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回声》 第1章 [穿越重生] 《是回声》作者：袖里糖【完结】 本文文案： 一开始，是为了拯救世界。 后来，是为了拯救自己。 - 世界毁灭的这一天，姜凝回到了高中时代。 优秀帅气的转校生对她说，“我来这，就是为了找你。” 《恋爱从分手开始》 又名《分手时发现他哭得很好看》 和郁衡在一起的第二百天，黎昕提出了分手。 结果是，她第一次见到自己那个冷漠，见外，看起来不怎么喜欢他的男朋友，在她面前哭了出来，竭力请求她不要分手，希望她能改变主意。 此情此景，吓呆了黎昕，她落荒而逃。 从那天开始，郁衡就变成了她完全不认识的样子。 以前的郁衡，冷静自持，漠然强大，看起来不在乎任何东西或任何人； 现在的郁衡，阴郁，猜疑心重，控制欲极强，恨不得时时刻刻盯着她。 * 过了很久黎昕才知道这才是郁衡真实的样子，而他们那段维持了二百天的恋爱，也是郁衡预谋已久的结果…… 内容标签：幻想空间、天作之合、穿越时空、重生、轻松 主角：戚尧、姜凝 配角：暂无 其它：暂无 一句话简介：承蒙喜爱，不胜感激。 立意：真挚的情感可以冲破人世间的一切阻碍。 第1章 001 “那个！那个！” 胳膊被撞得生疼，姜凝皱眉看向身侧，康夏还在撞她：“别看我，看那边呀，最帅的那个。” 姜凝顺着她说的方向看过去，人很好认，身高出众，皮肤很白，靠近脖子的头发理得很短，长相阳光，但整个人透露出恹恹之色，不知道是没睡醒还是怎么的。 她收回目光，康夏还在说话，很激动：“像不像流川枫？” 姜凝只好眯着眼睛又看过去，消瘦的下巴，墨一样的发色，微微遮住眼睛的刘海。 你别说，你还真别说。 下一刻，对方似有所感，隔着一个又一个没睡醒的同学，遥遥看了过来，姜凝慌忙移开目光，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 “嘘。” 她扯了扯康夏，看向主席台的位置，急匆匆地想跟上领操人的进度。很刻意，甚至开始同手同脚。 高中生，做早操的时候百分之八十都不会多认真，不过姜凝想起来，刚才看着那个转校生的时候，他甚至都没动，双手插兜，好做作。 诚然，长得很帅，个子又高，优势占尽，有装的资本，只是……白瞎了那张脸。 可惜了，中二少年时期，等他长大回想起这段日子，都会想要穿越过来掐死自己。 但这或许就是时间的意义吧。 姜凝叹气。 不过为什么会突然出现这么一号人物呢？在她的回忆里，这个时候不可能会有这么惹眼的转校生出现。如果有，她不可能不记得，这样的长相，才来了一上午就传到了康夏的耳朵里，她怎么可能不记得。 她太专注于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根本没有注意到先前自己所观察的对象，此时此刻正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你在看什么？” 身边有男生凑过来问，戚尧微不可察蹙了下眉，没回答，对方伸长了脖子看，“你在看谁啊？” 他记得，这男生刚才跟自己自我介绍，叫……叫林野。 “林野。” “嗯？” 看来自己记得的信息是对的。 “那是哪个班？” 在他们旁边隔了三个班级的位置，林野眯着眼睛看，数过去：“四班的。” 戚尧微微颔首，他要找的人就在那个班，只不过不知道是哪一个。 “不要交头接耳了，看台上，跟着做！” 老师在后面出了声，林野笑嘻嘻闪身重新回到自己的位置，老师就定定地看着戚尧，戚尧不情不愿地伸展胳膊腿。 叹了口气。 好烦。 做高中生真的好烦。 回到教室，康夏还在喋喋不休，“听说家里好像也很有钱，早上有人看到他是被一辆豪车送来的。” 姜凝挑眉：“有多豪？” “那我怎么知道，我又不认识多少豪车。” 姜凝笑出了声，这就是高中生了。 有钱，没钱，衣服很贵，车很贵，新手机，新鞋子，去了xx，哦，那是个高档地方啊。 贫瘠的形容词，简单的划分，还没有那么明显的阶级差异。 这是姜凝记忆里的高中生活，却不是她正常经历过的正常社会。 毕竟据她所知，她长大后，已经步入社会后，所存在的高中校园，并不是现在眼前这个样子。 这个时候大家也会不由自主靠向更有钱有势长得更好看的人，但有趣也可以是加分项，还没有到畸变离谱的地步。 早操结束后是英语课，姜凝拿出课本装作写写画画的样子，思绪飘远，又开始胡思乱想。 那个转校生，到底是怎么回事？身边不止康夏在议论，其他人也在说。 就像平静的河面下，全是黯淡的灰色石头，不知道被谁抛下一颗五彩石，流光溢彩的样子遮不住，惹得所有灰色石头都看了过去。 她很确信自己曾经经历过的高中三年，根本没遇到过这么一号人物，还是那句话，如果存在过，她不可能不记得。 所以这其实不是穿越时空吗？是平行世界？ 如果有突然出现的新人物，是不是意味着十一年后这个世界就不会—— “凝凝……” 姜凝猛地看向身侧，还以为自己被老师点名了所以康夏在小声提醒她，没想到康夏脸色煞白，捂着肚子，声若蚊蝇。 “怎么啦？哪里不舒服？” “我……肚子疼。” 姜凝想起来，早上康夏还一脸不高兴地跟她说起过自己今天来例假的事，康夏每个月反应都很大，只是不知道会不会疼到需要请假的地步，所以没有提前请假，看来这会儿是撑不过去了。 “老师！”姜凝举手大喊：“康夏不舒服，我需要送她去医务室。” 老师看了一眼，康夏满头大汗，嘴唇发白，不像是装的。 “这么严重，要不要去医院啊？”她走过来轻声询问当事人，康夏轻轻摇头：“没事，凝凝送我去医务室看看就行了。” 老师让了路，“姜凝你一个人可以吗？” “可以。”姜凝把康夏扶起来，分担着她的体重，康夏疼得快晕过去了，姜凝咬唇问她：“你去医院看过了吗？” “看了啊，你忘了，我上次跟你说了的。”康夏脸色越来越差。 姜凝不记得，因为在康夏看起来是上个星期的事情，实际上对她来说已经过去了很多很多年。 康夏为这件事去过医院，挂过号，吃过中药调理，打过吊瓶，可以说所有方法都试过了，就是没用。 医生给康夏吊了针，姜凝看她躺在床上休息，闭着眼睛哼哼唧唧的，她知道康夏肯定还是在疼，甚至没有力气声音大一点儿。 姜凝抽了纸巾给她擦汗，医生笑了：“没事，一会儿你朋友就没事了。” 她看着一点一滴走着的液体，太慢了，她问医生：“您好，请问这里有止疼药吗？” 医生神色微变：“你们还是小姑娘，最好不要乱吃药。” 姜凝知道，学校医务室这种地方，治不死人就行，但也治不好病，吊着的不是盐水就是葡萄糖，糊弄人是一把好手。 “请给她吃点儿止疼药吧，这些也没有用啊。”康夏还是需要硬抗过去。 姜凝送她来医务室，还以为会有止疼药。 “你是医生还是我是医生啊？”见姜凝皱眉，医生神色软了一些宽慰她：“没事的，我知道你紧张你朋友，女孩子嘛，不就是这个样子，等结了婚就好了。” 放屁。 姜凝懒得多说，忍住了白眼，起身微微欠身道别：“那我先回去上课了，麻烦您照顾一下她。” “好的，好的。” 姜凝没有回教室，径直往大门口走。 早上第一节 课，连保安都在打瞌睡，她急匆匆往外走，竟然没看到也没拦下来。 走了半条街才看到一个药店，姜凝刚准备进去，一摸口袋，发现自己没拿钱。她在心里骂了句脏话，转身往回走准备取。 “保安已经醒了，你回去就出不来了。” 姜凝吓了一跳，转身一看，不知道什么时候身边多了个人。 那个酷似流川枫的转校生。 她惊疑不定左顾右盼，这附近只有他们两个，她穿着校服，眼前这人没有，可能是因为刚转过来还没有校服。 “你……”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这小子今天转学第一天就逃课了？ 对方抬了下眉骨，下巴微点：“你不是要买东西吗？” 第2章 对啊，姜凝如梦初醒。 “同学，你有钱吗？能借我点儿吗？” 男生没说话，直接进了药店，姜凝跟着他进去，店员凑上来，一看是两个高中生，面上有些迟疑。 “需要点儿什么？” 男生侧身让开，姜凝上前：“麻烦给我拿一盒布洛芬。” “治什么的？有病历本吗？” 又来了，这难搞的高中生身份，姜凝二十来岁的时候进药店就不会有人问这种问题。不知道是那时候已经普遍都在吃了还是年龄问题。 “治痛经。”她回答，也没管身边男生有什么表情，不过她瞥了一眼，对方竟然还算镇定，没什么大表情。 店员还是没有去拿的意思：“你吃啊？小姑娘年纪轻轻的，确定要吃止疼药吗？” 姜凝缓缓深呼吸了一下，捂着肚子，做出疼痛难捱的样子：“姐姐，我一直都在吃，很有效，今天只是没带，已经开始疼了，一会儿不吃药我连路都走不了，我们后两节课还有测验呢。请你给我拿一盒吧，不会有其他事的。” 她也不是不明白，学生身份，店员小心些是对的，她也不想难为人家。康夏那个样子明明有更好的方法解决，为什么要硬熬呢？ “这……” “她每次都疼得受不了，姐姐，你就给她拿一盒吧。” 姜凝差点儿没绷住，她演戏，身边人也跟着演起来。 “你们两个……”是什么关系呢？ “同学。”姜凝说，“我没拿钱，借他钱来着。” “噢。”店员眼睛亮了亮，“小男生长这么帅，没想到还这么……哈哈。” 姜凝拿着药道了谢，往学校走，被男生拉住。 “你叫姜凝是吗？” 这人认识她？ “是，怎么了？” “我来，就是为了找你。” 第2章 002 “给，吃吧。” 康夏手心里放着姜凝塞过来的一颗胶囊。 “这是什么啊？” “止疼药。” 姜凝接了半杯温水，递给康夏：“吃了之后，大概一个小时就有效果了，就不会这么疼了。” 她不能确定对每个人都有效，康夏已经反反复复因为每个月的事情去了好几次医院，她也没问为什么医生没有推荐她吃止疼药，但是，希望有用吧。 见康夏还在迟疑，没有吞服，姜凝不解：“怎么了？” “我上个月挂号的那个医生，也说让吃止疼药，但是我妈说……” 她话没说完，姜凝就知道大概内容了，无非是，小孩子不能吃这种药。更有甚者，跟刚才那个医生一样，会说结了婚就好了，但无非就是想说，有了性生活以后就不会疼了，到时候还疼，那就……生个孩子就好了。怎么？男人和孩子包治百病吗？ 她知道，在很多人看来，没有生病就不能吃药，而痛经只是正常存在在这个世界上折磨女性的一种现象，这不是疾病。 姜凝想了一下，轻声安抚：“你妈不是不知道吗？我也不会告诉她的。” 她看了下周围，刚进来的时候之前那个医生已经不在了，亏得那人还答应了会好好照顾康夏。 “反正你这么难受，死马当活马医呗。” 姜凝神色凝重，小声开口：“我跟你说啊，一个月吃一颗止疼药不会死人，但疼痛，是会生生把人疼死的。” 康夏原本就很难受，这个时候姜凝总是说“疼”这个字，她条件反射小腹抽痛，咬了咬牙，最终把胶囊扔进嘴里，温水吞服咽了下去。 姜凝让她睡一会儿，自己退身出去，没回教室，拐了个弯，到格物楼后，直接上了四楼。 这是一座新教学楼，还没有完全投入使用，下面三层楼都分配成了新教室，四楼放着一堆装修废料，基本上不会有人上来。 姜凝刚才跟那人分开，就是让他提前到这里等自己。 想起刚才的场景，姜凝的心脏砰砰乱跳，呼吸受阻，深呼吸了好几次，鼻腔里充斥着水泥味。 “找我？”姜凝当时没听懂：“找我干什么？专门给我借钱？” 男生蹙眉看她半晌，开口：“半个月前，你曾经到警局报案，说十一年后会是世界末日，大家都会死，是不是？” 姜凝眉毛拧成一团：“你……不会是记者之类的人吧？乔装成学生来找新闻？还是有人派你来的？” 她松懈下来，无奈道：“无论是哪一种情况，你可打错算盘了，我那是说谎，博眼球，没一个人信，而且，警察都说了，就算要证明我说的是对的，也要等十一年，让我先安心好好学习。” 刚准备走，男生又拉住她，姜凝甩开，“又来！你要耍流氓啊？！” 男生立刻放开：“不好意思。” 姜凝瞪着他，果然，长得好看的人就是举止轻浮，没有边界感。 “我信你。” 姜凝一怔，“什么？” “我说我信你。” 她听到眼前的男生说：“十一年后，确实是世界末日，我经历过。如果你是从那时候回来的，我也是，回到这个时候是因为……我们都死了，不是吗？” 四楼，走廊尽头，一个悠长的背影茕茕孑立，又好看又寂寞。 不过这不是犯花痴的时候，姜凝朝他走过去，对方听到声音转过身来。 阳光洒在他眉眼间，姜凝发现他瞳孔颜色很淡，这跟流川枫倒是完全相反。 “我叫姜凝。” “戚尧。” “哪个……” “那不是重点。”戚尧打断她的思维发散。 姜凝撇嘴，看来这帅哥皮相好，脾气不太好。 “哦。”姜凝没什么热情单字回应，戚尧察觉到自己刚才或许有些失礼：“对不起，我刚来这个世界，情绪还不是很稳定。” 倒是能屈能伸，知错就改。 “没关系。”姜凝说：“我先说我的情况，我是二十三号下午六点后，七点前，出现意外的。” 她实在不想用“死”这个字，“睁眼就过来了，当时没反应过来自己穿越了，但因为意外发生后我实在太害怕，醒过来还是怕，以为只是时间推迟了一点点，第一反应就是直接跑去警局说了情况，才知道是十一年前，人家判定我是因为学习压力太大，最后被我爸妈抓回家的。” 那场笑话闹得很大，也有记者跑来采访她，最后姜凝不堪其扰，干脆说自己确实是学习压力太大，导致精神错乱，再有人问，她就说是整蛊游戏，是胡说八道，是博人眼球。 懒得去想别人怎么看她，毕竟据她的记忆，她人都没了。 戚尧听得认真：“几月？” “七月。” “跟我记忆里的一样。” 姜凝不是没怀疑过他，尤其这个时候还顺着她的话说，但是好歹终于有一个人能听听她说这些事，是骗子就是骗子吧。 “你是几点……” “我不记得了。”戚尧说：“但应该比你晚，那时候我刚跟家人分开，在直升机上，看城市陷落，是晚上，坚持没多久，机身被什么东西击中，我就死了。” 姜凝搓了搓胳膊：“你能不能不要总说这个字？” “都经历过了，还避讳吗？” “不好听啊主要是。” 姜凝盯着他看：“你现在的身体是你自己的吗？” “是啊。” 戚尧被她看得耳尖泛红，“怎么了？” “我也是。”姜凝看着地面，“总感觉这时候不应该在这里说这些，应该在酒桌上。” 在一个空旷的新教学楼里，躲藏着跟唯一交换过秘密的人说这些，不得劲儿啊。 应该在酒桌上，吃烧烤，喝啤酒，聊世界末日。 戚尧没说话，姜凝看向他：“你家里很有钱？” “还行。” 谦虚了。 “世界末日还能坐直升飞机逃跑，能是一般人吗？”姜凝好奇：“你们这些有钱人，怎么没有提前收到风声呢？” “有的。”戚尧开口，姜凝眼睛微微睁大：“嗯？” “不是特供的消息，不正常的高温不也维持了好几年吗？很多冲突，各地异象，也有不少人预言世界就要毁灭了，只是没有确切时间罢了。” “你们没有对这种情况有应对政策？例如诺亚方舟什么的？” 戚尧笑了，这是姜凝看到他以后第一次看到他笑，该死，笑了就更好看了。 “也没有有钱到这种地步，你想得太夸张了。” 言下之意就是他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那东西？ “你说，你来这儿就是为了找我？你是转校生，你转学就是因为我？” “嗯。”戚尧点头：“我听说了你在警局的事，有记者写你的事，我看到了，我知道你不是在说谎，只是在他们看来，这些事情确实不可信。” 姜凝变成了苦瓜脸：“你就没有不受控跟谁说过这些事吗？” 第3章 “没有。” 戚尧垂眸：“我以为，那些过去的只是一场梦，现在经历的才是现实。” 姜凝无语凝噎。 她懂了。 突然发生的死亡带给戚尧太大冲击，导致他下意识选择逃避，有了重头再来的机会，他会以为那只是一场噩梦。 直到看到自己的新闻—— 姜凝点头：“你就当没见过我，好好学习，好好重新过你的人生。” 担心她又要走，戚尧下意识就去拉她的手，还没拉上发现人家没动，戚尧的手尴尬地悬在半空中。 姜凝失笑：“你真是……不知道男女有别吗？没有这个意识？” “不是……我……”戚尧干脆收了手揉自己的脸，“我就是总感觉你会消失。” 姜凝愣住了，她整个人柔和下来：“我懂。” 这种情况下遇到一个能理解自己的人，经历过跟自己经历过的一样的事，还是世界末日，她能理解戚尧想抓住她的心情。 “对不起，以后我会尽量克制自己。” “没关系。”姜凝说：“我理解你，我不介意。” 戚尧肩膀放松下来：“知道那不是一场梦，怎么可能重新过自己的人生。”他叹气：“你不也是一样吗？因为我的存在，知道十一年后我们确实会迎来世界末日，你心里没有压力吗？” “还好吧。” 姜凝说：“我当时刚取了外卖，肚子很饿，洗手的时候看到窗户外面一片黑暗，还在想这不是夏天吗？明明晚上八点多天才会全黑的，以为自己记错了时间，以为外卖晚了两个小时，难怪觉得那么饿。然后就看到外面好像不是天黑，是黑雾，或者黑夜中有什么东西，正冲向我的窗户，我还没来得及害怕，就什么感觉都没了。速度很快。” 戚尧沉默地听着，姜凝说完了才看到他的手在微微颤抖。 姜凝上前轻轻抱住他：“虽然我的死亡来得很快，但我是理解你的。” 戚尧比她更清楚当时发生了什么，甚至因为一些原因比她活得久了一点。 但正因为他争取过活命的机会，最终还是失败了，才会像现在这样害怕。 第3章 003 “我那啥之后，发生了什么？” 戚尧冷静下来以后，姜凝开口询问她很好奇的问题。 “你看过灾难电影吗？” “当然。” “跟那差不多，只是演员变成了自己，而且人家是演戏，我们是真的会死。” 姜凝长久地沉默着。 她站累了，刚想蹲下歇一会儿，广播里的铃声乍然响起，吓了她一大跳。 拍着胸口深呼吸，她跟戚尧说：“我得走了，我得去看看我朋友，还得回去上课。” 戚尧拿出手机，“把你的电话号码给我，是微信吗？” “呃……”姜凝迟疑了一下：“我用的不是智能机。” 戚尧看向他，姜凝摊手：“这可是十一年前啊，智能机还没普及呢。” 她看清楚了戚尧的手机，这时候他已经用上了最贵最新款的智能手机。所以说，人真的不能跟人比。 戚尧把自己的手机塞给她，“我的给你，本来也打算确定了之后这样做的，我们两个应该有单独联系的方式，微信也还没普及，我会用新账号加你，记得通过。” “我不要。”姜凝下意识拒绝，把手机还给他。 这算什么？拾人牙慧？ “不是随便送给你，有用处。” 戚尧又塞回给她。 姜凝看着他，她心里知道戚尧说的是对的，现在还不是十一年后科技那么发达的时候，以他们两个面对的情况来说，早点儿用上高科技产品，离未来更近一些，总是有帮助的，至于有什么帮助……她不知道，或许戚尧知道？ 只是满打满算他们才认识了不到一个小时，她就收人家这么贵的礼物，还是很别扭。 “拿着。” 戚尧蜕去了之前的脆弱，格外强势，见她还不接受，直白催促。 姜凝收了手机，戚尧神色好看了一些。 一起下楼的时候，姜凝问他：“你既然知道我的名字，也应该知道我在哪个班，怎么到一班去了？” “你知道？” “谁不知道……”姜凝鼓了鼓脸：“你只来了一个早上，这张脸都传到我们班了。” 戚尧笑了：“所以你早上偷看我？” “那是光明正大的瞧。”姜凝纠正后，才意识到：“你发现了？” 她噘了下嘴：“那么多人看你呢，怎么就揪着我了？” “直觉，感觉我们应该认识一下。” 姜凝皱眉：“好油啊。”她转头：“你……几几年的？” 戚尧报了个年份，姜凝讶然：“你比我大一岁啊。” 其实这是合理的，戚尧现在跟她同级，证明他们之间相差最起码不超过三岁。 “你几月生日？” “四月一号。” 姜凝的嘴巴微微张大，“我们相差整整一年，生日竟然是同一天。” 这会是什么他们一起穿越回十一年前的必要因素吗？ 戚尧看起来并不惊讶，“我看过你的档案。” 姜凝看着他下楼梯的时候额前的发丝一颤一颤地跳跃着，墨色头发和浅色瞳孔相得益彰。 他看过来的时候，姜凝说：“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我突然提出要转学，原因也说不出个能蒙混过去看起来合理的，态度格外坚决，家里人觉得我撞鬼了，但还是顺了我的意思，走了点儿关系，结果走多了，直接把我送进了重点班。” “噗嗤。”姜凝没忍住笑出了声，“你不用转学啊，直接来找我就好了。” “只是先后顺序的问题，反正迟早要办。”这倒是个有礼貌的加分项，戚尧这么慌，这么怕，还是只改变自己，尽量不打扰她，只是见面认识是必要的。 “你原来是哪个学校的？” “实验一中。” 跨区了。 “离这里好远啊。” “嗯，所以我会在附近买个房子，你可以常去……” 姜凝停住脚步盯着他看，戚尧清了下嗓子：“……把那儿当做我们的办公室。” 他说话不急不缓，条理清晰，但也因为这样，让前半句话引起了一点儿不必要的遐想空间。 “那叫秘密基地好吧？” “中二，幼稚。” 两个人都放松下来，姜凝笑了下：“你说会不会不止有我们两个？” “可能吧。”戚尧叹气：“如果你没闹上新闻，我们根本遇不到彼此。” 这是实话，姜凝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看，你都找到我了，所以啊，肯定不止有我们两个，说不定因为我上了新闻，之后还会有人找过来。” 戚尧约了她中午一起吃饭，姜凝想拒绝。 他今天太惹眼了，万一他们吃饭被谁看到…… 高中生不仅中二，还很八卦。 “跟我去看看房子。” 姜凝看他完全没有别的意思，正气凛然的，实在不好意思拒绝，总感觉自己别别扭扭想到别的很龌龊，人家根本没有那个意思。 “……好。” 康夏已经好多了，虽然还是很虚弱。 