是进口的，一般花店可买不到。” 这话确实不假，虽然多少带点“借花献佛”的意思。 花香味过于浓郁，熏得人更头晕，林展羽鼻子痒了痒，想打喷嚏，霍承霄已经举着一张纸巾覆上来了。 “我看到你鼻涕了……快点，擦一擦……” 林展羽有些无语地推开他的手：“……我自己来……”，又背过去，很轻地打了喷嚏，擦了擦鼻子，露出一点发红的鼻尖，把纸巾扔进垃圾桶，才觉得头疼的好了些。 “你怎么进来的？真是蔡小鸢告诉你的门禁密码？”他问。 至今仍然不知道霍承霄这个庞然大物出现在自己家的真实目的。 就为了送一束花？微为了白天跟人打嘴仗的承诺？ 离谱。 但多离谱的事发生在霍承霄头上，似乎又很正常。 “当然不是了……你的助理，为什么要告诉我你家的密码？……”霍承霄得意地扬起脸：“我试出来的啊，就你的生日随便改了两个数……” “………” 林展羽冷不防被噎住。 “吃药没？闹钟怎么这时候响了？”霍承霄问。 “正要吃。”林展羽伸手去床头够退烧药，霍承霄赶紧给他拿下来，递到他手心。 林展羽就着剩下的半杯水把药丸吞掉，就见霍承霄用一副说不上什么表情的眼神望着自己。 或者他可以试图理解为担忧？ 毕竟自己浑身轻飘飘的，烫的火热，想来看起来也是一副病态模样。 他这一波感冒来势汹汹，也两三年没有发过这么高的烧了。 “你应该有家庭医生吧……要不叫他来输个液？”霍承霄坐在他床边，急不可耐地问。 “不用。” “光吃药哪行……你脸都烧的通红了。”他伸手掼住林展羽的手腕，就着林展羽的手往这个病号的脸上一搭：“你自己摸摸看，多烫。” “我知道……” “我给蔡小鸢打电话，让她把你的家庭医生叫来……她跟我说过你有……”霍承霄站起来，就要掏出手机，被林展羽死命拉住。 第15章 “你怎么还讳疾忌医呢……” “不喜欢打针。”林展羽尽量平静地说，依然拽着霍承霄的袖口。 “啊？”霍承霄站定了，把手机放进口袋，上下打量了林展羽半天，随即脱口而出：“原来你怕打针啊！” …… 被他猜中，林展羽张了张唇，又懒得理，把头侧向一边，凌乱的头发披散在肩膀上，脖子后面全是汗。 “家里有皮筋吗？”霍承霄环顾四周，“我帮你绑下头发？你看你热的。” 随即用手掌开始猛扇风。 “抽屉里。”林展羽哭笑不得，朝旁边指了指。 霍承霄主人般地拉开抽屉，找出一根一次性黑色皮筋来，食指跟拇指绷开，往床里挪了挪，伸开双臂将林展羽圈在怀中，虽然没有任何接触，林展羽都能感觉到一股血气方刚的温暖，垂在颈间的头发被霍承霄用手指很仔细地梳顺，再小心翼翼地用皮筋扎好。两人靠的非常近，彼此吞吐着这点方寸之间的氧气，可能是供氧量不足，林展羽发现霍承霄的耳朵红了。 “你扎头发的手法，很娴熟……”林展羽弯起一双含着水光的眼睛，半开玩笑地问：“之前经常给女朋友扎？” “没交过女朋友。”霍承霄耐心地用皮筋绕着圈：“倒是经常给mary扎小辫子，练出来的。” “mary是谁？” “我妈养的马尔济斯犬……”霍承霄一拍脑门补充道：“差点忘了，mary也是女孩子。” 林展羽愣了愣，抄起身后的枕头就往他身上打去。 霍承霄嗷嗷两声连忙讨饶，又赶紧扶着他躺好。 氛围顿时安静下来，只有客厅的钟表滴答声音，敲打心弦。 “你……怎么一个人在家里？莫子伦怎么不来照顾你，这个没良心的……”霍承霄憋了半天，还是把藏在心底已久的话问了出来。 本来他今天过来还很忐忑，万一屋里有个莫子伦怎么办？但还是脚底抹油般地朝这边跑。 “他有事。” “有多大事？就不能推掉吗？你他妈的烧的跟锅炉一样……”霍承霄忍不住咆哮起来，恨铁不成钢地指着林展羽的脸喋喋不休：“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给他找借口！” “找什么借口……他今晚有个晚宴要参加。”林展羽简直要被他弄糊涂了，就见霍承霄用一种很复杂的眼神看了自己一眼。 掺杂了很多难以名状的情绪。 最终霍承霄自顾自地叹了口气，看着林展羽，不情不愿地吐出一句话：“我真受不了，你居然这么恋爱脑……” “恋爱脑？”林展羽的大脑嗡一声。 “……终于承认了……”霍承霄有点生气地从朝后挪了挪，离着林展羽远了点，下一秒又反悔了，一屁股坐回来，语气含着幽怨：“你跟莫子伦到底什么关系……别多想，我只是好奇。” “只是好奇的话，那我不想说。” 林展羽神色淡定地瞥了他一眼，终于明白了霍承霄葫芦里卖什么药。 这小子想哪去了？脑回路不去写小说真的可惜。 “……好吧……”霍承霄涨红了脸，吞吐道：“我看他不顺眼，要是知道你跟这样的人谈恋爱，我不爽，行了吧。” “傻小子。”林展羽笑的眼睛弯起来，伸手拍了拍霍承霄的脸颊：“他是我表弟。” “什么？”霍承霄耳尖动了动，原本堵了很久的心脏顷刻畅通，像秋夜的凉爽的风穿透了每个细胞，打通了、舒爽了、卷着窗外植物的气息沁人心脾了。 “真的？”像是不敢确信，霍承霄又问一遍。 “当然……你没发现我们两个长得有点像？”林展羽有些无奈地说。 霍承霄这才开始在脑海中仔细回味起莫子伦的脸来，之前由于过分讨厌，而把这人的面孔直接驱逐出大脑。 窄长眼、眼下一颗小痣、皮肤白皙…… 这才恍然大悟。 “你能不能以后别乱给我扣帽子？”林展羽抱着双臂，很是鄙夷的看着他，又伸出手指：“第二回 了。” “对不起嘛……”霍承霄撇了下嘴，又马后炮地问：“那……今晚上我跟你独处这么久，不会引起什么……别人的误会吧……” 眼神躲闪，心虚却又想知道答案。 莫子伦一出现，他便对林展羽的感情状况充满好奇，虽然被证明是乌龙一场，单他的心思起来了便很难消下去，誓要刨根问底。 “不会。”林展羽伸了个懒腰：“我单身汉。” “好巧，我也是。”霍承霄眼睛亮了亮。 “看出来了。”林展羽揶揄两句，一股痒意从喉咙深处翻上来，猛咳几声后，又躺下了。 “霍承霄……”他嗓音沙哑下着逐客令：“我要睡觉了，你回去吧。” 霍承霄置若罔闻，蹙着眉头不太高兴的自言自语：“什么破药，一点用都没有……” 才吃了药半个小时，哪这么容易生效。 不过自己白天也吃了一顿，感觉确实效果甚微，晚上还烧的更严重了。 “你家的酒在哪？”霍承霄忽然发问。 “你要酒干什么？” “霍医生有个秘方，保管你快速见效。”霍承霄捋起衬衫袖子，露出精壮的手臂，一副要大干一场的样子。 “随便你，厨房剩了半瓶洋酒。” 霍承霄答应着就走出房间，很快，外面便响起了叮叮当当的声音，像调羹碰着玻璃杯壁。 十几分钟后，又端着一杯热气腾腾的棕色液体回来，他把玻璃杯递到林展羽手里。 “这是什么？”林展羽接过来闻了闻，洋酒的味道扑面而来，又裹着类似糖的甜，还有另外一种奇异的食物香气。 “鸡蛋酒啊，对感冒好，都喝了吧。”霍承霄重新在林展羽的床边坐下：“你刚吃的药的说明书我看了，半小时后喝酒不妨事。” “……你确定这酒有用？” 林展羽将信将疑，又实在拗不过霍承霄殷切的目光，只得端起杯子喝下。 洋酒度数很高，第一口下去有些呛，酒液也溅了出来。 就见一张凑得很近的脸，浑圆的瞳孔里映着自己。 “啧，脏不脏……” 霍承霄撇着嘴，面色嫌弃地用拇指替他拭去了唇瓣上的液体。 第14章 林展羽“啪”地一声抽张纸巾排在他手背：“嫌脏就擦擦，然后出去。我要睡觉了。” “我说你这人……”霍承霄眉毛一拧，又看着林展羽那带着病容的脸，语气软了软，看了下腕表发现11点了。 “行，我走。” “等等。” “又怎么了？” 林展羽举着还温热的空酒杯晃了晃，冲他挑了挑眉：“不管怎么说，今天还是谢了。” “这还差不多……” 霍承霄轻哼一声，摆了摆手当做告别，快步离开。 林展羽看了眼床边放着的那一大捧花，很新鲜，洁白的花瓣上还沾着透明的水珠。 这个人，真是。 他一把拉灭了灯重新躺下睡觉。 初秋的天气入了夜其实有点凉，如今那杯鸡蛋酒像魔法般打开了热量开关似的，浑身的毛孔都在释放热量，不一会儿身体就热了，酒精带来的微醺感令人舒适。 很快，他就睡着了。这一觉甚至还睡的格外安心，到第二天中午快12点才醒，出了很多汗又干掉，神清气爽，精神也好了不少。量了体温，发现烧也退了，只有嗓子还有点干疼，但整体上已经大好了。 鸡蛋酒居然能有这么神奇的功效？ 林展羽宁愿相信是平常自己体质好的因素。 不过他难得的有了点胃口，钟姨不在，他又懒得自己下厨，准备打电话给常去的私厨点几道清淡菜来。 门铃在此刻响起，他走过去打开门，发现是霍承霄的那个男助理罗小皓。 “林总您好……我给您送营养餐来了。饭菜是我们家小霄做的，食材都很干净，您可以放心用餐。” 罗小皓毕恭毕敬地站着，手里提着三层食盒。 “谢了……”林展羽怔了怔。 他实在没想到，霍承霄居然会做饭？还能送饭？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那您慢用，我就先回去了。” 罗小皓把食盒递到林展羽手里，说了句“祝您用餐愉快”，随即转身就走。 回家以后，他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对霍承霄撒谎：“营养餐送过去了，我没说是你做的。” 霍承霄做好了饭又扭捏着不好意思直接送，作为一名优秀的助理，罗小皓绝不干这种冒领攻绩的缺德事。 听到林展羽收下食盒，没有拒绝，霍承霄才松了口气，心头又有点淡淡的说不上来的感觉。 从昨天晚上开始，这种感觉便裹挟全身，闹得他一整晚都处于失眠状态。这对睡神体质的人来说，实属罕见。 眼睛一闭，黑暗中却总能看到林展羽的那张脸，眼下的那颗鲜艳的红痣像要飞成一粒朱砂，牢牢黏在霍承霄心底的那只画笔上，那只画笔跳起来趾高气扬，不停用笔刷的毛毛撩拨心脏：你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第16章 你这么惦记林展羽？ 下属这么关心上司，是正常的么？ 如果这上司对自己很好呢？霍承霄想了想，自己好像从认识之初便这样，一开始是冷眼旁观，后来变成了顺其自然，最后竟然成了某种习惯了。 也不知道是什么好坏的习惯，居然让他大半夜抱着花“噔噔噔”跑上门，只是为了用送花这个由头，当面确认他跟莫子伦的关系。 在知道莫子伦其实是表弟的时候，他居然松了口气。 自己单身，林展羽也单身，对方还是个发高烧的病人，那么在病人房间里多留一会儿照顾，也不过分吧。 于是霍承霄便安然地在这个令自己“宾至如归”的卧室里逗留良久，并且挽起袖口，为那个平常总是八面玲珑、一丝不苟，难得露出病弱时刻的都市精英熟男，亲手做了一杯鸡蛋酒。 用掉的还是几千一瓶的轩尼诗xo，作为治感冒的偏方，似乎也太贵了些。 “给病人献爱心么……行善积德。” 霍承霄看了看手机，很应景地停在5点20。觉也懒得睡了，直接爱心大泛滥送佛送到西，一个电话打给罗小皓，逼他去早市上买新鲜蔬菜，自己爬起来开始研究食谱。 毕竟林展羽在工作上对自己还算照顾有加，反正也睡不着，不如做一顿病号餐送过去。 他在美国读书那两年，吃不惯白人饭倒是经常自己下厨，所以厨艺还行。也知道林展羽洁癖严重，菜叶子洗的恨不得能搓出火星子来，蔬菜什锦粥熬了三四滚，配的两三道精致小菜又切的仔细。 原本想自己送去，临了想了想，交给罗小皓了。 得矜持点，可不能说自己做的，万一林展羽飘了怎么办！平常就爱对自己颐指气使。 林展羽打开食盒，看着明显花了些功夫的餐食，心头一动。 其实他还有些诧异，做鸡蛋酒、做饭、送饭这样接地气的行为，看起来跟霍家继承人有着某种八竿子打不着的诡异。但能让这大少爷亲自下厨，感觉确实不赖。 林展羽把餐食摆了盘，掏出手机认认真真拍了照，发给霍承霄：“手艺不错，谢谢。” “罗小皓这个大嘴巴。”霍承霄撇着嘴，但听着夸奖内心受用，唇角还是抑制不住地上扬了。 “病人呢就好好休息，这几天也别上班了，我自己能行。” 他潇洒地弹了条消息过去。 不就是工作么，他又不是第一天进娱乐圈，这段时间被林展羽“特训”的，早已驾轻就熟。 这个月的行程单他让罗小皓做出来贴在墙上，三天后有套拍摄，是电影《红夜》的概念专题摄影，针对两个主演进行打造，会先发布，放到网上试试水。 为了这场拍摄，他提前一周开始进行身材管理，最近几天甚至天天跑美容院。当然，林展羽早早便对他进行了严格的约法三章：“不准整容、不准动脸、不准打针。医美项目只能做基础护理跟光电类，违约就扣下一部戏30%的片酬。” 当时霍承霄还小小抗议了一番，认为这是毫不公平的血汗条款。 “怎么？你对你的颜值就这么没自信？”蛇打七寸，林展羽故意拿话堵他。 “……” 果然霍承霄不再有“怨言”。 拍摄那天，天气不算太好，阴沉沉的，气温也降了。林展羽看着窗外犹豫半天，还是裹了件厚风衣，去了或承担的拍摄现场。 想想霍岩东，想想一千万，想着霍承霄那张一看就不令人省心的脸，还是挣扎着出了门。 他到的时候，里面正在拍第三组，竹林深处的木屋作为场景。林展羽也没进去，站在糊了格子纸的窗户外朝里看。 霍承霄的皮肤跟身材状态非常不错，看起来是用心做了护理的，略深的肤色跟周围幽谧的环境倒是相得益彰。 他拍的很快，天生就是吃镜头这碗饭的，走位、角度都能很快抓住，摄影师在一旁赞不绝口。相比起来，另外一位主演身上还带了点青涩的卑怯气，不太放得开---不过这个18岁男孩本身的原生气质，倒跟《红夜》的角色水乳交融。 不过霍承霄这个角色倒更复杂，也不清楚这小子能不能消化的好，需不需要再请个表演跟台词老师再特训一下之类。 林展羽正站在窗外垂眸沉思，听见里面传出来的动静，看了一眼，霍承霄单人部分已经全部完毕，拿了瓶水，朝休憩室走去。 林展羽想了想，也跟过去。 休憩室是由这里的茶室改造而成的，只有几张长沙发，勉强可以躺人。林展羽过去的时候，屋内只有霍承霄一人，抱着双臂蜷着腿在沙发上睡觉，由于腿太长，所以姿势看起来很不舒服，眉头也蹙着。 林展羽走过去，不不由自主地在他面前蹲下，仔细看着这张脸。 根根分明的极具毛流感的浓眉、很长的睫毛搭下来，眼皮还在微微翕动。 脸是真的好看，可惜人傻了点。 林展羽在脑海中光速过了下他签下霍承霄以来，对方干出来的一系列糗事，简直“罄竹难书”。 但前几天自己发烧，他又是照顾又是送病号餐的，倒也算良心未泯吧，可以适当加点分。 一些场景跃上心头，林展羽自己都忍俊不禁。有些无奈地拧起眉头笑了笑，一只花脚蚊子“嗡”地一声飞过来。 林展羽伸手过去想要驱赶，那蚊子却一连声地放声歌唱，围着林展羽的手指转悠不停，怎么赶都不走，一人一蚊对视半晌，那蚊子居然抖抖翅膀，耀武扬威地在霍承霄的右脸上坐下了。 如此嚣张。 林展羽半眯起眼睛，扬起手掌，准备用掌风把蚊子扇走，力气没控制好，居然“啪”地一声打在霍承霄脸上。 霍承霄猛地睁开眼，从椅子上一跃而起，跟林展羽大眼对小眼。 林展羽惊得冷汗要冒出来。 “你什么时候来的……我脸怎么火辣辣的……” 霍承霄摸着自己的脸，疑惑发问。 “你刚才做梦，自己给了自己一巴掌。” 见他毫无察觉，林展羽果断甩锅，悄悄把脸侧过去拼命抑着喉咙口快要挤出来的笑。 第15章 工作人员推门而入，大声喊：“霍承霄，到你了。” …… 霍承霄冷不防被噎住，灌入一大口空气，憋在喉咙，跟原本要说话的那股劲儿生生对撞。今天起得早，早饭吃的匆忙也不太干净，一个没忍住，头往旁边一偏，猛地干呕起来。 林展羽一脚把垃圾桶踢到他旁边，皱着眉头满脸嫌弃：“……怎么，看见我这么想吐？” “不是……不是……”霍承霄红着脸猛咳两声，死死攥住林展羽的手腕，他力气很大，掌心很热，禁锢着林展羽动弹不得。 “灌了口风……没吐出来……”说着去拿起垃圾桶展示：“不信你看，这里面很干净的。” …… 林展羽很无语地把垃圾桶推回去，一把把他从椅子上拽起来，推着走出房门：“行了，赶紧拍摄去。” 今天的摄影师还是自己推荐的，在圈内很有名气，最擅长拍这种中式写意风。林展羽是看到一张霍承霄大学在话剧社穿长衫的剧照，才灵感突现，想要为他量身打造这样一套概念摄影。 如今看来，竹叶木屋的静谧与霍承霄本身贵公子的气质居然能够完美融合，呈现出一种气质出尘的感觉来。 林展羽跟路嘉远还有其他几个工作人员站在一起，很安静地观摩着拍摄现场，由衷地觉得确实算是种视觉享受。 新中式的布景他也很喜欢。 不过这种享受没能持续太久。一小时后拍摄全部结束，霍承霄换完衣服走出来，一眨眼的功夫，那位身穿青灰色绸缎中式长衫的公子就没了，变身成迥乎不同的一个大个子，套着黑色卫衣，双手插兜，走路吊儿郎当，步履大步流星。 此人刚一开口，这种超凡出尘的感觉便立刻像见了鬼一样，彻底消失。 “怎么样？你也很为我今天的妆造着迷吧……” 霍承霄得意地挑了挑眉。 大煞风景。 林展羽扶了下金丝眼镜，先给予“当然没有”的否定，又接着回拉，丢了一句敷衍性的夸奖：“拍的不错。” “那是自然。”霍承霄骄傲地扬起脖子，从窗口吹进来的风激地他打了个喷嚏，揉着鼻子看着林展羽：“刚没顾上问，这么大风你怎么过来了？……感冒好了？”想都没想，手背贴了林展羽的额头，又摸摸自己的：“唔，看来好了。” “早好了……”林展羽不太自然地往后退了两步。 “这破天气你就不该出门……不是浪费我做了半天的鸡蛋酒么？”霍承霄撇撇嘴，抱着双臂看着他：“毕竟某人这么怕打针，普通药也不管用，还不是靠我的偏方。” 林展羽简直要被气笑，懒得跟他计较，直接顺顺坡下驴：“那怎么办，我闲不住啊。” 第17章 他两手一摊，故作无奈，又飞快地冲对方眨眨眼：“我当然有非来不可的理由了。” “什么理由？”霍承霄语气佯装平静，心中早有答案，忍不住得意，恨不得凭空长条尾巴使劲朝天上翘。 看来自己在林展羽心中的还是有分量的。 “专门来看你啊。”林展羽继续顺毛捋，弯起一双笑眼：“鸡蛋酒很好喝，饭也好吃，来探个班顺便当面道声谢，不过分吧。” “那还是有点过分。”霍承霄抱着双臂摇着头：“这么好听的话，居然只跟我说一遍？再多说一遍嘛，我再仔细听听……” 他央求着，尾音不自觉上翘，跟撒娇似的，自己都吓一跳，又猛咳两声催促：“来来来再说一遍。” 他挪了几步凑近了，很热的胳膊直接贴住林展的身体。 “真没听到？”林展羽眨了眨眼，微侧着头看向他，似笑非笑。 “嗯！”霍承霄猛点头，紧接着就看到林展羽挑了挑眉，收起笑容：“没听到算了，过时不候。” 霍承霄心中大不忿，张了张嘴，终究没敢抱怨。 安慰自己，病人为大，他不给人添堵。 “行了，找你有正事说。” 林展羽开门见山：“下周三《海的女儿的男人们》会播到第18集 ，你的戏份会开始上线。到时候我会安排新媒体组跟进，今天这组概念摄影也会同步上线组成联合宣发，收拾收拾，准备出道了。” 他拍着霍承霄的肩膀：“到时候微博发勤点，记得多跟粉丝互动。最近几天先什么都不要说。” “真的？”霍承霄眼神猛然亮了。 满脸的惊喜表情令林展羽觉得好笑。霍承霄从小锦衣玉食长大，幸福阈值居然这么低，实属罕见。 “当然。”他点着头，语气严肃地继续强调：“不过，接不接得住这次流量，全靠你本事了。” “我肯定没问题啊。”霍承霄不自觉地挺了挺胸膛：“我这种天生吃这碗饭的人，果然不一样哈。” 那神情仿佛不是有剧要播，而是拿了戛纳影帝。 他自我开心了会儿，忽然长大双臂朝林展羽走来：“亲爱的经纪人大人，我忍不住要给你一个大大的拥抱。” 译制腔般拿腔拿调，抑扬顿挫，夸张的要死。 双臂还在大鹏展翅。 林展羽条件反射往后退了一大步。 意料之外的冷淡拒绝，霍承霄急的语速都变快了：“为什么啊！” “人好多，不方便。”林展羽摘下眼镜，从口袋里掏出手帕慢条斯理地擦拭干净，随即重新戴上，透明镜片后的眼睛看起来倒少了几分冰冷，多了点温润：“下次再说。我等下有会，先走了。” 他看了眼腕表，径自朝门外走去，脚步很快。 “……那要记账……你别耍赖！”霍承霄三步并作两步追出去，扒在门框上，很不放心的再三叮嘱。 这人真小气，一个西式的表达感情的拥抱怎么都舍不得给。 林展羽摆摆手以示听到，拉开路边那辆等了很久的黑色宾利车门坐进去。 “开车，去熠星大厦。” “林总今天心情看起来很好，是拿到了新项目？”司机从后视镜里瞥见林展羽的表情，忍不住发问。 最近几个月老板工作很忙，每次坐在车里的时间都要处理工作，不是打电话、回消息、就是望着窗外沉思。最近还是第一次出现这样舒展的神情。 “还好吧。”林展羽应了一句，视线仍停在手机屏幕上，浏览着工作消息，挑重要的先回复。 心里略微纳罕——很高兴？有吗？ 他倒觉得比之前更心累。 因为要时刻盯着霍承霄，工作量比之前更重了，霍公子又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大小事务他必须亲力亲为才放心。原本井然有序、一池静水一般的生活，忽然被这么打乱了、吹皱了，搅和的他本身也被迫跟着团团转起来。 好几年前，他工作还没有这么忙的时候，养过一头巨大的哈士奇，此狗的一大爱好是撕卫生纸跟咬拖鞋，回回把家里弄得乌烟瘴气。 从某些程度上来看，如今带着霍承霄，仿佛又把那段“狗飞狗跳”的日常拉回眼前。霍承霄身上的很多属性都像狗，有领地意识、争强好胜，需要时不时敲打再顺毛，就会摇摇大尾巴冲过来。“胡萝卜加大棒”，这是林展羽总结出来的应对霍承霄经验，屡试不爽。 闹腾着闹腾着，他倒也成了习惯了，甚至破罐子破摔地开始融合。 司机说他高兴？看错了吧。 大概一个多星期后，霍承霄终于在自己有效参演的第一部 网剧中上线，全集戏份3分钟，却是那一集的全部戏眼所在，观众的反馈很好，甚至在社媒上引起了小范围讨论。 当晚，林展羽一直监测着舆情动向，10点钟带着新媒体组紧急开会，安排发布100个早准备好的高质量颜值向营销号，软文模版跟文案brief也是已亲自写的，安排下场助推加热。 男主角霍承霄却由于睡眠质量太好，听不见电话，而错过了这场“流量之战”。他一觉睡到天亮，打开手机便看见自己的名字挂在文娱热搜第三十八位。 “霍承霄 帅气”。 他揉了揉眼睛，起床气都没了，盯着手机屏幕反复阅读，发自肺腑地觉得中文真是世界上最美丽的文字。 又看了眼自己微博，粉丝也涨了20万，一跃进入二十万加的历史性时刻，并且还在持续上升。 原来这就是人生高光的感觉吗。 霍承霄从床上一跃而起，三下五除二地拨通了林展羽的电话，坚持不懈地等到一整首铃声全部唱完，听筒里终于响起了声音。 “喂……什么事？” 声音低沉慵懒，带着些惺忪的睡意，入耳有种微妙的性感。 霍承霄咽了咽喉咙，使劲晃晃脑袋，把手机拿在嘴边提高嗓门对着听筒喊：“快看热搜！我挂在那了！” “你这么年轻就要挂了？”林展羽还是懒洋洋的语气，似乎对眼前的一切并不意外，他打了个哈欠，慢条斯理地说：“昨晚上11点钟冲上去的，最高位是第21位，给你打电话又不接。都第二天了才跑来大惊小怪。” “我睡着了啊。”霍承霄很诚实地说：“不是你说让我早睡早起注意皮肤管理吗，昨天10点我就躺下了。” “……你真棒。”林展羽这才想起来，自己某天随口一句交代，居然被当了真。他用手指揉着眉心，太阳穴依然一跳一跳的疼，昨天跟新媒体部的人开会，陪着加班到4点才收工，全都是为了这个霍承霄。 “你昨晚上加班了？”霍承霄很敏锐地问。 “还不是为了你。” “几点啊……” “4点……”林展羽语气很慢，硬撑着精神应付着这个扰人清梦的电话：“结果4小时不到，就被你炸起来，害人不浅。” “对不起……”听筒里传来的声音，嘟嘟囔囔的含着委屈。 林展羽瞌睡都吓醒了，从来没觉得“对不起”三个字如此陌生。 “……你对不起什么……”他震惊不已。 “我让你昨晚上累坏了啊。” 霍承霄撇着嘴，第一次恨起了自己的睡眠质量，全然不顾这句话听起来还有别的歧义：“以后我一定省心，我们都天天早睡！” 他信誓旦旦地打着保证，想着以后自己一定要支棱起来，让林展羽少操心，却听见听筒那侧的人明显沉默了，随后“滴”的一声，把电话挂了。 霍承霄：？ 第16章 他抓抓头发，有些烦躁地从床上坐起来，走进卫生间洗漱。手机开着外放扔在一边，循环播放着热搜上那些关于自己的戏份cut。此刻霍承霄下巴上正挂着一圈雪白的泡沫，电动剃须刀嗡嗡响个不停。他抬起眼，看了看镜子中的自己。 宽肩窄腰长腿，沟壑纵横的肌肉线条。刚出道不到三个月，就喜提热搜广告位，碰上了许多新人好几年都碰不上的高光时刻。 虽然自己完全“德能配位”，但霍承霄心里很清楚，要不是林展羽在背后运筹帷幄，全凭自己是不可能的。 林展羽为什么要对一个新人这么上心？这个问题其实已经萦绕很久。他半眯起眼睛，脑海里闪回许多两人相处的细节。自从签给林展羽以后，好像眼前的路都打开了，再也不像以前一样没头苍蝇在剧组四处乱窜了，顺利无比，仿佛每一步都沿着既定的规划稳步向前。林展羽对自己来说，像风，像雨，像氧气，无时不在，润物无声。 这真的是每天日理万机的金牌经纪人，对旗下名不见经传的新人演员能做到的？他图什么呢？难道，这里面有一些其他因素？ 这人不会喜欢我吧？ 他喜欢我？？？？？ …… 霍承霄自己都被这个念头吓到，甚至觉得荒谬而可笑。但他那一根筋的大脑，此刻鬼使神差地，居然顺着这个念头开始胡思乱想，竭力搜寻着各种细节试图佐证“林展羽喜欢自己”这个可笑结论。一会儿就头脑发昏飘飘然了，没注意一个手抖，下巴上被划破个口。 第18章 “嘶”。 霍承霄噘着嘴，按住伤口找了个创可贴贴上，就见手机屏幕闪烁了下，跳动着“林展羽”三个字。 他连忙按了接听键，一手撕着创可贴一手冲听筒急不可耐地喊：“你怎么知道我下巴受伤了！” “……”电话那端的人明显怔了怔：“怎么会受伤？你不是在家睡觉吗？严重吗？” 语气明显是含着关切的。 霍承霄翘起唇角，心中受用，慢条斯理地把创可贴的褶角按平，努着下巴含糊不清地说：“原来你这么担心我？” “你这不废话……伤口很深吗？” 林展羽继续追问，隔着听筒，霍承霄脑海中甚至能想起对方那张带着关心的脸。也是，这人关心人的时候，脸是最好看的，于是他顺势委屈道：“好疼啊，剃须刀割破了那么长一条。” 手里比划着伤口的长度，全然忘了手机那端的人根本看不到。 听筒里传来数秒钟的沉默，随即响起了人机般冰冷的嗓音：“有病”。 随即，几句颐指气使的工作指令非常无情地摄入霍承霄耳中：“瞌睡都让你搅和没了……那我顺便再交代下工作，刚忘了说。三天后星狐娱乐要对你进行一个q&a小专访，大概5分钟，会发布在他们的官方微博跟视频号。采访提纲我刚发你邮箱了，这几天好好准备一下，不许给我丢人。” “就这？”霍承霄略微有几分失望。 “怎么？人红了，开始飘了，星狐娱乐的采访都瞧不上了？”林展羽半眯着眼睛，语气讥诮。 “怎么会……”霍承霄撇着嘴，指着下巴：“可我下巴疼，都说半天了。” 专访又不会长腿跑了，可伤口再不慰问的话，明天就好了！ 抓奸卖乖求关注，是霍承霄从小到大最为擅长的，霍家夫妇都拿他没办法。 林展羽拧着眉心，长舒一口气，好脾气地决定进行安抚：“那你记得涂点药啊，过几天要上镜的。” “要是不上镜你就不问了吗？”霍承霄“嘁”了声，明明声音磁性雄壮，满溢着荷尔蒙气息，居然透出来三分委屈。 林展羽眼前蓦地浮现出受点小伤就要回家摇尾乞怜的绿茶系大金毛的画面，又气又好笑，唇角不自觉翘起，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逗问：“那你想怎样？想我给你吹吹？” “好啊。”霍承霄眼睛一亮。 “那你把下巴凑近点……” 霍承霄举起手机，恨不得贴到脸上，就听见听筒里传来一声清脆的“想得美”，随即就是一声干脆的“滴”挂断声。 一个早晨被连挂两次电话，霍承霄很不爽，但又翻到手机邮箱里面林展羽发来的采访资料，非常详实，包含了媒体简介、采访问题、采访方向梳理等，甚至还列出来了记者的个人风格，以及问答方向建议。 霍承霄翻着手机，心里涌起一阵麻酥酥的暖意，又不自觉地雀跃起来。 一把拉开窗帘，天气晴好，阳光普照，鸟儿都在小区的指头放声歌唱，仔细一看，还是只大尾巴的喜鹊。 好兆头。 一个短采访，小case。 采访当天，霍承霄犹豫来犹豫去，最终还是决定开着自己的比亚迪秦出发了，助理也没带。途径熠星大厦的时候，林展羽给他发了个消息，让他在路边等一下。 霍承霄停了车，双手搭在方向盘上，百无聊赖地看着周围，就听见后座车门一声响。 “师傅，尾号3462，去娱乐大厦b座。” “得嘞。”霍承霄答应着，正要开车，忽然觉得不对，拧着眉头没什么好气地回头，看见是林展羽坐在那，低头飞快地回复着手机消息，半长的黑发挡住半边秀美的脸。 “你司机呢？宾利呢？”霍承霄扬起脖子朝外面张望着问。 “宾利坏了，换个比亚迪坐。”林展羽回完邮件才抬头，看着霍承霄催促道：“愣着干什么，开车啊。” “哦哦哦。”霍承霄手忙脚乱地重新挂挡——毕竟相处了这么久，林展羽的指令他早习以为常。瞄了一眼空荡荡的副驾，跳下车径自走到后排，打开车门对林展羽扬扬下巴：“别坐这，坐副驾去啊。” “坐哪不都一样。” “去前面坐，快点。” 霍承霄伸手攥住林展羽的手腕，连拉带扯的把他拽下来，推进副驾，又关上门。 “坐前面，还能说说话什么的……不然你一个人坐后面，不显得我成网约车司机了么。” 