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夫君又疯又狗》 第1章 [古装迷情] 《反派夫君又疯又狗》作者:鱼俞一【完结】 本书简介:阮流卿出身名门,乖柔娇怜,她以为自己定会和青梅竹马的卫成临成婚。 其温润如玉,高洁自持,人人都赞是为一不可多得的良配。 然她没想到,大婚生变,最后同她圆房的不是他。 坐在榻前的男人居高临下的俯视,俊美妖冶,唇角勾着明晃晃的恶劣。 她记得他,他是卫成临的仇人,而今天底下最赫赫有名的奸臣——晏闻筝。 所有人都恨他,恨他残暴果决,恨他扭曲疯执。 “卫夫人这般可怜,真是令人心疼呢。” 他笑得人畜无害,生生碾碎她火红嫁衣。 后来,他将她藏在了王府里。 上一秒柔情为她画眉点唇,转首却能将她攀折在鎏金笼柱上,肆意逞凶。 日子难捱,阮流卿不得不学会了低头,更扮得奉承黏人,刻意来恶心他。 可她没想到,他更疯了。 纤细指印洇湿铜镜,直至泪水浸艳乌鬟,也无济于事…… * 宫变那夜,阮流卿握着匕首,双腿发软, 一步一哆嗦靠近浑身是血的晏闻筝。 却他却还能笑着在她唇畔留下若毒蛇般低呢。 “卿卿,我说过,你我同棺同寝。” 可后来,阮流卿没死,她怕他东山再起, 亲手将双目失明的晏闻筝藏进了潮湿漏雨的木屋里。 更将往日他恶劣系在她脚腕上的金铃取下,极具报复的系在他的颈项。 她想,他往日那样嚣扬矜傲,无法无天,定会痛苦绝望百倍。 可他为何还能笑得出来? 还那样扭曲疯执的望着她,漆黑瞳眸更是浓稠得冒着邪光…… 阮流卿吓得瘫软在地,“啪”的一声打在他身上,转而又跌跌撞撞提着裙摆跑了出去。 高亮:1v1双c纯爱! 文案于2023/10/18 阅读指南: 1.内含私设,朝代架空,请勿考究 2.感情为主,剧情为辅。 3.甜饼文!甜甜甜!先后爱/强取豪夺 5.男主前期疯批偏执狗男人,没有正常人思路没有心。后期离开女主不能活,唯爱女主! 6.女主前期微弱势,后期翻身农奴把歌唱。 ——————————— 内容标签:轻松 he 主角视角阮流卿晏闻筝 其它:1v1he双c 一句话简介:他又疯又坏又嘴硬,但他洗我亵裤 立意:心向光明,守得岁月宁 第1章 大婚瞧瞧我为夫人准备的厚礼 “快!救救小姐!” “快保护新娘子啊!把新娘子带走!” …… 喜气洋洋的灯笼随着鲜色的锦红绸缎在狂风中漂泊晃摆,嘈杂的惊呼声打破了飞溅的雨泥。 “快去保护——” 竭尽全力的嘶吼声尚哽在喉头,随行的护卫便乍然自身后刺穿胸膛。 手执利刃的刺客目标分明,一双双充满杀意的眼睛直勾勾盯着街道中央、众人拥护着的喜庆花轿。 刺客姿态毫无畏惧,狂妄得甚至连面目也未特意遮掩。 狂风呼啸而过,得以窥见内里一身火红嫁衣的少女。 莹嫩如玉的手紧紧捂着嘴,因是出嫁之日,受过精雕细琢的娇艳面容此刻变得苍白如纸。 阮流卿不敢发出任何声音,亦不敢大口的喘气。 喜骄外打斗声依旧,豆大的雨珠溅在骄顶噼里啪啦作响,气势铺天盖地,却也难掩刀剑相撞的锵鸣声。 阮流卿羽睫直颤,一双潋滟的眼眸直盯着紧闭的门帘。 怎么会这样呢? 她怕,怕下一刻刺客便掀开而入,亦或是,一把利刃狠狠扎进来。 分明是她同卫成临的大喜之日,可而今不仅急着提上日程,还遭遇了刺客。 究竟是何人要置她于死地? 阮家素来清正,于京中从未树立仇敌,也便不会有人趁今日对她动手。 思来想去……或许—— 阮流卿瞳孔紧缩,胸口极速起伏,她想,定只有—— 定只有那么一个人。 晏闻筝。 想到此处,阮流卿没有平定下来,反倒更是遍体生寒,浑身如掉入了冰窖一般刺骨痛彻。 不日前,归政王晏闻筝打死士绅,所作所为令人发指,如是被御史台告到了圣上面前,可分明罪证昭昭,却竟得了特赦令。 如此,已是引起诸多老臣捶胸顿足之愤懑,朝廷上下人人都不满,可圣上却决意要护他。 闹到这种地步,而晏闻筝那人非但不收敛,倒更是嚣张狂妄。 甚至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对着揭发他的知弹侍御史,也就是她的未婚夫——卫成临、大放厥词: “我见过大人的未婚妻,她很可爱。” 回忆至昨日府邸中听丫鬟说来的往事,阮流卿心尖一瑟,亦有几番窘迫难堪。 一个目中无人、天下人人喊杀的奸臣竟敢说出这种混账话来! 纵使没亲耳听到晏闻筝说出来,但她似乎都能想到晏闻筝那时的模样。 张扬傲慢,将所有人都不放在眼里。 阮流卿捏紧了手心,害怕之余更是感到一阵气恼,眼眸几瞬被泪水浸染。 她怎会想和晏闻筝那种恶魔有过见面之缘。 可他当着众人的面说出这种令人遐想的话来,这只怕,所有人都误以为她同晏闻筝所识不浅。 阮流卿咬紧了柔润红唇,眼尾也被晕染得泛上红色。 “砰!” 骤然,暴雨中岌岌可危的马车一阵巨响,阮流卿很明显感受到何人的身体被一记猛踢砸在了厚重的喜骄上。 闷哼的实感落下之后,便又是污浊泥水溅起的声音,坚硬稳健的骄身也被激得晃动几下。 这意外发生的太快,阮流卿快要吓得叫出声来,双手紧紧扶住两边才堪堪稳住身形。 “去!抓活的!” 刺客粗砾的厉吼随着饕餮的冷风而炸响。 与此同时,眼 前门帘被巨风掀开,一道刺眼的白光映入眼帘。 阮流卿下意识抬眼望去。 大雨势下,仅为朦胧的雨丝,可远处一攻一守之人的打斗却愈演愈烈,他们身手敏捷,手中紧握的刀剑在闪电下跃出刺眼的寒光。 她看得见有人突破重重障碍,直指她的方向而来。 距离越来越近…… 目光寻索一圈,她的周围已没有能抵御的护卫。 “啊。” 短促的恐惧尖叫被阮流卿生生压了下去。 只见混沌的夜幕下,朝她步步紧逼走来的刺客,乍然和她四目相对。 阮流卿心跳加速,呼吸仿佛都受到遏制。 她更是感到害怕,她绝对不能被这些人抓走! 眼下已别无选择,不能再坐以待毙了。 阮流卿心下一横,扯开帷幔,不顾一切的跳下了喜骄。 精致的小绣鞋踩进了淌有血迹的污浊雨泥,溅湿了绣有龙凤呈祥图样的火红嫁衣。 然世家高门的嫡出小姐终究是没这般慌措失态过,在落地的一瞬,她的脚踝传来一阵痛楚。 然此刻,她顾不得那么多,求生的本能驱使她转身便朝相反的方向跑去。 她不敢犹豫,怕那刺客很快便追上她。 簪好的珠玉金钗跌跌撞撞发出“铛”的脆响。晨时她向往又喜悦的华丽装饰此刻尽数都成为了累赘。 她只能一边跑,又用手扯下扔去。 一件一件,她很是心疼,可如今只能跑远些,远离身后那些亡命之徒。 她一定能得救的。 说不定!说不定卫成临和阮府已经带着人来支援了。 她只要再坚持片刻便好! 乍然,远处再度响起那男子的怒吼:“别恋战!” “那小娘们已经跑了!给我去追!” 阮流卿全身一抖,大口喘着粗气。 她拐进了一旁巷道,远处打斗声小了些,然追撵而来的脚步声却久久萦绕在周围。 巷子里道路纵横,他们正在找她。 此刻,自己绝不能喊出救命声来,怕是会将那些追捕之人引过来。 风在耳边呼啸,少女身上的华美嫁衣似早已被冷汗浸湿,扑在身上的寒冷让她全身止不住的打哆嗦。 巷子里光线晦涩,遮挡了她的视线,阮流卿有些跑不动了。 她扶着墙壁,放缓了脚步,急促的喘息声只能被她尽数的掩藏在攥紧的柔软手心里,吓得簌簌流泪。 成临哥哥呢? 到底何时才会来啊。 阮流卿抬眼,昏暗的巷底望过去,根本没有尽头。 她深吸了口气,只能捏紧手心一步一步朝前摸索前行。 不知走了多久,眼帘渗入一道光亮。 她倏地抬起眸来。 看见巷子尽头是一道宽阔的街道,有人在街道中央等她。 第2章 人影憧憧而朦胧,他们尽数背对着光,她看不清面容,却依稀能辨出前面赫然矗立着一架阔绰豪奢到极致的轿辇。 轿辇两侧立着的仆从手中的琉璃灯,折射出温暖耀眼的白光。 有救了! 阮流卿快要激动哭了,漂亮的眼眸浸满了水。 是成临哥哥来救她了吗? 阮流卿心跳快了几分,疲惫不堪的身子终于在此刻活了过来。 她搀扶着,快速的挪过去。 “站住!” 这时,身后传来了呵斥声:“快抓住她!别再让她往前走!” 阮流卿瞳孔一紧,目光紧紧盯着远处的轿辇。 “成临哥哥。” “成临哥哥!” 柔软细腻的嗓音大唤出来,虽仍然氲了几分恐惧,却抵不过而今得了希望的娇糯悦耳。 她加快脚步,纵使脚踩进泥泞水洼里淌湿了也顾不上了。 身后追兵穷追不舍,而今她唯有朝光亮处跑去才有一线生机! “成临哥哥!” 她又唤了一声。 然许久,皆没有人应她。 此刻她已经跑出巷道,站在了街道上,离那轿辇也越来越近,温暖的白光若月华流水映在她身上。 分明是希望的曙光,可她却莫名感到越来越冷。 方才是她太着急了,而今冷静下来,她这才发现这些护卫虽高大挺拔,却如暗夜里的厉鬼般凌厉又瘆人。 恐怕…… 阮流卿咬紧柔嫩唇瓣,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 恐怕这不是卫成临的人,他向来勤俭,出行也绝不会这般嚣扬的阵仗。 可而今这种情况,她也只能…… “大人! 大人!还望您出手相救!” 阮流卿颤着眼睫,一池潋滟眼波里被急切晃得厉害,看起来更是楚楚可怜。 空气中很静,许久之后,她才听见一道声音。 “好啊。” 冷磁慵懒的声音似笑非笑,又好听得似如春水掀起了冰沉湖面的涟漪。 可隐藏之下的,阮流卿听出的分明是难以捉摸的致命。 就像虚伪漂亮的糖衣之下裹着的是谲诡的陷阱。用这般蛊惑,诱人堕入幽林的深渊。 危险,很危险。 阮流卿怵然身体一寒,顿住了脚步。 亦在此刻反应过来,身后凶神恶煞的追兵早不在何时便已不再追她,反倒是乖顺的静候在原地。 寒瑟的冷风呼啸而过,似掀起了一道道无形的屏障。 阮流卿不自觉颤抖起来,她捏紧手心,想要克服萦绕在周围的阴森和古怪,可愈是如此,愈是抑制不住。 她看见于琉璃灯下无尽豪奢的轿辇,珠帘锦缎,上好的轻纱帷幔层层如流水铺下。 就连那扶手也似为纯金打造。 能用此轿辇之人,绝非寻常人等。 阮流卿还想再看清,可里头她却窥不得分毫。 可即便如此,她也能感受此刻萦绕在周身的冰寒皆是出自其中。 甚至,她能感受到那人正在后面欣赏着她的恐惧,她的逃命。 风无声吹过,顺着柔软曲线贴合的火红绸缎与浓墨的青丝相互纠缠。 在那一瞬间,阮流卿全身紧绷起来,心脏仿佛也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 她看见,自帷幔掀起的一角之后,一张隐在光明之处的脸。 极致奢华的琉璃灯朗朗流转,那般的炽眼夺目,勾勒出他俊致如妖的脸。 五官凌厉,眉廓深邃。 她起初以为,在此刻出现这样的,应当会是慈心悲悯。 可眼前之人,只需一眼,便让人望而生畏,何谈靠近。 狭长的凤眸幽暗如墨玉,冰冷,没有一丝温度。 可矛盾的,竟又有欲宣之于口的张扬和戏弄。 散漫的,傲慢的,欣赏着自己即将到手的猎物。 “你……” 沉寂的寒夜中,阮流卿嗓音中的恐惧被无限放大。 她想起来了,方才那道声音…… 阮流卿脸色更是苍白,早已发软的脚在此刻不断往后退。接着,骇然瘫坐在了地上。 “你,你是!” 答案呼之欲出,可她却愈发觉得呼吸困难。 果然是他,今日之事果然是他。 而轿辇中人也根本不给她唤出名字的机会。 “还愣着干什么啊?还不快去将御史大人的新婚娘子请起来。” 轻飘飘的嗓音落下,勾勒的尽是不屑和嘲弄。 男人身旁静侯的几个护卫听了命令,很快便逼了过来。 “你要干什么?你要带我去哪儿?” 阮流卿神思混沌,哭着问出来声来,可却毫无反手之力,只能任由护卫将自己劈晕。 …… 待再次醒来的时候,阮流卿是被噩梦惊醒的。 “救命!” 她尖叫着坐起身来,才发现自己被扔在了一堆干枯杂草上。 而较之这腐朽的困境,更让人绝望的是此刻还有一个懒懒倚坐在对面太师椅上的男人。 自下而上,一寸一寸。阮流卿迎上他的视线。 晏闻筝…… 他似乎已审视了她许久,墨黑色的瞳孔若有若无的跃出邪肆的暴虐。 尤且是右眼下方那颗淡红的泪痣,更衬得这张侵略十足的脸俊美非常。 “呦,醒了。” 晏闻筝居高临下地睨着她,极是阴测的低笑一声, “那便别浪费时间了,瞧瞧我为夫人准备的厚礼吧。” 话音落下,只须臾的功夫,几个肥头大耳的男人争先恐后自破烂的矮门涌了进来。 邪淫目光恶心,落在她身上尽是令人作呕的贪婪和欲…… 第2章 折磨 晏某自会好好怜惜你。 “这……你想干什么?” 阮流卿怔懵着,睁着一双无辜孱颤的眼睛望向他。 “怎么?” 倚在太师椅上的男人轻笑一声,交叠着双腿,反问她:“今日大婚,卫夫人还不懂何为夫妻敦伦之礼?” 欣赏着眼前少女迷茫的恐惧,晏闻筝唇角勾起一抹笑。 “瞧瞧,竟是卫大人的失职了。” “不过……” 似是想到什么,他眼底尽是些嘲弄的恣睢,“卫大人公务繁忙,身子骨清瘦,怕是也满足不了卫夫人您。这不,晏某特意寻来了几个身强体壮的,还望卫夫人莫嫌弃。” 光隐明灭间,男人神情慵懒有礼,俊美的五官配上嘴角含笑的模样似像个好人。 可阮流卿只觉得越来越害怕,纵使以往她身处深闺,没经历过风花雪月,而今嫁人之前,母亲也是塞给了她一张避火图。 虽红着脸根本翻不下去,而今她也是懂得一些的。 她似乎明白晏闻筝无耻可怕的念头。 果然,随着他一个眼命,门口的几个壮汉顿时狼吞虎咽般的涌了过来。 那样的眼神,太过的恶心刺眼。 阮流卿根本看不下去,纵使她衣裙尚在,却总有种早已被撕毁看光的错觉。 就像黏腻在身上的地沟老鼠,如何也挣脱不开。 “别过来!” 少女娇美的容颜顿时变得煞白,饱满的唇瓣此刻也在不断颤抖。 “你们不许过来!” 然几个壮汉根本不理会她的哭腔和恐惧。更是变本加厉的靠近, “啧,竟生得这般美,还从未见过高门大户的娇小姐。” “怕是嫩的能掐出水来,老子早就想见见了。” “娇小姐和我们这些粗人到底是不一样。” 言语粗鄙至极,一张张恶心的脸更是在眼前晃动。 阮流卿早变吓得哭出声来,晶透的泪珠一颗一颗顺着苍白的脸颊往下滚落。 “滚啊!你们滚啊!” 她从未经历如此场面,亦从未受过如此屈辱,她试图往后退,可她爬不起来,只能一寸一寸往后蜷缩。 “救命!呜……” “别过来!” “你们滚啊……” 绝望的哭腔已几近嘶哑,滚烫的泪浸紧发髻。 “快摁住她!”满脸横肉、牙齿通黄的男人笑得最是猖狂。 得了话,几个壮汉再不欲擒故纵,索性轰地扑了上去。少女纤细的脚腕被一只粗糙黝黑的手擒住,生生拖了回来。 阮流卿尖叫着,只能乱踢乱踹,可她的挣扎却更让几个恶徒兴奋。 “哈哈哈哈哈……!” 她的另一只脚也被强硬的擒住。 阮流卿已经哭得快没有力气,慌乱捡起什么便通通砸过去,所有的哭喊和怒骂都被湮没在贪婪邪笑中。 为什么会这样? 成临哥哥呢?不是许诺一直会保护她呢? 骗子…… 外面的风声沙沙,似又能听见雨声,阮流卿分不清是什么时辰,也分不清自己是被带往了哪儿。 她耗尽最后一丝力气挣扎着,无声的泪大颗大颗的淌。 第3章 “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蓦然,她喊出声来,湿漉模糊的视线想穿过面前阻挡的壮汉望向他。 望向那个,以上位者的姿态,优雅从容欣赏品味着这场恶劣与屈辱之人。 “晏闻筝。” 可她看不见,她只能无助的唤出他的名讳。 她明白,这发生的一切,只不过都是他想报复罢了。 他被成临哥哥告到了圣上面前,他要出这口恶气,从那日当着文武百官的面留下的那句话便知道了。 他要拿卫成临的未婚妻出气。 可几日来千防万防,没人料到他会在大喜之日动手,劫走了她,甚至没有人想到,报复的法子竟是叫来市井恶臭之人要她屈辱而死。 “王爷……求您……” 原本软糯娇甜的嗓音此刻尽是嘶哑,阮流卿浑身颤抖,“求您,你放过我吧……” “您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答应您,求求您。” 空气静了一瞬,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最后一刻宁静。 晏闻筝似笑非笑的欣赏她的痛苦,而如此也便更铸就恶徒的变本加厉。肆意妄为的哄笑和佞语如同利刃狠狠扎进她的灵魂。 她似都看见丝碎残蝶,在空中飞舞,最后成了枯叶凋零在肮脏的地面上。 “还能跑去哪儿?” 壮汉恶心的面孔近在咫尺,阮流卿别开脸,绝望的闭上了眼睛决意咬舌自尽。 是她太天真了,晏闻筝那种人残暴诡谲、卑鄙无耻,她怎会有所幻想他会怜悯心软。 他的恶名京中何人不知何人不晓,若非当真卑劣残忍到了极致,怎会到人人恨不得饮其血髓的地步。 “慢着。” 毫无防备的,上首者的嗓音打破了窒息般的绝望。 几个箭在弦上的恶徒骤然被打断,面面相觑,他们混迹底层多年,何曾见过几日这种高门大户的娇小姐。 况且,钱既然已经拿到手,也便无需再听命行事。 满脸横肉的男人眼珠一转,梗着脖子吼道:“我们凭什么听——” 话音未落完,男人面露痛苦深色,他怔怔摸向自己的喉咙,尽是黏腻鲜红的血迹。 “你……” 他再说不出话来,轰然倒在了地上。 杀人如此不眨眼,几个恶徒谁也没料到一个看起来贵气的年轻人竟能做到这般阴狠毒辣毫不留情。 他们甚至没有看到年轻人身旁的亲卫何时动的手。 此时,他们才注意到,方才那个小娘们口中唤的是“王爷”! 顿时,几人面色煞白,甚至不敢求饶尖叫出声,怕下一个瞬息丧命的便是自己,只能“咚”的一声直直跪下去磕头求饶。 “饶命啊王爷!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 “饶命啊!” …… 求饶的模样与方才的恶心疯狂判若两面。 阮流卿根本没想到事情会这般发展,失焦的眼眸顿时聚拢碎光,她紧紧蜷住自己,双手试图遮掩无一丝瑕疵的羊脂雪玉。 小声啜泣着,不敢哭出声来。 四周又恢复了沉寂,除了几个恶徒额头猛烈嗑在地面上的沉音。 不知过去多久,掌管一切的杀神“啧”了一声。 晏闻筝眼尾微挑,漫不经心里尽是好整以暇。 几个壮汉以为得救了,连忙手脚并用的往前爬去,“王爷,今后小的们只听您的差遣。” 忠义之词,义薄云天。 晏闻筝只是低笑,渊深眼眸里的兴奋血光若隐若现。 身旁的年轻亲卫顿及明白自家主子的意思。 不过手起刀落间血光四溅,几个壮汉瞳孔瞪大,甚至没来得及发出最后的惨呼,便已身首异处。 纵使阮流卿一直蜷在角落,也知道发生了这等杀戮。 死了。 一瞬之间都死了…… 直到现在,她才真正感受到晏闻筝此人的可怕。 阴晴不定,杀戮残暴…… 这才是晏闻筝,这才是让人人谈之色变的疯子。 少女眼眶的泪无声的掉,沾了些污迹的白嫩手指紧紧捂住嘴,只得生生将无助的呜声咽下去。 而在此刻,罪孽深重的地狱杀神似乎才满意了,从方才的暴虐中舒畅了筋骨。 他站起身来,精致的鹿靴碾在温热的血泊中。 “你们也配?” 话音落下的瞬间,外面的雨声轰然霹了下来,一闪而过的白光渡亮了男人妖异又疯肆的冷白面容,宛若人间厉鬼。 阮流卿哑声呜咽着,颤抖着,她想将自己淹没在这黑暗里,以此来降低自己的存在。 可事与愿违,她听到了来自地狱索命的脚步声,踩在鲜血上,碾过尸骨。 一步一步……朝她走近。 终于,停了下来。 风声雨声在此刻尽数凝固了下来,世间唯有她自己此刻微弱孱颤的呼吸声。 纵使眼睛闭着看不见,可她能感受到那道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 原来今夜经历的一切的痛苦都不及此刻的分毫。 就像黑暗里的猛兽或是冰冷的毒蛇,正龇着跃跃欲试的獠牙死死钉着你。 阮流卿颤抖得更厉害,全身早变得瘫软无力的窒息。不知煎熬了多久,她听见了他的和煦如春风般的笑声。 “瞧瞧这些粗人,竟将卫夫人吓成了这幅模样。” 晏闻筝颇有感触似的皱眉,“如此美人,真是让人心疼呢。” 柔情的字节落下来,阮流卿却更是恐惧,她不知道晏闻筝为何要杀掉那些男人。 现在又为何扮作如此怜香惜玉的模样。 “王爷,求您放过我……是我错了……” 终于抵挡不住这如恶魔般的逼压,阮流卿仰起头来。碎满水光的眼眸朦胧,仅能看清面前男人的身形。 很高,高的像是一座山,压得人永远也翻不了身。 “是我们都错了……” 带着哭腔的嗓音破碎娇怜,阮流卿还想往后退,可再避无可避。 而此刻笼罩着她的阴翳,竟倾身朝她伸出手来。 阮流卿呆呆的流着泪,身体若小鹿幼兽般瑟缩。 她紧紧盯着那只骨节分明冷如白瓷的手,朝她伸来的动作,仿若索命的铁链。 “呜。” 她没忍住哭出一声,下意识伸手去挡,可没曾想,手臂被男人擒住,接触到的冰冷让她一抖。 “您……您要……” 阮流卿已经吓得说不出话来了。 “卫夫人既是知错了,晏某自会好好怜惜你。” “不……” 少女可怜的摇着头,手臂却一受力,被晏闻筝扶了起来。如铁钳般的力道让她毫无挣脱的可能。 她吓得怔然,如提线木偶般根本不敢再动,只呆呆的仰头望着晏闻筝。 男人的唇角依旧挂着温润如玉的笑,可眼里分明还是属于猎食者的残暴血光。 深邃阴沉的囚着她,看着她,最后眼眸深处蛰伏的扭曲恶意尽数蔓延出来。 “莫怕了。” 冰冷的指节落在她的额头,阮流卿被水雾浸湿的蝶翼一颤,感受到自己额前的碎发被男人轻轻勾到了耳后。 她更颤抖得厉害,此刻两人距离太近了,她甚至能闻到男人身上沉冽的檀香。 如此亲密的动作和距离,就连她的未婚夫也未曾有过,可她此刻却感受不到丝毫的旖旎。 “王爷……” “嘘。” 晏闻筝凤眸微眯,“那些粗人未能将夫人伺候好,是晏某的不是。” 他神色如旧,言辞恳切,缓缓道:“不过无碍,晏某自会将功补过。” 阮流卿不明白,纵使理智尚存,却依旧被这裹了糖衣一般的陷进迷惑心神,她脑海里不受控的竟闪过他或许真的要放她离开的念头。 然这念头也不过天方夜谭瞬息之间罢了,她清楚的看见晏闻筝眸里聚拢的诡异和阴冷。 他又要折磨她了—— 果然,他自身旁护卫手里接过了一颗丹色药丸。 “吃下它。” 温沉清磁的嗓音却如杀神的宣判。 似有一根弦在脑中崩断,阮流卿大脑一片空白,拼命的摇着头,“不,不要。” “我不要吃。” “乖,这可是能让夫人体验人间极乐的好东西。” “不……” 阮流卿哭着往后躲,可却被禁锢着不能移动分毫。 “这可由不得夫人了,来吧。” 晏闻筝的耐心耗尽了,捏着少女柔嫩的脸颊,狠戾将药丸塞了进去。 “咳!” 他终于放开了她,失了禁锢的力道,阮流卿再难坚持住,瘫坐在了地上。 她猛烈咳着,可药丸已经进入了肺腑。 她不知道那是什么,但知道那绝不是什么好东西。 晏闻筝果然不会有一丝一毫的怜悯的,她今夜已经见识很多了,为何还心存妄想。 第4章 正这时,她感受到一道道异光落在自己身上,阮流卿猛然抬起头来,看见今夜追杀她许久的刺客出现在她的眼前。 群狼环伺,似乎在等,那些种种贪婪的眼神,她很熟悉…… “王爷!” 少女顿时哭出声来,求生的本能让她下意识想攥紧眼前人的衣摆。 “晏闻筝……” 可这时她才发现,她的声音似乎不受她控制了。 变得细软柔媚,甚至是一种难以描述的娇气。 她从未听过自己这样的声音。 太过的骇人,更何况从自己口中一声声叫出的是晏闻筝这三个字。 “不……” 她细声喃喃着,可根本控制不住的撒娇和哀怜。 而更可怕的是,她感觉自己的身子似乎不受她的掌控了。 变的愈来愈软,愈来愈颤抖。 一荡一荡的痒意和渴似如春水一般泛起涟漪,而后泛进她的骨子里。 太难受了。 阮流卿不知自己在渴什么,又在想要些什么。 她只觉得全身似爬满了密密麻麻的虫蚁,而后皆汇聚在了腹部稍下的位置。 面前笼罩她的黑影也出现了模糊的重影,她快看不清晏闻筝了。 可她残存的理智知晓,一些如狼似虎的眼神黏腻在她身上,马上就要将她千刀万剐。 经过方才的折腾,她的头发散乱,手臂显现的无暇羊脂玉已泛起了不正常的潮粉,莹透柔嫩,仿佛刚破了壳的荔枝,轻轻一碰便能滴出水来。 阮流卿张开唇瓣大口呼吸着,似这样才能稍稍缓解些她的苦楚。 “这……到底是什么……” 她勉强维持着理智,想问晏闻筝,可他根本不理她,只高高在上的站在那儿,冷冷欣赏她的狼狈。 他似乎还笑了,残忍的打算离开,不顾她的生死。 “不……” 迷蒙水雾间,阮流卿难耐的扬起头,想攥住他的衣裳。 可她早便没力气了,浑身软绵绵的。 “晏闻筝。” 她细声叫着,细软的嗓音从唇瓣里溢出来是说不出的媚。 不仅是媚,更像是撒娇和委屈。 可阮流卿根本顾不上了,她感觉自己的身体被火燃烧着,她愈来愈渴,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冲动。 逃过了那些壮汉,接下来她也更不能落入这些护卫手里。 “晏闻筝!” 男人无情的转过身去,那些早就心急的护卫见了,更是虎视眈眈。 “不要……不要不管我……” 阮流卿哭着哀求,迷蒙的眼儿碎满了泪水。 “不要把我扔掉……求你。” 可纵使如此,晏闻筝仍是没有一丝怜悯,慢条斯理的倚靠在了太师椅上,深邃的眼眸隐隐带着些残忍的笑意。 而后接过身旁亲卫奉上来的一盏茶,慢条斯理抿了一口,笑道。 “好好享受吧。” 外面的雨声更大,轰雷一声比一声大的劈下来。 阮流卿因药物虚弱破碎的呜咽着,丝缕青丝被汗沾湿,贴在柔媚酡红的脸颊。 她不知该怎么办了。 面前站着的护卫就像一堵墙,居高临下的凝视着她。 她怕那些护卫一瞬之间就扑过来将她湮没,她只能一步一步朝晏闻筝靠拢。 她的生死,只在他的一念之间。 可手脚软得没力气,她只能手脚并用的爬过去。 “求你……放了我……” 每靠近一点,她的意识便更是混沌,渴意也便更是显然。 残存的布料贴在娇弱的身子,折出更是柔美的曲线。 太难受了。 阮流卿快坚持不下去了,但好在总算爬到了晏闻筝的脚边。 她颤抖着想伸手抓住他的衣角,可希望分明就在眼前了,可这一次,被身后追上来的护卫制止她继续上前。 “啊!” 痛感让意识混沌的阮流卿恢复了几分意识,她很明显感受到自己的小腿被人狠狠碾住。 “大胆!竟敢冒犯主上!” “好疼呜呜。” 阮流卿疼的哭出声来,可如此,踩在腿上的力道便更是加剧了一分。 “晏闻筝,你为何偏偏要如此对我?” 大颗的泪水从眼尾往下掉,阮流卿身子止不住的发颤。 晏闻筝见她这幅模样,仍无丝毫怜悯,朝她身后早便等不住的护卫吩咐:“还不快将卫夫人带下去伺候。” 总算得了主上准予,那些个五大三粗的练兵之人哪还能耽误,恭恭敬敬行了谢礼之后便想伸手将人提起来拖走。 入手软腻到极致的触感让他们更是蠢蠢欲动。 可谁也没想到,最后的关头,此刻力竭的少女会再次奋起力道挣扎,更何况是中药已深的情况下。 他们一时大意,掌间纤细柔嫩的手腕瞬间滑了出去。 待反应过来时,少女柔软的身子若脆弱的蝴蝶一般往下坠落。 而后,好巧不巧的扑进了他们主子的怀里。 第3章 投怀“这是你自找的。” 那一瞬,一切都静止下来,惶惶而过的时间跟着凝固,立着的护卫仿一道惊雷狠狠劈过,又茫然又恐惧的怔在原地。 破败的木屋外饕风嘶吼,刮的矮旧的木板哐哐作响。没人敢说话,甚至连大气也不敢出。身子颤抖着如惊弓之鸟,齐齐跪了下去。 令人胆寒的威压和瘆人的杀戮气息如一张张密网笼罩着一切。而此刻阮流卿更为清楚自己冰火两重天的状况。 她本意是想挣脱那些护卫,可方才顺水推舟,她只能胆大包天的任由自己跌进晏闻筝的怀里。 她是真的没有办法了。 她绝不能被那些护卫带走,绝不能经受那样的屈辱。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不知过去了多久,她都觉得自己要溺毙在蛰伏的嗜血氛围中。 她却听到自头顶传来一声似有似无的冷笑, “投怀送抱?卫夫人好计策。” 泛着诡异温柔的声线低沉,可他眼里却冰冷至极。 “当真是不知死活了?” “不……我……” 阮流卿被吓得全身颤抖,分不清体内是因药物而生的古怪渴意多一些,还是现在的恐惧多一些。 她怕死,亦知道晏闻筝是那样的杀人不眨眼,她颤抖着身子,紧咬住唇瓣。 此刻她如何能从他身上下去?已是惹怒了他,只会是更惨烈的结局。 最起码,她现在离了那些人的威胁。阮流卿艰难的咽下一口气,哽咽的声线裹挟着迷离,却愈显楚楚可怜的倔强。 “晏闻筝,你说了要救我的……” 在巷子里时,她祈求着救命,他也算答应了说“好。” 她扬起头来,撞进一双渊深难测的瞳眸。 漆黑的瞳孔若无边无际的深渊,有嗜血的肃杀之气,更有漾开的一抹怒火,幽深阴冷。 阮流卿被这样的眼神紧紧锁住,是如被龇着蛇信子的毒舌凝视的恐惧。 她险些忘记了一切,忘记此刻两人的距离有多近,姿势有多缱绻旖旎。 鲜艳的红衣与他霸道嚣扬的黑衣交叠在一处。强烈的对比更是彰显她的可怜娇弱。 她只觉得自己浑身彻骨的寒冷,被利刃生生的剐过。 “拖出去喂狗。” 残忍冰冷的话再度落了下来,阮流卿瞳孔紧缩,破碎哀泣着求饶,“不,不要喂狗……” “不要把我拿去喂狗。” 可一切由不得她,她身后的劲装亲卫影风已开始厉声吩咐:“还不快动手!” 此话一落,便有护卫立马准备将她扯下去。 “不,不要……” 阮流卿流着泪,下意识双手紧紧抓住了男人胸前的衣襟。 软白的手儿将布料攥乱,她知道如此是不够的,晏闻筝会将她甩下去,而后她会葬身于狗腹。 “不……” 她泣声叫着,声音却是再度控制不住的软绵细媚。 阮流卿不敢再说话了,她再度控制不了自己的声音和理智。她只能紧咬住唇瓣,脆弱无依的摇着头。 她不要被拖下去,她不能死。 许是极致的绝望竟让她生出了从未有过的胆量。 阮流卿颤抖着身子,心一横,将自己狠狠躲藏进他的怀里。 双臂死死抱紧着男人的腰身,纤软的指节因太用了而泛白,就像菟丝花一般野蛮攀附着。 她想,今日即便她死了也不能由人带她带走,她宁愿晏闻筝一刀杀了她,起码那般快也便来不及感受痛意了。 “轰隆隆!” 她听到破庙之外狰狞的雷声,震耳欲聋仿佛要将天地间的一切都撕碎。 这样的气势滚滚,又像是象征着她此刻所做之事到底有多胆大包天。 晶透的泪水顺着面颊往下淌,最后浸湿了男人尊贵的华服。 除了外面的雷声,她还能听见近在咫尺的心跳声。 第5章 她分不清到底是谁的,她只知道自己许是快死了。都已经这个份上,晏闻筝怎还有可能饶过她? 果然,不过抱上的须臾,她便听见晏闻筝压低了的沉音。 “放开。” 声音阴冷,根本压不住的阴鸷和威慑力。 然此刻的阮流卿根本顾不上了,她心中反反复复只有一个念头——绝不能放手! 如是,她将晏闻筝缠得更紧。 冷硬精致的华服硌在柔软温腻的体肤,阮流卿有些冷,更是能由于此刻的距离,切身体会到一些强有力的触感。 心跳似乎也越来越快了,似于两军交战时的战鼓,阮流卿觉得自己呼吸都被抑制。 她偏偏这个时候,方才因害怕和绝望荡散许多的痒意和渴在此刻又出现了,尽数卷土重来,比方才还强上一百倍。 阮流卿紧咬住红润润的唇,薄薄粉绯之色的身子而今已被一漾一漾的热意烘出了薄汗。 她真的好难受。 被千千万万的虫蚁噬咬着,体内仿佛有烈焰在腾腾燃烧。 “难受……” 她娇声喃喃着,残存的理智为自己发出这样柔媚的碎音感到无助和羞赧。 她艰难抬起头来,张开唇瓣大口呼吸着,可而今,已不能像方才那样有所缓和了。 烈火一阵一阵席卷,将她整个吞噬。 她想要一些别的,可她不知道要什么。 可紧缠男人腰身的手变得柔软,阮流卿意识混沌的想,若此刻晏闻筝要扔下她,便是轻而易举的。 “王爷……不要扔下我……晏闻筝……” 潋滟红唇溢出来的话,阮流卿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此刻,她莫名发现自己在他怀里嗅着他的气息,便愈能缓解药物的苦楚。 好舒服。 她想抱得更紧一些,可现在早已是死死缠得不能再紧了。 “晏闻筝……” 她娇怜无依的唤着,想要获得更多的舒缓,可晏闻筝根本不理她,她只能自己在他怀里紧紧蜷着。 眼儿愈来愈迷蒙,就能紧紧锁住他腰身的手儿也不知何时早已松开了,无意识抓绕着他胸前的衣襟。 可她毫无目的毫无章法,在临近崩溃的边缘折磨自己,她委屈难忍的哭出声来,又艰难的扬起头。 可她现在看不清晏闻筝的神情了,她只知道自己想靠近,想再靠近一点点…… “唔疼。” 近在咫尺的距离,她的后颈似被铁钳狠狠的捏控,莫大的力道掐的她生疼。 “呵。” 她似乎听见晏闻筝在冷笑,鄙夷阴鸷的质问她。 “卫成临就是这样教你的?” 阮流卿早就意识混沌,她听不明白,只觉得颈脖的痛意散去,而那样的触碰更舒服。 她溢出猫儿般的细咛,折腾着双手竟将铁钳自自己颈脖上取了下来。 她奉若珍宝似的捧着,将自己滚烫的脸颊蹭了上去。 大掌宽厚带着薄茧,刺得她雪嫩莹腻的脸儿有些疼,可却是如初雪春水一般淌过滚烫的岩浆。 阮流卿难抵的颤栗一分,舒喟得轻吟一声。 “晏闻筝……” 刚唤出来,她发觉自己的下颌被紧紧捏住了,不可抵挡的力气将她拉近。 雪山迷雾散尽,她这次看清了隐匿在之后的那双冰冷暴戾的黑眸。 “阮流卿,你是想死吗?” 声音冰冷刺骨,可令人沉湎的热息却尽数烘在她的脸颊。 阮流卿理智恢复了一瞬,而后再度被药物裹挟。 “晏闻筝……” 她说不出其他话,脑海里似乎只有这三个字。 “晏闻筝。” 下颌的痛意更甚,理智在清醒和混沌之间来回拉扯,最后仍是彻底崩断。 “晏闻筝……” 天地一片空白,她只记得他了,只知道他能救她。 外面的雨不知在何时更大了,噼里啪啦砸下来,破烂的屋顶似乎都要再支撑不住。 一道闪电劈过,阮流卿还没看清俊美到几乎妖异的男人眼中的恣睢嗜血,她视线一转,视野高了许多。 她被抱了起来。 “这是你自找的。” 第4章 恶劣脆弱的何止是这处 那一瞬,空气很静,阴测测的沉音落在耳侧,阮流卿难以分辨其中意味。 待还没反应过来,她被狠狠扔了下去。 可下面并非是冷硬的地砖,也非干枯的稻草,而是柔软的垫子。 见如此景象,身旁的劲装亲卫已然明了,一个眼神斜过去,目瞪口呆 的几个护卫顿时明白过来垂首,遂即跟着转身朝外走去。 大雨噼里啪啦的往下砸,腐朽的破庙里帷幔翻飞,布满蜘网的房檐似乎都渗透出一股霉潮味。 阮流卿受方才的力道冲击,头脑还晕晃得厉害,眼睛更看不清。 她只能感受到抽丝剥茧的痒和渴意。恍惚间还听到了绸缎“撕拉”的刺耳声响。 而后纷纷化作了鲜红的蝴蝶一般随着狂乱的风在空中飞舞。 凉意浸身,她有须臾的意识清醒。 被泪花晕染的视线看见,笼罩在自己面前的逼仄高大,灯光映在他的脸上,俊美非常。 可眼神…… 烁着些残忍的狂暴,甚至漾开浓浓化不开的恶意。 “唔……” 阮流卿湿滴滴媚呼,下意识伸手探去,却被一道鸷猛强悍的力束缚着绑在了头顶。 无穷无尽的黑夜幽渊,仿再也没有尽头。 阮流卿焦躁多时的情愫在此刻终于被清凉的春水扑灭。 她似乎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惊促的哼泣渐渐也演变成了撒娇和低吟。 风雨依旧,震天动地的雷声滚滚,似乎都不能将这一切湮没。 一墙之隔,数位护卫立在檐下避雨,眸光凌厉盯在地面洼地里溅起的滚大雨珠,脑海里却也忍不住心猿意马。 里头的声音…… 实在太过的挠人。 若非主子躬身亲为,他们必得将那女人留上好些时日,直到腻倦了为止。 想到此处,身材魁梧的护卫愈发心痒急躁,眼珠一转,看向身旁站得挺拔如松,擦拭着宝剑的黑色劲装男人,讪笑道。 “影风大人。” 影风并未抬眼,手上擦拭宝剑的动作未停。 “依您看,如此一来……”男人笑着,暧昧的朝里觑了一眼,道:“主上可出了那口恶气了?” “呵。” 听到此处,影风冷笑一声,“这是必然。” “不过,”影风凌厉冰冷的视线在魁梧男人身上巡梭,道:“主上的心头大患一日不除,主上也便一日不得安宁。而你我,又岂能轻易揣测主上心思。” “是是是,影风大人所言极是。” 影风不再看那护卫见风使舵的模样,“行了,几个时辰过去,你等速去看看卫成临的人追到哪儿了。” “是!” 魁梧护卫连应下,说罢便领着剩下五个护卫往雨幕中闯。 可还没离开多远,便能察觉雨声中游离而来的迅猛杀意。 他们做好迎战准备,手暗自握紧了腰间配剑,可根本来不及拔出,只看见一道黑影如鬼魅般闪了过来。 招式狠绝毒辣,明显为了取性命而来。 不过转眼之间,魁梧护卫惊觉只剩下自己一人,他吓得目瞪口呆,趁电闪雷鸣间,总算看清了那鬼魅面目—— “影风!你为何要杀我等……” 话遏在了喉间,冰冷的剑刃猛自颈脖拔出,溅起一片鲜血。 雨水很快将血冲散,影风睨了一眼脚底下横七竖八躺着的几具尸/体,面无表情的收了剑,再度回到了廊下静静等候。 混乱的一夜终于过去,雨小了许多,却依旧没停,虽已天亮,然雾蒙蒙的低沉骇人。 远处的山峦若隐若现,而屋内闹腾的声响总算停了。 半晌过后,身后破烂的矮门“吱呀”一声传来声响。 精致的鹿皮革靴踩了出来,似微乎其微的送出一股屋内娇腻醉人的甜香。 “主上。” 影风恭恭敬敬转过身行礼,余光瞥见自家主子完美到极致的容颜。 墨眉飞挑,薄唇红艳。 妖冶与阴冷并存,似乎与平日别无而异。 只不过……微微凌乱的衣裳,里头的里衣似乎不见踪影。 还有那双除了残忍和冷漠以外、鲜少有其他情绪的黑眸里,此刻透着难以察觉的愉悦和餍/足。 餍/足是应该的,行完那档子事释放后,该是如此。 可为何会有愉悦? “怎如此毛躁?自己人都杀。” 清磁声音有些低沉沙哑,晏闻筝慢条斯理扫过袖口处一团深色印记。 似想到了什么,缓缓笑了。 影风回过神来,知道晏闻筝话中指的是远处那几具被雨水冲刷过的尸首,恭敬回道。 第6章 “卑职只是为解主上之忧罢了。” 跟在主上身边多年,自然知道他一个眼神一句话其中暗藏的杀意。 自昨夜主子将阮姑娘留下宠.幸那一刻,他便知晓,那几个护卫留不得了。 可这次主上的杀心是何时而起的,他还并未参透。 许是任由阮姑娘往主子脚底下爬的那一刻,又或许是任由她跌在主子身上那一刻…… “哦?” 晏闻筝听罢,薄唇微勾,“影风啊,你倒是懂我的心思。” “卑职不敢。” 影风垂首更甚,想了想,缓缓又道:“主上,卫……阮姑娘现在该如何处置?” 听见其话中的及时改口,晏闻筝笑了起来,目光聚在远处,渐渐笼起疯狂的异芒,仿幽林里的毒蛇逮准了猎物。 “那女人可有趣得很。”他话锋一转,又问:“卫成临怎还没到?” “主上,据线人来报,他的人马快到山脚下了。只不过此地偏僻难寻,怕是找上门来还需一些时辰。” “呵,”晏闻筝轻蔑冷哼,“真是没用的东西。” “去,派几个人将人引过来。精彩的好戏还等着这位主角呢。” “是!” …… 雨渐渐而停,晦涩的日光透过破烂的木窗渡在阴暗的庙宇木屋内。 肮脏的地板上随处可见的绸缎布料,七零八碎的躺着,空气中馥郁的甜香和麝香之气同暴雨后潮湿腐朽的味道裹挟。 浓烈的并不是很好闻。 阮流卿仿是从梦中的兵荒马乱醒来的,她似乎被带到了天上,而后一脚踩空,生生落了下来。 “不……” 她睁开眼来,才发现自己全身难受的厉害,手指似微微蜷一下都疼。 更甚是说不出来的位置,似被锋利的刀剑狠狠扎过般酸楚。 她思绪尚有些混沌,却意识到甚是不对劲,甚是的暗涩隐晦之地。 昨夜…… 阮流卿撑着手坐起身来,看见满地的荒唐喧嚣。 火花的布料,绣有鸳鸯的小衣被扯断了逶迤在矮床尾侧。而因她的起身,遮掩在嫩骨雪肤上的一件宽大里袍往下缩,她看见些淤青伤痕。 她骤时吓得瞳孔直颤,顿时碎满了水雾泪光。 晏闻筝! 晏闻筝呢…… 她昨夜在他怀里躲藏之后呢? 之后发生了什么?阮流卿拼命的想着,却是画面愈发模糊。 “吱呀。” 矮门自外缓缓推开。 阮流卿吓得身子瑟缩,纤细的手连攥紧衣裳将自己尽数藏在其中。她睁着一双朦胧的泪眼望着门口的方向。 果然一道高阔到鸷猛的阴翳闯进视线,矮门太矮,他甚至要弯腰才能进入。 那一瞬间,他挡住了所有的光亮。 而后光隐交替,勾勒出他的面容。 嘲弄的,戏谑的,唇角勾起的冰冷弧度尽是玩味。 一瞬间,阮流卿如掉入冰窖般寒冷,她软背发僵,只知道怔怔的望着他,说不出话来。 晏闻筝…… “醒了。” 男人的声音近在咫尺,似含着笑意,可却没有一丝温度。 阮流卿轻阖了一阖唇瓣,发觉自己似乎没有力气回应他,她全身颤抖着,不断蜷缩着柔软娇小的身子往里缩,直到避无可避。 可偏偏,阴狠的毒蛇依旧朝她碾来。 革靴稳健沉重踩在布料上,危险恣睢的瞳眸毫不掩饰的一直囚在她的脸上。带着审视,带着好整以暇的玩味。 “洞房花烛,感觉如何?” 残忍的话语从那副薄唇里一个字一个字的捻出来。 阮流卿面色一白,贝齿咬住红唇,“你……你说什么呀?” “怎么?” 莫大的阴翳已将她彻底笼罩,晏闻筝仿听到了什么笑话般,“卫夫人都忘了?” “昨夜您的新婚之夜,却是同晏某花前月下,共登极乐啊。” “可怜您的未婚夫,辛苦找你一夜,就是不知他若知晓,该作何感受。” “别说了……” 阮流卿顿时哭了出来,潋滟的眼儿被这些话激得晃动。 “你骗我!你 骗我……你这个混蛋!” “混蛋?” 晏闻筝打断她的破碎哀泣,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而后大掌毅然一拉。 “不,不要。” 阮流卿哭得隐忍,手中紧攥的衣裳被男人霸道无情的扯开。 莹润尽展,娇嫩的荔枝宛然被剥去了壳一般。 那一瞬间,少女美好柔腻的几乎晃眼,聚了雪似的白润诱人。 晏闻筝神色微顿,不过须臾,单手攥住了少女徒劳遮掩的手腕,另一只手捏住了人儿莹□□巧的下颌往上仰。 “看来卫夫人是都忘了,忘了您昨夜是如何撒娇哀求。” 说着,在少女怔怔娇怜的注视下,控住下颌的指节往上捻。 挼至红润柔嫩的唇瓣。 动作慢条斯理,优雅得仿在拨弦抚画。 许是知道少女根本不敢咬,又或是因为别的,晏闻筝恶念一起,将指节探进了少女檀口。 温绵,柔嫩,比刚出炉的嫩豆腐还要嫩上数百倍。 搅弄的力道肆意,直逼的少女簌簌流泪。然人儿仍是不敢咬,只恐惧又害怕的瞪着他。 晏闻筝笑了,他甚至想,仿自己稍一用力便能将这弄坏了。 不,脆弱的何止是这处。 雪骨莹腻,纯净楚楚。 他笑意更甚,两根指节自少女檀口出来,勾出道道透明的银意。 而此刻,少女是吓得连瞪他也不敢了,眼尾因气恼和羞.耻晕染成潋滟的红色。 阮流卿眼睁睁看着,大脑轰鸣得根本不能思考,反应过来后,只下意识抬起一只手朝晏闻筝脸上扇去。 第5章 后悔“你的妻子,是你自己送上门来的…… 距离这般近,在这一刻,阮流卿都觉得自己当真要打到他。 “唔!” 然终究是黄粱一梦,她怎么可能碰到他呢?手腕一道酸痛,她两只手不过须臾间便已被反剪在腰后丝毫动弹不得。 且如此一来,她更是勾出一道柔媚的曲线往他眼前送。 “想打本王?不怕本王将你这手废了。” 阮流卿咬着唇,泪珠挂在羽睫,极力忍耐着手腕传来的疼痛。 “呵。” 晏闻筝凤眸微上挑,冰冷微带着薄茧的大掌,顺着少女纤细的颈脖抚过,又至雅媚的锁骨。 阮流卿想往后躲,距离却是更紧密,她听见晏闻筝残忍的冷哼,而后带着侵略性和危险的目光就那样慢条斯理的往下移。 一寸一寸。 毫不掩饰,仿有实质的灼烫她的体肤。 可她感受到的不是旖旎的情意,而是幽冷和惊悚。 似烈火一般,如要将她焚烧殆尽。 阮流卿紧咬住唇瓣,知道自己的弱小和晏闻筝的可怕,泪水大颗大颗根本止不住的掉,身体也一直在颤抖。 可偏偏晏闻筝似乎很满意她这幅模样。 “还记得吗?” 他淡淡掀起眼皮看着她的朦朦泪眼,滚烫暧昧的热息烘在她的脸上,引起一阵颤栗。 阮流卿没应答,只一直在哭,晶莹的泪顺着脸颊往下淌,聚在下颌。 “别哭啊。” 晏闻筝微蹙着眉,“你分明很喜欢的。” “瞧瞧,晏某的衣裳都弄脏了。” 听罢,阮流卿心脏都仿佛被狠狠扎了一下,面色惨白。她看见晏闻筝故意举起的袖子上,一片深色印啧。 这是什么?她大脑一片空白。 “你闭嘴……” 她摇着头,听不下去,竭力挣扎着,可被那样强悍的力道禁锢,她根本移开不了半分。 她只能眼睁睁看着,看着晏闻筝又变得好阴森,好恐怖,却又刻意的盯着她。仔仔欣赏着她脸上所有的一切反应。 “晏闻筝……你放开我。” 阮流卿大脑空白,呆呆的望着他,心底更是绝望, 世界上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人…… 怎么可以如此的残忍狠毒。 身居深闺的她从未见过这样的人,更从未经历这样的折磨。这一切太过冲击,耳畔一直轰鸣的响,只有眼泪一直无声的掉。 她似乎想起来了,昨夜的自己便是如此的,抛弃自己的尊严,央着求他。 然后呢? 似读懂了她的情愫,晏闻筝已身体力行的告诉她了。 “卫夫人可知宫里有一种花,名唤粉蝶杜鹃。” “那花儿金贵,极难养活,而花期又短,可贵人们急着观赏,你猜那些下人会怎么做?” 晏闻筝嘴角含着笑,竟突然同她闲情逸致的说起花来,这副模样,仿与她说着最是平常无过之事。 “待花苞冒头之时,花匠奴役便会残忍的剥开,再施强肥,修剪枝桠,又将周遭其他的杂草除光,付出一切,硬要那花儿提前开出来。 第7章 如此一来,花开了,羡煞旁人,贵人们高兴了,赏钱也便多了。” 说罢,晏闻筝抬起头来,看见少女紧咬着的唇瓣泛出的血丝,幽幽问道:“药效又起了?” 见少女不答,他也不恼,轻声笑着。 戏谑的笑带着漫不经心,阮流卿紧蹙着眉闭着眼睛不想看他。 直到现在,她难以接受自己大婚之日被抢来的事实,更难以接受现在的自己确如晏闻筝所说,好似昨夜吃下的那颗药丸又发挥作用了。 有些古怪的熟悉感。 不…… 她不能再任由自已再错下去。 可理智还是溃散了, 清亮莹澈的眼神开始变得有些迷离,漂亮干净的脸儿此刻也很红,红得似樱桃一般鲜润欲滴。 “晏闻筝,你放开我……” 她还在徒劳坚持着,唇瓣红润润的一张一翕。 “这幅样子,又让人心疼了。” 晏闻筝自然清楚少女的一切变化,满意的笑了。 旋即松开禁锢在少女腰后的手。 然不过所料,他虽松了手,可很快便如菟丝红一般主动抱上了他。 “唔……晏闻筝。” 仍是他的名字,可腔调变了,变得细绵娇软,楚楚动人。 晏闻筝坐在榻侧,任由怀中的少女大胆放软,又任由其央着哭着,朝自己撒娇。 呼吸交炽着,这一次阮流卿知晓自己在做什么,可她控制不住,只知道想抱着晏闻筝。 贪恋他的拥抱。 她救不了自己,只能迷茫的,认命的,让自己索求着恶魔的救助。 “晏……” 细软的小嗓子由最初的撒娇求怜变得惊促,最后阮流卿觉得自己都快死了。 再无一丝力气,支撑不住自己,只本能的贴近晏闻筝,无力的枕在他的肩头,深嗅着他的气息。 …… 许是半个时辰,又或是一个时辰。 一切归于沉寂,阮流卿被热意或是羞耻熏得红潮的脸儿上尽是细汗,鲜润殷唇张着,孱弱的呼吸着。 她僵硬的维持着枕在他怀中,仿刚从水里救出来,马上就要断了气,全部心神乃至灵魂都已尽数抽离了。 她记得一切,可却如何接受得了? 昨日本该是她的大婚之日,可一切都毁了,就连洞房也是同……晏闻筝。 掉入了深渊,她再也回不了头了。 她恨他,可而今又更恨自己。 阮流卿缓缓闭上眼睛,一行清泪顺着淌下。 她没有力气哭出声了,只认命一般任由男人身上沉洌的檀香化作密密麻麻的细网一般将自己彻底禁锢。 暴雨停了,屋外的一切被金灿灿的阳光笼罩,清雅的风顺着窗游了进来,吹淡了些馥郁弥漫的甜腻味。 而破庙之外响起了阵阵脚步声,逼仄,似急不可耐。 阮流卿听见了,心死一般,静漠问他:“现在该将我扔给你手底下的狗了,是吗?” 晏闻筝感受着少女因说话时带来的微微颤动,抬手轻捻少女眼尾的泪珠,“我怎么舍得?” 话语温润平和,仿情意绵绵。 阮流卿别开脸避开他的触碰,转而听见门口传来的声音。 “主上,人引来了。” 影风在外垂首,恭恭敬敬道:“可要就地伏杀?” 听到此处,阮流卿本以为自己死寂的心晃起一道涟漪。 可还没来得及深想,急促的脚步声便直直奔了进来。 “晏闻筝!流卿呢?” 声音清润悦耳,而此刻带着深深的急切和愤怒。 听清的那一刻,阮流卿心仿被什么剧烈攥紧,浑身冷落一颤。 这是她的未婚夫,卫成临。 他找到自己了。 可她现在如何能见他?更还有什么脸面见他…… “晏闻筝!” 她急着大喊,然男人又猜到了她什么心思,大掌掐握住她的颈项自他怀里捞出来。 四目相对,近在咫尺。 他讥笑着,打断她开口,“你心心念念之人来了,心中可欢喜?” “不,我不要见他,不要……” 听到少女的怒火哀泣,男人漆黑深邃的眸渐渐聚起阴鸷的暴虐和兴奋。 “这可由不得你。若不想我动手杀他,待会便好生待着。” 森冷的沉音落在头顶,阮流卿浑身冷僵,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你不可以这样。” 晏闻筝只是微挑薄唇,“可要好好听话啊。” 说罢,也不再理会少女愤懑可怜的眼神,扯过逶迤在矮床上的一件里袍便往人儿身上罩去。 “将人带进来。” 话音落下,感受到怀中少女剧烈的挣扎,晏闻筝黑眸微眯,掐握在人儿颈间的大掌一用力,少女便软软晕睡了过去。 与此同时,门口再度传来压抑怒火的质问。 “你将她藏在了哪儿——” 来人话音猛然遏制在喉间,卫成临冲进庙宇之内,看清了破庙内的一切,顿时僵硬在原地。 那一刻,时间仿停止下来,周围万物都陷入了沉寂,卫成临眼里唯独有令他睚眦欲裂的一幕。 他最是珍爱的明珠、捧在手心里怕化了的未婚妻、大婚之前最是珍视连牵下手都怕亵渎了的未婚妻,而今! 而今却被他最是厌恶唾弃之人搂在怀里! 乌鬟湿艳,身上唯一蔽体的只有一件属于男人的贴身里衣! 里衣虽是宽大,足以将少女娇小的身躯尽数笼罩其中。 至于里衣是谁的?自然只有此刻同她亲密无间、紧紧依偎着的男人。 晏闻筝! 卫成临心脏被猛烈的一阵怒火窜上来,险些快要支撑不住。 视线扫到脚下,尽是残碎的嫁衣,金钗步摇尽毁,珠玉滚落一地。曾经所有的单纯和美好彻底毁于一旦。 “晏闻筝!你还是人吗?她是我的妻!” 卫成临怒火攻心,气得浑身发抖,一贯自持端方温雅的他,此刻早已失了往日的冷静和清贵。 “啧,你的妻?” 看见男人被逼成了这幅模样,晏闻筝嘴角缓缓勾起一抹极是满意的笑,尽是狂狷。 “可惜啊,你们大礼未成,就连洞房都是同本王行的周公之礼。” 说罢,长指刻意撩开少女如绸缎般铺洒的黑发。 一点雪腻润肤同浓稠的黑形成强烈的视觉对比,而最是刺目的是颈上的红痕。 清晰可见,毫无遮掩。 “你!” “你!” 卫成临气的说不出话来,眼睛顿时泛上血丝,“你这个狗彘不若的畜/生!” 听到如此谩骂的话,晏闻筝却是不语,只挑眉看着他。 狂妄,嚣扬。 一如那日朝堂对峙时的模样。 “卫大人可别忘了,这一切都是因为你咎由自取。” 男人眸里带着零星的笑意,薄唇里捻出来的字句冰冷刺骨。 “折了兵,又赔了夫人。” 一字一句,似如寒刀利刃生生往心上割,卫成临陡然面色惨白,抬起眼来怒视着。 晏闻筝如愿看见卫成临这幅神色,继续道:“你的妻子,可是你自己送上门来的。” 听到这话,卫成临身体微微颤抖着,捏紧的两拳太过用力泛出白色。 “你胡说!晏闻筝,你休想嫁祸于人,你这个疯子!” 晏闻筝不怒反笑,“怎么?现在卫大人后悔了?心疼了?” “可惜啊。” 晏闻筝嘴角笑意更浓,敛眸凝着怀中少女,指腹慢条斯理的轻抚过少女柔媚白嫩的脸颊。 “现在晚了。” 再次看到这样亲昵的一幕,卫成临终于似一瞬间被抽光了所有力气,狼狈又踉跄后退几步,道。 “事已至此,便还请归政王高抬贵手,将流卿交还于我。” 空气有一瞬间的沉寂,见晏闻筝毫无动作,卫成临打破静肃,威胁道:“你当真要与太子作对?” “太子?” 晏闻筝冷哼一声,“区区太子,你觉得本王会放在眼里?” “倒是你,口口声声为了天下大义、朝堂安危,连自己的未婚妻都舍得。” “晏闻筝!” 卫成临全身颤抖,双目赤红,好在理智还记得阮流卿还在其手上,不欲与其多争,道:“今日若归政王肯网开一面放了流卿,此前之事,我定说服太子一并勾销。” “哈哈哈哈。” 晏闻筝仿听见了何笑话般,身体仿佛都在颤抖。 晌久,漫不经心道:“卫大人的妻子是该交还于你。” 听到此话,卫成临紧绷的情绪稍有一丝松动,可还没来得及放心,便看见男人幽幽掀起眼皮,漆黑瞳眸里似倒映着铺天盖地的阴戾。 “可昨夜,天地为媒,日月为床。她已是本王的,女人。” 最后两个字他刻意说的缓慢,卫成临心一咯噔,因莫大的怒火额上迅速爆起青筋。 第8章 “你到底想干什么?” “错了。” 晏闻筝微微眯起眸子,“是你和太子想干什么?” “休再多言,将流卿交出来!” 卫成临怒吼着冲上前去,想要将人抢回来,可毫无习武之力的他根本不是晏闻筝贴身近卫的对手。 膝盖被其剑柄狠狠一击,他便重重的跪下地去。 卫成临抬起头来,怒目圆睁的瞪着晏闻筝,再无往日的清贵矜雅模样。 “晏闻筝!终有一日,你会自食恶果,不得好死!” “哈哈哈哈。卫成临,本王很喜欢你现在这副模样。” 晏闻筝轻而易举抱着怀中人站起身来,睨着他,俯身凑近单膝跪在底下、折了一切清高傲骨的卫成临。 “本王可以给你一个机会。” 卫成临目不转睛看着这一切,看着被挟持的少女离他越来越近,仿是晏闻筝真的大发善心要将人交替给他。 他若伸手,便能从其怀里接过。 卫成临紧紧抿着唇瓣,带着一丝颤抖缓缓抬起双臂。 第6章 舍弃“再哭,本王便将你扔下去。”…… “不过,” 可就在要触碰之际,他听见晏闻筝低沉玩味的声音。 “你是要护你御史台的几十条人命,还是她?” 闻言,卫成临动作顿时僵在半空,他抬起头来,看见晏闻筝眼里的戏谑和冰冷。 “嗯?” 卫成临一震,双眸中布满血丝,“他们果真在你手上?你要杀他们?!” “选择在你。”晏闻筝慢条斯理直起身,双眸睨着于他面前跪着、尽是痛苦和挣扎之色的卫成临。 许久,他无力垂下双臂,整个人仿被抽取了灵魂般再无支撑。 “呵。” 晏闻筝似早已料定他会作何选择,嗤笑一声,抱着人阔步往屋外走去。 “流卿……” “流卿!我……” 晏闻筝听见身后人的悲痛低喃,眸里的讥讽更是放大几分。 出了房门,日头正是正好,弥漫在幽林丛渊间的大雾早已散去,可远远眺去远处的绿色山幕。 影风跟在其后,问道:“主上,当真要放了昨夜擒获的那批刺客?” 影风话并未说完,只是震惊历来绝不放过一个的主上这次竟为了一女子,白白放了手中好不容易抓来的把柄。 御史台那些老东西仗着资历深厚,平日总是在朝堂之上煽风点火,处处指摘,提出罢黜。 而今这是绝佳的机会重创一击,更何况还有太子的掺手,若好生利用,也可撼动盘根大树。 他想不通,然也绝不会置喙主上的抉择。 “急什么?” 失神间,听及主上的声音自前端传来,影风连忙低下头,静立恭听。 “有她在手上,好戏才是刚开始呢。” 影风眼眸一沉,似幡然想明白了什么,立马道:“卑职受教!” 晏闻筝微微敛首,漆黑瞳眸从少女昏睡的娇靥上划过,轻哼一声,缓缓漾开意味不明的诡秘。 …… 马车一路疾驰,在宽敞的街市上威风凛凛的前行,来往百姓看见所行阵仗,再由那楠木车身上精雕的蟒纹,不难猜出这是当今归政王的车架。 如此,纷纷唯恐避让,嬉闹的孩童迅即被其母 亲抱紧在怀里,踉跄着赶紧离开。 一时之间,原本熙熙攘攘的街市变得鸦雀无声,唯有车轮同地板发出的轱辘声响。 阮流卿醒来之时,身上裹着的仍只有那件里袍。 男人的身形实在高大,一件里袍便能将她整个人套在其中。 她睁开眼睛,感受着颈脖间传来的酸楚,想起自己是被晏闻筝生生弄晕的。 浓密的羽睫一颤,她立马坐起身来,下意识寻找晏闻筝的身影。 马车内宽敞无比,可却几乎与黑色融为一体,遮掩的帷幔将外头的明媚日光彻底隔绝。 这样的环境,让人下意识感动不安和恐惧。 阮流卿视线寻梭,果然在上首位看见正懒懒半倚着的晏闻筝。 双腿交叠着,只手抵着额似在假寐。 诡异的是,在自己看向他的那一刻,他便幽幽掀起眼皮来。 阮流卿被他这样异于常人的警惕而震撼,又吓得唇瓣颤了颤,捏紧了裹在身上的里衣,壮着胆子问他:“你把成临哥哥怎么样了?” 然相较于她的急切,晏闻筝却是一言不发,方睁开的双眼阖下,嘴角缓缓抹开讽刺轻佻的笑意。 “你说啊。” 见他这般模样,少女的嗓音已染上了些许哭腔,她凑近了些,攥住了晏闻筝的衣袖。 “还有,你要带我去哪儿?” 如此,终于换来男人的一个眼神。 晏闻筝再度睁开眼来,浓稠的眸子里晕染着狠戾气息。 “他舍弃了你。” “不,不可能。” 阮流卿有一瞬恍惚,碎满水雾的蝶翼一颤,“你在骗我。成临哥哥不可能不要我。” “呵,”晏闻筝嗤笑,“有什么不可能?” 他侧眸凝向少女梨花带雨的容颜,刻意一字一顿道:“他不仅不要你了,要将你送给了我。” 听到这话,阮流卿再抑制不住了,晶透的泪水顺着泛红的眼尾淌下。 “怎么可能,绝对不可能的。我是他的妻子啊,我们自小青梅竹马,他怎么可能将我送给你。” 阮流卿喃喃着,想再问些什么,却不知刚才的话里哪些字眼触碰到了他的逆鳞。 他一用力,蓦然将她攥在衣袖上的手儿甩开,手掌翻转间,反客为主,迅速捏紧了她的手腕。 “唔疼。” 那股骘猛的力道让阮流卿下意识呼痛,可整个身子在下一秒被晏闻筝硬扯了过去。 沉洌的檀香猛然侵占鼻间,他居高临下的囚着她,眸里的阴戾浓稠的化不开,莫大的嗜血杀意仿下一刻便要涌出。 “别忘了,谁才是你真正的男人。” 阮流卿是见过此人到底有多阴晴不定、残暴杀戮的。 她被他眼中的威胁和嗜血吓到怔然,湿漉漉的眸子泪也不敢流了,只怔怔的望着他。 底下马车辘轳的声音响彻在耳迹,车厢内不知沉默静窒了多久,阮流卿察觉到男人的眼神竟下移了几寸。 似被吐着蛇信子的毒蛇凝视猎物一般,阮流卿感到一阵凉意。 可这次似乎有所不同。 她顺着晏闻筝的视线稍往下,顿时被一阵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骇得身子颤抖—— 裹在身上的里衣不知在何时早就滑落下去,香肩半掩,甚至还能看见尽是红紫的雪靡幼圆。 是他生生掐出来的。 阮流卿又恼怒又羞耻,一时之间,白嫩的脸儿也晕染上红绯。 她咬着唇瓣,想将手腕自晏闻筝手心里夺回来,可越是用劲挣扎,桎梏便越是不可撼动。 可现在她不敢吭声,仍倔强着挣脱着。 晏闻筝似欣赏着少女这副娇怜孱弱的模样,薄唇微勾,大掌一捞扣住人儿嫩滑滑的腰身,甚至将少女摁进了自己怀里。 “唔。” 如此,再无阻隔。 玄黑鎏金锦袍的质地冷硬,剐蹭的少女的玉肤生疼。 尤是近在咫尺的距离,滚烫的鼻息烘在她的脸上,若再近一分,自己的唇瓣都能碰上他的脸。 阮流卿别开脸,委屈又害怕的吸气,眼眶里早已蓄满的泪再度流了下来。 “你、你放开我……” 她细弱的求饶,咬住唇瓣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许是见到她总算认输了,晏闻筝冷哼一声,将她甩了下去。 底下虽是柔软的垫子,可男人的力道大,磕下去总归是有些疼的。 阮流卿默默咽下这委屈和愤怒,紧紧攥住里袍往自己身上穿,穿好了,又紧紧的裹缠住。 偌大的车厢再度恢复了死一般的冷寂,空气中静的似乎只有车轮和地面相撞的声音。 而马车之外,隐约传来的细小商贩吆喝声,阮流卿想,马车已行进在了京城。 晏闻筝绝不会将她送回阮府,而卫府便更是不可能了。 他要将自己带去哪儿? 阮流卿感到害怕,思来想去,他或许要将她带回他的府邸折磨,又或是将她扔去别的地方遭受侮辱折磨。 不…… 少女吓得面色惨白,全身跟着颤抖起来。 不仅大婚被毁了,而今成临哥哥也不知到底如何,就连她的身子……也被这疯子夺了去。 什么都毁了。 阮流卿愈想,愈是心涩酸楚,好端端的,她为何要遭受这一切? 不该如此的。 她的痛苦都是因为晏闻筝。 想到这,阮流卿再忍不住,哇的一声的哭出声来,恍然间听及晏闻筝似不耐烦的“啧”了一声。 连害怕都忘了,不甘和委屈充斥整个大脑,她扬起头朝他道:“都是因为你!” 第9章 “你这个混蛋!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都是因为你……” 情绪一上来,她放任自己哭着,歇斯底里的,又如孩童般撒泼。 可她忘了,自己如此,在晏闻筝这种人面前只会激怒他,放大他的恶行。 果然,男人薄唇轻捻吐出一句。 “再哭,本王便将你扔下去。” 声音不咸不淡,却是极具威慑力和残忍意味。 说罢,转过头来,嘴角还不合时宜的勾起一抹温和的笑。 阮流卿冷静下来了,她分不清晏闻筝这笑意底下是何等的危险,更分不清猜不透他下一步到底会做出什么恶劣之举。 她早就在破庙里见识过了,明明上一秒他还噙着柔情的笑意说着体贴的话,可下一秒便能将她活生生的推进刀山火海,接受凌迟之刑。 如是,他说要将自己扔下去,定是真的,而他的作风,定是要她就穿着这一层男人的里衣滚下去。 又或者,什么也没遮掩,便将她扔下去…… 不,若那样,她会死的。 她会死的! 见少女吓的浑身颤抖,不再哭闹。晏闻筝眸里浮出零星笑意,指腹轻轻点去少女羽睫毛上晶莹的泪珠,温润旖旎道。 “这才对,听话些,本王不会亏待你。” 阮流卿朦胧着一双泪眼,呆呆的点头。 见如此,晏闻筝满意了,不再看娇怜柔弱的少女。 日光流转,马车依旧盛气凌人的在京城街市上疾驰,一路通行无阻,不知过去了多久,总算停了下来。 晏闻筝睨向身侧怔怔着,被吓得仍在簌簌流泪的人儿。 片刻,缓缓吐出几个字:“回去吧。” 回去? 回去?! 蓦然落下的三字,若惊雷一般劈下来,太突然,也太过的诡异,阮流卿险些怀疑自己听错了,被激得神思一颤,久久不敢回神。 她屏着呼吸,迅速别开脸去,扯开窗帷,一眼望过去是人烟稀少的巷道。 此刻太阳已没过地平线,晦暗的橘渐渐被浓厚的夜色取代。 而面前高耸矗立的灰墙之后,便是阮府的鲜有人知的小门。 阮府。 他真的打算放自己回去?他为何真的大发慈悲将她送回来? “怎么?舍不得离开本王了?” 第7章 逃离几乎没一块好皮了。 阮流卿虽仍怔懵着,可这轻慢磁性的几个字依旧砸进心底,唇瓣抿了抿,骇然抬起眼看他。 可水雾氤氲着眼睛,她根本看不清晏闻筝的神情。 骤然,微凉的触感落在眼睫,阮流卿下意思的瑟缩。 渐渐,笼罩的迷雾散去,她看见晏闻筝那张摄人心魄的脸。 乌发红唇,实在漂亮的紧。 年幼的她好几次险些快被迷惑住。 她低下头不愿再看,心绪一团乱麻,她真的可以回去了吗? 晏闻筝诡计多端,是在诈她吗 ? 阮流卿抿了抿唇,不愿再想那么多,希望就在眼前,她顾不了那么多了。 她再难待在渊深的黑暗淤泥里,视线从晏闻筝身上划开,而后朝马车的门帷伸出了手。 动作很慢很慢,晏闻筝看着她的微弱试探,却只淡淡的一笑。 阮流卿心跳得极快,深吸了口气间,毅然扯开帷幔跳了下去,再不顾身后的地狱杀神。 一路护着穿在身上的宽大里袍跌跌撞撞,好几次她都险些要栽倒下去,却都不管不顾。 晏闻筝看着少女这副模样,唇角缓缓勾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半张脸隐在暗色下,更显暗藏的阴沉和晦涩。 * 深色的幽蓝逐渐弥漫在天迹,夜幕降临,布局严谨的府邸之中已高高挂起了灯笼。 阮流卿一路顾着逃离,却也知道自己此刻身着男人里袍的模样绝不能被旁人看见了。 好在对自己府上熟悉,她特意寻了条幽僻小路,穿过后院好大一片竹林,终于回到了自己的小院。 直到“啪”的一声,将寝居房门狠狠的关上,阮流卿这才敢放下一口气。 她靠在门后,还沉浸在逃离晏闻筝的恐惧中,柔软指节紧紧攥住里袍的布料发着颤。 许久,她总算平定了些,知道自己真的回来了,回到了自己的清芷院。 屋子里的摆设还是她熟悉的模样,雕花楠木床、山水花鸟屏风、一泻而下的珍珠翠帘…… 还有因出嫁的大喜日子点缀的火红帷幔,幕布剪纸。 一切如昨久,可早便不同了。 她已不是…… 正悲痛忧思着,她听见门外传来一道柔婉雀跃的声音。 “阿姐,是你回来了吗?” 这是自己的亲妹妹,阮流霜。 阮流卿听到她的声音,更觉得委屈难忍。 她很想打开门,不管不顾的抱住自己的妹妹,寻求些安慰,可是她还小,只有十四岁,不难让她知道。 见屋内许久不答,阮流霜拍了拍门,又问:“阿姐,你不是成亲了吗?怎么回来了?” 阮流卿浑身不受控制轻颤了一下,默默用手背擦去面上的泪,道:“没事,我回来拿件心爱的衣裳。霜儿你去帮我吩咐下人备水,我想先沐浴一番,可好?” 阮流霜在外听着,纵使还有很多疑问,但也非常听长姐的话,乖巧的应下,“知道了,阿姐。霜儿这便去。” 在少女转身离去的瞬间,阮流卿想起什么,连忙叫住了人。 “对了,我回府之事先别声张。” 她想,大婚那日被人掳走,只怕家里早便知晓了,更何况掳走她之人是臭名远扬的晏闻筝。 又或许还有一种最坏的结果——连整个皇城都已听闻了风声。 阮流卿捏紧了手心,根本无法面对这后果。 更甚的是,她已同晏闻筝那人行了夫妻之礼,无论是被迫还是如何,终究不再是清白之女。 而今人虽是回来了,可她根本不敢面对严苛的父亲母亲、祖父祖母,甚至还有那落井下石的周姨娘…… 她虽是嫡出,可这些年来,父亲宠妾灭妻是整个京城都看在眼里,姨娘不喜欢她,父亲也便对她愈发苛责冷淡。 父亲一向注重门楣颜面,痛恨乱贼奸佞,眼下发生这样的事,她拿不准父亲会如何? 所以她不敢贸然去哭诉求助。再加上,她消失这样久,似乎也并没阮府的人出面寻她…… 想到这儿,阮流卿深吸一口气,却也压不下心中的凄凉和苦涩,更是惶恐日后又该如何是好。 “姐,热水备好了。” 门外再度传来少女稚嫩的嗓音。 阮流卿竭力平复自己的情绪,朝外应了一声,“好。” 步入浴桶中,滚烫的热水浸泡,似荡散了蓄积多时的疲累和酸楚。 尤是关键部位,甫一触碰热水,似都被烫的微微刺疼。 阮流卿视线往下,借着光华流转的纱灯,她看得清自己再不纯白的体肤。 有磕碰的,而更多的是掐握留下的印记。 上上下下。 几乎没一块好皮了。 阮流卿更想哭了,想起破庙里那些亲密画面,自己柔媚的伏在他怀里,由他掐捻着,品悦着。 又由他寻及那样重峦叠嶂的紧嘬幽蜜。 少女闭着眼摇着头,想将这些画面甩出脑海,可越是如此,便越是密密麻麻的往心里钻。 晏闻筝。 都是因为晏闻筝。 她气急,使劲想擦去身上留下他留下的味道和印记,最后将凝霜聚雪的身子擦得通红。 眼眶似又湿润了,阮流卿一时分不清是热水散泛的雾汽氤氲,还是自己的泪。 不知在浴桶里泡了多久,直到水都凉了,阮流卿才怔怔失神着踩着矮凳出来。 对着镜子面前,她不敢看身上的印记,潦草迅即的裹好衣裳。 还没待理好发髻,她便听到门外一阵风风火火的脚步声。 阮流霜在试图阻拦,可依旧被几个孔武有力的家丁推开了房门。 见娇俏柔美的少女平静坐在镜台前,几个家丁收敛一分咄咄逼人气势,道:“二小姐,得罪了。” 阮流卿蝶翼微颤,这些在她沐浴时她大概想到了,纸包不住火,府里人很快便知道她已经回来了。 可她不明白,自己女儿遭受如此劫难,好不容易死里偷生回到家,首先面对的为何不是父亲母亲的宽慰。 她苦笑一声,放下梳篦,细棉软糯的声音有些哑。 “走吧。” “姐……” 阮流霜欲言又止,在身后不放心的跟着。 “乖,你在苑里乖乖等阿姐回来。” 阮流卿猜到待会儿的局面难看,更不愿让不谙世事的妹妹参与其中。 “好。”阮流霜心有不愿,但也乖乖应下了。 一行人在夜幕中行至祠堂,肃重的大门打开,明亮的灯笼高辄射出耀眼的白光。 第10章 阮流卿刚跨过门槛,便听见身后的门被“砰”的一声关得严严实实,彻底将外面的暮色隔绝在外。 她打了个寒颤,首先看到立在前面的一个妇人。 一贯优雅端庄的面容在此刻蹙紧了眉,眼角有些湿润,似乎已经哭过了不少次。 “母亲!女儿……” 见到自己母亲的那一刻,阮流卿强硬憋住的情绪再也压抑不住,委屈的嗓音含满了哭泣,她想跑过去抱住她,在她怀里倾诉这两日的痛苦。 可她根本没来得及,便听见怒不可竭的一声,“你给我跪下!” 似因情绪太过起伏,声音都有些微微颤抖。 阮流卿浑身一僵,微微偏眸,看见自己的父亲,阮逢昌。 他立在祠堂中央,面色铁青,全是怒火,脸都涨得通红。 他身后的两把太师椅上,赫然坐着的鲜少露面的老夫人和老太爷,神情一脸严肃凝重。 而祠堂的左侧,姨娘和她的长女阮流泱整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眼神乜着她。 暖黄的烛火摇曳,映照张张各色情绪的面容。 阮流卿心里一咯噔。到底是才将及笄不过一年,年纪尚幼,在这样的阵势逼威之下,她的腿脚甚至有了自己的意识般,主动便要跪下去。 “扑通”一声,少女纤细的身姿跪在祠堂中央。 她颤了颤蝶翼,破碎又委屈朝着阮逢昌道:“父亲,女儿……女儿没错。” 声音里尽是哭腔,可却倔强的不肯服输。 “你!” 阮逢昌听见这句话,见女儿如此,更是怒不可竭,“你这个孽障!不知廉耻的东西!” 字字落下,阮流卿被其中话语震得全身冷僵。 “流卿啊,你这干的什么事啊,把我们阮家的脸都丢尽了。” 站在母亲后侧的周姨娘站了出来指责,她身旁挽着臂膀的庶长女阮流泱便也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是啊,二妹妹,卫府方才都派人来退亲了呢。” 语气忡忡,可年轻貌美的脸上分明露出一丝不可察觉的幸灾乐祸,“你和成临哥哥的婚事做不得数了。” “你说什么?退亲?” 阮流卿跪着的身子微晃,喃喃着:“成临哥哥怎么会?” “怎么不会?你做的事而今可是太伤风败俗了。” 听阮流泱在后面添油加醋,阮逢昌更是气愤,额上的青筋也奋奋爆起,怒道:“你简直是有 辱门楣!大婚之日竟和逆党乱贼厮混!你不配做我阮逢昌的女儿!” 阮流卿还没从方才阮流泱的话反应过来,心又被父亲的话刺的阵阵的疼。 “父亲,我不明白,女儿何错之有?那日女儿是生生被晏闻筝的人掳走的,女儿……” “若非你日前不听为父教导,日日想着抛头露面,晏闻筝那狗贼怎会瞧见你?又怎会特意将你掳走?” 一字一句若千刀万剐,阮流卿死死憋住的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淌,她深吸一口气,绝望道:“父亲,您的女儿受了那么多的伤害,好不容易活着回来了,您为何还要如此怪我?” 她越想越悲痛,一边哽咽一边道:“女儿也不想被掳走,可我那时候能有什么办法?之后发生的事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又能怎么办?” “住口!” 阮逢昌怒哄着打断她,指着她的手气得都在发抖:“竟还不知悔改!” “家门不幸啊。”坐在太师椅上的老夫人重重叹了口气。 “父亲,我……” 阮逢昌别开铁青的脸,不愿再看自己二女儿泪水涟涟的脸,道:“你委身于晏狗已是事实。 而今整个阮府的脸面都让你丢尽了,怕是全天下人都要耻笑我阮逢昌铁骨铮铮,结果却出了个贱骨头的女儿。” 越说到此,阮逢昌愈是怒目圆睁,“你!你便不该回来!” 话音落下,如同一道惊雷将少女劈在原地,阮流卿一双浸满泪的痛眸望着自己的父亲。 自小到大,自己的父亲待自己虽算不得疼爱有加,也算不上关切,可至少是尽到了父亲的责任。 可她头一次觉得父亲竟这样的陌生,这样的凉薄无情。 “唉,堂堂清流世家之女,” 在一旁的姨娘见此状,跟着摇头叹息:“还是嫡出,而今同奸佞暗通款曲,让咱们整个阮家都蒙了羞啊!” “你住口!” 阮夫人何珺听及这话,纵使一直觉得自己女儿理亏,也再忍不住,喝道:“这哪有你说话的份?” 听罢,周姨娘没好气别开脸,转而寻了靠山一般馋住了阮逢昌。 “行了,事已至此。你失了名节,家族因你而蒙羞,如今唯有你……” 阮逢昌拍了拍她的手,背过身去,许久之后长叹了一口气,道:“以死谢罪,才能挽回我清正门庭的名声。” “老爷,你说什么?!” 何珺瞪大眼睛,“你要流卿以死谢罪?!” 见阮逢昌眉头紧皱,心意已决,何珺脸色发白,一下哭出声来冲上去拉扯他的衣袖,“那可是我们的亲生女儿啊?你为了保全名声,连自己的女儿都不要了!” “我没有她这样的孽障!”阮逢昌拂袖,将几上的茶盏噼里啪啦摔在了地板上。 “轰隆隆!” 祠堂外轰然响起一道惊雷,铺天盖地的气势似要将天地劈开。 阮流卿面色煞白的没有一丝血色,她怔怔着,不敢相信自己父亲所言。 不敢相信自己敬重的父亲想出的法子,竟是要她以死谢罪来保全阮家清正廉洁的名声。 “父亲,” 阮流卿掐紧了手心,心脏依旧疼的厉害,她凄然道:“错的明明不是我,是晏闻筝啊。” “啪!” 突如其来的耳光打偏了少女的脸。 阮流卿头脑有一瞬发白,耳边嗡嗡的叫。 “这时候你竟还不知错?还不知悔改?!也罢,今日我们便不该再见你一面,就当叫下人给你送副白绫便是!一了百了。” 阮流卿悲凉的转过头,冰冷的手捂住印有鲜明五指印的脸,苍白的唇瓣蠕了蠕,却再说不出话来。 她耳边仍是嗡嗡的叫,似还听见了锵鸣声。 除了这,有母亲求情的哭声、老太爷气得扔了拐杖最后裁夺的声音,还有跟来的小妹阮流霜被拦在祠堂外的啜泣。 “小五小六,去取副白绫来。今夜,便在列祖列宗面前,要这孽障以死谢罪!” “老爷!”何珺急的哭出声来,身体晃着险些要晕过去。 一直被拦在门外的阮流霜也听见了话,吓得号啕大哭。 阮逢昌被哭声闹得更是心烦意乱,朝家丁喝道:“去!还不快将夫人和四小姐带下去休息。” “是是!” “还有你们,二小姐自己下不了手,你们去帮帮她。” 一片兵荒马乱,阮流卿看着两人攥着白绫朝自己逼来,她心灰意冷,却也不甘心,“父亲,我是您的亲生女儿啊,亲生女儿啊……” 阮逢昌没说话,冷硬的背过身去。 家丁越来越近,阮流卿瘫倒在地上,根本逃不开。 “不……” 她哭着摇头,哭着往后缩,却眼见着她眼见着素白的绸缎往她颈上绕去。 收紧的痛感让她不得已扬起颈脖。直到现在,她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父亲是真的要她死。 千钧一发之际,她朦胧听到祠堂外有人高声通传:“老爷!归政王来了!” 小厮气喘吁吁跑到门口,哭丧着一张发白的脸,“老爷,归政王来了!他带着一帮人闯了进来,小的们根本不敢拦啊!” 第8章 求亲“啧,又这么可怜呢。”…… 话音急匆匆落下,便如石子被掷进平静的湖面,激起阵阵涟漪。 众人惊愕惶恐不已,还没来得及作出应对之策,祠堂的大门轰得一声被人从外猛烈踹开。 黑压压的人顷刻便涌了进来,气势凛凛,肃杀非常。 祠堂内众人见这阵仗,下意识瑟缩着往后退作一团,而备受折磨的阮流卿颈间的白绫也松了力道。 “呦,好生热闹啊。” 沉磁张扬的声音率先游了进来,未见其人,却似都能想到其人的恣睢妄为。 “王爷,请。” 影风在前开道,抬手恭迎。 须臾,晏闻筝从中间让开的一条道大摇大摆走了进来。 一件赤玄锦袍加身,细腻的材质华贵非凡,暗金线勾勒的繁杂瑞兽图案,更是彰显其嚣扬尊贵。 饕餮的风顺着大开的门刮入,一时之间,祠堂的数排烛火纷纷翩跹,勾勒男人那张眉眼深廓的俊脸,妖异又阴沉。 狭长的凤眸微眯,分明带着些张狂的笑意,可高高在上巡视堂内众人的眼神,分明却如毒蛇一般,酝蓄着毒辣蓄势待发。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最后毒蛇寻到猎物,眼神直勾勾的囚在最侧一处,缓缓勾出一抹弧度。 第11章 周姨娘连着其长女阮流泱根本受不了这种狂佞打量的眼神,相互搀扶着躲在了当家之主阮逢昌身后。 “晏闻筝!” 阮逢昌立马抬手护住两人,挪步挡在前面,铁青的脸色更是难看,更难得虚与委蛇,怒道。 “你带这么多人闯我祠堂,是要干什么?” “今日,你是要砸了我阮府不成?!” 闻言,晏闻筝只是轻轻一笑,“阮大人这是说的哪里话?今日本王来,实则是为了求亲一事。” 求亲?! 话音落下,众人更是惊在了原地,惊恐愤怒的眼神久久定不下来。 晏闻筝一扫众人同仇敌忾般的神情,漆黑瞳眸里缓缓漾出嘲讽意味。 “都不欢迎本王?” 他不以为然,噙着笑:“不过看来,本王来的很是时候啊。” 说罢,步履一转,负手大摇大摆朝正瘫坐在地的少女走去。 随风摇摆的暖橙烛火映出男人高挺的身躯,倒映在酲色地板上,恍如鬼魅一般,步步笼成无可挣脱的细网。 阮流卿还没从方才的悲伤绝望中回过神来,呆滞的扬起头,看见自己面前的莫大阴翳。 五官锋利精致,鼻梁高挺。仍是那般的恣睢妄为,不将所有人放在眼里。 可偏偏…… 可偏偏,若不是他来得及时,自己当真便被这一大家子逼死了。 阮流卿莫名有些心哀,早已哭红了脸,白嫩的脸因方才的窒息更是红润,挂着的晶透泪珠添出娇艳欲滴的勘怜。 她觉得很是讽刺,更是凄苦。为何害她成这样的恶魔最后却是阴差阳错救下了她。 而最当亲密依靠的亲生父亲,却定要牺牲自己保全家族名声…… “啧,又这么可怜呢。” 男人轻慢声音落在头顶,似带着些轻佻和看好戏的姿态。 阮流卿听见他的腔调,想忍住哭泣,却不想更是心碎的厉害。 稍微 没忍住,喉咙里全是隐忍的抽噎。 在自己的家里,沦为众矢之的,如此狼狈无助,她不想让晏闻筝看见再落井下石。 抬起冰凉的手背想擦去泪,可如何擦也擦不干净,甚至越擦越多。 她能察觉到头顶那道定定囚着她的眼神,更是让她难忍。 阮流卿抽噎着,骂道:“你滚!” 她不知道,自己的声音含着哭腔,本就软酥甜腻,此刻更如撒娇一般娇生生的。 男人嗤了一声,身上的檀香强势逼近,他蹲了下来,骨节分明的手遒劲的捏起了她的下巴,强迫少女与其对视。 “要本王滚?” 晏闻筝长眉微挑,暧昧道:“阮二姑娘是忘了你我在庙里是那般……” “不。” 阮流卿大惊,根本不能让晏闻筝恣睢妄为的说出那些亲密,她一急,连朝男人扑过去,手心覆在男人的唇瓣上堵住。 “不可以,不可以说……” 她摇头着,湿漉漉的眼儿含着祈求望着晏闻筝。 “呵。” 男人没说了,唇角反倒是勾出一个好看的弧度。 阮流卿不解,方才太过情急,她有些疑惑这次晏闻筝竟这般容易允自己冒犯他。而此刻,她看清楚了晏闻筝漫不经心的眼神。 似想到什么,阮流卿骇然掀起眼皮,顿时转过头去,果真看见一大家子落在他俩身上的眼神。 其中有恐惧,惊讶,猜疑,而最显然的便是来自自己父亲眼中暴怒的鄙夷。 在他们眼里,恐怕自己方才阻止晏闻筝说话的动作,无异于打情骂俏的亲昵。 “阮流卿!你这个不知廉耻的东西!”阮逢昌恶狠狠咆哮,气得面色铁青,“当初就不该生下你!” “不是的父亲,我……” 阮流卿又羞又恼,哆嗦着想将自己的手儿赶紧撤回来,却不想被晏闻筝攥住了手腕。 他暧昧一拉,少女柔软纤细的身子顺势便撞进了他的怀里。 大掌强势的扣住袅娜细腰,在外人看来,仿亲密到了极致,不容任何人觊觎的霸道。 而阮流卿此刻却是羞恼愤恨到了极致。 馥郁的冷香彻底侵占,似要钻进肺腑中去,他这是又要干什么? 她反应过来便是挣扎,可窒猛的力道禁锢,她根本毫无撼动一分的可能。 “你放开我。” “若再敢动,本王今夜便血洗这阮府。” 晏闻筝附身,用仅两人能听见的声音在少女耳旁威胁,明明声音那般温润如玉,可嘴里的话却是暴戾的疯魔。 她不敢再动,恍若未闻的抽噎着。 晏闻筝直起腰身,连带着怀中的少女站起身来。 “岳父怎对自己的女儿这般绝情?” 众人皆是被男人话中的两字震得全身发麻,阮逢昌气得胡子都在抖动。 “你叫我什么?” “有辱斯文啊!当真是我阮家家门不幸啊!” /:. 本欲离去的老太爷站起身来,拐杖狠狠杵着死板,气得剧烈咳嗽。 晏闻筝欣赏着众人的怒火,不屑的眉眼睨向阮逢昌,笑得狂狷。 “而今聘礼已送来,三日之后便是我同二姑娘的大喜之日。” “你!你休想!我阮家百年清正门庭,怎会与你这等龌臢走狗结为亲家!” 阮逢昌早已是怒不可竭,名门正派、肱骨老臣的气派也不要了,指着晏闻筝的鼻子怒骂。 “带着你的脏东西,给我滚出祠堂!莫脏了我阮家列祖列宗的眼!” “你晏闻筝不过当今圣上面前的一条走狗,我倒要看看你敢不敢血洗我阮府!” “老爷!” 听闻这话,周姨娘率先急了,吓得脸色发白:“莫要冲动,莫要冲动啊!” 晏闻筝的名号她早便听过,虽样貌白皮嫩肉,尚且年纪轻轻,曾虽是叱咤风云的广宁郡公身边的一条狗,可如今圣眷正浓,莫说宫里的几个皇子,便是堂堂太子也要都要敬其几分啊! “老爷,此事切不可莽撞啊!” 听了周姨娘的话,阮逢昌仍是面红铁青,整个身子都在发抖。 晏闻筝嘴角微扬,出挑的面容之上是温润柔和的笑。 “岳父大人言重了,本王今日前来,不过是诚心求娶二姑娘罢了。” 阮逢昌根本不等他说完,胸膛剧烈起伏:“你不配叫我!我阮家世代清誉,绝无可能将女儿嫁给你!便是!便是她死,也绝不可能!” 犀利绝情吐出的字句,阮流卿听的清楚,宛若锋锐的刀生生往身上割,而后刺进肺腑里去。 她怔怔着流泪,看着自己陌生又熟悉的父亲捶胸顿足,最后甚至一把夺过家丁手中的剑朝她的方向刺来。 眼眸猩红,恍如在看仇人一般。 在这一刻,阮流卿是懵的,被钉住一般愣在原地。 “铛!” 刀剑相撞的脆响快要震碎耳膜,影风略微出手,阮逢昌手中的剑被生生劈断坠在地板上。 随即,齐声一道轰鸣,黑压压的军士拔出腰间对准祠堂众人。 阮府的家丁面面相觑,握着剑的手在颤抖,知道根本不是对手。而阮流泱跟着躲在了自己的小娘身后,瑟瑟发抖。 周姨娘虽怕得流出泪来,但也一直护着自己的女儿,泣声唤着:“老爷!” “老爷!” 祠堂外的大风刮过,吹倒了几盏火烛,暗下几分的祠堂更是显得阴冷。 “阮逢昌,” 晏闻筝打破这诡秘气愤,脸上仍带着零星的笑意,可漆黑的眼眸中俨然浮出些扭曲的兴奋。 “娶不娶,是由本王说了算。” 诡谲烛火映在他脸上,当真如人间厉鬼。 护卫手中刀剑更近,周姨娘护着女儿步步退却,阮逢昌气急看在眼里,一时之间也似乎不知该如是好。 “晏闻筝,你到底要如何?” 声音依旧蕴含怒火,可明显已经底气不足。 晏闻筝视线斜过去,“放心,本王不会抄了你这阮府。本王要留着你们这些自认清流良臣的命,看你的女儿,是如何同本王这种人恩爱缠绵,羡煞天下人。” 嚣扬的嗓音掷地有声,怀中的少女听罢似想劝阻又或是哭闹,晏闻筝眉头微蹙,没给人儿机会,直截了当在颈上一用力,阮流卿便晕睡过去。 似又想起什么,晏闻筝微勾薄唇,侧眸朝身后人吩咐:“给本王砸了这祠堂。” 阮逢昌一激动身体一晃险些瘫软在地,而老太爷一个“你”字久久憋在胸口,生生晕了过去。 “爹!” “祖父!” 一时之间,人仰马翻。 晏闻筝笑的分外张狂肆意,不理会身后的嚎啕谩骂,拦腰抱起怀中人,大步跨了出去。 “走,摆驾回府。” …… 不知过去了多久,阮流卿幽幽转醒时,是被阵阵的饿意饿醒的。 滴答滴答的水声不绝于耳,她掀起眼皮,后颈被故意弄晕而存在的酸痛明显。 第12章 她想起,自己是再一次被晏闻筝生生弄晕了过去。 她拖着疲软的身子支起身来,环顾四周,发现暗的可怕。 除却那一盏微弱的蜡烛,尽是浓稠的黑。 可与平常的黑不一样,处处都是阴森的,潮冷的,她身上的衣物根本不足以御寒。 而烛火只能映照视线方寸范围,远处不知道是什么,亦不知这屋子有多大。 可她却能嗅见些腐朽的气息,甚至裹挟着些血腥味,混在一起几乎令人作呕。 阮流卿试着站起身来,竟是饿的有些头晕眼花。 她想起来,自出嫁那日被掳走,若非没有回府里沐浴那趟吃些了糕点,她几乎是一天两夜未进食了。 可糕点到底是支撑不了多久,更何况担惊受怕着。 阮流卿慢慢朝火烛的方向挪过去,将其握在了手里。她试探着一步一步探索,发觉四周分明便是石壁。 她心一颤,猜自己这是被晏闻筝扔到地牢里了,颤抖着声音唤道:“有人吗?” “有人吗?” “……晏闻筝。” 地牢安静的有些让人窒息,须臾,她听见低低的闷哼嘶哑声。 阮流卿分辨不出来这是什么声音,却下意识的感到害怕。 她攥紧着手上的蜡烛,借着微弱的橘色死死盯着前面。 “谁?谁再那儿?” 含着莫大恐惧的软酥嗓音颤颤而出,阮流卿听见的那道声音更清楚了些。 时断时续,分明便是痛苦到极致的呻/吟。 阮流卿睁着一双瞳 眸,不敢再动。 她想起在破庙之时,亲眼目睹的晏闻筝的心狠手辣,那么多条人命,他却以此为乐趣。 血溅的越多,他的眼里便越是漾出扭曲的兴奋和快感。 他当真是个疯子! 说不定,说不定……这地牢便是他折磨人的地方。 阮流卿想着,吓得不断后退,突然,精致浅色的小绣鞋似踩到了什么黏腻浓稠之物。 她执着烛火往下看,看见的分明便是未干涸完全的血迹。 “啊!” 到底是年纪小,阮流卿再一次忘了平日受过的教导和规训,恐惧的尖叫出声来。 “晏闻筝!晏闻筝!” 她泣声大喊,对未知和死亡的恐惧如洪水般朝她淹没。 而此刻,她却偏偏只能朝带给她这一切的恶魔求救。 “晏闻筝……呜呜。” 阮流卿抱紧自己的双臂,她不明白自己为何会遭受这一切,而自己的父亲,父亲…… 时间随着滴答的水声一分一秒过去,阮流卿都有些麻木了。 她终于听见一声“哐当”铁链落锁的声音。 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进来,却在死寂的地牢里这般显然。 脚步声落在地面上,似还传出“沙沙”的声音。 蜷缩在角落,高度紧绷的少女立马停止了啜泣,如蝶翼般浓密的羽睫轻颤,凝神,听见随着这脚步声如一石子激起千层浪般,惹得幽闭的地牢内痛苦呜咽起伏不断。 她这才知道,原来地牢里关的尽是人,尽是被晏闻筝生生折磨的人。 再一次,铁门落锁,门开了。 翡丽的明角灯折出刺眼夺目的明光。 久久处于黑暗中,她有些适应不了这样的光明,抬手蒙住眼睛。 许久之后,朦胧的视线里闯入男人那道高大的阴翳。 视线缓缓顺着精致的锦袍往上移,她再度看见了那张惊为天人的脸。 眼底下的红痣衬得冷白如玉的脸更显几分艳丽。 “晏……晏闻筝……你为什么要将我关在这儿?” 第9章 弃子拿捏在股掌之间的戏弄 声音将地牢的阴森放大,然晏闻筝依旧只是步步紧逼,根本不理会她的问。 距离近了,阮流卿没想到那道根深蒂固的恐惧便涌上心头,早便饿的难受的她竟有一瞬头晕眼花。 “我饿。” 她轻声呢喃,声音带着楚楚可怜的虚弱。 她没想到晏闻筝冷嗤一声,“饿?” “也对,像你这种娇小姐,怕是还从未尝过挨饿受冻的滋味。” 阮流卿抿了抿唇,没说话,心底分明对晏闻筝的所有恨意在此刻的处境中竟有些化为虚有。 他掌握着她的命。 她真的不想死…… “阮二姑娘还不知道吧?你已沦为阮家弃子,这才过去一夜,全城都已是你的死讯。” 并不凌厉的嗓音从头顶落下,却化作冰锥一般一顿一顿砸向她的心。 “你说什么……这不可能……” 她瞪大了双眼,怔怔着摇着头。她不愿相信,那到底是自己的家,怎会当真急着将自己抛弃? 可自己的亲生父亲连将剑对着她都做得出来,他在乎的,从来只有周姨娘和她的女儿阮流泱…… “呵。” 阮流卿一声凄然的苦笑,她的父亲,当真是为了那莫须有的名声,根本不顾她在晏闻筝手里的死活,连夜宣布她的死讯。 可他就没想过,若世间无“阮流卿”这个人,自己沦为弃子,在晏闻筝这个无法无天的疯子手里,会受到怎样的折磨。 “你说,既然已是一个活死人,本王留着你还有何用处?” 话到此处,总算激得心如死水的少女一丝起伏。阮流卿一阵天旋地转,骇然抬起头来,仰头看着晏闻筝。 “你……你不能杀我,不能……” 晏闻筝无视少女吓得的孱颤娇怜,轻笑一声,伸手攥住人儿的手腕,将其拽了起来。 “不,你要带我去哪儿?”阮流卿惊声大叫,可却挣脱不开。 “你最好听话些。” 男人不过阴沉一声,她便吓得不敢再动。如凶悍强势的猛兽拽着小羊羔一般被拖了出去。 潮湿腐朽的味道瞬间灌入鼻腔,混着浓郁的血腥味险些让阮流卿干呕。 “来,好好看看。” 如恶魔般的低呢暧昧的落在耳畔,阮流卿身子发着抖。看见深邃幽闭的地牢长廊在顷刻间灼出明亮的光泽。 火烛噼里啪啦燃烧着,诡异的舞一般渡亮了深邃黑暗里的一切罪恶和杀戮。 潮湿的墙壁印着飞溅的血,还有以血拖出的长长五指印,她可以清楚想象这些深刻的绝望和痛苦。 而各个牢房里……才是最骇人的。 蓬乱肮脏的头发遮挡住面目,蜷缩的身躯形销骨立,他们有的留着空荡荡的裤腿或是衣袖。 阮流卿明白,是被生生剁去了手脚。 若非没有胸膛衣襟的微微起伏,她都快以为那是已去多时的尸/体。 可就算没有死,也早就是折磨得精神失常的行尸走肉。 阮流卿吓得面色惨白,全身瘫软着往下坠,她不想再看,尖叫哭喊着往后转身。 可身后高大的男人强硬的自身后禁锢,便要她看下去。 更生生的贴近她,喷在脸颊后颈的滚烫吐息,恍若冰冷的蛇信子跃跃欲试。 “怎么样?可满意。” 男人的嗓音已有了些暗哑,似被病态的兴奋晕染的疯魔。 “这些人以前要么是达官贵人,又或是富商巨贾,甚至连宫里的皇亲国戚都有。” “可而今,个个都如肮脏的老鼠蝼蚁一般,跪着向狗一般爬过来求我的施舍。” “不……不!” 阮流卿疯狂摇着头,根本不敢听下去,想抬手捂住耳朵,却被男人一只手轻而易举的钳制。 “阮流卿。” 晏闻筝将她转过身去,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她,施舍仁慈一般,道:“你这副娇嫩漂亮的皮囊,本王还真有些舍不得呢。” 阮流卿被他眼中扭曲快意吓得簌簌流泪,唇瓣哆嗦着,只能溢出几个字:“不要杀我……” “呵。” 她察觉晏闻筝又想将她塞回方才所处的那件牢房,顿时拼命摇头,挣扎着。 可浑身纤软的她,根本没有力气,男人只轻轻一拉便将她拖着甩进去。 “不要!晏闻筝!” 她哭喊着,只能再一次故技重施,扑进他的怀里。 “晏闻筝……” 她如救命稻草一般狠狠搂住男人精瘦的腰身,冷硬的鎏金锦袍硌的娇嫩的脸儿发疼。 “不要把我扔进地牢……我还有用!” 阮流卿眼睛已经通红一片,浓密的睫毛上沾染亮晶晶的泪水,纤弱的身躯紧埋在男人胸膛,仿受惊的小幼兽一般孱颤。 她一点也摸不清猜不透晏闻筝的心思。 譬如此刻,前一刻还阴鸷扭曲的他竟稳定下来。 要将她扔进牢房的动作也停了,只怜悯的,高高在上的睥睨着她。 阮流卿扬起头,视线望进他那漆黑略微带着戏谑的瞳眸。 “不要杀我,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她染着哭腔,语无伦次的喃道:“我可以做牛做马的服侍你,什么都可以的。” 第13章 久久,见晏闻筝仍是那副眼神看着自己,阮流卿心下更是恐惧,紧搂住男人腰身的手臂紧的不能再紧,仿要将自己嵌进他的骨头里去。 终于,沉默良久,比她高出整整一个头还要多许多的男人微倾身,修长指节若有似无的撩着她脸颊旁的碎发。 明明是这样温柔旖旎的动作,却充满了强势和攻击性。 他轻笑,薄唇缓缓捻出几个字:“什么都可以?” 阮流卿一愣,呆呆的点头,“什么都可以。” 见少女如此纯涩乖巧的模样,晏闻筝眼角笑意加深,却不达心底。 他凑近她耳畔,热气喷洒在敏感的耳朵尖上,不受控制的晕染开一抹红绯。 “那从今日起,高高在上的二小姐便是本王府上的婢奴了。美人盂或是美人壶,都得要将本王伺候满意了。” 听及这些,阮流卿身子一哆嗦,虽莫大的屈辱却也丝毫不敢表现出来。 咬着粉嫩的唇瓣,而后柔顺的低下了头。 而后,她听见晏闻筝狂狷到过分的笑声,自己身形一轻,又被他拦腰抱了起来。 阮流卿怔怔吸着气,怕阴晴不定的晏闻筝下一秒又将自己扔进深渊。 一路阔步而行,长长的地牢甬道仿没有尽头一般,阮流卿闭着眼睛,根本不敢看两侧牢房里那些惨状。 这是她第一次清醒着被晏闻筝抱在怀里,不得不承认,他的怀抱强健而有力,如此紧密的相贴,她似都能感受到他手臂和胸膛之上垒块的肌理。 她从未同人这般亲密过。 不,不对。 更亲密的都同晏闻筝做了。 她毫无遮掩的,在他面前绽放一切,最润糯软腻的肌肤感受过他手掌上微挠人的薄茧。 想到这些,阮流卿更是羞耻绝望的睁不开眼睛,因害怕攥在男人衣襟上嫩白手儿不自觉更紧。 晏闻筝察觉少女这谨小慎微的变化,乜过一眼,毫无察觉心底似抽丝剥茧生长出来的一点秾艳之色。 * 出了地牢,阮流卿才发现外头的天早已亮了,遥远的天际弥漫出点点薄色,而后渐渐晕染开,浮出淡暖的晨辉。 与幽暗腐朽的地牢不同,四周建筑高大雄伟,雕梁画栋错落有致,在逐渐加深的金灿日光下熠熠生辉。 阮流卿说不出这种感觉,只能直观的感受到,这庭院楼阁的极近奢华和庄严,每一处便是一砖一瓦都毫不掩饰的张扬。 她不确定这里到底是何处。 而剩下的,阮流卿不敢再细看了,只因此刻她竟还在晏闻筝的怀里。 她仍动弹不得,却又能听见不断“砰砰”而跳的心脏,还有愈发止不住颤抖的自己。 前一刻晏闻筝的疯狂还印在她的脑海,此人阴晴不定,她也根本不知晏闻筝是想将自己带去哪儿。 和煦的春风拂过,分明是醉春烟的三月天,可她却觉得这道风将自己心中那股害怕和恐惧化作了冰水般冷彻骨髓。 正全身冷僵着,她感受到自己的身形再是一轻。 根本来不及反应,便是屁|股感受到的一击钝痛。 “啊!” 这痛意来得猝不及防,她没想过晏闻筝竟会突然放手。 他定是故意的。 将自己生生扔了下去。 阮流卿本就饿得全身乏力,又在地牢里搓磨一遭,而今更是觉得自己再也爬不起来一般狼狈不堪。 底下虽是柔软的草甸,也到底也是硌人的。况且从那么高的地方直摔下去,她觉得自己的屁股定得青红一片。 真的很疼。 她试着爬起来,可稍微一动便牵扯着四肢百骸的酸楚。 浓墨如瀑的青丝顺着纤薄雅媚的肩颈散下,逶迤在青郁的草地上。 她顺着因痛意憋出零星泪花的视线,看见晏闻筝正居高临下的睨着她。 容颜依旧,狭长的凤眸微勾,显然是带着玩味的笑意。 “呦,本王竟是手滑了。” 这副姿态,太过的恶劣。 阮流卿咬着柔嫩唇瓣,方才一瞬懵懂的委屈情愫散去,心中生出恨意。 “你……你……”欺人太甚。 后面四个字,她说不出来,只能幽怨隐忍的埋下头去。 “爬起来。” 偏偏晏闻筝还不愿放过她,或是很喜欢她这样如耗子般被他拿捏在股掌之间的戏弄。 他高高在上的施令,甚至故意后却几步,细腻的锦袍之上以金线绣着的图样如云流水,勾勒出男人凌洌挺拔的身躯。 “来,爬到本王身边来。” 阮流卿蝶翼一颤,险些怀疑自己听错了。她迎上晏闻筝的眼神,黑璨眼眸深邃,其中的阴沉和幸灾乐祸半分不假。 他当真将自己当成的是方才如他在地牢中所说——对着他乞讨求怜的…… 狗。 他以残忍的恶劣折磨,或是酣畅的杀戮舒爽胫骨,来获得短暂而扭曲的乐趣。 可她如何能爬过去?除却那日破庙里被药物和求生的本能支配,她而今如何能在清醒的情况下将抛弃自己的一切傲骨和尊严。 不……不可以。 阮流卿再度埋下头,眼泪不可控制的又涌了出来。 她不敢哭出声,甚至也不愿让眼泪留下来。 短暂的僵持中,蓦然,她听到一声,“王爷。” 女子的嗓音柔软温和,听起来让人如沐春风一般,声凋里掩饰不掉的欣喜,甚至还有一些讨好的意味。 可除了这些,阮流卿总觉得还有些刻意压下去的虚弱。 “你回来了。” 声音由远而近,阮流卿微微侧眸,看见由远处青石拱桥朝走边走来的年轻女子。 一席白裙胜雪,衣摆上的暗纹精细,纤细单薄的身子被包裹其中。她人很瘦,巴掌大的小脸上五官清秀,柳眉下的一双杏眼潋滟含水,看起来无辜又怜弱。 可这般美的女子,浑身却有几丝病气,脸儿透着病态的苍白,仿从病榻上刚下来。 她似已期待晏闻筝归来许久,更毫不畏惧靠近这个疯子。 阮流卿惊讶为何这庭院府邸有这样一个女子,更好奇她为何丝毫不畏惧晏闻筝。 她是谁? 竟连晏闻筝在她面前也散了些阴戾残暴,露出温润谦和的模样。 第10章 驯服“要放我出去了?” 思绪纷乱中,美人走近了些,她似都还能嗅见她身上泛散开来的淡淡香味。 阮流卿抿了抿唇,更是好奇她的身份,她探出头想再看的细一些。 可转眼,视线被一道莫大的阴翳尽数挡住,晏闻筝刻意挡在了她的面前,浓稠霸道的玄衣透露着其主人的狂狷狠毒。 更满满彰显着其中不言而喻的警告和威胁。 晏闻筝在警告她,便是多看一眼那白衣美人也不行。 “这是谁……” 美人轻轻一声询问,同样想看被男人掩在身后的阮流卿,可却因视角和距离缘故,被挡得严严实实,看不见分毫。 “没什么,一个将死之人罢了。” 阮流卿听见晏闻筝不以为然的沉音,“将死之人”这四个字更是重重砸在她的心头。 看来,晏闻筝仍并未打消杀了她的念头。自己的生死,仍在地狱杀神的一念之间。 正想着,或是晏闻筝的一个眼神,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一个护卫步履停在了她的眼前。 护卫身着劲装黑衣,腰间佩戴的玉带地位尊贵。阮流卿记得他,从被晏闻筝绑走的那一日起,这护卫便一直忠心耿耿跟在晏闻筝身手。 她还记得,晏闻筝似唤他影风。 须臾间,影风略微附身,二话不说便已将她抗在了肩上,大步流星的速度,让阮流卿颠得似快要晕死过去。 不知走了多久,她被扔了下去,同样的蛮狠强势,可这次后面似有床榻,她才幸免于摔在冷硬的地板上。 “这是哪儿?” 她警惕的望着自己面前高大的护卫,可人面色冷硬不改,锋利的眼神如一潭死水,他什么话都没说,便转身走了出去。 小门被“吱呀”的关上,接着便是落锁的声音。 “啪嗒。” 阮流卿心似也跟着沉了,她没有办法,知道无济于事,却只能硬着头皮想叫停他:“别走,我饿,我饿……” 强撑了这么久,疲惫和饥饿化作潮水,铺天盖地的将她淹没。这窄小破旧的房间密不透风,分明是大白天,可却晦涩的只有那高高墙壁之上的小窗渗透进来的一丝光亮。 阮流卿靠在木板床边,捂着绵软的肚子,感受着因饥饿似瘪了好几分下去的空虚。 视线轻轻一扫,屋子里的陈设便一览无余。 设着一张小木板床,床上的被褥也是极粗糙的,除了这,还剩下角落里一架小小的柜子,柜子上置着半截蜡烛。 阮流卿吸了吸鼻子,擦去眼角氤氲而出的泪水。 她想,此地至少是比地牢好上许多的,若非自己不管不顾的求饶,说不定自己此刻已经死了…… 第14章 想到这,少女更是心涩酸楚,好不容易擦干净的泪花又涌了些出来,蒙在睫毛上,有些看不清。 她不明白自己为何会沦落到这副田地。自己生长的阮府弃了她,卫府也来府上退了婚。 可退婚是成临哥哥的意思吗?她得知自己的死讯为假,还会想着寻她吗…… 头脑恍惚着,阮流卿想到从前的那些时光。 偌大的阮府里,父亲疼爱姨娘及姨娘的儿女,而母亲为了得一些父亲的宠爱,便对自己甚是苛责,要求自己事事做到最好,如此得到父 亲的赞誉了,母亲便能多得父亲一眼。 到后来,父亲同御史台的知杂事侍御史结识,也就是卫成临的父亲相谈甚欢,颇有相见恨晚之意。 如此,她和庶姐阮流泱也便同卫府的独子卫成临熟识起来了,一年又一年,时光匆匆而逝,年少时便生得漂亮的成临哥哥长大了,更成了俊逸非凡、声名在外的卫公子。 温润如玉,才貌双全,一时间冠绝京城,一举一动无论是吟诗作赋、便是举手投足皆引得京城中妙龄少女侧目注视。 待至了婚配年纪,府上的门槛都快被媒人踩烂了。可就是如此令人望其项背、又引得无数女少女倾慕的翩翩君子,会在她及笄过后不久,向她诉说着他深切的情意。 青梅竹马的俊美郎君,在那日红了脸颊,注视她的眼眸坚定又诚恳。 那时的自己对感情自然懵懂,可同成临哥哥相处自然是欢喜的,更何况他立下一辈子保护她,不让她受委屈的誓言。 她想,若嫁给成临哥哥,日后同他相濡以沫、举案齐眉一辈子也是极好的,如此,她也便带着欢喜点下了头。 之后的一切如意料中的顺遂,两家本就熟识交好,亲上加亲自然喜闻乐见。 其间,阮流泱听了订婚的消息闹了一阵子,那时她才知道自己的庶姐早便心悦成临哥哥许久,可婚已订,到底阻挡不了大势。 再到后来婚期将至,却又因晏闻筝朝堂上大放厥词之事特意提前。 当时,成临哥哥聚齐两家人商讨,说要将婚期提前,是为了早日将她娶过去,以便贴身的保护她。 日子虽是太过急忙,然到底是同意了。可谁又能想到,本意是为了更好的保护她,却终究是难逃被晏闻筝绑走的结局…… 回忆越陷越深,阮流卿思绪飞远。蓦然,她听到门被打开的声音。 阮流卿下意识的身子一缩,侧眸看过去,仍是方才的护卫影风。 他放下手中的托盘,便再次走了出去。 门落了锁,脚步声渐行渐远,阮流卿这才放下心来将视线投了过去。 只见纹理细腻的楠木托盘上,静静的放置着两个精致的瓷碗。 饿了太久,她敏锐的嗅见了食物的香气,阮流卿微蹙着眉,犹豫不安了许久,她怕这食物里头又被晏闻筝下了剧毒。 可理智终究战胜不了饥饿,她踉跄着支起身挪了过去,看见碗里盛着的是一碗白粥。而一个瓷碗里,放着两个白花花的馒头。 在阮府里,她几乎是没吃过这样清淡的菜肴的,可在此刻,尽是诱人的暖白光泽。 阮流卿快哭出来了,手都在颤抖,双手连忙捧起那碗白粥边往嘴里送。 狼吞虎咽的吞咽下去,忘记了曾在府里被嬷嬷教导的一切礼仪举止。 大碗白粥见了底,她总算觉得活了过来,舒适的暖意也从脏腑传遍四肢百骸。 待喝完白粥,她又伸出嫩白的指节,捏着馒头大口大口的啃。 可啃着啃着,一股涩意竟又诡异的涌上心头,本就发红的眼眶晕染了些清亮的水色。 若是没有这一碗再过普通的白粥,兴许她会被晏闻筝关在这里活活饿死。 她定要好好活下去,总有一日,她会活着出去的,一定会…… 吃饱之后,阮流卿坐在木床上,在极度幽寂的屋子里缓缓等着时间流逝。 一天。 两天。 三天…… 数着那窄□□仄小窗射进来的月光,阮流卿在这里已经待了整整三天。 这三天里,没有人同她说话,只有按时来给她端来白粥和馒头的影风。 然他每次来,也恍若无影无踪的鬼魅一般,悄无声息的出现,再一言不发的离开。 她曾试图叫停他,问他晏闻筝呢? 又问他晏闻筝什么时候肯放过她?什么时候肯见她? 可无论问什么,影风都如一个魅影一般,根本不会理她,一个眼神也没有。 漫长的时间仿佛会让人忘记一切,也足以会驯服一个人。 最开始,她能清晰的听见自己一声一声的心跳声在空寂的小屋子里跳动,这足以让她能意识到时间也在流逝。可到了后面,她好像什么都听不到了,就连对晏闻筝的一切恐惧和恨意都被消磨。 以至到了最后,她甚至只期待晏闻筝什么时候能放她出去,她再也不想要待在这无尽的黑暗里。 麻木的三日时光里,阮流卿的理智在这种思绪里反复折腾,反复的告诫自己一定不能向晏闻筝认输,自己一定要好好活着,等逃出去的那天,让自己遭受的这一切也让晏闻筝尝尝。 在这之后,又是长时间的悲哀心死,不如认输吧,就连生她养她的阮府都早就不管她了,父亲更要她死,她再如何顽强的坚持下去还有什么意义? 生死边缘的来回挣扎,折磨的阮流卿都觉得自己分不清怨恨的界限。 她一时竟分不清自己到底该恨谁了。 终于,在第三天的月色自小窗透进来之时,门打开了。 这次,站在门口的仍然是冷漠寡言的影风,可他后面还跟着一个婢女。 婢女头垂得很低,很是恭恭敬敬,不敢丝毫僭越。 阮流卿收回视线,仿看见了希望般,跌跌撞撞的从矮床上扑过去,然腿脚有些软,险些栽倒下去。 “要放我出去了?” 粉唇翕合,却因长时间没有同人说话,软腻的嗓音有些沙哑。 影风仍是不理她,给身后奴仆一个眼神,年幼的婢女便走上前来,意欲搀扶着她。 “姑娘请。” 阮流卿犹豫了片刻,视线移到影风脸上,只见其仍是那副冰冷锋利的神情。 “要带我去哪儿?” 她又问,清亮眸光落在身侧婢女的身上,可她始终低垂着头,或是得了什么命,婢女始终保持沉默。 阮流卿明白了,要见她的,定只有晏闻筝。 第11章 汤池伺候本王沐浴 一路在王府中穿梭,与上次所见不同,这次行走在曲折迂回的廊道上,两旁尽是开得正绚烂的牡丹。 花儿养的极为精细,硕大的花瓣层层簇拥夺艳,色泽鲜亮,这些品种也绝非常人能得,阮府也算高门大院,可她从未见过这种花。 晏闻筝当真是极近奢靡享乐,只是,她想不明白,像他那样的人,为何还会有养花的闲情逸致。 蓦然,阮流卿神思一恍惚,忽地想起在破庙那日,晏闻筝极为好心的同她说着饲养粉蝶杜鹃的法子。 可明明…… 明明他是在对自己做着那般屈辱之事。 阮流卿咬紧了唇瓣,一时间,沉寂多日的记忆鲜亮起来,在脑海里根本挥散不去。甚至四肢百骸也跟着那亲密的记忆而变得发烫。 尤是最隐天蔽日之幽蜜,更如打翻了烛火般灼烧。 一路难捱着,阮流卿被带到了一处房间,婢女交给她一叠衣裳,让她沐浴更衣。 她接过衣裳,发觉只是一套普通的婢女服饰。 看着这,阮流卿没忍住一声苦笑,看来,她日后果真是晏闻筝身边最是低贱的一个婢女。 如他所说,或是美人壶,或是美人盂…… 月辉流转,待沐浴完毕,阮流卿从内室里出来,见那婢女仍在门外等候。 再一次,由婢女领着,穿过长长的游廊,她到了一处极为高阔的房门之前。 朗朗流转的羊角灯高辄,泛白的月色倾斜而下,散出柔和朦胧的色泽。 然不明所以的,阮流卿莫名觉得有些害怕。 她看见本就恭敬的婢女更是谨小慎微了,踩着无声的碎步上前,先是极有规律的轻叩几下大门,叩门声恰到好处,无一丝一毫的惊扰之意。而后再是后退两步,跪下去静静候着。 这副架势,阮流卿觉得怕是比去叩见陛下还要严穆,还要战战兢兢。 而在这等地方,能有如此阵仗的,除了晏闻筝还有谁呢? 阮流卿不觉早已捏紧了柔软手心,不过片刻,房内传出来一道声音,“进来。” 声线冷硬没有温度,并非晏闻筝的,而是时常跟在他身后的侍卫,影风。 然阮流卿知道,晏闻筝定就在里面。她不知道他关了自己三日后突然把自己放出来是为何,又为何一阵周折将自己带到这里来。 可不管怎么样,她都只能听话的进去。 第15章 厚重的大门从内而开, 传出吱呀一声脆响不是很大,却晃动着阮流卿的心。 四周沉寂,随着门的打开,翡丽的暖白灯光渗透出来,该是灯火通明,却让阮流卿感到更是胆寒。 “请。” 此时,影风已领着些奴仆走了出来,她想,此刻里头怕是只有晏闻筝一人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浓密如蝶翼一般的睫毛在光线的照耀下折出淡色的阴翳。 她缓缓抬脚,跨过高高的门槛走了进去。 入目便是垂落的透明薄绡,层层递进,如梦似海般的坠落,薄绡上以金线勾勒的云纹更是随着光影照耀间飘渺如仙境。 她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却为这样华丽又精致的居室布置而大惊,一双水盈盈的眼儿盛满出惊奇和一些对未知的警惕。 视线落在正前方,于层层叠叠朦胧之后,她似窥见了一道阴翳。 隔得很远,她看不清到底是什么。 可她总觉得晏闻筝便在那儿,是以玩味的怜悯和讥讽,正看着她。 缓缓前行的步履变得沉重起来,可她没有办法,只能走上前去。 纤细嫩白的柔荑带着细颤撩开铺曳到地砖上的薄纱,一层一层,距离越来越近。 她似都能嗅见男人身上那道沉洌的冷香,钻进肺腑里去,让她呼吸都带着冰冷的颤意。 果然,随着最后一道阻隔被撩开,屋内全景总算清晰起来,她没想到这里头竟是硕大的浴池。 热汽氤氲,白雾缭绕。 而在那一刻,阮流卿却看不见其他,瞳眸里倒映出的唯有坐在浴池之中的晏闻筝。 双臂随意搭在白玉砌成的浴池边上,慵懒的,傲慢的,带着独属于他的与生俱来的贵气和恶劣,化作了伺机而动的黑狼。 而那双最是让她害怕的凤眸,此刻正一瞬不瞬的盯着她,渊深难测中,暗流涌动,毫无秩序。 阮流卿看不透他,更看不透她的眼神,她总觉得这眼神能将她活生生撕碎,破开所有的弱势防备。 不过对视几秒,她便再坚持不足,往后退却几步,竟不想踩住底下的薄纱,将她绊倒在地,与此同时,薄纱如流水般倾泻。 她将其生生扯断了,断了的薄纱覆在她的身上。 这一摔竟又让她头脑有些恍惚,她想,定是因为那小屋的三日,除了白粥和馒头,毫无营养可言。 她狼狈的想站起身来,绕了许久,才从淹没的轻纱里探出身来,她站直身子,手心里捏着那柔软薄彻的轻纱不知所措。 阮流卿轻咬着唇瓣,纯涩楚楚的水眸望向泡在浴池里的男人,她不知道,自己此刻的神情宛若一个做了坏事的小孩一般委屈迷茫。 水雾潋滟间,她没看见晏闻筝脸上有何怒火,只是眼神更黯了些,浓稠的化不开,几乎要与外面的夜色融为一体。 “将那薄纱换上。” 忽而,她听见他的声音,低沉暗磁,虽很轻,却足以穿透袅袅热汽的水池传入她的耳际。 “什么?” 阮流卿不明白,瞪大了眼睛,低头看着手中的布料,更是难以置信。 这薄薄的一层纱,是穿在身上的吗?这样透彻,更如何能穿? “不……” 她想拒绝,嗫嚅着开口,却被晏闻筝稍沉的脸色吓得不敢说话。 她难以抗衡,却固执着不肯屈服,久久站在原地,似如纯涩迷路的小鹿一般僵持,然对峙不过半刻,结果终究是她输。 柔软细腻的指节攥得布料泛白,她僵硬的噙着泪转过身去。 可已经如此了,晏闻筝仍不肯放过她,更是恶劣的开口。 “转过身来,当着本王的面换。” 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商榷的命令和逼压。 阮流卿忍无可忍,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蝶翼更是颤动的厉害,似想要将泪意憋下去。 “晏闻筝你……你欺人太甚了。” “你没得选。” 晏闻筝只是冷笑,薄唇捻出来的几个字冰冷刺骨。 阮流卿捏紧了手心,心中屈辱和愤怒席卷着,仿要将她小小的身躯彻底吞没。 他说的没错,她根本没得选。 她只能…… 只能…… 泪根本止不住,阮流卿紧咬着唇瓣,不让自己抽噎出声来,更不准自己流下着没用的泪水。 度日如年一般,她缓缓转过身来面对着晏闻筝,颤抖着手儿伸向自己腰间的细带。 轻轻一勾,合身的衣服如流水一般顺着雪腻莹白滑落。 一层一层。 堆砌在脚边。 最后霜玉尽展,再无一丝遮掩,在明亮宫灯的映射下,更是潋滟绝伦,稚涩又撩人的晃眼。 她一直闭着眼,衣裳轻轻落在地板上的声音很轻,可她却觉得自己的尊严也随之一同落了下去。 她虽看不见晏闻筝的眼神,却亦能感受到他那样定定的囚在自己身上,审视自己,饶有兴致又邪肆张狂的眼神。 时间一分一秒的熬过去,她颤抖着捏着薄如蝉翼的轻纱在身上裹缠。 虽是布料柔软,可较之细嫩的肌肤,更是有些冷硬。 靠近着热汽袅袅的浴池,阮流卿应当不会冷,而在此刻全身却是如浸泡在冰水里着,呼吸一口尽是寒彻心扉的苦楚。 “过来伺候吧,本王的……” 晏闻筝瞳眸微眯,薄唇勾着满意的弧度,停顿了会儿,继而笑道:“美人盂。” 最后那个字声线极轻,恍若未闻。 阮流卿没听见,孱颤着蝶翼睁开眼,发觉一片泪花闪烁,根本看不清。 她吸了吸鼻子,用手背胡乱的擦去,而后一步步上前。 距离近了,她更是觉得压迫和屈辱。 偌大豪奢的浴池,头顶的宫灯明亮翡丽,而她,无处遁形。 男人仍是方才进来那副姿态,身着一件玄色绸衣倚靠在池边,大半身子泡在水底,而水面之上的,绸衣打湿之后紧贴在胸膛之上。 可绸衣领口大开,她也能窥见其下强劲健硕的肌块鼓起,还有凌厉分明的轮廓线条。 光是匆匆一瞥,便知蕴蓄着无穷无尽的霸道和力量。 阮流卿从没见过有人这样,更何况是男子,一个年轻的男子。 