姜凝到医务室的时候，原先的医生刚好在，跟她说：“你看看，怎么能说这些没用呢？还是有用的吧？” “是，是，您说的都对。”姜凝懒得扯一堆出来，跟康夏交换了一个眼神。 戚尧应该没回教室上课，因为大概过了一节课的时间，姜凝收到了一条信息，以及一条好友申请。 内容一样。 [戚尧。] 原来是这两个字，姜凝回复了一下。 [姜凝。] 对方没再回她，姜凝也把手机小心收起来。这东西放在十一年后都算是落后的家伙，放在现在可不一样，她担心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戚尧的手机通讯录里很奇怪，除了爸爸妈妈，还有一个“李叔”之外，一个人都没有，说是新号码都不为过。 微信里目前只有他另一个新账户，是自己刚刚通过好友申请的。 两个账户一样，都是初始头像，名字都是系统自动生成的乱码，朋友圈里更是什么都没有。这时候微信还没有普及，看起来，真的很像单线联系的工具。就是页面有些看不习惯。 [我去你们班找你？] 下课铃响了没多久，姜凝就收到了戚尧的信息。 [不要！] 她赶紧啪啪啪啪打字，唯恐来不及。 [在学校门口碰面就行。] [好。] 戚尧大概有事，过了两三分钟才回复她。 康夏撑着起来，姜凝扶了她一把。 “凝凝，你中午真不跟我一起吃饭了吗？” “嗯，我中午有事。” “到底是什么事啊？” “呃……”她看着某个方向：“她们好像要走了，你跟她们说让帮你带什么来着？” 第4章 话题岔了一下，康夏转头去找了自己的带饭盟友诉说需求，姜凝趁这个时候溜了。 出了学校门，并没有看到戚尧，刚要给戚尧打电话，右后方停着的一辆车突然按了两下喇叭。 她转头一看，那后面坐着的侧影不是戚尧还会是谁？ 因为那两声喇叭，周围很多人都在看那辆车，如果自己现在过去…… 正在迟疑之间，戚尧似乎不明白她在等什么，还以为没看到车，好像准备从车上下来。 这还得了…… 姜凝低着头三步并作两步直接上了后座，把准备下车的戚尧推进车里。 戚尧气笑了：“你在干什么？” 姜凝没理他，先把窗户关好了，又拧着脑袋往后躲：“我们要去哪儿啊？可以走了。” 车没动。 戚尧看了她三秒，开口：“李叔，走吧。” 姜凝看向驾驶位，原来这就是李叔啊。 李叔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你好啊，小姑娘。” “李叔你好，我叫姜凝。” 戚尧撞了一下她，打断了他们的友好会晤：“你怎么上车跟做贼似的？” “你现在是学校的红人，我担心……有不必要的八卦出现，会影响你的形象。” 戚尧面色不悦：“可是我们之后会经常见面，总会被看到的。” 那是以后的事。 这车上又不止有他们两个，姜凝把手机拿出来，给近在咫尺的人发信息。 司机抬眼从后视镜看到了姜凝手里的手机，“诶”了一声，“尧尧，那是你的手机吗？” 姜凝打字的动作一僵，整个人都不太好了。 “嗯。”戚尧没有遮掩：“凝凝手机坏了，我的先给她用。” 姜凝瞪大眼睛看着他，她手下没停，把之前打的字删掉了。 [你在干什么？！] 发送。 戚尧的手机震了一下，他没理会。 “啊……”李叔笑起来：“我说呢，怎么说都要转学来这里，你放心，李叔绝对不说出去。不过你们现在这个年纪，还是要以学习为重。” “放心吧李叔，我的成绩放在哪里都只会是第一名。” 姜凝翻了个白眼，她阴阳怪气的：“尧尧，你也太自信了吧？我们学校的第一名可是很强的。” 戚尧僵了一下，很快恢复过来：“考试的时候再看咯。” 听着后排两个小年轻你来我往，前排司机不说话了。 姜凝看戚尧都不拿手机出来，干脆也把手机收了起来。 没几分钟车停了，姜凝认出来，这是距离学校三四公里的位置，这全都是饭馆，她还以为他们会直接去看房子。 “不是去看房子吗？” 第4章 004 下车的时候顺嘴一问，话刚出口，看到司机一言难尽的表情，姜凝张了张嘴，想解释，又觉得此时此刻说什么都是欲盖弥彰。 戚尧没多大反应：“先吃饭。” 他问姜凝有没有忌口的，姜凝说没有，他直接点了几个菜，而姜凝左等右等也没等来第三个人，就问戚尧：“李叔怎么还没来？” “他不跟我们一起吃饭。” 姜凝愣了愣，“哦。” 她低头喝了口茶，戚尧盯着她看：“这是什么反应？” 姜凝没说话，戚尧似乎看透了她在想什么。 “他年轻的时候就一直是我爸爸的司机兼助理，这是职业上的基本礼仪，跟贫富阶级可没什么关系。” “我明白。”姜凝点头：“我也没说什么呀。” 她能看得出来，就算只是戚尧家里的司机，家庭条件都只会比她家更好。 所以以戚尧的家境来说，如果没有这场意外，他们根本是两个世界的人，没机会碰到的。 只是，姜凝上辈子为了贫穷诸多计较劳神，重生了也改不过来这样的不良心态。 “那你这是什么表情？” 姜凝眨眨眼睛，“你对我说谎了。” 戚尧一头雾水：“什么？我什么时候对你说谎了？” “你看过我的档案？” 戚尧点头。 “档案里有我的照片，你早上就已经认出我了。在我看到你的时候，你明明就已经知道我是谁了，还搞什么直觉那一套的说辞。” 戚尧笑了：“一开始我真没认出来，只是有些眼熟，不确定。后来去你们班，刚好在门口听到老师说了你的名字，才确定的。照片上你是长头发。” “哦，剪了。”姜凝回想了一下，紧张起来：“我送康夏去医务室的时候你就一直跟着我了？” “嗯。” “那……如果我没有出去，你打算怎么办？” “去你们班找你啊，什么借口都行，先叫出来问问。” 姜凝深吸一口气，虽然很不应该，但她突然很感谢康夏。 戚尧看出来了：“你为什么那么害怕我去找你？” “你……”姜凝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于是问他：“你不知道自己长什么样子吗？” “我知道啊。”戚尧说：“很帅。” 姜凝：“……” “我这么说吧，如果你是一个很普通的傻小子，普通长相普通家境普通成绩，突然出现了一个绝世大美女，天天找你唠嗑，有事儿没事儿总在你跟前晃悠，然后你们两个明明没有什么关系，不用多久就会被放在一起议论，或许还会有很多人来问，很烦。” 戚尧沉默了一会儿，“你没有那么差，我也没有那么好。” 姜凝苦笑：“至少你的长相气质，还是很具有欺骗性的。” “不回答不承认不澄清，不可以吗？” “可以。”姜凝点头，又摇头：“……不行，我会很苦恼，讲不讲清楚都一样。” 或许十来岁的她还会因为莫名其妙的虚荣心恨不得身边的帅哥美女都是自己的朋友，但现在，姜凝只觉得麻烦。 “你的意思是，以后我们两个在学校还需要保持距离？” “最好让别人以为我们两个不认识。” 戚尧低头不说话了，姜凝不知道怎么回事感觉他有点儿生气。 她问：“你学习成绩很好啊？” “还行吧。”戚尧看起来并没有变得开心一些：“成绩不好怎么会进重点班？” 姜凝思索了一会儿，还是决定跟他说实话：“其实一班，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重点班。” “什么意思？” “你家……为了转学花了些钱吧？”都不用等他回答，姜凝说：“一班就是那样的存在，转校生不多，成绩好的也不多，但里面都是些少爷小姐，成绩只要过得去，老师不会管的，而想让成绩过得去，考试的时候有很多方法。你原来的学校，一班就是重点班吧？所以你才会理所当然地想错。” “你们学校竟然是这样的？” 姜凝假笑：“当然比不上实验一中了。” 戚尧默了半晌：“算了，随便吧，好歹找到你了。” 因为他的这句话，姜凝走神了两秒，虽然知道他并不是那个意思，还是会晃神一下。 上菜了。 戚尧有些挑食，姜凝看他吃饭，挑香菜，挑青椒，挑洋葱，实在忍不住开口。 “你怎么点菜的时候不备注啊？” “你不是没有忌口的？” 姜凝吸气，她点点头，“是，谢谢。” 吃完饭戚尧拉着她去超市买东西，都是些生活必需品。 “现在也可以网购啊，先少买一些吧。” 戚尧点头，他买东西也只是走马观花，买到就行。 姜凝问他：“不是说看房子吗？一会儿时间还够？” “房子已经定了。”戚尧看向她：“我不这么说，你都不愿意出来跟我吃饭。” “我……” 这人怎么还诡计多端的呢？ 戚尧推过她手里的推车，往前走：“李叔在车库等我们，一会儿开车过去放东西就行。” “你什么时候定的？” “确定是你之后。”戚尧说：“我也没去过呢。” 姜凝有些不可置信：“一个早上，你做了这么多事情？” 戚尧没回应她，姜凝追问：“你为什么要让李叔以为我们是那种关系？” “我非要转学，总要有个理由吧？” “撞鬼的理由不够充分吗？” “后续不好处理啊，天天找来一些灵媒围着我转，多烦。” 姜凝组织了好几次语言，才成功开口：“所以你是说，想让你家里人以为你喜欢我，疯狂迷恋我，恨不得在我学校周边买了房子，还转学跑来是想跟我腻乎在一起？” “可以这么说。” 姜凝往后退了一步，展示自己：“你看看我这个样子，有说服力吗？” “你长得……也挺可爱的啊，为什么没有说服力？”戚尧笑了一声：“说不定我爸妈会以为因为我太优秀，所以眼光才一般，毕竟人无完人嘛。” 第5章 姜凝干笑两声：“一点都不好笑。” 戚尧一边往推车里放东西，一边跟她说话，“我爸妈早就知道你这么个人了，只是没见过你罢了，这个理由是牵扯最小，说服力最高的。之前我查了你的资料，早就被他们发现了。这次李叔回去肯定会跟他们说起你，就让他们那样以为吧。虽然解释不了为什么我会突然奔着你来，搞不清楚起点。希望他们会以为我们之前就认识，忽略这一点。” 姜凝脑子转起来。 戚尧说话总是说一半留一半的，还得让人想，让人猜。 造作。 “李叔不是说会帮你保密的吗？” 戚尧笑了：“我相信现在你的照片已经被他传过去了。” 姜凝：“……” 临危受命，姜凝紧张起来：“你爸妈是干什么的？你家那么有钱，他们会不会突然出现甩给我五百万让我离开他们的儿子？” 戚尧无语地看着她。 “那你要接受吗？” “我可以收了钱，然后转地下吗？” “不可以。” 姜凝不情愿地“哦”了一声，好像又惹到他了。 “放心吧，我爸妈只要确定我是因为你做了这些奇怪的决定就行了。只要我们不搞事，他们不会管的。” 所以在戚尧的父母看来，早恋总比撞鬼好接受多了。 这倒也没错…… 李叔果然等在车库，戚尧帮忙把东西全放在后备箱的时候，让姜凝先上车。 姜凝用自己的电话发信息问康夏怎么样了，康夏没回。 她往后看，李叔递给戚尧了一个什么东西，戚尧好像身体僵硬了一会儿，表情不太好看。 李叔还在说话，戚尧进不得退不得地站在那儿，莫名被她看出了点儿尴尬的意思。 她很好奇，伸长了脖子看。 戚尧突然看过来，撞进了她的眼睛，姜凝心慌了，移开目光。 两个人一起上车后，姜凝觉得气氛不太对，更好奇了。 戚尧不说话，李叔也不说话，姜凝看向身边：“你脸怎么红了？” “你也好不了多少。”戚尧帮她拉好安全带：“坐好，我们要走了。” 房子就定在学校隔壁的小区，转个弯就到了，所有家具一应俱全，采光很好。 听说刚好是业主准备的婚房，不知道是黄了还是怎么了，急着出售，房子都晾好了，找阿姨打扫一下刚好直接能住。 李叔问姜凝觉得怎么样，姜凝还没能完全接受自己的新角色，“啊？”了一声，反应过来，“挺好的，很不错。” 戚尧看不出喜欢不喜欢，想想也是，他现在应该不怎么在乎这些。 姜凝在屋里逛的时候，李叔说要先走，戚尧应了声。 “尧尧，你跟我出来一下。” 看起来是有悄悄话要说，姜凝没有碍事。 三室两厅，一个人住，真奢侈。 不过戚尧说他要在这个学校待两年多，租房子太麻烦了，也有很多不确定性。 姜凝帮他把买的东西分类放好，袋子里还多了个什么没见过的，她拿出来看，一下子没看懂。 直到看到了文字介绍，感觉被雷劈了一下。 第5章 005 戚尧就是在这个时候进来的，看清楚她手里拿的东西，脸红到了脖子，上前一步抢过来，想直接扔进垃圾桶，左右找了发现没有，丢也不是拿也不是，局促得很。 姜凝原本窘迫又紧张，看他这个样子也好不到哪里去，突然“噗嗤”一声笑出了声，场面倒是没那么尴尬了。 那东西还被戚尧拿在手里，他说：“我们忘买垃圾桶了。” “嗯。”姜凝说：“这房子里缺的东西多着呢，你以后再慢慢添吧。” 戚尧把手里的东西装进大购物袋里，随手放在地上，看起来是勉勉强强拿它当个垃圾桶的替补。 抬头发现姜凝还在看，他认命一般叹气：“李叔耳提面命让我小心，不要闹出人命来。” 姜凝耸耸肩，看到那东西的瞬间，她就想到了整件事。 她问：“你结婚了吗？”当然不是说现在，十一年后。 “没有。” 跟自己一样。 姜凝又问：“有女朋友吧？什么时候认识的？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不想去看看现在的她吗？” 戚尧似乎有洁癖，用湿巾擦拭着眼前能看到的所有台面，完全是下意识的。他摇了摇头。 终于到了能看过眼的程度了，戚尧朝姜凝看过来反问她：“你结婚了吗？” 姜凝摇头，又问他：“是没有女朋友还是不想去看她？” 戚尧还是不答反问：“是因为我们假扮情侣的关系，所以你必须要确定这些是吗？那倒也没错。” 姜凝沉默着。 其实也不是，她纯粹就是好奇。 “感觉像你这种人，结婚会挺早的。”而且还很容易反复。当然，后半句她不敢说。 “又是刻板印象。”戚尧扯了扯嘴角。 他看了一眼时间：“该去学校了，你是不是不愿意跟我一起走？” 姜凝有点儿懵，他这么问，就好像自己有多嫌弃他似的。 “……我先走吧。” 戚尧没有阻止，甚至都没有跟她说再见。 他们的关系，好像有点儿僵。姜凝意识到了这一点，却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或许是因为刚认识还不够熟悉？不过她很快把这点不快抛诸脑后。 姜凝离开后，戚尧拿出手机，在备忘录里给自己留言。 [队友一号，姜凝，四月一日生日（不知道是不是触发条件之一），普通人，庸俗市侩，刻板印象严重，对世界末日事件态度冷淡，丧气。] 他想了想，又加了一句：[对朋友仗义，或许是在心里给所有人划分了区域，并不是个纯粹善良的人。] 康夏中午吃了东西，下午好多了，姜凝主动提出帮她抄笔记，让她可以摸鱼休息。 下课时收到了戚尧的信息。 [有空的时候，有必要把个人情况写一下，十一年前和十一年后都要写，我也会写，写好交换。] 突然多了一份作业，姜凝撇撇嘴，不大高兴。但她知道这是必经之路，他们两个现在就是刚认识的陌生人，却必须捆绑成为最亲密的队友。 康夏在这个时候看过来，刚好看到她的手机，问：“凝凝，你什么时候买新手机了？” 姜凝没什么表情，并不意外惊慌，她跟康夏是同桌，离得太近，瞒得过谁也瞒不住她。当然，还是要能瞒一天是一天。 “朋友的，暂时放我这里让我帮忙保管。” “什么朋友？我认识吗？” “可能没见过。”姜凝回复他：[好的。] 姜凝住校，晚自习结束之后，她回了一趟宿舍，把书放下，开始润色自己的“个人简介”。 虽然现在用的已经是这个年代最先进的智能手机，还是远远不如十一年后的体验感。 姜凝的自我介绍是手写的，她对自己的字颇为满意，以前就以此为傲，结果交换之后她见到了戚尧的字，挫败感极强。 她只看了三秒戚尧写的字，就想撤回自己的。 戚尧，比她大一岁，却是同一天生日，父母往上都是商人，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生意做得比较大，简单来说就是有钱，非常有钱。 没结婚，没孩子。他的学习成绩没写明，但应该很好，大学是在英国读的，毕业后就回来接管了家里的生意，然后没几年，就遇到了世界末日。 和他的人生经历相比，姜凝确实觉得自己没有活着的必要，难怪戚尧这么想看到世界的另一面，难怪他那么想活下去。 姜凝看完，深深叹了口气。 戚尧坐在她对面，抬头：“怎么了？” 姜凝撇嘴，“多精彩的人生也没用。”她往后靠，抬着下巴看着对面的男生：“有钱人也是会死的啊。” 像是一声感叹。 但对戚尧来说或许有些冒犯，他皱了下眉。 “抱歉。” 姜凝没有拦住骨子里的恶劣，虽然已经回到了十一年前，那些经历过的糟糕已经深深刻进了她的灵魂。 戚尧没有错，自己不应该这样。 “你……” 戚尧把她写的东西放回桌上：“这里面，你没有提到过你的父母。” “我写了啊。”姜凝说：“我父母也是做生意的，进出口贸易，市场不好，收益不行。” “你在刻意回避。” 姜凝没想到会被他看出来，毕竟她的家庭情况跟世界末日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我们是队友，彼此之间最好不要有隐瞒。” 往后数十一年，姜凝还没到三十岁，按常规计算，她那时候应该上了几年班，但她的介绍里写的是自由职业，个体经营，经营着什么？一概不说。 家庭关系，只有父母在做生意，光景一年不如一年。 第6章 寥寥几笔试图掩盖住什么东西，真正想探究的话不难发现。上班族也有怨气，但像她这么丧这么颓的，着实不多见，或许她想掩盖的东西就是她变成这样的原因。 戚尧并不觉得十几岁的高中生会有这种对什么都不在乎，咸鱼一样无所谓的态度。 她整体并不协调，怎么看都很别扭。 性格里明明有攻击性的东西，人却像漏了气的气球。 姜凝捏着那张纸：“你难道就什么都能告诉我吗？” “我可以。”戚尧确实看起来比她有诚意多了：“如果这上面没有写到，你想知道什么，都可以直接问我。” “初恋初吻初夜，这些也都能告诉我？” 戾气。 戚尧皱眉。 但不是冲着他来的，姜凝心里有愤怒，一直存在。或许正是那愤怒拖着她，让她没办法往前走。 “我没有恋爱经验。来这里的前两年开始，家里牵线介绍了一些人，基本上一个月见一个，没有一个适合跟我建立长期的亲密关系。截至目前为止，没有初恋，后面两项自然也都没有发生过。” 姜凝笑着哼了一声，“自然……”她揶揄道：“你这样的长相和家世，倒是挺洁身自好。”扬了下下巴：“是真话吗？” “你不用刻意攻击我，既然决定来找你，确定了你跟我经历过相同的事，我是不会对你说谎的。” 戚尧低头看着她毫无诚意的“自我介绍”，补充：“这里面，你也没有提到过你的感情经历。” 姜凝一脸不爽，闭了闭眼睛，深呼吸。今早之前，戚尧对她来说只是个陌生人，现在却要在这儿跟他剖析自己的过往人生。好像被什么东西裹挟着前行，朝她不想去的方向。 “好，既然你这么想知道。”她问：“我用说的你能记住吧？” 也没等戚尧点头，她就直接开口了。 “一直到初中，我的父母都是经营着一个小超市，高中听了朋友的建议改行。早年运气还行，赚过一些钱，买了三套房子。后来他们认识的人越来越多，运气好像用完了，收益没有进展，支出却很稳定，还想拼，还想赌一把。开始借钱支撑，中途又受人蒙骗，虽然告赢了对方也不还钱，雪上加霜，卖了房子也填补不了。刚好那个时候我长大了，有了借贷的资格，所以他们……” 提到这些很难，姜凝一直看着戚尧。看他的表情从一开始的冷漠，到中间几次皱眉，再到现在眼中有零星懊悔，心里也没有痛快些。 “欠了多少？”戚尧打断她的自述。 “嗯？截止我过来，我身上大概有二百万吧。” 戚尧沉默了。 姜凝笑着：“这个数字在你看来并不算什么对吧？它却几乎要了我们一家子的命。” “实话总是难听的。”戚尧说：“你的父母好像不在乎你的死活。”听起来也就是这个时候开始，姜凝的人生已经能看到尽头了。 姜凝垂眸，“因为觉得会有转机，赌徒心理，虽然他们并没有真的赌。没你想的那么惨，我爸妈关系还行，对我也挺好。”如果动辄打骂，离开和拒绝反而容易。 “你回来之后，好像没有想过要改变点儿什么。” “改变什么？反正都是要死的，世界末日反而让我没那么怕了，挺好。” 戚尧摸了下鼻子：“如果可以选择，我不会选你当队友，但既然已经是你了……” 第6章 006 “等等。”姜凝抬手打住他没说完的话，“无论你想怎么改变我，我都拒绝。” “为什么？”戚尧不能理解：“既然有重新再来一次的机会，为什么不改变？” 姜凝翻了个小白眼，笑他：“哪儿那么容易啊我的大少爷。” “实话说，一开始发现时光倒流……或者说我重生了以后，是想过改变，但我爸，脾气很犟，尤其这个时候还什么都没有发生，怎么跟他们说他们能信？看到结果的人不会走弯路，没看到结果的人不信邪。” 戚尧懂了，一次又一次试图逆风翻盘的人，怎么可能会相信未来自己会穷困潦倒，何况现在正是他们家意气风发的时候。 姜凝咬了咬唇：“都说到这儿了，也没什么好瞒的。”她抬头：“就算没有世界末日，我原本也不打算继续活着。” 戚尧瞳孔微张，默了默：“你可能需要去看心理医生。” “呵。”姜凝深呼吸，开口：“世界上多的是我这样的人，你现在看到的只是十几岁的我的样子，却是二十多岁的灵魂。我挣扎过，自救过，也求救过，努力过，最终还是决定放弃。因为没有意义，重来一次也没有意义。命运不眷顾，做什么都没用。更糟糕的结果我们都知道了，十一年后的七月二十三号，世界就会毁灭。而我只是芸芸众生里最普通的一粒尘埃，我能搅弄起什么风云？我能改变这个世界吗？” 她看向别处，喉头微动，似乎涌上一点腥甜。 “说句不好听的，你比我大一岁，成绩好，相貌佳，出国留过学，或许事事精通，是精英中的精英，结果呢？现在却坐在我这条咸鱼对面，听我说着这些丧气话。” 她耸了耸肩：“这就是命运的馈赠，是上天送给你的礼物。不讽刺吗？” 戚尧很稳，不急不躁，也不生气，姜凝被他的沉默弄得心绪不宁，“喂，说点什么。” “我总算明白了。” 