此刻比亚迪秦的车标在车屁股上闪闪发光。 林展羽勾起唇角，似笑非笑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快开车吧霍师傅。” “你……”霍承霄心中小不悦，一抬眸看见林展羽那张脸，又生不起来气，见他的安全带还没挂，“哼”了一声凑过去给他系上。 这完全是一种习惯性的行为。 此刻，霍承霄手臂形成圈型弧度将林展羽圈在中间，脸庞又凑得很近，炙热的呼吸几乎要喷在对方脸上。 一靠过来才反应过来，妈的，靠太近了。 跟领导这样好像有点暧昧了…… 但此时后退又显得做贼心虚。 霍承霄喉咙滚动了下，非常strong地继续行动，脸庞不自觉地开始发热。 林展羽身体僵了僵，不太自然地想朝后靠，却又退无可退，只好坐在那里任霍承霄摆弄，一侧眸，便看到对方通红的耳尖。 年轻人就是火气旺啊，明明都要十月份，车里又没开空调，怎么一会儿就热成这样。 他勾起唇角，有些无奈地笑了。 霍承霄余光看到这抹清浅的笑容——红润的嘴唇、微弯的眼睛，颤动的睫毛，美人一笑实在动人，这一眼居然看得他心跳加速，慌忙替他整理好安全带。 心里开始胡思乱想，自己靠这么近，会不会被林展羽一脚噔开——甚至已经做好了思想准备。但林展羽只是很安静地坐着，也没表示出任何反感跟抵抗。他凑的太近，目光就不自觉地被对方那双漂亮的眼睛下那枚鲜红的小痣吸引。 圆圆的、小小的、鼓鼓的，咬一口会怎样。 ？ 霍承霄脑海中有个小人，抡起大锤给了他一棒槌，他才清醒过来，迅速后撤，躲回到驾驶位去。 空气中散发着一股熟悉的香气，霍承霄鼻子动了动仔细嗅闻，依然是林展羽常用的雪松调。 也不知道为什么，近来他越来越喜欢这种香气，也不知道林展羽买的是哪个品牌，改天自己高低要问一下，买个同款回来，这香味好奇妙，自己闻了就会浑身舒畅。 霍承霄正心猿意马地想着，一声巨大的鸣笛声打破了思绪。抬眸一看，见林展羽正一脸狐疑的看着自己，手掌搭在方向盘上，又按了一声汽车喇叭。 霍承霄连忙挂挡，舌头也不听使唤起来，胡乱地搅动着口腔：“安全/套带好，现在我们出发。” 鼻息之间依然是清冽的雪松香气，烘得自己如痴如醉。 随后就见一块方方正正的东西飞来，“啪”地一声甩在自己脸上。 “闭嘴，开你的车。” 林展羽脸侧向别处，黑发垂下来挡住眼睛，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第17章 霍承霄愣了愣，后知后觉自己刚才口误了什么，尴尬地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抓起那条手帕塞进口袋，一脚油门踩到底，轰隆隆的出发了。 一名新人演员自己开着普通车去接受采访，倒也成了媒体笔下的一款乐子。毕竟他长得帅、演技好、人又有趣，讲话语不惊人死不休，把娱记逗得合不拢嘴，很满意地结束了采访，节目制作上线之后，捎带着把霍承霄的热度又往上推了推。 一系列的密集有效曝光被一些快消品牌很敏锐地注意到，居然就有短期商务找上来，是某个国民级零食品牌方，给旗下的新品“枫糖烤盐味薯片”做地推，邀请霍承霄去京市担任全国旗舰店的“一日店长”。 一个晴朗的秋日，霍承霄穿着件白色羊毛毛衣，歪三扭四地倚在林展羽办公室的沙发上，捧着一大袋品牌方寄来的“枫糖烤盐味薯片”样品专心品尝，嚼的清脆。 “来我办公室32分钟，你吃了4袋薯片，总热量8碗米饭。”林展羽头也没抬，专心工作。 “我靠！” 霍承霄赶紧把薯片丢到一旁，袋子一歪，哗啦哗啦撒了一沙发的食物碎屑。他贼眉鼠眼的抬眸，见林展羽盯着电脑屏幕似乎没看到的样子，赶紧拿纸巾把碎渣渣清理干净，随即从沙发上一跃而起。 林展羽正在审着他的商务活动合同，头都没抬，语气慢条斯理：“晚饭别吃了啊，等会儿健身房加练两个小时。” “知道了。”霍承霄挠挠头，伸了个懒腰随意问道：“10月12号那个‘一日店长’活动，你真不跟我去了？” “嗯……那天我有事，小鸢陪你去。” “她是个女生，跟我出差多不方便……”霍承霄早习惯了林展羽陪他跟活动，如今冷不丁换人，他心里便开始没来由的抵触。 第19章 “怎么，你出个差还要求同事不能是女性？什么毛病。”林展羽瞪他一眼。 “我又不是那个意思。”霍承霄轻哼一声，搬了把椅子，一屁股在林展羽身边坐下来：“我这不是更想让你陪我嘛……你到底有什么事，就这么重要？比我的第一次线下商务活动还要重要？” 简直是强词夺理。 林展羽眉毛一跳，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对霍承霄过于上心，惯得这位大少爷蹬鼻子上脸。 霍承霄抓住他的言语空隙乘胜追击：“你就带我一个新人，其他的大艺人又不让你怎么操心的，最近呢他们进组的进组，巡演的巡演，早都安排好了，也没什么行程需要你跟吧。” 林展羽张了张唇，含糊道：“有很重要的事”。 其实12号那天是他34岁生日。早就说好了，要去林舒家里吃饭。爸妈早几年就移民去新西兰安享晚年了，就留他们两兄弟在国内打拼事业，但工作都很忙，算下来，也确实好久没有聚过了。 他也想跟哥哥好好吃顿饭，说说话，放松一下。 之前林舒还总是追问自己，带霍承霄带的怎么样了，生怕弟弟招架不住，扬言要把霍公子给退回去。 “怕什么……他爸霍岩东跟我可是十几年的老交情了，你要是真干不了这活儿，我就帮你推了。” 林舒很怕弟弟吃闷亏，一直明里暗里的怂恿，他实在推不过，也想趁着家宴的功夫，好好跟哥哥说说，让他放心。 但这理由又怎么跟霍承霄开口。 林展羽正思考着怎么应对接下来霍承霄的刨根问底，没想到霍承霄也没在坚持，说了句：“那你注意休息”，不再追问了。 真是稀奇，居然会站在别人立场考虑了。 “提前告诉我你回来那天的航班号，我去机场接你。”林展羽决定打一巴掌揉三揉。 “我当天晚上就回来了。” “多晚都去接。”林展羽挑了挑眉。 “没事，心领了。”察觉到自己的事情为林展羽所上心，霍承霄的情绪明显高昂起来，佯装满不在乎地说：“要是太晚了就不用来了。” “行。”林展羽忍着笑答应。 他人虽然没跟着出差，但也是天生操心命。临行前跟蔡小鸢反复叮嘱多遍，蔡小鸢都觉得奇怪了：“林总，以前涓姐第一次走戛纳红毯的时候，好像您也没这么紧张。” 林展羽怔住了，然后道：“一个影后一个毛头小子，怎么比。总之你多看着他点，别让他乱说话把品牌方给得罪了。粉丝送礼物的话……如果真有人送，只能收信件跟花，其他一律不收，尤其是食物……哦，还有……” 他忍不住喋喋不休，自己也觉得奇怪，他确实很少见地有指令这么多的时刻。 蔡小鸢抿着唇笑，歪着脑袋看着林展羽：“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总感觉最近您跟之前不一样了。” “嗯？什么不一样？” “好像……变柔软了些吧。” “是吗？”林展羽笑了笑：“那还不错。” 心里有什么东西被微妙的触动了。 三十四岁，事业有成，井然有序的单人生活已经持续了很多年。他其实是不喜欢热闹的、也不喜欢人多，但又确实很热爱经纪人这份职业，所以还是义无反顾地进了影视圈打拼。对自己来说，经纪人是多么美妙的一份职业啊，造梦、养成，亲手打造出一件件镁光灯下的艺术品。 林展羽对外脾气温和却锐利，媒体评价他是“一块融去边角的冰”，看着很温润，摸起来却冷。 父母、亲人、为数不多的几个老朋友、核心下属组成了他全部的圈层，很窄，外人轻易不能进入。如今却被霍承霄撕开闯了进来，原本平缓的生活节奏就这么被一个毛头小伙子生生打乱。 12号晚上，他坐在林舒家的餐桌上，调羹没什么心思地戳在盘中的三文鱼沙拉上，思绪飘然。 林舒拿着瓶红酒，从厨房走出来。老婆带着孩子上国外旅游去了，他们兄弟俩也正好说说衷心话。 “怎么，霍公子最近很让你头疼吗？过生日都过不安生。” “……还好……” “霍岩东吧就是惯儿子，霍承霄小时候就调皮捣蛋的。不过这孩子还行，没教育歪。估计就是骄纵了点。”林舒倒了杯红酒，将玻璃杯推到他身侧。 “倒还听人劝，还有得救。”林展羽脸上挂着疏浅的笑意，抿了口酒心里想着，其实出生在这样的家世，霍承霄能像现在这样，还挺不容易的。 也算是个成功的教育案例吧。 手机微博发出一声响，是“特别关心”的相关提醒。林展羽解锁了屏幕看了一眼，顿时脸色变了。 他的小号唯一特别关心是霍承霄。此刻微博同城推送的了条视频，霍承霄在机场跟人吵架，吵得很凶也听不太清，机场出口人很多，镜头很抖，底下的讨论也是众说纷纭，有说他耍大牌的，有看热闹的，没什么有效信息。 林展羽神色一滞，立刻给蔡小鸢打电话。 蔡小鸢知道今天是老板生日，原本不想打扰，没想到林展羽的电话来的这么快。她接通以后，只好一五一十地告知原委。 “知道了，我马上到。” 林展羽蹙着眉，立刻站起身，从衣架上取下外套，往身上一披，脚步急促地朝门外走去，在玄关处边换皮鞋边说：“哥，我临时有点急事，去趟机场……” 林舒张了张嘴，有点摸不着头脑。他知道弟弟是工作狂，但之前也从没有过这个程度。霍岩东给他的压力就这么大？ 林舒陷入沉思…… 林展羽坐上宾利，便让司机加速赶路，还好他哥的这栋别墅在郊外离得近，10分钟就到了。他下了车，便朝着国内航班抵达口一路狂奔，远远地看见里面人山人海，一个高大的身影在人堆里分外明显。 周围还有一群扛着相机的人。 不是记者，而是代拍。 明天苏城有电影节，所以今晚很多明星抵达，现场挤着许多粉丝，代拍也纷纷出动，挤得机场水泄不通。现有的几个保安根本维持不住秩序。 人群中央，传来了霍承霄的声音，带着怒气。 “你们是不是有病啊……我踏马在男厕所你还拍什么拍啊！”霍承霄抬手捂住对面那人几乎要凑到脸上的相机镜头，朝旁边使劲一搡：“我告你侵犯隐私你信不信……” 现场乱作一团，路人、粉丝，还有许多不明就里的人往这边挤。保安根本拦不住，正用对讲机大声呼叫着寻求支援。 林展羽拨开人群挤了过去，拉着霍承霄的手臂，身子挡在前面，啪霍承霄冲动之下做出什么不理智的行为。 现场这么乱，人又多，根本不是吵架的时候。要是等下发生踩踏事件，那就糟糕了。 “别在这吵……听话，我们先出去……” 他温热的掌心贴住霍承霄的脉搏，霍承霄才反应过来眼前这人是谁，顿了顿，没什么好气地“嗯”了一声。 自己到机场太晚了，所以根本没发航班号让林展羽来接，本想让他休息。没想到偏偏遇上意外，怎么他娘的今天机场人这么多？平常也没见这么多代拍。 又带累着林展羽大晚上朝这边跑，替自己收拾烂摊子。 对方还是个著名经纪人，天天为自己这点事焦头烂额。 霍承霄心底难得地浮上一层愧疚。 “你们能不能让开……别挡着路行吗？看不见路都让你们堵死了？”见代拍连人带相机挤在这里，占了大部分通道，霍承霄火气又上来了，抓住领头的那个光头代拍的肩膀，朝旁边一推：“哎都往边上让让，把路让开行不行啊……” 谁知那光头男就是在厕所碰见霍承霄的那个，近距离看到最近才火的明星，又是小咖，想也没想，职业习惯就掏相机。虽然是在洗手池前，厕所里也没外人，这场景令霍承霄不免火大，一巴掌打掉他的相机镜头，又指着鼻子臭骂一通。光头男心下本就不爽，但又碍于这人人高马大，自己讨不得便宜，走出来后便一路追着霍承霄拍，镜头恨不得伸到他脸上。 如今面前又横过来一个纤瘦的长发男人，看着文质彬彬像是好欺负的，想来是霍承霄一伙儿的，满肚子憋的火顷刻点燃，举起照相机，就朝林展羽身上砸去。 林展羽只觉得眼前晃过一片黑色阴影，刚要抬眸，就见一台沉重的黑家伙朝自己脸上砸过来。 躲不开了。 他条件反射想要闭眼，下一秒，就觉得肩膀被人紧紧搂住，身子被拉着调转了个方向，猛地扑进一个人温暖的怀抱，胸膛很宽，很有安全感，黑色风衣的衣襟被掀了起来，轻轻盖在自己脸上。 “谁他妈让你动他的！” 霍承霄的怒音冲破喉咙，带着某种歇斯底里的喑哑。 林展羽心头一动，从他怀里抬起头，只看见一双满是愠怒、眸色通红的眼睛，一手护着自己，另一只手死死地挡在半空中，撑住了那只原本要朝自己砸下来的照相机。手掌侧被砸出血来，红色液体流在镜头玻璃上。 第20章 第18章 人群顷刻安静下来，那个光头男吓得不敢吱声。 这时，保安队长带着一群人赶了过来，拿着喇叭喊话，渐渐把人群疏散，恢复了原来的秩序，又手忙脚乱的报警。 “我要治伤，没空跟警察打交道。”霍承霄扬了扬手，对保安队长道：“剩下的事就麻烦你们了。” 机场人太多，他不想惹人注目，毕竟自己也算是个刚有点名气的公众人物，一讨论、一放大，到时候产生的一系列影响还是要靠林展羽来擦屁股。 再说伤也不重，没到需要验伤的程度，保安善后足够了。 霍承霄拥着林展羽，闷头朝门口走去，未受伤的右手还把人紧紧揽在怀里。 走到外面一处僻静角落才松开。 自己简直不敢想象，刚才那一下要是砸到林展羽身上会怎样。 同时也奇怪于自己的冲动——那时他根本没多想，脑袋一热就朝前冲了。 “还好吗？”霍承霄问，心中涌起莫名的后怕。 “傻子，都不知道先关心自己。”林展羽长叹一口气，轻轻拉过霍承霄的手臂，只见手背处被划开了一大道口子，伤口较深，凝结着深红色的干掉的血痕。 “疼吗？” 他用手在伤口处极轻地碰了一下。 “好疼啊……”霍承霄故意撇着嘴，又眨眨眼朝林展羽凑近：“你给我吹吹，应该就好了。” “别胡闹。” 林展羽轻轻推了一下他的脸，神色中有些无名的焦躁，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洁白的手帕，又拉过他那只受伤的手，一圈圈仔细缠起来：“先随便包一下，等下我们去医院……我车停在另一边的出口了，司机马上就来。” 他的手指很温热，一根根地触过霍承霄有力的指骨，硬朗、修长。 心中像被某种电流激了一下，林展羽觉得自己的脸有点烫，怨怼于路灯的灯泡太亮。 “哎……这么漂亮的手帕，用来包扎多浪费啊。脏了都不好洗……”霍承霄语气充满惋惜，不自觉地想缩回手，。 这牌子他认得，英国的一个牌子，专做手工手帕，一条三千八。 “人值钱还是手帕值钱？”林展羽瞪他一眼，霍承霄立马安静了，忙不迭点头：“我值钱我值钱。” 两人离得很近，林展羽低垂的睫毛、红润的嘴唇全映在了自己眼睛里。 “不知道为什么……我还挺高兴的……” 霍承霄垂眸看着他，视线落在他眼下那颗鲜红的小痣上。 他向来是有什么说什么的性格，不爱遮掩内心，嘴上没个把门的就把心里话脱口而出：“反正是为你而挡，手断了也值。” 话刚出口，嘴唇上就挨了一巴掌，很小的“啪”一声脆响，但也带了点略施惩戒的味道，扇得嘴唇麻了两秒，却留下了一股乌木混合着玫瑰的香气。 其实不太疼，还有点爽。 霍承霄摸了摸微麻的嘴巴，嗅嗅鼻子：“好香……什么护手霜？” 他的好奇心只要起来，八头驴都拉不回来，直接一把抓过林展羽的手，盖在鼻子上狗一样嗅闻。 林展羽耳尖一热，立刻把手收回去：“你这人……” 他紧皱着眉头，看着眼前这个手上包着手帕渗着血，依然精神十足欢天喜地，杵在路灯下傻笑的小狼狗，忍不住用手戳了戳他毛茸茸的脑袋。 “你是不是脑子短路啊，大傻子……那人明明打的是我，你挡过来挨那一下做什么？” “不知道啊。”霍承霄摇着头，想了半天喃喃道：“但挨打的是你，我晚上肯定后悔死。” 林展羽张了张唇，终究说不出什么话来。 想责怪、也后怕、有担心。五味杂陈。 黑色宾利此刻开了过来，停在路边按了下喇叭，林展羽晃了晃神，拽着霍承霄把他塞进车里，自己随即也坐进去。 十几分钟后便到了医院，医生给霍承霄的伤口检查完，说皮外伤没什么大碍，消了毒，又涂完药，最后缠上纱布。 林展羽这才松了一口气，见那块带血的手帕被拆下来，便随手接过要扔进垃圾桶，被霍承霄一把抢过来。 “……这是我的……”他宝贝似的拿纸巾包起来，塞进风衣口袋。 “都弄脏了……你要喜欢那条手帕，我再买条新的送你。”林展羽朝他伸着手，示意霍承霄把手帕给自己。 “我不要，我就喜欢脏东西。”霍承霄护着口袋，像是生怕有人要跟他抢一样。这手帕可不能扔，可是他光荣挂彩的勋章。 林展羽看着他，也不说话，半晌才长叹一口气。 “你今晚怎么这么爱叹气……”霍承霄歪头看着他的脸。 总觉得林展羽跟之前那种天塌下来都游刃有余的姿态千差万别，简直像变了个人。 “我着急啊傻子。”林展羽拍了拍他的脸：“你总是这么冲动，让我怎么不担心。” 霍承霄心头一动。 那种微妙的感觉又来了。刚才正是这种感觉，驱动着他挺身上前。 于是他张了张唇，没有任何遮拦地脱口而出：“你这么担心我……担心的程度好像不是一星半点……是出于经纪人的身份，还是因为……别的？” 金牌经纪人跟糊逼小明星之间仅工作关系，能这样？反正他不信。 “我……”林展羽怔了怔，发现一向巧言令色的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答，于是便顾左右而言他：“谁让你这么不省心。” 他没再多言，便拉着霍承霄走出医院：“走，我送你回家。对了，你助理晚上怎么不在？记得给他打电话，你手这几天估计不太方便，他得照顾你。” 罗小皓？霍承霄发现自己此刻一点也不想看见罗小皓的脸，视线全被林展羽占满。跟他在一块，自己就会不自觉地轻松又快乐。况且，他都受伤了，想让自己高兴点不行吗？ 为了保持良好心情，霍承霄决定今晚无论如何也要死缠烂打。 “我助理啊……”他转了转眼珠，装作刚想起来的样子：“他老婆生二胎，我让他休假了！” 真相是罗小皓先行回去给他收拾房间去了。 “要是我等下回公寓的话，家里只有我一个人。好孤独哦，想擦个身，都够不着。刚包上手，伤口没长好，估计还要过两天才能碰水呢。”霍承霄眨巴眨巴眼睛，满脸自我担忧。 林展羽顿了顿，看了他半晌，只得说道：“那我去家，先住几天。” “好。”霍承霄举着手掌招财猫似的晃了晃：“可是现在有点疼，怎么办啊？” 林展羽终于发觉这人在得寸进尺，眯起眼睛，抱起双臂看着他。 “忽然不疼了。”霍承霄垂下手掌，朝前张望：“嗨呀我都看见你车了，咱们快走。” 用另一只好手拽着林展羽上了车。 生龙活虎，力气巨大。 等到了林展羽家的别墅，已经12点多了。 保姆钟姨出来开门，林展羽指着自己卧室旁边的一个房间：“钟姨，辛苦把客房收拾一下吧。” 钟姨还未来得及答应，霍承霄抢先一步拒绝：“我认床，一个人睡客房我睡不着。” “……” “而且”，他摊开双手做无奈状：“我要是半夜醒了，想要喝个水啊，上个厕所什么的，一个人也不方便吧。” “你是手受伤，又不是腿。” “我认床嘛，我还怕黑。”霍承霄扯着林展羽的衣角，故意装成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来：“晚上我去你房间挤挤呗……你床那么大，加个人一点问题没有……而且都这么晚了，你赶紧让阿姨休息，别折腾了……” 又举起手保证：“你放心，我睡觉不打呼不磨牙不梦游，很安静的。” 还嫌不够，伸着那只包扎好的手掌，居心叵测地在林展羽面前晃来晃去。 林展羽看了他半晌，终于咬着牙松了口：“跟我来。” 领着霍承霄去自己卧室，又叫过钟姨来，吩咐着“晚上凉，给他拿那套织锦的盖吧。” 霍承霄的内心仿佛坐着热气球，飘上了天，晃晃悠悠地在林展羽那间巨大的卧室里横冲直撞。 没想到，他只是受点小伤，居然能换来这么大的“意外收获”。 林展羽的眼神他分明看在眼里，带着责备，底色却是担心，连呵斥声传到耳中，都是那么的温柔、悦耳。 既然送佛，那就送到西。 仗着伤患的身份，今晚他要翻身“做主人”了！ “我出了点汗，你能不能给我擦擦身？”霍承霄继续得寸进尺，又故意“哎哟哎哟”地喊起疼来。 “别喊了，不就是擦个身。”林展羽识破霍承霄那点小九九用时不超过零点一秒，招了招手，走进浴室，喊了声：“过来”。 霍承霄心头一喜，屁颠屁颠地跟了过去。 “胳膊抬起来，我先给你脱衣服。” “哦好。” 第21章 霍承霄举起双臂，林展羽先把他的风衣脱掉，随后是卫衣，然后向下，又顿了顿，指着那条紧绷在劲瘦小腹上的皮带：“皮带……自己能解吗？” “不能。”霍承霄不假思索。 他今晚打定主意要享受到底。 林展羽心里有一万条弹幕飞过。但碍于对方今天为自己受了伤，只得认了，纤细的指尖放在皮带扣上，清脆的一声响，滑落。 然后替他脱掉裤子。 脸朝旁边不自然地侧去，尽量不看那地方。 “你说实话……我的身材是不是你见过的男人中最棒的？”霍承霄半眯着眼睛，充满自信的发问。 “当然不。”林展羽打了盆水，又挤了满手的洗面奶泡沫，不由分说糊了他一脸，随即在霍承霄那张满是洁白泡泡的脸颊上拍了拍：“小朋友，娱乐圈像你这样的身材，太多了。” “比我身材好的肯定没我帅，比我帅的肯定没我身材好，又比我帅又比我身材好的，那肯定没我高！所以我的综合分数，还是相当优秀的！”霍承霄毫不内耗，依然充满笃定。 林展羽勾起唇角，发出一声很轻的笑，隐在毛巾拧水的哗啦声响中。 “好了，我给你简单擦一下身。” 热腾腾的毛巾拂过霍承霄的脸颊、脖颈，浑圆的喉结在薄肌下滚动，划过时候有着奇异的弧度，随即是宽阔的胸膛与肩膀，再沿着小腹肌肉一路向下。毛巾很薄，被对叠成双层，依然可以隔着织物的纤维，感受着覆盖着的那一具身体的肌肉形状。硬朗、健美、洋溢着男性荷尔蒙的气息。 霍承霄发现，到这一步的时候，自己的心态好像变了，好像不是简单的擦身，而是……那毛巾是燃火了吗？不然为什么，他的身体这么的…… 他那总是慢半拍的大脑终于后知后觉的感受到，这个氛围太暧昧了。 记忆回溯，捋一下今晚发生的事。自己挺身而出，英雄救美，如今又共处一室——还他妈的是浴室，他被脱得剩条底裤站在那里，站在一个漂亮男人的对面，这漂亮男人正在替自己擦澡。 霍承霄张开唇瓣，感觉有些喘不过来气，胸口微微起伏，垂眸看着林展羽的脸。对方的脸被毛巾的温度蒸红了，也许有些发渴，嘴唇抿的很紧。 林展羽用余光瞥见霍承霄的目光，灼热的似乎有点过头，感觉自己的大脑轰的一声响了。 “腿……最后再擦一下。” 他想避开那不明来源的灼热，于是便急忙蹲了下去，想着匆匆擦两下腿然后结束。 狭仄的浴室、蒸腾的水汽、湿漉漉的地面、足以盛得下双人的超大浴缸，暖黄色的壁灯，雕塑般的男人身体，今夜的一切元素组合在这里，变得旖旎而香艳。 林展羽后知后觉自己是蹲着的，眼睛正对着的地方是…… …… 小小霍此刻已经探出了头。 第19章 霍承霄尴尬地朝后退一步，扯了条浴巾披在身上。 “可以了…随便擦擦就行了，你洗澡吧，我先睡了。” 满屋的水汽蒸的他整脸通红，急忙走出浴室，一头扎进床上的被子里，半颗毛茸茸的脑袋露在外面。 脸蒙在被子下，心脏扑通扑通擂鼓般地跳。 林展羽整个卧室散发着清淡的室内香薰气息，非常宜人，给他筑造了一个安全空间，让霍承霄得以冷静下来，对今天发生的一切得以仔细审视。 在机场那时，自己想都没想空手接住那台砸下来的照相机，砸的手掌鲜血直流，疼也顾不上了、过几天要进组拍电影也忘了，搂着林展羽在怀中，满脑子都是侥幸跟后怕。 他长到22岁的年纪，第一次萌生出想要呵护一个人的冲动。尽管他想要照顾的对象，比自己大了整整12岁，还是个八面玲珑的社会精英。 怎么看怎么都该自己被照顾才对…… 那么他今天这股强烈的、想要呵护一个冲动莫非是…… 喜欢？ 霍承霄脑海中猛地炸起烟花，心中像骤雨初下，“哗啦”一声开始瓢泼。 “我……喜欢他？” 霍承霄听着心底那不断回响的声音，百思不得其解。 林展羽有什么好的？ 脾气不小，嘴巴也毒，对别人是贴心温和好老板，对自己那就是皱眉抬手不高兴就走。还不是同龄人，大了整整12岁。 他有什么好的？ 可是…… 霍承霄眯着眼睛，脑海里全是林展羽的画面。这个人，温润矜贵，像尊美玉，通体温凉，好像怎么暖都暖不热。 但偏偏这种看起来最正统的美玉，却总是会在那不经意的一晃神之间，流露出一些难得舒展的时刻，而增添了更多魅力。 自己脑海里全是林展羽那些松弛下来的时刻。原来林展羽也会着急、会惊愕、会情绪失控、会在生气的时候扫来眼刀，也会很温柔地冲自己笑、会包容自己的全部任性，有时候明知道是对方故意找话哄自己，偏偏霍承霄还很受用。 对方在生活中那些极少对外人展露的、很生动的时刻跟表情，自己居然都能看在眼里，怎么不能说是……某种特别。 原来我居然这么喜欢他。 霍承霄的心跳持续加速，上了180迈。忍不住揪着被子开始细究，那林展羽喜欢自己吗？ 一时间有些不太确定，似乎有迹可循，却又难以捕捉。 他正胡思乱想，忽然眼前一白，蒙在脸上的被子被人扯了下来。 “脸怎么这么红？发烧了？”林展羽伸手过来在他的脸上摸了一把，觉得有点烫手，蹙了下眉，从床头拿出个温度计来喊了声“张嘴”，就把体温计塞进霍承霄嘴里。 霍承霄动了下舌头，准备把体温计吐出来，力证自己自己没发烧，又猛然想到，口腔温度计这么私密的东西，放在林展羽卧室，那么就代表曾经使用过的只有一人。 脸上浮起一层满意的红晕，轻哼了一声表示答应，乖乖叼着不动。 5分钟后拿出来，用纸巾擦了擦，递给他看。 “三十六度五，不烧。” 霍承霄的眼睛在夜灯下格外亮，直愣愣地钉在林展羽脸上。 林展羽像趋光一样假意没有看到，轻推了一下他的肩膀。 “行了，睡觉吧。” 他把霍承霄的被子扯好，又爬上床钻进自己的，两人躺在床上，屋内很安静，只有床头一盏星球大理石夜灯闪着一点淡黄色的光。 “我本来以为你不会同意我来你家……”霍承霄率先打破沉默，身子侧过去，朝着林展羽的方向。 今晚的氛围太好，他决心顺水推舟。 林展羽顿了顿，简短回答：“你手有伤。” 而且还是替自己挡的。 “所以你真的格外关心我。”霍承霄尾音上扬。 “……我毕竟是你的经纪人。”林展羽尽量用正常的社会关系来描述两人现在大晚上躺一张床的复杂现状。 “那你对手底下其他艺人也会这样吗？” “……你是新人，自然要费心些。” 霍承霄的问题却接连砸过来，糖炒爆豆似的不依不饶：“所以以后你签别的新人呢？也会事事亲力亲为，收留他们大半夜来你家，甚至替他洗澡擦身吗……” “……” 林展羽冷不防被噎住。 霍承霄顺势靠的更近了些，脸凑在林展羽的脖颈处，喷出热热的呼吸，压低了声音：“所以你就是偏心，对我偏心，是不是？” 林展羽张了张嘴，再往下的话有些说不出口。 在霍承霄营造的奇怪语境下，一切否认都变得无效。 他想了半天，决定装聋作哑，背对着不看霍承霄的表情。 虽然，这招没用。 “不说话那我当你默认了。”对方语气得意，像是讨糖吃的小孩计谋终于得逞一般的畅快。 “……快睡觉……”林展羽只想结束这个尴尬的话题。 “这好像是我们第二次躺在一张床上……”枕侧的人充耳不闻。 林展羽心头一动，想到了在琴岛的那一夜，那时候自己还被霍承霄当做图谋不轨的流氓经纪人。 想到这里，气就不打一处来。 林展羽转过身，看着霍承霄，忍住了想用枕头砸他的冲动，低声催促道：“你能不能闭嘴？我真的很困，你不困？” “不困……”霍承霄撑着手肘勾着唇角笑眯眯地看着他，低着嗓音说：“我再跟你说声‘晚安’，就闭嘴。” 他张着唇，做了个“晚安”的口型，林展羽恍惚了下，觉得那口型看起来分明是“我爱你”，他开始怀疑自己因为太累而头昏眼花。 “晚安。”林展羽背过去，不看他。 这氛围不对劲……他喉咙动了动，默默挪到离霍承霄远一点的床侧，却根本睡不着。 听着枕畔很快响起了均匀的呼吸，林展羽撑着手臂悄悄坐起来，在幽暗的光线里注视着眼前的人。 第22章 浓密的睫毛搭在精巧的眼皮上，有节奏地一起一伏，丰润的嘴唇鼓起，伴随着轻微的类似小猪出栏的呼噜声。 抛开他给自己平添了那么多麻烦不讲，如今眼前的人难得安静的睡相，倒是完全还原出了霍承霄原本的英俊容颜来，林展羽第一次撇开经纪人的身份，站在客观视角上如此近距离地仔细审视。 确实非常帅，是他欣赏的那类长相。 要不是霍承霄毛毛躁躁、经常气人，带累着自己多操了好多心，说不定两人的关系还会更融洽些。 不过……林展羽脑补了下省心版的成熟型霍承霄，又觉得好像很不对劲，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算了，现在这样，也还行吧。 夜灯熄灭了。 装睡的人却一直醒着。 霍承霄差点惊喜地尖叫出声。从刚才开始，他就把眼睛眯开一道狭窄的缝隙，偷偷观察着林展羽，把对方后续一系列的行为尽收眼底。 是那样近距离的注视，那样温和，又那样缠绵。 再加上今晚的收留、同宿、共枕，机场上及时出现的关切神情……再往前追溯，一个金牌经纪人这样掏心掏肺的对一个180线糊咖。 是为什么？又能为什么？还能为什么？ 霍承霄觉得自己窥伺到了答案，激动的快要大声叫出来—— 他……他…… 他那是爱我！ 一阵巨大的、坚不可摧的甜蜜牢牢包裹住心脏，霍承霄满意的弯着唇角，闻着林展羽身上散发出来的淡淡沐浴露的香型，就那么睡了过去。 甚至做了一个旖旎的梦。 梦中的两人亲密缠绵，在他心满意足准备射门的时候，忽然惊醒了。 早晨6点多，东方渐白，晨光熹微。霍承霄有些虚脱地从床上坐起来，发现自己的内裤不太对劲。 湿黏黏的，散发着奇异的味道。 