她匆匆别开脸,不敢再看一眼。 可晏闻筝仿时时刻刻监视着她一般,微侧眸看着身后的她,懒懒吩咐。 “伺候本王沐浴。” 第12章 利爪狠狠咬他 好听的嗓音带着惯有轻散慢倦。 阮流卿要快疯了,声音都在颤抖,“这……这不合礼数。” 他知晓自己羞耻至如此,却还要折磨她。自当着他面换上薄纱,她再难忍受晏闻筝这样的折辱,那一瞬间,阮流卿不知哪里来的勇气,一时气急站起身来便想走,却不知受何等力道一拉,她便猛然往身后坠去。 “啪嗒!” 她生生的落入汤池之中,激起大片大片的水花,清透的水珠纷纷砸在云白光洁的地板上。 “啊!” 甫一入水,滚烫的温度浸泡全身,可让她出乎意料的是,这水极深极深,白如玉的足尖拼命往下探去,可根本踩不到底。 阮流卿有些慌了,双手拼命的想抓住些什么,随着她拒绝的挣扎,水面更是激荡,荡出一阵一阵迅猛涟漪,白色的水花打在白玉砌成的池壁上。 “救命……” 阮流卿唇瓣一张开,温热的池水争先恐后的涌进檀口,她开始呼吸不上来了,更烫得她喉咙发涩。 溺毙的恐惧和死亡如约而至,阮流卿觉得自己这次当真要死了。 可似乎就在这绝望的前一秒,一道强劲的手臂横来,揽住她的腰将她带了出去。 “咳咳……咳!” 她狼狈的咳嗽着,发丝湿漉漉的贴在脸上,而身上的薄纱也早便浸透了,根本起不了什么作用,服帖勾勒着柔软娇媚的曲线。 可此刻,阮流卿根本顾不上的,腰间鸷猛遒劲的手臂箍着她的腰身,给了她在这无底深渊的唯一依靠。 她下意识紧紧抱着这救命稻草,整个身子如菟丝花一般手脚缠绕着。 方从死亡中悬崖峭壁上被拉了回来,劫后余生的欣喜让她不受控的颤抖着,清透的泪水如断了线的珍珠一般大颗大颗往下滚,最后砸进袅袅涟漪的池面上。 “呜呜……咳!” 她放肆的哭诉,却还是止不住的咳嗽,呛出一些水来。 “啧,真是没用。” 少女 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听见晏闻筝话里冷漠的厌恶更是有些心涩酸楚。 “都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 她抽噎着,带着哭腔的嗓音只知道一直重复这句话。 “都是因为你, 什么都是因为你。” 眼尾被晕染的通红,白嫩的脸儿也是红润润的,悲泣的声线饱含委屈。 “你生生将我关了三日……那三日里,没有人同我说话,没有人理我,只有白粥和馒头,吃都吃不饱……现在,又想将我淹死……” 第16章 泪眼中水雾将视线氤氲,阮流卿看不清晏闻筝的神情,只是将这些天所受的所有恐惧和绝望倾吐,宛若洪水决堤般根本止不住。 深阔的浴室很安静,静的只听得见她一个人断断续续的控诉,其间,晏闻筝都一言不发。 到最后,少女哭的失声,只止不住的抽噎着。 “行了,哭够了便给本王下去。” 男人冷肃暗哑的嗓音在头顶落下,阮流卿抬起一双水雾潋滟的眼怔怔的看着他,迎上那双漆黑如浓稠的凤眸。 她看不出其中神情,更看不出此刻晏闻筝的瞳眸较之以往的残忍狂妄,更多出的一丝别的情愫。 男人定定的看着她,阮流卿为他亘古不变的冷漠和狂狷而感到愤闷和憋屈。 他总是这样,轻而易举便将别人拉进泥泞深渊,在谈笑间便能杀戮暴虐。可到了最后,又以一副怜悯的,玩味的姿态俯视睥睨被他踩在地上的“蝼蚁”的狼狈。 想到这,阮流卿更想哭了,再联想到自己因他所遭遇的一切,气愤和恨一时间涌上心头,转化成一道不知从何处而来勇气。 在晏闻筝再次出声训斥她“够了”之时,她不知怎的,一股脑将缠绕在男人精瘦腰身上的一双藕臂勾在他的颈脖上。 而后往下压,狠狠咬了上去。 她不知自己具体咬在的是晏闻筝颈项的何处位置,可力道很大,甚至是出乎意料听见了他一声压抑的闷哼。 低沉而暗哑,似蕴含了极大的痛苦和忍耐。 阮流卿眨了眨浸满水的潋滟美目,迷茫怔愣自己的勇气,可心间却难以遏制的漫上得逞的欣快之感。 胆从心生,她换了个位置,再次咬了下去。 这一次更用力了些,她能感受到紧贴着的男人全身更紧绷了些,横在她腰间的手臂肌块愤结鼓起,紧硌着她柔嫩纤软的细腰生疼。 她沉浸在这短暂的报复快感之中,却也察觉晏闻筝的大掌落在了她的后颈,尽数掌控,带着威胁和攻击性的扼住。 她知道,他定是想掐住自己,恶狠狠的逼自己松开,亦或是像往常一样,直截了当的弄晕她,再或者,是直接掐死她…… 可偏偏这一次,宽厚滚烫的大掌只落在她后颈强势而霸道的掐握着,并非用着全力将她拉离他的颈项。 阮流卿有一瞬的窃喜,晏闻筝这种杀人不眨眼、狠毒到无法无天的疯子,弱点便就在这里吗? 因为太疼太疼,连以往掐着她后颈将她狠狠甩出胸膛的力道都没了。 如此,她咬得更重,直至一丝血腥味在檀口中弥散开来。 “阮流卿,你别得寸进尺。” 短短几个字仿佛从抿成一条直线的唇缝里挤出来。 又狠又戾。 阮流卿陡然睁开眼,理智似乎恢复一分了。 而今回归现实,她意识到自己方才做了什么,无异于是在刀尖上跳舞。 她怔怔的松了口,屏着呼吸仰头看他。 “晏……我……” 须臾,禁锢在后颈的大掌使力,如铁链一般狠狠钳制着她。疼痛如针一般狠狠扎进来,传遍四肢百骸,阮流卿浑身失了力气,更是疼的眼里憋出泪花。 “你当真想死吗?” 阴测测的威胁落在耳边,阮流卿根本动弹不得。 更再一次分不清他什么情绪了,只看见他俊美的脸庞上绽放的盛怒的凶狠,却还有缓缓散泛而出诡秘的扭曲和兴奋。 尤是明灯照耀下,眼底下的那颗泪痣更是随着上调的凤眸愈发妖邪。 “可从没有人如此大胆,就不怕本王将你的牙全敲碎了?” 一字一句,阮流卿听得清清楚楚,理智是彻底被对晏闻筝的恐惧拉了回来,害怕的湿漉的眼儿也不敢眨了。 视线顺着男人流畅锋利的下颌线,她看见晶透的水珠一路蜿蜒淌下,划过性感凸出的喉咙,再至被她咬出一圈鲜红牙痕的印记。 她心中阵阵发寒,甚至有头晕眼花的错觉。 粉润唇瓣僵硬着翕合半天却不知该说什么,她不知该如何解释。 可事已至此,她没生出后悔之意,只是不断生寒的肺腑彰显她此刻无穷无尽的害怕。 “啊!” 蓦然,腰间的手臂松了力道,没了支撑,她便直直往池水底下滑落。 阮流卿惊慌失措,可却也只能缠紧晏闻筝,嫩白如玉的藕臂收拢,挂在他的颈项。 “呜。” 她没忍住呜咽一声,眼睫因紧张抖动间,泪到底涌了出来,她顺势哭出声来,声音破碎又微弱。 “我……我饿,呜呜呜……” 话音落下,空荡的浴池更是静的可怕,梨花带雨的残吟被这种死亡般的静谧所吞噬。 这下阮流卿是真的知道自己怕是死劫难逃了。他不会再放过自己…… 挂在晏闻筝身上的娇躯冰冷而发抖,在等待凌迟的窒息绝望中,她总算听见晏闻筝溢出一声轻嗤。 “饿?” 浓稠的凤眸微眯了眯,他轻轻抬手,指腹落在了她的唇瓣。 温柔的又缱绻的寸寸抚过,就连眼神都恍若在看何等珍宝古玩一般。 阮流卿怔住了,她想过晏闻筝盛怒之下将她扔进水里淹死,或再将她丢进那屋子里折磨。 可唯独没想到,会这般的云淡风轻,仿看情/人一般的眼神。 “呃唔。” 修长如白玉的手指再一次探进了她的檀口,带着柔和的力道却根本不可抗拒搅弄她的小软舌。 她试着推阻,可却是越缠越深。 她噙着泪可怜的摇头,泪啪嗒溅在晏闻筝的手背上。 “本王还是喜欢你收起利爪的模样。” 他淡淡掀起眼皮,眼中柔和骤时散去,瞬间布满冰冷的阴翳。 阮流卿来不及反应,只感受檀口里的手指退去,而自己的唇瓣被他俯身下来,狠狠的咬住。 第13章 疯子还敢咬本王吗? “啊!” 下唇骤然而来的猛烈痛意让她呼出声,脑子一瞬发麻,然如此,却加剧男人眼中的暴虐。 很快,她的唇瓣被咬破了,苦涩鲜艳的血混在两人唇齿间。如此,晏闻筝终于满意了,噙着扭曲的笑松开。 “呜呜呜……你……你!” 阮流卿想骂他是个疯子,却不敢骂出口,疼得全身没有力气,泪水簌簌的流。 “唔。” 晏闻筝又折磨她了,强硬捏着她的下巴抬起,力道大的似乎都要捏碎,疼得她又是身躯一颤,男人目光轻慢鄙夷落在她流血的唇瓣上。 “还敢咬本王吗?” “不,不敢了……” 阮流卿弱弱委屈的哽咽,柔软手心却攥得极紧。 男人总算松开捏住她下颌的手,意味不明笑了声,大掌体贴柔情的划过她嫩生脸颊上的泪,动作与方才的暴戾大相径庭。 “你最好听话些,否则本王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知……知道了。” 阮流卿一直低垂着头,乖乖应着,须臾,她察觉晏闻筝自水里站起了身。 因他的动作,水大片大片被带出溅在云白光洁的地板上。 本就依靠他支撑浮在池面上的自己,几乎是两手并脚挂在他身上,而今他缓缓站起身来,自己却更像投怀送抱的一般,赖着他、缠着他不撒手。 可,身形高大峻拔的男人似根本不顾还在他身上的自己,手臂扔横在她腰间,似半提半抱着,一味的阔步踏出浴池。 步子朝山水花鸟屏风后面而去,阮流卿迷茫了,她不知自己该不该率先放手,自己识趣些下去。 然他步履未停,也未言明自己到底是不是该下去。这么高摔下去,她定会摔坏的。 可若不下去,这样紧密攀附的姿势实在让她羞赧,被碾得变了身形。 有些闷疼。 况且她的心甚至都能切身感受到晏闻筝滚烫胸膛底下跳的有力的心脏。 一下一下,更颤得她害怕。 慌措犹豫间,阮 流卿心急难安,更是天人交战。而此后,晏闻筝已经跨过屏风,行到了内室里面。 她能看见如出一辙的奢华布置,璀璨的夜明珠笼着一层鲛纱般折出明光,精细雕刻的美人榻上锦衾绣着金丝。 而在最侧的一角,摆着一架阔大的铜镜。 透过那透镜,阮流卿清清楚楚看见了晏闻筝,还有如菟丝花一般缠在他身上的自己。 湿漉漉的青丝如绸缎一般披散,发梢上的水珠甚至还在崩溅,一颗一颗聚在明亮的地板上。 而最过骇人的,便是白的晃眼的圆润的肩,白与黑的对比,更是鲜亮夺目。 水浸湿后的轻纱在身上根本不起作用,就如虚幻的一层水雾紧紧黏附着,可以清楚的看见肩颈通透的肌肤莹润胜雪,似因方泡过了热水,似都熏染成了诱人的粉色。 这一切,太过的惊心动魄,阮流卿眼睁睁看着,又悲戚又羞恼,感受到自己的呼吸顿时被遏制了一般,她心砰砰跳着,更如火在炙烤燃烧。 第17章 而今的自己,恐怕不是自己了。 她莫名觉得像是风月场所里头的…… 虽从未去过,可她是有耳闻,里头的女子个个妖媚非凡,就是吸食男人精|血的妖精。 而今她这幅样子,几乎就如她们一般“献媚”的缠着晏闻筝,紧密无间,软玉曲线尽展。她哪里还有世家嫡女的一点样子? 阮流卿下意识咬住了唇瓣,方好不容易止住的血又渗了些出来,苦涩的血腥气似一路蔓进了心底。 “呵。” 她没注意到,男人一直将她所有的情绪尽收眼底,而后眼眸勾出一道兴味,“现在知道羞了?” 阮流卿清清楚楚听见他的话,因距离太近,她都能感受到因他说话而颤动的胸腔。 她颤抖着,想下去,却又忧心此刻的自己若离了他,那便真的无处遁形。 他会如刚开始命她褪去衣物一般,看见一切,冷漠欣赏她的挣扎和狼狈。 再一次,阮流卿想明白了,分明痛苦因他而起,而今却又要依靠他来抓住最后一丝喘息的机会,来维持最后一点点的体面和尊严。 晏闻筝…… 阮流卿心中念过这个名字,带着恨意和不甘,他就像一个逃不开的牢笼一般,将她永远囚于其中。 屋外不知何时又下起了雨,淅淅沥沥的雨砸在窗棂上,风将雨坠进泥土的气息带了进来,与氤氲潮湿温热的浴房更是沉闷。 直至晏闻筝入坐在了贵妃榻上,环在少女腰间的铁钳终于松开了。 阮流卿缩在柔软的软垫上,急切抱紧着自己往最里侧退,仿身上有何洪水猛兽一般。 可不过半刻功夫,她又被一道力横过腰身猛地揽了过去。 “唔!” 动作很快,亦很霸道,少女柔软嫩滑的身子便是随着男人斜倚的动作半趴在了他的身上。 极致的近距离,太过的暧昧旖旎,更何况她身上的薄纱……实在难以启齿。 可反观晏闻筝,在方才的瞬息功夫便换了套干净寝衣。 云稠锦缎,矜雅华贵。 如此对比,阮流卿更觉得自己像以色待人的女倌,或是他豢养在手边的一只宠物。 颤抖的细密眼睫如蝴蝶振翅欲飞一般扑朔,她抬起眼来看他,根本不知自己的脸颊因羞愤和恼怒而晕染得红润欲滴。 “晏……王爷,” 她深吸了口气,屈辱的吐出几个字,“您饶了我吧。” 事已至此,她只能再一次求饶。 “哦?此话从何说起?” 晏闻筝听见她的话,笑得如沐春风一般,甚至刻意将她揽得更近,几乎整个身子都被他箍拥在怀里。 眼神如实质从她身上扫过,最后落在她唇瓣那道鲜明咬痕。 “本王疼你还来不及,谈何饶了你这一说法。” “你……” 阮流卿被男人的无耻气得不知说什么才好,声音带着颤抖,问:“你到底想干什么?” “嘘。” 微凉的指腹摁在她唇瓣之上,“阮二小姐现在只需乖乖听话便是,否则……” 暴戾的阴翳在他眯起眼眸间一瞬浮出,森冷的让人发寒,阮流卿深谙他的阴晴不定,抿着唇埋下头,不愿再说,更不愿再看他。 死寂中,正燃烧在镂空熏炉中的香料散发缕缕香气,屋外的雨似也更大了些。 不知过去了多久,久的阮流卿都快要忘了时间的流逝,她听见自头顶落下的一道命令。 “抬起头来。” 话音轻轻,冰冷的雨仿砸在了她头上,她一瑟缩,有些犹豫,最终仍颤着蝶翼抬起头来,毫无防备撞进的便是一双浓稠到极致的深眸。 有些逼仄,有些锐利的定定睨着她。 她不明所以,浅浅吸了口气,听见晏闻筝又没由头的问她一句。 “卫成临可曾说过,阮二小姐像一个狐媚子?” 阮流卿睁着一双迷蒙的眼,眨了眨,不明白晏闻筝为何突然提及卫成临,又为何说出那三个字? 她试图从他冷白俊逸的脸上找到丝许端倪,可却一无所获,反倒是他渊深难测的眼神,似冰寒锋锐的利刃,要将她挑开戳破。 阮流卿愣愣摇着头,脸儿却因其“狐媚子”三个字不可控的染上羞愤的红绯。 她想别过脸去,可晏闻筝根本不肯,一手嵌住了她的后颈,要她挣脱不开。 “说。” 声音骤然的冰冷而刺骨,更蕴含着无穷的暴戾气息。 “没,没有。” 阮流卿被呵的一怔,猜不透这个疯子,漂亮的眼眸更眼睁睁看着晏闻筝嘴角慢慢扬起一个温柔无害的笑意。 可所做之事,却大相径庭。 “撕拉”一声,薄纱生生扯断,残存丝缕。 阮流卿蝶翼直颤,泪水很快在眼眶里打转,随着唇瓣溢出的一声哽咽,哭出了声。 “不许哭。” 晏闻筝又几近癫狂粗暴的呵住她,眼眸化作利刃一般直逼着她。 阮流卿吓得直抽噎,心砰砰跳着。 柔嫩无骨的手儿抓挠着想推开他,可一如既往的被他反剪在腰后。 他后颈钳制的大掌微用力,掐着她后颈靠拢,如此距离近的可怕,滚烫的吐息直截喷洒在她的鼻尖,引起一片颤栗。 “不……” 她微弱娇怜的挣扎,可没想到他竟直直顷身下来,再次覆住了她的唇瓣。 这不同于方才残忍的咬,反倒是一种…… 吻。 不,又不是吻。 分明是在吸吮她唇上的伤口,生生汲着她的血。 第14章 蜜泽“乖,听话。” 阮流卿泪也不敢流了,更呆呆的失了全身微不足道挣扎的力道。 似察觉她此刻的乖软雌伏,男人的凶狠残戾微微顿了一分。 阮流卿察觉到这微妙的变化,哆嗦着身子想挣开怀抱,可稍稍一挣扎,又更被禁锢得愈是严实。 到最后,自己几乎是完完全全伏在他怀里,由他掌控。 “乖,听话。” 浓稠的黑眸稍掀起来,勾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旋即扣住少女腰身的大掌揽得更紧。如此,两人的姿势更是快要连为一体般。 清冽的沉香逼近,强势的啃噬毫无章法,阮流卿觉得自己的唇瓣就恍如被一只野兽叼住,却不知到底该从何下腹。 血渗了很多,时间缓缓流逝,阮流卿都快要呼吸不过来,微启湿润唇齿弱弱的呼吸着。 却没想,一道滑腻滚烫竟劲直钻进了她的檀口。 骤然,阮流卿瞪大了瞳眸,明明在窒息的边缘,却连呼吸都忘了。 “晏闻筝……” 她试图叫他,可破碎的低吟都被含糊在绞缠的唇舌间。 自己的小软舌被缠着、狁着,根本无法挣脱,甚至是愈缠愈难舍难分。 到处尽是他沉洌气息,不仅张狂的充斥在整个嘴里,甚至还要往她心底里浸。 阮流卿柔弱无依的手只能攥紧他的衣襟,泪水从眼眸里无意识的滑落。 她再没有任何力气了,蜜泽被晏闻筝生生吮净,就连灵魂深处的某样重要东西仿佛也随着晏闻筝的蛮横而流逝。 空气中很静,静的只能听见暧昧的糜砸声,阮流卿羞愤的满脸通红,蝶翼振翅扑朔。 不知过去了多久,总算停了这场绝望的“屠杀”。 滚烫气息骤然抽离,却勾出了一道旖旎的银丝,最后挂在了她的嘴角下颌。 阮流卿眼睛雾蒙蒙的,眼角的泪没再流了,却如失了神魂一般呆滞懵愣。 似连呼吸都忘了,虚虚的吸着气。 鼻尖通红,一张细嫩纯媚的脸也是红的,而唇瓣最是鲜润欲滴,仿再轻轻一碰便要破出血来。 晏闻筝沉着眸欣赏少女这副孱弱的可怜模样。 似想起方才的软蜜香泽,舌尖轻舔过唇角沾染的少女的鲜血和湿亮。 眸子微眯了眯,漾出几乎妖异疯执的瑰色。 阮流卿看见了,看见晏闻筝的指腹拭在她的唇瓣,抹开她的血,又摁进她的嘴里。 扭曲,病态。 她哆嗦着再难忍受今夜遭受的一切疯狂,眼一黑,失去意识,生生晕了过去。 …… 再醒来时,阮流卿已不在那浴房里,甚至也不在自己被囚了三日的小屋里。 睁开眼的第一件事,便是警惕的搜寻有没有晏闻筝的身影。 好在,没有。 入目的是低垂的浅色纱幔,房间稍大了些,雕花木窗里射进来的光亮散了一地,渡亮了整个屋子。 空气中也再不是潮湿木腐的味道,而是一种清幽淡雅的檀香。 看来,晏闻筝将她扔在了另一间房,虽仍没有人,可到底是比从前好了太多。 阮流卿抿了抿唇,唇瓣传来的痛意让她幡然醒悟! 不对,自己怎对晏闻筝竟心存了一丝感谢。而今自己这样的境地,都是因为他! 第18章 阮流卿翻身下床,踉踉跄跄跑到铜镜间,看见她的身上穿着的竟是晏闻筝的寝衣。 她不由吸了口凉气,镜中的少女乌发披散,不合身的阔大寝衣松松垮垮搭在她细软的身姿上。 聚雪寒霜般的白润与浓稠的黑相对比,更是刺眼。 大开的领口,轻而易举便可以看见簇成的起伏幼圆。 上面有掐痕,是晏闻筝留下的。 而最过骇人的唇瓣,根本肿的不像话,舌尖发麻的甚至没有过多的知觉。 看到此处,阮流卿涨红了脸,似有沉浸在那样粘腻滚烫的恐惧和羞愤中,她清楚的记得一切,甚至嘴里都还有他的强烈气息,无处不在,遍及她的肺腑四肢。 她捏紧了手心,连将自己身上的衣物扯去,狠狠的抛在地板上,再狠狠的跳上去踩。 每一下都似用了全身的力气,她将这衣服看做是晏闻筝。 待踩累了,似终于宣泄了她所受的委屈和屈辱,可她却又没忍住红了眼眶。 身子摇摇坠坠,她噙着泪跌倒在架子床上,攥着被子裹藏着自己。 如此,似终于有了安全和温暖,这才敢让眼泪流下来。 从木窗透进来的大片日光逐渐消移,映在地板上的最终成了霜白的月色。 然不出几许,月光也变得黯淡,外头响起了滚滚惊雷,阮流卿缩在榻上睡得并不安稳,甚至迷蒙着做了一个梦,她梦见了自己小时候—— “成临哥哥,今日你怎么这么快便要走了?” 软糯清脆的童音从肃穆的书房里传了出来,年幼的阮流卿提着小裙子匆忙的蹦了出来。 “成临哥哥,你当真要走了吗?” 她雀跃的唤着,声音在庭院里回荡,再顾不上身后母亲忧心的叮嘱:“今日的功课还未做完呢。” “知道了母亲,我回来再做。” 她草草的应付,似小鹿般欢快的蹦到了较她年长几岁的卫成临面前。 “我也要一起去。” 小小的少年虽也不过才十二岁,胆已是身姿挺拔,五官精致如画,清沉气质卓然。 “流卿妹妹,今日我要去广宁郡公府上寻一好友,你也要跟着去?” 小阮流卿眨巴着漂亮的眼眸想了想,问:“广宁郡公,是晏伯伯吗?那我要去!” 她记得,那位晏伯伯长得很凶,可他却有一个好生温柔良善的儿子,名唤晏时锦。 虽她与此人不算熟稔,但仅有一两次的见面,他也待自己甚是有耐心。 如是,比起在府上呆板的完成夫子留下的功课,她当然是愿意出去玩上一番的。 “快走吧,成临哥哥,再晚些天便黑了。”阮流卿眼眸亮晶晶的,上前拉着卫成临的衣袖便要走。 “待会跟在我后面,切不可乱跑。” “知道了知道了。” 时间过得很快,马车很快便停在了郡公府大门。 阮流卿眨巴着眼睛,很是好奇,又很是乖巧,当真一直乖乖跟在小小的少年身后不曾乱跑。 然卫成临和晏时锦聚在一起,便开始讨论起一些兵法谋略。 阮流卿完全听不懂,亮晶晶满是新奇的眼儿渐渐变得黯淡。 然你来我往的两个小少年正是高谈阔论着说着自己独特见解,似也忘了身旁还有一个她。 等了许久许久,阮流卿到底是乏了,她看看卫成临,再瞅瞅晏时锦,没人顾得上她,也没人陪她玩儿。 如是,她便提着小裙子自己朝水榭外走去。 层层葱郁的绿植环绕,各种奇珍的花弅正是开得烂漫,尤是金灿灿的阳光挥洒,更恍如披上了一层梦幻之色。 她一个人顺着花园的蜿蜒小径走了许久,穿过一片奇形怪状的石林,到最后,根本不知走到了哪儿,周围静谧的可怕,甚至是冷森的沉寂氛围。 耳畔能听见的唯有风拂过枝叶的声音,还有不时间鸟儿的鸣叫。 她开始有些不安,四处寻着出路,直到一个少年闯入视线。 小小的少年似乎同成临哥哥那般大的年纪,可气质却与那温和儒雅的书卷气截然不同。 尤其是身上墨色的劲装,更给那凌厉阴冷的气质增添几分令人害怕的煞气。 很危险。 饶是阮流卿年纪小,却也知道此人不能轻易招惹。 可…… 他身上的衣物,分明是护卫的服饰,而且现在还是一副跪在泥土里的姿态。显然,他应当只是晏伯伯府里的一个普通护卫,而此刻,定是犯了错在受着罚。 阮流卿想到此,紧绷的心松懈了几分,不以为然的继续走上前,试探着踱步到小少年面前,看清了他那张惊为天人的脸。 与峻拔如松的跪姿相匹,他的容颜也是极为优越。 很是漂亮。 比成临哥哥生得还要漂亮。 阮流卿一时忽略了他浑身散发的骇人气息,走上前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你犯了什么错,为何晏伯伯要罚跪于你?” 清甜的童音徐徐落下,可半天得不到回应。 他根本不理她。 阮流卿好歹是阮府的二小姐,平日从未受过奴仆丫鬟如何无视,更从没有人拒绝她的好意。 她觉得委屈又觉得生气,她扬起下巴,“你为什么不说话?本小姐问你话呢。” 可小少年一如既往的不理会她,甚至漆黑深邃的眼睛都未曾给她半寸余光。 “你!你!” 阮流卿跺着脚走上前,想讨要一个说法,却看见少年颈侧的青紫和不慎沾染的泥土。 她抿了抿唇,心想定是因为他太疼了这才不同她说话,如是揉着衣摆纠结了好半晌,翘着粉唇将自己身上唯一的一块丝帕递给他。 “喏,擦擦吧。” 可她的好意和善心他根本不领情,风一吹,她好不容易才绣成的莲荷丝帕飘飘悠悠,贴在他的胸膛,又一路顺着衣物滑到了地上。 便是如此,分明他抬抬手便可以接住,可他仍是没有半点反应,沉默得仿如一尊冰冷的石像。 阮流卿气炸了,气得一张精致的小脸通红,她的关切和善良头一次被人不知好歹的弃如敝履,况且此人还是一个犯了错的护卫。 她猛地蹲下身子,将地上染了泥的丝帕捡起来,强硬的往小少年怀里塞。 “你必须给我拿着!” 她的声音都有些发抖,眼尾也被气得有些发红。眼眸死死的盯在他,几乎使着浑身力气将丝帕往他怀里塞。 僵持了许久,她都快要气得流出泪来,坚如冷石的小少年总算妥协了。 伸出手来接过了她手中的丝帕,阮流卿翘着唇哼了哼,可自己的手却反被握住,如何抽都抽不回来。 而一直从未予她一个眼神的小少年幽幽掀起眼皮来, 渊深的瞳眸黑璨,透着诡异的阴戾和杀意。与此同时,手腕被抓握的力道愈来愈紧,仿被致命的毒蛇或鬼厉黏上,如何都甩不开。 “啊!” 阮流卿骇然被吓得大哭,更从梦中彻底惊醒。 窗外雷声滚滚,豆大的雨珠砸得屋顶摇摇欲坠,还有不时闪现的白光,更是可怖。 然这一切,都比不上此刻唯有借着闪电才得以看见的,交叠着双腿,斜倚在榻前太师椅上的男人。 ——晏闻筝。 “梦见什么了?” 第15章 打他“那你说,你想嫁给谁?”…… 嗓音淡淡落下来,其俊美的脸庞隐在暗处,鼻梁高挺眉眼深廓,微微上挑的凤眸眯着,带着些许偷懒和危险定定的、仿攫着猎物一般囚着她。 阮流卿更是吓出一声尖叫,心脏跳得直快,全身都没有力气。 她不知道晏闻筝到底来了多久,又以这样的眼神看了她多久。 她攥着身上的被褥,缩在墙角,警惕的观察着晏闻筝。 “轰隆隆。” 再一道惊雷滚下,霹雳的白光将黑沉的屋子彻底渡亮,男人的容颜隐在刹时亮如白昼的闪电之下。 漆黑冷肃的眼眸也被点亮了,折出不寒而栗的冰冷。 阮流卿呆呆怔愣着,完全忘了呼吸。 眼前这张脸同方才梦中的那个护卫的脸重叠起来。 那个梦唤醒了她脑海深处模糊的不能再模糊的记忆。 原来当年那个跪得挺拔的护卫便是晏闻筝! 他竟就是晏闻筝! 当年的她不过才五六岁,懵懂天真,甚至是单纯骄傲的不知天高地厚。 那个如何也不肯服软的冷硬少年,在最后也根本不同方才的梦里那般,现实的他根本没有接过那张丝帕,他只是一如那副置身事外的样子,冷漠看着她气急的大哭。 可直到成临哥哥同晏时锦寻到她,晏时锦出面训斥,都没说动那个少年折下傲骨,弯下挺直的脊梁,同她道歉认错。 最后事情险些不可收拾,乃至惊动了威严肃穆的晏伯伯亲自露面。 之后,事情算是平息了,而此因一护卫之事,也化作了一缕轻烟消失在她童年的记忆里。 第19章 思绪回笼,阮流卿却久久还回不过神,她自诩同晏闻筝的见面之缘是在去年的秋狩上,哪曾想竟是那样早。 所以,他是一直记得自己当年无意给过他的屈辱,又或是晏伯伯逼他道歉之后狠狠惩戒了他,而今要百倍的还给自己吗? “本王问你梦见什么了?” 骤然,沉磁冰冷的嗓音打碎寂如潭水的静谧,阮流卿扑朔蝶翼,视线落在晏闻筝那双仿要将人看穿的瞳眸上。 然对视不过一秒,她骇于其威压和寒戾,连忙垂下头去,细声软语着:“没……没有。” “没有?” 男人直起身来,负手缓步踱到了她的榻前,“方才在梦里,你可是唤了一声卫成临。” 话音落下,阮流卿全身跟着一颤,红肿的唇瓣蠕了蠕,却根本不知该如何解释。 晏闻筝看她这副模样,嗤笑了声,视线又缓缓落到了地板上堆砌的一件脏了的寝衣,凌乱的脚印在墨色的丝绸上显然易见。 阮流卿想起来,自己睡前将那狠狠踩了泄愤之后,便再未管它。 她没想过,晏闻筝会来这种地方,甚至当场抓个现形。 “阮流卿,你是不是真的活腻了?” 冰冷如刀的沉音剐在她的体肤,其中的杀意和暴戾几乎要将她溺毙而亡。 阮流卿吓得全身冰冷,眼睁睁看着晏闻筝伸出手来,冷白修长的指节化作恶魔的獠牙,似要往她的颈脖而去。 这一刻,阮流卿似什么都听不到了,噙着满满的泪似无助的小幼兽一般颤栗,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勇气,她几乎是扑上前,两手抓住了那只铁钳。 男人的手极大,要两只手才能握全。 “晏闻筝!” 她急急想解释着什么,蝶翼急急扑朔着,碎开晶莹的泪花。 一道惊雷滚下。 好似晏闻筝根本没想到这种情况下她会如此大胆,邪眸微眯着,冰冷剐在两人交握的手间。 阮流卿呼吸更是急促,她怕晏闻筝不会轻易放过她,她不知该怎么做,脑海在这种绝望的情景下一片空白,毫无应对之策。 她只能再次服软。 “晏闻筝……” 她声音刻意放软了些,蕴含着怯怯的害怕,更是娇酥低柔。 阮流卿强忍着对晏闻筝的恐惧,缓缓的松开握住男人大掌的双手,水眸流转,试探着倚进他的怀里。 他这种人,若自己在他面前扯谎,他一眼便能看出来,可当下无处遁形,她唯有将自己埋在他的胸膛深处,要晏闻筝看不见她的脸、她的眼睛。 染着哭腔的嗓音闷闷的传出来。 “那件寝衣是不慎掉下去的,这屋子里太黑了,这才又不慎踩了上去。” 话从自己嘴里说出来,阮流卿都觉得难以听下去。 如此荒谬愚蠢的借口,晏闻筝怎么可能相信?! 寂静的房间里,一时之间凝固的窒息,因趴在他的怀里,阮流卿只能听见晏闻筝胸膛底下有力的心跳声了,整个身子萦绕的也只有他身上的气息。 她拿不准晏闻筝在想什么,只能低垂着头僵硬着不敢乱动,想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终于,晏闻筝开口了,冷冷嗤笑了声,“阮流卿,这话说出来你自己信吗?” 话音带着微微起伏的笑意,却让阮流卿如堕冰窖一般寒冷。 环住男人腰身的手有些冷僵,可其鸷猛狂悍的身躯却是滚烫炙热,她再维持不下去这层伪装,坐立难安着,惨白着脸色想从他怀里退出来。 可她没想到,晏闻筝不肯。 察觉到她点滴心思和意图,轻而易举,男人有力的臂膀稍稍一搭,横在她的腰侧,将她往怀里摁,阻断了她想离开的举动。 阮流卿眼眸瞪大着,没从这变故回过神来,还在揣测着晏闻筝不合逻辑的心思,便听见其低沉的逼问。 “那梦呢?” 她抿了抿唇,细声道:“方才那个梦……我只是梦见自己在责骂他,为何要对我弃之于不顾。” 她一字一试探,自以为很妥帖却不知哪个字又触碰了晏闻筝的逆鳞。 几乎是一瞬间,便被他掐着腰摁在了榻上。 逼在上方的已然是笼上阴翳的晏闻筝,眼睛在闪电白光的跃现间晕染暴戾的杀气。 “怎么?现在还想着嫁给他?” “不是,不是。” 阮流卿泪眼汪汪着,眼眶通红,而细腰上的软肉更是被晏闻筝掐得生疼。 “我不想嫁给他了……” 破碎颤颤的声音溢出来,她便哭出了声,似是委屈,又似失望。 可这一切情愫,只有阮流卿自己知道,她是对卫成临的,埋怨他为何不能及时来救自己,埋冤他既然来了又不将自己带走,最后还要派人到府上来解除同她的婚约。 “不想嫁给他,我再也不想嫁给他了……” “那你说,你想嫁给谁?” 暗哑阴鸷的逼问打破她的哀泣,亦唤醒了沉浸在那悲伤痛苦情绪中的她,泪眼朦胧中,她看见近在咫尺的一双满是冷肃暗沉的黑眸。 俊美的脸没有任何表情,可却想危险的深渊一般,引诱着,要她永远回不了头。 阮流卿眨着眼看着他,在愈发疼痛的逼促下,唇瓣翕合,却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 “说!” 男人的怒呵疾掠而来,阮流卿被吓得震了一震,哭着破碎的吐出一个字。 “……你。” 嗓音低的几乎查不可闻,更遑论此刻凌乱的暴雨雷声中。 外面的雷铺天盖地,仿要将天地一切都要震碎吞噬。 可愈是天崩地裂,屋子里却越是冷寂窒息。 那双漆黑浓稠的眼就那样定定的看着她,试图从她的脸上掰开他想要的东西,而后肉眼可见的,里头膨胀出快要宣泄出来的扭曲和疯狂。 阮流卿被这样的眼神吓得不敢说话,也不敢溢出哭声。 直到晏闻筝唇角勾出一抹弧度,笑出声来,张狂的,扭曲的,笑的胸腔都在震动,可他的眼底分明冰冷刺骨。 “阮流卿。” 他似乎笑够了,好看的眉目上挑,睨着她:“你……也配?” 一字一顿从那张好看的薄唇里捻出来,极具轻蔑和玩味。 阮流卿被其刺得心脏骤停一般,娇俏的小脸惨白,唇瓣也毫无血 色,怔怔的绝望的看着他。 “你……你。” 她吐不出话来,只知道费尽全身力气抬手朝他挥去,这一次,打在了他的脸上。 “啪”的一声清脆,彻底激起数道涟漪。 第16章 上瘾这次,真的打在他脸上了 尽数响彻在寂静的屋内,不仅是冰冷的刺耳,更是震颤了阮流卿的心。 她浑身都在颤抖,头脑有一瞬的发懵,她没想过这一巴掌真的能落到晏闻筝的脸上。 她以为,他会如往常一样,狠掐住她的手腕…… 这次,真的打在他脸上了。 她打了晏闻筝。 “轰隆隆!” 一道轰隆的雷声彻底拉开毁天灭地的气势,阮流卿浑身冰冷,看清晏闻筝那张脸上微微浮现的印记,在冷白如玉的肌肤上更是刺眼。 “啧。” 晏闻筝嗤了声,舌尖缓缓舔过那微红脸颊的内里,动作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可微眯的狭长双眸里尽是淬了毒一般的暴戾嗜血。 数不清的黑暗氤氲,如蕴蓄在潮湿阴暗处的邪恶被彻底炸开,铺天盖地的瞬间奔涌而出,阮流卿觉得自己几乎要被这凶恶残忍给吞噬绞碎。 晏闻筝这个疯子会如何报复她? 她后悔了。 她完了。 阮流卿唇瓣哆嗦着,想说些什么,喉咙却如被冰霜寒刃堵住。 她想,自己这次应当真是活不了了。 危机存亡之刻,她听见偏僻的小屋外响起几下规律的敲门声,这敲门声燃起一道曙光。 顿了几秒后,一个女使急切含颤的声音传了进来。 “王爷,白姑娘她病情加重了!” 阮流卿听得见外面女使的话,她想女使口中的“白姑娘”便是她初被带出地牢那天,看见的病美人。 她想,晏闻筝很在乎那位白姑娘,如此,自己定有救了! 果然,听到其病情加重,本是极端疯执钳制着她的晏闻筝恍若被春风拂过收敛一分,散去几分嗜虐,就连紧紧掐住她腰和手腕的力道也松了些。 阮流卿得以虚虚喘出几口气,看来,那白姑娘果真对晏闻筝很重要,他很在乎她。如是自己此劫,便是平安渡过了。 然诡异的,晏闻筝却一直未放开对她的桎梏,冰冷凶恶的眼神仍紧紧的囚着她。 屋外狂风暴雨,久久不见屋内又任何动静,急得团团转的女使壮着胆子又道:“王爷,求您去看看姑娘吧!从前日便卧榻不起,今日更是严重了!” 声音清晰的钻入阮流卿的耳际,她颤颤掀起眼皮,小心翼翼望着晏闻筝,可一如既往,那双渊深痛眸仍充斥着威胁盯着她。 第20章 外头再三的哭求,须臾,晏闻筝终是稍稍直起身来。 看着他这副模样,阮流卿竟有丝缕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从心头涌上来,她分不清,仍沉浸在方才所受的屈辱和痛苦,而离了晏闻筝身躯压制的身子开始尝到凛冽的寒意。 她咬着唇瓣弱弱的转过身背对着晏闻筝,伸出白嫩的柔荑,想将早就蹬开的被褥扯过来包裹在自己身上。 可她没想到,手方一探出去,便被横过来的一道手臂捞过腰身,再度狠狠带了回去。 嫩滑光洁的脊背贴着男人滚烫的胸膛,他身躯高大,整整将她拢在怀里,旁人根本窥不得分毫。 阮流卿正是被这变故惊得溢出一声嘤咛,还没彻底回过神来,自己的脸颊便被晏闻筝狠狠掐住。 “想跑去哪儿?” 脸儿被掐的嘟起变了形,泛红的唇瓣也被挤得微微张开,她说不出完整的话,只能软软无辜的使劲摇着头。 “呵。” 耳朵尖上落下冰冷的轻嗤,那个位置极是敏感,阮流卿无法控制的轻颤,更瑟缩的往他怀里缩了一分,如此一来,禁锢她的力道更是不可挣脱,仿要将她摁进身体里去般紧密无间。 “王爷,求您了,若姑娘在王府里出了事,该如何向陛下,向白将军交代啊……” 女使的嗓音变了味,几乎喊着急切的哭腔,可话音没有说完,便戛然而止,之后更是凄惨的哀求:“王爷!” 声音越来越远,被凌乱的雷雨声中彻底吞噬。 阮流卿不知外面发生了什么,但她想是被何人生生的拖走了。 而拖走她,定是晏闻筝的意思。 阮流卿愈发六神无主、忐忑不安,根本猜不透晏闻筝到底是什么心思。 直到她的耳尖被尖锐的牙齿狠狠咬住,逼的她全身发软,根本没有力气。 “唔。” 耳尖上噬咬的力道渐渐变成舔吮,滚烫黏湿的触感带来一道一道的酥麻,阮流卿咬紧着唇瓣,手指柔弱无依的掐在晏闻筝健硕的臂膀上。 “晏闻筝……” 声线不可控的变了调,带着娇弱的求饶,“饶了我。” 听及她撒娇似的嗓音,男人嘴角噙着玩弄的笑,掐着她的脸颊便转过去,恶狠狠道: “你以为我会走?” 冰冷的话一个字一个字吐出来,几乎咬牙切齿,阮流卿噙着清透的泪,根本不敢接话,又听见晏闻筝咄咄逼问: “你以为这次能安然无恙的放过你?” 残忍黑暗化作潮水将她淹没,阮流卿想哭,可她的唇又被狠狠的吻住,这个吻来的迅猛狂暴,啃咬着她的唇瓣。 疼得她眼泪汪汪。 像似要被整整吞噬,根本逃脱不开,逞她想呼救命之时,又挤进她檀口,绞缠着她的小软舌。 “不……” 甚至他将她抱得愈来愈紧,力道似要将她整个揉碎。 可此刻晏闻筝是残忍的,恶劣的,她愈是挣扎,便更甚变本加厉。 “晏闻筝……” 她彻底哭出声来,想求饶,可根本没有任何的机会,他吻她越来越深。 空气彻底弥漫开潮湿的旖旎味道,他就一直抱着她,深深的,狠狠的吻。 阮流卿早就呼吸不过来了,因缺氧,整个脸都是红红的,犹沾着晶透的泪,更是若熟透的樱桃一般娇艳欲滴。 不知过去多久,她整个人都是晕乎乎的,被放开时,似呼吸都忘了,只知道虚虚的吐着气。 然晏闻筝仍不放过她,幽眸微黯,索性将她压在臂弯里亲,大掌握着她的后颈,将她彻底控制。 湿腻的吻萦绕整个口腔,就连他的气息也彻底挥之不去,更直直的往她心底深处钻。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晏闻筝阴郁着脸,凝着怀中瞳孔涣散失去灵魂一般的娇媚少女,唇角不知何时勾出一抹诡谲笑意,身随心念而动,他顺势揽着少女躺了下去。 一时间,屋里又恢复了宁静,静的只有不时少女微微孱弱的呼吸声,声音很小,却有格外的突兀,一下一下似羽毛一般挠在了男人的心底。 阮流卿缓过来时,想起方才的一切,想起自己一直在他怀中,被他抱着,一直被抱着,亲呢的窝在他怀里。 她心颤的快要疯掉,嘴里仍是晏闻筝的沉洌可怕气息,甚至浸进了心底里去,如何也挥散不尽。 她想挣脱开晏闻筝的怀抱,可这是根本不可能的,就像被毒蛇缠上的小白鼠或是小兔子,愈是挣扎,便被缠得愈是窒息。 到最后,被他收紧的力道,箍得发疼。 她不知晏闻筝如何报复回来那一巴掌,更不知方才那样亲她是为何,她只能妥协了,折腾了如此之久早便累了,在滚滚雷声雨幕中,强迫自己闭上了眼。 雷声震地的夜,被强硬霸道的依在晏闻筝的怀里,随时面试着死亡的威胁,阮流卿本以为自己极难入睡,即便是睡着了也是恶梦连连,可没曾想,她睡得很快,亦睡得很沉。 直到晏闻筝离开时,大雨仍未停,浸寒的凉意让她迷迷糊糊颤了几下蝶翼,还没看清什么,便一阖眼又睡了过去。 朦胧晦涩的晨光中,晏闻筝立在榻前,峻拔高挺的身躯笼罩着一层阴戾深沉的雾,幽深难测的眸微挑凝着榻上熟睡的少女。 邪肆占有的暗光缓缓浮现在眼眸,亦带着冰寒与疯狂的气息,犹如寒渊里饿狼的幽光,毫无秩序。 这样的眼神,便是熟睡的阮流卿也似有所感,可眼皮很重,她根本睁不开,身子无意识颤了一下,似在叫嚣着要逃离这样冰寒阴戾的深渊。 挣扎许久,终于掀起了一条缝,朦朦胧胧看见那道令人窒息的阴翳走远,带着满室的黑暗一同离开。 大雨仍是在下,无丝毫停下的趋向,立得挺直的护卫已在檐下静候许久,身上的墨色劲装浸染了深色雨渍。 见自家主子出来,立马迎上前垂首:“主上,可要去郡主那儿瞧瞧?” 第17章 逃跑“我只是想去找你。” 话音刚落,察觉自家主子面色难掩的肃杀寒意,影风只得壮着胆子继续道:“主上三思,陛下对这位郡主极为重视,而此事早已惊动了陛下,将太医院的太医都叫来了,而今一夜过去,若主上迟迟未出现,陛下怕是……” 晏闻筝懒懒掀起眼皮,锐利幽沉的视线望进雨幕,雨珠崩溅在地上炸开来豆大的水花,男人唇角稍勾起嘲弄的笑:“呵,陛下?” “那老皇帝不过是拿其背后的兵力作筹码,想制衡本王罢了。他以为塞个郡主进来,本王就会任他摆布?” “主上……” 影风听罢,不敢随意接话,眸中闪过复杂神色,又听见晏闻筝狠戾的低语:“而今愚弄到本王的头上来了。” 话音意味不明,更有跃然纸上的暴虐,影风缄默思索,不知自家主子的话里是指此刻在屋子里的那位阮小姐,还是住在竹舍里头一月有余的那位白郡主。 许久没有答案,影风又禀道:“主上,还有一事,卫成临这几日各处打听阮流卿的消息,甚至试探到了咱们的地盘。看来,他并不信而今阮家二小姐身死的传闻。” 听及许久未想起的那位难缠的同僚,晏闻筝散漫的神色划过丝许阴翳,道:“他若是信了,他便不是卫成临了。” 边说着,晏闻筝抬手,把玩着指间的玉扳指。 这枚玉扳指的玉已是上乘中的极品,温润通透,没有一丝瑕疵。可而今把玩着却如何也不得趣味。 晏闻筝眼眸微眯了眯,不觉想起些别的,较之这玉扳指来百倍的温热手感。 虽是稚涩小巧,可柔嫩,滑腻,一触上几乎都要将他的手融成水儿一般酥润惑人。 可除了那儿,几乎全身都是那般…… 晏闻筝不觉鼻息加重,眸里漾出灼灼的暗色。 啧。 怪不得能把一个自持稳重的卫成临勾得这般惦记。 须臾,回过神来,缓缓道:“让他继续找,再给他喂点线索,让他尝尝痛苦煎熬的滋味。” 影风听罢恍然大悟:“主上英明。如此一来,待他陷入咱们给的假消息,便可直接出击。” “呵。”晏闻筝褪下拇指间的扳指,随意往上一抛,却在脱离视线的瞬间又接了回来,眼中满是算计和狠辣。 “就要看他为了阮流卿豁不豁得出去了。” 话音低低落下,少有又几乎难察的带着别样的情愫,影风听罢,闻其轻蔑又道。 “走吧,去竹舍瞧瞧,既戏台子已经搭好了,咱就得去捧捧场,莫让那些个老匹夫在这关键时候抓到本王的把柄。” 字句从薄唇里捻出来,说完,晏闻筝负手朝朦胧雨幕中走去。 …… 本是清晨,天刚濛濛亮,又是滔急的雨势,僻静的竹舍廊道上根本没什么人,静谧无声,影风打着伞,恭敬很在晏闻筝身后侧,两人穿过茂盛的竹林。 矗立在深处的一座庭院映入眼帘,高高的围墙,朱垣黛瓦,雄浑壮丽,本设在静谧幽宁的位置而今却是闹腾非凡。 第21章 琉璃灯高辄,在雨势中折出朦胧的光晕,廊下,从宫里请来的太医来来往往穿梭,女使嬷嬷们更是急的团团转。 晏闻筝将这一切尽收眼底,面上划过讥讽的冷笑,这戏还当真是做到了极致。 “参见王爷!” 众人见他,连忙跪地行礼,一口大气也不敢出。 晏闻筝并未理会一二,幽幽抬步朝房中而去。 甫一进入,浓郁的药味便萦绕周身,晏闻筝面不改色,眼神径直落在屏风之后的床榻上。 “王爷!” 虚弱又无力的声音立即传了出来,其中不乏一些讨好和欣喜。 “您终于来看我了!” 晏闻筝微皱眉头,抬脚越过屏风,看见榻上躺着的美人。 美人面色透着病态的苍白,乌黑的青丝顺着素白的寝衣垂下,更添柔弱的楚楚可怜之感。 对上那双水润的眸,晏闻筝眼底的阴郁和讥诮在瞬息之间掩过,让人看不出什么异样。 “郡主这是如何了?” 白芹水身侧侍奉的女使福了福身,含着哭腔道:“回王爷的话,郡主前几日还好好的,哪知天色一变,许是受了寒风,身子骨便是更差了。” 晏闻筝好整以暇听着,心中冷笑,负手踱近床榻,睨着之上的柔弱美人,故作关切的姿态,问:“太医怎么说?” 眼眶通红的女使连回话,道:“王爷,太医们都来瞧过了,但仍是没给出个具体病因来,只说是身子骨太弱了,得需静养。” “灯红,休要多话。”白水芹被扶着坐起身来,佯装生气的嗔道:“平日惯坏了你,什么话都说,还不快出去看看药可煎好了。” 秀丽的眉微蹙起,一席淡雅虚弱之态,美人如斯,贯引人心疼。 “是,郡主。”说罢,灯红欲言又止的退了出去,门轻轻的阖上,宽敞精美的屋子里便只剩下她同晏闻筝两人。 清亮透彻水眸移在面前男人身上,心跟是不由一发悸动。 俊逸妖异的容貌,轮廓线条精雕细琢,惊为天人。脸上的神情是平和淡然的,可周身的气息分明是那样的阴鸷暴戾。 就像此刻,投在她身上的眼神,没有如同他人那般令人恐惧,可眼底却没有一丝温度,显然是毫无触及心底乃至灵魂的伪装表象。 她知晓此人每每在她面前平和的皮囊底下,是毫无秩序的幽潭寒渊,而他在自己面前如此,根本是不屑于多予她一个眼色,若非天子圣命难拒,他绝不会搭理自己。 来了这京都后,她也知晓外头对他的一些传闻。据说无法无天,更是睚眦必报,朝廷那些臣子恨极了他,可却拿他没办法。 如此之人,无需多些,便知是常年混迹在黑恶地带之人,杀人放火无恶不作。 可仍控制不住的,她难以遏制对此人的窥视和探索欲,甚至是有些难以自拔。 随父亲在洛州时,那般多的男儿,无论是什么出身地位,见到她无不是倾慕她,讨好她,再加上她的身份、柔弱无依的气质,那些男人恨不得把心都掏出来送给她。 如此众星捧月,唯独回京之初便碰了壁,她从没见过像晏闻筝这种男人。 他的眼光从不会多停留在她身上一秒,总是散漫的、懒倦的,在她面前永远套着层层朦胧的纱雾,神秘又诱人。 她不禁想,若撕开这层表象,他到底会露出多骇人的真实模样,她甚至还想,若这种贯会伪装自己的丛林恶兽,若有一天被自己驯服、爱上自己,该是多么令人兴奋和成就感。 如是,白芹水愈加沉醉于此人。 她轻轻掀起眼皮,刻意露出无害又单纯容颜,虚弱道:“王爷竟这样久才想起芹水,昨夜那般急切请了多次都不曾来看望我一眼。” 然对于她如此湿滴滴的婉转柔音,却未激起男人半点起伏,就连她刻意的想贴近些,都被其“妥帖”的避开。 白芹水捏紧绣帕,看着男人踩在地毯上的步履毅然朝后却几步。距离拉开了些,他厌嫌她的靠近,甚至连一声解释也懒得说。 可偏偏如此绝情冷漠,却仍是那副挑不出任何毛病的平和神情看着她,道:“处理一些要事。” “什么事?” 问到此处,一丝不苟的男人面色终于泛出一丝起伏,白芹水蓦然感觉如堕冰窖一般,浸了水的冷意席卷。 她以为自己问了不该问的话,他要变脸色,但转眼,那异样的感触便消失殆尽,只听见晏闻筝清磁略带愉悦的嗓音,“没什么,一只野猫很不听话。” “野猫?”她艰难咽下方才的紧绷害怕,状似无事发生的问。 “嗯,亲自调/教了一番。”晏闻筝面色无异,指腹缓缓搓捻起来,动作细小甚微,让人毫无察觉。 “对了,近来洛州安稳,白将军可有信何时归朝?” 白芹水咬着唇瓣,摇了摇头,柔声道:“芹水不知,王 爷可是有什么事要见父亲?” 晏闻筝笑了笑,却未达心底,“只是随口一问,倒是郡主离家,虽得陛下圣命在本王这王府里静养,可这病却半分不见好。” 说到此处,男人眸色浮过黯然的杀意,听见白芹水道:“这都是芹水的错,王府里照顾这般精细。身子竟一直不见好。” 话音带着浓浓的自责,其中委屈意味显然,若在以往,那些个寻常男人听了恨不得把天上的月亮摘下来哄着她。 可如今,也并未引得面前男人一个眼神,受挫气恼许久,只闻得其淡淡的一句:“郡主好生休养,本王还有要事处理,先走一步。” 说罢,也根本不等她再说出什么话的机会,便毅然走了出去。 决绝的态度冰冷,毫无一丝留恋。 白芹水变了脸色,凝着男人离开的方向,待脚步声彻底消失在雨幕中,灯红端着药碗奔了进来,看见屋里再无男人的身影。 不由忍不住腹诽:“王爷这副模样,倒好像是咱们郡主求着赖在他府上一般,若非陛下下旨让郡主在此处养病……” “好了,灯红。” 察觉自家主子神色异样,灯红连噤住了声,捧着药碗上前,道:“郡主,咱喝药吧,这病说不定便好了。” 白芹水清丽白皙的脸仍是肃然失落,半晌,开口道:“总有一天,我要晏闻筝跪下来求着让本郡主别离开!” 说完,似想到方才女使的话,眼神落在正冒着热汽的药碗上,其中浓稠的黑色药汁光是看着都能泛出苦涩。 她皱了皱眉,有些泛呕,更是恼着自己一月前借着能住进王府的区区小风寒,而今怎越来越严重,几乎己到了不能下榻的地步…… * 出了竹舍,影风一如既往给自家主子撑着伞,可察觉其身上阴郁到极致的气息,似要将这雨都要凝成冰渣。 他小心翼翼跟在身后,生怕出一步错,紧绷着行了几步,听见自家主子冷哼一声。 “既然这嘉宁郡主喜欢装柔弱之态,那便如她所愿。” 声线阴测到极致,眸里也跃现出嗜血的诡谲暗光,影风心领神会,“卑职领命,这就吩咐底下人加大药量。” “眼下莫弄死了,影风,你觉得留多久合适?” 蓦然话锋一转,影风低垂着头,只觉那淬了毒的利刃莫名对准了自己,他道:“依卑职拙见,至少得两月,待其父亲白罡归了京,他背后的兵力彻底为主上所用之时。” “哈哈哈哈哈,”晏闻筝听罢,微微眯起双眸:“你倒是聪明,不过,得让她吃些苦头。” “是!卑职明白。” 影风弯身领命,想起自白家郡主入住进王府那里,主上便吩咐暗中下了毒物,她身上哪里是风寒,早已是浸入肺腑的毒,而如今病情加重,便是几日前那白郡主自以为是从竹舍跑出来迎接,惹得主上厌烦,这才又加大了药量,已至而今卧床不起。 那毒隐秘,便是太医院的那些太医也查不出来,主上本想大发慈悲留她一命,然那郡主根本不知好歹,在主上面前三番五次的耍些下手段,如此,自然是没有理由留下了。 …… 下了多时的暴雨总算过去,金灿灿的阳光透过云层洒了下来,映得王府金贵的琉璃瓦折出彩色的明光。 阮流卿醒来之时,已是巳时过半,她从榻上方爬起来,便能感受到周身有些酸酸的痛楚,尤其是身前的幼圆雪靡…… 她不知晏闻筝何时离开的,隐约中却能感觉他似乎留了一夜,也紧紧拥着她睡了一夜。 她感到恼怒和迷茫,事情发展到了现在,她更不知道晏闻筝到底如何想的,又到底想干什么。 不过可以确定的是,他当真就是一个充满不详的疯子! 阴晴不定,喜怒无常! 阮流卿捏紧着手心,忿忿扯着衣物往身上穿,视线却定定落在被关得严严实实的朱门,冰冷又厚重,将她彻底同外面的自由和光明隔绝。 她心念更是决绝,她总会有成功逃离的一天。 第22章 想着想着,她这才注意到这次晏闻筝将她关押的地方,窗棂根本上不了锁。 这也就意味着—— 阮流卿瞳孔睁大,连跳下了榻,晃晃悠悠朝窗棂扑了过去。 颤抖着柔嫩的手指往前探,轻轻一推,“吱呀”的碎响随之钻入耳迹。果然,这里没上锁,这也是她唯一能逃出这囚笼的地方。 可……阮流卿下意识咬着唇瓣,晏闻筝绝不是轻易能逃脱之人,况且这明显的疏忽和漏洞,他不可能不知晓,所以,他故意留着,又是在试探她? 阮流卿思绪飞远,不知该怎么办,与晏闻筝周旋良久,她似乎也没有往日的勇气了。 她怕自己一跑出去便是天罗地网,正中他的下怀,又给了他折磨自己的理由…… 揣着这样的心思挨过两天,万籁俱寂的午后日光倾洒,透过半阖的窗棂照出斑驳的印记。 阮流卿数不清多少次透过那缝隙望着屋外的园景发呆,从窗棂翻出去的念头无数次在脑海中上演,可又被跃出的晏闻筝那张暴戾阴翳的脸给生生逼退,她几乎都要麻木。 终于,在第三天的巳时,阮流卿再忍受不住那诱惑,轻手轻脚的起身,如被惑住了神一般怔怔朝窗棂走去。 在脑海里演变了数次,她熟悉的伸手推开,春风适时拂在面上,带来一股淡雅的梨花香,久违的气息让阮流卿更下定了决心。 望着视线中的梨花树,阮流卿深吸了一口气,毅然撑着窗沿,艰难着往外翻。 可好不容易坐了上去,她惊觉视线中的光亮被一道高大的阴翳彻底遮挡。 阮流卿瞳孔微缩,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抬起头来,撞入视线的果然是晏闻筝那张摄人心魄的俊脸。 两日不见,素来傲慢阴狠的神态似乎收敛了些,柔和淡淡的睨着她。 可阮流卿知道,这高高在上之下,便是毫无秩序的恶魔在翻涌。 更何况,现在的情形,他亲眼目睹着她弱小愚蠢的“逃跑”。 “又想跑去哪儿啊?本王的美人盂。”淡淡的,带着傲慢的嗓音在头顶落下,阮流卿更是被“美人盂”那三个字激得气恼,面色通红。 他又在羞辱她。 她亦想不管不顾的骂回去。 可事实上,她毫无可能。阮流卿僵着身子,缓道:“没有。” “没有?” 晏闻筝反问她,负手微微倾身,距离的靠近将他身上的气息送入鼻尖。 “那你告诉本王,翻窗是想干什么?” 侵占的,危险的,根本散不开。 一时之间,阮流卿不觉想起两日之前,他箍着掐着自己,强硬的啃咬汲狁唇舌的画面。 那般亲密,分明唯有情深似海的恋人才可以,可他偏偏…… 阮流卿又羞又气,更因此刻这种情景下自己想到那些而感到羞愧。 思绪凌乱无序,阮流卿紧紧咬着唇瓣别过脸,想避开同他的距离。 却不想猛然被一股力道摁着肩膀往后推,坐在床沿上的她根本控制不住的上半身往后倒去。 “啊!” 骤然失重的恐惧让她叫出声来,她想,从这么高的地方摔下去脑袋着地,能让她摔成一个傻子。 双手胡乱在空中抓着,关键之际,男人大发善心的伸手攥住了她的手,却又毫不怜惜的站在那儿,没有将她拉回来的迹象。 悬在深渊边缘,摇摇欲坠,生死又只在他的一念之间。 阮流卿吓哭了,泪眼濛濛的仰头望他:“晏闻筝……” “说。” 男人只淡淡的吐出一个字,声音不紧不慢,带着灰冷高贵的漠然,欣赏着这场闹剧。 阮流卿冒着冷汗,被他攥住的手拼命想拉住他,可这一切被晏闻筝察觉,眼尾一挑,故意松了分力道。 “说!” “啊呜呜。” 再一瞬的失重,阮流卿再无抵抗的能力,头脑一片发白,含着哭腔语无伦次道:“我没有想跑,真的没有,我只是想去找你!想起找你……” 情急之下,她只能编出如此荒谬的理由。 “找我?” 第18章 求软“只知道哭的东西。” “找我?” 显然,晏闻筝并不信,嘲弄的轻嗤,可冰冷阴戾的气息却敛了几分。 “找我干什么?” “呜……” 阮流卿一边抽噎,一边委屈的道:“你两日没出现,我……我……想你了。” 如此荒诞的话术到底是吐了出来,经她的哭腔诉出来,更有些柔软的撒娇意味。 她颤抖着身子,不知晏闻筝信了 没,她还记得两日前她刻意的求饶讨好说出“想嫁给他”那句后,他慢慢鄙夷侮辱的问她“你配吗?” 而今情形相差无几,自己怕又是会得来一遭冰冷恶心的嘲弄。 可无论如何,她不要被扔下去摔成傻子。 “晏闻筝,” 阮流卿眼尾绯红,流着清泪,声线尽是哭腔,“我真的……想你了,想去找你……” 她不知自己带着如何心境对一个疯子说出这种旖旎的话来,更何况她从未同人说过,就连她的未婚夫也没有。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她小心翼翼望着晏闻筝的神情,见其神色阴沉如旧,更沉默不语的定定望着她的眼睛,似要硬生生掰开真伪来。 过了许久,他终于开口了,薄唇微勾,阴测测的嗓音冰冷。 “你最好是。” 语罢,拉住她小手的大掌微一使力,似苍鹰疾掠,便轻而易举将她从摇摇欲坠的悬崖边上拉了回来。 许是他力道太大,又或是再担心方才的生死劫再来一次,阮流卿娇小柔软的身子不由自主顺势扑进了他的怀里,脸儿扑在他健硕的胸膛,就连一席青丝也逶迤垂散在他的手腕。 一坐一站的姿势,身子恰如其分的被他稳稳的笼罩。 阮流卿愣住了,一时间忘了呼吸,鼻息间彻底弥漫开来的沉洌檀香浸满了周身,亦浸进了心底。她怔怔着不敢动,听着一下一下清晰有力的心跳声。 丝丝缕缕的暧昧随着细腻的春风无限攀升,阮流卿如梦初醒,反应过来自己同晏闻筝再一次这样的亲密。 甚至是光天化日之下,若不慎有人经过,便会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她想退出去,可却弄巧成拙,在晏闻筝脚步后却的瞬间,自己搭在窗沿的腿竟有意识一般缠了上去。 “不……” 她细微出声,斥责自己这样的“献媚”,更后悔自己如此愚蠢。 可如此细腻微小的声音,在晏闻筝听来,却似乎意味不同了。 她能感觉到他胸腔因说话而起伏。 “不?” 微上扬的音色里带着颇有兴致的恶意。 阮流卿想,他定是以为自己不愿让他离开,更是缠着、讨好着,不要他离自己半分。 干净漂亮的小脸涨得通红,身子更犹如一团火在烧,更恐惧晏闻筝对她接下来的戏弄。 像两日前一样,鄙夷高傲的质问她、将她贬到泥泞里,或该恶狠狠的甩开她…… 果然,被紧掐的痛感自后颈传来,他强硬摁着她,而后狠狠的咬了下来。 依旧来的迅猛霸道,无章法的啃噬吞咬着,唇瓣几乎又要咬破,接着又强势的抵开她的唇瓣,滑腻挤进去绞缠。 “唔不~” 阮流卿被亲得难受,委屈的憋出泪花,脸儿更像春花一般红润,而呼救求饶的低吟也被晏闻筝尽数吞入腹中,消失在无止无休的口舌缠绵中。 不知过去了多久,阮流卿几乎缺氧的快要晕过去,他终于放开她了,清脆的一声“啧”响,嘴角晕开清透的水痕。 她虚弱无力的倔强挣扎,却加剧他禁锢控制的力道,浓稠暗色的目光更为锋利,一寸一寸审视在她的脸上,凌厉冷白的指腹擦过她唇瓣上的水痕。 似对待一个玩物一般。 她觉得羞辱,蝶翼轻颤,将头埋了下去,而晏闻筝被她攥住的衣襟,因太用力而褶皱。 可下一刻,她又被饱了起来,就如托抱着孩童一般的姿势,大步流星的朝游廊的方向走。 阮流卿仍没有从方才的愤恨情愫中回过神来,却也知道自己垂在男人两侧的腿随着他阔步而走的动作有一下没一下的晃动。 她不知道晏闻筝要带她去哪儿,亦猜不透晏闻筝在发什么疯,但他如此,绝非是好心。 此刻全身上下尽数如火在烧,羞于这样似老父亲抱着孩童的姿势,更骇于如此抱她的人是晏闻筝! 就连小时候,父亲母亲也从未这样抱过她。 一路思绪纷乱,阮流卿说不出来的愤懑郁结,更害怕路途中有人看见,看见一个良臣之女同强掳她、折辱她之人竟这样亲密。 她只得将自己的面目深深的埋藏在男人的肩颈深处,祈祷着千万不要有人认出她。 可事与愿违,并未走出多远,他最是忠心耿耿的亲卫影风现出了身,凌厉的声线同他主子如出一辙。 第23章 “主上,太子来了,说是有要事相商。” 听见旁人的声音近在咫尺,阮流卿吓得一抖,下意识的将自己往晏闻筝怀里藏。 可两人姿势早已是紧得没有一丝缝隙,她只是更添狼狈和无助。 影风见过她,肯定认得出她。 想到这,阮流卿更是恨不得跳进地缝里。 “让他等着。” 嚣张狂佞的话音没有一丝温度落下来,不急不缓,毫无一个臣子对储君的敬仰。 阮流卿听见了,眼眸微颤,松下一口气。晏闻筝要去见太子,那他便能放过自己…… “等等。” 男人蓦然叫停了正听命要去行事的影风,眼眸一扫怀中的人儿,微眯了眯,道:“带他到前厅来。” 不知是距离太近,还是如何,阮流卿听见这句话,就恍如晏闻筝是对着她耳朵尖柔情私语一般捻出来。 滚烫的鼻息喷洒,将她的侧脸熏染的红绯,僵硬的身子更是瞬间如小火苗一般瞬间游曳周身,烧得酥软无力,只能依赖于抱住她的男人。 她想,晏闻筝是要带着她去面见太子。 太子同成临哥哥交好,他们心怀天下,如此定也绝不会同晏闻筝这种佞臣结党营私,平日里他们不齿于晏闻筝的阴险狡诈、目无王法。而今朝堂之下自然是避之不及,而今又怎会特意来拜访呢? 如是,此次太子特意亲自登门,定是极重要之事。朝堂之上的尔虞我诈她都不想听,更不想太子看见她。 太子殿下曾同她有过几面之缘,若亲眼目睹她而今同害她的恶魔如此亲密一幕,太子会如何冷眼看她,成临哥哥知道了更如何的失望绝顶? 不,绝对不可以。 这无疑于一种屈辱和凌迟。 “晏闻筝,我不去。”她开始挣扎,攥着男人胸前衣襟的手儿开始推挠,“我不去。” 然晏闻筝不为所动,脚下步履更快,甚至托着她臀部的大掌竟狠狠掐了下。 “唔。” 这一瞬间,阮流卿不知是为疼更多,还是羞意更多,眼里浸出了些泪花,怔怔惊惧的望着他,可脸儿是愈来愈红。 “你……你怎么可以……”她说不出话来,方才由亲吮过度的红肿唇瓣孱颤着。 “我如何?” 晏闻筝噙着玩味恣睢的笑意反问她。 阮流卿被他这般无耻恶劣的模样气得发颤,泪眼濛濛的眼眨着眨着又要掉下珍珠来,却更被晏闻筝狠戾呵住。 “不许哭。” 嗓音骤然的沉肃,含着不容置喙的命令和威严,阮流卿被吓得哆嗦,不敢对上他的眼睛,硬生生将泪憋了回去,却仍忍不住抽噎:“你……你放我下来,我不要去。” “由不得你。” 晏闻筝冷冷打断她开口,俊美的面阴沉下来,脚步更是加快。 阮流卿咬着唇瓣,心跳得一下比一下快,因气急和羞恼而冲击得全身酸软,只得咬着唇瓣生生将所有的不甘和恨意咽下去。 沾湿的蝶翼缠着阖上,一行泪顺着柔嫩的脸颊悄悄淌下,最后又渗进晏闻筝精致的锦服。 似是察觉到此,亦或是别的,本是凌厉阔步而行的男人忽地停了下来。 阮流卿敏锐的察觉到了,虽是渺茫,心中却也忍不住猜测晏闻筝是否改主意了。 她吸了吸鼻子,抬起布满泪痕的脸上,因一直憋着不许哭出声来,唇瓣被咬出了鲜明的齿痕。 看着她这副模样,哪曾想定定审视她的男人唇角勾出一道讥讽的冷笑。 “只知道哭的东西。” 低沉嗓音淡淡,尽是不屑和鄙夷。 阮流卿听了,满心委屈,更恨不得再生生咬他,将他咬出血来。 可她不敢,怕他的报复。 “呵。” 晏闻筝睨着她隐忍的可怜模样,冷嗤一声,便继续朝前行进。 不知走了多久,灯火通明,摇曳 的灯火映在酲亮的地板上,阮流卿头深深埋在晏闻筝肩颈深处,虽看不见,可却能感受到周围的气息变了。 她想,眼下定是到了前厅了,说不定太子正坐在里头看着她。 正绝望思索着,她察觉晏闻筝松开了托住她的大掌,更有要她下去的迹象。 可她害怕离开他的笼罩被太子认出来,一双玉足虽踩在了地毯上,可身子却更是死死的埋藏在晏闻筝怀里。 “如此离不开本王了?” 一如既往,晏闻筝高高在上的鄙夷,更是恶趣味的扣住她的腰身,倾身下来,刻意咬住她的耳垂。 “啊呜~” 骤然而来的刺激让阮流卿蓦然变了声调,娇酥着小嗓音似投怀送抱一般。 反应过来后,更如被扔进了深渊里一般屈耻。他竟当着太子的面故意羞辱她! 意识到这,她全身若被冰水浸泡,颤抖着身子想避开,可整个人都紧密的在他怀里,又能躲到哪里去。 晏闻筝大掌箍着她的后颈,更加深了噬咬耳垂的力道。 “你放开我!” 阮流卿几乎哭着喊出来,正是绝望欲死之际,听见外头传来影风的声音:“主上,太子殿下已至,眼下就在隔壁。” 话音如珠玉落下,碎出清脆的回响,阮流卿陡然一怔,影风说什么? 他意思是,太子并不在这里,晏闻筝并未带她去见太子! 想明白了这,少女奋力抬起眼来,怔然着更懵了,晏闻筝在戏耍她。而眼下却又因晏闻筝吮咬耳垂的动作而羞赧,紧紧揪攥住男人衣襟的素白柔荑往外推。 “晏闻筝……” 她低低唤着,生怕隔壁的太子听见识出她的声音。却没想到男人殷红的薄唇放过了她的耳垂,却又顺着一路辗转到了她的侧脸。 烫灼的柔软触感让她全身发麻,呼吸也乱了,淅淅沥沥的求饶抗拒着,却更加剧了晏闻筝眼中的肆虐黯芒。 就像是故意要她发出声来一般,湿热的吐息一路辗转,从侧脸至下颌,又至纤长润白的细颈。 似吻,又似故意的折磨啃噬。 “不要……” /:. 阮流卿死死咬着唇瓣,不要自己溢出声来,她知道,再这样下去,太子迟早能察觉不对劲来的。 如是,铤而走险,她只能,只能同晏闻筝求饶交换。 “求你了,回来再亲好不好?等你回来,要我做什么都愿意……” 声音带着细细的哭腔,听起来很软,又可怜又纯媚,她没想到自己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可如此境地,她只能如此,只能暂时将自己的尊严抛之脑后。 好在,晏闻筝刻意的捉弄顿了些许,幽幽掀起眼皮来看她,阮流卿险些被其中的幽暗浓稠吓得尖叫。 这样的眼神如前两日那个梦如出一辙,致命危险的毒蛇盯住了猎物,龇着蛇信子伺机而动,猎物插翅难逃。 久久审视了她许久,阮流卿又听见外头影风的声音。 “主上?” 短短两个字,似在试探,又似恭敬妥帖的催促。 阮流卿知道,不可再拖延下去了,心一横,奋力踮起脚尖亲在了男人凌厉的下颌。 “求你了……晏闻筝。” 一套动作下来,阮流卿面色红的似能滴出血来,心里更是因自己对晏闻筝这样的疯子屈服讨好而不耻羞愤。 而晏闻筝似也没想到她会如此大胆,须臾的沉默后,竟是出乎意料的冷笑起来,似又不慎触碰了他的逆鳞,几乎暴戾的掐住她的脸颊,鼻息喷洒在她的脸上。 “阮流卿,你太自以为是了。” 她被吓得颤抖,惊恐的扑朔着湿漉漉的水眸。 她心中揣测着晏闻筝会如何对待她,却又更是没想到,他竟拦腰将她抱了起来,扔在了屏风之后的一座紫檀雕花罗汉榻上。 动作迅疾鸷猛,又扯过一条素纱将她绑在了上面。 “你最好记得你说过的话。” 大掌扣着后脑,狠戾的要她鼻尖几乎贴着他的薄唇,语罢,立马转身走了出去。 厚重的门扉“砰”地被关的严严实实,阮流卿都还能听见晏闻筝在门外吩咐影风将她好生看着的命令。 一切归于沉寂,静默的空气中似乎都还萦绕着晏闻筝身上的檀香,还有那恶狠狠的威胁。 晏闻筝当真是个阴晴不定的疯子! “太子殿下,晏某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正忿忿想着,她听见一墙之隔的前厅里,传来朦胧隐约的声音,这沉洌张扬的音色她再熟悉不过,是为晏闻筝的。 果真是假模假样,目中无人,话语里虽称的是姿态谦虚,可哪里有对这不贰储君的半分尊崇敬仰。 阮流卿侧着身子更贴近了些,细细听着隔壁的动静。 前厅内,正是气氛微妙诡谲。 年轻的太子高烁景一席月白常服,其上金线勾勒的蟒纹在烛火的照耀下更是熠熠生辉,然更引人注目的,是那张容色旖丽的脸,乌发红唇,剑眉星目,浑身萦绕着与生俱来的尊贵。 第24章 “归政王说笑了,孤不请自来,倒是孤唐突了。” 清润的嗓音柔和,在这极难察觉的背后,却似带着些许的锋芒。 晏闻筝了然于心,狭长凤眸微挑了挑,笑道:“太子哪里的话,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太子想去哪儿便去哪儿。” 说罢,径直入座,懒懒交叠起双腿,姿态张狂傲然,显然未将面前的太子放在眼里,幽漫目光毫无掩饰凝着,看见太子高烁景面上掠过的凛然异样,晏闻筝唇角勾起一抹弧度,道。 “不知太子此次前来,所为何事?” 高烁景轻眨眼睛,心中不齿面前之人的放肆,面上却仍维持着属于储君的仪态,道:“归政王倒是豁达,而今兵部侍郎身死,他那个位置空缺多时,朝中可不少人惦记。” 嗓音淡淡,却分明话中有话。 晏闻筝端起桌上方砌好的茶,浅浅抿了一口,不急不缓道:“太子殿下这话,臣有些不明白,既然位置空缺,自有圣上裁夺。” 狭长幽深的眸似笑非笑的回望太子,高烁景深吸一口气,暗道此人当真是个阴险狡诈的老狐狸。 兵部侍郎身死,不就是由他一手促成的吗?以采红由头,大摇大摆闯进兵部侍郎府邸,硬生生将其逼死,朝中重要官员身死,这本就是死罪,更何况一众老臣死谏,哪知最后这板上钉钉之事,却得了父皇的特赦令! 兵部侍郎一职,事关军国要事,又涵盖军械、粮草各项调配,若告诉旁人他不是为了将自己人弄上那位置,谁会信? 高烁景想到此,心中冷笑,又道:“兹事体大,事关我朝边境防卫及粮草供应,若迟迟未有人顶上,前线怕是要陷入胶着,归政王,而今你仍要置身事外,为了一己私欲,亲手将我朝边境拱手相让吗?” 言辞犀利沉重,尽是大义凛然。 “殿下言重了。” 然晏闻筝听罢,只是微微一笑,幽幽吹着手开手中白玉茶盏袅袅热汽,朦胧晕染开隐晦的幽眸。 “此事棘手非常,哪是臣说了算的?唯有陛下亲自裁夺。” 清磁嗓音沉了些,晏闻筝抬起眼来,目光似笑非笑的落在高烁景脸上,内含冷意。 “再者说,久经沙场的白将军即将归京,他深谙用兵之道,若陛下将兵部侍郎一职交由他,此事不就迎刃而解了吗?” 话音落下,唇角缓缓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如此慢倦模样同迫切施压的太子形成鲜明对比。 一时间,诡谲的气氛更是如降至了冰点,高烁景眯着眼打量着面前张狂傲然的臣子,心底怒火恨意腾然。 一个父皇身边的走狗,竟已嚣张至此! 然万般憎恶厌烦,他身为太子也只得强压下去,维持着自己身为储君的从容,讪讪一笑,率先打破僵局,道:“既如此,也罢。” 晏闻筝也笑了,眉眼间划开一抹弧度,笑意不达心底,他抬手示意:“太子尝尝这茶,前日新供的,不知可堪入口?” 高烁景紧抿着唇,象征性呷了一口,似想起什么,缓缓道:“白将军回京一事看来指日可待,孤听闻其独女嘉宁郡主一月前提前回了京,而今便在归政王这府上。” “殿下 消息灵通,” 晏闻筝面色无异,道:“嘉宁郡主自洛州回来身子骨便一直不适,这不,陛下口谕,命臣好生照顾着。” “原是如此,”高烁景微微一笑,故作恍然大悟,顿了顿,继而揶揄道:“郡主容貌艳绝天下,又至了婚配年龄,父皇命其居于归政王府中,莫不是有意要促成一段佳缘? 只怕,归政王与嘉宁郡主订婚,是迟早的事。” 第19章 吃醋“这般牙尖嘴利,不如塞点东西?…… 话音边试探着,高烁景眸光直直凝在晏闻筝的脸上,似要窥出什么情绪来。 然出乎意料的,那张容貌冷白俊美的脸上看不出分毫,仍是勾着漫不经心的笑意,就连多年深陷陷尔虞我诈的东宫的他,也难以窥见些别的情绪。 此人竟如此心思叵测,高烁景意识到此,心中微寒,没想到晏闻筝比想象中还要难对付数百倍。 “殿下说笑了,” 晏闻筝掀起眼皮,毫无掩饰回望过去,道:“臣孤家寡人,更是罪孽深重,何能妄自揣测陛下什么心意?倒是郡主身份矜贵,怕是得另寻良配。” 自谦的话从薄唇里落出来,可其中分明蕴蓄着张狂傲慢。高烁景凝着双眸,不动声色打量着晏闻筝,却看不出这层平和的皮囊底下到底隐藏的什么精怪。 目光久久打量着,竟惊觉男人唇瓣上有些异样。 这异样微乎其微,极难看出什么,可这一点点异常出现在晏闻筝这种人身上,便是太过震撼人心。 莫非…… 高烁景思绪翻涌,脑海中闪过无数念头,蓦然想起他进入这前厅之后,等待良久,待晏闻筝好不容易出现在他眼前时,那神情虽如出一辙的恣睢狂佞,可细究细看,分明是有一丝难掩的兴味和得趣。 那样的隐晦不明,可到底被他捕捉到了。 白芹水这倾城佳人就在他府上,触手可得,可从他刚才浮在表皮的话术来看,他似乎对白芹水提不上兴趣。 莫非—— 高烁景恍然大悟,莫非他已有别的女人? 高烁景心中暗流涌动,寻不得答案,心中思肘着若能找到晏闻筝的把柄,如此也不失为好事。 他站起身来正欲告辞,想起自己此行还有一事,道:“归政王,一月后正值春狩之际,按父皇的意思,是要你携着嘉宁郡主一同参加。” 晏闻筝面色无异,站起身来,微颔首,眸间深如潭水。 待太子的身影消失在视线,晏闻筝面色平和的笑意稍敛,周身的气息顿时萦绕阴郁寒戾,如潮湿渊潭底下的冰寒彻底浸出。 影风见太子走远,迎了上来,方要说些什么,得晏闻筝一个锐利的眼神。 他想起一墙之隔的后边,还有一位阮家二小姐,如是,压低了嗓音,道:“主上,那郡主的毒是否……” “看来她命不该绝啊,” 晏闻筝眸微眯了眯,“留着她一口气,春狩之时勿让人看出马脚。” 影风听罢,垂首应“是”。 * 日辉流转,金色的光辉透过游牗丝丝缕缕的洒在地面上,宛若层层金纱铺展开来。 阮流卿侧着身子听见了太子同晏闻筝交谈的所有,兵部侍郎的事她是知晓的,掀起轩然大波,晏闻筝也因此被卫成临揭发一众恶行,而之后发生的,谁也没想到。 她想起大婚之日被掳走的场景,还有那听从晏闻筝之命意欲折辱她的市侩龌龊之徒、护卫,阮流卿不禁发抖。 虽最终他们没有得逞,且个个死了。可她仍忘不了那日的恶魔,一幕一幕腥邪的扑过来,虎视眈眈。 晏闻筝。 阮流卿在心底念过这个名字,提醒自己,切不能忘记他的凶恶残忍,不能忘记他给自己带来的无尽伤害…… 想着想着,她看见晏闻筝站在了门口。 峻拔高大的身躯几乎遮挡了大门射进来的金色光辉,他几乎同那流转的熠熠光亮处融为了一体。 随着步履一步一步的靠近,他那张脸在金波荡漾间露出摄人心魄的美。 光影明灭,更是难以琢磨的深邃。 阮流卿眼睁睁看着他朝自己走近,再度险些被这容貌所迷惑。 不,不对。 阮流卿摇了摇头,那些因他所受的惨痛回忆涌了上来,她开始有些憎恶和害怕。 鼻尖尽数萦绕着他身上的强势气息,还有他临去前厅之前,自己还同他那样亲密的口舌缠绵,难舍难分。 想到这儿,阮流卿情愫更是复杂,强烈的羞耻熏得她呼吸紊乱,面颊绯红。不经意抬起头迎上他的眼神。 浓稠,邪恶。 她更又生出了些地狱里爬出来的鬼魅朝自己索命的恐惧感,她想躲,想跑,可自己早已被晏闻筝绑在了罗汉榻上。 “呵。” 似察觉到了她的情愫,晏闻筝唇角勾起笑意走近,更骇然坐在了她的身侧。 馥郁的檀香更是腻人,阮流卿更是闻不得了,她总觉得一嗅到这样侵略十足的气息,晏闻筝便在狠狠亲她,强硬的要自己沾染他的味道,像一个密密麻麻的细网,笼罩着她,永远不可能逃身。 阮流卿身子微微一瑟缩,别开脸,悄悄挪着想离晏闻筝远些,然晏闻筝似早已察觉她的意图。 危险冰冷的眸子盯着她:“敢跑?” 看似疑问,却几乎是斩钉截铁的陈述,更带着不容置喙的威慑。 阮流卿紧咬着唇瓣,的确,她不敢跑,而现在情景的下一秒,是该晏闻筝这主宰一切的杀神发怒了,他会冰冷暴戾的呵住自己,亦或是用鸷猛的力道掐她。 设想着,阮流卿更是害怕,觉得射进来的金辉也化作了寒冬里的雪花往身上扑。 第25章 她弱弱吸了吸鼻子,想趁晏闻筝还没发疯前,或许能找到一线生机。 “晏……晏闻筝。”她轻轻抬起头来,可因太害怕了,娇软的小嗓子细声袅袅,若幼兽般孱颤,低若未闻。 然晏闻筝听见了,恣睢高傲的挑眉,薄唇捻出来的话里尽是恶意,“怎么?未听及太子带来你那心上人的消息了,伤心了?” 字句若珠落玉盘清脆的敲打在寂寥的房间里,又如锋锐的刺直扎在阮流卿心尖上。 阮流卿瞳眸睁着,那些被她刻意忽略掉才能好受些的伤痕被彻底撕裂开,眼泪止不住的便涌了出来。 “晏闻筝,你……你……” 他打断她开口,冷漠的声音里尽是讽刺,“你猜今日来的为什么不是卫成临?” “因为他怕,怕他温柔得体的未婚妻就在我这个卑劣之人的府上,他怕再一次看见那日山庙里的场景,看见你就和我搂在一处,” “不!你别说了!” 阮流卿脸色惨白,几乎歇斯底里的哭泣,被牢牢捆在罗汉榻上的身子因情绪激动而颤抖。 晏闻筝见此,浓黑的瞳眸里涌出更为扭曲的快意,强迫少女与他的视线齐平。 “他就是个懦夫,亲手舍弃了你,听闻你的死讯又假模假样的到处打听,明明猜到了你就在本王府里,却自欺欺人,龟缩起来,根本不敢露面。” “不……不是……你胡说,他不是……” 阮流卿哭得无力,心更因为晏闻筝的这些话一抽一抽的疼,她心里唯一的仅存的希望和美好被他生生的砸碎。 “阮流卿,你真可怜啊。” 男人的声音刺耳的轻蔑,更让人恶心的怜悯。 阮流卿深吸了一口气,抬起通红的眼眸看他,看见男人殷红的唇瓣勾起那抹极度惹人厌恶的恣睢冷笑。 旋即,俯身下来,狠狠掐住了她的颈脖,与此同时,狠戾的吻亦落了下来。 “你凭什么亲我……凭什么?” 阮流卿满心悲戚,拼命的挣扎着,哭腔支离破碎,被晏闻筝施虐掐握的颈项若滚了炭一般炙疼。 “你觉得呢?” 仍是这幅漫不经心的居高临下,阮流卿被晏闻筝这嗓音里的逼仄玩弄气得愈是不甘愤恨,更想起方才听到的他和嘉宁郡主的婚事,觉得屈辱恶心。 “晏闻筝,你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我?为什么一直折磨我?” 她流着泪质问他,声音都在颤抖。 被他掳来的这些时日,自己就像个低/贱的玩物般,不,甚至连玩物都算不上。 高兴了就肆意逗弄,逼着做着最是亲密的事,不高兴了就将她扔在独自一人的房间里,除了吃饭洗浴,没有人见她,没有人同她说话。 而对她做亲密之事之外,他分明心里有在乎的女子,更何况马 上便要订婚了。 他把自己当成什么?肆意的羞辱,轻描淡写的将她推进深渊,永世回不了头。 阮流卿越想越心碎悲戚,带着哽咽大声吼道:“晏闻筝!你这个混蛋,我恨你!我恨你!” “恨我?” 然她的发泄和叫嚣在晏闻筝看来似如小丑一般在他面前班门弄斧,他不以为然,将她所有的怒火和不甘当作笑话般,眼里满是轻蔑,慢悠悠站起身来,大掌轻拍了拍她的脸颊,力道并不重,却极具羞辱意味。 “恨本王的人多了去了,至于你,” 他挑起她下颌,眼眸微眯了眯,“留着力气好好想想如何伺候本王吧。” 说罢,似想到什么,深邃眼眸居高临下审视一番,停在了少女红润的唇瓣上。 指腹摁过,缓缓道:“这般牙尖嘴利,不如塞点东西?” 话音戏谑危险,眼神里更有些浓浓的散不开的扭曲暗色。 阮流卿感到恐惧,她不知道晏闻筝又要做什么疯狂之事,她想挣脱开晏闻筝的桎梏,却被死死摁着动不了分毫。 怒气和不甘随着恐惧的攀升而消散,她抽噎着,泪水簌簌的流,啪嗒啪嗒的落在晏闻筝的手臂上。 “晏闻筝……你分明有未婚妻了,为何还要折磨我?你杀了我吧……你杀了我……” 她绝望的望着他,因哭得太狠,干净漂亮的脸上尽是泪痕。 水雾迷蒙着视线,可她却能看见晏闻筝似怔愣一瞬,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诡谲的兴味。 瞳眸跃现着异色的光,毫无秩序的暗流涌动。 “原来,” 他笑出了声,带着尖锐的嘲讽,“本王的美人盂是吃醋了。” 阮流卿一怔,被晏闻筝话里的几字惊得忘了哭泣。 “不……不是……怎么可能……” 她喋喋重复着,想避开晏闻筝审视探究的眼神,可却只能被他逼着望进他的眼睛。 修长冷白的指节划过她的泪痕,阮流卿看着晏闻筝那副高高在上的神情,更是气急,一口咬在了他的手上。 可刚咬上,她便后悔了。 此刻晏闻筝已经疯了,她如何能招惹他。可她亦不想就这样松开,如是,就这样在惊恐和不甘的情绪裹挟中僵持着。 然意想不到的,晏闻筝并未带着冰冷渗入骨髓的杀意威胁恐吓,反倒更是一种暴戾的扭曲朝她道:“继续咬啊,怎么不敢了?” 阮流卿呆呆的望着,浸满水的潋滟水眸轻颤,她确实想继续咬他,想将他的血都咬出来。 终究被恨意驱使,她心一动,忿忿的使力想咬下去。可就在咬住的前一瞬,晏闻筝似乎早已料到,反手掐住了她的脸。 随着一声“撕拉”脆响,捆绑她的轻纱再次被生生扯断,她还没反应过来,便被晏闻筝提着抱了起来。 瞬息之间,她被摁着跨坐在他的怀里,凶悍狂躁的吻亦狠狠落了下来。 “不。” 她挣扎着,甚至用脚去踹他,可柔嫩的耳垂被狠狠一吸,她便骤然失了全身力气,酥软着四肢无力。 晏闻筝满意了,大掌揽着她的腰肢扣得更近,几乎是长驱直入的狁着她的小软舌,吮着她檀口里的甜蜜香泽。 “我恨你……晏闻筝……” 她破碎的溢出残吟,可尽被吞噬在靡啧的口舌交缠中。 “好啊。” 他不以为然的吐出两个字,甚至是颇有兴致,旋即迎接她的是更深密更狂乱的吻,几乎要将她弄晕过后。 这次呼吸不过来了,他也强势的未放开她,只渡过来一些气息。 结束之后,屋子里已经看不见日光了,阮流卿认命麻木的趴在他的肩头,任由他的大掌撩开丝绸锦衣,推捻着无暇幼圆。 恍如死一般的静谧,折腾了这般久,阮流卿早便没有心力,她疲倦的闭上眼睛,碎在浓密羽睫上的泪珠顺着一路淌了下去。 * 当醒来时,阮流卿仍在那处偏僻的房间,窗棂大开,能看得见外头院落的枝繁叶茂,阳光斑驳的挥洒。 晏闻筝似根本不怕她逃了。 一晃五天而过,晏闻筝亦消失了整整五天,在这漫长的黑暗里,又消磨着她的倔强和报仇之意。她再度思索着从年幼相识晏闻筝起,到底有何深仇大恨,要他如此报复她? 以往在阮府度过的日子,回想起来,似乎已是一种奢求。 她似乎永远也逃不开晏闻筝如噩梦般的束缚了,每一次试探的细微挣扎,却引来的是铺天盖地的绝望。她永远不是晏闻筝的对手。 可不禁想,若是她表现的顺从一些,尽量避开他暴虐的触角,是否日子会好过些?处境也不会这样艰难苦涩? 时光如梭,当晏闻筝再次出现在她面前时,看着那张隐在晨光熹微中的俊脸,她有些恍惚。 高大的身影一步步化作扭曲的厉鬼般靠拢,阔别多日不见,那双眼里荡漾的仍是凶残恶劣的黯然。 阮流卿轻颤长睫,眼神下意识想躲闪,可无处遁形的居室内她避无可避。 “啧,” 熟悉檀香裹挟着摄魂的压迫铺开一张细网,男人一如既往的散漫张狂气焰,冷冷嗤笑。 “看来这几日,阮二小姐很乖啊。” 听见这似笑非笑的嘲弄,阮流卿咬了咬下唇,根本不想理他。 偏这次晏闻筝似乎心情很好,未发疯着逼她,而是饶有兴致的落下一个字。 “走。” 不由分说,他身后便有人上来“请”她。 阮流卿扫过一眼,再不做无谓的挣扎,捏紧着手心便跟了上去。 她不知道晏闻筝要带她去哪儿,直到嚣张跋扈的马车辘轳停在了一座辉煌绮丽的高楼前。她才知道,晏闻筝竟将她带往了全京城最大最奢靡的风月场所——花影楼。 明翡琉璃灯朗朗流转,在夜色里,将全京城最是繁华通衢之地都映衬得没了颜色。 如此明媚,可浸得阮流卿全身冰冷,她忐忑不安着跟着晏闻筝步入其中。 一时间,浓郁的脂粉酒香气彻底扑了过来,热闹的谈笑声如潮水般将她淹没。 第26章 而最骇人心的,莫过于大堂的中央。光洁斑斓的莲花高台之上,数位女子穿着极其大胆的纱衣随着管弦丝竹翩翩起舞。 薄纱根本遮不住什么,从她的角度都能看见大片大片雪一般的颜色。 而随着她们舞动,台下的口哨和调笑一声比一声大。 阮流卿从没见过这副景象,惊恐又迷茫的看着眼前这一切。 直到晏闻筝戏谑冰冷的眼神斜到她身上,幽幽道:“阮二小姐国色天香,若是上去舞一曲,那些个男人的魂怕是都没了。” 字句落下,化作利刃剐着她的体肤,阮流卿难以置信的颤下眼睫,声音因恐惧而发抖 “你……你说什么?” 第20章 掐印他替她穿。 她仿佛听到天底下最是荒谬残忍之事,晏闻筝要她去跳舞? 要她穿着不蔽体的衣服,学着那些撩妩的动作,在这污浊肮脏之地,去献舞,完了之后,还要失了骨头一般,逢迎着、依偎进那些大腹便便之人的怀里。 不…… 想到这,阮流卿面色越来越白,绝望屈辱着脚跟都有些站不住。 此时晏闻筝转过身来,狭长的幽眸微眯着,微俯下身凝着她:“阮二小姐没听明白吗?本王要你去献舞。” 每一字似乎都从牙缝里挤出来,刻意拖长的腔调如淬了毒一般令人恐惧。 阮流卿脑中有一瞬的空白,反应过来,死死的盯着他,想从这张俊美的脸上掰开几许恶劣逗弄的迹象。 然而,除却冰冷的,寒戾的。什么都没有,他是真的,真的要折辱她,要她去死! “晏闻筝……你……”颤抖的话从唇瓣溢出来,阮流卿没忍住眼里酝酿出一些泪花。 “你为何要如此羞辱我?” “羞辱?”晏闻筝轻笑,“本这是要让你名绝京城。” “不……不!我不会去的,绝无可能去跳!”她捏紧着手心,因情绪太过起伏,清透的泪涌了出来。 她凝着眼神往后退,想离开这鬼地方,却被晏闻筝生生的箍住了手腕,力道 大的几乎要将她捏碎。 “本王说过,阮流卿,你没得选。” 话音狠戾落下,便毅然拉扯着她上了二楼,阮流卿奋力挣扎可却根本无济于事,被踉踉跄跄的拖着进了一处雅间。 雅间豪奢阔大,各式用具一应俱全,还散泛着淡淡的清香。这种地方与外头的喧闹风尘形成鲜明对比,可阮流卿知道,这是更深的泥泞寒潭。 乌泱泱的侍从一直侯在里面,见他将门踢开进来,门“砰”的一声撞在墙上,侍从们顿时跪磕在地,战战兢兢……一口大气都不敢出。 晏闻筝神情冰冷,朝他们吩咐道:“去找件衣裳来。” 眼神凝在少女身上,上下扫视一圈,沉声道:“越艳丽的越好。” “是。” 为首的侍从连领下命,脚步慌乱奔了出去。 阮流卿看着这一切,看着剩下的侍从仍惊弓之鸟一般跪趴在地,头几乎贴在地面,从晏闻筝带着她进来,一个眼神都不敢窥视。 她浑身冰冷,更觉得自己像落入了深渊,成为待宰的鱼肉,而最是穷凶极恶之人正执着寒刃对准她的喉咙,随时准备动手。 被晏闻筝掐在掌心里的手腕被放开了,她无力的瘫软在地,心亦跟着坠入无尽寒窖。 “卫成临那边什么情况?” 晏闻筝轻扫过她一眼,踱步到珠帘之后的美人榻,懒懒的倚上去,一手随意的搭在榻沿。 “回王爷的话,” 一名侍从听见了,就那般跪趴着爬上前,似蝼蚁一般伏在他步履之前,恭恭敬敬回道:“据探子来报,其今夜同太子一道来花影楼,说是要来听曲儿,还特意吩咐勿暴露了身份。” “听曲儿?来寻欢作乐?” 晏闻筝不由讥笑出声,眼眸透过垂曳的玉白珠帘,犀利落在之后的少女身上。 “本王倒要看看这自诩清风亮节之人能在这花影楼玩出什么花样。” 说罢,顿了顿,唇角划开一抹玩味,“等他们到了,找几个会伺候人的女人送进去。” 一边说着,视线却从未离开将自己抱作一团的少女,见其神色怔怔,不由幽眸微眯了眯,落下一道不容置喙的威严。 “阮流卿,过来。” 一时之间,屋内沉寂的可怕,跪伏在晏闻筝脚下的侍从见状,识趣的退后,让出一条道来。 阮流卿回过神来,唇瓣轻颤了颤,想说些什么,却说不出口,抬头望着晏闻筝,毫无防备撞进他那双危险冰冷的眼眸里。 她不愿过去,可她知道,若是她不屈服,晏闻筝这一群听话的狗也会将她押着扔过去。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阮流卿咬紧着牙关,柔软手心撑在火红丝绒毛毯上,站起身来。 一步一步的挪了过去,恍若自己走向自己的刑场,又将傲骨和不甘由自己亲身踩碎在脚底。 珠帘被她轻轻撩开,发出清脆的声音,晏闻筝的脸得以完全显露,而挂在他脸上的那道隐晦的笑意更是刺眼。 阮流卿不想看他,却根本逃不开其眼神中若有实质的审视,囚在她身上,似黏腻的毒蛇一般,根本逃脱不开。 “啊。” 猝不及防,她的手腕被握着一带,生生往下跌去,被他接进怀里。 小巧的鼻尖撞在男人健硕鼓起的肌理上,迅速泛起红意,更疼的她呼吸发颤。 而此刻更可怕的是,她此刻又同晏闻筝这般亲密的姿势,自己宛如菟丝花一般整个人缠在他怀里。 男人本是随意搭在榻沿上的手,而今搭在了她的细腰上,滚烫的温度透过布料源源不断的灼烧。 阮流卿又想起了那日在浴池的画面,亦是如此,被他强势侵略的箍在怀里,然后…… 想到这,阮流卿深吸一口气,却掩不掉从骨子里涌出来的羞耻和愤怒,以及对他的恨…… 方才听命去寻衣服的侍从已经走了进来,隔着珠帘似乎瞥见了自己威严嗜血的主子怀里似破天荒的抱着一个女人,心中大惊,可脸上却没有任何停留,迅速垂下头,毕恭毕敬道。 “王爷,衣裳寻来了,乃是这花影楼里最艳丽的衣物。” 晏闻筝指腹捻摩着少女腰间细腻的软肉,眼神懒懒落在那楠木托盘之上的罗裙,问:“穿过了?” 侍从一愣,连回道:“不曾,才新送进来的,便是花影楼的花魁也未穿过。” 晏闻筝冷笑一声,眼神在怀中软媚的少女身上扫过,微挑了挑眉,“呈上来。” “是。” 侍从总算松懈紧绷多时的心,连忙双手奉上去。 晏闻筝只手拿过送到手边的衣裳,入目便是明媚耀眼的火红,上等的绡纱薄如蝉翼,他握在手中其轻柔的质感恍若要化作齑粉。 “可喜欢?” 他微敛眸,好整以暇的问着脸色苍白的少女,唇角微勾了勾,又颇为风雅道:“想必定十分衬你。” 低沉的声线温润,更是悦耳,可落在阮流卿耳迹,却是让她越来越冷。她紧紧盯着面前布料少的可怜的火红罗裙,心都在颤抖。 “我,我不换。” 盯着面前布料少的可怜的罗裙,她脸惊恐又屈辱的发白,这哪里是裙子,分明便是薄纱罢了,还是这样张扬浓烈的鲜红。 莫说穿过,这在她的世界里,几乎是见也没见过。 自小在阮府,门规严苛,再加上母亲对她的深切期望,便是一直对她的一言一行都有着极为规训,至于身上的衣物,头上的发簪步摇,更得素静内敛,绝不可张扬。 “晏闻筝,我不要换。”她睁着一双水眸,仰头看着他,其中恨意根本遮眼不住。 如此的情景,她不由得想起在浴池里那日的逼迫,晏闻筝这个疯子同样是逼迫她换上那薄纱,可那时同此刻根本不一样。那至少除了他,没有旁人。 而这次,他是要自己换上这种衣物去,去…… 阮流卿说不出口,咬着唇瓣,脸色屈辱的发白。 “不愿意?” 晏闻筝懒懒倚在太师椅上,眸里戾气重了几分,冷冷道:“看来阮二小姐又忘了,你没得选。” 特意拖长的几字无情宣告她的弱小,更判决了她的生死。 话音落下,他微一抬手,跪趴在几米开外的一众侍从见了,连亦步亦趋的起身退了下去。其间未发出一丝多余的声音,轻的如同鬼魅,唯有房门轻轻阖上的碎响才让阮流卿如梦初醒。 泪眼朦胧着视线,她看见晏闻筝面上的强硬凶残,不受控制的流泪,觉得屈辱,更觉得自己无路可退的悲戚。 “既然你不愿意,那便由本王亲自动手了。” 冷肃的嗓音凛然落在耳际,震得阮流卿身子微微发颤,“不,我说了我不换!我不换!” 她还在坚持着,弱弱无助的抵抗。 然晏闻筝却只是露出极为狠戾的冷笑,如铁钳一般的手掌微一用力便束缚住了她的双手摁在头顶。 第27章 另一只手眼看就要落在衣襟,阮流卿急哭了,颤声泣唤:“晏闻筝!” 裂帛撕拉一声响,生生被撕碎,凝玉的肌肤在琉璃灯的照耀下泛出如桃花绽放一般的粉绯。 晏闻筝一直看着,眸色深碎,又落在了少女脸上。 阮流卿哭得破碎,无助的妥帖了,“呜呜……让我自己来,我自己换。” “现在听话了?” 晏闻筝目光幽冷看着她,“可惜,晚了。” 明明门窗阖得严严实实,阮流卿却觉得有风游离在自己身上,浸骨的寒和由心底深处烧出来的热让她犹如冰火两重天一般难忍。 布缕如云流水顺着逶迤,又被轻飘飘的抛开,就像是在拆开一份供奉的礼物般。 终于,彻底展现,阮流卿颤抖着闭着眼睛,根本承受不住那样暗邪危险的眼光。 “哭什么?你全身上下,本王……” “别说了!你别说了……” 她知道晏闻筝要说什么,陡然睁开潋滟水泣的眼儿,溢满了祈求。 “呵。” 晏闻筝一声嗤笑,视线顺着下移,最终停在了起伏盎春。 本就邪起的眼眸晕染开浓稠的暗色,几乎要与夜色融为一体,薄唇沉沉捻出两个字。 “大了。” 话音毫不留情的砸进阮流卿心底,反应 过来,面色通红,又羞又怒。 晏闻筝审视着她的模样,恶念心生,攫取了盎春珠垂,阮流卿生生一颤。 眼睁睁看着自己如胭脂膏塑形的过程一般,可技艺巧夺天工的匠人是晏闻筝这个疯子。 他似乎亦变得极具耐心了,推捻,将胭脂膏整个包裹在手心,他的手极大,亦很用力。细腻的膏体在他的掌控下几乎都要融化了。 可偏偏如此,那双高傲张狂的瞳眸却一直落在她的脸上,若锋利的刀要生生刺破她的灵魂。 随着他一声冷笑,浸染胭脂膏的手指在她唇瓣上划开一道,粉嫩唇瓣变得红润。 胭脂的艳丽同白嫩细润的脸颊形成鲜明的对比。唯独可惜这抹明亮艳丽并非是胭脂膏染出来的。 从来没有胭脂膏。 那只是她的…… 阮流卿蝶翼一颤,流着泪,可眼下泪都没有掉下去的权利,被他指腹无情的抹开,冷声呵道:“不许哭。” “呜……” 可还没哭出声来,吻又落在了她的唇上,霸道的狁吮,似乎是要将她唇上“胭脂”生生吞入腹中。 阮流卿挣扎着,却被其易如反掌的提起来,跨坐在他的怀里摁着后脑亲,大掌移到耳垂捻着,又摩挲至了脸颊。 阮流卿想哭,却哭不出声,残吟尽数消失在口舌缠绵的啧咂声中,红润唇瓣变得娇艳欲滴,沾满晶透。 柔若无骨的小手一直推挠在男人的衣襟处,可若浮萍般不得拯救。 她觉得自己当真回到了浴室那日,亦是如此,被狠狠摁着亲,可那日晏闻筝身上的并非是楚楚完整的衣裳。 如此一对比,再加上是在花影楼这种地方,底下是载歌载舞的嬉笑声,而楼上幽雅的房间里是她同晏闻筝浓情旖旎的拥吻,口舌绞缠。 她更觉得自己像随意供人享乐的…… “晏闻筝……” 得了丝许空隙,可也不过溢出一声,小软舌都已被席卷绞缠。 黏腻的深吻令人大脑空白,她根本不是对手,不知过去多久,吻停了,阮流卿早已没了力气,酥软无力孱弱呼吸着,被掐着后颈与他视线齐平。 她看见,晏闻筝噙着如沐春风一般的笑,可眼神分明是透着凶残邪恶的不祥气息。 就这样,定定审视了她许久,冷笑一声,就将那鲜红的罗裙扯了过来。 罗裙似乎在他掌心里燃烧,舞动了许久,他从里挑起一块细绳吊坠的布料,金线再其上勾勒着一朵绚烂的牡丹。 精致又奢靡。 阮流卿怔怔看着,知道这是什么。 她没想到晏闻筝这样诡谲疯狂,就连隐晦此物,他也要替她穿! 冷白的长指挑着便往她身上穿,高大危险的体躯倾下来,将他身上那道冷檀香送入鼻端,这样浓郁,再加上唇舌里留下的,仿佛将她整个人都泡了进去。 阮流卿深吸一口气,难以忍受,却挥之不去。此时晏闻筝已捏着两根火红的细绳绕过她的颈项,炙热的鼻息喷洒在她敏感的后颈,激起一片颤栗。 “唔。” 系得太紧了,纤细的红绳勒在她雪润的肌肤上,浸出印记。 或许晏闻筝说的对,是真的大了…… 可晏闻筝根本发现不了,亦或是故意系这样紧,噙着恶劣恣睢的笑,毫无掩饰欣赏品岚着他的作品。 金线绣制的牡丹开在最是恰当的位置,融酥的起伏将这花儿映衬得更是栩栩如生。 “确为很衬你。” 男人满意的吐出三个字,指腹恶意的顺着精雕细琢的金丝线轻扫慢抚。 很痒。 阮流卿咬着唇瓣,小心翼翼的吸气,生怕不经再惹怒这个疯子,怕稚嫩的盎春再添方才那般的掐印。 她不知晏闻筝有没有读懂她的心思,却只依旧晦涩沉沉的锁着她,空气都仿佛被无限拉长,沉默的静谧将这危险和恐惧扩大了数百倍。 阮流卿不仅想,她若是此时示弱求饶,会不会好过些,晏闻筝会不会脾性稳定些,不那么折辱她。 一阵煎熬,终于再承受不住晏闻筝的威压逼迫,阮流卿捏紧着手心,颤声开口:“晏闻筝……我……我冷。” 声音很低很细,却又柔酥娇滴滴的,满是哀求的无助和委屈,每一个字若石子一般砸进深渊寒潭,理应当散泛出圈圈涟漪,可却没有撼动晏闻筝丝毫的怜悯。 “冷?” 他微挑凤眸,玩味的看着她,“那不如便抱着本王。” 极具戏谑的戏弄,阮流卿听过,朦胧泪眼都在发颤,怔怔的望着晏闻筝。 “你为什么如此……残忍?” 几乎无力的溢出这句话,晏闻筝却似听到什么好笑之事,不以为然的笑了,“本王这是疼你。” 说罢,不待她反应,又挑起那罗裙,往她身上套。 阮流卿麻木了,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任由晏闻筝为自己穿着罗裙。 一层一层,待穿好了,他甚至又拉她起身,替她整理着裙摆,细心温柔得似一个有情之人,可漆黑的瞳眸却尽是戏谑冰冷。 终于,鲜亮的罗裙被她穿在身上,细腻清透的薄纱半遮半掩,这样明媚的红将她本就白润的肌肤映衬得聚雪含霜似的晃眼。 晏闻筝似乎很满意,更甚牵着她走近一扇铜镜,阮流卿根本看不下去镜中的自己。 乌发红唇,泪眼朦胧,整个人确实很美,却美得屈辱惶恐,破碎凋零。 她根本看不下去,挣扎着想躲,身后的晏闻筝将手摁在她的雪肩,化作了束缚她的枷锁和囚笼。 “你看,可喜欢?” 他微俯身,薄唇暧昧贴在她的耳朵尖上,缓缓道:“如此倾城佳人,想必待会定得艳惊四座。” 阮流卿唇瓣哆嗦着,想说些什么,却化作了悲戚的哭声。 “哭什么?待会得好好伺候那些贵人。” 微凉带着薄茧的指腹落在她的眼睫,点去她的泪珠,甚至病态的伸出舌尖舔去。 阮流卿吓得更流出一行泪来。 此时,门口响来了有规律的敲门声,是有人进来了。 不可以!绝对不可以被人看见这副模样! 她惊恐求助的目光望向晏闻筝,可却被他刻意忽略,甚至残忍的说出两个字。 “进来。” 阮流卿吓到了极致,听见门轻轻推开的声音,眼下去任何地方躲藏她都来不及了,只得望着阔大的铜镜之后,或许还有藏身之处。 她眼神一凝,便提着裙摆往那处跑,可脚不过跨出去一步,细软的腰肢便被一道手臂横过,狠狠带了回去,她被迫窝藏进了晏闻筝的怀里。 “呵。” 晏闻筝似很不满意她的所为,大掌牢牢的扣住她腰肢的力道很大,似再用力些,她的腰都要断了。 阮流卿害怕进来之人看到,却没想到晏闻筝在最后的关头竟然步履一转,背过身,将她彻底挡在怀里, 从背后看,根本看不见高大强势的身躯底下还搂着一个女子。 阮流卿稍放下了心,可又怕晏闻筝将她甩出去,攥着他的衣襟不敢放手。 “何事?” 与此同时,门彻底打开了,一阵风顺着游离进来,来人已经进入其中,却听见一声冰冷到极致的命令。 想禀告卫成临一行人行踪的话一瞬间哽在嘴边,脸色惨白着顿时叩跪下去,身体抖如筛糠,道:“禀……禀王爷,太子到了。” 话说完,头紧紧贴在地面不敢乱动丝毫,他早就听闻归政王脾性暴戾嗜血,且阴晴不定,他根本不知自己是哪一步惹怒了归政王,脑海里闪过听来的传闻,越想越怕,甚至觉得自己今日这杀身之祸在所难免。 第28章 阮流卿在晏闻筝怀里,更是近距离体会到了这样淬了寒霜般的暴戾。 “滚。” 她亦被吓得身躯一颤,迅即听见门被小心翼翼阖上的声音,再一次屋里只剩下她同晏闻筝了。 可不容她稍缓一下,晏闻筝就那样握着她的腰,将她带到了窗前。 一推开,便是扑面而来的脂粉气,一楼大堂被隔绝的嬉笑玩乐声和 女子娇媚的逢迎声,化作潮水涌了过来。 管弦丝竹悦耳,更遑论硕大的莲台上还有一众美人在起舞,无人在意二楼最是豪奢的雅间被推开了窗。 可阮流卿只下意识的怕,怕被别人看见她,又怕被人认出自己是阮家的小姐,虽家族不在乎她的生死,可母亲和妹妹还尚在里面,若自己这个“假死人”被传出流连到了花月之地,只怕周姨娘再添油加醋,母亲和妹妹日子更是难过。 她只得绝望的转过身,将自己的脸藏在晏闻筝的胸膛深处。 “怎么不看?你的心上人来了。” 耳旁传来充满恶意和嘲弄的低语,阮流卿被其中的寒意浸的身子发软,只得抓紧着这唯一的救命稻草,喋喋不休的颤声唤着:“晏闻筝。” “晏闻筝……” 含着哭泣的柔弱无助,娇弱堪怜的哀求着,晏闻筝薄唇抿成一条直线,大掌捏着少女的细颈想将人带出来,却没带动。 被少女缠绕的力道越来越紧,几乎要同自己融为一体,他唇角勾出一抹弧度,“连心上人都不顾了。” 话音隐晦不明,阮流卿听见了,却在此刻恐惧无助到了极点,只知道求他。 “晏闻筝,不要……我不要。” “不要什么?” 晏闻筝还在阴测测的逼问,阮流卿觉得自己心快要滴出血来,凑近身,唇瓣几乎贴着她的脸颊,热汽炙热熏染。 阮流卿难以遏制的一抖,娇声颤道:“不要他,不要他……” 终于,晏闻筝似乎满意了,贴在脸颊上的薄唇顺势落下一个轻飘飘的吻,环在她腰间的手臂收紧,桎梏要将她彻底揉碎,强势又侵略的动作霸道至极。 其暗黑玄色的衣袖将她柔媚俏软的身躯遮挡大半。 亲昵埋首吻在她的脸颊耳垂,轻轻碾碰着,似在宣告自己对所有物的主权,动作旖旎又占有欲浓烈到根本晕染不开。 然在阮流卿看不见的视线里,他幽幽掀起眼皮,视线透过喧闹纷杂的人群,落在同样凝视这个方向许久的两位年轻男子身上。 卫成临定定看着这刺眼的一幕,亦看见晏闻筝回望他的、毫不掩饰的眼神。 幽冷,恣睢,锋锐的似结了霜雪的冰渣一般浸人骸骨,而在其中的,分明还有快要蔓延出来的高高在上的讥讽和怜悯。 阮流卿心忽地“咯噔”一下,似有所感,猛然意识到什么,挣扎着偏过头去—— 第21章 引诱“我会立马咬死你。” 然并可以成功,她便被晏闻筝危险的手生生禁锢着,头也转动不得,只能受着他的“耳鬓厮磨”。 而在这一分一秒过去的时间里,万物都仿佛停止,周围所有绫罗绸缎的张扬也都失去了颜色。 底下大堂卫成临定定瞪视着,想要从那抹火红的明媚背影中窥出什么来。 娇小的身子玲珑妙曼,完完整整被男人拥在怀里。瀑泻而下来的青丝黑发再加上腰间紧紧横着的手臂,他除了那灼目的火红罗裙,还有那女人微微侧着的、被男人旖旎亲吻着的一点白嫩肌肤,再看不见别的。 可光从这点,他能想到那女子一定是有着倾城之姿。 花影楼鱼龙混杂,更是奢靡平庸,他此之前,从未踏足过这等风月场所,然这次和太子有不得不来的要事。 甫一进入,便让他有些无所适从,就连身上的白衣也似乎同这里的艳丽格格不入,可他没想到会在这种地方碰到晏闻筝。 也对,他那种人,平日里行事无忌惯了,可不就是醉于花月场所的风流鼠辈。 而他怀中那个女人…… 可却无故让他深思游离。 身着乃显然的不甚端庄衣物、姿态依赖,应当该是这花影楼里一舞姬。 可他却总觉得有几分相熟之感,尤且是晏闻筝刻意挑衅睥来的眼神,更是加大了他心中的疑虑猜想。 蓦然,痛苦的记忆焕然于脑海,卫成临唇抿成一条直线,他不敢想也不敢相信那就是他一直在找寻之人。 粉雕玉琢的少女,纯真懵懂,称得上一切的美好,就算是她已不再是清白之身,可都是因为晏闻筝那人的逼迫。 流卿那种世间少有的女子,心怀大义,温柔似水,怎会自甘堕落流连于此等花月之地,更毫无廉耻的同晏闻筝那种人耳鬓厮磨! 这种念头如鬼魅一般一直在盘旋,将他彻底浸泡其中,卫成临愈是想,理智便愈是被击溃,根本不知是对晏闻筝的无尽憎恶还是对自己无能的悔恨。 对,那个女子一定不是流卿,一定不是那个险些同他成婚的美好少女。 或许她是真的死了。 如阮父所说那般,不堪受了奇耻大辱,更无颜面对清正门楣和同她险些便成家的未婚夫,所以万念俱灰,选择了自缢身亡。 卫成临似魔怔一般说服着自己,深吸一口气,总算回过神来,察觉自己身侧的太子眸光同样落在二楼高处。 此时那雕花的窗扉已经阖上了,再看不见任何。仿刚才的一切都不曾存在过。 “没想到,” 身侧的太子打破沉寂,轻轻摇头,似饶有兴致的道:“归政王竟有如此雅兴。” 卫成临不置可否,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神情,又听闻其语重心长的道:“成临啊,今日我们来可是有要事在身的。” “殿下,臣方才失态了。” 他心中微凛,意识到自己方才太过草木皆兵。 不过一个青楼女子和晏闻筝同时出现,他就联想到那么多。 高硕景微微一笑,手拍在了男人的肩膀上,道:“孤知你心中还惦念着阮家姑娘,可而今多事之秋,待成就霸业,这天下万千女子,任成临挑选。” 卫成临听罢,颔首:“谢过殿下好意,只不过臣心中仍有一丝疑虑,臣之未婚妻她……” 他顿了顿,又斟酌妥帖问道:“不知前日殿下登归政王府,替臣试探那事可有结果?” 高硕景眸光微凛,须臾划开一道深意,缓缓道:“那日孤在归政王面前有意试探,他倒是不动声色并无何异样,依孤猜测,只怕阮二姑娘真的不在其府中,怕是当真……当真被归政王逼死了。” 如愿瞧见其脸上的厌恶恨意,高硕景眸中不可察觉浮出一道悦色,沉吟道:“人死不能复生,成临切莫悲伤过度。” “晏闻筝。” 卫成临此刻面色惨白,猩红的眼中尽是愤怒,“抢夺臣妻,无恶不作!臣定要将其绳之以法,让其付出应有的代价!” 许久,平复了些许,又不禁涌出一丝悔恨,若当时自己不急着将婚期提前,不急着那日将计就计……亦或是在山庙找到流卿那时,不顾一切执意将流卿带走…… “好了,成临,” 高硕景看出其面上显露的挣扎,连拍了拍其肩膀,道:“咱切不可忘了今日来此的目的。” “臣明白,定要搜寻到其大肆敛财、招兵买马的罪证!”卫成临手握成拳,脸上悲伤复杂情愫迅速掩了下去,尽是果决与冷峻。 “不过,既然碰上了故事的主角,咱们待会便可去会上一二。” 说罢,噙着隐晦如深的笑,负手幽幽抬步朝前走去,卫成临见状,连紧随其后。 * 与此同时,风雅古朴的二楼厢房。雕花门窗早已在阮流卿楚楚恳求之时便阖上了。 纵使几乎整个人都埋在晏闻筝的怀里,可那样露骨的情景,她当真受不了,更受不了若是被旁人看见。 更何况她总感觉有人正一直盯着窗里的他们。 她受不了那些议论,那些刺眼的眼神。 可晏闻筝一直故意戏弄她,竟温柔旖旎的摩挲亲吻着她的耳朵侧脸。 娇嫩细腻的肌肤被他喷洒的热意熏染的通红,在明灯的映射下,雪肤几乎变得透润。 而身子更是难以遏制的一直在发抖,说不出道不明的从心底深处蔓延出一种痒和渴意,让她站不住脚根。 她想起山庙里被下了那药之后的怪状,紧紧咬着唇瓣,在最后,到底哀求出了声。 “晏闻筝……” 终于,其大发慈悲,只手将窗阖上了,可落在脸颊的吻仍还在。 高大的身躯将她囚困于墙壁的方 寸之间,亲吻的动作更加慢条斯理,碾过下颌,甚至又至了颈脖。 细密的吻很温柔,可攥握住她细软腰肢的大掌用的劲却很大,似要揉碎。 “唔。” 尖锐的牙齿咬在了她的锁骨。阮流卿没忍住扬起颈项,唇瓣溢出娇滴滴的吟声。 第29章 她也没想到自己会发出这种声音。 反应过来时,却只来得及看见晏闻筝邪肆的幽眸危险半眯着,其中燃烧的还有烈火,亦有她看不懂的情愫。 清透的泪还挂在蝶翼上,轻轻一颤,更是楚楚可怜的娇弱堪怜。 晏闻筝一声冷哼,“啧,当真急着去伺候那些男人了?想着和卫成临重归于好?” “你……” 阮流卿被这样大胆直白的粗俗气得眼尾泛红,腰间被钳制的力道重的可怕,带着哭腔倔强的吼了回去:“我没有!没有!” “你为何总要如此羞辱于我?我到底哪里招惹了你?” 少女的攻击力并不强,反倒是有些娇憨之态。 晏闻筝不怒反笑,眉梢微勾,掐着少女柔软的后颈便吻了下去,啃噬着香甜的蜜泽。 这次,强烈到让阮流卿话都说不出来了,舌根被绞缠吸吮的发麻,晶透的一道银意划开留在唇角。 她孱弱吸着气,被晏闻筝轻而易举的驮着臀部抱起来,她本以为晏闻筝要将她似拎小鸡一般带出去羞辱,可却没想到,他竟只是将自己扔回了那座美人榻上。 潋滟的裙摆柔顺勾勒着腰身,阮流卿抬起一张惊慌失措的脸来,盈盈含泪的水眸如小鹿一般恐惧无助。 而顺之往下的身子,被红色衬得更加艳丽、妖媚。 薄绡遮不住的玉肤,胜雪细腻,宛若刚剥开的荔枝一般,经自己方才一用力,怕是都滴出了水来。 此刻晏闻筝说不清自己什么情愫,只觉有一道无名暗火,似是愤怒,又似暴戾,在簌簌燃烧。 眼阴测测抬起来,看见少女红嫩莹润的饱满唇瓣上尽是自己留下痕迹的印记,似乎才好受了些。 这个女人,在自己的掌控之中,毫无反抗之力,更只能永远攀附自己。 他俯下身,强势掌控着少女盈盈一握的腰肢,又亲了下去。 将柔弱的小鹿、幼兽,肆无忌惮的欺负着。 然刚触碰到柔软唇瓣的瞬息功夫,他敏锐察觉到门口传来的声音。 “归政王可在里头?” “回殿下的话,”侍从妥帖着应答:“王爷正有要事要办,不知殿下找王爷所为何事?” “归政王有要事要办?” 高硕景和卫成临眸光对上一瞬,继而声音放大了些,询问着一墙之隔的内里。 “归政王,既是于这花影楼碰面,便是有缘,孤在厢房备下了些美酒,不知归政王可愿移步畅饮几杯?” 话音清晰的传了进来,阮流卿听见了,脸色有些苍白,她想起方才晏闻筝故意将她带往窗前,她莫名也察觉有人一直盯着,她甚至以为就是卫成临他们。 而今与之同行的太子找上门来,怕是…… 怕是真的什么都看到了。 那他可认出了自己? 阮流卿不觉攥紧着手中握着的晏闻筝的衣裳,而自己的心恍若被无形的束缚。 若卫成临认出自己,他许是会直接冲进来找晏闻筝逼问对峙的,可他没有如此,反而是太子温和有力的来请晏闻筝,想必,他没识出自己。 如此想着,阮流卿稍松一口气,却听晏闻筝冷冷勾起唇瓣,朝外头沉声应道。 “殿下相约,臣哪有不来的道理,只不过臣这厢还未收尾,还请殿下稍等片刻。” “无碍,归政王忙完再来便可,孤与卫大人静候归政王。” 话音落下,细密的脚步声渐渐离去,阮流卿心却跟着跳的快了些。 她知道晏闻筝说话时,眼神一直未离开过她,是特意在看她的反应。 可很显然,自己的反应让他失望了,甚至是激起了寒戾的怒火。幽深如瀑的眼神几乎要将她生吞活剥。 然偏偏,已是如此的蔓延凶恶的气息,他却漾开了低低的笑意,嗓音甚至是柔和的。 “怎么样?想去见他,不如随本王一同去?” 阮流卿咬着唇瓣,破碎的摇头,“不……” 然晏闻筝并不理她,自顾自道:“哦不对,不如就扮作这花魁的模样,在你的旧识面前舞一曲。你这般风姿绰约的样子,想必他不曾见过。” “不要,不要……” 阮流卿打断他疯执病态的低喃,唇瓣被其冰冷的食指摁住。 “嘘。” “现在可无人认出你是端庄温婉的阮二小姐,若待会说出话来,被人认出来,只怕明日便可全城知晓。” 阮流卿怔怔凝着一双泪眼看他,不知是该为方才没有认出而庆幸,亦或是该为接下来的屈辱而痛苦。 “不如这样,” 晏闻筝似想到了碾碎她尊严的法子,颇似慈悲的“提议”道。 “不如待会你便以面纱示人,随着那些舞姬进去跳舞,若他看上你这个“青楼”之人,向本王讨要你,本王便放你走,如何?” 一字一句,恶劣的落进阮流卿心里,他在试探卫成临待她的感情,亦要狠狠的羞辱她。 可从此以后放她走,这个条件确为诱人,他当真会遵守诺言放自己离开吗? 凝着她面上所起的犹豫挣扎,晏闻筝面上的笑容更深,可眼底举起的冷肃寒霜几乎要将人冻成冰块。 “本王说话算话,阮流卿,你只有这一次逃离的机会。” 低沉悦耳的嗓音循循善诱,似真带着纯善的美好。 “难道你不想逃吗?不想和卫成临团聚吗?” 他还在引诱,可阮流卿知道,那都是更深的陷阱,她不确定最后能不能被放走,可她知道,自己是万分不能这样子去跳舞,她不愿自己亲手将自己仅剩的尊严踩碎,再一片一片拿起来示众。 “不……我不要,我不要跳舞。”她摇着头,攥着男人衣襟的手儿微微牵拉着,娇软的嗓音坚韧。 “我不要!我不去!” 晏闻筝似没想到她会是这个答案,挂在精致面容之上的笑意一怔,随即彻底消失。 遒劲的大掌控着她仰头,与他齐平的视线。亮璨的瞳眸一寸一寸审视着,似要看穿她的所有。 空气中一时很静,阮流卿紧张又恐惧的颤了几下蝶翼。 须臾,狰狞扭曲的笑将这诡异紧绷的气氛彻底扯碎,阮流卿懵了,被晏闻筝狠狠带着摁进了怀里,下巴搭在他的肩头,深嗅着他身上的沉洌气息。 他似乎很高兴,笑得胸腔都在震动,阮流卿身子被越箍越紧,都快要不能呼吸,可他却还在收紧力道。 “阮流卿。” 温热的薄唇暧昧贴近她的耳垂,传来如恶魔般的嗜血低呢。 “你可真是狡猾啊。” 少女不明所以,柔软身子本能的瑟缩,转而被抱的更紧。 “若方才,你敢说出一个“去”字,我会立马咬死你。” 一字一顿,说得很慢,声音暗哑到极致,更是阴森的威胁暴戾,阮流卿睁着一双眸连眨眼都忘了,心砰砰的跳。 她被晏闻筝的疯狂和试探冲击得久久回不过神来,四肢更是如死里逃生一般的酸软。 他紧紧抱了她许久,似真的印证要咬死他的想法,齿关当真咬在了她的颈侧,只不过力道很轻,如蚂蚁在啃噬一般。 时间过去了很久,她都习惯他那强势侵占的味道,由其肆意的化作密不透风的囚笼将自己裹缠。 待终于放开她时,那张完美的脸上已恢复如初的隽美俊致,依旧让人容易被其漂亮的外表所蒙骗。 可那眼神,仍是幽黑的要命,深不见底的直勾勾的凝视着她 。 “告诉本王,为何不去?” 柔情似水的话语里仍存在着致命的陷阱,稍不留神,便是万丈的深渊。 阮流卿眨着眼睛,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嗯?” 这次,男人似耐心到了极致,指腹轻轻捻摸着她莹白细嫩的脸颊,甚至还在她的唇瓣上一下触碰。 阮流卿不敢抗拒,唇瓣翕合,细声温吞道:“我……我而今和旁人再没有瓜葛了。” “还有呢?” 这个答案未能让晏闻筝满意,他挑起眉,语气冰冷了些,眸光锐利的盯着她。 阮流卿捏紧手心,想了许久,根本不知道自己什么答案才能不惹怒他,才能让他不继续折磨她。 抿着唇飞快思索着,她显然能感受到晏闻筝的眼神更泠冽了些。 “说。” 第22章 撒娇她是晏闻筝的人 阮流卿狠一咬牙,道:“我……我是你的人。” 她竭力控制着话语中的颤抖和勉强,话虽然说完了,却觉得有些涩意涌上心头,可她亦不敢面露分毫,更不敢别开脸避开他的审视端详。 “哈哈哈。” 听了她的答案,晏闻筝又笑了,指腹捻及至她的柔软耳垂,一直未放手,极是愉悦道:“你说的不错,你确为本王的人,若非当日阮逢昌顽固不化,你我今日该当是正儿八经的夫妻。” 听及这个字眼,阮流卿眼睫抖动,被吓得一惊,根本没想到晏闻筝会这样轻描淡写将“夫妻”两字说出来。 第30章 她仰头望他,见他戏谑的挑眉,目光灼灼盯着她,似在反问,他说的有错吗? 阮流卿埋下头,他说的没错,某种程度上,她确实是算晏闻筝的,他夺去了她的身子,若按照人伦纲常,他该三书六聘上门求娶。 而事实上,他也确实人是来了。若当日父亲松动,今日,晏闻筝便真的是她的…… 阮流卿吐不出来那两字,心中一沉,她和晏闻筝这个疯子,是永无可能的。 “既如此,那便走吧娘子,同本王去会会你的旧识。” 晏闻筝站起身来,刻意将“娘子”二字咬得极重,显然是恶意的戏弄她。 阮流卿听得耳热又羞辱,紧紧咬着自己的唇瓣。 男人已立在她眼前,嘴角勾着恣睢狂狷的笑,作势便要拉住她起身。 白嫩的小手被他握在掌心,阮流卿挣脱不开,只得用另一只手抓上去牵拉制止,急唤道。 “晏闻筝!” 他方才的意思不是同意让她不去了吗,她不明白为何眼下又如此。 “瞧瞧本王倒是忘记了,”晏闻筝状似回过神来,道:“本王的美人盂身子娇弱,该是得抱着才是。” 