姜凝想问他明白什么了，看他突然笑起来，瞬间变得不知所措，“你笑什么？” 戚尧轻轻点着下巴：“我是觉得你别扭拧巴，现在知道原因了。我没得选，你也没得选，我们需要携手前进，你需要改变。”说着，他真的握住了姜凝的手。 姜凝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着他，然后甩开了他的手。 “你有病吧？” 姜凝说完，习惯性地升起自厌情绪，她不想说这种话，但次次都会脱口而出，伤人害己。 戚尧看起来并不介意：“没关系，我脾气挺好的，不管你是怎么看我的，我会帮你。” “有没有问过我需不需要你帮啊？” ……简直自作多情。 “你不是这样的人，你也不想放弃的，我能看得出来。” 姜凝已经想走人了，“怎么？大少爷的理想是普度众生？” 戚尧很稳得住，他原先只是觉得这个队友又丧又颓又仇富，现在明白了缘由，接纳程度就很高了。 如果早五年，甚至早两年重生，姜凝都不会是现在这个自暴自弃的样子。 重生都救不回来的丧气，不是一日之功。 她在恶劣情绪和糟糕生活的海洋里沉浮了很久很久，没有人救她。 他知道姜凝憋着气，还是坚持自己的想法。 “你不想试试吗？改变自己，改变世界，感受跟以前截然不同的生活。” 姜凝扯了个假笑出来：“在明明知道十一年后是世界末日的情况下？”她面无表情：“我是丧，不是蠢。” 在她的死心眼里，觉得做出任何改变都是无用功。 “对。”戚尧态度坚决，语气坚定：“在明明知道十一年后是世界末日的情况下，哪怕只有十一年，哪怕我们还是会一起死。”他顿了顿，“起码这十一年要好好活着，好好过完每一天。” 姜凝有些诧异：“你真的是有钱人家的大少爷吗？确定不是鸡汤自媒体博主？”对上戚尧懵懂的眼神，姜凝嗤笑道：“但凡我再年轻两岁，可能就信了，现在，还是算了吧。” 她坐直了，轻描淡写的：“别想着改变我拯救我了，不需要，我知道你想活着，甚至期待世界末日不会再来一次，但我不一样，知道整个世界会给我陪葬，还挺痛快的。” 戚尧垂下脑袋，发丝轻轻跳跃几下。 “很抱歉，你付出那么多最后见到的人是我，我知道你不甘心。”姜凝咽了下口水：“不会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整个世界都没了，你总还有其他的选择，可以再等等。” 钻石放在石头堆里也还是钻石，但石头永远都不会变成钻石。 戚尧沉默着，在姜凝看来，他是在思考她说的话，她提出的可能性。 姜凝眼神微黯，拿走自己写的东西：“我要回去了，你早点休息吧。”戚尧没有阻止。 回到学校后，姜凝没有直接回宿舍，而是一个人去了操场走圈，一圈又一圈。 她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喜欢这样，好像只要绕着操场一直走，总能走出坏情绪。 某个时候开始，她意识到这是没用的，大概因为总会走回原点。 戚尧跟她说那些话的时候，她不是没有动摇过。 某个时刻她突然想，或许之前自己一直走不出去，是因为总会走回原地，如果更大胆一些，走向未知，一直走一直走，是不是真的能改变一切？ 但也只有一点点，只有那个时候，一瞬间的事，转瞬即逝。 第7章 她抬头，一颗星星都看不到。现在还没有那么关注环境保护，暂时还停留在喊口号的阶段。 姜凝记得，如果想要看星星，要去郊外，要进山。 无边无际的黑暗压得她喘不过气，这个世界只会越来越糟，直至走向末日，她这一只小蚂蚁，还妄想挣扎什么？ 梦到跟某个不认识的人一起去哪里旅游，他们去村子里的谁家做客，穿过田坎的时候，她走在最后面，突然听到前面的人尖叫起来，说有蛇。 心里一紧，就想后退，结果身后有人，也不知道犯什么轴，就是不退，也不让她退，就把她堵在路中间。 “你看到了吗？”“没有。”“那或许是前面的人看错了。” 姜凝又急又怕，结果前面的人还在往前走，她提着一颗心被后面的人推着往前走，怕得要死。 果然，幽幽看着不远处稻田里有个黑不溜秋的条形软体动物，她头皮发麻，却说不出话来。 后面的人贴着她的身体，似乎还推着她不肯放手，这是有病吧？奈何她回不了头，也出不了声。 好在那条蛇没有缠上她，好不容易进了屋，有人招呼他们这几个客人，结果她转头一看，墙上有摇曳的蛇影，视线一移，果然，那条蛇也进了门。 不对，不是之前那条！这条脑袋扁，弯成勺形，是不是眼镜蛇不知道，但预感有毒。 姜凝呼吸困难，站在原地看着其他人尖叫着想把蛇扔出去，它已经缠上了一个人的胳膊…… …… “谁的手机一直在震啊？才几点啊？麻烦关一下，吵死了……” 直到舍友的声音把姜凝吵醒，她才发现那是个噩梦。 缓了一下，确实听到谁的手机一直在震，不对…… 她摸到枕头下面，是她的，准确来说，是戚尧的，而且打电话的人就是戚尧。 “谁——” “抱歉抱歉，我的。” 姜凝直接接通，把被子蒙在头上，手机放在耳边。 ——“喂？你一大早的干嘛啊？” 她看了一眼，小声控诉：“才刚过六点！” “已经六点零二分了，我再给你十五分钟，六点十七，收拾好了，到学校门口来。” “你是不是精神过头了？今天还有课呢，我哪儿有时间……” 她理所当然地以为戚尧是要拉她去追寻世界末日的真相，何况一大早被吵醒，心情很不爽，即便是他这通电话把才把她从噩梦里拉出来。 “你还有十四分钟。”戚尧打断她的话，“如果你不来，我一会儿就去你们宿舍楼下叫你，还会去你们班找你，保准在今天早自习之前，就让所有人都知道我跟你关系匪浅。” 说完，他直接挂断电话，姜凝张着嘴，一脸震惊加茫然。 他在说什么啊？这是什么霸总的古怪习惯吗？ 姜凝抓了抓自己的短发，想了一下，反正已经醒了，还是顺着他说的做好了，去看看他究竟想干什么。 她着急忙慌地赶到学校门口，果然看到戚尧悠闲地等在那儿，看了一眼表：“你晚了三分钟。” “大少爷，你是不是觉得做了那么多，结果就找到我这种人，所以闲着也是闲着，干脆报复社会，没事儿就折腾我心里能舒服点儿是吗？” “你早餐想吃什么啊？” 戚尧不接她的话，转身就走。 姜凝下意识跟上：“啊？” 他回头：“你不饿吗？” 姜凝摸了摸肚子，还真有点儿饿。 “随……随便吧。” “我想吃豆腐脑，诶你是吃咸的还是甜的？” 第7章 007 姜凝气呼呼地看着对面正在擦勺子和筷子的男生，戚尧看过来：“怎么了？” 她深呼吸压下心里的不快，拼命地劝自己不要生气。 就算戚尧是为了故意折腾她，他只会比自己起得更早，这么一想，好像真的没那么生气了。 戚尧把擦好的勺子筷子递给她，姜凝一愣，心里剩下的不快也在刹那间烟消云散。 她下意识接了：“谢谢。” “咳。”姜凝顾左右而言他：“这家店我可从来没有吃过，不保证好吃。”老板似乎看了她一眼。 “你以前上学的时候没吃过？”戚尧问她：“那你早餐都吃些什么？” “怎么可能有时间像这样坐在店里吃啊？这么奢侈。”姜凝回想了一下自己的学生时代，每一天好像都过得差不多。 “我每天早上都压着点进教室，要是路上有时间买个面包或者煎饼什么的都算早起了。” 很多时候都没空吃早饭，在她的记忆里，还有过几次低血糖的经历。 “过得这么潦草……”戚尧轻轻点头：“那以后我每天请你一起吃早饭吧，我会准时叫你起床的。” 姜凝眼睛瞪直了：“你什么意思啊？” 戚尧想了一下，小声说：“我没吃过这附近的食物，你知道的，很多年后，这些小店大部分都没有了，现在有机会，能吃一天是一天，能尝一家是一家。” 姜凝被小小的触动了一下，在她发呆的时间里，他们的早点被端上桌。 这会儿人还不多，姜凝抬头看老板，说了句谢谢，老板憨憨一笑：“尝尝看，我们家的豆腐脑和油条啊，卖得很好，很好吃的，保证你下次还要来。” 姜凝笑了一下当做回应，看来之前老板听到他们说的话了。 戚尧吃饭慢条斯理的，也不吭声，姜凝问他：“你们家，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吗？” “没有。” 戚尧看了她几眼，“每天一起吃早饭，怎么样？” “不怎么样。” 戚尧皱眉，有些做作地控诉：“你好无情啊，很擅长泼冷水。”他又说：“这其实是个优点。” 姜凝不说话，只用眼神传达自己的不满情绪。 戚尧看了她一会儿，干脆换了位置坐在她身边，姜凝警觉：“你要干嘛？” 戚尧用只有他们两个能听得到的声音开口：“你看，我跟你还是有共同点的，我们都喜欢吃甜豆腐脑，你说，这是不是除了生日之外的另外一个必要因素呢？” 姜凝盯着他看了几秒，“你……是开玩笑的，还是脑回路真的很清奇啊？” “你觉得呢？” “我觉得你就是在开我玩笑。”姜凝问他：“你是不是因为我昨天晚上跟你说的那些话，受刺激了，所以今天才这么诡异？” 戚尧摇着头继续吃东西，看她没动，又催她：“快吃吧，一会儿还有事。” 姜凝蹙眉，有种不祥的预感：“有什么事啊？” 戚尧故意卖关子：“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我不干。” 姜凝站在操场边上抱着手臂持续表现自己的拒绝有多坚定。 “又不让你一个人跑，我跟你一起跑，两圈，慢跑，很快。” 姜凝闭了闭眼睛，舔了舔后槽牙，实在忍不住了。 “我一年里只有在体测跑八百那天运动量最大，其他的时候想让我主动跑步，不，可，能。” 姜凝看他不为所动，想换个角度劝劝：“我们刚吃完东西。” “已经消化半个小时了。” 戚尧根本不吃这一套。 诡计多端。姜凝心想，这些都是他提前计算好的。 “到底是为什么？” “运动会让心情变好。” 姜凝眯了眯眼睛：“你这种状态会持续多久？” “嗯？” “叫人早起吃早餐，强迫别人运动，这种情况一般会持续多久？我先了解一下有个心理准备再考虑要不要配合你。” 戚尧扯了下唇角，轻声说：“你中午想吃什么？下课之后我去接你？我们一起走？” 姜凝莫名其妙，看他就像看个神经病。 “是只有你，还是这就是传说中的霸总通病？强迫别人会有快感是吗？看别人难受就身心舒畅？你们的快乐原来是这样形成的？” 姜凝眼皮一翻，“我答应这个之后还会有什么？一层一层递加难度？总会有你这个威胁对我来说没所谓的时候，到时候你又要拿什么来威胁我？” 戚尧笑：“至少现在有用。” 姜凝深呼吸了几次，完全对他没了笑脸，走到跑道起始位置，戚尧跟着她站定。 “一圈。”姜凝偏头。她的语气完全不是商量，而是通知。 戚尧做出很好脾气的样子，“好吧，第一天，一圈就一圈，循序渐进也好。” 他做好了起跑的姿势，姜凝从他身边掠过，箭一样冲出去，根本不等他，明显在生气。 她想，戚尧说这是第一天，这才第一天……真让人烦躁又绝望。她真心希望这位大少爷是个三分钟热度没什么耐心的人，希望明天他就起不来了，而今天真的只是心血来潮。她搞不懂他做这些的意义是什么。 可惜，连续一个星期，他的早起闹钟电话一直准时在线，附近的早餐已经吃了好多天不重样，甚至开始有重复的选项了，因为其他可选择的实在有些远。 第8章 跑步除了第一天的一圈，之后都是两圈。 讲道理，早起跑步这些事情对姜凝来说并不是那么痛苦，尤其因为起太早，中午有时候没时间睡午觉，晚上就会很困很困，导致早睡，无形中自动形成一个良性循环。 但是她讨厌完全被另一个人拿捏的感觉。 戚尧就像一根线，牢牢绑着她，牵着她，剪也剪不断，扯也扯不开。 她们的宿舍是四人间，因为姜凝报道的时候其他宿舍都满了，只有这间临时有人退，所以另外三个女生都是同一个班的，跟她不同班。同宿舍之间的关系基本维持在点头之交，面子上过得去的程度。 这几天，平时不太管她的舍友都开始好奇她是怎么了，为什么好像突然就开始发奋图强起来了。 “你们班最近压力是不是很大？” 姜凝心说，不是我们班，是只有我。 戚尧不止掌控着她起床时间和吃早饭晨跑的习惯，还给她布置了学习任务。 “每天背三十个单词，第二天我会检查。” 姜凝在他提出的时候第n次问：“你到底想干什么？” 是圣父病吗？不做救世主人设就不开心？ “跑步的时候什么都不要想，背单词。” 戚尧并不回答她，似乎从来没有想过回答。 他自顾自地安排姜凝的学习和生活，只有周末两天，姜凝回家住的时候才短暂地逃脱了他的魔掌。 听他说他也要回家一趟，没办法监督她早期跑步，但背单词的任务不能终止，他会检查。 姜凝巴不得他回家后被家里人质问，最好他的家人得知她的存在后，马上让戚尧转学。虽然希望渺茫，但那样自己就自由了。 她不明白，戚尧这家伙为什么这么能坚持？ 角色扮演的话，不应该一段时间就腻了吗？他怎么还不去追求下一个人设？ 按照这么坚持不懈的风格来看，似乎强迫她早起，监督她学习，是想通过长线坚持来达到某个目的，但就算她的生活有任何改变，跟戚尧又有什么关系？姜凝完全不能理解。 在她每天被戚尧折腾的同时，她渐渐跟班里的其他人越走越远。 除了康夏，毕竟她们是同桌。 其实她重生后已经是这样了，十一年前她真正的高中时期，在班里还有几个能说话的朋友，重生后回来，经历得多了，觉得有些人没有交往的必要，便不再维护那些关系。人家也跟她渐行渐远，下课搭伙聊天姜凝也觉得是很无聊幼稚的行为，只是当时十几岁的她，会觉得不参与进去就是不合群，现在没有那些考量，舒服了很多。 康夏也发现了她的变化，微小的变化，例如，英语课的时候，姜凝原本根本没有在听，不知不觉会开始跟着老师看课文，写笔记。 要知道，以前的英语课姜凝一般时间在睡觉，一半时间在补其他科的笔记，有时候在画画写写，总之不会是听课学习。 她看到过姜凝聚精会神看课文，然后如梦初醒一般赶紧把笔扔在一边嘴里还嘟囔着：“好家伙，学习竟然也会上瘾。” 康夏很好奇她怎么了，姜凝看起来不太高兴：“没有，感觉被魔鬼掌控了灵魂。” 姜凝有时候说的话，康夏听不太懂，尤其是从大半个月前开始，她忽然觉得自己的同桌有点儿不一样了。 首先她脸很臭，好像还总是脾气不好，怨气和丧气似乎化形了一样时常萦绕在她身边。 想起来，就是在姜凝产生变化的第二天，她剪短了自己据说是从小到大一直留着的长发。 她在那个阶段前，就像是另一个人，而现在，像是换了个进阶版的灵魂。 恶灵。 第8章 008 周末结束周一返校的时候，戚尧并没有抓她去操场跑步，连条短信都没有。 姜凝心想，这家伙终于坚持不下去了，怎么？经过周末的躺平，也觉得早起折腾别人是件非常没有必要的事情了吧？ 不过可悲的是，姜凝已经做好了会被他骚扰的心理准备，自己起早了，在学校门口没有等到戚尧，到学校后，自然而然就往操场走，戚尧依然没有出现，她暗骂自己真是……快要被驯化了，扭头就回了教室。 竟然是当天班里第一个到校的学生，康夏来得不算晚，看到姜凝坐在座位上的时候，几乎惊呆了。 “凝凝，你是想从这周开始变得更发奋图强吗？来这么早？” 姜凝下意识想反驳，张了张嘴，最终有苦说不出。她上个星期可比今天早多了，只不过不想太招摇看起来太反常，都是等快打铃了才进教室罢了。 那时候姜凝还没有意识到什么，真正感觉到不对劲儿的时候是不知不觉已经度过了上午的四节课，直到下课铃响起，戚尧还是没有联系过她。 就算突然不想维持之前的励志人设，觉得自己被打脸了，也不至于躲起来完全跟她断了交集吧？ 这种丢人程度，在戚尧看来至于躲起来不见人吗？ 姜凝想了想，准备给戚尧发条信息问问，字都打好了，又一个个全都删了。 她晃晃悠悠到一班门口，装模作样看了一眼，人还没走完，但所剩无几，里面没有戚尧。 姜凝又晃荡到后门，一班对她来说太陌生，她都不知道戚尧的位置在哪儿。 正在犹豫的时候，有人敲了敲她面前那一小块玻璃，姜凝被吓了一跳，眼前是张陌生的脸。 那男生朝她扬了扬手，然后低头一番操作把后门打开了，姜凝想走已经来不及了。 “同学，你找谁啊？我帮你叫。” 姜凝抿唇，想着要不要干脆胡诌一个名字算了，然后对方说他们班没这个人，她说找错了，毕竟说她是来看戚尧在不在的一点儿也不合适。 她之前表现得那么想跟戚尧划清楚界限，现在反而自投罗网，被他知道了，简直要被笑到下辈子去。 “我——” “林野！” 那男生身后走过来两个女生，叫了他的名字。 姜凝把名字跟脸对上，确定以前，在自己已经经历过的真正的高中时代里，不认识这个人。 “哎！”等她们走近，林野问：“怎么了？” “戚尧今天怎么没来啊？”一个女生问他。 姜凝眼皮跳了跳，并不只是没联系她，果然是人根本没来吗？ 林野一脸无语，“他没来你问我？我怎么知道？” “你跟咱们班转校生不是关系挺好的吗？要是你都不知道，那还有谁能知道？” 是吗？ 姜凝重新把目光放在这个叫“林野”的男生身上。 行啊，小伙子，戚尧那么麻烦又难搞的人，跟他做朋友，那想必也不是普通人啊，简直令人刮目相看。 谁知道他的反应竟然跟她们说的匹配不上。 “你们哪只眼睛看到我跟他关系好了？再说了，那么想知道他的消息，想知道他为什么没来，你们自己去问老师啊，老师肯定知道。” 女生撇撇嘴，“要是能问老师，还用得着在这儿问你啊。” 林野摆摆手：“走吧走吧，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你们中午不吃饭啊？没看到我还在这跟这位同学说话呢，人家还等——”他转头一看，身边哪里还有刚才那个紧张局促的女生。 [你今天怎么没来学校？生病了？] [哎，大少爷，你不会忘了今天是星期一吧？] [怎么了？你不会……回去了吧？没事的话好歹跟我回条信息啊，这样怪诡异的。] 没回，一条都没回。 到了下午都没回，姜凝心神不宁一整天，上课都在走神，笔记全是康夏帮她记的。 康夏最近看着她总是很忧虑：“凝凝，你实话跟我说，是不是你家发生了什么事情啊？你什么都可以跟我说的。” 一阵勤奋一阵萎靡。 就算善变也不能这么善变吧？ 除非是遇上了什么不能说的事情，努力自己消化，才导致情绪反复无常，要是再没有人插手，可能就要崩盘了。 “没有啊。”姜凝趴在桌子上面向她，“别乱想，我就是起早了，有点累。” “不是今天。”康夏说：“你这一阵子都有点不正常。” 姜凝“哦”了一声，“你是说上个星期——” “也不是上个星期开始，快有大半个月了，不，小一个月，二十多天吧，你变得跟以前不一样了。” 姜凝眼珠子转了转，问她：“具体呢？” 康夏似乎在想怎么形容：“嗯……”她打了个响指：“情绪不稳定。” 姜凝以为自己隐藏得还算可以，但现在想想，再怎么样刻意隐藏，这个身体里装着的可不是个十几岁的灵魂，怎么可能跟以前一样？ 不过戚尧就容易多了，在这个对他来说算是完全陌生的学校里，没有人认识十几岁的他，也不会有人质疑他的变化，就算是家人怀疑，他们现在这个阶段，在学校待着的时间比在家里多多了。 第9章 糟糕，又想到戚尧了。 姜凝摸出手机，又给他发了一条信息，等她和康夏把晚饭吃完，都没有等到回复。 算了。有些事不是自己插手就能改变的。 姜凝有自知之明，她成不了救世主，她连自己都想放弃，怎么可能会有多余的心思去思虑别人的生命中是不是出了岔子。 “还有啊，你上个星期在忙什么啊？只有今天中午跟我一起吃饭了，今天竟然还有时间跟我一起吃晚饭，真稀奇。” 姜凝想了一下：“前段时间……有个朋友……”她诌不出来了：“反正以后应该会变正常的。” “我没有说你那样是反常啦，我是想说，如果你有更好的朋友了，也可以介绍给我呀，我们也可以当朋友的。” 介绍？ 如果戚尧还在这个时代的话，介绍给康夏倒也不是不行，而且看那天她的反应，戚尧好像是她喜欢的类型。 ……诶诶诶，不行不行不行，就算他家世好样貌佳，他们的年龄就不合适，相差十一二岁呢，康夏是她最好的朋友，自己绝对不能推她进火坑。 当晚临睡前，姜凝以为那一个星期的魔鬼训练已经结束了的时候，戚尧的信息传了过来。 [有点事，单词照背步照跑，回去以后我检查。] [好好吃饭。] 姜凝：“……” 虽然条件反射想骂脏话，但是能回信息就证明戚尧至少还在这个世界，没有回去，没有消失，只是有什么事把他给绊住了。 背单词？跑步？姜凝不屑一顾，她只会听最后一句嘱咐，饭还是要好好吃的，其他的就算了吧。 人在的时候能管得住她，是因为她照顾新人，给他面子。 现在人不在，还想远程管她？没门儿。 姜凝想过了，以戚尧今天一整天都没空回信息的做法来看，绊住他的事，要么重要，要么棘手，一时半会儿回不来，而且也没有闲工夫远程监督她运动学习。 由奢入俭难，但由俭入奢易啊。 她只是被逼迫着早起了一个星期，现在身心自由，完全放飞自我，晚上放肆熬夜，早上放肆睡觉。 恢复了几乎踏着铃声进教室的广泛传统，有两天竟然还是在早自习之后才出现的。 康夏每天都用全新的目光上上下下扫描仪器一样扫视她，似乎看久了观察久了，就能找出不普通的地方来。 姜凝知道她迷惑，但她不打算解释，也根本解释不清楚。 恶性循环又开始了，姜凝开始频繁在课上睡觉，被老师说了几次，不以为然。 还真是一夜回到解放前。 而且确实如她所想，戚尧好像很忙，除了那次的两条信息，戚尧再也没有联系过她，就像完全忘了她的存在似的。 更别说抽空查她的学习进度。 姜凝迷迷糊糊睁眼，又用了一段时间让自己清醒，反应过来目前是课间，只不过她不记得上节是什么课了。 康夏注意到她的动静：“你醒了啊，刚才老班来过了，她看到你睡觉了，我戳了你几下，完全没反应啊。你晚上干嘛去了？这么困？” 姜凝揉了揉眼睛：“看小说，一不小心天就亮了。” 康夏目光里全是一言难尽。 “她说，这周末有一次小考。” 姜凝点头：“哦。” “哦什么哦？