脑海中自己跟林展羽相识以来的一切，像走马灯一样，迅速放映。 我爱他！他爱我！ 所以！我要准备告白了！告白必须我先！ 一个嘹亮的声音在脑海中狂喊。 第20章 霍承霄的犬齿紧咬着被子角，强行忍住不让自己笑出声，对于表白的念头更加笃定。 双向奔赴的恋人需要有人来捅破这层窗户纸，这是一个男人对伴侣忠诚、负责的体现。不清不楚地保持暧昧与亲密关系，是劣质男人才喜欢耍的上不得台面的阴招。作为霍氏影业集团未来的继承人，从小他接受的精英教育便要行得正，走的直，在感情中也是如此，要阳光大方、明媚坦荡，带给伴侣如沐春风般的温暖。 表白，就是吹响胜利的号角。 那么，自己应该什么时候表白才合适呢？霍承霄陷入沉思。 好的伴侣，决不会让爱人过多等待。按自己的性格，他恨不得现在立刻马上把林展羽摇醒，趴在他耳边对他大喊一声：“我喜欢你！”。 但对方可是林展羽。有钱有颜有身材有品位，性情温和潇洒，喜欢他的人估计能从城东排到城西，又怎么能够被这么草率的表达感情？所以霍承霄很坚定的认为，自己表白仪式一定要特别、与众不同、令人印象深刻才行，因为林展羽配得上全天下最好的。 当然，跟全天下最好的自己也是绝配顶配天仙配。 况且，这里面还有最关键的因素——自己的真实身份，其实是还没透露的。 其实霍承霄不是很想这么早就自爆，他更希望林展羽因为自己身上的优点而爱，等到时机成熟，他会再慢慢告知。 机会永远偏爱有准备的人。 既然近期决定伺机告白，当然要投其所好地准备告白礼物了。一整晚霍承霄的脑子跟上了发条一样拼命旋转，到了快天亮才朦朦胧胧睡过去。 感觉眼睛一闭，一睁，林展羽就来喊他起床了。 “几点了？还睡……” “10分钟，就10分钟……” 霍承霄拿被子把头一蒙，又马上被林展羽无情掀开，白亮的天光刺了他满眼。 “饭好了，起来吃。” 他这才不情不愿地起来，打着哈欠懒洋洋地下床。林展羽一看见他脸，眉头就蹙起来：“黑眼圈怎么这么重……过几天《红夜》就要开机了……” 霍承霄打了个哈欠：“没办法啊，做了一晚上的梦。” “你梦见什么了？” “你。”霍承霄眨眨眼，手臂撑在下巴上，似笑非笑的表情。 “……”林展羽给了他一个白眼，转身走出房间。 不多时，霍承霄收拾完也走了出来，在餐桌前坐下，面前摆了碗银耳羹，冒着热气。 他悄悄抬起眼皮看了看林展羽，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慢悠悠地拿起汤匙，故作笨拙地从碗里舀，再举起来朝嘴边送，见林展羽的目光完全没注意到自己，心一横，手一松，“咣当”一声把陶瓷汤匙使劲丢到了地上，摔得粉碎。 “哎呀……勺子掉了……” 霍承霄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看着林展羽，语气带着歉意：“对不起啊，左手吃饭不习惯……没办法，右手不是还伤着呢么。” 说完叹了口气。 林展羽的目光一直在他身上，盯得他有点发毛，内心正嘀咕着会不会做戏太假，就听见对方深呼一口气，开了口“我来喂你。” “这多不好意思……”霍承霄的尾音颤抖，飘着快乐的调子。 “你还会不好意思？”林展羽斜他一眼，指节不太耐烦地扣着桌面，发出清脆的声响：“快点，坐过来。” “好吧。”霍承霄装作忸怩地挪了下屁股，挨着林展羽身边坐好了，一扭糖似的挤上了他的肩膀。 “张嘴。” “啊。” 他心满意足地张开上下颚，咬住调羹，把那勺熬得软烂清甜的银耳羹美美咽下。 好软、好嫩、好滑、好甜。 林展羽又舀起一勺，放嘴边吹吹，递到他嘴边，看了他好几秒，开口道：“舌苔有点厚，记得让医生弄一下。” 霍承霄呛了一口，好不容易把嘴里的食物咽下去，立刻从座位上弹起来，跑到客厅到处找镜子——舌苔怎么会厚？他身体健康认真刷牙不着急也不上火的，只听得林展羽在身后哈哈一笑，又冲他招手：“回来。” 双脚不听使唤地朝餐桌奔去。 “傻子。”林展羽聪喉咙里挤出一声笑。 “傻怎么了……”霍承霄眉毛拧起来：“傻的可爱不行吗？” “……” “说话。难道你觉得我不可爱？你镜片是不是该换了。” 林展羽放下调羹，半眯起眼睛，打量着霍承霄：“大柱子，你离两米就差十来公分，你确定‘可爱’这个词跟你关系？” 霍承霄张了张嘴，哼了一声，嘴里不太高兴地嘟哝着：“小气包，夸一下又不会怎么样。” 随即觉得鼻尖一痒。 林展羽很轻地捏了捏他的鼻子，手放下来的时候说了句：“这么爱生气，真是一点都不可爱。” 他眼底带着好玩的笑意，连带着眼下的那颗鲜红小痣此刻也变得更加鲜活，沐浴在晨间的日光下，显得那么温和可亲。 霍承霄揉了揉鼻子，拼命按捺住狂喜。 他继续连装带赖皮地在林展羽家住下，期间又有林展羽的家庭医生沈原上门为他检查治疗，加速了自己手伤的痊愈速度。三天以后，他就被林展羽赶出家门。 “手好了，《红夜》下周也要开机了，该收心了吧。”林展羽抱着双臂，丝毫不客气地请他离开。 也是奇怪。房子大、有保姆，收留个人倒也没什么，添双筷子多个食盆的事，又不是住不起。但这几天，每天跟霍承霄朝夕相处，却又令林展羽隐隐产生某种紧张感。 好像他们本不该如此……亲密？ 明明是经纪人跟艺人的关系，纯洁的不能再纯洁的职场属性。 再说，他是受霍岩东之托，对霍承霄进行照顾的。照顾着照顾着照顾到一张床上了，听起来怎么都有点哭笑不得。他倒是想把霍公子撵去睡客房，对方又不愿意。 这几天霍承霄手上缠着绷带，不能碰水，洗脸擦身喂饭这些事，都是自己一手包办，总有不便之处。 所以等霍承霄的手伤有了快痊愈的态势，林展羽便恨不得马上把他赶走，但霍公子好像在这住上了瘾，装听不见，自己三番五次赶了好久，他才不情不愿地起来，算是接受了这个事实。 林展羽送他到门口，临走的时候又想起来，进屋拿了个盒子出来。 “下周进组的时候，把这个东西交给路导，是他要的东西。” “里面装的什么啊？”霍承霄蠢蠢欲动，手痒着就要去拆这个窄长盒子外面系着的玉色丝带，又怕林展羽生气，只得缩回来。 “行了，想看就看。”林展羽自己把盒子打开了，里面是一张卷起来的毛笔字，上面题了“红夜”两个字。 第23章 字体刚劲有力，潇洒飘逸，颇具风骨。跟《红夜》的剧情风格非常搭配。 “好字。”霍承霄凑过去看了半天，忍不住满口称赞。 林展喜欢书法，他这两天也临时抱佛脚地看了不少关于书法的文章，终于难得地懂了点皮毛，会品鉴了。 “开拍那天你不跟我去吗？就在苏城，又近……怎么让我去送？”霍承霄忽然想起来，赶紧问道。 “那天斐姐有一期杂志封面要拍，我得跟着。”林展羽把题字重新收好，递给霍承霄，见他脸上神色微变，怔了怔，解释道：“我底下不止你一个艺人。” “好吧，那你忙。”霍承霄把东西收好，比了个“放心”的手势，正欲离开，又被林展羽叫住。 “等等……” 霍承霄转过身，神情掩饰不住期待。 林展羽嘴唇张了张：“手没完全长好，自己小心点。” “确实。”霍承霄得了便宜还卖乖，唉声叹气起来，举起带着伤痕的右手伸至林展羽眼下：“还有点疼，你给我吹吹。” “好啊。” 林展羽笑眯眯地看着他，随即后退一步，“砰”地一声把房门关上了。 “真辣啊。”霍承霄撇撇嘴，又笑了下，自言自语道：“我就喜欢吃辣椒。” 《红夜》的开机仪式在一周后准时来临，搭台子、敬香、开机合影……一系列程序结束后，霍承霄勾起个脖子朝人堆里张望，发现依然没有林展羽的身影。 他说结束拍摄后，如果没有别的安排，就会赶过来看看。 为了怕自己失望，霍承霄想了想，决定默认林展羽不来了。 “导演，林总给你写的片头题字。” 他把那个长方形盒子递给路嘉远。 路嘉远连忙接过来，打开看了看，赞不绝口。 捧在手里宝贝似的欣赏了半天，才赶紧收好，拉着霍承霄到旁边。 “等下拍的那场戏，我要加场吻戏，这是新的剧本，你看下。” 吻戏？这个片子不是要走国内流媒体宣发，两个男人接吻，能过审？ “我倒没问题……但拍了能播吗？”霍承霄张了张唇。 “当然不是大特写拍摄了……我想要一种黄昏时分，爱人的一对剪影缠绵拥吻的效果，接吻的镜头在正片里可能就在光影中一晃而过，不明显。本来想过要借位，但怕效果不好，所以你们还是要亲一次。” “行。”霍承霄点头。 演员吗，接吻不就是亲一块肉的事。 路嘉远却有些发愁，点了根烟抽，看着他道：“但季鸿有点不太愿意……等下你跟我一块去找他说说。” 季鸿就是这片子的另一名主角，扮演化妆师的那位。原本是影视学院刚入学的漂亮男孩，海选上的时候眼里还露着怯。没多久就让人看上了，当个小情儿养在身边，又顺带给电影追加了投资。出资份额比林展羽的还要多，捎带着导演都要担待着。 今天那男人还来探班，霍承霄只远远地隔着人群看了一眼，皮肤白的吓人，五官俊美却带着一股邪气，坐在轮椅上，黑色风衣的下摆盖住那双修长的腿。 路嘉远带着霍承霄过去，跟对方尝试着说明了情况。 “顾总……您看季鸿这边方不方便呢？” “不好意思啊，小季恐怕不行。”顾明廷将手伸向季鸿背后，轻揽住他的腰，眼角翘起，脸上带着笑意说：“他年纪小，对着镜头拍吻戏，害怕。” “是吧？”顾明廷朝季鸿看了一眼，很温柔地握住他的手。季鸿像是刚惊醒那般，语气微微颤抖：“对……我……害怕……” 他眼神恍惚了一会儿，又想起来这里是片场，顿了顿神色，恢复到了往常的羞怯样子，低眉颔首跟路嘉远道歉。 霍承霄眯起眼睛，看着那坐在轮椅上的男人，一双天生会笑的脸，却凭空生出几分寒意。 他拉着路嘉远走到一边，听着对方叹了口气。 其实如果不加这场吻戏，对整个剧情的流畅度来说没有什么影响。但今天一来到影视基地，看到道具师搭好的红天鹅绒幕布、黑色舞台的实景，珐琅彩的花格子窗户上映着太阳的光影，路嘉远一下子觉得这里需要一场浅尝辄止的吻，发生在暮色四起的黄昏。 不然感觉总像浪费了今日之好景。 “没事，那找个身形差不多的呗。”霍承霄拍了拍路嘉远的肩膀以示安慰，“我亲谁不是亲，反正就两片嘴巴。” 边说边又抬眸扫视着候场的男演员们。 大概有十几个，但都高矮胖瘦不齐，居然没有一个人的身形看起来跟季鸿相似的。 路嘉远也仔仔细细地把男演员都过了一遍，依然一无所获，哪怕能选出一个将就的都没有。 霍承霄正在发愁，忽然余光的视线里走过来一个人。 半长的头发扎起狼尾，肩膀平直有力，细腰长腿，挺拔柔韧的身形裹在一件浅卡其色的风衣里。 五官甚至比季鸿还要精致几分，最妙的地方是那双眼睛，眼角下一颗眼艳丽的红色小痣。 霍承霄心头一动，某个一箭双雕的好主意浮出脑海。 他勾起唇角，用胳膊肘捅了捅路嘉远，挑了挑眉，冲着林展羽的方向轻笑：“喏……你要的吻替来了。” 第21章 “真的？” 路嘉远神情激动地抬眸，一看对方却当场愣住。 “这……这不合适吧……” “这有什么不合适的。”霍承霄压低了声音说着冠冕堂皇的话：“都是为了艺术，林总格局很大的，又是电影投资人。” “可是……” “没有可是……这件事交给我……他肯定同意……” 霍承霄唇角笑意不减，迈着昂扬的步子朝姗姗来迟的林展羽走去。 “还以为你今天不来了呢。”他很自来熟地接过他手里的咖啡纸袋，拨开朝里看了眼，语气透着喜悦：“专门给我买的啊。” “做梦呢吧。”林展羽往路嘉远的方向看了看，示意霍承霄送过去，又低声说;“路导挑剩下的你再喝。” 真是别扭的关心，明明买了咖啡送过来，还不承认。 霍承霄把咖啡放到一边，靠过来压低了嗓音，在林展羽耳边忧心忡忡地说：“路导临时加了场吻戏。” “哦，所以呢？”林展羽语气平静。 “……” 没有预想中那样一场吻戏足以撬动林展羽的吃醋神色变化，甚至还遭到了对方的连番质疑：“你不想拍吻戏？自己想当演员，连这都克服不了？” 林展羽眯起眼睛，抱臂看着他：“霍承霄，敬业是一个好演员最基本的准则。别让我对你失望。” “不是不是……”霍承霄死命摆手，朝人群中季鸿的方向指了指：“他不想拍……哦也不对，他对象不答应。也不对，那好像也不能叫对象吧……” 林展羽朝那边看了一眼，怔了怔，立刻明白了：“那好像是顾明廷，禧廷集团太子爷。” “不认识……”霍承霄朝那个男人扬了扬下巴：“管得真宽，太平洋上班吗？” 话音刚落，一只白皙柔滑的手掌便死死地捂住他嘴：“你少说废话。” 霍承霄顺势嗅了嗅，今天的护手霜好像是檀木香气。 真香。 林展羽把他拉到一边僻静地方才松手，压低了声音：“季鸿不能拍吻戏，那就想想别的办法吧。” 他看了看周围的环境，又道：“布景很美，等下太阳西斜光线也正好。路导要加的每个镜头，肯定都有用。删不拍确实可惜。” “是吧，我也觉得。”霍承霄眨眨眼，朝路嘉远挥了挥手，路嘉远立刻过来了。 他指着路嘉远，复读机一样的重复了一遍：“林总也觉得吻戏不拍可惜。” “嗯……是……主要车城影视基地难租，提前2个月预定场地，搭景又花了半个月，要是这条能拍出来，自然最好了。”路嘉远小心翼翼地搜寻着措辞。 吻替的话，没有特写，只有身形，再加上他脑海中其实是剪影效果，那么两个演员只要依偎在一起接吻，相机拉远最后再收一下镜头就可以了。 从外形角度来看，林展羽确实合适。他跟季鸿身量相当，身高一致，甚至发型也极为相似——半长的黑发，披散在肩头。 但这话又咬怎么说出口…… 霍承霄挑了挑眉：“找个剪影差不多的当吻替跟我对戏？我们可以筛选下现场所有群演？工作人员也要叫来试试，谁合适就谁上。反正我不介意，亲谁都行。” 嘴上这么说，霍承霄已然胜券在握，洋洋得意。 林展羽点着头，丝毫未察觉到自己即将“羊入虎口”，还是头张牙舞爪的小虎。 10分钟后，十几个人男人站成一排，季鸿站在中间。肉眼可见的，无人合适，身形都相去甚远。 霍承霄拍着林展羽的肩膀，不易察觉地将他带到季鸿边上站着。 第24章 林展羽群逡巡了一圈，蹙着眉头说：“好像都不太合适……” “现场好像只有一个人能行，但就怕他不愿意。”霍承霄抚着额头，装作担心地说。 “谁啊，工作人员？实在不行你多给人家发点红包，看别人愿不愿意亲你。救场如救火。”林展羽头都没抬，低眸在手机上回着工作邮件。 “你既然这么说，那我就照办了。”霍承霄抓着林展羽的手腕，把他拉近一步，凑近了在他耳边低语：“那我要吻你了。” “嗯？”林展羽抬眸，满脸惊讶，某个瞬间甚至怀疑自己听错了。 他朝周围看了一眼，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霍承霄拍着肩膀“拍”到了季鸿身边——确实身形很像，头发长度居然也差不多。 他这才后知后觉明白了霍承霄刚才那句话的意思…… “路导，你也觉得林总比较合适对吧……”霍承霄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把路嘉远拉过来，继续火上浇油。 “这……客观条件上，确实……”路嘉远支吾着，不敢多话。一方面他怕唐突了林展羽，另一方面，其实也想促成此事。 美术出身的他，对镜头之美的追求达到了某种几近严苛的程度。 “救场如救火，林总。”霍承霄看向林展羽，晃着手里的手机：“要不我给你发个大红包？1314块够不够？毕竟我们这是爱情戏。” “闭嘴。” 林展羽脑海里跟炸了鱼雷一样发出尖锐的爆鸣。 霍承霄这个臭小子，原来早就盘算好了，挖坑给自己跳。如今都把他架在火上烤了，不答应根本说不过去。 而且……这毕竟是霍承霄第一部 主演的电影，对这个臭小子来说也算意义非凡，顺水推舟给导演卖个人情，对霍承霄的发展百利而无一害。 想到霍岩东殷切的神情与嘱托，还有那烫手的、令人安全感十足的“一千万”，林展羽犹豫良久，最终还是决定——豁出去了。 他深呼一口气，走到路嘉远身边：“行，我答应。不过我没什么表演经验，等会儿跟我讲讲戏。” 语气平常，镇定自若。 霍承霄也走过来了，肩膀紧紧地贴过来，眼神也跟喝了假酒似的：“很简单……等会儿我们就在窗户前面，抱着亲就行了。” “亲就亲。” 林展羽斜了他一眼，从口袋里摸出手帕擦着蒙了雾的镜片。这是他在紧张时候的微动作。 霍承霄从口袋里掏出一盒草莓味木糖醇，嚼吧嚼吧咽下去，“我吃了糖的，等下亲你的时候，会很甜的。” 他晃着手里的瓶子，眼神亮晶晶的。 林展羽也没说话，从他手里拿过木糖醇，扔了几粒放入口中，一股清甜的果香味盈满唇齿。 化妆师走过来，带他去休憩室化妆换戏服——芭蕾舞服。 林展羽底子很好，妆发都不怎么需要花时间，不到一个小时便出来了。 霍承霄抬眸看了一眼，太阳穴一跳，只觉得喉咙又热又紧，喉结滚了滚。 紧身的黑色舞服完美展现了林展羽修长柔韧的身段，显得更加风流逼人，腰身纤细，恨不得他一只手就能轻易搂住，往下延伸出臀与胯的完美弧度。 真是……人虽然瘦，肉却很听话地长在了正确的地方。 霍承霄看呆了，直到林展羽过来，把他的脸拍的劈啪作响，才如梦初醒。 “各机位准备！三，二、一，action！” 路嘉远进行了清场，现场只有他一个，接替了摄像的位置。 浅黄旖旎的灯光打进来，配合着落入窗户的金色夕阳。 红色天鹅绒布的窗帘，被晚风吹得高高扬起，到了某个不可抵达的高度。 恍惚钟，霍承霄觉得自己真的变成了那个摄影师，一直以来，镜头都围绕着心爱的舞者，剧场里摄影师这么多，有十几个，偏偏他拍的舞者最好看，身姿婀娜，眉间满是风情。 此刻舞者刚结束完自己第100场a角的演出，《堕天鹅》，他靠在窗边，脖颈高高扬起，像一只优雅沉郁的黑天鹅，周身带着神秘，微红的湿润唇瓣上，映着周围四起的暮色。 身材高大摄影师再也按捺不住藏匿很久的内心，朝舞者奔去。 他用强壮有力的臂弯，将眼前的漂亮男人紧紧束进怀中，额头抵着他的额头，看到对方脸上的汗珠沿着鬓角往下滑，淌到下巴，忍不住伸舌舔掉，尝着那一滴汗水的味道。 微咸，带着一股奇异的极淡的腥。 霍承霄抱住怀里的人，脑子朦朦胧胧地突发奇想，据说人的体///液，味道都差不多。眼泪、汗水、涎液……还有…… 小腹一热。 忍不住把爱人搂地更紧，想要把他嵌入身体，变成五脏六腑的一部分。 他全然忘了路嘉远跟他讲戏的时候，说这段吻戏要唯美、要欲说还休，要欲拒还迎。此刻他只觉得胸口处有某种浓烈的感情喷薄而出，一把火焰把所有的细胞全部烧成灰烬。 嘴唇不自觉地贴了上去——不能用贴，甚至是野蛮、凶狠地吮吸着对方的唇瓣，很软、水光柔滑，隐隐可以看到眼角含着的泪光，还有眼下的那颗鲜红的小痣。爱人也在享受，也在回应。霍承霄张开嘴唇，舌尖拼命地朝对方牙关里撬，横冲直撞地在上颚及内壁攻城略地，两根湿软滚烫的红舌纠缠在一起，谁也不让谁，牙齿也互相打架，唇齿互斥，却又相依。 路嘉远看的呆住了，甚至忘了喊“cut”，看着眼前的两个男人抱在一起生啃了10分钟。 第22章 林展羽只感觉天旋地转。 软腰被一只有力的大手禁锢住，无法呼吸，动弹不得。霍承霄右手扣住他的脑袋，指尖狠梳过他的头发，化妆师刚给他扎上的黑色细皮筋瞬间就断了，狼尾披散下来。 感受到脖颈处一阵强烈的力道，脑袋不自觉地朝前倾，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跟霍承霄嘴唇贴上了嘴唇。 他长这么大，第一次接吻，对方还是个男人。 一个也没开过荤的傻小子。 傻小子不会接吻，技巧跟美感都差强人意，急急忙忙横冲直撞，舌头在自己口腔拼命搅动。 霍承霄的体温太高了，怀抱烫的吓人，室内打的光跟窗外射进来的金色夕阳，照在脸上也宛如炙烤。林展羽觉得自己变成了火上的一块正在熔铸的铁，一点点地软了、化了、变成一滩滚烫的红水。 流了一地。 他刚开始紧闭着牙关想要抵抗，无奈霍承霄力气实在太大，根本抵抗不住，残存的理智又在提醒自己，这是戏，是电影，他是那个舞者，穿着芭蕾舞服，在跟自己的爱人接吻。 于是大脑便逐渐放松了控制，破罐破摔地，任霍承霄带着自己。 毕竟自己不是演员，对戏的时候，还需要专业演员带动。 霍承霄咬他，他也咬回去；吮吸他的唇瓣，他也还回去；舌头伸出来，他也毫不客气地上挑舌尖，死死相勾。 心脏烫的要爆炸。 林展羽模模糊糊的想，这1分钟可真长，他的嘴唇全湿了，唇角边不停地淌着欲滴的涎水，又被霍承霄堵在自己的嘴唇里。 “cut！” 路嘉远的声音骤然响起。 林展羽眉毛一跳，恍如梦中惊醒。 “好了。” 他的声音都带着不自然的喘息，一把推开霍承霄，走出镜头。 旁边正好放了个胡桃木的梳妆台，立了一面雕花镜，林展羽侧眸往镜子里看了看自己，头发凌乱，嘴唇红肿，眼底眉梢尽是春色。 操。 他在心中暗骂一句，掏出纸巾狠狠地擦着嘴唇，上面甚至还印出点血迹。 这人是狗吗！往死里咬啊！ 林展羽手撑着台面，给了自己几秒钟的时间恢复冷静，找了个黑皮筋把狼尾重新扎上，觉得口渴，还拿了瓶水喝。 霍承霄靠过来，适时地地上一张纸巾。 “快……擦擦口水……” 他弯着一双笑眯眯的眼睛。 “那是矿泉水……” 林展羽镇定地接过纸巾，把唇角的湿黏迅速擦干净，动作略快，不算从容。 刚才那几近窒息的接吻场面，像是被人拿钉子钉在了心墙上，再也难以抹去。 “林总，麻烦过来一下。” 路嘉远坐在监视器后面冲他摆了摆手。林展羽深呼一口气，尽量若无其事地朝那边走去。 目光一放到屏幕上，脸颊又开始发热。 “刚才的镜头……素材足够了。虽然我想象中应该是那种很唯美的、蜻蜓点水的吻戏，嘴唇碰一下那种……不过从素材来看，这种……open点的表达方式也行。” 路嘉远绞尽脑汁地搜罗着大脑的词汇，尽量用专业的语言表露出来，遮挡住他的尴尬。 他不聋不瞎也不傻，旁观完这场狂风骤雨后就立刻心领神会。 要不是今天的戏份还没拍完，他这个导演此刻最应该出现的地方应该是在车底。 第25章 不过，从他这个旁观者的角度来看，眼前的两人还挺配。 林展羽被路嘉远这么一“招呼”，心中再别扭也只得俯下身来，装作验收成果的样子，往屏幕上看了看。只消一眼，大脑便轰隆一声。 亲的未免太……过头了。从镜头上乍一看，仿佛自己刚才多沉溺其中似的。 霍承霄也站在旁边，跟自己一起看，显然比自己看的认真，身上浓烈的荷尔蒙气息混着去檀木味道的香水味不住地往他的鼻息里飘。 好像有某种摄人心魄的魔力，令林展羽有些不自在起来，很想逃离此地。 于是他悄悄设置了个5分钟以后响的闹钟，在闹铃音乐开始唱的时候很自然地按掉，装作接电话的样子，逃也似地从从影视基地溜了出去，一把拉开候在路边的黑色宾利的门坐进去。 “走，回我家。” 宾利疾驰而去，绕出主城，上了高架桥，桥下奔腾着玉带一样的泯江，林展羽透过车窗看着江水，微微失神。 他多年以来，第一次有了这种近乎失重的感觉，事态似乎隐约脱离自己的掌控，而令他有种微微的不安。 从后视镜里观察了好一会儿的司机，试探着开了口：“林总……需要我走沿江大道再绕一圈吗？您再看会儿江景？” 林展羽一怔，随即道了声“好”。 此刻暮色四合，华灯初上，奔流的江水逐渐安静下去，轻轻地拍打着江岸，整个城市的灯火都映在里面，像火烧在了水面。 手机传来“滴”的一声消息，林展羽点开看了看，是霍承霄发来的。 “怎么不说一声就走了？[皱眉]” “公司有急事，你好好拍。” “好吧[大哭][爱心]。” 林展羽盯着手机上霍承霄发来的2个emoji，心里不自觉地想，年下者对年上者总有天然依赖，就像三岁小孩总喜欢追着更大的孩子跑一样。 这很正常。 他伸出拇指，不自觉地抚了抚还在发肿的唇瓣，嘴唇中央甚至还破了个口子。 林展羽靠在座椅上，重重地叹了口气，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这居然是自己的初吻。 真是铁树开花老房子着火。这一千万不但烫手，还烫嘴。 林展羽蹙着眉心。 他其实是进了娱乐圈做经纪人之后，才逐渐发现自己的取向的。从少年时期开始，给自己写情书的女生就不计其数，他一直对此没什么感觉，并且长久以来都认为是自己要求高、眼光挑剔，没碰上“真命天女”的原因。工作以后年龄渐长，父母开始给他介绍联姻，长得漂亮、能力强、家世好的女孩子他也见了不少，但始终觉得淡淡的，似乎没人可以挑起他心底的那根弦来。 确定自己的性向纯属偶然。是在一次媒体群访现场，自己带的歌手第一次拿了金曲奖，他站在旁边等采访，一个神色匆忙的男孩撞了过来，碰掉了他的胸针。 “不好意思老师。”那男孩剃着寸头，右耳戴着只铆钉耳环，弯腰捡起胸针的时候，碰到了自己的手。 就是那么一下触碰，林展羽心里忽然一动。 倒不是说眼前的男孩长得多么是他的菜——只是这一下，像是捅破窗户纸的最后一击，林展羽忽然明白过来，原来自己竟然是喜欢男人的。 活动结束后他打了辆计程车回去，车子即将行驶的刹那，有人在外面敲了敲车窗。 他把玻璃放下来，是刚才那个男孩熟悉的脸，勾起唇角，笑容里带着点锋利。 “老师……您东西掉了……” 他从背包里掏出个东西，飞快地撕下第一张，手从窗户伸出去拉住林展羽的手，“啪”地一声把东西贴在他的手背上。 “回见！”随即男孩吹了声口哨，潇洒走开。 林展羽揭下那张便利贴看了看，上面写了个酒店房间号，一个手机号码，真实姓名都没有留下，龙飞凤舞地写了个“paul”。 保罗，在电影里都不会是主角的名字。他轻笑一声，随即把纸张撕得粉碎。 自己是个完美主义的人，对待感情也有强烈洁癖，风月场见惯，从来都是洁身自好，片叶不沾身，娱乐圈又鱼龙混杂，所以拖了很多年，愣是没有一个能走进他内心的。 而立之后，爱情对他来说更是一种高级奢侈品，锦上添花的一道风景而已，没有也不妨碍他人生美满。 没想到今天他却跟一个不是自己男朋友的人狠狠地接吻了。 仅仅是为了工作。 林展羽摸了摸嘴唇，觉得自己实在很亏。 自从那天接吻之后，他就没来由地想要躲着霍承霄，不再探班，也不再跟组。 年末的时间总是流动的飞快，转眼间，就到了12月，苏城的街头已经开始呈现出冬日的氛围。 再怎么躲着霍承霄，也躲不过去了——翡翠视频一年一度的剧集盛典，才完结收官的《海的女儿的男人们》拿了四项提名，霍承霄也入围了最佳新人奖，红毯跟颁奖典礼定于12月31日。 林展羽算是业内人士，所以早于公布之前得到了内部消息。 组委会他不算太熟，确实没打过什么招呼，剧组也是正常报奖，霍承霄能入围他倒没想到。 对新人来说算是很重要的认可跟高光了，林展羽思前想后，还是决定陪同前往。 最近这两个月，他刻意避嫌，也没怎么跟霍承霄见过，不过《红夜》也一直在赶拍摄进度，霍承霄几乎整个人都泡在片场封闭式拍戏，似乎丝毫没察觉到林展羽有在故意冷淡。 林展羽的微信上经常会收到类似早晨5点的朝霞、凌晨2点的月光这样阴间时段的美景。每次他都精挑细选地琢磨词汇回复，不能太冷淡，也不能太热情。 于是只回一个“大拇指”表情。 没想到霍承霄开始给他发九宫格照片，偶尔还会汇报一下片场的事情。 初雪那天的夜晚，他处理工作到12点多，逐张审核影后新拍杂志的封面图及采访成稿，还未结束，手机一响，随即连续震动，微信上多了好几个个红点。 “郊区下雪了。月亮雪。” 底下是一张路灯下飘雪的照片，右上角那边天空远远的有个很亮的圆点。 然后是一张黑色羽绒服自拍，裹到亲妈认不出来。 “太冷了，才收工。” 霍承霄又一条消息递进来。 林展羽接过手机，顺手把提名名单发给了他。 几秒钟后，对方发来一个“？” “怎么不回我消息？看这里看这里看这里……” 随即一股脑发了十几张差不多角度的飘雪照片。 林展羽深吸一口气，按捺住想要揍人的冲动，竭力心平气和地敲过去一行字：“雪很漂亮，市区还没有下下来。” “我也觉得”，霍承霄倚在路灯下，冻僵的手指不灵活地敲着字：“好了现在可以进入第二个话题了……我居然入围了！还不快夸我！” “你真棒[大拇指]。” 林展羽简短回复。 “那我有奖励吗？” 对方忽然发问。 林展羽心头一动，脑海中飞速搜寻了可能提供的奖品内容：高级西装？高定首饰？全球限量版球鞋？再不济……未来可预支的半个月带薪年假？ 随即手机震动了下。 林展羽低眸，目光落到屏幕上的时候神情微动。 “明天可以奖励……见我一面吗？” 第23章 开了一条缝隙的窗户，忽然吹进来一阵微冷的风。林展羽下了床，光脚踩在羊毛地毯上，走到窗前，发现今夜的月亮又圆又大，光彩照人，月影下，竟然纷纷扬扬地落下温柔的雪花来。 苏城的初雪从郊区一路奔来了这里。 “给你奖励。” 他轻轻按下发送。 第二天上午10点，便听见一阵急促的门铃声。 林展羽去开了门，果然见霍承霄出现在门口，穿了件黑色的羊毛大衣，衣领上沾着洁白的雪粒，几乎要跟里面那件白色半高领羊毛毛衣融为一体。 “冷死我了。” 霍承霄搓着手心跟耳朵，很熟稔地进了屋。 “今天剧组放假？怎么来这么突然？”林展羽穿着小山羊绒的家居服，随手拿过来一个暖手宝塞他手里。 “我昨天都杀青了……”霍承霄把大衣脱下来，挂在衣架上，揣宝贝一样把暖手宝放在怀里，睁圆了眼睛道：“再说我怎么不能过来了，好久没见你了，想你了，不能想啊？” “……” 林展羽一时语塞，随即叫过钟姨来，低声嘱咐着。 霍承霄竖起耳朵，灵敏地听见了“姜汤”“滤掉姜片”“不加糖”这些关键词，立刻凑过去，故意把毛茸茸的脑袋贴在林展羽的睡衣上。 “这么体贴啊？连我的口味都记得这么清楚。”他语气黏黏糊糊。 林展羽不动声色地后退一步，霍承霄的脑袋悬了个空差点摔倒，又赶紧扶着桌子自己站好。 