说罢,便当真俯身将她拦腰抱在怀里,阮流卿弱弱推挠着,委屈又无助的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分明答应了不让我去。” “本王何时答应了你?” 晏闻筝凑近了些,盯着她,似思索了半分,又执过一块绣着同样花纹的火红面纱戴在她的脸上。 “你既已是本王的人,便得时刻陪在本王身边伺候着。” 柔媚艳丽的容颜被遮挡大半唯独剩下一双泠泠澄澈的眼眸,有些无助的懵懂娇憨,被火红的颜色衬得更是柔弱了些。 晏闻筝满意端详着,可视线移到纤长的玉颈之下,在此刻觉得有几分刺眼。 如是,待执着一件外袍披上,总算顺眼了些。 “待会可得乖些贴着本王,若被卫成临或是太子认出来了,本王也帮不了你,明白吗?” 冷肃的话落在耳边,便在她懵愣无措情态下,搂着细软的腰肢阔步朝外走去。 门被人恭恭敬敬从外打开,外头的景象与进来时如出一辙,只不过酒香更浓郁了些。 阮流卿不喜这味道,更不甚窥见一个男子的手已探入她怀中女子的锦衣中…… 她看不下去,更觉得面热,连将自己的脸紧紧的埋进晏闻筝的胸膛深处。 身上虽然披着他宽大的外袍,脸而今也几乎被遮得看不见了,可她却仍是担心,担心有人认出她。 随着一声一声悠扬的乐声,脚下距离也离太子和卫成临所处的雅间更近。 一阵风似游过来,吹的廊下的灯笼乱晃,阮流卿心也跟着一同泛上涟漪,脚步都有些发软。 曾经信任的温润君子就在里头,他们也算有着融洽的过往,以至于差点就要一生一世一双人,可而今物是人非,回想起被绑之后的种种,或许晏闻筝存在着有意离间的缘由,可那些事,到底如晏闻筝所说那般。 他放弃了自己,不止一次。 从山庙里他分明有机会带走自己,可他没有,回到阮府那夜众亲对峙,他也不曾现身,带来的甚至是他退婚的消息。 阮流卿深吸一口气,不知自己此刻是什么情愫,是对一切始作俑者晏闻筝的恨,还是对卫成临的怨。 可无论如何,她和卫成临早便回不到以前了,她确实已不再如当时未出阁的小姑娘一般懵懂无知。 许多不该做的事,她都同晏闻筝做了,就连身子,也确实为他夺了去…… “归政王,请。” 门口立着的小厮恭敬垂首,又将门缓缓推开。 一时间,酒气混合着佳肴的香味一道灌入鼻中,可其中还有一些若有似无的脂粉气。 她微微从晏闻筝怀里抬起头,看见坐在主位上的太子。 姿态悠然,一袭锦袍衬的他容颜依旧俊朗,而在他的身侧…… 阮流卿眸光稍怔,看见多日不见的故人。 身子如松挺拔的坐着,清风朗月的气质与周遭的奢靡艳丽场景格格不入,眉宇间依旧带着与生俱来的矜贵儒雅,可此刻蹙着,似在忧虑或是不耐久久处在这等风月之地。 “唔。” 猝不及防,腰间的软肉被晏闻筝掐了下,是在威胁。 是在警醒她不该多看卫成临。 可那样柔嫩脆弱的位置,被掐的有些疼,疼的她没忍住溢出一声嘤咛,闷着从男人怀里传出来,倒像是湿滴滴的撒娇一般。 果然,纵使如此细微,也被人听见了,屋内二人的眸光一齐聚在了在晏闻筝怀中距离甚是紧密的她的身上。 更多的是探寻和疑惑,高硕景饶有兴致的大量着,知晓此人便是方才晏闻筝怀中的那个女人。 姿态轻浮娇媚,若非被晏闻筝带着走,怕是这女人都走不动道。 想来方才晏闻筝口里所说的“要事”便是急着同她…… 高硕景心中不禁遐想,更想看清女人到底生得如何倾城绝代,却被晏闻筝严严实实搂在怀里,本就窥不得什么更遑论还带着一块面纱。 还想细看些时,被男人微带挑衅和占有的姿势更加挡了回去,似乎在宣告这是他的东西,不容旁人觊觎。 高硕景回过神来,轻轻一笑站起了身,客套道:“归政王可让孤好等,竟这般久才现身。” “太子殿下恕罪,” 话虽如此,可晏闻筝面上却无半分愧疚之色,神色依旧嚣扬,手臂将怀中少女更往身前带了些,笑道:“遇见了件趣事,这才耽搁了些许。” 阮流卿被紧紧桎梏着,根本无力抵抗和挣扎,更遑论这种情景,她只能彻底将自己依附于晏闻筝。 他分明就是故意的,刻意戏弄于她。 阮流卿想着,埋下头去,紧接着又听到晏闻筝朝一直未出声的卫成临刻意的“寒暄”。 “卫大人,别来无恙啊。” 幽幽嗓音拖的很长,虽听起来漫不经心的,但显而易见的恣睢挑衅。 卫成临听罢,根本忍不住的厌恶,若非太子执意如此,他怎会与此人静坐下来品酒。 他唇抿成一条直线,紧握酒杯的手因用力而指节泛白,却也压不下那道怒火和滔天恨意。 “成临,你莫不是醉了,竟未听及归政王同你说话。” 身侧的高硕景微微提醒,又噙着似笑非笑的弧度,朝晏闻筝道:“劳归政王挂念,成临近日一切皆好。” “哦对了,” 高硕景眸光再度落在男人怀中的少女身上,问出了那句话,“这位姑娘是?” 听见太子这暗含深意的询问,阮流卿如秋水的瞳眸被晃动一丝涟漪,抓握晏闻筝腰间布料的手儿更紧了些,她扬起头来, 望着晏闻筝带着一丝祈求,恳求晏闻筝好好说。 哪知,晏闻筝却似没看到一般,又或是根本不在意,嘴角依旧挂着那抹阴鸷的笑,“这位姑娘啊……” 恶劣的尾音似都在空气中打了个旋儿,待如愿看见少女眸中的可怜和哀求,抬起了手,抚摸着她的头发,动作看起来又宠溺又旖旎。 “一个怜人罢了,虽不会说话,可却黏人得紧,臣甚得趣味,”笑意越来越隐晦如深,晏闻筝缓缓道:“这才斗胆带着一同来饮酒玩乐。” 说罢,甚至更是亲昵的横抱起她,当着太子和卫成临的面,带到一处软塌边,而他就那样大摇大摆的坐下去,手臂依旧横在她的腰间,不带丝毫掩饰强势的掌控。 “哈哈哈哈哈。” 高硕景笑的开怀,眸中却划过一道难以琢磨的暗光,又道:“美人在怀,花前月下,归政王当真好雅兴。” 听见这些话,阮流卿更能感受到太子和卫成临再度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她咬紧唇瓣,只得更瑟缩着依靠着晏闻筝,避开这些探索的目光。 然目光是避开了,可她心中羞耻和悲凉更甚,她竟真的成了这花影楼里任人玩乐之人。如是心涩想着,不觉将自己掩埋得更深。 “殿下过奖。” 不知为何,晏闻筝似是有些高兴,另一只手轻扫过她戴着面纱的脸颊,可阮流卿怕他突然发疯,会狠狠将她的面纱扯下去,如是便更往他肩头躲了一分。 晏闻筝一顿,嘴角笑意更深,大掌落在了她耳垂,揉了揉,似在安抚受惊的幼兽。 “看来,确实极逗人开心呢。” 太子将一切尽收眼底,嘴里调侃着,又问:“不过这怜人身上可还有何惊艳的本事,既出自这花影楼,想必这琴艺或是舞艺定十分精湛。” “太子殿下想看舞,真是巧了,臣今日特意命这花影楼的花魁准备了一支舞。” 晏闻筝面无异色,眸里的笑冷了些,轻拍了拍手,很快一众身着美艳的女子踩着莲花步、手里执着乐器走了进来。 潋滟的薄纱裙摆漾出淡淡的香味,随后,一个极是貌美的女子身着大红舞衣款款而来,玉足上的铃铛一步一响。 第31章 随着乐声悠扬,清脆的铃铛同婀娜的舞姿步步摇曳生花。阮流卿头不得已一直埋在晏闻筝肩头,虽看不见,但依此刻的融洽氛围,她想,所有人都该是被这花影楼的花魁惊羡住了目光。 果然如母亲所说,男子每一个能抵挡美艳女人的诱惑,正如当年正直刚阿的父亲,在遇见周姨娘之前,同母亲也算相敬如宾,可之后,被年轻貌美的周姨娘迷得死去活来…… 凡尘男儿,不可能能拒绝美色的诱惑。 而今看来,体恤爱民的太子是,端方清正的卫成临是,就连阴晴不定的残暴疯子也是…… 她轻叹了口气,悄悄抬起头来,想趁着这空隙,从多时的紧绷和压抑下喘口气,却根本毫无防备撞进晏闻筝漆黑幽冷的眼眸。 少女有一丝讶异,更受惊的险些叫出声来。晏闻筝竟死死的盯着自己,这种眼神,似乎已看了许久,将她完完全全的钉住。 他竟当真一直看着她?! 长久的对视令人窒息和害怕,阮流卿觉得世间万物静止下来,听不到花魁玉足之上的铃铛响,更听不到悠扬的乐声。 她同晏闻筝的距离很近,近到她鼻尖围绕的尽是浓郁到极致的男人身上的冷檀香,到处都是他的味道,他的气息,就连嘴里似乎都还是他的味道。 可明明……距离方才亲吻有那样久了。 阮流卿眸光晃动涟漪,轻颤着眼睫,稍稍避开了些晏闻筝直勾勾的眼神,却不慎瞥见了卫成临。 端坐在另一侧软塌上的姿态方正,可他的眼神,确为被摄魂吸魄的花魁所吸引。 似察觉到她的窥探,卫成临骇然侧过脸来,险些四目相对的前一瞬,晏闻筝已经蛮狠扣着她的后脑将她摁回他宽阔的肩膀。 鼻尖贴着他精致上等的布料,可鼻子娇嫩,亦被磨得有些疼。 她浅浅吸了口气,顾不得晏闻筝此刻弥漫而出的暴戾和凶残,不安的蹭了蹭,总算寻到一处不那么磨人的位置。 可如此,在晏闻筝看来,却是不一样的,她这样的动作,在他眼里,是为带着别样娇气的意味。 更何况,她柔软纤细的身子就紧紧的在他怀里,更添莫名的亲昵。 幽眸微眯了眯,本要散泛而出的暴戾一瞬间化作诡谲的危险。 “阮流卿。” 他微侧首,唇瓣紧贴着她的耳朵,用仅有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一字一句道:“你以为你撒娇,我就会饶了你这次?” 声音很低,很吓人,可阮流卿不明所以,什么叫撒娇,而她方才又犯了什么惹怒了他。 可而今,她不能说话,更不能解释,她只能任由自己贴伏在他身旁。 只轻轻哼了声,以示自己的不满和疑惑。 然似得不到她的回答,亦或是自己此举挑战了晏闻筝的耐性、 他更是恶劣了,在这种情形下,撩开一角面纱,也要咬她。 稚嫩的耳垂上,咬狠添上新的,滚烫的唇瓣的热意源源不断,阮流卿身子颤抖着受着痛,眼尾被晕染的通红。 可晏闻筝不会轻易放过她,虽未咬了,却久久的吮噬着。 阮流卿受不住,差点便要溢出声来,苦苦憋着,更怕太子和卫成临发现这不堪的异样。 可事与愿违,他们仍看见了。 花魁一舞结束,房间归于沉寂,卫成临压抑怒火的声音显得格外沉重犀利。 “晏闻筝,你三番五次如此行径,当着与市井无赖别无二致,当真不怕被人诟病?” 欺辱了他的流卿,而今竟!竟又这般同一个青楼里的女人如此不知羞耻! 当真令人恶心! 他别开铁青的脸,不敢多看一眼,尤是他怀中的那个怜人,莫名的,他总将其认为是流卿,今夜自两人进来,他便有些恍惚。 可他一直在心底说服自己,流卿早已死了! 她已经死了! 那不过是个青楼女子! 于这样的风月场所流连,受尽万人享用,怎可和他的流卿相比。 可纵使如此,每看一眼那女人同晏闻筝的亲昵,他的心便痛的似不能呼吸一般。 “诟病?” 却闻晏闻筝不以为然的笑道,“本王早已臭名远扬,还怕这?再者说,本王行事,何曾看过他人眼光,倒是你,畏首畏尾,泛泛平庸。” “你!” 卫成临怒目圆睁,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晏闻筝鄙夷讽刺的戏弄打断:“卫大人这般激动,莫不是也看上了这怜人?” 声音不紧不慢,其中的冰冷如针一般尖锐。 阮流卿听着两人的对话,更听到卫成临接下来令人如堕冰窖的回答。 “呵,晏闻筝,你以为我是你?一个区区青楼女人,我嫌脏,你还是自己留着慢慢享用吧。” 卫成临微眯起双眸,俊朗清俊的面目之上的厌恶毫不掩饰,却不知是对晏闻筝,还是对其话中的女人。 阮流卿听罢,面色徐徐变得惨白,连躲藏自己都忘了,难以置信的望着卫成临。望着记忆中那个清风朗月的翩翩君子,泪水不可控在眼眶里打转。而今,他竟能说出这般刺人肺腑的话来。 “啧。” 晏闻筝嘴角勾出得逞的笑,眸光凝着怀中的少女,道:“看来这位道貌岸然的公子很是厌恶你呢,你这一辈子能依靠的,” 清磁的嗓音轻飘飘的,却是极具威严的宣告一般—— “只有我。” 说罢,骨节分明的大掌握着少女的后颈使其枕在自己肩头,一手又抚着少女的发丝,一下一下,似如安慰。 这种似若将人捧在手心里的珍视安慰,阮流卿知道是假的,更知是晏闻筝刻意装出来刺激卫成临或是讽刺自己。 可她偏偏却听了这样的话,酸涩和委屈一簇簇的涌出来。 家族嫌她丢了门楣,绝情撇弃了她,未婚夫也似并不如她以为那般善良妥帖,而今残忍的现实确实如晏闻筝所说那般,她哪里也去 不了,甚至只能依靠他而过活。 她为自己的命运和现状而感到悲戚,可又倔强的不肯让自己留下泪来,死死咬着唇瓣,身体因情绪激动而颤抖。 晏闻筝能察觉到她的异样,抚住她头发的手微顿,敛眸看她,方要说些什么,却听见太子高声道。 “好了好了,今夜孤设宴,两位莫伤了和气。” 见气氛仍是未缓,太子微微蹙眉,脸上有一丝不悦,却很快掩藏,站起身来,道:“罢了,此际夜色尚晚,不如归政王我们改日再聚。” 晏闻筝听罢这惺惺作态,心中冷笑。 当真是无趣。 而怀中的人儿娇嫩的身子仍是在抖着,甚至自肩头传出些压抑的抽噎,晏闻筝眸中暗色愈聚愈深,眼下,他还急着别的事,自是再难虚与委蛇。 他微微勾唇,漫不经心道:“恭送太子。” “晏闻筝你!” 卫成临怒视其这副谁也不看在眼里的作风,清俊的面铁青。 而太子亦是面色阴沉,看着晏闻筝连站起来恭送也懒得做,方才脸上的客套笑意尽数退去,目光微眯了眯盯着晏闻筝的方向,却见其毫不掩饰的掀起眸子来对视。 他手紧握成拳,朝身侧的卫成临道:“走。” 将近到门口之时,似想起什么,太子不由得回头一望,只见那个女人不知是自己逢迎献媚,还是晏闻筝示意,已几乎是坐在男人腿上的姿势。 此前他猜测晏闻筝是有别的女人,莫非便是她? 想到此,太子不禁一笑,他还当是什么女人,原来也只不过是这花影楼里的一个低贱的怜人。 因一个怜人,舍弃和赫赫白家联姻的机会,晏闻筝可当真是太自负了。 蓦然,一个念头升起,太子停下脚步,朝里挪揄道:“归政王,你这怜人今日虽看不见脸,但也确为好生招人,若是归政王腻了,不若送给孤排郁解闷?” 言语轻佻屈辱至极,阮流卿听罢心突突的跳,更是死死的攥紧手心。 可她没想到,听完这话,晏闻筝竟是笑了,眉微上挑,“殿下喜欢?” 第23章 渡酒醉酒的样子,真是惹人怜爱…… 话音戏谑冰冷的吐出来,更如针一般狠狠刺着阮流卿的心。 本就悲戚难忍的自己更因两人将自己当作玩物一般的对话,心更如堕冷窖,本就惨白的脸几乎没了血色。 曾经她以为,世上最可怕最残忍的疯子唯有像晏闻筝这样的鹰犬爪牙,可经了今夜,她却难以不对高风亮节的卫成临,及勤勉心善的太子有所改观。 他们似乎并不似她想象、记忆里的模样。 更甚太子堂堂一储君,为何能说出方才那种话来? 以往她虽也曾听闻了些高门贵族之间的秘事,若说开了或是利益来往,相互赠送美人不是罕事,更有甚者,是连自己的枕边人都会双手奉上。 这样之事,原本便不耻听下去,可而今竟发生在了面前,而主角更是自己。 第32章 而讨要她的人,更是她尊之敬之的太子。 至于晏闻筝他…… 阮流卿满心凄楚,更绝望的闭上了眼。 她不确定他这种人是否真的会将自己送给太子? 可眼下别无他法,阮流卿紧紧咬着下唇,抬眸望向他。 却见晏闻筝也正看着自己,幽深漆黑的眸里的勾着戏谑的,冷漠的,又似隐隐的期待。 期待她的反应,她会如何求他?还是期待将自己送给太子后,太子会予他什么好处? “归政王意下如何?” 太子声线响起,开始催促。 听见这声音,阮流卿如被针刺了一般,手中捏紧着晏闻筝的衣襟,水眸满是祈求哀怜。 “晏闻筝……” 她急的唇瓣翕合,无声的唤他,脸上的面纱因这吐息而微微起伏。 她急的快要哭出来了,可晏闻筝面色仍无异样,只那样定定的盯着她。 总算,眉狂狷的上挑,阮流卿读懂了他隐晦的话语,是在逼问她,逼问她仅能做到如此吗? 他的意思是还不够。 还不够…… 阮流卿眸里晃开涟漪波光,没有时间犹豫,就扬起头吻在男人的唇上。 隔着一层面纱,却也能切切体会到他唇瓣的柔软。 除了他身上惯有的冷檀香味,还有些许酒香。 吻过一瞬,阮流卿如梦初醒的避开,心里又是慌乱又是害怕。 可没由她离开多少距离,晏闻筝便控着她的后脑又摁进了怀里。 笑的极是愉悦,似在炫耀什么一般,道:“太子也看见了,这美人儿,极是舍不得臣呢。” 一边说着,大掌亲昵的抚摸着少女的乌发,似作柔情似水的安慰。 “太子仁厚,不会强人所难吧?” “既是如此,”太子面上的笑容有些僵硬,何尝听不出晏闻筝略显恭敬的话语之下,暗藏的锋芒。 他很快掩饰面上异色,道:“那便罢了。” “成临,我们走。” 说罢,负手走了出去,而跟在后头的卫成临狠狠拂袖,临走前紧蹙着眉,目光聚在晏闻筝怀里的女人身上。 然很快,又被晏闻筝威胁似的刻意挡了回去。 他回过神,再眸光冰冷的瞪过一眼晏闻筝,这才跨了出去。 两人走后,屋内的花魁乐姬尽数被晏闻筝屏退。 淡香泛散的房里氤氲着一股暖意,而更多的是来自怀中少女身上的甜香味。 晏闻筝微敛眸,看见伏在自己怀里的少女。 瑟瑟发抖着,似受惊的幼兽寻着自己庇佑。 见人走光了,似终于敢哭出声来了,晏闻筝“啧”了声,说不出来自己什么情愫,但如此哭哭啼啼,更是为了卫成临而哭。 “阮流……” 话音刚落地,却被其悲愤绝望的质问打断:“为什么?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晏闻筝微眯了眯眼,嗓音不自觉浸染了寒意。 “为什么你要带我来这里羞辱,为什么你非要带我见卫成临和太子?” 阮流卿此刻终于敢哭出声来,挣扎着退出晏闻筝怀中,怒视着他,咄咄逼问:“你为什么这样恨我?” 可这些问题是得不到答案的,晏闻筝这样纯坏的疯子,行事张狂嗜血,哪里会有什么理由。 含着哭腔的声音小了些,她受了挫败一般低下了头,“为什么太子变得不一样,卫成临也不一样……” 曾经在宫里所见的太子,受到多方夸赞,赞其雄韬伟略,年少有为,而卫成临更是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 可今夜,她都窥得了他们不为人知的一面。 “唔。” 下颌的痛感逼得她拉回思绪,更迫使与晏闻筝的视线齐平,他望进她的泪眼,带着冰冷的讽刺。 “哭成这样,原来是为了卫成临啊。” 钳制的力道很大,阮流卿扑朔着一张洇洇泪眼望着他,唇瓣蠕动着,却说不出什么来。 “说话。” 低沉的嗓音如锋锐的寒刃刺来,一字落下,便更多一刀扎在肺腑,带来无穷无尽的逼压。 阮流卿愣愣看着他眼眸里越聚越多的暴戾,蝶翼急急扑朔,浸染的泪水更多,最后“哇”的一下哭出了声。 她头脑发着白,甚至嗡嗡的响,根本不知自己为何会大哭,又为何这样似如孩童般的哭啼。 可无论是如何,她都绝望了,她一边哭着一边抽噎着喊,“晏、晏闻闻……筝……” 她话说不完整,更哭的全身恍若被抽干了力气。 可在此刻,亦还能听见晏闻筝寒戾刺骨的绝情低语。 “别以为你哭,我就会放过你。” 字句从薄唇里捻出来,他却是一边轻柔的抚过她的耳鬓,将面纱取了下来。 透过他的眼睛,阮流卿几乎可以看见从中折射出哭的不成样子的自己。 可晏闻筝为何能如此狠戾恶劣? 他当真来 自地狱,没有丝毫的人之常情吗? “晏闻筝……” 她莫名又唤了声,听见其更是暴戾的一声低呵。 “说。” 声线冰冷到浸进了骨子里,阮流卿被吓得一哆嗦,更怕此刻落在后颈的手生生将她掐死。 如是哭得更大声,更直接扑进了他的怀里。 “都是因为你,一切都是因为你,你凭什么这样凶?凭什么现在还来凶我……凭什么?” 声泪俱下,她哭的几乎都快喘不过气来,可便如此,晏闻筝仍是那副模样。 她似乎还能感受到不断蕴蓄扩散而出的嗜血杀意。 阮流卿微怔了怔,可在这种情景,一切恐惧都被愤怒和悲愤淹没,她也哭着吼出来:“好啊,你不如杀了我算了……反正我现在众叛亲离,回不去了,一切都回不去了!” 可她等了许久,却没等到晏闻筝的动手,只听见他一声低沉阴冷的嗤笑。 “想死?你以为你能这么容易解脱?” 冰冷危险的手掐着她的后脑,阮流卿挣脱不得,眼睁睁看着晏闻筝以一副冰冷到极致的阴翳神情睨着她。 而后粗鲁的,执着一块丝帕在她脸上胡乱擦拭。 丝帕质地柔软细腻,可却因他过分强势的动作,摩在娇嫩的脸上亦是有些疼。 “晏闻筝,你干什么?” 她问出声,却毫无反手之力,哽咽着凝视晏闻筝,直到脸上的泪被擦干。他停下了手中动作,手中攥着的丝帕已被浸湿。 他随意扫了眼,眸光又落在她的脸上,指尖轻轻拂过哭红的脸颊,戏谑道:“哭哭啼啼,可如何做一个怜人?” “你。” 阮流卿被这样调侃又戏弄的话激得一颤,“我不是怜人,我不是!” 她想避开晏闻筝的触碰,可却躲不开藏不了。 甚至手指更是有一下没一下的捻着她的脸,似如把玩着何等物件。 阮流卿气急,看着近在咫尺的手,又听见晏闻筝极是好整以暇的声音。 “也对,你可不是怜人,你是本王的美人盂。” 听罢,阮流卿瞪大了瞳眸,方想再说些什么,却被晏闻筝打断。 他刻意倾近身,英挺的笔几乎要抵着她的鼻尖,高大的身躯逼近,也带来一片阴翳笼罩。 阮流卿感受到他滚烫的鼻息喷洒,亦听见他冷冷一笑,目光肆意打量着她的脸。 最后,一寸一寸犹如实质的烫灼在她的唇瓣之上。 “说起这,本王似乎还从未享用过这美人盂啊。” 他微微眯起眼睛,在阮流卿怔懵不解的眸光中,执起矮几上的一盏琉璃酒盏。 明灯映射其上,折出光怪陆离又威胁的光。 晏闻筝嘴角勾出一抹隐晦的笑,手一抬,将一盏酒尽数饮入薄唇。 阮流卿呆呆的看着,却莫名觉得不详的预感,果然,下一秒—— 只见他倾身下来,唇瓣覆碾,甚至抵开她的齿关,蛮横又决绝。 随之而来的,是那口酒被渡进口中,辛辣的苦涩裹挟着他炽热的气息一并化作潮水将她淹没。 阮流卿瞪大瞳孔,开始猛烈挣扎却被狠狠钳制着根本停脱不开,酒淌进她的喉咙,而有些没被渡进来的,顺着嘴角一路淌下。 “不……咳咳!” 晏闻筝总算放开了她,看着她熏染得潮红的脸儿,因刚哭过,更是通透玉润般的美艳,他嘴角勾出意味不明的笑意。 “如此,才该是美人盂。” 一字一顿,说不尽的残忍,声音更是暗哑的令人害怕。 浓郁的酒下肚,阮流卿顿时感觉肺腑火烧的厉害,急喘着气,却又因晏闻筝如此的羞辱而愤恨。 美人盂…… 他当真往她嘴里…… 太过的羞耻忿然,她根本想下去,更不想看到此刻晏闻筝那副得意狂狷的模样。 捏紧着手心,忿忿的想转过身逃离。 可晏闻筝哪里会给她逃的机会的,长臂一伸,轻而易举便握着她的后颈将她带了回去,禁锢于她的臂弯处。 第33章 不待她反应,酒再次被渡了进来,温热辛辣。 一次次的,阮流卿不知道自己到底被灌了多少酒入腹,最后都麻木了,只感受到唇舌间有什么在追着搅缠吸吮,发出“啧”的水声。 她被困在他的臂弯之间,无助的承受他带来的一切。 说不清是长长的深吻结束,还是酒喂完了,他总算舍得离了她的唇舌,居高临下的睥睨着。 可此刻,阮流卿已然失了神智似的,晕乎乎的,大脑一片空白,更是觉得自己轻飘飘的浮在半空,整个身子也没了筋骨一般软绵绵的躺在晏闻筝怀里。 水眸洇雾,眸光流转的眼儿尽漾着迷离和懵懂,被滋润多时的唇瓣更是艳红欲滴,轻轻吐息着,漾出撩拨人心的酒香。 晏闻筝居高临下的审视着,长指撩开黏在少女脸颊上的几缕碎发,捏在指尖捻了一捻。 须臾,眸光笼上一层黯色,“这副模样,还真是惹人怜爱呢。” 柔软乌黑的青丝缠绕在男人掌间,晏闻筝低笑一声,方要撤开,察觉到少女无意识的微微偏头的动作。 似不舍或是依恋,徒劳蹭向他的手,轻轻呢喃着两字。 “哥哥……” 骤时,晏闻筝瞳眸一凛,周身恍若浸满寒霜,几乎暴戾的逼问:“是在喊谁?” 第24章 牢笼他身上的香味,和旁的女子亲近过…… 纵使阮流卿正醉着酒,却也无意识的瑟缩了一下,或是因为他周身氤氲的寒意,又或是他声线涌出的刺骨。让她下意识的畏惧。 本就晕乎乎的大脑似都在这种威压逼迫之下清醒了一瞬,颤开迷蒙游离的眼儿,视线中一片模糊,只看得到头顶一道阴翳,遮住了所有的光亮。 而男人的神情,在此刻她更是分辨不清,只依稀辨出那精致的轮廓影影绰绰,朦胧的感受到他的手指方才摩挲划过她的脸颊。 又至了耳垂…… “方才是在喊谁?” 低沉冰冷的言语一字一字清透的炸开,阮流卿似觉得很遥远,却又觉得莫大的危机分明就在眼前。 她更难受了,混沌的思绪想不明白,想睁看眼却也看不见什么。 她不知该怎么办,喉咙里发出细弱绵绵的嘤咛,全身无力的身子挣扎着,可却无济于事,就像落进细密蛛网的飞蛾一般,耗光了所有的力气,不过在垂死挣扎。 “救……” 她快要无助的哭出来了,能感受到愈发挣扎,被束缚的无尽桎梏也变愈紧。 “阮流卿。” 逼仄森冷的嗓音再度沉沉落下,这样的吓人,她似乎想起来了,能如此的只有晏闻筝。 是晏闻筝。 阮流卿竭力翕合着唇瓣,却说不出话来,意识更觉得缓缓被什么拽进无底深渊一般,她如何也从漩涡中浮出水面。 到最后,她彻底没了意识。 她不知自己自己这次睡了多久,待醒来的时候,只觉得自己头很疼,疼得似要裂开。 她撑着手坐起身来,身上一件精致的外袍随之滑落,而自己里头穿的仍是昨夜在花影楼换下的舞裙。 阮流卿慌措望了望四周,看见是幽黑静谧的石壁,暗淡的烛火折出薄光,将她的身影投在崎岖坎坷的石壁上。 她反应了一会儿,心下一瑟,知道此处是晏闻筝将她首次带回王府关押的地牢。 晏闻筝为何又将她关了进来?! 那现在他人呢?自己到底何处又惹怒了这个疯子? 水流的滴答声在死寂中回荡,甚至还荡开一层一层凄惨绝望的嘶鸣。 她知道,这些声音是被关押在地牢里头那些遭受非人折磨之人发出的。 不…… 她不要在待在这人间炼狱。 阮流卿捏紧着手心,胸口极速起伏着,到最后悲愤和怒意都被死亡和恐惧的阴影给彻底覆盖。 她浑身开始颤抖,更开始感受到冷意。 “晏闻筝,你放我出去,你在哪儿?” 声音开始带着隐隐的哭腔,她裹紧着身上他的外袍,想汲取唯一的暖意。 “晏闻筝!” “晏闻 筝!你在哪儿?” 她颤声唤着,可回应她的只有空落落的回应,还有那些凄惨的无力哀鸣。 他们光是听见了这个名字,便开始祈求,可声音是哑的。还有些似乎仍是不甘的,从坏掉的腐朽喉咙里基础卑弱的嚎叫。 听着这些种种,阮流卿哪里还敢唤出声来,绝望的靠着墙壁捂着嘴,怕自己抑制不住再叫出声来。 最后,凄厉的声音沉匿于死寂的地牢中,阮流卿缓缓顺着墙壁滑了下去,无力的靠着,脑海里思索着自己到底何处犯了他的逆鳞? 自己此次还能再出去吗? 烛火微弱的炸开霹雳的碎响,阮流卿想了多时却仍没有个确切的答案。 晏闻筝行事太过阴晴不定,她一点思绪都没有。而唯一能觉得合理的,似乎只能是和卫成临有关。 忽然,阮流卿听到了铁链碰撞的咣当声。 她骤然抬起眼儿,眸里满是期盼流转着,是晏闻筝来放她出去了吗? 她紧紧盯着牢门的方向,心里设想着待晏闻筝进来无论如何的讽刺挖苦,她一定得忍受下去,一定不能再继续待在这地牢里。 再待下去,她真的会死的。 “哐”的一声,铁链落了锁,脚步声一步一步逼近,更一步步踩在她的心上。 阮流卿连呼吸都忘了,看见那高大鸷猛的阴翳立在门口。 因背对着光,她只看的见蒙了光晕的轮廓。 她知道,这就是晏闻筝。 这一刻,阮流卿说不清自己是何心境和情愫。恐惧,定是有的,在这暗无天日的地牢、阴森致命的哀嚎惨叫,无时无刻的渗透进她的体肤。 除此之外,还有一种她自己都说不出来的复杂。果然这种地方只能驯服人的。 经第一次关押的绝望。自己此刻清醒着在这地牢待上不过半天功夫便根本受不了,她的灵魂是被这地牢生生腐蚀过。 “晏闻筝……” 她率先溢出一道破碎的声音,是她自己也没想到的哀软求饶。 可此刻她早就顾不了这么多了,这里的一切无不腐蚀着她的灵魂。 “晏闻筝!” 她又唤了一声,可却换来男人的微一挑眉,嘴角勾着那道似笑非笑的弧度,缓缓踏近身来。 “怎么?怎么不向你口中的哥哥求饶?” 戏谑冰冷的声音在死寂的地牢里格外相衬,阮流卿眼眸一顿感到错愕,什么哥哥? 什么口中的哥哥? “怎么?不记得了?” 晏闻筝看出她面上浮出的疑惑,虽微俯身,却也仍是居高临下的俯视,声音带着微怒。 “不记得你昨夜醉酒之后,心心念念的唤着哥哥?”见她仍怔懵呆愣的不说话,伸手捏紧了她的下巴,冷冷质问。 “是在唤卫成临?” 冰寒冷肃的声音更是恍若从薄唇里挤出来,尤其是阴鸷目光紧紧囚着她,似如毒蛇盯上,不肯错过任何一个表情和念头。 阮流卿脑子一片迷乱,因醉过酒的脑子此刻仍是沉重着,根本想不起来她昨夜到底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她只记得自己是被晏闻筝以渡酒的方式灌醉的,一下一下,极尽戏弄。 可眼下,不管是什么,她只能认定那声“哥哥”绝对和卫成临无关。 “不,不是卫成临。” 她细声道,声音因抵挡不住晏闻筝的凶残暴戾而微微发颤。 “哦?不是?” 渊深如冷玉的眼眸眯起,在打量,亦在猜忌,是要透光她的灵魂,掰开丝毫的说谎迹象。 阮流卿僵直着身子,回望着他的眼睛,细软声线带着柔弱的坚定道:“不是。” 话音掷地有声。 然晏闻筝却仍只冰冷的盯着她,阮流卿心跳的极快,根本猜不透晏闻筝在想什么。 许久后,他竟笑了,可笑容在他的脸上显得几分诡秘,捏在下颌处的手松了些力道,而略微冰凉的指腹柔和按压在了她的唇瓣。 那里还有些肿,因昨夜吻了太久。 “那你说,那口中的哥哥是在喊谁?” 阮流卿眼睫一颤,没想到晏闻筝还要深问下去,而此刻她的答案,无疑只有一个最是好用。 “嗯?” 在其不耐的逼问之时,阮流卿咬着唇瓣挤出两个字。 “……是你。” 声音很轻,轻的在死寂的地牢里没有回音,更恍若被吹散了一般微弱。 可阮流卿能察觉正在嗜血边缘的疯子似愣了一瞬,旋即嗓音更是暴戾的质问。 “你说什么?” 大掌掐住了她的后颈,锐利如鹰隼的黑眸直直望进她的,要她无处可逃。 阮流卿忍不住扑朔羽睫,孱缠着继续说:“是你……昨夜醉酒唤的哥哥是你……” 似要增加真实性,阮流卿鼓足了莫大的勇气,更抛开一切恨意,红润唇瓣张合,缓缓吐出了几个字。 第34章 “筝哥哥……” 这一瞬,地牢的死寂更恍若堕进了无尽的黑暗深渊,周围的一切都再也听不到了。 阮流卿被自己叫出的这三字冲击得全身酥软,头脑更是嗡嗡的响。 她能看到晏闻筝的神情分明是凝固了,她第一次在他脸上看见这种神情。 可也只不过一瞬,便又是铺天盖地的乖戾残忍气息,而今,更是淬了疯执,扭曲着崩裂,面上便要漫涌而出。 阮流卿承受不起接下来的毁天灭地,双手遂抬起来握住了他的手臂,又唤了一声:“筝哥哥。” 声音被她刻意放低了些,可仍是带着明显的害怕。 她强逼自己克服着这恐惧,还想在说些什么,却听见晏闻筝扭曲的笑声。 阮流卿不知道这是为何,只知道他更是疯了。 正瑟瑟不安着,她能感受晏闻筝蓦然压着她的后颈倾身下来,又凶残的吻住她的唇瓣。 这次更迫不及待的挤进檀口绞弄吸狁,阮流卿被亲的脚跟发软,两人口舌相缠的声音更在这地牢里无限放大 阮流卿反应过来,便想要推阻,可一如既往,根本没有机会,双手被他反剪在腰后。 如此,柔软美艳的身子更是呈在他的面前。 他肆无忌惮的汲着她的香息,抢夺着她的一切。 阮流卿呼吸不过来了,根本不知被摁着亲了多久,连眼神都似乎迷蒙了。 红唇湿艳,水眸洇雾。眼神又委屈又纯媚。 一切如此的可怜,柔弱娇怜的换着气。 可晏闻筝根本还不够,唇角的笑乖戾狂狷,指腹按压着她的唇瓣,眸中暗色浓稠,又要吻下来了。 阮流卿别开脸,雪白嫩生生的脸颊被咬了一下,她吃痛,唇舌在下一秒便被攫夺。 “晏……” 她试着求饶,可却根本没有机会。 直到最后被亲的几乎要滑下去,她被拦腰抱了起来。 再一次,大摇大摆的走出了地牢。出去之后,金灿的日光照在身上,阮流卿想起之前自己被带出地牢之后又被无情的扔了下去。 她怕重蹈覆辙,手臂牢牢的勾着晏闻筝的颈项,自己更是趴在他的肩头。 她怕晏闻筝扔下她,更怕有旁人看到她的此刻的受尽“怜爱”的面目,是根本无法见人的。 她牢牢的掩藏着自己,整个身子都浸满了男人的气息,鼻尖轻嗅着,似乎还闻到了些以往不同于他身上的味道。 似女儿家身上的香囊味。 他和旁的女子亲近过了? 怪不得。 怪不得晏闻筝急着将她扔回地牢,是因为无法同他的未婚妻交代。 第25章 备水为何要在这里 至于他的未婚妻,她记得,便是那个一身白衣的女人。 她长得那般柔软楚怜,上次所见时,病怏怏的,仿风一吹便能被刮倒,婀娜的身姿弱柳扶风。 如此令人心生怜惜的美人,该是被人放在心端上好好的呵护。 就连晏闻筝这种人面对她时,也是不自觉的会散去寒戾凶残,换上体贴柔情。 想到此处,阮流卿心中一丝一缕的不知溃散出何种情愫,似不甘的愤懑,却又好像夹杂着一些她说不明白的苦涩。 搅缠成一团乱麻裹在她心间,久久占据着,挥散不开。 底下晏闻筝的脚步稳健凌厉,迈腿间,衣袍拂过道路两旁的绿葱青叶,发出恣睢的声响 。 耳旁微风拂着,漾开清淡的香味,似是春日里花儿初绽放开花蕊的味道。 阮流卿双臂紧紧勾着晏闻筝的颈项,揣测不安着晏闻筝这次是否会再突然放手将她扔下去,而自己稍有不慎便根本没有任何支撑。 可走了许久,他也没有,步伐依旧极迅,可似乎察觉到她的心思,蓦然轻飘飘侧来一个眼神,顿时如万千寒水聚成的冷潭浸来,风平浪静的表面,是无尽的黑暗漩涡。 阮流卿更加忐忑,根本不知道晏闻筝下一秒会做出什么事情来,只知道紧紧的环抱着他,几乎要将自己同他融为一体。 时间如影随形的流逝,阮流卿能看到随着晏闻筝的步履,又经过了那曲折漫长的廊道,而与上次不同的是,两旁开得璀烂的牡丹已经没了。 显然是被挖走了。那样名贵罕有的品种竟然说不要便不要。 阮流卿莫名有些惋惜,潋滟水眸看着层层叠叠翠绿枝叶间点缀的一点粉色。 这些都是未开出花的花骨朵,可她不知这是什么花,她从来没见过,但想来能出现在晏闻筝的府邸,定也是十足的珍品。 “知道这是什么吗?” 蓦然,耳旁落下一道清磁冷冷的嗓音,距离太近,毫无阻隔的游进阮流卿的脑海,惊得她仍是不禁微微一颤。 柔软唇瓣翕合,她轻声道:“不知道。” 说罢,低下了头,她不知自己这个答案对不对,又是否会无意激怒这个疯子。 无形的威压不断攀升,化作细网一般包裹着阮流卿的心脏,待过须臾,晏闻筝将她放了下来。 猝然接触地面,莫非是被他抱了太久,她竟有些翩然之感,晃了晃,这才稳住身形。 “你怎会不知道?” 晏闻筝挑着眉反问她,渊深难测的眼神自面前成片的翠叶收回,聚在了她的脸上。 阮流卿一瑟缩,抿了抿唇瓣,漂亮干净的小脸上尽是怔懵和无措。 他这样问她,她根本不知该如何作答,一直紧绷着,直到听见晏闻筝若有似无的轻笑了一声,大掌按在她的肩膀之上,强迫她转过身去。 “这可是,粉蝶杜鹃啊。” 他刻意的倾身下来,凉凉的薄唇几乎贴着她的耳朵,滚烫的气息喷洒激起一片颤栗,甚至将其淬染上薄薄的粉色。 可阮流卿只觉得恍若毒蛇的蛇信子在近在咫尺、致命的位置跃跃试探。 “想不起来了吗?” 话音再次冰冷阴戾的落下,勾着显然的恶劣戏弄。 阮流卿反应了一会儿,想起什么是粉蝶杜鹃。 不,又不是粉蝶杜鹃。 而是她的…… 她难以启齿,再次想起那些辛秘涩事。 在被掳进破庙里,他那双冷若白玉的修长的手,又是罪孽的杀过无数人的手,便寻着挤进,挤进如他所说的粉蝶杜鹃的花蕊。 不。 阮流卿强迫自己停止这回忆,可那深刻的记忆却早已经渗透体肤和灵魂,她觉得脊背和脚心跟着发软,似又忆起了吃下手指的饱胀之感。 不! 她紧紧咬着唇瓣,要这痛意唤醒理智,可晏闻筝根本不愿放过她。 咬着她的耳朵,掌控在肩上的一双手开始顺着火红舞裙上绣制的纹路勾勒摩挲。 一寸一寸,声音极是暗哑道:“这粉蝶杜鹃极是美艳,花开若粉蝶,色泽若流霞,可根本淋不得雨。便是稍稍一点,便都会香消玉殒。” 话音一个字一个字的轻轻落下,很慢很慢,而阮流卿的身子便跟着轻颤。 “可本王觉得……这粉蝶杜鹃娇艳不如你,嫩润不如你。” 阮流卿死死咬着唇瓣,苦苦忍受着,眼里都憋出了泪花。 柔若无骨的手儿攥住了他精瘦遒劲的手臂,指尖因用力而泛白,泣声软唤:“晏……” 她及时改口,“筝哥哥。” 声音带着浓浓的哭腔,听起来确实又娇又软,阮流卿感到不耻和羞辱,可却别无他法。 “嗯?阮二小姐有何事?” 偏偏她都如此了,他却明知故问,阴冷的恶意毫不加掩饰。 阮流卿快哭出来了,却也只得讨好的,随意扯了一个慌:“我,我想沐浴。” 话刚说完,她便怔住了,她如何能找个理由,就恍如迫不及待着更方便伺候一样。 而显然,晏闻筝似乎也想到了这层,眼眸里漾开一抹笑意,只说了声。 “好啊。” 说罢,不待她反应,便撤开一切肆无忌惮的逞凶,再一次将她横抱起来,力道不容抗拒,抱着她朝前走。 气势恢宏的楼阁出现在眼前,立在门口的两个护卫,身着暗色的黑袍,见他来了,恭恭敬敬的将门打开,动作利落有致,尽显训练有素。 晏闻筝目不斜视,轻描淡写吩咐了声,“去备水。” 两个肃穆的护卫听罢,感到深深的惊讶,而阮流卿更是,心跳的极快,又因羞耻和愤懑而呼吸不畅。 要再一次…… 再一次……同他…… 阮流卿想到这,身子根本止不住的发软,全身都被抽干了所有力气一般。 自进入这王府,虽得晏闻筝一切阴晴不定的恐吓和囚禁,到后面肆无忌惮的蚕食口舌,可她知道,一直是未再有过那样的房.事。 那般酸楚,那般晦涩。 第一次在那破庙时,因被服了药,她没有那段经历的任何记忆了,只记得翌日醒来的绝望痛苦。 那样的稀里糊涂,那样的不堪回首。他便夺去了她的身子,她的……初次。 第35章 而今,晏闻筝这样势在必得的抱着她,一步一步走进深渊,她似乎都能从他的脚步声里听出那逼仄蕴蓄的疯狂恶意。 她觉得很害怕,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氤氲迷蒙了视线,可她却窝囊的不敢说出拒绝的话,不敢哭出声来,更不敢怒骂他。 他已经有那位白姑娘了,从他的态度来看,分明是在乎她的,可又为何背着白姑娘别的女人周旋缠/绵呢? 他当真是个没有心的混蛋。 阮流卿在心里怒骂,心中更觉得刺痛和恶心,更为接下来承受的一切而害怕。 终于,行刑的时间到了,晏闻筝的脚步停了,将她放了下来。 阮流卿软着身子站不稳,踉跄着就往下滑,却被晏闻筝的大掌拦腰扶住。 他居高临下的看着她,阮流卿不敢让他看见自己的泪,怕他又发疯的折磨自己,让自己没有好日子过! 如是她只能顺势将自己的面目藏进他的怀里,深深的化作攀附黏人一般的掩埋。 然而,这样也是拖延不了太久的时间,晏闻筝单手搂着她就行至了一处罗汉榻前。 柔软的垫子铺在上面,似乎比她进入王府以来睡过的床都还要软。 可为何,为何不去床上,要在这里…… 阮流卿更是悲戚,紧紧咬着唇瓣被晏闻筝强势霸道的摁坐了上去。 而他就那样站在她的面前,他太高了,视线齐平的位置刚好是他的腰带。 华贵精湛的鎏金云纹,嵌刻着巨大的墨玉,而墨玉的周围甚至为彰显身份尊贵,还镶嵌着细碎金珠。 阮流卿扑朔着一双不安无助的眼儿紧紧盯着,她想,晏闻筝的意思是要自己替他宽衣解带吗? 他竟还要如此羞辱于她! 阮流卿不肯,抬起泪眼婆娑的眼来,望进晏闻筝的眼眸,他也正看着她,目光如渊,带着冷肃的戏谑和审视。 一场无声的对峙下来,是从还没开始阮流卿便输了。 她颤抖着抬起纤嫩玉指,破碎流离着朝晏闻筝的腰带触去。 这个漫长煎熬的过程,她能感受到晏闻筝凌厉的眼神一直紧紧的囚着她,若有实质的似要穿透她的灵魂。 指尖若风中细花,总算触碰到了那墨玉金纹腰带上,墨玉分明是浸凉的,可甫一轻点,她却如触碰了火一般骤然瑟缩回去。 她几乎崩溃,可手儿并未退开太远,便被晏闻筝的大掌狠狠钳制住。 “你干什么?” 声音很低,似刺骨的暴戾。 阮流卿知道,他又要发疯了,她不该如此畏 惧和不情愿。 罢了,为了活命,她什么折磨都受过了,更何况自己早便将身子给了他,还怕什么? 如是阮流卿强咽下一口气,刻意软着声线,轻轻的唤他。 “筝哥哥。” 娇滴滴的声音太过甜酥,阮流卿强忍着泪意,再度将手放在男人的腰带上。 眼眶红的可怕,强迫自己动手解开,可她从未碰过男人的腰带,如何都寻不到窍门,如何也解不开。 与此同时,她敏锐的察觉男人周身的阴郁戾气不断氤氲而出,似都要将一切窒息。 她愈发着急,愈发慌措的挣扯着,终于,“咔哒”一声,被她解开了。 可下一瞬,晏闻筝只手将她两只手钳住,与此同时,将她摁在了软垫上,嗓音几乎狠戾的逼问。 “阮流卿,你到底想干什么?” 眼眸弥漫着浓稠化不开的杀意,似乎是忍耐到了极致,毫无秩序的涌出,几乎要将她撕成碎片。 阮流卿吓得眼泪簌簌的流,更是所有复杂情绪的宣泄,可她倔强的不肯哭出声来,死死咬着唇瓣迎上晏闻筝的眼睛。 “谁给你的胆子,擅作主张敢碰本王?” 他还在逼问,双手被他只手摁在头顶,被钳制的就如同猛兽制服没出声几天的小幼兽一般轻而易举。 阮流卿流着泪,濛濛眼儿倔强的望着不说话,却似乎恍然大悟了什么。 晏闻筝的反应……好像不太对。 正思肘着,闻轻轻的几下叩门声在外响起,顿了几秒后,门被推开,几个女使鱼贯而入,踩在地板上没有一丝多余的声音传出。 动作麻利,极是讲究。而手里呈着的,有锦帕有香胰,还有一盆鲜艳绯丽花瓣。 这是沐浴净身所需之物! “王爷,水已备好,现在可要净身?” 低眉顺目的恭敬之语落进耳际,阮流卿懵了,看向晏闻筝,怔愣着,懵傻着。 转而,娇俏的脸上迅即红得似要滴出血来。 原来,他根本不是那个意思,是自己会错意了! 而最过骇人的,是她几乎蛮力的扯开了晏闻筝的腰带—— 完了! 第26章 卿卿他要她主动亲他。 静谧的空气如凝固一般,阮流卿呆呆咬着唇瓣,连一口大气也不敢出。 在这静寂的压抑中,女使加满了屏风之后浴桶的水便早已无声无息的走了出去,仿从未出现过一样。 阮流卿心中愈发百感交集,几乎被羞恼和悔意震得全身发麻。自己为何如此蠢笨?为何会自己主动联想到那里去? 不,不对,这也根本不能怪她,这一切都是因为晏闻筝素常太过的可恶,太过的恣睢无常。方才的情景,换做谁也会往不堪的方向想。 可眼下…… 阮流卿欲哭无泪,清透的脸通红,潋滟的似成熟的樱桃一般。她到底是生生将晏闻筝的腰带解开了,而今他身上的锦衣华服没了腰带,她到底该如何解释?! 思绪纷乱中,能切身感受到氤氲在周身的寒气越发逼人,似凝作尖刺一般。 她颤颤抬眼,窥见晏闻筝的神情果真令人胆寒的阴戾。 可不能再拖延下去了,再如此沉默,只会磨损他的耐心,换来他更恶劣的对待。 阮流卿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没那么的颤抖,轻轻唤道:“筝哥哥。” 可这一次,方唤出来,便被他狠狠掐住了脸,脸上的嫩肉被嘟起。 “阮流卿,看来你这胆子是越发大了啊。” 阴测测的嗓音龇薄唇里挤出来,透着浓浓的冰冷和怒意,可他的眼神却又凝聚着浓稠的暗涩和扭曲。 阮流卿不知是因为脸颊传来的痛意还是由心底生出来的恐惧,一眨眼,眼泪顺着流了下来,啪嗒的迸溅在男人手上。 “筝哥哥,饶了我。” 唤出来的声音嗡里嗡气的娇腻,她没想到晏闻筝倏尔笑了声,锐利的目光审视,而后松了力道,改为按摩捻她的侧脸,又至了耳垂。 动作亲昵柔和,面上勾出了些兴味。 “解我的腰带,是要干什么?” 眼底的痣勾勒出他妖冶的美感,更如蛇蝎的魅惑危险。 阮流卿心中又惊又惧,亦因自己方才的举动而羞愤,她想,晏闻筝此刻这副神情,莫不是也想到那里去了? “嗯?” 果然,晏闻筝的眼神早就变了,修长冷白的指腹极具别样以为的按压过她的唇瓣,又顺着下颌往下,轻轻点过,一路蜻蜓点水似的至了她颈后的细带。 阮流卿不敢动,身上的薄纱舞裙是昨夜他亲手为自己穿上的,就连绣着牡丹花的肚兜亦是。 而今…… 骤然,冷意浸身,“撕拉”一声,肚兜的系带被生生扯断了。 精致的刺绣绸缎如云流水的泄下。阮流卿吓懵了,几乎能从晏闻筝漆黑的瞳眸里看见倒映着如雪一般耀眼的玉靡。 “呜呜……” 顿时,她没忍住哭出声来,又是委屈又是羞耻,泪珠顺着脸颊滑落。 根本不知该怎么办,想去挡,可双手被束缚在头顶。 “做都做了,现在知道哭了?” 男人恶劣的低沉嗓音落了下来,阮流卿泪珠盈睫的望着他眸里的玩味,凄凄的唤:“筝哥哥……” 婉转悲切,似蕴含着无尽的哀求可怜。 然晏闻筝眸中笑意更甚,没说话,微挑了挑眉,更倾近身来贴近她。 目光自脸颊上一寸一寸扫过,最后停在那起伏的幼圆上。 阮流卿泪流的更多了,根本挡不住他浓稠危险的眼神,唇瓣翕合,再度低柔的唤了一声。 “筝哥哥……” 她幻想如此能将他的注意引来,再不要如恶狼盯着猎物的眼神一般,定定的攫着那个位置。 “筝哥哥。” 她一连唤了两声,带着哭腔孱缠的尾音越发的可怜婉转,从未如此叫过别人,可眼下来看。 似乎对于晏闻筝是有些用的。他微微眯起了双眸,视线总算是移开了,却落到了她的脸上,极是戏谑道:“怎么?叫这么好听?” “莫不是,想让本王唤你一声……” 他故意拖长尾音,磁性又不怀好意的音调在空气中打了个旋儿似的,眼神定定凝视着她的脸,欣赏着每一丝一毫的神情。 阮流卿紧咬着唇瓣,惊惶的望着他,不知从他的嘴里,会冒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来。 第36章 可等了半天,晏闻筝也没说,她愈发如芒刺背,身子都快僵冷。 氛围越发诡异,却似又莫名的旖旎。只因现在两人的姿势,她被困于软垫和健硕的胸膛之间。更甚小衣逶迤至了地毯上,男人身上浓郁的温热和冷香再一次将她彻底包围,仿自己都被整整浸透。 阮流卿不喜欢如此被晏闻筝掌握在股掌之间的感觉,她更加心烦意乱,趁着晏闻筝口中说出折辱贬低的称呼之前,捏紧着手心,唇瓣里挤出了一声。 “卿卿……” 声音细弱蚊蝇,仿若未闻。可方出来阮流卿便登时一激灵,她怎么一时脑袋发昏说出了这个! 这个称呼,母亲也没唤过,是为闺中好友苏瑶芝为她取的。她性情跳跃俏皮,恰似精灵仙子一般。说起芝芝来,自从大婚那日之后,自己已经许久未见过她了。 “卿卿?” 蓦然,极轻的两字从晏闻筝的薄唇里缓缓捻出来,似乎是故意在说给她听,又分明含着颇有兴致的兴味。 在嘲笑她的自不量力,嘲笑她曾经的美好,再狠狠的碾碎在脚底。 这太刺眼,阮流卿觉得心一阵刺痛,虽她根本不想晏闻筝此后如此唤她,“卿卿”二字如此亲昵、如此情谊深重,她不愿。可现实从他嘴里唤出来,他不知晓其中深意便算了,反而更是嘲弄的,不屑的。 阮流卿再没忍住气恼,咬着下唇别开视线不愿看他这样玩味冰冷的神情,忿忿说道:“晏闻筝,你……” 可话方在嘴边,束缚住她手腕的大掌用了些力道,疼得她不禁闷哼一声。 “连人都不会叫了?” 声音很温柔,可其中所充斥的冷酷和残忍阮流卿根本支撑不住,而接下来的一句更让阮流卿如阴冷毒蛇咝咝缠上身的恐惧。 “那把舌头割掉好不好?” 他嘴角仍是勾 着笑,可早就成了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魔,轻描淡写的主宰别人的一切痛苦和生死。 阮流卿惊恐的瞪大眼睛,如遭雷击一般愣愣的看着他,唇瓣哆嗦着就连哭声也发不出来。 似察觉她吓成了这副模样,晏闻筝又笑了,眼底下那颗痣更添艳冶俊美。 他离了对她的束缚,却将她抱了起来,抱在自己腿上坐着,大掌甚至还亲昵旖旎的抚在她的脸颊,感受着她雪腻玉肤。 “啧,卿卿竟又吓成了这样。” 话音依旧如沐春风似的,荡开一圈一圈的涟漪,阮流卿都快吓傻了,感受到他的指腹按压在了唇瓣之上。 摩挲着,似在跃跃欲试。 “再叫一声。” 阮流卿打着哆嗦,知道若再叫错,恶魔的利爪便会真的动手,将她的舌头生生割掉。 她扑朔几下眼睫,清透的泪跟着淌了下来,“筝……筝哥哥。” 她不确定,但好在似乎是猜对了,脸上笑意更深了些,只是眸中隐晦更浓了些。 阮流卿怔怔着不敢动,任由晏闻筝替他拂去脸上的泪,须臾,擦干净了,轻抬她的下巴,吻又落了下来。 阮流卿一颤,下意识想瑟缩,却在一瞬察觉到晏闻筝身上蔓延出来的寒戾气息后又退缩了。 她乖乖的受着,甚至乖乖的张开唇瓣,由他的大舌挤进檀口里搅吮。 这次,他亲了许久,吻得啧咂作响,阮流卿羞得全身发软,更没有力气,好不容易亲完了,他却仍眸光晦深的盯着她,似如盯紧着无处可逃的猎物。 阮流卿小心翼翼吸着气,怕将檀口里他滚烫清冽的气息吸进肺腑深处。 “呵。” 正忐忑懵愣着,她听见晏闻筝一声冷笑,指腹不紧不慢的拭着她唇瓣上留下的银意。 “舌头不会伸,也割掉好不好?” 他微眯双眸,眼里冒出残忍的血光,而后目光隐晦不明的落在了她的唇瓣,犹如实质。 这个意思,阮流卿明白。 她的心砰砰跳着,手儿紧紧攥着他的衣襟,而后仰着头微颤着缓缓贴近。 甫一触碰上,她便不受控制的蝶翼扑朔,心跳的更快了。 她回忆着晏闻筝以往如何亲她的模样,怯怯的探出舌尖在他的唇瓣上舔了一下。 这种无声的旖旎令人窒息,阮流卿脸被熏染得粉绯,舔了一下又哆嗦着试探着将唇瓣贴上去。 之后呢…… 她不知该怎么做了,可晏闻筝早便没有耐心了,强势握着她的后脑贴近,又缠住了她的小软舌。 “嗯~” 阮流卿没忍住溢出一声微弱的、破碎的低嘤,感受到蛮横的搅弄,她不敢躲避,弱弱的跟着他缠/绵。 他似乎很满意,亦很扭曲的欣快,摁着她跨坐在他身上,更狠狠的亲。 甜腻而令人混沌的香味无限氤氲,阮流卿没什么力气了,酥软着身子趴在晏闻筝怀里。 待晏闻筝放开自己时,她眼儿雾蒙蒙的碎着泪珠,粉嫩的唇变得殷红,亦是裹了晶透糖衣似的饱满欲滴。 男人喷洒的热汽烘在她的脸上,似寸寸品阅了许久,又狠戾的脸颊上咬了一下,留出一道鲜明的咬痕。 可除了咬痕,还有其他的掐痕,被他把玩着,推捻着,几乎没离开过手。 阮流卿似没了灵魂一般,由他静静抱着,脑海中只记得不可以躲,他亲下来时,更要逢迎的舔他的唇、他的舌…… 时间缓缓流逝,窗外游进清淡的风,却再也吹不散早已浸透体肤的味道。 他上瘾一般不知倦的亲她,捻她,直到门口传来敲门的声音,这声音不大,却在这样浓郁暧昧的房内格外突兀。 顿了几许,只闻影风在外道:“主上,宫中急召。” 阮流卿混沌涣散的思绪被这嗓音总算召了回来,她睁开眼,看见晏闻筝眉头微蹙,似是不悦。 他放开了她的唇舌,却没从腿上放下她,大掌更将她摁进肩头,一下一下抚摸着如绸缎般细软的青丝。 “有何事?” 他的嗓音很暗哑,带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磁性和戾气。 影风在外垂首,“回主上,陛下只说有要事同您相商,需即刻进宫。” 说话间,在晏闻筝怀里的阮流卿能感受到丝许的寒肃气息蔓延了出来,她微一瑟缩,可却被抱得更紧。 须臾,闻晏闻筝吩咐道:“去备车。” 说罢,便将她放了下来,又捡起地毯上又她拆卸的腰带,待整理周正,望着乖乖蜷在软垫上、身上的火红舞裙根本不及遮掩的少女。 眸光太过压迫,阮流卿当然忽视不掉,她本以为他整理好衣物会直接头也不回的走掉,可没想到又是这样审视逼仄的眼神。 她不愿看他,却没想到恶劣凶残的疯子竟倾身过来,捏起她的下颌,要她必须望进他的眼底。 第27章 出游他同白芹水 指腹轻擦过她红肿唇瓣上的水渍,看似轻柔,可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占有和强势。 “卿卿可要在这府里好好等本王。” 阴测测的威胁清晰落下来,阮流卿颤着氤氲水雾的眼眸,随即点了点头,似如木偶一般乖巧。 晏闻筝见她这副模样很满意,笑着负手走了出去,阔步从容。 门“吱呀”一声传出细碎的声响。在外静候多时的影风见晏闻筝出来,连躬身行礼,余光不慎瞥见男人的神情,他觉得有些不对劲,但说不上来,然目光已不敢再有丝毫僭越。 马车一路威风凛凛,在厚重肃穆的朱红宫门前停下,进了宫门,几个宫女太监早已等候良久,见晏闻筝嚣扬不羁下了马车,他们立即敛眸,不敢多看,更不敢承受此人毫不掩饰的肆意乖戾。 为首的老太监强忍下对此人的畏惧,堆满皱纹的脸上立马换上谄媚的笑,腰虾得极低碎步上前,“归政王,您可算是来了。” 说罢,连忙一招手,身后的太监抬着一步骄辇走近了些,骄辇布置极奢,金珠美玉镶嵌其中,就连扶手也为纯金打造,尤其是凿刻的蟒纹。更是威武张狂,霸道凛凛。 一个王爷能配以蟒纹此等无上殊荣,足以看出圣上是多么的恩宠相加,更加上,一个臣子入了宫竟得恩赐可以抬着走,时时刻刻能抬着穿梭于宫闱各处,如此,在森严的皇宫里更是独一无二。 老太监想到此处,笑意更深,透着满满的讨好之外尽是小心翼翼,生怕自己一个一个语调惹了归政王的不悦。 “归政王,您请移步。” 那乘骄辇在金灿日光的照耀下折出五彩斑斓的光,晏闻筝微挑了挑眉,随即唇角勾着似笑非笑的弧度坐了上去,“走吧。” “是是。” 老太监挽着拂尘在后头点头哈腰,转而声线尖锐朝抬骄辇的几个小太监怒呵:“还磨蹭什么?还不快走。” 一路颤颤巍巍的行进,穿过重重宫门,步辇停在了养心殿门前。 门口的侍卫见人来了,立刻行礼上前道:“王爷,陛下有令,您来了无需通传,您直接进去便是。”说罢,抬手将厚重的殿门推开。 第37章 晏闻筝面色不变,眸里却难以察觉的划过一道冷意和嘲讽,旋即带着素有的狂狷幽幽踏了进去。 甫一入内,浓郁的龙涎香扑面而来,其中更有些古怪的味道。 晏闻筝眉头微蹙,看见酲亮的地板倒映出明亮的排排烛火和宫灯。他没瞥见皇帝,反而只听见道道嘤嘤婉转的低吟,还有男子压低的吼声,又是急切又是畅快。 他冷冷勾唇,目光鄙夷又嘲讽的在殿中扫过,最终落在了一扇屏风之后。 两具身影朦朦映在上面,却也能看个大概,皇帝似因有人在场,更是疾驰。 “爱卿稍等片刻。”醇厚而沙哑的声音传了出来,听着气息甚稳。 晏闻筝淡淡一笑,早已习惯如此情景,毫无避讳,负手踱步至八宝桌前,姿态悠然不羁。 不多时,停了下来,缓缓,便有一众宫女恭谨妥帖的踩着碎步进来伺候,捧着锦帕、金盆,来来往往穿行于屏风之后。 晏闻筝冷眼看着这一切,眸中嘲讽意味越聚越深。 待一切静止,阔大深邃的养心殿归于威严的沉寂,宫女撤下弄脏的垫子帷幔,又细细擦试干净屏风,点上新的龙涎香,徐徐香烟袅袅,恍如方才的靡乱从未发生。 稳健的脚步声自屏风里传出来,随之皇帝闲适踱出身形,一袭明黄色的锦袍加身,更显身姿挺拔,锦袍上金线勾勒的五爪金龙栩栩如生。肃穆威严的面目略带丝丝皱纹,深沉锐利,与方才宠幸之时判若两人。 龙颜盛凛,然晏闻筝却泰然自若,站起身来行礼,“陛下。” 皇帝微微点头,动作沉稳舒缓行至紫檀木雕龙罗汉榻上,端起早已斟好的茶,抿了一口,道:“闻筝,朕今日召你进宫,是想告诉你,边境文书告急,恐有大战。” 晏闻筝听罢,眸光划过一道隐晦暗色,须臾唇角勾出一道弧度,缓道:“陛下您龙颜甚悦,想来早已有应对之策了。” 听罢,皇帝微微眯起双眸,笑得意味不明,“哦?那你说说,朕是如何打算?” “臣惶恐,不敢妄加揣测陛下心思。” 男人俊美的面上恰如其分的映出敬畏之色。皇帝闻之笑意更深,幽幽道:“闻筝,你同朕不必拘谨,但说无妨。” 晏闻筝淡淡一笑,掩盖眸中聚拢的晦暗,他噙着恰到好处的笑,道:“陛下英明神武,眼下白罡将军即将回京,臣斗胆猜测陛下是想将御敌固防之事交予他。” “那兵部侍郎一职呢?” 追问语气平和,但犀利目光紧紧锁着他,寒忙四射,显然是要借他之口说出他难以表明的要义。 晏闻筝心领神会,抬起头来的瞬间,眸中冷意尽数掩藏,他徐徐道:“陛下向来用兵如神,若白罡将军手底下百战百胜的白家军由陛下亲自教导,想必定能如虎添翼,御敌战事中定能大获全胜。 至于兵部侍郎一职,朝野上下多人盯着这个位置,依臣拙见,不如便由德高望重的白将军担任,他熟捻军事,更对陛下忠心耿耿,如此,更无人有任何异议。” 话音沉沉落下,字句在寂静的殿内回荡,一时间,气氛紧绷,更如寒窖一般冰冷刺骨。 皇帝闻之,端着茶盏的手一顿,难测目光紧紧凝视在面前年轻的臣子身上,似窥探,又似忌惮。 不久,大笑出了声,“哈哈哈哈。闻筝啊,还是你懂朕的心意。” “陛下哪里的话,”晏闻筝神色从容,只敛下了首:“陛下为国为民殚精竭虑,臣不过尽点绵薄之力,为陛下分忧罢了。” 听完如此挑不出毛病的回答,皇帝含着笑放下了手中茶盏,又刻意略显忧愁道:“不过白将军赫赫战功,怎甘心做一个兵部侍郎?” 晏闻筝遂即道:“白将军一生戎马,然而今年事已高,陛下体恤老臣,他自得会抛弃一切琐事,在京享尽荣华。如此一来,他亦对陛下感恩戴德。” 如此回答,迎合了皇帝所有的心思,他忌惮白罡,想要他手中的白家军,经此一举传遍天下的不是他这个皇帝的猜忌而是体恤臣子的仁德。 “既如此,便依闻筝所言。” 闻罢,晏闻筝眸中闪过一丝暗色,然面上神色如出一辙的恰好到处。他恭敬垂首,道:“臣必不负陛下所托。” 皇帝笑意更深,抿着手中的茶,暗含精光的锐眼在男人身上扫了一眼,忽而问出一句:“有女人了?” 极是突兀的话在沉谧的养心殿中更无限放大,然话语里并非是疑问,皇帝心中断然有了答案。饶是晏闻筝也不禁一怔,正待要迎上皇帝的说辞,闻其似笑非笑道。 “男人嘛,身边有女人很正常,况且你可是堂堂的归政王。” 皇帝话说得缓慢,手中的茶盏慢慢转动着,眸光却一直未减深意和试探。 “如此多年,你身边未有个女人朕还当你……”皇帝一笑,威严的面容之下隐着调侃。自己豢养这鹰犬多年,可谓是称心如意,一些不方便说的话、不方便杀的人,皆是由其代劳,替他铲除了诸多威胁。 然养虎为患这个道理他岂非不知,这些年,晏闻筝虽得人人憎恨,但其手腕和能力到底折服了一些人。且他这种一开始便能手刃叔父一家为自己铺路的人,心肠手段之狠辣。 如此,让他一个皇帝用起这把锋利刀来,又喜又怕,怕有一天完全脱离自己的掌控。然好在,这些年也算是指哪打哪,未察觉任何异心,只唯一让他不解的是,他似乎对女人谈不上兴趣,送去的莺莺燕燕各个命丧其手,由此都生了送几个男倌去的念头 然今日一看,送男宠恐怕是多此一举了。 “闻筝啊,那些女人解闷可以,但别忘了你府上还有一个白芹水,”说到此处,皇帝眸光一凛,“你同白家的婚事绝不可毁于一旦。白罡将白芹水视为掌上明珠,若她发现你同那个女人之间一二,只怕不好交代。” 话音语重心长,却显而易见的威胁和警告,然见站在自己面前的臣子却依旧泰然自若。晏闻筝缓缓道:“陛下的良苦用心,臣怎会辜负?” 话音恳切而恭敬,姿态亦是对一个帝王该有的卑谦,然皇帝却觉得越发看不透此人,看不透此人的运筹和野心。 皇帝心中稍凛,继续道:“既如此,今夜不如趁着京城热闹,带着白芹水去逛景赏月吧。” 话语似如轻描淡写,却透着不容拒绝的天子威严。 晏闻筝不动声色,垂首应下,“是。”顿了顿,又道:“陛下,那臣便先退下了。” “去吧。” 皇帝摆了摆手,再其方要出了养心殿之际,蓦然又叫住了人,“闻筝,前些时日你送进来的美人,臣不甚满意,听闻阮逢昌阮爱卿家里还有两个女儿美若天仙,不若……” 皇帝拖长了尾音,其中意味明了,晏闻筝阴鸷一笑,垂首,“臣办事,陛下放心。” 话音落下,皇帝听了开怀,摆了摆手示意其退下。 * 四月初的傍晚仍旧有些热意,瑰丽的橘色几乎将半边天染透,阮流卿倚靠在窗扉上看着,清泠潋滟的眸又是向往又是迷茫。 而今,她也不知自己到底该怎么办了,她恨晏闻筝,恨得想让他尝尽自己所受的所有屈辱。可现实是,自己陷入深渊更深,似更又愚蠢的搬起石子砸自己的脚。 她捏紧了手心,根本不知自己未来该如何是好,该如何完好无损的活下去。 待天边收尽了最后一抹橘橙余晖,她本想阖上窗棂进屋,却听及晏闻筝同影风谈话的声音游了进来。 “主上,依陛下的意思,是要今夜您同嘉宁郡主同游赏月,您可要?” 影风话音小心翼翼的询问,接下来又恭谨劝道:“陛下既已发话,若主上不带嘉宁郡主一同前去,只怕是……不妥。” 静默许久,才听见晏闻筝冷冷讥诮的声音,“那个老儿,心思昭然若揭。行了,去竹舍安排吧。” 嗓音泠冽乖戾,显然不将万盛之君放在眼里,更何况离关押她的屋子这般近了,声音却分毫未压低,亦是不怕由她听了去,再或者,晏闻筝就是故意让她听见的。 让她听见他而今张狂到连一国之主也不忌惮,更听见他即将要同白芹水一道夜游京都,共赏明月。 第28章 醋意在破庙,晏闻筝根本没碰她! 想到此处,阮流卿勾唇冷笑,更回忆起晏闻筝离开前同自己做的那些亲密之事,更觉得屈辱和恶心。 她抬起手背狠狠擦拭着唇瓣,像将晏闻筝留下的一切痕迹弄得干干净净。 可纵使摩得殷红泛疼,也无济于事,她仍记得一切,记得滚烫的柔软在口里绞缠吮阭。 阮流卿捏紧了手心,心想一个男人怎可以如此卑劣无耻?如此三心二意? 果然,世上的男子没有一个好东西! 她是知晓晏闻筝有白芹水那位未婚妻,可清丽似仙人的 白芹水可知道他的未婚夫除却自己之外,还招惹另一个女子? 第38章 上次一面之缘,她所见的白芹水的模样是病弱的,苍白的脸几近透明,站在风里仿随时都能倒下去。她这样的身子,想来定也不会有人主动在她面前揭露。 她定是蒙在鼓里的。 想着想着,晏闻筝同影风的脚步声更近了些,裹挟着清爽的晚风一道自窗扉拂入。 阮流卿心中一紧,既害怕见到晏闻筝,更不想见到他。 如是,她转过身,放轻了些脚步走进内室,可她没想到,晏闻筝的脚步声辗转最终似落到了自己所处的房门前。 步步逼仄,一下一下砸进她的心底,阮流卿心不可控的跳得快了些,她想,晏闻筝定是打算进来的,他进来之后,说不准又会朝自己发疯。 为今之计…… 阮流卿视线快速在阔绰房内扫了一眼,最终落在了珠帘帷幔之后的一条短榻上。 虽是短榻,其实也亦是精雕细琢的华贵,锦褥柔软细绵,其上放着的靠枕亦是色彩鲜丽,做工精美。这足以能躺下一个人。 晏闻筝当真是处处奢靡腐败,就连区区一处洗浴内室,用具摆设都如此讲究精致。 阮流卿心中愤懑更甚,眸光又因看到一丝希望而晃动亮光。若自己装睡躺在这短榻上定能避开他的锋芒,亦能让自己看不见他。 来不及耽搁,阮流卿提着裙摆便疾步走去,刻意俯身穿过,避开珍珠翠帘晃动而发出声响。 甫一侧身躺上去,晏闻筝便进来了。 门开阖的声音掩盖了些他那令人生寒的脚步声,可阮流卿却依旧听的很清晰,仍是觉得心生恐惧,柔软锦褥下的一双手儿攥得极紧,生生压下紊乱的呼吸。 不知何缘故,她似乎听不见晏闻筝的脚步声,她不知晏闻筝走到了哪里,这种看不见又听不见的恐惧里令人更感窒息,空气中没有任何细微的声音,只从铜炉里散泛更开的檀香味更甚萦绕在鼻端。 阮流卿紧阖的蝶翼止不住的颤动,她竭力揣测着晏闻筝而今到底身在何处,在何处对她龇着森寒锋利的獠牙。 蓦然,珠帘被漫不经心撩开的声音传来,她似乎都能想到他的桀骜神情。 阮流卿一颗跳动的心似都随着这声音而晃动涟漪,久久不静。她想,晏闻筝此刻离自己已经很近了,不足五步。 他身上那熟悉又讨厌的味道已经飘然入鼻,恐怕,正用那闪烁着杀戮的目光紧紧锁着她。 阮流卿想到此处,更竭力压制自己慌措的呼吸,心里祈求着晏闻筝能早些走。 然下一刻,她没想到的是,晏闻筝竟径直坐在了短榻上,峻拔的身躯侵占而入,将这座短榻被映衬得渺下,又因他坐下的动作,自己身上覆盖的一角锦褥都紧绷起来。 一如阮流卿此刻的心境,紧绷着跳得忐忑不安。距离又这样近,她似乎都能感受到晏闻筝身上的温度,感受到他健硕硬鼓的肌理。 想着想着,便听见一声若有似无的笑声。 声音很轻,可在如此沉寂的环境下,清晰的映入耳中。阮流卿心跳得更快,便如恶魔无情的嘲讽一般,早已将一切玩弄于鼓掌,却有着闲情逸致的玩着猫抓耗子的游戏。 阮流卿骤时感觉浑身冷僵,难道晏闻筝一早便知道她是装的? 静默对峙良久,她又听见男人极轻描淡写的一声呢喃。 “卿卿。” 是在叫她,声音懒洋洋的,听起来不过随口一句,却足以穿透人的灵魂。 阮流卿咬紧了唇瓣,没想过晏闻筝竟真的打算此后这样叫她吗?而他是知道自己在装睡故意这样叫她吗? 他如此,是为了试探? 她不敢想了,不敢冒险再继续装下去,可还有一个办法。 阮流卿浅浅吸了口气,刻意扮作方醒来的模样,睁开的双眸缓缓,扑朔了几下,又佯装惺忪的睁不开似的,又闭了回去。 “筝哥哥……” 溢出来的声线更是低柔软糯,为增加真实性,她还刻意软软说道:“是你回来了吗?” 轻轻转过侧躺着的身子,将脸露了出来,半眯的眼眸猝不及防便看见此刻紧紧锁在自己身上的眼神。 犀利至极,又似冒着幽暗的狼光。 她按耐住恐惧,闭上眼睛,贴在流苏软枕上的脸颊往他的方向蹭了蹭,似小猫儿一般黏人。 “筝哥哥,我好困……” 她又朦朦胧胧的娇憨说着,两只手儿扯着锦褥往头上盖,想将自己钻进去“继续睡”。然晏闻筝并不让她如愿。 大掌鸷猛一扯,便将锦褥扔下了地上,阮流卿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已经被捞过腰肢摁进了他的怀里。 清冽檀香扑面而来,她几乎是整个人都在晏闻筝的身上,再如此距离,阮流卿心尖一瑟,想避开,被晏闻筝掐着后颈挣脱不了半分。 “怎么不继续装了?” 轻漫的嗓音幽幽落下来,她粉嫩的耳垂又被晏闻筝恶意用牙齿噬咬。 “不要……” 阮流卿受不住,可避无可避,反倒将自己在晏闻筝怀里埋得更深。 她又气又急,更想到方才听来的而感到愤懑,这个狗男人,都要同未婚妻出去赏月了,为何还要来招惹她? “唔。” 正忿忿着,晏闻筝竟又吻至了她的侧脸,轻而易举,便在极是娇嫩雪白的肌肤上又留下一道鲜明嘬痕。 阮流卿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他竟又要羞辱欺负她!可怜自己就是任人摆布的布娃娃,毫无反手之力。 忽而,他又沉沉问她,“方才都听见了?” 阮流卿心中一紧,知道晏闻筝指的什么,她咬着唇瓣,知道自己若是否认,晏闻筝定不会相信的。如是,轻轻的试探着答:“……听见了。” “当真听见了?” 可他猛然加大了咬她的力道,森冷阴鸷的声线几乎从唇里挤出来。 突然崩泄出来的暴戾让阮流卿茫然,忍着痛意答:“听见了。” 可如此,晏闻筝似更疯了,掐着她的后颈要她扬起头,与她望着他的眼睛。 “卿卿,你听见了些什么?” 阮流卿望着这张诡谲又俊美到太过魅惑的脸,心中恐惧和愤恨交织,声音破碎又坚韧,“我听见你要同嘉宁郡主去游玩。” 纵使心中有气,可越发没底气,声音越来越小,却能显然看见晏闻筝眼中随着她话音落下而起的凶残乖戾,如淬了毒的獠牙一般逼人。可难以察觉的,她还看到一抹扭曲,夹杂着疯狂,亦或是…… 期待。 阮流卿呼吸急促,根本不知道晏闻筝在期待什么。 “还有呢?” 他眸中期待更甚,阴测测的嗓音甚至带着迫不及待,死死盯着她,要从她脸上掰出什么来。 可阮流卿根本不知还能说什么,她听见的就只有这些,迷茫又恐惧着颤声道:“还……还有什么?” 岂料,自己的话竟无意又触碰了阴冷毒蛇的逆鳞,眸中隐晦的期待被暴戾的嗜血气息彻底覆盖—— 他又疯了。 可阮流卿不知道,晏闻筝又在发什么疯。 被凶残黑冷的目光囚锁,阮流卿觉得自己浑身颤软,她都觉得自己要被晏闻筝活活咬死,正千钧一发之际,门口传来了救赎般的敲门声。 影风的声音在外响起,“主上,郡主已准备妥当,可以出发了。” 阮流卿听罢,心里若死里逃生似的松了口大气,可没想到晏闻筝根本无动身之意,掐住她细腰的手劲更大,声音却是蚀骨般的柔情引诱。 “卿卿有什么想说的?” 阮流卿茫然的眨了眨眼睛,恐惧的 泪水不甚淌了下来,怔愣的望着他,根本不知自己能说什么。 气氛愈发诡谲僵硬,白芹水温柔婉转的声音在下一刻传了进来,隐着几分小心翼翼。 “王爷,马车已经备好了。” 声音轻柔的如同春水一般微荡,听得阮流卿都觉得自己舒缓许多,可晏闻筝听罢,戾气和杀戮未减,仍直勾勾的盯着她,无情的看着她簌簌流泪。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外头的人再无催促,阮流卿哭的很小声,似如羽毛一般轻飘飘的,却勾动晏闻筝眉头稍蹙,他捏着少女柔嫩的脸儿又想亲下去。 阮流卿察觉到了,却觉得恶心,他的未婚妻就在外面,他为何要如此? 屈辱的别开脸,滚烫的吻落在了侧脸,晏闻筝半眯着眼睛睨她,就在阮流卿觉得自己真的难逃死劫之时,她没想到晏闻筝将她撇开了,扔在了短榻之上。 她已许久未被他如此粗鲁野蛮的对待,身子虽是落在柔软的锦褥上,可到底也是娇嫩,撞的一阵生疼,可她不敢痛呼出声,怕白芹水听见自己一个女子同她的未婚夫在屋内…… 晏闻筝已转过了身,脚步声带着决绝和无情,可更带着不容置疑的愤恨。 阮流卿听见“砰”的一声关门声,显然又几分发泄怒火意味,她心中更是五味杂陈,根本不知道晏闻筝这个疯子为何如此阴晴不定。 第39章 可除了各样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之外,她能感受到自己心底有一丝涩意爬出来,又迅速遍及四肢百骸。 这种诡异情愫她说不上来,却觉得甚是难受,手握住锦褥,又将自己埋了进去。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夜色早已降临,阮流卿几乎都要朦朦睡着,听见了门开阖的声音。 意识陡然清醒过来,发觉来人并非是晏闻筝,而是一个嬷嬷。 身着深色的锦袍,身形发福,瞧着一身打扮,恐怕是宫里头来的。 她身后跟着的女使,提着琉璃灯进来,将房间映得通亮。 “姑娘,起来吧。” 嬷嬷的声音肃穆响起,听起来威压又刻板,阮流卿警惕的坐起身来,看见老嬷嬷微微欠身,又道:“从今个儿起,老奴教习姑娘一些闺中技艺。” 几个字沉沉落下,彻底打破夜色的宁静,阮流卿脸一阵发白,怀疑自己听见的,什么闺中技艺? 她出自阮府,受了不少礼仪教导,可却从没有人教习她这个,连是听也没听说过。 闺中技艺,只怕便是用来……她心里一阵惶恐,听见老嬷嬷的声音再度响起,“姑娘莫耽搁了,若早些学成,伺候王爷也便伺候得更舒坦些。” “我不学。” 阮流卿怒目圆睁,气的都快发抖,晏闻筝那个疯子! 他同清纯无害的君主游船赏月还不够,竟还要如此侮辱折磨她! 可见多识广的老嬷嬷似对女子的抗拒早已司空见惯,冷漠的说道:“姑娘还是识相些,宫里的娘娘可是争着抢着要老婆子教。” 说罢,便命着女使走上前来一左一右的架起她的双臂,阮流卿挣扎起来,却根本动弹不得。 老嬷嬷神色依旧,见她毫无屈服之意,又道:“早些习完对你我都好。” 说罢,稳重走上前来,便朝她伸出了手,“姑娘,教习之前,老奴得先看看姑娘的体态,以便因材施教。得罪了。” 阮流卿挣扎得更甚,却不改外衫被褪下的结局,随着衣裳的滑落,如断线之珠的泪跟着滚下,她闭上眼,感受到那老嬷嬷审视的目光在自己仅着亵衣的体肤上流转。 老嬷嬷转着身子端详,嘴里还念念着,“姑娘芙蓉如面细腰如柳,体态艳秾,已是难得,只是着一颦一笑行住坐卧间甚缺乏勾人心魄的妩媚。不过,这乃处.子之常情,待经受教之后,同王爷临幸,必得王爷欢心,且加上姑娘这副容貌,只怕无人不会心动。” 老嬷嬷说了很多,乃真心而论,她在宫里教习过不少美人,妩媚的、清丽的,可极少遇见如此香娇玉嫩的女子。 似雪一般白嫩的皮肤透出薄粉,不施粉黛而娇艳动人,一双清眸更是流盼生辉,若假以时日,稍加雕琢,再经男子的点缀,定媚骨天成,若这眼神能带上含情娇嗔,只怕无人能抵得过诱惑。 嬷嬷目光缓缓浮现出欣赏之意,然在瞬间便被刻板所掩盖,她目光重新聚在了少女的脸上,却见其目光呆滞,似受了何等惊人的刺激一般。 “姑娘无需难为情,我朝女子皆为如此,左右不过侍奉夫家,以求集恩宠于一身。”她苦口婆心的劝道,却不想其神色依旧怔怔,半晌颤声吐出一句,“嬷嬷你方才说什么?” 阮流卿碎满泪的眼眸尽是悲凉和震撼,被一句话狠狠击得身子轻晃。 这嬷嬷说自己是处.子? 她不是遭晏闻筝要了身子了吗?在破庙的时候,自己意识不清缠着一次又一次…… 而今却有人告诉她,自己仍是清白之身。 “你告诉我,我当真还是清白之身?!”阮流卿情绪激动起来,紧紧的盯着嬷嬷的眼睛。 老嬷嬷有些不知所措,还当她虽是抗拒,但骨子里是渴望归政王的恩宠,又道:“姑娘这意思,是怀疑老奴的眼睛?再者说,你这耳朵后面的守宫砂可还亮堂堂的呢!” 听罢,阮流卿如遭雷击似得全身僵硬,脑子嗡嗡的叫,半晌,艰难确信了一件事—— 晏闻筝根本没碰她! 第29章 恶心他同白芹水情深意切? 晏闻筝从未碰过她。 这个念头如鬼魅一般一直在脑海里回响,冲击的她四肢僵硬,心更是跳的停不下来。 她不明白,为何晏闻筝既然没碰过她,为何又要骗她? 阮流卿呆愣着,瞳眸中一片空洞,她回想起那日被绑去的细节。 他高高在上的欣赏着,叫那些肮脏市侩之人折辱,哄笑的放肆的,可最后真要碰触之际,那些人便被拖出去弄死了,包括之后他的护卫。 没有一个活口。 这件事,要说是晏闻筝善意之举,亦或是从一开始便没想过让那些人成功,阮流卿是不信的。 她绝不信晏闻筝这种被恶意凶残浸透过的恶魔会是好人。 可她当真想不明白,他那日饶过自己,在那种中药之下的情形,褪去了她的一切绸衫,却根本没碰她,即便用指节,也不…… 阮流卿咬紧唇瓣,根本想不明白,蓦然,一个念头在脑海中闪过。 白芹水! 他的未婚妻嘉宁郡主! 莫不是他在为她守身如玉? 可想到此处,阮流卿没忍住轻一苦笑,若晏闻筝为白芹水守身如玉,又怎会和另一个女人亲近至此?又同她数次口舌缠绵数次。 思绪渐深,檀口里甚至都氤氲而出他的气息,他的温度。 阮流卿又气又恼,贝齿咬紧着唇瓣,要这痛意让自己保持清醒。 待清醒了些,她便萌生了一个念头。 她想见他。 她想当面问他为什么骗自己这样久? 阮流卿眼眸一凛,眸光聚在面前的老嬷嬷身上,急道:“嬷嬷,他在哪儿?我想见他。” 她神色决然又焦急,却见老嬷嬷听罢脸上划过一丝讶异,遂即又被素有的沉稳和刻板掩盖。 甚至嘴角缓缓勾出一抹淡笑,“姑娘,现在想见王爷了?若将这闺中秘书学好了,保管你日日见着王爷,受得无上恩宠。” 阮流卿一听,瞳眸颤了颤,知道这老嬷嬷误解了自己的意思,可自己同她再怎么解释也是无意义,她捏紧了手心,道:“我有十万火急之事,当真要见他,” 听到此处,老嬷嬷脸上的笑已经凝固下来,“姑娘,老奴一直好言相劝,您便莫要再推阻习这本事,早些学完,今夜你我便可早些时候休息。” 说罢,给驾着她的两个女使一个眼神,如此,阮流卿被捏得更疼了些,痛意让她的决然和急切消散几分。 对啊,晏闻筝此刻正同白芹水游玩呢,又怎会见她? 说不定,说不定对自己所做之事,也会对着白芹水再做一遍…… 想到此处,阮流卿顿觉一阵恶心,全身更如堕冰窖一般严寒,哆嗦着不停,各样情愫在心中翻涌,几乎要将她彻底淹没。 忽而,有人在外叩门,紧接着,喊了一声,“吴嬷嬷。” 声线低沉冷峻 ,毫无温度,这是影风。 只见那吴嬷嬷听罢,思索一分,又命过女使将少女的外衫捡起来替她穿上。 “何事?” 吴嬷嬷朝外问道。 “吴嬷嬷,王爷有令,要阮姑娘即刻动身前往御澜河。” 话音落下,阮流卿暗暗想,那御澜湖定就是今夜晏闻筝同白芹水游船赏月的地方。 既然他要自己去,如此便是甚好,她刚好可以向他要一个解释。 “极是王爷之令,那影风大人便将阮姑娘带走吧。” 吴嬷嬷微欠身,可脸上有几分不悦,复杂的睨过一眼阮流卿,便带着女使走了出去。 门“吱呀”的打开,便走了出去,侯在门外的影风微微点头,算是送客了,遂即望向她,“阮姑娘,换身衣服,便即刻动身。” 语气不容置疑也无丝毫犹豫,紧接着便有女使呈着一套衣裳进来,一声碎响过后,门又关上了。 衣裳展开来,是一件暗色的玄衣,样式简单,布料也有些粗糙,看起来是一件小厮的衣物。 她不知道晏闻筝意欲何为,却也只能换上,可光是换上了还不够,还要她戴着一张银质面具。 阮流卿握着那面具,迟疑着,却是想明白了为何晏闻筝要她扮作此等模样。 因为在旁人的眼里,阮家的二小姐已经死了。 她吸了口气,将面具戴在自己脸上。 “请吧。” 门被打开,她走了出去,跟着前方带路的影风走在后面。 一路乘着马车晃晃悠悠,穿过了熙攘的街市,虽是夜晚,可来往的人也甚是繁多。 此起彼伏的吆喝声和年轻女子清脆的欢笑声交织在一起,此刻已是浓春,女子们身上的罗裙潋滟生姿,在摇曳灯火的映衬下更是鲜亮夺目。 阮流卿没忍住撩开窗帷,险些被五彩斑斓的花灯晃到眼睛。 自被晏闻筝掳走以来,她被囚在王府那座牢笼里,已是将近一月未再得过自由。 第40章 扑面而来的清新和光明,撞得她心生恍惚,她贪婪的盯着这一切,恍若隔世的梦幻泡影一般,从前她也是如此的,虽父母亲严苛,可她也会在最明媚的时节,同阮府偷跑出来,同芝芝一道穿梭在闹市中肆意欢笑。 可而今,她早已深陷泥潭,在漫无天日的黑暗里难以自拔。 回归现实,少女喉头有些涩意,清泠泠的眸闪烁着些泪花,蓄在眼眶。 忽而,一道清脆的女声随着轱辘的车轮声传了进来。 “大姐姐,你看这玉兔灯,好生漂亮。” 这声音,柔婉稚嫩。 阮流卿闻罢身子不由一颤,这分明便是她的亲妹妹,阮流霜。 霜儿! 她欣喜激动的差点唤出声来,可她知道自己不能,死死捂着嘴,目光紧紧透过攒动的人群寻着霜儿的身影。 终于,在一卖花灯的商贩前,看到了那抹鹅黄色的身影,软糯可爱,一如她离开时的那样,此刻霜儿正仰着头望着站在她身侧的青衣女子。 马车行的有些快,从她的视角看不见青衣女子的脸目,但她想,应当是阮流泱不会有错。 妹妹怎和阮流泱一道出门游玩了?大姐她平日行事较骄纵跋扈,对单纯的妹妹会真心的好吗? 马车速度忽而颠簸的降了下来,只因前头人太多了,行人避让不及。 由此她心中的情愫似也跟随颠簸晃动得更甚,她好想跑下去同妹妹相认,问她母亲近来如何,妹妹近来又如何。 可她知道,自己是绝对不可的,而今她这幅模样,这幅打扮,贸然相认只会徒增事端,此刻人多眼杂,恐还会连累家人。 阮流卿强忍着泪水,将迫切的心生生压下去,扶着窗框的手紧紧攥着,只敢用目光流连不舍的望着。 果然如她所料的那般,长姐待霜儿并非体贴细致,她冷冷又鄙夷的睨着霜儿热切的分享,嫌弃的敷衍。 “瞧瞧你多大了,还喜欢这种玩意儿,没出息。” 这种训斥的话霜儿听了,委屈又无措的埋下了头,看到此处阮流卿心刺痛一下,可正这个时候,或许姐妹连心,本是埋着头的霜儿竟忽然抬起头来,隔着人头涌动望向这辆她身处的马车。 阮流卿心惊不已,更是五味杂陈,却只能立马缩回去。 她不敢同霜儿相认。 马车渐行渐远,待阮流卿掩下情绪,在想探出头去看时,早已没了阮流霜的身影。 她心涩的将头缩了回去,呆呆的望着精致的楠木车厢,哀哀想着自己到底何时才能从获自由,何时才能同母亲和妹妹团聚? 渐渐,马车两旁的熙攘喧闹声淡了下来,似一切都被抛在了身后。马车停了下来,影风在外头喊:“阮姑娘,请吧。” 阮流卿深吸一口气,险些忘了铸就今日这一切的都是晏闻筝。 若被他知道自己今夜无意碰见了妹妹,说不准他又会如何逼问折腾自己,届时再将无辜的妹妹扯进来…… 后果她不敢想,连收拾好自己纷乱复杂的苦涩,缓缓掀开车门的帘子,弯身跨了出去。 清寒的夜风拂面而来,裹挟着独属于夜晚的清淡香味,阮流卿身子一颤,意识更清醒一分。 她环顾四周,发现自己身处静谧的江河畔,白日里淘淘的江河在月色白辉的映照下闪烁着粼粼波光,朦胧神秘的美,又倒映着江畔楼阁的灿烂灯火。 阑珊流转,停泊漂浮在宽阔江面上的画舫更是精美华贵,雕梁画栋,样样不彰显着富人奢靡的讲究。 阮流卿睁着一双漂亮的眼眸望着,却并无几分欣赏之意。 她急切的寻着晏闻筝的身影,却并未看见他,只望见一艘小船晃晃悠悠的荡了过来。 小船虽亦是精致,古朴的红漆刷得酲亮,可同那艘艘画舫比起来,便略显逊色。 阮流卿没想过处处嚣扬傲慢的晏闻筝会在这艘小船上,可事实却是如此。 影风抬手示意,让她上去。 阮流卿稍有犹豫和疑惑,却也提着衣摆踏了上去。 可方一落地,好不容易稳住身形,船身竟又晃了起来,撑船之人见她上来也便下去了,而此刻船上只剩下她和晏闻筝两人。 她跌跌撞撞的朝船厢走去,靠近了些,果然看见俊美妖异的男人正悠然斜倚在里头,一只手随意搭在膝盖上,辄在上头的琉璃灯明灯流转,更勾勒出他精致锋利的轮廓弧度。 而身上褪去往日素来的玄色或赤色,穿着一件与他恶魔般乖戾作态极不相称的白衣。 白衣柔和,再配上他的容颜,又矜贵又高不可攀。 阮流卿懵愣着望着,一时不知所措,却不甚被摇晃的船身一荡,直直往下栽去。 她下意识惊呼着,想抓稳些什么,却仍旧稳不住身形,到最后朝晏闻筝摔去。 他戏谑的目光勾勒出笑意,似早已料到了,手臂一横,将她捞进了怀里。 小船在江面上急急晃荡几下,她又几个整个身子都扑伏在晏闻筝身上。 熟悉又可怕的冷香强势扑面,阮流卿撑着手想坐好,这才发现地下早已铺了一层厚厚柔软的地毯。 定乃上等的质地,果然,晏闻筝是绝不会委屈自己的,乘搜小船,也要处处挑剔讲究。 然她此刻无意感受这些,男人沉重有力的心跳在她耳畔响着,似都要震进她的心底,更能感受到他的温度。 她更挣扎起来,可腰身被拦得更紧,脸上的银质面具被他轻飘飘卸下,随意一抛,如此,粉嫩润腻的柔媚脸儿尽数呈在了他的眼底。 晏闻筝的目光毫无遮掩,危险又渊深的锁着她,遂即,薄唇缓缓轻勾,嘲弄道:“卿卿,别来无恙啊。” 阮流卿听的心热又怒恼,他竟又唤她卿卿,又刻意说得这般亲昵。 她强忍下这些情绪,只想离开他的怀抱,同白芹水情深意切之后,凭何又来如此待她。 她感到恶心,而今人就在眼前,她更觉得自己浑身被这恶心包裹的密不透风。 “晏闻筝,你放开我!”她竭力推搡着,快要憋出泪花,“你不许碰我!放开! ” 可一如既往,她一个落入凶恶猛兽中的小羊羔,如何能逃脱开着束缚禁锢。 晏闻筝眼底的戾气骤然弥漫出来,似狂风暴雨要席卷而来的阴森,他狠狠的盯着她。 “不会说话,看来这舌头是不想要了?” 阮流卿听见了,不想再争执,亦不想再屈服求饶,她觉得绝望,屈辱的淌下清凉的泪,悲戚的声线带着哽咽的颤抖。 “晏闻筝,你既碰过你的未婚妻便不要来恶心我。” 一字一顿的吐出来,更带着深切的恨意,可她是一个弱者,纵使如此倾尽所有的厌恨,在晏闻筝看来,不过是股掌玩物的微弱挣扎。 他似乎不以为然,凤眸微挑的看着她,勾勒着似有若无的邪气和玩味。 阮流卿被这刺得心一阵一阵疼,她死死咬着唇瓣,怒瞪着晏闻筝,恨意和厌恶愈发浓烈,半晌憋出一声。 “你滚。” 第30章 渡气她演戏骗晏闻筝 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两字,恍如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她死死的瞪着晏闻筝。 却见他玩味的神情在脸上半刻的凝固之后便是更浓稠的戏谑。 渊深的黑眸倒映着亮璨的灯火,复杂又难测的凝着她,似要活生生透过她的灵魂,看出些什么。 久久对峙,阮流卿深吸一口气,胸口却仍剧烈起伏着,胸腔被汹涌翻滚的愤和怒紧紧填满。 她不想再看晏闻筝,更不想以这副几近献媚的样子伏在他怀里。 可刚别开脸试着挣扎,她的下颌被晏闻筝狠狠钳制。 他轻而易举的控制她,迫使仰起头来,如有实质的眼神慢悠悠打量审视着她的脸,一寸一寸,仿在欣赏玩物的狼狈和挣扎。 “要我滚?” 半晌,他似终于看够了,轻轻笑出了声,却冰冷的刺进阮流卿心底。 阮流卿红着眼,又眼睁睁看着晏闻筝竟刻意的俯身下来,滚热的鼻息烘在她的脸颊,引起一片颤栗。 “我嫌你脏。” 她咬牙切齿的说道,话说完了,可濛濛眼眸里蓄着的泪根本憋不住,簌簌的往下淌。 然她没想到,她如此的歇斯底里、恨意滔天,却更让晏闻筝笑得更是肆意开怀。 钳制她下颌的力道加大,眼神变得轻挑起来,似怜,似性味,更多的是乐在其中。 带着薄茧的指腹慢慢摩梭着她的脸颊,又按压在了柔嫩红润的唇瓣。 动作暧昧至极,又亲昵无间。 “卿卿嫌我脏?那如此纯净的卿卿同我数次恩爱绵绵,深情拥吻……” 一个字一个字的吐出来,刻意的刺激她,阮流卿根本听不下去,染着哭泣道:“你别说了!不许说!” 刚悲戚的喝完,只见晏闻筝的神情骤然阴戾下来,遒劲力道微转,便将她摁在了毯子之上。 第41章 阮流卿根本还没反应过来,便被晏闻筝牢牢的压制,深沉幽冷的眸子自上囚锁,她再也动弹不得半分。 “阮流卿。” 他恶狠狠的捻出她的名字,低沉又暗然,“你早就脏了。” 如恶魔一般的话一直在脑海里萦绕不停,挥之不去,阮流卿如被雷击一般,久久怔愣着,只有眼尾的泪仍无声的在淌。 “不!” 半晌,她回过神来,更气得浑身发抖,“晏闻筝,你才脏!是你脚踏两只船,你分明有白芹水,她甚至还宿在你的府里,你们分明情深意切,为何你还要折磨我?” 娇糯绵绵的嗓音因悲痛而有些尖锐,因为哭腔,更是苦涩堪怜的回荡在窄狭的船舱之内。 “我到底哪里做错了?你为何要这样对我……” 这个问题,她百思不得其解,无数个在被囚在王府的日夜里,她辗转反侧也想不明白。 为何所有的美好被打破,自己被这个疯子拉进了深渊再也回不了头。 她抬起头来,泪水簌簌的掉,眸里是绝望和痛苦,“晏闻筝,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为什么又要骗我?” 她艰难的追问着,泣不成声,“你分明就从未……” 破碎的话落出来,便被哽咽抽泣打断,她闷闷的喘着气,似都要呼吸不过来。 就连被泪水氤氲的眼眸也有些朦胧得看不清一切。 可她仍是不甘心,断断续续的唤,想问为何要一直骗她,以为自己早就不干净。 “晏、晏闻筝……” 她没想到哀婉残音落下的一科,她被晏闻筝拉坐了起来,可姿势较之方才更亲昵暧昧了,她被握着腰肢跨坐在男人怀里。 力量的悬殊,叫她根本不可能挣脱或是逃离。 阮流卿胸口剧烈起伏着,一张纯润粉腻的脸儿被熏染得通红,她断断续续的抽泣,每想说出什么来却气若游丝似的,泣不成声。 她觉得自己很没用,没用到连质问都问不出来,甚至将自己憋得要背过气去。 浑身酸软着,更是在发抖。 而更想不到的,晏闻筝竟掐着她的后颈,俯身又吻下来,薄唇贴在她的唇瓣。 一切太过匪夷所思,阮流卿连推阻挣扎都有些力不从心,可这个吻少了往日的霸道和索取,只是给她渡着气。 温热的气息缓缓游进来,带着令人害怕的温度,却又仿带着抚慰似的柔情。 阮流卿睁大了一双瞳眸,呆呆的受着,想咬他,想打他,更想歇斯底里的骂他,可自己的身体却根本不能使唤了。 她的身体在此刻陌生的都恍再不是自己的,陌生的堕入了迷蒙的梦魇深渊。 良久,晏闻筝松开了她,晦涩复杂的眸凝在她脸上,见她仍痛苦的喘息,又俯身下来。 柔弱无力的手儿使不上劲,只白润的指尖掐在他的臂膀上,久久无所依。 反反复复的渡气,呼吸缠绵交织间,甚至又低沉暗哑的同她道:“你以为什么人都能碰得了本王吗?” 阮流卿混沌中听见这句话,瞳眸一颤,想避开晏闻筝的渡气,却不想同他的距离更是亲密无间。 “乖些。” 绵软的身子被他整个笼罩在怀里,骨节分明的大掌强势的扣在袅娜细腰上,就连声音也带着些蛊惑的味道。 阮流卿心中百感交集,可身子竟在此刻这样虚弱,成了任人宰割的孱弱幼兽。 单纯的渡气变了质,又在悄无声息中变成了细密的吻。 “除了你。” 忽而,几个字极是突兀又情绪的落下,更钻进阮流卿的心底,她心中微凛,正思索着晏闻筝这没由头的话,骤觉滑腻舌尖挤进了檀口。 烫的她一颤,小软舌一瑟缩,却被强势的深深的搅缠上来,阮流卿双手绵绵的推搡着,又被晏闻筝带着勾在他的颈项。 无枝可依般的探索一阵,总算寻到了栖身之地,白嫩指尖紧紧攥住了他的衣裳,攥的褶皱不堪,如她此刻破碎又混乱的心。 吻更深了,他更蛮横的缠着她的唇舌,舌根都似被汲得发麻,香蜜甜泽被吞噬干净,可他竟又渡过来一些别的。 阮流卿瞪大了眼睛,却被暗无天日般的吻彻底吞噬。 有些被她咽了下去,而有些顺着唇瓣晕染嘴角。 她轻声呜呜的表示抗拒,可最后变成了细绵娇娇的嘤咛。 根本不知吻了多久,她的嘴里、心里乃至四肢百骸都尽是晏闻筝的气息,如何也挥之不去,清凉的夜风带着迷醉佛在身上,阮流卿脑子更晕,眼儿亦是迷离蒙蒙的,只依稀看见两人分开时扯出的一道银意。 如此刺眼,剪不断理还乱,正如她和晏闻筝一般。 她无端悲戚的想,她这辈子是否和晏闻筝都扯不清了。 她无力的闭上眼睛,察觉细密滚热的吻落在了耳垂,似舔噬在同一处位置。 此刻,阮流卿如梦初醒,想起嬷嬷所说自己的守宫砂便在耳后。所以他…… 无数念头划过,阮流卿依旧想不明白,正常人是无法揣测一个疯子的心思的。 “唔。” 似察觉她的分神,被含在嘴里的耳垂被咬的一疼,她听见晏闻筝哑着声音问她:“卿卿方才想问,我骗你什么?从未什么?” 阮流卿身子 一哆嗦,一时百感交集,而今问题临在嘴边,她却有些不敢问了。 若问出来,万一他便发疯当真在这小船上当真要了她。毕竟他这人如此扭曲,是否会直接折辱她? 是了。眼下如此便是极好了,她为什么非得一根筋去质问他为什么没夺自己的身子? 想到此处,阮流卿压下心中的复杂情愫,抬起头来,寻了个借口。 “我想说,你分明从未……”话到嘴边,她强忍着异样,道:“从未真心待我。” 话音轻轻的落下,阮流卿自己都要被这话刺痛,更为自己感到悲哀,可而今,伴君如伴虎,她颤了颤浓密蝶翼,继续道:“我以为,你抱我亲我,甚至要了我的身子,” 一边说着,她一边小心翼翼端详着晏闻筝的神色,红润润唇瓣吐出委屈的话来。 “便应当是在意我的,可你有旁的未婚妻,且待她温柔如水,甚至还带她游玩。你……” 她声音颤抖,因刚哭过,更是闷闷的纯怜娇气,仿真真切切在质问一个负心汉一般。 “你,太可恶了。而今我什么都没有,只有你了……” 阮流卿说着,漂亮的容颜似都染上了惑人媚意,楚楚可怜又梨带玉,让人止不住想好好怜爱。 可她面对的是晏闻筝。 他半眯着眼凝着她,欣赏着她的“表演”,半晌薄唇勾出一抹弧度,“卿卿好生会演戏。” 声音又是无情又是冷漠,仿刚才亲昵的拥着她缠吻的人根本不是她。 阮流卿被说破了,呆呆的怔着没动,看见晏闻筝眼里识破一些的锋锐寒芒,唇瓣张合着,半晌吐出娇滴滴委屈的一句。 “我没有演戏。” 她敛下眸,不敢看晏闻筝,怕被他看出来,却不想顺势被他揽着趴进了他的怀里。 大掌一下没一下在她柔滑乌亮的青丝抚着,看起来又轻柔又珍视。 可阮流卿只觉得浑身有些煎熬,下意识咬自己唇瓣,却疼的厉害,只因方才被男人品尝甚久。 她闷闷羞耻的闭上眼,不敢想羞人的一切,可转眼晏闻筝抚在她后脑的手落在了绵软的耳垂上。 似百无聊赖的把玩着,却烫得阮流卿浑身发软,更随他的动作而心跳加快。 转而,从头顶落下的轻飘飘的一句话让她彻底僵硬。 “我猜,卿卿是想问为何没碰你?” 尚带着暗哑的嗓音带着戏谑,漫不经心似的,却早已洞悉她的一切。 阮流卿如遭雷击,心砰砰的跳,半晌,脸儿发白的从他怀中缓缓抬起头来,恍若凌迟一般。 第31章 泥泞“至少回府里去。” 这一刻时间仿佛被凝固一般,男人眼里的深邃和恶劣无限放大,阮流卿心跳的快停不下来,她没想过晏闻筝竟这样敏锐就察觉了她这隐晦的心思,更是毫无遮掩的说出来。 她翕动唇瓣,想说些什么,却说不出来。 诡异的静默持续了许久,她没想到晏闻筝竟是轻声一笑,柔情似水般抚着她的唇瓣问她。 “卿卿觉得呢?” 嗓音轻昵温和,可阮流卿知道,此刻他骨子里浸透了的凶恶残忍,他半眯着眸凝视着,就如看在一件玩物的眼神。 在这种逼仄威压下,阮流卿根本不知自己该怎么办答,她亦猜不透半分这个疯子的丁点儿心思。 大脑越发混乱,在小船轻荡间搅成了一团迷雾,她愈发着急,贝齿下意识咬自己唇瓣,却咬到了晏闻筝的指节。 她触电似的缩回去,骇得蝶翼羽睫直缠。可晏闻筝当真是疯的,顿时几乎扭曲的沉声道:“继续咬!” 第42章 暗哑到极致的嗓音震得阮流卿身子一抖,恍若从地狱深处爬出来的。 阮流卿盛着一池潋滟的水眸望着他,怔怔的又咬了下去。 可她不敢用力咬,只敢磨着他的指节,她怕待会晏闻筝会癫狂的咬回来。 贝齿轻碾,呼吸一次次打在他的手腕上,温热而又紊乱。 她小心翼翼抬起头来,望见晏闻筝目光正隐晦的落在她的脸上,愈发住摸不透的癫狂起来。 遂即还没看清他眼底划过的一道诡谲异色,自己被狠狠一推,躺倒在了毛毯上。 高大鸷猛的身躯矗在眼前,形成了不可逃脱的囚笼,阮流卿双眸氤氲着越来越多的雾气,隔着这层朦胧光晕,看见晏闻筝的神色越来越扭曲,阴测测的朝她道。 “这次便真的要了卿卿如何?” 嗓音轻飘飘的恍若在同她商量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不,又不是商量,是不容商榷的命令和宣告。 一字一句重重的砸进阮流卿的心底,心仿佛都被攥紧了,莫大的恐惧汹涌的漫出来将她彻底裹挟。 她本能的瑟缩着,泪水若断线的珍珠一般滚下来,“不……不。” 她挣扎着起身,手脚并用的往前爬,可又被晏闻筝的大掌握住细嫩的脚踝拖了回去。 “不!” 她泣声哀求,底下的毛毯被她弄得褶皱凌乱。 “嘘。” 晏闻筝又那般了,眼底下的红痣映衬他恍若蛇蝎般的乖戾阴冷。俊美无双的容颜闪烁着血光。 阮流卿吓得瞳孔直颤,泪水霎时便浸透了眼眶。 头脑有片刻的空白,而后便是泣不成声的哭喊:“晏闻筝,晏闻筝!你不可以!” “不可以!” 蝶翼上沾湿的泪珠聚着溅落下来,却更加深了男人眼中的黏稠狼光。 阮流卿真的知道后悔了,她不该一上来便质问他骂他,更不该惹怒这个疯子。 可事情发展至此,再无回旋之地了。她根本不可能阻止晏闻筝,不可能阻止脱缰的野马。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莹白无暇的脸蛋哭得通红,甚至苦苦哀求着:“晏闻筝,求你了,别的什么都可以……” 然已经被暴戾黑气裹挟的男人依旧一言不发,骨感凌厉的手握在她纤细的后颈,慢慢收拢着,猎食者一般的狼光邪恶粘稠的凝视着她。 她从未觉得晏闻筝这样可怕过,像下一秒便要扑过来将她焚烬撕碎。 香软的唇瓣再度被他含在嘴里,强势又几近贪婪的汲取。 很甜,又软,勾人的要命。 晏闻筝浑身发烫,一如既往将香软甜腻的少女流连于齿间,品缠着,汲吮着。如何都不够。 他几乎觉得自己似在毫无秩序的膨胀中,膨胀得似要炸裂崩溃。 透白似雪,白得晃眼,似如云白光洁的月辉,又潋滟开通透的粉绯之色。 阮流卿在裂帛撕拉的刺耳声中麻木了,浑身仿都失去了所有的力气,纤嫩的指节阻挠着,却被并着压在了头顶。 泪水朦胧中,她只看得见他深邃的眉眼轮廓,深谙到极致的眼睛,其中倒映着小小的、一片白雪的自己。 她从没想过事情会发展成这样,以一种毁天灭地的趋势轰然降临。 她毫无防备,晏闻筝怎么可以这样?这样丧心病狂…… “晏闻筝……”她唇瓣哆嗦着,身子随他滚烫指尖点在脊背上而发抖,这温度似都要烫进她的灵魂。 他听见她唤她,幽幽掀起狼光来,毫不掩饰的掠夺和凶狠之意,薄唇稍稍勾起,“乖啊,不会疼。” 声音……暗哑到了极致,似也滚过了岩浆。 阮流卿楚楚可怜的,看见玉绸藕锻被挽开,脚踝一直被凌厉的指节掐握着。 他目光更是狂暴嗜血似的,翻涌着一道一道的邪气,似常年挤压蕴蓄,而今彻底扭曲溃堤。 “我以前说过,卿卿较之粉蝶杜鹃来,更要美艳些。” 男人的声音很低,裹挟着从地狱里一同带出来 的恶劣。 “这春已深,粉蝶杜鹃该开花了。” 边说着,翩跹的粉蝶似当真驻足停歇在了春日里的杜鹃花上,蝴蝶翅膀扇动,勾勒出花瓣精雕细琢的细腻纹理。 阮流卿簌簌流着泪,死死咬着唇瓣不敢溢出声来,可自己而今就像炉子上被烧得正旺水壶。 咕噜咕噜的吐出热汽,她哀泣的仰头,珠玉雪润的颈项被晏闻筝一口咬住。 “唔。” 她被咬的很疼,碎满水珠的细密睫毛扑朔的厉害。可比不上振动翅膀的粉蝶。 小小的船外仍是皓月当空,瀑泻的银光洒在滔滔的江面上,很安静,可又隐隐传来远处画舫的嬉笑玩闹声。 岸边灯火流转,火树银花,璀璨又夺目,交织成画卷勾勒京都繁华的绚烂。 可如此美好的如梦似海场景,根本不属于阮流卿。 起伏的玉糕被推捻在手里,将通透白腻的山药同红绯的枣泥活在一起,搅捏压挤,最终融为一体,难为你我,最后又握着放进滚烫的蒸炉里。 没多久,便可入口品尝了。浓郁香甜的味道泛散开来,细腻绵糯的口感似让人欲罢不能,甜腻柔软的在嘴里化开。 阮流卿吃过山药枣泥糕,在平静闲暇的午后,在同母亲少有交谈心事的傍晚。 可却没想过晏闻筝也会吃这种甜品,他这种只会泡在黑恶和血戮里的疯子,而今竟品捻起了糕点甜品。 手里捏着捧着咬进嘴里,吞噬着,咽进腹中,一口有一口,啧咂作响。 阮流卿怔怔呆愣的发抖,晶亮的唇瓣被咬的发白,仍不敢相信自己所看见的,更承受不了发空的脚心。 她总觉得有火在烤她,又想小蚂蚁小虫子在密密麻麻的噬咬。 好疼,好疼…… 她孱弱张开唇瓣,想呼救,溢出来的却是轻咛。 她好怕,预感生命深处有什么在流逝,永远离她而去,可她无能为力,根本挽留不住。 “晏闻筝……”她楚楚的哀求,叫不动他,又虚虚的喊,“筝哥哥。” “筝哥哥……” 一声一声,似娇腻的求软,如此,唤醒了他片刻的理智。 握着她纤细的肩,眼神望着她,“不会让你疼。” 热汽肆无忌惮的喷洒在她的脸上,说罢,他爱怜哄慰似的亲着她的脸颊。 又至鼻尖、眉眼…… 阮流卿闭上眼睛,破碎的挤出一句话,“至少回府里去。” “可这处,是我为卿卿特意选的。” 他俯身亲着她,与她沉沉十指紧握。 直到骤然而来的锥骨闷痛,疼得阮流卿发不出声音,泪珠大颗大颗的淌进散开的青丝里。 阮流卿觉得被囚进王府多日,苟活至今,自己终是被晏闻筝杀死了。 锋锐的寒刃刺进,白进血出。 可他分明可以一刀毙命,将她彻底钉死,可却是要缓缓的凌迟于她。 咝着蛇信子、龇着锋锐獠牙的毒蛇总算将带着剧毒的牙齿嵌进了她的体肤。 裂骨撕碎的痛意之后,毒液便顺着流淌进四肢百骸,让她动弹不得半分,心脏亦跳的飞快。 可阴狠的毒蛇并不甘心放过她,獠牙想刺进最里,穿透她的灵魂。 “晏闻筝……” 她唤不出来了,亦哭不出来声,只滚滚淌落的泪和孱弱微微的呼吸还证明她活着。 可如此,唤不醒晏闻筝一点理智,邪气翻天覆地的膨胀,叫嚣着要爆炸开来,可偏偏又锢于极致温糯的玉。 嘬桎绞杀,竟要他生不如死,这种生死被掌握在别人手里的极致窒息感,已经多年未曾有过。 而今,却让他有些上瘾。 他既行于如此重峦叠嶂遮天蔽日之地,亦更回不了头,每一步都被无穷无尽的吸推之力绞入涡轮更深。 耐着突突跳疼的太阳穴,戏谑又暗哑的问少女:“阮流卿,你想杀了我?” 久久不得少女的回答,她更倔强的闭着眼根本不看他。 总算,半睁开了眼睛,一如预料之中的痛苦神色,似悲伤绝望到了极点,睨着他,“晏闻筝,你为什么这么恨我?” 孱弱无力的话在静谧的船厢内异常清晰,晏闻筝阴戾着眼眸,平生第一次尝到寒刃扎进的滋味,他微一勾唇,化作翻天覆地的暴郁气息。 “光是恨,如何够?” 晏闻筝冷冷凝视着少女被泪水沾湿的娇嫩脸儿,渊深眸间森冷的如亘古的寒潭,他紧紧锁着她,道。 “你我,不死不休才是。” 然相较于他此刻少有的耐心和柔情,少女只平淡如水的别开脸,厌恶的根本不愿看他。 晏闻筝捏着少女的脸颊,然其仍是那副不怕死的厌恶倔强模样。 他气笑了。 或当真恨不得弄死她,可对上淡弥的血色,又扭曲的欣快。 第32章 还疼?看来卿卿,是能要了我的命。…… 第43章 心中难以遏制的涌出一种别的情愫,诡异的膨胀的,似冲出了枷锁和禁锢,叫嚣着自心底深处炸开。 这种扭曲的异样,自游离出火苗之时,他本不以为然,却在瞬息之间将他彻底掌控。方才的暴戾怒意不过分秒之间便被诛戮干净。 他勾唇一笑,似是自嘲。 遂即俯下身,指腹划开少女眼角的泪,然如何也擦不尽,他索性吻了下去,感受到少女如任性的小猫儿般瞬间炸毛,挣扎着想躲。 可因动作而牵扯得更疼。 他亦不好受。 闷闷的压出一声,“你便是死了本王亦会缠着你。” “永生永世,纠缠不休。” 一字一句,是恶魔最可怕的宣告和诅咒。烫得少女灰冷的水眸总算有了些温度,她通红着眼,想说些什么,可滚烫的吻密密麻麻落在她的脸上。 而今就连泪都没有流下去的权利,不过刚蓄出来,便被他一一噬去。 “还疼吗?” 他问,凝着少女的泪眼,十指紧扣的指节攥得更紧,看见少女神色并非方才一蹴间那般苦楚,跐踀着鞭辟,感受着少女在怀中娇怜的颤抖。 慢慢的,阮流卿觉得有什么变了。似是阴冷毒蛇咬进身体深处的毒液发挥作用,她不再是裂骨的彻痛,亦不是撕扯的凌迟之刑。反倒是一种好委屈好委屈的酸慰胀疼。 被带毒的獠牙、或是大蜜蜂留下的伤口肿得老大,却又要狠狠的摁压排挤出毒素的胀痛,这种胀疼带着一痒,如附骨之蛆一般,如影随形的周而复始、反复穿刺。 让她好难受好委屈。 委屈的想流泪,迫切想倾诉,甚至是想寻晏闻筝这个恶魔的安慰。 “呜……”她被这种异样震撼而恼怒,无措的哭出声来,可声线早就变了,变得她好陌生的娇意。 她从没听见自己这样的声音,就是在破庙中药失去理智时,也从未这样的娇,似如春水一般酥进了骨头深处。 “救命。” 她气若游丝的喊,被亲的亮润的红润唇瓣复被亲了下来。 他疯执病态宣告,“只有我才能救你。” 船腿蹬水更甚,平静晃荡在江面上的小船发出哗哗的声响,将江水都溅起拍在船体上。 可阮流卿知道,除了这,分明是从别的地方传来的。 不知过去多久,或许唯有半柱香功夫,她明显感觉到自獠牙龇出的毒液,注进自己的灵魂深处。 她惊恐的瞪大眼睛,浑身不住的颤抖起来。 她想呼救,可一切都被吞噬进晏闻筝的腹中,死死的抱着她,似要嵌刻进他的骨头里去。 “看来卿卿,是能要了我的命。” 他亲够了唇瓣,被狁得晶亮红润,便掀眸看着她,抱着她的力道却是更甚。 阮流卿眼眸尽是朦胧的泪花,她看不清,颤颤眨几下,只看见晏闻筝眼里的黯涩风暴未减,还压抑着些阴郁沉戾。 眉头蹙着,却又似是不悦。 阮流卿虚弱孱怜着张着唇瓣呼吸,不明白,他有什么不悦。 他凭什么不悦? 她放空自己,懵懂无措的眨着眼睛,看见晏闻筝凝视她的眼神愈发浓稠起来。 她看不穿,似被抽走灵魂般无力的别过脸闭上了眼睛。 可下一瞬,晏闻筝抱起了她,肌块鼓起的遒劲手臂一揽,将她整整护着趴在他的身上。 可因着动作,更牵扯了内里,阮流卿紧蹙着眉,身子颤抖着。 男人的大掌一下一下抚在她的后脑,凌厉指节穿过她如瀑的青丝,若菟丝花一般缠绕着,最终握住了手心里。 似玩够了,又抚过她的脸,本是如雪般通透的润白,可因方才之事,纯稚无暇不再,似彻底长开了。 潋滟开美艳的韵致,本就柔媚的容颜更是勾人心魄。 晏闻筝指腹轻轻摩挲着,眸中又渐扭曲,捧着少女的脸在自己面前,一寸一寸审视品鉴。 阮流卿纵使闭着眼,亦能感受到晏闻筝如此灼烫刺人的眼神。她不想理他,更不愿白费力气的挣扎。 她能细致的感受到,又膨胀到要爆炸。 沾满泪水到蝶翼颤着,酝酿着清透的珍珠,珍珠顺着想要淌下,又被晏闻筝吻进嘴里。 “还疼?” 他问,声音仍是低哑暗沉的可怕。 阮流卿闷着不想答,本以为这种如此又会激怒没有一丝耐心、乖戾狂狷的他,却没想这次晏闻筝竟依旧柔顺的没有发疯。 只轻轻抚着她的头发,又将她摁进怀里。 “乖,不弄你了。” 因他微低下头的动作,温热的气息喷洒下来,阮流卿瑟缩着避开,却不想更往他怀里靠了靠。 晏闻筝顺势将她搂得更紧,几乎要将她揉进骨子里。 “睡吧。” 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宠溺和柔情,仿佛之前暴戾狠毒的他都是假象,抢婚是假的,恐吓她是假的,什么都是假的…… 阮流卿心中冷笑,四肢酸楚难忍,再无余力同他周旋,任由他将自己抱在怀里,“轻哄柔慰”。又任由玉抽藕断,被毒蛇锋锐獠牙注射的毒液顺着破开的细小牙口涓流出来。 毒液泛着诡异色泽,若有实质的枷锁,一寸一寸缠紧她的身躯,扼杀她的生机。 阮流卿不敢看,眼闭得极紧,指尖攥得极紧,在晏闻筝怀里颤抖着。 她没想到晏闻筝竟慰哄似的吻着她的头顶,耳廓,掐紧的手被他的大掌夺过,再次十指紧扣着。 根本不知过去多久,能让人致命的毒液已将底下的毛毯浸透,留出鲜明的色泽。 她能听见晏闻筝呼吸更沉,搂着她的肩,将她摁在肩头。 静谧中,小船幽幽的顺着江流流淌,似只能听见潺潺的水声,不知到了哪儿,月光的白辉被灿烂的灯火渗透,流转进船舱之内。 亦能闻见从远处飘来的管弦丝竹声,好不热闹繁华,夹杂着女子们的欢乐嘻笑,更是让人艳羡。 小船悄然撞入繁华之地,从泥泞绝望的深渊出来了。 然阮流卿知道,此后自己当真是再也出不来了。 她永远也出不来了。 可……她原本以为自己在破庙那日便破了身,事实上至今日才……真真假假,其实她总该是有心理准备的,早就认命了。 然今夜真真切切的细密感受后,她仍止不住的心涩酸楚。 “晏闻筝……” 她气若游丝的呢喃,声音有些哑,她自己都快听不见,更遑论在此刻热闹江畔的映衬之下。 可晏闻筝听见了,敛首凝着她,没说话,似在等她的下文。 骤然,却听见岸边的一阵慌措喊囔声。 “快救命啊!有人落水了!” 尖锐的呼喊传来,震碎了荡荡江面。 “有没有人会水啊?!救救这位姑娘。” …… “快!救救我妹妹!” 熟悉的婉转声线隔着嘈杂的人声和乐声传入阮流卿的耳朵里,让她本是混沌迷蒙的神识一震。 这声音,似阮流泱的。 她睁开眼来,竟在下一瞬听见被呛水的绝望喊救声。 “救……命!” 如此,彻底打碎这小船上被晏闻筝以恶劣凶残编织的温情假象。 阮流卿瞪大了眼睛,方才那分明——霜儿的声音! 她为何会落水! 似水涟漪总算掀起骇浪,她急切从晏闻筝怀里出来,心急的砰砰跳,眼泪亦淌了出来。 因太激烈急切的动作,酸楚的身子更如被刺一般辣疼。 可她都顾不上了,她心里头只有一个念头。 她一定要救霜儿! 可晏闻筝拦着她,根本不由她从他怀里退出去,她挣脱不开,狼狈又绝望的哭出来。 “那是我妹妹!我唯一的妹妹!” 阮流卿歇斯底里的哭喊,“你放开我!放开我……求你了。” 可她已经如此,偏生晏闻筝却冷血无情的睨着她。 “你就打算这样去救?” 目光落在她身上,倒映出雪色。阮流卿流着泪怔然呆滞,连被箍在他怀里的身子都有些摇摇欲坠。 是啊,她救不了。 她不会水,此刻自己这毫无遮掩的样子,根本不可能出了隐蔽的船舱去救人。 空白的锵鸣声响起脑海里,阮流卿苍白着脸,泪大颗大颗的滚,眼眸通红,“那怎么办?霜儿是我唯一的妹妹,她不能死,她不能死……” 她怔怔绝望的重复,攥紧晏闻筝的手,似如握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晏闻筝……晏闻筝。” 一声又一声,晏闻筝从不是大发善心之人,素来都是他杀人,何时旧过人。 他眉微挑了挑,虽好整以暇的看着,可眸中神色却愈发复杂。 须臾,他沉下眼来,亦掩去眸中复杂神色, “在这等着。” 第33章 会疼“人也救了,这次不闹了?”…… 第44章 阮流卿听见了,睁着一双通红的潋滟水眸望着他,愣过一秒后,朝他道:“你一定要救她回来。” 声音带着哀求,又似走投无路的孤注一掷。 晏闻筝没回她,微挑了挑眉便随意扯过地上散落的衣物裹束着自己,姿态矜贵,弯身将大半身子探出船舱。若如这般姿势,但足以能执起手中暗器朝不远处的画舫掷去。 锋锐的利器在他手中,倒映折射着月光的光辉,在此刻变得冷白刺眼。 宛若破秋风之势,裹挟着凌厉的杀意“锵”的一声深深又精准的扎进了画舫的栏杆之上。 染着红漆的木屑碎成粉一般扬在江面。 而与此同时,一直立在画舫上暗中保护的黑衣护卫见此,神色一凛,回望过去,精准又快速的锁定自家主子所在的位置,得了晏闻筝救人的眼命后,顿时化作黑豹一般跳进了滔滔的江面。 这些,阮流卿都不知道,她只害怕的抱紧自己,身子不住的颤抖。 她好怕,妹妹死了,她该怎么办?母亲又该怎么办?母亲而今在吃人的阮府里,只有妹妹陪她了。 若窒息一般的惊恐将她席卷,她觉得越来越冷,冷得全身发麻。 不知不觉中,晏闻筝已回到了窄小的船舱。 太过高大的身影将明晃的琉璃灯遮挡,笼成一片骇人的阴翳。 有形的压迫感扑面而来,若在平日,阮流卿又当警惕晏闻筝要如何折磨自己,可而今…… 她哭着将手伸过去,却因为身子无力匍匐在了他脚边。 她再顾不得其他,苍白的柔荑紧紧攥住晏闻筝的衣袍,“霜儿怎么样了?” 可晏闻筝仍旧高高在上的姿态,冷漠欣赏她的痛苦,在背光中,精致锋利的轮廓更新地狱里的黑罗刹一般可怖。 这一切直到外头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王爷,人救上来了。” 阮流卿听罢,蝶翼不禁一颤,淌下一行泪来,竟有些喜极而泣,绝望的瞳眸在此刻总算焕出光亮和希望。 她喃喃着,“霜儿……”甚至想穿戴好衣裳出去看看。 可在毛毯上无端搜寻一阵,只能捡起碎屑的锦衣布料,肚兜被扯断了,藕粉的色泽之上竟还有浓稠的白腻,其中还夹杂着丝丝血色。 她愣愣的举在手里看着,懵懂着迷茫着,却又一瞬明白了什么。方匆匆忙忙的遮掩,却一举被晏闻筝夺了过去。 “啧。” 他挑眉看着,神色恶劣的不像话,连每一根头发丝都染上了那恣睢扭曲的气息。 阮流卿吓得哆哆嗦嗦,更 又羞耻的嗫喏:“晏……闻筝……” 他更刺入骨髓般的冷冷嗤笑,“怎么?方利用完便不会叫人了。看来这舌头是真不想要了。” “不是。”阮流卿瞳眸无助又惶恐。 “那是什么?”他冷冷打断她开口,握着她的后颈紧紧锁着她,阮流卿心系着刚被救起来的妹妹,没有心思周旋,别开了脸。 可后颈被掐的力道加紧,晏闻筝迫使她迎接他的暴戾气息。 “看样子是还想翻脸不认人了?” 声音阴沉冷肃,话语里更含了无尽戾气。 阮流卿哭着喊出来,“我只是想去看一看霜儿。” 她止不住抽泣,却知道此刻若是无理哭诉,只会适得其反。 晏闻筝是会发疯的,大发善心的救了人,亦能再一个眼神将人扔回水里去。 更何况,霜儿得救,确实是因为他。 如是,阮流卿学会了讨好发软。抬起泪眼朦朦望着他,“筝哥哥,筝哥哥。” “我不放心霜儿,她刚从水里救出来,还不知是死是活……” “活的。” 男人蹙着眉,颇有些不耐烦,幽深的黑眸仍直勾勾的盯着她,沉出一片暗色。 阮流卿愣愣看着,咬了咬唇瓣,知道自己再执拗下去,晏闻筝定会被激怒。 她敛下首,竭力压下去心底对霜儿的忧切,一双纤嫩手儿不自觉揪在晏闻筝的衣襟上越来越紧。 空气中一阵沉寂,晏闻筝也未说话,只落在她头顶的那道视线愈发如有实质的烫灼。 他在等,等她接下来的选择。 阮流卿吸了吸鼻子,不住的点头,“好好,既如此,那般是好的。” 娇糯绵绵又沙哑的声音重复着,是在说服自己。 说完了,又哆哆嗦嗦着将自己埋进晏闻筝的肩头,乖乖趴着。 “筝哥哥,多谢你。” 她轻声说着,姿态极尽依赖和黏人,而更显柔弱和娇下的几个字分不清真情,但对晏闻筝的感激之情是真的。 “多谢你。” 她又重复了一遍,却在无助和不安的此刻感受到了些别的什么。 好烫。 亦好生的…… 她说不出口,残有泪痕的脸儿呆滞一瞬,湿漉的眼睛睁着没眨,只下意识的往晏闻筝的肩头埋得更深。 