你这几天好像又走到了另一个极端，完全不学习了啊。” 姜凝看向她，咬了下嘴唇，“理论上，我觉得学习考试勤奋拼命这种事，经历过一次就够了。” 康夏听不懂：“啊？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姜凝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这一次我只想躺平。如果注定是废物，那就安安心心当个舒服的废物。” 她活动脖子的时候刚好看向门外，一个让她为之心虚的熟悉身影一闪而过。 第9章 009 她不确定戚尧看到自己没有，但是能确定她没有看错，那个人确实是戚尧。 因为戚尧给她发了信息。 [晚上到我家里来。] 如果不是来自好为人师的戚大少爷，这话还挺旖旎，挺引人遐想的呢。 可惜了。 姜凝做了一点儿心理准备，但不多。 她到的时候，戚尧好像刚洗完澡没多久，问她吃饭了没有。 康夏今晚不在家吃，她们一起吃过了。 姜凝点头：“我跟你说过了的。” “嗯。”戚尧坐下：“我还没吃，陪我等一会儿外卖？” 姜凝下意识看了一眼厨房，她突然意识到戚尧家里好像没有开过火，虽然戚尧看起来就不是会做饭且愿意做饭的人。 尤其上个星期他们两个一约饭就是在外面吃，姜凝住校，在戚尧没出现之前也不可能自己做饭，这倒是让她忽略了这个问题。 “怎么不找个阿姨给你做饭吃？” “没找到合适的。”戚尧打了个喷嚏，看起来有些疲惫。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姜凝顺势坐下，就在他对面看着他。 “今天中午。” 算算时间，就是说在她看到戚尧的时候，戚尧才刚回来没多久？ “你可以不用去学校的，在家休息一天明天再去也是一样。” “不问问我找你来做什么？” 姜凝有些心虚，笑了笑：“你找我来做什么？” “我布置的作业你完成了吗？” 还真别说，戚尧这个语气和表情拿捏得挺到位，有点儿像个正儿八经的老师了。 姜凝嘿嘿一笑，企图萌混过关。 戚尧像是早就想到了：“想必早起运动也荒废了吧？”姜凝没有否认，还试图狡辩：“我是觉得，劳逸结合比较有效果……”眼见他根本不吃这一套，姜凝赶紧转移话题：“你这几天都在忙些什么啊？” “……算了。”戚尧看了她几秒，低头拿出一叠什么文件，推到姜凝面前。 姜凝翻了翻，妈呀，全是英文。 要读懂这个，对当年还是高中生的她都不容易，更别说现在只是披了个高中生的壳子实质是文盲的她了，单词都不认得几个，更不要说内容想表达什么了。 姜凝咬着手指看着那些对她来说是外星语的文字，什么也没看懂，只认得基础的几个单词，组合起来也不能找出文章基本要义啊。 她放弃了。 姜凝抬头看戚尧：“这是考核吗？”刚问完又赶紧否认：“就算我遵循你的安排每天好好背单词，也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就能通读这些东西啊。” 戚尧好像对自己唯一的伙伴是文盲这件事既无语又无奈。 他说起另外一件完全不相关的事：“你都不好奇我们那个时候，世界末日的原因吗？” 姜凝不以为然：“能是什么原因？地球负荷不起了呗。地震，火山爆发，天气异常，所有人都开始生各种各样的病，不都是原因？” 她自我认知正确，普通人一个，抗压能力一般，承受着自己艰难高压的人生，能坚持活到现在已经很难了，重来一次，知道十一年后所有人都会一起死，只想躺平，其他的什么都不想管。 “那你不好奇我们为什么会回来吗？”戚尧问她。 姜凝迟疑了一下，点头：“好奇呀。”她顿时来了些兴趣：“你知道吗？穿越分为身穿和魂穿，咱两这种，应该是魂穿，魂穿又分了魂穿自己和魂穿其他人，咱们两属于带着之前的记忆魂穿自己。”她小叹一声：“只是不知道这到底算是穿越呢，还是重生呢？” 戚尧挑眉：“你也研究过？” “也？什么意思？” 戚尧下巴朝着那些文件点了点：“这几天我就是在忙这些，想看看我们回来的原因是什么，任何事情发生都一定有诱因，如果死在十一年后世界末日里的人都会回来，那不可能至今为止只有我们两个。但事实就是这样，我调查了一些事一些人，只有我们两个知道十一年后会发生什么。” 他们两个早就交换过彼此的信息，家境不可同日而语，经历过的事情自然也没什么雷同的。 两个人同年毕业，戚尧继承家业开疆拓土的时候，姜凝在兢兢业业当社畜。 后来家道中落，情绪起伏太大已经影响到了正常工作，她就辞职了，靠着自己一点积蓄，入股了朋友开的店，自己当自由职业工作者，接一些稿子，做做自媒体运营。戚尧那时候一直都在往上走，而姜凝的人生，持续下坠，唯一相同的一点就是，都看不到尽头。 戚尧看过去，姜凝正扬着下巴翻动那些资料，装模作样看了半天，最终还是放弃了，她什么都看不懂。 “这两天国外有场讲座，关于平行宇宙和未知世界探索的，我觉得跟在我们身上发生的事有一点点关联，我就去听了听，还跟专家聊了聊。” “你出国了呀？” 戚尧点头，还主动道了歉：“这件事跟你也有关，原本是应该叫上你一起去的，可我知道得晚，走得急，所以……” 第10章 姜凝摆摆手：“没事，没事，下次这种事你也不要叫我，反正我去了也听不懂。”她抱着胳膊问：“那你有什么收获吗？这些东西我实在是看不懂。” “有几个是沽名钓誉的，有几个是真的搞研究的，可是也只能解释科学已经正式的一些事，未知的宇宙和规则，他们也不敢妄下定论。” 姜凝探出脖子问他：“你跟他们说你是穿越回来的？” “不。” 姜凝稍微松了口气，还好，这小子看着挺精明的，但万一他觉得这世界上真有人能解释他们遇到的一切，他全盘托出，不会有人把他们抓去做研究吧？这个世界上什么人都有。而且他家条件那么好，有钱有势的，到时候受苦的还不是自己。 “我拿出你的新闻给他们看，当成借口问了他们问题。” 姜凝：“……” 她要窒息了。 戚尧似乎不明白她的反应：“你怎么了？” “你拿我的新闻给那些所谓的专家看？” “嗯。”戚尧点头：“这有什么问题吗？我还是因为那个才找到你的呢。” 姜凝深吸一口气，“你有没有想过，万一……万一他们觉得我真的是穿越过来的，也找过来，会不会解剖我啊？” 戚尧一愣，然后笑出了声：“原来你是在担心这个。” 他说：“放心吧，我隐去了你的姓名和居住城市，除了事件本身，用的全是假信息，而且，我也跟他们说明了，最后这件事被定性为是自我炒作，没有参考价值。只是因为引起了我的个人好奇心，才会主动参加他们的讲座和研讨会。” 姜凝这才放心了一些，“哦。” 只不过她还是不怎么高兴，也不知道是怪戚尧以她的事当成借口，还是自己当时刚过来太莽撞，什么话都敢往外说，完全没考虑过后果。 戚尧抿了下唇，问她：“你又是从哪里看来的那些信息？” “信息？”姜凝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哦，穿越重生那些啊。” 她耸了耸肩：“世界末日前我就开始研究啦。最近又看了很多。” 戚尧看起来不太懂，姜凝说：“小说啊，你没看过？分门别类的相关小说可多了。” 戚尧：“……” 他的表情一言难尽，“你对我们经历过的事情，好奇的做法是，去看小说？” “小说怎么了？”姜凝说：“小说是人类想象力的天花板，文字可以描述出一个个我们根本没有机会经历的奇妙世界，那些创作者创造出了那么多不同凡响的世界，怎么？难道在你看来，小说是很幼稚的东西？完全比不上那些专家的研究？” “我不是这个意思……” 姜凝撇撇嘴，“我知道你的意思，不用解释。” 戚尧垂眸片刻，刚要抬头说什么，有人敲门。 姜凝离门比较近，条件反射去开门，取了外卖放在桌子上。有些懊悔自己动作太快了。 “喏，你的外卖。” 戚尧没有动：“如果我说的话冒犯到你了，我跟你道歉。” “你一天到晚干嘛总跟我道歉？”姜凝干脆帮他打开外卖袋子，开了盒子，又掰开筷子，全部摆好放在他面前：“先吃饭吧。” 戚尧说了谢谢，低下头。 姜凝别别扭扭坐在他对面，“我知道，在你看来，我脾气古怪，说话不好听，一不小心就炸，你没必要顺着我的意思，频繁的道歉感谢，我不需要，我知道自己是个很糟糕的人，你不是第一个被波及到的人，你也没有必要容忍我，你总会有其他新队友的，不必因为这个……” “不是因为这个。” 戚尧打断她没说完的话，他重复了一遍：“不是因为这个。不是因为我们经历了一样的事情，不是因为我们两个不得不被凑成队友。” 姜凝眉头紧皱：“那是因为什么？” “因为我知道你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希望你能真的开心。” 第10章 010 后来几天的遇见，不是碰巧两个班都在上体育课，就是早操出门的时候前后脚，放学时候，戚尧离开会路过姜凝的班级门口，姜凝看到了他好几次，没有一次叫住他。 她非常非常非常讨厌自己，但是讨厌也没办法，她没办法面对戚尧。 或许真如戚尧所说，她应该去看看心理医生。 姜凝趴在桌子上，心想，看心理医生有什么用？反正十一年后大家都会一起死的。 那天听完戚尧说的话，她就走了，落荒而逃，后来回想起来，模样应该好看不到哪里去。 戚尧应该对她是很失望的，或许他也曾经在深夜里问过自己，为什么命运会带给他一个这样的队友。样样不拔尖就算了，还对生活一点儿希望都没有，每天都在混吃等死的路上。 姜凝拿出戚尧给她的手机，他们两个的微信聊天页面还停留在最后一次正经交谈当晚，她回家后又过了很久。 戚尧问她：[你没事吧？] 她没回。 不知道该回什么，有好几个瞬间都觉得就这样结束吧。 她跟戚尧的这段奇遇，未来的世界末日在她的世界里就当从来没有发生过，她抱着对未来的无望一天天等下去，一个人安静地等待死亡降临。 她猜想戚尧也后悔做了那么多事来找她，只是见证了她糟糕的人品和失败的过去。 姜凝宁愿戚尧没有出现过。 戚尧不知道她曾经也经历过世界末日，而姜凝不知道戚尧这个人的存在，自然也不知道他们遇到之后，他会试图帮助她，希望她变得更好。 她希望这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希望他们两个被命运强行安排在一起的队友，只是两个陌生人。 这段时间已经够让两个人都冷静下来了，姜凝的想法并没有改变，同时，她觉得是时候把手机还给它的主人了。 最后一节课的铃声响起，姜凝起身伸了个懒腰活动了一下身体，扭动脖子的时候刚好看到戚尧从他们班门前走过。 两人的视线蓦地对上，都停顿了一下，戚尧走了，姜凝坐下，突然没了吃东西的胃口。 “刚才你看到了吗？从咱们班门前走过的小帅哥，那个叫戚尧的，你还记得吗？” 康夏撞了一下她，姜凝当然看到了，点了点头，“我记得啊，怎么了？” 她真的只是顺口一问。 康夏近来对戚尧的兴趣好像没有一开始那么浓厚了，她不再在早操时间拉着姜凝叽叽喳喳，也不再说一班的“流川枫”如何如何了，她新看上了高三的一个师哥，起因是体育课主动帮她拿过运动器材，让她怦然心动。 “听说他在他们班过得不太好。” 姜凝收拾东西的动作停了下来：“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康夏没注意到她的情绪变化，“好像是跟他们班同学有什么矛盾吧，哎呀，具体的我也不清楚，就只是听说了一下……” 姜凝急切地问：“听谁说的？” 康夏这才发现她的反常：“啊？就……”她似乎有些难以启齿，姜凝眼珠子转了下，有了个猜想，问她：“罗百琪？” “呃……”康夏面色尴尬，点头：“啊，是她，但是她不是跟我说的啊，她不是总在一班晃悠么，到处乱窜，那天我等车的时候，听到她跟其他人在车站说的，我听到了戚尧的名字，就留意了一下。” “她怎么说的？” 康夏不解：“你怎么这么关心这件事啊？”她显然是误会了：“跟咱们班没关系，主要是一班的事儿，听说好像是受排挤了吧，其实也能想得通，那个班里都是些什么人啊，牛鬼蛇神凑了一窝，那个流川枫一看就是好脾气的人，可能是有什么事惹到他们了吧。你看吧，这次小考他们班成绩肯定不行，诶，不对，有可能能行，毕竟他们班作弊是没人管的。” 姜凝一直神色凝重，没有说话，康夏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凝凝，我们不去吃饭吗？你不饿吗？” “啊？去，走吧。” 康夏拉着姜凝的胳膊往外走，姜凝一直魂不守舍的，吃饭的时候走神好几次，都是被康夏强行召唤回来的。康夏固然看出了不对，却怎么都问不出来有用的东西。最后也只能放弃。 原本姜凝是打算了两个方案，要么神不知鬼不觉地溜到一班，把手机放到戚尧的座位书屉里，但是她不确定戚尧的位置在哪里，也不知道一班什么时候没有人，万一弄巧成拙就不好了。 于是打算实施方案二，方案二是确定戚尧不在家的时候，闪现过去把手机放到他家里，然后悄无声息地离开，但现在看起来…… 她准备把两个方案都放弃了，她想知道戚尧遇到了什么事，她想当面问问戚尧发生了什么事。 当天晚自习是数学，但是听说数学老师家里有事，临时走了，找体育老师帮忙守着，让同学们自己写作业。 体育老师年轻，也不那么较真，很多事得过且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第11章 有同学直接溜了，他也没管，姜凝也溜了，却没完全溜，她一个人去了操场，在黑暗里找了个位置坐着发呆，顺便抬头看看月亮。 今晚的月亮很尖锐，如果能被摘下来，两头或许可以被当作凶器…… “我妈说，用手指月亮会被割耳朵。” 姜凝没注意到身边有人，突然听到有男生说话，被吓了一跳。同时，她也是这时候才发现自己确实正指着月亮。 “你……” 姜凝叹了口气，拨弄了一下落在脸上的发丝，她原本是想在晚自习结束之后去戚尧家找他的，没想到这个时候会突然遇到，没有做好心理准备，突然词穷。 “我怎么了？” 戚尧坐在她身边，看不清脸上的表情，晚上没有人上体育课，现在全校都在自习，操场不开灯。 不过操场上不止他们两个，漆黑的角落里都或多或少有几个不想上课的学生。 “你怎么还逃课呢？”姜凝眯起眼睛来，在黑夜中凝视他：“好学生？” 戚尧低声笑了一下，跟他平时的感觉不太一样，带着点儿随性的邪气。 “怎么？继仇富之后，你又开始讨厌好学生了？怎么？我身上的标签全是你讨厌的是吗？” 他只是像开玩笑的语气，或许换成一无所知的姜凝，听不出来这句话背后可能藏着的东西，但恰巧姜凝今天下午听说了关于他的传闻，无法做到平常心对待无动于衷。 “我没有。”姜凝抿唇：“对不起，我总是嘴比脑子快。” 戚尧没说话，不知道接受了没有。 姜凝在身上摸了一下，那个手机她没拿出来，她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碰到戚尧，真不是个好时机。她暗道。 干坐着着实尴尬，姜凝看了他好几眼，戚尧都只是凝视着前方的黑暗。 姜凝顺着看过去，那边更远一些的位置，站着三四个学生，不知道在说什么，时不时传来笑声。 戚尧在看他们？有其他原因吗？还是在羡慕他们？ 不，以十几岁的心理状态来揣测戚尧的想法未免太看不起他了。 姜凝又想到自己从下午开始对他产生的担忧，以自己否决了自己。 如果非要以年近而立的标准去看待戚尧，那么也不应该会担心他跟几个十几岁小屁孩儿的矛盾。但还是担心，为什么？成年人落在未成年人堆里，做不到游刃有余，或许不是被排挤的难捱，而是……难堪或者挫败感？ “戚尧。” “嗯？” 姜凝问他：“你在你们班，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不等他否认，姜凝直接继续阐述：“我不是在诈你的话，我听说了一些事，你不用瞒着我，你经历过，当然也知道有人的地方就没有秘密，更何况这是在学校。” “还行，不是什么严重的事。” 姜凝咬了咬嘴唇：“那你现在是因为那些事不开心吗？” “你觉得我不开心吗？” 姜凝想了一下，点头：“我见你第一面的时候你就一直紧绷着，很遗憾我不是你想象中很优秀的队友，我连个优秀的学生都算不上，我帮不了你什么。” 她最终还是说出了自己原本打好草稿准备晚上面对戚尧的时候要说出来的话。 “回去吧，回到你原来的生活里去，回到你原来的生命轨迹里去，富有的家庭，有礼貌的朋友，前途无量的人生。”姜凝揉了下鼻子：“这地方不适合你，这所学校，花钱就能进，却没见除了你之外真正的有钱人把孩子送进来，你们班的那些人，没有几个想好好学习的，都只是想混日子罢了，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那你呢？”戚尧听她说完，轻声发问。 “我？我本来就属于这里啊。” “这里的操场，我每次跑步的时候都要骂一遍，厕所，脏得要命，路上遇到个穿一样校服的帅哥，一嘴的污言秽语。戚尧，我讨厌这里，但我属于这里。” 第11章 011 戚尧一直沉默着，然后问了她一句：“你从来没有对我的到来感觉到开心吗？” “怎么可能没有？”姜凝在黑夜中微笑：“你的到来，证明我不是疯子，证明我经历过的那些事都是真实发生过的，这对我很重要。” 戚尧不再开口，姜凝也不再多说。她希望给戚尧想清楚的时间，她理所应当地觉得戚尧现在当然是在考虑她的建议，这个时候不应该打扰他。 过了很久，戚尧还是一言不发，姜凝就有点儿撑不下去了。 安静久了，平和的气氛总会退化成尴尬。 “小哥哥，借个火。” 局外人的突然出声打破了他们之间凝滞的气氛，姜凝皱眉抬头，这个声音是她认识的人。 果然，对方看到她，瞪大了眼睛：“凝凝，你怎么也在这里？” 姜凝敷衍地扯了一下嘴角，是的，现在这个时候，自己在罗百琪的眼里应该还是个容易受惊的小白兔形象，就算没人管的晚自习，也根本是不敢逃掉的。 所以她过来之前根本没看到她？是专门来找她身边的人，也就是戚尧，来搭讪的？ 糟了。 姜凝发现罗百琪惊疑不定的目光在他们两个人身上来回往返，她才冷汗直冒突然意识到，他们被看到了。 最坏的情况发生了。 乌漆嘛黑的夜，逃掉的晚自习，孤男寡女，不起眼的角落里。 最最重要的是，罗百琪是个坏人品的大嘴巴。 很多年前，当然是以姜凝的正常时间线来算，其实跟这时候差不了太多。 她跟罗百琪是朋友，还是挺好的朋友，罗百琪咋咋呼呼，爱好串班呼朋唤友，每天都在努力营造自己是“百事通”“万人迷”的形象，谁都认识她，谁都喜欢她。 但其实人类在正常情况下，只要不是非常厌恶一个人，对方过分热情，总是能慢慢接受的，这就营造出了一种假象——罗百琪好像真的有很多好朋友，不仅限于同级生之间，高中部，初中部，她都熟，并且都有朋友。 姜凝并不喜欢过分外向的人，罗百琪的热情也并非发自内心，很浮于表面，非常容易被看穿。 一开始，姜凝只当她是个普通同学，得过且过。 谁晓得也不知道是为什么，罗百琪似乎格外想跟她做朋友。 一开始是会故意找她聊天，后来约她一起吃饭，再后来罗百琪跟小团体扎堆聊天的时候也会叫上她。 文理分班后，她们在同一个班，似乎所有人都默认她们关系很好，姜凝虽然搞不懂是怎么走到了这个地步，但是……就这样吧。 跟罗百琪混在一起，好像罗百琪的那些“朋友”，也就成了她的朋友，何况还有…… …… 高考成绩差不多，大学还报了差不多的几个大学，那时候虽然姜凝表面上跟她还是朋友，但内心一直希望她们千万不要被同一所学校录取。 罗百琪的第一志愿，是她的第四志愿。 谁知道，她直接滑档到了第四档，而罗百琪顺利被第一志愿录取。任谁听说了也要评论一句——“孽缘”。 同专业，同班，甚至同一个宿舍。 姜凝那时候虽然别扭，偶尔不喜欢罗百琪，但执着地觉得她们确实是朋友。 可很多人很多事，不是委曲求全就能走到自己希望的结局。姜凝在大学里最终还是跟罗百琪闹掰了，大学毕业对她来说最大的好处就是不用再跟罗百琪朝夕相处虚以委蛇了。 在她发现自己回来后的第一时间，脑子里并没有立刻响起警报，提醒自己远离罗百琪。 但是下意识就那么做了，而这个时候的罗百琪，才刚刚开始对她抛出友情的橄榄枝。 虽然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总是热脸贴了冷屁股，但热情总是不会持续太久的，在其他人看来，姜凝不好相处，不识好歹，但姜凝哪里在乎这个。 初到时，她有很多关于未来的事想跟别人分享，对方是谁都行，但意识到终究只是孤军奋战之后，她放弃了。而且她想过了，她说的一切都需要时间印证，但如果说出的事在未来真的发生，很难解释自己是因为从未来回来才知道的，而不是该事件的参与者。 总之，再让她面对讨厌的人，甚至还要再做一次被背刺的大怨种“朋友”，她不愿意。 至于别人如何评价她，对她来说没所谓。也正是因为她对罗百琪不同于别人的冷落排斥，让康夏虽然不理解，但确定了一个事实：姜凝不喜欢罗百琪。 “凝凝，怎么了？不介绍一下吗？” 见她不说话，表情晦暗不明，罗百琪亲昵地摇了摇她的手臂，姜凝看着她们皮肤接触的位置轻轻皱眉。 “介绍什么？你不认识他？” 借火？ 姜凝才不信她是因为想在学校抽烟随便找人借火，她一定是看准了戚尧在这里，才打定主意过来的，那只是蹩脚的借口。 罗百琪脸色不太好看，扁了下嘴巴，她是一个人过来的，但之前明显不是一个人待着，见她迟迟不归，她的“朋友”也找了过来。 第12章 姜凝看清楚其中一个人的身影，心情格外地差。 “凝凝，我很久之前就想问了，我是有什么地方得罪你了吗？你可以跟我直说，我感觉我们之间有什么误会，如果我真的让你觉得不高兴了，你告诉我，我跟你道歉。” 姜凝心说，你要跟我道歉的事何止一两件，晚自习这点时间哪里说得完。 而罗百琪的朋友过来之后，刚好听到她说的这句话，可怜兮兮的语气和表情，搭配姜凝一脸无语和不加掩饰的厌恶，很好品。 “姜凝？你们这是怎么了？” 说话的是陈沁，高三的时候她和罗百琪会成为死对头，但现在还是如胶似漆的好姐妹。跟在陈沁后面的是两个男生，一个叫程阳，一个叫李译北。 陈沁提问的时候眼珠子就贴在了戚尧身上，根本没看姜凝一眼，这也证实了罗百琪过来是专门奔着戚尧来的。 但这样一来，就不知道他们几个在那边看了他们多长时间，到底有没有发现戚尧身边有个她。 这并不重要。 “没怎么啊。”姜凝开口，一副不好好说话的样子：“罗百琪同学要在学校抽烟，我正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劝她呢。” 罗百琪瞪大眼睛：“你……你胡说八道什么？！” “哦？”姜凝似乎不理解：“那你刚才问我借火？难不成要在学校烧纸啊？又不是中元节又不是清明节的。” “我哪儿问你借了，我明明是……”她说到一半，才意识到正主一直没说过话，自己的形象可能已经不那么好看了，立刻收敛了一些。 “凝凝，你误会了，我是问你们有没有拿手机。” “是吗？”姜凝摇头：“没有。”她扬了扬下巴，“李译北手里不是手机吗？你舍近求远啊。” 还好天色够暗，用脚趾头想想都能知道罗百琪现在的脸色肯定非常难看，这样的夜晚给了她一点体面和基本的教养。 她来搭讪的目的还不够明确吗？姜凝一而再再而三地拆穿她，她们到底是什么时候结下的仇？ 被提到名字的男生把手里的东西收了起来，“姜凝。”他轻声开口，看着戚尧问：“这是谁？” 战友？队友？同命人？朋友？ 姜凝还没想好怎么介绍，陈沁起哄：“不会是你男朋友吧？” “我叫戚尧，一班的，新来的转校生。” 戚尧终于开口，罗百琪和陈沁的眼睛亮了，李译北和程阳的脸色不怎么好看。 “转校生？我听说过你，你怎么跟凝凝认识的？你们……你们是什么关系啊？”罗百琪找了个台阶疯狂往下：“你不会真的是我们凝凝的男朋友吧？” 不等戚尧反驳回应，罗百琪故技重施又去拉姜凝的手，“哎呀，凝凝，怎么谈恋爱也不告诉我们？他刚转来不久吧？你们是什么时候认识的？怎么在一起的呀？” 姜凝明白，陈沁明白，罗百琪自己更明白。 她说这些话，是故意在激戚尧，如果他们真的是情侣关系，戚尧可能会因为不好意思闹别扭，而如果他们不是情侣关系，戚尧必定会立刻解释清楚。 这种长相的男孩子，最害怕冠上一个“名草有主”的名声，被所有人知道他有女朋友了，还怎么游戏人间？ 一般情况下，姜凝是希望戚尧立刻澄清的，但偏偏面对的是罗百琪，她还真不希望戚尧澄清，干脆就让她误会好了。 “我们什么关系跟你有关系吗？”姜凝偏了下头，“我谈恋爱不谈恋爱都需要跟你汇报？” “姜凝。”程阳垮下脸：“你好好说话，你现在怎么成这个样子了？平时都是把炮仗当饭吃的吗？” “请你也好好说话。”戚尧微微上前，站在姜凝旁边：“抱歉，凝凝刚跟我吵了架心情不好。请谅解一下。” 他转头说：“凝凝，刚才不是想走了吗？现在就走吧。” 第12章 012 爽死谁了？ 爽死我了！ 虽然非常不应该，但是不久之前发生的事带给了姜凝久违的雀跃感，她看着罗百琪跟陈沁吃瘪，心里就痛快。 “你那是什么表情？” 姜凝回神，摸了摸自己的脸：“大概是……反派终于得逞的表情。” 戚尧忍俊不禁，“我刚才看你好像不太喜欢那几个人，所以……你不介意吧？” “不介意。”姜凝清了清嗓子：“倒也没有不喜欢，只是之前有些不愉快。当然在人家的记忆里没有存在过，我们的不对付，看起来很像我在单方面针对谁。” “是过来找我搭讪的女生？” 姜凝看了他一眼，轻轻点了下脑袋。 “又是一段不愉快的故事？” 姜凝没有否认，戚尧笑了下，姜凝撇撇嘴：“没错啦，我的人生里好像就没有什么愉快的往事。” “肯定是有的，不在过去，也会在将来。” 姜凝皱眉，她才不信。 “将来？十一年后世界都毁灭了，哪里会有什么好事发生。” 戚尧不认同：“在那之前不是还有十一年么？” 姜凝叹气。 绕来绕去终究会绕回来，她这时候心情还不错，不想跟戚尧继续讨论太过深沉的东西，但是越过了这个，下一个还是差不多的。 她想问问戚尧遇到了什么事，她想过了，无论如何道听途说都比不上直接来问他本人。但是她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才能一击必中，要怎么问戚尧才一定会告诉她实情呢？ “你要有心理准备。” “哈？” “你跟我认识的事，应该藏不住了，可能会有各种各样的版本，或许会很离谱又合理。”戚尧看着她：“刚才你的第一反应难道不是这个吗？我原本想假装跟你不认识的，但是看你后来……所以才……” “啊。”姜凝恍然，然后颇为无奈点了点头：“没关系，我做好心理准备了。” 她看着戚尧笑：“没事的，刚才谢谢你，我是希望你那样做来着。” 让罗百琪发散思维去揣测她跟这个惹眼转校生的关系，她有点爽，但既然痛快过了，后期随之而来附赠的压力她也要接住才行，这个道理她懂。 “你好像挺开心。” “开心啊。”姜凝想了一下：“大概是‘大仇得报’的感觉，虽然这么说很斤斤计较，毕竟这时候的她，已经不是那个我最讨厌的她了，还没有发生那些事。” 戚尧没说话，像是在思考。 姜凝问他：“我是不是过于嘚瑟了？那叫什么？小人得志，是吗？” “我不这么认为。” 戚尧轻声发表自己的看法：“虽然她不是当时的她，但你一直是同一个你。如果你按照原来的人生轨迹一步一步走，她还是会伤害你，更何况，我不相信一个好人会在短短两三年内就变成坏人，她本质上并没有任何变化，她被你讨厌，也不算冤枉。” 姜凝有点儿意外：“我以为你会劝我回头是岸，毕竟这个时候还什么都没有发生，她跟我还是陌路人，不要斤斤计较，要想着改变自己，不能沉溺于过去。” 戚尧挑眉看了她几秒，扶额笑了：“我在你眼里的形象是这个样子的吗？很像唐僧。” 他正色起来：“我不是乐于普度众生的人，我没你想象中那么伟大。” 不可否认，良好的家庭背景加上雄厚的财力，在这些大部分普通人一辈子都接触不到的东西堆砌成的宫殿里诞生成长的孩子，也不能个个都花天酒地不务正业。 也是可能会出现好孩子的，当然，可能是家族玄学，更大概率是家庭导向正确，教育得当。 姜凝相信这样的人是存在的，但她不信自己会遇上，直到她认识戚尧。 她非常不愿意承认自己这段时间情绪不稳定跟戚尧本人关系很大，戚尧的存在让她觉得这世界有一点点美好，但相互衬托之下，她就变得更糟糕了。 可这不是戚尧的错。 她明白这一点，才愈发不想控制自己，有几个瞬间，真希望世界末日现在就降临，而不是在遥远的十一年后。 姜凝抓了下自己的短发，偏头看向身边的人：“你一点都不担心吗？我跟你的事，就像你说的，可能会被传得很离谱，大概率还会斩断你的桃花。” 她问：“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不想找个小姑娘谈个恋爱什么的？跟我传了绯闻，有很多小姑娘可就望而却步了。” 戚尧看着她笑：“那我请你吃饭，表示感谢？” 姜凝垂下脑袋抿了下嘴唇：“你这个人的人设，有时候给我的感觉，简直好的像个人工智能。” 戚尧眨眨眼睛：“这是在夸我吗？” “是谬赞。”姜凝笑了一声：“要去吃东西吗？我请你。” 戚尧没有犹豫就答应了，姜凝直接带着他往学校外走，戚尧问她：“你一会儿还要回教室？” “不啊，直接回宿舍。” 戚尧拉住她，姜凝在他的注视之下无形中感觉到了莫大的压力，果不其然：“既然我们的矛盾解开了，跑步和学习都正常进行吧？” 第13章 姜凝拒绝，义正言辞地拒绝了。 “谢邀，婉拒了哈。” 她说：“我真的不想再学一遍了，跑步什么的感觉也很没有必要，你拿我当朋友，可能就必须要接受我丧丧的样子，因为我不想改变。” 不等戚尧开口劝，她直接化被动为主动：“反正明天你跟我认识的事肯定会被罗百琪和陈沁那两个大嘴巴传得全年级都知道，你威胁我的筹码可是不在了，我不想学，也不想跑，我就想躺着。” 戚尧看着她：“我不威胁你了，但我想让你试试。” “试试？”姜凝一脸不情愿，但还是问他：“试什么？” “如果十一年后的世界末日没有发生呢？你跟经历过那些事情的你也不一样了，你有机会尝试之前没有尝试过的人生，不想试试看吗？” “不想。”姜凝知道自己很糟糕，这是她下意识的答案，也是真实想法。 “我很累了。”姜凝看着戚尧：“我知道你没办法理解，不可能共情，我也不需要你理解共情我这种人。过去的二十多年，我也曾经一次又一次产生信心，感觉自己可以改变，当然不是说这个世界，我只是想维护自己的家庭，想让父母过得好一点儿，但就是不行，反而一次比一次倒霉，我越想往上走，就越陷越深。这就是世界给我的答案，世界末日对我来说不是末日，而是解脱。” “那我呢？” 姜凝懵了，“你？什么意思？” 天之骄子啊，跟她是完全不一样的人。他们两个根本没有可比性。 “你不知道我为了来到你身边付出了多少，做了多少事。” 姜凝一头雾水，这是开始道德绑架了？ “你清醒一点啊，我不是那么有道德负罪感的人，而且……而且又不是我逼你的，你现在可以回去嘛。” “回不去了。”戚尧轻叹一声，“李叔说了你的事，我爸妈大发雷霆，原本是要过来找你的，被我和李叔劝住了，最最重要的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们这次跟上次不一样，给我找了个女朋友，他们想强迫我……” “豪门联姻啊？”姜凝瞬间来了兴致，戚尧的表情却格外苦涩。 “我希望……既然我们是队友，这场戏既然开演了，你能帮我演下去，就算不能变成很优秀的人，起码，看起来是为了我，能不能稍微努力一点？”戚尧看着她，似乎很难为情：“我想以这个作为突破点跟他们说，你是值得我为之奋斗甚至放弃一切的人，因为你也会想要为了我变成更好的人。” 假装双向奔赴？ 姜凝摇头：“豪门联姻不是挺好的吗？那些电视剧啊，小说啊，里面的白富美没一个差劲的。”她拍了拍戚尧的肩膀：“你啊，还是生活阅历少了，等你到了一定的年纪，就会明白，门当户对是很重要的现实因素。” “我都快三十而立了，你真当我十几岁啊。”他一脸难色：“行吧，虽然这么说起来我很肤浅，但是，你看到那个‘白富美‘的样子就该知道，小说跟电视剧都是童话故事。” 这么说姜凝立刻就明白了：“她很丑哦？” 戚尧表情一言难尽：“不应该这么说一个女生，面丑心甜也不赖，问题是，她生活作风有问题，她才多大呀，跟多少人纠缠不清，还……玩得很开。” 姜凝脑子里蹦出了很多不堪入目的词条，那些词条一般只会出现在深夜里，她的手机浏览器的搜索页面上。 “长得丑，作风差，你爸妈也愿意？” “怎么不愿意？谁让她家比我家有钱呢，我算什么呀。” 姜凝有点儿怜惜戚尧了，这个世界上谁是真正没有烦恼的人呢？ “这根本不是联姻，是和亲啊。” 戚尧现在没有退路了，他们的名字在一起，姜凝深吸一口气：“放心，我帮你。” 第13章 013 姜凝打着哈欠进班的时候整个班里还没有多少人，但她依然注意到了角落里站着的罗百琪和程阳，她忍住翻白眼的冲动默默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 可是她不想招惹别人，不代表别人就不会主动来招惹她。 罗百琪的脸跟昨晚相比就像是临时换了一张，笑意盈盈地坐在康夏的位置上，跟她说：“凝凝，你谈恋爱了我竟然什么都不知道，真不够意思。” 姜凝沉默不语地看着她，顺便把第一节 课要用的的书本摆好，罗百琪看她不接话，并不气馁。 “凝凝，你可能没把我当成朋友，但讲真的，我是把你当成好朋友的，所以有一件事，我必须要跟你说。” 姜凝还是不说话，只是时不时看她一眼，像看一场独角戏。能在姜凝冷漠审视的眼神里继续热情地自顾自说下去，也是一种沉得住气的表现。 “那个新来的转校生，呃……就是你男朋友，你知道他最近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姜凝还是没有说话，她知道罗百琪的小把戏，专门提这件事，反反复复地提，无非是希望听到姜凝说一句“不是，他不是我的男朋友，你误会了”。 哎，她就是不说，急死她。 罗百琪等不到下文，有些没想到，突然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演了似的，迟疑了一下。 而就在这“一下”之间，康夏来了，看到她“咦”了一声。 罗百琪一副慌慌张张的样子，像是有很紧要的事情要跟她说，可是又不能被康夏知道，所以很为难。她似乎经历了左思右想，起身拍了下姜凝的肩膀，默默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那个欲盖弥彰的动作就像个劣质的演员，弄得姜凝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她动了动肩膀和脖子，这才觉得舒服一些。 “凝凝。”康夏小心翼翼地坐下，姜凝看向她：“嗯？” 康夏张了张嘴，可能心里闪过很多猜想，但最终什么都没问：“早上好啊。”姜凝对她笑了一下：“早上好。” [凝凝，一班有女生跟你男朋友告白，被他拒绝了，怀恨在心，好像在欺负他，喜欢那女生的男生也看他不顺眼，所以……我不知道你知不知道，我只是听说，你……你要有心理准备，那些人恐怕你惹不起，也让你男朋友当心些吧。] 姜凝没回，她收到罗百琪的短信才发现自己存过她的电话号码，回想起来应该是刚开学没多久的时候存的。 回来后她也没看过，还以为她们这一次完完全全没有交集。 姜凝把手机收起来，只当没看见。 她突然意识到戚尧说得很对，即便这个时候罗百琪跟她的矛盾还没有经过时间的提纯让她们对彼此深恶痛绝，但罗百琪就是罗百琪，她一点儿都没有变。 她想起很久之前的某件事，当然现在还没有发生。 大一的时候，她跟罗百琪还是面子上过得去的朋友，事实上从高中到大学都是同班，听起来确实很亲密也很难得。别人都以为她们是很好的朋友，她有时候也会产生错觉，因为“难得”会不小心忽视一些她其实早就看到了的对方的缺陷。 那时候姜凝机缘巧合迷上了摄影，申请加入学校的摄影社团，在加入之前她根本不知道社团里都有谁，后来才知道有一个所谓的风云人物。 是别系大三的学长，据说因为身高出众很受欢迎，性格也有些特立独行，总得来说有点儿招人。 罗百琪天天在她耳边说那位学长如何花心如何人渣如何仗着家里还算有钱欺负弱小习惯性耀武扬威，姜凝那时候确实没有相关的社会经验，也没脑子。 她以为罗百琪总是跟她说那些是因为真的担心她，害怕她被蒙蔽导致一不小心误入歧途，也没有想过去求证一个跟自己几乎无关的人其人品是否过关，哪怕他们相处之中对方一直对她还算不错，她却一直以罗百琪描述的形容词去看待他。 直到她们彻底闹掰，很久之后了，那位学长回学校帮忙拍校庆，说起当时其实有点喜欢她的事，姜凝本人直接被钉在原地。 “那时候我们宿舍的都说让我勇敢一点跟你说清楚，但我觉得你刚入社又才大一，这种告白可能在你看来会显得太轻浮，一直在犹豫。我朋友多管闲事去帮我打听了一下，你最好的朋友说，你有男朋友，是你的高中同学，我才……”他抓了抓脖子，有些不好意思：“我本来想亲口问问你的，可能我看起来太不靠谱了，你好像一直很讨厌我。” 最好的朋友……你好像一直很讨厌我…… 姜凝那时候没觉得有多遗憾，真切体会到了什么叫可笑。一直轻信罗百琪的她很可笑，而罗百琪自作聪明在她背后做这些小动作，更可笑。 那位学长根本不是她的菜。 就算他们之间没有误会，学长顺利跟她告白，她也不会答应。 但罗百琪以为她会。姜凝已经不想知道为什么她要那么说，为什么她从来没有提过这件事，是因为她喜欢那位学长还是因为她当时没有男朋友所以不能容忍姜凝先得到一段恋情？都不重要了，姜凝只是觉得有点对不起那位学长，她一直戴着有色眼镜看他，谈不上讨厌，但没有罗百琪，说不定他们在社团的时候会成为关系还不错的朋友。 第14章 这条短信又是什么意思呢？罗百琪是真的在担心她和她的“男朋友”吗？姜凝才不信。她百分之百是想让她知难而退。 只是两节课过去，康夏的状态就跟早上刚到学校的时候一点儿都不一样了。 姜凝戴着耳机假装事不关己，但并不是全无知觉，她知道班里小声议论她的人越来越多，也知道门口甚至还有其他班的学生朝着他们班里张望，指指点点。 她知道戚尧转校后的这段时间挺出名，但没想到出名到了这种程度。 但没办法，戏接了就得敬业演下去。 戚尧没得选，她也是一样。他们是被命运绑定在一起的队友，必须共进退。 康夏几次欲言又止，姜凝摘了耳机看向她：“你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一直憋着难不难受？” “那，那我就问了啊。”康夏有些抑制不住地激动：“凝凝，他们都说你谈恋爱了，跟……跟一班的那个转校生，是真的吗？” “不是真的。”姜凝轻描淡写地回答，顺便拿出水杯喝了一口水。 康夏瘪嘴：“真的吗？好多人都这么说，还说你们两个被迫官宣是因为，昨晚一起逃了晚自习，在操场摸黑亲热……” “噗……”姜凝一口水没包住喷了出去，呛得她眼泪直流，一直咳嗽。 康夏连忙帮她顺气，缓了好一会儿，姜凝才重新成功开口说话。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她提高了声音：“谁在那儿胡说八道！最好好好藏着，被我抓到了，等我撕烂你的嘴！” 康夏瞪大了眼睛看她嚣张跋扈的样子，从来没见过，跟见了鬼似的。 姜凝又顺了一会儿气，清了清嗓子，小声跟康夏解释：“别听这些小道消息胡说八道，没有的事。” “你们没有在一起？” “没有。”姜凝叹气，闭了闭眼睛：“但是其他人这么以为的话，就让他们这么以为吧，我跟他是朋友，帮个忙罢了。” “噢！我知道了！”康夏立刻转变了思路：“你是说他的追求者太多了，你作为他的朋友，假装是他女朋友，帮他挡住那些莺莺燕燕？” 根本不是这么一回事。 ……但是也差不多吧。 挡烂桃花，跟挡他爸妈和他那个和亲对象有什么区别？区别不大。 “差不多吧。” 康夏笑得很古怪，“凝凝啊，你小心，这样最容易发展真感情了。” 姜凝翻了个白眼：“他们都在议论我？” “嗯！”康夏用力点头：“刚才我出去还有不认识的人揪着我问呢，问我跟你是同桌，知不知道你在跟戚尧谈恋爱，问我是不是真的。我还在想戚尧是谁啊，一问才知道，是那位帅哥。” 姜凝用指间的笔轻轻敲了敲桌面：“以后再遇到这种人，不用理他们，或者说你不知道，再不然就说你跟我关系不好，我不愿意告诉你，总之别扯上关系。” “我没事。”康夏眼里燃起八卦之火：“你跟他是怎么认识的啊？你们以前就认识？不对啊，那回要不是我拉着你看他，你好像都不知道有他这么号人啊。” 是，没错，就是在那天认识的。 可惜不能跟康夏说太多。 “这件事有点复杂，有机会细细跟你讲。”姜凝思忖片刻，跟她说：“现在只有你知道我们两个不是情侣关系，你能帮我个忙吗？” 康夏眼睛亮了，“听起来你们好像是在完成什么秘密任务，好刺激啊。” 她摩拳擦掌蓄势待发的样子在姜凝看来有点可爱。 “说吧，我能帮你做什么？” 第14章 014 “是那个宋嘉嘉，你知道她多小气的，眼睛又长在头顶上，告白都要搞得大张旗鼓的，估计是因为信心满满吧，结果被戚尧当场拒绝，她脸上挂不住，就……” 康夏没说完，但是姜凝明白了，她问：“还有呢？” “还有姜锐峰，他不是一直跟宋嘉嘉不清不楚的么，原本两人之间的那层窗户纸就差捅破了，结果半路杀出一个戚尧来，宋嘉嘉瞬间变心，姜锐峰本来就挺生气的，一看宋嘉嘉还被拒绝了，就也……” 康夏看姜凝不说话，虽然她还没有跟戚尧正式接触，但既然戚尧是姜凝的朋友，她自然也就把还不算正式认识的戚尧也当成了朋友，主动跟他们站在了同一边。 “要我说，他们两个简直绝配，都小心眼又记仇，狼狈为奸的，干脆早点在一起好了，不要去祸害其他人。” 姜凝问：“他们都做了些什么？” “我也没打听到什么，但是想想也知道，还不就是那些小把戏。往课桌里放点东西，吓唬啦，嫁祸啦，再不然就是课间骗他去什么地方，恐吓威胁什么的，跟他们以前欺负那些学生的做法差不太多，但他们应该不敢现在就对戚尧动手。” 康夏看起来很气愤，但是又不太理解：“他长得那么有攻击性，真是看不出来原来是个软柿子啊，怎么会这么容易就被欺负呢？他的家庭条件应该不错吧？为什么不反抗呢？正常人不是应该反抗吗？” 这件事里，姜凝也有想不通的地方，她一点一点捋，想要拨开迷雾，但是总是不得章法。 一班只是少爷小姐居多，但绝对不能以偏概全，不可否认，他们班也有一些正常学生，只是正常的大多数会对那一小撮害群之马视而不见。 当然可以理解，毕竟人类是趋利避害的动物，如果换做是她，也会敬而远之不会想要当个英雄挑战那些没有底线的社会蛆虫的底线。 在学校欺负比自己家世差背景弱的学生，这种事每天都在发生，他们不缺钱，也不缺时间，不在乎成绩，也不关心未来。 