第26章 钟姨抿着嘴笑了，随即走进厨房。 偌大的客厅剩下两人。 “来的正好……”林展羽指着客厅中央那个多出来的衣架上挂着的一排衣服，又道：“下周五翡翠视频的剧集盛典，你要走红毯，衣服我给你选了些，上身试试吧。” 霍承霄走过去，一件件地扒拉着衣服看，这个不满意，那个不满意的。屋里暖气很热，他把里面的毛衣也脱了，裸着上身接着翻找着衣服，冬阳从大大的落地窗照进来，照的他宽阔的后背满是金色，像涂了一层蜜。 最后从角落里抽出来一件酒红色的金丝绒西装来，两侧肩膀都挂着烫金的维纳斯勋章，袖口处一圈精致的金线刺绣，胸前一朵金丝玫瑰。 “这件好喜庆，我喜欢。”他眼神很怪地看了林展羽一眼：“适合大日子穿。” “杜宾塞去年的秋款，婚礼系列。好看是好看，但已经是过季款了。” “婚礼款啊……就它了！”霍承霄眼睛一亮。 林展羽指着剩下的衣服：“这里面很多都是最新款高定，你上身就是首穿，品牌看我的面子才借的，确定不要？” “不要。我就要穿这个。” “行吧。” 不知道为什么，林展羽总觉得，是“婚礼款”三个字让霍承霄最后下定决心的，至于原因，他也懒得深究。 剧集盛典在中央区的圣安尼斯酒店举行，临江而建，星光熠熠，华彩纷呈。 红毯环节安排在江边，沿着江滩一整条弧形红带蜿蜒环绕，一直铺就至内场。演员按照咖位、提名、资历等有序入场，咖位越大越靠后。 糊咖霍承霄是第二个入场的。 主持人在台上念开场白的时候，林展羽就抓着他去候场区了。 “台步走稳点，千万别在红毯上摔了……” “等下媒体会围着你拍照，几十个闪光灯对着眼睛，憋住了不许眨眼，表情管理给我做好了……” “一定要笑，笑不出来也得硬笑，别挂脸……” “再冷也忍着，不许在镜头前发抖，丢我的人……” 林展羽交代了一大堆注意事项，自己也暗自惊诧于从未有过的唠叨，说完依然不放心，手上也没闲着，把挂在霍承霄肩膀上的大毛披肩使劲往里拢拢。 “有点冷，再坚持会儿……”他一边替他整理衣服一边说。 “冷死我了，这么大风。”霍承霄鼻尖被吹得通红，抓着他的手就贴在脸上蹭来蹭去：“你手暖和，给我捂捂。” “……”林展羽条件反射想抽回手，却又被抓的太紧，根本挣脱不了，四下瞥了一眼，发现周围没人，又是无镜头区域，才勉强作罢。 “再贴个暖贴？”他问。 “不用……”霍承霄揉揉鼻子，捂着脸朝旁边一侧，响亮地打了个喷嚏：“再过个十几分钟……阿嚏……就要上台了。” 林展羽当没听见，从助理递过来的背包里里拿出来一张暖贴，撕掉包装后迅速把手探进霍承霄的衣服里，贴在他的肚子上：“能暖和会儿是一会儿。” 手刚过去，就马上被另一双手紧紧攥住了，暖贴几乎在瞬间开始释放热量，掌心即刻开始发烫。 霍承霄一个指头一个指头地抚摸过去，然后绞紧，手指紧紧缠绕。 “……别闹……”林展羽半天都抽不开手。 “真想就这么多握会儿，可惜准备上台了。”霍承霄勾起唇角笑了笑，台上主持人已经开始念他的角色简介。 “等会去后台等我……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跟你说。”他的眼睛非常亮，随即才慢慢松手，扯下自己身上那件御寒的披肩给林展羽披上，穿着那件红丝绒西装朝红毯入口处走去。 林展羽原地怔了好一会儿，有些百感交集。 说不清是害怕，怕这个霍公子下一句再冒出什么石破天惊的话来，还是什么别的。 江边的风太大了，他穿了件长及脚踝的的厚实灰色羊毛大衣，都觉得吹得慌，把披肩往脖子里紧了紧，去观众席入座了。 刚坐下，霍承霄就上场了。 他太出挑了，衬得场馆的顶好像都变矮了些。内场的红毯本是纯正的红，竟然被他那身红丝绒西装生生比了下去，璀璨的水晶灯照在身上，浑身手工刺绣的金线发出夺目的光芒。 张扬、耀眼。是人穿衣，而不是衣穿人。 现场娱记不约而同地“嘶”声一片，随即开始疯狂地按快门，霍承霄对着镜头挥手致意，展示着林展羽专门培训多日的八颗牙齿标准笑容，目光却不由自主地朝台下逡巡，随即发现坐在侧边工作人员区里裹得严严实实的林展羽，才算是发自内心地笑了出来，五官更加舒展。 按快门的声音比刚才足足大了一倍。 红毯完后，便是颁奖典礼。霍承霄找着贴着自己姓名条的座位，旁边一个男星抬眸看他一眼，轻哼一声，交叠着的二郎腿也不放下，把过道堵住。 霍承霄看他一眼，半天才想起来，这人叫陈兆星，也跟自己一样提名了最佳新人，是本次获奖的最热门人选，在一部年代剧中演配角。资历么也就勉强比自己老那么一丢，摆出来这样二五八万的谱干什么。 他也没惯着，仗着自己个子高力气大，硬是从他身前强挤过去，一屁股在座位坐下，大喇喇地翘起二郎腿，占了对方不少空间，随即抬眸看他一眼：“劳驾。” “你……”陈兆星恼羞成怒，又不好发作，翻了个白眼把头扭到一边不看他了。 霍承霄没理他，掏出手机给林展羽发微信：“这有个神经病，我一来他就瞪我。” 几乎是立刻，对方的回复就到了：“那你瞪回去了没有？” “当然没有……”霍承霄从善如流地敲着字：“你说让我做好表情管理的，翻白眼多难看呢。谁丑谁翻，爱翻多翻。” 林展羽有点想笑。 颁奖礼的开场音乐响起，霍承霄放下手机，整理了下衣领，端正坐好。 奖项一轮轮地公布，最佳摄影、最佳美术、最佳编剧……随即便是最佳剧集奖，当主持人在台上念出“海的女儿的男人们”的名字时，霍承霄一个弹射从位子上坐起来，大声叫好鼓掌，导播立刻切了镜头过去，他那张深邃英气的面庞立刻出现在大屏上，实在惹眼，又是新面孔，全场艺人都发出小声惊呼。 林展羽对这个结果非常意外。他正聚精会神地听着获奖名单，当主持人念出“最佳新人奖 霍承霄”这句话的时候，自己差点没按耐住，手掌紧紧撑着座椅扶手握紧。 这傻小子，奖运居然这么好？他可没背地里操作什么，连个招呼都没打过。 正想着，霍承霄已经大步流星走上台，新人演员的紧张跟生涩感一点没有，举手投足间皆是耀眼的大明星风采。 在获奖感言的最后一句，他伸长脖子，朝观众席看去，搜寻着林展羽的位置，直到跟对方目光相接才放心地露出明亮的笑容：“最后……我要谢谢我的经纪人，谢谢他对我演艺事业的支持与信任……” 林展羽轻笑一声，抱臂在台下看，台上的那双眼睛看起来深邃又热忱，在水晶灯下显得亮如繁星。 “他也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之一。” 霍承霄搜寻着林展羽的目光，扬起手中的奖杯挥了挥。 最重要的人？ 林展羽微怔。 莫不是…… 第24章 自己的地位就这么重要？ 林展羽在脑海中反复琢磨着这句话，总觉得有点歧义似的。他倒是知道自己的重要程度，也能理解霍承霄说这句话的原因——他确实热爱表演，自然自己作为经纪人，地位举足轻重。 更何况为了他的演艺事业堪称呕心沥血。 似乎……也说得过去。 想到这一层，林展羽的心态才稍稍轻松起来，见对方在台上喜笑颜开地举起奖杯朝自己晃了晃，他也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挥了挥。 于是台上的那张脸，笑容更灿烂了。 美好的一夜。 林展羽想。带的新人才出道没多久就拿了奖，他这个经纪人也有面子，在娱乐圈中的话语权又增多了些份量，霍岩东那边又能完美交差，大哥的面子也能顾住，明年熠星的股东大会上，他再拿着霍家开的“一千万工资”加自己账户上的流动资金，顺理成章地增持股份，坐上一把手的交椅。 未来的蓝图如此清晰地近在眼前，一切都将按照自己的规划稳步推进。 生活中，林展羽是目标感跟规划感很强的人，凡事必列计划，方能心安。 颁奖礼结束已经10点了，他朝后台的艺人休憩室走去，原本是找霍承霄，冷不防迎面撞上一对人。 老的那个是李国泉，今晚也被邀请列席，挽着他手臂的是陈兆星。 林展羽只瞥了一眼，便发现这两人之间的氛围不言而喻。 “林总……今晚恭喜了。”李国泉打量着他，皮笑肉不笑的神情。 第27章 “李老师过奖，运气使然。”林展羽不动声色。 陈兆星仗着有人在侧，对着林展羽也毫不客气，眼神算不得特别友好，也不讲话，拉着李国泉一扭一扭地走了。 这样的人林展羽见得多了，林展羽根本无所谓。 霍承霄躲哪去了？人呢？ 他正想着，霍承霄从不远处的休憩室转了出来，东张西望的，看到林展羽，神色立刻由阴转晴，小跑着过来了。 “这两步路还用跑？”林展羽奇怪于这人的急促神情，下一秒就被霍承霄抓着手腕朝后带。 “……” 他不由得后退，腰却被霍承霄的手臂搂紧，直接推着抵在了墙角。 “你……” 林展羽话音未落，霍承霄立刻喘着粗气打断：“别说话，听我先说。” 随即手上一用力，把林展羽拉得离自己更近了些，几乎要鼻尖对鼻尖。他个子高，只要微微一俯身，两个人就要吻上了。 这里只有一盏灯开着，幽微昏黄的光线下，林展羽神色里带着疑惑与微微的惊惶，眼神越发水光潋滟，似乎诉说着无限的情意。 那两片红润的嘴唇也微张，呼吸有些急促，身上那股清冽的雪松香气飘了过来。 太香了。 这么香，只能是我的。 眼下就是最好的机会。 蓄谋已久的霍承霄咽了咽喉咙，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红丝绒的首饰盒，打开后，里面赫然躺着一枚钻戒。 钻不是特别大，但霍承霄想，礼物应该随着感情循序渐进，小钻--大钻--鸽子蛋，到了他们结婚那天，就是大鹅蛋。 他抓起林展羽的手，指节恋恋不舍地摩挲着那根柔软的手指，把戒指套在林展羽的无名指上。 林展羽的眼睛瞪地更大了些，嘴唇似乎都在颤抖。霍承霄见他高兴地发抖，一副脸色潮红、欲言又止的模样，心下感动不已。 于是迅速伸出手指，指腹按在林展羽柔软的唇瓣上，堵住他的话，自己吞了吞有些发紧的喉咙，眼神炽烈地抢先开了口—— “我知道你喜欢我……但表白的话必须我先说……” “我爱你。” 他举起林展羽那只戴着戒指的手，放在唇边轻吻。 林展羽身体一僵，被箍地完全喘不过气，眼前天旋地转。 霍承霄怎么忽然表白了？ 他爱上自己了？什么时候的事？八字还没一撇，怎么就给套上钻戒了？ 还有那句“我知道你喜欢我”又是怎么回事？ 自己喜欢他？这又是什么时候的事？ ？*&￥#@*qaq￥￥##*&^%tat…… 天哪。 神啊。 此刻他被紧紧抱在怀里，霍承霄正抓着自己的手，虔诚地吻着那枚钻戒，两人之间靠得太近了，方寸之间的氧气在鼻息间乱窜，他自己身上雪松调的香水味全部被霍承霄身上那股带着强烈荷尔蒙气息的皂香打乱。 林展羽急的面色红涨，霍承霄的鼻尖贴过来，死盯着自己的嘴唇，随即又俯下身，就要吻上来。 在他即将吻到的刹那，林展羽终于挣脱了，赶紧用右手挡在前面，死死堵住霍承霄的嘴唇，一掌把他推开。 力气太大，霍承霄往后退了两步，有些疑惑地望着自己。 “你在害羞？”他试探着问了一句，根本掩盖不住满脸喜色，翘起唇角解释：“放心，这里我特意勘探过了，没人，也没有摄像头。” 随即兀自嘿嘿笑了两声，就要朝自己走过来。 “等等……”林展羽眼疾手快地制止，见对方充耳不闻，急的拿起手上的小金人奖杯指着他：“你不许动！” 霍承霄哈哈大笑起来，做出中枪的姿势捂着胸口，发出“biu”的一声模拟枪击音，佯装出快要倒地的姿势，嘴里念念有词：“晚了，我已经中枪了……你这个偷心盗贼。” 说完自肉麻地打起摆，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林展羽见对方还是一副喜笑颜开、对爱情稳操胜券的样子，脑海中轰隆隆直响，清了清清嗓子，心一横，找了个他讲话的空隙直接开门见山：“你是不是误会了……我根本不喜欢你。” “什么？”霍承霄一怔，随即头上冒火的走过来，一把掼住林展羽的手腕：“我送的戒指你都戴上了，这种事不能开玩笑。” “我没开玩笑。”林展羽眼神怪异，摘下戒指塞到霍承霄手里，语气尽量温和地说：“你是很好，可是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你胡说。”霍承霄根本不信，蹙着眉头，目光直勾勾地投了过来：“你不喜欢我？那你亲自带我这个一百八十线糊咖，对我的事业尽心尽力、对我的生活无微不至。你照顾我、关心我……别跟我说这是你的工作职责，你对别人根本不可能那样。你就对我一个人特别。” 他言之凿凿，目光笃定，看着林展羽闪烁的目光，内心的自信又平添了几层，补充了一句：“别告诉我你带糊咖，公司给你涨工资。我才不信。” 他心里想着，也许林展羽现在对他们两个的感情还没有安全感，所以才产生了回避型依恋的行为，朝后退缩。 果然，林展羽被他自己这一番话噎的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两片湿红的嘴唇不停颤抖，蝶翅一样，霍承霄恨不得直接一口咬上去，把他所有的怀疑都堵回去。 “不是这样的……”林展羽勉强从嗓子里挤出一些明显苍白的否定的话语，虽然深知根本无济于事，但他又不能说出理由。 老天爷。难道要他承认这都是霍岩东的一手安排？这个后果，甚至比自己一口答应下来霍承霄的告白都还要天崩地裂…… “不是哪样？你对我这么好，好的格外偏心，完了又说不喜欢我，那你说，这是为什么？” “我……” “你什么你？你最喜欢口是心非了。我又高又帅又听你话又是新人演员未来可期前途一片光明，这样的你都不喜欢？你还是不是个gay了？别让我怀疑你的审美。”霍承霄不服气地扬起脖颈，灼热的目光直接射了过来，像一把真话之剑，悬在头顶，假话似乎都难以遁形。 “喜欢……不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要考虑很多因素的……”林展羽搜肠刮肚地找着让霍承霄打退堂鼓的理由：“我都快三十五了，对待感情当然是很认真考虑的，想要安定，没功夫陪小朋友随便玩玩……” “嗯，我知道……” “你这么郑重送了钻戒，选在这样一个重要时刻告白，是想认真跟我在一起吧，那你父母同意吗？同意你出柜，跟一个比你大十二岁的老男人谈恋爱？” 林展羽思前想后，决定蛇打七寸，直接挑出问题的本质。 霍家就这么一个儿子，那么大的产业，霍岩东夫妇怎么可能同意让儿子出柜？毕竟他家里真有“皇位”要继承。 这番话果然有效，说的霍承霄低头不语，整个人像泄了半截的气球，沉吟半晌，把戒指在手心里狠狠握了握，最终还是收到了盒子里。 “大家都是成年人，我呢，也算个体面人，讲情面。以后我们还是保持跟之前一样友好融洽的工作关系，你在娱乐圈的大小事务我依然会亲力亲为，也不用担心资源会受到影响。你放心，今晚的事我就当没发生过。” 林展羽趁热打铁，滔滔不绝地说了一堆话，试图安抚，霍承霄始终沉默，最后把那只红丝绒的戒指盒子很珍视地放进西装内袋，抬眸望着他，眼神里藏着无限深意。 他唇瓣微张，最终也没说出来什么，只扔下一句：“我知道，你放心”，随即转身就走。 连那座小金人的奖杯也没拿走。 看起来是已经放弃的样子。 林展羽方松了口气，但不知为何，心底却油然而生一种很复杂的感觉，并没有自己想象中那样轻松。 好像有什么东西压在心头，非常沉闷。 鬼使神差，一个念头“扑通”一声蹦进了他的脑海——要是霍承霄不是霍岩东的儿子，而是个普通的签给自己的小演员，那会不会，他们两人就不会像现在这样戛然而止呢。 念头一出，林展羽自己都吓了一跳。 他看了眼手里的小金人奖杯，今年，就这么过去了。他接了一桩大“项目”，带出了一个好演员，得到了一场灿烂热忱的告白，但好像，没有特别开心。 林展羽走出门的时候发现，外面又无声地下起了大雪，很冷。 蓦然，他想到之前霍承霄发来的初雪照片，没来由地在雪地里站了会儿，随即朝前走去，敲了敲已经等候多时的黑色宾利的车窗，侧身坐进去。 第25章 霍承霄打电话给家里，说元旦回家吃饭，还是他踏进娱乐圈以来，第一次回家。 霍岩东商人的直觉隐约察觉出，这通电话非比寻常。 “顺便……有件很重要的事要跟你们商量。”霍承霄在电话末尾郑重强调。 “就知道你有事。”霍岩东轻哼一声：“什么时候回来？我让英叔去接你。” 第28章 “不用……你的司机一来，我的身份不就暴露了！我开比亚迪回去，就这样，拜拜。明天见。” 听筒里响起“滴”的一声挂断，干脆利落。 霍承霄到第二天中午才到家，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在玄关处把皮鞋一脱，蹬上拖鞋，进门看见坐在沙发看报的霍岩东就喊：“爸！我妈呢！” “在厨房，给狗做饭。”霍岩东放下报纸，漫不经心地站起来，看了眼他手里的东西，勾起唇角：“稀奇了，回家还知道提东西。” “我可是大孝子……”霍承霄忙不迭地打开那一堆礼物：“这个沉香手串是给你的……那个丝带系着的小方盒子是给我妈的，那个红盒子里面装的阿胶，给菲姨的。都是我用自己片酬买的，没动你的臭钱。” “臭小子！你就是花我的臭钱长大的！”霍岩东正要开骂，霍承霄笑嘻嘻地把一堆礼物往亲爹怀里一塞，屁颠屁颠进了厨房。 顾景娴正守着砂锅炖汤，保姆菲姨蹲在一边择菜。 “我妈越来越好看了，不愧是能生出我这么帅的儿子的伟大母亲！”霍承霄语气谄媚，顺带给顾景娴捏肩捶背，还不忘侧头夸一句：“菲姨你瘦了。” 顾景娴太了解自己儿子了，如此一反常态肯定非比寻常。但儿子究竟要跟家里宣布什么事，值得这样大费周章的，她实在想不通。 随便吧，只要他不是宣布要移民到火星，顾景娴觉得自己什么都能接受。 午饭在温馨和睦的氛围里进行，霍承霄眉飞色舞地讲着自己拍戏的故事，见爸妈也吃得差不多了，随即扫视四周，清了清嗓子：“我有话跟你们说。” “我去花园，给那棵腊梅浇点水。”菲姨心领神会，拿着工具就出门了。 霍岩东跟顾景娴同时放下筷子，充满期待地等着下文。 几分钟后，霍承霄脸憋得通红，也没吐出一个字来。 “你拿我跟你妈开涮呢？”霍岩东眉头一皱，把汤匙往碗里“咣当”一丢：“有屁快放。” 放就放。 霍承霄腾地一声从餐桌前站起来，看了一眼霍岩东，又瞄了一眼顾景娴，涨红着脸正要开口，上午刚买还没来得及做了吃了的活乌鸡睡醒了，开始扯着嗓子放肆尖叫。 “你别喊！” 霍承霄冲着那只黑鸡大吼一声，随即抓起桌上剩下的半瓶白葡萄酒一饮而尽，心一横，胆一壮，对着爹妈直接脱口而出：“我是gay。” 一片沉默。 半晌，霍岩东一拍桌子，站起来指着霍承霄怒目圆睁：“混账！……” …… 从那个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告白之后到现在，林展羽跟霍承霄差不多有半个月没见面了，霍承霄后续工作的对接也暂时转给蔡小鸢。 其实林展羽也会惊讶于自己居然要做到这种程度的“断联”。 过去又不是没被公司那些初生牛犊的年轻人告白过，每次自己的处理方式都是云淡风轻，快刀斩乱麻，第二天碰面依然能够像什么都没发生那样。成年人了，抬头不见低头见，有什么隔夜的尴尬？但霍承霄那么认真的对自己说了“喜欢”之后，林展羽发现自己的情绪就再也静不下来。 因为霍承霄的特殊身份？ 可他总觉得好像也有别的。 今年的冬天好像比往年都要冷很多，过了元旦，又是新的一年了。街道、商场，都装点的喜气洋洋，红色的各类饰物上挂着尚未融净的白雪，年关的味道越来越浓，但林展羽最近总提不起来劲儿。 他还以为是工作累了，特意取消了部分不是那么紧急的日程，也没用。 一月中旬的一个寒风呼啸的下午，天空阴沉沉的，看起来又要下雪。林展羽刚结束一个商务会谈，倚在写字楼的门内等司机过来的时候，隔着玻璃门，看到了马路对面巨型的led广告大屏，是霍承霄代言的那个零食品牌最新的tvc广告，广告上的年轻男人青春阳光、活力四溢。 宾利适时出现，林展羽对司机摆了摆手示意等候。自己走进了那家店，是品牌在苏城新开的总店，非常大，有大概半面墙的位置都摆放着霍承霄推广的那款“枫糖海盐味”薯片，旁边立着巨大的人形立牌。 林展羽走近了驻足观看，边看边觉得这面立牌肯定不是一比一等身，要稍微小那么一点。立牌的表情做得很传神，笑容过于灿烂了，而显得有点刺目。 他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唇角不自觉勾起一丝很浅的笑，又转瞬收回，随即朝外走去。 刚走到街边，就见一个高大的身影伫立在那里，穿着一件长款的黑色大衣，系着英伦风的格子围巾，铁灰色的西装裤，靠在他的宾利车窗前。 林展羽没有来由地心脏漏了零点零一拍。 霍承霄抬眸，立刻迎过来。 “吃饭了吗？”他问。 “吃过了。” “撒谎。” 霍承霄看着林展羽，神色平静：“你刚结束跟品牌的商务会，关于涓姐今年的代言续约计划。晚饭都没顾上吃，现在陈叔正要送你回家。” “……所以呢？你就要找我说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林展羽张了张唇，清浅地笑了：“多谢关心，如果没什么别的事的话那我……” “有。”霍承霄干脆利落地打断了林展羽的话；“我请你吃饭，海伦法餐厅，我订了位子。” 林展羽怔了怔。 也不等他开口，霍承霄勾起唇角，双手抱臂：“怎么？经纪人跟旗下演员一起吃顿饭，不方便吗？” “方便。”林展羽扣了扣车窗，示意司机摇下窗户，说了句“海伦餐厅”，拉开车门坐进副驾，霍承霄坐上后排。 两个人都没说话，空气中弥漫着一丝紧张兮兮的感觉。 从这里到餐厅开车不到半小时，抵达的时候，司机后背都汗涔涔的。 “看看吧，你想吃什么。”霍承霄入了座，用指尖把菜单推到林展羽旁边：“小鸢说这是你最喜欢的餐厅，玻璃顶露台位是你最喜欢的座位。” 他看着他，眼睛里像落入两颗星，却又比星星更烫。 室内暖气开得太足，林展羽有些喘不过来气，侧眸避开了霍承霄的目光，挑了几道平常自己爱吃的菜品。 霍承霄抬手要了瓶洋酒，斟了半杯递给林展羽，然后又给自己满上，一口闷下，随即“咣”地一声立在桌面上。 “喝这么急？” 林展羽慢条斯理地抬眸，看他一眼。 “酒壮人胆。” 霍承霄长舒了一口气，决定死也要死个痛快，于是直接开门见山：“上次在颁奖礼后台，你跟我说的那些事，我都有去照做……” 林展羽抿了口酒，思绪微动，想起来了那些画面，立刻开口堵他嘴：“对……你能想明白就最好了。你现在还年轻，演艺事业也才开始……” “我家里对我出柜很支持。” …… 林展羽呛了口酒，几乎是不可置信地抬起头：“什么？你爸妈知道你对我……” 他脑袋像是被人轰了一枪，脸色也白了。 “没有，我还没告诉他们是谁。”霍承霄轻描淡写：“毕竟现在我还没追到你，。” “很支持？我可不这么认为”林展羽试探着发问：“你爸妈的意思，应该是你玩玩可以，收心了还是该结婚结婚该生孩子生孩子。” 他根本不相信，霍家这么大的产业，能同意唯一的“继承人”找个男的回家过日子？真豪门这么重视传承跟血统，怎么可能让霍承霄肆意妄为。 “并不是，我家管得严，乱玩绝对不行。”霍承霄道，直勾勾的看着林展羽的眼睛：“所以我对感情很认真，对你更是。” “这件事本身……” “我之前没谈过恋爱，对男人还是女人都没产生过任何兴趣。按理说，从小到大接触的人也不少。22年来，我唯一心动过的，只是你而已。”霍承霄干脆利落地打断了林展羽的话，很直白的说着内心想法。 非常坦诚的眼神，林展羽都有些自惭形秽。 “你爸妈看到我，未必真会同意。”林展羽努力搜罗着借口，恨不得当场把真相透露给霍承霄，但又想着自己跟霍岩东的合同，生生咽了下去。 “谁说的？”霍承霄不服气：“我开始工作后他们就劝我谈恋爱，说让我找个成熟稳重的、身材高挑的、长得漂亮的、事业有成的。然后还要性格好、家庭健全美满，要是皮肤白就更好了。” 他把条件一一摆出，托着下巴看着林展羽：“这我爸妈理想儿媳妇的条件，你看看你哪条不合适？全合适啊，除了不是女的以外……但我爸妈那会儿可没说非得是女的。” “……” “而且我爸今年46，我妈42，正当盛年，完全可以再拼个二胎三胎啊！血脉传承就交给我未出生的弟弟妹妹们吧，这问题又不是无解。” 霍承霄觉得自己已经把林展羽的顾虑完全解决，有些得意，眉飞色舞地描述起自己那天的神勇现场来：“我跟我爸说，我妈比他小好几岁，要是生不出来，那就是他不行！给他气得半天说不出来话，哈哈哈哈哈……” 第29章 林展羽指腹摩挲着面前的高脚酒杯，半边头发垂下来，挡住脸。看不清表情。从霍承霄的角度看，他好像眼里含着笑意，眼眸却有些漫不经心。 像是思绪飘到了很远的地方。 半晌，他抬起头，展开一个疏淡的笑容。 与平常并无分别。 在那一刻霍承霄的内心忽然冷却下来。 “谢谢你的喜欢……”他抿了一口酒，带着清浅温和的笑容：“你很好，年轻、有活力、热情，说实话，跟你一起相处的时候，我挺开心的。” “但很可惜，我不能答应你。”林展羽放下杯子，神色笃定地落下最后一句话。 “为什么……” “你才多大，正是看花花世界的时候，所以遇见我这样的，觉得新鲜有意思，这很正常。毕竟我也不差……”林展羽看着他，语气云淡风轻：“但过几年，等你成长到下一个阶段的时候，就会觉得也不过如此。” “我不会……”霍承霄哽了哽喉咙。 “我相信，你当下说这句话是认真的……”林展羽笑了笑：“但年轻人最蓬勃，也最多变。我不年轻了，早稳定在一个固定层面了，想要安定的生活，但你的未来的路还很宽广，风光无限。”林展羽举起酒杯冲他晃了晃：“所以我们两个不合适。况且，我喜欢的类型是要能跟我并肩，成熟、懂事、守礼，是我可以平视的类型。显然你不是这样的……” “你可以给我一点时间……”霍承霄语气急促：“我现在刚开始，我会努力追上你的步伐……” “不是追谁的步伐的问题……”林展羽努力搜索着最直白的措辞：“我们的生活轨道并不一致，我不会在原地等，你也不是为了我一个人、只朝着我的方向往前走的。我不会这么自私去要求你做什么。”林展羽起身，安慰似的伸手摸了摸他毛茸茸的脑袋:“我话就说到这里……饭我就不吃了，家里还有点事。明天开始给你放半个月的假，正好冷静一下。半个月后来公司报道，我们还跟之前一样。” 林展羽抓起桌上的格纹羊绒围巾搭在手臂上，朝餐厅外走去。 手臂却被霍承霄掼住了。 他一扭头，看到一双执拗的眼睛，幽深不见底。 “我会证明给你看的……不管你答不答应，我证明定了。” 窗外的雪落了下来，飘到那辆黑色宾利的车玻璃上。 第26章 农历的新年很快到来，往年这个时候，林展羽都会跟林舒一起飞新西兰陪爸妈过年，但今年他却罕见的留在国内。 赶着年关，公司的事情非常多，旗下的艺人也扎了堆儿似的接各种活动，拍物料素材，留着过年期间宣发。他忙的脚不沾地，也根本分身乏术。 同时心里居然有些庆幸自己这段时间的繁忙——不用去面对爸妈每逢过年的盘问。 尤其是近几年，爸妈劝他早点成个家的攻势愈演愈烈。家里倒也开明，林展羽倒没隐瞒过自己的性向，如今三十好几，感情依然没个着落，父母也担心。 看来今年可以顺利躲过去。 霍承霄近期没什么活动，倒是非常安静，微信朋友圈跟社媒平台都没有更新，有时候回想起来颁奖礼后台的那个炽热的告白，林展羽会觉得像一场梦。 也罢，如今一切都回到了真实的轨道。 钟姨早早地买了春联、冬青、腊梅还有各种窗花，把家里装点的充满节庆氛围，然后按惯例，提前一周回老家过年了。 今年这个年，林展羽自己过。 大年三十晚上，他久违地下厨做了一桌子菜，开了瓶珍藏许久的红酒，摆满了整张桌子。 饭吃到一半，林舒的视频电话打了过来。 新西兰那边热热闹闹一大家子人，更显得他这边冷清。林展羽深呼一口气，语气轻松地挨个问好。 父母自然在电话里面又问起他的感情动态来，不知怎的，他一下子想起霍承霄来。 “碰上了肯定带回去给你们见见……”林展羽勾起唇角，如常的应对着这样的话题。 这通信息量丰富的视频电话持续了一个小时才结束，屋内又恢复了安静。林展羽 打开电视放着春晚，声音开的很大，举着酒杯靠在沙发上，有些心不在焉。 一个人守岁其实还是有点孤独的。 说来也怪，他又不是没有一个人过过年，偏生今年生出了几分冷清。 他没回新西兰的原因，除了忙，也是感觉最近自己的状态不佳，身体跟精神似乎都很疲惫，也不想用这种状态去打扰父母跟大哥其乐融融的新年氛围，便也托赖躲过去了。 难道是自己心态提前开始衰老了？林展羽走到客厅的穿衣镜前，仔细看着里面的自己，皮肤白皙紧致、身材健美、眼角连一点干纹跟细纹都无，根本看不出来有三十五岁，才稍稍安下心来。 这时，放在桌上的手机“滴”的一声响。 他走回去拿起来一看，霍承霄发来了消息，还没等点开，消息又撤回了。 最近自己也算是冷处理了霍承霄一段时间，按道理也该这傻小子也该冷静了，今天又是大年三十，晾着人，终归不太好。 多少得给点“安慰奖”？ 于是林展羽斟酌了下，抬手发了个“？”回去。 对面安静了几秒，很快开始“正在输入”，随即一条消息跳过来了。 “新年快乐。” 林展羽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正好跳到00:00分，于是便回了个“新年快乐。” 随即手机消息开始挤爆炸，流水般的祝福涌了进来。 