她掩耳盗铃的想,如此,应当能蒙混过去。然她忽略了晏闻筝的可怕和恶劣。 竟刻意抓过她的手过去,一瞬触碰便如碰了火一般。 阮流卿下意识想抽回手,可却被晏闻筝蛮横的带握在手里。而与此同时,晏闻筝亦阻挡了她所有的退路。 大掌轻而易举一揽,握住她光滑的肩膀,将她贴得他更近。 “那卿卿打算如何谢我?” 声音隔得很近,亦很暧昧,热息洒在耳垂,更遑论唇瓣若有似无、刻意的吻过。 阮流卿浑身不可控制的发软,亦思忆起不过半个时辰之前那些不可言说的亲密。 可太疼了。 现在都还是疼的。 她哆嗦着唤他,“筝哥哥,”整个手心却如被烤出了汗。 细密湿烫的吻落在耳后,又寸寸蔓延,落在了颈项。 晏闻筝孜孜不倦的品捻着,只鼻息更渐加重了些。 “筝哥哥……” 她又唤了声,声音更含了些哭腔,听起来甚是可怜无助。 晏闻筝吐出玉珍粉珠,望着她,黏稠的暗色铺天盖地,轻而易举的攀折她邻近船舱的门口。 外面看不到里头,可她却方能从那个角度清清楚楚的看见明灯璀璨处被救起来的霜儿—— 被阮流泱搀扶着。 虽是脸色有些白,可到底恢复了生机。 阮流卿目光灼灼,一颗心总算落了下去,贪恋的仍想再看两眼,却又被不由分说的带着抱了回去。 “人也救了,这次不闹了?”男人阴测暗哑的声音传来,紧紧箍着她的手臂遒劲,起伏的胸膛亦是沟壑纵横、肌块起伏。 俨然是…… 阮流卿颤颤扑朔着蝶翼,泪流下来,知道自己根本逃不过,亦根本不可能让晏闻筝收手。 指尖攥在晏闻筝的手臂上,轻轻的说:“会疼……” 声音很小很小,羞和恐惧交织在一起根本吐不出来。 而晏闻筝却是听见了,轻笑一声,似是得意,大手夺过她紧攥成一团的手儿,强势的挤进,十指紧扣。 阮流卿紧紧咬着唇瓣,哆嗦着当真如蝴蝶震颤双翅一般要飞走。 可最后下唇咬出了血色,到底没忍住娇促哀泣,扬起颈项来,头甚至差点撞在船体木板上。 如此蛮横粗鲁,当真哐哐的撞上去,只怕得肿个大包,半月都不会好。 然晏闻筝百忙之中,在那一瞬箍着她的腰将她拉了回去。 阮流卿如小猫一般哭着,觉得自己上不去下不来,飘在浮起的江面上,听着水声噗嗤,溺毙般的极致窒息感都要让她死掉。 她或许当真要被晏闻筝弄死了。 深处的灵魂在这样的撕扯跌撞中被摧毁,被捣嚼着化作碎片残渣。 最后的最后,她眼神似都涣散了,整个身子堕入虚无的幻境。 没有时间,亦没有尽头。 唇瓣红肿得不像话,残留着晶亮弥在嘴角,晏闻筝仍死死摁着她,将她揉进骨子里,再生生拖进地狱。 而后,缓缓的,在阴冷毒蛇足以致命的毒液浸透下,四肢百骸失了骨肉,意识亦缓缓的归于黑暗。 再临近昏睡的前一秒,咬住她绝不会松口的毒蛇,都似还在源源不断的朝她注着毒液。 一汩一汩,她的生命随着其而流逝,与之相反,毒液淌过她的全身经脉,所到之处,寸草不生。 …… 时间过得很快,可阮流卿在昏睡中却睡得并不好,就连噩梦里都是晏闻筝那张脸。 世界上怎会有如此之人呢? 长得那般妖邪,可行事却那般的狠如蛇蝎。 在梦里,他竟当真变成蛇了,冰冷的鳞片在闪烁着诡异的光,自深渊里现身,尤是那双森绿的竖瞳,冰冷的浸入骨髓。 可它却蜿蜒的朝她爬过来,长着血盆大口,獠牙尖锐,毒液顺着滴落。 速度很快,不过瞬息之间便将她缠上了,血盆大口咬上来,锋锐的獠牙刺进皮肤,挤进来,紧密的肌理一寸一寸被生生撑挤开,可如此还不够,獠牙甚至是扎透骨髓。 第45章 毒液很快射注,太过的痛苦,她都能感受到她浑身经络随之颤抖和战栗。 “啊!” 阮流卿吓醒了,陡然睁开眼来,浑身经络当真如浸透剧毒一般都疼痛。 尤其是被挤开刺透的细小伤口,她没动,却都能感受到席卷而来的痛意。 她的心砰砰跳着,看着头顶的帐幔,层层叠叠,华丽又精美,将床榻之外的景色遮掩的严严实实。 同她进入王府以来有着天差地别。细细体会着,底下铺的被褥亦是如棉花一般。 细腻软绵。 她甚至在阮府时都未见过有人用过这般精细上等的蚕丝。 晏闻筝又将她扔在了哪儿? 而他呢? 思绪苦涩又酸涩间,她没注意到厚重的门扉被推开的声音,亦没注意到步步靠近床榻的逼仄脚步,待反应过来,遮掩的严严实实的帐幔轻纱,已要被其掀开—— 第34章 避子王爷未下令要留下子嗣 猝不及防,阮流卿方自混沌迷蒙中醒来,来不及做何反应。 丝滑精绣的轻纱帷幔被撩开,明翡的光亮在一瞬趁着那缝隙游离进来。 而转眼便被择人而噬的猛兽所遮掩。光亮再也不见,剩下的是令人绝望和恐惧的深渊。 可似乎此刻的晏闻筝同记忆中的残暴恶魔不同,他立在塌前,身 姿高挺峻拔。 他太高了,惺忪的雾眼看不太清他的神情,但朦胧中,她觉得应当并非是素往凌厉的戾气,反而渗出些别样意味的笑。 笑意在他殷红的薄唇蔓延开来,在他妖异俊美的脸上衬得增添一抹邪气韵致。 或许是刚从朝堂上下来,身上的大红官袍鲜艳如火,更是将他的气度压迫晕染到极致。 张扬戏谑的,令人想不到这漂亮的皮囊底下是诛戮中浸泡的灵魂。 他这副模样,神清气爽,只会让人联想到是一个满楼红袖招的富贵公子哥。 阮流卿轻轻眨了下眼,不禁想为何那样的毫无秩序后,他还是他,呼风唤雨的站在高处,而自己如今这样羸弱不堪。 她知道晏闻筝的眼神一直紧锁在她身上。却丝毫不知自己此刻的模样。 经过旖旎情.事的滋润,莹白透雪的娇嫩脸蛋泛着潮粉,纯涩澄澈的水眸不再,眼波流转间,尽是她不知晓的媚意。 懵懂迷茫的枕在软枕上,细腻顺滑的青丝铺洒,更衬得脸儿娇艳柔媚。 而锦被下不经显现的雪肤和圆润肩头,随着呼吸微微起伏,粉花大大小小点缀,更绽放出勾人心魄的弧度。 于这样迷蒙的对峙中许久,晏闻筝只立在塌前凝视着她,阮流卿心生恍惚,更被黑暗的疲累吞噬。 蝶翼弱弱扑朔几下,阖上了便沉重得掀不开了,意识显然已经游离在昏睡过去的边缘。 在周围一切的模糊中她似听到晏闻筝别有意味的轻笑,微俯身下来,青筋暴起的大掌在她脸上捏着。 极尽戏谑和轻佻。 似想唤醒她,可她真的好累,好疼,只想再好好的睡一觉。 轻轻嘤咛一声,根本无力同晏闻筝周旋,别过脸去想继续睡。 然晏闻筝不肯,捏着她的脸儿,迫使她必须呈现在他的眼底,供他肆无忌惮的打量。 她不知道他到底在固执蛮横的想看什么,半梦半醒之间,所有的一切皆被朦胧,她感受到似羽毛一般落在在脸颊的撩拂。 一下一下,经久的闹她。 最后,危险的大掌错开遮盖的锦被,落了进去。 阮流卿哼哼着,细微娇气的声音似如撒娇一般腻人。 根本无力抬手去阻拦,她只能受着这捉弄。 不知过去多久,所有的恶劣都停了,门外似有人寻他有要事,短暂的吵囔和淅索后,他走了出去。 一切彻底静默下来,阮流卿似有所感,不可控的颤了两下蝶翼,转而彻底沉睡过去。 这一次,竟睡得甚是安稳,待至醒来时,已天光大亮,明亮刺眼的日光透过窗棂射进来,将层层遮掩的床榻都映得光明。 她似乎记得一切,却不知道晏闻筝具体是何时走的。 睁着潋滟的水眸,轻轻抬起酸涩的手撩开帷幔一道缝隙,她小心翼翼的打量着房间的布局。 骤时扑面而来的是精致华丽的摆设,样样精心挑选打造,一眼望去,房间更是深阔宽敞到吓人。 她不知这是哪儿,可上盛的布置让她感到些许不安。视线流转间,她这才看见枕头旁竟躺着一个玉瓷小罐。 她不知道是什么?但料想定是晏闻筝落下的。 晏闻筝…… 骇然想到他,阮流卿便觉得自己身子再度被毒蛇利齿咬入皮肉的撑胀痛苦。 而一些凶狠顶撞的画面,更是让她…… 阮流卿紧紧咬着唇瓣,白嫩的指节紧握成拳。 未多久,忽闻有敲门的声音传进来,顿了几许后,便响起昨日意图教习她闺中技艺的老嬷嬷的声音。 “姑娘,” 吴嬷嬷的声音不急不缓,较之昨日的刻板严肃来似多了一分恭敬。 “已至午时,老奴特来伺候。” 阮流卿听见着声音,不知为何心底一紧,难以避免的想起昨日那样的场景。 被扯去外衣,任她如挑选物件一般的眼神和评价。 可这老嬷嬷身份并不一般,不是她想拒便能拒的,果然,在她犹豫的功夫,门已经从外推开来。 很轻的一声吱呀,却在这样沉寂的环境下而异常刺耳。 阮流卿不由心绷着,根本无暇顾及尚还酸楚的身子。 细密的脚步声纷至沓来,齐整的小碎步响起,极讲究,更是小心翼翼。 “姑娘。” 不觉间,那老嬷嬷已立在了榻前,极是妥帖道:“您昨夜初得王爷宠爱,想必是累极了,可咱万不得忘了自己的身份。” 话音徐徐说着,带着不容置疑的气度,阮流卿不由得想,当真是宫里头教习那些贵人娘娘的,这般气魄和胆识。 可忘了身份? 她何时忘记了自己的身份。 她从始至终都知自己是谁,知道自己是如何囚于这府邸深处。 正纷乱思索着,她听见那老嬷嬷一个吩咐,“去,将药端上来。” 阮流卿不明所以,焦措等待着,不多时便有一个女使捧着一个黑楠木托盘进来。 而其上盛着的,是正散泛着浓浓白雾的黏稠汤药。 颜色这般黑,阮流卿似都能闻见苦涩的药味,那药味不过几下便彻底萦绕在深阔的房里。 她不知这是什么,但料想应当不是什么好东西。 警惕的抬眸望向嬷嬷,见其面无表情,道:“姑娘,您年幼貌美,正是夺得王爷宠爱之际,断不可生下子嗣。且……” 说到此处,吴嬷嬷竟有些无法直视少女那张明媚漂亮的眼眸,不自然敛下一寸,继而道:“王爷未下令要留下。” 阮流卿听完嬷嬷冰冷刻板的一字一句,明白了,那碗汤药想必便是避子汤。 可她心境却并无过多起伏,睁着碎了春光的眼眸失神,肺腑深处竟觉愈发有些堵闷。昨夜肆意妄为的是他、毫无秩序不知停歇之人亦是他。 而今最想撇得一干二净的亦是他。 她虽亦从没想过怀上他的血脉,甚至是强烈的排斥,可如此被动的喂避子汤,感触和心境是完全不一样的。 她如一个随意拿捏玩弄的玩物,被掌控着命运,更被操纵在股掌之间是想如何践踏便如何。 “姑娘,老奴劝您还是自己想清楚。” 催促的话已落了下来,似唯恐她怀揣着“母凭子贵”的妄念。 阮流卿唇角扯开一抹苦笑,声音有些哑,“嬷嬷你多虑了,这避子汤,我求之不得。” 说罢,便伸出手一举端起,往唇边送。 苦涩的味道太过刺鼻,阮流卿紧蹙着眉,仰头一口想闷下去。 可入口,便苦得她有些恶心犯呕,曾经的她,从未喝过如此苦涩的汤药,她死死忍耐,大口大口的往下吞咽。 最后,喉咙都要被苦涩所灼烧,蔓延进五脏六腑。 身子微微颤抖,她虚弱的喘出几口气,望向吴嬷嬷,声线是冷的:“如此他可安心了。” 老嬷嬷看着那见底的空碗,满意的点了点头,接着又给身后的女使使了个眼神,要她们上前伺候。 “不用了,下去吧。” 阮流卿淡淡开口,接着又躺了回去。老嬷嬷一怔,吩咐着女使将饭菜端进来,便退了下去。 “姑娘,有事直接吩咐便是,这些奴才一直在门外候着。” 阮流卿背对着她们,没说话,只扯着锦被将自己整整埋住。 眨眼几天过去,阮流卿一直被困在这华丽又精美的牢笼里,最大的活动范围不过外面种满花儿的院落。 可她根本不想看见那些半开的粉绯花苞。每每看见,便会想起有关“粉蝶杜鹃”的一切,甚至这花生长得愈是娇嫩艳丽,便愈是提醒她所经受的恣睢罪恶。 第46章 而这几日里,晏闻筝亦未出现过一次,恍惚间,她甚至觉得他彻底消失了,亦或是折磨自己腻了,便丢在这儿不管不顾。 可若是腻了,又为何不放过她? 在万籁俱寂的世界里,她最最忧切难言的更还有另一事。 自那日后,那破挤开的细小伤口更疼了些,似如辣辣的火在烤,更如针刺一般的疼。 她没有药,亦看不见内里深处的伤口,只能强装着镇定,亦想生生的捱过去,毕竟在那样晦涩的位置,她根本不能同任何人说。 可想象中的痊愈未到达,反倒更是刺辣难忍,起初只是走路之际疼痛,而今是躺着也疼。 她不知该怎么办,从没有人教过她,只能半夜捂着被子破碎的哭泣,心底一声一声骂着晏闻筝这个罪魁祸首。 如是,更哭的隐忍堪怜,最后受苦的到底是自己。 而骂着骂着,她口口声声骂着的恶魔似回来了 …… 第35章 欺负“那便由我亲自为卿卿上药吧。…… 风风火火的,从容又张扬。 在冷寂的深夜,骇然行至在王府的路径上,精致的革靴踩在青灰光洁的地板上,冰冷素黑的玄色金翼顺着高大的身躯铺曳,精绣的金线云纹顺着脚上的动作在月色下折出刺眼的光。 一阵高调尊贵,府里的下人恭谨献媚的接风洗尘,乌泱泱的立在两侧弯身行礼,或又有一路小心翼翼跟在后面伺候。 直到凌厉阴森的走到她的房门前,下人虽是胆战心惊的疑窦,但也一直唯诺的跟着,门被砰然推开。 而此刻,正是捂在被子里咬着衣袖哭得可怜娇弱又忿忿怒骂晏闻筝解气的阮流卿吓了一大跳。 她愣了一瞬,虽没探出头来看是谁,但能这腐朽黑暗的王府里搞出这种声势的人,唯有晏闻筝不疑。 只是她好奇,为何晏闻筝要半夜跑到她这儿来,自那番疼痛肆意后,他已经消失了好几日,而今竟又来了。 阮流卿没哭了,在一瞬忘记了刺辣得厉害的内里深处,担忧惶恐着,又甚为恼怒。 她根本不想见他! 那样蛮横粗鲁的欺负她之后,竟还出现在她面前,他是又想欺负自己了吗? 想到此处,阮流卿心里一阵伤感和忐忑,那刻进骨子里根本忘不掉的潮湿和满灌在此刻彻底清晰起来。 正此刻,她听见了晏闻筝那久违的声音,依旧的冷沉磁性,却带着高高在上的压迫和恣睢。 “你先回。” 话音平淡,言简意赅,但不容任何人质疑,她不知晏闻筝是在同说话,但声音落下去之后,门便吱呀的一声关上了。 瞬间的功夫,将外头的光明亮灯彻底隔绝,房间里只剩下她睡时留下的未燃尽的蜡烛。 烛火随着男人的脚步带过来的风翩跹,更将其的身影扭曲,张牙舞爪的映在墙壁上。 阮流卿不觉咬紧了唇瓣,她其实在晏闻筝未出现的这几天里有想过他回来的模样,可唯独没想过如此的深夜。 她还捂在被子里柔弱的哭,谩骂他,谴责他。 而今在这样的氛围和局势下,根本不可能做到心无旁骛。 她的整颗心被男人身上弥漫出来的恐怖气息攫取,步步碾在地毯上发出甚微的窸窣声,却像无情的对她生机的扼杀。 她不知自己此刻该如何办,装睡吗?然后亦会被晏闻筝蛮横无理的弄醒,到最后……或是再经历那夜毫无准备的情.事。 不。 现在这样的情况,她当真会被咬死的。 阮流卿通红的眼眸一凛,下定了要和他阻绝到底的决心,可一鼓作气,那股气竭得也快。 她仍是不知道此时此刻该如何面对他。 烛火诡谲摇曳,最终将那道宛若黑罗刹的高大身影渡到了榻前。 毫不留情的将轻纱帷幔扯开,阮流卿敏锐听着,不由瑟缩一下,想起在他手间扯断的肚兜细绳。 “阮流卿。” 一颗心正是混乱不堪之际,她的名字从男人薄唇里捻出来。 “又装睡?” 戏谑的,带着些难以琢磨的柔情和笑意,阮流卿咬着唇瓣根本不想理他,此刻听到他同自己说话,心底更是不由的生出一股火气和闷意。 对晏闻筝的火气,她是了然的,可她不明白这闷意从何而来,似微乎其微的夹杂着丝缕的……,委屈。 她不明白这委屈从何而来,甚至不耻于是因晏闻筝。 转而,她又听到一声低笑,能感受到晏闻筝就径直坐在了榻沿。 锦被紧绷起来,他身上那危险而强势的味道更瞬息之间侵占整个由帷幔遮掩严实的床榻。 阮流卿仍是忿忿着咬着唇不说话,捏紧的白嫩手心更是用力。 然晏闻筝仍是那般的恶劣凶恶,竟是无耻的将手错进锦被底下。 带着些刚回府的凉意蔓延开来,阮流卿能感受得到,魔爪在朝自己伸来。 她下意识双手去抵挡,盈盈水眸颤着,似受惊的小鹿一般慌不择路的推阻。 可碰到晏闻筝大手的一瞬,便被他趁机反手攥握住了手儿。 娇嫩柔滑的小手落在他手里捏着,隔着一层锦被埋于其下。 阮流卿惊于这样的变故和阴险,不由嘤声闷哼,受着全力想将自己的一只手儿从那猛兽爪子底下拿回来,可却难于登天。 她累了,再折腾不动,任由晏闻筝将她的手握在掌间揉抚。 带着薄茧的拇指来回摩挲在她的手心,很痒,痒进心里,却又生出些厌恶。 她不知晏闻筝是否察觉到了,又或是对于自己豢养在府邸的一只金丝雀这样的情绪,毫不在意。 “闹脾气了?” 他轻笑,声音很淡,勾着些漫不经心的懒倦和暗涩。 果然,阮流卿看出来了,自己在他眼里或许就是养的一只雀儿,闲情雅致时想起来了,便来逗弄一下。 “本王离开这几日,卿卿在府里可还乖巧?” 他似笑非笑的问,却显然在这假意温和的底下是潮湿泥泞的阴森。 阮流卿不由心中冷笑,自己一直在他掌控之下,何须来问她。 她依旧不想同他说话,别开脸闭上了眼睛。 紧绷的冷寂维持几许,她没想到晏闻筝乍然掀开了她身上的被褥。 瞬息之间,春夜的寒意浸身,更有莫大的羞意扑面而来。 一人宿在这房里,她只穿着一件亵衣。 “你干什么?” 她无能的怒斥,又连忙翻了个身将自己蜷缩埋藏在枕头里。 可渺小弱者的反抗在强者的眼里不足一提,反而倒更增了些趣味。 他极尽轻佻的扬了杨眉,目光扫在了她的莹白身段上。 时隔几日,他留下的掐痕吻痕,几乎都淡了下去,只剩下一个个浅浅的印子。 莹白肌肤盛雪,更细腻柔滑,在暖色烛灯下更添诱人的光泽。 晏闻筝眸微眯了眯,不觉喉间一滚,指尖挑起少女铺在身下的如瀑青丝,握在手里缠绕,一圈一圈。宛若实质的感受到那紧缚绞嘬的裹缠。 真的缠得很紧,几乎要让他窒息。 漆黑瞳眸更是黯然,他握紧缠绕在手间的发丝,竟没忍住举在鼻端嗅了嗅。 很香,一如少女身上那股子诱人娇腻的舔香味。 他莫名觉得舌尖有些发烫,连着几日的阴郁和戾气在此刻总算消散几分,倾身下去,将吻落在少女白嫩的后颈。 一路亲着,能感觉少女在怀中颤抖,他以为她仍是不经事的羞,咬着耳垂沉声呢喃。 “这几日,本王倒是有些想卿卿呢。” 大掌覆盖住少女攥紧在被褥上的手儿,挤进去,十指紧扣。另一手强硬的揽过盈盈一握的腰肢,他将她翻身过来,闭着眼唇瓣找寻着少女的柔嫩香甜的唇瓣。 可触在脸蛋上,竟都是湿漉的泪痕。 晏闻筝动作一滞,睁开眼来,看见少女紧闭着双眼,泪水止不住的往下淌。 视线稍一瞥,落在少女方才埋过的软枕上,亦是浸湿一片。 “阮流卿,睁开眼。” 他阴沉着眸,心底一道烦闷,可没想到少女听到他这话,泪流的更多,甚至别开脸,更倔强的不想面对他。 心中烦闷更甚,裹挟着他说不出来的戾气滚滚翻涌,许久,不由冷嗤一声,“阮流卿,你这眼睛也是不想要了,不如便叫人来挖了。” 这胆寒盛怒的一句,阮流卿听见了,若再以往,她定会恐惧,可在此刻,她只剩下对晏闻筝的憎恶和恨。 他当真算得上是畜生。 将自己欺负成那样,却不管不顾,只凭自己诚心如意,而今她还在受苦受罚,他大半夜跑来打扰竟又是想!想! 阮流卿说不出来 ,满腔的愤懑在他最后一个字落下的时候,化作手间的力道。 “啪”的一下,又打在他的脸上。 一回生二回熟,这次她没有第一次的胆颤和心惊,只听见这清脆一声后,是说不出的畅快。 第47章 可怕到底是怕的,可她什么都不想顾了,如是,睁着一双泪眼蒙蒙的眼睛,大胆的回望着他,迎接他翻天覆地的戾气和阴翳在他眸间聚拢。 她亲眼看着他那张俊美妖异的脸因怒意或是别的,而变得阴森和扭曲,直勾勾的,阴邪的盯着她。 阮流卿什么也不怕了,强撑着,瞪着他。 然她没想到,晏闻筝竟是倏尔笑了,笑得诡谲森冷,殷红的薄唇吐出几个字。 “卿卿啊,你而今胆子确实很大。” 太过的古怪扭曲,阮流卿到底是认输了,手里里浸出了汗,没了那道勇气支撑,颤着声音哭了出来。 “晏闻筝,你凭什么这样对我?凭什么这样欺负我……凭什么?” 她泣声质问,似因浑身颤抖得太厉害,牵扯得伤口一阵尖锐针扎刺痛,痛得她瞬间白了脸色,止了所有,紧蹙着眉小心翼翼的呼吸着。 晏闻筝发现了她这异样,捏着她的后颈逼问:“哪里痛?” 阮流卿不肯说,仍闭着眼想等那阵痛意过去,脸色惨白着聚着晶莹的泪痕。 可她没想过晏闻筝竟是那般敏锐。就这样的猜到了,掐着她的腰肢固定,瞬息便感到直触皮肤的寒意。 她惊恐的娇唤,可却根本阻止不了结局。 目光毫无遮掩的看着,又掀起眼皮来狠戾质问,“怎么搞的?” 怎么搞的? 听见这话,阮流卿气得脸一阵红一阵白,他竟问她怎么搞的? “我留下的药呢?” 他又问,手在枕侧一阵摸索,没摸到瓷瓶,断定道:“卿卿将它扔了。” 阮流卿想起来,她这几日想起晏闻筝来,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自然将他留下的东西扔进了外头那花圃里。 可她没想到,那是涂抹那处的药。 空气有片刻的宁静,阮流卿闭着眼看不见晏闻筝的神情,却能感受到那道逼仄强势的目光,须臾后,听见他无奈又妥协似的轻叹。 “罢了。” 阮流卿不明所以,感受到晏闻筝复将衾被裹在了她身上,又将她抱紧了怀里。 她挣扎,一如既往的无济于事,转而又听见他朝外头吩咐下人找太医来。 听到这儿,阮流卿急切的拉住他的袖子,“不,不要太医!不要!” “听话。” 然晏闻筝无视她的诉求,不容置疑却又柔情的抚着她的后脑。 “不要……晏闻筝,求你了。”阮流卿愈发攥紧他,朝他哀求,“筝哥哥……求你。” 她如何能见太医,如此之事,今后她哪还有什么颜面? “不要……” 许是她太过绝望,晏闻筝松口了,盯着她的眼睛,“这次依卿卿。” 阮流卿刚松下一口气,被晏闻筝摁进怀里抱着,又听见他说。 “那便由我亲自为卿卿上药吧。” 第36章 上药“娇气。” 冷沉的嗓音平淡却不容置疑,阮流卿乍然心底一凛,嫩白指尖攥着晏闻筝的衣襟,“不,这不可以。” 怎么能? 怎么能让晏闻筝给她上药。 她试着想躲避,想从晏闻筝怀里出来,可却被箍得严实。 男人深邃如墨玉的凤眸微敛,看着她,嗓音亦带了些威胁。 “卿卿是要得寸进尺?” 久违而滚烫的鼻息烘在她粉腻泪光的脸蛋上,很是烫人。 可还有别的,更炙热烫人数百倍。 阮流卿怔怔着双眸忆起那段更是紧密相连的亲昵。 她感受着他的所有,亦承受着,包容着,都受下了。 她轻咬着饱满的下唇,呼吸变的浅了些,“晏……” “筝哥哥。”她只能改口,好在改得及时,晏闻筝怀里渐弥散开来的不悦和戾气并未崩裂出来。 她试探着,嗫喏着,不愿让晏闻筝为自己那处上药,更羞恼于自己依赖于他,分明前不久,她还在怒骂他。 况且,最重要的是,她是恨他的。 她不想假手于他。 可而今,早已没有转圜的余地了,男人刻意更俯近身,剥削的殷红唇瓣若有似无的吻在她的侧脸,不紧不慢道:“不若便将太医请回来……” “不用了。” 阮流卿身子一颤,不知是因为听见晏闻筝这话,还是他此刻这般亲近暧昧的距离。 她微微哆嗦着,想别开脸,可一如既往后颈被牢牢掌控着。 攥在他衣襟上的指节更是用力,而有些泛白。 不觉间,吻竟已经落在了唇瓣之上,阮流卿知道他又想狠狠的亲自己,娇糯声音缠得厉害。“疼……” 楚楚可怜的一声,没想到晏闻筝动作当真顿了下来,沉着一双眼看她,浓稠得琢磨不透,阮流卿颤了颤蝶翼,看见晏闻筝骤时起身掀开帷幔走了出去。 晃动的纱幔和金玲珠翠声响在寂静的房内格外清晰,阮流卿甚至还听的见晏闻筝的稳健脚步声。 她不愿深究他的任何阴晴不定的举动,凝着他离开的方向愣了须臾,便扯过被子将自己头又蒙了进去。 可而今,经过方才闹腾。伤口更疼了。 细细回忆起来,她都不知是何时开始如此折磨刺痛的。她只记得刚醒来那时,除了历历在目的饱撑胀开感,并无过多的刺辣之疼。 而枕前放着药,如此想来,或许晏闻筝是替自己上过一次药的。 后来,她满心厌恶憎恨晏闻筝,将他留下的所有痕迹都扔了,如此一来,定也是耽搁了伤口愈合。再加上自己沐浴时,有泄愤较劲的赌气之举……用极烫的水净身。 阮流卿叹了口气,在被窝里似幼兽一般将自己蜷缩起来,心底更是五味杂陈,冗杂的如同乱麻,自己都理不清。 可越来越疼……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好。 正思绪纷乱,又听及门开阖的声音,晏闻筝进来了,脚步踩在极度静谧的居室内格外清晰。 阮流卿听着,知道他已站定在了榻前,可她不知道此刻他是如何一副神情。 慢慢的,覆在身上的锦被被掀开一半,露出她纤嫩雅媚的小腿。 脚趾头蜷缩着,纵使蒙在被子里看不见任何,可她却能感受到若有实质的危险戾光一寸一寸炙烤在她的体肤上。 最后,落在她最脆弱的位置。 她见过那被毒蛇的獠牙咬过留下的伤口,可咬得很深,几乎是穿透了,她窥不得幽深里头,可牙印伤口表皮之处,早已肿了,娇嫩的伤口周围的皮肤甚至都弥漫着诡异的红绯之色,瞧着都似能滴出血来。 表皮的伤口都如此,更何况被穿投的渊深里处,更何况被剧毒的毒液大量汩汩浸透过。 只怕,里头的嫩肉都已经是被侵蚀腐烂了。 阮流卿愈想,心跳得更快,又是害怕又是羞赧,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迟迟可以落下来。 她不知道晏闻筝有没有察觉他如此的情绪,却能感受到他已遒劲的握住她脚踝分开。 深夜的凉意渗透,阮流卿感受到伤口都在不住瑟缩。 而今没了视觉,可其他感官却异常敏锐。 她听到清脆的瓷瓶被剥开的声音,重重的敲打她的心魂,而后,很迅速,却似乎又带着同晏闻筝极不相称的柔意,将药抹在她的伤口。 当真触碰一瞬,阮流卿全身发抖,可晏闻筝似早已料到,牢牢的压制。 阮流卿咬着被子流泪,若雨后秋叶哆嗦着,却倔强的不肯哭出声来。 微凉的膏药渗透发热红肿的伤口表皮,阮流卿敏锐的感受到清爽的凉意,可蛇毒还尚存伤口内里,恐怕只能…… 果然,在下一瞬,淬着膏药的指节循循,阮流卿紧咬着牙关,难忍的没忍住闷哼出声来。 声音很低,很委屈,从被子里闷出来,若羽毛般在晏闻筝心底拂过,他微蹙着眉,心 里又泛出那道烦闷,可从嘴里吐出来的话仍是残忍的冰冷。 “娇气。” 他手上动作没停,涂抹着膏药,却能感受到重峦叠嶂的绞杀。 他眼眸微眯,定定凝视着,漆黑瞳眸倒映着绯透无暇。 干净,纯粹。 可早就脏了。 被自己弄脏了。 他轻嗤出声,眸光转而黑得骇人,却依旧只上着药。 时间一分一秒的捱过去,阮流卿全身都泛出了粉色,抖得不成样子,泪水洇湿了被褥。 膏药总算里里外外将那日毒蛇獠牙穿透过的伤口覆盖了,晏闻筝收手,竟是有些艰难。 恍若初拨开瓷瓶瓶口似的“啵”的一声,晏闻筝眸暗得更深,扯开少女覆在面目上的锦被,清清楚楚看见其脸蛋上的泪痕。 很多的泪,想必从上药之初,便在哭了。 他抬眼看着,徐徐,凤眸微上挑,带着恶劣的戏谑,“这么多水?” 这句话,阮流卿听见了,反应了一会儿晏闻筝在鄙夷什么,才想起是她嫌弃自己哭哭啼啼,将他的被子洇湿了。 第48章 她更是委屈和恼怒,可再无暇同他争执,泪眼汪汪的瞪着他。 没曾想,他竟在她的注视下,缓缓抬起他的手来。 骨节凌厉修长,冷白的色泽极具美感,然可惜这是一只杀人的、恶魔的手。 漂亮的指节在朦胧的烛灯下泛着柔和,可阮流卿却能看见其整根食指上尽数透出的晶亮水痕。 那上面淬过膏药,可而今如此,分明不是膏药使然—— 阮流卿紧紧咬着下唇,顿时哭出了声,脸涨得通红。 “你……你……” 她憋不出什么骂人的话来,可晏闻筝却似很愉悦,不以为然的轻笑,妖邪又狂妄。 甚至要将她抱进怀里,阮流卿哭着挣扎可全身没什么力,更何况晏闻筝这样插翅难飞的囚笼。 他噙着笑,箍着她的腰,一手由一下一下抚着她的后脑,穿过她的青丝。 “好了,卿卿。” 低沉的声音轻缓,甚至勾着难言的耐心很宠溺,似如真的在哄一个爱撒娇的小孩子一般。可唯独,他没有半分真情,只是兴致上来对自己猎物的半分馈赠。 “这几日是我疏忽了。” 他边说着,又亲蹭她耳朵尖,阮流卿又气又急,看着眼前近在咫尺的颈项,念从心生,将自己的齿关覆了上去。 晏闻筝没想到她会如此,极低的闷哼一声,健硕鸷猛的身子顿时紧绷起来。 阮流卿咬着,却不敢真的用力咬,只不断的用尖牙磨着,待磨够了,如愿看见那冷白的颈项之处,清晰的红痕。 可还没看两眼,晏闻筝的吻蛮横强势的落了下来,含着她的唇瓣,瞬息之间便撬开贝齿探了进去。 时隔几日,阮流卿险些受不了这样的深吻,却依旧被控着吸吮得啧咂作响。 他吻得很深,亦很刻意的羞人。 更还要强迫的同她十指紧扣,根根交握在一起。 “嗯~” 阮流卿被亲的脑袋发晕,连呼吸都忘了,只知道麻木的吞咽着他渡过来的一切。 “卿卿。” 她似听到他唤了一声,声音很哑很低,大掌早已不在她腰上了,身前的小衣仍在,却勾勒出一些凌厉的起伏弧度。 “明日带你见一个人。” 最后的最后,临近昏睡过去之际,她听到晏闻筝在她耳旁如是说。 细密浓长的眼睫扑朔两下,便阖了下去。 待真翌日醒来之后,阮流卿竟诡异的记得他说的这话,晏闻筝要带自己见什么人? 她清楚他的手段和阴险,知道定不简单,她甚是惶恐,坐起身子来,锦被顺着滑落,身上毫无遮掩。 她能看见起伏雪蜜之上诸多掐痕咬痕,忿忿着在心底骂过晏闻筝之后,她感受到伤口未那般疼了。 她咬着唇瓣,抛开脑子里的一切混乱想法,将衣物搜寻出来穿上。 可穿上了,有些紧。近来她能敏锐的觉察自己生长了不少,可不知该同谁说,要身合适的小衣,她只能自己憋屈将就着。 忐忑不安在房间了等了大半天,她没想到晏闻筝竟一直未再现身。 他似乎又悄无声息的消失了。而自己或许又进入了那样死寂腐朽的囚困中。 待至傍晚时分,阮流卿耐不住了,因晏闻筝那句话而提心吊胆了整个白日。 他要带自己见的人,定是熟识自己的,恐怕他又要如上次见卫成临和太子那般的羞辱。 不…… 她不能坐以待毙!阮流卿捏紧手心,步履朝院落外面走,见外头竟没有任何的守卫,她的心砰砰跳着,怔怔的站着没动。 忽而,一道女子婉转的哭求声隐隐传来,很娇,带着梨花带雨的哀求。 阮流卿骤然瞪大瞳眸,这分明是霜儿的声音! 霜儿怎么了? 她急得就要哭出来,再也顾不上其他,提着裙摆遍循着声音找了上去。 刚穿过一个游廊,她迎面撞上了从厚重紧阖的大门内跑出来的少女。 看清人的那一瞬,阮流卿顿时如雷劈一般滞在原地。泪蓄在眼眶里流不下来,心更是疼的几乎痉挛。 她最亲爱的妹妹,此刻却发丝凌乱,身上的外衫没了,慌不择路用手遮掩着往外跑。 阮流卿身子一晃险些站不稳,颤着声音唤道:“霜儿……” 脸上满是泪的少女听见了,抬眼望她一眼,却带着说不清的疏离甚至是厌恶,阮流卿心被狠狠刺痛,却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何事。 她跑过去搀扶,却被阮流霜猛的推开,两眼通红的瞪着她,又跑了。 阮流卿追不上,伤口开始疼,猛然心底泛上不好的预感。 紧攥着手心迅速折返,狠狠推开那扇房门,空气压抑沉闷,逼得人痛苦,而更痛苦绝望的是眼前的一幕—— 凌乱的女子衣物在地上散落,顺着一路,她看见了高高在上斜倚在美人榻上的男人。 晏闻筝。 晏闻筝…… 强撑了一路的情绪再憋不住,阮流卿脸色陡然煞白,跌坐在原地,清透的泪顺着淌下来。 “你……你对霜儿做了什么?” 第37章 解释如教训孩童一般的打她 阮流卿一字一顿,话几乎是从发涩发酸的喉咙里挤出来。 她不敢相信自己看见的一切,更不敢相信如此荒唐如此残忍的事就发生在自己面前。 怎么会呢? 怎么会这样?! 阮流卿到此刻,都觉得自己在做梦一样。 和自己有过肌肤之亲的男子,本就是愤恨憎恶的屈辱,可而今竟还要折辱妹妹,更禽兽不如的对自己的妹妹…… 她怔怔摇着头,清透的泪顺着煞白的脸颊如断线之珠一般淌,觉得恶心,肺里一阵翻涌,干呕几声,却什么都吐不出来。不仅如此,更是觉得泣血般的悲愤,心脏恍若被狠狠的攫取,痛彻心扉。 她眼神空洞的望着坐在高位处的男人。 他仍是那副模样,冷淡的嚣扬的,仿发生的一切都不过他肆意的玩弄,睥睨俯视着脚底下的蝼蚁。 “晏闻筝。” 阮流卿唤过这个名字,带着哭腔的嗓音几乎歇斯底里。 “晏闻筝!” 抬起通红泪眼来,满是憎恨的死死瞪着他,“她是我妹妹啊!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 她悲愤相加,声音太过的颤抖,“你对她,到底做了什么?” “你觉得呢?” 可谁料,晏闻筝幽幽抬起眼皮来,冰冷的声音浸过冰霜一般刺人,看着她,冷漠欣赏脚下蝼蚁的一切微不足道的挣扎和痛苦。 而后缓缓的,凤眸鄙夷的上挑,竟还勾起唇瓣,带着说不清的嘲讽。 这不以为然的话吐出来,他更还笑得出来! 他怎么敢! 阮流卿更是绝望愤怒,瞪着通红的眸从地上艰难爬起来,就连身上刺疼的伤口也不顾,亦步亦趋的朝晏闻筝的方向逼近。 一步一步,直至走到他面前。看着他那张残忍而有俊美非常的面目,深吸一口冷气,带着泣音低声 道。 “晏闻筝,昨夜你说要我见的人,便是如此的羞辱?” 她的泪都仿要流干了,灰冷空洞的望着他,没有任何希望,却倔强的要一个理由。 一个人怎能卑劣至此呢?他滚烫的胸膛底下跳动的究竟是不是那颗心? 他当真有心吗? 这个问题没有答案,莫大的居室有很长一段时间的沉寂,晏闻筝不会回应她的问,阮流卿浑身发抖,因情绪激动呼吸都有些困难,脑袋晕涨得轰鸣。 久久,她苦笑出声,心疼的厉害,可苍白的笑里竟是绝望和悲愤。 “是我错了,我竟险些忘了你到底是什么人,你是一个疯子,没有任何感情的疯子!” 不忌人伦纲常,无恶不作。 带着泣音的嗓音很低,她恨自己的无能,又恨命运的不公,而最恨的,便是晏闻筝。 “呵。” 他极冷漠轻嗤一声,“到现在才知道本王是什么人吗?” 冷沉阴戾的声音带着利刃,刀刀刺在阮流卿灵魂深处。 前所未有的恨在此刻燃烧翻涌,几乎要将她焚烧殆尽。 她被这股情绪冲击得根本忍不住,悲愤的瞬时抬手,想一巴掌甩在他的脸上。 这一次,她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将所有的恨都凝聚于其中,可此次自己是打不到晏闻筝的。 他早在自己抬手的那刻便能敏锐的察觉,冷眸一扫,青筋突暴的大掌便狠狠攥住了她的手腕。 阮流卿因为这惯性,身子止不住的往前扑,却复被晏闻筝一拉,扯了回去。 再一次,她被晏闻筝坚不可摧的钳制,力量之大,柔嫩的手腕在他手里很快漫出一圈红痕,骨头甚至都要被捏碎。 阮流卿疼得直流泪,抬起眼来瞪他,直到这一刻,她才明白,原来以往自己能成功打到他是多么的不自量力和纵容。 她以为被视作笼中鸟、掌中玩物的自己,至少有那么一两次的反抗成功。而今看来,尽都是他有意无意的默认。 第49章 她怎么可能凭自己能试图教训一下杀戮残暴的晏闻筝呢? 朝堂之上,多少人想弄死他,如此多年,明争暗斗,可谁又成功了?无不是被他逼得家破人亡,或是满门抄斩。 阮流卿流着泪苦笑,手腕很疼,却不准自己再在他面前示弱。 可她这副固执倔强的模样将晏闻筝惹怒了,紧盯她的眸光张牙舞爪,崩裂着滚滚的残戾。 可事到如今,阮流卿还有什么好怕的,紧咬的下唇早便有血丝渗出来,却仍死死瞪着他,道:“晏闻筝,你杀了我吧。” 这不是第一次在他面前说让他杀了她,可从未如此的强烈和绝望,她根本无力抗衡晏闻筝,她早认清了现实。 阮流卿深吸一口气,又重复了一遍,“你杀了我吧。” 字句从自己破碎凋零的灵魂溢出来,而后随着沙哑颤抖的嗓音落下,灵魂彻底碎了。 可晏闻筝却只是冷笑,黑沉沉的眸若搅了万般的杀念。钳制她手腕的大掌移到了她的颈项,当真掐住了。 “你以为,本王当真不敢杀你吗?” 手在收紧,一寸一寸,纤细的颈脖在他手里掌握,若用力些,她当真便要死了。 可而今阮流卿再不怕了,并没有丝毫的挣扎,闭上眼,迎接着自己的死刑。 然窒息的感觉不过一瞬,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魔将她扯着,一手拂开案几上的所有。 笔墨纸砚噼里啪啦的溅落一地,发出清脆的响声,而上等的瓷器更啪的一声摔得稀碎,如此混乱,彻底打碎绝望死沉的内心。 阮流卿心有一丝波动,没来得及反应,已被拧小鸡一般甩到了案几上。 柔软的体肤磕在几角边缘,疼得r阮流卿倒吸一口冷气,她挣扎着起身,可后颈被蛮狠的力道摁着,脸颊更贴在冰冷坚硬的黑檀木案几表面。 虽是极为精细罕见的木质,可脸太过娇嫩细腻,亦磨得生疼。 “你到底要干什么?” 她惊恐的喊,可却动弹不得丝毫,愈是挣扎,便愈是更疼。 而与此同时,她能感受到自己的脚踝被强硬的挤抵分开。 她瞪大瞳眸,知道晏闻筝要干什么丧心病狂之事,顿时吓得怒声嘶骂。 “你这个混蛋!” 可话音刚吐出来,她便听见了锦衣撕拉的脆声,裂帛碎削,成为了布条在莹白透粉的挺俏上挂着。 “呜呜呜。”阮流卿又绝望又羞辱,哭声都扭曲了,“你这个混蛋!混蛋——啊!” 可怒骂的话并为说完,“啪”的清脆一声落了下去,他打了她。 生生的,打在她屁股上。 如教训顽劣孩童一般,力道大得犹如闷雷劈下,激起千层浪,阮流卿被打懵了,碎满水光的眼眸里尽是难以置信。 “啪!” 又是一下,随着那毫不留情的凶悍力道身子都在哆嗦,阮流卿总算自着滔天翻滚的情愫中回过神来,挣扎着,怒骂着。 用着自己匮乏骂人的话语,来来回回就那几个词,尽数骂在他身上。 而骂出一句,便被打一下,最后被打的位置都发麻的仿没了知觉,阮流卿泪簌簌的掉,淌聚在案几上,都蓄成了一汪水。 她被打得麻木,更被这羞辱而震得全身无力,从未有人如此打过她,就连严苛的父亲母亲都从未如此。 可而今…… 阮流卿无力再反抗了,后颈的桎梏束缚被松开了些,似又听到了何等奇异的声音。 似何等被束缚已久的猛兽,嚣扬跋扈的张牙舞爪,挣脱枷锁,猛然弹跳出来。 阮流卿感受到了,更歇斯底里的挣扎,复被晏闻筝钳制,挣脱不了分毫。 “晏闻筝!晏闻筝!” 她颤声泣唤,早便没了方才的底气。 而今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呢?她的伤口都未痊愈。 “我会死的,我真的会死的……” 她声泪俱下,却听到晏闻筝一声嘲讽的嗤笑。 “方才不闹着想死吗?本王这是在成全你啊。” 嗓音阴测测落下,他附身下来,薄唇再度刻意贴近她的耳垂说话。 热意滚汤喷洒下来,可根本不及万分之一。 毒蛇张开大口,又要咬下来。 阮流卿再挣扎不动了,世界都恍若失去了所有的色彩,灰冷的色调将她彻底溺毙其中,她都快以为她真的死了,可微弱的呼吸还证明她仍苟活于世。 可临近死亡的一瞬,晏闻筝却放过了她,拦腰捞过细软腰肢,将她抱了起来,自后将她满满禁锢,一同入坐在身后的软榻上。 身下是冷飕的温度,可本该冰冷毒蛇的鳞片,可在此刻大相径庭。分明就是滚了岩浆一般的温度。 阮流卿再无任何心力同晏闻筝对抗了,方才被晏闻筝打过的位置仍是麻麻的疼,想必早就肿了起来。 可较之更让她脸色惨白的,是此刻的贴在近在咫尺的,将要咬她的毒蛇。 跃跃欲试,扼杀生机。 阮流卿身子冰冷的瘫软,任由自己若破布娃娃般被晏闻筝箍着。 “阮流卿,”从薄唇里捻出来的声音阴沉,“本王同你说过,不是什么人都能碰得了本王。” 狭长冷眸自后紧锁她的侧脸,见她没有反应,又掐住少女的脸颊侧过去,沉声道:“本王亦不是什么人都碰。” 声音尽是不容置喙的霸道宣告,其中的明晃晃的阴郁黑气根本阻挡不住,甚至似证明一般,更贴近她几分。 要她近距离的感受。 阮流卿仍是怔怔的,一双潋滟的水眸没有丝毫亮色,犹如一潭死水,晏闻筝微眯起双眸,揽抱着少女盈盈一握腰肢的手用力,将其面对面抱坐着。 又掐着少女 的脸与自己对视,继而道:“你还不知道吧,今日你那好妹妹,血浓于水的妹妹,可是故意跑到本王面前来的。” 第38章 有孕“本王当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了。”…… 一字一句,说得很慢,森冷的声线从耳后传来,分明喷出的鼻息是烫的,可却如淬了寒霜。 阮流卿听得清清楚楚,本是黯淡无光的眼眸顿时浮现一抹难以置信。 “不可能。” 她想也没想,决绝的否认。 “呵。” 晏闻筝勾唇冷笑,眼睁睁望着少女眼底的挣扎,残忍道:“她跑到本王面前来,哭得梨花带雨,声声诉着在阮府过得有多艰难,为了寻本王的庇佑,甚至不惜要自荐枕席,做本王的侍妾。” 字句残忍的从九幽地狱里渗出来,而他脸上的笑亦更为乖戾吸血。 阮流卿被箍紧环抱于他怀中的身子止不住的颤抖。 “不,不可能!”她喃喃说道,又加大了音量,似在说服自己,可泪水却止不住往下流。 “你别骗我了,别骗我了……霜儿她心思单纯,不谙世事,怎么可能说出这种话,做出这种事……” 晏闻筝冷哼,掐着少女的后颈,迫使她与自己四目相对,狠戾冷厉的眸逼仄望进少女的泪眼。 “阮流卿。” 他沉道:“是你太蠢了。” “不!不是。” 阮流卿声泪俱下,最后的坚信和希望已经岌岌可危,柔弱无力的指节推挠着紧抱着她的晏闻筝。 可紧桎梏的力道却更如铁链一般,肌块鼓起的手臂硌得她生疼,仿整个身子都要被揉碎。 “不,你骗我……” 她泪眼朦胧的望着他,看不清他的神情了,只听得见他愈发扭曲残忍的声音。 “本王何时骗过你?” 阮流卿蝶翼一颤,在此刻愣住了,呆呆的没动,清透的泪落下砸在晏闻筝的手心。 他视线顺着睨过一眼,又抬眸落在少女的脸上。 “我晏闻筝何时需要哄骗一个女人?” 眼眸冰冷,语调却上扬轻佻显然尽是嘲讽和不屑。 阮流卿唇瓣阖了阖,可喉咙又苦涩又酸楚,根本说不出来。 他说的对,他不会。 他做事从不看人脸色,肆意妄为,为人更是高高在上,怎会多此一举,屑于去撒谎哄骗? 阮流卿心更扎着疼,泪淌下来,更模糊视线。 可霜儿…… 她怎么会呢? 怎么会? “还不信?” 男人冰冷的话残忍落下来,更缠绕着化不开的阴郁。 阮流卿回过神来,忿忿看着他:“就算你不会哄骗于人,但你,” 她顿了顿,继而道:“也不是一个好东西。” 字句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她莫大的憎和恨。 然晏闻筝却恍如听了何等笑话般,蓦然笑出了声,笑声根本就是从地狱里传出来,在寂静的居室内刺耳突兀,更声声震颤着阮流卿的心。 她心不由得被晏闻筝的笑而揪紧,死死盯着他,看见他眼中更是疯执的暴戾浮出。 而彻底溃散出来的那刻,她的脸被狠狠掐住,朝他靠近,鼻尖几乎贴着他的挺鼻。 第50章 “本王当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了。” 这般无耻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而他却尤为自傲,微上扬的凤眸犹如闪烁着暗火灼灼的锁着她,要将她焚烧殆尽。 阮流卿眼睁睁看着,身子不由自主的在发颤,反而被晏闻筝箍得更紧,大掌暧昧掐在她腰侧,陷进柔软细腻的肌肤。 甚至薄唇刻意轻蹭她的脸颊、颈脖…… “若本王是个好人,怎么能和卿卿如此情深意切呢?” 语调柔情动人,可哪里有半分的真情,俨然一副懒惓嘲讽模样。 而阮流卿此刻,不知是因为他这样恶劣至极的话,还是暧昧轻佻的动作,她敏感的一颤,僵冷的身子更是软上一分。 她不想再看见晏闻筝这张脸,却没曾想这次却轻易的别开了。 “我要见霜儿。” 她道,竭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没那么的脆弱。 可转念一想,她又凭何同晏闻筝这种疯子提要求,她自身都难保,有什么选择的权利? 阮流卿深吸一口气,微仰起头看他,果然,被其眼中的审视和玩味刺痛。 “我要见霜儿。” 她留下一行泪,哭得沙哑的嗓子声音很低,添了些恳求和可怜。 而凝聚在她身上的眼神更渊深诡谲了些,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她都以为自己要等来晏闻筝的嘲弄羞辱,却没想到,他竟是答应了。 “好啊,让你亲眼看看,你心心念念的妹妹是有多不堪。” 说罢,便将她扔出了怀抱,阮流卿猝不及防,摔在了软榻上。 可到底是疼的,更何况自己被他打的位置,早便是红肿分明,而今一遭,更是雪上加霜。 她忍不住倒吸冷气,为忍耐火辣辣的痛,双手攥得极紧。很快,一件衣裳抛了过来,径直罩在她的头上。 瞬间她看不清任何,听见晏闻筝冷肃的声音。 “穿上。” 阮流卿默默咬着下唇,知道晏闻筝此举是为何意——他为了打自己,将裙子和亵裤都撕坏了。 想到此处,阮流卿头埋得更低,无意再顶嘴挣扎,乖乖伸出手想将头上遮挡光明的衣裙拿下来。可摸索半天,又怕牵扯到伤口,甚是小心翼翼。 可没想到晏闻筝等不及了,冷嗤了一声,“蠢。” 紧接着,他身上的冷香味再次扑面而来,他俯下身,动作几乎粗暴的扯下细腻衣裙,更毫无避讳的,往她身上套。 似避忌了些许伤口,拢上亵裤时,到底轻柔了些。 日辉流转,透过窗扉洒进来的灿烂金光已经没了踪影,临近申时两刻,阮流卿总算要见到自己妹妹。 娇弱柔嫩的身子被晏闻筝蛮狠的放下,因着两处伤疼,她险些都快站不住脚跟。看着面前的古朴木门,她竟有些害怕和犹豫。 “进去啊。” 晏闻筝在身侧负手,俊美的面在光亮照耀下衬得冷白,更为昳丽无双。 可让人一眼看见的,仍只有那明晃晃的阴森恶意。 阮流卿收回视线,在心砰砰跳的情愫中推开了门。 房间一览无余,只尚有些昏暗,她视线快速巡过一圈,果真看见了惶恐与受惊的阮流霜。 仍是方才所见那不整的黄衫,而此刻更为狼狈些,嘴里塞着布团被绑在椅上。 她想找晏闻筝要说法,可回过头,早已不见了他的身影。 “霜儿……” 阮流卿忍着酸楚朝阮流霜过去,每一步都有些艰难,心底更是又心疼又慌乱。 好不容易解开了妹妹身上的束缚,可不曾想面对的是她歇斯底里的泣音。 “你为什么现在才来,为什么现在才来管我?” 阮流卿一愣,被少女的质问刺得心一涩,眨了下眼睫,将其搂进了怀里。 “霜儿,是阿姐来晚了,让霜儿受罪了。” 可她“掩耳盗铃”的安抚并不会将一切所发生之事遗忘,她和霜儿再回不到阮府里那些姐妹情深、亲密无间的时日。 是什么时候变的,她一点也不知道,只是此刻霜儿怒瞪她的眼神很陌生。 陌生的仿她们根本没有任何关系。 未及笈的奋力又赌气般少女将她推开,发丝凌乱黏在湿漉的脸上,阮流卿望着她,痛心道:“霜儿,我是阿姐啊,你最爱的阿姐啊。” “你不是。” 阮流霜打断她,朝她喝道:“从你离开阮府那日起便不是了!” “你……你说什么?” 阮流霜抬袖狠狠擦去脸上的泪,又道:“今日这一切都是因为你造成的,家里分崩离析成那样也是因为你,你为什么要跟归政王走?” 听见这话,阮流卿心滞了一瞬,颤声问:“这话什么意思?你又从哪里看到我愿意和晏闻筝走?” 阮流霜冷笑了一声,“我亲眼看见的,那日在祠堂,他那般护着你,不惜和父亲大动干戈也要将你带走,姐姐,我不明白,你 为什么要跟他走,你走后,你知道我和母亲日子多难吗?” “所有都将你同归政王私奔之事归咎到我和母亲身上,父亲日日斥责怒骂,周姨娘再煽风点火,府里所有人都落井下石,姐姐你倒是和归政王一走了之、恩爱缠绵,可我们呢?” 字句如刀刺心,阮流卿听罢,如心被狠狠扎透,身子晃了晃。 她说不出话来,更是不明白,自己从一开始便被晏闻筝扯进泥泞里,再也爬不出来,一步一步更是任为其鱼肉推着走,可而今在至亲之人的眼里,竟成了所有一切的罪魁祸首。 可明明,她也是受害者啊。 阮流卿本以为自己没有泪了,可干涩红肿的眼儿竟又流下一行清泪,悲戚的望着陌生的妹妹,道:“这些话是谁教你说的?” “没有人教我,姐姐,就是因为你害了我和母亲。” 听见这话,阮流卿心更被砸得粉碎,脸色变得惨白,又问她:“那今日之事呢?你为何去……去……” 她说不出口,唇瓣微微颤抖,尾音越来越低,恍若气音。 “姐姐,你来问我吗?” 阮流霜抬起头,“王爷没有告诉你,他奉了陛下之命,要从我和大姐姐其中选一个入宫。” 说到此处,阮流霜痛苦和悲愤交加,一张清丽稚嫩的小脸有些扭曲。口口声声说疼爱她的姐姐为了归政王和荣华富贵,二话不说的跑了,抛弃了她和母亲。 在府里的日子已是连一个丫鬟都不如,而今却还被告知可能要送进宫里献给那个大上自己几轮的老皇帝。 庶姐得父亲宠爱,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是她进宫,所以一切的痛苦都要她来承担吗?她是阮府嫡出的小姐啊。 “我不想进宫。” 阮流霜红肿着眼怒瞪着,决绝而又破碎。 “那你就做出那种事吗?” “姐姐,我是跟你学的啊,你同王爷他在大婚那日不就是——” “啪”的一声打破了一切恶语相向,阮流卿扬起的手麻木着,打完了,却怀疑自己的所为。 霜儿自出生,她便用尽心去呵护,长大了些,更是保护自己这个单纯善良的妹妹。 她曾经以为,少语沉闷的她最像自己的母亲,温婉美好,可而今,怎那般像自己的父亲。 虚伪,无情。 残酷冰冷的现实同以往的温馨快乐鲜明对比,阮流卿心更愈刺痛,在一瞬间恍要窒息了般。 她试着站起身来,却没想一瞬头晕眼花,生生晕了过去。 在意识沉下的前一刻,她听见霜儿骤而大声的呼喊,“姐姐!阿姐!” 转瞬,似乎还看见了晏闻筝。 阮流卿再无分辨其他,彻底失去意识。 而跟在晏闻筝身后的影风见此,根本无需自家主子下令,便手疾眼快奔上去为人把脉。 神色凝重,转而又疑惑眉头紧锁,半晌,试探的朝晏闻筝禀道。 “主上,阮姑娘她……似乎有孕了。” 第39章 揣测“卿卿不高兴这个孩子?”…… 话说完,影风眉头更是紧锁,敛下首不敢看此刻正搂着阮流卿的自家主子。 跟了主上多年,他从揣测不出他的半点心思。 就如对待这个阮家二小姐,他或许是恨的,不由分说将人从出嫁之时抢了,本是想让阮卫两家分道扬镳,好生折辱一番,可最后又心生怜惜自己亲自…… 然将人带回了王府,既想驯服这不听话的鸟兽,可又舍不得真的下狠手,哪里是训练严惩麾下死士护卫的残忍铁血模样? 影风不禁陷入沉思,想起方才得知阮二小姐晕过去的那刻,自己的主上显露而出来的神情。 如此多年,他跟了主上做了许多事,哪件不是将刀挂在脖子上,惹过无数仇家,可主上一如那般矜骄天成,所有人、所有事都不放在眼里。 就连被朝堂那些个老东西死柬到陛下面前,主上也从未变过脸色,可就在刚刚,他似乎从那稳健冷肃的脚步声中听出了些别的情绪。 第51章 他说不准,可转眼一切消散,甚至都感觉自己估错了。 “你说什么?” 在如死一般的宁静中,被这道凛冽的声线彻底打破。 影风听罢,连起身后退几步,垂首禀道。 “主上,卑职看阮姑娘的脉相,是……有孕了。” 他硬着头皮说完,不敢直视着锐利逼仄的目光。 而此刻的晏闻筝竟亦有些摸不透自己心底所想,从未有过的情愫自心底爬出,脑子又与此同时有什么绷断了,陷入了一瞬息的空白,紧接着,游曳的火苗簌簌生起,顺着四肢百骸蹿着,直逼灵台。 在短暂的震颤后,他视线稍敛,落在此刻被自己箍在臂弯的少女。 身姿纤嫩,小小的一团于自己怀中,湿痕浸染透白的娇靥,瞧起来柔弱可怜得紧,当真若雨中细花一般不堪重折。 这样柔弱的女人,这样同他对着干的一个女人,竟会有了他的血脉? 看着看着,他眸色深了些,转而将人横抱起身,阔步朝外走去。 “去把太医院的刘老头带来。” 影风听罢,深知王爷口中的“刘老头”乃是当今天下医术数一数二的老太医,平日刘太医只为陛下号脉医治,而今竟…… 影风不敢耽搁,连领命而去。 此时太阳的金光快接近尾声,璀璨金黄的光洒下来,更映得王府内剔透的琉璃瓦玲珑宛转。 晏闻筝抱着人,步履稳健,可却一声一声似踩在了他的心底,连带着他的心晃动。 以往他不是没有抱着她走过,可从未有一次觉得这样的漫长,而心底的异样愈发诡谲的张牙舞爪,他不知如何对待,薄唇抿得几乎像一条直线。 回廊两道的侍从奴仆误以为是着这王府的主人又是暴戾的要实施酷刑,连跪下去叩拜,却抖得哆嗦。 待穿过长长的回廊,及至他的寝居,晏闻筝将怀中的人放进了柔软的被褥里。 动作带着他自己都不知道的轻柔,可他没想到,如此动作都能让少女有所察觉。 “晏闻筝……” 声音细弱至极,从唇瓣里溢出来,更像昏睡深处的呓语一般,晏闻筝微俯身,这次听见了。 是在喊他的名讳。 凝着少女娇美苍白的容颜,晏闻筝唇角缓缓携起一抹孤独,似笑非笑,充满玩味。 看来是真恨他,都这样痛苦了,都还记得在梦中喊他。 只是不知道,那一声名字里,是对他的恨多些,还是恐惧多些。 看了一会儿,大掌扯过被褥往少女身上盖。 顷刻,娇小柔软的身子被阔硕的被衾笼罩,乌黑青丝如瀑散在枕头上,更衬得人娇弱可怜了些。 晏闻筝瞳眸微眯,本就光怪陆离的心更是复杂难测,思虑得烦闷,索性想起身离她远些。 可身躯方一动,他发觉自己的袖袍有一抹微不足道的阻力,轻轻勾着。 他一笑,敛眸望向深阔榻上的少女,勾住他袖袍的果然是她。 而人,已经快醒了。 晏闻筝蹙着的眉眼舒展一分,不禁好整以暇,若她知晓自己怀了他的骨肉,该是作何反应? 凤眸微挑,直勾勾看着颤颤掀起眼睫,似挣扎了几瞬,总算睁开了。 潋滟的水眸畜春,尚懵懂无措的望着他,许是反应了些许,认出他来了,刚入世的纯真小鹿受了惊,立马便警惕和厌恶所替代。 更甚孱颤蜷缩着往后撤,可而今她又能逃到哪里去? 晏闻筝眼睛半眯,觉得甚是不悦,戾气溢出来,偏要将懵懂纯真的小鹿禁于自己鼓掌之间。 大掌一捞,便狠狠掐握住了少女的后颈,迫使她仰起头来。 “往哪儿跑?你跑得掉吗?” 充满戏谑的话阴丝丝的渗入骨髓,阮流卿好不容易醒过来,又觉得全身无力,怕自己又晕过去,急急深吸着气,要自己保持冷静。 可这样的时间,晏闻筝不会留给她,强势偏执的硬将她搂进怀里 ,又故作“宠溺”柔情的轻抚她的发丝。 阮流卿不明白,挣不开他的桎梏,反倒愈抱愈紧,更是难舍难分。 她难得再挣扎了,问他:“霜儿呢?” 可晏闻筝听到这话,似很不高兴,她能敏锐的感受到气压低了,寒意往身上游来。 “都这时候了,还想着你的妹妹?” 阮流卿被这样毫不留情的话激得心又是一痛,她记得方才的一切,记得霜儿她…… 泪意在眼眶里流转,转而便又要不受控制淌下来了,谁料晏闻筝竟将侧首,掐着她的脸蛋,阴测测朝她道。 “嘘。” 阮流卿怔怔着没动,回想着晏闻筝上一次这样疯狂病态的时候,自己…… 可就在愣神的下一秒,她没想到晏闻筝将吻落了下来,很重的咬了下她的脸,又顺着往上,落在了眼睫之上。 动作较之方才,俨然收敛了许多,忽略他此刻紧紧桎梏她的动作,如此模样,倒真是太过柔情。 柔情的劝慰她别哭,包容下她方才所经的所有委屈。 这样的举动,落在他那张惊艳绝伦的脸上,实在太具有迷惑性,阮流卿竟在这一瞬间忘记了她和他发生的一切恩怨。 呆呆的眨着眼,任由他吻尽自己将落的泪,又落在她的唇瓣之上。 她不想和他亲,可转而便被扼住命门,滚烫的舌挤进檐口找寻,很快便啧砸的搅缠在一起,更是难舍难分。 光是亲她还不够,还要一只手同她反剪在腰后的手儿十指紧扣,身子被迫呈出柔媚美艳的弧度,供他肆意亲吻。 阮流卿觉得屈辱,在这种情形上,自己这样悲惨,方醒来,便强硬的汲取,更何况自己还同妹妹她…… “唔。” 她没有精力和余暇再想别的了,晏闻筝察觉她的走神,咬了下她的舌尖。 阮流卿一颤,被晏闻筝抱得更紧。 渐渐在这样温情的深吻中,她麻木了,自己到底是谁呢?为何同毁掉自己一切的坏人亲密成这样,抛弃了霜儿,抛弃了阮府…… 难道霜儿说的当真是“真”的吗? 她混沌的想,根本不知过去了多久,晏闻筝放开她的唇舌,暧昧的在半空划过一道水痕。 他笑着,大掌危险又温柔的抚摸着她的脸颊,紧接着便往怀里摁,似要将她整个人都揉进身体里。 阮流卿有苦说不出,任由晏闻筝如何了,闭上了眼睛,问他,“你接了陛下之令,要从而今阮家两女里选一个入宫?” 细糯的声线很轻,还有些沙哑,晏闻筝听见了,毫不避讳。 “卿卿是有合适的人选?” 这样轻佻高傲的话,阮流卿依旧听不下去,想别开脸,可根本避不开,只能将自己的脸埋进他胸膛深处。 “放了霜儿吧,求你……” 她记得霜儿同她的挣扎吵闹,她的话亦狠狠扎了自己的心,那一瞬间她是怪霜儿的,可霜儿纵使有错,她到底是自己唯一的妹妹,她而今还小,怎么能让她被生生推进火坑里去。 而事到如今,她没有资格质问为何晏闻筝瞒她如此之久,只希望自己的苦苦哀求,能换得他一丝心软。 可,自己因霜儿之事误会了他,又对他一阵恶语相向,他哪可能会仁慈? 更何况,自己当真凭什么呢?她现在凭什么求晏闻筝呢?她当真有些自以为是了。 阮流卿思绪紊乱,心更如一团乱麻,如何也挣不开,更是痛苦的险些窒息一般难忍。 攥紧的手心因太过用力而泛白,她觉得自己当真被扔进了无边无际的大海,堕进去,一直往下沉,尽是半点不透光的绝望黑渊。 如此折磨,却破天荒的听见晏闻筝救赎一般的嗓音。 “好啊,那卿卿这肚子里的孩子……” 一时情绪涌上来,她太过震颤,骇然仰起头来望着他:“什么?什么孩子……” 话音落下,晏闻筝的神色冷沉下来,紧锁着问她:“卿卿不高兴这个孩子?” 第40章 哄骗“这孩子,我不要。”…… 锐利阴翳的目光眨也不眨地凝视着她,阮流卿被这突然的质问逼得心更是一凛。 还没从得知自己有了孩子的震颤中回过神,复又被接踵而至的逼仄弄得更是慌乱。 她大脑一片空白,清泠眸间尽是迷茫和不安。 孩子…… 风适时的游进来,吹得帐幔坠着的珍珠铃铛脆响,交缠在一起,正如她此刻的心境。 她竟有孩子了? 有了同晏闻筝的孩子? 不知不觉的,她感到一阵痛苦混沌,思绪似堕入了无丈深渊一般,呆呆的望着她,渐渐的各种念头在头脑中涌过,可太过复杂纷乱,她什么都抓不住。 只觉得自己的眼里似又畜出了泪花。 可转眼间,她便在这潮湿泥泞的深渊迷雾里看清了扼杀她所有生机的恶魔。 噙着嗜血的森冷,一寸一寸的爬了出来,最后爬到她面前。 第52章 “嗯?” 很短的音节,却勾勒着无尽的凶残和威胁意味。 若她说错话了,她可能又会承受狠狠的怒火。 可他又凭什么呢?阮流卿咬着自己的唇瓣,记得两人刚行那事之后的翌日,他便叫人给她灌避子汤。 是他不想自己怀上他的孩子的,而今又在这里装什么? 阮流卿瞪着他,哽咽着,一字一句说道:“这孩子,我不要。” 她从未如此决绝过,哭腔颤抖的声音在寂静幽谧的居室内无比清晰,晏闻筝清清楚楚听见了她说的话。 幽眸微眯了起来,若渗出铺天盖地的戾气和寒意。冷肃声音更是恍若从地狱里传出来,“再说一遍,卿卿。” 他依旧唤着她卿卿二字,可扣在她后颈的手已畜满了力道,凶猛的下一瞬便要掐死她。 阮流卿泪流着,眼睛通红。 “晏闻筝,你先不要我有你的孩子的,也是你先给我灌避子汤,而今你……” “避子汤?” 晏闻筝长睫微颤,打断她开口,眸色稍黯了些。 转而一瞬,便想明白了。那日极致淋漓的酣畅后,他将所有都交给了她。 多的包都包不住。 可还没将人带回去,便接到圣谕要他即刻出京去接白罡那老儿,事出紧急,他又不愿将人假手于人,匆忙送回去后留下一句“好生照顾”才走。 而今看来,竟是底下那些奴才太过愚蠢,弯解了他的意思。 阮流卿看着晏闻筝的反应,不由凄苦冷笑了声,转而别开了脸。 “晏闻筝,你不用装了,总之这个孩子我是不会生下来的。” “我说过,卿卿没有选择的权利。” 男人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将她堵得哑口无言,更还噙着一道假惺惺的笑意凝视着她。 阮流卿被他强势掐着脸与他对视,那张精致绝伦的脸上的笑更是刺眼,苦楚的涩意缓缓包裹在喉间,阮流卿咬着唇,都快渗出血丝。 “我就不要这个孩子。” 憋了许久,她从碎了的心里挤出这句话,可根本对晏闻筝没有丝毫的威慑力。 他忽而笑了,笑得胸腔都在震动,又是扭曲又是疯执。 阮流卿怕极了,没曾想被晏闻筝大掌扣住细腰一捞,摁进了他的怀里抱着。 滚烫的温度烫灼,更充斥着他的气息,阮流卿伸出柔弱无力的手儿推他,可根本推不开。 转而竟又被扣着后脑吻了下来。 吻和迅猛,亦很可怕,她哭着避开,可她躲去哪儿,吻便落在哪儿。 她如何也逃不掉。 最后,她折腾的没力气,被男人摁着狠狠的亲,舌闯进樱唇,要搅着她的小软舌才罢休。 缠得很缱绻,亦很羞耻,近在咫尺的啧咂出水声。 阮流卿受不了,手脚发软,被抽离最后一丝力气, 转而被晏闻筝抱坐在身上亲。 亲得天昏地暗,他仿佛永远不知疲倦,不知过去多久,阮流卿都麻木了,吻没了初时的霸道和强势,反倒是细水长流的温和。 慢慢的,轻轻的吻着她,同她十指紧扣的手松开了,阮流卿竟又一瞬的无处可依,无助的摸索着,攥紧着他的衣襟。 可转而便被带着勾在他的颈项,阮流卿身子一颤,意识还尚存着,清楚知道自己不能这样,想退缩回来,可稍许被缠腻的吻蒙住了心神。 不知过去多久,她骤然听到门口似有人跑了进来,声音很急切,在迷离的混沌中若寺庙的晨钟般震人心神,阮流卿陡然睁开眼,看见的是近在咫尺的、晏闻筝阖住的面目。 浓睫在冷白妖冶的脸上映出浅淡的阴翳,察觉她睁开眼来,亦幽幽掀起来了眼皮。 深渊骇人的眼神是同他闭眼时模样大相径庭锋利恐怖。 可现在她有种不好的预感,没余暇关注晏闻筝,可他并不松开她的唇舌,闭上眼还想再加深这个吻。 然突如其来透进耳朵里的一声“姐姐”吓得阮流卿身子猛然一颤,睁着眼睛,反应过来慌措的推开了晏闻筝。 可她没想到,自己这一推,竟轻易的挣开了晏闻筝的怀抱。 她顾不得那么多,急切的望向立在门口的少女,却见其早已如失了心魄般傻傻的瘫坐在地上。 “姐姐……你……你们……” 与她仅有眉眼相似的娇俏脸蛋煞白,双眸瞪得极大,又是难以接受又是恐惧。 阮流卿耐着疼从晏闻筝身上下来,可还未靠近,便被少女凄厉的一喝。 “你别过来!” “霜儿……” “你不要过来!” 阮流卿无地自容,更是凄惨绝望,她反应过来方才的一切,分明和晏闻筝在争执在剑拔驽张,怎就和他亲密成了那样。 亲密的不知羞耻,现在嘴里都还尽是他的味道,他的气息。 而偏偏,这一切都被霜儿撞见了。 “你们……你们怎么能那样?” 阮流霜撑在地上,通红的双眸满是愤怒和失望,眼泪还留着,一副接受不了这样的打击。 “亏我还担心姐姐,没想到你们……” 她站起身来,一边摇着头一边后退,“你不是我的姐姐,你不是我的姐姐……” 呢喃的话尽是失望透顶的愤怒,阮流卿紧握着手心,眼泪亦流了下来。她走上前,仍想触碰自己的妹妹。 “霜儿,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是哪样?难道我刚才看见的是假的吗?” 阮流霜抬起眼来,瞪着她,视线稍移,想落在珍珠翠幔之后的男子之上,然并没有看到,她便痛心疾首,有些看不下去。 她深吸一口气,道:“或许父亲那日在祠堂的做法是对的,或许你就该……该……” 剩下的,她没说完,阮流卿却能明白,霜儿的意思是她那日在祠堂是该被父亲处死吗? 这是自己自小爱护到大的妹妹口里能说出的话吗? 阮流卿心被狠狠揪疼,愣了许久,在看清其眼中的憎恶时,泪跟着从眼眸里流下来。 “够了。” 阮流卿颤了颤眼,斥道,紧紧攥着手心,身形有些微晃,满是悲凉道。 “你走吧,若你不想认我这个姐姐,我亦不会逼你。” 听到她这话,阮流霜顿时嚎啕大哭起来,抬起颤抖的手指着她,“你……你!那从此以后,我也再不是你的妹妹!我恨你!” 说罢,提着裙摆便跑了出去。 阮流卿无意去追,久久站在原地,心一直疼的厉害。脑子更是混杂的如同浆糊,她不明白事情为什么发展成了这样,为什么她会有了晏闻筝的孩子,为什么霜儿口口声声说怪她?自己当真有错吗? 可明明,她每一步都身不由己啊。 越是想,阮流卿越觉得自己被黑暗笼罩,忽而又被身后而来的晏闻筝整个抱住。 他俯身下来,从身后揽住她的腰肢,似笑非笑道。 “没想到啊,卿卿的妹妹亦如阮逢昌那般待你。” 声音很低,尽是隐晦不明的深意和掩藏不住的幸灾乐祸。 阮流卿咬着牙,不想在他面前哭出声来,倔强又柔弱的挣脱着他的怀抱,却被他步履一转迎面摁进怀里。 “你放开我。” 声音从紧抿的唇瓣溢出来,便是泣不成声,更裹挟着所有的委屈和悲痛。 “都是因为你,晏闻筝,都是因为你……” 她撒泼似的用手想打他,他全收下了,可打在他身上,他纹丝不动,恍若挠痒一般云淡风轻。 阮流卿哭得更厉害,索性踮起脚尖拉着他的衣襟往下压,狠狠的咬他的颈。 “晏闻筝,都是因为你……” 她哭的快发不出声来,嘴里甚至有了丝缕的血腥味,她没力气了,怔怔绝望的往下滑,却被晏闻筝横抱了起来。 她挣扎不动,双目空洞的凝着因晏闻筝将她放进榻里的动作而微微翩跹的轻纱帐幔。 晏闻筝倚在榻边抱着她,自然听得见她宛若呢喃的一句,“也是因为我……我也错了。” 可她似乎听到晏闻筝的一声低笑,大掌捧着她的后脑,轻轻抚着,视作慰哄。 而冷磁肃然的声音在此刻更是如要吸食人精气的幽幽鬼厉在动手之前的引诱。 “这哪里是卿卿的错,皆是他们不识好歹,”一字一句的捻出来,刻意的要她听得清清楚楚。 “卿卿不过一个小姑娘,能有什么错?错的是他们,不明白你的难处,不明白你的痛苦。” 他面不改色,眼底却藏着明晃晃的暗涩阴翳,殷红薄唇上还残留着方才吻过许久的痕迹,更增艳丽。 眼见着失魂落魄的少女眸间的迷茫弥漫了些,他抚去少女脸上的泪,望进澄澈悲伤的眼底。 “阮逢昌作为一个父亲,如何能为了名声逼自己的女儿死?” “卿卿没有错。” 他的声音很低很柔,掌心捧着少女娇嫩莹白的脸,看起来温柔又缱绻,似将少女视作了掌上明珠。 第53章 阮流卿满心悲痛和绝望,无助的又痛恨的凝视着他。却在他编制的梦海里渐渐迷失。 “若阮府当真在意你,卿卿的妹妹在意你,怎卿卿在王府数日也未有个信儿?况且不日前,卿卿还苦苦恳求我救她,而今两姐妹重逢,竟这般恶语相向……” 晏闻筝说了很多,深如墨玉的眼睛里滚着浓浓的黏稠和暗色。 从底层一步一步踩着尸骨爬上来,更在尔虞我诈的朝堂斡旋多年,他太懂得人心。 更知道如何哄骗一个女人。 忽而,想起自己不久前才说过的“何时需要哄骗一个女人”,眸里不易察觉的闪过似笑非笑的异色。 转瞬间,将少女抱得更紧,轻抚着她的发丝,一手又箍在她的腰上,根本不给其挣脱的可能。 在这样的糖衣之下,阮流卿迷茫了,任由晏闻筝将她抱在怀里安抚慰哄。 她当真有错吗? 她做错了什么呢? 她想不出答案,只能抬起头来,闷着哭腔的小嗓音问他,问此刻紧紧抱着她的男人。 “真的吗?” 第41章 主动她这辈子同晏闻筝,是真的分不清…… “你说的是真的吗?” 阮流卿噙着泪眼,悲戚又痛苦的问,声音都有些颤抖。似急切寻找答案,或是安慰,她望着晏闻筝,不敢错过他脸上的一丝一毫情绪。 “卿卿,” 晏闻筝眼睁睁看着少女的反应,幽眸不可察觉的划过一道异色,道:“是阮家舍弃了你。” 几个字若暮鼓晨钟一般清晰的荡进阮流卿心底,可所有的迷茫和痛苦不过散开一瞬,便又聚拢上来,更是混沌。 晏闻筝或许说的是对的,阮家早就舍弃她了,从那日所遇之事起,除了母亲和妹妹所有人都冷眼相待,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 而今,妹妹亦是恨她。 她没有错,她从来没有错,只是不知道母亲如何看她? 阮流卿想着,身子有些怔然的颤抖,更若被冰寒冷霜久久的浸透般瑟缩。她被晏闻筝紧紧抱着,滚烫强势的拥抱在此刻给予她无限的温暖和柔情。 就连曾经憎恶万分的桎梏束缚在此刻也成为了她赖以支撑的救命稻草。 她狠狠攥着晏闻筝笼罩在精瘦腰身上的锦衣,泪水止不住的流,细嫩指节因太用力而泛白,却也没有放手。 “我没有错……” 她呢喃着,似在说服自己,久久不停。 “是啊,卿卿从没有错,错的一直都是他们。父亲要杀你,卫成临舍弃你,而今疼爱的妹妹也背叛你。” 晏闻筝眸里勾勒着说不出的恶意和晦暗,低沉嗓音更是危险的蛊惑。 “你那般珍视他们,到头来一个个皆伤你如此。” 一字一句,拉着阮流卿本就混沌动摇的心更坠入无边无际的深渊,她被泥泞所淹没,什么都没再想,只知道被晏闻筝“怜惜”的抱在怀里安慰,双眸失色若被抽去灵魂一般。 眼睛里还有些泪涌出来,可没有落下来的权利,被晏闻筝一一擦了个干净,到后头他索性便捧着她的脸附身下来吻她。 吻去清透的泪珠,至鼻尖,又至了唇瓣。 阮流卿尝到了些许苦涩的味道,可转而便又被晏闻筝拽着扯进湿腻滚烫的深吻中。 阮流卿被迫受着,手被十指紧扣着,她觉得自己似从未如此的可怜听话,任由晏闻筝如何在口里汲吮,没有丝毫的挣扎,乖乖的由他紧抱。 她不知被吻了多久,隐隐觉得有哪里不对劲,更有什么东西在模糊迷茫的脑海里蹿动。 可她想不清楚,也不想再多深究,疲累无力的闭上了眼睛。 时间缓缓流逝,本是幽寂冷肃的居室氤氲几分浓郁的旖旎甜香味。 自入王府以来,她似乎从未睡这般沉过,她不知晏闻筝是否在她身侧,只知道自己整个身心都浸满了晏闻筝的气息。 她早就知道,她这辈子同晏闻筝,是真的分不清了。 在安稳的熟睡中,她听不见细密踩进来的脚步声,亦没听见太医在她手腕上细致把完脉后,沉吟一瞬后,捋动白须的叹息。 眼神更是在她和晏闻筝身上来回游离,眉蹙更深,更是面露难色。 “如何?” 晏闻筝声音没什么起伏,然依旧透着股凉意。 “禀王爷,这位姑娘……”老太医纵横宫中多年,却也难以直视面前男子的诡谲戾气。 他本就不愿来这朝堂上上下下最是凶狠之人的住处顿了顿,委婉道。 “这位姑娘气滞郁结,脉象极是紊乱,只怕是数日情志抑郁,忧怒伴身。” 晏闻筝听罢,冷声笑了下,目光却一直落在榻上的少女身上,又道:“配药吧。” 轻描淡写的几个字言简意赅,威仪天成,只老太医眉心皱得更深,轻轻摇着头,“王爷,此病乃为心病,寻常良药是治不得的。” “哦?那太医说要如何?” 眼见着男人眼底狠戾起来,老太医恐惧不已,心底却根本忍不住腹诽。 这位归政王的名声,他可是烂熟于心,那般做事乖张狠毒,而今竟又如畜生般将一个小女娃摧残成了这活模样。 而今急起来了,早干嘛去了? 然而今自己在其府邸里,虽自己是陛下跟前伺候的,可若归政王要杀他,陛下怕是也不能及时保住他。 如是,老太医掩下心中的愤懑,拱手道。 “姑娘这病乃为郁气滞结,若静心调养,便能彻底好起来。” 他自问答得妥帖,伴君如伴虎,怎这位比宫里头那位而今还要更胆战心惊些。 沉默了几许,他没想到归政王竟笑了声,微侧脸,薄唇稍勾的说出一句。 “那肚子里的孩子呢?” 如此一句,问得老太医一愣,满是皱痕的脸更是不满惊愕。 孩子? 哪里来的孩子? 然只一瞬,他便明白了,心中更是愤恨,这归政王当真不是个东西,竟还将这一个小女娃欺成这样,而今还想要打孩子的主意。 只不过,他怕是并不能如愿了。 老太医拱手,稳着颤抖恐惧的声音,道。 “这位姑娘似乎并无怀孕啊。” 话音落下,本就死寂的居室更是若堕进了冰窖一般冷肃沉闷。 而这话听了,若雷击于心,更同他一般惊惧的还有一直侯在旁边的影风。 没有怀孕?可他号的脉…… 似有所感,在这时他察觉一道逼仄锐利的光紧锁在自己身上。 他知道是从何而来,手紧握成拳,连忙跪了下去,“主上,是卑职学艺不精,判断有误,还望王爷降罪!”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淡薄的空气透着如腊月寒冬的冷意,直直渗进心底。 却听到传来的一声笑,那笑声森寒诡谲,亦是令人毛骨悚然。 见惯大场面的老太医也觉不对,连撑着年迈的身体“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晏闻筝半眯着眸,冷冷睨过来,“你确定没有喜脉?” 老太医头趴得更低,几乎全身都发软的难以支撑,哆嗦道。 “禀王爷,老臣行医一生,在宫里曾为不少娘娘诊出过喜脉,绝不会有错。” 年迈粗哑的声音颤抖,又带着恐惧,此刻他更不明白这行事乖戾阴晴不定的归政王到底如何想的? 既要孩子,可他从方才的脉象上来看,这女娃曾服用过凉药。了若说归政王疼惜她,可又将人逼成这副黯然神伤、满心凄楚的境地? 老太医暗自思量,大气也未敢出,直到在紧绷的薄冰中听见自榻上传来的一声微弱绵绵的嘤咛。 似若一缕孱微的清风被送进耳际,但很快便消散了。 他不敢看,却能敏锐察觉气氛中的森寒退去几分。 转而听到慢慢踱步到榻前的稳健脚步声。他稍抬眼一觑,看见归政王负手立在榻前,高大的身躯挡住了所有。 可他还记得方才所见的那女娃的容颜,实在有倾城之姿,只怕宫里的佳丽都鲜少有能将之比下去的。 只可惜,红颜运薄……遇见了归政王。 老太医心中更生惋惜,忽而听见男人问。 “那这心病如何医?” 老太医心中斟酌几分,连忙把话奉上,“王爷,这姑娘心境经久压抑,若时常出去开阔些眼界,接触些新事物,或……” 可话未说完,他不知是哪里激怒了这墩黑罗刹,斜过来的眼神如淬了寒霜的利刃,裹挟着无尽的戾气。 偏偏如此,脸上却还勾着阴森森的笑。 老太医顿时脸变得煞白,年迈的身体根本经不住今夜来回的折腾,哆嗦着伏在地上,眼一黑,晕了过去。 晏闻筝眸间戏谑如冷玉,斥道。 “没用的东西。” 踱步靠近,居高临下抬脚踢了踢,见其无反应,冷道:“将这老东西给那皇帝老儿送回去。” 影风拱手应道,“是!”说完,连迅即招来两名下属,进来恭恭敬敬的行礼,又将人抬起,悄无声息的走了出去。 第54章 影风后脚退出去之前,又道:“主上,待卑职回来,自去领罚。” 晏闻筝没说话,负手行至榻前,撩开垂曳的轻纱帷幔,嗅见了腻人的甜香。 这味道是从少女身上传来的。 他凑近了些,看见其苍白的娇弱小脸上秀眉紧蹙着,更听见似有若无的呓语。 “不要!救命……晏闻筝……” 晏闻筝听见了,心里不禁暗想,自己在其梦里都是这般的令人恐惧。 然那又如何呢? 他勾起薄唇,指节捏住少女的脸颊,强硬道:“醒过来,阮流卿。” 声音太过的威严逼仄,又更是那般高高在上的自以为是。阮流卿又恨又气,即使在梦魇中也被激得心脏一揪,急促摇着头,挣扎着睁开了眼睛。 自刀山烈火的梦魇中醒来,她还有些懵,更是心有余悸。 反应过来,泪水倒先畜在了流转懵愣的眼眸里,鼻息急促的喘着气。 她又梦见了在阮府里,兴师动众逼她去死的模样,这一次是所有人的谩骂唾弃,还要将她活活烧死。 可梦的最后呢,救她的,却是晏闻筝。 晏闻筝…… 为什么是他?为什么又是他? 阮流卿心乱如麻,更是痛苦,朦胧水 雾中看不真切近在咫尺的那种蛊惑人心的脸,却听得起他阴测测充斥的声音。 “梦见什么了?” 阮流卿后怕的浑身发冷,梦魇中真切的灼痛和溺毙感将她彻底席卷。 她下意识的攥握住晏闻筝掐在她脸颊上的手,一声一声,似要证明什么一般,执着不休的喊。 “晏闻筝。” “晏闻筝……” 如此反复,纵使晏闻筝也稍愣,唇角勾着似笑非笑的弧度,渊深眸底更是复杂难辩。 他方要想说什么,却被少女死死的抱住了,柔软细嫩的双臂勾着他的颈项往下压,要他彻底埋入腻人的甜香中。 晏闻筝微挑眉,这些年来,何时处于这样被动、任人拿捏的局面,抬手掐住少女的手腕,想扯开。 却没曾想,若菟丝花一般紧紧缠绕攀附着,他没扯开,索性捞过少女盈盈一握的细腰,用力一转,换了个姿势。 阔敞的榻上容下他和怀中少女两人,软嫩的少女依偎在他怀里。他稍敛眸,看了许久,终于没了耐心,握着少女的后颈将其狠狠逼了出来。 那种干净的小脸还有些迷茫,更多的是凄苦,泪旺旺的畜着,贝齿也忍耐似的咬着红润的唇瓣。 他“啧”了声,心底有些烦闷,干脆捏着少女的脸,又吻了下去。 食之知味,更是上瘾到极致。 他也不知道自己今夜到底亲了她多少次,只记得那甜的若要浸进骨子里去的香甜。 甜的要命。 更要命的,是紧嘬致命的那处。 恶从心生,心更是生出些难以掌控的邪气,想要将其揉进骨子里去的暴戾。 他吻得更深,汲着软嫩的小软舌,手摩挲着少女雪润的脸颊,却透着湿漉。 他抿着唇,离了一寸,看见少女娇弱堪怜的泪眼,汪汪的望着他。 “哭什么?”他问,声音暗哑到极致。 “晏闻筝……我……我……” 阮流卿抽噎起来,忘了一切的始作俑者,脑海里一遍一遍浮现着家族里所有人憎恶唾弃的面目。 “我是不是再也没有家了?” 第42章 听话“晏闻筝,你有爱的人吗?”…… 带着哭腔的嗓音又迷茫又无助,眼底畜着的泪盈润生光。 晏闻筝听罢,长睫一颤,继而薄唇稍勾,满是戏谑。 “阮府那种地方,也能算作家?” 边说着,更刻意伸手捏住她哭红的脸蛋,恶狠狠的朝她道。“卿卿,你从来没有家。” 仍是亲呢柔和的唤她卿卿二字,可说出来的话是那般如霜毸袭人。 阮流卿心恍若被狠狠揪紧,停顿一瞬后,哭得更是悲彻。 晏闻筝的目的似达到了,又刻意放柔语气,将她搂紧怀里,在阮流卿看不见的视线里,眸底缠绕的诡谲黑暗浓郁的快要溢出来。 而这一些,阮流卿都不知道,身子哭得颤抖,更是不明白为何要如此对她? “晏闻筝……晏闻筝……” 悲伤到极致,她不知道自己唤出来的是为什么会是晏闻筝。可事到如今,不得不承认,他这危险的地狱魔窟,竟是唯一能让她待下去的地方。 毕竟除了几个知情人的眼里,她阮流卿早就死了。 无法挣脱的枷锁环住她的腰身,缠得很紧,一如既往的蛮横霸道,从前是逃不开的桎梏,而今却成了唯一的救命稻草。 “卿卿啊,此后你我,当真是要不死不休了。” 恶魔贴近耳廓边落下森寒的诅咒,转而又阴测测的笑出声来。 声音很低,亦是扭曲。 随之咬住了她白嫩光滑的颈项,咬得很重,阮流卿都感受到尖锐的牙齿,似在给自己的猎物烙下印记一般。 阮流卿疼得颤抖,可在强大逼仄的囚困中,微弱的力道根本不值一提。 她眼泪流下更多,哭得声音都有些暗哑,晏闻筝终于大发慈悲放过她了。 只是手抚摸着他留下的印记,望向她的眸更是闪烁着猎食者一般的邪光。 阮流卿呆愣愣望着,看见晏闻筝微眯着那骇人的沉眸将她一举推倒在了榻上。 她浑身没有力气,宛若被扔进了柔软若云端的锦被褥窝了。 伸手攥着底下铺着的毯子想借力起身,可晏闻筝不许。 将她的手就那样夺了过去,危险的凝视着,竟捏着她的指节含进了薄唇里。 滚烫的舌尖触过,阮流卿被烫得一颤,知道有什么不对了,微弱的求饶。 “晏闻筝!晏闻筝!” “嘘。” 然男人只回给她一个算得上疯执的笑,食者抵在她的唇瓣上。 阮流卿清清楚楚的明白,她又要经受跌撞。 可怎么行? 伤还没好,还被他狠狠打过屁股。 “筝哥哥……” 她试着求饶,声音有些含糊不清,“筝哥哥。” 然她如何能唤醒一个疯子的良知,他眸中滚着的暗涩更是翻涌,阮流卿艰难的翻过身,往前爬。 却被扯着莹白透光的脚踝拖了回去。 阴翳将她彻底笼罩,晏闻筝从身后抱着她,吻同时落在方才被他咬过的颈项,密密麻麻的,又吻在她的脸颊,留下一圈一圈的鲜红咬痕。 “呜呜……” 就在她以为自己要被折磨而死的时候,晏闻筝却没再亲她了,只紧紧箍着她,头自后埋在她的雪肩。 “卿卿。” 声音仍旧那般的蛊惑诱人,可而今,阮流卿听不进去了,沉浸在恐惧和害怕中,心境更是乱成一团。 今夜发生了太多,她不知自己该怎么办,日后又该如何? 想着想着,她被握着细腰换了个姿势,面对面的跨坐在他的腿上,又被他摁进怀里。 而晏闻筝,仍是将头埋在她的颈窝锁骨,深深粗粗的喘气,似在嗅她的气息,又似一种喟叹。 阮流卿不敢乱动,在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的沉寂紧绷里,似又因这样亲呢密切的距离,察觉到了些别的。 别的与众不同的嚣扬跋扈。 她反应了一会儿,想起来一些痛苦回忆,却又根本止不住好奇。 天人交战中,视线试着悄悄往下敛。 可没想到,这样也能被晏闻筝察觉到。 他轻笑,笑声恶劣极了,“看什么?” 声线陡然传进耳际,阮流卿一僵,脸更是不可控制的浮出一抹红意。 “没……没什么。” 说罢,便顿时如鹌鹑一般低下了头,可她没想到这次晏闻筝竟这样轻易的放过了她,就一直静静的抱着她。 阮流卿能听见他“砰砰”有力的心跳声,以往无比厌恶痛恨的怀抱在此刻竟有了些温暖的静谧。 刹时,她为自己心境这样的转变而后怕。 不,晏闻筝更不是一个好人。 他不是好人,自己绝不能忘了一切,不能忘了大婚之日他刻意带给自己的羞辱。 阮流卿捏紧着手心,转而又为自己感到悲凉,最该是亲密的家人,却恨不得她去死。 而最该憎恨的仇人,今而却紧搂在一起,难舍难分。 这样荒谬,她不知该如何应对这命运捉弄。 许久,阮流卿缓缓闭上眼,有些麻木了,轻声问道。 “晏闻筝,你有爱的人吗?” 娇糯的细语在沉寂的居室无限放大,晏闻筝听得清楚,却并没有回答,大掌仍一下没一下抚摸着少女如瀑垂曳的青丝。 阮流卿又问了声,“你知道什么是爱吗?” 这一次过去很久,他依旧也没有说话。 阮流卿以为自己听不到他的回答,却忽而闻其一道嘲弄鄙夷的冷笑。 第55章 “本王需要这种无用的东西吗?” 声音很淡,却如寒针刺耳,阮流卿蝶翼一颤,不知该说什么,又问他一句。 “你是不是很恨我?” 这个问,她曾问过 ,可从没有得到过答案,而这次一如既往,本是风平浪静的男人忽而被触碰逆鳞一般暴戾。 “我说过,卿卿,有时候别太自以为是了。” 纵使他还抱着她,切身感受着胸膛的温度,可这话语里的寒戾却依旧笼罩周身,一点点渗进骨髓。 阮流卿不甘心的抬起头来,还想问既不恨,为何大婚之日要那般待她,到底只是为了刺激卫成临吗? 她总觉得,他一直对她有恨,或许从年少那次晏府的相遇,或许他记恨自己“娇蛮无礼”,害他平白无故受了重斥。 他睚眦必报,所以一直记恨着,总算找到机会要找她算账了。 可一出手,便足以要她生生逼死。 “晏闻筝,少时那次……是我不对。”她噙着细弱的声音道,话虽未说全,但晏闻筝能明白的。 果然,听见她这话,讳莫如深的望着她,“还以为众星捧月的阮二小姐哪会记得一个低贱的护卫呢?” 阮流卿抿着唇,没说话,听见晏闻筝又道。“当年,本王可是险些被晏震川那老畜生打死。” 沉重之话却从他嘴里云淡风轻的说出来,甚至嘴角还勾着一抹弧度。 阮流卿不明白,更大为震颤,一向光明磊落示人的晏伯伯,怎会因那一件小事如此惩戒一个小少年呢? 然其中渊源甚多,她根本无从得知,只模糊的知道后来晏伯伯一家被血洗,而后平步青云、封王拜相的是晏闻筝。 晏闻筝,晏伯伯…… 两人同姓晏,莫非两人…… “本王同那匹夫可没有亲缘关系。” 诡异的,晏闻筝竟知道她在想什么,更毫无避讳的告诉她,阮流卿听了更是惊讶。 “这姓,”两字从薄唇里捻出来,俊美的面目上神情一瞬的嗜血凶残,随之,更是轻蔑和不屑。 “是他赐的。” 阮流卿听罢,不知该做如何反应,更为此刻晏闻筝的模样而害怕。 早年,她不慎听闻过一些传闻,说血洗晏府的,便是晏闻筝。这也是为何卫成临如此恨他,恨他杀了自己唯一的知己。 想到这,阮流卿心跳的极快,全身更有些冷僵。是她一直忽略了此事,按照晏闻筝的脾性,是能做出那种屠戮满门之事的。 再一次,地牢中所见的血腥杀戮浮于脑海,阮流卿脸色一点点变白,潋滟眸里氤氲的尽是恐惧。 晏闻筝看见少女这副模样,凑近了些,勾着少女耳鬓碎发,阴测测道:“不错,灭晏府满门是我下的令。” 话音落下,顿时如滚滚惊雷劈下,阮流卿被定住久久不得动弹,晏闻筝凝视着她,笑出声来。 “卿卿可要好好听话啊,不若……” 剩下的,他没说了,可阮流卿怎能不明白?急切慌措的点头。 可晏闻筝却笑得更是畅快,“卿卿怕什么?他们是死有余辜,犯下的罪孽,千刀万剐也不能偿还。” 边说着,他眸里更如聚拢着猩红的杀气,阮流卿吓得不敢呼吸,极力降低自己的存在。 然下一瞬,晏闻筝便挑起她的下颌,同他四目相对。 “卿卿,日后你会乖乖听本王的话,对吗?” 第43章 真乖白芹水,可是晏闻筝未来的王妃…… 他的声音很轻柔,柔得似春日里抚过湖面的轻风,荡开一圈一圈的涟漪,连冬日结过的的薄冰都被融化了。 可在这层表面之下,分明就是泠冽的、诡谲阴森的涡轮,席卷着莫大的蛊惑引诱她走向致命的深渊。 尤其是他的眼睛,分明就是在威胁她,毫不掩饰的,流露着掌握一切的王对自己所有物的审视和吞噬。 阮流卿能感受到空气更是静止下来,就像冬日里一点一点的结出了冰渣,又像利刃马上要刺进自己的体肤。 她更吓得不敢动,瞳眸久怔中,在晏闻筝愈发散出的戾气之中点下了头。 “真乖。” 看见她这副模样,晏闻筝忽而笑出声来,似真的很高兴,她能感受到在他少有的戏谑淡漠笑意之下,这次是发自内心的畅快。 哦不,似乎还有一次。 便是在船上那日的…… 后头她虽记不清了,但她印象深刻的,是极致时他那样妖冶绮丽的美。 一个男人,竟也能美得那样不像话。 可那样的美,也不过只有那一瞬,紧接着便被浓稠到极致的扭曲和疯狂所替代。 漆黑的瞳眸里闪烁着血光,就如冰冷的毒蛇盯住了猎物…… 缓缓,模糊羞耻的记忆在此刻缓缓重叠,阮流卿回过神来,下意识轻咬住自己的唇瓣,可被晏闻筝抢先一步以指腹摁住。 冰冷的指节带着薄茧,摩挲在那样娇嫩的位置,阮流卿一动不敢动,警惕的细细吐息,眼睛看见晏闻筝此刻的眼神更是凶神恶煞,几乎要将她一块块碾碎撕破。 她吓得不知怎么办才好,竟直截扑进了他的怀里躲藏。 头深深埋在他的肩颈深处,怕晏闻筝又发疯的折磨她。 可她没想到,自己这“无心之举”,竟让晏闻筝似乎更高兴了。 太过贴近的距离,她能感受到他的胸腔都在颤动,更紧紧的箍住她的细腰,一只手几乎便能彻底掩盖。 抱得越来越紧,她都有些呼吸困难。然阮流卿不敢说话,忍耐着。听见外头游廊上高辄的檐马经刮过的风而相互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原来早已入夜了,阮流卿反应过来,想起今日自己急着寻晏闻筝,却也想到看见的那样令人心痛的一幕。 阮流卿闭上眼,可无论如何,都是自己先误会了晏闻筝。 她或许应该再赔个不是的。 可……正思绪纷乱着,如铁链一般的双臂竟又收紧力道,将她整个人似都要揉摁进身体里去。在缓缓而来的窒息阴影中,阮流卿急唤。 “晏闻筝。” 可声音没什么力气的娇弱游离。而晏闻筝的回答又是让她不甘的恐惧。 “又不会叫人?这舌头是不是真的不想要了,卿卿。” 他又发疯了,阮流卿很懵,亦很紧张恐惧的愤懑。 他为何总是如此? 他当真是人吗? 这个问题,没有答案,阮流卿眨着水洇雾蒙的眼眸,怒瞪着他,可在晏闻筝看来,却是又些想娇嗔一般。 晏闻筝笑着抚弄少女的脸蛋,嫩滑得有些腻手,他微俯身,少女身上独有的甜香味扑面而来。 而他,数不清多少次,竟又想亲下去。 狠狠的搅弄,狠狠的蚕噬品捻。 晏闻筝唇角缓缓勾起一抹弧度,似在自嘲,转而眼眸一沉,掐着少女的脸,当真便要吻下去。 可这一次,他没有得逞,只亲在了少女的脸蛋上。 阮流卿心跳的很快,历经多次,她而今也能分辨出丁点他的情愫了。 今夜亲了那般多次,他凭何还要亲她? 况且她现在舌根都有些麻,是方才被他亲得太狠太深。 光是想着,阮流卿都羞耻的脸颊泛红,不想看他。 可一如既往的,脸颊被他捏着转了回去,强势的,逼迫的,定要承受他的玩味目光。 “躲什么?嗯?” 不过瞬息之间,他那张脸上只剩下刺骨的危险了。阮流卿望着他,却在须臾之后,听到门外有规律的几下敲门。 张弛有度,不紧不慢。与以往听过的都不一样。 紧接着,门外之人的声音响起,极是柔软,在这静谧月晖洒下的夜里,更是婉转。 “王爷。” 声线恰到好处的参杂着尊敬和亲呢,听的阮流卿不觉凝住了神。 她记得这个声音,是白芹水的。 白芹水,可是晏闻筝未来的王妃啊。 想到此处,阮流卿无地自容,更有些觉得心中五味杂陈。 她竟忘了,晏闻筝是要和白芹水成婚的人。而白芹水,也一直是宿在这王府里头。 一阵铺天盖地的寒意渐渐涌上来,将香炉里熏出的旖旎温情彻底撕破。 而与这见不得光的潮湿的鲜明对比,是屋外那细绵温柔的嗓音。 “王爷,您可歇下了?这个时辰前来叨扰,是芹水的不 是,”白芹水怯怯说着,每一个字都滴水不漏,又透着温婉的可怜之感。 她刻意如此,她想,没有一个男人能拒绝这样的美人。 她勾唇一笑,声线却是不显,继而柔弱道。“然芹水听闻家父已然归京,却无人支个信儿给我,芹水思父心切,只能来问问王爷了。” 一字一句,说的这般婉转动人,更最大的激起男人的保护欲。 阮流卿此刻不知自己到底该作何感想,心中更是乱得很。 第56章 这样的处境,这样的紧密搂抱在一起的距离。 虽是被禁锢着,可如何能隔着一扇门,一堵墙,同旁人的未婚夫婿这样呢? 她感到心涩,这次的情景同数日前的上次格外相似,可心境却似很不一样了。 她觉得心有些堵,又屈辱又有无奈,更是搅作一团的占据着她的神魂,她的心。 她紧紧咬着下唇,不想要这情绪左右着自己,更抬起手想推开晏闻筝,主动挣开他的怀抱。 而素往最是不可挣脱的桎梏,却在这时轻而易举的逃开了。 她接触到冷意,手儿攥紧着底下的被褥,埋着头,不想看晏闻筝。 可她能察觉到他的视线凝视在自己身上,云淡风轻中,早已恢复了往日了冷肃冰寒。 “听话些,知道吗?” 她听见他朝她道,似在威胁她,切莫坏了他的好事一般。 阮流卿攥紧的手更用力而泛白,仍倔强的维持着那姿态没动。心底却是凄凉苦笑,她而今还当真只是一个人人拿捏的手中棋子。 不,棋子都算不上。 她唯一的作用是用来报复卫成临的,可这一步,早就已经没有用了。 她算不得棋子,只是一个万物。 想着想着,她听到晏闻筝站起身来的细碎声,又整理着自己微乱的衣襟。 一排矜贵骄狂,端得完美的皮囊,配上他太过傲人的俊美容颜,当真有着不凡的资本。 而此刻,最令人震撼的是,他浑身自带的戾气和凶残散了些,就连方才的扭曲病态也没有了。 阮流卿讶异却又觉得情有可原,那样美若天仙的白芹水,确实有着能让天下男人为之倾慕的资本。 她感到好奇,视线流转,更想看清晏闻筝此刻是什么样的神情,却没想到,他的目光竟还在她的身上。 直勾勾的,若有实质的,好像一直在她身上凝聚着。 阮流卿没由来心跳得快了几分,“赌气”似的又埋下了头,不愿再看。 可她没想到,百忙之中,晏闻筝竟还记得有一个她,随手扯过被褥,似漫不经心的盖在她的身上。 阮流卿觉得,如此更像是对待宠物的施舍一般了。 她蝶翼一颤,一股气从心底而发,竟大胆的蹬开了晏闻筝盖上来的被褥。 晏闻筝视线斜过来,眼眸戏谑的挑了挑,似没想到她会如此。可那眸里勾勒的更深层次的意味,阮流卿说不清,更诡异的觉得晏闻筝是在期待她做些什么。 期待她做什么呢? 阮流卿迷茫了,心涩又受挫的趴在枕头上,无力的闭上了眼睛。 “乖啊,卿卿。” 似小猫小狗一般的哄,尾音上扬的语气更是透着恶劣的嘲讽,更别说,带着毫不掩饰的逗弄,大掌在她头上抚了几下。 接着又将被褥盖在她身上,阔步走了出去。 他的步调不紧不慢,踩在铺了火红毛毯上的声音很小,可阮流卿听来却十分清晰,甚至如一步步踩进了她的心底。 她也不知为何,自己会紧绷屏声的听着所有的动静。 听见门开阖的声音,听见在外等候多时的白芹水在开会那儿,不甚溢出的似惊喜又羞怯的娇柔。 “王爷!” 她雀跃的喊着,转而又咳嗽起来,美人染病,更是惹人垂泪的楚楚可怜。 阮流卿听的都快有些心疼,可她知道,自己心中更隐隐一直放不下的,是还想听到的另一道声音。 属于男人的声音。 …… 第44章 回味这样的男人,到底是属于她白芹水…… 她不明白自己而今为何这样,又是痛苦却又隐隐的期待,她不知道自己此刻在期待些什么,可这种复杂又矛盾的情愫却如丝缕线一般缠绕在她心里,越缠越紧,最后让她呼吸都受到抑制。 可这种窒息中等了许久,外头也未有晏闻筝的声音传来,她未捕捉到任何。 就连白芹水的声音也听不见了。 空荡深阔的居室更是渗着幽冷的恐怖,阮流卿闭着眼,却根本不能入睡。 甚至将自己越逼越闷,最后都像喘不过气来一般难受。 然对比她的苦楚纷乱,外头的月色正是旖旎,光辉似薄纱一般笼罩在王府上下,更为夜色下的花草渡上迷人的绮丽。 白芹水目光脉脉含情凝视着开门出来的男子,姿态矜骄天成,一瞬间,所有都失去了颜色。 然纵使如此心狠手辣之人,也终为自己打破了原则,他到底是出来见自己了。目的达成,白芹水不免莞尔,敛下眸,细声道。“王爷,是芹水不懂事,还请您见谅。” 话音婉转,然男人却只是给她一个轻飘飘的眼神,带着说不出来的戏谑和高傲,转瞬之间睨过去,便再也没落到她身上。 一席黑袍曳金,铺曳着柔白月晖,一路负手朝前走着,似根本忘了身后有她的存在。 “王爷……”白芹水几经犹豫,终于忍不住提醒一声,提着裙摆费力的跟在男人后面。 可没跟多远,便体力不支的咳嗽起来。 这病当真是古怪,已经过去这样竟也毫无进展,好在近来是能下榻走动了。 想着想着,白芹水抬起眼,看见晏闻筝已停了下来,峻拔的身形立在一扇紧闭的雕花木门之前。 冷白的月色勾勒身形,更浑身散发着一种与生俱来的矜贵傲气。 白芹水稍一愣,反应过来眸色如水,带着轻喘走上前去,声音有些娇弱。 “王爷,怎停下来了?” 边说着,她莲步轻移,试探得挪着小碎步上前,想靠拢些。 然她这些小动作被男人尽收眼底,晏闻筝眼底划过一道不易察觉的厌恶和冷戾,面色却是不显,道:“郡主不是想见白将军,他就在里面等候郡主多时。” 听罢,白芹水心中一紧,她确实心中想念父亲不假,也知晓他暗中回京了,可而今突然告知她,父亲就在面前,她心中自然是惶恐的。 况且,白芹水脉脉抬眼望向身侧高大的男人。 月朗如水,清辉肆洒,今夜一切似都恰到好处,可父亲…… 罢了,他而今回来了,便早日能同陛下商讨定下她同晏闻筝的婚事。如此,她也算将这不羁桀骜的野马驯服了一半。 想到此处,白芹水勾起唇瓣,不经意了撩动鬓发,尽是楚楚动人的清纯。 “吱呀”一声,檐下立着的护卫已恭敬将门推开。门轴转动,白芹水的心也随之稍紧。 她跟在晏闻筝身后走进去,果真看见了负手立在地形图之前的父亲。 雄姿英发,虽鬓已发白,但威严煞气不减。 “爹爹!” 白芹水脱口而出,到底饱含思念,眼眸顿时起了雾,忙不迭奔上前。 白罡转过身,看见自己数月未见的女儿心头一软,但又念及其他,扫了一眼在旁的男人,板起了脸,道:“还记得我这爹爹,我还以为本将这女儿已被这小子勾去了魂儿。” 天知道他知晓女儿在京数日却一直住在这归政王府里头的恼怒和无奈。 名将之女,竟毫不避讳的入住一个外男府邸,名义上是养病,可到底有损名声,他虽知晓其中不过是朝中势力暗中角斗的结果。 晏闻筝而今权势如日中天,而自己又手握重兵,他难免有所垂涎,再者加上同他称兄道友的陛下,而今更是虎视眈眈。 他的女儿,住进了归政王府,不过是一颗棋子,或是为了牵扯他回京,又或是为了更下一盘大的棋。 可抛开这些弯弯绕绕,若自己女儿不愿,以自己而今的地位,陛下也绝不好勉强。如此说明,自己这女儿是看上这小子了。 白罡被战火风霜侵蚀的眼眸稍眯了眯,望着晏闻筝,眸里更多了些隐晦深意。 此人的名号,他虽在京都千里之外,也早有耳闻。 年纪轻轻,心狠手辣 ,从当年晏震川的手里,硬生生夺下了这一切,更是不惜将晏震川满门屠戮,腥风血雨,如此狠辣无情,连他一个战场上杀惯了的老臣都为之咂舌。 这样一个狠角色,当真会真心对自己这女儿? 许是自己目光太直接,年轻的男人缓缓侧首,四目相对,渊深漆黑的眸看不出什么情绪,只是这张比女人还要艳丽的脸上噙着笑。着实让人挑不出什么毛病。 白罡心中暗暗腹诽,一个小白脸。冷哼一声,道:“归政王,我这女儿自幼被我宠惯了,性子单纯,更不懂这京中的规矩,在王府里可有给归政王添麻烦?” 话语落地,虽是询问,可掷着沉肃之气。 晏闻筝微勾唇,从容道:“将军言重了,郡主聪慧过人,性子更是温婉知礼,王府因郡主倒更蓬荜生辉了些。” 看着男人这副略显虚伪的模样,白罡并不那么买账,“归政王,陛下有意指婚,你怎么看?” 话音直直落下,毫无避讳,在一旁的白芹水拉了拉白罡的手臂,嗔道:“爹爹!”说罢,眼神又含羞带着期待落在晏闻筝身上。 第57章 这样久了,他对自己的态度仍是骨子里的疏离淡漠,而今单刀直入,他到底会如何作答? 此刻,屋外夜色如墨,能听得见沙沙的声响,而屋内灯笼流转过明丽的光亮,将男人的身影倒映在酲亮的地板上,然却更显得几分诡谲阴森。 须臾,晏闻筝长睫一颤,瞬息之间掩过其中难以察觉的暗郁,优雅却不失高贵的颔首,道。 “陛下圣意,臣自当遵从,况且,若能同郡主此等佳人结为连理,实乃三生有幸。” 他抬起眼来,落在白芹水身上,眸更幽深晦暗,顿了顿,薄唇稍勾,道:“郡主金枝玉叶,乃将军的掌上明珠,臣也定不会让其在王府受定点委屈。” 如此,白罡紧绷的脸松懈下来,总算几分满意了,道:“既如此,那便看王爷的表现了。” 说罢,白罡望了眼身侧眼睛早已黏在晏闻筝身上的女儿,又是无奈又是恨铁不成钢,轻咳了一声,示作警醒。 如此,白芹水回过神来,肌肤胜雪的脸上抹上红晕,得逞又如愿的埋下了头,内心更遮盖不掉的激动。 这样的男人,到底是属于她的。 属于她白芹水。 静默了一会儿,又闻白罡道:“今夜月色尚美,本将在边关便听闻京都时兴赏月游船,不若归政王便带着小女去吧。” 白芹水听完,细声打趣道:“爹爹,你同陛下到底是称兄道弟的,不久前,陛下便命我和王爷去了。” 回忆起那日,白芹水笑意更深,眼神更动人的望在晏闻筝身上。 那日,他待自己是少有的柔情,起初她以为是因皇命不可违,可恣睢不羁的他,怎会装那样久?可若非后来有急事,他急着离开,也不会匆匆忙忙派人将自己护送回去。 白芹水如斯想着,眼睛却瞧见男人此刻脸上亦勾着少见的笑,似得趣,又似满足,而更多的是掩饰不掉的回味。 这样的情愫在他俊美深邃的脸上放大,更在艳侬绝伦。 原来,他也在回味。 白芹水难掩心中的欢喜和犹如猎物到手的满足,面色却红润的埋下。 白罡看着两人之间你来我往,摇了摇头,心底不知为何却一只堵着一块巨石,说不清为何,却如何也放不下。 罢了,晏闻筝此人虽并非良善,但也青年才俊,况且据他打探的消息,他这么多年孑然一身,府中并无任何侍妾美姬,若他所说那般一直真情实意待芹水,倒也不失良人。 再者说,自己手中所握重兵,纵使皇帝也不敢轻举妄动,更遑论他晏闻筝? 越想,白罡越是满意,招手让自己未来的小婿一同饮茶。 …… 待晏闻筝从房门出来时,已是快接近寅时,夜色浓稠的黑,月亮被彻底卷入厚重的云层,他步履不快,一步一步踩在婆娑暗影,似都搅动的廊下的灯笼乱晃,折射出扭曲晃动的光晕。 影风一直恭敬跟在后面,承受者风雨欲来的狠戾气息,根本不敢说话。 以往这样的次数极少,皆是羽翼未丰满之时,强权压下,只能隐忍。可后来,主上势力壮大起来,皆将当年那些个高门贵族弄得家破人亡,更是关押进地牢折磨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而今,世上剩下的能让主上忌惮的,只怕屈指可数。 所以,他并不担心白罡能再逍遥多久,便是那九五至尊,他也不担心。只是当下…… “主上,咱……”影风咽了口气,小心翼翼问道:“可是去地牢?” 等了一会儿,他能察觉到睨过来的阴翳目光,连低下了头不敢再多承受。 “走。” 字节落下,极是简短,影风却也止不住一阵胆寒,只怕那安静多时的地牢又将哀嚎整夜。 然步履一转,影风没想到自家主子又停了下来,随即又道:“回赫渊堂。” 赫渊堂,是主上在王府内入寝的地方。 可往日,主上日夜忙着周旋夺势,几乎很少回赫渊堂,莫说赫渊堂,便是王府也时常半月才回一次。 然近来,回王府的次数勤了些,更次次一待便是几个时辰。 其中缘由,他想也许是和那位阮家二小姐有关,前日,更让那二小姐住进了赫渊堂。 他素来猜不透主上心中所想,主上会折磨她,虽在他们这些下属看来,那些“折磨”不过是闲情逸致的小打小闹,可在那位香娇玉嫩二小姐看来怕是痛苦的欺辱。 而这次带着这样杀戮的凶恶气息,只怕那阮二小姐又将凄惨绝望…… 事实证明,影风想的不错,赫渊堂的大门被推开,自家主上宛若地狱杀神般的身躯便踩着踏了进去。 脚步虽轻,面上更带着似笑非笑的弧度,少有的这副神情,这样的优雅姿态,他只见过一次,是多年前推开晏府大门那日,而之后,挫骨扬灰,整整一夜腥风血雨。 他想,这次阮二小姐或许是要完了,或许再也踏不出这扇门。 果真不久,耳力极好的他便听见自睡梦深处溢出的破碎哭声。 从死寂的浓稠深夜游离出来,却晕染着说不出来的娇憨和纯怜之感。 第45章 吃下我不愿你娶白芹水 影风不再多听,脚步离房门更开,直至在听不见任何声音。 夜色静谧的愈发深沉,嚎啕的风刮来,开始渗透着凉意。 而屋内,却大相径庭的缱绻旖旎。 晏闻筝方一踏入,没想到少女身上的那道甜腻香气便扑面而来。 而他更没想到,自己本蓬勃的怒戾之气,会在这瞬间几近消失。 阔大深渊的寝居里没有渗进半点光亮,他见过这种肆意氤氲的黑暗中,诡谲危机暗生,更能让人心生恐惧、没有一丝希望。 可此刻,他的心底却只剩下一种说不上来的情愫,万物复苏般的震颤。 深邃的视线紧紧锁在层层轻纱帷幔遮盖后的架子床上,缓缓,他自己也未察觉所有的的怒火早便消失得一干二净。 踩着危险的步履靠拢。 一步一步走得很慢,他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及那险些抑制不住的狂乱。 脚步不绝加快,他甚至没有耐心轻轻撩开挡在面前的珠帘。 手不够一扯,竟崩断了,透白的珍珠噼 里啪啦的溅落在光洁的地板之上,有的一路滚动,消失在床底。 然从始至终,晏闻筝的视线始终凝在架子床上面。浸染的淡凝甜香似从鼻端散开,晏闻筝瞳眸稍紧,根本再没耐心。 强劲的力道鸷猛,阻隔在架子床上的帷幔被骤时扯开,睡梦中的少女或有所感危险的降临,无端从粉唇溢出一声浅浅的嘤咛。 肤白胜雪,娇靥纯媚。 而粉嫩的唇瓣有些异样的红肿,却更如成熟的樱桃一般,娇艳欲滴。 很奇怪,他的情绪再一次无声被撼动,短短不过几秒间,他竟又平静下来,只深黯的瞳眸愈聚愈幽森的狼光。 黑暗中他虽能示物,可而今晏闻筝已并不能满意。 他亲手点亮一盏烛灯,暖色的光亮将黑暗驱散些许,却将少女的容颜映衬得更是柔美如花。 幽暗锐利眼神太过沉重,阮流卿的沉睡变得有些岌岌可危,纵使在梦里,也梦见了骇人的蛇。 咝着蛇信子一直追着她,而后骇然体形变大,不费吹灰之力的将她拌倒在地,蛇身迫不及待的裹缠上来。 阮流卿整个人都有些呼吸不过来,可那毒蛇的蛇信子竟咝咝的一直在她脸上舔来舔去。 她很怕,手揪得极紧,想喊救命,不知道喊谁,竟只能喊出晏闻筝的名字。 “晏闻筝……救我……” 她没想到,蛇也是怕听到晏闻筝此人的名号的,扭曲着蜿蜒爬走。可毒蛇走了,可晏闻筝却在梦里出现了。 她看不真切他的面目,可这样恣睢嚣扬的,只有他了。 这次梦里的晏闻筝竟异常温和起来,竟一直只静静的抱着她。 梦到此处便断了,阮流卿意识昏沉下去,感受不到任何,亦感受不到自己落入恶魔口中更千百倍的危险。 有滑腻钻进她的檀口,吮了会儿,又是指节逗弄舌尖的搅弄。 阮流卿被这样的恶意弄得半梦半醒,又被柔情到极致的安慰哄着睡下。 直至被哄着吃冰糖葫芦,饱满圆润的山楂送到嘴边,她听见晏闻筝如梦似幻的声音。 “卿卿,吃下去。” 隔着雾一般的声音,她却都能想象到那样的暗哑沉涩。 冰糖葫芦…… 她以前很喜欢吃,可已经很久没吃过了。 她怯怯张开唇瓣,粉嫩的小舌尖舔了下山楂,却根本尝到被糖衣包裹的甜腻。 “不甜……” 她甜糯糯的说完,晏闻筝便立马纠正她,“甜的。” 她不信,又舔了下山楂,可依旧不是甜的。 “不甜……”她委屈的埋怨,又听到那人沉着暗哑的声音哄她。 “糖化开便甜了,乖啊,先含着。” 第58章 话语这样的温柔,可接下来山楂便塞进了她的嘴里。 可她含不住,更觉得一层晶亮冰糖包裹着的根本不是山楂了,而是……个头更要大些的小青梨。 可她不喜欢吃小青梨,表皮并不圆润光滑,不仅有棱勾,更有肋状的突起。 就如现在口中的这个一般。 她想吐出去,可整个口腔被塞满,生生占据,虽小青梨只有一半堵在嘴里,却要她的舌头都无处可放。 试着用舌头推阻,将青梨抵出去,可小青梨竟无意中被她咬破了皮,带着涩意的汁水浸出来。 显然是未成熟的青梨,味道并不好。 她喜欢很多水果,可真的不喜欢吃梨。 她委屈的想哭诉,可说不出来,而此刻晏闻筝还在哄着她。 “乖,待会糖化开便甜了。卿卿乖些……” 可她真真切切不愿意了,摇着头往后撤,在睡梦中肆意的委屈求软,“不要吃了,不要吃了。” 总算,递在唇边往嘴里塞的冰糖葫芦被拿走了,可虽是被拿走了。她都还能记得那浸进灵魂的未成熟的青涩的青梨口感。 而光怪陆离的,方才的小青梨,更诡异的好像刚从滚开的水里捞出来一般烫舌。 阮流卿在睡梦中,几经迷迷糊糊的要醒来,蹙着柳眉,却又感受到旁的,带着强势却又疼惜似的拥抱。 浓夜静谧,阮流卿再度睡了过去,翌日醒来时,屋内只有她一个人。 她不知自己睡到了什么时辰,可阳光已经碎上金灿,从雕花镂空窗棂里射进来,洒下粼粼一片。 阮流卿颤颤的睁开眼睛,迷离一阵,想起了昨夜的梦,更想起那若有实质的紧密拥抱。 晏闻筝昨夜回来过? 她轻抿着唇,忽觉涩得厉害,嘴角更有些疼,好似裂开一般。 她摸了摸自己的唇,没碰到什么伤口,只微红肿的痕迹证明着入睡之前遭受了多么残忍的吞噬。 阮流卿不可控制想到那些画面,又是羞耻又是愤恨,攥着被褥坐起身来,更是惊觉自己身上的衣物没了。 光滑滑的胜雪透白,润嫩柔彻,然此刻,却各处衬着不合时宜的青紫红痕。 阮流卿无需多想,便知是谁。 他昨夜当真回来过,更趁自己熟睡之时,那样恶劣的对待…… 阮流卿说不出口,看着自己的掐痕,默默吸了下鼻子,心底却是又狠又气。 因他刻意留在脸颊上的鲜明咬痕,阮流卿整整一日都未能踏出房门,她不想让人看见,让人看见自己如私养的宠物般供人肆意玩弄。 时间过得很快,又至了夜幕降临,浓稠的墨色在天边散开,渐渐浸透一切。 阮流卿裹着锦被缩在柔软绵软的床榻上,四周尽是华丽奢侈,她处在这样的境地已经多时,却依旧有些不习惯。 而更乱的,是她说不上来的成一团乱麻的心境。 她理不清,不愿再想,紧掐住手心,要痛意将自己混沌的思绪拉回来。 时间一分一秒的煎熬过去,她总算快要睡过去了,可还没熟睡的迷迷蒙蒙中,她似乎察觉有人进来了。 她有些分不清是梦还是现实,只感受到有人朝自己所处的床榻走近。 这一次踩在精致地毯上的步履很轻,或是故意逗弄,没有什多余的声音。 阮流卿迷糊着睁开沉重的眼睫,似隔着朦胧的帷幔,能感受到,并且,她似乎都还能看见些什么。 那样挺拔劲瘦的身躯,是晏闻筝。 她没想到,这个时候,晏闻筝回来了。 一瞬,阮流卿将头探了出来。 遮掩的帷幔被撩开时,可阮流卿还是懵的,被春水浸过的眼眸潋滟茫然,娇憨的模糊望着,浓密蝶翼颤了一下,反应过来了,便是猛然往后缩。 “晏……晏……” 她惶恐惊吓的吐出这两个字,宛然没有任何的心理准备,可雷厉风行的晏闻筝也根本不会予她任何逃离的机会。 恶狠狠的一勾唇,宛若嗜血的妖怪一般,便倾身下来扣着她的细腰,便将她摁进了怀里去。 阮流卿吓得不仅哆嗦,紧绷着身子,鼻息间裹挟而来男人身上特有的危险冷香,只不过今日,似又有些别的淡雅的味道。 很熟悉,她想,是那位白郡主的。 阮流卿心不受控制的一揪,今夜的情愫似乎比上次从晏闻筝身上闻见旁人身上的味道更酸胀了些。 她不明白自己为何如此,这情愫又从何而来。 可已至这种地步,晏闻筝竟只想着恶劣恣睢的玩弄,掐着她的脸蛋,便又吻下来。 阮流卿不愿,愤恨别开了脸。 “不要。” 可晏闻筝却只当她在闹脾气,又或是根本不在意,蛮狠掐着下颌,吻就要印下来。 “我说了不要。” 她怒道,眼眶竟有些不争气的红了,看清晏闻筝眼眸里渐渐蕴蓄蛰伏的阴翳,却再一次又些害怕了。 她急喘着气,在男人逼仄的犀利沉光中败下阵来,“我说了不要……” 又说了一遍,可声音没了方才的硬气,倒更是有些娇滴滴的委屈。 她察觉到了自己这诡异的古怪,竭力让自己看起来正常些,解释道:“你身上又染了她的香味。” 声音落下来,在空寂的居室内清晰刺耳,这个“她”字,没说明白,可晏闻筝能懂。 男人却没说话,更用一种蓬勃的暗沉睨着她,眼眸微挑,尽显好整以暇。 阮流卿捏紧了手心,根本捉摸不透晏闻筝的任何心思,仰头起来,望着他。 “你为何总是同她这样亲近?” 话说出来了,阮流卿都惊异起来,她本想让自己瞧起来正常 些,可一句一句说出去的话,她自己都快解释不清了。 毫无逻辑,更是被古怪情绪牵引带动着,不分黑白的往外吐诉。 她感到后悔,更急切的解释:“你和她什么时候定下婚事?” 话又吐出来,这次阮流卿是真的恨不得将自己敲晕算了,话一句比一句听着更酸涩些。 倒像……倒像自己吃味了一般。 阮流卿瞪大瞳眸,急得脸色红润,说不出话来,更看到晏闻筝眸中所聚的笑意和戏谑更深。 此刻说多错多,她再不能妄自解释,可晏闻筝这神情…… 阮流卿凝眼,眨也不眨的望着,看清了他眼底的讥讽和厌恶。 讥讽自己一个豢养的鸟雀竟置喙起主子的选择,厌恶她身为鱼肉而不自知,不自量力的“质问”。 那样如寒霜利刃的厌恶刺来,扎进心底,阮流卿许久已未看到他这样睥睨自己的眼神。 可这厌恶…… 若是再多些,他更厌恶自己,在风风光光迎娶白郡主后,或是根本不想再看见她,说不定便能将自己扔出王府去,而如此,她也便重获自由…… 阮流卿想着,竟抑制不住的颤抖起来,望着晏闻筝的眼睛,小声嗫喏出几个字来:“我……我不愿你娶她……” 细碎娇怜的声音很低,可若珠落玉盘,激起一片清脆回响。饶是晏闻筝也不禁微愣了一瞬。 第46章 揉碎“卿卿这样令人怜惜,本王哪舍…… 长睫微颤,眸里浓稠暗涌。 阮流卿更有些害怕了,完完全全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为什么要一直这样盯着她? 柔媚脸颊红晕若染,可却是因为怕的,眸光流转尽是惶恐与胆怯,阮流卿哆嗦的更厉害,然事已至此,她早已没了退路。 而今猜测,晏闻筝定是厌恶极了她,许这样凶恶残忍的神情之后,下一瞬便会如以往那般,冷漠嗤笑她的胆大包天和自以为是。 阮流卿心砰砰的跳,蓦然想起自己的母亲,那样的明媚温婉,出嫁之前乃人人称赞的才女,可后来爱上了父亲,偏偏父亲多情,对年轻貌美的周姨娘更要上心些。 她想晏闻筝这种人,本就没什么耐心,她使劲的哭哭啼啼、缠着他不依不挠,他定也会如父亲那般,对母亲的质问和埋怨渐渐冷淡厌烦,从而再不踏入她居住之地的这扇房门。 长久下去,她或许能重获自由。 阮流卿有些欣喜的想着,硬着头皮,更又刻意的憋出汪汪的泪,坠在眼眶,要落未落。 哭诉着逼问:“你是不是就快要娶她了?回来得这样晚,是不是从她那里回来?” 第一次如此撒泼,阮流卿却诡异的娴熟,只心底被自己吐出的这些话震得发懵发白,更有些羞耻痛恨于自己如此的所作所为。 可她还能有什么办法? 对待疯子,她以往也算是软硬兼施了,可根本没用。 而今冒险着胡搅蛮缠,说不定当真能有生机。 静息良久,阮流卿手心不自觉攥紧,仍旧有些受不住晏闻筝审视的凉薄和戏谑。 眼泪淌下来,饱满晶透的溅在他的手心。很轻,带着温热,却烫得晏闻筝瞳孔微锁。 第59章 他微眯了眯眼,阴瘆得紧缩怀中软柔纤细的少女,道。 “阮流卿,你胆子越来越大了。” 字句很轻,却根本带着凉丝的冷,阮流卿泪眼朦胧的望着,有些难以直视他的威严,然在心底里却是高兴。 好像比方才更厌恶了些。 