盯上谁只是因为看不顺眼或者自己当时心情不好，有时候他们也会问那些被欺负的学生要钱，但只是想彰显自己有多厉害，要来的钱还不够他们一天的生活费。 一群小屁孩以为在学校里自己已经成了社会顶层规则制造者，奈何他们的学校就是这样，鱼龙混杂，老师也是看人下菜碟。 戚尧家里有钱，应该也有社会地位，就像康夏说的，其实他跟他们是在同一条起跑线上，或者更高，就算低，也低不到哪里去，或许是因为情况尚不明朗，他们现在还不敢真的对他怎么样，只能想尽办法膈应他恶心他，所以他为什么不反抗？ 而且姜凝还知道康夏不知道的最最重要的一点—— 戚尧的灵魂可不是十几岁的高中生，他跟自己一样啊。 都是活过一次的人了，就算没有受过社会的毒打，也不至于这么怂吧？难道真的是因为骨子里的教养？还是因为他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类型的无赖所以不知道该怎么办？或者说，他有自己的计划和应对的办法？还是因为他知道家里人根本不会管，所以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默默委曲求全忍了？如果真是最后的原因，那算起来这件事她还有责任了？毕竟戚尧如果不是为了找她见她，也不会转学到这个鬼地方来。 “凝凝，你在想什么？” 姜凝只能摇头：“没什么。” 康夏有点儿担心她：“我帮你打听这些是因为你现在不方便自己问，我理解，我能力有限，也只能做这种事了，其他的也帮不上你。虽然他挺可怜的，无妄之灾嘛，但是毕竟我跟你才是朋友，所以我还是得劝劝你。” 姜凝笑了：“劝我什么？” 康夏一脸凝重：“那些妖魔鬼怪确实应该被教训，但是你肯定也对付不了他们啊，你想想，连戚尧都忍了，你还能怎么办呢？而且我很担心，现在你们两个的事情说不定连老师都知道了，宋嘉嘉跟姜锐峰能不知道吗？我担心你会有麻烦。” “不用担心，没事的。” 姜凝气定神闲的样子，让康夏更担心了：“你好像被某个大神夺舍了一样，跟你以前差别好大，你完全不害怕的吗？” “怕什么？她们还能杀了我不成？” 姜凝看着康夏忧心忡忡的样子，揉乱了她的头发：“行了，在学校的时候我就跟你一起进出，放学后我就回宿舍窝着，怎么样？就算她们想对我做什么也没有机会嘛。” 康夏放心了一点点，然后危机在下一刻降临。 姜凝收到了一条信息，约她晚自习之前到旧实验楼后面去见一面，说是“聊聊天”。 是条陌生号码，她不知道是谁，但能猜到对方为什么会找上她。都是戚尧那张脸……和那身气质惹的祸，公狐狸精。 这条信息姜凝看的时候恰巧被康夏看到了，康夏猛摇她的胳膊：“怎么办？怎么办？简直是怕什么来什么！” “你冷静一点。”姜凝扯了下嘴角：“能怎么办？我不去不就行了。” “可以吗？”康夏不觉得这样对方就会善罢甘休：“要不我们跟老师说吧？我觉得这件事你自己根本解决不了。” 姜凝高中三年已经把这所学校了解得十分透彻了，她摇摇头，不觉得这是个解决问题的好办法。 第15章 “我去告状也不知道对方是谁，只有一个陌生的电话号码，说不定还是黑号，我前脚进办公室，后脚人家就把卡扔了，又该怎么办呢？那样不是让他们更生气？还会觉得我是个小学生，胆子小，很容易被欺负。” 姜凝叹气：“而且，你也说了，估计老师那儿都知道我跟戚尧的名字有关联了，现在在他们眼里，是我早恋在先，怎么会帮我？” 康夏瞬间变成一张苦瓜脸：“如果你成绩很好的话，他们肯定还是多少会管一点儿的。” 姜凝点头，表示认同：“所以呀，你一定要好好学习，避免在遇到跟我现在类似的事情的时候，处于孤立无援的状态。” 康夏真的很担心她：“凝凝，你不是孤立无援，你还有我呢，我……虽然也帮不上太多，但只要能帮上你的，你直接开口，我不会推辞。” 姜凝笑笑，没说话。 康夏成绩比她好，大学的时候她们不同校，康夏去了别的城市，一开始她们还总是打电话，开视频，毕竟总也见不到面，大家的生活都分别加了新的名字，两个人的联系渐渐就少了，而且越来越少。 姜凝不是恋旧的人，何况有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她急切地想与过去的一切割席，而康夏属于过去的那部分。世界末日来临之前，她们几乎已经断了全部的联系，彼此都只停留在对方的微信联系人列表里，聊天页面都不会打开的状态里。所以世界末日之后，康夏怎么样了呢？姜凝现在突然有些好奇。 “没办法告老师，应该也不能告诉你爸妈吧？”康夏紧皱眉头：“那你得告诉戚尧啊，虽然他很可怜，但既然你们不是大家想象的那种关系，这种事牵扯到了你，他应该要付一点责任吧？” 姜凝：“……” 还真是不好解释，戚尧走到今天，需要负责任的人可能是她。 姜凝没有按照陌生号码里的要求按时赴约，她正常上课，正常吃饭，正常接受注目礼，正常放学回宿舍。 康夏担心的一切都没有发生。 而这一天，姜凝除了早上跟戚尧见过面，就再也没见过他，戚尧也没有主动联系过她。 说实话，姜凝有一点点担心他，但是又觉得不至于。 他好歹也是个成年人了，就算因为家庭因素一直顺风顺水过了近三十年，也不至于缺心眼到回到过去连这种程度的校园霸凌都解决不了的地步吧？如果他们都是十几岁的未成年人还情有可原。 但姜凝担心的点在于，他原本可以利用自己的家庭优势轻松解决这个问题，可现在大概率家庭不能成为他的支柱了，这是这件事情里唯一的破绽，而这个该死的破绽不仅跟她有关，甚至可以说是因她而起。 姜凝不觉得自己是个道德标准很高的人，但戚尧对她来说，不仅不是完全不相关的陌生人，情况还复杂得多，复杂到了没办法跟别人解释的地步。 他们是经历过世界末日后，彼此唯一的队友，没得选的那种。 如果她坐视不理，戚尧会不会失望呢？比被全世界抛弃更可悲的是，他为姜凝付出放弃了那么多，即便起因是谎言，姜凝却站在了他的对立面。只有他们知道这个世界未来会发生什么，他们有共同的秘密，理所应当是站在一起的同路人，可姜凝选择背弃他，明明前一天还答应要帮他的。 第15章 015 意外发生在第二天下午，当天早上她并没有跟戚尧见面，而戚尧也罕见地一直没有联系她。 姜凝不确定他是不是失联状态，毕竟自己也没有主动联系他，脑子里还是一团乱麻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整件事的时候，麻烦就找上门来。 下午第一节 课刚下，同宿舍的李子绮站在姜凝班门口叫她的名字，姜凝没听到，对方也不进班，就站在门口叫，还是康夏刚好进门的时候发现，进去提醒了姜凝。 “怎么了？” 姜凝一开始还没多想，第一反应就是对方来借什么东西，或者来问什么学校安排之类的，毕竟她跟宿舍另外三个舍友并不同班，总体说来她们来找她也就这些可能性。 但是看到她的表情，姜凝还是多了点儿心眼，对方看起来有点奇怪，还有些心虚。那种表情和眼神经常出现在被迫做坏事却没经验的人的脸上。她联想到了一些，跟最近有关的事，还能是什么。 “小玉的生活费丢了，她正哭着呢，你有没有看到？或者有没有看到是谁拿的？” 姜凝微微睁大眼睛，一脸震惊，这其中有装的成分，但也有一定的真实性，毕竟刚才她在门口叫她名字的时候音量跟只有那么大似的，现在说起这件事，却像套了个音响似的。 一下子班里的人全都朝着她们这边看过来。 “我没看到。”姜凝紧张的问她，“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呢？她生活费原来是放在哪儿的？现在她怎么样了？情绪好点儿了吗？” 李子绮的表情有些古怪，别人看不出来，姜凝却看得明明白白。 这就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或者说台词没背好就被推上场的样子。舍友的生活费丢了，李子绮作为舍长应该为她着急想要帮她赶快找回来，她现在却比姜凝还要紧张，没鬼才怪。 “很难过，你知道她家里的情况吧？她家情况不太好。说是放在枕头下面的，我们几个倒都知道，她也觉得宿舍都是好人就没防着，这么久了也没有发生过这种事情。” “噢。那她知道是什么时候丢的吗？”姜凝好奇地问。 “中午，她确定是中午，第三节 课间她跟冯云回去还取了东西，那时候还在的。” 姜凝皱眉思考，耸肩摊手：“真可惜，我今天中午没有回宿舍，没机会看到有嫌疑的人，要不你再问问其他两个？” 李子绮张了张嘴，“……哦，好吧。” 然后就真的转身走了。 她可能没想到姜凝会说自己中午没回宿舍，一时之间不知该怎么应对，毕竟，可能在她们制造的剧本里，并没有想象过姜凝有这种回答。 李子绮走了，姜凝回到座位上，全程冷笑。 有同学刚才听到了李子绮跟姜凝的对话，这会儿正在跟身边的同学热情分享新鲜出炉的八卦，还没有传到康夏这边，康夏撞了下姜凝的胳膊，问她怎么了。 姜凝恢复了一下面部表情，对她笑了：“没事。”她说：“我亲爱的舍友丢了点儿钱，来问问我知不知道什么情况。” 康夏不明白她的表情和反应，只能根据她说的话猜测了一下，“哦，那她一定很着急吧？丢了多少？” “不太清楚。”姜凝从笔袋里拿出一根圆珠笔，将顶部摁下，“咔哒”一声，姜凝抬眸，“夏夏，你说，金额要是大的话，应该要建议她报警吧？” “看她本人吧，金额小也可以报警啊，但是，是在学校丢的吗？学校会允许学生报警吗？毕竟怎么看都是学生偷的吧？” 姜凝唇角弯了弯：“对啊，怎么看都是学生偷的，也不知道是哪个学生。” 康夏叹气：“还好中午发生了那件事，要不然说不定你……”她看到了姜凝的微笑，心里一紧：“凝凝，你怎么了？你舍友丢了钱，你怎么好像……有点儿高兴？” 姜凝抬手捧住半边脸，“就像你说的啊，我觉得很幸运。” 事情持续发酵，在当天下午最后一节课的时候，班主任到班里来把姜凝叫走了。 办公室里，她的三位舍友都在，失主李小玉哭哭啼啼的，李子绮跟冯云一开始还算镇定，看到姜凝被领进门，只是看了她一眼就着急忙慌地移开目光。还是太年轻啊，心理素质太差，演技也不行。姜凝在心里小小评价了一下。 副校长坐在沙发上，除此之外还有几个没有课的老师，大概是无处可去只能当个热心观众。 班主任轻声开口：“姜凝啊，这次叫你来，想必你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们想听听你的说法，知道些什么现在都可以说出来，老师和校领导都在呢。” 姜凝假装不懂：“什么啊？我应该知道什么？我要说什么呢？”她一脸懵，看着班主任：“老师，是李小玉丢生活费的事情吗？我跟李子绮说过了，我中午没回宿舍，什么都不知道，当然也没有看到是谁拿的，可能帮不上李小玉。” 压力重回班主任这边，她一脸难色，看了看其他几个人，跟一直不说话的副校长对视了一眼，最后把目光重新放在姜凝身上。 “老师先跟你说说具体情况，呃……李小玉丢了整整五千块钱，这个数额不算小，所以事情也挺严重的，根据李小玉本人说，上午她还回宿舍了一趟，那个时候钱还在，中午吃完饭之后回去就不见了，而且，中午回去的时候宿舍门是反锁好的，她确定自己跟舍友回去的时候，门也是锁好的，我们也看过了，门锁没有被破坏的痕迹，所以推断，拿钱的人，有你们宿舍的钥匙。” 姜凝瞪大眼睛捂住嘴：“老师，你是怀疑，我们三个有人拿了她的钱吗？” 第16章 能看出来班主任确实很难了，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姜凝还是懵懵懂懂一脸无知的样子，她只好继续艰难开口：“是这样的，李小玉回去取东西的时候，有冯云陪同，中午她们三个，一直在一起吃饭聊天，后来又一起回的宿舍。她们三个都说，你……你中午有回宿舍拿书午休的习惯，你确定今天中午没有回去吗？” 姜凝像是在此刻才恍然大悟一般：“老师，你是说……你们不是想问我看没看到偷她钱的人，而是怀疑是我偷的？！”她一脸委屈：“我没有！” 她都在心里笑出了声，面上还是保持一副焦虑紧张的样子， 五千块，都能量刑了，她们还真敢。 三个人是同班同学，同出同进，就连上午回去取个东西都有能互相作证，这是打定了主意要把事情脏到她身上。 而且这个计划其实还算圆满，比如，姜凝以前是没有午休习惯的，中午也只是偶尔回去拿书休息，但最近完全养成了午休的习惯。 原因无他，都是戚尧的锅，一大早叫她起床拉她跑步，中午元气耗尽确实需要充电补补。 原来这一切都被舍友看在眼里。 而且这个时候，她们那老旧的女生宿舍根本没有安装监控，一张嘴，无论如何都说不清楚。 李子绮听到她中午没回去的时候应该是慌了一下的，但是只有她自己说的，谁能信呢，况且她们三个都有不在场证明。 那么唯一一个没有不在场证明的人，可不就是没话讲了？ “老师相信你，但是你有没有……呃……能帮自己证明清白的证据呢？” 姜凝低头思考片刻：“老师你可以搜身，我中午没有回过宿舍，我跟康夏一起吃的饭，你也可以问她。” “康夏？我们刚刚可跟你们班主任说过了，康夏就是那个你关系最好的朋友是吧？老师你看，我就说了，她肯定会临时拉朋友做证人，这不能信。” “那你们三个说的话就能全信了？”姜凝冷冰冰开口，一记眼刀甩过去，把说话的冯云吓了一跳，李子绮拉了下她，冯云回神，梗着脖子继续喊：“姜凝，是你拿了现在拿出来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不然，报警把你抓起来可是要判刑的。” 姜凝冷笑：“看来你们一早就知道这件事这么严重啊。”她轻轻点头：“报警也是个好办法，那就报警吧。” “胡闹。”一直没开口的副校长终于上场，老师和学生统统禁言，他看向姜凝：“学生偷盗财务，可不是你一个人的事，这关乎于学校的声誉，如果不想事情闹大，真的是你，你现在回头还来得及，如果不是你，就拿出证据来。” “谁主张，谁举证，为什么要让我拿出证据？”姜凝不卑不亢地看着副校长：“她们说我偷了，我说我没有，那就应该让她们拿出我偷钱的证据。” “如果我有证据呢？”一直不开口的李小玉终于开口，在场的老师都在看这场闹剧，停下了手上的工作。 姜凝抱臂，跟所有人面对面站着，她的班主任尤其紧张，“你……你有什么证据？” 第16章 016 场面太静了，几乎静到窒息，此刻如果落根针都会显得非常突兀。 所有人都看着李小玉，包括姜凝，所有人都很紧张，除了姜凝。 姜凝的班主任又问了一次：“你有什么证据？”语气不太好。 姜凝看了她一眼，他们班不是尖子班，配备的班主任是全年级最年轻的老师。 小个子，娃娃脸，没人问过她的年纪，但看起来应该才毕业没有几年，教化学。 姜凝的成绩并不突出，她没想到自己这样的学生在这样的时刻，会被老师有意无意地维护。 李小玉咬了咬嘴唇，拿出手机按了几下，直接朝副校长走去，把所谓的“证据”递给他。 她转头看向姜凝：“钱，我们已经在你床上找到了，跟老师说只是希望你能自己承认错误，没想到你根本是不知悔改，我本来是不想把这个拿出来的。” 姜凝笑出了声，班主任看了她一眼，姜凝轻声叹了口气，走到副校长面前：“可以让我看一下吗？” 副校长面色不善，但还是把李小玉的手机递给姜凝。 像素很差，但还是足以看清楚里面的照片—— 一沓钞票，整整齐齐地放在原本应该放着枕头的位置，那个位置的床单也被欲盖弥彰地掀起了一部分。 姜凝挑眉，看来“她”为了防止别人发现，不仅放在枕头下面，还专门用床单盖住了一部分啊。 她轻轻摇头，这些人的脑子都灌了铅吗？这种拙劣的演技，和这种刻意的“犯罪现场”，就想污蔑别人？ 副校长问她：“姜凝同学，这是你的床位吗？那些钱是你的吗？” “是我的床位，不是我的钱。” 姜凝把手机还给李小玉，不过既然已经撕破脸了，她也没必要装成恭敬有礼的样子了，是直接扔给她的。 李小玉还算眼疾手快，刚好接住，她没想到姜凝脾气这么硬，当着老师和副校长的面都敢这样，何况她时刻谨记自己的身份，她可是受害者啊！ 她委委屈屈看向自己的班主任：“老师！你看她！” 姜凝默默翻了个白眼，刚好对上自己班主任的眼神，还是很给面子地收敛了一些外露的不耐烦。 班主任使了个眼色，姜凝读懂了，这是让她反驳来着，示意她如果有什么证据现在就可以赶紧拿出来了。 姜凝不急，既然她们不仁，那就别怪她不义了。 “姜凝同学，既然那是你的床位，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姜凝恭恭敬敬朝副校长微微欠身，又对着老师来了一次，她问：“老师，既然她的钱已经找到了，刚才她们强迫我归还，算不算勒索？” 冯云急了：“我们这算哪门子的勒索？我们只是想让你自己承认，给你留着面子呢。” “咳咳。”班主任看向姜凝：“先不说这个，你有能帮你证明的同学吗？证明你中午没有回过宿舍的人？” 冯云冷哼一声：“找你男朋友啊，康夏不管用，下一步就该说你中午跟他在一起了吧？” 姜凝面色微沉，果然，转来转去，问题还是出在戚尧身上。 副校长拍了下沙发：“怎么？！不仅偷钱？还早恋？住校生觉得天高皇帝远就可以无法无天了是吧？！你家长联系方式呢？我亲自问问他们怎么教的孩子！” 姜凝眼皮上翻了一下，看了一眼班主任，对她眨了下眼睛，然后看向副校长：“老师，杀人犯也得等罪名成立判刑了之后才能执行吧？还没有确定是我偷的东西，也不查清楚我是不是真的早恋，就直接判我死刑找我父母来，不会太草率了吗？” 姜凝偏偏把副校长称为老师，弄得他更不高兴，对这学生的厌恶简直溢于言表，手指指点点：“那你倒是反驳啊，赶快拿出证据来。” 姜凝挺直了身体：“我现在没有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也需要时间。” 班主任问她：“你需要多久？” 姜凝表情柔和了一些：“老师放心，不会太久的。”她低头做沉思状，刚要开口，被连门都没敲就直接冲进来的康夏强行打断施法。 “老师！姜凝没有偷钱，她整个中午都跟我在一起，我可以帮她作证！” 副校长皱眉看着她们两个，“你又是谁？” “老师，我叫康夏，是姜凝的同桌。” 她还想继续帮姜凝争辩，但被李小玉的嗤笑声打断，“我就说嘛，做伪证的来了，下一步是不是要找你男朋友？说你们三个中午一直在一起？” 姜凝毫不客气地对她怒目而视：“看起来你比较想见他啊，要不要我帮你引见一下？” “你——”李小玉差点儿骂脏话，突然意识到自己在哪儿，看着副校长：“您看，她确实是早恋了，刚才还模棱两可不承认呢。” 康夏有点儿看不懂目前的气氛和故事走向，她不管这些，看着班主任开口：“老师，凝凝真的不是那种人，何况……” “一天。”姜凝轻声开口。 所有人都看向她，班主任问她：“什么一天？” “请老师给我一天的时间，我会证明自己的清白，不过在那之前，我需要问李小玉几个问题，麻烦各位老师做个见证。” 她不是在争取谁同意，自顾自说完之后，直接前进两步走到李小玉面前，李小玉被逼得下意识后退：“你……你要干嘛？” “问你几个问题，别害怕呀。”姜凝面无表情：“第一个问题：我记得你每个月的生活费不超过一千块，怎么会突然有五千块的生活费？” “这关你什么事？”李小玉甚至都没有抬头看她：“我爸妈心疼我，提前预支了整个学期的生活费，所以丢了我才这么……” “第二个问题：你上午回宿舍是什么时候？具体时间。” 第17章 “……第三节 课后，具体就是那个时候，几点几分我怎么可能记的那么清楚？”李小玉嘴唇被她自己咬得失了血色：“冯云跟我一起回去的，我们可以互相作证。” “呵，真有意思，你的朋友可以作证，我的朋友却不行。” 李小玉瞪着眼睛看她，气势上就弱了一大截：“那是因为我不可能……” “行了，听你说多了话我头疼。”姜凝微微抬手：“第三个问题：你确定钱是在中午午休的时间丢的？上午放学后到下午上课前的这段时间里？也确定门锁窗户，全都没有被破坏的痕迹是吗？门还是反锁好的？” “是。”李小玉底气足了许多，毕竟这些信息点是她从一开始就坚持的，“没错。” “好。”姜凝看向班主任：“老师，我会尽力证明自己的清白，但是你也看到了，康夏一直在班里都听说了这件事，我身上已经被泼了污水，这是事实。如果我证明了自己的清白，又能得到什么呢？” 班主任做不了主，只好看向副校长，副校长眉头紧锁，“你想得到什么？不会想让学校保送你上大学吧？” 姜凝轻轻一笑：“那倒不至于，还我个公道总可以吧？” “那你想让学校怎么做？” 姜凝看了一眼康夏，康夏此刻眼睛骨碌碌乱转，闭口不言。 “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现在恐怕我的名字已经传遍整个年级了，我没有别的要求，明天晚自习的时间，希望您能帮我组织这次事件涉及到的两个班级的同学和老师，让大家聚在一起当个见证者，如果我拿出了证据，也不能只有我们几个人知道。” “那如果你拿不出证据呢？” 姜凝顿了顿，面色微沉，似乎有隐隐的不甘心，还夹杂着胆怯，她硬着头皮说：“那任由学校怎么处理我，另外，我会跟李小玉同学当众道歉，学校要联系我父母，也可以。” 姜凝和康夏一路都没说话，走出办公室没多久，班主任追出来。 “你真的有办法证明自己的清白吗？” 姜凝眨了下眼睛，她回来这么久了，都忘了自己的班主任姓什么，“我不确定，但总要试一试。” 班主任叹气：“你是不是得罪谁了？要不要换个思路？