他正琢磨着怎么给对方说点符合身份的鼓励祝福语，霍承霄紧接着又发来：“我从去年想到今年，做了一个决定。” “什么？” “我要继续追你。” …… 林展羽被噎住，心说这人怎么大年三十都不消停，敲下的“洗洗睡吧”还没发出去，消息跟糖衣炮弹一样开始全面轰炸。 “你让我放下，可我做不到。” “我还是很喜欢你……” “忘不掉你，只想跟你交往……” “放弃对我来说很难，新的一年我想做个永不言弃的人……” 对方碎碎念地一条接一条发过来，自说自话了五六分钟后，终于安静下来。 “所以我能追你吗？” “能吗？” “不许拒绝。” “快说快说快说！” 天哪。 林展羽捏着眉心，长叹一口气，认命般地敲下三个字—— “随便你。” 他太了解霍承霄性格，话都说到这个份上，自己好像任何拒绝的话语都显得很苍白——拒绝对他有用？当然没有。 而且——毕竟是霍岩东的儿子，林展羽也不想把两人的关系闹得太僵，留点余地也更体面，霍承霄正是二十出头的大小伙子，想来也应该是三分钟热度，追一段时间追不到应该就会放弃的吧。 心里有一种微妙的感觉漾起来。 林展羽忍不住想，希望霍承霄真的放弃那天，自己可以如想象中那样如释重负。 一个宁静的新年就这么过去了。苏城的春天，又马不停蹄地降临大地，街道又绿起来，各行各业又投入到“一年之计在于春”的火热当中。 霍承霄星运不错，一开年，便有家新开的杂志社邀请他拍摄内页宣传图，对他这个咖位来说，已经实属不易。 林展羽假装忘了两人之间的那点“情感波动”，跟之前一样亲自替他对接起各种事项来。 拍摄约在三天后，杂志社的棚拍，对方提供的化妆师林展羽不太满意，于是自掏腰包请了个很有名气的化妆师来，带去现场替霍承霄化妆。 这化妆师自己也熟，打完折的友情价妆发费都是12万一次。林展羽靠在墙边，抱臂看着正在一根根替霍承霄修眉的化妆师，虽然有些心疼钱，但好歹也算是对霍承霄的一点弥补吧。 给不了感情，那就给点别的。 一个半小时后，霍承霄起身，朝林展羽的方向走去。 “怎么样？”他语气带着紧张。 林展羽正低头回工作消息，随意地一抬头，一张精致逼人的脸庞冲进眼帘。 轻薄的底妆、自然的妆效，却又在阴影与高光的明暗交织下，显出一种建模般流畅的脸部线条来，衬托的五官更加深邃华贵。 “还行。” 林展羽不自觉地咽了咽喉咙。 “喂，这叫还行？你有没有审美啊阿展？”化妆师keven收拾好工具，走过来“啧啧”道：“简直是艺术品，晚点我要发个vlog。” “发vlog需要我额外付费吗？”林展羽冲他笑了笑。 “当然不用，我送你的。”keven冲林展羽挑了挑眉，又凑过去盯着他的脸看，摸着下巴一边思索一边喃喃：“你这张脸什么时候也能拿来给我练练手？” 两人之间冷不丁地横进来一个人，在墙壁上投下一道高大壮硕的身影，声音气若洪钟，根本难以忽视：“他不爱化妆……老师您想练手，以后找我就行，不收费。” 第30章 霍承霄个子高，肩膀宽，把林展羽挡了个严严实实。 “你有病吧。” keven用很怪的眼神看他一眼，想骂人又忍住了，没多说什么，提着化妆箱就走了。 “他怎么骂我？”霍承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拿起桌面的镜子，拨弄了两下精致的发丝：“对着这么完美的一张脸，居然骂的出来？” “……” 林展羽拧了拧眉头，催促着霍承霄朝摄影棚走。 这套妆发实在出色，配合着摄影师的现场打光、调度、置景等，呈现出来的霍承霄气质更加出尘矜贵。林展羽站在边上，居然看进去了。 眸色深深地落在摄像区。 下一秒就看见霍承霄冲自己疑似抛了个媚眼，对着镜头愈发孔雀开屏。摄影师阿ken不断叫好，称赞他的临场发挥潇洒不羁。 “有病。” 林展羽张唇，对他吐了这个两个字。 “油饼？” 霍承霄琢磨着，早晨林展羽确实夸了一嘴这家名为“小高油饼”的早点——难得吃口人间烟火，暗想着以后每天都要让罗小皓去买了送到林家去。 于是他高兴起来，趁着摄影师调焦的间隙，对着林展羽猛点头。 林展羽：…… 第27章 这人脑回路到底怎么长得？ 林展羽真的很想知道，同时也真的很想翻白眼。 索性找了个角落，特意避开霍承霄的目光，生怕被他眼神中射出来的丘比特之箭误伤。 不过，撇开这些不谈，摄影倒非常顺利。霍承霄虽然见缝插针地挤眉弄眼没个正型，但奇迹般地在各个镜头之前都呈现出了最完美的状态。说不清这人是天生吃这碗饭呢，还是故意大智若愚。 拍摄结束后，林展羽立在门边等他，随即两人一同朝门外走去。 霍承霄正琢磨着，如何开启接下来的约会邀请，冷不防在摄影棚外的长廊撞见个人。 很面熟。 他愣了愣，想起来，是之前颁奖礼上碰到的那个陈兆星。 陈兆星打量了他们两眼，这次倒是学乖了，换上一副热情的表情，假模假样地打招呼。 并且居然破天荒的，为自己之前在颁奖礼后台的的所作所为道歉。 目光真诚，简直跟认识到自己错误一样。 虽然娱乐圈拜高踩低向来常事，但霍承霄懒得给这人什么好脸色，全程冷着一张脸，林展羽推了推他，随即对陈兆星笑着摆摆手说无妨。 陈兆星从包里拿出来两张票，递给林展羽。 “林总……我朋友开邮轮公司的，下个月有个豪华游轮首航，给了我两张票，您跟承霄可以去玩。也当做是我的谢礼了。” 他眸色认真，眼神里闪动着歉意。 林展羽其实本想拒绝，但陈兆星殷勤的紧张，他垂眸思考片刻，最终还是接下了。“多谢。” 他道。 “东方之星”号，他倒有看过新闻稿，对这艘大船有所耳闻。 陈兆星很快离开，霍承霄有些不解地抬眸问：“你真要去？” “当散心了。而且……”林展羽弹了下那两张烫金票根：“这船票可不太好弄，你以为陈兆星真有本事弄来？还不是李国泉的意思……毕竟是老艺术家，多少得给三分薄面。” “我觉得这事有点怪……”霍承霄蹙着眉：“我右眼开始跳了。” “……右眼你跳就闭上……” “……” 霍承霄张了张唇，随即仰起脖子，决定性地道：“那我要去。” “……又想去了？”林展羽抱臂斜了他一眼。 “那没有。”霍承霄不假思索：“你一个人去我不放心，万一被别的小明星勾引走了怎么办。” “神经。” 林展羽扔下霍承霄自己走了，坐进宾利就嘱咐司机快开车，无视后视镜中气急败坏追出来的身影。 半个多月后，恰逢春分那日，“东方之星”号首航。 游轮很新，且宴会厅装潢气派，每晚8点到10点有热闹非凡的舞会，登船的大多是艺人明星，也有一些富家子弟上船猎艳游玩的。 林展羽对这种场合不太感冒，只稍坐了会儿，喝了点酒，和一部分他认为有交际必要的同行简单打了招呼，主要还是带着霍承霄结交人脉。 霍承霄倒也知趣，见人就笑眼弯弯地打招呼，手中的酒杯空了一次又一次。 “今天就到这吧，差不多可以了。”林展羽在他耳边低声说。 “我又没醉，再来一轮也行。”霍承霄侧脸靠上去，灼热的呼吸喷上对方的脖颈，也压低了声音：“但你心疼我，那我们就回去睡觉。” 话音刚落，立刻挨了一记膝击。 随即林展羽掉头就走。 霍承霄正要追上去，忽然被人撞了满怀，手里的红酒全洒在自己的白衬衫上了。 “对不起，对不起……” 是个陌生面孔的年轻男孩，一连声道着歉，又从隔壁服务台上重新取了一杯酒，递到霍承霄手心：“您喝这杯。” 霍承霄一摆手，并不想接，男孩又央求道：“当我赔罪了，请您务必喝下。” 霍承霄其实很反感这种类似道德绑架的行为，面色顿时有些不悦，林展羽忙上前，接过这杯酒：“谢谢你的酒。” 又递给霍承霄。 男孩鞠了个躬，这才放心离开。 “这人好怪。”霍承霄望着对方的身影。 “……他大概率是个小新人演员，也不知道被谁带上来的。娱乐圈，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说不定未来某天你们就合作上了。泼了你一身酒，怕你计较，以后万一发达了为难他，殷勤点也很正常。”林展羽白了霍承霄一眼，解释道。 新人在这样的名利场，难免青涩谨慎，冒冒失失。毕竟又不是谁都像霍承霄一样，拥有那么天赋异禀的投胎基因，这样的名利场也只是玩票，还要努力装出一副愣头青的样子来，充满新奇地体验娱乐圈普通打工人的日常。 “是是是，你说的都对。”霍承霄也不生气，把手里的酒递给他：“请你喝酒？就当我受教的学费了。” 此刻林展羽正好嗓子有些发渴，便把那杯威士忌一饮而尽。 两人穿过回廊，沿着甲板朝房间走去。 海风很大，吹得有些发冷，许是刚喝了那杯酒的原因，风一吹，林展羽竟觉得头疼起来，走路的步子也慢下来。 脚下一个不稳，朝甲板栏杆撞去，下一秒就跌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霍承霄扶着他两边肩膀，不由分说取下自己的围巾，层层缠绕在林展羽的脖子上，包的他只剩两只眼睛。 “风好大，你别感冒。” 刚说完自己就结结实实打了个喷嚏。 “喂……” 林展羽解着围巾，手腕却被有力地掼住了。 “我们跑快点回去，就不冷了。” 也不管林展羽答不答应，拽着他就开始在甲板长廊上飞奔，林展羽几乎是被半拉着奔跑起来，飞扬的格纹围巾流苏在风里飘起来，皎洁的月色落在上面。 真是个好天气，要不是喝的有点晕，披条毛毯来甲板上看月亮倒也是一桩美事。 霍承霄把林展羽送回房间，紧攥着的手才松开，抬眸看了眼林展羽住的这个套房的方位，蹙起了眉：“你房间离棋牌室怎么这么近？晚上可能会有点吵……” “不至于，这可是新游轮。” “你听听看呢。” 霍承霄不说话了，上前一步，食指按住他的嘴唇让他噤声。 林展羽眉心微动，后退一步。 果然，隐约有吵闹的声音传过来。 “没办法，小游轮就这样，看着光鲜，谁知道里头缺斤少两的。” 霍承霄耸耸肩，随即指了指角落自己的房间：“你跟我换吧，住我房间去，我那边安静。” “不用……” “怎么不用？你睡眠质量能有我好？”霍承霄不满地嘟起嘴唇，眼神执拗：“我就要换。” “随便你……但我的东西，你替我搬，我懒得动。” 林展羽打着哈欠，把围巾摘下来递到霍承霄手心，自己先进房间了。 霍承霄把自己的东西收拾好，还真来替自己搬了，忙前忙后，又拽着林展羽的皮箱亲自送过去才放心。 一瞬间，林展羽心头漾起某种复杂的情绪。 他轻叹了口气，觉得头晕的更厉害了。 冲了个澡之后，裹着浴袍就躺进了被子。 这里确实安静，只有隐约的海浪声音，但林展羽却有些睡不着了。 头持续昏沉，身体也变得很热，是一种超出寻常的燥热，从喉咙蔓延至胸口，再沿着小腹向下。 呼吸也越来越急促，浑身发热。 林展羽仅存的一点清醒意识快速反应过来，自己被人下药了。 什么时候？酒会？ 顾不上思考那些，他扶着床头坐起，准备去浴室冲冷水澡，浑身发软，“咚”地一声摔倒在地板上。 第31章 随即门口传来一个人的惊呼：“林展羽！林展羽！” 拼命的敲门声响起。 里面明明有动静，却无人回应。 霍承霄急了，心一横，直接掏出房卡刷开门。 推门进去，就见林展羽整个人软在地板上，大喘着粗气，眼神透出一种不正常的潋滟，从脸颊开始一路绯红烧到耳廓。 浴袍的带子开了，敞着胸口，一双白皙修长的腿露在外面，呈某种弧度分开着。 霍承霄大脑轰隆一声，浑身的血都热了。 第28章 林展羽浴袍大开，倒在地毯上，胸前的皮肤剧烈起伏着，不似平常白皙，而是透出一股旖旎的潮红，膝盖也是粉的，脚背紧绷，脚趾蜷曲，抓着自己的浴袍带子发着抖。 霍承霄目光刚落上去，就怔住了，小腹靠下的地方，顿时火热一片。 操。 他低骂了一句。 上船以来发生的一切都串联起来了。 这几天霍承霄右眼老跳，又联想到那天的陈兆星，总觉得对方的笑容有点假。 他虽然没在娱乐圈名利场闯荡过，但却天然自带一种狼狗般的灵敏嗅觉。追溯起来，大概是从小被他爸妈带着出席各种场合，锻炼出来的。 于是自己心里虽然不情愿，也还是陪着林展羽上了“东方之星”号，始终不敢懈怠，耳听六路眼观八方---当然也担心有些狂蜂浪蝶趁机贴上来，成为自己的追爱绊脚石。 今晚上他翻来覆去睡不着，想去看看林展羽睡的好不好，便从床上一跃而起，裹着浴袍就出门，远远地便看到有个男人鬼鬼祟祟的，手里拿着房卡，在林展羽住的套房外跃跃欲试。 他甚至隐约听到了“滴”的一声。 “谁！” 霍承霄高喊，快步追过去，男人一惊，从消防通道跑了。 霍承霄拧了下门把手，发现居然是松动的。眉头紧蹙了起来，觉得这事不简单。 紧接着，屋内传出巨大的“咚”的声响，像是有人倒地的声音。 霍承霄急了，顾不上其他，心一横，直接闯了进去。 一地春光。 一股浓烈的荷尔蒙气息充斥过来，林展羽猛地睁开眼，只见一张精致异常的深邃脸庞，眸色里带着浓浓的关心。 宽厚的臂弯牢牢束缚住自己。 林展羽心头大动，一把抓住霍承霄的手臂，喘着粗气，几乎难以发出完整的语言。 唇瓣被咬得湿红。 羞愧、窘迫、尴尬……还有难以自持的情潮齐齐涌上来。 这样的丑态，居然呈现在霍承霄这个毛头小伙子面前。他觉得自己的脸都丢尽了。 “你……出去……” 他拼命从喉咙里挤出这简短的三个字，尾音发颤像某种呻吟，用尽全身的理智拼命抵御着这浓烈荷尔蒙的攻击，在溃不成军的边缘摇摇欲坠。 霍承霄不能留在这里……不然他就要…… “出去……我没事……”他咬着牙关，手掌覆盖在霍承霄的胸口，死命朝外推。 力量却杯水车薪。 下一秒就感觉身体一轻，那双有力的、散发着热气的手臂，托着他的腿弯把他抱起来，朝床边走去。大掌就很轻易地握住他的腿，皮肤接触的地方很快开始发烫。 霍承霄把他轻轻放到床上，手指碰到了他浴袍的带子，勾地散开了点。 然后身体欺近。 “你……你敢……” 林展羽咬着牙，用尽最后一丝理智朝后缩。 现在两人共处一室不到半小时，他身体就跟着了火似的，对方又是血气方刚的二十出头毛头小伙，正是需求旺盛的时候。 他可不想在这种情况下，尊严尽失地失身。 霍承霄抬眸看着他，也不说话，瞳孔很黑，半晌才长叹一口气。 “……我又不是那种人。” 他不太满意地嘟了嘟嘴唇，握着林展羽的胳膊放进被子。 他火热的掌心触到了林展羽的皮肤，接触的瞬间，林展羽浑身的火都给点燃了似的，仅剩的理智几乎要土崩瓦解，渴望拥抱，渴望接吻，渴望与人的肌肤相亲。 鲜红的唇瓣微张，看起来很湿，眼神水光潋滟，盯着霍承霄不放。 霍承霄觉得那目光像在火里烧红了的烙铁，狠狠地烫着自己，只看一眼他就顿时浑身充血，恨不得立刻扑上去，把这副这样惹人爱怜的身体全部据为己有。 但理智拦住了他。 他喉咙滚了滚，退后一步，坐在床边。 自己道德感很重，想要的东西，想来都是堂堂正正的争取，从来不屑于屈就于一些低劣手段占人便宜。 “我不会乱来的，但我也不会走。”霍承霄半眯着眼睛，环顾着屋内：“今晚的事情很奇怪，怎么会有人给你下药？我刚过来的时候，门口还有人刷房卡要进来。” 林展羽背着他，浑身颤抖，拼命压抑着喉咙深处快要脱出的低吟，浴袍都被搓磨地从肩头滑落，白皙的肩膀露在外面。 霍承霄咽了咽喉咙，凑上去把被子拉上去盖好，又退回来，补充道：“你一个人在这，我实在不放心……万一等会儿又有情况怎么办？” 说着站起来，索性搬了把凳子坐在门口。 “我坐远点，这总行了吧。” “你过来……”林展羽低声道。 “……别吧……我……”霍承霄勾起脖子往床上看了一眼，脸立刻红到耳根，挠着毛茸茸的脑袋：“远离诱惑，从我做起。” “废什么话……”林展羽嘴里骂了一句，喘着粗气下着指令：“抱我去浴缸。” “哦……好……”霍承霄答应着，从椅子上起来，走到床边，扶着林展羽坐起来。林展羽两下解开浴袍带子，只穿一条三角内裤，整个人光滑地靠在他怀里。 “快点。”他的脸紧紧贴着霍承霄的侧颈，灼热的呼吸喷了出来，在霍承霄耳边催促。 霍承霄心惊肉跳，眼神不自觉地从林展羽的身体上移开，跟抱着一块烧的滚热的山芋一样，小心翼翼地托着他走进浴室。 “放水。” 林展羽闭着眼睛说。 霍承霄就拧开了热水龙头，蒸汽逐渐弥漫。 “不要热水，要冷水。”林展羽双手撑着缸壁，脖子后仰着靠着墙壁，白到透明的胸口剧烈起伏着，看起来性感的要命。 “这才初春，你泡冷水澡？”霍承霄很疑惑，一下子急了；“感冒怎么办？” “热水没用……”林展羽咬着牙关，脸色绯红地看了他一眼。 瞳孔里含着水光，那旖旎的情意仿佛要漫灌出来。 霍承霄一愣，才明白过来。 “好……马上……”他把全屋暖气调到最大，才打开冷水龙头，冰冷的液体浸过皮肤，林展羽不由得打了个冷战，但浑身燥热的感觉略有缓和。 圈子里这样的药不在少数，没想到今天自己会栽在这上面，霍承霄来之前，他自己给自己打出来了两次，缓和了些，如今只好泡着冷水等药效下去。 他闭着眼睛，耳边响起了窸窣的衣料摩擦皮肤的声音，随即一声“哗啦”水声。 林展羽猛地睁开眼，就见霍承霄脱了浴袍穿条三角裤，坐进浴缸。缸里的水一下子满了出来，流了一地。 “你……” 林展羽条件反射朝后缩，但后背已经抵住墙，退无可退，只好冷冷地瞪着对方，脸颊上薄红未消。 “别多想。”霍承霄举起双手，有些苦涩地笑了笑：“看你这么难受，我又不能帮忙……至少主打一个陪伴……” 说着他就打了个巨大的喷嚏，揉着鼻子：“还是挺冷的，等会儿我让服务员送点姜汤，你别感冒了。” “啪”地一声，一包纸巾扔了过来，砸到霍承霄脸上，他立刻接住。 林展羽披散着湿发，侧过去半张脸，看不清神情。 只能看到那双很黑的眼睛，非常深邃，似乎包含了多重情绪。 霍承霄从来没在林展羽脸上看到过这样的眼神。 半晌，林展羽终于侧眸，跟霍承霄四目相对。 “你……” 他湿红的唇瓣动了动，终究只吐出了一个字。 眼底波光粼粼。 “都这时候了你还不放心我？”霍承霄叹道，难得地脸上挂了层忧愁神色：“我是喜欢你没错，但我不会趁人之危，我要你心甘情愿。” 隔着一层水，他伸出一只手，精准地抓住了林展羽的手，紧握不放。 十指交缠，被体温暖热的冷水不再那么冰凉，在两人的指尖静静流淌。 林展羽就这么任他握着，也没缩回去，沉默了半晌，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很轻的笑。 “忍得不错。”他唇角勾起。 “只有不错？那叫无敌！”霍承霄大声控诉，指了指自己的小腹，眨眨眼：“小小霍都快憋爆炸了。” …… 林展羽迅速抽回手，“啪”地一声打在霍承霄手背，拿浴缸里的水泼他脸。 第32章 “行行行，我错了我错了……”霍承霄半眯着眼睛故意讨饶，笑的露出一口洁白整齐的牙齿。 忽然放下双手，神色一下子冷下来，盯着林展羽的方向，不说话了。 眼神里带着钩子似的。 “怎么了？”林展羽语气有些疑惑。 “他妈的，真着了别人的道了。” 霍承霄骂了两句，“腾”地一声从浴缸里站起来，走到浴室角落，伸长手臂，取下来一个东西。 他摊开掌心，甚至林展羽面前。 林展羽低头一看，发现是一枚很小的针孔摄像机。 “原来在这等着。”霍承霄嗤笑一声，抬眸看着林展羽，神色认真：“这局，看来冲我来的。” 林展羽微怔，几乎是立刻想到了什么。 “陈兆星送的船票，安排的套房，晚上那个撞了我的人递给我的那杯酒……连起来看，你不觉得很有问题？”霍承霄看着他的眼睛说。 “嗯……”林展羽从浴缸里站起来，满身的水沿着光裸如瓷的皮肤滑落：“但酒阴差阳错被我喝了，我们两个的房间也换了。” 头依然发晕，站的不算太稳，他身子一晃，就要栽倒。 下一秒便落入一个宽厚温热的怀抱，在冷水里泡了这么久，居然还带着热腾腾的令人安心的体温。 霍承霄按住他的肩头，给他裹上浴巾，把身体擦干净，抱着他走出来，轻轻放到床上。 大掌在他的脸上很轻地摸了摸。 “还行，不那么热了，也不太红了。” 一边动手给林展羽扯被子，嘴里絮絮叨叨；“你是不知道……我刚进门的时候，你那张脸，跟贵妃醉酒似的……” 林展羽半张脸在被子下，忍不住伸脚踹他，又被霍承霄隔着被子很轻易地捏住，嬉皮笑脸地闹了半天，林展羽也懒得动了，索性停下。 “你走吧，别老在这待着。” 他催促道，也不知道是药劲儿没散，还是屋内暖气开的太热，此刻觉得脸在发热，暗自伸手摸了一把，明明脸颊是冷的。 都怪霍承霄。 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怪，反正自己这会儿心都乱了，全是他害的。 “我都说了，我在这守着你。” 霍承霄起身，兀自找了件干浴袍裹上，沿着房间内仔仔细细地检查，墙缝都不放过，也要一寸寸的摸过去，嘴里念叨着：“谁知道这帮孙子还有没有后招……你一个人在这，我不放心。” “大惊小怪。”林展羽道。 唇角却微微翘起，某种感觉正在体内升腾。 第29章 “我在圈里混这么多年了，这点事算得了什么。” 林展羽道。 霍承霄手里的动作忽然停下了，背着林展羽，看不清神情。他沉默半晌，吐出来一句话：“包括给你装6个针孔摄像头？” 边说边转过身来，朝他走去。 霍承霄掌心里平摊着好几个黑色东西，伸至推到林展羽面前：“来，你自己看。” 林展羽垂眸，眉毛顿时拧了起来。 霍承霄在他旁边坐下，神色冷静，语气有条不紊：“这件事连起来，大概是这样的——我在琴岛打了李国泉，后来又拿了新人奖，他养的小情儿跟他一块恼我，觉得反正我是个十八线糊咖，坑一把也无妨。所以给了船票，以邀请你的名义，让我上船，找人撞翻我的酒，又给我换一杯加了料的。在我房间装针孔摄像机，晚上又找了鸭子过来想要拿点猛料。如果事情真的发生，我的这段私密视频就会被公布，然后我彻底身败名裂，在圈里混不下去。” 霍承霄的语气没有任何波澜，似乎在讲一个复杂的故事，眼神却带着寒光。 林展羽看着他，所有所思，半天没说话。 霍承霄这才有点慌了，立刻凑过来，很热忱地看着他：“都是我不好，说起来还是我连累你的……今晚上虽然没发生什么实质的，但这针孔摄像机还是录下来了一部分，内容也挺尴尬的。你等我会儿，我有个朋友是个很厉害的黑客，我找他，让他把这程序破译了，从云端把视频破坏掉。” 霍承霄边说边针孔摄像机看了看，补充道：“理论上讲，这种双向信号传输的东西，通过计算机手段介入是可以做到的。” “嗯，谢谢。” 林展羽只说了这一句话，语气很轻。 他到现在还觉得头昏脑涨，连分析的力气都所剩无几。 脑海中情绪冗杂，震惊、后怕、担忧……但霍承霄却像给他撒了一种神奇的魔法药水，自己只用跟他待在一个空间，这些负面情绪就开始溜走。 变得安然、平静。 霍承霄那双很黑的眼睛，依然含情脉脉地注视着自己，林展羽一直知道他的感情，此刻却第一次，如此直接地与他对视，将那双炙热的目光尽收眼底。 “你不用有任何担心……对你不利的任何东西，我绝对不会让它流传出去任何……”霍承霄又强调了一遍。 “还好，这件事对我影响不大。” 林展羽看着他，眸里盛着笑意，语气也轻松了些：“我被下药了么，那些都是正常的生理反应，又没有被拍到什么不该拍的东西，就算真的传出去，我也不会觉得怎么样。视频不要破坏了，要用来做报警的证据。” “不要。” 霍承霄却很坚持，伸手握着林展羽的手腕，力气很大，捏的林展羽有点痛：“你……反正我不准除我以外的第二个人看到，不然我会疯……李国泉那边，你要是信我，就交给我来办。” 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霍承霄的眼神在瞬间变得阴鹜冰冷，像换了个人。 “嗯……我信你……不过这事可能有点难度，不急于这一时，不如等你以后站稳了再说……”林展羽拍了拍他的脑袋，第一次很温柔地揉了揉他毛茸茸的黑发。 毕竟自己跟熠星又不是吃素的，他在圈里混了这么多年，人脉资源众多，想要动手扳倒李国泉，虽然有难度，倒也不是完全没办法。 霍承霄来趟这趟浑水的话，拔出萝卜带出泥的扯到霍家，影响只会更坏。他要最大限度地把这件事的风险降到最低。 林展羽这么想着，话刚说了一半，手就被霍承霄紧紧抓住，很缠绵地交握在一起。 “这事因我而起，我会亲自给你个交代……” 他把林展羽的手在自己脸上蹭了蹭，见林展羽没拒绝，又得寸进尺地举到唇边，想要亲，果不其然，嘴巴上又挨了一巴掌。 霍承霄恋恋不舍的松开手，开始聊正事：“你记得上下次在琴岛的时候，李国泉性侵的那个男演员吧…前段时间他找到我，说想要曝光，问我愿不愿意帮他……” 林展羽怔了怔。 “所以我一直在暗地里搜集证据……也联系了其他的受害人……我还找了几个朋友帮忙，搞文学的负责证据链、搞公关的负责微博发声、搞媒体的提供媒介资源……其实一直在紧锣密鼓地准备来着，没想到这老不死的居然还敢。” 霍承霄忿忿不平地控诉，说了半晌骂的口干舌燥，见林展羽始终看着对自己，也不说话，立刻就有点疑惑的担忧，心急如焚地抬起手背在林展羽的脸上贴了贴“不舒服吗？不会泡冷水泡的发烧了吧……” 果然脸颊滚烫。 门铃这时候正好响起，服务员送姜汤跟感冒药来了。 霍承霄三步并作两步去开门，端着热乎乎的姜汤快步过来，调羹在碗里来回搅拌着，吹凉了才端到林展羽床头。 “来吧，喝点姜汤。等会儿再吃点药……明天神采奕奕地出现，气不死他们。”他把碗伸到林展羽面前。 林展羽却不动，虚倚着靠在床头，很深地看着霍承霄的眼睛：“我身上没力气，你扶我起来。” “哦，好。” 霍承霄放下碗，坐在床边，搂着林展羽把他扶起来，轻轻地靠在自己怀中。 “我想喝点汤。”林展羽朝着汤碗努了努下巴，眼珠转向霍承霄，很深地看着他：“你喂我。” “……好！”霍承霄简直受宠若惊，有点结巴地应着，端着汤碗的手恨不得要发抖，怎么也想不明白，林展羽今晚上怎么对自己这么热情，再也不是之前那样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 难道是药效还有残留？还是说……出于某种感恩？ 他正胡思乱想，一声充满磁性的声音在耳边催促着响起：“快点啊。” 懒洋洋的，尾音带着某种奇异的上扬……简直……简直…… 简直像是某种故作生气的嗔怪。 “马上。” 霍承霄咽了咽喉咙，舀了一勺姜汤放在唇边吹了吹，喂到林展羽唇中。 连着喂了三勺，林展羽的唇瓣都被打湿了，像两片艳红的浸透了晨露的花蕾。 “你要尝尝味道吗？”林展羽忽然问。 他兀自低着头，有些凌乱的头发垂在脖颈处。 第33章 “等会儿再说……你喝完了我喝你剩下的就行，不够了再让服务员送……”霍承霄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他不明白，一碗姜汤而已，林展羽又跟他客气什么，碗那么小，还要给自己分一半？ 下一秒，就听见林展羽重重地叹了口气，随即抬眸，他看到一双很湿的眼睛，含着水光，荡漾着一层很深的情意。 “傻子。” 林展羽低声道，随即揪住他的浴袍领子拉向自己，结结实实地吻了上去。 “咣当”一声，汤碗掉到地上，撒了一地。 林展羽抱着霍承霄的脑袋，深吻了十几秒后才松开，随即用手背擦着潮湿的嘴唇，看着霍承霄：“尝到味道了吗？” “嗯……甜……” 霍承霄眸间跃着火焰，一步跨上来，不由分说将林展羽压在身下，大掌一把扯开了他的浴袍带子，只用一只手就轻而易举地握住了那截白皙柔韧的腰身。 “所以还给么？” 他压低了声音，也等不及任何回答便飞快地低头，狠狠地吻了上去。 霍承霄没跟人做过，但也私下偷偷看了很多片，无师自通地学了不少姿势跟花活儿，初次开荤正在新奇，没什么技巧地直接用力吻上去，扫荡着林展羽的额头、眼睛、鼻梁，最后是嘴唇。 他不懂章法，直接用蛮力撬开林展羽的牙关，舌头异常生猛地在那片温热的口腔攻城略地。 林展羽的五官都被他挤变了形，根本喘不过来气，好不容易才挣脱出来，擦着嘴角的湿润——混合着两人的口腔液的涎水，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吻技真差。” “跟谁比显得差？”霍承霄凑上去，用鼻尖紧贴着林展羽的鼻子，小狗般的拱蹭。半晌得不到答案，愈发着急，接着对林展羽的嘴唇又啃又咬。 只是这次，他稍微开始注意下从片里学来的技巧，不像刚才那样横冲直撞，也算是略有进步。 林展羽见挣扎不掉，索性也不动了，双手环住他的脖子跟他接吻，舌尖从刚开始急急忙忙的打架，终于探寻到了某种平衡，开始缠绵的相绕。 “你出过那么多绯闻……有男有女……”脑海中划过那些媒体狗仔的报道，霍承霄越想越不高兴，狠狠在林展羽嘴唇咬了一口，差点给他嘬出血来：“现在又拿我跟别人比……也不告诉我情敌都有谁，我记仇都找不到对家……” “……我性冷淡，没前任……营销号都是乱说的。”林展羽托着他的脑袋迎合。 “啊？你不行？”霍承霄愣住，然后直接停下，不过脑子的说了声：“需要我给你买药吗？” …… 林展羽深呼一口气，翻身坐到霍承霄的小腹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你觉得呢？” 他半眯着眼睛，抓着霍承霄的手，从床头摸出一瓶润h——酒店一般会将这些东西放在此处，挤了满掌又搓开。 另一只手抓过霍承霄的手，引导他探索。 没想到自己的第一次，居然还要教人怎么上自己。 林展羽满面通红，正有些分神地想，忽然感觉到体内一阵过电。 火花一样。 他情不自禁地摆了下腰，喉咙挤出一声……说不上来的呻吟，充斥着快感。 他脸烧得更红，垂眸看着霍承霄火焰一样炽热的眼神，眉毛拧了拧，勾起唇角露出一个暧昧的笑容。 “找到了，在这里……” 进攻的武器，逐渐从手变成了别的。 林展羽人瘦，薄而白的肚皮上隐隐透出形状，百十下后，又被按着脖颈反过来。 眼神疲累的涣散，灵魂像漂浮在天上。 一杆硕大的加特林机枪在战壕中持续激昂发射，最后城池轰然倒塌，软绵绵地瘫在了地上。 屋内充斥着浓烈的味道，林展羽微喘着气，靠在霍承霄的胸膛上，余光往地上扫了一眼。 一、二、三、四、五…… 6。 一共6个套.子扔了一地。 钱钟书怎么说的来着，老房子着火，没得救。 何况他三十五正当盛年，还跟个二十出头体力惊人不知疲倦的大小伙子擦枪走火，烧也要烧成废墟。 “你……你他妈慢点……” 林展羽咬着牙，感觉灵魂已经荡到了银河深处，在一浪又一浪的潮水不住的拍打之下，终于控制不住地晕了过去。 第30章 这一觉非同小可，林展羽睡的昏天暗地，十几个小时后才醒来。 是被热醒的。 感觉身体贴着个滚烫的东西，转过来，就对上一张五官深邃的脸。高耸的眉骨，浓密的睫毛搭下来，在峻峭挺拔的鼻梁上投下一道阴影。 腰上还搭着一只壮硕的手臂，一颗毛茸茸的大脑袋顶在他肩头。 林展羽彻底清醒过来，立刻回想到了昨晚发生的一切。 他跟霍承霄做了——甚至，还是自己先主动的。 操。 我怎么会…… 林展羽后知后觉于自己昨夜不管不顾的冲动，心里五味杂陈，有情yu欲的余韵、被喂饱的满足、但还交织着隐约的懊悔与担忧。 他跟“雇主”的儿子睡了，对方比自己小了整整一轮，还是财团霍家的独子，跟自己家也有生意往来跟千丝万缕的联系。 一系列的真相“轰隆”一声在林展羽头顶炸开，浑身的血都凉了。 林展羽正垂眸思索，背后的人发出某种类似起床气的轻哼，不太高兴地拱了拱，用脑袋蹭着他的脖子。 手也不老实，沿着他光裸的腰摸上去。 林展羽推了霍承霄一把，想要扯开他的手，对方抱得紧，根本难以挣脱，只好一根根往外掰手指，好不容易才从霍承霄怀里解脱出来。 “嗯？……”霍承霄睁开睡眼惺忪的眼睛，语气里是某种吃饱喝足的满足：“你醒了？” 又伸手从床头摸了闹钟过来看一眼：“才12点，还早。” 随即重新箍住林展羽一起扎进被子，林展羽的脑袋重重地枕在霍承霄的胸肌上，肩膀被搂住，根本难以动弹。 林展羽撑着他的胸膛坐起来，伸手拍着霍承霄的脸：“起来，我有话跟你说。” 霍承霄抓起他的手放在嘴边重重的亲了一下，半眯着一双笑眼坐起来。 “你要说什么？以后我都听你的。” 迷离的目光满是情意。 这眼神有毒，太他妈的烫了。 林展羽定了定神，深呼一口气，补充道：“我们睡了，这原本是不该发生的……如果你想翻篇的话，那我们可以……” “翻篇？”霍承霄看着林展羽那张微红的脸，还以为他因为害羞而欲拒还迎，笑着凑近，在林展羽白皙的耳廓上轻咬了下：“你这么美味……我才舍不得……” 随即就要扳过来林展羽的脸，意乱情迷地求吻：“想赖账，门都没有！” 两片丰润灼热的唇瓣已经撅过来了，林展羽用手掌挡住，就觉得掌心痒酥酥的、热烘烘的。 “再做一次吧……”霍承霄舔着他的掌心，眨巴着眼睛央求，手不老实地拽着林展羽的内裤：“一日之计在于晨。” 美妙的早晨，适合日或者被日。 他当然是前者。 手却被林展羽按住。 “怎么？你不想？”霍承霄挑了挑眉，语气小不悦：“昨晚上你可是哭着求我，问我要的……” 林展羽咳嗽一声，耳尖红的要滴血，佯做平静：“没有，跟你做很开心，我们的身体很契合。” “契合就再来。”霍承霄大喜，一把掀起被子，把头钻进去，顶着林展羽的肚子，又被他拎着耳朵拽出来。 “别闹。听我说完。” “那你快点。”霍承霄不满意地嘟着嘴。 林展羽抚着眉心，长叹一口气，随后悠悠地开口：“我们越界了，需要重新理顺一下关系。” “嗯……”霍承霄点着头：“以前我们是经纪人跟艺人的普通工作关系，后来变成我单方面喜欢但你拒绝的关系……现在么……”他眼睛亮了亮：“是你情我愿上床的关系……你很享受，不是吗？” 林展羽张了张唇，努力思索着接下来的话题走向。 他原本准备想把这场意外归因于简单的冲动，过后翻篇，不再提及，但该方案已经被霍承霄一脚踹翻。 那么只能稍微往前靠一步。 眼前这个尴尬的情况实在是……要怪就怪自己昨夜忘了情，活了三十多年的理性、自持的人生，在那个片刻失了序。 到底是由于残留的药意令人迷醉，还是冷水浴缸里共泡的那两个小时令人头脑清醒，他也说不上来。 但他又能做什么？此刻自己的处境像是被架在火上烤，进不得、退不得。 “要不这样……”林展羽深呼一口气，咬着牙，伸出了四根手指：“我们约定个次数，可以互相替对方解决需求……1月4次？我工作很忙……而且……” 第34章 林展羽边说边对着对话内容震惊不已。自己居然主动提出来要跟霍岩东的儿子当炮友，说出去别人都会觉得他丧心病狂。 但眼下他只能给予这些……提供霍承霄想要的情绪价值和性，万一有一天，对方腻了，也方便自己及时抽身。 短暂关系，方便隐藏，也能及时止损。 “在这段关系存续期间，我不会约人、也不乱来……” 林展羽想了想，又给这段荒唐的关系，再增加一个“唯一短期伴侣”的砝码，多少比普通床伴听起来更“珍贵”些，适当减轻这件事的离谱程度。 但他的算盘似乎落了空。 “原来你管这叫炮友啊？”霍承半眯着眼，目光如炬地看着林展羽，扯起唇角喃喃道：“朝夕相处，身体忠诚，彼此唯一。” 他的手不自觉地伸过去，攥紧林展羽的手，十指轻轻地与他交缠，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道：“这跟谈恋爱有什么区别？” 林展羽张了张唇，发现自己无法回答。 霍承霄什么时候这么狡黠，变得这么会找文字漏洞了？还是自己真的头脑发昏，连基本的语言逻辑都丧失了。 “况且，你也知道，我多么喜欢你。我认真的，自始至终都是。”霍承霄眸色沉静，指腹在林展羽的手指上仔细摩挲。 “你喜欢我吗？”他又问。 “我们不合适。”林展羽开口打断。 “回答我，你喜欢我吗？”霍承霄很深的看着他，眼神执拗：“别拐弯抹角，也别兜圈子……我们睡都睡了，一句实话都不敢说吗？” 霍承霄继续追问，循循善诱：“就算你之前不喜欢，那现在呢？” 一语激起千层浪。 林展羽语塞，眸间尽是那双很明亮的眼睛，那样热烈滚烫的目光，正在以恐怖的速度，迅速冰释他那些犹豫与优柔。 什么东西化掉了，变成一滩汩汩流淌的春水，正在不管不顾地决堤。 算了。他妈的。 林展羽侧过身，半长的黑发挡住脸，以微不可察的弧度轻轻点了下头。 下一秒，便被扳着肩膀转过来身子，跟那双灼热的眼睛四目相对。 “你开始喜欢我了，是不是？”霍承霄语气激动，声音里带着不可置信的狂喜与颤抖。 “嗯。” “所以你要对我负责……谁让你睡了我来着。” “好。” “给我一个正式的名分……”霍承霄不满意的嘟着嘴，又刻意加了重音以示强调：“以后不许再说炮友两个字！” 林展羽轻笑一声，虽然眉宇依然微蹙，但下一秒，却很温柔地用自己的额头抵住他的额头。 “知道了。” 他长叹一口气，张开唇瓣慢慢地说了三个字—— “男朋友。” 霍承霄的眼睛猛地睁大了，发颤的睫毛透露着狂喜。 男朋友就男朋友。 我林展羽没偷没抢没犯法，跟喜欢的人在一起，有错吗？ 理性了三十多年的自己，在这一刻忽然价值观短暂崩塌，信奉起了爱情至上的原则。 下一步该怎么办呢，不知道。 明天的事情明天再说。 今天拥有的是当下。 林展羽使劲晃了晃脑袋，摇散了胸膛中那团一直压着的乌云。眨了下那双水光潋滟的眸子，抬手拍着霍承霄的脸。 “男朋友，过来让我亲一下。”他笑着说。 霍承霄狼一般的目光射了过来，胸膛剧烈起伏着，顿了两三秒钟，饿虎扑食般把他扑倒在床上，火热的吻立刻落了下来，拼命地灼过林展羽的额头、鼻尖和嘴唇。 一会儿功夫林展羽就被亲的满脸口水。 霍承霄一把扯掉了睡衣纽扣，熟练地把林展羽扒了个精光，把他的腿放在自己肩膀，沿着脚趾一点点向内亲吻，最后盯着中间的东西，咽了咽喉咙，一口衔上去。 “……” 林展羽看着自己的腰以不可名状的弧度拱了起来…… 卧室内遍地春光，窗外的海面也是波涛不息。 第31章 两个人腻腻歪歪到下午才起，午饭都是霍承霄打电话叫厨房送来，自己端到林展羽旁边，一口口地喂下去的。 从小到大都是被人围着伺候，如今头一遭要去伺候别人，他心中漾起一种半是新奇半是骄傲的得意。 更何况枕边躺了个皮肤白皙、细腰窄臀的美人。 霍承霄搂着林展羽，喋喋不休道：“那岂不是我们要地下恋？” “你不废话。”林展羽靠在他怀里，闭目养神。 “不过我爸妈还挺想见你的……找个时间，你跟我回家吧。”霍承霄神色慵懒的用手绕着他头发把玩。 上次他跟家里公开出柜，霍岩东盛怒之下，差点给了他一耳光，又被妻子拉住。顾景娴其实对这事倒不反对，她年轻时候是红遍大江南北的歌手，20岁高调怀孕早早回去生娃，第二年复出。自己当初怀霍承霄很辛苦，又遇上难产顺转剖，鬼门关前走一遭，于是对霍承霄的要求，惟愿他健康、平安、幸福即可。 其他世俗意义上的期待，她这个当妈的倒也没太多。 两个人一个唱红脸一个打圆场，霍岩东心底终归是心疼儿子的，倒也被气了个无可奈何，勉强接受了霍承霄是同性恋的事实。 “怪不得给你安排用来联姻的白富美……你连个面都不见。”霍岩东冷笑一声：“原来让男狐狸精勾了去。” “爸……你讲话别这么难听好不好。”霍承霄不服气，梗着脖子把胸膛拍的劈啪作响：“他也是白富美好不好，谁说白富美只能用来形容女人了。” “主要是你的眼光很难令人信服……”霍岩东半眯着眼睛，嗤笑一声：“我的优点你一点都没遗传到，也不知道到底像谁。” “妈……”霍承霄笑嘻嘻地抱着顾静娴的胳膊猛摇，挑着眉煽风点火：“你看，我爸拐着弯骂你。” 霍岩东猛咳一声，眼前浮现出下一秒顾景娴拧着那双柳眉冲过来的情态，迅速转移话题：“你男朋友到底做什么的？” “现在先不能告诉你……” “家里有什么产业？” “也保密……” “蠢货！”霍岩东忍无可忍，拎起个沙发抱枕丢霍承霄脸上，恨铁不成钢的语气：“他觊觎霍家的钱你不知道？” “……我一个十八线小糊咖，有什么可觊觎的。”霍承霄充满嫌弃地看着亲爹，一字一句地说：“我真实身份他都不知道。” 霍岩东怔了片刻，轻哼一声，不再追问。 “我现在还没追到手……等追到了带回来给你们把关。” 那天家庭谈判桌上的霍承霄神色轻松，把自己到底能不能追到林展羽扔到一边，满心想着—— 林展羽，人品学历家世性格外表身材皮肤身高…… 哪条不是完美儿媳妇的标杆？除了他不是女人。 媳妇一定要是女的吗？哪条法律可都没这条规定。 不而且，爸妈之前给他提的另一半标准，也没说一定是女人。 霍承霄想了想，觉得自己果然还是很听话，没有任何忤逆父母的表现。 思绪恍惚，又拉到眼前。他把林展羽往怀里搂得更紧了点：“不用太担心……你这样的我爸妈肯定喜欢。等这段时间把工作忙完，挑个你也有空的时候，跟我回家。” 霍承霄把手伸进被子，摩挲着林展羽光滑细腻的后背。 林展羽猛呛一大口，脊椎骨都开始发颤：“还早，不着急……” “可我要急死了。”霍承霄撇撇嘴，轻哼一声：“你老觉得我是一时新鲜，年轻上头三分钟热度，我带你回家见我爸妈，就想让你知道我是认真的。我很少下决定去做什么事，但一旦认准了，就不会撒手。” 说着就一扭身贴到林展羽身上，把毛茸茸的脑袋钻进他的肩窝，又咬他后颈上的小痣。 “你属狗啊……”林展羽哭笑不得。 “我是你的狗。” 小狼狗抱着他又哼哼唧唧了一会儿，才安静下来。 “其实……”林展羽摸了摸他的头发，唇瓣不自觉地弯了弯。 这一刻的温情令他很感动。 脑海里忽然闪过一种冲动。 大不了就把一切都告诉霍承霄，霍岩东那边，自己承担违约责任，违约金多少来着？40%。 四百万就四百万，他又不是掏不起。 “我想跟你说件事。” 大脑中气血上涌，林展羽抓住了霍承霄的手臂。 “喂，爸。”霍承霄的手机忽然响起，屏幕上赫然映着“霍岩东”三个字。 林展羽发热的脑袋顷刻开始降温，差点冲到嘴边的话，直线撤退。 霍承霄也没避着，躺在他旁边接完了电话，内容没什么异常，无非是些家常问候，很快就挂断了。 “嗯？你刚要跟我说什么” 他转过脸来，看着林展羽。 第35章 “……给你聊了个好饼。”林展羽拿指尖弹了下他的鼻子：“央视投资的那个年代剧，导演通知了，男五号的角色是你的。半个月后进组。” “有个能干的老婆真好。”霍承霄满眼放光，充满迷恋。 “什么老婆不老婆的……”林展羽正专心垂眸浏览着手机上堆积如山的消息，随意道：“我不记得我们领证了。”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霍承霄张了张嘴，不说话了。 著名大导顾群山的年代群像戏《春分》定下来春分这日开机，当晚投资商拉了导演、几个主演和主要工作人员攒了个饭局。 莫子伦也在，他被邀请来演唱电视剧的ost。霍承霄这次看见他，也全无了过去的敌意，甚至和颜悦色地坐在他旁边，试图拉近关系。 莫子伦端着酒杯，有一句没一句地跟他闲聊，眼睛在林展羽跟霍承霄身上转来转去。 饭没怎么吃，早被八卦之心喂饱了。 一顿觥筹交错后散场。 “你开车没？”林展羽问他，指着马路对面停着的黑色宾利：“没开让钟叔先送你回去。” “好啊。”莫子伦笑笑，正好站在两人中间，嗅了嗅鼻子，耸耸肩膀，两手一摊：“好大的味儿。” “什么？” 林展羽有些疑惑，霍承霄也好奇地抬起袖口鼻子朝里闻了闻。 “奸情的味儿。” 莫子伦眨眨眼：“你俩肯定睡了。” …… 林展羽还没想好怎么说，霍承霄抢先一步官宣：“我们不光睡了，而且还在一起了。” 一边说一边紧紧抓住林展羽的手，举到莫子伦面前晃了晃。 莫子伦整个人呆在那里。 “哥……”他指着林展羽，却又说不出话来，只是语气震惊：“你们……” 莫子伦从小就爱黏着林展羽，两人关系很好，是以霍承霄的真实身份，林展羽一开始也没瞒着。 “嗯。”林展羽轻笑一声，拍了拍他的肩膀：“工作性质原因，你记得替我们保密。” “我当然知道。” 莫子伦没好气地瞥了霍承霄一眼，说实话他根本不明白这个除了长得帅家世好其他方面一无是处的傻大个，怎么就把从小长辈们口中那个最聪明高智、最八面玲珑、最事业有成、最耀眼夺目的表哥给骗到了手。 他看着林展羽，又问了一句道：“这事林舒哥知道吗？” 其实是想变相提醒林展羽，这里面还裹挟着霍氏影业老板霍岩东呢，哪儿是那么容易的事。 “还没……” “要不你找个机会试探试探……反正以后总要说的……”莫子伦打了个哈欠，冲林展羽眨眨眼：“提前打预防针嘛，免得他到时候惊讶。” 说完就潇洒地转身离开，摆摆手扔下一句“走了，不打扰你们二人世界”，就上了一辆停在路边的出租车。 “走吧，回去。”林展羽转过身来，拍了拍霍承霄的脸颊：“今晚还是去我家？” “你家里……不会不同意吧……”霍承霄吞吞吐吐。 有些担忧。 主要现在他又没有表明身份，从外人角度，怎么看怎么都像某十八线糊咖为拿资源主动爬床勾引大佬经纪人…… 他其实想过要摊牌，自己其实是霍氏影业的太子爷……但这件事说来复杂，需要仔细筹划，况且——现在并不是最好的时机。 自己刚出道、事业起步、摇摇欲坠。 最大的title是家里。 但霍家这样的家庭，想要真心实意把人往家带，又是桎梏一片。 自从两人在一起以来，霍承霄就在在认真考虑两人的感情走向，自己家的情况，对林展羽来说会不会太有压力？ “谈恋爱而已，我家里人不会过问这些。”林展羽轻笑，安慰似的拍了拍他的脸。 对，只是恋爱。 他在心中告诉自己。 霍承霄没说话，替他拉开车门，用手掌抵在车顶怕撞到他脑袋，等林展羽坐进去以后，才弯腰坐他旁边。 伸手按了下按钮，黑色挡板逐渐升起，笼罩出一方两人的私密空间，他一头扎进林展羽怀里。 “我对你是认真的，不是普通的谈谈恋爱那么简单……”霍承霄把脸在林展羽的大衣上蹭了蹭，语气显得有点沉闷：“我会好好工作，再不让你费心。” “我知道。”林展羽很温柔地摸了摸他的头发，轻轻地在他的唇上亲了一下。 但却心事重重。 自己到底能跟霍承霄走多远，其实林展羽目前心里也没有底。对方太年轻，要求他在这样的年龄定性？太困难了。而且还身份特殊，自己显然不是那个豪门财阀心中认可的“联姻”对象。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自己今年三十五了，万事都要求掌控及稳操胜券——除了这件事。 林展羽很清楚地明白自己失控了，却依然不可避免地沦陷。 但明天的事就交给明天，至少今夜，他们依然可以相拥而眠。 晚上回去躺在霍承霄怀里的时候，林展羽这么想。 第32章 没多久，霍承霄便进了组，拍摄周期大概两个月，辗转四个城市。剧组不让经纪人跟，只让带生活助理，两人度过了一段不长不短的异地期。 但霍承霄每天下戏之后第一件事，就是一头钻进酒店房间，给林展羽打视频电话，事无巨细地报备今天都拍了哪些戏、见了哪些人。林展羽不多说，只笑眯眯地听，内心也哑然失笑，明明自己不再年轻了，怎么像毛头小伙一样，会为这些简单的事情而期待。 他比他自己预想中，甚至还要享受这段恋爱，真不可思议。 在霍承霄进组后没多久，一桩娱乐八卦掀起地震：著名老艺术家李国泉被控诉性侵被逮捕，判刑一年。 微博热搜直接一个“爆”字。 大概有六七个受害者陆续出来发声，一家名为“秋毫工作室”的自媒体账号持续跟进报道，文笔老辣、语言精准、传播节点恰到好处，又选择在李国泉工作室官宣了一部主旋律电影的时机，深夜抛出。 一时间，舆情反响热烈，不少自媒体人、网友自发加入讨伐，甚至还有不少传统官媒跟进报道，一夜过去便引发舆情井喷。 长微博不点名道姓地指出，某大经纪人也遭遇下药跟偷拍事件，并摆出了相关证据：针孔摄像机、“鸭子”的录音、一张被马赛克脸了的穿着睡袍靠在床头的照片。 照片的角度选取的很好，不露骨、不冒犯，看不出受害者，但信息量很大，能一眼瞧出背后的端倪。 那天林展羽赶飞机去国外陪同手下艺人参加时装周，十几个小时都在天上飞，没信号，落地了又一顿忙碌，好不容易才在酒店安顿下来，处理完工作方顾上看手机，随手点开微博，便怔在那里。 他料定李国泉早晚翻车，却没想到事情发生如此突然，像是背后有种力量在快准狠的出手，媒介跟进环环相扣，影响巨大，警察的介入速度也相当之快。 尤其那个“秋毫工作室”，这个娱乐性质类自媒体向来以文风犀利著称，专爱曝光娱乐圈各种腌臜事。从不接受采访，主笔及编辑也都十分隐秘，无人知晓账号的 林展羽早就想结识，但一直没有门路。 如今居然披露了这么多信息。 难道霍承霄干的？ 林展羽又在脑海中很快否定了这个想法。这起传播事件策划严密、推进有条不紊，怎么看怎么都像有高人指点。 霍承霄应该……没有那个脑子，嗯。 他正想着，微信电话便弹了出来，屏幕中央的咧嘴哈士奇头像闪动着。 林展羽接了电话，现在他这边是下午，北京时间凌晨1点。 “……我刚下戏回酒店。” 霍承霄的声音略有些疲惫，但精神还算不错，把镜头贴近了，眨了眨眼睛：“我好想你。” “这话你每天都说，腻不腻啊。”林展羽不觉勾起唇角，故意拿话激他。 “怎么会腻呢……”霍承霄深呼一口气，不服输似的开始复读机：“我好想你我好想你我好想你我好想你……” “行了，听到了。”林展羽把手机听筒举到唇边，亲了一下空气：“我也是。” 霍承霄眨眨眼，直接开门见山：“看热搜了吗？” “看到了。” 林展羽怔了一秒，观察着霍承霄的神情，有些不确信的问：“真是你干的？” “当然。” 霍承霄轻描淡写，眸里划过一秒冷意：“我说过了，一定要让他身败名裂……” “所以你找了秋毫？他们挺神秘的，你怎么联系上的？” “神秘？”霍承霄张了张嘴：“秋毫是我创办的……” “……”林展羽怔了几秒，看着霍承霄，久久说不出话来。 “我怎么了？”霍承霄那张脸在屏幕上放大，满脸含笑，语气轻快：“我能要一个表扬吗？真心的……发自肺腑的……” 第36章 “当然。” 林展羽笑了下，看着他的眼睛：“你怎么这么棒……真让我刮目相看。” “这句话终于不是出现在床上了……” 霍承霄感叹道。 林展羽:…… “上次偷拍的事情你还是受了点委屈，但我很庆幸，最后我还是凭借自己的能力处理好了，虽然有点迟。我想成为你的骄傲，想给你安全感，想成为可以给你托底的人……你总是介意我们的年龄差，客观事实我无法左右，但我会很快长大，跑着去追上你的步伐。你等等我，不会等太久的。” 霍承霄很恳切的说了一大堆，眼神赤诚。 “嗯，多久都等……”这一刻林展羽其实眼睛有些发酸，只是伸出手，隔着屏幕摸了摸那张熟悉的脸。 心里下了一个决定。 踌躇了很久，他在几天后终于拨通了霍岩东私人秘书的电话。 霍岩东吩咐秘书调整了行程，准时出现在了一家私人邀约制的高级西餐厅里。 “小霄又给你惹麻烦了？”霍岩东含笑看着林展羽，服务员适时上来，添上一蛊君山银针。 “没有，他最近表现很好……”林展羽补充大：“比我刚开始接手的时候懂事不少。” “是吗？包括他爱上了个男人？”霍岩东摘下眼镜，掏出一方手帕仔细擦拭，眼角的纹路看起来不怒自威。 氛围比他预想得要沉重。 林展羽思忖片刻开口道：“感情的事情不是经纪人能干预的……但他这次的恋爱非常认真，没有胡来。” “认真？”霍岩东从喉咙深处挤出一丝略带嘲讽的笑，戴上眼镜，眸色温和却含着锐利：“展羽，你见过那个男人了？” “……” 林展羽张了张唇，“我就是那个男人”这句话像是千斤顶，顶在喉咙根本发不出一言。 “小霄太单纯了，脑子又直又倔还不听劝。”霍岩东抿了口茶，语气里流露了些为人父的担忧：“我把他交给你，也是信你。娱乐圈复杂，一步走不好就要摔跟头……” 霍岩东放下茶杯，把手边的一个精致盒子推至林展羽面前：“汉白玉的砚台，之前出差的时候看到了顺手买的，你应该喜欢，是给你的谢礼。。” “霍董……这……” 林展羽实在没脸收，但又不能，只得有些惶恐地接受。 “这段时间你辛苦了。小霄感情的事情，还要麻烦你多替我们留意。他从小就是一根筋，父母的话不怎么听。他的动向我有关注一些，好歹还是听你这个经纪人的话的，所以这件事，我相信你自然有办法应对。” 一番话说的林展羽垂眸不语。 想好的话也全被打回，再也说不出口。 但这件事像一根刺，牢牢长在心头。 他不想骗人，也不想对霍承霄有任何隐瞒。 霍承霄敏锐地察觉林展羽最近似乎不在状态，虽然隔着屏幕，他跟狗鼻子似的闻出来某种不对。 “你最近怎么了？工作太累？” facetime的时候霍承霄凑近手机屏幕，仔细捕捉着林展羽的细微表情：“要不要看看我的腹肌，让你高兴高兴？” 说着就要掀衣服，把手机拿远了，整个上半身入镜，故作姿态地掀起卫衣。 林展羽按着眉心，眼睛不自觉往那沟壑的肌肉上瞟，语气无奈：“你能不能正常点？” “不感兴趣？”霍承霄戳了戳自己腹肌劲瘦的沟壑：“限时福利，过时不候啊。” 林展羽笑骂一句，挑了下眉：“露着吧，我没看够呢。” “我下周就回来了，到时候你随便看，随便摸。” “项目提前结束了？” “是啊……说下周三杀青，杀青宴我不吃了，当天赶回来。” “正好。”林展羽勾起唇角：“回来给你过生日……说吧，想怎么过？” “我想怎么样都行？” “寿星第一。” “那你让我上上，上一天行吗……” “……变态……”林展羽骂了一句，“你能不能有点正事。” “这不是正事什么是正事？” “……你就没有更具体的要求吗？” “有啊……我在我那个独栋公寓的院子里，找人挖了个游泳池……”霍承霄神秘一笑：“想跟你在泳池里做，这个场景我们还没解锁过。” 下一秒，林展羽便干脆利落地挂了电话。 院子跟街道只有一墙之隔，霍承霄不要脸，他还得要。 不过确实他们两个月没见了，小狼狗一定馋的紧，想到他那副饿虎扑食的模样，林展羽有些头痛地拧了拧眉心，觉得自己这次在劫难逃。 算了，挣扎不掉，不如享受。 就给他一次难忘的生日体验吧——等过完生日，自己就准备找机会跟霍承霄摊牌了，还不知道会遇见怎样的狂风骤雨。 林展羽深呼一口气，决定豁出去了。 他甚至抽空去美容院做了全套的身体护理，又进行了几天液断，将身材保持在最完美的状态。 霍承霄生日那天，他一大早就起来，先去找预约的明星造型师，给自己做了个光彩照人的造型，随即吩咐助理去店里取回之前定制的高定成衣。 “林总……您今天……”蔡小鸢看着从试衣间走出来的林展羽，倒吸一口冷气。 “看来这衣服不错。”林展羽瞥了一眼镜子，心情大好。 他特意推掉了今天的日程，自己准备妥当后，便抱着一束白芍药，去机场接机。 霍承霄的航班落地已经是晚上9点多，他拖着疲惫的身躯往出口那边张望，一眼便看见了人群中的林展羽。 太好认了，太显眼了。 霍承霄飞快地朝那边奔去，碍着周围人多，也不敢造次，只是嘿嘿傻笑着接过拿那一束白芍药抱着。 然后就迫不及待地拉着林展羽朝外走，一眼瞥见候在门口的黑色宾利，霍承霄抢先拉开车门，把林展羽塞进去，随后自己也坐了进去。 然后便是行云流水的升起挡板，手不老实地伸过来。 “……哎……你……”林展羽把霍承霄往外推，伸手挡住那些雨点般落下来的吻：“回你家再说……” “我不要，我憋不住了。”霍承霄恨不得整个人都黏在了林展羽身上，就要拽他的衣服。 “乖，我们先回去。”林展羽俯身在他耳边低语：“去你公寓，我准备了惊喜。” 他找人把整套房子的客厅都用新西兰白芍药装点一新，泳池边也精心做了置景，还亮了一院子的星点灯，风吹起便像萤火虫海。 岸边的岛台上，则摆放了一连串的礼盒，全是各式各样的小玩具，之前霍承霄提了很多次想要尝试但被他拒绝的。 林展羽倒不吝于探索自己，但一想到这些新鲜东西要用在自己身上，想想都觉得尴尬。 但他真的想给霍承霄过个难忘的生日，好不容易才说服自己。 说来也怪，决心一下，对这些东西，他倒从内心生发出某种刺激与期待来。 两个人在宾利车上就开始擦枪走火，好不容易下了车，霍承霄拽着他便朝家里赶，走在楼道里便开始脱衣服，两人抱在一起，跌跌撞撞地后退，林展羽的纽扣都被扯掉了两颗，直接被压在门板上。 林展羽抓起霍承霄的手放在皮带上，又用牙尖磨了磨霍承霄的耳廓低语：“我今天，里面真空。” 霍承霄哪禁得起这样的撩拨，快速按开指纹锁，扳过林展羽的脸来便与他狠狠接吻。 两个人从门口吻到玄关，灯都不顾上开，粗重的呼吸夹杂着喘息，林展羽后背紧贴着墙壁，整个身体仿佛挂在霍承霄身上。 “给你的礼物……快仔细看看……” 林展羽的声音带着气声，伸手打开了灯。 眼前由黑暗骤然变得光明，猛然还有些刺眼。林展羽伸手挡了挡，朝客厅望去。 下一秒却犹如当头棒喝，怔在那里—— 霍岩东跟顾景娴夫妇二人正坐在沙发上。 第33章 “爸？妈？”霍承霄怔住，分开跟林展羽紧贴的身体，神色尴尬：“你们……你们怎么在这？” 林展羽脸色顷刻间白了。 “本来我跟你妈是想来看看你，给你个惊喜。” 霍岩东从沙发上起身，朝门口走来，扫了一眼林展羽，没有多言，目光径自转移到霍承霄身上。 顾景娴站在那一片芍药花墙前，神色悠闲，伸手摆弄着最大的那朵花蕾。 霍承霄深呼一口气，心一横，拽着林展羽的手把他拉到自己身前，掌心握着的那只手却一片冰凉。 他有些疑惑地回头看一眼，更紧地攥住了，回身笃定地看着霍岩东道：“爸……我介绍下，这是我男朋友，林……” 话音未落，便被霍岩东打断了。 “这件事你不该瞒着我。”霍岩东扶了扶眼镜，看不出神色，目光看向林展羽。 第37章 “霍董……我……” “？你们认识？”霍承霄看了眼两人，不太明白地接着发问：“瞒着？瞒着什么？” 他有些茫然的看着林展羽，只看到一张没什么血色的脸。 林展羽很慢地把手抽了回去，扶着餐边柜，几乎快要站不稳。 他张了张唇，正思考着如何开口，却被霍岩东直接打断。 “我让司机送你回去。” 霍岩东语气平静，却带着种难以反抗的威严。 “爸……你怎么……”霍承霄简直要被眼前的情况弄糊涂了，“你不是对我喜欢那人这件事没意见吗？林展羽不好吗？他可是顶尖的经纪人，方方面面都不差，对我也尽心尽力……” “必然得尽心。”霍岩东抬眸，目光从林展羽脸上扫过，没有停留，直接对着霍承霄：“因为他是我花钱雇来的。” “什么？” 霍承霄愣住了。 霍家的司机在此刻出现在了门口。 “小周，送客。” “是，霍董。” 那个穿黑衣服的男人伸手，对林展羽做了个“请”的手势。 “我们有点家事要处理。”霍岩东又下了一道逐客令。 林展羽想解释，但却语言苍白，脚步不听使唤地朝外走去。 “对不起。” 即将离开霍承霄身边的时候，轻声说了这三个字。 门“砰”地一声在背后关上，他逃也似地离开了这间公寓。 头仿佛要爆炸一般那么疼，一路上他都靠在车里，闭着眼睛，脑海中一直在循环播放今晚上发生的一切。 那用来庆祝生日的花墙、精心布置过的泳池……一切奉给恋人的陈设，变成了个啼笑皆非的笑话。 对霍岩东他心里有愧疚，对霍承霄更是喂，于小衍—— 霍承霄先于自己摊牌之前知道了这一切，肯定会很生气。 别说生气了，两人的恋爱关系估计都…… 他们阴差阳错地在一起，好不容易顺利的恋爱关系，又被阴差阳错地搅浑。 今晚上他失眠了，索性披着睡衣坐起来，打开电脑，敲了一封很长的邮件给霍岩东。 他斟酌着字词，仔仔细细把把全部情况都披露清楚，并且按照之前合同规定的违约责任约定，打了一笔四百万的款项回去。 