如是,受了鼓舞般,阮流卿嘤嘤的哭出声来,光是哭还不够,更刻意的想扑进他的怀里,埋进他的颈项深处。 “晏闻筝……你怎么可以这样?你怎么可以娶别人?” “我什么都给了你,你怎么可以抛弃我?” 字字泣血般的质问,更显得她形容狼狈的凄楚可怜,果然,她如愿听见晏闻筝不耐的“啧”了声。 阮流卿一瞬顿默,后又变本加厉的哭闹。 “筝哥哥,你该娶我的!我要做你的王妃,你的王妃!” 字句吐出来,震颤人心,都似乎在空寂的居室里萦绕不停。 如此大胆,阮流卿自己都觉得自己未免太过大胆,她一介被囚困的鸟雀玩宠,竟还能说出这种僭越之语。更何况,面对的是晏闻筝。 他肆意惯了,怎会允许别人向他提要求,而且一张口还是王妃之位。 阮流卿自己都觉得这太过天方夜谭,更是有些可笑。 她满心期待着晏闻筝的反应,空气静默很久,她只能听见近在咫尺的有力的心跳声。 而后,未燃尽的蜡烛炸开灯花,火焰燃得扑朔。 “卿卿啊,你知道你是谁吗?” 果然如她所料,晏闻筝的反应更比想象中还要玩味些,慵懒的挑眉,而幽暗如墨玉的双眸如估量着物件一般审视着她。 缓缓,唇畔的弧度更深了些,晦暗不明。 阮流卿读懂他未说尽的意味,是在笑她不自量力。 泪顺势流的更欢,眼睛都有些蒙蒙的看不清,她继续撒泼哭闹。 “可你……不能娶她,不能娶她。” 她喋喋重复着,带着哭腔的娇气嗓音当真如受了男人天大的委屈一般。 而晏闻筝眸里的情愫更变了,如玉冷白修长指骨捏着她后颈,一手又掐着她的腰,强硬的望进她的眼底。 阮流卿切身的感受到氤氲而生的危险和渐涌蓬勃的凶恶气息。 她很怕,更被晏闻筝的动作捏得有些疼,想躲闪,看见晏闻筝唇角在阴翳中浅浅勾起。 遒劲力道微使,便箍着她吻了下来。 她根本没想到事情会如此发展,尚有些红肿的唇瓣又被含住了,更又舔噬在她嘴角下颌。 阮流卿嘤咛着,刹那被抵开贝齿,由他搅住柔嫩的小软舌。 亦沉沉亲了许久,离开时,都勾出一道暧昧的银线,阮流卿被压倒在柔软的床榻上,脸红得太过红绯,又流转委屈的呆愣望着。 望着晏闻筝眸中恶意更是腾然,湿热的吻落在她侧脸、颈侧。 好不容易消下去些的红痕又被晏闻筝生生嘬出来。 鲜红的在白嫩的肌肤上,刺眼吓人。 阮流卿总觉得有些不对劲,更觉得在泥泞的沉湎中有什么变了。 听见鎏金缂丝腰带被“啪”的一声随意甩在地板上,声音彻底打破黑夜的静谧。 阮流卿越来越怕,想哭出声来,却被尽数吞咽进晏闻筝的腹中。 “等等。” 她破碎唤着,可晏闻筝根本不理她,继续躬身将布缕撕成碎条。 再一片柔软的刺眼雪白,阮流卿透过他漆黑的瞳眸,看清了倒映其中的透白无暇。 “等一等……” 她无济于事的推阻,可哪里还来得及,瞬息间扬起的颈项又被晏闻筝狠狠咬下。 可这痛意,不及晏闻筝放出的毒蛇,不及那毒蛇淬了毒的尖锐獠牙咬进体肤。 獠牙寸寸撑挤开她的血肉,强势的穿透她的骨髓,直至到灵魂尽头。 阮流卿双眼涣散,久久回不过神,空洞的望着头顶华丽奢靡到极致的帐幔。 可好奇怪,她怎么看不真切了,帐幔竟自己开始晃动起来。 风饕餮不停,叫嚣着翻天覆地。帐幔晃摆个不停,更光怪陆离的带着床腿都在狠狠蹬地,似要凿穿光洁酲亮的地板,一下比一下重。 她忽而想起冰糖葫芦来,硕大的几个青梨被串成一串,带着不平整的表皮,又被放进平静黏腻的糖浆里。 尽刺进去,又拿了出去,再刺进去,反反复复。严丝合缝的被糖浆浸满包裹,最后整个被套上 满满的一层晶莹剔透的糖衣。 阮流卿思绪开始混沌起来,觉得自己又快要被剧毒的毒蛇咬死了。 额上因苦楚浸了细密的汗珠,将她侧脸的碎发都洇湿了。 她快看不清晏闻筝了,只能感受到他又那般疯执的妖异神情。 哀泣娇促着想避开,可他只让她埋在他宽阔健硕的肩膀下。 阮流卿嘤嘤软软的哭着,贝齿小口的咬了上去,一直咬着不想松口。 可晏闻筝报复她,用的力更大,十指紧扣的大掌上青筋暴起,经脉浮出,被紧握绵软小手,都要被揉碎。 好疼…… 阮流卿闷哼着求饶:“筝哥哥……救命……” 风依旧很大,刮的天地都要毁灭,如此大的阵势,带出“啪”的清脆声音。 阮流卿怕极了,却只能依靠唯一紧搂她在怀里的晏闻筝。 “筝哥哥……” 她唤着,可晏闻筝心狠的根本不理她,更没有耐心的沉着眸用唇堵住她的嘴。 哭得更可怜了,全身似都泛起了粉色,更止不住的哆嗦颤抖着。 她害怕,这饕餮寒风将门窗都吹开,再将帐幔刮破撕烂。 可捱了好久好久,那股妖风都一直没停,更还送来一漾一漾的说不出来的情愫。 她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却觉得自己好委屈好委屈,又如上次那朦胧的,竟渴望晏闻筝的慰哄。 这种情绪许持续了好几盏茶功夫,没消减下去,更是蓬勃茂盛。 她好委屈,好想…… 她到底想要什么,她自己也说不清,却知道和晏闻筝有关。 “晏闻筝……”她声音都有些哽咽沙哑了,破碎的更厉害,却不明白自己到底该怎么办。 一直从红润的唇瓣里唤着:“晏闻筝。” 她更想哭,眼睛被泪水蓄满,看不见什么,只听得见被哑得极暗沉的声音。 “呜。”她更哼唧哭出声来,再度感受到毒蛇的尖锐獠牙龇射出毒液来。 猛烈浸占,游便她的四肢百骸。 阮流卿有些懵然的失神,空洞的等着毒性发作。 可还没等到,却感觉晏闻筝肌块凸起的臂膀如铁钳一般将她愈抱愈紧,更要将她彻底揉碎。 他一直抱着她,阮流卿不安委屈许久的情愫,缓缓在此刻消散了些,可缓缓又随着膨胀一同席卷而来了。 “筝哥哥……” 她气若游丝的喊,终于听见晏闻筝在她耳畔哑着嗓子低声喊她。 “卿卿。” 声线并不冰冷,更如烫过开水一般炙涩。 阮流卿蓦然觉得空落落的心被填满了些,竟生出想要晏闻筝抱她更紧密些的妄念。 她闭上眼,惶恐不安自己这样的丝缕心思,娇弱不堪的低泣。 毒蛇咝着蛇信子,汩汩的,注着蕴蓄的所有毒液,次次誓要她凌迟窒息的地步。 阮流卿大脑一阵轰鸣,一直嗡嗡的发白,脑海里更有什么崩断了。 她总觉得,自己和晏闻筝到底有哪里不一样了。 直至天将初亮,晦暗的白光自一道缝隙破开,阮流卿总算迷迷糊糊的快睡下了。 眼角还洇晕着泪,更似朦胧的听见晏闻筝在她耳畔呢喃。 “卿卿这样令人怜惜,本王哪舍得不要?” 可阮流卿听不清,更睡得极是深沉,待翌日天光大亮了,都没有醒来。 当近午时,她是被饿醒的。 疲累酸慰的睁开沉重的眼皮,率先竟嗅见空气中尽是甜腻裹挟的麝香味。 很浓很浓,门窗紧闭着,散不出去。 而下一秒,阮流卿更是花容失色。她发现,自己仍旧被禁锢在怀间深处,男人将她抱得严严实实。 如斯蛮狠搂抱她的人,便是晏闻筝—— 第47章 喂她“吃下去。” 阮流卿震颤不已,惊得全身都有些紧绷起来,甚至带着那伤口疼。 她都还能记得那强硬逼着她吃下的猛烈饱胀感。太多了,她真的吃不下,无论如何哭求也没用,硬要逼着给她灌下去,直至肚子饱胀得酸慰。 光是想着,阮流卿都有些头皮发麻,下意识咬自己的唇瓣,竟又红肿得刺疼。 她委屈极了,更因此刻晏闻筝死死紧密的禁锢而难受,觉得自己都快呼吸不过来。 甚至…… 甚至他的手握在身前。 阮流卿气得又要憋出泪来,仔细想着昨夜自己的所为,那样撒泼胡搅蛮缠,本是得了他的厌恶,怎最后发展成了如此? 第60章 被翻来覆去的捣嚼撕碎,支离破碎。 “呜……” 阮流卿极是委屈后悔,想哭出来,却又不敢哭,她怕吵醒晏闻筝,被他活活掐死,又或是放出那条毒蛇又咬死她。 一直心惊胆战着,阮流卿可怜巴巴的,咬着被衾偷偷的流泪,正沉浸在自己被白白欺负的情绪中,极是难以差觉的听到一声低嗤。 很轻,很漫不经心。 声音更沉着说不出来的磁性和餍.足。 阮流卿当即便不敢动了,屏住了呼吸,注意着晏闻筝的一举一动。可在下一秒,便被掐着脸蛋转了过去,对上的便是晏闻筝那张慵懒散惓的脸。 乌发红唇,凤眸稍稍勾着,尤是此刻比女人还要柔顺的头发披散着,更是妖异诡谲了些。 阮流卿眼睁睁看着,看着他墨黑色的瞳仁更是渊深,眸底漾出更凶恶的波澜来。 掐在她脸上的指骨开始摩挲,捻了几下,似不过瘾,又粗鲁的摁在她的唇瓣上。 很疼。 阮流卿眼泪汪汪,小心警惕的望着他,可力道加重,她更委屈了些,没想到毫无防备被他斥了声。 “谁允许你这样看着本王?” 声音很凶,带着熟悉的暴戾之气。 阮流卿不明白,一大早谁又惹了他? 想别开脸去,可脸颊被他掐着,根本不能移动半分,她不知该怎么办了,呜呜咽咽的哭了。 可没想到,更激怒了晏闻筝,邪眸一眯,便箍着她的腰往下摁,甚至要她的脸埋在柔软的流苏枕里。 青丝垂散,他的头发也散下来,裹缠在一起,难舍难分。 而更无丝合缝裹缠的,是别的。 阮流卿脚趾紧紧蜷缩着,头快要撞在床栏上,却又被拖了回去。 她哭得极是可怜,整个人都要碎掉。 到后头她都麻木了,注射的毒液发挥作用,要她动弹不得半分,只瞳孔涣散的望着头顶帐幔。 空气中的麝香味更浓,更又浸透着她整个人,而彻底舒爽筋骨的猎食者早已穿戴周正,墨发高束,身上垂曳的玄衣勾丝掐金。 阳光散下来,渡亮他妖艳玩味的脸,带着凉意的指骨在她绯红润潮的脸蛋上掐过。 阮流卿全身没有一丝力气,光是呼吸都觉得耗费所有心神,更觉得随着自己的一翕一合间涓涓流逝,毒液从伤口漫出来。 她阖上碎着泪花的浓密眼睫,不一会儿听见些许细碎的脚步声。 女使鱼贯从门口进来,训练得当的呈上新鲜饭菜,更有两个年纪稍小的,小心翼翼撩开她所处架子床的帷幔。 可还没碰到她,便听见晏闻筝冷淡的一声,“都退下。” 声音不大,却尽是威严。 两个女使如蒙大赦,忙不迭退了下去。 阮流卿头晕眼花中听到门阖上了,又似乎看到晏闻筝幽幽朝自己踱过来。 她下意识怕的想躲,怕晏闻筝又狠狠欺负她。 没想到他早有预料似的,捞住她留有掐痕的袅袅腰枝便将她抱进了怀里。 “躲什么?嗯?卿卿还以为能逃得掉?” 他咬了下她耳垂,又将她抱了起来。随着他横抱自己的动作,阮流卿瞥见透腻的毒液顺着伤口淌至腿侧。 晏闻筝也看见了,却没什么反应,眸里笑意更深了些,将她往净房里抱。 出来时,又约莫好几盏茶功夫了,晏闻筝摁着她一直在亲,似要将她揉碎。 恨不得吞进肚子里的凶狠,汲着她檀口甜蜜,搅着柔嫩软舌,如何也亲不够。 阮流卿可怜极了,挂在他的身上,头枕在他的肩头似如抱孩童的姿势抱出来。 脸蛋潮红,云鬓浸了湿意垂散在凝白玉肌上,而搭在晏闻筝两侧的脚随着他的脚步有一下没一下的晃着。 阮流卿无力的揪着他的衣裳,觉得很累,又觉得很饿。更因那样长久的恶劣而头晕眼花的。 直到被晏闻筝抱着坐在了案前,一盘一盘白玉盏里 盛着的菜肴精美可口。 色泽鲜亮,香气扑鼻。 不仅瞧着诱人,更是奢靡到……阮流卿从未见过。 她无端想起自己初初被晏闻筝关进王府地牢到那些时日,给她吃的只有白馒头和稀粥。 她那时都吃不饱,每每对日子都没有盼头。 可后来,晏闻筝开始将她扔进不同的房间里,虽是孤单一人,可摆设多了些,送来的菜肴亦新鲜肥美了些。 时至今日,她住在了这样宽敞骇人的居室里。底下酲亮光洁的地板光可鉴人,处处的摆设更是镶金嵌玉,奢靡非常。 这样的地方,纵使毫无的归政王府也不多得,莫非…… 阮流卿蝶翼一颤,想起来这莫非是晏闻筝的寝居。 而她一直睡在的紫檀木雕花架子床,也是晏闻筝的床! 阮流卿大惊,柔软的身子随着男人坐下的动作而刺得伤口微疼。 晏闻筝听见了她从唇瓣里溢出的娇怜闷哼,眉稍挑了挑,却依旧紧紧箍着她。 “吃吧。” 一声令下,声线低沉,更带着不可言说的严肃冰冷。 阮流卿本就怕他,更是被他突如其来的冷戾吓得一瑟缩,枕在男人肩头的脑袋探了出来,她看着满桌子晶莹剔透的菜肴,一时之间忘了所有的愤懑和恐惧。 濛濛水波的眼眸直勾勾垂涎望着,她伸手去拿玉箸,可才刚碰到,便被晏闻筝连手带筷抢了过去。 他握着她的手,慢悠悠夺去她手中的玉箸,动作慢条斯理,阴翳戏谑的眼神却一直凝在她的脸上。 阮流卿不明所以,眼中更是浮着怯意,她想说些什么,可又不敢说。 玉白长箸落在男人修长凌厉的指骨间,倒显得那双浸满杀戮的手柔和了些。 可阮流卿没想到,他竟夹过一黄金薄鸭片,送到了她的唇边。 姿态云淡风轻,俊美神情更是温和得紧。 阮流卿一颗心砰砰跳着,困倦疲累在此刻被砸了个彻底的清明,小心翼翼的望着晏闻筝,根本不敢吃。 而晏闻筝的耐心也将至了,“不吃?那就把舌头割了,嘴缝起来。” 阴测测话瘆人骨髓,阮流卿只敢张开嘴,可吃在嘴里如同嚼蜡一般。 她不明白晏闻筝为何如此,但总归不可能是好心。 他给自己下毒了? 又送来一片鱼脍,阮流卿不敢犹豫,又含了进去,她没想到晏闻筝眸底的阴郁更重了些,唇角勾着戏谑。 “吃多些,才有余力陪本王解闷。” 话轻轻落在头顶,晏闻筝笑着,想起香娇玉嫩的少女身上没多少肉。 可没多少肉,却能有很多水。 哪哪都是。 想到此处,男人喉头稍紧,眸更暗些了。 放下了手中投喂的玉箸,动作轻缓,却带着不可言说的紧绷和威严。 阮流卿被细碎的“啪”我一声惊得蝶翼一颤,将嘴里的菜咽了下去。 “自己吃。” 又是一句不容置喙的命令。 阮流卿讶异,更觉得这个疯子喜怒无常,可她敢怒不敢言,犹豫一瞬,接过那副玉箸。 起初,她吃得很谨慎,小心翼翼觑着晏闻筝的反应,后来安心了才敢放肆的吃。 她真的很饿,直扒着饭菜往嘴里送,将受过的一切闺秀之礼抛之脑后。 可吃着吃着,她便不敢动了,只因自己衣裙底下的肚兜被抚住,绣娘极致工艺绣制的莲花纹样被指腹寸寸摩挲过。 “继续吃啊。” 晏闻筝哑着声音低笑,自身后微倾身咬住了她的耳朵尖。 热汽尽情的喷洒下来,激起阮流卿的颤栗。 她哪里还敢吃,全身紧绷着,瞳眸若受惊的小鹿般孱颤。 随着力道加重,握着玉箸的手越来越抖,最后啪的一声掉在桌案上,又顺着坠落在地板。 玉石相撞,白净剔透的玉筷生生蹦断了。 晏闻筝听见了,更将她往怀里带,在柔软耳廓缓缓问她。 “卿卿吃饱了?” “吃、吃饱了。”阮流卿哆嗦着答,被晏闻筝笑着打断。 “胡说,卿卿还没吃呢。” 边说着,握着她的手送进新的玉箸。 可新的玉箸,较之方才,哪里是她能掌握的。 她触了火似的缩,却被晏闻筝牢牢攥着手,“吃吧。” 又是一声,优雅从容,仿说的是最为平常之事,可……可哪里能再吃?! 哪里能吃?! 阮流卿脸色越来越白,眼泪都在眼眶里蓄出来,可怜的转过身回望他:“筝哥哥,我……我真的吃饱了。” 桌案上诱人可口的一桌子菜肴,她再也没有胃口,全身心只沉浸在恐惧和无助中。 可晏闻筝依旧没让她放下手中的玉箸,更带着她,微微眯起了双眸,眼里尽是她读不懂的情愫。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阮流卿觉得肥美菜肴的汤汁都顺着手中玉箸滑落在手心里。 第61章 刚出炉的汤汁很烫,更是黏腻,滚烫的灼着她的手心,她很害怕,不敢扔开,只能委屈巴巴的哭求。 “烫……” 可晏闻筝不理她,俊美神情愈发诡谲恐怖起来,竟摁着她,要玉箸送到她嘴边。 阮流卿瞳孔直颤,惊呼出声来,被后颈被牢牢控着,动不了分毫。 “吃下去。” 第48章 好乖吃饭由他喂着,什么都由他亲自动…… 暴戾凶恶的声音沉着无限的压迫和威严,阮流卿全身都在哆嗦,都怀疑自己听错了,泪眼婆娑抬眸望着,看见晏闻筝眼底几乎尽数燃烧着她看不懂的狠戾。 紧紧的锁囚着她,几乎要将她燃烧殆尽。 “不……” 唇瓣可怜无助的溢出残吟,她摇着头,转而被摁着更靠近玉箸了些。 菜肴送到了她的嘴边,他当真强硬要她吃下去。 可她如何吃得下去? 如何能吃? 她簌簌流下泪来,手无力的揪着晏闻筝的衣裳,精致的绸缎被她攥得快要变形。 可晏闻筝眼底的暴戾阴翳更浓郁了些,阮流卿怕极了,而男人的大掌已箍住她的脸颊,强硬要撬开她的唇齿,逼着她吃下那菜肴。 紫薯人参。 她脸色发白的看着,瞳孔直颤望着,泪流的更多了,而晏闻筝早就没耐心了,眸一黯,凌厉指节执着玉箸边往她嘴里喂。 “呜……” 阮流卿哭不出来,喉咙都像是被什么哽住,她吃不下,被晏闻筝投喂的菜肴犹如蜡一般,她嚼不下去,更没有余地嚼。 她不明白为什么晏闻筝要这样欺负她,为什么早上起来便各式各样的羞辱。 明明吃不下东西了,为什么非要逼着她? 阮流卿心碎难忍,泪更如断线之珠一路顺着苍白泛红的脸往下淌。 而终于,晏闻筝似良心发现了,松开了她的禁锢。 稀薄的空气总算一股脑涌入肺腑,阮流卿不可控制的咳嗽起来,又想将方才菜肴的汤汁吐出来。 “不许吐。” 又是威严的低斥,阮流卿咳累了,双眸通红的仰头瞪着他,手撑在地毯上没有力气站起来,便手脚并用的爬着想逃离。 可她哪里逃得掉,不过须臾便被握住了脚踝。 力道很大,而远远不及他欺上来的力道。 阮流卿什么力气都没了,竟有一瞬的失声,就好像被遏制了颈脖,被心狠手辣的刺客握着利刃狠狠钉进了肺腑。 白进血出,带出淋漓的鲜血,淅淅沥沥的顺着锋利嚣扬的刀刃溅到底下名贵的火红丝绒地毯上。 新鲜的血液在红色的毛毯上,看不出颜色,只被浸湿了。 可她不想死,使着全身仅有的力气往前爬着,可恶魔更是疯痞的笑了,慵懒跟在身后,戏谑欣赏她楚楚无力的挣扎。 每逃离一寸,他便要追上来。 循环往复,犹如猫抓耗子般的戏弄,可他却很上瘾,到最后不给她逃离的机会了,握着她的肩,给她致命一击。 阮流卿掐在他臂上的手勾出血痕,最后滑落下去,整个神魄彻底消散,躯壳颤栗着,最后彻底没了生息一般。 哽咽得溢出几个 字,虚弱无声一般,“晏闻筝,我是不是要死了?” 如此残忍的画卷,可在晏闻筝的眼里却完全不一样。 他几乎痴迷疯执的凝视着,幽黑瞳眸倒映着火红中的一片雪白,在强烈的对比下,莹润剔透,美得惊心动魄。 而如今这般极致的潋滟妩媚,都是源于他的杰作。 可望着望着,他却觉更不满意,神魂总觉差了什么,呼吸粗重间,凝望少女的眼神更是诡谲幽暗。 他想起少女方才那句话,舒畅的微眯了眯眼,嘴角勾着的笑算得上扭曲,道。 “确实是要死了。” 被他弄死的。 想到这,突浮经脉紧绷起来,他挽开少女软嗒嗒双膝,将人儿抱进起来。 阮流卿临近深渊的边缘,瞥见了那奢靡名贵的火红地毯。 可同她想象的不同,她看不见铁锈般的血,只看得见被浸洇大片的深色,和顺着她一寸一寸爬离的印迹。 而后…… 便是太过撑饱果腹,不可能再咽下去任何而吐出来的白玉羹。 …… 她心一惊,在晏闻筝怀里当真晕了过去。 此后的三日里,她好像觉得自己就从未离开过晏闻筝的怀里了。 他又疯了。 不许她见外人,不许她离开他怀抱一步。 她觉得自己好像又回到了初入王府的那段绝望时光,没有希望,没有尽头。 同孤寂独处的区别是,她唯一能交谈的、哭诉乞求的只有晏闻筝一人。 她不明白曾经三五日才会出现在自己面前一时的晏闻筝,怎而今可日夜的“陪伴”。 而除了晏闻筝,王府里好像没人知道她的存在,就连时常进来撤换弄脏的帷幔被褥的女使也看不到她。 阮流卿麻木了,由晏闻筝照顾痴呆无能的小宠物一般待她。 吃饭由他喂着,净身也为他亲自动手。 可她现在更害怕晏闻筝了,他稍稍暗下一分的眼神,便将她吓得颤栗不已,只知道窝进他怀里娇怜的哭。 到最后,什么都乖乖软软的,他亲下来,更会主动的舔他的唇瓣,舔他的滑腻滚烫的舌。一双手儿也乖乖的勾在他的颈项。 那个时候,晏闻筝都会很满意,笑着吻她更深,口里却残暴的说着又要弄死她的话。 而更可怕的,她觉得自己身心都浸满了晏闻筝的味道。 里里外外,每一寸骨血。 无数次,阮流卿为自己如此而感到后怕心悸,可下一秒,却能沉浸在他刻意伪装的柔情之中。 “卿卿。” “卿卿。” “卿卿……” 他一直亲昵的这般唤她,缱绻得当真像是伉俪情深的夫妻。 他亲手为她穿戴衣物,描眉勾唇,眼里尽是沉溺和认真,阮流卿都快有些分不清是真是假,直到被攀折在鎏金柱上时才如梦初醒。 “卿卿。” 又是如此情深意重的两字,阮流卿听得全身发颤,在他怀里颤栗。 “好乖。” 他咬着她耳垂低声呢喃,又紧紧抱着她哄着她入睡。 这样虚幻的梦阮流卿从未经历过,更从未有人那样柔情宠溺的慰哄。 样样的体贴入微,甚至是事无巨细。 纵使她知道是假的,是危险的。 可她却在这样矛盾又混沌的梦里沉湎,然镜花水月总归于被打破的那天,在第四日醒来时,阮流卿睁开眼,没再感受到那数次禁锢到快不能呼吸的桎梏。 她抬手摸了摸身侧,确实没有晏闻筝,甚至凉的大片。 她陡然清醒过来,耐着酸楚坐起身,一如既往看见青青紫紫的痕迹,新的盖上旧的,她根本看不下去。 她攥紧手心,视线在屋子里寻梭,确实没看到晏闻筝的身影。 一瞬间,阮流卿说不出来的喜悦和如释重负,可缓下来,心底深处竟又有一缕道不明的涩意。 她不愿多想,将这抛之脑后,下床后太急了,竟腿一软往下栽去。 她知道是何缘故,脸瞬间红得彻底,又愤懑骂着晏闻筝那个始作俑者。 好不容易推开久违的门扉,空气中又大雨过后的湿润气息。 天色有些暗沉,她想起昨夜电闪雷鸣,数道劈下又憾摇天地的气势,她其实是从小到大是怕那样的雷雨夜。 可昨夜第一次有人,将她紧紧抱着安慰…… 她不愿再多想到那个疯子,提着裙摆沿着游廊一路走着,因脚心仍是疲软酸慰,她走得很慢。 她其实并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儿,却只想远离那处华贵的囚笼。 微凉的风拂在身上,更吹得檐下高辄的灯笼风铃晃动。 一路僻静,看不到人,在肃穆雄伟的建筑楼阁中,更衬得几分阴森。 以往被扔在房间里,纵使门没锁,她也是没有胆量敢离开这么远,这次,她亦不知自己是哪里来的勇气。 她不知晏闻筝何时会出现,或许会凶狠残暴的将她带回去再狠狠惩罚一般。 光是想到那房间各个位置都流下过她的泪,而他更是扭曲的欺负,阮流卿又觉身躯颤抖着,若有实质的饱胀感。 她轻咬着下唇,又害怕却又坚定的往前继续迈动步子。 可她没想到,没踏出两步,便听见前方隐隐传来的谈话声。 “小姐,您当真是太过体贴入微了,竟还亲手煲汤给归政王。” 女使的声音又是惊羡又是恰到好处的逢迎。 阮流卿微微一顿,接着听见一道熟悉至极的声音传来。 “王爷他公务繁忙,这几日忙着处理要务不曾出门,想必饭也没好好吃,这参汤,应当他会喜欢的。” 嗓音细腻柔软,阮流卿知道,这是晏闻筝的未婚妻,白芹水。 第62章 她心微颤,知道绝不能碰见,连躲在了一旁的圆柱后面。 两人谈话的嗓音一步一步逼近。 “可小姐……”那女使顿了顿,才继续道:“可咱连着几日来了,侍卫都拦着不曾放我们进去,这次……” “灯红,不可多言。” “奴婢知晓了,归政王只是太过勤勉持公,好不容易陛下高兴允他三日休沐,竟也待在房中殚精竭虑。” 说到此处,那唤作灯红的女使似来了兴致,声音压低了些:“小姐,奴婢听闻,这次陛下这样高兴,是王爷为他奉上了一位不可多得的美人。” “据说那美人生得别样娇艳,不过及笄的年纪,身姿婀娜,模样似出水芙蓉,陛下一见着便高兴的不得了呢……” 一字一句,阮流卿听得清清楚楚,脸色陡然变得苍白。 依据方才白芹水两人话中的描述,那献上去的美人,定只会是她的妹妹,阮流霜。 霜儿…… 一时间,多日前那心疼的记忆涌上心头,虽是埋怨霜儿,可无论如何霜儿都是自己的亲妹妹,再如何,她都不愿看见她进宫去侍奉而立之年的帝王。 愈是想,阮流卿心颤得厉害,想起晏闻筝曾答应自己的,答应自己不会送霜儿进宫。 可而今…… “谁在那儿?” 陡然一声厉喝,灯红发现了她,警惕的将白芹水护在身后。 阮流卿捏紧手心,知道不可能再躲避下去,迈出身来,视线竟鬼使神差的落在白芹水身上。 而同样的,她亦望着自己。 白芹水蹙着柳眉,从未见过这样的女人。 若说方才灯红口中那位是不可多得的美人,而眼前这位,虽衣装素雅,脸上也未施粉黛,可恰似细柳扶风的身段却有勾人心魄的韵致。 眉眼若青黛含烟,玉软花柔,潋滟的眼神有思许愁绪,却更几分我见犹怜。 明是纯美的仙姿,可浑身总透着一股她说不出来的媚意。这媚意并非刻意而成,而是不经意的流转出来,难言却又极致的勾人心弦。 白芹水心莫名跳得快了些,她自诩是个倾城美人,她甚至觉得自己比眼前的女人还要更美,可她心底总说不出来的紧绷艳羡之感。 按理说,她该是欣赏,可眼前之人竟出现在临近王爷的赫渊堂如此之近的 距离。 可她身上穿着的淡青色裙衫分明也不是王府女使的服饰,况且,一个女使生不得这般……娇媚。 她到底是谁,自己在这王府里住了如此之久,竟都从未见过她。 “你是谁?” 第49章 偏爱“既那般想死,便不如死在本王这…… 声音甚是警惕,因是太过疑惑,都让人听不太出她声音里的病气和柔弱。 阮流卿这才想起来,眼前的白芹水较之以前缠绵病榻的模样,整个人都精神了许多。 而眼下…… 阮流卿思绪回笼,稍稍证在原地,她竟不知该如何回答一句“她是谁。” 她是阮府的二小姐,还是卫成临险些过门的妻子。 亦或是晏闻筝困在笼中的囚徒.禁.脔。 可而今无论是哪个,她都不能风风光光的告诉别人。 阮流卿嘴角漫开一丝苦笑,却始终不知该吐出何种话来。 “大胆!”白芹水身后的女使呵道:“郡主问你话呢!” 阮流卿抬起眼来,目光淡淡扫过那一脸怒容的女使,而后望着白芹水。 其人虽是柔情纯怜,可眸里上位者的压迫和骄傲一点都不少。 阮流卿知道,若今日自己回答不出,绝不可能脱身。况且,同她过多纠缠,只会对自己不利。 如是,她暗自叹了口气,缓缓行礼,轻声道:“回禀郡主,奴婢乃王爷跟前侍奉的一个婢女。” 白芹水听完,半信半疑,柳眉蹙得更紧,反问她:“贴身婢女?” 阮流卿蝶翼轻颤,顺着她话应下去,“是。” 岂料话刚一说完,一巴掌便乍然落在了她的脸上。 那巴掌来势汹汹,她看见了,却根本来不及完全避让,纵使脚步迅速退后了一步,也打在了她的半张脸上。 很疼,火辣辣的痛感瞬间蔓延,力道大的甚至将她脸打得偏转过去。 阮流卿难以置信的转过头来,看见打她的是白芹水身侧的女使。 “看什么看!好个卑贱的下人,竟敢骗到郡主头上来,我家郡主早就打听过,王爷身边多年根本没有贴身女婢!” “说,你到底是谁?!” 她恶狠狠瞪着,满是傲气和不屑。 阮流卿眉皱得极深,她如鸟雀一般被晏闻筝禁锢于股掌之间玩弄,任由他蛮狠的欺压,可她到底是世家名门出生。 她敬郡主的身份,可她手底下的一个婢女竟会打到她的脸上来。 如此多年,从未有人如此打到她的脸上。 阮流卿捏紧着手心,凝着灯红恶狠狠的脸,一时心中怒气更甚,她想打回去。 可挣扎半天,到底理智战胜了这怒火。而今她不过一个玩宠,如何与一个郡主抗衡,若再牵扯她“阮流卿”的身份根本没死在大婚那日,后果不堪设想。 阮流卿抿着唇敛下眸去,道:“郡主,奴婢身份卑微,如何敢骗您?” 娇糯细软的语调平稳,甚至有些不卑不亢,白芹水平静凝着她,半晌似侧给灯红一个眼神。 灯红心领神会,当即跨步上前扯着她手腕,道:“走,咱去找王爷对峙,倘若你敢欺瞒,王爷定割了你这舌头。” 听到如此之话,阮流卿心中更是复杂,不用多想,晏闻筝定只会护着他那未婚妻的。 她不想见他。 更不想届时又卑微低贱的跪在几人跟前,任所有人宰割。 她开始挣扎,双腿却因整整三日的索.取而没什么力道,根本挣不开。 直到险些要踉跄的绊倒在地,可那女使依旧粗鲁的不曾松手。 阮流卿眸一沉,狠狠咬在了她攥在自己手腕的手上。 “啊!” 她如愿听见了凄厉的惨叫声,她咬得很狠,在预料到灯红会再给自己一个巴掌之前,侧身避开了,而灯红因惯性,来势汹汹的一巴掌落了空,更脚步踉跄,摔倒在了地上。 “你这个贱婢!” 她涨红了脸,狰狞的瞪着她,而走在前头的白芹水听闻这些变故,转过身来,柔弱姣好的神情不再,目光锐利冰冷睨着她。 “你竟敢伤本郡主的人,你可知,本郡主一句话便能要了你的脑袋?” 字句冷冷落下,同娇弱似月莲的气质完全背驰,阮流卿倏尔笑了,果然,疯子的未婚妻,又怎会是楚楚可怜的纯白小姐? 她仰起头来,睨着白芹水,神情一瞬间的冷讽,连她都意识不到的如晏闻筝一般的戏谑威压。 她静静望着白芹水的面容渐渐狰狞起来,似被人看破的扭曲,她笑意更深,在这瞬息脑子里所有的隐忍都消失殆尽。 视线往下,睥着那女使的脸,听见她更怨毒的咒骂:“你这个贱人!我家郡主定会撕破你的脸,要你还敢在这王府里招摇过市的勾引哪个杂役蛮子!” 阮流卿眉微挑,想起自己方才平白无故受过她的一掌,犹豫许久,终于一咬牙,抬手狠狠还了回去。 “啪!” 同样震颤的亦有一袭白衣“娇弱”的白芹水,“你!你!” 她瞪着她说不出话来,提着裙摆跨过来,却被地上的女使绊倒在地。 一时间,人仰马翻,阮流卿看着这一切,心底说不出来的情愫。 有一丝报仇的畅快,还有对两人依仗权势肆意欺辱底下人的悲悯。 她想起幼时自己无意对晏闻筝的“蛮狠”,他当时只是一介护卫,本就罚跪于冰冷地面,又因突然冒出来的自己,经受无妄之灾。 所有人逼他磕头认错,后晏伯伯又险些将他打个半死。那时的晏闻筝,该会是如何恨她? 而这一恨,只怕让他恨了好多年,恨得两人再见时,他那样的折磨。 阮流卿蝶翼微颤,耳畔听着两人的怒骂,眸中神色更是复杂。 空气中的潮湿冷意更甚了些,冰冷的寒意将她单薄的身子整整包裹。 可不知什么时候,满是愤恨憎恶的白芹水面上神情又恢复了往日的无辜单纯。 一双杏眸恐惧又害怕的望着她,楚楚可怜的动人,似含着无助的祈求。 阮流卿讶异,心底似乎明白了什么,而果然在下一瞬,便听见身后传来的凌厉声线。 “郡主!” 是影风的声音。 阮流卿忽而心头一颤,心底深处的一根弦在此刻从未有过的拨动,她全身僵软在原地。 隐隐猜到,猜到晏闻筝此刻定也在身后。 而眼前一幕,主仆二人都摔在地上,尤且是那样惹人怜惜的美人,正泫然欲泣的攥着衣裙,望着她的身后,寻求某人的怜惜和偏爱。 第63章 任谁看,倒都像是她蛮狠恶毒的欺辱过她们二人。 然事实上……除了她咬过女使,她并不欠她们什么。 可,有人会信吗? 晏闻筝会信吗? 答案不重要,无论如何,他都会选择护着他的未婚妻。 静默许久,阮流卿在这死寂中觉得自己的心竟不受控制的越来越疼,她不知道为什么这样难受,难受的好像被狠狠的攥住,呼吸不上来了。 她捂着胸口大口大口的吸气,听见白芹水可怜不已的泣唤:“王爷……芹水好疼……” 不知为何,阮流卿浑身更如被刺了一下,黑暗和窒息如潮水缠着她,更化作哽咽的涩意,她强忍一切,僵硬着微偏转过头,看见远处男人脸上清晰可见的厌恶。 容颜一如往昔俊美,优越的深邃骨相和俊挺身姿,更让他高不可攀。 而除却素常的残忍,此刻灼痛人心的是那毫不掩饰的冰冷厌恶。 好像在看一个垃圾,或是世间最令人恶习欲呕之物。 阮流卿身形微晃,自己在期待什么呢? 她再难站在这孤立无援的深渊中,贝齿咬着下唇泛出血色,而后不愿再看见听见任何,颤抖着手提着自己的裙摆想逃离这无尽泥泞黑暗。 瘦弱的身姿踉跄,亦步亦趋的跑,她腿很疼,隐晦深处更疼,而最最疼的却是她的心。 她想起自己压抑紧绷在阮府的十余年,似乎亦是如此。 父亲几乎从没有好颜色待她,母亲整日严苛要求她以在父亲面前表现 ,从没有人问过她想不想,愿不愿。 起先她会委屈的在母亲面前哭,可换来的只是更苛责的质问。后来,她遇到一个会耐心体贴她的卫成临,然临到关键,卫成临亦义无反顾的选择舍弃…… 她短短的十六余年,仔细想来,竟都这般苦涩的不如她意。 天不知何时下起了雨,冰冷的雨丝打在她脸上,阮流卿顾不上这些,若惊弓之鸟不顾一切的逃离。 可她也不知自己该跑去哪儿,而今天大地大,她不过都在晏闻筝的股掌之间。 她又能跑去哪儿呢? “阮流卿。” 骤然,她听到后头冷戾到骨子里去的低斥。 是晏闻筝的声音。 阮流卿身子止不住的哆嗦,看见自己早已跑到绝路,而面前的只有一池碧水清湖。 她停下来,沾染泥土污渍的绣花鞋蹲在湖边,望着平静如镜的湖面,其中倒映着她苍白狼狈的脸。 发丝早就散了,有几缕甚至黏在脸颊,她怔怔望着,听见一步一步逼仄的脚步声。 越来越快。 阮流卿恐惧心涩的直发抖,一时全身被抽走所有力气般,竟脚底往下滑去。 她亦是很害怕不慎栽进湖里,可不过瞬息之间便被遒劲强横的手臂揽过盈盈一握的腰肢。 力道大的似要被捏碎,死死的将她往男人的怀里摁。 “阮流卿,你胆子当真越来越大了。” 淬着霜寒的沉戾嗓音化作刀一般狠狠扎来,“本王说过,你逃不掉。” 她字句听着,苍白的小脸更是没有任何血色,她没有说话,忽而,几近暴戾的一巴掌狠狠打了下来,打在她的屁.股上。 “唔。” 阮流卿被打懵了,大脑一片空白,还没反应过来被晏闻筝单臂箍着腰抗在了肩上。 如瀑青丝如绸缎顷泄,而柔软的肚子被他的肩膀摁得生疼,阮流卿却是不吭声,捶打着晏闻筝的后背。 可如羽毛一般,根本不起任何作用,一路大步流星,她不知晏闻筝将她带到了哪儿,被扔下去时,她才发现是一间密不透风的暗室。 四周尽是石壁,光线晦涩的只能看清晏闻筝那张如恶鬼嗜血暴戾的脸。 “既那般想死,那不如便死在本王这床上。” 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声线扭曲而残忍,阮流卿如堕冰窖,颤栗着望着他抽出腰间革带,狠狠的缠束在她两只手腕上。 阮流卿吓傻了,被猛然推倒下去,继而看见青衫化作蝴蝶般飞舞在空中。 摇曳着,而后失了所有生命,坠落在冰冷的地面。 她看不清一切,灰冷世界里都是一片黑白,明明很痛苦,泪水却流不出来。 脚踝快要捏碎的分开,可一切天崩地裂的风雨又在瞬息消散了。 晏闻筝凶恶残忍的眸掀起来望着她,久久,捏着她的脸,狠狠咬了下来。 阮流卿疼得快失声,却倔强的依旧不肯求饶,晏闻筝似咬够了,嗤笑了声,随意扯过一件外袍扔在她身上,便要转身。 阮流卿如梦初醒,拉住了他的指节,“不要!” “我不要一个人在这里……” 她再也不要一个人被关在暗无天日的地牢里。 可晏闻筝不为所动,转过身来,居高临下睥睨着她,一如初见那般,恣睢残忍的淡淡勾唇。 “阮二小姐不是宁愿求死,不惜跳湖?” 冰冷的,没有一丝一毫的温度,阮流卿心紧紧的发疼,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没有,我没有……” 晏闻筝却笑了,一根一根掰开她的指节,阮流卿瞳眸直颤,若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另一只手也握了上去。 “我没有,我真的没有想寻死。” 她颤声解释,再顾不得其他,只知道绝不能被扔在这黑暗里。她再忍受不了这样的绝望处境。 心一横,再度没有尊严一般扑进晏闻筝的怀里。 “晏闻筝,筝哥哥……不要,不要丢下我一个人在这里……” 她不顾一切的哀婉祈求,却感受到晏闻筝的身子愈发紧绷,还没反应过来,又被掐着后颈捞了出来。 与此同时,吻亦狠狠落在唇瓣上,拥抱她的力度似要将她揉进骨子里去。 第50章 珍宝“本王便要抱得这美人归。”…… 周遭什么都陷入了诡异的静默,阮流卿呆滞着,似乎只感受得到晏闻筝身上的温度,还有那浓烈包裹自己的危险沉洌气息。 滚烫的滑腻熟稔挤进红润的唇瓣,那一刹那,阮流卿身子竟依旧不受控制的发软,而最过骇人的,乃是她竟然更下意识的去迎合他的吻。 那三日太过亲昵的记忆让她自觉的张开唇瓣,更让她舌尖稍动,乖乖的同他一道缠.绵。 阮流卿须臾之间反应过来,想撤退,却来不及了。 晏闻筝察觉到她的一切,微眯的眼眸勾出一道似笑非笑的弧度,这才真正阖下眼,加深这个吻。 压着她细软的腰肢靠拢自己,更方便他深深的汲取品尝。 阮流卿脸红得如同晕染过一般,又是羞怒又是愤懑,可却毫无办法。 空气中尽是湿腻的味道和啧咂声,甚至于幽闭的密室内回响,阮流卿听不下去,身子觉得发软往下滑,索性被晏闻筝抱坐在腿上亲。 他亲了很久,仿永远都不想放开似的,亲完了都蹭着她的脸颊,舔在他方才狠狠咬过的伤口。 力道很轻,似一种无声的安抚。 然呼出的烫息激起一片颤栗。阮流卿睁着一双懵懂的眼儿,望着远处晦涩黑暗的石壁,不知该如何。 “这脸上的一巴掌……” 他的嗓音传了出来,阮流卿不想听,别开脸,倔强道:“我不会回去认错的。” 可说完了,晏闻筝却没有任何反应。诡谲的气氛更是紧绷了些。 在这样无声的猜忌中,阮流卿难免更是心涩些,她望着晏闻筝那双平静难测的眼眸,又重复了一遍。 “我不会回去磕头认错。” 娇糯的话音更是决然倔强了些,可她已经如此破釜沉舟了,晏闻筝却只是冷冷嗤了声。 漆黑凤眸里更闪烁着零星的戏谑,捏着她的下巴,睨着她。 “阮流卿,本王曾说过,你太自以为是了。” 声音很冷,此刻的神情更是漾开难掩的阴翳。 阮流卿眨着眼睛望着,不知为何一股涩意又猛然涌了上来,化作喉间的哽咽。 可她绝不能哭,她狠狠攥着手心要痛意将自己清醒,可紧绷的一根弦到底是崩断了。晏闻筝云淡风轻的一句:“疼吗?” 不过瞬息之间,眼眶便红的吓人,泪也汪汪的在瞳眸中蓄着。 她想起所有的委屈和心酸。可她不明白,自己坚持了这样久不曾流下泪来,而今在晏闻筝这样轻飘飘的两个字便再难压抑。 柔软的纤肩因忍耐而发颤,晏闻筝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眼眸稍黯,紧囚着憋得隐忍堪怜的少女。 “我……我不会回去向白芹水认错……” 声音含颤带着哭腔,阮流卿当真快要忍不住流下泪来,每一个字节都是耗尽全部心里挤出来的。 可她就是不会低头的。 她没做错什么,那郡主的婢女竟不由分说的打了她。定是平日里那郡主众星捧月惯了,连她的婢女都已那般狐假虎威。 正思绪纷乱着,她没想到听到了一声轻嗤,好似耐心耗到极致的不耐烦。 第64章 阮流卿眨了下泪眼婆娑的眼睛,想看过去,只朦胧看见他冷戾深邃的眉眼。 而后,几近粗鲁的扣着她的后颈,便又恶狠狠的吻下来了。 动作很凶,亦很霸道,可当真落下的吻却从未有过的缱绻。 轻轻的在她唇瓣上狁着,大掌有一下没一下穿过她青丝,似如安抚。 阮流卿感受到唇瓣轻柔的力道和不容躲避的拥抱,她的心颤着,本就混沌的大脑更是一片空白了。 而缓缓的,在反应过来后,泪水就这样毫无征兆的淌了下来。 晏闻筝指腹触碰到了少女柔嫩脸颊 上的湿漉,微一顿,搂着她,十指紧扣着。 一个短暂的吻下来,阮流卿脸已经哭红了,看不清晏闻筝的神情,却感受到他大掌顺着腰身稍下,落在方才被其狠狠打过的臀部。 仍是很疼,稍一触碰,便火辣辣的疼。 阮流卿疼得在他怀里一颤,根本止不住哭声了,咬着他的衣襟抽噎着。 她不想这样,可为什么一点都止不住,泪若断线之珠的往下簌簌的流,除了这心涩苦楚,她更震撼自己为何能在晏闻筝这个疯子怀里哭得这样伤心。 伤心的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在渴求着、撒着娇,要他的哄慰。 她当真不想如此,不像在晏闻筝面前撕开自己这样久以来伪装的坚韧。 可她的心好疼好疼,若大婚那日没有被晏闻筝抢来,自己而今会是如此境地吗? 众叛亲离,再没有人记得她,她失去了原有的身份,成为了被他关在屋子里的鸟雀玩宠。他想起来便逗逗她,亲亲她,再强硬喂撑挤进那样的嚣扬跋扈。 如何哭求都没用,将她当做布娃娃一般翻来覆去的撕扯。 而今,又因为他,被他的未婚妻怀疑记恨…… “都是因为你……晏……闻筝……” 她话都说不全,闷着从他胸膛深处溢出来满满都哭腔,她不知晏闻筝有没有听清楚,仰出头来,望见他漆黑得完全察觉不出情愫的黑眸,遮天盖地的笼罩着她。 她想,为什么晏闻筝就能如此居高临下呢,总是以这副俯瞰脚下蝼蚁的模样?为什么能那样残忍,轻飘飘一声令下,便将她从大婚之日绑走,而今日后还要拉白芹水入深渊呢? 他凭什么可以如此不忌呢? 阮流卿越想越悲戚,更不想让他好过,胡搅蛮缠着揪住他的衣襟,深吸了一口气,道。 “晏闻筝,我不会让你成功成亲的……” “我不会让你抱得美人归!” 她的声音太过细软无力,染了哭腔,纵使极力压狠声线,却让人更听出一些娇憨之感。 晏闻筝笑了,笑得邪肆至极,狭长的凤眸微挑,更是浓郁到化不开的恶劣,仿听了何等笑话般。 “不让本王抱得美人归?” 不以为然的睨着她,一直握在她腰肢上的大掌更轻而易举的收力,便如她整个人都几乎伏在他身上。 “可怎么办?卿卿,” 阴测又亲呢的嗓音从他薄唇里捻出来,冷白指节抚在她红润娇艳的唇瓣,动作说不出来的宠溺。 “本王偏要抱得这美人归。” 一字一句幽幽的吐出来,便要她听清似的,更不知有沾染了何等戾气,又狠又沉。 阮流卿愣了一瞬,反应过来,哭道:“你休想!休想!” 她不顾一切的想报复,声线很是破碎。 可没想到晏闻筝却笑得更是畅快了,又狂妄又扭曲,胸腔都在颤动。 而后,眨眼的功夫,竟一翻转,将她摁倒在身下,距离极近,殷红唇瓣抵着她小巧的鼻尖,恶狠狠道。 “阮流卿,我告诉你,这美人本王要定了,生同衾死同穴,生生世世都别想着能摆脱。” 字句咬得极重,从九幽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魔一般,瞳眸紧紧的囚着她,阮流卿被他这副疯执的模样吓傻了,也不敢哭了,睁着一双泪眼呆呆望着。 头脑一片空白中,她感受到自己落入一片凉丝的冷意中,所有尽展,他毫无掩饰的审视,自上而下的品阅。 看着莹润透白上新的旧的、尽数他留下的痕迹,似乎很满意,阴测测笑着,将药膏涂在他打的位置上。 可药膏搓揉在他掌间,以手敷挼着,阮流卿耐着疼在颤抖,却慢慢觉得有什么不一样了。 好奇怪。 大掌遒劲掐握着脚踝,他目光又紧紧聚在少女紧抿的唇瓣之上。 娇嫩的粉绯莹润,可遭受太久,似四月成熟的樱桃似的娇艳欲滴。 可依旧抿得很紧,每每他要耗费好大力气才能挤抵开唇瓣。 纵使好不容易抵开了,亦…… 晏闻筝眸暗得可怕,竟想吻上去,然只怕再稍稍便会滴出血来。 眉骨压得极低,指腹点着晶透膏药,轻柔给红肿的唇瓣涂药。 力道已是轻的不能再轻,可依旧激得少女低泣颤栗,委屈的不成样子。 他难得柔情如水,轻声的哄着:“乖。” 好不容易上完了,竟又簌簌的涓流出泪来,聚在他指节上,而唇瓣上方涂抹的膏药,亦被素水冲刷掉。 可如今,更是美艳勾魄。 晶透的泪聚在唇瓣之上,似如裹了层蜂蜜一般,既有着他上瘾的少女身上的气息,而今更是散泛着说不出的甜蜜。 晏闻筝呼吸更重了,喉舌如烫了火一般,沉着眸凝了许久,终是恶从心生,俯身吻了上去。 阮流卿瞪大了瞳眸,切身感受到他湿热的唇舌,唇瓣下意识抿得更紧,反应过来剧烈挣扎着,蹬着腿逃离,不愿让他亲。 “不!” 他怎么可以…… 他怎么可以亲在自己…… 可一如既往,她根本逃不开的,她只能受着,感受着晏闻筝上瘾一般的汲吮,还有吞咽声。 他当真是疯子…… 阮流卿麻木了,任由他亲着自己。 幽闭的暗室很静,静得只听得见旖旎的回声。 晏闻筝吻得很深,舌尖勾勒描绘着少女紧抿唇瓣的轮廓弧度,而后总算抵开了,更尝到了少女簌簌流淌的泪。 很烫,可却是很甜。 甜的要命。 止都止不住,他尽数舔舐掉,再吞入腹中。 他根本不知自己亲了多久,唇舌离开时,少女本就红肿的唇瓣当真被他狁得快要破皮。 可泪都还在流,他怜惜的拭去,重新抹上药,抬眸望进人儿的眼睛,怔怔懵懂的,仿又被自己抽取了所有心魂,受了极大的冲击一般,眼框红的如同晕染过胭脂。 泪,更哪哪都是。 他极致耐心的将人抱得更紧些,薄唇辗转吻着少女的脸颊耳垂,声音是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轻柔哄慰。 “好了,不哭了。” 可少女还是在哭,娇弱绵软的身子也在他怀里颤栗,起初他极致耐心的一点一点擦去眼眸蓄出的泪,可后来太多了,他索性,又尽数舔舐掉。 可这次是苦涩的。 终于,人儿没哭了,却紧紧的揪着他衣襟没放的抽噎,好似仍没从巨大的冲击中回过神来。 可如此下意识的依赖让他情难自禁的愉悦,这是唯独只有怀中这个小女人才能,屡次带给自己的极致的畅爽。 晏闻筝眼底不禁漾过缱绻,更将人护在怀里紧搂着,不容任何人觊觎一丝一毫的紧密,几乎要将人揉进骨子里去。 “卿卿,不哭了。” 他哄了许久,从未有过的蚀骨柔情,阮流卿听着,仍是莫大的震撼羞耻,光是一想,她觉得自己都要疯掉。 而偏偏,她全身根本没力气,绵软着只能伏在他怀里,听见他的声音,感受着因他说话而微微颤动的胸腔,还有一下一下扰乱在她纷乱不堪心底的心跳声。 许久之后,他还抱着她,更如无上珍宝似的捧在心尖上。 阮流卿昏昏欲睡,却在临沉睡的前一秒,脑海里骤然轰鸣一声。 她想起晏闻筝方才说的话,他生生世世不肯放过的“美人”,并不是白芹水。 而是—— 第51章 再逃?“求你了,筝哥哥……”…… 而是! 阮流卿瞪大的瞳眸蓄满的尽是震颤和难以置信。 她觉得,晏闻筝或许当真是疯的,阴晴不定得从没有人能猜透他到底在想什么。 晏闻筝当真如自己所想那般,疯执扭曲囚锁在股掌之间的,不是白芹水,而是……她吗? 想到此处,阮流卿头脑更是轰鸣的一片空白,全身若被冰冷的寒水浸过,止不住的发颤。 而今,更亲呢、更暧昧的紧搂姿势,她根本难以直视晏闻筝。 好不容易可以忘掉方才的羞耻一切,而今竟又焕然于眼前。 他当真是疯的。 若是寻常人,怎会埋首那里的唇瓣亲,又吸又狁,垂涎迫切,恍饿了几日的凶恶黑狼,惦记着她那最是娇嫩的嫩肉。 过去这样久,那样的画面,都根本甩不掉的往脑海里钻,而今再加上他那样的话。 第65章 那样 混账! 生同衾,死同穴,将她平静安宁的生活搅得天翻地覆,一辈子还不够,竟还要生生世世折磨,不肯放手。 光是想到,阮流卿心刺刺的疼,却偏偏身子还暧昧的窝在男人的怀里。 他的味道,他的气息,不仅萦绕在周身,更早就浸进心底,随着那嚣扬顶进灵魂里去了,铺成密不透风的细网,她根本逃脱不开。 紧揪着男人衣袍的柔软手心更紧,指节因太过用力而发白。晏闻筝感受到了,感受到了怀中少女的情愫。 幽冷凤眸却只是稍勾一分,继而将人搂得更紧,粗粝的大掌印进少女盈盈一握的肌肤,更紧密的体会着柔软绵嫩。 空气甚是静谧,许久,阮流卿仰出头来,望着晏闻筝那双渊深如寒潭的一双眼睛。 她盯着端详了许久,看的从未这样认真过,她妄图从一丝一毫的起伏涟漪中掰开思绪情绪来。 她想知道,晏闻筝这样恶劣玩味的薄情冷心底下到底是有何等的心思。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男人的目光直直与她对视着,没有躲闪,只漆黑的潭渊之下丝许游离出了别的,别的又带着狂妄气息的黯然。 终于,养尊处优的猎食者没有耐心了,眼底划过戏谑,睨着她,如刀刻般锋利的殷红薄唇稍勾,下一瞬便要说出何等冷讽沉肃的话。 阮流卿羽睫颤着,有些黯然失神,她到底是看不穿晏闻筝的,不管他到底想要玩什么,她只能乖顺的玩下去。 她垂下眸,似累了,索性又倚进他的怀里,问道:“你答应过我,放过我妹妹,可你……你还是将她送进了宫去。” 话不及她说完,便闻低沉的嗓音落了出来,“卿卿这般肯定是本王送她入宫的?” 阮流卿闭着的眼儿蝶翼稍颤,她明白了,到底是霜儿最后的选择,若父亲执意要护庶姐,可若晏闻筝不点头,霜儿也绝不会被送进宫里去。 “卿卿啊,你这妹妹比起你来倒更要识时务些。” 男人冰冷戏谑的话在耳侧落下,却烫得她难忍,阮流卿一皱眉,往晏闻筝怀里缩了缩。 可如此,竟又无意识的惹得晏闻筝很高兴,笑够了,便似对待小猫小狗似的掐着她后颈,恶狠狠的朝她道。 “你若乖些,我不会动你母亲。” 只答应不动母亲,那妹妹和阮家一大家子……事到如今,阮流卿早已心冷,阮府的生死自有父亲和祖父母忧心劳神,可妹妹……到底是自己看着长大的。 “还有妹妹。” 她轻声说着,有些小心翼翼,可还是得来晏闻筝的冷嘲,指腹挑着她下颌要她抬起头来,极是暧昧的抚弄脸蛋,“妹妹?都那样对你了,还护着?” 阮流卿抿着唇,被他毫不掩饰的锐利目光审视了好一会儿,闷着嗓子弱声道:“求你……” 可被注视了好一会儿,晏闻筝仍不为所动,阮流卿更无助了些,又道:“求你了,筝哥哥……唔。” 话音未落,脸蛋便被狠狠掐住了。 “现在有求于本王,便是筝哥哥了?” 声音很冷,说不出来的痞坏,阮流卿说不出话来,绞尽脑汁想着该如何是好,看见晏闻筝刻意俯近身来,极是暧昧。 浓烈的冷香扑入鼻尖,阮流卿为之不可控的一颤。 她想,她曾那样害怕他的气息,可而今,竟也学会了低头和顺从。 “好啊,可以不动卿卿的好妹妹,那卿卿可要付出代价。” 声音低的又如地府里爬出来的恶魔似的,哄骗引诱着要她交换灵魂为代价。 阮流卿别无他想,缓缓点下了头,却见晏闻筝眸极是危险的半眯起来,粘稠得可怕紧紧盯着她的嘴唇,指腹轻抚摩挲着。 一言不发,神情却愈发疯狂起来。 * 一场暴雨再度落了下来,在这暗室里她都能听见噼里啪啦的坠雨声,似要将一切都粉碎。 阮流卿不记得自己何时睡下去的,只记得醒来时,唇瓣火辣辣的疼,是因为被他吻了太久太久。 可如此的代价,仍是不足以满足一个常年深处在黑暗杀戮中的疯子。 他没说明白,她到底要付出什么代价,可不过亲久了些这点开胃小菜,便要她难以承受。 阮流卿摇了摇头,不敢想了,环顾四周,发现自己又被晏闻筝仍在了他的寝居。 精美华贵,奢靡非常。 只不过这次,门口有护卫守着,她出不去了。 又是一连等了好几日,他都没有再出现,而白芹水来过一次,闹着说要进来见他。 她似根本不知自己的存在,亦根本不知自己就日夜宿在在赫渊堂里,视作鸟雀。 “王爷,您见见我……” 娇柔楚楚的哭声传进来,一声声泣诉要晏闻筝为她的婢女主持公道。 这时,阮流卿才知,那日打她的婢女死了,死于非命。 可白芹水如何哭诉都是没用的,晏闻筝并不在,更何况在杀人不偿命的魔窟王府里,哭声算不得什么,亦打动不了肃穆的沉冷窒息气息。 王府里的下人若提线木偶一般很快便涌了出来,机械的劝慰,又簇拥着将白芹水带走。 哭声渐行渐远,可阮流卿倚在门扉前,却久久回不过神。 那日打她的婢女灯红死了。 就死在这王府里。 一个郡主身边伺候的丫鬟,无缘无故怎会被人杀了,更何况是在晏闻筝的地盘。 很显然,是晏闻筝的授意。 是晏闻筝要杀她。可晏闻筝眼高于顶,矜骄傲慢,纵使行事狠辣,可为何突然会同郡主的贴身婢女过不去? 阮流卿思绪紊乱,忽而鬼使神差的想起几日前的那一巴掌。 莫非晏闻筝要杀灯红,是因为她打了自己! 这个念头若雷轰然击下来,瞬息之间便将阮流卿劈怔在原地,满是震憾,呼吸似乎在一刻都忘了。 “不……不可能。” 她喋喋重复着,似在说服自己,可自己都没什么底气。 她不能确定晏闻筝究竟为何,可偏偏自己的心就是陷入这一缘由,晏闻筝是在因那一巴掌才起的杀心。 阮流卿捂着自己砰砰而跳的心,各种纷乱不堪的念头涌在脑海里,汇作乱麻。 她不愿再想,可根本止不住的去想,去猜测。 这样的纷杂思绪一直纠缠了足足两日,在第三日的晨时,她终于等来了靠近门扉的脚步声。 时隔多日,这是除却那几个伺候她的婢女传来的唯一有别的稳健脚步声。 阮流卿当即朝门扉扑去,片刻的功夫,厚重的门扉被人从外推开,可映入眼帘的身影,不是晏闻筝。 “阮姑娘,王爷有请。” 声音不高不低,亦是一如既往的凌厉,阮流卿顿下脚步,望着遮挡住投射进来几乎所有日光的影风。 她有些恍惚,这一幕,似曾相识。 数不清多少日子之前的夜晚,就是如此,影风将她带走,带她去见晏闻筝。 而那一夜,在窄小的船里,晏闻筝当真要了她,两人当真有了肌肤之亲…… 沉默许久,阮流卿从那要裂开的撑涨感回过神来,深吸了一口气,问:“他在哪儿?” 然一如即往,影风从不会和她攀谈,只冷漠的抬手,示意她移步。 阮流卿了然,这副模样,若自己不去,也会被强硬带走。 她捏紧了手心,提着裙摆踏了出去,道:“走罢。” 华贵威严的马车一路盛气凌人的在空中飞驰,底下的车轮辘轳响个不停,直到停下来,阮流卿还有些没缓过神来。 静谧中,她只听得见车外呼呼的风声,吹得枝叶的碎响簌簌响个不停。 太静了,没有任何人说话的声音,鸟雀的啼 叫不时惊破幽深的丛林。 阮流卿等了一会儿,没有等到有人在外面叫她出来。 她想,影风早就不见了。 她忐忑不安的又等了会儿,婆娑的风声和鸟雀叽喳的声音混杂在一起,更是诡异不已。 阮流卿觉得很害怕,没忍住掀开车帘来,只看得见郁郁葱葱的高大树木,遮天蔽日,明是金灿灿的日光也倾射不了几寸。 这样的静谧,没有任何人。 阮流卿又惊又惧,紧捏着手心,可在这种的诡秘氛围中,鬼使神差的生出一个胆大包天的念头。 这是她被晏闻筝囚在魔窟里第二个出来重见天日的机会。 没有晏闻筝那个疯子,亦没有他那些个阴森精练的护卫死士。 或许……或许这是她能唯一逃走的机会。 想到此处,阮流卿心砰砰跳得厉害,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让她止不住的颤抖。 可晏闻筝当真会如此大意吗?仅存的理智在抽丝剥茧的逃生边缘中游离出来。 她想起晏闻筝那人的阴险狡诈,她当真能有这般轻而易举在手中的机会逃走? 第66章 …… 第52章 惩罚“跑什么?嗯?跑得掉吗?”…… 阮流卿心跳得越来越快,望着葱郁幽静的深林,呼吸亦愈发急促起来。 过了许久,终是试探的撩开马车的门帷,金灿的日光婆娑着树影落下来,阮流卿定定望着,深吸一口气,质地柔软的缎面小绣鞋终是跨了出去,踩在了土地上。 松软的泥土湿泞,踩上去,有一瞬的不真实感,阮流卿有些恍惚,竟觉有些腿软。 她紧紧抓着马车的边缘,再顾不得其他,一步一步朝森林深处走去。 起初,尤是小心翼翼,带着对周遭的试探和警惕,她怕晏闻筝的人就隐匿在暗处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 可除了树影婆娑和鸟雀啾鸣,根本无旁的动静。 她的脚步越来越快,双手不自觉的攥紧裙摆,因太过迫切,轻盈的罗裙落在树枝上划破她也顾不上了。 她不知在林间穿梭了多久,却遥遥听见了断断续续的谈话声。 她顿下脚步来,弯身藏进茂密的树丛之内,娇小形纤的身子隐匿在其中,看不出分毫。 声音越来越近,裹挟着嘚嘚悠闲的马蹄声,轻点地面,甚至不及几个女子的谈话声。 阮流卿屏着呼吸,小心翼翼扒开眼前层层叠叠的葱绿枝叶,看见通体雪白的骏马上、身穿矫健的骑装的女子。 一如这般骑装打扮的女子还有好几个,身下的马儿或是黑色,又或雪白。 如此闲情逸致,再加上身上的贵气装扮,足以看出是京都那些达官贵人府上的小姐。 “今年的春狩来得晚,可竟许我们一并参加,这样的机会千载难逢,咱们可得尽兴才是。” “是啊是啊!每年的春狩京中那些王公大臣无一缺席,还有好些个青年才俊,他们定会在陛下面前展现雄姿,如此一来……” 身穿绛色骑装的女子脸颊微红,没再说下去,然未尽之意早已言明。 恰如银铃的嬉笑和打趣声清脆于林中回荡,阮流卿细细听着,闻见有人提及卫成临来。 “如此机会千载难逢,据说卫大人也要来呢。” 那女子一脸期待,声线更是上扬几分,“而今他已是自由身,倘若能得他的青睐,也算是三生有幸了。” “是啊是啊!卫公子年少有为,丰神俊朗,而今更与太子相交莫逆,未来定是前途不可限量!” …… 众人一片雀跃倾慕附和,只忽而有一女子满是不屑的哼了声,“依我看,那归政王爷同卫大人比起来,倒更出色一些,这京中,有哪位公子大人的容颜能胜过归政王殿下的?那气度、那容貌,立见高下。” 此言一出,原本兴奋雀跃的几人安静下来,竟一时缄默,思索着,却似当真想不出有谁的容颜更略胜一筹的。 “可归政王纵使容颜惊为天人,难以比拟,可而今何人不知他的手段脾性?”一女子说到此处,似都打了个寒颤,视线小心翼翼环顾周围,声音压得极低,道。 “我早就听闻其行事阴晴不定,莫说私下里了,便是朝堂之上亦是雷利狠辣!” “呵。” 听罢,绛色骑装女子捏紧了手中缰绳,语气甚是厌弃,“莫说归政王这样的性子,便说他结党营私只手遮天的做派,亦不是什么好人。多少联合弹劾打压他的官员被他搞得一夜之间家破人亡。” “你胡说!” “我有没有胡说,你看不到吗?” 绛衣骑装女子冷冷笑问:“那你以为为何卫大人同阮二小姐大婚未成?便是因为他从中作祟,将阮二小姐逼得跳崖自尽!” 话音一落,满是惊慌震撼,“你说什么?” “其中辛秘,竟是……如此?” “那阮二小姐也太过凄惨,我曾见过她,那样鲜亮柔婉的女子,竟……” 有人说着,面上闪过唏嘘之色,正想继续追问下去,便听见后头传来的一句清脆女声。 “你们休要在这里乱嚼舌根了,阮二小姐没死呢。” 只见身穿淡黄色骑装的少女跟了上来,拽着手中的缰绳,娴熟将骏马捋停,一双澄澈的瞳眸微扬,皮笑肉不笑道。 “况且,说这么多,你们就不怕叫那心狠手辣的归政王听了去,要你们好看?” 尾音沉了些,勾勒出些警告意味,方才聚在一起三言两语的几个女子顿时面面相觑,显然到底是被吓了一跳。 须臾,绛衣骑装女子率先开口,打破僵局,“苏大小姐,我知你与阮二小姐生前交好,可而今你还是认清现实吧。” 说罢,也不再理会,便拉着缰绳快马朝前而去,剩下几个女子见了,也不多做纠缠,喝着身下的骏马,一并跟了上去。 一时闹腾的深林沉寂下来,独留那黄衫少女留在原地,不知凝望在哪处,更不知在想什么。 而藏匿在灌木丛林中的阮流卿一直看完这一切,更是听得清清楚楚。 而在黄衫少女声音出现的那一刻,她便已认出了她是谁——苏瑶芝。 从前,她们二人最是交好,她性子沉闷些,不敢做的,尽是由她。 可而今,物是人非,自那变故之后,她们已数月未见了。 从方才芝芝的话里来看,从父亲放出自己坠崖身死的消息之后,她竟一直不曾相信自己死了。 芝芝还一直念着自己。 阮流卿眼里晃动波光,闪烁晶透的泪花儿蕴蓄着,她多想立马出现在她眼前去,告诉她自己真的没死,再好好诉说这数月来的心酸。 可……她不能。 阮流卿深吸了一口气,强硬压下这股冲动。 依现在的情形,这推迟了月余的春狩,那些个王公贵臣不仅来了,甚至还破例允了些朝臣眷属。 前所未有的恢弘壮观,她绝不可贸然现身,万不能给芝芝带去麻烦。 如是想道,阮流卿只能眼睁睁看着身着黄衫的少女骑着汗血宝马离开。 一切又恢复到幽谧的宁静深远,待再也听不见任何声音,阮流卿缓缓从草丛堆里走出,凝望着苏瑶芝离开的方向,眼尾微微泛出一抹绯色。 她想,自己总会有一天能摆脱这“活死人”的身份,光明正大出现在所有人的面前,出现在芝芝的面前。 思绪飘荡着,没过多久,她竟又听见了马蹄声。 可这次的马蹄声疾迅稳健,落在地上的嘚声铿锵有力,显然不是寻常的马,更与方才的几匹对比鲜明。 阮流卿有种不好的预感,更直觉强烈的危险。 她再度想躲回草丛深处,可那马儿速度太快,竟不过这愣神反应的功夫,竟已是咄咄逼近。 来不急了。 阮流卿提着裙摆往边侧丛林隐匿,可还没跑过去藏住身,她便听到那匹马儿极是雄浑的嘶鸣一声,更放缓了速度。 不仅放缓了速度,更是紧密缠绕的跟在她的身后。 阮流卿心底一寒,下意识的反应根本不由她想太多,只知道用尽浑身力气的跑。 她往崎岖的丛间深处奔,可脚还没跨出两步,便听到马儿更是雄浑的嘶鸣,而与此同时,盈盈一握的腰间横来一道健硕的手臂,不费吹灰之力,单臂揽腰将她提上了骏马之上。 “啊!救命!救命!” 阮流卿吓坏了,只知道拼命的挣扎,既怕骤然高出地面如此骇人的距离,又怕劫走她之人。 “救命……” “啧。” 惊慌失措间,她听 到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嗤笑,冰冷嘲讽到极致。 阮流卿一颗凌乱无序的心到底在此刻落了地了。 她说不出来此刻自己是什么情愫,其实早在听到那马蹄声,她便隐隐猜测来人是她最惧怕的恶魔。可她仍不甘心,仍是在赌,而最终的结果…… 晏闻筝发现自己跑了,该会如何惩罚她? 阮流卿大脑一片空白,可转眼便没机会想了,马儿飞快的驰骋,每一步的极致速度之下的飞跃似都要将她整整颠飞出去,她被颠得惊声大喊。 “晏闻筝!晏闻筝!” 此刻,她只能寻求此人的救助,更只能惊慌失措的埋藏进他怀里,手臂缠绕在他的精瘦腰身,化作寄生之物一般绝不放手。 “晏闻筝……” 泪淌了出来,她不知自己是因这被颠飞的恐惧而哭,还是因妄想着出逃,而最终被抓回去的绝望而哭。 狂风饕餮在耳边嘶嚎,她听不见旁的声音,只感觉到风打在脸上都在发疼。 她将自己的脸埋在晏闻筝胸膛深处,总算好受了些。 她不知马儿跑了多久,可速度缓下来时,她灵魂都快没了,她不敢睁开眼,却感受得到强烈浓郁灌进鼻腔的冷香。 是晏闻筝的味道。 而接下来更冷若冰窖的,是他的声音,“跑什么?嗯?跑得掉吗?” 第53章 大了回府里去 声音很淡,乍一听似几乎听不出什么起伏来,可分明又在下一瞬化作淬了霜的利刃扎下来。 第67章 阮流卿瞪大瞳眸,清泪怔怔留着,在这一瞬间被抽去了灵魂一般。 柔软的细颈被晏闻筝的大手掐握住,力道不大,却禁锢得她纹丝不动。 “嗯?卿卿。” 语气仍甚至算得上温柔的,嘴角亦勾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可阮流卿却只能感受到被毒蛇细腻缠绕上来的窒息感。 若颈间掐住的手,一寸一寸似扼住了她的生机,要她渐渐喘不上气来。 “说话。” 阮流卿被骤然落下的冷喝激得打了个颤,底下的马儿速度降下许多,幽幽的踱步向前。 眼底晃动着恐惧和碎泪,她抬眸怯怯望着晏闻筝,迎向那双氤氲黑气暴戾的漆黑瞳眸。 “很遗憾啊,卿卿没通过本王的考验,竟然敢跑?” 掐住白嫩颈项手微微收紧了些,似在威胁,阮流卿感受到瞬息的窒息感,却又在下一瞬得了解脱。 而男人凌厉危险的指骨此刻正压在她跳动的颈脉之上。 若他想杀她,轻而易举。 阮流卿在莫大的恐惧中,不禁自嘲,果然这样的机会是晏闻筝故意送到她面前的,是在试探。 她当真从来没有任何机会能逃离。 阮流卿心涩难忍,深吸了一口气,眼见着晏闻筝神情愈发的扭曲起来,下意识的求软。 “筝哥哥,筝哥哥……” 她啜泣着,又是惶恐又是无助,“我没有想逃,没有想逃。” “呵。” 晏闻筝笑了,眸中黑气更是腾然,扯着她的腰更贴近自己,道:“而今既然跑了,便要接受惩罚。” 阮流卿吓坏了,眨着泪眼汪汪眼睛,而今这种情形,她只能咬死自己并不是要逃。 “我真的没有要逃。” 然晏闻筝不会信她苍白无力的解释,唇角勾着的笑更是胆寒可怖,阮流卿泪止不住的掉,语无伦次的解释。 “我就是想去找你,想找你……你好几日不曾来了,我想你,我每天都好想你,可你命人将我带来就扔在那儿,我害怕……” 娇弱的小嗓音愈发悲戚起来,抽抽嗒嗒的,阮流卿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有些羞耻,却没有办法。 “筝哥哥,我真的好害怕,我而今唯一的依靠,只有你了……” 边说着,她不敢直视晏闻筝那双审视难测的黑眸,索性躲进他的怀里,更刻意黏腻的贴近撒娇。 “筝哥哥,我真的好想你,好想好想……唔!” 可话音未落尽,她的下颌被晏闻筝扼住了,强硬的逼她仰起头来。 乍时四目相对,阮流卿看清他眼底的戏谑,没有一丝温度。 “筝哥哥……” 她怔怔的唤出来,粉润的唇瓣都在颤抖。 “想我?” 晏闻筝笑着,凤眸微扬,“卿卿,这话说出来你自己信吗?” 冷戾的嗓音刺的阮流卿心一寒一寒的疼,她抿着唇瓣,愣了不过一会儿,便继续道。 “筝哥哥,你为什么不信我?” 声音楚楚可怜,娇糯的似受了极大的委屈,阮流卿心颤着,将柔若无骨的手儿环在他腰身,愈抱愈紧。 她能感受到晏闻筝的身躯紧绷一瞬,眸底的戾气逼仄散了些,接着更是浓郁的话不开的戏谑和好整以暇。 她不知晏闻筝是否信了自己,可他这样的神情,自己到底是还有机会,有机会让他多信任一分。就算最后不能逃开他的怒火,可至少能换来惩罚轻一些。 阮流卿下定了决心,流转着一双委屈的潋滟眼眸看着他,鼻尖染上红晕,娇娇的唤。 “筝哥哥。” 声音较之方才还要细腻柔软百倍,她听完,都觉得自己被化作了春水似的,要将所有一切都泡化了。 然而,她面对的是晏闻筝,这样薄情冷硬的疯子。 她别无他法,唇瓣翕合方想再继续说些什么,没想到男人的指腹竟轻佻的按压在她的脸颊,随着有一下没一下的逗弄,眼神却愈发跃跃欲试。 阮流卿下意识抬手攥住他的手臂,她怕晏闻筝又疯狂残忍的掐在她的颈项。 然她杯弓蛇影的动作很显然激起了晏闻筝的不悦。 阮流卿心跳得厉害,只能顺势同他的大掌十指紧握在一处。 甚至,顿了片刻功夫之后,更僵硬着,试探着以自己柔嫩的脸颊蹭了蹭,睁着一双眼儿望他。 纵使她掩藏得极好,可也掩饰不掉她的怯意。 长久的万籁俱寂,连日光都射不进来的隐晦暗林,连鸟儿都不敢踏足。 这样的地方,倘若晏闻筝一怒之下弄死她…… 阮流卿不敢想,还想更乖顺的讨好晏闻筝,却听见他的冷不丁的质问。 “有多想?” 冷冽的嗓音突兀的落下,阮流卿反应了一会儿,却不知道又该如何说下去。 从没有人教她这种情况该怎么办,就像没有人教她该如何应对一个疯子。 “想得我……我心都疼了。” 蝶翼急促扑朔着,她难以承受此刻晏闻筝犀利的眸光,想要避开,可根本不可能。 莹润透白的脸颊在此刻更因自己的话和紧张,红的似花儿般艳丽。 然这些,阮流卿看不见,她只觉得自己好像被滚烫的火黏住,连她都在瞬息之间便要焚烧殆尽。 “卿卿这样想我?” 晏闻筝直勾勾的盯着她,微挑眉,唇边似极具兴味,更多的是探究。 “当然了,”阮流卿顺着他的话接下去,“因为你是我的……” 话到嘴边,她骤然戛然而止,意识到言语的凶险和不合时宜。 “嗯?我是卿卿的什么?” 纵使躲避着,可晏闻筝偏要逼着她继续说下去,距离太近了,呼出的热汽和周身的气息萦绕在她身上,强势的,霸道的,躲不开藏不了。 “是我的,是我的……”阮流卿脸都要憋红了,却找不到合适的措辞来。 “说!” 骤然,又是一声狠戾 到骨子里去的质问,凶恶到几乎要将她撕碎。 阮流卿整个人都在发抖,吓哭了,呜咽着答:“你是我的……心肝宝贝……” 这极度羞人的几字是芝芝教她的,芝芝亦曾以此来逗弄她,以往那闺中密友亲呢的玩笑话,可而今没想到,竟用在了最是令她害怕的晏闻筝身上。 阮流卿被冲击得四肢发软,手儿紧紧揪着手中的大掌,脸更是红得要命。 本是压抑的氛围更是紧绷得若拉开的弦,终于,在呼呼的风声中绷断了。 她听见晏闻筝的笑声,扭曲的,阴测测的渗出来,眼眸盯着她似都要冒出血光。 阮流卿害怕极了,身子却被晏闻筝箍得更紧,湿热的唇瓣印在她的耳朵尖山,轻咬。 “谁是卿卿的心肝宝贝?” “呜………筝哥哥。” 阮流卿几乎崩溃的吐诉出来,身子颤的更厉害,羞耻的簌簌流泪。 可晏闻筝还要她继续说下去,一边说,还要她证明自己这几日到底是如何的想他,还要亲眼看她的心是如何想他想得发疼的。 阮流卿摇着头不肯,泪水涟涟的求饶,可晏闻筝残忍的还不肯放过她,衣襟敞开了,顺着圆润雪白的肩膀跨下。 阮流卿用手去拉,却被晏闻筝单手剪在腰肢后面,如此更是以一副柔媚的姿态呈现。 “大了。” 他微眯着眼眸,倒映着刺眼的雪伏,而今天光乍泄之下,是同屋内尽数不一的诱人。 毫无瑕疵,胜若剥了壳的荔枝。 而这恰好时节的荔枝,被自己亲手剥开了粗粝的皮壳。 清甜的腻香扑面而来,更勾进了冷硬的心底,晏闻筝眸沉得可怕,将自己亲手剥开的荔枝捏握着,送进了嘴里。 一口咬下去,清甜香味于唇齿间四溢,更沁在他紧绷压抑的四肢百骸。 其实距品尝如此世间少有的鲜嫩荔枝不过过去短短几天,可竟能让他如此上瘾,如此魂牵梦萦。 晏闻筝簇拥着,一口一口品尝,又咽了下去。 不知多久,他满足了些,畅爽了筋骨,掀起眼皮望见禁闭者双眸哭得极是可怜的少女。 “筝、筝哥哥……呜呜……” /:. 阮流卿哭得几乎心碎,浑身颤抖着,哭得全身泛红,她根本不敢睁眼,怕透过晏闻筝漆黑的瞳眸看见其中倒映的雪色。 她本以为自己一味的顺从伏低,便能逃过一劫的,可却是根本不可能的。 她如何能逃脱开晏闻筝呢? 可除了气愤,她更是羞得发抖,若……若被人看见了,她真的活不下去了。 “卿卿。” 可偏偏,晏闻筝仍是那样矜贵优雅的脾性,轻声唤她,甚至在她耳边不要脸的说出,他亦想她的话来。 阮流卿避开脸,不想听,可脸儿在下一瞬便被吻住,她更想躲,整个脸都被晏闻筝捏控在掌里。 “呜……筝哥哥。” 第68章 她知道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她试着开口哀求,索性躲进他怀间深处,“我们、我们回王府里去。” “回府里去。” 她喋喋不休的重复着,晏闻筝哑声笑着,一手抚着她的后脑,怜爱又沉溺的安慰似的,可另一手,却大相径庭。 握在她的心口,似真的要将她的心掏出来看,又凶又狠。 阮流卿不知怎么办了,嘴里娇怜楚楚唤着的“筝哥哥”便没停过。 可没有拉回他一丝一毫的良知,反而更是凶恶残忍。 吻着他的唇瓣,阴测测的吐出恶言,“卿卿这张嘴这样甜言蜜语,蜜罐子似的,怕是要将我泡化了。” 阮流卿不明白,反应不过来,泪将他的骑装都洇湿了一块。 可晏闻筝丝毫不嫌弃,半扇雪润肩头还露着,便将她单臂搂进怀里,任由少女委屈可怜的咬着他衣裳哭。 马鞭一扬,底下悠悠踱步的黑亮骏马骤时高亢嘶鸣一声,扬着马蹄疾驰而去。 阮流卿被颠得一惊,吓得四肢都死死缠紧在晏闻筝身上,生怕自己被甩出去。 风呼呼的吹,待停下来时,阮流卿已是花容失色,一双秀眉紧紧蹙着,而晏闻筝却似更高兴了,将她从马上抱了下来,如待孩童那般捧在手上。 他走得很快,隐隐透露些迫切的意味,阮流卿探出头来,只看见仍是茂密得阴森的高大树木,静谧的氛围透着阴冷,而沿着蜿蜒崎岖的小径,阮流卿看见一片葱郁中立起的小木屋。 那木屋极小,只有简单的木板搭建而成,深褐色的木质经过时间的冲刷有些腐朽,瞧着应为这深山打猎之人修建的暂时休憩之所。 可眼下,晏闻筝为何带自己到这里来。 阮流卿还没从方才的心有余悸中缓过来,骤然便听见木门被“嘭”的一声踢开了。 第54章 还在怎么哭这么娇 竟然巨响的声音震得整个简陋的木屋都在震动似的,阮流卿亦骇得一惊,可还没反应过来,晏闻筝便将她倏尔放了下来。 更是强势的,吻生生就落下来了。 “呜。” 阮流卿猝不及防嘤咛一声,而后唇瓣便被吞噬住,晏闻筝掐着她的腰迫使她逼近,吻越来越深,舌尖探进檀口。 触到那滚烫湿热,阮流卿一颤,头都有些晕,可逃无可逃,小软舌被晏闻筝缠住,发狠的狁汲着,似要吃进肚子里去的凶狠。 吻得太重了。 有些疼。 阮流卿试着求软,柔若无骨的指儿探索着,还没摸到他的手,便被他生生的攥握住。 她开始挣扎,可结果便是腰被掐的疼,她委屈极了,鼻尖潋滟红润,眼眸更是通红。 “乖。” 晏闻筝百忙之中,唇瓣暧昧贴着她的鼻尖,沙哑道:“把舌头伸出来。” 话语太过羞耻,阮流卿听不下去,瞪大了晃动春水的眼眸,根本不敢看晏闻筝暗沉的脸。 而后,似受了惊吓的小鹿般藏进了晏闻筝的怀里,浓郁危险的冷香扑面而来,可在此刻相比起来,倒是安稳心安了些。 她埋首藏着自己,妄想如此能得晏闻筝丝许的心软垂怜,细软嗓音娇怜的颤抖:“筝哥哥,不要……” “不要?” 晏闻筝笑得恶劣,指腹感受着少女脸颊的柔软,又附身贴近吓她。 “那把嘴巴缝起来。” 果然,听到他的话,怀中的少女似受惊的小鸟般瑟缩,却偏偏更依赖,抱得更紧。 紧得像菟丝花紧紧攀附着大树。 而更紧密勒缠的…… 晏闻筝眸微眯了眯,根本无法形容那种感觉,就像全身的血液都炸开来的欣快。 抽丝剥茧的崩裂和极致溺窒感,让他甚至想死在她身上。 “阮流卿。” 短短三个字恍若从九幽地狱里缓缓渗出来,带着无尽的凶戾和恶意。 纵使阮流卿似鸵鸟一般将自己好生生的埋着,却也听到了,感受到了这样可怕的阴郁诡谲。 这种感觉太熟悉了,完全就是那种被泥潭深渊的毒蛇竖着绿瞳盯上的感觉,鲜红细长的蛇信子阴瘆瘆的咝着,而后不由分说的细密缠绕上来,要人逃无可逃。 阮流卿吓坏了,双手死死的揪着晏闻筝的衣裳,甚至唤着:“救命。” 晏闻筝眸更暗了,指腹按压着少女粉嫩的唇瓣,似想到了什么,俯身下去,视线与之齐平。 “卿卿是不是还欠我一件事?” 虽是在问,可却是笃定的,更不容她任何的忤逆和质疑。 阮流卿呆愣着不敢动,想起多日前晏闻筝许诺她不会动自己的妹妹和母亲,可要自己付出一些代价。 那代价…… “真聪明。” 晏闻筝一直盯着她,见她想起来了,满意的勾唇,指腹宠溺柔情的撩开她额间的碎发,转而又探进她的檀口。 时间过得很慢,而在此刻阮流卿才意识到,原来这仅几块木板在四方遮掩起来的小木屋里头仅还置了一张窄小的小木床。 其实算不得是床,只是简单搭建起来的框架,可上面,却细致入微的铺了厚厚的动物皮毯子。 雪白的,瞧着便柔软至极。 “卿卿喜欢吗?” 晏闻筝暧昧咬着她耳垂问她,手又握在她心口。 这一瞬,阮流卿什么都明白了,什么都是故意的,什么都是他计划好的。 连这猎户的木屋也计划好了。 他竟……竟这样迫切无耻!带她出来也是为了来这里…… 阮流卿想逃了,吓得好不容易止住的泪又要流出来了,可没想到,晏闻筝竟是十分怜惜似的,抚去她眼角晶透的珍珠。 “哭什么?”声音很轻,温润得有些湿腻,“这几日,我亦想卿卿得紧。” 想的都要疯了。 晏闻筝闭上眼,又深深印向少女的唇瓣。 而与之同时的,是“哐当”一声的佩剑和腰带坠地的声音。 阮流卿被牵着止步在木榻之前,而后,眼睁睁看着晏闻筝就那样明晃晃的坐了下去。 姿态桀骜恣睢,气度便是天生的王者一般,睥睨着脚下泥土中的蝼蚁。 “来。” 他扬着眉朝她招手,示意她过去。 阮流卿泪淌下来,可双腿被钉住了一般不能逃脱,而身子更如提线木偶似的,被他握着手一拉,便趴在他的腿上。 他的气息和温度扑面而来。 她很熟悉,却从没这样的实质般幻在眼前。 晏闻筝仍是那样睥睨的盯着她,似鼓舞,又似引导怜爱的一下没一下的抚在她的脸和唇瓣。 宠溺的柔情甚是让人上瘾,可却淬了致命的剧毒。 “饿了吗?” 他道貌岸然的问她,指节执着玉箸,动作优雅得似拨琴挑弦似的,将紫药喂到她嘴边,“吃吧。” 阮流卿不想吃,可没有办法,这是她自己答应的,受他的投喂。 她颤生生张开粉嫩的唇瓣,将晏闻筝喂给她的紫药含在了嘴里。 可这种食物的味道并不好,更是因为刚出锅,带着极烫的温度,然晏闻筝却先更恬不知耻的戏弄,“当真如蜜罐子似的。” 听罢,她泪更如断线之珠的淌,哭得极是悲戚,哽咽着什么都咽不下,可她害怕晏闻筝,不敢忤逆他。 她仍强撑着再想吃一口送到嘴边的紫药时,晏闻筝不喂她了,蛮横将她抱进怀里。 “怎么哭这么娇?不是饿了吗?” 眉骨压得更低,又吃下荔枝。 “不许哭了。” 他凶狠的喝她,阮流卿被震慑得呆愣,转眼泪珠被他极致柔情的舔噬掉。 可下一瞬,凶恶的猛兽竟毫无防备的破门而入。 阮流卿反应不过来,下意识循着望去,想躲,却偏偏颈项也被锋锐的牙齿叼住,她疼得轻咛,头险些撞在木头上,关键时刻又被扯了回去。 “呜……救命。” 她哭的狠,手紧紧抓握在晏闻筝手臂上,可仍怕,索性一口咬在了晏闻筝的肩上,嘤嘤软软的哭。 全身都哭红了,最后身子发软着没力气,只能楚楚可怜的啜泣抽噎着。 “晏闻筝……” 一声一声,是她也没想到的娇酥软软,浸了水似的柔顺。 她觉得自己好像变成了纸鸢,可线一直在晏闻筝手里,放飞了些距离,稍离得远些的时候,便猛拽着又扯回去。 一拉一松间,她上不去下不来,似都晕头转向的。 这样的层层阴云不知氤氲了多久,最后终于打雷了,饕餮的狂风刮得风筝乱颤,猎猎啪响,暴雨砸下来,毁天灭地的气势似要将一切捣碎嚼烂,雨滴噼里啪啦的迸溅在大地上,又汩汩汇聚渗进泥里去。 头发洇湿了,毛皮毯亦黏作毡团,暗沉的,带着潮湿的泥泞气味。 可纸鸢还是飘在半空中,都可怜的飞不起来了,晏闻筝却强硬的逼迫,从背后支撑着不肯撒手。 第69章 起初,阮流卿还数着,一下……两下…… 到第九下时,会格外的飞得高。 可到了后面,她只能咬着晏闻筝的手心抽噎。 泪水从秀气精致的鼻骨淌下,尽数蓄在他的掌心。 “筝哥哥。” 阮流卿上气不接下气,声音有些破碎,被晏闻筝欺近身从身后抱着亲她,抱得愈来愈紧,似要将她揉进身体里去。 阮流卿瞳眸越发涣散,若有实质的仿看见饕风暴雨中,纸鸢到底是被摧残的不成样子,支离破碎的从空中坠下了。 毫无生机,灵魂都散了,却满满当当的被晏闻筝捧住了。 紧阖的蝶翼一直随着身子在扑朔翩跹,阮流卿红润润的唇瓣微张着,孱弱的吸着气,她总感觉用力呼吸便会更抑制不住的哆嗦。 这样的破碎,可晏闻筝却如这深山老林中千年的老狐狸似的,吸了人的精气般尽是得意的恣笑。 餍足的微眯眼眸,更闪烁着懒倦的异光,望着怀中的少女,更感受着少女这样娇柔水润的轻颤和呓语般的依赖。 缱绻的望着,指腹一下一下抚着少女潋滟得潮红欲滴的脸蛋,又情不自禁的印下一个个轻吻。 而另一只手揉着少女软绵绵的肚子,问她:“饱了吗?” 阮流卿听见了他低哑到暗磁的嗓音,却无力说话,更不想说话。 然兀自被晏闻筝轻轻一摁饱腹的肚皮,顿时酸慰的快要溢出泪来。 她无力的抓住他的大掌,可她的手太小,并不能握全,只能攥住两根指节。 然不过换气的功夫,她的手顺势被晏闻筝反握住了,一起贴在她的肚皮上,似还能感受到突兀弧度。 瞬息之间,阮流卿怔了会儿,屏着呼吸将脸埋进晏闻筝的颈窝深处。 “困了?” “嗯……”她有气无力的溢出声来,这下晏闻筝是真的大发善心了,竟就搂着她睡,虽一直满满的禁锢着她,可到底没再恶劣的凶狠撕扯。 空气静下来,阮流卿能听得见近在咫尺的心跳声,铿锵有力,更听得见外面的风吹沙沙声,她不知同晏闻筝抱在一起度过了多久,可无论是狂风还是暴雨,都一直是她的错觉。 纸鸢也是…… 她不愿再想,在晏闻筝怀里寻了个更舒服的位置便安心的睡了过去。 很奇怪,甚至是诡异,在她最是恐惧害怕的恶魔怀里,她竟能睡的安稳,再加上是在这样诡谲深幽的树林,说不定真的会有吃人的猛虎财狼,更说不定危机四伏,很快便有人寻进来发现他们,毕竟这是在春狩的境地。 可纵使如,她亦睡得失去所有意识。 待阮流卿醒来时,她稍稍一动,便能切身感受到什么是极致的饱胀感,还在…… 而晏闻筝似还睡着,浓密纤长的睫毛在冷白的脸上印出一排阴翳,这副模样,比平日锋利扭曲的他柔和了不知多少倍。 第55章 囚锁“晏闻筝,你是不是爱我?”…… 不仅是柔和,更有说不出来的温情。不得不承认,晏闻筝这张脸当真是极为优越和完美,骨相深邃,皮囊又艳侬又妖冶,实在勾人心魄。 阮流卿想起不久之前隐匿在草丛堆里听见那些贵女们的谈笑之话,其中一女子说而今难有容颜与之匹敌的男儿。 阮流卿微抿着唇瓣,细细回忆一番,好似自己那么多年来,却是极少看见容颜能有如此攻击性的美艳。 可如此完美的皮囊,灵魂却是那般的坏和恶劣。 为什么会有如此矛盾之人呢? 阮流卿噤声凝望着他,水眸里盈满了小心翼翼的探寻和好奇。 她不仅想,到底如何的环境和经历,才会铸就这样一个心狠手辣、人人畏惧的人呢? 阴戾的常年游离徘徊在至黑暗之地,杀戮就如附骨之蛆一般占据着灵魂。 他的出生,他的父亲母亲…… 仔细想来,她从来没有听人提及过只言片语,就连在王府这样久,也从未听过些许。 这种隐晦并非是时间的遗忘,倒像是刻意之下不敢触碰半分的隐瞒禁忌,无人敢问,也便无人敢说。 阮流卿愈发好奇 ,而在眼下,更占据她神魂的是那饱胀到要裂开的酸慰。 她从前懵懂的以为,天下男儿都当是她囫囵扔开的避火图上面,绘制的,那般身形。 可而今,现实是,几乎整整是两三倍有余! 光是脑海匆匆一闪,阮流卿便心有余悸,仍有娇韵的纯媚脸儿又红了起来,眉轻轻蹙着,想稍移个位置,没成想便惊醒了晏闻筝。 深邃的凤眸很清明,想来已经醒了许久。 “别动。” 声音很淡,眼皮未睁开睨她,可却依旧让阮流卿生出冷的感觉。 可现在她哪里还敢忤逆激怒他,只得乖乖的柔声说道:“出去。” “嗯?” 她不知道晏闻筝是真的没听清,还是故意装的,故意附在了她的耳边。 阮流卿不可控的轻颤,却带的晏闻筝亦不好受,霎时便睁开了眼,休憩的每一根神经铺天盖地的亢奋起来,暴戮的狠戾。 “呜筝哥哥……出去。” 阮流卿委屈极了,可哪里有什么办法,趴着揪在底下的毛毯。 “我也想出去。”许久,他才恶劣的咬着她耳垂,“可卿卿不肯,一直挽留。” 阮流卿泪满盈眶,又险些昏昏欲睡的筋疲力尽了,晏闻筝自身后抱着她,轻抚她的脊背发丝。 空气静下来,阮流卿还在哭,可这次又是咬着晏闻筝的掌心在啜泣,整个人都潋滟开红潮的媚意似的,又娇又软。 直到木门之外真的传来了稳健的脚步声,她都一无所知,只似乎感受到晏闻筝一下子缱绻柔和的气息霎时阴沉下来了,萦绕着的杀意翻天覆地。 这是一种区别于待她时凶狠残忍的感觉,在此刻,别的一丝一毫都没有,只有纯粹和凌厉的肃杀之气。仿那门外之人再靠近半分,便会被他毫不留情的一刀毙命。 而这样强势逼仄的杀意,门外之人也感受到了,当即垂首,声线虽依旧无起伏,可却难以掩盖的惶恐。 “主上,卑职罪该万死。” 声音顺着遮掩得并不严实的木屋框架渗进来,阮流卿听见了,混沌涣散的瞳眸一下子清透。 是影风。 他什么时候来的?都看见听见了吗? 阮流卿心砰砰跳着,在这种情形下,下意识的反应,竟是受了莫大委屈惊吓的宠物似的,循着在身侧抚弄哄慰的晏闻筝,而后躲进他的怀里。 “筝哥哥。” 身子微微颤着,好不容易放松柔和下来的旖旎气息被尽数打破了。 晏闻筝抚着她的后脑,虽没说话,却如作安慰一般,告诉她别怕。 又俯身下来,亲了亲她的侧脸唇角,低声道:“乖。” 阮流卿咬着唇瓣,感受到晏闻筝松了对她的禁锢,她知道,晏闻筝要出去。 他难得的耐心,还在安慰敏感不安的她,阮流卿缓缓抬起眼来,眉眼间似如春花,都还尽是经他极致灌溉后潋滟开的脉脉媚意,而今更是离不开主人一般的依依不舍。 “马上回来。” 声线沉稳温和的游进耳际,阮流卿望着晏闻筝,没说话,轻轻点了点头。 晏闻筝又在她唇角留下一吻,披件衣裳走了出去。 木门打开,发出吱呀的声响,音量不大,似乎是因为刻意放轻了动作。而阮流卿整个人都埋在毛毯里,却也能听得到丝缕的碎音。 而小小木屋之外,阴森的暗林气氛诡谲至如冰窖一般,透下来的几率阳光衬得更是有些诡异难测。 影风低眉垂首,看着步入视线里头的那双熟悉的乌鹿革靴,眼睫一颤,道: “主上,您要的东西。” 他不动声色更是恭敬将手中之物呈了上去。 锦布包裹的,乃是一套女子样式的粗布衣物。 他不曾多想,但也下意识的知晓此衣物除了给住在赫渊堂里头的阮二小姐,绝不会有旁人。 衣物颜色素淡,一针一线虽是细致,可根本比不得以往主上派人送去的衣物。 其中缘由难寻,他从不会多问,只依旧一板一眼、尽心尽力的替主上分忧,然今日到底是出了差错。 按照既定的时间送来,可他抵达之时,没想到竟…… “看见什么了?” 影风正忐忑不安着,听见冰冷沉肃的声音砸下来。 他一顿,随即实话实说道:“卑职除了您什么都没看见。” 事实确为如此。他靠近那扇门,本欲抬手轻敲获得准允才踏入,哪知木门并不足以遮掩完全,他无意识瞥见显露在毛毯之外的精壮后背。 雄浑,充满力量,亦布满沟壑狰狞的伤痕。 是属于自家主子的。 而与以往都不同的是,在之上,还有一些细小的红痕。 新鲜的,对比强烈。 第70章 尤是呈环绕姿态的臂膀,有着更为鲜红的齿痕。 他无意多想,然那显然的让他根本忽视不了,只需一个余光所瞥,似都能想象到那符合自家主子张扬脾性的无尽酣畅。 而主上怀中完完全全抱住的、遮挡的什么,他什么都看不到。 空气静默几许,影风仍感受到那道冷厉的眸光睨在自己肩头。 他滚了滚干菏的喉咙,道:“卑职这就挖了这双眼睛。” 说罢,决绝的抬手,欲拔出腰间的匕首。 “行了。” 一声带着隐隐淡笑的两字冷冽落下,影风一怔,感受到随着这道赦令,空气中弥漫的死亡气息也消散了些。 他顿了顿,道:“多谢主上。”身体微微躬着,又禀道:“主上,而今众人察觉您多时不现身,只怕将按耐不住,卫成临已暗自派人来寻。” “按耐不住?” 晏闻筝挑着眉,深邃冷眸间透露讽意,嗤笑一声,“平日那些个老东西朝堂之上恨不得将本王碎尸万段,而今不过一时未现身,便个个沉不住气了。” 影风低着头,顿了会儿,恭谨道:“那卫成临……” 听到此处,晏闻筝不由嗤笑一声,讥讽道:“他找不到这里来。” “你且先回去,不用理会他们,若陛下问起,便说本王在山中寻宝,晚些亲自请安,将宝物上呈品鉴。” “是。”影风倒退几步,迅疾转身离去。 冷寂的深林恢复了静谧,片刻,木门再次被轻轻推开,里头氤氲的甜腻香味和古怪的麝香味裹挟在一起。 扑面而来,晏闻筝眼眸直直往木床上那娇柔的少女锁去。 木床很小,甚至不足以两个人躺在上面舒展,可而今在纤形少女的映衬下,竟显得阔气许多。 而此刻,少女尽数裹藏在毛皮毯中,在野性奢靡的衬托下,尤显楚楚的怜人。 在这样的场景,这样的小木屋,晏闻筝竟不觉生出一丝诡异的情愫来。 他忽而忆起多年前不堪的记忆深处,窄小潮泞的小屋,风吹日晒,日夜都是不会消散的腐朽气息,而地面更因长久的雨水浸泡,皆是泥泞的。 可在这种绝望窒息中,他竟还养着一个娇娇纯涩的少女,莹白透嫩的肌肤同昏暗的地狱形成鲜明的对比,就如唯一的光,或是懵懂擅闯人间,却被他残忍的折去双翼囚锁在地狱里陪他一起堕落。 晏闻筝眸色暗了暗,不觉深吸了一口浊气,提步走过前,掀开少女紧攥的毛皮毯,果真看见少女白的晃眼的肌肤,漂亮眼眸又是瑟缩又是懵懂。 这种凝望警惕的眼神,无意勾起心底的诡异情愫,直到嫩滑滑的人儿从毛毯中捞出来,紧圈束缚在怀里才消散些。 “唔筝哥哥……” 阮流卿身陷混沌,她本无意偷听,可此处太安静了,她仍是不可避免的听见了一些。 而听见的晏闻筝说的话,她正不安的揣测晏闻筝说的“宝”是否指她?要献给陛下品鉴的又是否指她? 可正这个时候,门打开了,毒蛇一般的男人就噙着阴冷的笑游进,瘆人的盯着她看,又将她扯进怀里。 蛮狠的力道硌得她疼,可刚唤出来,她竟又被湿热的唇舌堵住。 “嗯~” 晏闻筝又亲她了。 她不知他又发什么疯,偏执的力道似要将她搅碎,不予她任何的躲闪。 阮流卿知道,此刻唯有乖顺些才会好受,如此便乖乖的张开嘴由他亲,由他带着自己的舌去他嘴里缠/绵。 可如此,吻便越来越深了,逼仄的空气里都尽是暧昧的咂声似的,阮流卿听不下去,羞红了脸,待晏闻筝放开她时,更不敢看牵出的银丝。 扑朔着眼睫,她想躲,可没想到晏闻筝竟一直凝 视着她,直勾勾的黏稠目光,眨也不眨。 须臾听见他暗沉到极致的质问:“听见卫成临了?” “嗯?” 阮流卿有些怔然,反应过来,她亦有些讶异,方才主仆二人的话,她确实听见了久违的故人。 可而今,她惊异自己的反应,在方才听着提及这个名讳,竟已无太多波澜。 “怎么?还妄想着和他再续前缘?” 沉下来的嗓音不知何时又几近暴戾,阮流卿抬起头,就望进那双犹如幽潭的一双冷漠,表情更是诡谲的恐怖。 明明挂着柔和的笑,却偏偏是皮笑肉不笑的。 她想,若自己回答不慎,又会换来狠狠的折磨。 阮流卿抿了抿唇瓣,道:“没有,没有的。” 她姿态柔软的抱住晏闻筝,滚烫的胸膛灼人,更让她不觉冒出羞耻。 “筝哥哥,而今……”她咬了咬牙,硬着头皮道:“而今我只有你,你是我的……心肝宝贝……” 字音越来越低,直至快要听不见,可晏闻筝听得极为清楚。 显然,这个答案让晏闻筝眉目间的戾气舒展了些,更不知哪里极大的取悦到了他,紧绷的嘴角漾开若有似无的弧度。 然如此,周身的气息仍是逼人的,阮流卿小心翼翼的由他抱着,沉默许久,想起方才听来的话,试探的问他:“那筝哥哥呢?” 是要将自己献给陛下品鉴? 剩下的半句她没问出口,若答案不是,因自己对他的怀疑,依晏闻筝的脾性怕是又要发疯的。 果然,答案不是。 “卿卿亦是本王的心肝宝贝。”他凝视着她,眼里除却诡谲的幽暗,宠溺都快要抑制不住。 在这一瞬,阮流卿难以避免的愣住,总觉又有什么不一样。 就像不久之前被他摁着腰,一下一下的凶狠,可生出的是更古怪的感触。 委屈的,迷恋的。这种感觉让她恐慌。 她望着他,唇瓣翕合,却没说出什么话来,半晌,竟不由自主的问出了一句。 “晏闻筝,你是不是爱我?” 第56章 饱腹“晏闻筝,你就是爱我。”…… 声音细弱难察,她不确定晏闻筝是否听见了,可话音出了口,空气顿时凝固下来,静的窒息。 而阮流卿自己也惊异不已,自己竟问出了这个,为什么要“可怜求爱”一般的问晏闻筝这种话。 潋滟水眸闪过一丝慌乱,阮流卿阖下眼去,却想到而今自己已然问出去了,便再覆水难收。 她凝神,白嫩指尖不自觉揪紧,犹豫了片刻,毅然抬起眼来,直直的望着他。 “晏闻筝,你是不是……” 这一次,话音未落尽,阮流卿便被男人眼中浓郁翻腾笼罩而出情愫吓得声音越来越小,最后红润唇瓣翕合,却再发不出任何声音。 男人脸上抹开的嘲讽笑意愈发浓烈,而慵懒慢惓的眼神里,也尽是高高在上的轻蔑。 又是这样令人讨厌的神情了。 就仿睥睨着脚下凡尘蝼蚁,而后露出的灰冷的漠然。 这种冷,刺入四肢百骸,又狠狠扎进心里去,就连身上覆盖的毛皮毯也顿时如浸了冰雪似的。 明明他素来如此,可这一次,阮流卿不知所以自己为何心却如同被攥紧了一般,而后越来越疼,越来越疼…… “爱?” 晏闻筝冷冽嗤笑,“阮流卿,本王早就说过我不需要这种无用的东西。” 眼眸冰冷半眯着,指腹轻挑的捏着她的下颌,居高临下的打量着她的脸。 “况且,你凭什么觉得本王会爱你?” 字句落下,阮流卿听得清清楚楚,她被捏着下颌,动弹不得,可除了这,她能显然感受到毫不留情锁在自己脸上的视线。 可那股莫名的情愫继续往上涌,她根本不知从何而来,却堵塞得她鼻头染上红晕,眼眶也渐渐洇湿。 “你……你这个混蛋!” 她不明白,怎么世上会有这样的疯子,不喜爱一个人,却能绑束在身边,一次又一次的亲吻缠.绵,甚至是三番五次的洞房之礼…… 愈是想,眼睛越是涩痛,而后泪水朦胧着视线,她看不太真切了,却还能听见晏闻筝倏尔暴戾刺骨的声音。 “不许哭。” 阮流卿被吓得一哆嗦,竟更想哭了,亦别开脸,不想再看见他,更伸出柔若无骨的手隔在晏闻筝胸膛推阻着,想逃离他的禁锢怀抱。 “想跑去哪儿?” 如铁钳般的怀抱更紧,腰肢被单臂紧紧扣住,阮流卿还在挣扎着,腰肢被掐着带近,唇瓣竟又落下强势的吻。 她哭着避开,等来的便是凶恶的咬。 晏闻筝咬她的嘴角,逼得她打开齿关,湿热大舌挤进去他都还不肯罢休。 翻天覆地的搅弄吸吮,而后又沿着她的脸亲,连泪珠都没有掉下来的权利。 “阮流卿,无论如何,你我同棺同寝,我生生世世都不会放过你。” 来自地狱里的诅咒便这样纠缠萦绕着,阮流卿有气无力的骂:“你这个混蛋……” 然这一次是骂不出来的,被尽数吞进晏闻筝的腹中。 第71章 阮流卿折腾的没了力气,麻木了,楚楚可怜受着脸上嘬咬的力道,委屈的啜泣。 待他疯够了,便握着她的肩往身上摁,似要将她揉进骨子里去的力道。 见她平复下来了些,便搂着她的腰,又想俯身下来亲她。 阮流卿起初还想徒劳的挣扎着,到后头竟是笑了。 柔媚的眼神平淡如水,恰如平静无波的潭水一般望着晏闻筝。 她深吸一口气,道:“晏闻筝,你就是爱我。” 语气平静的近乎笃定,然阮流卿心底并没有底,她甚至是一点把握都没有。 她只是古怪的、出于对晏闻筝那句“凭什么爱你”的报复,她敌不过晏闻筝,却似每每能在“爱”这个字眼上激得他情绪骤变。 尤其是方才自己的问。 她伤不了一个疯子,而今却捏住了一个疯子的七寸,至少能片刻撕破那层恣睢恶劣的伪装。 “晏闻筝,你就是爱我!” 她死死的盯着晏闻筝,果然,不出片刻便激起那双漆黑瞳眸里蕴蓄的黑暗和动荡。 令人胆寒的威压化作一张细网,完完全全将阮流卿裹挟住。 可此刻,她已经认命般的不怕了,晏闻筝能说出生生世世纠缠不休的话来,便真的说明,她当真极难逃离。 就算逃不开这种绝望的囚笼,可也能到底让自己好过些。 阮流卿眨了些蝶翼,极力掩饰掉自己不由控制的颤栗,又仰头望着晏闻筝,在他发疯折磨自己之前,嗓音刻意放低了些的说道。 “筝哥哥,你为什么不敢承认爱我呢?你就是爱卿卿。” 话已经到此处,她更是稚涩的大胆,在晏闻筝抿紧的唇线上啄了一下。 “筝哥哥,你都说卿卿是你的心肝宝贝,这便是爱的,你爱卿卿。” 娇柔声线越来越软,软的阮流卿自己都听不下去,她阖下眼,或知等来的仍是晏闻筝冰冷刺人的话和言语。 可没想到,男人更快一步的,却是不由分说便摁着她的后脑将她抱在怀里,脸颊贴在他的滚烫心口,听见一声比一声还要铿锵的心跳声。 而在这心跳声中,他一直不说话了,素日恣睢张扬的气韵而今被揉作一团黑雾似的,没有阴鸷的胆寒凶残,只剩下让人捉摸不透的朦胧。 阮流卿不知他此刻在想什么,却能感受到这种细微的变化,壮着胆子,唇瓣蜻蜓点水一般亲在他的心口。 这一瞬,显然肉眼可见的,男人暴戾嗜血的气息散尽了,甚至还怔了一瞬。 阮流卿惊讶晏闻筝会有这样的变化,又抬起脸,眼泪汪 汪的望着他,撒娇一般的语气。 “你方才说的话,卿卿好伤心,卿卿什么都给了你,任由你如何亲着抱着,更乖乖的听你的话,在王府里守着你回来,可你竟说你不爱卿卿……” 一切正如阮流卿预料中发展下去,他凝望自己的眼神愈发黯然难测,可她没想到晏闻筝竟蓦然打断了她柔软戏言。 “瞧卿卿这意思,卿卿是很爱我?” 阮流卿愣住了,盈盈水眸被晏闻筝的问激得直晃动。 “嗯?” 黑雾缓缓散去了,而今映入眼帘的一如既往是那条狠辣的毒蛇,尽是侵略气息。 阮流卿心突突跳着,好像明白了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他硬要逼她回答,而自己已无周旋余地。 “是……是。” 阮流卿唇瓣微颤着,可而今在晏闻筝面前经历这么多,也便没了最初的懵懂和胆怯。她轻轻吐出几个字,“心肝宝贝自然是爱的。”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晏闻筝沉着一双眼眸凝视她,似要透过她点滴的神情,掰开她的任何情愫和虚伪。 她不知道晏闻筝看出了什么,半晌,一直在她脸上摩挲的指腹轻点下移,点至她心脏的位置。 而后张开握住了似的。 阮流卿瞳孔紧缩,脸又红了,没反应过来,被晏闻筝抱着亲。 似在还她方才蜻蜓点水的一吻。 可睚眦必报的他还击是不一样的,是要嚼碎一般的吞咽。 阮流卿身子颤抖的可怕,被他满满当当抱在怀里没有力气。 “既如此,” 晏闻筝百忙之中,掀起一双黏稠的眸看她:“那日后卿卿便教本王何为爱吧。” 声音有些漫不经心的,然本就紧箍的力道却还在收紧,势要将她融入骨血和灵魂。 而除此之外,更如上瘾一般,循着她的唇舌亲,光是亲还不够,还要她乖乖的将手勾在他的颈项。 痴缠似的,浑身上下都吻过了一遍。 阮流卿羞耻得全身发麻,脑海里早就崩断的弦此刻竟续上了,调拨着,溢出水声。 逼仄窄小的木屋,尽是潮湿的旖旎气息,她不知自己从王府出来和晏闻筝在这里厮.混了多久,却知道自己从未离开过他的怀抱。 直到晏闻筝终于尽兴满意了,终于舍得将她放下,可下一瞬又将她扶起要她坐在床沿。 阮流卿看见他将一直忽略了放在角落的衣裳拿起来给她穿上。 衣裳布料较粗,磨得她险些破皮的玉嫩肌肤有些疼,晏闻筝轻声哄她:“乖,很快便能换下了。” 她问:“为什么要给我穿这个衣服?” 阮流卿颔首,看见笼罩在自己身上的粗布衣裳,色泽单调,布料粗糙,倒真像这久居山中之人。 晏闻筝没应她,站起身来竟又为她梳起头发来。 阮流卿想起不久前在屋里昏天黑地的几日,情致上来了,他亦为自己画眉点唇过。 那时她便疑窦,晏闻筝为何这样娴熟,他虽曾是一个护卫,可无论如何也轮不到做伺候女儿家的事。 “晏闻……”阮流卿险些又忘了该如何唤他,及时改了口:“筝哥哥,你为何会这些?” 声音很轻,带着试探,她不确定晏闻筝是否会告诉她这些。 如是问完了,也便轻抿了抿红肿到不成样子的唇。 方低下头,却听见自身后传来的低沉声音。 “在深渊里长大,自要什么都会些。” 语气漫不经心的,阮流卿却捕捉到遮掩不住的冷意。 阮流卿不禁一颤更是好奇,知道莫大的危险,却根本压不下隐隐而动的好奇。 晏闻筝从前不是晏伯伯府上的护卫吗?较现在权势通天的他比起来虽是低如尘埃,可也到底算不上深渊。 莫非内里还有何辛秘往事? 阮流卿想到这,顿时捏紧了手,她想只怕当今天下知晓晏闻筝这些辛秘往事的只有寥寥数人。 而这么多年,都没有只言片语流传出来,足以想到其中隐晦到底有多震撼可怕。 她一时不敢听了,没再继续问,可静谧中,却听到晏闻筝一声嗤笑,冷得彻骨。 片刻之后,木门从里打开了,阮流卿是被抱着出来的,漂亮的脸儿潋滟粉潮媚韵,窝在男人肩头,手亦紧紧揪着他的衣襟,哪里都不敢看。 她而今已知晓此处是根本不可能会出现人,可大白日同一个男子行完那种事,无论如何都是不敢见人的,连头也不敢抬。 “啊。” 蓦然,她惊唤出声,晏闻筝将她往那匹桀骜的马上抱,似还体贴的思及方才腿没怎么合拢过,而今让她双脚并拢侧坐在马鞍上。 “筝哥哥。”阮流卿很不安,怕马儿将她甩下去,直到晏闻筝在身后紧紧抱着她这才安心了些。 马鞭轻轻一扬,难驯的烈马竟甘愿踱步闲行,阮流卿在这种速度中安心下来,微微侧首感受着拂面而来的自然气息。 晏闻筝睨她一眼,似笑了一声,却也没再弄她,只收紧手臂,将她护着。 沿着蜿蜒的山道,离不见天日的幽暗远去,日光透光遮盖的枝叶洒下来,投作灿漫金光。 阮流卿也在这时才知道,怕是日近西山了。她没想到时间过得这样快,而自己遭受那些也那样久。 她现在都还记得,自己方被抱离那毛皮毯时,不经意瞥见的,尽是深色的泞啧,其中还有许许多多黏稠的说不清的山药羹。 刚出炉的山药羹,一股脑的灌进肚子里,也不管她吃不吃得下,只知道逼着她灌,到最后满饱得吐出来。 然,那都是…… 她不敢想,脸烧得疼,好在,晏闻筝承诺那罪恶的毛皮毯会有人来烧掉。 “在想什么?” 骤然,湿热鼻息落在脸侧,阮流卿根本没抑制住便想起较这要滚烫数百倍的、刚煮开的山药羹被逼着灌进肚子里时的感觉。 “嗯?” 耳垂传来的痛意拉回阮流卿的纷乱不堪的思绪,她此刻根本不敢看晏闻筝,细声温吞道。 “筝哥哥,我就是在想,今日既是春狩,你同我……”她顿了顿,道:“你什么都没狩猎,回去如何交待?” “呵。” 哪知,这好心的话叫晏闻筝听了竟又笑得冰冷嘲讽:“谁敢说本王未捕猎?” 第72章 “再者说,本王今日可是收获颇丰啊,抓到了两只小白兔子。” 阮流卿眨着眼眸,听见晏闻筝继续道:“一蹦一跳,让本王险些都抓不住。” 嗓音暗然的低沉,阮流卿抬起眼,便望见晏闻筝视线浓稠得凝在别处。 “你……你……”阮流卿骂出不来,将自己的脸憋得泛红。 谁料,晏闻筝根本不会轻易放过她,掐着她的下颌,沉声道。 “可兔子天生是柔弱的,在野外,没有强者的庇佑,只有死路一条。” 阮流卿被他话语里渗出的残戾吓到,听见他继而道。 “从前便有一只这样的兔子,弱小低贱,在野外同他的父母双亲摸爬滚打,总算寻到了飞上枝头的大兔子得了一场庇佑, 可谁能想到,大兔子实则是一头狼,用虚情将一家兔子哄的团团转,各种见不得人的勾当,最后……兔子一家都被活生生撕碎。” 字句吐下,漫不经心的语调似听不出什么起伏来,可一瞬冷戾的眼神中所起的杀戮气息根本掩饰不掉。 话说完,他更是阴测测的笑了,阮流卿全身僵软,大气都不敢出,感受到晏闻筝阴鸷的俯身,唇瓣贴在她的侧脸,若毒蛇嘶嘶的蛇信子一般冰冷,又问她。 “卿卿说,那只兔子可不可怜?” 阮流卿被吓得不轻,哆嗦着,却不敢再表现出来,她想,晏闻筝口中所说的兔子一家和狼,定是和他的身世有关。 那狼便是晏伯伯晏震川。他杀了晏闻筝的父母? 她从不知道这些,更听闻一向正气凛然的晏伯伯做出那样的事而震撼不已。 “筝、筝哥哥……”软糯声音有些颤,阮流卿仰起头来,埋进他的怀里,“小兔子太可怜了,太可怜了。” “还好小兔子现在有卿卿了。” 听见她语无伦次的话,晏闻筝笑了,可笑意却仍是阴 郁,抚着她的后脑,阴测测笑着,微侧首在少女发顶留下一个吻。 “是啊,小兔子现在有卿卿了。” 阮流卿仍是心惊胆战,在他怀里丝毫不敢挣扎。 暴烈的马儿许久停了下来,阮流卿这才敢从晏闻筝怀中抬起眼,偷偷打量了一番落在前头山崖下的一座院落。 山崖陡峭耸立,一眼望去,崖顶都掩藏在云间,更衬得崖下那处宅院凋零,阮流卿莫名心头一颤,转而被晏闻筝横抱了下来。 步履稳健,便将她往院落里抱,阮流卿不知这是什么地方,更诡异的是,晏闻筝将她放在里屋的榻上,便作势要她留下。 “筝哥哥,你去哪儿?” 她根本不敢撒下抱在他腰身上的一双手臂,“为什么要把我留在这里?” “乖,”晏闻筝还耐着脾性哄她,抱着她轻抚她的青丝,“卿卿在此处不会待太久。” “不,不要……”阮流卿惶恐不安,更想起今日晏闻筝带她来狩场的反常举止,还有自己身上特意穿的粗布衣服…… 他到底要干什么? 她猜不透,可她知道,自己绝不能被独自留下。 “筝哥哥,我不要待在这里。” 她手脚并用的缠着他,嗓音更是哀求依赖得似离不开大人的孩童一般。 “你怎么可以抛下我?我不是你爱的人吗?” 人急切恐惧下来,她有些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如何也不肯放手。 她还记得,在王府自己便是如此紧缠着抱他,才没被他仍在黑暗满是血腥的地牢。 “筝哥哥……你为什么突然要把我留在这里?你不要我了吗?” 泫然欲泣,晏闻筝被她闹得眉头微蹙,却仍还抱着她慰哄。 “我说过,卿卿这样惹人怜惜,我哪里舍得不要。乖些,在此处待两个时辰,待计划成功,我便来接你。” 计划。 阮流卿听见着,更是反应激烈了些,抬起头来望向晏闻筝,没想到还没看清什么,后颈传来一阵痛,她便晕了过去。 “睡一觉便都好了。” …… 第57章 揭晓本王可不是要将这乖巧的女儿交还…… 意识彻底消散于深远的边缘,她听见晏闻筝俯下身在唇角的低语。 而后,再感知不到任何事物。 在这样浓稠得没有任何一丝光亮的昏睡中,她似没有任何记忆,仿佛灵魂当真被抽离了躯体。 不知过去了多久,似乎从漫无尽头的边际里涌出一丝的意识来,在脑海里挣扎扑腾着,她似听见了什么声音,可从遥远的迷雾里传出来似的,有些听不真切。 “归政王,你说要给阮公一个惊喜到底是什么?朕和众爱卿可是已跟着你已行了数里路。” 这道声音似很是好奇,很是陌生的威压,阮流卿努力想要分辨是谁在说话,可残碎的思虑意识根本聚不拢,反倒更是摇摇欲坠,散作一团。 而此刻简陋的院落之外,早已是围满了精良铠甲的影卫,手执长枪,守护着人群中央身着明黄色猎装的帝王。 金龙栩栩如生,头顶戴着的金冠更是熠熠折出尊贵璀璨的帝王之气。 而在他的身后两侧,一众臣子亦身着骑装恭谨端坐在烈马之上。盯着前方的院落,面色各异。 晏闻筝听见皇帝清朗的沉音,微勾唇一笑,道。 “陛下稍安勿躁,这惊喜不仅能让阮大人满意,更是臣对阮大人的赔礼啊。” 说到此处,晏闻筝眸色划过一道难以察觉的异色,面上却不显,道:“阮大人殚精竭虑为陛下分忧,然因此前多种误会,让阮大人对臣心生误解,臣颇感遗憾,这不,方想借这个机会,解开大人的心结。” 男人恣睢张扬的态度收敛了些,声音听起更是温润如玉,倒真是滴水不漏,挑不出任何毛病来。 在场除了当事人,一众臣子不免看起戏来。 而今天下谁不知道,归政王朝中树敌无数,几乎已结为世仇的太子一党对其更是恨不得对其扒皮抽筋。太子党羽而今遍布,其中最是盘根的势力当属卫、阮两家,对其更视为眼中钉。 至于同阮府一家的仇恨,绝是只增不减,据传闻,阮家二小姐于大婚之日被其逼得坠崖而死,而前不久,又将阮府最小的女儿抢进了宫里去。 接二连三的挑衅折辱,百年门第的阮家老小如何咽得下这口恶气,更何况阮逢昌还是个铁骨铮铮、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之人。 如是,这仇恨根本化解不了。 这样无可愈合的伤疤,在今日竟被行事不羁狠辣的归政王提出来要“赔礼”,更何况,还是他主动提出来的。 归政王绝非善类,他怎会轻易“赔罪”? 更绝无可能赔罪!怕是都不知赔罪两字如何下笔! 这样一幕,其中玄机只会是一场天大的阴谋。 众人心中各异揣测,稍年轻的臣子面上已是显然,面面相觑过后,又将探寻的目光四处寻觅。 与此同时,处变不惊的皇帝听闻此,亦免不了疑惑和震惊,犀利视线凝着身后侧的晏闻筝,却见此面上找不出什么破绽来。 反观话中的另一主角阮逢昌,面色已是铁青到了极点,就算是在朝堂之上当着皇帝和文武百官的面也绝不会低头,更何况是在这狩猎之日。 阮逢昌冷哼了一声,道:“归政王这赔罪,我可担待不起。” 剑拔驽张,气氛瞬息诡谲凝固起来,一众臣子皆屏住了呼吸,而人群之中的太子扫了一眼身侧的卫成临,心中更是琢磨晏闻筝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阮大人莫急啊,” 然如此情形,晏闻筝面色仍是不变,俊美的脸上挂着那似笑非笑的弧度,轻声道:“过往之事,晏某知大人心中伤痛,然今日赔罪定是晏某十足的诚意。” 姿态谦逊大方,可唯独阮逢昌看见,那幽幽掀起直视自己的眼睛,一闪而过难以捕捉的异色。 而这样的眼神,卫成临也看见了,定定的凝视,戒备又警惕。 只见男人翻身下马来,微微抬手,直指前面不远处矗立在崖底的院门,又道。 “陛下,诸位大人,这准备的惊喜就在其中,还请随我一同入内做个见证。” 声线不急不缓,更从容有度。 皇帝听罢,望了眼姿态卑谦的晏闻筝,心中知晓他定有什么计划,可竟不曾请示过自己,微皱了分眉头,又望向身后的臣子,“归政王既已准备至此,众爱卿便进去瞧瞧,朕也想看看,到底是什么惊喜需要如此大费周章。” 说完,利索翻身下马,负手走在前头。阮逢昌别无他法,纵使再不愿也跟了上去。 一行人脚步声紧随其后,细密又逼仄的靠拢,阮流卿此刻意识早已清醒了许多,虽未听得完全,但也明白了个大概。 更在方才这种情形,她竟然将晏闻筝的声音率先辨别了出来,而自己亲生父亲的声音竟许久才认出来。 可眼下……晏闻筝到底要干什么? 他为何将陛下和父亲都引来? 第73章 他到底要干什么? 阮流卿慌了,一颗沉在混沌深处的心跳得越来越快,可是她却醒不过来,更动不了一分一毫。 她怕的快要流泪,终于在这种压迫下,门被人打开了,细碎的声音在这种绝境中格外的响亮突兀,更让她恐惧得全身发麻。 “不……” “不要!” 她在心中痛苦的呐喊,可根本喊不出声音来。 脚步已经踩了进来,却又似乎被人止住了,接着她听见晏闻筝的声音。 “陛下,阮大人,臣备好的赔礼便在那扇屏风之后了。” 一如往 常的清磁声线到了此刻依旧波澜不惊,可却化作寒仞浸进阮流卿心底。 她绝望了,晏闻筝怎么可以如此?她怎么也没想到,晏闻筝竟如此狠辣无情。 今日的一切,都是他早已计划好的,所有的目的都是为了让所有人发现她的存在,更当面戳破她和同晏闻筝长久时间的苟且,让她和阮家永远抬不起头,更要让她生不如死…… 不…… 阮流卿心如死灰,纵使醒不过来动弹不了,清透的泪依旧从眼角流出,洇湿了鬓发。 然那些探寻的脚步声却止步在了外面,显然被止住了。 “诸位大人稍安勿躁,” 晏闻筝的声音再度响了起来,视线自屏风之后的床榻移开,扫在众人身上,其中的冰冷和残戾瞬息浮现,又很快掩饰下去,温声道。 “这份薄礼定对阮大人意义非凡,还望他亲自揭晓。” 听到此处,有人尚有异议,其中不乏一人大胆道。 “归政王,既然我等随陛下来此,又何须再如此神神秘秘?莫不是,你在戏耍陛下?” 晏闻筝轻笑一声,道:“李大人莫急,待阮大人进去看了,也便揭晓了。” 闻之,皇帝抚动着拇指间的玉扳指,看向脸色并不好看的阮逢昌,道。 “阮公,归政王如此坚持,你且上前一探究竟罢。” 皇帝开口,带着不可忤逆的威严,阮逢昌咬着牙,缓缓靠近了那扇屏风。 待背后的床榻映入眼帘,他的心更是忐忑不安,而更多的乃是一阵恼怒和莫大的羞辱,质问道。 “归政王,这是什么意思?” 他顿时转身气冲冲想出去找人对峙,没想到一回首,高大的男人已不知何时站在他的身后。 晏闻筝伫立着,冷白面容上笑意显然,深渊难测的眼眸中更是泛着诡谲的光芒。阮逢昌纵使怒火中也不免觉得一阵惊悚。 然幸而,这视线并不在他身上,而是错过他,落在身后遮掩的帐幔里头。 莫名的,阮逢昌有种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心砰砰的直跳,根本压不下去。 他莫名想到了自己那个不知廉耻的不孝女…… “阮大人,不亲自过来看看?” 晏闻筝薄唇微勾,看出男人面上的情绪,眼里已漾开冰冷的戏谑,缓缓踱步上前,凌厉修长指节撩起帐幔,乍时,里头之景毫无遮掩映入眼帘。 然不过眨眼的瞬息功夫,那撩开的帐幔便被放下了,甚至是怕他多看见什么,细致的整理铺曳,将丝缕的缝隙都遮盖严严实实。 晏闻筝回过头来,冰冷眸光压迫的射向还未回过神来的阮逢昌,问道。 “大人可看清楚了?” 阮逢昌仍是愣着,方才不过短短的一瞬,他只匆匆掠过一眼那其中女子的容貌。 太熟悉了,可又变化极大。 那女子……那女子便是自己的…… “你!你!” 阮逢昌抬起眼来怒目圆睁,手颤抖着指着晏闻筝,却说不出什么话来。 “如何?阮公看见的是什么?” 皇帝威严沉稳的声音在外响起,晏闻筝仍目光直勾勾的睥睨在阮逢昌脸上,轻蔑一笑,道。“走吧大人,你我出去再行商榷。” 两人一前一后出来,众人皆将目光游离在两人身上,想看出什么端倪来。 只见走在前头的阮逢昌面色铁青满是怒色,可却又如失了魂一般脚步甚虚浮的险些栽倒。 而幽幽踱步在后头的年轻男人,优雅矜贵一如长久以来的恣睢桀骜,微勾的眼神似如将一切掌握在股掌之间的漠然高傲。 众人更是好奇,阮逢昌到底看见了什么“惊喜”,为何成了这幅模样? 就连皇帝和一直不曾出言看戏的太子和白罡都忍不住好奇起来,里头到底是什么?晏闻筝安排这出戏到底是为了什么? “阮大人,快说呀。”一些耐不住性子的臣子口直心快,已催促起来。 众人探寻的眼神皆落在阮逢昌身上,阮逢昌眉头紧锁,神情又是复杂又是怒不可言的怨恨。 “阮公,说罢。”皇帝一声令下,已是不可忤逆。 阮逢昌深吸一口气,紧握成拳压下对胸中对晏闻筝的滔天怒火,却如何也开不了口。 “臣……臣看见了……” 他如何说得出口自己看见的,是自己曾亲自放出话去,为保家族清誉而投崖自尽的不孝女! 一时间,房内沉静如死寂,皆全神贯注的等待阮逢昌的答案。 然等了许久,也没等出个什么来,只看见其倏尔抬起怒视归政王的眼神愈发愤懑起来。 而晏闻筝面带笑意的回望过去,似早已预想到男人根本不敢亲口承认,甚至会矢口否认,在其出言之前,率先道。 “陛下,诸位大人,阮大人惊喜过度,便由我来说罢,”晏闻筝缓缓开口,道:“数月之前,诸位想必皆曾听闻一件憾事由我而起,便是阮家那二小姐成亲当日被我逼得跳下悬崖而亡。然事实并非如此。” 男人微微皱眉,似含冤的些许无奈,继而又道:“当日阮二小姐大婚所遭非人生事,臣路过好心救了阮二小姐一命,谁能想到竟穷追不舍到了山中,打斗途中,阮二小姐不慎跌落山崖,之后阮大人虽说阮二小姐已死,然臣甚是难安,沿着崖底搜寻几日后,意外发现阮二小姐被一猎户所救。” 语气平和,更娓娓道来,话术天衣无缝,虽有人揪着漏洞反问,但都被极好的遮掩过去。 一时间,气氛更是诡谲古怪,阮逢昌从始至终皆面色铁青,一言不发。 而卫成临听完阮流卿还活着,一向自持的神情失了分寸,连问道。 “归政王,你的意思是说,这数月以来,流……”他及时改口,“阮二小姐皆在这山里养伤?” 晏闻筝冷戾睨过他一眼,道:“不错,阮二姑娘身受重伤,幸而得悉心照料。” “那你为何不寻到她,便将她送回去?” “卫大人有所不知啊,阮二姑娘身上的伤极重,不敢贸然带离,直到近日意识才清醒些。” 听了此言,卫成临早已忍耐不住,险些忘了一众人等还在场,便要冲进屏风之后。 晏闻筝面色不改,甚至还带着笑意,却悍然不动的挡在了卫成临面前。 “卫大人。” 面上的笑意不减分毫,然仅仅卫成临可见的,那一瞬流露出来的冷厉杀意,峻拔的身躯更是如一堵墙一般挡在他面前,不可能越过分毫。 “何故如此急切呢?” 嗓音似笑非笑,可分明裹挟着对自己所属之物的掌控和占有,不允许旁人染指的威胁。 “那是我的妻!” 卫成临紧蹙着眉,双手更是紧握成拳,他知晓晏闻筝在说谎,流卿那日分明是被他带走,更对他的流卿行了那样恶心卑劣之事。 他不知晓为何流卿死而复生,但他知道,他绝不能再让眼前这个混账将流卿抢走! 卫成临还想更近一步,却被太子叫住,“成临,莫要冲动。” “殿下……” “行了,”皇帝一声厉喝,神色威严扫过众人,最终落在一直面色难看紧抿着唇的阮逢昌身上,道。 “无论如何,阮公女儿死而复生,都可谓一件喜事,霜美人听闻姐姐还活着,想必也能展颜一笑,”想起这,皇帝锐利如鹰的眼中划过一道柔和与兴味。 那霜美人年幼,更是貌美聘婷,然进宫数日每每哭哭啼啼不肯侍寝,若见了这亲生姐姐,说不定…… 皇帝望向阮逢昌,道:“今夜盛宴,便准允你那刚寻回的女儿一道参与吧。” 说罢,眸光晦暗凝了一眼一旁的晏闻筝,微皱眉头,便领着众人走了出去。 一时纷闹散尽,宁静的屋内再次陷入沉默。 阮流卿泪一直流着,她的意识早就彻底清醒过来,她能动了,可却不能发出任何声音。 她将发生的一切都听进心里,只是较事前的绝望痛苦,而今她更迷茫起来。 本以为,晏闻筝是要在要她蒙羞受辱,可单纯的,他好像只是要她“活”,要在众人面前给她一个“活”过来的身份,要她从此光明正大的出现在别人面前。 她不敢确定晏闻筝费尽周折是否是为了她,他的心思向来难测,脾性更是不定,她真的不知她到底要干什么。 第74章 她更怕,他又更诡谲可怕的阴谋,要搅得天翻地覆。 而此刻,她还能感知外头留有着人,脚步声落进来, 她思绪正纷乱不堪着,没仔细想,下意识以为是晏闻筝。 “晏……” 可刚唤出来,面前的帐幔便被粗暴的扯开,映入眼帘的是她的父亲。 依旧是铁青的那张脸,失望又痛恨一般的瞪着她。 甚至一巴掌便要呼上来了,阮流卿及时往榻里躲,才避开。 “你这个混账!口口声声竟念着那个畜生的名讳,本以为你早已经被他弄死了,没想到而今竟同那个畜生狼狈为奸,今日竟一同设如此阴险之计?怎么?要给我一个下马威?” 阮流卿不可置信的望着自己的父亲,虽早已没有期待和希望,可而今在此听到,到底不由悲戚。 她紧咬着唇,没说活,反倒更激怒了阮逢昌,他怒目圆睁的怒指着自己,“早知你和那畜生厮混至今,我当真该早些杀了你!宁可不要你这个女儿!” 说罢,更气得胸腔剧烈起伏,伸手要打,却被一股力道狠狠攥住了手腕甩开。 晏闻筝微眯着眼,冷道:“阮大人,想必你是误会了,卿卿自被你亲手舍弃,便早已是本王的人了,今日之事,本王只是借阮大人你这父亲的名头一用,可不是要将这乖巧的女儿交还于你。” 此言一出,便如暮鼓晨钟一般激起千万波澜,阮逢昌怔了一瞬,反应过来瞪大的眼珠几近猩红,脸更是猪肝一般青红。 “你!你!”他手指着面前比自己高出许多的年轻男人,又指向榻上蜷缩的女儿,不住的颤抖,一时间,怒上心来,恨不得将两人都碎尸万段。 “行了,阮逢昌,” 晏闻筝勾唇一笑,眸里再无伪装,上前两步不由分手便将榻上楚楚可怜的少女抱起,遮掩进入怀中。 第58章 求怜“要你的,只有我。” 阮流卿轻轻惊呼一声,下意识挣了些,却被晏闻筝扣在怀里纹丝不动,而在这一瞬间,她的手臂竟本能的圈住了他。 她反应过来,却已经来不及了,在这种难堪的境地,她收不回了。 晏闻筝敛首看着一切,嘴角噙着若有似无的弧度,而后轻轻在少女发顶留下一吻,全然不顾此刻气得浑身颤抖的阮逢昌。 而后,幽幽抬起眼来,方才眸底的柔情全然不见,此刻尽是邪肆的冷意。 “本王曾说过,要你亲眼看着我们是如何恩爱缠绵,而今阮大人见了,是否羡煞不已?” 说罢,勾开一抹带着讽刺的冷笑,抱着怀中的人转身走了出去。 姿态盛是恣睢张狂,此刻场景重现,就如那日砸碎阮家祠堂,在阮家上下的眼中,生生将人带走的场面。 阮逢昌脑海一声轰鸣,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怔了瞬跺脚扶在门框,弯身大喝:“丧心病狂!阮流卿!你这个不孝女!” 尖锐和怨毒,得不到任何的回应,在两人的身影越来越远之时,又仿用尽着所有恶毒的诅咒,这副模样,哪还有半分身为人父的样子。 阮流卿纵使早已不存奢望,可临听到这些,到底也忍不住泪水打转,可她紧咬着唇瓣,决不允许自己哭出声来。 然愈忍便愈是难捱,连揪在晏闻筝衣襟上的一双手儿都用力的发白。 上了马车,晏闻筝仍没放她下来,将她抱坐在腿上,亲呢的扶住她的腰肢,甚至还要她头枕在他健硕的肩上。 马车在底下辘轳行着,车厢内很安静,静的能听见自己隐忍的颤抖和吸气。 许久,从少女埋首的肩头,闷闷传出一道细碎委屈的声音。 “为……为什么……” 晏闻筝听见了,“什么为什么?” 他微挑着眉,指腹在少女腻白温软的面容上轻抚,捻过那些将落未落的泪,眸色黯沉了些。 除却说不出的不悦,更让他不禁想到,方才竟让阮逢昌见了人儿躺在榻上无害纯怜的模样。 纵使他是她的父亲,纵使自己只短暂让他看了一眼。 晏闻筝面上阴翳愈发散不开的笼罩,唇角勾着不悦的冷笑。 “卿卿啊,我早就说过,你只有我。” 温热的唇瓣贴近少女的脸颊,暧昧的轻蹭,又印下一吻。动作几乎疯狂的缱绻,从唇里吐出来的话却扎得阮流卿心涩凄苦。 “他们都不要你,包括你的父亲,你的妹妹。” 字句清晰落在耳边更狠狠的砸进心底,阮流卿的眼眶更红了,连鼻头都染上粉色,憋了许久,到底没忍住淌下一滴泪来。 “不许哭。”晏闻筝凶她,狠狠将那泪舔舐,将眼眶睫毛都弄得黏腻。 阮流卿咬着唇瓣要躲,只能将整个脸都埋进他的肩头深处,委屈的掉眼泪。 晏闻筝顺势紧紧的圈住她,大掌握在她的后脑一下没一下的抚着。 “不许哭了。” 声音仍是那般的凶狠残忍,可动作却愈发的轻柔起来。 而姿态太过紧密的亲呢,阮流卿半晌从自悲伤心绪中回过神来时,才得空细细思虑方才发生的种种。 她不明白为何晏闻筝要安排方才那一出?他到底是为了什么? 如此想着,她也便问了。 “为什么……为什么要让我活过来?” 带着哭腔的嗓音还有些哽咽,闻着甚至可怜和无助,晏闻筝轻抚少女柔软到极致细劲的动作一滞,然语调缓慢而懒倦,道:“难道卿卿一直想在本王府上做个见不得光的……” 他顿了顿,似是想到了个合适的措辞,声线恶劣的要命。 “美人盂?” 三个字毫无准备的落入耳际,阮流卿心中微震,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反应过来,更是说不出来的情愫。 她记得,自己刚被晏闻筝锁进王府时,他便时常以这来羞辱她。 要她承认这三个字,又她要做着“美人盂”的事,含着他的唇舌,又被哺喂着他的东西,承受吃下他给的一切…… 想到这些,阮流卿便羞恼的头皮发麻,蹙紧柳眉,而眼下,她更知道晏闻筝不会告诉她真正的缘由。 而最是可怕的,她而今纵使恢复了阮二小姐的身份,可也回不去那个家了,浮萍飘落着,只能顺着他的计划走下去。 阮流卿感到无力和凄苦,潮水将她整个人淹没下来,再说不出话来,更觉得讽刺绝望的是,她而今只能趴在她从前最是痛恨之人的怀里哭。 不仅如此,还受着他阴晴不定的柔情和安稳,及那短暂的若镜花水月飘渺的宠溺。 许是感受到她的挣扎和矛盾,强势凶残的男人便恶狠狠的要她望着他的眼睛,要她根本不可逃离一丝一毫。 “卿卿,看来你还是没记住我说过的话。” 阴测测的若毒蛇细密缠绕着周身,阮流卿眼儿雾蒙蒙的,却能真切的感受此刻萦绕在周身的戾气。 她怔怔的颤着眼睫,泣声道,“我记得。” 然后面的,她有些说不出口了,她如何说得出同晏闻筝生生世世纠缠不休这种话? 然男人眼中的逼仄审视愈发凌厉,她捏紧着手心,每一个字都仿用尽全身的力气。 “要同你……生生世世都在一起……同棺同寝。” 声音越来越低,就如对往日恶魔的诅咒真正的回应,如此,让她耗费所有心神。 晏闻筝满意了,噙着依旧算得上阴冷的笑,俯身贴近她,沉沉道:“这就对了,既是要如此,卿卿便该活过来。” 说罢,轻轻在她颤抖的唇瓣上落下一吻,阮流卿感受到这骤然的亲呢,本能的缩了下,又看见晏闻筝似并不尽兴的神情。 而后,唇角扯开一抹残忍的笑,托着她的后颈便又将吻落了下来。 可这个吻并不往日的黏腻凶狠,甚至算得上是循序渐进的轻柔,舔着她的唇瓣,品尝着她的柔软和气息。 莫名的,阮流卿在这样的吻里感到少有的沉湎和安心,待一吻尽了,眼眸潋滟开迷离媚色。 晏闻筝笑意更深,又深深掐着她的脸吻了下去。 * 出了遮天蔽日的林间,阮流卿才知已近日暮时分,橙色的夕阳在天边如火般绚烂。 然阮流卿不过撩开帘子看了半会儿,纤嫩的葇夷便被一只大掌握着带了过去,握在掌心里摩挲,又落在唇边吻过。 车帘落下来,偌大的车厢再归于黯淡的沉闷。 她仰起头,想说什么,可换来的却只是晏闻筝更蛮横禁锢她的动作,他不允许她看别的东西,只要她全身心的埋首在他怀里依附、求怜。 阮流卿无力在挣扎了,在等到耳旁能听见 一些别的碎音之时,她想,是要到陛下驻扎的行营了。 不知从哪朝开始,圣上领着皇室宗亲狩猎后,皆会在行营大摆筵席,君臣同乐。 以往她从未跟随过父亲一起狩猎,更谈参与这犒赏众人的盛筵了。而今日…… 正想着,一直狠狠圈锁她的男人竟松下了对她的禁锢。 第75章 看样子,是要先行,要避开旁人的视线,因为不能被人看见他和她从一辆马车上下来。 阮流卿仰头望着整理衣襟的晏闻筝,心中莫名五味杂陈,愣神间,他已矜骄天成的俯身下来,勾着她的脸。 “我不在,卿卿可要乖些。” 阮流卿凝视着晏闻筝漆黑瞳眸里那零星的笑,恍惚着点了点头。 而后,肉眼可见的,他半眯了眯眼,阮流卿看不懂这情愫,却看见那阴翳沉下来,在她鼻尖落下一吻,如此才转身离去。 然人虽走了,可车厢里都还尽是他的陈洌的冷香,阮流卿低垂下眼眸,不愿再想他,可心却如小鹿一般,一直跳个不停。 直到车厢外有人唤道:“阮二姑娘。” 声音轻柔,又带着极是恭敬的妥帖,阮流卿从方才的恍惚中回过神来,掀开车帘,看见一位身着简练的侍女。 “阮大人有令,先接您去营帐稍作休息,待晚宴开始再过来。” 阮流卿视线触及女子的面容,冷冰的神情一如在晏闻筝王府里见的那般。顿时她便了然,哪里有父亲安排的人,他哪里还会惦记着自己这个女儿呢? “走吧。” 阮流卿莲步轻挪,缓缓下着马车,哪知腿一软竟险些栽下去。 而腿软的缘由…… 阮流卿紧咬着唇瓣,而身侧的侍女更是谨慎的搀扶着她,可神色依旧冷冰冰的,恍提线木偶一般只机械的完成自己的命令。 阮流卿跟着她一路朝前走,看见大大小小的营帐在空地上有序排列着,犹如临时搭建的城郭般错落,而灿漫的夕阳映下,为那威严矗立的旗帜更渡上一层不可忤逆的光晕。 侍卫戒备森严,而来往的侍从捧着菜肴来往频繁,想来是在为晚上的盛筵做准备。 然还没到供她歇息的帐子,她倒是率先瞧见了一个故人——卫成临。 刹那间,阮流卿呼吸滞住了,连脚下的步子也随之顿时。 她没想过,和卫成临的再遇会来得这样快,会在这样的情景。 在那崖底的院落里,她听见了卫成临的那句“她是我的妻”,可如今早就物是人非,也早就没什么意义了。 记忆中温润如玉的翩翩君子依旧一袭白色的锦袍,身姿挺拔立在前头,看样子,他似乎已等了许久。 阮流卿不自觉攥紧了自己的袖子,眼神下意识的避开,可却避不开男人一步一步走近的距离。 沉重和缓慢,儒雅清润的外表似在压抑何种翻涌的情绪。 “流卿……” 记忆里清朗的声音在此刻竟是有些微微的颤抖,似有着难言的千言万语。 “我等了你许久。” 第59章 姐夫晏闻筝看见卫成临抱她 字句又隐忍又恳切的落进耳际,阮流卿而今听来却无任何波澜。 而眼下,她也是根本避不开了。 然身侧搀着她的侍女,是晏闻筝的人,她不确定晏闻筝的人是否会听令与她。视线斜过去,便是侍女低垂的眉眼,没待她开口,她便行礼退下了。 “姑娘,奴婢先去给您备件合适的衣裳。” “好。” 而今只剩下两人,阮流卿抬眸望向卫成临,问道:“你等我干什么?” 声音平淡无波,眼眸更是无涟漪的望着他,两人之间仿已隔了一道无形的屏障。 “流卿……” “卫公子,你有话便说吧。”她打断卫成临的脉脉低唤,语调虽是极为镇定,可到底有些抑制不住指尖的微颤。 她同卫成临没有那种男女之间的情愫,可也到底一同度过了多少年的岁月。 “流卿,我一直以为你死了……”他的神色黯然,眸光直直的凝视着她,“我才、才……” 阮流卿不想再听下去,更觉得丝许的嘲讽,数月前在山庙里,他分明有机会将自己带走,是他自己舍弃了。 后来听闻父亲放出的假死消息,也从未上门询证。就连……就连在青楼那次,他也认不出自己。 阮流卿越想越觉愤懑,冷冷勾唇,反问他:“卫公子,你现在说这些,不觉得太可笑了吗?” 听闻她的话,男人仿受了何种打击一般,嘴唇微张,愣了会儿,才道:“我放心不下你。” 阮流卿听不下去了,平淡的声音几近冷漠:“卫公子,你有你的路要走,事已至此,但我还有一个疑问。” “你我大婚提前,你是否是为了以我为诱饵,引出晏闻筝?” 她眸光直直的看着,似想寻一个真相,没想到面前男子清俊的面容瞬时涌现复杂痛苦的情愫。 她并非愚钝之人,事实已然明了,晏闻筝并未添油加醋。 “流卿,这……”卫成临靠近一步,抬手想握住她,却被阮流卿下意识退后一步的动作给避开了。 半晌,他才略微带着颤抖的说出一句:“我是有苦衷。当日我同太子筹谋,本意想将他一击毙命,哪知他太过狡猾不仅躲过了事先安排的重兵,更还趁机掳走了你。”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他太过阴险狡诈!” “够了,”阮流卿胸口剧烈起伏,转瞬,却能将一切情愫压下,声线更冷了些。 “你已多次没选我,日后你我便各走各的路吧。” 说罢,转身便要走,却没想到卫成临攥住了她的手臂。 “你放开。” “流卿……”男人眼眶泛起了红色,阮流卿用力挣脱却挣不开。 “你既然没死,这些时日那你在哪儿?”他的声音微微颤抖,带着急切和复杂的情愫,阮流卿狠狠使着力,总算将他的手挣开了。 她扭着发红的腕子,笑声中满是讽刺,“你觉得呢?” 卫成临仿被狠狠刺痛,不确定道:“你……你一直和晏闻筝在一起?” 见阮流卿没说话,卫成临这才反应过来,眸光紧紧落在少女身上,才发觉记忆中身纤形薄的少女较以前的纯净更添了几分明艳。 眉眼之间除了凝视他时的冰冷,可却遮挡不住的娇艳风韵。 这副模样,瞧着似在晏闻筝手底下得了善待。 晏闻筝怎会善待于她? 想到此处,卫成临情绪激动起来,紧紧握住阮流卿的双肩,声音迫切几近逼问。 “流卿你告诉我,晏闻筝对你做了什么?做了什么!你为什么要和他在一起?他那种人,只会害了你的。” “他哪种人?”阮流卿怒极反笑,抬眼望着他,“我现在最烦你现在这副同父亲一般惺惺作态的模样,自诩高风亮节行事光明磊落,可结果呢?可以为了名誉和所谓的正义,抛女弃妻! 而你们口中的心狠手辣之人,却偏偏……偏偏……” 说到此处,阮流卿有些哽咽,眼 眶泛红,深吸了一口气,绝不允许自己哽咽出声。 “偏偏是他救了我!我想你们都是同一种人,可至少他从不会遮掩伪装,亦不会言行不一将我舍弃,将我扔进火坑!” “流卿!”卫成临神色一脸痛苦,又像恨铁不成钢一般的复杂愤懑。 阮流卿将男人面上这抹情愫看得显然,脚步退后着,道:“行了,卫成临,本想好聚好散的,然已至此,你我便再也别见了。” 说罢,她决绝的转身,就要离开,却没想到,卫成临竟会从身后抢上几步,将她从身后抱住。 这一瞬间,一道从未有过的厌恶涌上心头,就连晏闻筝此前所有强势逼迫,竟都没有此刻瞬息涌上心头的恶心之感。 “卫成临!” 她紧绷着身子,“你给我放开!你放开!” 声音太过急切,而尖锐的有些暗哑。 然卫成临却是搂得更紧,“流卿,失去你之后我才知我有多爱你,从前是我错了,我们重现开始好不好?” 一向自持的他语调已颤抖得快要染上哭腔,阮流卿根本不想听,咬牙切齿的朝他怒喝,“卫成临,你放开,别逼我恨你。” “流卿……” 他似还妄想挽回,阮流卿狠下心,狠狠咬在他箍住自己的手腕。 用尽了所有力气去咬,而他一吃痛,阮流卿趁机挣脱开来,她转身狠狠的瞪着他,可视线方厌恶的偏转过去,便看见立在不远处的一道阴翳。 低调而奢华的玄衣上绣制以金色的纹样,色泽若融入黑色一般的浓稠可怕。 而笼罩其中的,是男人危险而鸷猛的身躯。 晏闻筝…… 阮流卿呆住了,眸光愣愣的望着,看见男人的神情是那样诡谲,明明还噙着笑,可是那样的阴郁,在这平静之下所有的暴戾和嗜血气息翻涌奔腾着。 更如有实质一般,她在此刻甚至都能看见萦绕在男人周深的蓬勃黑气。 太过的瘆人,纵使隔得这样远,阮流卿都觉得浸骨的凉意已渗进肺腑。 他看见了…… 那他看见了多少…… 阮流卿心越跳越快,更莫名有被抓包的心虚和古怪。 第76章 那道凌厉锋锐的眼神仍紧紧囚锁在她的身上,不加掩饰,似残戾的要将她生吞活剥,或是狠狠钉穿。 阮流卿不受控制颤了下眼睫,才看见原来在晏闻筝的身前,正还立着至高无上的帝王。 皇帝神色平静,似打量着两人,阮流卿正欲行礼,却见皇帝已移开脚步,进入那顶华丽至极的帐子。 久久,那女子艳绝的样貌还印在脑海,侧首状似无意提前一般,道。 “方才那个,便是阮公的二女?”声音波澜不惊,可却掩饰不掉其中的兴致。 晏闻筝心领神会,在皇帝看不见的地方,眸底划过难以察觉的阴翳,道:“陛下英明,臣举手之劳,也算无意成了两桩美事。” “哦?”皇帝兴致更盛,“哪两桩?” 晏闻筝面色不变,道:“这一来,阮大人失而复得爱女,二来,卫大人也可同阮二小姐再续良缘了。” 语调轻缓,让人看不出任何情绪,就连皇帝也探究不得分毫。 已入座在上首处的帝王眸光探究的落在晏闻筝身上,半晌,挑眉道。 “这卫阮两家而今喜上加喜,可朕还记得,成婚那日,朕可是命你搅了这场婚事。” 皇帝声音冷了下来,眼神早已锐利如鹰。 这阮卫两股势力,历经几朝,更在朝廷有几番说服之力,他自登基以来,一直想将其瓦解,更何况卫家同暗含野心的太子也愈走愈近,如此,他绝不可再等。 而天赐良机,两家大婚那日,是个借晏闻筝这把锋锐的刀出手的好机会。 然动手杀了其中任何一方都极为棘手,如是他想了一个万全之策,也便是叫人辱了那阮二的清白。 女子生的娇贵貌美,若趁乱被扔进荒山野寺,再生糟蹋事端再正常不过,如此一来,两家注重清白门楣,联姻定毁。 就算到时卫阮两家深究起来,也只会觉得是要寻仇的晏闻筝下的令,谁能想到这背后的背后,是由自己的意思。 然最后,阮二死了,虽这并不在计划中,可到底卫阮两家生了嫌隙,同晏闻筝也矛盾激化。 这一切,都是他想要的结果,他也便从未深究过,哪曾想,而今阮二竟没死! 其中隐晦,定只是他从未怀疑之人动了手脚和心思。 “晏闻筝,你别忘了,是谁给了你今日?” 低喝的声音冰冷刺骨,然如此帝王盛怒,面前敛首的男人却仍旧面色不改,依旧挑不出任何毛病的恭谦,道:“陛下息怒,臣如此安排,是为了陛下您后顾无忧啊。” “阮二之死,到底是两家心中的一根刺,虽暂时离析,可到底有愈合的可能。可而今阮二活着,加上臣这数月安排人的悉心治疗,想必她对卫大人已恨之入骨,如此,借她对卫家的恨,两家怎还会重归于好? 如此一来,陛下便可将朝堂之势寸寸掌握在股掌之间?” 言辞不卑不亢,脸上更仍是为主分忧的恳切,皇帝怒色消散几分,可落在男人身上的眼神依旧带着锐利的审视。 “那依你之计,你是想……” 皇帝摩挲着手上扳指,微眯了眯眼,道:“迎她进门?” “呵,阮氏嫡女,做个王爷的侧妃倒也委屈了些,更何况,你还有一个郡主。白罡而今失去军权得了个兵部之职,可一直对朕心有不满,若你再委屈了白芹水,怕是难以稳住。” 皇帝眼神更为深邃复杂,思索其中利弊得失,忽而,似想到了什么,瞪大瞳孔,直直聚焦在晏闻筝脸上。 晌久,冷笑了一声。 “晏闻筝啊,你是同那阮二早就扯不清了吧?难怪……” 皇帝话未言尽,可背后的深意不言而明。 难怪他最得意的爪牙竟破天荒碰了女人,竟从那时起便已为今日做打算。而在此刻,他才想起来自己今日险些忽略了这臣子身上那微妙的变化。 “你今日早便去见过她了?” 颈侧的痕迹虽是零星半点,并不显然,可绝无可能逃过他的眼睛。 这种痕迹,只有女人才能留下。瞧着,还是新鲜的。 “你瞒不过朕。” 皇帝收回视线,断言道,“白罡和白芹水都在,甚至还在朕的眼皮子底下!你竟这样大的胆子,被一个女人绊住了手脚,就不怕朕罚你?” 男人平静深邃的眸底浮起丝许涟漪,面上却依旧镇定自若,道:“臣知错,还望陛下恕罪。” 话虽如此,可瞧着也并无真正认错的意味,晏闻筝敛首更深,“今日之事,皆怪臣太过鲁莽,一时情难自抑。” 皇帝冷哼了声,没再说话。帐内静止的可怕,莫名,他望着底下依旧颔首卑谦的臣子,竟莫名生出一股慌乱,好似从前掌握在命门之物,而今已越来越不受他的控制。 甚至……甚至自己不知从何时起! 就连这数月,一直藏着那阮二,他也毫不知情! 皇帝意识到事态发展,脸色阴沉至极,冷冷道。 “晏闻筝,你要记住你的身份。” 听罢,脊背挺得极直的男人总算折了下去,一丝不苟的谦逊总算带了些惶恐。 “陛下,臣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陛下您高枕无忧啊,臣对您的忠心,日月可鉴。” 听见这般,皇帝面色好看了些,然目光依旧冷峻。 “一个女人而已,玩玩便是,切莫因她得罪了白家。” “是,”晏闻筝垂首,让人根本看不出他此刻的神情,须臾,他退后几步道,“那臣便先退下了。” 皇帝摆了摆手,却在人将要走出帐子时,又道:“这阮二身为姐姐,能勾得闻筝乱了分寸破了戒,那这更年轻的妹妹……” 他低笑,不紧不慢的开口,“去,将霜美人给朕带来,今夜良辰美景,朕要幸了她。” “是。” 底下人动作很快,不过晏闻筝踏出营帐几步,几个宫女就已小心翼翼跟着美人款步而来。 打个照面时,晏闻筝眼神未斜过去,却听见阮流霜卑弱的祈求,“姐夫……” 姐夫? 晏闻筝眉微一挑,蓦然来了些许兴致,阮流霜此人并不讨喜,但这见风使舵的本事可不小。 他曾答应他的卿卿,愿意放过她,可并不代表,他会大发慈悲的施以援手。 可此时听阮流霜那声“姐夫”的称呼,确实恰如其分的取悦到了他。 晏闻筝唇角勾起一抹嘲讽冷笑,递给身后人一个眼神,跟在他身边多年最是称心如意的影风,也便明白了。 今夜盛筵之后给陛下换个女人宠幸,这不是什么难事,而今宫里最是得陛下欢心的贵人,便是主上安排的人。 影风微敛首,身影迅疾便消失在暗处。 * 很快, 夜色降临,厚重的墨色在行营的平地彻底压下来,然猎场中央,熊熊燃烧的篝火正是腾腾冲天,将周围一切照如白昼。 桌椅已然备好,甚至白日捕猎而来的野味正于烈火下炙烤出诱人的肉香味。 多数臣子及家眷早已到场,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交谈,奢靡场景热闹非凡。 而唯独一角落里,阮流卿正襟危坐着,与君臣同乐的场景格格不入。 身上早已换下了那套粗布衣裳,淡色的衣裙笼在身上,质地细腻,精致的纹路在素净的裙摆上折出闪烁的柔光。 而头上,亦是翡翠步摇摇曳,更簪以珍珠攒成的花簪,脱俗清丽,灵动非常。 这幅模样,似又回到了往昔在阮家的装扮。自入王府,她身上的衣物大多与晏闻筝同样的色系,又或是太过娇艳鲜丽的色彩。 大多都由晏闻筝选的,连贴身之物都由他一一钦点,只要他在,甚至都由他亲手穿上去,再发疯的件件撕成碎片。 而今这般素雅又华贵的打扮,阮流卿莫名有些怀念,心底却知道自己再也回不去了。 眼下,更让她忐忑不安的,是晏闻筝那捉摸不透的心思。 依他往日的暴戾脾性,他定是要发狠发疯的,更遑论这次是亲眼见自己被卫成临直接搂住了。 可这次,这样久过去,他竟什么都没做,事实上,自那一幕之后,她也便没再见过他露面。 如此,她也便更如被架在火上烤一般,纠结难安…… 忽而,她听到传进耳际的纷纷议论声,几个女子聚在一起似在对她指指点点。 “那不是阮家的二小姐吗?听闻不是早就……” “是啊,那她而今回来了,那同卫公子的婚事?” 叽叽喳喳,大多离不开那些话题,而谈论之人,阮流卿并不认得。 “卿卿!” 骤然,一道欣喜又犹带着震撼的声音落了下来,阮流卿头猛然一抬,果真看见苏瑶芝那张动人的脸,眼眶红红的,似要哭出来了。 “我就知道你还活着!我就知道!” 阮流卿也止不住眼眶氤氲一团雾气,站起身来,还没奔过去,便被跑过来的苏瑶芝抱住。 第77章 “卿卿,你为何一直不派人支个信儿给我?” 虽是责怪,可却是满满的哭腔和喜悦,阮流卿哽咽着,有千言万语,可却不能尽数吐出,她怕将苏瑶芝无端牵扯进来。 她只能挑着好的说,更有所隐瞒,两人正浓情叙旧之时,忽宦官在高声喊道:“陛下至!” 瞬间,一呼百应,原是三五成群的众人皆停止下来,纷纷叩跪行礼,“吾皇万岁万万岁!” 而皇帝今日似很高兴,目光从众人身上划过,一步一步踏上高位,道:“都起来吧,今夜诸位不必拘谨,尽情畅欢即可。” 闻罢,众人谢恩起身,而在这时,阮流卿不经意瞥见跟在那万乘之尊后头的男子,便是晏闻筝。 他似乎又换了件衣裳,绣工精细的蟒袍随着他肆意张狂的步伐而摆动,流转出摄人的尊贵和气度来。 能跟在陛下后头入场,更享尽万臣跪拜,确实能看出他有多受宠信,从所未闻。 然这份殊荣,落在一些臣子眼里,便是厌恶唾弃的虚张声势和狐假虎威。 “看他能得意到几时!” “终是我朝祸端啊!” …… 愤慨的,低声咒骂的,更还有一些年轻女子的倾羡。 “归政王当真生的好生俊美,实乃世间少有。” 阮流卿一一听在心里,视线更穿过人头攒动,望见晏闻筝那样恣睢扫过那些面红耳赤之人时,不屑嘲讽的笑。 狂妄肆意的,不掩饰的宣告着他丝毫不将那些非议之人放在眼里的轻蔑。 这样风头无两,阮流卿莫名觉得,晏闻筝除了他们,或许是连那九五至尊也不放在眼里…… 如此胆大包天的念头,她只敢在脑海闪过一瞬,骇然凝神抬起头来,惊觉晏闻筝的视线竟直勾勾的囚在她的脸上—— 他在看她。 第60章 赐婚没一块好皮 意识到这,阮流卿心一瞬间跳得更快,更觉得恍若被什么攫住所有的神魂,分明这样奢华喧闹的情景,她却除了晏闻筝,再也看不见其他。 俊美到极致的妖冶,那张无尽优越的脸一直在脑海里跃现,除此之外,还有些让她害怕的诡谲神情。 明明是带着笑的,可竟还能溢出根本不能忽视的阴郁黑气。 阮流卿早已被骇得忘了反应,可视线大胆迎过去时,却发现晏闻筝的眼神并不在她的脸色、她的身上。 年轻的男子依旧夺目的嚣扬,震撼人心,幽沉眸光若有似无扫过众人,如此云淡风轻的模样,好似方寸的一瞬驻目只是阮流卿的错觉。 对,或许他根本没看自己。 阮流卿心里这般想着,低下头去竟不自觉捏紧了自己的袖子。 她听见身侧的苏瑶芝道:“那便是归政王,我听闻是他救了你,这是真的吗?” 听罢,阮流卿蝶翼一颤,顺着说下去,“确为如此,这得多谢归政王殿下,悉心照料了数日,我这才得以康复。” “那这样说……此人并不想传闻中那般阴险歹毒?”苏瑶芝视线落了回来,凝望着面前的少女。 “倒也算个君子?” 阮流卿受着这思索探究的目光,颤了几下羽睫,敛首温吞道。 “应当……应当是吧。” “应当?”苏瑶芝似不满意这个答案,凑近了些。 “他救了你,你们交集还算不得深吗?” 阮流卿摇着头,可不对劲的神情却透着几分慌乱,须臾,闻苏瑶芝又道:“我曾听闻此人手段狠辣至极,以前侍奉的奴才打翻了一盏茶,便将那人拖出去砍了手脚。” “对待忠良,便更是雷霆果决了,不瞒你说,此人名声算不得好,残害污蔑,可谓臭名昭著,我爹爹也告诫家中兄长切勿与之走近……” 一字一句落下来,阮流卿脑海里亦想起王府里那处处透露着的肃穆压抑,还有那王府上下个个侍从的冰冷刻板,那只有从骨子里的畏惧和敬仰才能培养出的傀儡。 “卿卿,你可曾同他单独交谈相处过?” 阮流卿正陷入回忆里,恍惚回过神来,只能再度摇了摇头,苏瑶芝见她这副反应,似松了口气,道:“如此便好,我始终觉得他救你定是另有所图,他最擅玩弄人心,若同他交谈个几句,我怕卿卿你被他骗了。” 玩弄人心。 听及着,阮流卿莫名一颤,晏闻筝玩弄人心她不知晓,但他确很喜欢玩弄…… 最开始视作宠物的挑弄,无论什么,都让她愤恨憎恶不已,可而今……她回想起来,为何自己心中并无当初那般强烈的厌恶和绝望。 阮流卿恍然心惊不已,她从未细想深究过自己在同他洞房之礼时不可言说的迷茫和挣扎。 她不恨晏闻筝了吗? 不,她定是恨的,若没有他,自己怎会遭受这些?更何况大婚那日,他欲图叫那些个人折辱她! 阮流卿捏紧了手心,可异样的面色被苏瑶芝注意到了。 “卿卿,你可是回忆起了不好的事情?没事的,都过去了。” 她轻轻握住少女的手,满是关切阮流卿回握过去,道:“没事的,别担心。” 夜晚的凉风拂在身上,但却掩不开熊熊烈火灼在身上的热意。 阮流卿有些心不在焉的夹菜,听着管弦丝竹,歌舞升平。 忽而,一切随至高无上的帝王轻飘飘一个动作停了下来。 骤然之间,原本喧闹非凡的盛筵安静的只能听见烈火燃烧的霹啪声,而端坐在上首处的帝王面容带笑,似要宣布何等喜事。 在众人满心惶恐揣测之际,只闻皇帝缓缓开口道:“今日得逢佳日,我朝更是人才辈出,朕心中甚是欢喜,而归政王晏闻筝更是年纪轻轻,德才兼备,狩猎之时雄风英勇啊,朕欲将嘉宁郡主许配与他,诸位意下如何啊?” 沉音缓缓,虽是询问的语气,可帝王的语意,哪里需何人同意或是置否。 然听罢皇帝的话,在场皆是静默无声,一时心中风云起伏,好半晌,有人反应过来,率先跪地高呼:“陛下圣明啊!嘉宁郡主贤良淑德同归政王乃是佳偶天成,天赐良缘啊!” 渐渐,声音更发洪亮,在场内人人耳中回荡,纵使有愤懑异议之人,然事已成定音,再无回旋之地。 而阮流卿在众人高呼声中只觉有些说不出来的情愫,不是慌乱,更不是酸涩,只觉自己恍被扔进了一团迷雾之中要寻找一个东西。 她要找什么呢? 模糊不清,又好像无比重要。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要找什么,直到众人整齐高呼停下来,而话中的主角——晏闻筝,踩着诡谲的烈火黑影幽幽行至了中央,噙着淡笑拱手谢恩。 而后,皇帝开怀大笑,要群臣举杯共饮,群臣自然纷纷响应,而柔情病弱的美人白芹水也少有的畅快,红着脸颊,羞涩又欢喜的受着一些臣女的恭贺。 一幕幕,阮流卿望着这一切,她不知自己的视线何时落到了晏闻筝身上,可两人视线汇集时,他眼中没有任何的情愫,只冷淡的柔笑。 短暂对视后,他也便轻飘飘的移开了。 阮流卿坐下去,轻抿了一口果酒,觉得有些涩。 这样的结局,好似就是她一直想要的,她已恢复了身份,就算日后不再方便回阮府,可也是能回远在江南的外祖母家。 外祖母慈祥温柔,对她很是疼爱,已一年没见了…… 而烟雨朦胧的江南,有她爱吃的松鼠鳜鱼、定胜糕…… 阮流卿想着,惊觉脑子有些晕乱,她这才发现自己不经意竟饮了快足足一壶果酒。 人影渐渐变得模糊起来,就连悦耳的乐声鼓声也变得遥远,阮流卿扶着额头,寻着苏瑶芝的身影。 可没看见人,意识也更混沌了,她知道,自己绝不能再在此处待下去了。 无奈之下,阮流卿站起身来,脚步虚浮的往自己的帐子走,一路跌跌撞撞,好在,总算寻到了,她整个人瘫在了榻上,连发饰都懒得取。 很快,便几乎没了意识,可她又莫名觉得有毒蛇细密缠绕着她,蛇信子咝过她的每一寸肌肤。 在白嫩莹粉上嘬出湿腻红印,她无措嘤咛着,可根本纤不起眼皮来。 最后,龇出的獠牙又狠狠的扎进她的体肤里去了,深碾过灵魂。 乍然一簇间,她疼得闷哼,更迷糊听见鲜红血液顺着淌出去的淅沥声。 她很怕,混沌着想尖叫寻着救命,可那暗夜里的杀手就执着利刃,带着滔天的恨意反复的在体中穿刺。 恨极了她,硬生生的捅,白进血出,又似隔着万里,弓弦拉到最满,手中的羽箭登时离弦而出,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嗖”的破过秋风,“锵鸣”一声狠狠扎进身靶。 万箭穿心的攻势,刽子手更自身后摁着她,不要她丝毫躲避,又死死捂住她的唇,扼住她所有破碎的哭泣哀求,不要她有一丝一毫活命的机会。 阮流卿哆嗦着,手儿无助的抓挠救命稻草,转瞬便被铁钳牢牢钉锁住,动弹不得。 第78章 而她唇瓣只能溢出来微弱的残吟。 她想,自己当真要死了,她从淅沥的血流声中,感受到自己的生命随着灵魂一点一点的在流逝…… 最后,一切变得飘渺虚无,她竟看见了晏闻筝伏在上头的那张脸。 眼眸猩红的吓人,他也死了吗? 可死了为什么都不放过她? 阮流卿无力阖下眼,感受生命最后的时刻。 …… * 一夜繁星闪烁,静谧的夜晚偶尔传来沙沙的风声和鸟啼声,阮流卿睡得很沉,她以为自己或再也醒不过来了。 昨夜被遒劲大掌捂住嘴的暗杀,狠劲暴戾的万箭穿身,将她捅成马蜂窝一般,更遑论,压根没停过的鲜血流涓淌出。 可她没想到,她竟还活着,还能睁开眼睛。 懵懂迷离的眼儿涣散,盯着头顶的帐顶,她此刻感受不到自己身体任何的直觉,就像脱离肉身灵魂只飘着的虚无感。 怔了许久许久,她试探性的一动,就是粉身碎骨一般的钻心酸楚。 好疼。 犹是…… 她说不出来,都觉得麻木了。 可这粉身碎骨的入骨锥痛,还提醒着她存活于世,她没死。 阮流卿微微动了动唇瓣,发现红肿得要命,舌根也麻得似动不了一般。 她努力回忆着,可什么都想不起来,可偏偏如此,晏闻筝的脸竟还能在脑海里一闪而过。 她愈发肯定,昨夜他定是来过的。让自己如此的也定是他! 他凭什么如此呢? 陛下已经下旨赐婚,他怎么能,又怎么敢光明正大的入她的帐子,同她…… 阮流卿深吸一口气,似都牵扯着饱胀的酸疼,胀得她呼吸不顺。 她支撑着起身,费了好大劲,可身子仍如垂垂老矣,又或抽去了浑身的筋骨。 好在,她总算是坐起了身来,可不经意瞥见自己的体肤,便吓得瞳孔直颤。 青青红红,根本没有好皮。 如同遭受了莫大的酷刑,阮流卿无端有些想哭,恨自己那样蠢笨,喝了酒毫无意识和记忆,又白白叫人享尽了…… 正此刻,她没想到,帷幔被人掀开了,刺眼的光线霎时一并泄了进来。 阮流卿还有些不适应,闭上了眼睛,待那脚步逼近,她没敢抬眼看人,但能感受到那样熟悉侵略意味的气息。 浸了那样久,自己和他早就分辨不开了。 她下意识躲进被褥里去,可叫其给一把扯了过去。 “你……唔。” 第61章 好戏“慢些咬,没人同你抢。”…… 一说话,她的嗓子便疼的厉害,溢出来的声线更是沙哑到了极致,唇瓣也疼。 然在天旋地转间,他整个人连着被褥都被晏闻筝摁进了怀里去。 嫩滑滑的身子隔着被褥贴近他强悍的身躯,就如被大山一般压住动弹不得,阮流卿本就晕沉的脑子更是混乱了,下意识抵在他的胸膛推绕着,可手儿绵软无力,倒更如欲拒还迎一般。 “放开……放开我……” 声音更微弱可怜了些,阮流卿自己也听得清楚,更恨自己的无用,莫名的,泪水便涌了出来,在漂亮干净的水眸上潋滟开层层雾气,若杏花微雨一般无助。 “放开?”男人极具恶趣味的低笑,“又要逃去哪儿? “昨夜为何那么早离开席面?” 阮流卿愣了会儿,宿醉的脑子仍是有些懵,想不起来了,只记得隐隐的心涩之感。 而后不知不觉的便醉了。 阮流卿不愿再想,别开脸,问他:“你……你来干什么?” 柔若无骨的手臂仍在挣扎,却被晏闻筝摁在大掌之间,他无视她的问题,复问:“为什么饮酒?” 语气很淡,却勾着化不开的威压和质问。 阮流卿挣扎累了,根本不想理他,可晏闻筝根本不愿放过她,当真似毒蛇一般细密缠绕着,叫她无法呼吸。 她挣扎累了,张着唇瓣吐气,她还想质问他,马上都要成婚了,为何偏偏就是不肯放过自己。 可她知道,若自己问出去,只会更激怒他。 “那酒味道好,喝着喝着不注意这才醉了。” 声音越来越细,她都怀疑晏闻筝有没有听见,可男人的反应告诉她答案了。 阴翳的面色诡谲,显然,他一点也不满意自己这个回答。 阮流卿忐忑不安着,在窒息般的冰冷中,根本不知自己该说什么,闷闷埋下头去。 忽而脚踝被分开,蓄出了汩汩的血,可那不是血,是他留给她的…… 翻涌着,满蓄着。 阮流卿一时震撼气急,红着眼瞪着晏闻筝,想说什么却被呛了一下,险些快喘不上气,还是晏闻筝给她拍着背。 她不领情,寻着机会便愤愤着又要逃离,可被晏闻筝若拎兔崽子一般囚在怀里。 “你滚。” 而今这副如被弄坏的破布娃娃,阮流卿发怒也如娇嗔一般的毫无威慑力。 “要我滚?” 晏闻筝极是恶劣的低笑,“昨晚卿卿可不是这样的。” “如何也不肯让我离开,还哭着闹着要我抱。” 阮流卿懵愣了一瞬,似真的在回忆,又看见男人深邃的邪眸晦涩的扫过,落在别处。 若有实质,叫她想起自己若马蜂窝似的筛子。 阮流卿一股气上来,脸儿红的湿热,她抬手想打他,被晏闻筝握在手里,甚至以一种近乎扭曲的笑,俯身亲亲吻过。 “卿卿,好舒服。” 阴森若毒蛇一般的湿热黏腻气息落在指尖,似筋骨畅爽到极致的一声喟叹。 很哑,又莫名的惑人。 阮流卿听得不由一颤,复整个人儿被晏闻筝抱进怀里去,他深埋在她的颈间,似上瘾一般的将她揉进骨子里。 阮流卿吓得泣不成声,纵使晏闻筝没说明白什么好舒服,但她也是知晓的。 分明……分明就是…… 清晰的闪过那些画面,阮流卿又气又羞,愤愤的咬在晏闻筝颈间,一边咬,却控制不住的在流泪。 可晏闻筝更疯了,他似更高兴,禁锢她的双臂因这情愫而鼓出肌块,甚至还一手抚着她后脑,戏谑道:“慢些咬,没人同你抢。” 语调极是遮掩不住的挑弄意味,阮流卿红着眼松了口,看见男人冷白的颈脖间一道鲜明的牙痕,除了这,还有更鲜明的水痕,有她的泪还有口涎…… “晏闻筝……你这个混蛋。” 男人笑了,大掌一挥便将她身上的被褥扯开了,眸光又暗沉又厚重的紧锁在她奄奄的唇瓣。 阮流卿吓坏了,跳脚蹬他,可没什么力气,反倒送入了他的手中。 “不……我会死的……” 她真的会死的。 “筝哥哥……” 可他根本不会有任何的怜悯和同情,阴翳着脸便逼近了身来,阮流卿苍白着紧闭双眸,却只感受到清爽的凉意。 他似在为她清洗,为她上药。 以往也有过,但都在她晕睡过去之后了。 阮流卿不敢看,以往无知无觉,尚可自欺欺人的忽略掉,可而今她什么都能感受得到。 她僵硬着咬着自己的指尖,全身都在发抖,帐子里静的只能听见她隐隐的啜泣声。 不知过去多久,似乎一切都停了,阮流卿似察觉到锐利审视的视线落在自己脸上,她颤颤睁开眼来。 果然映入的是晏闻筝深邃的凤眸。 好可怕…… 又是那种被毒蛇盯上的冰冷窒息感涌上心头,阮流卿哆嗦着,没来得及反应,便被晏闻筝拉起身来。 “走,带卿卿去看一场好戏。” 殷红的薄唇勾着隐晦莫深的笑意,更似透着隐隐的期待和兴奋。 “不,我不要。”阮流卿下意识想拒绝,却架不住晏闻筝的强硬,他极快速的就将衣裳给她穿上,阮流卿任由摆弄着,直至被横抱而起。 “不!放我下去……” 骤然,她惊娇唤出声来,双手紧紧揪着晏闻筝的衣襟,“不要这样……不要这样……” 怎么可以在猎场行营里抱着她走出去,会被所有人都看见的,届时她可怎么办? 阮流卿脸色煞白,更哽咽的哭喊着:“你放我下去。” “怕什么?嗯?” 然男人见她的反应,反倒将她箍拥得更紧,附在她耳边,声音又冷又刺。 阮流卿泪簌簌的流着,知道没有办法了,她改变不了晏闻筝的主意,她也不再乞求了,只将自己的头枕在晏闻筝肩颈深处,祈祷着不要有人看见她,认出她…… 男人嗤笑一声,迈开步履,大步朝前走去。 一路上,阮流卿身子都在男人怀里颤抖,揪在晏闻筝锦袍上的手儿因太过用力而泛白。 终于,晏闻筝总算停了下来,阮流卿依旧不敢探出头来,本能的瑟缩着,越来越深。 “怎么?这么离不开我了?” 第79章 男人戏谑嘲弄的轻磁嗓音在耳边响起,声音很小,似乎仅他们二人才能听见。 阮流卿听得颤得更厉害,闷着抽噎着,她自然是想逃离的,可能有什么办法,她根本不可能的,从一开始便注定了她真的逃不开晏闻筝织的囚笼。 本以为,陛下给他赐婚之间,她便可以重获自由,可而今…… 她怕,怕日后晏闻筝王府里养着王妃,而自己则无名无姓的永远被囚在他的房里,不让她出去见人,只能受着他恩赐的一切。 阮流卿越想越悲戚黑暗,正此时晏闻筝将她放了下来,可她竟站都站不稳,腿使不上力,觉得自己哪里都是空的。 “唔。” 她婉转哀怜的闷哼一声,晏闻筝大发善心横出手臂捞在她的腰肢上,一手又快速捂住了她的唇。 “嘘,”渊深黑璨的瞳眸危险的眯了眯,“可别被发现了啊。” 阮流卿眨了眨眼,噙着濛濛水雾的春眸波光流转,她愣愣的望着晏闻筝,看见他眼底恶劣的笑越来越深,而后俯身下来,在她眼睫上落下一吻。 “来,好好看戏了。” 说罢,他便想扶着她的肩将她转过身去,阮流卿反应过来,握在男人骨感凌厉的手,无力的摇着头。 “不要看……” 她不敢说出话来,微弱无助的望着晏闻筝,又在晏闻筝冷厉的视线中,埋进他的怀里去。 乖乖的扮作柔顺依赖的模样,“不要看。” “不看吗?”男人的声音温吞,又似在喃喃自语,顺势将她抱得很紧,大掌都还似安抚一般一下一下的顺着她的青丝。 动作很轻,更算得上柔情若春水,可在阮流卿心中却掀起惊涛骇浪。 片刻,晏闻筝便撕开了所有的伪装,露出了原本阴狠偏执的模样。 “可这戏,卿卿不看日后会后悔的。” “乖。” 冰冷湿腻的吻落下来,轻轻的吻过她的发顶、鼻尖,最后在唇瓣上蜻蜓点水一触碰。 阮流卿在他怀里颤的更厉害,被他抱着转过身去,后背贴在他滚烫的胸膛,而在自己的面前,乃是一扇巨大的落地屏风。 屏风上雕刻的纹路精细,透过镂空的些许设计可以清清楚楚的映透屏风之外晦暗的光线。 分明已天亮许久,为何这顶帐子里这样安静,睡在这里头的人是谁? 冥冥之中,阮流卿心愈发忐忑起来,更有些不安,她不知道晏闻筝到底又有何用意。 正想着,晏闻筝自身后俯身,咬住了她的耳垂,声音暧昧又缱绻,“好戏快开场了。” 阮流卿紧紧捏着自己的袖子,不知不觉,早就被晏闻筝的大掌所替代,捏的很紧,同他十指紧扣着。 晏闻筝视线顿在两人紧握的手上一瞬,偏移开时,笑意更深,高大的身躯完完全全笼罩着身前的少女。 而此时,屏风之外传来了些许动静。 是一个女子的声音,似是刚从迷离的睡梦中醒来,是甜蜜的,满足的,暗哑的声音带着细腻的婉转。 “王爷,芹水好疼……您昨夜好生……” 娇嗔的,带着独有的轻昵和情思,在密闭的帐子里清澈回响。 阮流卿听得清清楚楚,这是白芹水的声音,她口中唤的王爷该是指晏闻筝。 可昨夜晏闻筝分明一直在狠狠欺负她,那此刻躺在白芹水身侧的又是谁…… 阮流卿下意识扭头回望,却见冰冷深邃的男人眼勾淡笑,平静的望着她。 没说话,却又什么都说了。 毕竟他身上缓缓萦绕而起的黑气根本忽视不了,似是炼狱里翻腾的怒火和怨气。 似是在质问自己,竟敢怀疑他? 第62章 哄他他给她落下烙印 当下,阮流卿有些莫名的心虚,连回过头去,心中断定,同白芹水一宿的男人从来不是晏闻筝,那那个人是谁? 晏闻筝又为何要带自己来看这个? “王爷……”细软声线又起,“芹水真的很喜欢您…… 而今陛下赐婚了,芹水昨夜才敢借着酒意来寻您。” 温声细腻,却似没有什么回应,阮流卿心跳得更快,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 只顷刻,她却听见些不可多听的声音。 她同晏闻筝亲过数次,她知道,这是亲吻才能有的旎音——白芹水满含情义的亲那个男人。 阮流卿恍惚羞赧着,还没回过神来,骤然便听见白芹水如遭雷击的一声惊呼。 “啊!” 悉琐碎响,她似狠狠的踹了那个男人一脚,紧接着绝望又怒不可揭的厉骂:“你是谁?!你竟敢冒充王爷!你……你!” 声音已带出了哭腔,“你到底是谁?!” 晦涩的光线,阮流卿虽看不清楚,却都能想象到白芹水那样纯净美人脸上痛苦的神色。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欺瞒到我的身上,你可知我是谁?!” “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一阵凌乱纷杂的碎响,她不知外面发生了什么,却在接下来的一瞬,听见了熟悉到有些陌生的男声。 “郡主!冷静些。” 沉稳的带着慌乱,像也是在极力压抑着什么情愫,而后似按住了痛苦失控的白芹水,哑声重复着:“冷静……” 一时,空气凝固下来,阮流卿呆呆眨了两下眼,析出那男声的主人,是卫成临。 竟是他?! 他同白芹水有了夫妻之实。 瞬息间,她脑海里不自觉竟浮现出平日温润自持的翩翩君子同一个美人花前月下时的画面。 她说不出来的情愫,有些对其人做这种事情的讶异,亦有说不清的震撼,种种情愫参杂在一切,但绝不是酸涩的闷堵。 可此刻她呆愣的模样,在一直紧紧审视她所有情绪的晏闻筝眼里,便是受不住冲击的醋意和心痛。 “怎么?吃醋了?” 压低的沉音阴瘆瘆的刺骨,更是接近要杀戮的暴戾和残忍。 阮流卿还没反应过来,便被狠狠掐住了下颌。 “我告诉你,阮流卿,你就死了那条心吧,你和卫成临此生再无可能。” 说吧,便狠狠的咬下来,咬在她纤嫩白腻的后颈,誓要给她刻下烙印。 可那里,早就是有他刻意留下的、遮掩不掉的痕迹了,新的盖上旧的,密密麻麻,瞧起来可怜又羸弱。 阮流卿疼的吸气,却不敢叫出声来,更是委屈到极致,她不明白晏闻筝又发什么疯? 现在这种情景,都敢这般大胆! 他当真是疯子! 时间仿被无限拉长,像没有尽头,阮流卿眉蹙得极紧,受着那痛意,终于,晏闻筝放开了她,掐着她的脸蛋,神色莫辨的凝视着她。 “筝哥哥……” 阮流卿怕晏闻筝再发疯,无声的唤出这几字来,又怕他再咬自己,偏偏两只手儿都在晏闻筝手里,她只能以唇舌去堵住。 孤注一掷的,又怕弄出任何的动静,只敢轻轻的触碰。 而满是暴戾气息的疯子,在此刻竟愣了许久,阮流卿知道还没够,又伸出舌尖轻轻的舔。 然如此是杯水车薪的,哪里能让晏闻筝满意,压着她的腰肢,便要狠狠亲下来了。 阮流卿知道,以往的每一个吻,定是要舐出羞人的水声。 可而今,如何能那般毫无顾忌。 如是,在晏闻筝加深这个吻之际,她顿时别开脸避开了。 而这也才不过瞬息的功夫,她的腰感觉都要被掐断了,生生往晏闻筝怀里摁,不允许有任何的逃离。 阮流卿心颤的厉害,耳旁早就听不见外面的任何动静了,只心无旁骛的,惊羞的如何安抚暴躁盛怒的毒蛇。 她试着抱紧他,柔嫩的指儿狠狠揪紧他的衣裳,踮起脚尖,趁晏闻筝凶残咬死自己之前,一下一下的轻轻在他脸上啄,没有任何的声音,却根本掩饰不掉的讨好。 到最后,她又亲在晏闻筝紧抿的薄唇上,啄了两下,轻轻舔了舔。 待做完一切,男人的脸色仍诡谲阴暗的可怕,阮流卿没有办法了,从未有过这样多、这样久的主动,早已是面红耳赤,羞的只知道躲在他的怀里,根本不敢看他。 晏闻筝仍是铁链一般的束缚,却是散开了许多阴翳黑气。 而此刻的屏风之外,早已是兵荒马乱了。 跟在白芹水身边一直伺候的灯红在帐外守了一夜,本替自家主子高兴着,哪曾想翌日听见自家主子歇斯底里的哭喊。 她连奔进去,便看见两眼昏花的一幕,而更来不及做出什么反应,便听见外头朝这帐子走近的几道脚步声。 “成临,今日怎如此懒倦?几位大人昨夜便闹着要向你请教一二,哪知你下宴那样早……” 一边说着,太子身后跟着的几位青年才俊便走进来。 帐中简陋的摆设毫无遁形,而置在左侧的木榻更是毫无遁形。 一切春色,尽落众人眼中…… 第80章 “别进来!” 白芹水惊叫着,可根本来不及,身上虽裹着被褥瞧不见什么,可被她踹在地上身无寸缕的卫成临,到底便能说明一切。 她痛不欲生,几乎顿时便要晕过去,好在卫成临反应过来,在见根本拦不住几人进来的那一瞬间,便跨上木榻,扯开被褥立马将绝望羞愤的白芹水遮进了怀里。 太子一行人进来,满地的衣裳碎料和要散未散的气息便能说明一切。 “啊……这。” 遍地布料,就连绣有莲花的粉白女子小衣都碎了,足以可见昨夜…… 他们目瞪口呆,神情在此刻凝固的彻底,心中却是翻天覆地,难以想象一个死板无趣的青年竟也能到这种地步。 平日里那般的恪守礼教,除却朝堂之事,几乎算得上迂腐,可而今竟如此令人大跌眼镜。 在王权贵族集聚的狩场,甚至天子眼前,就在这搭建的帐子之内。 如此作为,就连平日最是了解卫成临的太子一时之间都不知该作何神情以对。 反应过来,更想知道那女子是谁?莫非是昨日才将“活”过来的阮二小姐? 若是她,此事倒也算不得那般难看。毕竟,他们二人本当就该是夫妻,数月前就该是了。 然现下,女子的面容被完完全全遮挡住了,什么都看不见。 而立在帐中跪地哆嗦的一个婢女,有眼尖的认出是跟着嘉宁郡主多年的婢女。 “你怎么在这儿?” 有人厉声斥问:“不好好跟着你家郡主,怎么在成临这帐子里伺候?” 字字如重锤砸在众人心间,本就如冰窖的气息更是如死寂的凝固。 灯红流泪满面,磕在地上身体颤抖着厉害,根本吐不出半个字来。 太子眸微眯了眯,视线巡了一圈,似乎便也明白了,笑道:“成临,孤看你当真是懈怠了,这个时辰竟还未起,待会来见孤谢罪罢。” 不急不缓的话语里带着调侃,但更多的是欲为其遮掩的深意,在场的人在宫里摸爬滚打多年,自然了然于胸,连忙应和着,又恭敬跟着太子身后走了出去。 顷刻后,帐内归于一阵无言的平寂,阮流卿听见来自白芹水悲戚的斥声:“你滚开,别碰我。” 满是怒气,又隐隐的透着无力病弱之色。 “郡主,此事……”男人声音略显愧疚,接着是闷哼跪地的声音,“此事其中定有蹊跷,但事已成定局,到底是臣……” 男人停顿了片刻,却许久没说出什么话来,白芹水颤抖着抬起手指着跪在自己面前的男人,哽咽喝道:“你还有何可说?!”” 卫成临长睫一颤,双手紧紧握成了拳,道:“是臣欺负了郡主!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杀你?太便宜你了!我乃圣上亲封的郡主,就在昨夜,还为我赐了婚,而今天下谁不知道我白芹水是归政王府的未来女主子,而你竟敢……竟敢……你是丝毫不顾皇家的颜面,不顾你卫家满门吗?” 一字一句,沉沉的压下来,卫成临抬起眼来,“郡主息怒!” 他顿了会儿,静心理着此事的来龙去脉,继而道:“此事虽是为臣之过,可昨夜,为何郡主要进臣的帐子?” 语气不卑不亢,眼眸更是直勾勾的盯着白芹水。他昨夜意识极不清醒,更被歹人下了催情之物。可他能记得,是一名女子率先进了他的营帐,甚至由贴身女使遣走了守在门口的护卫。 “郡主,你可是搞错了人?” 一颗石子激起了千层浪,两人谈话,清清楚楚的映入阮流卿的耳际,方才一众被人撞破的荒唐之情景,更是在脑海中萦绕不停。 阮流卿凝神细细思索,心中越发五味杂陈。 这就是晏闻筝所说的好戏:他即将过门的王妃同她曾经的未婚夫宿了一宿。 更是就那样的巧妙,叫太子一众人等撞破了。 这很显然,是晏闻筝蓄意为之! 心悦他的白芹水是将卫成临认错了,而卫成临那人最是有规有矩,遵循祖制礼教,绝无可能会在这众地方同一个女人颠鸾倒凤,更何况那人还是白芹水——晏闻筝的未婚妻。 所以,这一切…… 阮流卿乍时心底一阵发寒,晏闻筝到底要做什么? 不惜将自己未来的王妃,送给别人。 不管怎么样,今日还要安排被人撞破这一戏码,对一女子来说,都太过的残忍。 阮流卿心中寒意更甚,小心翼翼抬起头来望着晏闻筝,波光流转着,没说话,却似乎问出了那句,“你为什么要这样?” 第63章 棋子晏闻筝一直都在利用她 她定定的凝望着他,望进那双乌黑的瞳眸,一如既往的,她捉摸不透。 漫长的对视中,好似一切都模糊远去,成为迷蒙的环境。终于,在他一声漫不经心似的嗤笑中结束,晏闻筝睥睨着她,“你觉得呢?” 语调带着几分惯有的懒倦和恣睢,却是诡谲不明的,裹挟着刺骨的威胁气息。 好像若自己稍微回答不慎,便会触碰毒蛇的逆鳞。 很危险。 阮流卿一时心底发寒,全身都僵硬住了,她竭力维持着自己面上的情绪,不敢漏出丝毫异样来,甚至连眼睫都不敢眨。 “嗯?卿卿觉得呢?” 再一次,他似乎极有耐心,静静的等待她的答案,凌厉冷白的指骨在她脸上轻轻抚摸着,又将她鬓角凌乱的发丝掖到耳后。 微凉的温度一触碰,阮流卿没忍住一瑟缩,但在瞬息之间意识到自己这本能的瑟缩反应会惹怒晏闻筝时,连忙又故作镇定的扑进他的怀里去。 “我……” 被吮得过度的红肿唇瓣翕合,阮流卿温吞的溢出一个字来,但声音越来越小,几乎消散在了两人紧密暧昧的距离中。 “筝哥哥,我不知道。” 她鼓起勇气来,好不容易吐出这几个字。 空气再度的静谧,阮流卿紧张的连屏风后头白芹水和卫成临的对峙谈话也听不真切了,只依稀听见卫成临似压抑着某种情愫沉沉悔道。 “郡主,此事是你我都不想发生,倘若昨夜臣早些认出进来的女子是郡主您,而并非是……罢了!” 他声音沙哑至极,话到嘴边却也根本自责悔懊得说不出口。 在一阵争执中,白芹水愤恨跌撞的出了帐子,而卫成临又紧随跟了上去。 一时间,偌大的营帐只剩下他们二人,静谧死寂的可怕,阮流卿内心越发慌乱,几乎要她全身没有知觉的发麻。 “呵。” 男人俯身下来逼近,与她视线齐平,望见她颤颤洇水的春眸。 “卿卿怎么能不知道呢?我做这一切可都是为了你啊。” 清磁的声音很轻,犹有独特的韵味和惑力,更甚是那双眼睛,就如幽暗的深渊中闪烁着小火苗,蕴蓄着无尽的恶劣和坏意。 眨也不眨的,直勾勾的盯着她。 “为……为了我?” 阮流卿轻轻的溢出这几个字,说不出来自己是什么感觉,就像一切都沉湎下来,于晏闻筝的话,于他的眼睛。 她呆愣愣眨眼,看见晏闻筝眸里笑得愉悦,而后毅然横抱起她,将她带走。 步伐很快,阮流卿下意识将自己藏进他的颈项深处,绝不能被人看见她的面目。 很快,她又被送进了自己的帐子,甫一进入,浓郁的麝香味消散了许多,就连那实在羞人洇湿成结一般的被褥也早就遭人换了去。 她若提线木偶一般任晏闻筝将自己放在了干净的榻上,又几近古怪疯执的抚着她的脸。 “卿卿,要乖些。” 要乖些…… 阮流卿脑海里回味着这几个字,全身似早就被抽去了所有的力量,她深吸着气,心中更是五味杂陈。 她总觉得,事情好像越来越以一种不可挽回,甚至不可预料的方向发展去了。 从被晏闻筝带来这猎场开始,一桩桩一件件,就如同塌山之石,越滚越快,越滚越快。 无论是她,还是卫成临,甚至是今日适时出现的太子,所有人都是晏闻筝的棋子,急促贸然发生的一切,都被他步步推着走。 他到底在筹谋什么?他到底要干什么? 而今到了这步田地,怕是再无人能阻止他了。 阮流卿越来越不安,恐惧和迷茫的情绪就如潮水一般将她淹没,思绪越来越乱。 不知何时,天空都悄然暗沉下来,饕餮的狂风裹挟着泥土沙尘席卷而来,刮得猎猎作响。 在这凌乱中,阮流卿忽而听到外头尚有些细微的动静。 她听不真切,却依稀感受到在狂风呼啸声中有低斥的争执以及隐隐的女子的哀泣。 隔得太远,她想再听的更清楚些,耐着酸楚的身子缓缓朝门口而去,可靠近了门口,掀开门帘,便有肃穆把守的护卫。 腰佩利刃,面无表情。一看,阮流卿便知是晏闻筝的手笔。 第81章 原来自己,无论何时何地都在晏闻筝的掌控之下、股掌之间。 阮流卿捏紧着袖子,倔强的要走出去,可刚踏出一步,护卫便警觉的以手阻挡,冰冷的举止警告她不可轻举妄动。 她知是这样的结局,也懒得出口询问,因为她知,晏闻筝的人一向不会同她透露半分,甚至不会同她说话。 她轻叹了口气,欲回到帐中,却听见由远及近的女子谈话声。 “你说什么?陛下盛怒,直接将卫大人押解回京了?!” 这声音很是熟悉,阮流卿记得,便是那日一道狩猎的几名世家贵女。 “你话中可有假?!” 其中之一的女子声线紧绷震惊,却又不敢拔高声线,只能压抑着所有的不可思议,“怎么会是卫大人?” “绝不可能有错!”另外一人语调更是低沉,似是谨慎不已,“我亲眼听见的!连太子都没让陛下收回旨意,甚至还遭了牵连。” “竟如斯大罪!那卫大人到底犯了何事?怎会突然如此下场?” “怎么可能呢?那可是卫大人啊!” …… “据说啊,是犯了大不敬之罪,好像是……”那人停顿了会儿,声音压得更低了,“好像是和嘉宁郡主有关……” 后面的,阮流卿听不见了,可这寥寥数语足已让她如遭雷击,她脸色越来越白,无数念头在脑海里闪过,却最终汇聚成一条。 一股寒意骤时从脚下升起,迅速便传透四肢百骸,无需猜想别人,她清楚的知道,这一切,都是晏闻筝。 原来,他处心积虑安排好一切,步步铺垫,甚至不惜送出自己的未婚妻,都是为了将卫成临乃至背后的太子一党拉下马去。 而今卫成临同白芹水的那桩事,在这样短的时间内传开了,也是晏闻筝的手笔,他这番布局,是要趁此机会要卫成临永远翻不了身! 可 卫成临虽有些古板守礼,然一直以来,也绝非蠢笨之人,怎会在昨夜没识出异常,怎会碰白芹水呢? 阮流卿头脑空白的发嗡作响,忽而想起方才无意听见卫成临所说之话。 率先进他帐子的是白芹水,而他亦是将人认错了…… 彻骨的寒冷顿时从脚掌一路刺到肺腑,脸色更是毫无血色的苍白。 所以,从一开始便入局了吗?从她恢复身份在卫成临面前“复活”,惹得他自责补偿想要重归于好,而白芹水更情深不已的去寻晏闻筝,却偶然的错了帐子…… 阮流卿唇瓣哆嗦着,眼神空洞的麻木,原来晏闻筝在利用她。 利用自己同卫成临那些感情,不惜送未婚妻入深渊,也要将他扳倒。 怪不得……怪不得…… 阮流卿喃喃自语,怪不得晏闻筝心血来潮要助自己恢复阮二小姐的身份,怪不得那日看见卫成临同自己的亲密举动也一直未发怒。 原来,一切的目的都在于此! 阮流卿清泪淌下来,身子都仿佛有些微晃。 可他纵使恨卫成临,可为何要以这样卑劣的方式?这样不择手段的阴险,当真可谓是令人发指。 这一刻,阮流卿觉得自己好像从未认识过晏闻筝一般,她以为他残忍,以为他阴晴不定的嗜血,可从没想到能如此的步步筹谋,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甚至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便已在下棋。 他一直在利用自己! 第64章 受伤逃了,便再也不见晏闻筝。 阮流卿越发觉得冷了起来,本就僵软的四肢被泡在水里,透骨的寒冷,甚至止不住的在发着抖。 她抱紧自己,一步一步僵硬的走回去,窝在榻上,早已换过的温软干燥的被褥分明是新的,却依旧似还存着他的气息,他的味道。 阮流卿深吸一口气,泪不可控接二连三的淌下来,她咬着唇瓣狠狠将锦衾踹了下去,可如此,却都还不解恨。 而今她不知该怎么办,她如何能眼睁睁看着卫成临死去,就算日后再无瓜葛,可他到底是有同自己一起长大的情谊在。 可她现在又能做什么呢?晏闻筝横亘的高墙囚笼一直都牢牢束缚禁锢着她,她哪里也去不了。 阮流卿越发悲戚,到现在她悲哀的发现自己能做的,唯有等晏闻筝回来。 营帐从未有过的压抑和静谧,在漫长的等待后,始终不见他的踪影。 却听到帐外偶尔传来的马嘶声和士兵奔走声,这些虽在猎场常见,可却根本不似寻常。 阮流卿支撑着自己行到门帘,一掀开,便看见外面异常的混乱,各处神色匆匆的士兵奔走,混着滚滚的沙土嘈杂不已。 她不知发生了什么,却又在隐隐远处的地方似听见大批马蹄震地的声音。 阮流卿瞳眸微凛,更是不安起来,此地乃皇家围狩之地,而今陛下在此,更是守卫森严,怎会有如此大规模的人马靠近? 而今营帐如此混乱,只怕来者不善!是有人要谋反吗? 阮流卿根本不敢想,心被澎湃的马蹄声震的砰砰的跳,她甚至下意识的怀疑,这又是晏闻筝的筹谋。 “是他吗……” 阮流卿脸色苍白的喃喃自语,眼睛死死的盯着远方马蹄声本来的源头,在此刻,空气里还传来些朝臣家眷惊慌失措的声音,有女子的哭声,更有慌乱奔上马车被护着逃窜的尖叫。 她从没想过,会在此等地界,更是天子眼皮子下出现这般变故。她更说不出自己此刻的情愫是否为恐惧害怕。 可就是万般崩塌在眼前,她整个身子却如被死死钉住,如何也动弹不得。 然都已经这幅田地了,守在门口的两个护卫仍是面目表情,伫立着,就如冷漠的石像。 阮流卿颤着蝶翼看着,心跳的越来越快,他们如此镇定,又是晏闻筝的人,这让她更加肯定……肯定这谋乱或许当真和晏闻筝有关。 紧绷发寒的心一下落入了冰窖里去,在这发嗡的恐惧中,她没有注意到有一道脚步声逼近,而后门帘被掀开,来人高大的身躯一时间将倾泻而入的光线几乎遮挡完全。 是晏闻筝。 混乱心境中乍然闯入的阴翳逼压,阮流卿一下子被惊得花容失色,羽睫直颤。 经过方才的一番猜测和推理,而今面对晏闻筝,她本能的颤栗着往后退。 渺小的,慌乱的,若无助的幼兽要逃离猛兽的魔爪。 她步步后退,在晏闻筝阴森残戾的视线里,脚跟不断的发软。 “躲什么?” 语调轻缓悦耳,在此刻听来,缺如地狱里传出来一般令人窒息。 “啊!” 阮流卿身子失了平衡,险些便要栽倒下去,却在那一瞬间被晏闻筝凶悍的手臂捞过腰扯了过去。 “放开我!啊救命!” 阮流卿面对他,就如初见时看见他残暴杀人时那般的害怕,被水雾洇湿的眼眸凝聚着惊吓和恐惧,又满是无法逃脱的绝望。 而此刻晏闻筝更为不悦,从一进来便察觉到少女的恐惧,更感受到此刻柔软在自己怀中的推搡。 他纹丝不动,周身蓬勃的凌厉黑气却愈发腾然,看着少女因恐惧自己而淌下的清泪,骨子里的戾气几乎要压抑不住。 “救命呜呜呜……” 无助破碎的哭声溢出来,阮流卿挣扎的没力了,可这次无论如何也不肯服输,紧捏着手儿,满是恨意的抬起头来。 “晏闻筝,你步步筹谋,所有人都是你的棋子,就为了达到你的目的,你……你这个混蛋!” 一字一句落下来,阮流卿说完胸腔闷的厉害,大口大口喘着气,“你放开我。” 她用尽所有的力气吐出这四个字,满是泪痕的脸蛋尽是决绝和恨。 然这一切,落在晏闻筝眼里就如蝼蚁的无端挣扎一般,他淡漠冰冷的眼神居高临下的睥睨下来,就如在看何等玩物似得。 他掐着她的腰,定定紧锁她的眼睛,不知看了多久,而后缓缓肉眼可见的,男人幽暗如潭渊的黑眸漾开说不出的嘲弄。 俊美脸上的笑意更是闪烁着扭曲狠戾的笑意,交织在一起,诡异的骇人。 他轻轻道:“怎么?听说卫成临入狱,就这样难过?” “可你,是本王的人。”狭长的凤眸打量在她的脸上,一路暧昧阴冷的审视,最终落在她遍布痕迹的体肤上。 “都已同本王恩爱至此,还想着卫成临?可惜啊,他已和白芹水颠鸾倒凤,哪还会要你。” 男人的神情轻浮又残忍,阮流卿听见了他的话,心恍若瞬间被狠狠扎着疼,想起那些同他数次羞耻的亲密,更是有些全身冰冷的恶心。 她脸色煞白憎恨又死死的盯着晏闻筝,紧咬着唇瓣却再说不出什么话来。 晏闻筝睨着她,更加蛮狠强势的禁锢,而后单臂将她托抱而起阔步朝外走去。 “你放开!” 阮流卿颤抖着怒道,挣扎着,在晏闻筝威胁的一巴掌落在臀部后,生生憋了回去。 第82章 她闷哼的抽噎,滚烫的泪珠淌下来洇湿了男人的肩膀。 出了密闭的帐子,阮流卿这才发现外头早已是天翻地覆了,错落有致排列的营帐已东倒西歪。 骑在烈马上的大批刺客已经逼近,黑压压的泠冽杀意呼啸而来。 “上!取了那狗皇帝的首级!” := 冷酷凶残的声响划破饕餮的狂风,头顶金灿灿的烈日被乌云彻底掩盖。 阮流卿听见这一声,很快便听见孔武威猛的武将领着士兵冲上去迎敌的豪迈,还有常侍奉在陛下左右的大太监哀声的低 呼:“陛下,咱先走吧,您龙体之躯,何故涉此险境。” 声音哆哆嗦嗦的,满是焦急和惊恐,阮流卿望过去,果真看见众多铠甲军士持着利刃警惕拥护着的帝王。 而今如此险境,显然那些刺客是为行刺他而来,可皇帝却似根本不打算走。 刺客早已陷入周旋,阮流卿看不出局势,却在锵鸣的刀剑相撞声中身子一颤一颤的发寒。 腥臭的血腥味裹挟在尘沙泥土中,更潮湿的散发难闻的气息,阮流卿眼睁睁看着这厮杀,吓得一时忘了反应。 而反观晏闻筝,却依旧气定神闲,淡淡扫视着这一切,眸里甚至跃现着说不出的诡谲。 在大太监再一次焦措哀呼着劝皇帝先离开时,晏闻筝冷哼了一声,朝后面冷厉吩咐了一句:“护送陛下先行。” 凌厉威压的命令甫一落下,便登时有护卫迅速靠拢过来,将不愿离开的皇帝簇拥带走。 “别让那狗皇帝跑了!” 蒙着黑面的刺客看见了,连下着命令,手中染血的长剑更是折射出刺眼的寒光。 阮流卿心砰砰的跳,在这种厮杀战场中快要跳出膛腔,捏紧的手心早不知在何时便已紧紧的揪住晏闻筝的衣襟,本能的念叨着:“怎……怎么办?” 晏闻筝听见了,只乜过了一眼人儿苍白的几乎透明的脸蛋,抿着唇没说话,却转首抱着怀中的少女翻身跃上了健硕骏马。 “驾!” 马儿顿时如离弦之弓射了出去,一路疾驰,在地上激起飞扬的尘土。 不出所料,马儿很快便追上了皇帝撤退的马车,晏闻筝手里还抱着她,却若无其事的靠近四蹄狂奔的马车,同马车之内的皇帝说话:“陛下,臣护送您安全回宫。” 发生种种,阮流卿伏在晏闻筝胸膛,根本不敢抬头,更是极力降低自己的存在,连一口大气都不敢出。 很快,一行人颠簸匆忙入了遮天蔽日的山林,空气中除却马蹄急踏声,连幽林的鸟雀啼叫声也听不见。 而没想到,在这林中竟也早就设下了埋伏,尖锐的箭矢彻底将紧绷的气氛打破,支支呼啸而来,阮流卿早就紧闭着双眼埋在晏闻筝怀里,她虽看不见,却感受到近在咫尺的危险。 她哆嗦着,感受到晏闻筝因使力斩断箭矢而鼓硬的肌块。 刺客早已俯冲了下来,进行着殊死搏斗,献血更是飞溅。 她不知道刺客有多少人,可一直没停过的刀剑相撞声可以想象打斗的激烈及那些刺客的武艺精湛。 除了这些,阮流卿再难想别的,而在此刻,晏闻筝竟忽而带着她一同下了马,而后腰间一松,她眼睁睁看着晏闻筝一气呵成的纵身,跃到了马车上,替陛下逼退了一个已然靠近的刺客。 他出招凌厉狠辣,一招便能毙命,刺客鲜血飞溅在他的脸上,然与此同时,刺客手中的长剑亦入了他臂膀几分,血淌下来,他却连看也未看一眼。 倒是厮杀中的影风瞧见这一幕,焦急的大喊一声,“主上!” “将陛下带走。” “是。” 影风当即接令,便突出重围来驱着那顶明黄色的马车疾驰离开。 刺客见此想要去追,却根本脱不开身。 此起彼伏锵鸣声模糊了阮流卿的耳际,视线也被泪水蒙住了,阮流卿无助的瑟缩在大树后面,觉得自己就如在人间炼狱里一般。 打斗根本不停,晏闻筝平日那般阴险狠毒,今日竟肯为了保护陛下生生受了一剑。 阮流卿紧咬着唇瓣,胆战心惊中更说不出自己心中细密的慌乱和酸涩感从何而来。 更甚的是,晏闻筝似乎是根本没有打算保护自己的念头的,也是,她一个棋子,早该弃之于不顾。 想到此,阮流卿更想趁此刻混乱自己偷偷溜走。 逃了,便能再也不见晏闻筝。 她小心翼翼的站起身来,便搀着大树朝幽林深处跑去,树枝刮在她的小腿上,柔软的裙摆被划破,连白嫩的肌肤都被留下红痕。 可她根本顾不得,亦步亦趋的跑,可没想到,她没跑出多远,便听到晏闻筝暴戾阴沉到极致的声音。 “阮流卿,你要跑到哪里去?” 声音乍然砸下来,就如恶魔落下的诅咒,阮流卿从未这样觉得可怕过,许是刚经历的血腥场面,她骇然失了心神,竟一下被藤条绊倒在地。 “啊!” 她回过头,看见晏闻筝正朝自己走来,手中的剑都还滴着血,眼神更是可怕到猩红的扭曲。 “我说过,你我同棺同寝,今日你我,便该同生共死。” 第65章 洞穴“卿卿,乖些,做我的王妃。”…… 字句若从牙缝里生生的挤出来,森寒又浸人骸骨,每一个音节都若淬了寒霜的利刃,狠狠扎进肺腑里去。 阮流卿趴在草堆里,双眸紧紧瞪着,碎满的泪珠尽是孱颤的无助和害怕。 “不……不要过来。” 从九幽地狱里爬出的死神一步一步靠拢的来索命,此刻的晏闻筝早就成了嗜血暴戾的恶魔,长剑上的淌下的血在绿色的枝叶上溅出猩红的血花。 阮流卿一度觉得,晏闻筝这次如此盛怒凶狠,定是要杀了自己了。 求生的本能让她破碎溢出几个字来,她浑身瘫软的发寒,却在此刻,竭尽全力的撑着一旁的大树站了起来。 她艰难的挪着划破的脚,寸寸后移,诡异窒息的宁静,她连厮杀的打斗声都听不见了,一切唯有不断靠近她的晏闻筝。 “你别过来!” 她几乎竭斯底里的大喊,声音颤抖的含着哭腔,“你放过我吧……放过我。” 然到最后,声音越来越小,掩抑在了可怜的抽噎声中。 然凶残的疯子如何会放过她呢?甚至更是翻涌的破坏欲和摧毁,紧紧盯着她的眼眸闪烁着诡谲的异光,而染了血的冷白脸庞犹为疯狂的扭曲。 “过来,卿卿。” 他仍这样亲呢的唤她,可在此刻尽是浓郁熟悉的威胁和诡异。 阮流卿哪里敢过去,愈发毛骨悚然的往后退却,一边哆嗦着,一边摇头:“不要……” “乖,过来。” 男人仍旧噙着柔情的声音哄她似的,就如初见之时误入美好梦境下无底的潮湿深渊。 阮流卿再不会上当,更坚定了决心,以手背胡乱抹去脸上的泪,决绝道:“不,我不会过去的。” 她深吸了一口气,望着晏闻筝的眼睛,“你放过我吧,晏闻筝,此后我们……我们……” 阮流卿停顿了会儿,似终于想到一个最适合他们二人的结局,颤声道:“我们以后便不要再相见了。” 说吧,她便再也不敢看男人的神情,奋力转过身去,却没想到身后竟是陡峭的土坡。 她根本来不及收势,脚心一踩空便顺着往下仰去,可想象中骨碌碌翻滚的疼痛并未到来,晏闻筝不知以怎样的速度俯冲上来,虽这般快了,却也只来得及拉住她无助抓握、在空中挣扎的手。 因惯性,两人一同翻滚了下去,可他却紧紧将她护在怀里,长久的天旋地转,阮流卿脑袋发懵,耳旁只听得见他近在咫尺铿锵有力的心跳声和两人一道压碎树枝的噼啪声。 速度越来越快,似根本没有尽头,更在瞬息响彻的“扑通”一声中,两人一同坠入了波涛的江里。 水花飞溅,冰凉的江水涌上来,吞没着全身,阮流卿很快被水呛住,绝望的窒息中,首先感受到的竟还是晏闻筝的气息。 他护着她,牢牢将她揽在怀里,又带着她淌出江面,浮到布满青苔的深石上。 “咳咳!” 阮流卿痛苦的咳着,在晏闻筝不断的拍背中吐出些江水来,浑身更是湿漉漉的,黏湿的头发披在身上,不停的滴着水。 待缓过了些,脸色更苍白的厉害,可不允许她有多余喘息的机会,晏闻筝狠狠掐着她的脸便吻了下来。 力道大得惊人,贪婪又暴躁的吮咬她的唇瓣,待逼得她启开齿关,又将滚烫湿腻的大舌挤进去搅弄。 狠狠的吃,汲取她一切的香息甜蜜,仿要将她生吞下腹的狠劲,阮流卿很害怕,茫然柔软的身子根本承受不住他这样浓烈的深吻。 唇瓣被咬的很疼,她都快要呼吸不过来了,却依旧被掐着腰越抱越紧,到最后所有的呜咽都被他吞进肚子里。 第83章 湿腻的,又被逼着咽下他哺过来的东西。 待分开时,阮流卿早就没力气了,白透的小脸上一张红润靡艳的唇瓣微微张着,虚虚的换着气。 一边换着气,更委屈的簌簌流着泪,可都已如此可怜,晏闻筝仍不肯放过她,在她湿漉漉的脸颊眼皮上亲着,舔着,不肯让她的泪淌下来。 “现在知道哭了?” 声音极是冷厉,更不顾她的反应,便将她抱起阔步往前走,若是有挣扎,便狠狠打在她的屁股。 一下一下,火辣辣的疼,阮流卿终于服软了,委屈又愤懑的咬在他肩头流泪。 然自己的这点报复根本微不足道,晏闻筝丝毫不放在眼里,步子 依旧走得很快,她本以为晏闻筝会将她带出这林子,却没想到将她扔进了一处晦涩隐蔽的洞穴。 光线暗淡的可怕,更蕴藏着无穷无尽的危险,然晏闻筝扔下了她,作势便要走,阮流卿怕得厉害,更是心惊胆战,一时全然忘了对晏闻筝的恨意,小手拉住他的袖子,急忙问:“你要去哪儿?” 她不要一个人被丢在这里,眼下都要天黑了,说不定她会被野狼吃掉的。 “不要走,我不要一个人在这儿。” 然晏闻筝却只冷漠睨着她,阴翳的俊颜划开一抹嘲讽的笑意,便残忍的转过身去,大步朝外走。 毫不留恋,阮流卿根本抓不住。 她明白了,这就是晏闻筝对她的惩罚,对付她,根本无需如何出手,便能扼住她的命门。 男人沉稳的脚步声消失在洞口,静谧的洞穴愈发的阴森诡异起来。早就在王府被晏闻筝仍在地牢的几日,她就再难独自深处这样的环境了。 她开始不安,焦躁,湿漉漉的身子不断的发抖,一直嗡嗡作响的脑袋根本装不下其他,就连对一直以为晏闻筝的恨都没有了,她而今只期待着盼望着他能回来,带自己走。 “晏闻筝……呜呜呜,” 她无助的喊,连坐在石块上都没力气,整个人蜷缩在冰冷的地上,“筝哥哥……” “筝哥哥……” 她一声一声叫着,觉得自己真的要死了,死亡一点点侵蚀着她的意识,却在最后降临的那一刻,男人回来了。 “晏闻筝!” 声音沙哑的呐喊,却咿呀的溢出来,微弱的如同游丝。 男人的气息很快将她包裹,分明早就是紧密无间的拥抱,可她却觉得还是不够。 “晏闻筝!晏闻筝……” 一声声喊着,若溺水的人抓住的唯一救命稻草,阮流卿止不住的破碎哀求,“再紧一点,再抱紧一点呜呜。” 黑夜彻底笼罩,幽暗的石洞潮湿,却扑朔着噼啪作响的火堆,暖色的火映在石壁上,更折射出亲呢相拥的身影。 “筝哥哥……” 阮流卿泣声呜咽着,只娇糯的声线尽是说不出的媚意,更是手脚并用的如菟丝花一般紧紧抱着唯一的救命稻草,根本不愿放手。 男人恶劣的抱着她,又亲又咬,粉润润的脸儿都尽是他刻意留下的咬痕,可还不够,他还要折磨她。 “嗯?还要再也不见吗?” 一簇一就掐着她盈盈一握的腰肢,阮流卿迷蒙混沌的,根本就一直被抛在半空里下不来,搂着他的颈项,身子一直在颤栗哆嗦着,嗅见他身上危险的却早已熟悉的气息,更嗅见簌簌的素水滴落声。 湿发散乱披在雪润的肩头,遮掩不住大大小小的鲜红花儿。 “卿卿还敢跑吗?” “还敢离开吗?” …… 阮流卿鼻尖粉润的趴在男人肩头哭,咬着他抽噎,却被他狠狠钉着根本离不开他,牢牢不动的钳制着自己,强势的禁锢。 火堆一直在燃,暖色的火将木头烧断,龇出噼里啪啦的声响,而后火星死溅,烈火更是腾然飞跃。 阮流卿瞳孔呆滞的望着,水雾洇在潋滟的春眸,她不禁愣愣的想,火这样炙热,这样滚烫的温度,却也根本不及此刻晏闻筝带给她的。 “好烫……” 她轻轻的娇吟出声,晏闻筝握着她的肩哄着她,“乖卿卿,下次不可再跑了。” 粗粝的大掌下滑,握在她跪红的膝盖轻揉,温声亲呢的吐出最是凶恶残忍的话。 “再跑,便将这双腿折了,日夜在榻上等我回来。” “呜。” 阮流卿吓坏了,柔软的身子仍是止不住的颤栗着,口舌都含在晏闻筝的嘴里,讨好求软的撒娇:“筝哥哥……抱。” 如此,男人危险的指骨总算放下了她的腿,抱住她,抚着她纤薄嫩滑的脊背,深深的吻。 吻得唇瓣更肿了,又吻嘬她的脸儿,“卿卿,乖些,做我的王妃。” 温声柔和的,却又暴躁的狠戾,仿永远不知疲倦的抱着她亲,越亲越深,阮流卿舌根都发麻了,全身更都没力气,被他一寸一寸落下永远洗不尽的烙印…… 到最后,烈火都要燃尽了,晏闻筝都还不肯放开她,仍死死的抱着她,阮流卿起初是沉湎的,可数不清的次数后,此刻就如彻骨锥刑。 待晕睡过去之际,她还依稀听见晏闻筝在她耳边若毒蛇细密缠绕的威胁,他说,她下次再敢跑,再敢说出再也不见那种话,会真的弄死她…… 一夜竟是安稳的过去,更是温和的好梦,阮流卿醒来时,是在如火炉子附身的滚烫中热醒的。 仍在那洞穴里,可许是因天亮了,外头射进来几寸光线。 阮流卿扑朔几下蝶翼,睁开眼睛来,毫无准备的便是晏闻筝那健硕的胸膛,还有……结了血痂的臂膀上的伤。 并不深,却仍是触目惊心。 很快,所有的记忆涌上来,凌乱的逃生,更恶意满满的惩罚…… 阮流卿想着,又恨又羞,受不了晏闻筝对自己的利用,更受不了经历那么多,自己竟又同他…… 她忿忿的眨着眼,却更想不明白,为何晏闻筝愿跟着她一道滚进那江水里去,甚至一路紧密护着,让她毫发无伤。 他到底想要干什么呀? 阮流卿心中五味杂陈,茫然的看着晏闻筝。 不知何时,晏闻筝掀起了眸来,幽深的瞳眸若一往毫无波动的潭水,阮流卿慌乱的不知作何反应,却不知自己此刻的神情落在晏闻筝眼里,成了欲语还休的纯涩动人。 他不许她有丁点的退却,手臂一横,又将她紧紧的搂在了怀里。 “卿卿。” 晨时方醒的两字蕴含着说不出的磁性诱人,阮流卿一怔,还记得对晏闻筝的恨,闷闷的吐出几个字。 “你一直利用我。” 她没想过,自己的声音这样的委屈,像积攒了所有的苦要索求晏闻筝的垂怜和安慰。 然她更没想到,一向恣睢恶劣的晏闻筝竟在此刻竟耐着脾性同她解释。 “没有。” 阮流卿哪里这样容易便相信,不自觉抬眸看他,望见那幽深不见底的瞳眸。 她从来捉摸不透,更险些又被诱惑。 第66章 夫君“我只想和你在一起。” 太危险了。 若再看几眼,定会被他蒙骗。 阮流卿赶紧别过脸去,闷声道:“我才不信。” 话一出口,声音竟更说不出的委屈来,犹是此刻的旖旎情景,温软的身子窝在男人怀里,纤弱娇怜的依附着,就连神情都是这般艳绯潋滟。 叫人一看,便知经了狠狠的灌溉,无意识的散发着诱人的媚意。 晏闻筝微眯了眯眼,诡谲的破坏欲腾然,更透过四肢百骸浸进血液和心脏。 粗粝的指腹捻摁着少女柔嫩红肿的唇瓣,似还想留下更深的痕迹来。 “利用?” 嗓音格外的慵懒漫惓,阮流卿竟还从其中听出了些宠溺的意味。 “那卿卿说,我是如何利用你的?” 边说着,他凑近了些,滚烫的鼻息喷洒激起阮流卿娇嫩的皮肤一片颤栗。 太近了。 她都还记得昨夜在山洞里那样凶狠的欺负,又是潮湿又是密热,倒真像是盘踞在这晦涩洞穴里的毒蛇,紧紧缠绕自己的猎物…… 自己可不就是他的猎物? 阮流卿眼底晃过波光,又是不甘又是愤怒交织才一起,她试图躲开晏闻筝的触碰,可稍稍一偏头,便被晏闻筝狠狠掐住了下颌。 泪水不知为何又有要憋出来的趋势,阮流卿倔强的仰起头来,“你就是利用我,你利用我要害卫成临。” 说到此处,阮流卿语气都有了些颤抖,“你为了达到你的目的,连你的未婚妻都能送给别人!” 白芹水背后还有一个犹为珍爱她的父亲,圣上亲封的嘉宁郡主,最后却落的那样惨烈之事,那自己呢?自己而今几乎众叛亲离,更不过他手中较为称心的一个玩物,只要想了,便要蛮狠的亲她,更要分开她的腿…… “晏闻筝 ,你……”阮流卿凝望着他的眼睛,根本止不住的抽噎起来,“你就是没有心!” 第84章 说完了,洞穴沉寂的诡异,阮流卿等待着晏闻筝的审判,却没想到他竟是笑出了声,又是阴冷又是诡异,在洞穴里回荡。 阮流卿呆愣愣的望着,觉得自己当真招惹了一个恶魔,下意识便想要逃离,竭力转过身去,可她四肢酸软根本使不上力,只能无助的爬。 身上覆盖的外袍顺着她的动作滑过,嫩滑的体躯甫一接触洞穴的凉寒便不由自主的瑟缩。 渗骨的寒裹缠上来,阮流卿这才知道这洞穴究竟有多冷,更知道趴在晏闻筝身上渡过的一夜是何等的安稳和温暖。 她难以再想下去,可每挪动一寸,便酸慰得厉害,腿几乎是难以合拢。 她知道这一切是为什么,脸更羞愤的红了几分,偏偏此刻晏闻筝如欣赏掌中蝼蚁挣扎的惬意,恣睢的笑着,冷白得过分的面容在这样晦涩的环境美艳得阴森。 他笑看着她孱弱的挣扎,欣赏够了,便大掌一挥,握住她纤细赛霜雪的脚踝,轻轻一扯,便将她又带了回去。 与此同时,更有…… “啊。” 毫无防备的骤然,阮流卿若被扼住了喉咙般仰起头来,惊促娇呼。 晏闻筝自身后咬住她的后颈,残忍恶劣的挑眉:“昨夜我是不是说过,再跑便折了你的腿?” 阮流卿呜咽着,还没从饱胀到极致的苦楚中缓过来,更哪里能承受晏闻筝的暴戾和怒火。 她呜咽着,却根本不会再求饶,被晏闻筝翻转过身来面对着他,亲眼看见他那双凌厉修长的手握在她的腿。 威胁的掐着,恍若再稍一动手,便真的能捏断。 阮流卿紧咬着唇瓣看着,剔透泪珠止不住的淌,可想象中的痛没来,竟是等到晏闻筝敛着眼皮,将她的腿儿送到唇边狠狠的一咬。 顿时间,各种复杂的情愫涌上心头,阮流卿连作何反应都忘了,身子只本能的颤栗着。 “都成我的形状了。” 晏闻筝凤眸一勾,轻佻的睨着,阮流卿上气不接下气的抽泣,却还倔强的骂着:“你不是人……” 然越是如此,晏闻筝便欺她更狠,更凶的力道咬她,脸上的圈圈牙痕恐怖极了。 阮流卿哭得无力了,终于学会乖了,被晏闻筝面对面抱在怀里的亲,眼皮上的泪都被舔了个干净,到处都是他的气息,浓郁的根本散不开。 不知过去了多久,或是一个时辰,冰火两重天里,阮流卿只记得无尽的雨水淅沥,还有无尽的似炉子上熬煮的滚开的山药羹。 “呜……” 光线自洞□□进来,朦胧的光晕里能看见浮动的微尘,阮流卿被摁着趴在晏闻筝肩头,脸上泪痕还未干,全身都绯红艳潮的可怕,雾气洇湿的眼眸更是怔怔的没有焦距。 红肿润唇微张的呼吸着,微弱的紧,却还时不时抽噎一下。 而反观畅爽了筋骨的男人,微挑的眉稍尽是说不出的笑意,深邃的眸里聚着暗涩的光紧紧锁着怀中娇弱的少女。 抱得极紧,早已是不可撼动一分的距离,更甚此刻两人那不可言说之地还…… 可他却还是觉得不够,一直抚在少女纤薄脊背的大掌已到少女温热的心脏处。 感受到那跳动,他的心也跟着微微的发颤,甚至是生出一股灼热的痒意,就像全身上下的每一处骨血都在叫嚣着占有和掠夺。 这种感觉无法形容,却早已深入了骨髓和灵魂,唯独只有抱着她,嗅见她的气息才会好受些。 他说不出自己为何见着怀中的女人滚下山坡的那刻会毫无犹豫的跟着纵身而下,本该顺利进行的计划全然崩塌,可他竟也无丝毫的后悔。 此刻,反倒更是压抑不住的愉悦,愉悦什么呢? 晏闻筝微眯了眯眼,他也说不清,凝视少女的眸愈发漾开迷离和柔意。 大掌在少女的青丝上抚着,不止的慰哄,“不许哭了。” 言语仍旧言简意赅的冷峻和凶狠,可语调早已是柔蜜宠溺,又想起什么,控着人儿的下颌偏执的要其看着他。 “还跑吗?” 阮流卿不由抗拒的与他对视,都还是晕头转向的,却早已被狠狠欺负的没了傲骨。 “不……不跑了。” “还骂吗?” 逼仄威胁的话捻出来,阮流卿眼眸又蓄出些许泪花,“不骂了,不骂了。” 略微沙哑的声线带着颤抖,她而今当真害怕极了晏闻筝,微微颤着唇瓣,求饶般的唤着:“筝哥哥…” 然晏闻筝而今已不悦这个称呼了,哄骗着要她叫夫君。 阮流卿睁大着水眸犹豫,可哪里敢拒绝和反抗,可又羞又恼的嗫喏,始终憋不出那两字来。 晏闻筝快没了耐心,神色更可怕了,眸光暗得可怕直勾勾的凝着,阮流卿根本承受不住这威压,闭着眼总算急出声来。 “夫……夫君。” 这下,晏闻筝终于满意了,笑着将她摁在怀里抱了许久,臂膀浮出的肌肉线条勒得她生疼,怀抱亦是紧的连呼吸都被抑制。 阮流卿弱弱的挣扎着,然晏闻筝却丝毫没有松开的意思,甚至桎梏得更紧。 许久之后,他似终于笑够了奖励似的在她唇瓣印下一吻,“乖,日后夫君将那凤印送给卿卿玩玩儿。” 语调很轻,仿在说最是平常无过的小事,可他说的话…… 凤印?! 阮流卿疲软困倦的身子骇然僵住,他说的凤印是她想的那个凤印吗? 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凭借此约束六宫,更任后宫生杀大权。 此等之物,如何能儿戏?! 却偏偏,偏偏晏闻筝并无丝毫玩笑的意味。 漆黑的瞳眸虽仍勾着素往的戏谑张扬中,可里头晃着的,分明是对势在必得的狠戾。 他是说真的。 他要夺凤印。 不,他是要……要谋反! 虽早有所猜测,可而今亲耳证实,阮流卿仍是惊颤得连眼睛都不敢眨。 晏闻筝看着她这副模样,轻轻勾开她额前的碎发,问她:“卿卿不想做皇后吗?” 声音里带着蛊惑,更是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威胁。 阮流卿甚至想,若自己答不想,便又会激怒他。可自己答,这便是大逆不道。 长久的沉默过去,她望着晏闻筝阴翳下来的眼睛,恍惚中觉得握在后腰的大掌都生出了索命的利爪。 “我……”她艰难吸了口气,“我只想和你在一起。” 过度使用过的嗓音有些沙哑黯然,说出来的更是没什么底气的心虚,然在静谧的洞穴里,足以能听得清清楚楚。 再一次,阮流卿不齿自己的逢迎讨好,她低下头,避开晏闻筝的视线,埋进了他的怀里。 怕晏闻筝不相信,又红着脸颤抖着重复了一次,“我只想你在一起。” 可这次,并未轻易的蒙混过关过去。 第67章 亲昵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呵,”男人几不可闻的一声冷嗤,“想和我在一起?” “可方才卿卿还闹着我没有心。” 字句轻轻的从殷红的薄唇里捻出来,声音很轻柔,可粗粝的指腹竟一寸一寸下滑,落在了她跳动的心脏之处。 力道仍是春风拂动涟漪似得柔意,可其中分明就是泰山压顶般的致命威胁。 阮流卿难以遏制的抖了一下,环在晏闻筝腰身的一双藕臂不觉僵硬起来。 而今是真的被扼住了命门了。 她孱颤巍巍扑朔几下蝶翼,语无伦次解释道:“我是怕……怕你也将我送出去,为了你的 仕途,将我送出去给别人。” “卿卿这么乖,我怎么舍得?” 男人打断她开口,指腹危险的摁在她红肿的娇唇上,似在安抚,可幽深暗然的眼眸里却带着别的更骇人的情愫。 阮流卿一时不知所措,怔怔的望着他。这副懵愣的模样惹得晏闻筝唇畔轻轻勾起一抹弧度。 在她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竟又落下来一个吻。 这样的状况,阮流卿心惊不已,想到昨夜种种想到他不择手段的利用一切,更是心底生涩,如何能再同他如此亲昵下去。 眼泪自眼眶里蕴蓄着,结成朦胧的雾遮挡着视线。 她颤声道:“你能不能放过卫成临?” 声线带着隐隐的哭腔,听起来娇弱堪怜,然晏闻筝听罢,带着柔情宠溺的眼神瞬息恢复了往日的冷漠残恶。 他轻笑一声,阴测测的反问他:“卿卿,你觉得可能吗?朝堂之争,自古成王败寇,从加入太子一党同我作对开始,他该料到有这一天,下昭狱的不是他,便是本王啊, 若非他见到白芹水道心不稳,这次怎会落得如此下场?况且,本王有意曾放过他一马,是白芹水不甘心。” 阮流卿吸着鼻子,双手抓着晏闻筝的手臂,愈收愈紧。 男人轻轻划去她淌下来的泪,轻而易举便将她摁进怀里,阮流卿颤抖着,“那白芹水她为何会去卫成临的帐子?他们二人如何会……会那样?她明明对你有意的。” 第85章 话温吞说出来,都有些语无伦次,其实阮流卿没想过晏闻筝会告诉她,会同她解释其中,却没想他这次极具耐心。 “她给本王下药,可那药喝进了她自己的肚子里,本王只是顺水推舟,引她进了卫成临的帐子,之后发生的,都不是本王说了算。” 说罢,他看着她的眼睛,微上扬的语调里尽是讽刺的轻蔑,“那卫成临的忠贞也不过如此。” 阮流卿脸色霎时白了些,说到“忠贞”,她本该是卫成临的妻子的,可她又何时对他忠贞了呢? 身子给了别人,更三番五次的沉溺其中,就连现在都还在别人的怀里,肚子里揣着他的东西…… “唔。” 正想着,她的下颌被男人捏着狠狠抬了起来,迎上的又是晏闻筝凶戾的眼神。 “阮流卿,你是我的,你逃不掉。”每一个字几乎都是从唇瓣里挤出来,俊美的冷白面容折出扭曲的阴翳,就连紧锁她的眼神都像死死咬住猎物颈项的毒蛇一般。 “就算当初没有那些事,你照样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本就沉寂的洞穴若浸了冰一般寒冷,阮流卿被他突如其来的暴虐吓得花容失色,剔透的泪珠凝聚在眼角,迟迟未落。 那些事…… 她不禁想,是为最开始晏闻筝同卫成临的争斗,牵扯进来了最无辜的她。 不止牵扯进来了,还有野庙里那般的折辱…… 思绪涌上来,阮流卿心一阵揪痛,她竟又忘了,又忘了那些最该刻骨铭心的痛恨。 是晏闻筝命那些肮脏之人,是他亲自下的令,下令要她生不如死。 可这些时日,她为什么可以又忘了一开始所有晏闻筝带给她的痛苦呢? 为何都能忘记那些呢? 阮流卿深吸了一口气,既是心涩,又是痛恨自己,而今更觉禁锢围绕在全身的男性温度是不可挣脱的牢笼,更遑论更亲昵缱绻的抚摸脸颊。 不,不可以。 阮流卿蹙紧柳眉,侧身想躲开晏闻筝的触碰,却又在一瞬间顿住了。她不得不屈服于他的威严和掌控,而今她有什么反抗和挣扎的资格和力量呢? “晏……” 细微字音湮没在娇嫩唇瓣,晏闻筝俯首含住了,慢慢的碾磨着,湿热的触碰让她轻颤。 泪忽而淌了下来,可晏闻筝这次没停,抱她更紧,带着泪水咸味的吻搅进了檀口之中。 避无可避的吮搅亲吻。 她说不清为什么晏闻筝又要吻她了,明明亲了那么多次,却还要这样的迫切贪婪。 阮流卿被迫受着,委屈无助的被晏闻筝尽数掩在臂弯里,溢出楚楚可怜的嘤咛。 一吻下来,嘴角甚至都扯开暧昧的银丝,化在隐晦的视线里,及他微粗重的呼吸声中。 好可怕。 阮流卿弱弱的想,下意识舔了下唇瓣,可下一秒又被晏闻筝缠绵的吻封住唇舌。 * 再次醒来时,阮流卿发现自己还在那山洞里,光亮倾斜下来,隐蔽潮湿的洞穴多了几分生机。 而身侧,并无晏闻筝的身影了。 她不知自己何时睡过去的,只记得那样的混沌和心绪纷乱。 她缓支撑着坐直身子来,身上仍是没有衣物的,可鲜红的印记似被人涂抹过药了。 刚想拿过整整齐齐备好的一叠衣物,阮流卿听见自远及近的脚步和谈话声。 声音渐渐清晰,最后因是刻意避开,脚步声故而止在了洞穴门口。 然她已经醒了,且此地静谧,纵使压低了的嗓音,她也能听见。 她听见影风的声音。 “主上果真料事如神,陛下确为联系昨日那刺杀同您有所牵扯,甚至派出最精锐之人暗中调查。” 静默几许,只闻一道若有似无的笑。 “他早怀疑上了本王,昨日不过略微试探罢了,如此沉不住气,何以为君啊?” 晏闻筝尾音微拖长,似将讥讽和鄙夷拉大了极致。 而转瞬,这抹笑被阴寒的冷厉彻底取代,“倒是没想到,他果真留有后手。” 而身侧的影风听罢,更是恭谨进言道:“好在主上昨日以身涉险,若非演的那一出戏,只怕……” 晏闻筝微挑眉,视线轻轻在自己左肩的位置一扫,依稀还有淡淡的血迹。 影风不觉顺着看了一眼,心底想着,昨日那一剑早便是计划好的,纵使刀剑无眼,但对王爷,又哪里敢出错? 可今日瞧着怎更棘手了些,又弄成了这个样子,只能是不加约束的折腾,而凭何折腾至此,只怕…… 影风回过神来,遗憾道:“只可惜,狐狸未露出所有的马脚。” “呵。” 晏闻筝漫不经心伸手,接住一直盘旋在洞口光亮处的彩蝶,漆黑色的瞳眸透出诡谲异光。 五彩斑斓的蝴蝶止在男人凌厉如玉的指节,轻轻扇动着蝶翼,光透过折出奇幻的美感。 晏闻筝凝视着这美好,嘴角缓缓勾起一抹柔和的笑意。 然却在下一瞬,却骤然将蝴蝶捏碎于鼓掌之间。 影风在旁一直看着,也不禁被惊得长睫一颤,在很快掩饰过去后,听见晏闻筝吩咐道。 “既如此,那便釜底抽薪。” 釜底抽薪? 影风大惊,罕有起伏的冷峻脸庞尽是难以置信,“主上,三思啊!此计太过凶险,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啊!这如何!如何……” 他眉头紧锁,却在自家主子斜过来一个眼神之际,止住了所有,他抱拳跪地,道:“卑职这就去办!” 晏闻筝没说话,眸中漾开难以洞悉的涟漪。 许久之后,张开手来,那只本该被碾碎为灰烬的蝴蝶竟翩翩起舞,朝着洞口飞走。 待晏闻筝深入洞穴,看见熟睡在锦袍之下的少女仍在原地,瞧着没什么异样,可他眉眼难以掩饰的揉开笑意,他明了,他的卿卿什么都听见了。 脚步声沉稳逼近,在静默的洞穴透出逼仄的迫压。 阮流卿脸半掩在锦袍之下,从里到尾都尽是晏闻筝的气息,她方才确实什么都听见了。 她本知晓昨日那凶险的刺杀是晏闻筝安排的,可那身手的一剑或许是意外。 可方才听下去,那一剑都是假的! 除了将身边所有人当做棋子,他竟心狠手辣到连自己都能置入棋局! 阮流卿惊惶到了极致,这样的一个喜怒不定、不择手段的疯子,她如何还能待在他身边,如何能相信他说的什么话? 正害怕到微微颤抖,她听见晏闻筝的脚步越来越近,可想象中的残忍逼问并未降临,他竟只是将自己骤时抱了起来。 她惊得双眸猛然睁开,却看 见晏闻筝一双戏谑侵略的双眸。 娇唇蠕了蠕,她却说不出话来,只能紧捏着自己的手心,由他那般的抱着自己。 不知在林中穿行了多久,两人上了一架马车,低奢的黑楠木泛着沉沉的光泽,内里一种奇异的香徐徐燃烧,而摆设更是阔绰,将她放上去,软垫舒适的不像话。 可阮流卿还未来得及细细感受,便又被晏闻筝自身后盈进怀里。 “卿卿再睡一觉吧。” 声音很轻缓,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命令,阮流卿没资格说不,因为意识竟越来越迷蒙起来,连近在咫尺的鲛绡帘子也出现了重影。 “这……这是为什么?” 她气若游丝的问,双手紧紧的揪住晏闻筝的袖子,就像溺水之人抓紧着救命稻草。 她想,晏闻筝要干什么?为什么要弄晕她,是要将她如白芹水那般送给别人完成他的计划吗? 第68章 圣旨圣上赐婚她同晏闻筝 黑暗如潮水般涌来,晏闻筝不会置理她所有的疑问,在失去意识所有意识的最后一秒,她看见的是晏闻筝那幽深到极致的眼眸,折出深沉的晦暗,更裹挟着诡异的诡谲暗芒。 时间流逝,阮流卿不知在混沌的黑暗中窒了多久,便能听到隐隐约约一直萦绕在耳边的关切话语。 声音温柔又满是心疼,恍惚的,从迷雾中越来越清晰,透着无尽的疼惜和忧切。 “卿儿,你受苦了……” 一字一句越发显然,阮流卿听得更是清晰,更将她从无穷无尽的黑暗中拉回来。 这声音……是母亲吗? 阮流卿顿时像迷路的人寻到指引一般,努力睁开眼皮来,明亮的琉璃灯婉转,光线刺进来,她看见头顶熟悉的绣花帷幔。 “你醒了,卿儿!你终于醒了!” 温柔的声音略显颤抖,蕴含着无尽的急切,阮流卿缓缓扭头,看见的果真是许久未见的那张面容。 “阿娘!”阮流卿唤出声来,根本没忍住便湿了眼眶。 自那日祠堂一别,已是相隔数月,母亲的面容与当日相差并不大,却早不复记忆中的那般红润鲜亮。 以往母亲的发髻常是梳的一丝不苟的,她节俭典雅,头上发髻从不会堆砌过多的珠翠来点缀,但亦是温婉的别致韵味。 第86章 可而今,脸更瘦了些,发髻上虽端正的簪着一记玉簪,却也掩饰不掉周身的无奈和疲倦。 更何况,而今略带皱纹的双眸含着泪疼惜的凝着她。 短短数月,阿娘竟成了这样…… 阮流卿心头更是酸涩,晶莹的泪更涌了出来,“阿娘……阿娘!” 她说不出别的话来,只一直唤着,更支起身来,扑进了她的怀里。 “阿娘,我好想你,是女儿不孝。” “傻女儿,阿娘也好想你,这些日子你受苦了啊,你这副样子被归政王送回来,当时那模样……” 阮夫人何珺已是泣不成声,数月前,自己的女儿好端端的被那晏闻筝从祠堂掳走,那个疯子便是硬生生的强抢! 煎熬了那么久的时日,总算是知晓女儿在那个杀人不眨眼的混账手底下活着了,可却根本见不了面,她整日忧心着女儿在归政王府是否会受到欺负,吃尽苦头。 日盼夜盼,好不容易将大女儿盼回来了,却又是那样的场面。 到现在几个时辰前那一幕都还历历在目,自己那娇生生的女儿被那晏闻筝抱着送进家门,奄奄一息。 何珺思及此,更悲戚疼惜的抱紧自己的长女,哭得更是心碎,“若母亲不执意要你嫁出去,是否你便不会经历这些,晏闻筝那个混账也不会将你辱成这幅样……” 自己的女儿到底是出自世家名门的嫡女,怎就成了那副样子?她是经过人事的,她知晓晏闻筝对自己的女儿做了多么可怕的事情,更知道那些显眼的痕迹便是不久之前留下的。 那样密密麻麻,夺目刺眼,成何体统? “那个混账禽兽不如,怎如此不堪?!” 她看到的第一眼,又是绝望又是愤怒,当即真的恨不得一刀杀了晏闻筝! 可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她已是一个深闺怨妇,困于后宅多年,早就无用了。 “卿儿啊,都怪阿娘没用,没有法子早日将你救回来,连霜儿也保不住……” 何珺痛不欲生,泪水早已绝了堤,紧紧抱着的抱着,生怕下一秒自己的女儿又消失在自己眼前。 阮流卿唇瓣颤抖着,“不怪您,不怪您阿娘,这不是我们的错,都怪他们……怪他们……” 何珺双手捧着少女的脸,“好孩子,你真的受苦了,”她顿了顿,深吸了一口气,“没事,日后都会好起来的,而今你被送回来了,我们团聚了。” “是啊,娘。” 阮流卿吸了吸鼻子,靠在何珺怀里,“而今我回来了,日子会好起来的,会好起来的……” 一字一句轻柔的落出来,母亲痛苦的情绪渐渐被她安慰得沉稳了些,在母亲温暖柔软的怀抱中,她思绪缓缓想到了晏闻筝。 她本以为他是要将自己迷晕再达到他的目的,将自己送给别人或是别的,可根本没想过他是将自己送回到了阮府。 是他玩够了?便大发慈悲的将自己送回来。 “阿娘,我……”她微微扬起头来,看着母亲略微有些红肿的眼睛,“我被归政王送回来之事,还有别人知晓吗?” 何珺沉默了会儿,这才应道,“有,你父亲很快便知晓了。” 提及此处,何珺眸光凌然了些,沉沉道:“那时你还昏迷着,你父亲收到消息,当即便带着人怒不可揭的冲进来,可被人拦住了。” “什么人?” “晏闻筝留下的人,”何珺深吸一口气,眸光投在紧阖的门扉之外,沉重道:“那些人个个武艺不凡,现在便守在你那房门之外,说是奉了晏闻筝之令,除了我之外,任何人不得靠近。” 说罢,何珺不觉压低了柳眉,她起初恨不得杀了晏闻筝,却又在自己的丈夫带着心腹气势汹汹意图冲进来时,不得不又感谢于他将人拦在门外。 她清楚知晓她那相处几十年的丈夫,是带着要杀了亲生女儿的刻薄狠毒。 呵?多么可笑,从祠堂那日再到今时,护着自己女儿一条命的都竟是最不可能的他! “卿儿,你同晏闻筝他……” 剩下的,何珺没问出来,亦不知该如何问出口。 一个本该是清清白白的世家女,却因朝廷党争被卷了进去,女儿遭受的这一切都是无辜的。可谓是晏闻筝带给了自己女儿苦痛,自己又如何能问出女儿同他是否已有了什么感情? 不,这一切都是错误的,若自己的女儿对他有情,那便更将是万劫不复之地! 思及此处,何珺又想到更为紧要关键的一事,她视线下移,看看向自己女儿柔软平坦的小腹,犹豫了许久,终是问了出来。 “卿儿,这些时日,他同你行那等之事,可曾……可曾……” 阮流卿瞬息便明白了母亲是什么意思,纵使极力维持稳定情愫了,可也到底没忍住眼睫急促扑朔了一下。 她遮掩似是颔首,将视线一同落在自己的肚皮之上。 光是这般看着,都若是实质的极致饱胀感,都似要爆炸一般。 更恐怖的,是尽给她的,他的东西。 每每所有都是交给了她,又多又浓。 起初第一次的翌日,是有人给自己喂过避子汤的,可后来谈话间才知道,那似乎并不是晏闻筝的意思。而之后,也便根本再未喂她喝过什么东西。 所以这些时日,她也是担心过的,可事实证明,她也根本没有身孕,肚子里也没揣上他的血脉。 想来,或许他是以别的法子让自己不能有孕…… 阮流卿没什么底气的猜测着,紧捏着手心摇头,“没有的,阿娘。” 话说出来了,她便是有些赧意,同母亲说这些,到底是有些难为情。 而何珺自然也察觉到了这丝许的微妙氛围,扶着少女躺下,“卿儿,而今回了家,便再不怕了,饿不饿?阿娘去给你熬你最喜欢的汤来。” 阮流卿眷念的望着,本想让母亲陪着自己,可肚子却不合时宜的叫了起来。 她确实想念母亲的手艺,在山洞里,大部分时间是和晏闻筝做着那种事,吃下的东西也未疲倦混沌时,囫囵着被晏闻筝喂下的。 “好 ,多谢阿娘。” “傻孩子。”何珺体贴为少女掖着被角,在少女深深留念的注视下轻声出了房间。 斗转星移,一连几日过去,在府里的日子极为平静美好,因有晏闻筝留下的人在,将一并想闯入打扰的人皆拒之门外。 阮流卿看着自己父亲脸色铁青的带着人来,几声谩骂后又拂袖而去,她心生寒意的同时更对而今晏闻筝能做到如何地步的权势而感到震撼。 他能在自己府上安插人手,可连倔强高傲的父亲也无可奈何。 除了这丁点的烦心事,阮流卿可谓是在自己的院子里过得安宁美好,可她总觉得,这愈是平静的湖面之下便愈是酝酿着惊涛骇浪。 时间一天天流转,她没想到率先等来的是圣上的一旨赐婚。 阮家上下齐跪于前来宣旨的公公面前,阮流卿满心彷徨和讶异,头脑嗡嗡的直响,根本不记得公公尖声宣读的前缀,只知道一句是,圣上赐婚她与晏闻筝。 她与晏闻筝?! 赐婚?! 阮流卿一阵头昏眼花,怔怔懵愣的抬眸望向公公手里持着的明黄圣旨,头脑里绷着的一根弦生生断了。 “阮二小姐,还不接旨?” 公公尖锐的嗓音带着催促,阮流卿如梦初醒,竟有些天旋地转。 “公公,怎会是归政王?这……”她听到自己父亲愤懑的质疑,可却被宣旨公公扼杀下去,“怎么?阮大人是怀疑这圣旨,还是怀疑陛下呢?” 此言一出,阮家老小纵使再想争取,可却也不敢再说什么,只将愤怒的、鄙夷的,各种眼神透在她的身上。 阮流卿迷茫的望向身侧的母亲,见其眼眶微红,却缓缓点下了头,“接旨吧,卿儿。” 她收回视线颤抖着伸出手,触碰到圣旨的那一刻,竟是如被烈火烫了一下,指尖瑟缩着,可心却被烫得古怪不已。 陛下为何要赐婚于她和晏闻筝? 这圣旨如何来的? 沉重的枷锁连同无穷无尽的囚笼,她同晏闻筝此生是真的要绑定在一起了。 自己当真和晏闻筝要成亲了,如他那日所说,她要做他的王妃。 第69章 大婚他来了。 阮流卿身子颤抖得越来越厉害,此刻更无暇顾及身边人的各种反应。 阮逢昌脸色早就铁青,还想试着推阻,被宣旨公公厉着声线告诫:“大人,这可是圣上旨意,若敢违抗,可是株连九族啊。” “公公,可我阮府世代忠良,怎可和……” “大人慎言!” 宣旨公公早就不耐,冷冷眯起双眼,“归政王德才兼备,阮二姑娘更是贤良淑德,此乃天造地设的天赐良缘,阮家还是尽早准备婚事吧。” 阮逢昌听罢,纵使再不愿也只能应下,颤抖着拱手道:“多谢公公。” 第87章 “咱家这就回宫复命去了。”宣旨公公视线斜过一眼,带着若有若无的蔑视,然视线凝着正捧着圣旨怔愣的少女身上时,霎时便多了些恭敬和柔和。 脸上快速换上一抹几乎讨好的笑意,虾着腰上前将人扶起,道:“阮二姑娘,同归政王喜结良缘,这可是您的福气啊,将来您可别忘了咱家啊。” 听及此,阮流卿蝶翼微微一颤,眼眶内被朦胧的泪雾蒙住,唇瓣蠕了蠕,理应在此刻她该说些感恩的话,可她说不出来,如是屈膝行了个礼。 那宣旨公公含着笑,满意转身离去。 待几人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门口,阮逢昌早就摁不住怒火,额上青筋暴起直指着自己的女儿道:“阮流卿,好大的排场啊,连圣上面前的红人都要给你脸色看!还得圣上赐婚,同那佞臣喜结连理!” 字句吐出来,更深深砸在心底,阮流卿早就对自己的父亲失望,想起离开的数月对母亲的苛待,对妹妹的不管不顾,她缓缓抬起头来,道:“父亲,这是圣上的旨意,您是在怀疑圣上的眼光吗?” “你!你!”阮逢昌一滞,没想过曾经最是拿捏的女儿今日竟敢顶撞自己,可偏偏其话中又恰好说中他的命门。 “阮流卿,你好大的胆子,在那那个畜生府上待了几月,而今是要六亲不认了吗?” “父亲。”阮流卿打断他,坚韧又清冷道:“您别忘了,当初您是抱着要我死的心态。” 纵使过去许久,阮流卿难以遏制的心中悲戚,但转而便被她强压了下去,道:“说到这儿,女儿落到心狠手辣的他手里,今日竟还能完好无损的站在这儿,怕是还得要感谢归政王他高抬贵手呢。父亲和姨娘觉得呢?” 阮流卿微微一顿,唇角勾出抹笑意,视线落在自己愤怒铁青的父亲身上,又落在那面色难看至极姨娘身上。 年轻貌美的周姨娘当真是极得父亲宠爱,衣袍勾丝掐金,华丽明媚,一张风情万种的脸更是保养得柔顺不已。 阮流卿想起自己丝毫不受宠的母亲,视线转过去,更是觉得天差地别。 心中对那站在一起的“璧人”产生种种说不出的厌恶,她紧咬下唇,道:“这些年,您宠妾灭妻,从未善待过母亲,所受的所有委屈想必您是半点不曾体会,然母亲毕竟是您发妻……” 阮流卿方想继续说,她想问自己这父亲对母亲可有半分愧疚,如此颠倒黑白,哪里对得上他日日挂在嘴里的礼义廉耻。 然剩下的话被站在身侧的母亲给阻了回去,母亲微微颤着不复当年柔嫩的手握住她的,眼中平静的对望着自己相处几十年的丈夫。 对其宝贝似的将周姨娘护在身后的举止,不再漾开任何波澜,道:“老爷,这么多年,咱们夫妻情分早就消磨殆尽,曾经为了两个女儿,我一直忍着,可一忍再忍,换来的仍是两个宝贝女儿受到无尽的伤害,既如此,不如便趁今日,” 何珺顿了顿,抬起头来,决绝道:“和离吧。” 声音很轻,却足以让在场所有人听得清清楚楚,更狠狠的砸进阮逢昌的心里,他亦没想过从来逆来顺受的妻子会说这种话! 他掩过面色的不自然,道:“和离?这让旁人如何看我阮家?” 又是这般说辞,何珺面容仍是平静如水,不再置理阮逢昌的叫囔,拉着自己的女儿作势要离开。 “我意已决,你我无需再互相折磨。” “站住!”阮逢昌在后大吼,“你这个贱/人,这府里可是你能做主?!” 声音越来越小,更被见缝插针的周姨娘给劝止,阮流卿再听不见身后的秽语,搀着母亲的手愈发坚定起来。 她方才并不意外阿娘说的话,在她看来,是该早些和离了,若非为了她和妹妹好过些,阿娘何苦会忍耐如此多年呢? “阿娘。” 她轻轻唤了一声,还没说出什么话来,便看见母亲如释重负的笑颜,“卿儿,和离之事,我盼了数年,是我求之不得。可而今你竟要嫁人了,嫁的还是那样凶残暴戾的一个……都怪娘没用,护不住你。” 阮流卿眼眶泛红,反握着紧紧攥紧母亲的手,宽慰道:“阿娘,您不用为女儿担心,晏……王爷他性子虽阴晴不定了些,可在王府里,女儿……女儿也算寻得法子和他相处。” 话到此处,阮流卿满是底气不足,相处了几月,她也试过些法子,可根本不得章法,根本没有同他相处的法子。 她愈是乖顺的讨好,甚至在他怀里如何谄媚软呼,兴许换来的都是更恶劣的对待。 毒蛇本冰冷残忍,更 何况晏闻筝他如此骄狂恣睢,她顺不了他,从来看不透他。 “倒是妹妹,”阮流卿扯开话题,“她在宫里不知过得如何?” “霜儿她……”何珺微微皱眉,“自打入宫后,只有寥寥信件,只说一切都好。在你回来的前一晚来信说,陛下险些强要幸了她,提起来,此事最后竟得亏归政王相助。” 何珺噤住了身,这两日她忘了此事,而今串联起来,竟有几分说不出的心酸和震撼在里头。 一向视人命为草芥的晏闻筝竟也大发慈悲的救了自己的小女儿,是为了…… 她视线顿在身侧少女姣好柔婉的面容上,眼眸愈发复杂起来。 这婚事是为圣上下的旨意,可促成这旨意的怕是…… 何珺打了个寒颤,不敢再往下想,却更是忧心这段姻缘,深闺之妇她无力回旋,别说她,怕是这世上再没有任何人能再改变陛下的心意。 这亲,是结定了。 不,应当说,自己的卿儿,是晏闻筝要定了。 只一个深陷深渊的穷凶极恶之人如何做好一个丈夫?如何能给自己的女儿幸福? 若将来更同阮逢昌一般见异思迁,在那吃人不吐骨头的王府里,自己的女儿怕是连活命的机会都没有! 何珺越想越是心涩痛苦,却不想表露在脸上,只不听劝诫安慰着阮流卿将来更要学会忍耐奉承,在晏闻筝手底下定只为将自己的日子过好。 …… 五日过去,转眼便将是早已宣扬出去的大婚之日。较之数月前同卫成临的那场婚约,更为名噪一时了些。 筹备得不仅是奢华,更是皇城少有的盛大,而一切,都出自晏闻筝的手笔。 可他已再未露过面,她已将近半月不曾见过。 纵使阮流卿身处深闺,然市井之间的各样传闻她也有所听闻,有人赞她和晏闻筝的缘分乃是命中天定,起初的那场同卫成临的婚约,不过两人命中的一劫,而今共同度过了,便就成就了这段空前绝后的佳话。 除了溢美之词,还有愤懑惋惜的,说她同卫成临本该青梅竹马,却遭权势滔天的晏闻筝横刀夺爱。 可这在其他赞美之人的眼里,横刀夺爱便成了情难自已的抢婚,恩爱情仇纠葛了数月,总算喜结连理。 众说纷纭,传进阮流卿耳朵里,心中却对此没太多波澜,她只更是忧心晏闻筝接下来的计划是什么? 洞穴那日听见的他和影风的商讨,她牢记于心,越接近大婚之日,她便越是不安。 这些时日,她亦得了卫成临自昭狱完好无损的放回的消息,而如此一来,两党更是因此前的纠葛,仇恨达到顶峰,而今僵持了如此多日毫无动静,甚至是平静的太过诡异,她忧心即将到来的那场大婚该是一次良机。 正如数月前,自己满心期待的大婚成了卫成临和太子引诱晏闻筝上钩的棋局,卫成临利用了她,更不顾她的安危和感受。 而今,晏闻筝亦是想如此吗?在大婚之日,引所有人出手,他要将一个个异己彻底拔除干净。 阮流卿攥着衣角,心底的不安更是如潮水一般将她淹没,她莲步移到窗前,却见外头依旧是天色正好,全然不像将有大事发生的模样。 可心底的大石依旧松不下去,如此胆战心惊的熬了三日,万众瞩目的大婚总算来临。 红妆可谓十里,就连整个皇城的一树一瓦都尽数挂上鲜红的绸缎,清脆的铃铛随风飘扬。 阮流卿自天还没破晓便被丫鬟婆子们拉着坐在铜镜前梳妆。 凤冠霞帔,凤凰振翅欲风。 阮流卿纵使紧捏着手心思绪飘远,也不禁被镜中的自己美得心惊。 娇媚典雅,不可方物。 恍惚间,便听到外头锣鼓喧天,鞭炮齐鸣,阮流卿与泪满眼眶的母亲道别后便在喜婆的搀扶下要走出去。 可脚还没踏出门槛,她柔软的细腰便骤然横来一道手臂,强势又蛮横的将她横抱而起。 阮流卿毫无防备,惊得娇呼,而视线从火红盖头底下的缝隙也看不到什么。 她挣扎着,倏尔被男人几不可察的打了下屁股。 熟悉的冷冽沉香徐徐涌入鼻尖,熟悉的危险感觉更浸进心底里去了。 阮流卿懵了一瞬,知道这是晏闻筝。 他来了。 第88章 第70章 洞房“好美。” 顷刻之间,被烙印在记忆深处的各种情愫顷刻自心底蔓延出来,更随着呼吸,一寸一寸涌至四肢,竟让她一时之间有些发软。 她想问些什么,亦想说些什么,可一切都那么不合时宜。 隔着一层盖头,她看不见晏闻筝,却能透过缝隙看见他身上着的同她一般的火红喜服。 