10分钟后，霍岩东那边显示已读，却没有回复。 林展羽躺在床上，就这么眼睛睁着看黑暗中的天花板，看了一整夜。 直到窗外天光渐明，他起身，顶着一张疲惫的脸，走进浴室洗澡。 手机安静了一整夜。昨天夜里他思前想后，给霍承霄发了消息，约他出来见面，说要跟他聊一下这件事。 凌晨四点多的时候霍承霄的回复过来了—— 我们冷冷静一段时间吧。 花洒落下的潮热水雾蒙住双眼，林展羽盯着流了一地的白色泡沫，蓦然想起那个夜晚，霍承霄手受了伤，两人很安宁地躺在自己的床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 没有亲吻、拥抱跟进一步的动作，如此朴素的夜，却令人怀念。 天色亮起的时候，林展羽才朦胧睡过去。再睁眼的时候，钟姨已经备好了早餐，一切如常，他神色平静地坐在餐桌前，像往常一样，第一句先夸赞这位老保姆的手艺，然后仔细地吃完。 唯一不同的是，今天有些食不知味。 林展羽只允许自己有一晚的失序。天亮之后，生活又会进入正轨。 谁都有痛苦的时刻，但时间依然在继续，不会为任何人停留。 他放下骨瓷碗，脱了家居服，换上笔挺的衬衫和西裤，眼下巨大的黑眼圈用遮瑕仔细遮住，发胶上了薄薄一层，走的时候身上喷了雪松味道的香水，深呼一口气，提着公文包出了门。 今天公司的事情很多，要开下半年工作会议，同时又新签约了几名演员的经纪约，资源分配及未来规划上都要做梳理。林展羽把自己一头扎进了工作中，到晚上9点多才从熠星大厦离开。他坐上宾利，习惯性地掏出手机，打了一行字去对话框—— “今晚几点下戏？” 车窗外的霓虹晃了下眼睛。他盯着屏幕，又退出对话框。 霍承霄的那部电影已经拍完了，两人之间的关系也按下了暂停键，不知何时启动。 霍承霄说自己需要冷静，那他尊重他，会给时间冷静，至于解释的事情——霍岩东自然会把实情告知，且不会隐瞒。 情侣之间本应坦诚，只是他们两人之间“坦诚”的时机错了。 接下来霍承霄的经纪工作，林展羽暂时交给蔡小鸢来对接打理，自己则忙碌于公司连篇累牍的事务之中。 新的董事会换届选举下来了，他增持了股份，成为了熠星的第一话事人，工作行程一下子激增，连轴转的休息时间都没有。 林展羽居然很庆幸这种忙碌，可以暂时把胸口的那点失落，迅速挤压。 但他每天再忙，都会仔细过问霍承霄的经纪事务，藉由蔡小鸢之手，打理的井井有条。 两人之间已经有大半个月没联系。 林展羽有时候会想，所谓的“冷静”是否有一个期限，会不会就这么一直冷却下去，随即降至冰点。 期间他有无数次想去找霍承霄，却又担心会惊扰，宁愿多给他一些空间，是他这个年上者对年下者尽可能多的照顾。 盛夏又至，蝉鸣惊扰。某音乐盛典的后台，他碰到了莫子伦。 彼时典礼已结束，莫子伦一把揽着他的肩膀，嚷嚷着去喝酒。 他不爱热闹，便选了一家清吧。 两人寻了张桌子坐下，莫子伦隔着桌子凑近他，嗅着鼻子喃喃：“哥，你不对劲。” 林展羽有些勉强的笑了一下，用尽量轻松的口吻：“我跟霍承霄……被他爸妈看到了。” “什么？” 莫子伦眼珠子差点瞪出来：“你俩被捉奸了！” “……” “然后呢？你要跟他分手？”莫子伦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 “……你就不能盼我点好？”林展羽抚着额角，拿这个咋咋呼呼的表弟一点办法没有。 “所以你要分手吗？” 莫子伦满眼发光，旺盛的好奇心执着于得到答案。 林展羽修长的指节扣着杯壁，语气很轻：“分手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的。” “那谁说了算？是霍承霄要甩你？还是他那个有钱爹，拿钱砸你说给你一千万离开我儿子？” “……偶像剧看太多，小心脑子烧坏。”林展羽有些无语。 “哥，你之前可不是这样的人。” 莫子伦趴在桌上，盯着面前杯子里五颜六色的鸡尾酒，目光放空却语气诚挚：“你说你这么大经纪人，平常杀伐果断雷厉风行的，怎么轮到感情这件事，就怂了？这么容易退缩，一点都不像你。” “谁怂了啊。”林展羽半眯着眼睛，弓起指节敲着桌面：“别在外面造我谣。” “不是怂的话，那就是不太喜欢咯。”莫子伦对他眨眨眼，伸出三根手指：“三条腿的蛤蟆难找，年轻小男孩还不是一抓一大把，更何况是你这样的，想要什么样的没有？说，你喜欢什么样的，我给你介绍。” 说着就掏出手机，满脸热忱地翻出自己的微信通讯列表给林展羽看。 “这个是夏威夷长大的abc，这个是良家妇男，这个新鲜，刚离婚的人夫……还有这个，才18 ，电影学院新生，又纯又嫩，绝活是‘电动蜜桃臀’……快看看，你喜欢什么样的？你不跟霍承霄在一块的话，肯定是个1，跑不了……” “……” “那我就把你照片群发咯，到时候你自己挑吧。”莫子伦真的从相册里开始挑起了照片，嘴里絮絮叨叨：“分手就分手，下一个更乖。” 眼看着他要点发送，林展羽一把夺过莫子伦手机：“别胡闹。” 他垂眸一看，发现莫子伦手机居然是飞行模式。 “终于把你实话逼出来了。” 莫子伦托着腮，手肘撑着桌面，饶有兴味地盯着林展羽，一边摇头一边啧啧：“跟你们这些人精打交道真累……你说句实话能死啊？” 他恨铁不成钢地瞪着林展羽，指着他鼻子喊：“你不就是还喜欢他，舍不得跟他分开吗？这话有那么烫嘴？你舍不得你就说啊，不就是几句话而已，有什么说不出口的？你只管说你的，你管那小子怎么想呢！你是要脸还是要人？” 林展羽思索片刻后认真开口：“都要行不行。” 莫子伦被他气了个倒仰，差点骂人又忍下来，抓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忿忿不平地说了声“我不管你了”，扭着腰去赶下一场了。 清吧内的光线很柔和地打下来，换了一位很年轻的歌手上场，长发、很瘦、眼睛很黑，唱了一首《ocean lover》。 是霍承霄拍摄的第一部 网剧中的ost，并不太火，居然有人在这里唱。 第38章 林展羽端着酒杯，靠在吧台前，很认真地听完整首，脑海里回想的是一张明亮的笑脸。 他盯着乐队音箱上的付款码，转了两万块钱，随即很快离开。 坐在宾利车内闭目养神的时候，林展羽终于承认，自己在此刻很想念霍承霄，但却又陷入另一种患得患失的情绪。 他伤害了自己很爱的人，尽管不是出自本意。 一周后，熠星传媒迎来了成立以来的最佳消息：影后时涓面试上了一部好莱坞影片的女主角，拍摄地在巴黎，拍摄周期两个月。 而且是大导伯格的新作，也是首次邀请亚洲面孔参演。 无比重要的项目，他非跟不可。 忙起来就脚不沾地，手机上属于那个人的对话框却始终安静。林展羽恨不得把每天的时间掰成48小时用，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出现在了机场大厅。 出国的日子居然这么快就到了。 时涓戴着墨镜，助理推着几个大箱子，两人正在低头说笑，led屏幕上滚动着航班信息。 还有20分钟登机。 林展羽透过玻璃窗看着窗外，崩了将近一个月的弦，在看到那朵白云的时候断掉了，这么多天以来拼命按捺的隐忍、苦闷、无奈，瞬间土崩瓦解。 因为他想起来，之前他们还在一起的时候，霍承霄很喜欢坐在他的花园长椅上看天空，说想要去最厚的那片云上睡觉。 “单纯的睡觉？”林展羽抱着书站在他旁边，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的脸。 “当然不是。”霍承霄挑了挑眉：“想跟你在天上做……我们还没在飞机上做过呢，等着飞机穿透云层的时候，我就……” “闭嘴吧你。”林展羽笑骂，用力把书摔进他怀里，又被霍承霄搂着腰不放，又亲又摸，不知不觉就整个人软在了他怀里。 “我好爱你……”霍承霄用鼻尖蹭着他的脸。 “有多爱？” “就像……”他眼睛亮了亮，伸手朝上指了指：“水汽爱着云朵一样爱你。” “为什么是水汽跟云朵？” “因为水汽只有上天的时候才会碰到云。”霍承霄煞有介事，神情仿佛一个诗人，虽然他小时候作文经常拿不及格。 “这就代表我一看到你，就高兴的要上天了。” 很土的一句话，当时听得林展羽想笑，却又眼窝微热。 如今在机场，他又看到了那日的云。 “涓姐……我有急事要处理……你们先走，我后天到巴黎跟你们汇合。” 双腿不听使唤地站起来，拽着一只巨大的皮箱，就朝门口狂奔。 成年人的世界秩序井然，他也只能争取来这短暂的、失序的48小时。恋爱果然令人失序，但他心甘情愿。 林展羽脚步飞快，甚至可以听见自己喷薄而出的心跳，三十五岁的心脏正值壮年，是那样的鲜活、有力。 他埋头赶路，没注意看前方，在机场门口处，冷不防撞上一个人。 “抱歉……” 一股干净的皂香香水味道涌入鼻息，非常熟悉。 林展羽蓦地抬头，对上一张久违的、眉目深邃的脸，虽然戴着黑色口罩，他也一眼认出了是谁。 心口剧烈地跳动了一下。 第34章 快两个月没见，霍承霄看起来有些憔悴，语气里也带着小心，喉咙滚了滚，轻声问：“你……你今天就要走吗？” “本来是要走的。但现在改了。” 林展羽看着他的有些发红的眼睛、颤动的睫毛、微张的嘴唇，把皮箱推至一边，一步步地朝他靠近。 随即双手环过他的腰，把头轻轻靠在他的肩膀上，叹了口气，伸出右手捂住他的眼睛。 在那一刻，霍承霄感觉周围安静的出奇，不然他怎么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 下一秒，一股温热的气息喷薄在他的耳边，带着熟悉的雪松香味，是那么清冽，却久违。 “傻瓜。” 林展羽的声音还是那么好听，尾音里似乎还含着一丝微妙的怨怼：“你怎么才来。” “我……” 霍承霄像是不可置信那般，紧紧回拥住他，低声道：“我想问你一句话……” “嗯？” “之前是我自己想多，总觉得你对我的好，是因为你喜欢我……那现在呢？你……你对我的喜欢，是真的吗” “傻瓜。” 林展羽用嘴唇贴上他的耳廓，温热的呼吸喷薄出来：“我最晚明天就要飞巴黎，我们只有不到24小时的时间。你确定要浪费在这种无聊的问题上？” 他从他怀里挣脱，一手拽着皮箱，一手攥紧霍承霄的手，朝机场门口的胶囊酒店走去。 两人从走廊外便开始接吻，狠狠地抱在一起，嘴唇与嘴唇互相掠夺，皮箱的滚轮在地上摩擦出声响。 林展羽被摔在门板上，颤抖着用门卡刷开房间。 随即两人抱着跌进去。 天昏地暗。 皮箱扔到一边，地毯上很快一片狼藉，衣物、皮带散落一地。 霍承霄闷着声音穿透，屋内的灯光烤在他麦色赤裸的背上。 两人身上都汗淋淋的，林展羽眼尾带着红，伸出有些湿的手指，颤抖地替霍承霄拂去下巴上的汗珠。 “刚才你的问题……我还需要回答吗？” 他摸了摸他的头发。 回答他的是更用力的吻，近乎暴虐，犬齿逡巡着舌尖，林展羽尝到了自己口中有一丝腥甜。 “小狗啊你。” 他眯起眼睛，拍了拍霍承霄的脸颊。 “是你的狗，你不准弃养……” 霍承霄眼睛有些红，抓着他的手紧贴在脸上。 “嗯，我不弃养……” 林展羽坐起来，披在身上的被子滑落到腰间。 “这件事是我不好……其实我们在一起之后，我就想告诉你。但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感觉处理起来比较棘手……我也找过霍董，想过跟他摊牌，但也没能说出口……” 他抱着他，在他的后背上很温柔地摩挲着：“后来我就想，不如陪你过完生日再说吧，先惊喜再惊吓，总归能减轻点糟糕程度，没想到就折在了生日这天……你会不会生我气？” “当然，我生你气，很生气。到现在都没被哄好。”霍承霄撇着嘴，扳着林展羽的肩膀，跟他对视。 他脸上带着情潮过后的余韵，但偏生要装出一股气鼓鼓的样子来。 林展羽轻笑，双手托着他的脸靠近。 “你想要我怎么哄？” 他用拇指摩挲着他的鼻梁、再到嘴唇。 “你自己想。” “表白可以吗？”林展羽凑上去，在他的嘴唇上重重亲了一下，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我爱你，非常，超级，爱。” 霍承霄顿住了。 这么热辣的告白，这么没羞没臊的亲吻。这样的行为林展羽之前是打死也不会做的，觉得矫情、腻歪，如今他却甘之如饴。 “表白的话你说了很多，这次换我来。” 林展羽笑了一下，眼眶有点热，继续诉着衷肠：“我是认真的，不是为了哄你……我们好好在一起吧。你爸妈那边，我会去争取的。” “你不用担心这个……其实我妈对你没有意见，我爸呢，他听我妈的。” 霍承霄更紧地拥住了林展羽，轻咬着他的耳廓：“他们不会不喜欢你的，等你去法国出完差，找个时间，我带你回家。” “嗯。” “你明天就得走。”霍承霄看了眼床头的闹钟，“快点，抓紧时间，我还没做够。” 他催促着。 “……最后一次了啊，我真累了。” “那买一赠三。” 他也不管林展羽怎么说，不由分说一把掀开被子钻进去，整个人都压到林展羽身上，扭麻花一样交缠在一起。 “戴.套啊……” 林展羽咬着牙推着他，声音已经开始变调。 “不要，不喜欢。” “……不然不好清理……” 霍承霄双手掐着他的腰，在白皙的皮肤上留下红色指痕，一边使劲一边说：“清理？哪次不是我帮你弄的，你自己又看不到，弄不干净。” 他又俯下身，咬了一口林展羽的唇瓣：“怀孕了我负责，我还想当爸爸呢。” “滚。” 林展羽骂了一句。 体内在这时像过电，激得他腰抖，一小股温泉“哧”地一声，流进了躯体交接之地，又被森林深处的黑洞悉数接纳。 热腾腾、暖烘烘的。 浑身无力。 他就这么被霍承霄抱起来，朝浴室走去。霍承霄开了花洒帮他洗澡清洗，洗着洗着又开始，这次的场景是在大理石洗手台上。 林展羽双手撑在台面，看着镜子里自己那张飞红一片的脸，有些羞耻于自己的大胆肆意，却又心甘情愿地沉溺其中。 不记得被按着来了多少次，锁骨跟脖颈处一片狼藉，最后林展羽歪在霍承霄怀里，控制不住地昏睡过去。 第39章 第35章 林展羽这一觉睡到午后，一抬眸，霍承霄光着胸膛，撑着手肘，一脸迷恋的看着自己。 “醒了？休息的怎么样？” “还行。” 林展羽起身，只觉得浑身无力，差点坐不起来，也懒得起来了，重新倒下去。 “我腰酸，过来给我揉揉。” 指令刚出，霍承霄就靠了过来，很娴熟地给他按摩。 力度正好，非常舒服。 林展羽闭目养神，无视着霍承霄揉一会儿他的腰就要在他屁股上摸两把的小动作。 “机票我定的下午的，等下陪你吃个午饭，我再走。” “午饭我做好了，亲自下厨，给我男朋友的丰盛爱心大餐。” “行李我也收拾好了，等会你去检查一下看有没有漏。” 霍承霄絮絮叨叨，哼哼唧唧，依依不舍。 “乖。” 林展羽舒服的眼睛都不想睁，夸赞一声又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好像我们在一起之后，都是你伺候我，你累不累？” 霍承霄摩挲着他白嫩细滑的腰，在他耳边低语：“不累，我乐意得很……我今天本来要送机的，但下午要去见个导演，所以就不陪你了。” “哪个导演？” “秦关，说有个古装戏的男二，想找我试试。这段时间你又不在，小鸢事情也挺多的，我的工作就自己对接了。” “哟，长大了。”林展羽睁开眼，笑着拍了拍他的脸颊：“可以独当一面自己接洽资源了。” “我还会长得更大，成为你的骄傲。” “你已经是我的骄傲了。” 林展羽勾起唇角看着他，手却顺着他的腰往下摸，攥在掌心。 嘴唇贴在霍承霄的耳边，语气暧昧：“不过，这里已经够大了……” 他把玩着手心里植物根茎状的东西，冲霍承霄挑了挑眉。 “真流氓，我喜欢。” 霍承霄闷哼一声，咬住了他的嘴唇。 当天下午，林展羽就飞了巴黎。头半个月工作连轴转到飞起，忙的连休息时间都没有。巴黎跟国内隔了7小时的时差，他跟霍承霄想facetime一下，时间总是凑不上。 林展羽本以为两人之间这第一次的异地异国，分开的时间又这么长，霍承霄肯定不习惯，少不得自己要费心安抚。但霍承霄倒居然地很乖，没有他想象中那些哈士奇拆家般的打扰。 就安安静静的拍戏、工作，汇报工作进展，只有酒店桌子上的那张标了“老婆回国倒计时”的日历比较明显，每过一天，他都划去一道，拍给林展羽看。 两个人再次隔着手机面对面，居然已经是一周之后的事情了，日历上多了七道鲜艳的颜色。 “我们居然才分开七天吗？怎么感觉像过去好几个月似的。” 巴黎时间早晨5点，北京时间中午12点，霍承霄在拍摄完tvc的间隙，躲去厕所里给林展羽开视频，充分利用短暂的半小时空挡互诉衷肠。 “这么快就想我了？”林展羽轻笑，看了眼视频里坐在马桶盖上的霍承霄，梗了梗喉咙，无语的有些想笑，一双好看的凤眼弯起来：“那剩下的两个多月你怎么办？” “我能怎么办？”霍承霄长叹一口气，“对着你照片那什么呗。” “……你怎么这么变态……”林展羽抚着眉心。 “这还变态？这是你男朋友的正经需求好不好！” 霍承霄撇着嘴，相当不认可，把手机凑近嘴唇压低了声音，带着点不满意的恳求，哼哼道：“所以早就说好的电话play，你打算什么时候奖励我？” “……你脑子里是不是全是黄色废料啊霍承霄……”林展羽哭笑不得，隔着屏幕，勉强忍住了想冲过去揍他的冲动，翻了个巨大的白眼。 想揍他是真心的，想他，自然更是真心的。 其实他的想念不比霍承霄少，想他的声音、神情、身体。同时也哑然失笑，自己也不是什么二十出头的小年轻了，谈个恋爱居然自己也矫情起来了。 不过才一周没见面，工作忙起来脚不沾地，这几天晚上林展羽都是睡到半夜就醒了，习惯性地朝旁边摸，发现枕侧空空。 一时之间还觉得别扭。 不过，他也很庆幸自己推迟了来巴黎的行程，解决了跟霍承霄之间的问题。不然两个人异国几个月，又没法好好沟通，冷了几个月，等他回来估计又是另一种光景了。 爱侣之间的矛盾放在那里不处理，便会如海绵般不断吸收空气中的水分，越膨胀越大，时间一长，便难以处理了。 还好。还好。他们这一对，虽然是遍地乌龙的开场、鸡飞狗跳的进展，一地荒唐的告白，但总归是逐渐纠偏，回到了正确的轨道。 霍承霄念叨了好几天的电话play，他虽然有点难为情，但最终也还是寻了个空给他做了。 霍承霄演员科班出身，形体表功底都好，隔着听筒传过来的音色低沉磁性—— “现在，我的手指划过你的鼻梁、嘴唇……” “你的唇珠很软，我不轻不重地在上面咬了一口……” “然后我的嘴唇继续向下，很热的舌头，从你的胸口，一寸寸烫过，有两枚浅褐色的咖啡豆，正被我的口腔研磨……” “你的小腹很软……对……再往下……” 听筒里传来一声旖旎的低吟，随即是林展羽连绵的喘息，气体似乎隔着电波传导而来，氤氲在霍承霄的耳边，变成了一滴滴的冷凝水，湿漉漉地黏在霍承霄的皮肤上。 “滴”的一声，对面把电话挂了。 霍承霄松了口气，满脸是汗，起身去卫生间换裤子。 林展羽这边的工作进展较为顺利，比预期的提前半个月完成进度。 杀青当晚，剧组在塞纳河畔的一家私厨举行了个小型的烛光晚宴，时涓死活拉他来，他便陪着喝了点白葡萄酒，吃了点青口贝。 如今他对法国菜也兴致缺缺，距离回国的日子越近，反而越想念起霍承霄的厨艺来。 说特别优秀倒不至于，从专业层面看勉强是个“能看能下嘴”的程度，但他许硬是带上了男友滤镜，品尝起来总是别有一番美妙滋味。 全球各米其林五星大厨都无法媲美之。 林展羽不知不觉喝的有点微醺，便起身告辞，站在塞纳河边上吹风。 初夏的晚风迷人微凉，河水里倒映着岸边的细小灯火。他绕着河岸走了一圈，看到有私人游船租赁的，来了兴致，便上前询问。 最后挑了一艘看起来比较新的，折算下来，两万人民币，绕河走一周。 林展羽不假思索，付好钱便登船，一抬头，就见船头上背对着光影站着一名高个子男人，船家说是这里的中国留学生，平常都是由他接待中国客人。 宽肩、细腰、长腿，身形轮廓看起来居然有些眼熟，跟霍承霄很像。 真是要疯了。 林展羽晃了晃脑袋，想把脑海中关于霍承霄的一切暂时喝退，清了口嗓子，对船头的男人说了句：“开船吧。” “my pleasure”。 低沉充满磁性的音色。 这是…… 林展羽心中一惊，走上前，想要看清男人的脸，就听见那人轻笑一声，调慢了小艇的自动驾驶速度，回眸冲他挑了挑眉。 塞纳河的灯影映着天上的月亮与繁星，夜色中是一张五官浓郁的脸，眉眼在晚风中舒展。 一张万分熟悉又想念的面孔。 “虽然你过两天就回国了，可我实在等不及了怎么办？只好自己过来找你。” 霍承霄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撇撇嘴，故意做出一副委屈的模样。 “你……” 突如其来的惊喜让林展羽说不出话，动了下嘴唇：“你工作结束了？” “嗯，我凌晨拍完了最后一场戏，买了最近的航班，刚到。” “……胡闹……” “没事，我在飞机上已经睡过觉了，现在一点都不累。” 霍承霄从船头跳下来，靠着舱身倚着，左手握着方向盘，深深地看了林展羽一眼，展开右臂：“我现在想抱你想的不得了，还不快过来。” 林展羽便走过去，靠在他怀里。 两人依偎在晚风里，霍承霄一手掌着方向盘，一手搂着他，嘴唇在他的头发上贴了贴。 “欢迎回家。” 他低声道。 “还没出巴黎呢。” “你在哪家就在哪。” “……你上哪学的这些酸话……” 林展羽胳膊上起了层鸡皮疙瘩，但还是很动情地凑上前，吻了吻霍承霄的嘴唇。 小别胜新婚。 当晚两人就在酒店里做了个昏天暗地…… 第36章 林展羽原定要跟着团队一起回国的，霍承霄一来便索性延后了两天行程。两人的恋爱情况他对团队也未隐瞒，处于小范围保密状态。影后时涓是不知情的，但这并不妨碍她在看到林展羽跟霍承霄同框的时候，柳梢眉饶有兴致地吊了起来。 第40章 “怪不得不跟我们一起走，原来男朋友来接了啊。” “……” 林展羽一怔，不自觉朝侧面移了一步，略微拉开了跟霍承霄身位的距离。 心下暗自佩服起时涓的目光毒辣—— 难道真的这么明显？ 在有外人的场合，其实他觉得自己霍承霄还挺低调的，不至于这么快呗识破特别关系才对。 霍承霄倒是大大咧咧走上前，满面笑容地寒暄要起了签名，林展羽很怕他出出言莽撞，把娱乐圈大前辈给无意顶撞了，始终捏了把汗。没想到三句话逗得时涓哈哈大笑，似乎很是欣赏他的样子，最后潇洒地戴上墨镜，朝他们挥挥手，跟助理一起走了。 林展羽这才觉得浑身一松。终于所有的工作都处理完毕，自己也能拥有难得的两天假期，他准备好好放空一下。 正琢磨着接下来要不要去卢浮宫看展览，霍承霄不由分说攥住了他的手腕，神秘地眨眨眼，说要带他去一个地方。 “去哪？”林展羽有些疑惑。 “去shopping。” ……真俗…… 林展羽自己其实没什么物欲跟购物欲，但还是兴致缺缺地跟着出发了。没想到出租车载着他们朝一片巴黎老街区走去，最后停在一间小小的店铺面前，镶着墨绿色木框的透明玻璃门半掩着。 霍承霄熟门熟路地推门进去，惊动门把手的金鱼风铃，摇曳作响。 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穿围裙坐在缝纫机前，看见霍承霄先是一愣，随机站起来，语气惊喜，操着一口不流利的汉语道：“hey shawn，好久不见！” “andrew，好久不见。” 霍承霄拉着林展羽的手，十指紧扣，举起来两人的手掌，朝着andrew晃了晃：“my lover，i found him。” 霍承霄平常骚话一箩筐，再离谱的情话林展羽也早已免疫，但不知怎么的，这几个英文单词在这种场合蹦出来，他居然觉得脸有些热。 脸皮怎么还随着年龄的增长而愈发变薄，真是稀奇。 andrew兴奋地捂嘴“wow”了一声，歪头看着林展羽，满面含笑地点点头。 霍承霄直奔主题：“这次来定做两件西装燕尾服，我的要黑色，他的要白色。” 燕尾服？ 林展羽有些疑惑，趁andrew进屋拿衣料的空隙，侧眸看向霍承霄：“这么隆重的衣服，走红毯跟颁奖礼的时候，找品牌方借高定就好了。再说我不是也给你买了两件？不够穿吗？” 他神色认真，微蹙着眉，一看脑袋便被工作填满的样子，令霍承霄当场噎住，想半天不知道说什么，只得生硬解释：“andrew手艺很好，二十年前阿玛尼诗男装成衣线的首席裁缝，最擅长做礼服，成品不比那些高定差。” “行。” 林展羽伸了个懒腰：“礼服么，用到的场合也多”，又凑上去重重地在霍承霄唇上亲了一口：“谢谢男朋友”。 霍承霄一边被这个吻迷得七荤八素，一边不忘努力维持清醒的头脑，三令五申地对林展羽强调：“不准穿去红毯或者颁奖礼，要留给更重要的场合穿的，穿出去之前，必须要经过我的同意。” “更重要的场合？” 林展羽思考半晌，眨了眨眼，眼下那颗鲜艳小痣多了一分疏淡的媚态：“好，那就等你拿影帝的时候我再穿。” 他神色认真，并且对霍承霄充满信心。 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林展羽刚说完这句话，便看见霍承霄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怪异，很难说是高兴还是不高兴的一种复杂情绪，但很短暂，转瞬即逝。 “走吧，andrew喊我们进去。” 林展羽没多想，若无其事地把手伸至霍承霄背后，拍了拍他的屁股说句“真可爱”，径自先朝里屋走去。 留给霍承霄一个颀秀的背影。 霍承霄咬着牙，喉咙有些发紧，立刻快步跟了进去。 算了……等到了那天，林展羽自然知道这件礼服的正确用途。他在心里暗自想。 坐在巴黎飞往北京的航班上，看着穿透暮色的机翼的时候，霍承霄脑海中那些急躁的想法乱糟糟地裹在一起打架。他只有三个月的时间了，要解决的事情还不少，时间紧，任务重。 为什么是三个月？ 因为礼服制作的周期需要三个月。 但andrew明明一直在正常开店、接单且并短期内并没有任何要跑路的打算，非要卡这个莫名其妙的时间节点的原因，霍承霄从未细想。 不如说，他从没想过。 林展羽已经靠在座位上睡着了，很长的睫毛搭下来，在鼻梁上投下一道很淡的阴影。霍承霄拉了一半机窗窗帘，把滑落了一半的毯子给他重新盖上去裹好，自己拿出平板，打开律师给他发的一系列文件开始逐字逐句地仔细阅读，其中包括他的信托基金合同、名下资金明细、不动产清单等…… 林展羽这一觉睡的很沉，几万英尺高空之上似有云朵托住了他的梦境，醒来的时候爱人在侧，分外安心。 “醒了？马上到了。” 耳边轰鸣着飞机降落前的气声。 霍承霄笑吟吟地看他一眼，一只手收着平板，另一只手抓住林展羽的手不放。 “你就这么抓了六七个小时？”林展羽看着两人相连起来的手。 “不抓没有安全感啊。” 霍承霄勾了勾唇，跟林展羽咬耳朵：“昨晚上我可是抓着你那个睡的……可惜现在是公众场合，又不给摸。” 眉心一跳，想起昨夜两人在床上的花样，林展羽耳朵一红，干脆利落地勒令他闭嘴。 几个月没回国，首都机场的一切都是那样怀念，国内机场人多，考虑到霍承霄的艺人身份，林展羽还是甩开了霍承霄想要牵着他的手。 “你干嘛啊……”霍承霄撇了撇嘴，一副很委屈的样子。 “乖……先地下恋情吧，现在时机不合适。” 林展羽凑在他耳边低声说，又好声好气地许诺了好些以自己的身体为筹码的奖励，霍承霄才轻哼一声，勉强同意，只得作罢。 两人一前一后，朝着出口走去，忽然听到背后传来一声熟悉的声音。 “展羽。” 音色婉转，如黄莺出谷。 林展羽心下一动，满脸惊喜地快速回身。 面前站着一个雍容华贵、皮肤白皙的女人，穿旗袍戴大檐帽，还有一面超大的gucci墨镜。 一见到林展羽，便张开双臂过来，要抱他。 霍承霄警铃大作，一步上去横在林展羽面前，抱臂冷冷地看着对方。 “你是谁？忽然冲过来是想干什么？” 话刚出口，腿侧就挨了林展羽一下膝击，很重。 “闭嘴。” 林展羽白了他一眼，随机又换上一副喜笑颜开地神色，叫了一声“妈”。 霍承霄当场石化，半晌不敢发出一言。 林展羽觉得眉心又开始痛，决定无视他，顺手帮母亲取下包自己背在肩膀：“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我爸没跟着？” “去洗手间了，我在这等他。” 方清蕊倒不生气，一直笑吟吟的，偏过头看了看躲在角落一言不发的霍承霄，眼睛亮起来：“他该不会就是……” “……呃……嗯……他……就是……霍董的儿子……” 林展羽支吾道。 他有些心虚，毕竟父母那边，自己其实一直没有正式地提过感情进展，只是上个月大哥林舒问起，他简单地林舒说了，林舒答应他，先替他跟父母透个底。 林展羽觉得父母应该不至于太反对，所以并未过多担心，但——他从未想到会在这种地方碰到母亲。 怎么这些重要的事情全都没按照他的计划来？计划狂林展羽此刻心中掀起无声的狂啸。 ，下一秒，又联想到上一次霍承霄生日那天一地鸡毛的“惨状”。林展羽至今都有些发怵，暗自叹惋，自己这段爱情谈的，怎么父母缘就这么差呢。 上一次闹乌龙，这一次又这么唐突。 他还没想好该怎么讲，霍承霄已经快步走过来，忙不迭地一连声的道歉，然后赶紧打招呼。 “妈，你好。” 第一句话刚出来，林展羽悬着的心终于死透了。 