而直到此刻,阮流卿才入梦惊醒一般,她是真的要和晏闻筝成亲了。 心更是五味杂陈了些,堵塞在喉间,阮流卿一双手儿紧紧揪着晏闻筝的衣襟。 柔软的身子在男人怀中抱得稳重,一步一步朝喜骄而去。 出了阮府大门,喧闹的声音顿时涌来,亦夹着围得水泄不通人头簪动的声音。 “怎么?还没反应过来?” 晏闻筝将她放入了喜骄,与之同时,带着戏谑的低沉嗓音落下来。 被刻在骨子里的关于晏闻筝的所有记忆若潮水将她淹没,她不禁颤了些,攥在晏闻筝衣襟上的手儿亦忘记放了下来。 而她没想到,晏闻筝便顺势握在了手里。 粗粝带着薄茧的大掌暧昧摩挲着嫩肉,阮流卿想收回来,却没有与之抗衡的力气。 她紧紧咬着下唇,娇糯声音发颤:“晏闻筝……唔。” “几日不见,是又忘了如何喊人了?” 柔嫩的手儿被尖锐的犬齿一咬,阮流卿疼的娇呼,只能改口:“筝哥哥。” 晏闻筝轻笑了声,缓缓松了口,湿热的舌尖舔舐着他留下的咬痕,沉沉道:“这才乖啊。” 说罢,他便意犹未尽的转身要出喜骄,阮流卿不知为何,竟伸出手拉住了晏闻筝的袖子。 “筝哥哥……” 她想问他有什么计划,今日的大婚是否又会如几月前一般的遭遇,她不安的攥紧,不肯放手,可喉咙却如被什么堵塞了一般,不知该从哪处问起。 晏闻筝的幽暗眼神在她身上审视,纵使隔着一层盖头,她都能实质的感受到那样的可怕和压迫。 他接过她抓握在自己袖袍上的手儿,竟是放在了唇间轻轻一吻,勾着笑意道。 “不会有人。” 短短几个字落下,蕴含着尽在掌握之中的高傲和矜贵。 “今日没有谁能打搅我同卿卿的大婚。” 阴测测嗓音里的狠戾和势在必得深入骨髓,阮流卿蝶翼一颤,说不上来缘由,却总觉得今日的晏闻筝更是古怪了。 她恍惚着松开了手,听到他的脚步声远去,而后锣鼓喧天,迎亲声热闹非常。 然她的心却久久不能平静,她总有些不安,总觉这样好的机会没人会想放过,总会有人摁耐不住要出手的,要趁如此盛大和松懈的大婚之即动手。 可晏闻筝竟那样笃定,莫非他早已有所应对? 一路忐忑不安,她从未觉得阮府到王府的距离这样长过,中途她饿了,打开晏闻筝送她入喜骄时,最后留下的锦帕。 糕点甜腻的香气扑鼻,阮流卿执起细细咀嚼,然在此刻她却品不出太多味道,仍是对未知的不安。 喜骄晃晃悠悠依旧没停,在阮流卿煎熬得将失去所有耐心之际,一切总算停了下来。 四周更是喧哗无比,锣鼓鞭炮齐鸣,晏闻筝一如方才那般毫无避讳的直截将她横抱而起,朝内堂走去。 红烛高照,尽是火红,阮流卿心止不住砰砰的跳,透过盖头的缝隙,她能看见两侧立着许许多多的人。她不知晏闻筝究竟宴请了哪些人,但想来都是朝廷有头有脸的人物。 而这些人,又有多少真心看待这场婚事呢? 在此刻,所有人的视线皆定都在她和晏闻筝的身上。大婚仪式已经到了拜堂这一步,当真没有人要动 手吗?难道她所有的猜测都是错的? 她紧紧捏着自己的袖子,被晏闻筝放了下来,身体竟都有些发软,险些没站住。 “一拜天地——” 傧相开始高声唱礼,阮流卿忽被狠狠砸中一般,她隐约看见面前峻拔的阴翳已缓缓弯下腰去,她本能的、仿失去神魂的木偶一般照做。 “好乖,娘子。” 声音很低,可她却听见了晏闻筝极的满意愉悦的赞扬,更是逗弄似的,称她为“娘子”。 “二拜高堂——” 她缓缓跟着晏闻筝转身,这次却顿了许久,她想起,此处上首处坐着的乃是她的阿娘和父亲。晏闻筝而今地位,除了九五至尊,从不会向人低头,那么此时此刻…… 静默岁时,四周响起了些隐隐议论之声,阮流卿不用多想,也知自己的父亲此刻怕是脸色难看到极致。 在这窒息的对峙中,阮流卿正思虑着这该如何收场时,她没想到晏闻筝竟低头了。 桀骜不驯的身姿微微颔首,虽极是高傲,也到底做出了让步。 阮流卿震撼不已,更在傧相更是高亢的声音中如梦初醒。 “夫妻对拜——” 晏闻筝已轻轻捏住了她的袖子,仿是威胁,又仿是在警告。 缝隙中,她能看见男人精致的革靴,还有如她身上一般火红的喜服穿在男人身上。 而后缓缓的,他已俯下身去,阮流卿心更跳如雷,动作诡异的有些僵硬和迟缓。 这一拜之后,一切一锤定音,她此后,便当真是晏闻筝的妻。 周遭的声音在此刻尽数远去,时间也仿佛被无限拉长,阮流卿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对拜下去的,只听见傧相喜庆的高唱:“礼成,送入洞房——” 不待她有所反应,晏闻筝已经将她横抱而起了,身体骤然离开地面,阮流卿下意识攥紧他的衣衫,精雕细琢的面容怔懵,恍若自己置身梦境迷雾一般。 晏闻筝抱着她离开,走了许久,她这才反应过来方才的喧嚣已彻底隔绝了。 不,不对。 王府虽大,可在今日不会如此僻静。 阮流卿心底凛然,下意识想掀开红盖头来看,却乍然想起阿娘的嘱托。 新娘子绝不能自己掀开盖头。 无形的枷锁让她顿了顿动作,然犹豫间,她听见有旁人的脚步声逼近。 “主上,一切已准备妥当。” “现在就走。” 晏闻筝不容置疑的下令,阮流卿感受到他的步伐更快了些。 “筝……筝哥哥。” 她唤出声来,心底更是不安了,他不是要将自己带去洞房, 他要将自己带去哪儿? 然晏闻筝似并不打算告诉她,步履极快,竟是将她抱上了一匹烈马。 阮流卿呼吸更是急促,感受到晏闻筝紧紧拢着她,而后,烈马长长一声嘶鸣便狂奔了出去。 疾风骤然呼啸而来,头顶的红盖头几乎要飞起,阮流卿埋在晏闻筝怀里,一双手臂更是紧紧环住他的腰身。 一路驰骋,阮流卿什么都听不见,烈马的颠簸更让她恐惧难安。 她总觉得这样天旋地转的疾驰,就像晏闻筝迫切带着她逃生一般。 时间很长,长的似根本没有尽头,一切总算静止下来了。 阮流卿却难以缓过神来,惊得花容失色,甚至身子都还在晏闻筝怀里瑟瑟发抖,她不敢抬头,甚至不敢问晏闻筝到底将自己带到了哪儿。 “有我在,怕什么?” 男人的声音从头顶落下来,更带着些说不出的安慰,可在这种情景,阮流卿哪里听得进去。 闷闷的声音细弱传出来,“你要将我带去哪儿?” 语罢,她猝然一声娇呼,只因在她头顶一直苟延残喘的红盖头骤然被晏闻筝给掀开了。 动作简单粗暴,仿早就想这么做了,再无半点耐心。 晦涩的光线射下,阮流卿只朦胧知晓晏闻筝又将她带来一处幽深的树林,树木高大遮天蔽日,四周静谧的可怕。 可还没来得及再细看些什么,她的下颌便被晏闻筝捏着转了回去。 他要她只能看着他,只能看着她的眼睛。 四目相对,阮流卿氤氲春雾的眼儿还有些惊惧和害怕,可反观晏闻筝,他一直凝视着她,墨色的瞳眸浮出诡谲的异光。 捏着她的下颌打量,审视。 而后,眸里愈发漾开狂热,不仅是狂热,更是黏腻。 气氛不知何时酝酿出旖旎的紧绷,阮流卿若有实质的意识到了危险,可早已无处可逃。 “卿卿,看着我。” 他的声音不知何时已有些暗哑,阮流卿蝶翼扑朔着,楞楞地望着他,又听见他温吞的低低一声喟叹。 “好美。” 若被炙热的破坏欲和掌控欲侵蚀,他的神情也在掀开自己红盖头的那刻越来越接近疯狂。 阮流卿不知为什么会这样,微张了张软唇,想说些什么,却骤然被狠狠的吻住了。 这个吻深得可怕,一来便要吮住她的小舌,掐着她的后颈狠狠的搅弄吸舐。 暧昧的水啧声盈满耳际,阮流卿羞到了极致,手儿无助的推挠在晏闻筝的胸膛,却被他轻而易举的带着反握在手里。 第89章 握在手里摩挲揉抚,又带着勾在他的颈项。 距离更近,更方便他品尝。 “不……不要……” 溢出来的声线娇滴滴的绵软,晏闻筝的吻更是粗暴了,浓烈的各种情愫积攒了多日,尽数发泄在她的身上。 他疯狂暴戾的亲着她,又问她这些时日可曾想过他。 “嗯?卿卿,想夫君了吗?” “想吗?” …… 可只是他问,阮流卿微张开艳红湿润的唇要说些什么的时候,下一瞬又被他急不可耐的堵住。 唇舌都被他上瘾的舔舐过,湿热的气息浸进心底。 她不知晏闻筝亲了自己多久,最后都全身发软了,他终于舍得放过自己,可凝视她的眼神仍是狂热黏腻的。 阮流卿不敢看,慌乱又羞耻的埋下头,可晏闻筝却笑得愉悦,将她单臂托抱着下了马。 第71章 宫变“怕什么?这么久了,卿卿不想吗…… 一步一步他就那样亲昵的抱着她朝深林中走去,走了许久,周遭的树丛枝桠几乎都要有半个人高,越过荆棘,竟到了一处如梦似幻的山坡。 金色的日光洋洋洒洒的落下来,遍野的大大小小花儿绽放着,各色交织在一起,更在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花香。 丝丝缕缕,尽数浸入鼻尖。 这是哪里? 眼前绮丽的美好五彩斑斓的,可阮流卿无端有些紧张和不安,晏闻筝为何要带自己来这里。 这时,她被晏闻筝放了下来,她警惕的环顾四周,看见花儿最是烂漫之处似有一处高度明显起伏的小土坡。 繁花簇拥,甚至有蝴蝶在之上摇曳起舞,阮流卿眸光微晃动波澜,被晏闻筝牵起了手,他带着她朝那走近。 “卿卿。” 依旧是那冷磁的声线,可显然阮流卿从其中嗅到了些别的情愫。 “这是……” 她轻声询问,看见晏闻筝朝她偏转过头,眼眸依旧深邃如渊,更是恣意冰冷的。 阮流卿静静等待着,忽而冷笑了一声,幽幽道:“这便是我那早逝母亲的葬身之地。” 说着,男人殷红的唇瓣还勾出一抹嘲弄似的弧度,可微微划过异样波澜的眼底,分明蕴含着难以察觉的哀伤。 阮流卿心中一凛,望着晏闻筝的脸,视线又落在面前的小土坡之上,一块陈旧的早已经被日月侵蚀得迷糊,其上的字她也看不清了。 她没想过,晏闻筝会带自己来这里。 “卿卿已是本王之妻,兴许便也该来见上一面。” 他的声音依旧冷冽不羁,凝视着她,指腹将她额上散乱的青丝拂过,目光又缓缓落至在那繁花簇拥之地。 阮流卿没说话,看见晏闻筝微眯了眯眼,眼中所有的嚣扬和锋芒尽数褪去,变得难以分辨。 她析不出来,可不知为何自己的心却都跟着隐隐发颤着。 风轻轻拂在两人 身上,送来浓郁的花香,她忽而想起晏闻筝的父亲。 眸光下意识流转,却根本再没看到其他的木碑。 “他不在这儿。” 骤然,头顶落下一道冰冷的话语,阮流卿能感受到萦绕在周深的气息一瞬更冷寒了些。 晏闻筝勾着薄唇,似乎在笑,可阮流卿却觉得这样的诡谲和可怕,他眼里哪里有一丝的笑意,反倒是皮笑肉不笑的阴郁和冷鸷。 “不,该是说,他死后也不配有容身之所。” 阮流卿被男人话中的暴戾狠毒惊得身子一颤,她想,纵使她是恨自己的父亲的,可若当真到他身死先去的那天,也会尽最后一份孝道。 可晏闻筝他…… 正想着,她便察觉到晏闻筝似乎又疯了,墨黑色的瞳仁簌簌燃着烈火,视线盯在那冢前似要将一起焚烧殆尽。 “其实这冢,实为衣冠冢,”他便转过头,果真看见少女震颤懵愣的柔软目光,晏闻筝冷嗤一声。 “这得要拜我那禽兽不如的父亲所致了。卿卿定是不知,我原本是姓季的,更是不知,我原本是在一所小渔村出生。” 他说得很慢,阮流卿一字一句听着,又听见晏闻筝道:“至于我那好父亲季陵啊,酗酒好赌,赌输了,便拿我和母亲出气,本以为我要一直在那地狱里发臭发烂,哪知有一天季陵出海偶然助晏震川送了通敌的信件,后来晏震川那个表里不一的东西便邀请我们一家入他府里当值。 听到这里,卿卿是不是以为我此后便从地狱里逃出来了?” 幽深恐怖的眼神直勾勾的盯着阮流卿,少女被感受到他眸底极度膨胀开来的黑暗和杀戮气息,她吓得止不住的瑟缩,惶恐无助的点了头。 “错了,” 晏闻筝阴测测的笑,“晏震川看上了我的母亲,可季陵为了荣华富贵,亲手将自己的妻子送上了别人的床榻,后来晏震川玩腻了,便又邀上三五个同僚一起。而我那亲生父亲,还在边上舔着脸端水递茶。” 字句狠狠砸进阮流卿的心底,她捂着嘴,泪根本止不住的从眼眶流下来。 她根本无法想象一个女子竟遭受如此大的折磨和痛苦,为什么晏伯伯是这样的人?为什么她的丈夫能如此残忍的将她亲手送进地狱? 阮流卿想着,心更有些说不出绞痛,她也从没想过铸就晏闻筝如此脾性的竟是这样的过往。 晏闻筝看着她颤抖着身子痛苦的流泪,轻轻替她抚去,方才的暴戾杀戮消散了些,望着她尽是病态疯执的柔情。 “不怕了卿卿,所以后来啊,本王亲手杀光了晏府所有人。” 声音很轻,亦很平静,说完了嘴角甚至诡异的漾开弧度,似在回味那大仇得报的舒畅之感。 “筝……筝哥哥……” 阮流卿哽咽唤着,被晏闻筝搂着肩抱进了怀里。 “好了,今日大喜便不提这些恶心的事了。” 他柔情蜜意的捧着她的脸,一一吻开她脸颊上的泪,见人儿身子都还在抖,轻轻抚着少女纤软的后背。 待缓过了一些,便将人似如孩童的托抱起来,“乖卿卿,咱们该洞房了。” 阮流卿心绪正彻痛难忍,没想到晏闻筝会跟自己说这句话,还没反应过来,便已随着晏闻筝的脚步离开。 可一边走着,他都急不可耐似的亲她,亲她的脸,又亲她的唇。 阮流卿嘤咛着捏紧着他的衣襟避开,便得他极是玩味刻意的低笑。 不知这样闹了多久,他又将她带回了方才那幽谧的深林,半人高的荆棘不时划在他的喜袍上,生出细微的声响。 这一次,骑着马又朝深处走了许久,树木更是繁茂了起来,从远处看根本看不到前头有路,不知过去多久,眼前豁然开朗了起来,在这幽幽不见人烟之地,竟会有一圈栅栏环绕着的一处院落。 几间屋子由竹子搭建而成,瞧着色泽似乎都是临时搭建而成的,不仅搭建了此,甚至还红绸高挂,窗扉上大大张贴的“喜”字足以说明此地是为晏闻筝刻意准备的。 阮流卿看着眼前这一切,被晏闻筝带进里间,更是被铺曳夺目的火红色攫取目光。 红烛摇曳,绣以龙凤呈祥的锦被床褥摆放得整整齐齐,而上面,都还铺了满满的桂圆红枣。 阮流卿感到震撼不已,原来今日除了拜堂之礼,晏闻筝就没打算过让她在归政王府里再待下去。 如是,今日,他们是要动手的,是要对晏闻筝动手的。 正如她的猜想,晏闻筝举着合卺酒递到她唇边,眸光晦暗又可怕。 “我说过,今日无人能打搅你我大婚。” 几乎疯执的势在必得语气,阮流卿现在几乎可以肯定晏闻筝将她带走后,外头怕是已腥风血雨了。 只是,她不曾想,晏闻筝为何要如此大费周章将她带走,又在此地将一切置备妥当是为了什么? 思绪翻涌间,她没注意到男人看他的眼神已几乎是被浓浓浸染过的欲色,又炽热又黏腻,压抑着的风暴呼之欲出。 阮流卿反应过来,刚要接过唇边的酒,却被晏闻筝举着一饮而尽,而后狠狠握着她的后脑,哺喂进了嘴里。 “咳咳!” 她可怜又柔弱的咳着,白嫩莹润的眼尾被呛得绯红,她缓缓抬起头来,就看见毒蛇悄无声息的咝着逼近靠拢。 太可怕了。 “晏闻筝!” 她急切唤着,得男人勾开明晃晃的笑,“嘘,是夫君。” 他纠正她,更是步步紧逼,毫不掩饰所有的恶意,折出异色光芒的眼神几乎要将她拆入腹中。 阮流卿睁着一双颤颤水雾的眼儿望着,挪着一寸一寸的后却,最后脚后跟抵在床前,退无可退。 莫大的阴翳将她整个人笼罩,她所有的退路都被封死了。 男人高大威猛的身躯将她包裹得密不透风,气息涌入心底,阮流卿捏紧着手心警惕望着。 “娘子。” 男人的声音低哑到似乎呢喃,眼眸里更是噙着翻天覆地的恣睢恶意,阮流卿都快要吓哭了。 第90章 “怕什么?这么久了,不想吗?” 言语甚是晦涩暧昧,阮流卿可以看见男人的眼神止在了她的腹部。 尘封的记忆顿时如风瞬间扑面,更带着温度似的烧得她面红耳赤。 “啪嗒”的声响在寂静的竹屋里响彻,阮流卿还没反应过来,她的手儿竟被晏闻筝用那腰带绑在了床头。 她碎着瞳眸可怜又无助望着晏闻筝,更带着祈求,可视线里只看得见化作蝴蝶一般飞舞的火红。 “娘子。” “卿卿……” 他沉沉的叫着她,又肆意的将她抱在怀里亲,鞭辟入里间,尖锐的犬齿似都生生咬穿了她的体肤。 阮流卿受疼得扬起颈项来,珠圆玉润的脚儿都绷直了些。 可晏闻筝仍还要欺负她,湿滑的大舌一直追着她的软舌搅弄。 一边亲,一边将她往他手心里撞。 势大力沉,阮流卿被亲得呜咽,都快呼吸不过来了,这时晏闻筝便会允她喘息的机会,待刚刚缓过,便又亲下来。 被绑住的一双手总算放下来了,却只能勾在他的颈项,阮流卿晕乎乎的,眼儿潋滟开娇媚的迷离。 她凝着头顶火红的帐幔,觉得越来越看不清。 为什么摇晃得这么厉害? 嫣嫣雾气间萦绕的,似还有止不住的铃铛叮铃不休的声音。 哪里来的铃铛? 阮流卿眼眸半睁不开的睨过去,竟看见晏闻筝似若珍宝一般捧着她的一只脚踝,更轻轻的系上一圈红绳。 细腻润透的肌肤同鲜红的细绳形成鲜明的对比。 “这是什么?” 阮流卿难耐蹙紧着眉,没想到晏闻筝抬起眼来便要亲她的唇瓣,她避开躲藏,他便又亲她的颈。 “救命……呜呜呜。” 她哭的破碎娇怜,咬在他肩,哀求着:“不要亲了,不想再亲了……” 可晏闻筝哪里会听她的,索性将她抱坐在身上来,掌控着她的后脑,像是蛊惑又像是上瘾,更深深的品尝她的甜蜜香息。 一直燃烧的喜烛早就燃尽了,烛台上汇聚 着未凝结的蜡水,浓稠的,沿着烛台边缘淅淅沥沥的往下涓流。 外头许已经是天黑了,一直摇晃的铃铛终于止了,一切归于静默,晏闻筝怜爱的抚着少女潮红娇艳的脸颊,将整个人紧密无间束缚在怀里。 薄唇若有似无的蹭过,似在说些什么,尽是柔情蜜意的慰哄。 可此时灵魂涣散的阮流卿哪里听得进去,娇小的身子都似乎染蔓了绯色,更止不住的轻颤,红肿柔嫩的唇里咬着晏闻筝的手,似是发泄。 她觉得自己被晏闻筝扔进了滚烫的炉子里,汩汩的热水淌注,她根本承受不住。 他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这么欺负她? 她还没从方才极致中回过神来,舌根被亲的发麻,她此刻说不出什么话,嗓子最后哑了,只能嘤嘤颤颤的呜咽出声。 可晏闻筝是无丝毫悔意的,唇瓣循着她的脸颊一路轻吻,便又想钻进她的檀口。 她想要挣扎,可身子在他怀里被稳稳禁锢,她没有办法。 到最后带去净身时,她已迷迷糊糊的没了意识,可印入灵魂般的滴答声让她本能的将眼皮掀起一条缝里。 她看见龙凤呈祥的火红被褥似被水浸湿了,又一如往日看见山药羹被打翻在床的白腻浓稠。 翌日醒来时,她惯性的以为晏闻筝还在身侧紧紧的抱着她,她呢喃出声:“放开我……” 可酸软的手臂一动,她才惊觉身侧根本没有人。 柔软的红的锦被下,是她嫩滑的身子,而身侧的位置是一片冰凉,足以看出,他已经离开许久了,她并不知他是何时离开的。 可她明白这似乎在意料之中。 她艰难撑起身子来,惺忪的视线流转在屋内,昨日所有的痕迹都似乎已经消散了,干净的仿晏闻筝从未出现过一般。 她更是不安。 昨日的大婚比她想象中还要顺利,顺利的太反常了,而晏闻筝的举止和反应更是有些反常,将她带来这深山竹屋里之后,更是迫切太过。 她着好早已准备的衣物,一瘸一拐的走出房门,看见屋外候着几个丫鬟,除了丫鬟,还有一个她最是想象不到的人。 影风。 他见她出来,恭敬的行礼:“王妃。” 阮流卿不由一怔,反应过来自己和晏闻筝已经拜堂了,也行过周公之礼了,而更震撼的是,晏闻筝要去做的事,竟未带影风一起。 “你家主上呢?” 从前,影风从不会和她过多攀谈和透露,而今既已成了明面上的主子,说不定…… 然,是她想的简单了,肃穆的护卫神色一如昨旧,机械疏离的告诉她:“王妃,王爷有令,要您静待几个时辰,待会自有人带您去见王爷。” 听罢,阮流卿更是心绪紧绷,积攒几日的忧虑和紧张在此刻更是达到了顶峰。 未休息好的脸色已有些泛白,心更砰砰跳着,她总觉得,至此一关,是晏闻筝故意将她带离漩涡,而此刻的京城是较腥风血雨还要可怕。 她不知道,她回去面对的该是什么。 就这样难耐的熬了几个时辰,总算有人来带她离开,离城门越近时,她便越是觉得不对劲, 平日城门虽也有所看守,可不会如此冷清和诡异,隐隐远处传来的鼓声更是一下一下震着她的心。 已是入夜,冷清的墨色唯有几只乌鸦长嘶飞过,就连最是繁华的街道,她也根本看不到有任何行人。 一切印证她的猜想,阮流卿的心被紧紧攥住,根本静不下来。 马车停了,可带路之人连着影风都消失不见,她只能自己下来。 眼前的混乱惊得她脸色煞白,宫城的方向浓烟滚滚,火光燃烧的将有半天高,更将墨色的夜幕衬得极亮。 模糊的喊杀声和鼓声此起彼伏,俨然是有人发动宫变了。 是晏闻筝……? 阮流卿惊恐的捂住嘴,眼眸很快被泪水淹没,她跌跌撞撞的往前走,几次险些栽倒,更不知自己该去哪儿? 对了,母亲! 父亲是为太子一党,她要回去看看阮府、自己的母亲可受牵连? 离府越近,离宫城也便越近,她甚至都能看见道路两旁横着的士兵尸身,鲜血在青石板路汇聚成暗红。 她不敢看,一边哭一边跑,可回了阮府,才发现僻静的诡异,家丁丫鬟不见踪影,庭院的地砖上更还有慌乱中跑掉的鞋。 她不知这里经历了什么,颤抖的哭腔往母亲的院子跑:“阿娘!阿娘!” 桌椅东倒西歪,阮流卿绝望的头脑晕眩,可却奇迹的听到了母亲的声音:“卿儿,我在这儿。” 她跑过去,当真看见了完好无损的母亲,“阿娘,这是怎么了?到底发生了什么?” “卿儿,宫中生变,叛军一早便入了京,你父亲害怕受牵连带着他们都走了,不知去向……”何珺说着,簌簌流下泪来,“我在这儿等你,一直在等你……” “阿娘!” 阮流卿哭出声来,紧紧抱着母亲,心中更是对父亲的所作所为而发寒厌恶,人命关天,他竟舍得下所抛下母亲跑掉。 待安抚好何珺的情绪,阮流卿快速的抹干净脸上的泪,要带何珺离开。 “走,阿娘,我们要尽快离开京城。” 城中发生如此变化,叛军肆虐,她不知道还会生出如何变故,只能尽快离开。 可她刚扶着何珺走到门口,便又听到远远宫城的方向一声清脆响亮的鸣金声。 这声音…… “钲声响起,看来胜负已分。”母亲的声音在身侧响起,阮流卿一时若被雷击中怔在原地,过了好久,才掰开一句话,找回自己的声音。 “胜负已分……那……是谁胜了?” “是谁胜了?” 第72章 失势“不若由阮二姑娘去劝降,他定不…… 忽而,一阵逼仄的马蹄声靠拢,阮流卿没时间多想,拉着母亲便要躲藏,却不想早被为首之人看见了。 “流卿!流卿!” 那人高声大喊,熟悉的声线游离进耳际,让阮流卿不由止住了脚步。 不知为何,她的心狠狠一颤,待那马蹄声渐近,男人翻身下马,走到了她的面前。 素来翩翩俊朗的公子而今也为一身银甲,身上没有血迹,只脸庞有些微着汗珠。 阮流卿睁着一双盈盈的眼儿还有些恍惚,这是,卫成临。 他早免去了牢狱之灾,可而今出现在这里,以此说明……说明…… 阮流卿浑身不可遏止的打了个寒战,说不上来一时竟落入冰窖一般寒冷,四肢僵硬的死死钉在原地,她无法挪动半分。 模糊的视线被很快酝酿出的泪水浸染,她愣愣看着卫成临朝自己靠近,忧切又带着些惊喜道:“流卿,我终于找到你了!大婚那日,本设下了多重埋伏想将你救出来崃哪曾想晏闻筝那狗贼竟那般谨慎,安排了天罗地网引我们上钩,甚至还将你……” 第91章 卫成临神色顿了顿,眸中更闪过难以掩饰的痛恨和自责。 “他竟那般极端,外头都已天下大乱,但依旧要将你强娶为妻,竟还要趁乱将你藏起来!” 阮流卿听着,神情越发苍白,泪水更止不住的顺着脸颊往下淌,“你……你说什么……” 声音颤颤着发抖,她想过成婚那日太子的人会动手,可一路的安详平静只能打消她这念头。 可她根本没想过,当日已经生乱,在那平和的迎亲气氛之下,早已暗流涌动。 她想,晏闻筝将自己带往那竹木屋藏起来,也是为了躲避政敌的冲击? 阮流卿越想,眉蹙得越深,更紧紧捏着自己的袖子,可她根本想不明白,晏闻筝为何要那般?为何冒着那般的威胁也要娶她? 那而今呢? 卫成临出现在自己的面前,他又该身处何地? “流卿,别怕了,一切都过去了,我知是他一直威胁着你,欺辱着你,猎场当日你对我说的狠话,我也知定是你为了打消我寻仇的念头,可而今趋势不同了。” 卫成临声音微颤,略显激动的说道:“他输了!他已是强弩之末,无论他 多么阴险狡诈,他也败在了我们手里!” “他在哪儿?” 阮流卿打断卫成临的话,之后的她有些听不下去了,她在看到卫成临出现之际,便隐隐有所猜测,可而今亲耳听到,泪水再次簌簌流淌下来。 可明明一切都是好的,她自由了,再无蛮狠趋势的他逼迫自己、欺负自己,可而今为何……为何她会哭呢? 阮流卿头脑混乱,一颗心因对晏闻筝的复杂情愫而痛苦。可卫成临却以为少女是重获自由而激动不已的落泪。 他看着少女梨花带雨的脸,抬起手来想替人儿拭去脸上的泪。 “流卿,此后再没有人敢从我身边将你抢走了,我们……” 他温柔又坚定的说道,可欲擦泪的手在要触及人儿漂亮脸蛋的那刻,却被避开了。 卫成临手顿在半空,愕然的望着,唇瓣张了张,却没再说些什么, 阮流卿神情并无慌乱,她深吸了一口气,望着卫成临,哽咽着问出一句话,“他……死了吗?” “没有。” 卫成临遗憾又痛恨的摇了摇头,“他太狡猾了,提前设好了退路,竟一个人逃进了地宫,不过,我们已派人重重排查,今夜定要他为曾经犯下的债血偿!” 说罢,他顿了顿,抬眸看着面前神色怔然苍白的少女,又道:“流卿,我知你一定最是痛恨他,可要随我一起去看看,他是如何难逃一死。” 阮流卿抬起头来,全身止不住的颤抖着,溢出一声:“好。” 声音很轻,似这一个字便耗费了她全部心神。 许久之后,她又道:“我阿娘还藏在屋子里,你答应我,要派人保护好她。” “好。”卫成临毫不犹豫的答应,“我会安排人马在此处把守,一定会保证伯母的安全,不让任何人靠近。” 阮流卿微微点头,“多谢。” “你我之间,何须言谢?”卫成临说着,下意识又想抬手抚去面前少女的泪,可方才其下意识避开的动作狠狠一刺他的心,他搓了搓指腹,没再动作。 一路策马前行,越靠近宫门,便越是横尸遍野,烈火焚烧之后的气息和浓郁的鲜血味交织在一起令人作呕,天空更是压抑的稠黑色。 焦黑散着青烟的房屋、残骸的兵器旗帜,地上躺着的尸体,无不说明在这里发生的惨状。 阮流卿不敢看,此刻也无暇顾及,只能朝宫中赶去。 而入了宫门,更是混乱的不成样子,以往的繁华精美尽是血、尽是死尸,宛若人间炼狱。 一幕幕直往阮流卿心底闯,她受不住,捂着嘴痛苦的干呕。 而今这么多的尸体,宫门外更是许多无辜的百姓牵扯其中,权利的争夺博弈向来如此残酷,她说不出这到底该怪谁。 终于,快到地宫之际,阮流卿心砰砰跳得更快,更跳得全身有些发软发寒,每迈出一步都无比艰难。 隔着遥遥数米,她看见黑压压围堵在地宫入口的精兵良卫,身着战铠的太子和几个她不认识的武将一脸严肃的立在门口,黑夜暗沉的光在他们身上渡出威严杀戮的气息,周围的空气早就凝结成冰。 士兵让开一条道来,让卫成临带着她进去。 “殿下,如何了?” 卫成临行了个礼,阮流卿虽在此刻心神不宁,却也没忘记朝这不贰储君行礼。 太子视线在她身上微微扫过一眼便移开了,凌然道:“他仍在负隅顽抗,进去的人一个都没出来。” 说罢,狠戾朝着身后的士兵吩咐道:“继续!” “是!” 几个士兵手握着剑毫不犹豫的冲了进去,脚步声很快被无尽的深邃黑暗给吞没。 阮流卿看着这一切,觉得心早就不是自己的了,她想起她和晏闻筝曾经所有的一切,一幕幕在脑海里闪过,更觉得心痛如绞,险些要站不住。 太子发现了她的异样,微微皱着眉头,此时,地宫之内显然传来利器碰撞的锵鸣声,而后是几个士兵凄厉的惨叫,接着一切归于平寂。 在场之人面色更是凝重愤恨,紧紧握着刀柄,几乎恨不得亲手将晏闻筝碎尸万段。 “太子殿下,如此似乎也不是办法啊,纵他一个人会有力竭之刻,可终究会白白浪费我军许多兵力。” 一位武将转身,忧切的谏言,又怒不可揭的怒骂:“晏闻筝这个狗贼,只剩下一个人都还负隅顽抗!” 在场人听罢无不愤恨,而太子脸色更是阴沉恐怖,身上全无以往的谦贵之气。 静默许久,阮流卿没想到太子的目光忽而止在了她身上,审视一番似经过了权衡利弊,继而眸里划开极为得逞而复杂的情愫。 “阮二姑娘,以你之见,该当如何呢?” 声线阴冷,虽是在询问,可根本不是想要她的答案。 阮流卿将有埋下,静静等待太子的发落。 果然,不出一瞬便听见太子微微的冷笑,“阮二姑娘这些时日虽深受其害、身不由己,可到底为晏闻筝偏要抢夺的王妃,或许如此心狠手辣之人对你存了一二情意,不若……” 他顿了顿,温和的看着她,道:“不若由阮二姑娘去劝降,他定不舍得伤你。” “殿下!”卫成临急切道,“这万万不可啊!晏闻筝困兽之斗,怎可拿一弱女子进去涉险!” 太子听罢微微皱眉,已有了些许不耐,“成临,你切不可意气用事,被儿女情长蒙蔽了双眼,阮二姑娘而今已是王妃,同晏闻筝关系匪浅,若由她出面,兵不血刃,岂不更好?” “诸位觉得呢?” 太子的眸光如鹰隼般冷冷扫视在场武将,只见其一个个面面相觑,最后拱手道:“太子此为良策,可以一试。” “殿下!”卫成临还想劝阻,被太子冷冷打断:“成临,你别忘了,等平了此等事端,你便要和嘉宁郡主成亲了。” 此言一出,卫成临骤时平静下来,如遭雷击般顿在原地,眼神带着愧意望向阮流卿,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或想解释,却根本说不出来。 晏闻筝以欺辱郡主为由,将他送进了昭狱,若非最后白芹水最后愿意去陛下面前求情,他怕是难以出来。 而最后白芹水的条件便是,要他杀了晏闻筝。 他想,当时白芹水来昭狱见他便已明白,那夜的意外是为自己未婚夫的算计,将她送到自已的营帐,一个女子由爱生恨,最后生出杀意,也为人之常情。 可后来,他没想到,白芹水还要e他娶她,虽条件无理,可他身陷囫囵只能顺从。 只是流卿…… 卫成临回过神来,唇瓣稍蠕,只听闻面前的少女道。 “成临哥哥,恭喜你。” 纤弱玲珑的身形袅袅,姣好的容颜更是柔媚动人,虽是眼眶泛红含泪,而眉宇之间早就化开了说不出来的韵味。 他明白,这较之以往青涩稚嫩的模样,这一切都因晏闻筝所致,他早就碰了她,更在残酷的纷争中,一直留着流卿的性命。 能让杀人如麻的晏闻筝如此,其实他一直该是明白的,只不过一直在自欺欺人。 他痛恨晏闻筝入骨髓,可在这方面,他却又羡慕于他,同样是大婚之日,他却保护不好流卿,可晏闻筝,却能在重重攻势下,势必要完好无损的将她带走,并藏起来。 就算死之前,也要给她一个完整平和的大婚。 “流卿,”卫成临深吸一口气,千言万语却只化成了一句,“万事小心。” 转而又朝太子道:“殿下,不知可否排几个人跟着贴身保护,若晏闻筝……” “不用了,若他要动手杀我,他们拦不住。” 阮流卿声线近乎平寂,早就做好了准备,她知道自己是被一直以来伪善心机的太子当做了诱饵,太子要她以身涉险劝晏闻筝就范,晏闻筝此刻见人就杀的模样她是有些害怕的,可而今要进去,可她出奇的平静,甚至还涌着丝许说不出来的情愫。 第92章 她捏紧着手心,一步一步朝地宫入口进去,黑暗的大口即将要将她 吞噬之际,太子竟叫停了她。 “阮二姑娘留步。” 她转过身来,看见太子从腿侧横出一把短刃塞进了她的手里,眸光隐晦难测。 “留着防身。” “多谢太子殿下。”阮流卿心中冷笑,说是防身,其实是希望她在麻痹晏闻筝后,趁机杀了他。 她更感到说不出的嘲讽,一直以来号称光明磊落的正人君子们,最后却要逼着一个弱女子去暗算。 她抬步走了进去,一步一步间,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黯淡的光线将她彻底掩盖,潮湿裹挟着血腥的气息更一股脑的涌过来。 她胃里不住的翻涌,可她连这也顾不上了。 她说不出自己此刻什么情绪,可却没有害怕,也没任何的恐惧了。 她不知道晏闻筝在哪里,却诡异的可以断定晏闻筝不会杀她。 越朝里走,血腥味便越重,甚至可以看见地上横躺的尸体,阮流卿险些绊倒,更看见昏黄的一只火烛在墙壁上摇曳扑朔。 她颤抖着开口:“晏闻筝……” 声音是她没想到的哽咽,可回声幽幽,根本没人应她,也听不到任何的声响。 她继续朝前挪动脚步,却忽而被突如其来被一道手臂揽着腰肢箍了过去。 盈盈一握的细腰在他手里掌控,她根本无从抗拒和挣扎。 第73章 生死“你我同棺同寝。” “哐当”一声,她手间被太子递来的匕首落在地面发出清脆的响声。 而与此同时的瞬息之间,男人身上那熟悉的气息便如潮水将她整个人都彻底淹没,危险冷冽,而今又带着浓郁的血腥味。 阮流卿娇呼了一声,却很快被晏闻筝堵住了唇舌。 并非是手,而是他的嘴。 “不……” 娇嫩的唇瓣被他恶劣迫切的舔舐,又趁她娇呼出声时,大舌钻进她的檀口搅弄。 温度和湿腻彻底浸下来,阮流卿止住自己许久的泪不知在此刻竟也蕴蓄在了眼眶,雾蒙蒙的模糊视线。 吻很深,亦很迫切,可在此刻他为何要能亲自己? 都如此生死攸关,他怎能还如此的什么都不放在眼里,随心而为? 阮流卿不知所措,双手推阻着,却越是感受到晏闻筝不顾一切似的疯狂。 亲吻旖旎声在幽闭的地宫响彻,更是烘托出说不出口的眷念和无奈。 阮流卿没挣扎了,默默的忍受着晏闻筝的吻,口里的香蜜被晏闻筝如饥似渴般的汲取干净。 不知过了多久,晏闻筝似吻够了她,松了对她的吞噬攫夺,可紧环她的手臂却没松开一丝一毫。粗粝的指腹抚着她的脸,目光黏腻的在她脸上流连。 “晏闻筝。” 阮流卿微微喘着气,眼尾又红又润,还没抬起头来望见晏闻筝,便感受到他犬齿的轻轻一咬。 “错了,” 他的声音有些哑,仿是历经了太多的厮杀和血戮,又或是别的。可此刻阮流卿只觉得唇瓣被咬的有些疼,听见晏闻筝引诱道。 “该是夫君了,你我大婚已成,洞房也圆了。” 凝望她的眼神压抑着暗然的情愫,没看出什么失势的落魄与狼狈,可虽如此,然身上到底都是血。 身上的衣袍被利刃割破,露出底下精壮体肌的伤痕,或深或浅,有的已结成深褐色的痂,而有的或还是新的,正洇着鲜血出来。 借着昏黄的烛灯,阮流卿看得清楚,而他那种冷白俊美的脸,更染溅着血。 她从没见过晏闻筝如此伤痕累累的模样,他素来都是嚣扬的,恣睢的,将别人踩在脚底下,将一切都掌握在股掌之间,本该是主宰一切的王者,可而今…… “你……你……” 声线不觉哽咽,阮流卿没想过自己看见晏闻筝这副伤痕累累的模样心竟被针刺一般的疼。 憋了许久的泪簌簌顺着流淌下来,她没想到自己泣不成声,话语憋在喉间,却根本说不出什么来。 倒是晏闻筝瞧着她的模样,似是自嘲一般的冷笑。 “怎么?怕你男人死了?” 几乎阴冷的声线,阮流卿下意识抬起头来望着晏闻筝,怔了一瞬,她不明白都这个时候了晏闻筝为何还要这样,还要这样坏。 “晏闻筝,你为什么要这样?” 然不容她说完,晏闻筝狠戾的打断她,“我是你夫君。” 阮流卿被凶得一颤,心中更痛,分明自己是担心他的生死,都这种困兽之斗的时刻,他为何只死死揪着这个? “卿卿,我是你夫君啊。” 他染着血污的手臂狠狠环着她,将她压向他的胸膛深处,附在她耳边黏腻又阴戾的威胁。 阮流卿动弹不得,不仅是由全身发软,亦或更是怕自己的挣扎而触及晏闻筝的伤。 可自己的柔顺和担忧在他眼里却是倔强隐忍的对峙。 他眼一沉,附在耳边的唇齿咬住了她的耳垂,一字一句从唇缝里挤出来。 “阮流卿,你别想着你男人死了你便能改嫁。我说过,你我同棺同寝。” “你我同棺同寝。 他又重复了一遍,字句狠狠砸进阮流卿的心底,她噙着一双泪眼朦朦的望着他,看见他眼底的决绝和冰冷。 “卿卿进来,是想助卫成临来杀我?” 他的眼神在地砖上掉落的匕首一闪而过,眉眼间尽是郁色,更裹挟着逼仄的压迫漫过阮流卿的肺腑。 阮流卿眼眸里清透的泪流得更欢,怔怔的望着他,她颤抖着唇瓣想说些什么,可任何音节都没落出来,唇瓣又被晏闻筝疯执的堵住。 比刚才更狠的力道,更狠的贪婪,阮流卿都快呼吸不过来了,奋力的挣扎着,可逃脱无果,她只能咬在晏闻筝的舌尖。 如此,更如触了毒蛇的逆鳞,晏闻筝吃痛,却也没放过她,一掌控着她的后脑,蛮狠的亲。 血腥味在两人唇齿缠绵间蔓延,更夹杂着阮流卿流下来的泪。 阮流卿被亲的脑袋发懵的时候,晏闻筝放开了她,又不由分说的舔去她脸上的泪,将她摁进怀里。 “卿卿,卿卿。” 似若要融进生命里去的固执和疯狂,阮流卿默默抽噎着,感受着近在咫尺他的力道,他的气息。 她恨他,分明该恨他。 他不由分说的破坏自己原本的轨迹,将自己扔在王府里,数次的折辱,数次的玩弄,又夺去她的身子,更又推着自己一步一步走入他的圈套,与他一同身陷深渊里…… 而今他都这样了,却还要这样恶劣的待她。 她是恨他的。 阮流卿趴在晏闻筝肩头流着泪,溅在染着血污的锦袍上,洇透更深。 可她又想到外面一只苍蝇都绝无逃生可能的绞杀,或许他就要死了,此后世上再无晏闻筝这个人,这个可恶的混蛋。 这结局还是普天同庆的,可她的心为何这般痛,就像太子递给她的那把匕首生生挖在她的心,痛的都快窒息。 柔嫩白皙的一双手紧紧捏紧晏闻筝的衣襟,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晏闻筝!晏闻筝!” 她一声一声唤着,可依旧填不满自己空缺的心,看见近在咫尺为自己抚泪的手。 她捧着,发泄似的咬了上去,“你这个混蛋!混蛋……” 她咬得极狠,似都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很快,咬出了一圈鲜明的牙痕,血亦渗了出来。 “卿卿。” 男人哑着嗓子湿腻的唤她,却由她咬,甚至那只空闲的大掌替她捋着凌乱的发丝。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阮流卿缓缓抬起头来,眼角还勾着泪,望进晏闻筝的眼底,可还没看清什么,她的身子被骤然一压埋进他怀里,与此同时,刀剑的锵鸣声响起,刺耳的响彻在地宫。 “上!” 凌厉的喊杀声穿破耳际,阮流卿看不见有几个兵卫视死如归的偷袭上来,却在被晏闻筝紧紧护着的壁垒中,清楚的知道,太子根本不是要她来劝降,也从一开始就不指望她能靠那把匕首杀晏闻筝。 而是想利用 她,趁晏闻筝放松警惕之际,命他的人闯进来将晏闻筝置于死地。 不仅置于死地,连自己的命也从未考虑在内。 拼杀越发激烈,晏闻筝手中的长剑挥舞得密不透风,然而进来的人越来越多,晏闻筝到底是为血肉之躯,何况进来的人乃是数一数二的高手。 他凌厉如电的动作迟缓了些,手臂上更添了新的伤。 “晏闻筝!你今夜逃不掉了!” 太子的声音在地宫里回荡,很快,明亮的宫灯映射进来,将昏暗的地宫照得清清楚楚,一行人涌入,簇拥着太子等人逼近。 “你已受了伤,何必再负隅顽抗?你若现在投降,孤会求父皇予你一个全尸。” 明亮处,太子的身影挺拔而立,目光如鹰隼的紧紧盯着被众人围剿在绝路的两人。 第93章 然并未看到想象中穷途末路的狼狈和凄惨,反而更是居高临下一般的傲慢和不羁。 他站得笔直,就算受了伤浑身浴血也未丝毫没被驯服的野兽,更牢牢将阮流卿护在怀里,睥睨过来的眼神不加掩饰的讽刺和轻蔑,更似要看穿任何伪装和虚伪的逼仄。 “堂堂太子,也如此不上台面的手段?” 晏闻筝低声冷笑,微扬起的下巴更是透着浓浓的恣睢。 “晏闻筝你都到这副田地了,”太子微眯了眯眼,眼中带着被说破的愤懑更带着势在必得的阴狠。 “都还这么目中无人,何必再挣扎呢?” 只闻晏闻筝听罢笑得更放肆了些,可笑声诡谲阴郁,在地宫里回荡,就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恶鬼的笑声一般令人不寒而栗。 待他笑止,眸光幽冷的一扫在场众人,道:“就凭你们?” 短短四个字如利刃出鞘,激得一众武将面面相觑,而立在太子身后侧的卫成临紧握成拳怒道:“晏闻筝,休要再执迷不悟了,把流卿交出来!” “交出来?” 晏闻筝用剑拄地,“现在知道让本王交出来了?可别忘了,你鞠躬尽瘁的太子可是打算一同让本王的王妃陪本王殉葬呢。” “你说什么?” 卫成临难以置信,瞪大了双眼,他并非愚蠢之人,这句话,他明白什么意思,只是太子一向仁义爱民,怎会不顾一个女子的生死呢? “你休要妄言!” 他怒喝,可心底却到底被埋下了怀疑的种子,望向太子的脸,却又当真瞧见那一瞬掩饰过的、被人说破的不自然。 “晏闻筝,你竟还要挑拨离间!”太子及时反应过来,凌厉的视线落在他怀里的少女身上,沉沉道:“阮二姑娘,难道你不想手刃仇敌报仇吗?” 太子言辞恳切,带着循循善诱的煽动:“一直以来,此人毁了你的一切,不顾你大婚,生生强掳走你,让你众叛亲离,家也归不得,更有多少人因他折磨而死,你难道不想杀了他吗?” 一字一句,击溃人心,阮流卿紧紧咬着唇瓣,似在挣扎。 她仰头望向晏闻筝,看见的仍旧是那种惊艳绝伦的脸,只染着的鲜血更增了难以驯服的野性和凶恶。 “阮二姑娘,来吧,同孤联手。” 太子越发蛊惑的声音响在耳侧,阮流卿攥在男人衣袍上的手更不自觉捏得更紧。 第74章 毒药做一对亡命鸳鸯不好吗? 然不由她做出任何选择的机会,晏闻筝便狠狠掐着她的后颈上扬,两人四目相对。 “卿卿啊,我说过,你我同棺同寝,莫不是又忘了为夫说的话?” 阮流卿颤了颤蝶翼,被他周身渐渐浮出的阴郁浸得说不出话,更被晏闻筝这样极端和决绝吓得面容怔然。 “晏闻筝……” 话语从唇缝里溢出来,她没想到泪便是跟着淌了出来。 晏闻筝看着,微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却抬起染着新鲜血迹的指腹在少女紧咬的唇瓣上碾过。 莹白贝齿松开,果真可见鲜明的牙痕。 阮流卿被此刻众目睽睽之下的亲呢惊恼得不自然,攥在他衣袍上的手儿本能的松开了,更柔若无骨的推挠。 这动作毫不掩饰的落尽晏闻筝眼里,他眼神睨过,面上笑意更深,缺如阴狠的毒蛇一般残戾,瘆人骨髓。 阮流卿注意到了,唇瓣被他摁压的力道更甚,她轻轻受痛嘤咛。 “阮二姑娘,快过来。”太子开始催促,阮流卿下意识望过去。却被晏闻筝凶恶的箍住了后颈。 他幽幽俯身下来,贴近了她的唇畔,阴沉如恶魔一般。 “卿卿啊,” 话音温吞,却从地狱里传出来,丝丝缕缕的寒意裹挟全身,“既是同生共死,所以现在啊,你已经中毒了。” 话音落下,他噙着一双幽眸定定的看着她,笑的残忍恶毒,似释放了所有的破坏欲和恶念。 阮流卿一瞬之间瞪大了瞳孔,红润的唇瓣微启:“你……你说什么……” 声音本就哽咽,此刻更是因震惊而发颤。 晏闻筝微眯起双眼,指腹一抚她苍白湿漉的脸颊,道:“我说,” 他故意顿了一下,笑得更是猖獗,“卿卿被我下了毒了,今日我死,卿卿也活不了。” 阮流卿听完,感觉整个身子被什么狠狠砸了一下,震憾晏闻筝的心狠,更讶异他同归于尽的疯狂。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 她不明白,真的不明白,晏闻筝为什么能这么疯? 她簌簌流着泪望着他,唇瓣颤抖着,想说些什么,却哽咽的说不出来。 “卿卿,乖,我们夫妻本该就是一体的,做一对亡命鸳鸯不好吗?” 轻声旎旎的话柔蜜得快要泡出水来,神情确是偏执的几近疯魔,将她抱着往怀里摁,力道大得要将她融进生命深处。 阮流卿哭出声来,对他又踢又打,最后又发泄似得咬在他的肩膀。 “晏闻筝,你好歹毒的心思!” 紧绷压抑的氛围被一声愤懑的低喝打破,卫成临已是怒目圆睁,转头朝太子道:“殿下,小人恳求您,这就去寻太医配制解药。阮二小姐诚心助太子一臂之力,绝不可让她白白死去啊!” 情况危急,然负手而立的太子却只是眉头紧皱,眼神划在卫成临面上一眼。 “殿下!” 卫成临见其不为所动,“扑通”一声跪了下去,“阮二姑娘是无辜的啊!” 如此,太子总算回过神来,朝着晏闻筝冷冷道:“晏闻筝,若此刻将解药交出来,孤会求父皇留你一个全尸。” “哈哈哈哈。” 然意料之外,穷途末路的男人仍是桀骜放肆,轻蔑的看着他,看穿他的威仪与身份。 太子竟在这一瞬有些无地自容的羞恼,脸色愈发阴沉,怒喝道:“晏闻筝!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尖锐的声音因莫大的愤怒已有些扭曲,而围堵的兵卫心领神会,握紧着手中利刃已跃跃欲试。 昏暗的地宫更是压抑,紧绷的气氛彻底弥漫开,装备齐全的精兵咬着牙一步一步靠拢。 晏闻筝早已受了伤,何况他非要在怀里带着一个柔弱的女人。如此,他还如何抵御? “最后给你一个机会,交出解药,否则你便是死无葬身之地。” 太子怒气消散,已是势在必得的得意。 然话并不待他说完,便被晏闻筝不以为然的嗤笑声打断:“这些话,你留着去梦里说吧。” “你——”太子听罢面色铁青,厉声下令:“上!” 黑压压的士兵顿时如潮水般涌了上去,然意外就在这一瞬间出现,就在逼近的前一秒,石壁 上陡然飞出数枚暗器。 折出凌厉的寒光,更带着破秋风的呼啸之声,所有人始料未及,纷纷挥出手中武器砍去,而躲避不及的,便被狠狠扎透喉咙。 一时阵脚大乱,太子在簇拥下退后几步,看见晏闻筝隐晦暗处那张勾出恣睢轻蔑的脸。 下一瞬,轰然落下的石门激起飞扬的尘土,彻底将两方隔绝,巨大的冲击力似震得地板都在颤动。 太子朝着石门的方向抬起头来,不甘心的大声喊道:“去找!找到他格杀勿论!” * 浓稠的乌云在天际翻涌,遮挡住的明月射不出一点一滴的光亮,而断壁残垣交锋之处,火光还在燃烧。 阮流卿强硬的被晏闻筝牵着在黑暗地宫里奔逃,狭窄的甬道僻静,与方才的一切大相径庭。 事情发展在这一步,她是完全没有想到的,她没想到晏闻筝穷途末路竟还能利用地宫的埋藏的机关在最后关头逃出生天。 甚至还带着她。 步伐越来越快,可她都快跟不上,只能小跑着往前,暗门不断被晏闻筝打开,他们往黑暗愈走愈深,寒意渐渐渗入体肤,空气里更有“嘀嗒”的溅落声。 阮流卿不知被带到了哪儿,只知出了地宫后再也听不见厮杀喊打声,没有灌鼻的血腥味,亦没有任何交锋之后的气息。 月亮现出身来,冷白的光辉照耀下,阮流卿看清自己早就不在皇宫之中了,甚至是出了皇城。 近处的山林郁郁葱葱,在夜色里如鬼魅一般矗立在前,晏闻筝拉着她的速度放缓了些,她终于得空大口大口的换气喘息。 可并没有让她缓多久,晏闻筝回过头来,捧着脸便咬恶狠狠咬在她的唇瓣。 “你……” 阮流卿竭力的推他,却根本甩不开咬住自己的疯狗。 待他咬够了,又二话不说的将她揽腰扛起扔在马背上。 这马,是晏闻筝早已备好的,否则怎会出现在这种地方。 “你放开!放开!” 阮流卿拍打着晏闻筝,泪水不断的流,发丝凌乱的贴在脸上,衣裙早就脏了,又狼狈又可怜。 然晏闻筝充耳不闻,一个翻身坐她身后便驱马向前狂奔。 第94章 疾风拍打在脸上,阮流卿再不敢在这颠簸中挣扎扭动身体,老实的没动了,可所有的委屈和恨意涌上来,她哭的没停,嗓子都哑了,又用着自己所有骂人的词汇用在晏闻筝身上。 “你这个疯子!凭什么?凭什么给我下毒?你这个混蛋,疯子……” 她语无伦次,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此等情绪崩溃的情况下会说出什么来,可晏闻筝却一直不理会她,双臂如铁钳束缚着她,唇抿成一条直线驭马前行。 后面,阮流卿哭骂的没力气了,却又只能依靠在他怀里,嗅着他气息和血腥味裹挟在一起的味道。 马儿一直狂奔,急促的马蹄声在寂静的夜色里响彻幽谷,不知跑了多久,许是几个时辰,天边缓缓亮起了灰冷的光线,马儿似累了,速度放缓下来,漫无目的行在蜿蜒的林间。 阮流卿睁开眼来,看见陌生幽谧至极的郁郁葱葱,很快,所有的记忆涌上心头,可她讶异自己怎还未毒发身亡? “晏闻筝,又要将我带去哪儿?” 她支撑着昏沉的疲惫不堪,切身感受到晏闻筝自后埋在她肩颈深处的体温。 她忿忿咬着牙,微侧身扭动了一下想避开,却感受到如铁掌的禁锢竟轻而易举的松开了些。 她还没来得及欣喜,便感受到了不对劲。他的手而今是软软的搭在她的腰侧。 “晏闻筝,你说话。” 没有回应,阮流卿心里莫名不安了些,又大声的唤他:“晏闻筝。” 一如既往,在空荡的林中响彻,她转过头,只见晏闻筝紧阖的双眸,冷白的面容此刻苍白的几乎透明,就连一向殷红的唇瓣也毫无血色。 “晏闻筝!” 阮流卿惊声大唤,更在下一刻感受到他无自己支撑的身子往马下栽去。 她再也顾不得任何,紧紧抱着晏闻筝,要他靠在自己身上。 此刻,她不知该怎么办,而今此处不能停下,她必得先寻一处落脚之地。 可没有走太远,她的力气太小,在骏马上更难以掌握平衡,瞬息之间便和晏闻筝一同滚了下去。 所幸她看准了一处草地,这才并无摔的七荤八素。 她连爬起来,双手颤抖着捧起晏闻筝的脸,一碰才知滚烫得可怕。 “你醒醒,晏闻筝,醒醒。” 她唤着,更是心急如焚,慌不择路解开他的衣裳,看见的那一刻,更是惊得身子一颤。 阮流卿从没见过这些,她强忍着恐惧,直视着那数道狰狞的伤口,血痂与衣衫黏贴在一起,更是惨不忍睹。 而最过骇人的,乃是臂膀的一道箭上,被斩断的箭镞甚至还留在体内,周围泛着异样的暗紫色。 这一幕生生的映进阮流卿眼眸,更不由分说的刺痛她的心。 想必这箭是晏闻筝自己生生斩断的,可他没想到,箭上有毒。 “晏闻筝……”她呜咽着,却知道此刻不能哭,她连用手背擦去脸上的泪,又将自己的裙摆撕成碎条。 一声一声的撕拉声,阮流卿从不知自己这样害怕过。 “晏闻筝你不许死,你那么讨厌,还没有赎罪,还没有给我解药,我才不想和你一起死,不想和你……” 她泣不成声,话还没说完,在轻轻为晏闻筝擦拭身上的血迹时,却没想到晏闻筝半掀起了眸,仍旧恶狠狠的盯着她,甚至抬手死死攥住她的手腕。 “不想和我在一起?难道是卫成临吗?” 声音很是虚弱,又因凶恶残戾而颤抖。 他的脸苍白的可怕,眼眸却又泛着猩红,阮流卿手腕被箍得发疼,泪水滚落出来,“晏闻筝,你醒了!你醒了……” 可晏闻筝此刻听不进去她的话,凶恶的用尽所有力气将她拉近,“现在很后悔吗?没有成功杀了我,没有从我身边逃走?” “别说了,你别说话了。”阮流卿泪流的更急,看见晏闻筝的伤口因用力起伏又浸出新鲜的血。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说这些。” 忧切的声线尽是哭腔,在此刻她的劝阻还是他自己的性命都根本阻止不了他的疯魔。 阮流卿没有办法,只能俯身下去,以唇瓣堵住他的嘴,哽咽着:“别说了,晏闻筝……” 荒谬的举止是下意识的诞生,却诡异的抚平晏闻筝的疯狂和偏执。 他紧攥着她的手,十指紧扣,似怕她离去的固执和蛮狠。 一个毫无旖旎的吻仅浅浅的触碰,阮流卿梨花带雨的起身望着晏闻筝的眼睛,没说话,又擦着他身上的血。 纵使小心翼翼了,可她总是害怕,手都在发颤,待至臂膀处的残留的箭镞,她不知该怎么办了。 “挖出来。” 晏闻筝轻声朝她道,阮流卿又顺着他的视线,看见他腿侧束着一把匕首。 阮流卿微微颤着身子,她不敢。 她更想不到晏闻筝对自己都这么的利落果决。 用匕首生生的挖…… “不,我不会。” 她摇着头,哽咽的说不下去了,可晏闻筝却仍满是信任的引诱她,鼓舞她。 “乖卿卿,你可以的。” 阮流卿也不知什么驱使着自己。匕首到了自己手间,她哆嗦着靠近,颤抖的手被晏闻筝覆住。 再犹豫不得,她紧紧咬着牙,将尖锐的匕首浅浅刺入了伤口边缘。 “你忍忍,晏闻筝,要是疼了就喊我停下来。” 她努力让自己的动作平稳,更竭力的控制不伤到晏闻筝。 鲜血很快渗了出来,她感受到晏闻筝的鼻息重了些,却没吭出一声。 时间一分一秒在紧张和痛苦中挨过去,箭镞挖出的瞬间,阮流卿喜极而泣,又赶紧用布条狠狠压在那泛紫的伤口。 包扎好了,她抬眼望向晏闻筝,见他额上凝结出了汗,脸色比刚才还要苍白些。 可都这样了,他还笑得出来,笑得张扬肆意,仿亲身经历这一切的并非是他。 阮流卿望着,又气又急,却根本止不住的掉眼泪,“你这个混蛋……” “卿卿,你心里有我。” 他几乎笃定的说道,慢慢抬起手来,触碰她染泪的脸颊。 “不是,不是。” 阮流卿泣声的否认,泪水更是决堤,情难自禁的抱着他大哭,哭得全身发麻,她不知自己为何如此,或因受了多时的恐惧害怕,又或因对生死危机的憾然。 第75章 解气她咽下一口气,缓缓地,朝那颤抖…… 所有复杂的情愫一并在此刻涌出来,冲破了阮流卿所有的防线,但还在哽咽着道:“不是……” 晏闻筝扯动嘴角,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卿卿,若不是,那你哭什么?” “嗯?怕我死吗?” 暗哑的嗓音勾着无尽的逼仄笃定阮流卿一怔,抬起头来望着他,软唇微张,却没说出什么话来。 晏闻筝笑了,却猝不及防一阵咳嗽,方包扎好的伤口又崩裂渗出隐隐血色。 阮流卿大惊失色,手忙脚乱的重新为他包扎伤口,带着哭 腔软糯道:“你别动了,也别说话。” 做完之些,她谨慎的将人扶着靠在自己身上,试图让他不要乱动身子,而晏闻筝竟是少有的配合,只一双诡谲暗然的黑眸幽幽凝视着她。 不知过去多久,阮流卿大胆的再度迎上那视线之时,惊觉晏闻筝晕了过去。 “晏闻筝!”她急声唤道,试着全身的力气想将人从地上扶起,可她身子本就纤弱,如何搀得起这俊拔高大的身躯。 她竭尽全力,脸都憋红了,却也只挪动了半分罢了,忽而,幽林间传来一阵细琐的声响,阮流卿惊弓之鸟般很快绷紧了身子,她屏住鼻息细细听着,发觉那声音很轻,似并不是追兵。 声音越来越靠近,终于,在灌木丛之间缓缓现出一个身形,她凝眼望回去,看见是一背着柴火的村妇,女人身形看着不高,身上的衣物带着补丁,确是干净整洁。 她也发现了二人,亦发现了那男子身上绷紧布条的血,眼中闪过惊讶后便是警惕,“你们是谁?怎会在这山里?” 阮流卿不敢松下堵在心口的气,犹豫着,颤声道:“没事的,大娘,我和我……” 说话时,阮流卿顿了一顿,望了一眼紧阖双眸的晏闻筝,继续道:“我和我夫君乃路过此地,他不甚受了些伤。” “伤?怎这般严重?” 那妇人蹙紧着眉,放下手中的一捆柴走近了些,但脸上满是怀疑。 阮流卿下意识用自己的身体将晏闻筝护着,道:“是啊,我们遭遇了山贼,身上的所有东西都被抢了去。” “既然如此,那真是可怜呦。” 村妇听罢,眉头稍松开了些,但视线仍在两人身上打量,“这年头确实不易啊,昏君当道,山匪横行,百姓个个都叫苦连天。” 妇人长叹了一口气,她本是对两人的身份有所怀疑和警惕,尤是那受伤男子身上的气质,总让她觉得不寒而栗。 第95章 她总感觉此人不简单。 可当她要细看,可又看不出什么来,一切只像她的错觉和臆想。 村妇心中思索万千,更何况面前的小姑娘瞧着便是个懂事可怜的,小小年纪,遭遇此等变故,自家男人都快没命了,真是…… “你家男人身上的伤瞧着并不轻,这深山老林,姑娘你一小女子,该如何是好?”妇人不觉放缓了语气,轻声询问道。 阮流卿抿着唇摇了摇头,她知道凭自己的力量怕是不能带晏闻筝离开这荒芜人际的大山的,若到了夜晚,或许还会有野狼出没。更何况,她不知太子的人什么时候会成功找到这里。 “大娘,” 她抬起头来,眸里满是无助和恳切,颤声道:“而今夫君身受重伤,我当真不知该如何是好,不知大娘可否收留我们一日,待寻了医师给夫君瞧过伤势,我们便立即离开,绝不叨扰。” 阮流卿声泪俱下,漂亮干净的脸蛋上尽是泪痕和混乱中弄脏的印子,瞧着尽是可怜无助。 她怕妇人不肯,又将凌乱乌发间唯一剩下的一翡翠发簪取了下来,递出去。 “大娘,此物便当我们借住时日的些许报酬,您看行吗?” 妇人愣住,眸光却也不由移到那摊开的白软手心中的发簪。 色泽温润,瞧着也为不俗之物。 她摆了摆手,“小姑娘你,不必如此客气,既是相逢也是有缘,那我便出手帮你们一把。” 阮流卿看了妇人的点头,惊喜的鼻头一酸,不知该如何感谢,“多谢您大娘,多谢您,日后定涌泉相报。” “好了好了,”妇人上前将人扶起,“不用这般客气,人生在世难免有难处,咱们这就将你家夫君带走吧,不过,你得先等我家老头子过来。” “好、好。” 阮流卿连忙应着,胡乱用手背抹去脸上的泪痕。等了不久,一位身材高大的年轻男子随着大娘一同走来,炯炯有神的黑眸疑惑又警惕的在两人身上看了一番。 “这是……?” “哦,我家老头子出门打猎去了,这是我的儿。” 那男子眉头仍是微皱着,待似乎是确定了没什么危险,这才二话不说的蹲了下去。 阮流卿见状连忙搭手,同大娘一起将晏闻筝稳稳扶在年轻男人的背上。 “走吧,阿轩。” 大娘捡起自己扔在一旁的柴火,在前引路。 而阮流卿生怕晏闻筝在路途中恢复一些意识,发觉自己在陌生人的背上,或又会发疯作出什么疯狂激烈的反应,或说出什么不合时宜的话来。 她只得小心翼翼的跟在两人后面,紧紧盯着晏闻筝。 而如此,那被称作阿轩的年轻男人也便更是觉得她有些异样,不时瞥向她,带着些好奇。 阿轩瞧着身材魁梧,力气也不小,一路上皆走的稳健,待顺着河流穿过蜿蜒的小道,他们到了山脚下的一处农舍。 农舍以土胚筑建,围起来的院墙极大,走进栅门,地面由块块青石铺成。 “来,将这汉子先放在东屋里去。”说罢,大娘转过身看向阮流卿解释道:“这东屋啊,本是由阿轩的哥哥阿德住的,半月前,他随着他媳妇儿省亲去了。而今这屋子空着,也收拾得干净,你们便安心住些时日吧。” “多谢大娘,您愿意收留已是感激不尽,住哪里都成。” 阮流卿说着,摸了摸晏闻筝的额头,仍是烫的可怕,她急措的望向门里立着的妇人,道:“大娘,这附近可有大夫啊?” “有有有,阿轩,你快去将村口的吴老汉请过来。他懂些药理,寻常村子里谁家有个毛病,都是请他治。” 阮流卿点下头,只能再次诚恳道谢。 很快,阿轩便领着大夫回来了,大夫提着药箱一踏进屋便直指炕上的晏闻筝而去。 瞧了眼,熟练处理着刀剑伤痕,最后面对臂膀那泛散开的紫红,他看了又看,最后摇了摇头,凝重道:“别的乃是皮外伤,倒是好处理,可这毒,瞧着中毒已久,老夫也没办法,而今只能一试了。” “……好。” 阮流卿蝶翼一颤,接着狠狠捏紧了自己的手心。 待大夫敷过草药,施了银针,阮流卿送大夫出去,回来时,狭窄的屋子里只剩下她和炕上的晏闻筝两人。 她有些迷茫,更是想哭,可这两日泪早都流尽了。她挪动着疲累的身子移到炕边,轻轻坐了下去。 而今这事态的发展,是她从未设想过的,晏闻筝宁愿死也要带着她走,给她喂过毒药,可而今奄奄一息的是他自己。 若没有自己带昏迷的他走,他该是会死去吗? 阮流卿想着,自嘲一笑,明明她而今这么恨他的,为何看到那一幕,脑子里剩下的却唯有想救他。 “晏闻筝!你这个混蛋!混蛋……” 她缠着嗓音骂着,又愤恨的说:“我是恨你的,我恨你,我最恨你了。” 声音在屋子里萦绕,字句清晰的砸进阮流卿的心底,可自己的心却越来越疼。 她不愿再看晏闻筝的脸,埋下头去,许久,终于给自己找了一个理由。 对,一定是因为自己不想死,自己还没有得到解药,这才会心软的救他。 对,一定是这样的。 阮流卿紧紧咬着下唇,不断在心底重复着,说服自己。 可纵使她觉得自己已经将心封得冷硬了,可她看见晏闻筝那与往日嚣张妖冶大相径庭的苍白时,心也不由自主的一刺疼。 她忿忿起身走了出去,似如逃避一般脚步匆匆。 日转星移,很快入了夜,山里的夜晚浸凉,更有蝉鸣蛙叫的声音,阮流卿捧着一盆热水踏进东屋想为晏闻筝净身,发觉他还没醒。 几乎半个白日了。 她摸了摸他的额,发觉退了几分热,苍白的几近透明的脸色亦稍稍好了一些。 可为何一直没醒? 阮流卿忧切着,当下却只能拧干帕子在他身上轻轻擦拭。 她极力的避开她的伤口,更是小心翼翼,待擦完上身 已是喘着虚气。 她恶狠狠抬起潋滟的眼眸,看着晏闻筝道:“待你醒了,便立刻把解药给我。” 发泄过后,阮流卿好受了些,可望着晏闻筝的为擦拭的下半身却也到底犯了难。 咬着唇瓣犹豫了许久,到底一把扯了下去,顿时之间,所以的一切映入眼帘。 纵使早有防备,阮流卿也惊得忘了作何反应,瞬息脸儿便染上了红绯。 静态之下,到底忍不住好奇和探索,目光就在意料之中的悄然落上去了。 端详着,凝视着。 眉却越蹙越深,唇瓣也在不知不觉中越咬咬紧。 她凝重的望着,想起那复活之时,她又看了眼自己的小臂。 心脏砰砰跳着,阮流卿打了个寒颤,不仅若有实质的撑胀感,更是心有余悸。 怪不得,怪不得每次自己都…… 她狠狠摇了摇头,要自己将这一切乱七八糟的念头甩出去,囫囵拧干帕子快速擦拭了,便又捧着木盆快步朝外走。 可方走在门口,阮流卿便顿住了脚步。 不解气。 她觉得很不解气。 每每她如何哭泣如何求饶,他都不会心软的,反倒更是盎然澎湃。 她吃了多少苦头?尽是逼着她灌下去。 而今是唯一解气的机会了,她如何能这样轻易的放过呢? 不…… 阮流卿心下一定,将手中的木盆放在门口的架子上,又反手将门从内锁上了。 “哐”的声音响彻在平静祥和的夜里,更响彻在阮流卿的脑海。 她缓缓回过身来,抬眸望着那炕上平躺着的“美人”。 不得不否认,他生得一番好颜色,面容美,身姿更美。 纵使如此,也没有折损他的俊逸,反而更添了些脆弱凄惨的美感。 昏黄的烛光朦胧倾斜,在他冷白的肌理上笼上一层薄薄的光晕。 阮流卿目光不自觉游离,而后一步一步就如被何物摄去了神魂一般,怔怔的靠拢。 距离近了,他身上危险的气息较以前淡了些,更多的是浓郁的药草味。 阮流卿心跳的一声比一声重,目光审视,终于顿在了那不可言说的位置。 她咽下一口气,缓缓地,朝那颤抖着伸出了手。 第76章 压制“乖卿卿,你可怜可怜为夫吧。”…… 一切尽沉湎于此,周遭的一切早就都凝固下来,流淌的时间仿化作了冰。 就在阮流卿轻轻发颤的手指方触碰到那之际,她骇然触了火苗一般,烫的她想立马缩了回来。 不仅如此,火更从她的四肢一寸一寸烧到了她的脸上。 阮流卿慌乱的张口呼吸着,白软的耳垂若滴了血一般红透。 她紧紧咬着唇,猛得想缩回自己的手,可她没想到会有人先她一步,牢牢将她的手摁下去。 第96章 “唔。” 阮流卿一声惊呼,她吓坏了。 如此摁下去,便恰如其分的…… 她猛然抬起一双惊惧盈盈的眼儿,看见晏闻筝半眯着、朦胧又明晃晃透着恶意的眼睛。 “你……你。” 她说不出话来,漂亮干净的脸蛋很快窜上绯红,更像做了坏事一般不敢直视晏闻筝的眼睛。 她用力挣扎着,可谁能想到晏闻筝分明是受了伤的,力气怎都还能如此之大。 而且她进来之时,他分明还晕睡着,怎会偏偏这时就醒过来了。 莫非…… 他早就醒了。 “不过两日,卿卿这就饿了吗?” 正揣测着,男人带着轻笑的话语裹挟着虚弱的干哑,可一听,便离不开那肆意的戏弄和亲呢。 阮流卿更羞了,又在此刻情景下的恼,更被晏闻筝“守株待兔”似的计谋而愤恨。 种种情绪顷刻之间涌在心头,偏偏手被他滚烫的大掌握在手里,放在火炉子里烫着,根本拿不回来。 烫意席卷全身,激得她头脑发晕。 “你放开。” 她哑着嗓子斥道,眼眸雾蒙蒙的,似是羞意又似怒恼。 然晏闻筝根本不理会她的意愿,更倒亲呢的凝望着她,转而轻轻一瞥了眼那儿,回望过来时笑意更深了。 “你看,他也饿了。” “你混蛋。” 阮流卿听不下去晏闻筝肆意妄为的话,用了挣了挣,没拿出自己放在火上炙烤的手心。 她对上晏闻筝的眼睛,一咬牙,狠狠收了力道掐上去。 她不知晏闻筝料没料到,反正是生生受了她这报复,脸色一下便变了些,上挑着的眉也一并蹙得极紧。 似是极痛的反应。 可自己给他生生挖出伤口里的箭镞时,他反应都没此刻这么大。 趁此机会,阮流卿抽回了自己的手,连后退了几步,与榻上的晏闻筝拉开了一段距离。 “晏闻筝,今时不同往日,你别忘了,是我大发善心这才救了你一条命。” 她胸口剧烈起伏着,脸红得要命,背在身后的手儿不适的捏紧着,似都还残存着方才的记忆。 滚烫的温度,堪及她手臂一般的…… 她紧紧咬着唇,要这记忆甩出自己的脑海,望着晏闻筝道。 “等你伤好了,你便走吧。” 一字一句,说得极为压制的冷静平淡,将烛火晕染的暖黄小屋也浸得凉寒了些。 而话音落下来,晏闻筝的神情也在瞬息之间变了。 少了方才的恶意逗弄,尽是阴冷的寒意,抿成一条线的薄唇更是格外可怖。 阮流卿能感受到这气压的变化,她本能的害怕,可转眼意识到而今晏闻筝的情形,况且,他长得那样重,又是羸弱的躺在炕上,她还怕什么? 他都穷途末路了,还怕什么? 阮流卿吸了口气,紧握着手,抬眼同晏闻筝四目相对。 一时相顾无言,阮流卿越对视着越快被男人身上弥漫的恐怖气息镇压,就在她支撑不住之时,她听到晏闻筝若有似无的笑了一声。 “卿卿啊,你莫不是忘了,你身子里还有我下的毒呢。” 字句些许费力的从那副残忍的薄唇里吐出来,他压制着喘息,支撑着缓缓从榻上坐起身来,动作有些迟缓,可竟还都是势在必得的气质。 阮流卿眼睁睁看着,又是惊恐,又是愤恼。 他凭什么啊? 凭什么还以为能吓得住她? 凭什么还以为世间所有事物都掌握在他手里? 正想着,他又道:“这毒若不解了,卿卿便会全身溃烂,”阴翳的眼神若冰冷的蛇信,嘶嘶的细密缠绕,“卿卿这般美,好可惜。” 一字一句砸进阮流卿的心间,她瞪大了瞳眸,久久望着晏闻筝,待从愤怒和惊恐反应过来,更是有一种从未有过的冲动。 她紧紧看着他,看着他那样似笑非笑的眼神,看着他受了伤再不能同以往那般蛮横强大的身躯。 缓缓的,那股冲动一点一点从心底蔓延出来,而后侵蚀掉她的理智。 她双手紧捏成拳,一步一步走上前,站着的姿势足以是向下凝望晏闻筝的,在其眼底底笑意更深时,她缓缓抬起了手。 素白的指节在烛灯的照耀下泛出透润的光,晏闻筝视线亦不自觉追随着。 一寸一寸,最后落到了男人那张高不可攀的俊脸上。 他似乎根本没想到她会如此,稍愣过一瞬,折出片刻无辜的美感来,而后转瞬之间,眸底氤氲的阴云暗涩更是翻涌。 阮流卿静静看着,本能感受到了莫大的威压和害怕,可 她的神情在此刻却是从未有过的平静。 她几乎不可察觉的颤了两下蝶翼,学着晏闻筝往日待自己的模样,指节下移,掐住了他的下颌。 这一瞬间,她到底是没忍住浑身一哆嗦,但她很快便竭力掩饰了下去,更在心底不断说服着自己,晏闻筝而今已是任她对待的玩偶了。 带着这样的决绝,及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勇气,阮流卿手指使着力,迫使他抬起头同自己四目相对。 居高临下,尽收眼底。 “晏闻筝,你还以为你是曾经的你?” 她微扬起下巴,直视他的眼睛,继续胆大包天道:“是我救的你,我救的你。” 她重复了一遍,却觉得如此有些外强中干的心虚,晏闻筝怕是又要以为所以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内。 阮流卿狠狠皱着眉头,然话都说出去了,不可能再说回来,她一气急,捏着晏闻筝下颌的手泄气般甩开了。 可她根本没想到,晏闻筝竟被她甩了下去,面色诡谲的仰躺在炕上。 极是漂亮的面容带着病态的美,薄唇微张,可脸上诡谲的神情又极快化作满满的嘲弄。 她捉摸不透,根本猜不明白晏闻筝是为故意之举还是当真羸弱成了这样。 她噙着懵愣的眼儿呆呆望着他,一时之间还没反应过来,她没想到晏闻筝竟在下一瞬便报复了回来。 报复她方才不知死活的大胆。 手臂一抬,竟还有力气扯着她的手腕将她往炕上拉,阮流卿一时不察,失去平衡的往下栽去,直指他受伤的位置。 阮流卿呼出声,想稳住身形,更是心软的想避开他的伤口,可晏闻筝不许,蛮狠的就要她栽进他的怀里。 伤口到底是碰到了,渐渐在包裹的白布上又渗出点点血丝。 阮流卿眼睁睁看着,想起身,可晏闻筝此时的力气出乎意料的大,牢牢的禁锢着她。 “晏闻筝!你疯了。” 阮流卿急道,“你不要命了?” 然他却还只是低笑,根本不在意自己的伤,微侧身些将她禁锢在他的臂弯,他的怀里。 伤口在此时巧妙的避开了,可阮流卿却是动弹不得,她噙着嫣嫣雾气怒瞪着他,“放开我。” “你放开!” “嘘。” 晏闻筝冰凉的指节抵在她唇上,阮流卿紧绷着身子,以为晏闻筝睚眦必报的性子会狠狠报复回来,却没想到下一瞬他竟俯身下来,只是想吻她。 唇瓣相贴他向来是不会满足的,舔够她的唇,便又吸又咬她的软舌。 “不……” 她唤不出声,浑身都浸出粉色,被晏闻筝狼吞虎咽般的深吻惊羞的四肢发软。 腻人暧昧的吮吻声在沉寂的幽夜里回荡,更钻进她的脑海,阮流卿避不开,竟还被挎下了衣裳。 原本的裙襦她早就换下了,而今是为普通的粗布衣裳,简单的样式,挎下来便是簇雪。 他看了一眼,便俯下身,阮流卿眼眸瞪得极大,颤颤的看着。 “你……混蛋!” 她气哭出了声,晏闻筝吐出珠玉掀起起眼来看她,在她眼角亲了亲,“乖卿卿,你可怜可怜为夫吧。” 声音轻柔的紧,更是可怜似的慰哄,无恶不作的恶人倒像是什么受了天大委屈似的孩童一般讨怜。 阮流卿抬手推他,被他握着凑在唇边吻,吻够了又吻她的脸,她的颈,最后吻进她的檀口。 “就亲一会儿。” 细腻的蜜语被吞噬在两人缠绵的口舌间,阮流卿抽泣着,哭得愈发厉害。 抬脚踹他,却被他压着脚,最后哪里都动弹不得,晏闻筝一边哄她,一边肆意的亲。 到最后,阮流卿没力气了,终是认命一般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翌日起来时,想必外面已是天光大亮,她躺在晏闻筝的怀里,衣裳几近褪尽,她坐起身,盈在腰间的手下意识便紧箍着她。 苍白的脸较之昨夜更红润了些,或是受了伤,昨夜他也耗了些力气,又或是料定她掀不起怎么风浪,眼皮幽幽掀起半条缝来睨她一眼,便又阖了下去。 阮流卿掰开他扣在腰间的手,费了好大劲,从他怀里全身而退。 她推开紧阖一夜的房门,走在门口时,鬼使神差望了眼黑暗的角落。 第97章 果不其然,危险的男人正满是气定神闲的凝望着她,欣赏着她的慌乱和惊措。 阮流卿有了昨夜的经验,知道此刻的自己若想报复回去还是太不成熟。 她狠咬住牙,忽而更有了别的、更胆大包天,却能压制晏闻筝的念头…… 她想,他势必掀不起浪来了。 第77章 报复“娘子是心疼为夫,还是有别的…… 既是如此,他以往再是权势滔天,而今却只能成为她报复回去的目标。 抛去他嚣扬的伪装,他再不剩下什么了。她可以如往常他待自己那般,将所有的都一并返还回去。 而这一切,都要在他失去行动能力的情况下。 回想起昨夜那样浓烈亲呢的深吻,阮流卿眉心狠狠一皱,都觉得腿脚发麻,她想,就连他身上带着伤都能如此无恶不作,若非真正遏制他行动能力,自己还哪能报复回去什么? 阮流卿捏紧着手心往前走,心中那大胆的念头越翻越强烈,最后盈盈的一双眼儿更是坚定决绝。 时间缓缓流淌,在这山里似一切都放慢了些,午后的日光明晃晃的透过斑驳枝叶映下来。 阮流卿帮大娘简单做了些活后,捧着煎好的药踏进东屋。 “吱呀”一声,门扉透出沉重的气息,宛若她此刻的心一般,她不动声色望了眼手中正冒着滚滚白汽的药汁,又忘了眼倚在炕头休憩的男人。 看到他并未如想象中一般躺在炕上,阮流卿是有些讶异的。 屋子里较之外头的天光大亮甚是昏暗,小小的窗棂处仅有几缕太阳映射进来。 阮流卿隔得并不远,却并不能看得太清楚晏闻筝此刻的神情。 但她莫名肯定,从自己进来的那一刻起,他便醒了,并是融在暗处审视端详着自己。 漆黑的瞳眸更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的源深难测。 诡谲的,阴戾的。 而又或许,唇角应该还勾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 阮流卿稍稍一怔,捧着瓷碗的手儿微一颤动。若是放在以前,她定是已经露出万般马脚,可而今她还怕什么呢? 纵使她被喂了毒药,可晏闻筝也不会、更不敢让她死的。若自己死了,没人会救他,没人会渡他过了这关。 更何况…… 他是想要同归于尽,而不是只要她死。 阮流卿很快稳住心神,压下所有的恐惧和不安,莲步轻移一步一步走近炕边。 如此,已是近在咫尺,而他面上的神情已是无处遁形。 果真如她所料那般明晃晃的恶意,只是难以言明的,似还带了一丝兴味,直勾勾的盯着她的脸。 阮流卿蝶翼微颤动一下,水眸波光流转间,将手中的瓷碗递了上去,冷淡道:“喝吧。” 氤氲的白汽很快将视线朦胧,更在不大的屋子里弥漫上浓郁的苦涩气味。 而男人的眼神,已是隐晦不明。 半晌,他轻轻勾唇,声音黏腻而温吞:“为夫还以为卿卿不管我的死活了呢。” 听着仍是有些虚 弱,可更多的,倒像是刻意撩拨的逗弄。 阮流卿微微皱眉,不想理会,更是递上去的瓷碗推得更近,至了他的唇边。 “快喝。” 他微微仰头,视线看着她,又落在了那瓷碗上,阮流卿心不觉随着他的视线而砰砰跳得更快,她紧紧抿着唇,察觉晏闻筝或许根本不打算喝药。 莫非已发现了其中有鬼? 半个时辰前,村里的大夫照例来为晏闻筝诊治,可她这次却在送大夫离开时,要了一副极为特殊的药。 那药能让习武之人的筋骨松软,根本使不上力。 她知晏闻筝武艺高强,他身上的伤一天天好起来,她便更是危险,而今便只能如此,否则,她还谈何报复回去? “不喝吗?” 略微带虚的娇娜嗓音落出来,阮流卿便有些后悔,她似乎有些太心急了,在洞悉人心的晏闻筝面前,这太容易暴露自己。 然无奈,话已说出口,她只能顺着说下去,“再不喝,便要凉了。” 可她越是竭力克制自己的紧张,自己便越是表现的不自然。 然,一向多疑的晏闻筝竟只是在眸里闪过一丝狐疑,旋即便用一种说得上诡异的笑凝视着她。 “娘子。” 他叫得亲呢,不曾理会她递到唇边瓷碗中的药,反而是将它接过放在了一旁。 阮流卿眼睁睁看着,心随着瓷碗同木桌相撞的“啪嗒”清脆一声而一震,旋即她没反应过来,柔软的身子已被晏闻筝伸手一拉,坐在了炕边,被他拥进了怀里。 “娘子是心疼为夫,还是有别的打算呢?” 他一字一句说的很慢,更用指腹柔情的抚着她的脸颊,阮流卿被说破,柔媚的娇靥瞬息之间便白了,她想挣开晏闻筝的束缚,却知道自己绝不能急于这一时。 “我当然是担心你。” 阮流卿说的忐忑,不觉间捏紧了自己的手心,晏闻筝看着她的眼睛,轻轻应了声:“好。” 语罢,便抬起那药一饮而尽,阮流卿惊讶晏闻筝的表现,更是莫大的震撼。 他当真没有看出自己在药里下了东西吗? 阮流卿怔怔盯着晏闻筝的眼睛,其毫不掩饰的回望着自己,更勾勒着意味深长的笑意。 “娘子,这药这般苦,可否允为夫吃些甜的?” 话语低低的询问,阮流卿不解,看着晏闻筝,想掰开他脸上闪过的所有情绪,却没想到下一瞬他竟又直直吻了下来。 触碰的一瞬,她身子一颤,甚至怕晏闻筝会阴险狠毒的将那药尽数渡还给她。 可到最后,什么都没有。 他只是阖着眼,动情一般的吻她,药汁残留的苦涩在檀口里蔓延开来,阮流卿想避开,可吻却越来越深,最后分开时,都牵出一道银意。 “娘子。” 吻够了她的唇舌,他便又黏腻的吻她颈项,若捧着细腻润和的羊脂玉一般肆意品尝。 阮流卿攥紧着他的衣裳,紧紧咬着自己的唇瓣不要自己溢出什么声音来。 可却能听到津津有味的啧声。 她羞得面红耳赤,更是想起她进来时根本没有锁门,她甚至都怕有人会进来。 胆战心惊了半天,该来的确实来了。 “卿妹。”大娘在外头唤她。 她告诉了大娘她的字,却没告诉她的姓氏,如此,大娘便开始这样唤她了。 “卿妹,你在哪儿呢?” 大娘清澈的声音传进来,阮流卿狠狠一颤,看见身前正埋着的晏闻筝,柔若无骨的手儿推他肩膀。 “不许了。”她以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可晏闻筝不听她的,似很不满意,咬得很疼。 “唔。” 阮流卿快哭出来了,这时晏闻筝才肯放过她,抬起头来,脸上再没虚弱的苍白之色,更是殷红的。 他复将她抱进怀里,吻着她侧脸状似安慰。 然阮流卿仍根本放不下心,警惕的盯着没锁上的门的方向。 晏闻筝轻飘飘瞥了一眼,便只将眸光落在怀中受惊的少女身上。 “卿妹!” 外头大娘似还在寻她,可阮流卿根本不敢答应,正当她越发紧张不安时,她听见大娘那儿子的声音。 似是因为寻了许久,料定她不在,她那寡言的儿子才敢拉着母亲说些难言之语。 “娘,别找了,那姑娘或是出去了。” 声音隔得很远,又隔着一道门板,可在这幽静的环境,阮流卿能模糊听得一些。 “去哪儿了?她一小姑娘,刚才还在这儿呢?” 大娘嘟囔着,似仍想继续寻找。直到其儿子拉着她沉沉道。“娘,你不觉得他们二人身份存疑吗?他们那日脱下来的衣服,那料子非富即贵,哪是寻常人家的?还有那男人身上受的伤,又哪里是山匪能留下的?” 他顿了几秒,似观察了四周,又压低了声音谨慎道:“娘,我始终觉得那男人非寻常人等,待那男人伤好些,便立刻送他们走。千万不能给咱家惹些事端回来,我们这寻常人家,什么都担待不起。” 字句阮流卿听得清晰,她没想到大娘的儿子竟如此敏锐聪慧。他的怀疑和忧心理所应当,他们确实来历不明,而今更是背着太子一等人的搜寻。 但至今日,就算大娘不催促他们离开,她本也就打算待晏闻筝喝下那掺了软骨散的药,她今夜便要带着他离开。 那日带他们闯入林间的马儿还在,她早就想好了,她可以趁着夜色逃过太子的追兵,带晏闻筝去大婚之日他将自己藏起来的深山老林里。 那里有他母亲的衣冠冢,多年无人知晓,只怕那更隐蔽的竹屋,更是无人知晓。 “娘子在想什么?” 猝不及防,男人的话语从头顶落了下来,阮流卿连忙摇头。心中却偷偷思索,若是将晏闻筝带去那儿绑起来,她便也能…… 第98章 她及时收住一切心思,怕晏闻筝看出自己脸上不经意露出的点滴破绽,连将自己的脸深深埋在他的肩头。 …… 日渐西落,待天空最后一抹亮璨橙红被灰暗所侵蚀,黑暗总算来临,皓白的月光照耀着平静祥和的院子。 阮流卿从晏闻筝怀里睁开眼来,她一直不曾睡着,既观察着晏闻筝用了那软筋散的反应,又怕自己不甚睡死过去。 她坐起身来,能察觉晏闻筝醒了,他环在自己腰间的手一如既往想霸道遒劲的收紧力道,可这次,却没能如愿。 她借着烛火望着晏闻筝,没有想象中的暴戾质问,仅有眉宇间微闪过的一丝惊愕,而后甚至缓缓的,唇角勾出一抹宠溺纵容的笑意。 “娘子这是?” 阮流卿没看到晏闻筝无能无力的挫败和痛苦,她有些失望,别过脸哼了一声,“晏闻筝,从前你对我予取予求,而从今日起,我要百倍千倍的还给你。” 她说着,俯身逼近,以近乎决绝冷漠的声线宣泄,目光更直直盯着平躺着的晏闻筝,总算,看见他微微仰头。 然都如此身处绝境,他还笑得出来,身上那与生俱来的矜傲之气仍只增不减。 “你!” 阮流卿很不甘,更是恼怒,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布条狠狠蒙住了他的眼睛,更将布条揉成团狠狠塞进了他的嘴里。 “你等着吧!” 第78章 赎罪“都听娘子的。” “晏闻筝,你一定会付出代价的。” 阮流卿紧紧盯着近在咫尺可谓是任自己摆弄的一张俊颜,而今他的眼被遮住,嘴里也被自己塞上东西,平日里那凌厉阴狠的气息总算消散了。 可消散了这,竟又多了些难以明说的凄惨的美感来。 她紧紧看了会儿,想观察晏闻筝恼羞成怒的反应,又或是于事无补的挣扎。 然等了许久,什么都没有,他似并不急,也似早已料到了什么,只安静的仰躺在炕上。 阮流卿蹙紧了眉,想靠更近观察他闪过的任何情绪波动,缓缓,她竟听到了晏闻筝从喉咙里掩抑出来的低低笑声,有些模糊,却也让阮流卿敏锐的听到。 “你笑什么?”她问,“都这个时候了,你还笑得出来?” 阮流卿咬了咬牙,知道晏闻筝此刻被自己堵着嘴回答不了,她凝神下定决心,切不可被晏闻筝给扰乱了心神,她转身收拾着要离开的物件细软,又将身上剩下的值钱的发簪放在了床头,权当留给大娘的一点绵薄报答。 “走。” 说罢,她便拉着晏闻筝的手将人费力的拽起来,他使不上太多力,只能勉强挪动着身体。 阮流卿要他靠在自己身上, 两人亦步亦趋走了出去。 院子里皓月当辉,银白的光影交错交织在不平整的地板上,阮流卿尽量将声音控制的小,怕将大娘一家惊醒。 可好不容易靠近了那匹拴在羊圈里的马儿,她才惊觉自己一直忽略了一件事——她不会骑马。 阮流卿心底一颤,粉白的面儿愣在原地一时不知所措。她将目光移到身侧高大的身影上。她想,晏闻筝虽服用了软筋散,可坐在马背上微微使点力拽着缰绳驭马的本事应当还是有的吧。 犹豫过后,阮流卿缓缓抬手,撩开了遮掩在他眼睛上的布条,顿了瞬息,也一并将他嘴里的步团取了出来。 “你……” 她翕动唇瓣,却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更不知该说些什么,而偏偏此刻的晏闻筝,却似什么都明白,微勾起薄唇,露出一抹尽在掌握一般的笑意。 “上去。” 阮流卿别开脸,清甜的嗓音很轻更是有些催促的急,她强装着镇定,将晏闻筝又扶上了马。 而她,也废了好大劲才爬了上去,一阵折腾,阮流卿已坐在晏闻筝的身前,她握着晏闻筝的手,将缰绳递到了他的手里。 意料不到的,晏闻筝大掌一翻,将她的手连着缰绳一并攥握在了手里。 “娘子。” 他虚弱般唤了一声,耳廓边落下一道低笑。笑声里似乎都带着几分得意和恣睢。 阮流卿紧紧咬着唇,扑朔蝶翼的眼睫急促颤着,可她一直不曾说话,更是将头埋得极低,待底下的马儿飞跃出去,她又连忙闭上眼睛,根本不敢看。 夜里的风声在耳边呼啸,可她的背后是晏闻筝滚烫的胸膛。 她不确定是否是那软筋散的缘故,晏闻筝同她贴得极近。 而此刻,她无暇思虑这些,她只想着能早些到,早些从马上下去。 马儿一路狂奔,终于,不知过了多久,烈马的速度稍稍放缓了下来,阮流卿几度昏昏欲睡,恍然睁开眼睛,印入眼帘的便是那熟悉又陌生的阴森树林。 在这暗林里,她不知是否天亮了,茂密的枝叶铺展在一起,笼成密不透风的高墙黑幕。 阮流卿感到周围泛起的森寒包裹,冷得她一哆嗦,更又本能的往身后之人的怀中缩。 她反应过来,虽是懊恼却也并不打算挺直身子。 “娘子这是打算带我去哪儿?” 寒风吹过,将男人低哑的声线一并游进耳际,阮流卿侧过脸去,对上晏闻筝那微微眯起的幽深黑眸,哼了声,“你不知道?” “不知。” 阮流卿没想过晏闻筝还真恬不知耻的揣着明白装糊涂。 “从此以后,你怕是得永远在这儿。” 她定定望着他的眼睛,感受到胸腔间一股莫名的情愫在涌动,又重复了一遍。 “在这儿赎罪。” 不大的声音在幽寂的林间清脆落下,晏闻筝听罢,微挑起眉来,面上那虚伪的假笑仍在,叫人根本看不透窥不见他内心到底是些什么。 阮流卿不愿再与他多言,她转过身去,道:“下来吧。” 说罢,她自己寻了个适合的位置便翻身从马上跳了下去,而后立在一旁,静静等待着。 晏闻筝忽而几不可闻的轻笑了一声,从马上下来,因服了软筋散,动作显得有些笨拙。 阮流卿看着这一切,没伸手去扶,她拽着晏闻筝的袖袍便往前走。 越过重重灌丛,总算可以看见隐匿其间的竹屋院落。 看到这儿,阮流卿莫名神色一怔,就在前两日,自己来这里时,还是穿着嫁衣的,是被自己的“丈夫”带到这里来洞房。 可而今…… 一切都变了,她而今成了主宰之人。 “晏闻筝,” 她轻声唤道,眸里晃动着波光,“初始之际你便喜欢将我扔在没人的屋子里不管不顾,而今身份对换,” 步履一转,她微侧身站在男人面前,然他太高了,而今自己身处低处这样的仰视她一点儿也不喜欢,如是便扯着晏闻筝的衣襟要他低下头来。 “我也要让你尝尝。” 她自以为决绝冷漠的放出了狠话,可声音落出来,便总有些说不出来的娇嗔之感,与她想象中要营造的复仇狠厉之感截然不同。 甚至而今回想起来,自己今夜所说的一切威胁复仇之话,皆更像是受了委屈、吃了苦楚的发泄。 阮流卿更气了,她攥紧了晏闻筝的衣襟,继续往下压。 “你听到了没有?” 然如此,她没想到晏闻筝笑得更是兴味了,更是恬不知耻的还想要抱她。 “都听娘子的。” “你!” 阮流卿一时语塞,脸更是泛上潋滟的红绯,她一急猛地将晏闻筝推开,却没想到他竟又“扑通”一声踉跄到了草地上。 “娘子。” 嗓音低昵,说不出来的柔意,而最多的,是委屈。 俊美到极致的面容看起来可怜又无辜。 阮流卿怔在了原地,她险些又被骗了,一个不择手段的佞臣,怎会委屈?手上粘了多少鲜血,又怎会无辜? “别装了。” 阮流卿咬着下唇,压抑着自己的声音,可微微颤动的尾音暴露了她的慌乱。 她深吸了一口气,又道:“你可是大名鼎鼎的归政王啊。” 语罢,却没想到晏闻筝脸上的无辜意味更是浓郁了,连那双平日里最是恣睢狠辣的凤眸都散出来一些委屈。 “可是娘子不知,这归政二字可是意味着将权力归还回去啊。” 他悠悠开口,“而今我两手空空,人人喊打,好在唯有卿卿不离不弃。” “你别说了,” 阮流卿不想听一个罪大恶极之人的胡言乱语,他现在扮得在可怜又如何?她也绝不会忘了晏闻筝的本性,更不会忘了那被喂下毒药之后、历历在目落在耳边的威胁。 “若非被你下了毒,我才不会救你。” 她紧紧攥着衣角,后却一步,看见晏闻筝神色稍稍一怔,旋即肉眼可见的漾开了抹笑意,笑越来越浓,笑声突兀的在冷寂中回荡,更透着些许的心酸和凄凉。 阮流卿紧紧看着,心中莫名五味杂陈,“晏闻筝,此后你就留在这里好好赎罪,好好做人吧。” 第99章 话音落下,晏闻筝停了笑意,方才还隐隐透着苦涩的脸庞瞬息又恢复往日的阴翳狠绝。 “那卿卿呢?卿卿会一直陪为夫在这里待下去吗?” 第79章 情话她掌握着晏闻筝的命脉。 在这一刻,晏闻筝伪装多时的面具被彻底揭开,显露出他所有的阴暗潮湿。 阮流卿愣住,眸光闪烁着轻轻涟漪,片刻后,晏闻筝又重复了一遍,语气较之方才更是浓烈的威胁和逼仄。 “卿卿也会一直在这里待下去吗?” 就连说话时,眼睛也一直盯在她身上,狭长的凤眸压抑着伺机而动的欲望,恍若她此刻若袒露出个“不”字来,他便会立马睚眦必报的扑上来咬死她。 阮流卿不禁心跳得更厉害,她太熟悉晏闻筝了,拉着她一起入地狱的事他定做得出来。 可而今为何他都这样了,栽倒在地上爬不起来,甚至是仰望她的姿势,可他还能有什么底气问这种话?做出这种神情?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无形的威压若细密缠绕的网将阮流卿包裹其中,更快勒得她快喘不过气来。 阮流卿紧紧咬着唇瓣,半晌,憋出一句话来。 “你,你别做梦了。” 她竭力让自己看起来镇定冷淡,可没想晏闻筝却似总能看出她的所有勉强,唇角勾出近乎如毒蝎般的笑,他抬起手,优雅的掸去他衣袍上粘染的灰尘。 “卿卿,你不会这么狠心的。” 他料定了自己的心软,更在下一刻竟伸出手拉住她的裙摆,举动无奈又可怜,又透着绝不会罢休的强势。 “娘子啊。” 男人蛊惑而低哑的声音落下来,微微的力道拉扯,他的声音更是随之放柔的无辜。 “可否拉为夫起来?” 阮流卿紧攥着手心没动,又暗自使着力想要甩开晏闻筝,可中了软筋散的人竟在此刻 能将裙摆牢牢锁在掌心里。 一时僵持不下,林间外面天色似也越来越亮,在此茂密深邃的地方,四周的光线较之方才已亮了一分。 “晏闻筝!” 阮流卿争不过他,扯着自己的裙摆踉跄,竟要直直往他的方向扑。 而中了软筋散的他,竟在这瞬息之间,横出一道手臂揽腰将她摁了下去。 天旋地转之间,阮流卿扑倒在他怀里,两人一同倒在了柔软的地上。 四周是茂密的灌丛,近在咫尺听见的是晏闻筝得逞的低笑。 “你故意的。” 阮流卿反应过来,撑着手想起身,可她动弹不了,腰肢恍若被铁钉一般紧紧钉在他身上。 “你……” 她声音有些发颤,陡然想起那软筋散来,“你是不是没喝那软筋散?!” 不然他怎还如此有力气? “娘子啊,”男人温热的气息喷在她耳侧,他甚至还能空出一手抚摸在她因气急而泛红的眼尾。 “看样子,那药果真是有问题。” 他似笑非笑的望着她,眸底没什么被设计下药的怒火,反倒是些兴味。 阮流卿咬着唇瓣,脸一瞬间涨得通红,她气恼自己的蠢笨,更是气恼自己的不打自招。 她倔强的望着他的眼睛,水洇洇的眸里朦出一片雾色,晏闻筝目不转睛的看着,指腹缱绻的抚摸在少女柔嫩的脸颊。 眼眸越来越幽暗晦涩,他微微凑近,在要靠近的前一寸被少女的手儿挡住。 “晏闻筝!” 声音更颤抖的晕染怒气,阮流卿双手捂着他的嘴,“你不可以!” 晏闻筝望着,似叹息了一声,道:“那掺了软筋散的药,卿卿亲眼见为夫喝下去了,怎会有假?” 耐心的解释完,他甚至再耐不住少女身上弥散开的甜香的诱惑,唇瓣贴上去,若有似无蹭着少女的手背。 “你不可以!就是不可以!” 阮流卿快哭出声来了,就是不愿让晏闻筝亲她,不断后仰,却还是被晏闻筝步步紧逼。 “为什么不可以?娘子。” 低昵柔情的话似掺了蜜一般腻人,可他的动作,确是阴险狡诈到了极致。 他不断试探的吻在她的手背,抓握着她另一只不断试图推挠的手,紧紧的、缱绻的十指紧扣。 “你不可以的……” 如此攻势,阮流卿根本受不住,可还在坚持,声音娇怜的破碎。 晏闻筝停了下来,大掌抚着她眼角酝酿出来的泪,阮流卿噙着雾蒙蒙的眼呆呆的望着,支撑着身子想起身,可晏闻筝仍是不肯。 环着她腰肢的手收紧力道,声音里又多了些凄苦一般。 “那娘子不给亲,给抱吗?” “不可以。” 阮流卿斩钉截铁的拒绝,虽声音含着哭腔,可亦是决绝。 “什么都不可以。” 她再重复了一遍,这一次再费力的挣脱,轻而易举的离开了晏闻筝的禁锢。 她直起身,胸腔剧烈的起伏着,气得背过身根本不愿再看晏闻筝一眼。 时间幽寂的流淌,深林间连鸟兽的啼鸣都很少听及,空气里萦绕的,似只有自己的愤懑呼吸声。 这压抑的气氛亦持续了许久,待阮流卿理智压过所有的情愫,她以手背抹去不断溢出来的泪花,二话不说便转过身去。 毫无防备,男人的眼神一直紧盯在她身上。 她读不懂他那复杂难测的眼神,索性硬生生的无视掉,毅然走上前,将人拽了起来。 “娘子。” “闭嘴,不许说话。”她打断他开口,只凝着双眸将人往那竹屋院落里扯,每一步迈得又重又沉。 晏闻筝顺应着她,跟着他的步伐。 “吱呀”一声院门被推开,沉寂已久的安宁没有被打破,那日洞房时的装扮仍在。 阮流卿还记得在那屋子里、红床喜被上的一切…… 可而今,早就物是人非了。 她日后,一定会将自己受过的所有在晏闻筝身上还回来。 正忿忿想着,阮流卿没想到里间的竹屋门骤然一声被打开,在静谧的环境里突兀刺耳。 阮流卿警惕的盯着,看见两个女子走了出来。 她记得,这便是洞房那日晏闻筝走后,给自己留的侍女。 两人一如那日的恭谦模样,身着素色长裙,垂眉低目的行礼,神色平静的甚至诡异。 阮流卿没忍住后退一步,她不明白,这两个侍女为何还在这里,而今晏闻筝落得这幅天地,她又哪里还是王妃? 更何况,这两人这样畏惧衷心的模样,也绝不可能是对她,而是对她们真正的主子—— 阮流卿偏过头,比她高出一个头还要多的男人敏锐感受到她的眼神,回望过来,是带着欣赏好戏般的玩味。 她别开脸,看见那两名侍女依旧恭恭敬敬的跪着,不曾说话,如同提线木偶一般静静等待着主人的下一步指令。 反观晏闻筝的反应,看来,他早就知道他的人还留在这里。 那么…… 阮流卿霎时反应过来,这两人既然是忠心耿耿的对晏闻筝,若看见自己现今如此欺负折辱她们的主子,岂不会阻拦自己,对自己不利。 况且,以晏闻筝的性子,他安插在此地的侍女不会是简简单单的。 阮流卿心中一紧,更怕眼前跪着的两人瞧着衷心恭敬,下一瞬便能将自己的头砍掉。 她深吸一口气,莲步不觉移到了晏闻筝的身后,双手下意识紧捏着他遒劲的手臂,像是在水中抓到了一根浮木。 “晏闻筝。” 她唤了一声,知道此刻的情形自己的举止是有些荒谬和底气不足,明明方才自己还那般“高贵傲慢。” 她压着嗓子,以两个人才能听得到的声音道:“你让她们走。” 晏闻筝听罢,微微侧首看她越来越收紧的软白指节,不禁笑了,视线落到少女紧绷的娇靥上,笑意更深。 久久未曾言语,阮流卿以为他根本不会听自己的,一咬牙自己鼓着勇气朝那跪着的两个侍女道。 “你们离开此地,” 声音有些难以遏制的微颤,阮流卿努力挺直腰板,继续道:“我同你们主子……有要事要处理。” 言罢,那两位侍女依旧静静的跪在那儿,其中一个抬首望向晏闻筝,似在等待他的指令。 阮流卿看着这一切,在意料之中,她有些无计可施了,可她绝不能由晏闻筝的人在此。 她深吸了一口气,也不知一时之间哪里来的勇气,直截朝两人道:“怎么?你们留在这儿,连你们主子夫妻之间的情话也要听?” 话音落下,这一次,两人不出一丝差错的神情总算松动了些,微微一怔,望向晏闻筝的眼神里更多了些求助。 “你们不听夫人的话。该当何罪?” 男人笑着言语,可在阮流卿看不见的眼眸里,流淌出刺骨的冰冷。 顿时之间,两个侍女身形仿被雷击中一般,拼命往地上嗑着求饶。 第100章 可即是如此,她们喉头也未发出任何声音来。 阮流卿不禁脸色一白,她想起无论是成亲后的那两日,还是而今,好似都不曾开口说过话。 只怕,只有一个缘由。 她们早被割了舌! 阮流卿惊得心底发寒,原来曾经晏闻筝口里说出的“割了舌”真不是恐吓,而是真的做得出来,而今在此亲眼目睹,她仍感到残忍和恐惧。 但好在……他而今失权失势,早就没剩下什么了,而今也是人人追杀喊打的过街老鼠,待没了这最后两个奴仆,他便是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还不快滚。” 男人的话落了下 来,两人如蒙大赦一般,阮流卿心中五味杂陈,说了声,“日后别再回来了。” 终于,两人的身影消失在密林之间,晏闻筝望着阮流卿,道:“娘子而今可满意?” “她们为什么这么听你的?” 阮流卿冷哼道,将自己握在其手臂上的双手利索收了回来。 “大概是因为……”晏闻筝嘴角勾着一抹若有似无的轻笑,道:“我手中掌握着她们的命脉。” “命脉?” 阮流卿秀眉蹙得极深,她当然知道晏闻筝的手段有多狠辣蛮横。 她转过身去,上前走近一步,望着晏闻筝的眼睛,软唇轻启,沉沉道:“无碍,日后你再也掌握不了别人的命脉了。 可而今,你的命脉掌握在我手里。” 晏闻筝微眯了眯眼眸,半晌,亦上前一步靠近,道:“是啊娘子,为夫的命脉一直在你手里,只是,娘子要如何拿捏呢?” 话音落下来,倒是阮流卿眼底平静决绝的波光被晃开圈圈涟漪,她没想过晏闻筝会这么问,瞬息后,她自恍惚中抽回思绪,用极为平静的嗓音道:“你日后会知道的。” “呵。” 晏闻筝笑出了声,可听来却不是往日的恣睢嘲弄,更倒是像宠溺的意味。 阮流卿眨了几下眼睛,都快以为自己听错了,听见又以那近乎蛊惑的妖邪声音同她说话。 “可娘子,比起这个,为夫更想知道,你有何夫妻情话要对我说。” 第80章 绑他“你就在这黑暗里好好待着吧。…… 他距离靠的极近,微微俯身下来,阮流卿都快觉得周深萦绕的尽是他身上的气息和味道。 不仅如此,更以一种说不出来的魔力扰乱了她的心神。 “你……” 阮流卿瞬息的怔愣,话到了嘴边却说不下去了,她咬紧着软唇,反应过来后,连自己都没想到的慌乱,忙后却几步后抬起头来看他。 “晏闻筝,你离我远些。” 她以为自己很是厌恶平静的声线可在此刻听来是带着止不住的颤抖,尾音更是底气不足的慌乱。 而她的反应,又似诡异的刺痛了晏闻筝,他脸上闪过一丝僵硬,旋即仍挂上了那副似笑非笑的弧度。 “娘子何故如此害怕,而今你掌握着我的全部命门啊。” 字句轻轻落下,更一步一步逼上前来。 阮流卿捏着衣角,本能的往后退,可又在很快反应过来,自己而今还怕晏闻筝什么? 况且,她为何还那么窝囊的在晏闻筝面前示弱,她顿住了沉重后移的脚步,羽睫颤了几下后眼神里尽是渐清澈的坚韧。 “你,你别以为你还能像以前一样吓到我。” 极力克制颤抖的声线从唇里溢出来,可晏闻筝听罢眼里的玩味竟是更甚了些,盯着她恶劣的笑。 阮流卿又气又恼,伸手狠狠抵住了他,强忍着怒火唤道:“晏闻筝。” 她深吸了一口气,眨眼之间已经下定决心,她绝不可看晏闻筝这张妖邪的脸,万不可被她乱了心神。 想罢,阮流卿别开身子,从他幽深如瀑的黑眸里抽离开自己的视线,生硬道。 “你若再如此,我真的会……” “会如何?” 晏闻筝丝毫不惧,又像是没听到她话里的警告,微眯着眼眸打断她开口。 “会……”阮流卿思绪被打乱,反应过来后明白了什么,嘴角噙着一抹笑,刻意学晏闻筝无赖的模样,靠近着贴上前去,凑近他的耳边,低声狠狠道。 “我会割了你的舌头,再把你的腿打断。” 她的声音故意压的很低,说出来如带着刺骨的寒意。 言罢,静默了几瞬,她没等到晏闻筝有什么反应,仰起头来,潋滟的美眸洋溢着挑衅和愉悦望着晏闻筝。 可她还是低估了晏闻筝,由或是高估了自己,他根本不放在心上,更是凝着她笑,笑得宠溺又柔情一般。 这种神情曾在晏闻筝的脸上极为罕见,而今看了却是刺眼得很——他或许根本不信自己能干脆的做这种事情。 阮流卿说不出自己此刻什么情愫,只觉得胸膛间似有火在烧,她松开紧攥着发白的指节,狠狠踮起脚尖来,揪住晏闻筝的衣襟往下拉。 “你会后悔的!” 她咬着牙说完,似要证明什么,便那样扯着晏闻筝,紧紧盯了他许久,在他说出什么话之前来,她扯着晏闻筝走进了竹屋里间。 竹门被推开的清脆作响,阮流卿无暇理会,再次将布条束缚在了晏闻筝的眼睛上面。 锋利和毒蛇蚀骨的危险瞬间散去不少。阮流卿微微松了一口气,仍不放心,复再次将人的嘴堵住。 如此一来,他身上的侵略气息已几乎消散干净,从表面上看,几乎平日里的狠辣压迫已感受不到什么了。 可她清楚,此人到底是有多阴险狡诈,那碗掺了软筋散的药自己分明看着他喝下的,可如此都不能让他束手无策。 他真的好难对付! 阮流卿眉头越蹙越深,望着晏闻筝不断思索着接下来自己到底该如何牢牢的控制此人,又能让自己成功将受的苦都一并还回去。 想着想着,阮流卿心底越发的乱,却迟迟没有定论,而现在她还能做的…… “你就在这黑暗里好好待着吧。” 娇润含怒的声音在寂静的氛围中响彻,宛若珠玉一般坠落在玉盘上。她阮流卿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今夜罚你不许吃饭。” 她冷哼一声,不再理会晏闻筝便走了出去。 屋外僻静如旧,只听得见风吹枝叶的沙沙声,凉风拂在身上,阮流卿彻底冷静下来。 她回想这两日发生的一切,想起自己宫变那夜并没如太子所愿趁机杀了晏闻筝,又想起本和自己约定好在家中等自己回去的母亲…… 愧疚和自责瞬息涌上来,她原以为太子是为良善之辈,可而今她并不能确定太子是否会因晏闻筝潜逃一事迁怒于她,再顺势迁怒到母亲身上。 若是那般,只怕卫成临他…… 阮流卿打了个寒颤,不敢再细想下去,眼眶不觉已几乎被绯红晕染开。 她无计可施了,况且她在这深山老林中,凭自己是回不去京城的。 再者说,而今她根本不方便现身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阮流卿想了许久,最终只想出了一个办法。 这竹屋里有晏闻筝之前留下的金银财宝,而今她或许能拿着这些,去山脚下请个樵夫进京替自己谈谈消息,若是可以,再给母亲带个自己平安的消息。 阮流卿咬了咬唇瓣,不再耽搁,她打开一个匣子,拿了一串看起来价值不菲的珍珠项链捏在手心里。 临到门口时,她忘了眼晏闻筝所在的里间,犹豫了几瞬,毅然执着一条麻绳走了进去。 她不放心晏闻筝,她要离开的这段时间,必须给他牢牢的绑上,才能确保万无一失。 “娘子。” 还未走近,男人那略带慵懒的声线幽幽响起,阮流卿抬头,看见晏闻筝正优雅从容的平躺在榻上。 眼睛上的布条没取下来,嘴里的塞的那块已经不见了。 除了这,他没有挣扎的迹象,更是极好的适应了,察觉她进来,微微的偏过头,似在感知她的一举一动。 阮流卿没有理会他,步履坚定一步一步朝晏闻筝靠近,走到榻边,俯下身便将绳子一圈一圈缠绕在他身上。 绳结打得很紧,又不放心的系牢在了榻脚。 “在我回来之前,你就老老实实的在这里待着。” “娘子要去哪儿?” 这一次,他的语气显然已冷冽下来,勾勒着满满的逼仄戾气,就连她根本看不见的、被蒙住的双眼,也似透过那渗出令人毛骨悚然的锐利凶狠。 阮流卿微微一怔,视线看在自己刚将他牢牢束紧的绳结,冷哼了一声,“这和你无关,老实待着吧。” 说罢,她便转身欲走,可 男人疯了一般的呼喊让她忽略不掉,她只能冲上去捂住了他的嘴。 “晏闻筝,你老实些,若等我回来发现你不在这房里,我便会将你交给太子。” 她的威胁让狠戾的男人沉默了一瞬,可接着便又是那令人生厌的阴郁威胁。 第101章 “娘子,你可别忘了,你体内还有毒,若不回来,会全身溃烂而死的。” 他的声音低沉又幽冷,又像回到了从前那般的无恶不作。 阮流卿冷哼了一声,松开捏着他冷白下颌的手,“我当然会回来,我还没看到你痛苦的赎罪,还没有好好的折磨你。” 晏闻筝听罢,微微仰着头,似神情隐匿在深邃的阴翳里,可那诡谲的神情似已经回到了脸上。 “娘子,记得早些回来解毒。” 阮流卿不再看他,开门走了出去。 从空地之上的竹屋步入林子里,黑暗接踵而来,层层叠叠的枝叶遮挡了射进来的日光,阮流卿亦步亦趋朝着山脚下的方向走,或许都快一个时辰,亦或是两个时辰,她已下了山,她觉得越来越冷。 天边已被晦涩的暗意笼罩,快下雨了。 而今已下了山,她沿着或许会出现人烟的地方一直走,可一路走来,根本看不见一个人,就在她都快要放弃了,她隐约听见远处传来的声响,在孤寂的无助中格外显然。 阮流卿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距离越来越近,声响也渐渐清晰。 可她就在离那“希望”越来越近时,她才看见,所谓的希望,其实是为追兵。 个个装备精良,身上的铠甲如那夜宫变时所见阴森肃穆。 而那为首之人,远远瞧着,分明的熟悉。 阮流卿猛然停住了脚步,心越来越冷,她瞪大了眼睛,她没想到追兵已经寻到了这里来。 她转身连忙藏进了有着半人高的丛间,捂着嘴几乎都屏住了呼吸。 急促的马蹄声噼里啪啦滚滚袭来,似要震碎天地,阮流卿胆战心惊的听着,却没想到马蹄急促的声音在近在咫尺的地方停了。 “大人,方才小的好像看见此处有一个女子。” “女子?” 男子低冷清润的声音传进耳际,阮流卿心紧紧揪住,她没有看错,果然是卫成临。 又是卫成临。 又是他。 “大人,小的远远瞧着,那女子身形似乎有些像阮二姑娘……” 那属下不确定的低声禀报清晰传进阮流卿的耳际,她心跳到了极致,倘若卫成临命人一搜,轻而易举便能发现她。 在死一般的沉寂中,却只听到卫成临冷冽一声道,“继续搜寻晏闻筝那个逆贼!不要为莫须有的事乱了心神。” “是!” 马蹄声很快远去,阮流卿颤抖着,快要喜极而泣,她捂着自己的嘴仍是不敢大声呼吸,直到卫成临一行人走了许久,她才敢从草丛里爬出来,又连忙往大山深处走。 可这一次,她没走多久,便遇到了她最是想不到的人。 她猛然怔在原地,一双眸里尽是难以置信和惊恐。 “流卿……” 男人先唤出口,抬脚想走近,却是又止在了原地。 阮流卿没有说话,警惕的盯着他,身子紧绷的恍若临在悬崖,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我选择一个人来见你,便不是打算抓你回去。” 卫成临缓缓开口,见面前的少女仍是戒备,长叹了一口气,道:“我知你和他在一起,他没死。他早已无路可走,流卿,你告诉我,他在哪儿?” 阮流卿捏着手心没说话,看见卫成临眼中闪过一丝无奈和苦楚,“流卿,我是真心想帮你的,晏闻筝他注定要死,你而今就是包庇啊!你当真要助纣为虐?!” 静默了许久,少女眼中毫无波澜的情愫似刺痛了卫成临,他微微摇头,痛心道:“你当真要和他一起自寻死路?!” “他已经翻不了身了。”阮流卿终于开口,低低的嗓音显得有些飘渺。她眼中的情绪复杂,却近乎本能的朝卫成临说出这句话。 又是一阵沉默,长久不见卫成临回去的兵卫似已开始寻人,呐喊的声音从遥遥处传来。 卫成临看了一眼,紧皱着眉将目光又落回到阮流卿身上,道:“当真要和晏闻筝一起自寻死路?你当真爱上他了?!” 阮流卿没说话,看着卫成临长叹一口气失望的转身,终于,在人快要消失在视线之时,她唤了一声:“成临哥哥。” 这个称呼都已快在记忆中彻底消失,而今脱口而出,带着恍若隔世的怅惘。 “可否忘了今日所见?就当……”阮流卿顿了顿,嗓音有些沙哑的颤抖:“就当……” 她说不出来,苦笑一声,觉得甚是荒谬,转身欲离开,却没想到卫成临回了一声:“好。” 声音似隔着很远,又似隔了万水千山一般的沟壑,阮流卿愣了会儿,看着记忆中的人,竟觉鼻头有些酸涩,“母亲她……” “很安全。” 他没转过身来,身影渐渐消失,阮流卿站在原地许久没有动弹,从恍惚中回过神来时,才觉天上已飘起了下雨。 她抬起头,可雨并没有淋到她的脸上,视线中,是一把不知何时出现的伞。 阮流卿顿时大惊,惊呼出声来之际被一道有力的手臂揽着腰箍进了怀里。 ——晏闻筝! 他怎么会在?他什么时候来的?! 第81章 鞭子“这是你该得的。” 阮流卿下意识挣扎了一下,但没挣开,微张的粉唇里溢出慌乱和震惊:“你怎么在这儿?” 他没说话,阮流卿抬起头来望着他的脸,那双幽深的眼又萦绕着说不清的黑气,更燃烧着诡谲的、几乎疯狂的光芒,直直盯着她,似要透过她的灵魂。 “绳子你又是如何解开的?” 越问,阮流卿心中震撼更甚,更是有些颤抖起来,莫非晏闻筝一直跟着她的,从她出门那刻起便,便一直跟着她。 怎么会? 她明明牢牢的拴住了他。 还特意系在了榻脚,他怎么可以轻而易举的挣脱开?更何况,他身上还有软筋散,莫非那软筋散失效了? 阮流卿紧张不安的抿了抿唇,看见晏闻筝凝望自己的眼神划过坦然的涟漪。 他根本不避讳自己而今这样的质问,更没有丝毫闪躲。 “晏闻筝。” 阮流卿颤抖着唇瓣唤了出来,喉头却又些发堵,她不知此刻自己还能说什么。 “走,现在就跟我回去。” 她深吸了一口气,言语溢出来有些嗔怒,而晏闻筝微微一愣,旋即唇畔抹开了一抹笑。“听娘子的。” 阮流卿拧紧着眉,他又成了这副模样,可而今她不愿再多说,更不能再多说些什么,她转身便要走。 可没想到晏闻筝还是单手摁着她的腰,不肯放手。 “你放开。” 阮流卿争不过他,狐假虎威的威胁,双眸愤恨的瞪着他,然她没想到,晏闻筝依旧不为所动,嘴角挂着戏谑又宠溺的笑。 “娘子,为夫想你。” 慢悠悠的开口,距离还要贴近,阮流卿身子往后仰,粉白的漂亮脸蛋青一阵红一阵,又羞又恼。 她的力气在他面前是徒劳的,她也不挣扎了,索性抬手搭着他的肩膀往下摁。 “你,蹲下去。” 晏闻筝看着他,黑眸饶有兴致的稍稍一瞥,骨感微凉的大掌覆了上去,将少女柔若无骨的手儿捏在掌心里捻摹,摸够了,轻 声应了声:“好。” 声音很缓,尾音更是上转打了个漩一般,带着满满的亲呢。 阮流卿别开脸冷哼了声,连忙抽回了自己的手,“我要你背我回去。” 无理至极的要求提出来,曾经权势滔天的归政王果然愣住了,一双眸微眯的危险的凝望着她。 阮流卿有一瞬的心虚,转而鼓足了勇气威胁,“你若不肯,我便会饿你几天,你受伤之处,也别想着有药能给你用!” 一字一句在寂静的飞雨中显然,如此一来,曾经再是无法无天的晏闻筝也妥协了。 “都听娘子的。” 说罢,他便低下了高贵的头颅,折了那不羁恣睢的傲骨,伏在了她的身前。 阮流卿瞪大了瞳孔,呆呆的看着,纵使她有心逼他低头伏低,可也没有想过会如此的容易。 他为什么会…… 半晌,她才反应过来,阮流卿毫不犹豫的伏了上去。 男人的后背坚硬,隔着布料都能切身感受到其下沟壑起伏的肌理,及那滚烫灼人的温度。 晏闻筝托住了她的腿儿,便迈开步子往前走,沙沙的响声在幽林里一直萦绕不绝。 走了许久,雨越来越大,就连遮掩的如此严实的密林间,地上都已有些泥泞,晏闻筝走得很稳。 阮流卿侧首一直将视线落在他脸上端详,却看见他没什么怨言的模样,只一只专注着脚下的路,更甚避开所有的坑洼颠簸。 只,太近的距离,阮流卿已能看见他臂膀处一点一点渗开来的血色。 ——他伤口裂开了。 阮流卿心中五味杂陈,竟有一瞬的不忍,但转眼她便将这抛之脑后,想起他曾经如何对待自己,如何发狠的掐她腰,捏她…… 第102章 还有那样隐蔽幽地的…… 阮流卿不敢想了,更是觉得心有余悸,就连看在近在咫尺的颈项,越发生出些别的、报复的念头。 她没有犹豫多久,利索的便咬了上去,似听到晏闻筝一声难受的闷哼,隐忍着,压抑着,她咬的更狠了些。 从前她是万般不敢咬的,甚至轻轻作势用牙齿碰了一下,都会换来他睚眦必报的报复。 而今终该轮到她来任意对待他。 不知过去了多久,朦胧雨幕中那处竹屋若隐若现,晏闻筝背着她走了进去,回到屋中,可阮流卿都还觉得有些不够。 屋外的喧嚣在竹门关阖间彻底隔绝在外,唯有丝丝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 阮流卿从晏闻筝身上下来,瞥见他臂膀上的血渗得更红,身上还有雨水漉漉的痕迹。 瞧着,甚至狼狈。 阮流卿别开脸,扯着他复将其拖进了几个时辰前囚困的屋子。 屋里还是之前的模样,并无剧烈挣扎的痕迹,那绳子也并非割裂开。 这一路回来,她其实怀疑过是否是因为自己其实绑的并不严实。而今亲眼看了,更是怀疑。 阮流卿蹙着柳眉,视线在晏闻筝身上流转,满是怀疑和思索。 她不信邪的再次想束缚住他,可一时忘了,只怕现在软筋散的药效在他身上彻底没有了,他清醒的情况下怎会甘愿让自己绑住他? 阮流卿回过神来,怀疑怒视晏闻筝的眼神已带了几分心虚和不安。 这种情形下,她是敌不过晏闻筝的。 “呵。” 寂静的屋子里不合时宜的响起一道若有似无的低笑,晏闻筝悠然的坐在了榻上,更毫不遮掩的解开了自己的衣裳。 伤口露出来,他自己却看也未看一眼,眼神一直在她身上。 “娘子,伤口裂开了,可否……” “不能。” 阮流卿想也没想,说完了却是有些本能的往后退了一步,姿态略显慌乱和心虚。 她连忙止住,挺直了腰板,“哼,你活该。” 说罢,便再也不看他,提着裙摆走了出去。 可走了出来,不再面对晏闻筝,她便有些茫然。 前些时日,她无暇顾及其他,一步步皆被晏闻筝推着走,直到那大婚之后,局势更是复杂,自己每日的精神更是紧绷不已,后来他病变失败,亦半推半就间逃窜躲避追兵。 而今到了这个地步,她日后又该如何,她定不能再做棋盘上身不由己的棋子了,等解了身上那毒,她定要走,离开这里,再也不回来。 可这样的路谈何容易,晏闻筝既然抱着同归于尽的决心,他又怎会轻易将解药给她呢? 窗外雨越下越大,阮流卿怔怔失神的望着雨幕,感受到了饥饿。 此前她没余力探究这竹屋,而今一切或许尘埃落定,她才发现这院子里还矗立着一个小间。 里头虽不如王府的阔绰,但竟也一应俱全,什么都有。 阮流卿感到更是疑惑,这种地方,晏闻筝究竟是如何找到的? 这竹屋隐匿于深山老林之中,若非知道路,只怕要个十天半个月才能寻到。 越往深处想,更是觉得可怕,甚至一道最是恐怖的念头在脑海里闪过,她甚至都诡异的觉得这是不是又为晏闻筝的一盘棋,一场阴谋。 如此细节,难道又为精心的策划。 不,宫变那日,他确实是失败了,他而今已成孤家寡人,他真的再难翻身之日了…… 阮流卿不断重复着,在心底不断说服着自己,可不安的种子已在心底种下,更抽丝剥茧的渗出来,在四肢百骸开始蔓延。 她握紧了拳头,看了一眼晏闻筝所处的那间屋子,没听见什么异样,这才稍稍放心了些。 她怀着重重心事,一步一步游离进厨屋,被陡然迎面而来的一阵凉风吹来思绪才回转些。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看见了盛米的陶罐,她走过去,刚要打开,便察觉到身后出现的脚步声。 “娘子。” 他还是这样唤她,嗓音和从前的阴鸷暴戾大不相同,而今更听出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无辜和委屈。 阮流卿身子微微一僵,连忙转过身去,疑惑的茫然的望着那张俊美非凡的脸。 冷白的精致,狭长的凤眸仍旧锋利,薄唇微微勾着,似乎瞧着是在笑,可分别却藏着无尽的难以窥探的情愫。 阮流卿读不懂,当真不明白他到底如何想的,为何而今要扮成这幅对她情深似海的模样。 “你……”她张了张唇,“你来干什么?” 说罢,她转过身,不想再看晏闻筝,不料,他竟走上前,从她手里想接过那陶罐。那副模样似乎是想他来做这些。 他要来生火烧饭。 “好啊,既是赎罪,便什么都该由你。”阮流卿留下这话,便复提着裙摆走开。 “你若做不好,今晚你便没有饭吃!”她狠狠道,忿忿踩着鞋走了出去。 雨越下越大,空气中只听得见哗哗的雨声,拍打在屋顶似要砸出洞来。 阮流卿藏在一处,悄悄的探出头来观察着晏闻筝。 有好奇,有警惕,更有浓浓的戒备。 他就站在屋子中央,太过峻拔的身躯只能微微弯身在灶台上切着什么。 用刀的动作很快,不如杀人时那般狠戾,却也是利落干脆。 阮流卿不禁想起之前他同自己所说,他其实是在深渊中长大的,如此看来,他确实像。 熟练的刀法,干脆的动作…… 阮流卿一直静静看着,心中很是复杂,直到喝完粥,晏闻筝又自主的起身去刷碗。 她坐在原地,心中更是不解,晏闻筝这又是哪出? 可不管哪出,她都不能改变心意。 时间过得很快,天已经黑了,暖黄的烛灯在屋子里摇曳闪烁,光线将他的身影映在墙壁上。 一步一步,朝自己走近,又复像狰狞扭曲的鬼厉。 阮流卿心一阵跳的厉害,连忙站起了身,“你过来。” 她将他引进了那间屋子,捡起那逶迤在地板上的粗绳又往他身上套。 其间,他的目光一直追随在她身上,阮流卿咬着唇强维持着面上的镇定,一圈一圈的束缚,更将结打得极实。 “娘子,今夜不用我一起睡吗?” 阮流卿没理他,待再次确定捆绑无误后,执起烛灯走了出去。 风雨依旧肆虐,更没有停歇的趋势,在这深林之中更折射出令人毛骨悚然一般的“鬼哭狼嚎”声,阮流卿在黑暗中睡不着觉,翻来覆去。 直到朦朦胧胧将要熟睡过去时,竟又似梦到了晏闻筝。 在梦里,他仍是那疯狂扭曲的模样,强箍着她拥抱亲吻,不肯她挣脱不分。 可偏偏那般的暴戾强悍,还要扮作柔情的哄骗。 “乖卿卿,让我亲亲。” “不……”好不容易溢出来的娇呼却又被吞进了他 的肚子里。 他贪婪至极的吻着她,舔她的唇瓣脸颊,又捏着她不肯放手,甚至还要将滚烫大舌挤进她檀口搅弄。 阮流卿伸手推着,吻便更要深,两只手儿被摁在头顶,肆无忌惮的亲她的唇舌。 “晏闻筝……” “叫夫君,娘子。” “不……唔。” “叫夫君。” 吻已经深的可怕,她舌根都有些发麻,就在她难受的快要醒来了,一切却都在一瞬消失了。 阮流卿难耐的掀了掀沉重的眼皮,却掀不开。 她转过身去睡,却又似听到了裂帛般的碎声,她感受到了凉意,凉的浸透全身,可接着很快又是如扔进了烧开的水里般。 热汽烘着她,又被强硬的喂着吃下什么,她咬紧着已经红肿的唇,恍惚间觉得自己被滔天的风雨刮到了天上。 竹屋在硕大的雨幕中摇摇欲坠,脆弱的快要被连根拔起。 而她更不得安宁,坠进深渊里什么都听不清感受不到。 只混沌恍惚的,额上浸出细汗。 后面慢慢的,她终于能睁开眼睛了,首先入目的竟是自己的一双膝头,还有摇摇晃晃的脚丫。 她吓坏了,在闪电划亮屋子的一瞬间,又看见晏闻筝扭曲疯狂到眼尾泛红的脸。 好可怕。 她险些惊叫出声来,可喊不出来,晏闻筝堵住她的嘴,更狠狠的掐她。 “呜……” 阮流卿哭的破碎,撑得肚子疼,根本吃不下晏闻筝喂她的东西。 不知过了多久,屋外密林的饕餮风雨还没有停歇的趋势,雷声也越来越大了,这样摧毁天地的力道和趋势,可阮流卿却觉得根本不如此刻自己所受的。 “晏闻筝,我恨你……” 最后,她溢出苦楚的低喃,可晏闻筝并不听进去,握在她的肩抱着她,在她耳边狠狠道。 “不,你爱我。” “你爱我。” 第103章 似恶魔的呢喃久久在耳边萦绕,更深深扎进心底。 “我也爱卿卿。” 阮流卿阖上眼,泪水顺着眼角滑落,可细密缠绕的毒蛇还咬着她,从利齿里迸射毒液。 一股一股,永不停歇。 阮流卿不安的睡下了,却摇摇欲坠的感觉晏闻筝还在欺负她,更又不停在耳边念叨什么。 隔着朦胧迷雾,又总似隔着一层薄薄的窗户纸,她什么都听不清,好不容易终于睡下了。 翌日醒来时风雨早就停了,阳光透过窗户的缝隙洒进来,渡在帷幔上。 阮流卿意识逐渐清醒过来,她还记得梦里的一切,更记得晏闻筝带给她的所有。 若有实质的都还存在着体肢之间。 她陡然想坐起身来,到处却疼的厉害,尤是…… 梦里那些画面历历闪跃着,那样真实,当真会是梦吗? 不,那不可能是梦的。 阮流卿心突突跳着,她惊慌的坐起身来,掀开身上的被子,可自己的衣物完好,什么痕迹都没有,就连底下的垫子也没有如往常那般后的泥泞。 一切的一切,似都昭示着什么都未曾发生过。 可明明…… 阮流卿心更乱了,揉了揉有些发痛的脑袋,觉得那些仍不可能只是梦。 她艰难从床上下来,寻找着屋里的镜子,她想看到自己此刻的模样,若是当真那般了,晏闻筝怎不会在自己身上留下痕迹。 可奇怪的,其他摆设一应俱全,就连女儿家用的胭脂都有,唯独没有镜子的身影。 阮流卿更是不安,脑中闪过无数个念头。 忽而,似想到了什么,连一瘸一拐的,奔到了晏闻筝所处的屋子。 “吱呀”一声,她急促的推开门,看见那榻上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身形。 男人如昨日她离开时那样,乖乖的躺着,就连他身上粗绳留下的结也并无变化。 阮流卿脚步慢慢放缓了下来,紧捏在手心里的衣摆也松开了些。 她本以为能看见些什么,或是晏闻筝逃脱开了绳索,又或是他根本不在屋里。 可屋内的一切,又显然的昭示着什么都未曾发生过。 那些当真是她的梦吗? 是她梦见了晏闻筝,梦见了晏闻筝亲她,又和她那样亲密的…… 阮流卿走近榻前,看见晏闻筝幽幽掀起眼皮来,平静又有些茫然的看着她,幽深的裹着一层雾,有些隐晦难寻。 “娘子怎来了?” 声线平稳,更没有任何异样的询问,除了这,那张脸更是挑不出任何的毛病来。 阮流卿迷茫了,半晌问出一句,“昨夜你一直在这儿?” 闻罢,男人眼中也没什么异样,坐起身来,仰望着她:“娘子,这是何意?” “这一次,我当真解不开了。”他云淡风轻的睨了一眼身上的绳索,又抬眸不加任何掩饰和避让的直视她的眼睛,眸底晃动的涟漪轻的几不可察。 阮流卿缓缓眨了眨眼睛,“昨夜,你当真未曾离开过这里?当真没有上我的床?” 话说出来,她便有些后悔了,懊恼自己的沉不住气,竟一口气说出了所有。 果然,晏闻筝的神情变了,凤眸微微上挑,似是恍然大悟一般:“娘子希望为夫陪你一起入睡吗?” “当然不是。” 阮流卿急着解释,脸上又因为不由自主的回忆起昨夜种种,不禁泛上一抹红晕来。 倘若晏闻筝当真从未离开过这间屋子,她怎能做那种梦?! 事到如今,竟还梦见! 况且在梦里的后来,她并非是哭着闹着不悦的,甚至是有些沉湎其中。 不! 不!绝不可! 意识到这,阮流卿恨不得掐死自己,她脸憋得更是通红,忿忿的瞪着晏闻筝,却再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娘子,你如此,莫不是在期待什么?” 晏闻筝轻轻开口,上扬的语气里又掺了以往的戏谑一般,高高在上的玩味欣赏。 阮流卿深吸了一口气,上前一步,攥住了他的衣领,“晏闻筝,你休要胡说,别忘了你现在是任我如何,若激怒了我,我宁愿被你毒死也要将你交到太子手里。” “娘子不会的。” 刚待她威胁完,他便立刻斩钉截铁的回应,漆黑瞳眸里不加掩饰的坦然和逼仄,阮流卿一时望着,竟又险些被卷入其中,将自己迷失。 她逼着自己维持理智,更恼怒他又是这副将一切都掌握在手里的模样。 “你怎知我不会?”她俯身贴近,冷冷说道:“而今拜你所赐,我真的什么都能做得出来。” 静默片刻,晏闻筝有须臾的争愣,转而唇瓣缓缓勾出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道:“可娘子心里是有为夫的。” 他说的笃定,明明被绑着,又居于她之下,可而今周身竟似又弥漫出了那令人胆寒的黑气。 “不。”阮流卿心中一震,大声的反驳,“才不是,我心里才没有你!” “我恨你,我恨你晏闻筝。我恨你。” 她反复的说着,声音都越来有些颤抖,不知是在说服自己还是在让晏闻筝明白自己的恨。 可每重复一次,她便更是觉得没有底气和焦躁,最后看着晏闻筝那张脸上显然刺眼的笑,她心一横,如发怒的小兽一般扑了上去,狠狠的咬住。 一如曾他咬在自己脸颊的模样,她咬的很狠,莹白的贝齿牢牢嵌在晏闻筝的皮囊上,可他没有求饶,甚至还由着她咬。 阮流卿根本不解气,盯着他脸上艳红的牙痕,白与红的对比,更是觉得有些说不出来的妖冶,与锋利双眸里的暗然交相辉映,尤为的勾人心魄。 晏闻筝这张脸,当真是祸水一般的存在。 “娘子解气了吗?” 他看着她的模样,竟还能笑出声,甚至还阴测测的在她耳边道:“就算娘子要将我交给太子,为夫也毫无怨言,但,” 他话锋一转,声音冷厉的下来,“我说过,你我同棺同寝。” “若我死了,娘子也是要去地府里陪我的。” 字字在耳边萦绕,更刻在脑海里回荡,阮流卿仿被雷激中了身子,全身猛得一震,脸儿也白了几分。 “你……你……” 潋滟清澈的双 眸动荡着惊恐的波光,她难以置信的望着晏闻筝,想象不出他为何要如此嚣张,为何还能说出这样狠毒的话来。 她掐着他的下颌,狠狠的再度俯身咬上去,近乎要将他的脸咬破,咬出血来。 可越咬得狠,他便笑得越是谲诡阴森,扭曲的都快成了什么妖邪魔物。 阮流卿心砰砰的跳,各种复杂的情绪涌上来,竟让她有些想哭,她声音带着哭腔,颤抖的吼他。 “你不许笑,不许笑了!” 然晏闻筝不听她的,望着她的眼神已浓稠的快要冒出邪光。 阮流卿不觉想起昨夜受的所有,吓得连连后退,又不甘心如此,随意捡起他的腰带在他身上抽了一下。 可慌乱中,她控制不了力道,更没控制好方向,不觉竟抽在晏闻筝的颈项,沿着一路至胸膛的位置。 她的力道小,可也到底在他颈间的肌肤上留下一道长长的红痕。 抽完了,阮流卿自己都愣住了,颤颤的望着自己的手心,脑海一片空白,直到“啪嗒”一声,她下意识的将手里的腰带扔了出去,她呆呆的望着晏闻筝颈间的伤痕,越来越红,鲜艳的都如同血花一般。 “我……” 阮流卿没有眨眼,她又呆滞的看向晏闻筝缓缓抬起来的脸,想象中的愤怒并没有,取而代之的是她更说不清的情愫来。 他就那么静静的看着她,深邃到如同墨渊的瞳眸闪烁着诡谲黯然的异光定在她身上。 诡异的宁静,阮流卿想说些什么,可长开了唇瓣,半晌过去,可她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而时间点滴过去,他颈间的痕迹已是红得彻底绽放,阮流卿看的都有些心惊胆寒。 她如何会有这般大的力道?她方才只不过随手一挥,哪曾想……哪曾想竟留下了如此触目惊心的痕迹。 阮流卿抿紧了唇瓣,一瞬感受到些许的愧疚,可这也不过瞬间罢了。晏闻筝不过是挨了自己一鞭子而已,比起他日前对待自己的,又算什么? 她深吸了一口气,坚定的上前了一步,“这是你该得的。” 言罢,她看着晏闻筝的眼睛,又补充了一句,“若你下次再这样,我还会打你的。” 娇糯的嗓音刻意压得很低,也便多了许多的冰冷和决绝。 她没留下来再看晏闻筝的神情,转身提着裙摆便跑了出去,因为四肢酸疼的厉害,她只能一瘸一拐,跌跌撞撞的。 时至正午,她犹豫许久,最后到底端着一碗刚煮好的饭菜走进了那间屋子。 晏闻筝仍是她离开时的那副模样,依旧被束缚着,屋内的晦涩光线同外头的天光大亮有着鲜明的对比。 第104章 她步履走近,看清闭着眼假寐的男人。 晏闻筝早知道她进来了,却并没有睁开眼睛,只是以一副无辜又委屈的语气开口。 “娘子总算想起为夫了。” 缓缓,他将脸转向她的方向,幽幽掀起的眼睛里流淌着隐隐的笑意。 下一瞬,他的目光又若有似无的瞥了瞥自己被腰带打过的位置,似在提醒她,方才是如此狠心的鞭策。 阮流卿将他这些动作都看在眼里,不自然的眨了下眼睫,没有回应,将手中的碗筷放到了榻前的案几上。 “吃。” 一字简短至极,更是平淡,这种事,一回生二回熟,而今她自认能让晏闻筝听不出看不出她的任何情绪。 果然,他也没再说些什么,静静地挪动着被束缚的身子靠近那碗饭菜,待眸光落过去时,却轻声笑了。 “娘子这厨艺……” 他微微挑眉,显然的戏谑。阮流卿不为所动,她当然知道自己的厨艺,虽算不上惊艳四座,但也能勉强入口。 哪里算得上他表现的这样夸张? 不过……阮流卿没忍住心中发笑,她今日给晏闻筝送来的饭菜确实又加了些别的。 不仅是味道不好,更是有着别样的药效。 “哼,”她上前一步,冷声道:“你若不吃,那我便拿去喂狗了。” “娘子息怒啊,为夫这就吃。” “吃吧。” 阮流卿不自然的催促着,松开了他手上的束缚,静静的立在一旁看着晏闻筝吃着饭菜。 虽竭力控制自己的神情了,可还是流露出了潋滟眸光中流转的隐隐期待和狡黠。 若他这次吃下了,又会浑身无力数久,这一次是她可是依着那草药入的,药效绝对会比上次还要强。 届时晏闻筝他,又该是以自己任意折腾了。这一次,自己定会是万无一失的。 阮流卿兴奋的眼眸微眯,紧紧盯着晏闻筝的一举一动,见他一直毫无防备,甚至优雅咀嚼着自己那“难吃”的饭菜神情亦是悠然,脸上更还挂着惬意满足的笑。 阮流卿不明白,险些又怀疑自己,可自己方才尝试一口时,分明难吃的吐了出来。 他如何能这般淡然自若? 阮流卿不明白,按耐住心中的震撼,故作镇定的将他吃得干干净净的碗筷拿走。 步步朝门口的方向,她走得很轻,可却总觉得身后又道灼热可怕的视线在凝视着自己。 至了门口,阮流卿猛的回过身去,果然看见晏闻筝一双眸正眨也不眨的看着自己…… 第82章 铃铛系在他的颈项 那眼神带着丝许的笑意,可瞧着却分明的诡谲。就好像是狩猎许久的猎手,正以一种耐心和势在必得的审视,等待猎物掉入自己的陷阱。 阮流卿心底微颤,四目相对时,看见晏闻筝眼底的笑意更深了些,而不久前在脑海里匆匆闪过的设想也更是显然。 她总觉得,晏闻筝或并不想自己设想的那样已是穷途末路。 他或许当真是下了一盘很大的棋,他在等一个合适的机会。 不安悄然爬上阮流卿的心头,她微微皱眉,视线警惕的凝视在晏闻筝身上,来回打量着,看着他似乎已经绵软无力的模样,心底多了些慰藉。 好在,至少现在,他是没有攻击性的,也没有反抗她的力气。 但为了以防万一,她或要将那麻绳换成别的,他定挣脱不开之物。 阮流卿想罢,将房门阖上,沿着竹屋一阵梭巡,却没有看见合用之物。 除了麻绳已无其他能再束缚他,可她心有不甘,那麻绳对于他,好似并不在意,被自己捆绑拿捏,他也并无蒙羞受辱之感。 并且,他或许还能挣脱。 阮流卿咬紧了唇瓣,忽而目光扫到窗边的一个精致的木箱,这个木箱似乎从洞房那夜便在,她从未打开过,也从未探寻过里头是什么。 莲步稍移,她走上前,费力的将箱盖打开,毫无防备,里头的所有映入眼帘。 阮流卿流转清晖的眸光有一瞬的讶异。 她不知道里面是些什么,但却看见折射出冷光的铁链。 铁链子很细,但瞧着是结实的。 除了这,还有堆砌的诸多衣物,她随意执起一块举了起来,没曾想薄凉的蝉纱便如轻烟一般在她视线里展现。 细腻的质地如梦幻,她反复拿在手里端详,却也没看出这到底是什么。 直到,她摸索着,再拿出一块布料来,那火红如鲛绡的质地上,绣有两只鸳鸯,栩栩如生,双宿双飞。 她越看越不对劲,半晌反应过来,若烫手一般将那扔了回去。 粉白干净的脸儿,更顿时红的若娇艳欲滴的春花一般。阮流卿又羞又恼,满是对晏闻筝的愤恨。 她没想到,他竟还能如此不知廉耻,竟……竟在无力攒这些污浊之物! 样样旖旎,暗含难以言说的男女之事。 这分明就是!就是! 阮流卿说不出口,捡起那铁链,“啪”的一声将那木箱阖上,便提着裙摆跑了出去。 她几乎是轰然一声推开了晏闻筝所处的房门,晏闻筝未被这动静惊动,反倒仍是那副气定神闲的模样躺在榻上假寐。 “晏闻筝!” 阮流卿颤声唤道,声音里交织着复杂的情愫,羞愤尤多。 “娘子又唤错了。” 晏闻筝听罢,幽幽掀起 眼皮来,就好似休憩正好,被她无意打扰的慵懒和惺忪。 “你,你……”阮流卿话在嘴边,却说不出来,而今看着晏闻筝这副模样,开始后悔自己又如此沉不住气。 她去找他对峙,又有何用?只不过尤显得自己蠢笨。 抬眸望向晏闻筝深邃幽暗的眼神,阮流卿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复下了翻涌的心绪。 “嗯?”晏闻筝看着她,微微挑眉,藏着些说不出的柔情和兴味,让人捉摸不透。 “哼,”阮流卿冷哼了一声,语气刻意压得平静又冷漠:“而今我终于找到最适合你的。” 说罢,她便拿出那铁链来,握紧着,一步一步朝平躺着的男人靠近,晏闻筝眼睁睁看着,神情却没有任何的变化,就一直那副任由她施为的模样。 阮流卿紧抿着唇,将铁链绕过他的手,距离太近,她控制不了的接触,他的温度传过来,可她没想到,晏闻筝竟顺势牵住了她的手。 她浑身一震,本能的就抽了回来,“你干什么?” 晏闻筝凝视着她,嘴角噙着莫名的笑,神情无辜的问:“娘子而今为何如此排斥?你我曾经分明紧密不分?” “那你为何还问得出口?” 阮流卿不知何故,脸又如方才一般迅速蔓延开了红绯,她难以遏制的想到了些别的旖旎画面。 须臾反应过来,冷道:“莫非你忘记了,以往皆是任由你摆布!甚至在那破庙你便打算将我扔给那些……那些……” 说到此处,阮流卿有些微微颤抖,那些梦魇一般的画面瞬间涌了上来,她恨意更多,情绪亦有些激动起来。 “娘子……”晏闻筝面上所有的情愫在一瞬间怔住,好似虚假的伪装总被打破,短暂消散之后,晕染开浓郁的黯然。 “你住口!我说过你不许叫我娘子。” “可我们已经拜过堂了。” “你不许再说。”阮流卿上前扯住他的衣襟,可纵使竭力压下所有委屈和痛苦的情绪,可泪水还是不自主的蓄在眼眶。 “我不想听你的解释,晏闻筝。我恨你,我恨你!” 她几乎是吼着说出来,颤抖着身子别过头去,抬起手背抹开脸上的泪,道:“而今说这些没意义了,我也早就和你说过,而今你在我手里,我想如何待你,便如何待你。” 铁链一扯,发出清脆的声响,而晏闻筝因她拉扯的力道,身体顺从的向前,阮流卿居高临下的捏着他下巴上扬,一字一句的说道。 “我定也会让你生不如死的。” 冰冷的话语在屋子里清晰的呈现,晏闻筝没说话,只静静地望着她,似也默认了她所有的报复和安排。 半晌,阮流卿将他甩开,再一次轻而易举的将曾经无法无天的恶魔扔在了榻上。 唇红齿白,冷白的精致面容甚至都如在昏暗的房内散发出淡淡的光晕。 曾经的肆意张扬不见,而今只剩下她手里任她施为的宠物。 阮流卿唇角微微勾起一抹弧度,听见清脆的铁链碰撞声,忽而竟想到了些的。 此情此景,还有被链子拴住的晏闻筝。 就像是拴住了这条……疯狗一样。 这个念头一起,阮流卿便觉得有了些复仇的快意,更是在脑海里如何也消不下去了。 晏闻筝可不就是疯狗,肆意伤人,见人就咬。 而今…… 阮流卿神色复杂的端详打量着,从他精雕细琢的锋锐面容划过,又落至颈脖。 第105章 那里的肌肤很白,亦还剩下她留下的咬痕。 可还是不够,阮流卿骤时觉得还缺些什么。 还缺些什么呢? 她俯身下去,扯住铁链一拉,晏闻筝四肢无力的身躯朝她靠拢,铁链印在他肌肤上,留下些许痕迹。 顷刻,阮流卿唇边扬起一个笑,她知道了,知道该给晏闻筝加什么了。 他曾为了欺负自己,竟在洞房那日给自己脚踝圈了一个铃铛。 当时,那铃铛一荡一荡,几乎响了一夜,以至到了后来,她一听见铃铛声都本能的瑟缩害怕。 而今,她就该将那铃铛还回去,但不应该系在他的脚踝,而该系在…… 阮流卿目光一寸一寸扫过,最终还是停下了他的颈项。 她想,就该系在这里,侮辱他,最是能折碎他曾经所有的高傲恣睢。 阮流卿笑了,碎着晶莹的眼眸难掩的决绝和报复成功的期待及快感。 她噙着唇边的笑后退,在晏闻筝眼睁睁的视线里,将铃铛举在了他的面前。 他眼里有过不解和疑惑,然稍纵即逝,紧接着唇角竟是缓缓勾起了一抹弧度,那弧度诡谲又微妙,令周遭的空气都蒙上了一层晦涩的雾。 阮流卿微微一怔,有些不明白,但转而便恢复了镇定,将铃铛系在了他的颈项。 铃铛轻晃,发出清脆的声响,晏闻筝敛眸看了许久,垂着的浓密长睫,遮掩了他的眼睛,叫她看不出她此刻的神情。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空气里静的似乎只有阮流卿自己的呼吸声,她看着晏闻筝,竟觉得自己有些紧张,紧张之外,更是期待晏闻筝的反应。 她想,他该是会暴戾的发怒,会癫狂狠毒的瞪她,或会无能为力的留下未来会让她百倍偿还的话。 阮流卿想着,心底隐隐生出诡异的期待,她当真想看到晏闻筝失态的狰狞模样。 片刻之后,终于,他幽幽抬起了眸,然望向她的眼神根本不似她设想的任何。 平静的皮囊之下是难以言说的暗流涌动,阮流卿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看着晏闻筝比之方才更是反常了,漆黑的瞳眸里染了浓浓的、她说不出来的情愫。 铺天盖地的交织裹挟着疯狂,好似瞬息间便要将她吞噬进去。 阮流卿莫名被这眼神看得心里微寒,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她所有的动作在晏闻筝眼底无处遁行,他笑意更浓,微微扬起一分头,哑声道:“娘子原是喜欢如此吗?” 低低声线透着邪气,勾勒得那张俊美非凡的脸都带出了妖冶之感。 而那句话就像拿捏了她的心思一般,阮流卿一噎,根没想到晏闻筝会这样,她气得有些颤抖,柔媚动人的小脸更红一阵白一阵。 “你无耻!”她娇声怒骂,转瞬压下自己的失态后,怒瞪着他,打量着,冷声反问:“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 她想,她已经明示至此,晏闻筝怎还会装作不知,怎还能这幅云淡风轻的模样。 然当真出乎意料,晏闻筝眸中笑意不减,倒更流淌出古怪的无辜来,“为夫不知,还望娘子直言。” 说罢,铃铛竟还配合着慢悠悠的荡出清脆的声响。 阮流卿直直的盯着他,胸腔里燃烧的火更盛了。她不明白,当真不明白,为何会有人无耻至此! 她都这样的羞辱他,他为何还能笑得出来?? 第83章 伪装“娘子终于知道了吗?” “晏闻筝,” 阮流卿深吸了一口气,道:“你别装了,你心里分明知道,你现在像什么。” 她颤着蝶翼犹豫再三,却也没说出口那个“狗”字,她吸了口气,冷道:“而今你被我束缚住,也该尝尝那些痛苦的滋味。” 可相较于她的决绝,却没想到晏闻筝竟还似笑非笑的。 他还笑? 疯了,当真是疯了。 阮流卿知道,自己再难是如此恬不知耻之人的对手。 她提着裙摆后退几步 ,不愿再与其多费口舌,她极快的走了出去。 时至夜晚,浓黑的墨色彻底笼罩下来,皓月的白晖如霜一般倾泻,阮流卿躺在榻上才将入睡,在朦胧中竟又感受到有何物爬上了自己的床。 她睁不开眼睛,感觉自己被毒蛇细密缠绕住,压迫又窒息。 遥远的,混沌的话语隔着层层雾传来,她听不清,却能知道这是晏闻筝的声音。 他一直喋喋不休的说着什么,又亲着自己,唇舌似被他含在嘴里一般的迷离梦幻。 一啄一啄到了脸上,吻得很轻,似带着讨好,又带着说不尽的亲呢。 这种感觉,阮流卿说不上来,紧接着又被喂进了别的。 “不……” 粉唇里挤出微弱的抗拒和呼救,可转而便被吞进了他的腹中。 不知持续了多久阮流卿才朦胧入睡过去,直到翌日醒来时,仍如前日那般,无丝毫的异样。 她缓缓坐起身子来,始终觉得不对劲,梦里那些场景更是历历在目了。 阮流卿眉头蹙着,悄然挪到晏闻筝所处的屋子,推开丝许缝隙,她窥见男人没有任何异常的依旧被自己用铁链锁着,安静的阖着眼躺在榻上。 思索了半晌,阮流卿若有所思的将门又拉了回去。 可她心中疑云,却是更甚了,她为何连着两日做那些梦?实在太过惊悚古怪。 怀揣着这样的心思,阮流卿连着一个月都有些浑浑噩噩,白日提防“惩戒”着晏闻筝,带着他去劈柴烧火,又逼他去洗衣做饭。 入了夜晚,便又是那些梦幻亲密的折磨。 一月过去,阮流卿都觉得自己是在这渺无人烟的深林里撞了什么邪,一入夜里便会被山中的精怪化作人形吸□□气。 不然,为何被她使唤捆绑的晏闻筝脸色一天比一天红润,而她自己是一日比一日“憔悴”。 对着铜镜,阮流卿摸了摸自己的脸,可却根本没有看到想象中的消瘦羸弱模样,反倒是些说不出的、仿被化开的娇润。 就像是…… 她说不出来,指腹轻轻划过自己的脸颊,她都还记得在梦里被湿腻狠狠舔舐过的触感,太过的吓人,又太过的…… 阮流卿想着,不觉脸色红了些,而今梦里的数次,那档子事竟早已没了往日的苦楚,连那饱胀都是些难言的…… 梦境真实的让她心烦意乱,却而今又晦涩的要她隐隐冒出了些许期待。 思绪想着,阮流卿很快回过神来,痛恨羞恼自己的反应,自己怎么能如此呢?! 忽而,她察觉到晏闻筝投来的视线,她惊得心一颤,抬眼迎上去,望见晏闻筝幽深得如同潭渊的黑眸,柔情得望着她,却又藏了她看不懂的东西。 阮流卿觉得可怕,可这么久以来,自己随意惯了,更任意差遣使唤他惯了,她不喜他这样的眼神,更不准他以这样的眼神看她。 “看什么看?还不快把我的衣服洗了。” 声音有些发颤,藏不住娇气的嗔怒。 “是,娘子。” 晏闻筝笑着低声应允,动作间牵动了脖间她系上去的铃铛。 铃铛清脆响亮,一声一声的,就好像永远停不下来,阮流卿听得心乱,转身朝屋内走去。 很快,外面下起了雨,雨滴打在窗棂上,“噼里啪啦”的仿要震碎一切,雨越下越大,大得连窗外晏闻筝正忙碌的身影轮廓都看不清了。 阮流卿双眸失神的望着,心中有些如喧嚣的雨幕一般杂乱无章。 而今晏闻筝变得很乖了,要他做什么便会做什么,说了几次后,也不会以曾经那样尽在掌握的恣睢眼神看她。 狠戾和锋芒逐渐散去,几乎已被柔和顺从代替,明明一切都似在变好,可阮流卿莫名却觉得有些不安,她总觉得越来越不对劲。 天生的一个恶人,当真就被自己这数日的苛责辱没给驯服了? 她紧紧盯着朦胧雨幕中的晏闻筝,满是探寻和好奇。 如注的雨淋在他身上,他的衣衫早就洇湿了,雨水顺着他英挺的鼻梁连成珠似的坠落,可他却神色平静,毫无怨言的模样。而今他当真极是同从前天壤之别。 他没有洗完,而没有她的首肯,他是不会进来的。 似察觉她在看他,晏闻筝抬起头来,射过来的眼神虽看不见,却也能感受到那样柔和的情愫。 阮流卿凝视着,忽而被烫了一般,有些慌乱的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心不觉加快跳着,她更尤懊恼自己而今的反应,她应该对晏闻筝心怀恨意的,而今为何仅因为他一个眼神,自己倒先乱了阵脚? 阮流卿攥紧了手心,努力说服着。自己,可方才那一幕却如鬼魅般在脑海里久久不散。 愈想镇定下来,心便是愈乱,许久过去,阮流卿终于没忍住,再次悄悄掀起了眼皮望过去。 只见晏闻筝依旧站立在雨幕中,铺天盖地的雨势能吞噬掉一切,可在他的面前,却难损他周身分毫气度。 第106章 并不狼狈,并不落寞凄惨,倒是有些别样孤寂的美感。 察觉到了她的目光,晏闻筝缓缓偏过头来,目光朦胧隔着雨幕对视,阮流卿无端更紧张了些,攥紧着的指节用用力而泛白。 他似乎唇角勾起了一抹弧度,阮流卿看不见,但却在着氛围中体会到了一阵莫名而又诡异的温热。 这散泛开来的温热很快便在冰冷的雨幕中浸润流窜,更从四肢百骸流淌进她的心底。 鬼使神差的,她的心绪更是复杂了些,更被温热浸得似失去了思考。 失神怔愣的眸光看着晏闻筝从雨幕中走了出来。 一步一步,靠近自己走来,雨水止不住从身上淌,步履踩进屋子瞬息便积了一滩水一般,他全身湿透了。水珠顺着眉梢发尾啪嗒啪嗒的往下溅,在静谧的屋内分外清晰,又突兀的砸进阮流卿心底。 她自恍惚中回过神来,“晏闻筝,你……” 她抿了抿唇,她知道自己是恨晏闻筝的,可这足足一月他毫无怨言的顺从和伏低已经让她有些无从下手了。 而今,他这副全身湿透的无辜模样,仿被自己狠狠欺负了一般。 阮流卿看着他,别开了脸,“罢了,今日就这样吧。” 她皱着眉头,恨自己的心软,又恼自己的摇摆不定。 “娘子。”男人的声音自身后落下。阮流卿闻之蝶翼一颤,却没有回头。 这些时日,她已纠正过数次他的称谓,唯独这个,他如何也不肯改口。 她走得很快,湿哒哒的脚步便跟在她身后,“那今夜可还要束住我?” 平静柔和的声线里似乎带着一抹暗哑和虚弱,阮流卿回头望向他,打量了一番,半晌却定不下心来。 “娘子。” 这一次,嗓音里带着浓浓的情意,柔软的似要融化冬日的冰雪。 阮流卿心中一紧,不自觉咬紧了自己的唇瓣。潋滟清澈的眸里倒映着男人缓缓靠近的高大身躯。 可她一时竟忘了如同往日一般的厌恶和闪避,而晏闻筝也察觉到了,微妙的弧度在他唇角勾勒,他微微欠身,试探着想牵住她的手。 触碰的一瞬,阮流卿被男人指尖上凉透的冷意寒得一瑟,敛眸望下去,看见晏闻筝已牵住了自己的手。 她反应过来,当即便抽离开,“你要干什么?” 声音已是戒备和警惕。 “娘子,”晏闻筝仍是面不改色的唤她,却放下了他紧握住自己的大掌,略带些委屈道。 “而今娘子仍是厌烦我吗?” “你觉得呢?”阮流卿几乎以一种冷漠的语气回复,竭力压低的绵软嗓音中,还是透露着艰难掩盖不掉的不自然。 晏闻筝微微一怔,面上仍是那般纯白模样,而今如此,就连他眼下的那颗妖冶红痣也变作了病弱凄美的佐证。 “都怪我,害娘子而今还这般记恨。” 声音带着几分落寞,神情也与曾经的他天差地别,就如同换了一个人般的惊世骇俗。 每每到这时,阮流卿好不容易建立起来对晏闻筝的信任便 会瞬息崩塌,她总觉得晏闻筝是做不到如此的。 唯一的可能便是他在装了,装模作样的,扮成这副模样来骗自己。 阮流卿直直看着他的眼睛,可这么多日了,依旧窥不出些许破绽来。 她无奈吐了口气,道:“晏闻筝,你一直如此不累吗?” “娘子为何就是不相信我的真心呢?”他毫不遮掩的回望着她,眼底隐隐压抑着起伏的情绪,像是暗流涌动的一汪深潭。 “而今,我只有卿卿你了。” 他字字珠玑,压抑的情感已快从眸里宣泄出来,更裹挟成密不可分的细网朝阮流卿铺去。 阮流卿心猛地一颤,甚至内心有些慌乱,她后却着,不想再看晏闻筝的眼睛。 “你现在说这些也是无用,我们的恩怨不是那般容易化解的!” 说罢,她便想要跑开,却被晏闻筝握住了手腕,“娘子,你相信我,你知道,我从不曾骗你。” “你住口!”阮流卿挣脱开他的桎梏,“你说的这些我一个字都不会听,我也不会信!你往日桩桩件件的逼迫,而今妄想几句甜言蜜语再哄骗我吗?” 她说着,却没想到酸涩一股脑涌了出来,更有些湿了眼眶。 她深吸一口气,拼命的压下去,沉默了良久,道:“晏闻筝,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原谅你的。” 话音落下,她别过头,在眼眶里积蓄的泪竟在这一瞬顺着脸颊淌落下来。 她不想哭的,而今却又在晏闻筝面前如此狼狈。 阮流卿抬起手背想抹掉,然晏闻筝已抢先一步,微凉的指腹在她脸上划过,他上前倾身,视线与她齐平,深深的望着她。 “卿卿不愿原谅便不原谅罢,只要留我一直陪着你便好。” 听了他的话,阮流卿抬起头来,强忍着泪水道:“若非你不将解药给我,我怎会在此地徘徊?” 说到此处,阮流卿更是想哭了,双眼泛红着盯着面前的男人,她当真再不想看他的脸,挣脱他紧握自己的手,快步跑进了里屋。 晏闻筝追了上来,要她开门,手掌一下又一下落在门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可阮流卿此刻根本不想理他。 “你走开。”说罢,她便再没有回应。 过去许久,外面的敲门声也停了,可透过朦胧的倒映,她似乎还能看见他的身影还立在门口,并未离开。 阮流卿一直止不住的流着泪,方擦干净便又淌下来,心中更是五味杂陈,愤恼自己的心软无用,又无措自己待晏闻筝的感情。 她一直都知道,自己对他早就不是单纯的恨,漫长的日子里纠缠,一开始的所有情感早就不那么纯粹了,错综复杂的要她自己都说不明白。 外面的雨声依旧噼里啪啦的往下砸,屋顶似都要被凿穿的迹象。 雷声不知何时亦跟着滚了下来,屋子里没有点灯,刺眼的白光会在一瞬间劈下来亮如白昼。 阮流卿将自己蜷缩在榻上,无助又迷茫的抹着眼泪,而今她不知道更不知道如何面对晏闻筝了,更不知道如何处理自己自己的情感。 她控制不住,更压抑不了自己的内心…… 时间在千头万绪中流逝,雷声越滚越大,每一次霹进心底,阮流卿便没忍住瑟缩了一下。 她没再哭了,眼眶的眼泪早都干涸了,可纷扰杂乱的心却根本静不下来。 她知道晏闻筝一直守在外面,却也不想理他,她窝进被子里,累得闭上了眼睛。 不知过去了多久,迷迷蒙蒙的时候,“梦里”的晏闻筝如约而至,还是那副令她又爱又恨的模样。 “娘子。”柔情到极致的唤她,更挂着一张妖冶绮美的脸。 她抿着唇别开脸,下一瞬感受到真实的拥抱。 一如往常那般,似没有任何的阻隔,破开了所有迷雾,自身后紧紧抱着她。 这是这一次,他身上有些冷。寒意窜上来,冷得她发抖,可男人却依旧蛮狠的没放手。 她试着挣,却没挣开。 “我恨你。”她捏着他的手,以一种近乎冷漠的语气,可微微颤抖的尾音却暴露了她情绪的莫大起伏。 “嗯。我知道。” 半晌,晏闻筝才闷闷应了一声,头埋在她的颈项,似在嗅着她身上的气息。 “你不知道。” 诡异的,阮流卿说出这句话来,可分明已经抑制了好久的泪竟又顺着流了下来。 她恨自己的无用,忍住抽噎,却忍不住全身的颤抖。 晏闻筝将她抱得更紧了些,力道大得似要将她融进生命里去,指腹缓缓落在她的脸上擦着泪,很轻柔,就如对待什么易碎的珍珠一般。 可到了后来,泪还是擦不尽,他握着她的肩要她平躺回去,炙热的吻落在眼皮,一下一下的轻啄,舐去她的泪。 “娘子,我知道你恨我,”声音低沉而又沙哑,又似小心翼翼的疼惜。 “可我真的爱你,我不能没有你。”他一字一句的说着,同她的手十指紧扣,舐去她泪珠的吻渐渐变了质。 “卿卿。” 他又哑着嗓子粗粗的唤她,喉头似滚了火,“我不能没有你。” 他又重复了一遍,阮流卿错综复杂的心本就动摇,此刻乱得更厉害,哭得也更厉害。 而晏闻筝依旧温柔的凝视着她,可动作已经变得凶狠,眸里的黑气一股一股的涌了出来,化作挣脱不开的牢笼紧囚着她。 “卿卿,就算同归于尽,我也不能没有你。” 他的神情随着决绝的话变得近乎偏执疯狂,阮流卿随着不断收缩,泪流得更凶,狠狠咬在了他的脸上。 从未有过的力道,竟让她尝到了血腥味。 真实的苦涩在口腔里蔓延,惊得阮流卿在梦里都不安宁,她骤然睁开了厚重的眼,当真在晦暗的榻上看见笼罩在自己上方的阴翳。 第107章 晏闻筝。 而此刻她和他,正…… 在这样一瞬间,阮流卿竟有些分不清方才是梦还是现在了,可这都是噩梦。 碎满水光的眼眸恍惚呆愣着,直到晏闻筝贪婪吻她唇瓣时,那真是的触感,真是的低声滚烫亲昵的唤她。 她终于回过神来。 “你……你……” 她气得说不出话,原来,原来!从未有过梦,一直都是真的。 连着一月夜里的所有都是真的,她和晏闻筝那些也是真的。 “混蛋!”她歇斯底里的骂他,咬他,他停了下来,将她轻轻抱起来,小心的揽在怀里,仍她如何咬。 “娘子终于知道了吗?” 他的声音很轻,轻的若如微风,不痛不痒的撩拨在平静的湖面上,可如此,却也足够在阮流卿心底掀起轩然大波。 她瞪着他,气的浑身发颤,连质问都没有力气,“你……为什么……为什么?” 字句宛若从心里挖出来,她死死的望着他,哭着一定要一个答案。 她觉得自己好生愚蠢,从第一次的梦开始,原来她从来就没有掌控过他,无论是软筋散还是后来束身的铁链,她自信满满的天衣无缝,结果都是一场笑话。 可笑的是,晏闻筝竟还一直配合着她演戏,白天佯装受她支配,到了夜晚便又化作磨牙吮血的毒蛇恶狼。 可等了许久,晏闻筝没有回她,倒是害怕她背过气去一般,还要俯身下来渡气于她。 阮流卿避开他,抬手一巴掌狠狠的打在了他的脸上。 “啪”的一声,清脆的在雨声滚滚里回荡,阮流卿自己的手都有些发麻了,她看着他,竟也不怕他睚眦必报的报复了。 深吸一口气,抽离开便要逃离,可四肢发软,她手脚并用爬不了多远,又被他握着腰抱了回去。 与此同时,满满当当。 “乖卿卿,你我不能分开的。” 他如疯了一般,神色扭曲的氲满黑气,当真想地狱里爬出来的厉鬼,幽深的双眸被执念填满,死死的抱着她。 “不能分开,你是我的妻,我们生生世世都要在一起。” 他自顾自的说着,疯执的情绪在铺天盖地的雷雨声势中愈演愈烈,肆意翻涌。 阮流卿有些绝望了,心里毛骨悚然的冰凉,更是绝望的没再挣扎。 娇软的身子绵绵的被他抱在怀里,任由泪水无声的淌下。 “我们永远都不会分开的,此前是我错了,但我会用一生来弥补赎罪。娘子,我们永远都不会分开。” 无边不际的深渊已将两人彻底裹挟,阮流卿在黑气腾然缠绕的绝望里看不到生的希望了。 她还曾以为自己能真正的复仇的,报复回去,可到头来,晏闻筝仍是晏闻筝,她哪里是他的对手呢。 “晏闻筝。” 带着无尽的悲凉和凄苦的声线从唇瓣里溢出来,仿用光了她全身的力气,她歇了好久,却说不出后面的话来。 晏闻筝便狰狞的吻着她矫正,“娘子又错了,是夫君。” 狂风哮雨,屋子里尽是一股潮湿的泥泞气息,阮流卿不再挣扎了,由晏闻筝吻舔她的脸,她的唇。 “娘子喜欢如此的我,我便一直这样下去,就在这竹屋里,你我相守一生。” 眼神中的执着病态更甚,也不待她说出什么来,便跪了下去。 阮流卿无神的瞳眸终被搅开了些许涟漪,她抬脚踢他的肩,却被他大掌握着挽开。 “晏闻筝!” 她沙哑的喊出来,哭得失声, 晏闻筝终于抬起头来看她,眸里仍是满满的恶意和势在必得。 “我恨你,我真的恨你!” 她歇斯底里的骂他,用尽一切的词汇在他身上,可晏闻筝一如听不见一般的包容,任她咬他。 “恨吧,只要心里有我便好。” 他紧紧盯着,脸上的情愫透着诡异的病态的满足,阮流卿麻木了,闭上了眼睛。 如同回到那个破庙里一般,千般的恨意愤恼,却控制不住自己,控制不住自己的反应。 风雨饕餮依旧,一闪一闪的白光渡亮晏闻筝闪烁邪光的瞳眸,阮流卿推不开他,到最后被凿得都没了神魂一般。 咬他的齿关也松开了,腻白洇汗的手儿被他十指紧扣的摁在枕侧。 一夜过去,铺天盖地的雨竟还在下,竹屋里散着说不出的气味,层层铺盖的榻里更是浓郁的麝香味。 久违的,阮流卿觉得陌生又熟悉,颤颤着掀起眼皮来,眼睛又痛又涩,她知道昨夜是哭太久了。 她只轻轻挪动了一根指节,便扯动得哪里都疼。 无需去看去体会,便知如蛇一般紧密缠绕着她的人便是晏闻筝。 可纵使无意看他,余光稍稍一晃而过,却也看见了近在咫尺的胸膛上,尽是鲜红的牙痕。 都是她留下的,有些咬的狠的,结起的血痂里隐隐都似还在渗出血丝。 阮流卿平静看着,心中没有什么太大的波动。她想,以往晏闻筝或还要伪装,夜里从未如此狠劲过,昨夜是真的畅开了筋骨,自己身上只怕亦是没有一块好皮。 “娘子。” 察觉她醒了,晏闻筝出声唤她,没了不甚暴露的疯执暴戾,又换上了那层无害的伪装。 声音亦压得柔情旖旎,更带着晨时初醒的慵懒性感。 他惯性的附身下来,循着她的唇要吻,阮流卿避开了,他也不恼,吻落在侧脸上,便一路的辗转。 阮流卿一路躲,到最后避无可避了,平静无波的看着他,“我不要。” 他停了下来,似被她眸里的冷漠也厌恶刺痛了,半晌,皮笑肉不笑的应了声,“好。” 说罢,便搂着她,双臂若铁箍一般紧紧锁着,一手滑下揉在她的后腰。 “娘子可还要睡?” 声音很轻,好似怕惊碎了她,见她不说话,便安静的哄她入睡。 阮流卿不想理会,闭上了眼睛。当再次醒来时,晏闻筝仍是在身侧,双眸情深似海的凝视,不知看了她多久。 “娘子醒了?” 阮流卿没有应话,睡了回笼觉,意识更清醒了些,视线更清晰的落在他颈项挂着的铃铛。 昨夜近乎响了一夜。 这样羞辱的东西,他一直没有取,为什么呢? 鬼使神差的,她抬手用指尖拨了两下,晏闻筝看着她的举动,怔了一下,紧接着双眸竟又浮出令人害怕的诡谲光芒。 第84章 掌控“晏闻筝,既然你不听话,那便…… 他似乎很兴奋,又似乎在期待着什么,眼神变了,神情更是变了。 眸光微敛注视着她抚拨铃铛的动作,闪烁着诡谲光芒,而晦涩的神情,更是有些让人不寒而栗。 气氛骤然变得有些微妙,阮流卿如梦初醒,猛地似烫了火一般的收回自己的手。 然没想到,晏闻筝竟比她快一步,抢先握住了她的手心,控在手里端详一阵,转而轻轻握着她的手贴在了他的脸颊。 “娘子。” 凝望她的眼神又深邃又缱绻,阮流卿望着,险些被见不到底的深渊给引诱其中,愣神间,吻到底已经落下来了,吻在她的唇角。 跃跃欲试,满是小心翼翼的试探。 温热的温度仿猛然烫伤了阮流卿的肌肤,她身子一颤,偏过头依旧想要避开他。 “晏闻筝。”她蹙紧着柳眉警告道,窥见了晏闻筝眼里闪过的一丝黯然。 他轻笑了一声,却当真没再动了,并且还松开了束缚她的力道,坐起身来。 “娘子可饿了?为夫将熬了几个时辰的粥端来。” 他说的话阮流卿听得很清楚,看来他这么说,是当真一直醒着的,还能熬完了粥又回到这榻上来。 阮流卿心中思索,还没来得及说出什么话来,晏闻筝已兀自拾起一件外袍披在了自己身上。 她并没打算看他,却也无意将峻拔高挺的身躯尽收眼底。 这样久了,她早已不如当初的那般易惊易羞了,至了现在,她心里更多的是彷徨和无奈。 而今事情发展成这样,是她完全没有想过的。 纵使有假设过晏闻筝一直在伪装,却从未想到他从一开始便是能挣脱她给的一切束缚,并还能一直将她玩弄在股掌,如猫爪耗子般的戏弄。 想到这,阮流卿更是心绪不宁,膛腔肺腑内恨意连着种种复杂的情绪交织,让她根本无从下手。 就像昨夜,自己分明是理智坚定的,可最后稀里糊涂的仍让事情发展成了这样。 甚至让他数次的…… 阮流卿紧抿着唇,想起了那强如注的触感,很多,又浓浓的化不开。 好似是满满贮存蕴蓄了这样久的日子,昨夜一并交给了她。 一直以来在这深山老林里,自己想必都是没有服用过什么避子汤药的,他更是不可能了。 那么…… 阮流卿心里愈发不安,却是肯定自己是不想要同晏闻筝有一个血脉。而今自己本就和晏闻筝的恩怨拉扯越陷越深,她若有了晏闻筝的孩子,恐怕更是难以脱身。 第108章 正思索着,晏闻筝进来了,手里捧着一碗粥,散开的白汽游离进鼻端,确实让人生出饿意。 这些时日,每一顿都是晏闻筝下手,不得不说,他的厨艺确实不错,无论是什么,在他手里都能幻出令人垂涎的模样。 “来,娘子。”他端着粥走近,坐在榻侧,冷白如玉的长指便执着那小勺喂她。 怕她被烫着,还放在自己唇边吹了又吹。 动作体贴之至,言语更是柔软不已,可阮流卿望着视线中的粥膳,却没有什么食欲。 白腻的色泽和浓稠的品相,似乎是加了些别的食材进去熬煮,应当是滋补宜人的。然她看着,却无端想到些别的,别的喂进去的东西。 一时之间,她也便根本没有胃口。 很快别过头去,连着那碗粥膳和人都不想多看一眼,道:“我不想吃。” 声音很冷,像是平静的没有起伏,可晏闻筝却不恼,仍持着耐心。“好,娘子不想吃这个,那为夫便去准备些别的。” 说罢,便站起身来走了出去,阮流卿看着他消失在门口的背影,更是心烦意乱。 她不明白晏闻筝为何要这样,他装了这么久,低眉顺目的伺候她,是为了什么? 他一早便能挣脱开她所有的掌控,更可以在她恶意折辱时一刀劈死她,可又为何一直装下去?一直陪她演完这场荒诞的“复仇戏码”? 阮流卿想得头昏脑胀,全身没什么力气,更是难忍憋屈,她只能忿忿无用的躺下去休憩。 时间缓缓顺着屋外歇下去不少的雨声流逝,不知过去了多久,他果真又端着什么进来了。 这一次不再是粥膳,也不是喝惯了的高汤。而是几块剔透若琉璃一般的糕点。 她不知是什 么做的,可瞧着色泽诱人,比方才的有了胃口。 她确实是饿了,阮流卿舔了舔红软的唇瓣。 可一瞬反应过来,纵使自己再饿,也不能在晏闻筝面前展露丝毫认输的马脚。 她冷哼一声,冷冷问道:“这是什么?” 然晏闻筝并未直接回复她的话,反倒是笑得愉悦,眼里揉开的笑意快要溢出来。 “娘子一尝遍知。” 他说罢,小心翼翼的拿起一块又喂到她的嘴边,浓厚的香味近在咫尺,阮流卿面色不显,可眼眸却没忍住瞥了又瞥。 半晌,她还是别开了脸,生硬道:“我才不吃,少拿这些糊弄我。” 晏闻筝笑了,笑容里带着满满的宠溺,更是眸光柔情似水的凝着她。 “乖娘子,那我恳求你,尝一块吧。” 他将自己姿态放得极低,魅惑如钩的眼神里也闪烁着期待和希冀,阮流卿没把持住,到底失了守。 “那好吧,那我便尝一口吧。” 她启唇说道,自以为冷硬的声线里抑制不住的娇憨柔软。 转而,她似想起了什么,想起曾晏闻筝居高临下的对自己的强势逼迫,她亦扮作那副模样,蛮横道:“我要你喂我。” 话音落下,晏闻筝皆是一愣,很快便思忆起那些画面,眸光稍稍一暗,旋即唇角勾开了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阮流卿瞪着他,没想明白他为何如此,接下来晏闻筝已将那如琉璃般透润的糕点放进了自己的嘴里。 瞬息之间,他俯身下来,那糕点喂在了她的唇边。 甜香扑面而来,更多的是男人身上的气息。 阮流卿心跳了起来,连手都不自觉攥紧了。 她没想到晏闻筝会这样,会这样恬不知耻的亲呢。 可记忆中,他逼迫自己喂他,确实也是如此,要她含着酒送进他的嘴里,而他呢,高高在上的倚着,用慵懒恣睢的眼神睥睨她,欣赏她的悲戚苦楚。 那时,他每一审视在自己身上的眼神,都是如凌迟般的酷刑。 而今身份对换过来,他为何能如此的乐在其中?不仅乐在其中,更是满满的期待。 从她将晏闻筝带进这竹屋便开始了,他顺从她的一切,满足她一切的报复,不会忤逆。 除了那少有的露出几次癫狂情绪以外,都是如现在的这般逆来顺受,甚至还让她看出来了……宠溺。 想到这,阮流卿被自己吓了一跳。 宠溺…… 心狠手辣的晏闻筝怎会有这种感情呢?只怕不是宠溺,而是顶级狩猎者对掌中之物的玩弄。 高兴了,可以任由小宠物如何的造次撒野,倘若触碰到了那根底线,便会彻底露出真面目。等待自己的便是万劫不复。 那,晏闻筝的底线到底是什么呢? 一个月过去了,那些从他身上学来的伎俩大部分施展到了他的身上去,可他都一并收下了,没什么情绪起伏,反倒都是柔顺的接受和讨好。 还有什么呢? 阮流卿细细回忆,想起最初他寻着那些市侩之人和护卫、他给自己下的药。 纵使他已解释过,那为皇帝的意思,他也实为恐吓她。 可那一幕幕如梦魇般的画面在心底里留下的刺,不可能凭他几句话便能消失的。 那样的噩梦,若是自己这样对待他,那他又会如何呢? 将他扔给些亡命之徒,他这样的人又该感受到如何的痛苦? 阮流卿越想越深,可理智还在提醒这是根本不可能的。 在这渺无人烟的深林中,是没有人的,她也不可能去找几个人来配合她,况且,晏闻筝是有能一手捏死那些人的底气和实力。 软筋散对他无用,那些药恐怕亦是。那些人近不了他的身。 最甚的是,这个念头太过荒诞了,她做不出这样歹毒龌龊的事来。 “娘子为何不吃?” 男人的声线轻轻落下,拉回了她所有纷乱的思绪,阮流卿如梦初醒,回过神来有一些慌乱,更有说不出来的心虚。 毕竟她绞尽脑汁要报复的对象就在她的面前,就用深幽难测的眸光紧紧的探寻着她。 慌乱扑朔几下蝶翼后,她镇定下来,怒目瞪回去,“不许这样看我。” “是,娘子。” 他松开了口,糕点被阮流卿下意识的吃进了嘴里。 可吃了进去,她方忆起此物从何来的,来的如此的黏腻不堪! 她皱着眉,甜腻的糕点吞进肚子里却早已没了最初的香甜味道。 “娘子方才愣神许久,在想什么?”晏闻筝指腹柔柔擦拭她唇角,一边暗含深意的问她。 “没什么。”阮流卿有些逃避一般,别开了脸,躲开了他亲呢的触碰,自己伸手想拿起一块糕点来。 可晏闻筝阻止了她,握住了她的手,“娘子说要为夫亲手喂,那便是要如此。” 他脸上尽是带着笑,眼神也为不容置疑的体贴,阮流卿还想着抽回手,可他的力道更大,另一只手已执起糕点喂进了嘴里。 酥软糯口的糕点不仅外相可观,味道确实也为一绝。 半推半就间,到底是被阮流卿吞下了肚。 一块又一块,阮流卿不自觉的上瘾,暂时沉湎于此。可不经意回过神来,方看见晏闻筝的视线一直凝在她的唇瓣之上。 很幽暗,亦很复杂,又恍有什么在那平静漆黑的潭水底下翻涌。裹挟着浓浓的散不开的欲色,游曳着奔泻出来。 阮流卿毫无防备,被骇得双眸微愣,她眨也不眨的迎上他的眼睛,空气静默良久,她亦端详了许久。 忽而,她似想明白了。 她囫囵吃这糕点的模样,就宛若他吃…… 只不过,他是捧着的,还会一边吃一边捏换身形。 阮流卿不敢想了,猛然嫩白雪腻的脸儿蹿上了红绯,她怒瞪着晏闻筝,“闭上你的眼睛。” 声音又是急切又是羞恼,不待晏闻筝有什么反应,她已经抬手将他的眼睛蒙住了。 “娘子莫恼,为夫这就闭上。” 晏闻筝轻声笑着,后知后觉似的嘴角上扬,抬手覆住她的眼睛往下拉,而从她的视线望过去,他已确实乖顺的闭上了眼睛。 如此模样,阮流卿心中万般情愫没由头散了些,可脸上的红晕仍旧勾勒着,她摸了摸自己的脸,道:“你先出去吧。” 声音恢复了镇定和强硬,更叫人听不出什么起伏来。 晏闻筝听罢,却没有答应,“娘子,除了让我走,我什么都可以答应你。” 此话一出,阮流卿刚退下去的所有情愫瞬息被点燃,她拽住他的衣襟,道:“晏闻筝,你没有选择的机会。你出去。” “娘子。” 男人仍是不慌不忙的,双手轻轻覆上了她的手,“唯独除了这,任凭差遣。” 声线柔和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决绝,凝视她的眼眸也仅是坚定。 一时相对无言,阮流卿知道自己或是倔不过他的。 “好啊,”半晌,她想到了些别的,被他覆住的双手往上移,捏住了他锋锐的下颌。 “晏闻筝,既然你不听话,那便玩些别的?” 第109章 少女潋滟的水眸微微眯了眯,闪过的狡黠和隐隐透露的期待让晏闻筝猝不及防。 他一时怔住,注意全在面前柔媚的少女身上,他有些好奇,唇角勾着笑意道:“娘子想玩什么,为夫都奉陪。” 沉稳冷静的话语传进阮流卿的耳朵里,她竟还从晏闻筝的话里听出了些期待和兴奋。 疯子果然是疯子,他竟一点也不知道害怕。 阮流卿深吸了口气,猛然摁着晏闻筝的肩膀将其推了下去,他猝不及防,从喉咙里溢出的一声闷哼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竟 让她听出了几分楚楚可怜之感。 再加上而今他身上朴素淡雅的白衣,白衣胜雪,一袭柔顺的黑发因他倒下的动作而微散乱,更是增添那美感。 白色的衣物她已让他穿了半月有余了,曾经他惯爱玄色赤色,嚣扬狠辣的气场渲染得淋漓尽致。 而她逼迫他换上浅色衣物,有时恍惚一看,都会误以为他本质就是个温润得体之人。 然那终究不是现实,白衣掩盖不了他内心的黑暗。 阮流卿回过神来,看着“柔弱”至极的晏闻筝,勾起唇瓣冷笑了一声,指节顺着他凌乱的衣襟往两边扯,似要撕碎他这层虚伪的假象。 “啪嗒”一声,腰带仍她随意的拽开又扔在了地上,可方扔了下去,她便有些后悔,毕竟在以前,他是会拿腰带锁住她手腕的人。 如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她复捡了起来,又一圈一圈将晏闻筝的双手缠绕困束起来。 这短暂的功夫,晏闻筝纵使有心挣开也是无济于事,更何况,他此刻的模样,依旧是任她摆布。 双眸柔柔的注视着她,流淌着说不出来的兴味,好似根本不在意自己到底如何对待。 阮流卿从他的眼睛里看不到挣扎和恐惧,这不是她想要的,如是,她移开视线,不想看他。 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的睥睨,她觉得仍哪里有不够。她咬着唇瓣,眸光在晏闻筝身上游离。 思索了半分,她决意撕开他所有的遮掩。 一层一层,就像撕剥开茧的外壳,要他毫无保留的呈在自己的目前。 就像曾经他对自己那般。 下定了决心,阮流卿想快些动作,可她又忆起晏闻筝每每刻意放缓的折磨,如是,纤嫩的指尖一点一点,从他的鼻尖落在他的喉结。 她感受到晏闻筝艰难的滚动,在极力压抑着什么。 衣料如流水般泻下,他当真维持不了任何的虚伪表象了,没有最开始的柔情似水,眼眸里笼罩的情愫也变了。 变得晦涩难测,诡谲着摇曳着说不出的炽热和贪婪。 而除了这,更有似经历莫大的痛苦一般的忍耐。 “娘子。” 他一层不变的声线变了,完全不复往时的从容,沙哑的暗然,甚至带了几分颤抖。 阮流卿从他身上,第一次得到了拨动涟漪起伏一般的快意。 自己此前千般万般的法子不断试探威胁,他都密不透风的墙似的挑不出任何毛病,而今自己微微手指头一划,他竟如此的失态。 “呵。”阮流卿冷哼了一声,睨着晏闻筝,下巴微微上扬着,“没想到你也有今天。” 晏闻筝没说话,闭上了眼睛。可微粗的鼻息暴露了他此刻的难耐。 阮流卿笑的更是开心了,索性坐在了他的身上,指腹有一下每一下抚在他紧抿的殷唇上。轻柔,又尽是挑衅。 “今日我便让夫君你真正尝尝被人拿捏,被人掌控的滋味吧。” 娇糯的声音放得很柔,眨巴着一双盈盈的眼眸里浸满着目的达成的狡黠和趣味。 阮流卿得了趣,也故作黏腻恶心的唤他“夫君”了,更似为了他好一般,退去他的衣物。 “夫君定是热了,都出汗了。” 她并未撒谎夸张,晏闻筝的额上确实浸出了一些细汗,他的呼吸更浊了。 阮流卿歪着头看他,“夫君,让我帮你好不好?” 察觉到他想说什么,她便用手抵在了他的唇瓣,“嘘。” “夫君不要说话,乖乖感受便好。” 一举一动,皆是从晏闻筝身上学来的,而今返还在他身上,竟是这般的畅快。 至了最后,他再无遮掩了,就连最是可怕难言之物,亦现于眼底。 阮流卿紧抿着唇看着,一时犯了难。 第85章 有喜院外被围得水泄不通,铠甲兵刃折…… 太过的狰狞嚣扬…… 让她根本不知如何面对。 阮流卿唇抿得更紧,忽而觉得很热,她抬起眼,望向晏闻筝,只见他正幽暗的死死盯着自己。 她说不出来这到底是什么眼神,但总看过数次。 尤其是他未失势之前,几乎每每以这种眼神盯着自己,在伴随着这种眼神之后的,便是…… 阮流卿深吸了一口气,蝶翼慌措的扑朔了几下,竟心底又生出了不可言说的慌乱。 然转眼想到现在的境地,想到现在任人宰割的是晏闻筝,转而强压下所有的情愫,脸上恢复了镇定平静。 她淡淡的回望着晏闻筝,唇角微勾溢出一声冷笑,目光都似彻骨的寒冷。 “夫君啊,” 她轻飘飘的开口,嗓音却不带什么温度,指腹点在他腹部的肌块起伏肤上,勾勒着,缓缓触摸到了一处鲜明的伤痕。 “曾经你加诸在我身上的,而今也要好好一品滋味了。” 说罢,然晏闻筝却并不曾有什么反应,没有被她如此对待的脸色阴沉或是怒火中烧,他仍只是看着她,半眯着眼眸,更让人捉摸不透的暗流涌动了。 这样久了,阮流卿仍是没看见意料之中的反应,一时气急,狠狠掐了上去。 陡时之间,他果真溢出了一声闷哼。 很沉,更是哑得要命,就好像从喉咙生生挤出来,又滚进岩浆里炙烤过一番。 而随着这溢出的这一声,他眉皱得更紧了,好似经受了莫大的痛苦。 看见他这幅反应,阮流卿心里畅快了,更有大仇得报一般的满足感。 她就是想看到晏闻筝痛苦的模样,失态的模样。 如是,她同样耐着滚汤,耐着艰难极力的掌控,加大了些力道。 “娘子。” 他终于开口了,似缓过了那疼痛,嘴里喘着气,偏偏如此,却还勾着说不出道不明的笑看着她。 “你不许笑。” 阮流卿喝道,心底的怒火被晏闻筝散漫倦懒的笑点燃,她见不得他这幅神情,随意扯过一旁的被褥便蒙在晏闻筝的脸上。 看不见为净。 而最是让她更气恼的,是更难以掌控了。 她垂眸看向自己的手掌处,忿忿着,一巴掌扇了过去。 可如此,那竟是反败为胜,更像是在助长了嚣张气焰,更居高临下的睥睨着她。 阮流卿都快气得浑身发抖,都生出一种将那一刀砍了的想法。 然提刀见血这种事,她是做不出来的,骨子里的各样情愫浇灌而成的理智,还是打消了她这疯狂的冲动。 她紧紧盯着,可愈来愈气不过,红软的唇瓣都被她咬得泛白,双眸也被逼得蓄出泪来了,她不明白,到底为什么还是这样? 到底什么法子才能让晏闻筝感受到她曾经一样的痛苦呢? 阮流卿想不明白,愈想愈是想哭,她不承认自己一直是输家,可事到现在,她也没有办法。 她颤抖着抬手将自己脸上的眼泪擦了干净,一瞬间不知是从哪里来的勇气和愤怒,猛得俯身下去狠狠咬住晏闻筝的肩膀。 这是咬得最是用力的一次,咬得口腔里泛散开来浓郁的血腥气,咬完了,她又换个地方继续咬。 咬了许久,直到晏闻筝身上都是鲜明的牙痕。 可最后咬完了,她便更是想哭了,晶莹的泪水在眼眶里 越积越多,可她却倔强的不肯让自己留下来。 她不想再待在这里,翻身下榻便要跑出去,可没等她跨过几步来,她的腰却被一道手臂横揽回去。 与此同时,被单臂抱着转过身埋进了滚烫的胸膛。 她一时愣住了,不明白一直被她束缚住的人,何时竟又挣开了。 “你……你……” 她一连溢出几个字来,却破碎的根本说不出来。 男人恢复了往日般的从容似的,波澜不惊却又带着蚀骨的掌控欲凝视着她,一手抱着她,又一手撩开她额前凌乱的碎发。 撩干净了,便要俯身下来吻她。 似是早已忍耐许久,等不及了,就连她急忙避开也不恼,密密麻麻的吻黏在她侧脸。 阮流卿泪到底是流了下来,眼神涣散绝望得盯着帐顶,不再试图挣脱晏闻筝的束缚。 她是真的明白了,在这场自以为是的复仇里,从来都不是她做主,而是凭借晏闻筝逗弄她的心情。 任何时候,他不愿再陪着她玩下去,只要想停了,什么时候都可以停下来。 第110章 “卿卿。” 他柔声宠溺的唤她,试图唤回她堕进深渊的灵魂,可他也不介意自己此刻的失魂落魄,固执蛮横的要他的方式逼迫她的视线和注意力落回他的身上。 “唔。” 极致的饱腹感如约而至,阮流卿没忍住紧蹙眉头,望过去,看见近在咫尺的满含疼惜的一双眼睛。 除了疼惜,竟还有……爱意。 “娘子玩了这么久,为何不开心?” 他虚伪的问她,缓慢前进着,眼睛眨也不眨的凝着在她面上浮现的所有情愫,直到最底。 阮流卿心很疼,泪水不受控制的夺眶而出。 可晏闻筝却仿能看出她心底所想,沉着眸看着她,深深道:“是我输了。” “一直都是我输了。” 很轻很柔,他又重复着,语调不知是因为什么,都在微微的颤抖。 阮流卿不经一怔,被他抱得更紧了,紧得揉进骨血,揉进灵魂深处里去。 “我以为我能掌控一切,”他说的很慢,仿是对她的坦白,“可后来,我只想要卿卿的心。” “你要什么,我都给你,你想一直这样下去,我也陪你……” 他的声音已微微带了哽咽,眼尾更是泛着红。 屋外不知何时又下起雨来了,瞬息便轰然的倾斜下来,如注般天崩地裂。 雨水溅在屋顶,都要狠狠的砸出洞来。 “卿卿,我什么都会给你,但我永远不会给你离开我的机会。” 如恶魔般的诅咒又无情绝望的将她拖入了牢笼。 以往她听了会愤怒,会憎恨,可而今却只剩纹丝不动的平静。 她平静的望着晏闻筝的眼睛,可她的心却骗不了自己,早就停不下来,她目光缓缓游离望向窗外的雨幕,朦胧的,虚幻的,心中情绪更如潮水一般澎湃汹涌。 “娘子,卿卿……” 他如疯魔了一般唤她,执着的一直唤着,气息喷在她脸上,织成密密麻麻的细网包裹着她的身体和灵魂。 阮流卿紧咬着唇瓣,复被晏闻筝抱了起来。 “卿卿,你一直可以掌控我的,只要你想。” 他把主导权交给了她,阮流卿双眼通红的掐着他的手臂,平静失去光彩的眼眸仿被他眼中的肯定和恳切打动,她唇瓣轻轻颤抖着。 “来吧,娘子。” 晏闻筝轻轻握住她掐住自己臂膀的柔嫩手儿,手把手带着,一路带到了自己的颈项。 将她的指节松开,要她紧掐住自己的颈脖。 “我的命一直在你手里。” 似当真体会到了窒息的痛苦,他紧皱着眉头,声音哑沉得快听不见了。 可明明她的手根本没收紧的力气,反而是…… 阮流卿眼泪默默的淌下来,宛若一颗颗破碎的珍珠,迸溅在他的腹上,顺着肌块的轮廓汇聚。 屋外雨下得更大了,天地都要被湮没,噼里啪啦的席卷,朦胧雨幕中经受一切的竹屋都似要承受不住压力或在下一瞬轰然倒塌。 天河决堤,雷一声更比一声大,在喧嚣的雨声中闷出沉闷的声响。 竹屋更快要承受不住压力,梁柱发出最后的嘎吱作响的哀鸣。 一声一声,不知煎熬了多久。 直到大雨快要停下来时,阮流卿趴在晏闻筝肩头瑟缩着。 浑身若被倾斜如注的雨势淹没,浓稠柔顺的黑发湿黏得披在脑后。 瞳眸或因惊惧或又是别的,蓄着盈盈雾雾的嫣色水汽,没有什么焦距的半掀着。 尤是被男人大掌抚握住的润莹雪颈,纤弱无助的颤抖着。 而晏闻筝则紧紧护着她,附在她耳边宠溺柔情的说着什么,一边说着,一边轻轻的吻在她早已潋滟红潮的脸颊。 吻得疼了,她没什么力气的抬头看他,便被卷着吸入深渊般幽暗的瞳眸里,被勾去三魂七魄,迷得晕头转向。 “娘子,我们一直在这里待下去,做一对神仙眷侣。” “永远也不分开。” 得不到她的回答,他便还要欺负她,阮流卿闷闷哼哼的溢出虚弱无助的嘤咛,总算是答应了。 “乖卿卿,乖娘子。” 男人毫不吝啬的夸赞她,握着她的细颈,湿腻烫舌又深深的吻进她的口腔。 绵密的吻一直萦绕着她,直到她沉沉的睡过去。 翌日阮流卿醒来时,已是云销雨霁,金灿灿的日光透过窗棂射进来映在柔顺的床幔上。 阮流卿悠悠掀开眼皮,困倦酸楚的难忍,她下意识感受着,感受到身侧的晏闻筝狠狠的紧搂着她,禁锢在她腰上,不留一丝一毫的距离。 似察觉到她醒了,环紧她的力道更甚,而自身后埋在她颈项深处的他,又拱了拱,深嗅着她的气息。 “醒了,娘子。” 声音很哑,又透着刚醒来时的暗沉性感。 阮流卿没动,亦没回复任何,这次她清楚的记得一切,记得是自已居高临下的,随心所欲的掌控。 而晏闻筝…… 她不敢想了,那些在脑海里反复闪过的画面令她心神惧颤,然不去想,却还能嗅到屋内浓郁得根本散不开的气味。 裹挟着麝香味,虽算不上难闻,却还是有些闷的。 而视线掠过留有缝隙的帷幔,她看见满地的喧嚣。 布料堆砌杂糅在一起,都快分不清是谁的。 太过刺眼,阮流卿再难看下去,微蹙着眉头闭上了眼睛。 “娘子。” 晏闻筝轻声唤她,疼惜又宠溺的在她脸颊印下一吻,“还要再睡吗?” 不知是因为距离太近了,还是未消散的记忆,阮流卿微一颤,脸上有些难以遏制的泛上粉色。 她被这样的晏闻筝,这样亲昵的举动弄得不自在。 她微微侧头躲过,可晏闻筝却根本不在意,轻笑一声,揽着她腰身的大掌微一转,将她抱着趴在他胸膛上。 “唔。” 而这微微的动作牵扯得一动,阮流卿不好受的轻咛一声,才知他竟还在。 她知道,自己如何说也是没用的,况且,她没什么余力同晏闻筝说话。 如是,只用指尖掐着晏闻筝的臂膀表示自己的一切愤怒。 晏闻筝能明白,可却不肯依她,反倒唇角更是上扬,“再睡会儿。” 他抚着她的脸,动作连着语气都像是在守护自己最是珍贵的至宝。 阮流卿不愿多想,更不想多去理会,只闭上了眼睛。 再次醒来的时候,身侧已经没有晏闻筝的身影了。 他不在屋里。 撑着手缓缓坐起身来,更是清楚的感受到哪里都泛着痛意。 她勉强穿好自己的衣物起身,一瘸一拐的推开门,清新新鲜的空气扑面而来。 而夺目的日光陡然射进眼里,阮流卿有些毫无防备的刺眼。 院子里经过大雨的冲刷和洗礼,青石地板干净的恍若镜面,更泛出清亮的光泽。 可是院子里的花草经不得摧残,已虚弱的成了短枝残根。 阮流卿眸光流转着,暂时忘却了一切和晏闻筝的纠葛。 可刻骨铭心之人在心里或是眼里也不过消失片刻,她便看见了他。 太过高挺的身躯立在院角,身上仍是一袭白衣,在金灿灿的日光下干净清澈,就连那锋锐妖冶的脸晕上朦胧的光晕也显得柔和了许多。 袖子被他挽起,流畅结实的小臂露出来,上面还有鲜红的咬痕、抓痕。 她不知晏闻筝有没有看见她,可手里拿着的布料,淡淡的粉色。 布料柔软细腻,蜷缩在他危险的大掌里,更显的弱小柔软。 只消一眼,阮流卿便认了出来,那是她的亵裤。 那亵裤昨日还被她穿在身上,只不过被弄脏了。 是被他取下来的。 而今又被他亲手拿在手里搓揉清洗。 其实这一月来,洗衣之事尽为他一人包揽,可以她的往这些贴身衣物她是不会让晏闻筝碰的。 可而今…… 阮流卿抿着唇,倚靠在门框上不知看了多久,却见晏闻筝神色专注,浑然不察她在身后,轻柔的动作。 不知看了多久,阮流卿站得都有些腿儿发疼,她也便转身进去了。 可在转身的一瞬间,她没看见晏闻筝抬起眼来凝望她的目光。 复杂深邃,包含着难以言说的缱绻。 至了午时,晏闻筝如往常一般端着饭菜进来,神色温 和又带着些讨好,将饭菜置在桌上后,这一次却不如从前乖乖退下去,反倒是执着筷子便要喂她。 阮流卿抬眸看过去,没拒绝也没同意,可饭菜已经送到了她的嘴边。 “娘子,请。” 男人的声音落下来,细致的动作更带着小心翼翼,阮流卿张开唇瓣,一口一口吃了下去。 直到她吃饱了说不要,晏闻筝这才开吃,没什么讲究更没任何的芥蒂,就用着她的碗筷,吃着她吃剩下的。 第111章 阮流卿端详着他,满是好奇又满是复杂。 待入了夜,山林里更凉了些,阮流卿早早沐浴过后便将门窗关得严实,坐在榻前擦着自己的湿发。 偶尔有凉风透过门缝游进来,掀动的屋内的翠幕珍珠叮铛作响,为寂寥平静的夜增了几分灵动气息。 而缓慢的,厚重的木门“吱呀”一声便被推开了,无需多想,便只是晏闻筝。 他也刚净过身,身上还透着些温凉的气息,步履踩在地上,沙沙的靠近。 阮流卿没有抬头,她并不感到意外,而今事情发展成这样,晏闻筝定不会再由她绑着住在那间,毕竟待她熟睡之后,他终究会跑到她的床上。 手里的帕子被男人自然的接过去,动作更是熟稔,替她柔柔的擦拭着发丝。 阮流卿一直紧捏着手心,她总怕下一瞬又会发生些什么,她当真承受不住了。 可微瞥过晏闻筝的眼神,似乎并无什么危险的恶念,如此,才让阮流卿稍微放心了些。 直到她躺在榻上,屋内一时间安静了下来,摇曳的烛灯在下一刻彻底熄灭,浓黑的环境让阮流卿本能的瑟缩一下。 而不过瞬息的功夫罢了,身上的棉被被撩开一角,男人躺了进来,更自身后又将她满满的搂住。 白衣褪去,伪装了整个白日的温润君子此刻撕碎了表皮的假象,露出残忍的真面目。 “娘子,我好想你。” 搂她的力道极大,声音自耳廓传下来更是沉哑的要命,数不清的火苗簌簌的顺着四肢百骸往心底里钻。 阮流卿咬着唇瓣更紧,感受到绵密的吻从耳廓到了颈项。 不知何故,她不想同晏闻筝说话,宁愿将唇瓣咬得泛白也不肯溢出什么声音来,直到唇齿被撬开,被他吻进檀口里。 深深的绞,深深的狁。 阮流卿从不知道,在熄了所有光亮的黑暗之处,感官被无限放大的而今,亲吮唇舌的暧昧声响能啧出这样响亮彻耳。 渐渐的,阮流卿被晏闻筝亲的没什么力气了,掀起迷蒙的眼儿看他,看见他也正看着自己。 “娘子。” 他又情深似海的唤她,后面却不再接旁的话,阮流卿无法形容这种感觉,总感觉自己的心似乎都跟着软了几分。 “唔。”他又俯身吻她,一双手十指紧扣。 可吻够了,他也便没再有别的动作,只静静的抱着她喘着气。 阮流卿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她只记得,晏闻筝的手一直牢牢的箍在她的腰间,要她没有一丝一毫逃离挣脱的机会。 待她醒来时,她身上的衣物却是什么都不剩了,毫无遮掩的由她掌控在怀里抱着…… 数个日夜,数次的紧密相拥,接着便又是世间最亲呢之事。 阮流卿由一开始的冷漠相对,到最后都麻木了,又或是妥协,她由晏闻筝事无巨细的侍奉照顾着自己。 在夜里,又享受着他的伺候。 时间一天一天过去,她当真都快觉得自己和晏闻筝是普通的小夫妻一般,她会和他一起打理着院中的花草、种下的蔬果,又会同他一起寻个僻静的地方垂钓捕鱼…… 无论如何,晏闻筝都摒弃以往的恣睢恶劣,扮演着最是体贴得体的夫婿。 唯一令她些许不适的,便是他那几乎病态的掌控欲,他不会让自己离开他的视线半分,夜里更是如毒蛇一般缠密的有些窒息。 可抛去这,他而今算得上无微不至,挑不出一丝毛病。 日复一日的柔情蜜海里,她都快忘了晏闻筝危险的本质,更在同他复杂的纠葛里挣扎遗忘,她快忘了他从前所有对自己的坏,只记得他的好。 她甚至已经开始贪念,开始说不出的依赖来。 贪恋他强有力的拥抱,贪恋他背着自己走在漫天的野花路上,贪恋他低沉而动听的宠溺语调和声音…… 阮流卿觉得自己没救了。 不,她早就没救了,或许从宫变那天愿意救晏闻筝时便开始了。而今她也清楚的记得,那日误以为他死去之时,自己理智之下压都压抑不住的痛苦心涩。 “娘子,在想什么?” 纷乱的心被男人的声音给打断,游离的思绪拉了回来,阮流卿轻咬着自己的唇瓣,感受到背着自己的男人脚步放缓了些。 “没有。” 她轻轻的摇头,自然而然的趴在晏闻筝的肩头。 晏闻筝微微侧头,关切的望着她,“是不是还很不舒服?” 声音如春水一般柔柔淌过,足以融化冬日凝结的冰。 阮流卿仍是摇了摇头,“真的没有。” 说来也怪,自己这两日极是古怪,吃不下什么东西,就连白日也疲倦得很,时时刻刻都想窝在榻上,根本不想动。 想着想着,阮流卿骤然胃里一阵翻涌,难受得脸都有些泛白。 晏闻筝顿时察觉了她的不对劲,骇然停了脚步,护着她将她放了下来。 “怎么了娘子?” 声音淬满了关切,阮流卿手捂着唇说不出话来,刚抬起头,胃里更是翻江倒海,涌上心头,她俯身干呕起来。 晏闻筝一时关心则乱,却忽而意识到什么,大掌扣在她手腕的位置,似在给她把脉。 瞬息的功夫,他的眼神变了,眼底似幽暗的可怕,却又倒映无数扑朔的小火苗。 “娘子,”他沉声唤她,唇几乎紧绷成了一条直线。 “娘子……有喜了。” 不知是什么原因,他的声音都有些颤抖,近乎哽咽。 死死凝望她的眼睛更是眼尾泛红。 那一字一句,阮流卿听得极是清楚,更恍若惊雷一般狠狠的砸进她的心底。 这种事她经历过一次,只不过上一次是为误诊,可这一次,她有莫名强烈的预感。 不会有假。 这一次,她是真的有了孩子,有了和晏闻筝的血脉。 这个念头轰然在脑海里盘旋回荡,惊得阮流卿一阵头脑发白,她迷蒙混沌的往下自己的平坦的肚皮。 隔着衣物,她看不见什么。 可这样久的时日,那样的肆意,次次浓稠…… 都交在里面。 好半晌,她回过神来,眼睛红的紧,蓄了些朦胧的水雾,她抬起头看向晏闻筝,微张了张唇,没说出什么话 ,却先哭出了声来。 而一向游刃有余的晏闻筝从未如此手忙脚乱的,替她擦着脸上的泪。 “都怪你!都怪你!” 阮流卿避开他,打开他的手,而后提着裙摆跑开了,脚步匆匆,似在逃避这一切。 她不知该如何面对,在此等对晏闻筝情感错综复杂不得最终的现在,更是不知该如何是好。 然很快,晏闻筝根本无需反应的时间,便下意识拦住她。 以往他会强势的拦腰将她摁进怀里,可而今,只有些手足无措的拥着她。 “小心身子,娘子。” 他以整个身躯护着她,又同样铸成了无法逃脱的囚笼,阮流卿再逃不出去,握着他的掌心狠狠的咬。 咬完了却是崩溃的哭。 “娘子,不哭,”他一直在哄她,又疼惜又心切,“乖,不哭了。” 阮流卿仍想推开他,无理的哭着质问,“你是担心他吗?” “我担心你。” 他打断她的开口,眸光坚定又强势的望进她的眼底。 阮流卿情绪稳定了些,没再挣扎,乖乖由他抱着自己往竹屋走。 一路上,晏闻筝一直在哄她,告诉她,在他的心底,除了她什么都不重要。 阮流卿静静听着,两只藕臂圈着晏闻筝的颈项,喉咙涩着说不出话。 “晏闻筝。” 走了许久,她骤然打断晏闻筝絮絮叨叨的慰哄,晏闻筝听罢顿时便停了下来。 阮流卿用冷静到冰冷的语气问道:“你会一直这样下去吗?” 她问的什么没说完,可她知道晏闻筝很清楚。 “我会。” 他斩钉截铁的开口,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阮流卿泪又没忍住滑落两道,清透的映在脸颊,她深吸了口气,没再说什么,却狠狠的又咬在晏闻筝的脸上。 她气不过命运,气不过她同晏闻筝的孽缘。 兜兜转转,她和他成了而今这样子,更又怀了他的孩子。 而更气不过的是自己,这孩子,她是想生下来的。 并非因为晏闻筝,仅是因为这是她的血肉。 在她的身体里已经是不可割舍的一部分,她会给孩子最多的爱,要孩子不像自己那般在规训中,而是无忧无虑的成长。 阮流卿深吸了一口气,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小腹,趴在晏闻筝胸膛深处缓缓闭上了眼睛。 …… 自她有了身孕之后,晏闻筝待她更是柔情体贴了,无微不至的似一个未足月的孩子一般对待。 无微不至的,都让阮流卿觉得是他仅为了肚中的孩子。 第112章 可每每她问他,他都毫不犹豫的坚定告诉她,一切都仅是因为她,绝非为了孩子。 然答案阮流卿也不尽满意,为何不为了他们的孩子?晏闻筝为何不喜欢她肚子里的孩子? 每每,她便要情绪敏感的直哭,晏闻筝便又手忙脚乱的放下手中的一切,将她捧在心尖上的安慰哄弄。 又是一月过去,阮流卿情绪稍稳定些了,却又是敏感的察觉晏闻筝有些私事了。 他不再如往常那样夜里紧密的抱着她入睡,明明以往都是如藤蔓的缠绕着,自己动一下,他都会加收力道怕自己跑掉,可而今,他只虚虚的抱着她。 甚至夜里还会自己出去一趟。 她不明白,除了这,她更觉得晏闻筝有了别的事瞒着她。 纵使在她面前隐藏得极好,可她也发现了一些端倪。 可到底是什么,怀孕的她根本想不起来,直到那一日午后自噩梦中陡然惊醒过来,晏闻筝并不在她身侧。 她不安的起身寻他,却看见从未有过旁人的院子之外,已经围满了人。 水泄不通,个个神色肃穆,铠甲兵刃折出森冷的寒光。 第86章 皇后“我好想你,卿卿。” 身上的黑衣如阴云笼罩着,似密不透风的墙,又似风云即将袭来的压迫和逼仄。 阮流卿看见的那一瞬,心下意识的一惊,心更砰砰的跳着。 她不明白为何会突然出现这样多的人,他们为何寻到了这里来? 而晏闻筝呢? 正慌乱间,她看见一个身着一袭黑色劲装的男子,面色冷峻如冰,而那熟悉的脸,分明就是许久未见的影风。 影风还活着。 阮流卿不自觉攥紧了手心,本是担忧被追兵围困至此的恐惧转变为了更沉重的心绪。 这不是太子的人,而是…… 想到这,阮流卿心一下仿被狠狠的攥紧,紧握成拳的指节近乎都要嵌入掌心里去了。 她视线流转,下意识寻找着晏闻筝的身影,果真看见了他。 身姿峻拔的男人背对她而立,她看不见他的神情,也听不清他的声音,却诡异的感受到了从他身上蔓延而出的嗜血狠戾气息。 这种气息与近些时日的温润大相径庭,以往的一切在此刻都荡然无存。 阮流卿心突突跳着,呆愣愣的感受着四周骤起的狂风,在空中似张起了一道无形的屏障,将肃穆黑暗的那头彻底隔断。 而后,她眼睁睁看着,看着影风一步一步朝晏闻筝走近,而后俯首称臣。 风吹得猎猎作响,更渲染着别样的窒息氛围。 一幕幕毫无防备的闯进阮流卿的脑海心底,她似觉得全身都有些僵硬了,呆愣的站在了原处。 从她的视角,看见那些人个个头颅低垂,对晏闻筝恭谨到了极点。 不知过去了多久,更不知他们具体商讨了什么、听从了晏闻筝何等命令。 隔得远,阮流卿听不见,她想再靠近些,可似有所感,分明凝神下令的晏闻筝忽而转过了身来。 就好像知道她在哪里一般,眸光更是极其快速的定在了她的身上。 隔着遥遥相望,阮流卿都似乎看清了在男人脸上闪过的一丝讶异。 还尚挂在脸上的凶狠冷厉神情在骤时间滞了一瞬,转而迅速消融,取而代之的,又是这些时日以来惯见的柔顺和体贴模样。 “娘子,怎起了?” 声音依旧不急不缓,听不出什么起伏来,而他的神情更恍如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可分明,在他的身后就还立着那些对他忠心耿耿的众人。 阮流卿没有说话,不知该用什么来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以及无意看见这一切的冲击。 她或许早就有所感知了,早就察觉到晏闻筝在酝酿何等计策。以他的野心,他怎会甘愿放弃一切,偏安于这深山老林的一处竹屋宅院,同自己一辈子默默无闻的过着平淡日子。 况且,晏闻筝那样的人,怎会输呢? 直到此刻,阮流卿当真便可以肯定,可以将这些时日以来所有的疑虑尽数得出一个答案。 那日太子咄咄相逼,在那样天罗地网的绞杀之下他都还能寻到一个出路,想必便当真只是他刻意之下的一个布局。 当时,看似他已经深陷绝路,再无翻身的机会,可仔细回想,似每一步都暗藏玄机,乃至出现的每一个人都在他的算计之内。 那自己呢? 他也精确的料到自己会出现吗?料到自己最后一刻会心软,会去见他最后一面? 还是根本就不曾在意过她到底怎么想,只需要在地宫时,卑劣的太子会将她送到他的面前,接着利用她逃出地宫,再借自己的心软和善心救活奄奄一息的他。 阮流卿越想越心痛,觉得呼吸都有些难受,更是被细网紧紧缠绕住的窒息感。 原来,她当真从未逃离过晏闻筝的筹谋算计中! 所有人都是! 阮流卿不觉眼眶有些酸涩,她想,其实她早就能想到了,可一直以来却被虚幻的美好假象蒙蔽住了双眼,更被伪装起来的晏闻筝惑住了心神。 她竟当真天真的幻想,晏闻筝会远离朝堂,远离权利的漩涡。 一步一步,稳健的脚步声步步逼近,晏闻筝朝她走了过来,俊美的脸上没有任何方才她窥见的狠戾痕迹,仍是她熟悉而迷恋的模样。 “娘子,冷吗?” 他若无其事的关切,大掌伸过来,执起她紧握成 拳的手,用着小心翼翼的力道,松开她紧攥着的指节。 见她白嫩的手心被掐出了些指甲痕,又心疼的揉着,放在唇边轻轻吹着。 “乖,夫君吹吹就不疼了。” 在这几句片刻的功夫,围堵得水泄不通的兵士早就消失不见了。 葱郁的树木依旧,院子里他们一同种下的花儿开得正是摧残艳丽,散发着淡淡的香味,而花朵之上,隐隐可见几只蝴蝶。 方才的一切,就恍如做梦一般,什么都是假的,她看见的是假的,只有此刻拥着她柔声说话的夫君是真的。 纷乱复杂的思绪在脑海里各式上演,可终究蒙蔽不了她的理智了。 清透的眼泪不知为何会在此刻往下流,却没有太多的知觉,阮流卿的眼睛一直凝在晏闻筝身上,一丝不苟的盯着,想掰开些什么起伏来。 然一如既往,什么都看不见。 “晏闻筝。” 她张开唇瓣,唤出声来,却没想到一开口便是哽咽的不成声。 晏闻筝蹙紧了眉,眼中划过不忍,道:“娘子,在外或会着凉,我们进去说。” “我什么都告诉你。” 他拥住她,阮流卿想避开,可终究是没有躲开他的触碰。 进了屋,他如往常一般将她抱坐在怀里,大掌揽着她的腰,一手抚着她的脸颊要她靠在他的肩头。 阮流卿深吸了一口气,率先道:“你一直瞒着我,一直骗我。” 平淡的声线很是冰冷,刺得晏闻筝心一颤,他整理着思绪,缓缓道。 “娘子,我本不想让你这么快知道这些,”他轻轻说着,“朝堂之事,太过复杂,我不想让你涉足。” “再加上而今你怀有我们的孩子,我更不想让你担忧。” “你不要再哄骗我了。”阮流卿声音带着些哭腔,打断他,想从他怀里出来,可晏闻筝不肯。 “娘子,而今这一步,皆是太子相逼,我本就想同你无忧无虑在此等相伴一生,可他一直不依不饶,为了找到我,而今更是勾结外党的地步,我若再不行动,此地迟早有一天被他找到。” 晏闻筝抬起她的脸,深邃的眸望进她的眼睛,“娘子,你可明白?” “我不明白,”阮流卿别开脸,蝶翼扑朔了几下,晶莹的泪花瞬息之间便在打转,“你就是在骗我,你只是放不下曾经的权利。” 她的声音有些哽咽,更有些说不出来的委屈。 “你为什么要这样?你骗我。” “我没有骗你,娘子,这么久你还不明白我的心吗?”他将她的手握着,一路带到了他的胸膛。 强有力的心跳砰砰的作响,阮流卿感受过数次,几乎每夜都是脸颊贴在那里入睡。 他每每都告诉她,那是为她而跳,若没有她,他会死。 那些病态的、偏执的呢喃情话,还有歇斯底里的力道,都在诉说着他的情意,对自己的早已扭曲的情感。 他一遍遍的说他爱她,说他根本离不开她。 可而今这戏事实证明……他当真是爱她的吗?还是仅是疯狂的连自己都欺骗过去? 阮流卿迷茫了。 心绪更是复杂,她不知该怎么办了,泪一直簌簌的掉,委屈又无助的埋在晏闻筝肩头低泣。 她又想到,晏闻筝此后便又恢复往日的身份地位了,或许他的目标野心还要再大些,或是为了那……九五至尊。 阮流卿心猛然被刺了一下一般,震撼的不敢呼吸,她记得这进入竹屋以来的所有,所有她无理的,又近乎被晏闻筝宠溺到娇蛮的趾高气昂。 第113章 那而今晏闻筝至此,是否又会如王府的那些时日一般待她,恶劣的欺负她,逗弄她。 更何况,而今自己怀着身孕,从前都跑不掉,现在又如何挺着肚子跑? 阮流卿越哭越悲戚,眼睛都快看不清了。晏闻筝感知到她的情愫,细致擦着她脸上的泪。 “不哭娘子,待一切结束就好了,一切结束就好了。” 他一直重复着,唇瓣印在她湿润薄薄的眼皮,又舐去她脸上的泪珠。 连舔带吻,最后都到她的唇瓣上。 “娘子,想夫君了吗?” 他声音又哑了,哑得沉粝可怕,阮流卿都不敢去细听,却一直被带着走。 其实自知道有了身孕那日起,便再也没有那样过了。 他一直小心翼翼的伺候着,虽盯着她有过如毒蛇黏腻凶恶盯着猎物的模样,可也到底忿忿离了屋子。 可而今…… 他似乎当真不会再忍下去了。 “娘子。” 他低低的唤她,刻意用那样可怜的语气求着她似的。 阮流卿唇舌被吻着,觉得全身上下都是他的味道和温度,自己早已经被泡化了,尤再加上这些时日,她对晏闻筝的依赖,而今更是无计可施。 “唔。” 她嘤嘤软软的哭着,更敏感的被晏闻筝亲了下耳垂便抖个不停,晏闻筝更是痴狂的黏贴着她,全身上下都要吻个遍。 阮流卿若被扔进了滚烫的烧开的水壶里,湿腻水汽将她烘得潮热,连一双晏闻筝亲手给她做的罗袜也浸湿了。 晏闻筝扶握住她的腰肢,吻着她的唇瓣,眉骨越压越低,可嘴里都还记得一直哄着她。 “夫君……晏闻筝……” 阮流卿语无伦次的唤,倒是没哭了,却是宣泄什么一般咬在他的肩膀上。 时间过得很慢,阮流卿却不知自己是在何时闭上了眼睛,更不知自己何时失去了意识陷入了沉睡。 当睁开眼来时,发现自己已经在马车上了,底下的马车辘轳行驶,似道路很崎岖,时而摇晃着,可晏闻筝却一直稳稳的抱着她。 她身上没什么衣物,鲜明的痕迹在更是若剥壳荔枝一般雪润的肌肤上。 没有镜子,可眼下她似都能透过晏闻筝看见此刻模样的自己。 怀了身孕更是独特的柔媚韵致,脸颊泛着的粉,更是如春日里的花儿般绚丽夺目。 尤是眉眼间化开的潋滟温婉,一颦一笑皆惹得晏闻筝失神。 自她醒来,她便察觉晏闻筝眸光一直凝视在她的脸上,噙着一双幽暗的眼眸,起初还有耐心蹭着她的脸颊说过几句话后,便又捧着她啃咬起来。 阮流卿抬手推他,可柔若无骨的手儿被他握在手里便没了力道。 “晏闻筝…。” 她求饶似的喊,娇滴滴的嗓子未落出来,晏闻筝便堵住了她的唇舌,绞弄着,吸吮着。 阮流卿羞得很,快哭出来了,两人还在马车之上,外面那么多人,他怎么可以这样。 黏黏糊糊的亲吻不知持续了多久,他一点也不舍得放开她,一直抱着,手一直握着。 断断续续的几次惺忪转醒过后,行驶一路的马车终于停了,晏闻筝将她小心翼翼的抱下去,越过一众垂首恭敬的侍从,到了一处宅子。 宅子看上去古朴雅致,更是依山傍水,她不知道这是哪里,却感受了僻静。 “这是哪里?” 她力不从心的问,声音有些沙哑和迷蒙。 晏闻筝低头看向她,细声道:“为保证你的安全,娘子暂时便居于此。” 听罢,阮流卿顿时回过了一些神,反问道:“那你呢?” “我?”晏闻筝一声轻笑,戏谑狠戾的神情似又回到了从前,可唯独面对她时,一切都收敛得没有任何痕迹。 “我会解决一切,和我的乖乖娘子双宿双飞啊。” 漆黑的瞳眸闪跃着诡谲的异光,更有说不出的决绝。 阮流卿久久看着,得晏闻筝轻轻的宛若至宝一般在唇瓣印下一吻。 “娘子,待为夫回来,我要将那皇后亲手捧到你的手里,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天下,都是我们的” 一字一句,极具威慑力从薄唇里吐出来,震得阮流卿心惊了一下又一下。 所有的困倦在此刻消失殆尽,那个念头更是从未有过在脑海里闪跃浮现。 果然,晏闻筝的目的就在于此—— 他要做天下的王。 “晏闻筝。” 她急切的唤他,可晏闻筝似早已料到她要说什么,指腹摁在她的唇瓣上,摁着她的肩膀要她坐在榻上。 底下床榻柔软至极,显然是刻意布置过,柔滑的质地更是世间少有。 “娘子乖,要委屈一些时日了,为夫不能时时刻刻陪伴在你的身边。” “我不想……” 阮流卿带着哭腔打断他的开口,“我不想要那样……” 可她是劝不回晏闻筝的,他心意已决,只残忍的宣告答案,再残忍的哄劝她不要哭。 阮流卿窝在榻上,背过身,不愿再听他多说。 然晏闻筝也并不气馁,便如哄骗小孩子入睡一般有一下没一下轻拍着她的背。 最后在她摇摇欲坠时,在她耳边应下一个承诺。 “等 我回来。” 而后,她意识彻底坠进深渊,什么都听不见,也感受不到了。 当再次醒来时,身侧的不再是晏闻筝,反倒是她许久未见的母亲。 她睁开眼来时,都有些恍惚,望着熟悉的面容,她都有些不敢相信。 “卿儿,你醒了。” 熟悉的声线落下来,阮流卿才知道自己并非是在做梦,“阿娘!” 她有些激动,顿时便要从榻上坐起身来,可母亲阻止了她。 “当心些,都是要做娘亲的人了。”声线带着柔意,又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 “还如此毛毛躁躁。” 阮流卿一时怔住,映出泪花的眼眸望着母亲,目光中有些错愕和惊讶,更有阔别多日的思念和依赖。 “阿娘,你都知道了?” 阮流卿动作放缓了些,有些嗫喏和羞赧,她没想过阿娘竟这样快便知晓了这些,知晓自己有了身孕,那她知晓自己孩子的父亲是…… “阿娘知道。” 何珺肯定的点了点头,眼里也同样含了些泪花。 这些时日,她同样担心忧切自己的女儿。 何珺想着,心更涩痛了些,深吸了一口气,道:“这些时日,娘很担心你,那日匆匆一别,娘不知你到底去了哪里,后来成临告诉我你被走上绝路的晏闻筝带走了,我本以为他那样的亡命之徒会折磨你来泄愤,娘都以为你……” 说到此处,何珺更是哽咽,眼泪流了下来,“可没想到,后来成临带回消息来,你还活着。可这些时日,娘依旧不安心,好在今日终于团聚了。” 她目光缱绻含泪的望着自己的女儿,道:“你长大了,更美了,也有了自己的主意,而今还有了晏闻筝的孩子。” “阿娘……”阮流卿微微仰头,手抬起来握住了母亲给自己擦泪的手,紧紧攥着贴在脸颊边。 “阿娘不怪你。”何珺微微叹了口气,泪跟着流了下来,“这次看见你,你身子比从前在府里更是圆润了些,脸上也没有忧愁的痕迹,娘想,晏闻筝待你是好的,他不曾欺负你。你既然愿意生下这个孩子,证明你心中也接纳了他。可而今……” “而今阿娘仍是有些担心你们日后的日子,他或许心里有你,可他那样的人,是不会放下权势的,只怕更不会为了你舍弃而今他好不容易抢夺回来的一切。待他称王道帝,心中还会有你一席之地吗?” 屋里很静,阮流卿听了母亲的话,亦是心涩难安,她不知该怎么办,扑进阿娘的怀里,宣泄一直以来的思念。 许久后,她道:“没事的阿娘,他舍弃不掉,我亦不肯进宫困此一生,届时,我会带着孩子离开的。” “好,”何珺抚摸着阮流卿的后背,安抚着,“不管你做什么决定,娘都会支持你。待一切结束,我们便带着宫里的妹妹一起离开。” 说罢,她捧着自己女儿的脸,细细擦去所有的泪, “好了,不许哭了,小心肚子里的孩子。” 阮流卿笑着点头,努力平复着所有的情绪。 在这僻静别院的时光流逝很快,一天一天时间流逝,她的肚子也一天一天大了起来。 晏闻筝回来陪她的时间越来越少了,且每次回来,都又很快有人寻到他禀告事务。 她知道,风雨又快来了,而这一次,是比上次的宫变更甚严穆残忍。 成王败寇,这一次还有被太子引狼入室的强劲外敌,更是背水一战,可她莫名直觉晏闻筝一定会赢。 派遣来别院的守卫越来越多,个个身形矫健的来回在院中巡逻,这让阮流卿猜到外头的局势越发严峻。 第114章 纵使晏闻筝有意不让她知晓,她也隐隐能猜到了。 一日刚刚入夜,明月初升,瞌睡更多的阮流卿方上了榻休憩,便隐约觉察有人进了屋子。 门口恭敬的禀声被打断,男人走了进来。 阮流卿缓缓睁开眼,她没有偏过身,便知道来人是谁。 下一瞬,熟悉的声线果真唤着她。 “娘子。” 有些哑,更有些沉。像是刚历经厮杀的杀戮和疲惫气息一般。 阮流卿转过身去,还没看清他的脸,便已经被摁进了怀里。 动作不似以往的强势急切,带着轻柔的小心翼翼。 瞬息之间,她便嗅到了男人身上的气息。 他将脸深深的埋在她的颈项,咬了几下,又一路顺着吻向她的唇瓣。 阮流卿不知何故,竟是本能的就张开唇瓣,由湿滑烫舌伸入她的檀口汲弄。 吻得很深,亦很动情,十指紧扣的手更是永远不想放开一般的固执。 “我好想你,卿卿。” 他毫不掩饰的呢喃,诉说着他的思念和情意,阮流卿尽数听着,又听见他接着道:“待过了今夜,我便一直陪着娘子,厮守一生。” 阮流卿沉默了好久,猜到今夜便是关键的一夜了,她感受着他细细缠绵的吻,终于,再一次晏闻筝吻向她唇瓣时,她避开了,望着他的眼睛,道:“可不可以不要?” 晏闻筝一怔,似也没想到她会说这句话,眼中划过一道复杂的情愫,下一秒,却还是若什么都没发生似的将她抱进怀里。 “晏闻筝,”阮流卿深吸一口气,重复了一遍:“我真的不想,我不要做皇后。” 一边说着,阮流卿的声音都有些颤抖,她死死盯着晏闻筝的眼睛,不肯错过他一丝一毫的神情变化。 而晏闻筝亦沉默了许久,下巴搁在她的肩头,半晌没有说话。 就在阮流卿以为自己得不到回答之时,他却说话了。 “娘子不想要这个,那想要什么?” “我只想要你好好活着,好好……”阮流卿说到此处,一瞬的哽咽,后面也便说不出来了。 晏闻筝看着她的眼睛,一如昨久黯然的可怕,倒映着她愁绪的一张脸。 “可而今剑已在弦上,停不下来了。” 阮流卿听了他的话,若泄了所有力气一般,“你走吧。” 她背过身去,不欲与晏闻筝再交流下去,肩膀微微颤抖着,却暴露她内心的痛苦和无奈。 屋子里很静,诡谲的烛灯折射出的暖光横在两人中央,没有人说话,可阮流卿知道晏闻筝就站在屋子里,就站在她的榻前。 晌久,门外已有人叩门,接着影风的声音传了进来,“主上,一切准备就绪,只待您一声命下。” 字句清晰游进来,亦钻进阮流卿的耳朵里。 可晏闻筝并没有回应,直到影风再度落话之时,阮流卿察觉他为自己掖着被角,又落下一字承诺。 “好。” 好? 答应她无理的要求吗?舍弃他韬光养晦即将要得到的一切,甘愿放下所有掌握在在手中的权利和地位? 阮流卿是不信的,更不信晏闻筝会为她做到这个地步来。 男人稳健决绝的脚步声消失了,门也被刻意控制的轻轻阖上。 她闭上眼睛,不想再理会所有的一切,可一直静不下去的心却如乱麻一般拧作一团,如何也理不开。 她更是控制不住的担忧起来,担忧晏闻筝的安危。 在这僻静的别院里,她听不到任何的讯息和风声,平静的遮掩下是更汹涌澎湃的波涛。 阮流卿静不下心,更谈何入睡,她翻了个身,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似都感受到了孩子在腹中轻轻的一动。 阮流卿眉蹙得更深,平躺着闭目养神。 屋内静的可怕,这别院更是平和的可怕,烛火燃烧的声音响彻在脑海,更如炙烤过的内心。 阮流卿不知在这煎熬中挨了多久,她终于听到了些风声了,阿娘在外面唤她,声音从院子里传来,似是焦急的。 她当即起身出去,打开门隔着极远看见庭院中的母亲,而她的身后还跟着另外两人。 一个长身而立,她认得,是卫成临。 可另一个呢?阮流卿视线移过去,看见其身形纤瘦,玲珑的身子笼罩在宽大的斗篷底下。 莫名的熟悉,她反应了一瞬,认出此人是她阔别许久许久的,……妹妹。 过往那些,她记得,而今却随风消散不少了。 “阿姐……” 她轻声唤道,声线在僵硬的氛围中颤抖,阮流卿微微愣神,心中却仍五味杂陈。 那件事的隔阂是真实存在过的,而今见着人了,却已经悄然松动。 “霜儿,许久没见,你在宫里可好?” 阮流霜点了点头,不再如以往的不谙世事,眼里带着泪花点了点头。 她方还想要说些什么,一旁的卫成临道:“流卿,伯母,先别急着叙旧,我将流霜从宫里带走送到此处来,是还有更重要的一事,我们要赶紧离开此地!” 阮流卿听卫成临迫切说着,更是才知晓,原来卫成临竟能和晏闻筝达成同盟。 卫成临和晏闻筝,怎么会? 怪不得晏闻筝能从卫成临手里将阿娘接来,不费一兵一卒。 阮流卿震惊和诧异不已,可这个时候情况危急,不是询问的时机。 “这几个月外朝铁骑已踏碎我朝数十城池,我也是后来才知道,当日宫变,太子竟不顾黎民百姓,宁愿毁掉我朝百年基业,同外贼勾结!而今他得来了你的藏身之地,需尽快转移。” 阮流卿听罢,虽有怀疑,但自己母亲和妹妹皆借助过卫成临之手,如是,也消除了怀疑。 可她没想到,几人刚乘着马车离开不久,便陷入了重重包围。 为首骑在烈马之上的首领面容狰狞,是太子身边的人。 “这是怎么回事?” 她看向卫成临,男人眉头紧锁,似也没想到会发展成这个地步。 忽而,想到了什么,怒道:“我中计了!” “哈哈哈哈!卫成临啊,太子说的果然没错,你果真比晏闻筝要好骗些,他身上毫无漏洞,果然从你身上好下手!” “卑鄙小人!” “行了,我们只要一人。”那首领没有耐心的打断,挥手一指,“阮二小姐,你也不想这些人因你而死吧,请吧。” 第87章 正文完你我生生世世不死不休…… 狂风呼啸,地上的沙粒如洪流般倾泻铺展,阮流卿听完那首领的话,心中不免一凛。 他们只要一人。 这定是为太子的意思。太子要带走她缘由并不难猜,无论如何都只会因为是晏闻筝。 太子是想以她来要挟晏闻筝束手就擒? 阮流卿思肘着,眉头蹙得极紧,既然而今太子已经想通过她之手来对付晏闻筝,只怕而今的太子已快是穷途末路了。 正想着,一旁的母亲握紧了她的手,似乎是在宽慰。 又轻轻摇着头,告诉她,万万不能出去。 可自己若不听,那会牵扯多少无辜的人进来。 不……她并不愿将母亲和卫成临牵扯进来,还有自己的……妹妹。 阮流卿下意识咬住了自己的唇瓣,越来越紧,心中恐惧和担忧更甚,忽而听到马车外的卫成临怒喝道:“你们这帮卑鄙小人,痴心妄想!” 那首领冷笑道:“哼,今天带不带得走她,不是你卫成临说了算。” 说罢,他顿了顿,话锋直指阮流卿道:“阮二小姐,我知道你就在里面,我劝你还是乖乖识相些,否则今日他们都得死!” 顿时之间随着这话落下,围堵得水泄不通的黑衣人亮出了手中利刃,齐刷刷的一声直指着马车的方向,振聋发聩。 狂风停了下来,四周宁静的诡异。 阮流卿的母亲顿时脸吓得煞白,但却也紧紧的拉着两个女儿,“别怕!不会有事的!” 阮流卿一手捂着自己的肚子,一手推开了马车的窗门,透过缝隙,看见已是箭在弦上的紧绷局势。 “好大的口气,我倒要看看,今日是不是我说了算。”卫成临毫无惧色,沉着一双眼,带领着身后几人步步上前,形成防卫的姿态。 那首领见状,神色依旧是不以为然,须臾仰天大笑了声,冷冷嘲讽道。 “卫成临啊,你不是太子身边一条狗吗?怎么而今又对晏闻筝忠心耿耿?”他一边说着,一边暗自挥着手,示意身后的下属暗自上前突袭。 然这一切都被卫成临看在眼里,他瞥过一眼,脸上神情更加坚毅决绝。 “道不同不相为谋,从前是我瞎了眼,看错了人,竟一直助纣为虐!而今就算同晏闻筝有恨,可国难当前,我也分得清轻重,不像尔等……” 卫成临没说完,眼瞧着身前之人试探着进攻,他一咬牙将手中的剑紧握着劈了过去,“锵鸣”一声,刀剑相撞的声音发出刺耳的响声,转瞬之间,他已将几个跃跃欲试上前的黑衣人逼退。 第115章 黑衣首领看着这一切,眉眼顿时狠戾起来,“敬酒不吃吃罚酒!卫成临,可别怪我心狠,本来我欲留你一条性命,可而今看来你当真是活腻歪了?” “阮二小姐,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到底走还是不走?!” 话音透过马车若剑刃一般冰冷砸进阮流卿的心底,她被惊得身子一颤,半晌,稳定下去情绪之后,冷道。 “别说我不走,今日就算我跟着你们走了,你们也不会放过他们吧?” 声线沉稳得惊人,可也到底掩饰不掉其中微微溢出的颤意。 她明白,而今的太子早就不是之前的太子了,而今他已成了这样的人,哪里还会信守承诺? 似当真猜中了,那黑衣首领稍愣了一瞬,转而唇角缓缓勾起了一抹笑。 “哈哈哈哈,算你聪明,今日我等奉命前来,确实就没有留一个活口的打算!不过……你若乖些,兴许我还能给他们留个全尸,否则……” “行了。”阮流卿不等他猖獗的威胁说完,便打断了他,“你觉得你当真能成功带走我吗?” 阮流卿强压着心中的恐惧,而今扮作这幅模样更得心应手了些。 她微探出身,目光流转着坚韧毫无畏惧的直瞪着烈马上狰狞的男人。 静默一瞬,黑衣首领似是气极,脸上再没有笑意,尽是凶残的杀意。 “给我上!” 语落之间,黑衣人顿时如潮水般涌了过来,手中锋利的刀剑在句句铿锵响亮的喊杀中折射出冰冷的寒光。 血腥气越来越浓,她不敢再看,紧紧抚着自己的肚子同母亲和妹妹抱在一起。 可根本没待多久,凌厉狠劲的招式已经落在了马车之上。 骇然跳上来的黑衣人惊抖得马车剧烈晃动,阮流霜早已吓得脸色几乎透明。 “咔嚓”一声,木板被利刃狠狠捅穿,飞扬的木屑溅在地上,又融进鲜红的血液中。 转眼之间,外面已经尸横遍野。 可黑衣人一波接着一波,无穷无尽如鬼魅般涌过来。 卫成临带着的人纵使个个武艺高强,可到底也不能以一敌十。 所有人几乎身上已经带了伤。 阮流卿心揪的不敢呼吸,听着厮杀声更是颤抖的厉害。 不断有人想靠近马车来,可他们都毫无退缩,紧紧护着。 可如此一来,便是明显的顾及和影响,卫成临他们顾及着他们更是难以应敌。 形势愈发危急,阮流卿死死咬着唇瓣,照这样的局势下去,便是真的没有办法了。 “阿娘,我们得先离开这里!” 她转过身,急促朝何珺说道,“我们不能在这 里拖累下去。” “可外面……”阮流霜唇瓣不住的颤抖,泪更是止不住的流,“阿姐,我们逃不出去的。” 阮流卿深吸了一口气,擦去阮流霜脸上的泪,“别怕。我们从马车另一侧下去,趁乱找个地方躲起来。” 边说着,她观察着外面的局势,待黑衣人受挫之时,她猛然拉开了车门,可将打开,一支箭矢便狠狠扎了过来,就在阮流卿面前擦过,狠狠扎进了木板里。 “啊!” 阮流霜大声惊叫,下意识紧紧拉住了阮流卿的衣袖。 “想跑去哪儿?” 冷风伴随着血腥味灌了进来,阮流卿望过去,看见黑衣首领笑得凶狠,手里正拿着弓箭。 四目相对,黑衣首领唇边笑意更深,松开手中拉满的弦,骤时之间,一支箭矢又狠狠的扎了过来。 可这一次无意扎进了马儿的体内,几乎半截进去,血大汩大汩渗出来,近乎浓黑之色。 马儿一声凄惨的长鸣,马蹄高高扬起,受了这剧痛彻底失控了一般奔了出去。 它不顾一切的带着后面的车厢横冲直撞,几个黑衣人被撞翻在地。 显然所有人都没有料到这种局面,一时阵脚大乱。 而车厢内的三人更是在瞬间失去了平衡,好不容易稳住了身子,可却根本控制不住的头狠狠撞在木板上。 马儿长嘶着,若脱缰般的奔跑乱撞,却也带着身后的车厢从水泄不通的包围中破出了一个大大的缺口。 黑衣首领一见,顿时高声号令着人追上去,下一瞬却不查身后刺进来的剑。 待反应过来时,已被卫成临刺穿了胸膛。 “你……” 他话未说尽,已经断了气。 战场越发混乱,失控的烈马速度放缓了下来,血沿着溅了一路,最后因力竭而重重倒了下去。 因着惯性,在马车里的几人狠狠抛了出去。 阮流卿只觉得瞬间天旋地转,她紧紧的护着肚子,心中惊恐万分,她顾此失彼,根本不便控制自己的身子。 若直直载下去,孩子该如何是好…… 她脑中一片空白,可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到临,自己也没有狠狠砸下去,反而是…… “阿姐……” 她缓过神来,发现接住自己的竟然是自己的妹妹—— 她是以身体牢牢接住的她。 妹妹瘦弱的身子狠狠砸在了木板上,又承受了两人的重量,疼的她唇瓣都已经发白了,额上的汗珠止不住的滚落下来。 阮流卿又惊又心疼,心中更是说不出来的滋味,“你……” 母亲从地上爬了起来,连过来搀扶她,又扶起疼的发抖的妹妹。 “伤得怎么样?” “我没事,阿姐,”阮流霜安慰的在唇瓣勾起一抹笑意,“阿姐你怀有身孕,万不可伤到腹中的孩子了。” 外面风声依旧,只远离了方才铺天盖地的刀剑相撞声。 阮流卿知道在此地不可多留,连望向身侧的两人,“娘,霜儿,我们得赶紧走,却不能被他们追了上来。” 她强撑着恐惧,又竭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颤抖。 “走!” 可话音刚落下,竟闻见阵阵马蹄声从前方密集的丛间传来,此刻天暗,虽看不真切,可却隐隐能猜出这又是汹涌的人马。 这又是谁? 阮流卿心跳的更快,几乎都到了嗓子眼,她紧紧拉住母亲和妹妹的手,眼看着那泼人马就要逼近,她咬了咬牙,一狠心将两人推进了茂密的丛间。 那些人要的人是她,她不能再继续拖累任何人了。 幽暗的环境以及足以遮挡她们身形的灌丛,能保她们平安。 “你要干什么?” “阿娘,”阮流卿哽咽着打断,“若不这样,或许我们都得死,若我出去了,你和妹妹便可以有一条活路。” 说罢,根本不待她们二人回应,便深吸一口气,扶着自己的肚子一步一步走了出去。 而马蹄声已经逼近,她果然没有猜错,为首之人并不是晏闻筝。 反倒是……一直要抓她的太子。 其骑在高大的马头上,可风采和气度并不如往日所见的尊贵无双了。 在夜色下也可窥见的落寞和潦倒,发丝凌乱,身上更是深一块浅一块的血迹。 而他身后的将士,在可见范围之中,亦稀稀拉拉的破碎不堪。 阮流卿眼里晃动波光,瞬息了然他们如此算得上仓皇逃窜。 看来这场宫变,当真是晏闻筝赢了。 马儿骇然停在眼前,高扬前蹄发出一道刺耳的长鸣,走投无路的太子看见他,眼底划过阴毒的希望。 “阮流卿啊阮流卿,没想到上次你与那晏闻筝共同做局,竟从孤的眼前逃走。这一次,就算孤下地狱也要拉着你和晏闻筝一同陪葬。” 他脸上已经有些扭曲,甚至不再吩咐任何人,自己拖着还在流血的伤便从马上翻了下来。 阮流卿看着三步并作两步朝自己扑来的太子,下意识连连后退,可后不远处便是自己的母亲和妹妹藏身之地。 太子狠狠揪住了她的手臂,阴毒的视线落在了她的肚子上。 “你要干什么?” 阮流卿警惕的瞪着他,道:“太子殿下而今就成了这幅模样?勾结外敌,连百姓也不顾了。” “他们算个什么东西!若非孤那父亲迟迟不将皇位传于我,晏闻筝一众逆党又虎视眈眈,孤又怎会到今日这幅样子?!” 边说着,他手中用的劲便更是失控,阮流卿疼的眉心紧簇,却挣脱不开他的束缚。 “而你更是不知羞耻,竟和晏闻筝那种人搅和在一起,而今还更是怀着他的孽种!” “你住口。” 太子笑了,另一只手缓缓抬起,显然是朝她的肚子伸去,阮流卿拼命挣扎着,就在他的手将要贴近她的肚皮上时,一道冷戾的极致的声线彻底将黑夜撕碎。 “高硕景!” 短短三个字却带着凌厉蚀骨的杀意和威胁,就如在瞬息之间要带着万剑横穿扎来。 太子的动作下意识一顿,疲惫不堪的将士瞬息戒备起来,握着满是血迹的利刃指着黑压压包围过来的精兵猛将。 第116章 然到底已是杯水车薪,他的人本就所剩无几,而今更在训练的当的猛将面前颤颤抵御着。 太子目光一扫而过,冷笑了一声,道:“晏闻筝,其实你一直在装,上次也是,就是为了试探我到底有多少人吧,你是想将暗地里所有人都引出来,一网打尽。” “可孤就不明白,为何你人不在,却还能将一切算无遗策。”太子脸上满是不甘和疑惑,紧紧的盯在晏闻筝脸上,想要得到一个答案。然其脸色冷凝锋利,视线也从未落在他的身上过,而是自己身侧挟持的女人…… “晏闻筝!” 太子高声喝道,将手中的匕首狠狠对准了阮流卿的颈项。闪着寒光的剑刃已贴在了其细腻柔软的肌肤。 “你若敢伤她一分一毫,我定让你不得好死。”晏闻筝目眦欲裂,声音低沉冷厉得从牙缝里挤出来,浑身更如即将要扑上去厮杀的野兽。 太子一颤,亦根本没想到闻筝竟会如此的失控,他不过随意一试探,竟当真没想到这就轻而易举的试探出了命门。 他仰头大笑着,一字一句的落下,“晏闻筝,没想到啊,你这种人,竟然也会有软肋。哈哈哈哈。” 半晌,他终于笑够了,脸色狠狠一沉, “我给你一个选择,你说这刀是落在这儿呢?还是……”匕首随着话音下滑落在了阮流卿的肚子上,“这儿呢?” 疾风骤起,寒夜的凉裹挟着无尽的腐朽气味钻入鼻腔之中,阮流卿泪再看见晏闻筝的那刻,便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她泪花闪烁的望着晏闻筝,却也根本不知道他下一步会如何?他会作选择吗? 可无论哪一个,都是要她死。 时间缓缓流淌,太子已没了耐心,“做不出来是吧?不如孤便给你一个机会 。” 他唇边勾起一个狰狞阴狠的弧度,“看来晏闻筝你啊,也是栽在了这个女人身上,既如此,不如你当着我的面磕三个响头,我便放了她。” 话音落下,震撼了在场所有人,影风当即唤出声来:“主上!” 阮流卿亦是怔住了,她没想过太子竟会提这种要求出来。 “平日里你总一幅高高在上,将谁都不放在眼里,现在,你给我跪下去!” 他眼中闪烁着兴奋和报复,匕首更是逼近阮流卿,大声喝道:“跪下去!” “主上!” 影风更是气急,紧握成拳的双手有些泛白。他忧切的望着自家主上,却根本没想到其面上缓缓扬起了一抹笑意。 那笑意漫不经心,不达眼底,“高硕景,没想到你都这幅田地了,还如此无用。” 他带着一种暗流汹涌的笃定,在平静中,竟是当真缓缓跪了下去。 这一瞬,所有都凝固了下来,阮流卿呆愣愣的看着,什么都比不上此刻带给她的冲击和震撼。 泪水满满盈在眼眶,她唇瓣苍白的颤抖着,却发不出任何的声音来。 他当真为了自己……为了自己…… 上一次是在大婚那日,他向父亲低头,而这次,是比之数百倍的羞辱。 阮流卿只觉得心好疼,泪水更是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 她不知此刻从哪里来的勇气和力量,狠狠将身侧太子手中握着的刀柄一瞬抢了过来。 太子满心欣赏着那笑话,无意关注于她,待匕首被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抢走时,登时回过神来,一掌挥去。 可一切都晚了,就如此瞬息的功夫,晏闻筝眼疾手快,已将暗器直直冲向他的喉咙。 尖锐的破风声带出喷涌的鲜血,阮流卿整个人仿被狠狠定住了一半,反应过来浑身失了力般往后踉跄,又及时被晏闻筝护进了怀里。 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她泪止不住的掉,哽咽着唤:“晏闻筝,晏闻筝……” 她不断重复唤着他的名字,心中的委屈和强撑许久的惊惧在此刻如洪水般涌出来。 可想象中的安慰并没有落下来,反倒是近乎暴戾的逼问。 “阮流卿,你好大的胆子,你怎么敢?怎么敢?!” 阮流卿心涩中猛得一颤,懵愣又委屈的望向他,泪眼朦胧中,只模糊的看见晏闻筝阴沉着一张脸。 “我不敢轻举妄动,就是怕他伤了你,你知不知道方才有多危险,你竟还敢去抢他手里的匕首!” 他胸腔剧烈起伏着,又是愤怒又是后怕。 “我……我……”阮流卿哭得更凶了,泪啪嗒啪嗒若断线之珠般流个不停。 晏闻筝看着她这副模样,半晌,长叹了一口气,将其拥入了怀中,浑身紧绷窒息的戾气散了,化为无尽的疼惜。 “好了,不怕了,夫君来了。” 阮流卿没有说话,不住抽噎着,被晏闻筝细细擦去脸上的泪。 时间不住流淌,浓黑的夜幕渐渐散去,被天边划开的一抹淡色撕开裂缝。 一切尘埃落定,惊心动魄的厮杀过去,可阮流卿并未看到,晏闻筝或是点了她的睡穴,她只记得在晏闻筝轻拍着后背中便无意识的睡了过去。 待醒来时,四周已是静谧无声,金灿的微光透过帷幔射下来,伴随着外面的几声鸟鸣。 她察觉自己似乎是在马车上,马车很是阔绰,内里更是处处铺垫了柔软至极的褥子,淡雅的香味从燃烧着的香炉中散出来,闻着很是舒心。 阮流卿缓缓回过神来,想起昨夜的一切惊险,她下意识的寻着晏闻筝的身影,可却并没有看到人。 然很快,车门被打开,一道莫大的阴翳从外弯身走了进来。 “娘子醒了?” 阮流卿微微动了动身子,被晏闻筝如对待稀世珍宝一般扶进了怀里。 许久,阮流卿打破了这惬意的宁静,细声道:“我们又去哪儿?” 晏闻筝没有答她,只握住了她的手,送到唇边留下一吻,过了会儿,缓缓开口道:“娘子想去江南吗?那儿山清水秀,风光旖旎,而今此间事已了,携重兵前去镇守,不为一个好去处。” 阮流卿听着他的话,微微一愣,转而什么都明白了,晏闻筝是不要皇位了。 他而今当真…… “娘子既不喜这京城纷扰,我们便走罢。” 她眼中不免有些酸涩,双手紧紧揪着晏闻筝的衣裳,“夫君……” “此后娘子还想着走吗?” 他蓦然捧起她的脸,漆黑的双眸紧紧凝视她的眼睛。 “不,不会……” “好,那便说好了,”瞬息之间,他脸上的柔情散了些,又淬满些偏执的势在必得模样。 “你我生生世世不死不休。” 一如往昔的发疯,可这一次阮流卿不再如曾经的厌恶恐惧,反而仰首吻住了晏闻筝。 许久,轻轻应了一声,“好。” …… 小贴士:找看好看得小说,就来海棠书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