只觉得机场的空调今天似乎开的格外低，冷风怔怔，头皮发凉。 “啊对不起……”霍承霄终于慢半拍地意识到自己嘴瓢说错话，忙道：“阿姨您好，我叫霍承霄，是林展羽的男朋友。” 林展羽：…… 霍承霄毫无察觉，还悄悄用胳膊捅他，神色疑惑地嘟哝道：“你那是什么表情。” 林展羽在心里叹了口气。 他原本设想的见父母阶段，应该是挑个黄道吉日，把霍承霄狠狠打扮一番，“伪装”成稳重成熟令人放心丈母娘钟爱的样子，带上昂贵礼物，正式领回家拜访。 混乱中，一抬头看见他爸林路鸿推着一只巨大的行李箱，乐呵呵地朝这边过来了。 第41章 完蛋了。 林展羽脑袋一偏轰鸣。 霍承霄倒很镇定，客客气气地跟林路鸿打了招呼，接过两个老人手里的包跟行李，很令人安心地说：“我车在外面等着，我送叔叔阿姨回家。” 一行人走出去，一辆低调沉稳的黑色宾利，安静地停在大马路边上。 罗小皓从车上下来，毕恭毕敬地把钥匙递给霍承霄，随即神色匆忙地走开了，像是有什么十万火急的事情一样。 霍承霄上了车，林展羽琢磨半天，还是上了副驾，扭头对爸妈笑着画蛇添足：“后排宽敞，你们坐的舒服些。” “扑哧”一声，方清蕊没忍住笑出了声。 “还好今天罗小皓没开我的布加迪来接，不然真的太夸张了。” 霍承霄在林展羽耳边低声道，又冲着他眨眨眼，用唇语说：“放心，我会表现的很好的。” 车一路匀速、平稳地开到了林展羽爸妈住的那套老房子里。 这次回国老两口谁也没告诉，从林舒那里听到小儿子的感情终于有进展的消息后，方清蕊高兴地满面泪痕，立刻从新西兰回国，准备好好盘问一下林展羽的情况。 没想到在机场门口，来了一场偶遇。 霍家虽然门庭高，但林展羽的父母一直视小儿子为骄傲，倒也没觉得有任何高攀的地方。霍家的这个小男友虽然看着年轻，有点毛手毛脚的，但整体倒还礼貌稳妥，外形条件又实在优越，方清蕊越看越爱。 宾利刚到门口，一辆黑色库里南紧跟其后地到了，罗小皓从副驾上下来，毕恭毕敬地立在一边。 霍承霄走上前，仪态倒也是谦恭得体，看着林展羽的父母道：“按道理我该登门拜访才算全了礼节，没想到今天在机场跟叔叔阿姨先见面了。仓促间只来得及准备些薄礼物，希望叔叔阿姨喜欢。” 他满面笑容，随即呼啦一声，拉开了后座门—— 祖母绿的成套高级珠宝、意大利高定秀款的女士羊皮高跟鞋、爱马仕还未正式开售的新款女包、特级茶叶、法国顶级酒庄生产的葡萄酒、限量版高尔夫球杆……琳琅满目的昂贵礼物堆满了整排车后座。 第37章 林展羽只觉得眼前有什么东西晃到了眼睛，也许是阳光太亮，他不由得抬手挡了挡，下一秒方朝车内看去。 着实被那一车礼物吓了一跳。 倒不完全是由于礼物的贵重——毕竟是霍家的手笔。 林展羽很惊讶的是，霍承霄只见了自己父母一面，是如何在短时间内这么投其所好地买来这么贴切的礼物的。 就凭一面之缘的精准感知？ 况且，从机场回家，也就一个多小时，这么多珍贵礼物的搜罗，又是怎么做到的？ 方清蕊跟林路鸿看到满车礼物，也是一愣。 霍承霄已经开始乐呵呵地开始搬东西了。 “你家住几楼？” 他扬起脸庞问林展羽，把自己最满意的右半张脸对着林展羽的方向，故意站在了太阳直照的方位，一缕金黄的光线落在脸上，愈发蒙了一层“阳光滤镜”，怀里抱满礼物，眼底盈满笑意。 完全是一副成熟稳重、出手大方、样貌英俊的绝佳满分好女婿。 再看他父母的神情，先是微怔，现在是眉开眼笑，转眼间霍承霄也招呼着二老一起提礼物上去了，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倒显得他这个亲儿子像捡来的。 真有这小子的。 林展羽在心中暗自赞叹，并且开始由衷怀疑霍承霄到底是不是大智若愚这个问题来。 父母的态度自然再明了不过，甚至对霍承霄印象满分，方清蕊甚至亲自下厨，烧了一桌好饭。 林展羽心中的石头方落了地。 饭后他送霍承霄下楼，霍承霄见四周无人，快速抱他在怀里缠绵地吻了半天，又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林展羽之前送他的手帕擦汗，委屈地嘟囔着：“紧张死我了这段饭吃的，我的表现还算不错吧？” “一百分。” 林展羽接过手帕，替他擦拭着脸上的汗珠，憋了很久的疑惑终于找到出口发问：“你怎么知道我爸妈喜欢什么？” “你妈妈一看就是很爱漂亮的，送那些准没错，祖母绿首饰也很配她今天的衣服。你爸爸过来的时候，我看到他路过一家高尔夫用品店的时候回眸了一下，猜到他肯定爱打高尔夫球。至于茶叶么，中老年人喝了有好处，所以也备了一些。” 霍承霄满脸得意，一副自己猜中了的沾沾自喜。 “那这么短的时间是怎么买过来的？” 林展羽依然好奇。 “这个很简单，我跟罗小皓说，这些东西要是能再一小时内送过来的话，就放他10天带薪年假，外加奖金20万。我问他能不能办到，1秒钟之后他就说他可以。” 林展羽：…… 自己父母的这一关总算是过了，心里的大石头落下去一半。霍承霄最近也如上了弦的弓箭一般，一直催着要带林展羽回家。 有任何推迟便是不珍视。 他很珍视林展羽，也发誓要好好维护两人之间的感情。 “最近你哪天有空？跟我回去见见我爸妈吧……”这样的话近期霍承霄在林展羽耳边说了无数遍，听得林展羽耳膜痛。 上次的画面依然历历在目，他到现在想起来还有些心悸。况且，目前为止，他还没太想好，再次见到霍家夫妇自己该怎么说。 心头总是有一丝微妙的愧疚。 但这一次霍承霄态度非常坚决，林展羽有些拒绝不了。 “……会不会有点太快了……” 他只能略显无奈地表示担忧。 自己现在对霍承霄的那间公寓都捎带着有了阴影，更何况是踏入霍家。 好像有点快……好像不是最好的时机……好像应该再等一个更合适的机会。林展羽总是踌躇良多，万事一定思虑周全。但全被霍承霄打散了，他就要横冲直撞，就要紧握当下。 “我都见完你爸妈了，你早该去我家了……再说，你三十多岁的时候，我才遇见你，这已经够晚了……” 这天晚上，霍承霄下了戏回到两人住的地方，枕在爱人膝盖上，双眸朝上看着林展羽的眼睛喃喃道：“要是我们能早点认识就好了。” “我想想啊，早点认识的话也成，我读大学，你在小学玩泥巴。” 林展羽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捏了下他的鼻子，叹了一口气：“下周以后吧，你给我一周时间准备。” 霍承霄眼睛一亮，抱住林展羽的脖子，在他的唇上重重地亲了一口。 林展羽答应归答应，但内心还是有些忧虑。 林舒倒把弟弟的心思都看了个通透，找了个时间，亲自跑到林展羽家里当面开解，并且甩给他一张霍氏夫妇喜欢的礼品清单。 “恋爱自由你明白吗？更何况你们还是两情相悦。本来你跟霍岩东的合同，也没规定说不能跟他儿子谈恋爱吧，不算违约。我们家呢跟霍家虽然没法比——当然了，他们家那个情况，能与之平起平坐的能有几家？你又不差，怎么都能归档为上‘顶级白富美’行列，配那个傻小子绰绰有余。” 林舒大喇喇坐在沙发上，拍着大腿喋喋不休。 林展羽听着很想笑。他跟大哥中间差了十来岁，从小到大，也习惯于林舒的照顾。在这件事情上大哥跟父母都无条件站自己，令他觉得感动而心热，也给自己增添了一分笃定。 去霍家的那天，过程比自己想象中顺利很多。 顾景娴开的门，很热络地迎了上来。 “上一次在正式场合见你，好像还是你刚上大学的时候？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 她弯着眼睛看着林展羽，笑语盈盈，特意强调了“正式”两个字。 “夫人好记性。” 林展羽极善察言观色，怎么会接收不到这友好的信号，悬着的心稍稍放下去。 “来了？” 霍岩东端着茶杯从书房中走出来，神色倒还算轻松，看了眼时间，便吩咐保姆上菜。 精致菜肴摆了满桌。 霍承霄在饭局上使出浑身解数活跃气氛，生怕林展羽有任何不自在。林展羽都看在眼里，所以，有些话，他想自己亲自来说。 好不容易寻了个霍承霄短暂闭嘴埋头喝水的间隙，林展羽鼓足勇气，终于还是把心中憋了很久的话说出口。 “霍董、夫人……” 他深呼一口气，从座位上起身，目光热忱地说：“请你们允许我跟霍承霄交往。虽然我年龄比他大一些，但我们彼此都很认真对待这份感情，没有任何儿戏。” 霍承霄怔了怔，没想到林展羽会说这样的话，眼眶有些微热，手从桌子底下伸过去，悄悄牵住了林展羽的手，扬起脸，准备开口。 林展羽微微侧眸，用眼神制止了他，于是霍承霄噤声，伸了伸舌头，安静坐好。 霍岩东慢条斯理地用骨瓷汤匙搅着碗里的花椒参肚汤，垂眸半晌，方抬起头，看眼睛看着霍承霄，悠悠开口：“要谈恋爱就好好谈，别没个定性朝三暮四的。你啊，除了演戏，干什么都是三分钟热度，我可不想看到你谈恋爱也这样。” 第42章 “爸！” 霍承霄从椅子上一跃而起，又被林展羽按着肩膀摁下去。 “谢谢霍董。” 林展羽声音有点哑。 霍承霄拿胳膊捅他：“我爸确实挺不错吧……” “嗯，是个好父亲……” “你喜欢？那从今天起他也是你爸了……” 霍承霄双眼冒光。 “你能不能别胡说八道……” 林展羽一口茶差点喷出去，没好气地拽着霍承霄，在他耳边低骂。 霍岩东勾起唇角，不置可否。 饭后，霍承霄便嚷嚷着要让林展羽看自己房间，拽着他就朝二楼走去。 “这里。” 他指着一扇门，门上挂了个全球限量版的樱木花道篮球周边。 林展羽家里也有一个，价格不菲。 “我18岁以后就搬出去住了，在那之前一直住这里……要不要看看，我从小生活的地方？” 霍承霄拉起林展羽的手在唇边贴了贴，做了个吻手礼的动作，另一只手推开门：“请进。” 充满青春气息的房间，很大，摆满了各种巨型手办，林展羽瞥了一眼，居然还有个奥斯卡小金人。 “嗯？梦想很远大啊。”林展羽道。 “不远大的叫什么梦想？” 霍承霄理直气壮。 林展羽弯了弯唇笑了，拍着他的脑袋说“也对”。 角落有一面满墙书柜，堆满了书大部分都是文艺小说、各种绝版漫画，还有几本电影文艺理论的教材。 “高三那年，我看了26本小说，厉害吧。” 霍承霄挑挑眉，手指拂过那一排发旧的、边缘还有蓝色墨点的纸页。 “我高考那年考了702分，厉害吧。” 林展羽故意拿话逗他。 霍承霄眼角都耷拉下来了。 “好了。” 林展羽又是好笑，又怕真打击了他自尊心，扳过霍承霄的脸来重重亲了一口，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哄他：“高考考500分不丢人。反正现在你还不是遇到700分的我了。” “太晚了。” 霍承霄嘟着嘴，随手翻开一本书，发现是本旧影集。 有一张照片掉落到地上。 他捡起来看了一眼，立刻往背后藏。 “什么东西？拿来。” 林展羽眯起眼睛，抱臂看着他。 “没什么……就一张旧照片……不好看，还是不要看了。” “拿过来。” 林展羽摊开手掌。 霍承霄有点焦躁地抓了抓头发，只好乖乖把照片交到他的掌心。 “鬼鬼祟祟的，肯定没好事。” 林展羽接过照片，没什么好气地垂眸一看，愣了愣，随即开始笑起来。 他笑的眼眶都微湿，眼下的那颗红痣随着面部肌肉的舒展而抖动，像挂在梢头的初生的樱桃。 霍承霄舔了舔嘴唇，恨不得一口咬上去。 “别笑了。”他有些无奈地晃着脑袋，见对方充耳不闻，于是提高了音量喊：“你再笑，我就要亲你了。” 林展羽好不容易止住笑意，扬起照片：“这个光屁股的小孩儿，是你小时候？” “是啊。” 霍承霄咳嗽一声掩饰尴尬，指着照片上戴着虎头帽穿着个小肚兜，虎头虎脑的自己：“这我抓周宴的时候。” 又连声懊恼着说这张照片不是丢了很久，早不出来，晚不出来，偏偏在这种时候出来，真是脸都要丢光了。 “这有什么丢脸的。” 林展羽靠近了，手沿着他的腰往下摸，拍了拍他挺翘的臀肌，嘴唇贴在他的耳边低语：“反正我又不是没见过。” 霍承霄被这一下弄的小腹着火，转过身就把林展羽按在桌子上，伸手就要去解他衣服。 “……你爸妈还在楼下……” 林展羽挣扎了下，没推开。 “没事，我家房子大，隔音好。” 霍承霄麻利地解去他的皮带，从后背的角度，探囊取物。 “……没东西……” 林展羽低骂了一句，试图推开霍承霄的手。 “我带了。” 霍承霄从裤子口袋里摸出一整盒、一小瓶油，亲了亲他脖子上的小痣：“我每次跟你在一起的时候，都带着。这两样对我的重要程度，跟手机充电宝差不多。” 背后响起拆包装的声音，林展羽双手撑在桌面上，咬着下唇拼命抑着喉咙深处的嗓音。 一种耻感涌上心头，却有另一种别样的刺激。 两人先是这么来了一次，林展羽身体又被翻过来，霍承霄把他面对面抱起放在桌面上。 这个姿势他可以看见自己弯曲的腿，在半空中晃。 霍承霄做的用力，林展羽忍不住难耐地发出声音，又抓着霍承霄的手捂住自己的嘴唇，怕声音扩散。 夙愿终于得偿——霍承霄他早就想跟林展羽在自己家里做一次了，在自己的“个人领地”，一定要留下爱的痕迹，才能圆满。 这次比以往都要卖力，林展羽的腰间都是被掐出来的红痕，锁骨跟胸口的皮肤也都不成样子，霍承霄还在继续，就感受到怀中之人忽然猛地抽搐起来—— 一股温热的水流冒出来了。 林展羽脸色绯红，无力地靠在他怀里，撑在桌面的右手还紧紧按着刚才那张照片，边缘处已经有些发皱。 三十多岁的人了，被槽到失噤，实在是丢人。 他把脸别过去，目光又放回那张照片上。 1岁大的霍承霄，眉目中隐约可见现在的模样，正被年轻时期的顾景娴抱在怀里，旁边站着霍岩东。小霍承霄被抱在怀里看着就不老实，藕节状的小手跟小脚调皮地翘起，左手紧紧地抓着一个男孩。 那男孩侧着身子，露出大半张脸，有些窘迫的躲着镜头。 林展羽第一眼只觉得有趣，下一秒，直接怔住了。 第38章 有什么记忆开始在脑海中浮现。 “这……” 林展羽拍了拍霍承霄，示意他放自己下来。 如今他只穿着一件衬衣，赤脚踩在地板上，指着照片上的男孩：“你还记不记得，这张照片上你抓的小男孩是谁？” 霍承霄的目光随意地落到那张照片上，扫了一眼，很无所谓地讲:“这我哪记得，二十多年前了。” “你再仔细看看。” 霍承霄有些疑惑，但还是很听话的垂拿起照片，凑到眼前仔细看起来，任何细节都没有放过，端详了半天，开始认真评价：“真想不起来是谁了，宾客又多，完全不记得……不过这人长得倒很好看，长大了肯定是帅哥，当然不可能比你帅哦放心……天，他居然也有颗泪痣，还是红色的……” 霍承霄越看越啧啧称奇，端起照片放在林展羽的脸旁比对。 “傻子。” 林展羽见他半天都不得要领，忍住了即将呼之欲出的白眼，轻轻地吐了两个字。 “啊？” 霍承霄扬起脑袋，一脸茫然。 林展羽深呼一口气，指尖敲了敲那张照片上那名十二岁男孩的脸：“你抓住的这个男孩……是我……是我你看不出来吗？脸上的红痣都看到了，这都想不到？” 他越琢磨越气，真想翻开霍承霄的眼皮看他眼睛是不是有什么毛病。 “真的是你？” 霍承霄先是疑惑，随即慢半拍地一拍脑门，惊喜的声音都变了调，又急躁又惊讶，挠着毛茸茸的脑袋:“我怎么没有印象了了？我爸妈好像也没跟我提过。” “黑历史有什么可提的。” 林展羽慢条斯理蹲下去，从地上捡着自己散落一地的衣物，轻哼一声，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你在抓周宴上，死死抓着我不放，非要我抱，最后尿了我一身。” 往事如烟，他早已忘记了那个啼笑皆非的插曲，但如今一张老照片，全让旧记忆复了苏。 “原来我1岁的时候就这么猛了。” 霍承霄不以为耻，反引以为傲，脸色得意，靠过来用拇指跟食指托住林展羽的下巴，不由分说开始啄吻他的唇瓣，吸了好一会儿才恋恋不舍地放开，眼睛亮晶晶的，看起来像是要含情脉脉的告白，但说出来的话果不其然开始偏离轨道—— “你知道吗，狗出门都会喜欢撒尿来标记领地。所以，你早就是我的，谁也抢不走。” “狗。” 林展羽从喉咙深处挤出一身轻笑，抱着衣服看了眼：“我衣服全让你弄脏了，给我找套新的。” “急什么呀。” 霍承霄把两人的脏衣服都踢到一边，腰上只挂了条平角裤，走过来便将林展羽拦腰抱起，朝浴室走去。 “走吧，我给你洗洗，洗完再穿。” 反正每次的事后清理工作都是他来做的。 两人在浴室里又闹腾了一会儿，林展羽好不容易才制止住他，心中叫苦不迭。 霍承霄再这么下去，自己非让人给弄散架了不可。 第43章 在浴室的动作，终于恢复到了正常的洗澡。霍承霄用手指抚着林展羽的每一寸肌肤，想好好记录这副令自己如此迷恋的身体。 雪白嫩滑的皮肤，莹润发粉的关节，柔韧的身段。 都是他霍承霄的，谁也夺不走。从很多很多年前，就是。 林展羽瞥见他眼神又开始点火，立刻按住他的手，几乎是带着央求的语气：“我真的累了，今天就到这里好不好？你爸妈还在楼下等着呢。” 好不容易哄地霍承霄点了头。 这场澡洗的异常艰难，但终于也是结束了。 霍承霄拿毛巾替林展羽擦着头发，又就着半湿的毛巾胡乱擦干净自己的，抱着林展羽走出浴室，先把他轻轻放在床上，还按着不让他起来，非说让他好好休息。林展羽哭笑不得，只得安然躺在那里，看着霍承霄从衣柜里替自己找衣服。 对方甚至还举着衣服，两眼放光，自告奋勇地说要替林展羽穿上。林展羽真的是怕了，霍承霄之前虽说也爱要，但从没像今天这样令人发指。 他赶快一把把衣服夺过来，一连声地说“不用”，自己快速把衣服穿上，站在镜子面前端详着。 霍承霄的t恤很宽大，罩在自己身上空荡荡的，裤子也长了一段，不得不把裤脚折起来，怎么看怎么不合身，多了一种事后欲盖弥彰的“诡异”。 “……刚到你家就换衣服，你爸妈肯定看出来什么了。” 看着镜子里自己的样子，林展羽有些郁闷地抚着眉头。 “怕什么，你是我正经男朋友，孤男寡男在一块，干柴烈火的不很正常？” 霍承霄拿出一条细细的皮带，圈住林展羽的腰，一边帮他系一边嘴里絮叨着：“等会儿就穿着我的衣服下楼，让他们都看看。” 林展羽：…… “谁让我这么早就给自己挑完老婆了，这事儿就得趁早，不然你就让人抢了。” 霍承霄感慨万分。 一件乌龙的小事，又怎么不是某种命中注定？ 他一下来了兴致，索性拉着林展羽，开始翻箱倒柜的找东西，抽屉、箱子、衣柜的边边角角都不放过，一定要找到当年抓周宴的东西来。最后翻出来一个精致的红木玳瑁盒子，打开一看，里面整整齐齐地盛着虎头鞋、红肚兜、沉甸甸的纯金如意锁、镶满细小铃铛的银手环……是他抓周宴上的所“穿戴”的，这么多年顾景娴一直收的很好。 器物已经有了时光的痕迹，看出来有些发旧，却纤尘不染，看得出来，主人多年来都是很精心地打理维护着。 想到一向温柔的母亲，一定无数次开启过这个精致的盒子，无数次回忆起那一天，霍承霄觉得心口一热，温暖的气息浓浓地包裹住了自己，是那样温厚妥帖，令人舒适。 老盒子上还残留着顾景娴爱用的香水味，母亲的味道永远那么好闻。 霍承霄勾了勾眉，有些得意地把盒子举起来，像是在炫耀战利品那样冲林展羽使劲晃了晃，不由分说紧紧塞进了他手中：“收好了，这是离我们初遇那天，我的ootd。” “你真是……” 林展羽扬起笑意，感觉心里的话有很多，千言万语却说不出口。 记忆好像变成了一根红线，原来从那样久远的时候就开始在两人之间缠绕。 “我怎么了？” 霍承霄把那枚沉甸甸的如意锁拿出来，放在掌心把玩，抬眸看向林展羽。 “你啊，特别傻。” 林展羽走到他旁边，用手背拍了拍他的脸：“但刚好，我就喜欢傻的。” 他伸出拇指摩挲着霍承霄的脸，另一只手把那只已经有些陈旧的虎头鞋拎起来，小老虎的脸看起来有一种憨态可掬的滑稽。林展羽忍着笑，冲着霍承霄眨了眨眼：“所以，你想不想听听我们是怎么初遇的？” 一抬眸，便对上一双很亮的眼睛。 第39章 林展羽十三岁那年。 大哥林舒的生意迎来了巨大起色，据说是曾经一起创过业的好友用几年时间飞速铸造了不可撼动的商业版图，对他的新研发项目非常感兴趣，豪掷五千万融了资，解决了燃眉之急。 他只记得那个总是一脸严肃、跟哥哥差不多大的人姓霍，非常年轻就做到了圈内科技新锐的地步，有时候大哥去球场打高尔夫带着自己，偶尔能在球场碰到。 身材高大、英俊、眉宇中带着严厉。妻子是曾经红遍大江南北的“甜歌女王”，两人很早就结了婚，夫妻感情非常好。 他记得，第二年，这位富豪的儿子就出生了。 周岁宴在霍家最大的独栋别墅内举行，一连排的音乐喷泉上空盘旋着白鸽，两公里开外的道路就铺满厄瓜多尔玫瑰花墙，因为霍夫人喜欢。 林展羽从小就读于国内的贵族学校，见过的世面不算少，可那天被大哥带着进了别墅，抬眸一看上空琳琅满目的水晶灯，小小的心脏还是吓了一跳。 虽然他在同龄人中，已经是很聪慧淡定的小孩了。 阵仗这么大，孩子要是长得很丑，那不是很丢人？ 13岁的林展羽有些孩气地想。 不过很快，他便知道自己多虑了。 一对璧人郎才女貌，好竹怎么可能出歹笋。 心里也在暗自期盼着霍家这位尊贵的小少爷，到底长什么样起来。 林展羽虽然比同龄人老成，但终究还是孩童形态，宴席上满桌精美菜式都没怎么下口，一门心思地等着宴会后的最热闹环节--抓周来。 不多时，一个非常美丽的年轻女人，怀中抱着一个婴儿，笑眼盈盈地出现在宾客面前。 林展羽站在林舒旁边，伸着脖子看。 只见那婴儿生的粉雕玉琢，皮肤微黑，胎毛浓密，一对黑葡萄一样的眼睛滴溜溜转着，不时把食指放进口中吸吮，倒不哭不闹，见人就笑。 怎么看怎么是个听话省心的天使宝宝。 抓周仪式在一张巨大的紫檀木圆桌前举行，宾客围坐，桌面置着各种物事。 各种枪械模型、飞机模型、笔记本电脑、高定珠宝、成衣……琳琅满目，几乎可以囊括市面上所有体面职业，满满当当地摆了一桌子。 霍岩东托着婴儿，把婴儿脖子里那枚沉甸甸的纯金如意锁整理好，很小心地放在了桌面上。 林展羽看见了婴儿胳膊上贴着的姓名条“霍承霄”三个字。 承霄。 好宏大的名字。 一听便寄托了父母对下一代的凌云壮志，用字也颇为斟酌，怕是只有这样背景的家庭才能压的住。 林展羽正垂眸想着，只听见宾客中传来一声惊呼。 他抬眸一看，粉团子一样的小霍承霄，戴着虎头帽，穿着红肚兜，光着屁股，什么东西都没有拿，径自朝自己爬过来。 下一秒，便狠狠地攥住自己的手臂，张开两只藕节般的胳膊，就要林展羽抱。 满场宾客哗然。 林展羽从来没抱过这么小的孩子，惊慌失措地摆手，朝林舒的背后躲，没想到小霍承霄一直坐在那里，咿咿呀呀地伸手，锲而不舍。 半晌，似乎是没有成功钻入那个想要的怀抱，小霍承霄嘴一撇，惊天动地地开始嚎啕大哭。 声如洪钟，震碎苍穹。 一屋子人都愣住了。 林舒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虽说是好友的儿子，但弟弟没见过霍岩东几次，并不太熟，况且又是这样正式的场合，这情况属实不太好处理。 这时，还是一直守在边上，观察儿子动向的顾景娴率先打破“尴尬”，她笑吟吟地伸手过去，把霍承霄抱起来，朝林展羽走去。 “看来小霄最喜欢展羽了。可惜你下周就要出国定居，不然他得多黏你这个哥哥。” 顾景娴音色温润，神情放松，轻抓着霍承霄的胳膊冲林展羽摇了摇：“要抱抱他吗？他看来很想让你抱。” “……可我不会抱孩子，尤其是这么小的……”林展羽急的汗都出来了，但眸色一落到霍承霄身上，看着他含着泪珠的黑亮的瞳孔，清澈可爱的面庞，又踌躇起来。 “没事，周围四个人看着呢，不怕的。” 顾景娴道，当妈的本能让顾景娴马上看透霍承霄的心思——铁了心要让这个小哥哥抱不可。 四个保姆围成一圈，目光死死地盯在这位尊贵的小少爷身上，生怕出任何差池。 林展羽稍稍放心，咽了咽喉咙，小心翼翼地接过这个婴儿抱在怀里，用食指轻轻地按了一下他柔嫩的鼻尖，小霍承霄就笑了，露出几颗米粒大小的牙齿。 真是天使宝宝，长大了一定聪明无比。 林展羽这么想着，怀中的小人儿身子开始扭动，伴随着轻微的哼哼，随即，一道水声响起，一股暖流顺着衣服蔓延。 林展羽低头一看，这天使宝宝尿了自己满身，此刻还紧紧攥着自己的手指，咿咿呀呀的笑。 满座宾客哈哈大笑，就连总是不苟言笑的霍岩东，也当场忍俊不禁…… 第44章 眼前的霍承霄，跟记忆中的那一幕，开始出现神奇的交叠。 时隔多年，林展羽早已经把这个插曲忘了，如今却通过一张老照片，奇迹般地昨日重现。 霍承霄发现林展羽一直看着自己，只是笑，也不说话，有些疑惑：“你看我做什么？” 林展羽摸了摸他的脸，似乎想把这张脸，跟记忆中那张可爱的面孔临摹重合。 “我们虽然认识的很早，中间却错过多年……所以我没看够，要把错过的部分都看回来。”他深深地注视着霍承霄。 “不光是错过的部分。”霍承霄攥紧他的手，两人十指紧握：“还有以后，你想怎么看就怎么看，我们有很长很长的时间，让你好好看。” “那……”林展羽凑上前，轻咬了一口他的耳朵，故意低语：“你不穿衣服的时候最好看。” 霍承霄先是一愣，随即自己没忍住也笑了。 不知不觉间，林展羽好像也变了，变得更加柔软、鲜活。 最关键的是，这一面是只有自己才能发现的。 桌面上的东西依然静静伫立。霍承霄伸手拿过那枚纯金的如意锁，三下五除二拆掉了上面绑着的红线。 红线还是从一座很灵验的寺庙求来的，请主持特意持颂，保佑平安无虞一生。 那段红线在霍承霄手里上下翻飞，一会儿功夫，便成为了一枚鲜红的戒指，林展羽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霍承霄已经在面前朝自己单膝跪地，红线编就的戒指出现在自己的食指上。 “择日不如撞日。” 他吻了下林展羽的手，眸色里带着深沉：“虽然这个仪式看起来有点草率，但这个时机真的巧妙，比我精心策划的任何仪式都巧妙……林展羽，你要不要嫁给我？” 他边说，便从口袋里掏出一枚镶钻的素戒来，等着林展羽的回答。戒指款式低调，但火彩光亮无比，一看便价值不菲。 “十几年前开始，我们的命运已经紧密相连了，正是由这条红线牵引的。所以今天，在我得知这件事的此刻，一定要用这条红线求婚。戒指都只是红线的附着产物。其实婚戒我定制了两款，我答应过你，要镶鹅蛋那么大的钻，火彩也要最好的，那一枚鹅蛋戒指还在打磨，到时候你你收藏用。这枚镶了碎钻的素戒是你喜欢的款式，适合日常带。” 霍承霄目光微动，吻了吻林展羽的手指，继续道：“你不用担心我们的婚姻，我爸妈很喜欢你，这一场见面并不是他们对你的考验，而是认可后的第一次正式会面。我的信托基金会分出50%给你，合同文书律师已经拟好了，你只用在上面签字就好……” 霍承霄拉开抽屉，把一个厚厚的文件夹推至林展羽面前。 “你……”林展羽哽了哽喉咙。 “我还没说完……”霍承霄又从桌面的玻璃背板下掏出一份文件来，上面印着银河类似公司logo的东西：“我爸一直想把集团的经纪事务部单拎出来，划分一个独立公司。原本要交给我打理的，但我嘛，你也知道，只喜欢演戏，做不了生意。这公司我会完全赠与你，一切收益由你自己分配，名字也由你来取。合同现在还没拟好，虽然我已经催过律师，要晚一点点，到时候你直接在合同上签字就行。这是你的强项，你一定能做好。” “还有一些我名下的房产、车子……” 霍承霄记不太清了，甚至翻出手机备忘录来，跟念课文一样地复诵。 林展羽却半晌不说话，令霍承霄有些慌张，于是直接站起来，双臂按住他的肩膀，目光急切：“你不会不答应吧？这次算预求婚，突发版，等鹅蛋戒指跟合同都准备好了，我会再求一次，正式场地我都包好了……只是我觉得红线的事情真的很神奇，所以一定要在它的发生地，做一次这件神圣的事情。” 霍承霄说着，只觉得右手手腕处痒痒的，垂眸一看，林展羽从桌上拿起那剩下的半根红线，认真地替他系了上去。 随即微微俯身，很虔诚地吻了上去。 “红线为证，我是你的，你也是我的。” 霍承霄眼眶逐渐湿润起来，要去吻林展羽的唇，被他用食指指尖按住。 “接下来，听我说。信托基金我不需要，你名下的财产跟不动产也不用分我，我有自己的资产，用不着你的。不过那家公司我很感兴趣，就收下了，谢谢你愿意全力托举我的事业……” “不……说了给你的，就是你的……”霍承霄语气“蛮横”。 这几个月他一直在忙这件事，就是想让林展羽能够没有挂碍的接受这些。要是不收，那自己岂不是前功尽弃？ 林展羽没回应，弯着一双笑眼，鲜艳的红痣愈发分明，张了张唇，歪着脑袋看着霍承霄，故意岔开话题：“比起这些，我真的更在意你第二次求婚的场景……好好奇哦，会是怎么样呢？” 他用自己戴了两只戒指的手握住霍承霄那只绕了红线的手，眨眨眼然后道：“老公，你不会让我失望吧？” 霍承霄耳尖动了动，耳膜与所有听觉细胞初次适应着这一陌生却又令人惊喜的称呼。 林展羽轻轻环住他的腰，此刻才很安静地靠过去，非常缠绵地跟霍承霄接吻。 红线与红线环绕在两人的手指、手腕之间，皮肤与骨骼共享这一段奇妙的纠缠。林展羽曾经烦忧过年龄，懊恼过两人之间是如此相见很晚，也曾为此微微怨怼过月老，此刻却完全释然，原来缘分的红线，竟然在这么早的时候就悄然埋下，在无人知晓时暗自缠绵，终于在多年之后，走向了并行的轨道，在某个不为人知的路口狭路相逢，欣喜相见。 原来你，居然在这里。 （全文完） 小贴士:找看好看得小说，就来海棠书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