我都能看得出来，她们直接越级汇报跟副校长指名道姓说了你的名字，又说了整件事，你没来之前，还添油加醋说你不合群，脾气差，这分明是实名举报，再怎么样也应该先跟自己的班主任沟通才对，你肯定惹事了。” “她们说的对。” “什么？” 姜凝微微一笑：“老师，我确实，不合群，脾气差。但是谢谢你，我会尽力的。” 她转身要走，迎面走来一个人，姜凝叹气，这个始作俑者，再不出现都以为他回去了。 周围有人在看，戚尧径直走向姜凝：“需要帮忙吗？” “不需要。”姜凝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先顾好你自己吧。” 语毕，跟戚尧擦肩而过，康夏停下来跟戚尧打招呼：“你好，我是凝凝的朋友，我叫康夏。” 戚尧没有听到，只看着姜凝的背影。 第17章 017 “放心吧，凝凝没事的，别担心。” 戚尧看了她一眼，康夏轻声安抚：“她有办法的。” 戚尧微微颔首，继而转身离开。 康夏进教室后，看到姜凝正在收拾东西，看样子是要早退，康夏小声问她：“你有把握的，对吧？毕竟我们其实……” 她话没说完，看到姜凝动作微顿，看向她，轻轻点了下头。 康夏突然莫名觉得姜凝的这个动作跟刚才看到的那位帅哥点头的动作相似度好高，不过她很快认为是自己的问题，毕竟只是点头，为什么会觉得相似？那根本就是同一个动作啊，一模一样也不稀奇。 她暂时把这个抛在脑后，靠近姜凝用更小的声音问她：“你跟他真的不是真的吗？他看起来很关心你呀。” 姜凝抬头看她，脸上全是无语，她已经收拾好了自己要拿的东西，“我先走了，你好好上课。” 康夏刚要说什么，姜凝退了两步回来：“就当你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要多说，知道吗？”康夏拍着胸脯跟她保证：“放心，我明白！” 姜凝找班主任请了假，班主任准了。班主任跟她多说了几句话的时间，姜凝的目光在办公室的墙上乱转，终于看到门口的排班表上有老师的名字。 姓王，王婧。 过分久远的记忆终于回到了她的脑子里，她高中最开始的班主任好像是姓王，回来之后，她从来没有在意过，那么是不是可以说明，还有更多她没有在意过的人或者事，跟她理所当然的想象中是完全不一样的呢？ “你确定不需要我帮忙吗？” 姜凝把目光重新放到面前的班主任身上，轻轻摇头：“王老师，我能解决，就算不能，那我就承担后果。” 老师的心理压力好像比她这个当事人大多了，一脸焦虑，“太草率了，这件事本来应该让学校查明的。” 对啊，她点明了重点。 事实上，学校出现了这种事，本来就应该由学校方面多方走访了解真相，然后还学生一个公道，但是现在却变成了由学生自证清白。 就算她们几个联合起来整姜凝一个人，学校也应该不失偏颇去好好处理，但是都没有。 姜凝笑了一下，如果真正按年龄计算，她可能比她这个班主任还要大上个两三岁。 这种社会法则，姜凝已经习惯了，她却不理解，也是很难得。 “老师，不用担心，我知道自己没有做过，没事的。” 王老师脸上的表情表明她心里并没有因为姜凝说的这句话而轻松一些，人还是很紧绷。 “啊，对了，你跟那个一班的，是转校生是吧？”她说：“嗯……你们两个的事，我听说了一些，早恋不是多稀奇的事，但要注意分寸，你懂的吧？”姜凝点头。 她又说：“马上要小考了，其实学校发生的一切等出了社会都没有那么重要，你还是要调整好心态，好好考试，有好成绩比什么都强。”姜凝点头：“我知道了，谢谢老师。” 第二天，即将到晚自习的时间了，也不知道是老师组织的还是副校长吩咐的，总之，涉事的两个班四班和八班确实全员到位，聚集在多媒体大教室里。 大家也都心里清楚是为了什么事聚在这里，李小玉三个人都到了，姜凝还迟迟不见。 康夏站在门口给她打电话：“你怎么还没来？” “马上就到。”姜凝在电话那边打了个哈欠，康夏像只炸毛的猫：“你不会吧？！这个时候在睡觉？！” “没有……”姜凝好像又伸了个懒腰：“人齐了吗？” “基本上都到了。”康夏伸长脖子看了看，姜凝问：“副校长呢？” 他们学校的校长很少在学校里待着，一般情况这种事情都是副校长出面，指望不上他。 “还没来，估计要晚一些吧，毕竟是副校长嘛。” 康夏昨天根本没认出来他，还以为是哪个她不认识的老师，后来被同学科普之后才发现那是副校长。 “好，那等他到了你再给我打电话。” 康夏倒吸一口气：“凝凝，你不会吧？你故意的？这样会不会太过了？” “怎么了？我被冤枉了，还不能耍个脾气？”姜凝完全没当回事。 康夏咂舌：“你真的好像被谁附身了一样，你是姜凝吗？” “当然。” 她笑：“如假包换。” 康夏刚挂电话，面前站着个高大的影子：“她什么时候来？” 晃神一瞬，才认出来这是姜凝的绯闻男友戚尧，确实好看，离得近看了就会发现这样更好看。 “她……她说等副校长到了再让我给她打电话。” 戚尧笑了，带着熟悉的无奈，“她一直是这样吗？有点……无法无天？” “当然不是。”康夏也很想不通：“凝凝以前不是这样的，她很……怎么说？中规中矩？就跟其他人没什么两样，现在……很飒，好像什么都不在乎，看起来还挺酷的吧？但是我总感觉，这并不是什么好现象。” “因为她确实什么都不在乎。”戚尧说完，康夏好像没听懂，问他：“什么意思？”戚尧没有回答。 不在乎任何人的看法或许是对的，勇于证明自己当然也没错，现在的她，所有行为跟康夏说的“中规中矩”完全不沾边，她看起来勇敢，坚毅，好像是好事，但戚尧知道没这么简单。 跟康夏的感觉一致，问题出在，姜凝现在这样可能并不是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而是为了……给那些人一点儿颜色瞧瞧，否则她当场拿出证据就可以了，她是故意的。 嫉恶如仇倒也没错，戚尧从来不认为活得像只小白兔一样单纯才是对的，人都是模板还有什么意思？何况姜凝本来就觉得这个世界没什么意思，那就让这小小的波澜变得更汹涌一点。 第18章 副校长等了十分钟，怒火中烧：“这丫头到底想干什么？！她是不是根本没打算来？故意在这儿耍我们呢？！” 姜凝的班主任王婧连忙开口劝：“不至于，她也怕牵扯到家长啊，她昨天跟我说了，今天一定会来的，估计是耽误了，这个时间段，应该也有点堵车，我们再等等吧。” 王婧安抚完那边，又催促康夏给姜凝打电话：“她到哪儿了？赶紧问问。” 康夏有苦说不出，从副校长到位的时候她就跟姜凝说过了，但是从那之后，她再也没联系上过姜凝本人，打电话没人接，发短信没人回。 “再等等吧，老师，肯定一会儿就到了。” 王婧看了一圈，盯上了看热闹的戚尧：“你是姜凝的……”话到一半，她似乎意识到自己的身份，说出那三个字实在不合适，干脆略过了：“你能联系上姜凝吗？” 戚尧耸肩，苦笑摇头。 坐着的学生原本非常热衷于过来看热闹，但是此时此刻已经等得很不耐烦了，最重要的当事人不在场，还没有要来的迹象，已经有学生起哄要离开了，被老师强行压下。 “哇，原来两个班，就这么点儿人啊。” 姜凝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门口站着的几个人瞬间全都看向她。 王婧率先走过去，“你怎么才来？！” 姜凝微微一笑：“老师，不好意思啊，我等人来着，一会儿跟你说。” 副校长的脸快掉到啤酒肚上了，“既然来了，快开始吧！学校还给你安排到了多媒体教室，台上有话筒，想说什么就说吧，都等你很久了。”他说：“简直没有时间概念，知道自己浪费了多少人的时间吗？！” 姜凝笑了：“抱歉啊老师，我确实是浪费了其他人的时间，不过……也是情有可原，听说让您等了十分钟啊，我真是太过分了，很愧疚，但是，您放心，一会儿肯定让您觉得这十分钟等得值。” 副校长被他气得脸一阵变换一种颜色，刚要开口训人，姜凝转身看向戚尧：“你在这儿干什么？这事儿跟你们班有关系吗？” 戚尧耸了下肩，“看个热闹，看你怎么大杀四方。” 姜凝撇嘴，她看向门口，听说她来了，好像其他班的确实也有来看热闹的，只不过目前还只有戚尧一个进了场。 她看向两个班的班主任：“老师，确定两个班的人都到了吗？” 当然有缺席的，王婧负责的四班她清楚：“除了请假的一位同学，咱们班的都到了。” “八班呢？”姜凝看向八班班主任：“对不起啊老师，我不太清楚你们班的情况。” “你——”对方本来想发作，但最后翻了个白眼，觉得这死丫头现在就是死到临头了瞎折腾，她随口说：“我们班都到齐了。” “哦。”姜凝说：“那点个名吧。” 她说完，从包里拿出来两份名单，把四班的放在下面，拿出八班的递给八班班主任。 “姜凝，你只是个学生，这是什么意思？至于这么耀武扬威的吗？你到底有证据证明自己没做过吗？” 第18章 018 “我有没有证据，一会儿您就知道了。学校本来应该是最公平的地方，但是……”她顿了顿，“事到如今，我只有这点请求，我既然说两个涉事班级的同学和老师都要到场，学校也同意了，那我就要确保，除了正当理由请假的同学，其余的都要到场。” “要不要把校长帮你找来啊？” “听说这里今天热闹，我就不请自来了。” 姜凝还没开口，有人抢在了她的前面。副校长原本坐在前排，听到看到来人之后，立刻起身迎向门口。 在场的几个老师也很慌乱，除了两个班主任，都窃窃私语起来。 学生们就更不用说了，后排的还没搞清楚前面发生了什么，前排的纷纷莫名激动起来。 “校长？！真的是校长？！这妹子刚才是使了一招召唤术吗？”“校长怎么会来？！” “这女生什么来头？连校长都找来了，他不是不在学校吗？” “哟哟，看来某人踢到铁板了，这件事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哈哈。” 姜凝也是一愣，下意识看向一直不远不近不入座靠在墙边看热闹的戚尧。 她本意是想把这件事搞大，但没想到校长真的会来，学校那边和对面的那几个怂包都不可能主动把事情闹到校长那里去，那就是有人插手帮了她。 肯定是戚尧，没有别人能做到了。那就更奇怪了，既然他有办法在她的事情上把校长找来，自己的事情怎么完全不处理？ 姜凝来不及多想，全场话语权最大的那个人已经走到她面前。 “姜凝同学，是吧？我知道你，是你要求要在这么多人面前证明自己的清白？” 姜凝还没说话，副校长已经挡在她前面了，“这么点小事儿也不知道是谁跟您说的，我能处理好，放心吧，这丫头就是爱出风头罢了，小孩子脾气。您忙您的事儿吧。” 小孩子？我都快三十了。 姜凝不由自主翻了个白眼，她朝身侧走了一步：“对，是我，既然您来了，也跟着看个热闹吧，请坐在前排吧。”她指了个位置。 “姜凝！你是不是非要逼着学校开除你才肯罢休？” “怎么？”姜凝不甘示弱：“我还真不知道这件事从发生到现在自己做错了哪一步，值得学校非要开除我不可，不如您帮我分析分析？” “你——” 王婧碰了碰姜凝的胳膊，示意她好好说话。 “小事？但是我听说的是，被盗钱财的数额都可以量刑了啊。学校出了这么大的事，我难辞其咎，理应到场。” 校长说完，笑着落座，抬手：“姜凝同学，名就不点了，浪费时间，我在这儿，你还怕不能还你一个公道吗？” “好，那请大家都坐下吧。”姜凝也不纠结点名的事情了，最后看向戚尧，“你也坐吧。”戚尧轻轻点头，自己找了个第一排角落的位置坐下。 姜凝站到台前，试了一下麦克风，轻声开口。 “很抱歉耽误了大家宝贵的晚自习时间，我是高一四班的姜凝，今天麻烦老师将各位同学聚在这里，是因为昨天发生的一件事……” 她简明扼要把整件事娓娓道来，讲到在办公室其他三个已经承认找到了钱，却在一开始隐瞒的情况时，校长看了副校长一眼，被姜凝捕捉到了。 “稍等一下。” 她拿出一个u盘，连接上一早就让康夏准备好的电脑，然后把画面接上了投影。 “昨天中午，我跟我的同班同学康夏一起吃了午饭，这是我从商场拷贝来的监控画面，已经帮大家标清楚了时间段，我们从点餐十二点十三分到等餐再到取餐吃完饭，时间到了十二点三十五分。时间有点长，我只是截取了片段，但原片也在我这里，如果学校质疑这份录像的真假，我可以交给老师，全力配合学校调查。”她点了空格键暂停。 “这并不能证明你后来就没有回过宿舍。”副校长开口质疑反驳。 姜凝笑了，却是戚尧抢在她前面开口：“进度条还那么长呢，也不用急着帮她定罪。” “你这根本就是——” “行了，继续说吧。” 校长开口，副校长立刻闭了嘴，姜凝微笑点头。 “只是我们一起吃饭的时间当然不能证明我跟盗窃事件无关，至于后面的部分，我可能要先暂停画面跟大家详细讲一下。昨天中午，其实发生了两件盗窃事件……” 所有人都抬头看她，姜凝神色如常，她的班主任王婧尤为不解，她不知道姜凝是怎么做到的，这么不怯场，这么多人的情况下，所有人都看着她，她站在台上，一点儿磕绊都不打。她印象里的姜凝根本不是这个样子的。 “一件，就是发生在女生宿舍305的，而另一件，发生在我的朋友康夏身上。昨天中午，也就是……” 她重新点了下视频：“……十二点三十五分，我们吃完饭后离开座位，一路到了商场，十二点三十八分，康夏发现她的手机不见了，于是想到了十几秒前跟我们擦肩而过的一个男人，在我还没反应过来的情况下，她转身追了出去，画面里可以看到。” 姜凝一边放监控画面一边解说。 “后面的场景比较杂乱，也不是每个角落都有监控，我给大家简单讲述一下后来的事，监控就随便看看吧。我们并没有第一时间找到那个小偷，所以找到了商场工作人员，但是对方查了监控表示无能为力，于是我们又报了警，警察叔叔到场后，看了监控，了解了情况，打了几个电话，帮我们找回了手机。而在他努力帮我们的时候，我跟康夏，一直都在商场的员工办公室里等待着，当时在场的商场工作人员和警察都能帮我们证明。” “学校的监控我还没有来得及去交涉，但应该能看出来，我们两个是在预备铃响了之后才进教室的，那是因为我们中午处理这件事的时候耽误了太多的时间。” 第19章 副校长和以李小玉为首的三个女生面色惨白，但怎么说人家能当副校长呢，这个时候，姜凝拿出了这些证据，他还是能挑出刺来。 “我相信学校的监控可以帮你证明你进班级的时间不假，但你提供的视频并不能表明在你们解决问题之后，你有没有提前回到学校，去了宿舍。” 姜凝抱着胳膊微笑着看他，轻轻点头，“您说得对，但学校门口也有监控，其实只要看看我进校门的时间就可以了。” “谁不知道你们逃课的时候都是从后门矮墙翻过去的，你既然计划要偷钱，怎么可能想不到这一点去走正门？我看，你就是完全想好了，也知道要拿出这套说辞，犯了错又原路返回，再从正门卡着点进来，哦，还找了个证人，不会是你的帮凶吧？” 康夏一听就炸毛了，“老师，你从一开始就预设了凝凝有罪，真是她说什么你都不信，油盐不进啊。你是觉得因为我们两个关系好我帮她撒谎了吗？还是觉得昨天我丢了手机也是自导自演？” “也是？？？王婧！你看看你这一班的学生，都是些什么人？！简直出言不逊！” “咳……”被点到名的老师低头低语：“你说话也没因为她们是学生就收敛一些，学生急了也是情有可原的嘛……” “好了。”姜凝抬手：“大家不用因为我吵架。”她深呼吸了一下，转身看向校长。 一直站在一边的戚尧却在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起来：“就是因为老师不像老师，所以学生才不像学生。”他看着副校长，开口道：“看您今天的意思，她没罪也是有罪了？” “你——你都不是这个班的，你来掺合什么？！” 姜凝微微挑眉，看来副校长知道戚尧，这个程度的挑衅，也只是这样的回应。 “啧啧啧。” 姜凝的目光越过台下，这帮家伙，平时上课都没这么认真。 她的目光刚扫过一个地方，某个人站了起来：“姜凝不是那种人，她已经给出了这么多证据，如果学校还视而不见，那这种学校凭什么能证明自己可以教导学生呢？我们班的人说话学校不信，凭什么他们班的人说什么你们就信什么？” 站起来的是李译北。姜凝有一瞬间的呼吸困难，她没想到她会站起来帮她说话，在这种时候。 “怎么说话呢？你是不是对她有意思啊？看清楚了，人家有，男，朋，友。”八班有男生起哄。 “脑子里只有那点儿事，难怪同班的会做出这种陷害别人的龌龊事。”李译北看着姜凝开口：“这件事从一开始就应该让学校来调查，凭什么学生需要自证？证了又不信，有理没理都是学校说了算吗？” 姜凝低头深呼吸了一下，凑到话筒前：“谢谢你，没关系。”她看向副校长：“我想到了您会质疑，所以我还有一个证人没请进来。” 第19章 019 在副校长还维持着错愕表情的时候, 姜凝打了个电话，看样子是那边先说话，姜凝点头：“是, 麻烦您。” 她挂了电话没多久，走进来一个人，康夏眨了眨眼睛，最先打招呼：“是您啊, 您还记得我吗？” 来人是个中年男人，对康夏笑了笑, “当然记得，毕竟是昨天才发生的事。” 副校长显然认识他，“刘警官，你——” 男人对他笑了笑，站到姜凝身边，取代了她原本的位置：“各位同学大家好, 可能有些人认识我有些人不认识我，那我先做个自我介绍, 我是负责咱们区治安的警察刘景。因为咱们学校这件事我听说目前为止是没有报案的打算, 所以我今天穿了便服，是作为姜凝同学的证人来的。” …… 戚尧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看到了熟悉的影子站在不远处的墙边, 除了等他，他想不出来姜凝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他走过去，姜凝看过来, 他站定, 姜凝一言不发地看着他：“谢谢你啊。” 戚尧笑了：“谢什么？” “别装了，我知道, 校长会出现一定是你的功劳。”姜凝偏头看他：“走吗？请你吃饭。” “不避嫌了？”戚尧打趣她。 姜凝噘了下嘴，“唔，原本有这个想法，想着就算要应付你家里，学校这边还是不要太张扬，但是现在被她们闹这么一出，咱两的事儿，说不定明天就会被分别约谈，你想好说什么了吗？” “你打算怎么说？” 姜凝抓了下自己的短发，“说我对你……情深难自控？” 戚尧被逗笑了，“不如这样说吧。” “嗯？” “你可以跟他们保证，在我的指导下，你的成绩一定会进步，而我也不会退步，这样他们就没有理由再管我们的事了。” 姜凝脸部抽搐一瞬：“你搞这么多事出来不会就为了让我提高成绩吧？” 她停下脚步，问戚尧：“我早就想问你了，咱两……应该是差不多时候毕业的吧，就算你是多厉害的学霸，我也不相信你能把那个时候的知识点记到现在，你怎么确定自己考试一定能行啊？” “行不行的，考了才知道啊，不过我最起码知道一件事。” “什么？” “我的成绩一定比你的好。” 姜凝翻了个白眼。 宿舍盗窃事件，因为刘景出面帮姜凝作证，就算别人再怎么质疑她也是最没有嫌疑的那个人了。 而这个事情为什么会出现，又是怎么出现的，校长告诉姜凝他会亲自查清楚，另外，学校已经连夜给宿舍进出口安装摄像头了。 宿舍老旧，据说新的正在筹备，原来最早也是有的，后来坏了就成了个摆设，这次没想到让自己学生钻了空子捅了一刀。 当事情原原本本呈现在所有人面前后，又通过口口相传加了些小料，姜凝算是出名了，也有不傻的乐于复盘的，一眼就看出来明明姜凝一开始就有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她却没有在被诬陷后的第一时间拿出来，反而把老师学生校领导聚在一起之后才一条一条放出来，最后找来了最有力的证人…… “她就不是个傻白甜。” 康夏说听到有人这样评价她，姜凝不为所动。 她心里清楚，在当时准备把这件事闹这么大的时候就已经想得很清楚了，学校不可能报警自毁声誉，但她还是叫来了警察，哪怕没有报案，走的是证人的路子，单这件事还是闹得太大，场面太难看了。 姜凝已经做好了这次之后被劝退的准备，她想到在那个时候戚尧可能会做点儿什么，但没想到戚尧在她上台前就帮她铺好了后路。 如果不是校长在，凭副校长一贯的行事作风，姜凝的一顿骂和叫家长是免不了的，然后就是自己申请退学，但校长来了，情况变得完全不同。 哪怕他心里或许并不认同姜凝这种偏激的做法，也碍于身份会承诺还他一个公道，这就是副校长和校长的区别。 等菜的期间，戚尧跟姜凝说对不起，姜凝一头雾水看向他：“为什么？” “这次的事情开端，应该是因为我吧？” 聪明人不做表面功夫，他们都不是十几岁的小孩子，同样的道理，两个人都能想得明白。姜凝这边具体发生了什么，哪怕没有交换信息戚尧也能猜得出来，而事实的确如此，姜凝被陌生人邀约，她没回应，后来就发生了这件事。 “可能吧，我不是很在意这件事发生的原因是什么，不过，这次闹得这么大，我相信以后她们再想惹我，大概会三思而后行吧。”希望吧。 戚尧问她：“你在这个宿舍住了多久？”当然不是问现在。 “两年多。”姜凝想了想开口：“你是想问我跟她们是不是一直是舍友吧？”见戚尧点头，她说：“是，我跟她们虽然不同班，但还算相处融洽，我也不总在宿舍待，一些小问题也都是得过且过，没想到啊，人性是这么不值得实验的东西。” 姜凝记得，高二有一次她突然发烧，原本还想硬撑着去班里上课，结果床都起不来，康夏也碰巧请了假，是李小玉自告奋勇说去帮她请假，自己又缺席了一节课带她去医务室打了针拿了药。 这次回来，她对舍友们几乎没什么负面记忆，也以为会一直这样和平共处下去，直到高中毕业，直到世界末日来临。 “都是因为你。” 姜凝突然开口，戚尧眼睫微颤，姜凝叹气：“如果没有你，我就不会看到她们这样丑恶的一面。” “你那是自欺欺人。”戚尧评价，他也没生气，几乎已经习惯姜凝说这样赌气的话了。 “就算没有我，再来一个能让你们反目成仇的转校生，结果还是一样。”戚尧说：“她们就是那样的人，心里一直种着恶的种子，无论你重生多少次她们都不会变成真正善良的人，只要出现一个诱因，就能原形毕露。” 姜凝又叹了一声：“人不就是这样吗？日子不也就是这样一天天蒙着眼睛过下去么，知道她们是什么样的人，得到现在这样的结果，我并不会觉得更开心一点啊。” 第20章 戚尧跟她的想法不同：“不是你也会是别人，她们在学校可以诬陷同学，到社会上就可以污蔑同事，网络上还会煽动舆论，你闭着眼睛过去，只能说受害者不是你，总会有受害者。” 他说：“现在这样不是很好吗？等调查结果出来，她们受到了应有的惩罚，如果能及时回头当然好了，你也算做了一件好事。” 姜凝一言难尽地看着他：“你的道德感好高啊，简直跟你的人设不符。” “我什么人设？”戚尧笑得有点儿邪性，他有时候会出现这样的瞬间，透出一丁点儿不符合他平时的痞气，像个真正游戏人间的富二代高富帅。 “有钱有颜，这样的人设应该是……嗯……”姜凝想了下：“一星期换上两三个女朋友，或者也不给人家名分，勾勾搭搭吊着，不说好也不说不好，不轻易暴露喜怒，就像全世界的美女都是你的菜，给所有人希望，让所有人都觉得自己有机会，与众不同。” 戚尧撇撇嘴：“你也太瞧不起我了。”他问：“那我实际上的人设是什么样的？” “唐僧，以普度众生为己任，生怕一个人受到不公平的对待，巴不得太阳每天高高挂起，人人起床都会说‘今天又是美好的一天啊’这样的人设。” 戚尧盯着她看了一会儿：“你刚才说前面的那段人设，那个李译北，是这样的人吗？” 姜凝正在喝水，差点儿喷出来，她缓了好一会儿：“你干嘛突然提他？” “好奇嘛。”戚尧毫不掩饰自己的好奇心：“那天晚上我就看出来了，他对你，不一般，你对他呢，也跟对其他人不一样。” “怎么个不一样？” “多了点儿小心翼翼。”戚尧说：“就拿这次你办的这件事来说，大开大合，像是根本没想过退路似的，但是你看向他的时候，好像总期待会发生点儿什么，或者害怕发生点儿什么。” 戚尧问：“你跟他有一段故事吧？即便现在没发生，在你的记忆里，一定发生过。” 姜凝白了他一眼：“这么会瞎猜，你有没有去那种观察类综艺节目当过棚内嘉宾啊？” “瞎扯什么……”戚尧有点儿不高兴：“不想说就算了，等你想说的时候再告诉我吧。” 姜凝兀自笑了一会儿，上菜了，她吃了几口放下筷子：“戚尧，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戚尧“嗯？”了一声，“今天这顿饭是你请啊。” “不是说这个，我是说你为什么要帮我铺好后路，却不为自己做点儿什么？明明我只是你不认可的队友，为你做出改变可能也根本做不到。” 姜凝不明白：“你为什么希望我变好？”明明对他来说没好处。 第20章 020 偷窃事件还没有完全解决之前, 考试先来了。戚尧让姜凝好好考，还说他自己也会全力以赴，如果必须重新走过十几岁, 那就每一步都好好再走一遍。 “您这架势，不拿个年级第一感觉都亏了。” “你说得对。”戚尧轻描淡写：“那就拿个第一吧。” 他好像只是随口一说，但姜凝……说真的，虽然很不愿意承认, 但她确实在那个瞬间被他帅到了。 虽然嘴上说着不在乎成绩，摆烂最幸福, 但是好像被套上了高中生的壳子之后，对考试，成绩，诸如此类相近的词会有条件反射的生理和心理反应。 姜凝不会告诉任何人，她在考试前两天还偷摸看了书，只不过习题册里的题大多数都不会做, 公式之类的东西多看看还能找回点儿可怜的记忆。 她搬出了原来的宿舍，老师让她搬到了高三学生的某个宿舍里, 跟之前都不在同一层楼。 据了解, 跟她同住的只有两个舍友，都是高三学生，不常在校。 姜凝住了三天, 一个舍友都没见过，简直像在住单间，不过感觉还不错, 真实高中时期, 她讨厌身边没有其他人，就像没有朋友, 但现在，她喜欢一个人待着。 考试前，姜凝意识到那是她回来之后除了最开始没搞清楚状况之后的最紧张时刻，学生时期的心理习惯真是可怕，过了十多年都甩不掉。 拿到卷子，她深吸一口气开始看题，然后皱眉，持续皱眉。 挑挑拣拣写了几道，放弃了。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很快，姜凝放弃了前面所有有难度的题，主攻后面的大题。 她在考试前还在想，就算自己什么都不记得了，但好歹是经历过高中三年的，高一的知识点她在高三都训练过多少遍了，不能一道都写不出来吧？尤其这才高一没多久，卷子里大多数都是前期最简单的知识点和初中的重点内容。 确实有那么几条漏网之鱼，还能找到糊弄的主线，但是整体情况依然不容乐观。全部科目考完，姜凝感觉心理防线被击溃了。 戚尧意气风发的样子刺痛了她的眼睛：“其实你不是重生回来的，而是本来就这个年纪对吧？你接近我，只是为了诈我，对吧？” “你是不是被考试逼疯了？”戚尧一脸无语拆穿她。 姜凝捂着脸，“那都是些什么东西啊？我以为自己最起码还能顺下来一半的题，结果只认识字，组合起来什么意思完全看不懂，我也不知道那些题目究竟想从我这里得到些什么。” 戚尧撇撇嘴，“嘶”的一声，吸引了姜凝的注意力：“怎么了？” “没什么，手腕不小心拧了一下。”戚尧确实在轻轻活动手腕，姜凝一开始还没注意，但骤然发觉不对，直接扯过他的手近看。 那根本就不是自己扭到会出现的伤痕，那是……被什么东西砸伤的，或者是摔伤，青紫了一片。 “你有病吧？这都不反抗？” 姜凝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她想不通戚尧放任他们的原因，“你到底在想什么啊？在等什么事情发生吗？” “这次真的是意外。”戚尧笑了一下，扯了下袖子盖住手腕的位置：“我没躲开，他们也吓了一跳，估计有一段时间不敢来招惹我了。” 姜凝眉毛紧皱，像看外星人一样看着戚尧，眼里全是疑惑不解。 不过那次之后的两三天后，康夏跟她小声说最近好像戚尧不再被针对了，毕竟就像拳头打在棉花上，如果戚尧报复，他们还会觉得不忿或者更有挑战性，但戚尧什么都不做，时间久了谁都会觉得无聊。 姜凝心里一直不舒服，她其实还没搞清楚为什么自己会觉得不舒服，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因为在乎什么才不舒服。 康夏跟她说起这件事的时候，她才意识到，她心里一直憋着火，这会儿就像宋嘉嘉和姜锐峰一样，无处宣泄，更憋屈了，不，他们可能是对戚尧像个木头人一样的反应觉得无趣，已经找到了其他替死鬼，但是她这边，还很不舒服。 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吗？想得美。 可是她不知道该怎么做。 小考成绩出来的前一天放学，姜凝回宿舍的时候路过实验楼，看到一抹熟悉的影子，她脚步微顿，没怎么经过思想挣扎就跟了过去。 因为那个熟悉的身影旁边还跟着一个人，确切地说，是那个人拉着他在走，还专门往人少的地方去，值得怀疑。 姜凝小心让自己最好不要发生声音，专门贴着墙根走，听到前面的人停下脚步，她看了下四周，还行，自己站的地方还算隐蔽。 “我要回去了。” 姜凝探出半个脑袋看了一眼，刚好看到戚尧冷漠甩开宋嘉嘉，还拍了拍被她拉扯过的衣袖。 这小子…… “来都来了，你总要听我把话说完吧？” 姜凝知道宋嘉嘉其人，不太熟，但是名字跟脸对得上号，她高中时期，就是个无名小蚂蚁，但宋嘉嘉不一样，高中部的风云人物，长得不赖，性格大大咧咧，毫不掩饰自己就是喜欢帅哥，就是喜欢跟帅哥谈恋爱。 据姜凝当年听说，她虽然跟外校的本校的都在谈，或者说，谈过，但那三年，跟她一直纠缠不休的永远是姜锐峰，他们在一起过，也分开过，又在一起，又分开。姜凝只是听说了那样的感情纠葛都觉得脑壳疼，更别说亲身经历了，她觉得他们还是……作业太少了。 人生的烦恼太少，就会自寻烦恼。 这次回来，她对宋嘉嘉没什么好印象，毕竟面对一个明确不喜欢自己的人，不放弃纠缠下去也就罢了，霸凌算是怎么回事？真正喜欢的人，怎么可能会忍心伤害他呢？ 现在看宋嘉嘉跟戚尧说话那低人一等的样子，她估摸着戚尧心里也在冷笑，装什么装啊，欺负人的是你，讨好人的也是你。 “我没空听你说什么多余的话，我的态度你明白，你的为人……我也很清楚了，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说的。”说完就要走，被宋嘉嘉一把抓住，戚尧一脸不耐刚准备甩开她。 宋嘉嘉眉毛一挤，嘴巴一瘪，看起来马上就要哭出来了，戚尧停顿了半秒，就是这半秒，宋嘉嘉冲上去抱住了他。 第21章 戚尧反应倒是很快，马上就把她推开了，她脚步一踉跄，似乎没想到戚尧会这么不解风情，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瞬间恼羞成怒，指着戚尧骂起来：“你太过分了！你竟然敢推我？！我……我……” 我了半天姜凝也没听出来她要说什么，但是姜凝大概知道她在想什么。 她回想起那三年宋嘉嘉呼风唤雨背后一堆备胎的日子。 宋嘉嘉家庭条件好，想必从小没有吃过什么苦，也觉得自己喜欢什么就该得到，没有基本的同理心，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面对被拒绝。 她认为喜欢世界，那世界就应该把自己送给她。 戚尧现在就是这个“世界”，但他不同意，不愿意，甚至推开了她，所以宋嘉嘉觉得，天都要塌了。戚尧这是在挑战她的世界观。 有点好笑。 姜凝准备离开，蓦地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宋嘉嘉大喊：“你今天不跟我道歉的话，我明天就去找姜凝！” 她停了下来，转头继续远远看戏，戚尧双手随意插在裤兜里，没有拉她起来的打算，但是还是轻声开口：“抱歉，我不该推你。”他继续道：“但是你也不该像刚才那样。男女有别。” “你真的喜欢那蠢丫头？！”宋嘉嘉也不装了，自己站起来：“为什么？我查过，她家里条件很一般，就是普通人，遇到事情就只知道躲在老师领导背后，你喜欢她什么？” “我也很好奇……” 姜凝蹙眉，看着戚尧的侧影。 “……那个男生，叫姜锐峰是吧？他喜欢你什么？毕竟，怎么看，你都比姜凝差劲多了，你都有人喜欢，我喜欢她，很难理解吗？” 姜凝眼皮跳了一下，心也跳了一下。 她撇撇嘴，不太满意这个回答。 这什么啊？ 人家问的什么问题，他回答的是什么啊？ 拿她跟宋嘉嘉这种人作对比，表达宋嘉嘉这种垃圾都有人喜欢，所以他喜欢自己没什么稀奇的，这什么啊？比烂吗？过分。 不过…… 姜凝垂下眼睫，听到有人在背后说喜欢自己，还是这种环境下，这么坚定的态度，还是忍不住啊，会有一点点动容。是假的也动容。 “你这是什么意思？！”宋嘉嘉也不满意他回答问题用这种迂回的方式：“我跟你的事，你扯他干什么？” “那你扯姜凝做什么？”戚尧淡定回怼。 “我劝你最好不要招惹她，上次你们惹出来的事，现在校长还在查呢。害怕查到你头上，最近最好消停一点儿，你最好好好想想，怎么搞定你正害怕得不得了的同盟吧。”戚尧转身离开。 第21章 021 感觉胳膊被撞了一下, 姜凝转头，看到康夏疑惑的目光盯着她：“在想什么？我叫你好几声了。” “没什么。”她枕着胳膊趴在桌子上，“夏夏, 你跟那个高三的学长，怎么样了？” “怎么样？”康夏很快地扁了下嘴巴，“没怎么样啊。”看起来情绪瞬间低落，但不想外露：“他都不认识我呢。” “为什么不主动一点呢？”姜凝看着她轻声询问。 康夏看了她一眼, 叹气：“人家马上就要毕业了，现在去打扰他, 不太好吧，而且，他长得那么好看，性格也好，感觉是个不错的人，怎么会没有女朋友啊, 就算没有，也轮不到我啊。” 归根结底, 怕打扰, 担心对方的感情现状，还有对未来的无望，都是借口, 根本原因还是自卑。 康夏看着她突然沉默下来，问：“怎么突然想起来问我这个？你遇到感情问题了？” 姜凝眨了眨眼睛：“怎么会，没有, 我只是——”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为什么会突然好奇这个问题。 “夏夏，你说, 如果有个机会，可以让你的人生重新开始，但是，你明明知道，几年后，或者，十几年后，这个世界就没了，你还会去努力吗？努力学习，工作，买车买房之类的。” 康夏的表情有点奇怪，古怪地盯着她：“你整天都在想些什么啊？” 姜凝随口糊弄：“前几天看了本小说，想了一点儿有的没的。” 康夏“啊”了一声，看样子接受了这个借口，她想了想，问：“确定世界真的会没了吗？” 姜凝微怔，戚尧说过类似的话，他试图让她打起精神来，希望她奋进努力，成为一个更好的自己，还说过说不定到时候世界末日不会如期而至。 确定吗？她好像有真的有点不确定。 “可能吧，概率……八比二。” 康夏想了一下：“就相当于……知道自己的死期，在那之前，应该怎么活，对吧？” “嗯。” “那就，在那之前，好好吃好好玩儿啊，喜欢什么买什么，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拿出天不怕地不怕的气势，不留遗憾。” 她顿了顿，恍然大悟：“凝凝，你不会绕了这么一大圈，想让我去表明心迹吧？” 姜凝还真没想那么多，她抿了下唇想解释，康夏揉了揉脸：“如果我确定世界末日在哪一天，说不定真的会头脑发热去争取，但是……那毕竟是假设啊。”怂就是人类本质。 拿出天不怕地不怕的气势，宿舍偷窃事件里姜凝就是这么做的，但是这样很简单，她也不愿意轻易放过那些陷害她的人，就此当个缩头乌龟。 但像戚尧说的，变成一个更好的人，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精力，要做好学生，考个好大学，找份好工作，结果呢？还是庸庸碌碌几年，然后遇到世界末日。 普通人永远都是普通人，戚尧那种出生就待在罗马的人怎么会懂，他以为世界各地都会艳阳高照，每一朵花都能绽放，他恐怕根本想象不到这世界上还有阴暗丑恶的角落，或许听说过，但绝对没见过。 这所学校只是相反于他原本的世界的一隅，根本算不上什么，已经伤害到他了。 姜凝嗤笑一声，自己真是疯了，才会真的去考虑他说那些像喊口号一样的话。 就算这次没有世界末日，她也是普通平民中的一个，庸庸碌碌大半辈子，被催婚，然后随便找个人结婚生子，为世界繁衍生息，忘却了自己的名字。戚尧会一直朝着金字塔顶端上行，他们这点微不足道的交集，只是意外中的意外。 作为她高中时期关系最好的朋友，姜凝甚至都不记得康夏在世界末日来临前结婚了没有，她的社交网络没有发布过相关信息，姜凝也无从得知。 看吧，初中三年，高中三年，大学四年，真正能留下来的东西又有多少？ 反正都会消失的，就这样吧。 …… 话虽如此，姜凝看到卷子上的成绩的时候，还是心痛了一下下，然后羞耻心占据了大半个身体，她觉得脸颊发烧。 与此同时，手机震了一下，她抽出来看，是戚尧，简直像开了天眼，问她考得怎么样。 姜凝没回，把手机推回去。 上一次她还是高中生的时候，仅仅只是普通，没想到这次回来，人设彻底颠覆，成了吊车尾的不好惹差生代表。 宋嘉嘉跟戚尧那场谈话之后，宋嘉嘉并没有来找她麻烦，她跟戚尧都很清楚，因为之前的事姜凝故意闹很大，导致学校现在还在调查相关学生，当然，是不是真的有动作不得而知，但就当有吧，表面功夫总要做到的，所以即便是因为要做表面工夫，宋嘉嘉也不会主动来找姜凝自惹麻烦上身，她躲都还来不及。 连那些问题学生都避之不及的姜凝本人，成绩还差得这么离谱，buff简直叠满了。 作为班主任的王婧，也没有过分苛责她，只当她是因为之前的事弄得情绪不好，才发挥失常，还专门开导了她。 姜凝有些不好意思，如果非要说她对什么过意不去，大概就是对这个班主任了，或许因为年轻，她还不熟悉社会规则，所以一腔正义热血，只把公平放在第一位，盗窃事件能看得出来，她是完完全全站在姜凝这边的。 “这个时候还不要紧，要想追上去还是有机会的，老师看好你，最重要的是要调整好心态，不要被那些乌七八糟的事情所影响。” 王婧拿出了几张钉在一起的a4纸，笑着递给姜凝，姜凝不明所以下意识接了过去。 是年级排名表，某个人的名字高高挂在第一位。 她一瞬间像吃了苍蝇一样的表情竟然逃脱了王婧的眼睛，王婧笑了一声。 “你看，他的成绩就很好啊，既然你们关系那么好，也应该多多学习人家的长处。两个人一起进步不是很好吗？何况啊，如果成绩足够好，很多事情其实就没有必要那么墨守成规了，只要不犯原则性毁灭性的错误，合适的感情发展，对人生也是有好处的，我也不是那种老古董老师，不会管你那么多，其他人我不知道，我仅代表我自己，只看成绩和人品。” 这些话，七拐八拐的，但是姜凝每一句都听懂了。她知道王婧是好意，当然，如果建立在他们两个的关系是真实的的情况下，这段话几乎可以说得上是极大的让步和鼓励了，可惜他们是假的。 第22章 姜凝翻了一下排名表。 真嫉妒啊。 戚尧的名字在第一页的第一个，而她的名字……在最后一页，倒数过去比较快。 “谢谢老师，我下次会注意的。” 她把排名表放下，耷拉着脑袋黯然离开。 姜凝没去上下一节课，跑到学校天台吹风。 突然觉得手边应该有一罐冰啤酒。 这地方是她这次回来之后发现的，天台的门用铁链缠着，挂着锁头，却没有锁住，偶然一次发现之后，她就总来。 不开心的时候就来，开心的时候……她的人生，好像就没有什么真正开心的时候。 谁不想变得更好呢？ 姜凝知道自己的症结在哪里。 她的心就像被分成了两半，一半是很多年前的她，叫嚣着要改变，要勤奋努力，要往更好的地方去，而另一半，是早就接受了现实的她，每天都在说这个世界就是这个样子了，不会变得更好了。在没有经过她同意的情况下，自己被迫出生，强行长大，接受现实的残酷和无数无数的挫折，太累了，就算十一年后的世界末日没有如期而至，她也应该在那个时候，或者更早的时候，草草了结自己的一生。决定不了诞生，还决定不了死亡吗？ 她或许是真的有病，但她不想治。 只是如果病得更彻底一些就好了，这样不上不下的程度…… 她害怕面对别人的期待，她只要想一想如果她的成绩变好，老师跟父母应该会很高兴，她就无端雀跃起来，然后被浇了一盆沮丧，又蔫吧下去，反反复复。 门口有动静，姜凝转头看过去，原本想躲来着，又觉得来的是谁都不重要。 铁链晃动砸到了门，发出刺耳的声音，有人探头进来，长相帅气。 但姜凝翻了个白眼：“我怎么走到哪儿你都能找得到我？” 戚尧笑了一下：“你是怎么从里面把这东西挂上的？” 姜凝走过来，指着一个地方开口：“这儿有一个洞 ，你没发现吗？”说着，帮他解开链条。 “这么小！” “我的手能塞进去啊，你，就算了吧。” 她把门打开，戚尧侧身挤进来。 姜凝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我又不是来找你的。” 姜凝盯着他看，戚尧投降：“好吧好吧，我是来找你的，你不在班里，你朋友说你可能在这里，之前去过办公室了是吗？她猜你现在可能心情不好。” 第22章 022 姜凝微微一怔, 她以为康夏不知道这个地方，她好像从来没有告诉过她自己会来这里，而且也没见她来过, 所以她是怎么知道的？ 戚尧从她的表情里已经猜出了七八分她此时此刻的想法，他站在围墙边上吹风。 “看来你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人很关心你啊。” 姜凝从他身上移开目光，看向远方：“我知道啊。” 只是不知道这件事罢了，只是想想按照正常的生活轨迹, 她跟康夏毕业后就会日复一日渐行渐远，心情就好不到哪里去。 “考得很差？” ……哪壶不开提哪壶。 姜凝没理他。 戚尧挪到她身边, 默默注视了她几秒：“你就一点儿都不想试试吗？” 姜凝实在不想搭理他，但是不让话掉地上这种条件反射让在她在大脑阻止嘴巴开口之前嘴巴就已经工作了。 “试什么？” 戚尧轻声开口：“做第一名的感觉。” 姜凝翻了个白眼，持续无语凝噎：“你对让我变成一个好学生这件事是有什么执念吗？” 她皱眉：“还是在炫耀？”姜凝撇嘴：“你知道你这次是第一名吧？” “是吗？”戚尧看起来还不知道，不过他并不惊讶：“不过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姜凝看不惯他这种凡尔赛的样子：“一个快到而立之年的中年人，考赢了一众高中生，到底是有什么好骄傲自豪的啊？” “但是你做不到, 不是吗？”戚尧没生气，但是好像非常想让姜凝生气。 姜凝瞪了他几秒, 深呼吸, 感觉好多了：“我记得我告诉过你吧？激将法对我来说没用。” 这地方是待不下去了，姜凝转身往门口走，她以为戚尧会留在原地, 但是没想到戚尧很快直接跟了上来。 “真的不想试试看吗？”戚尧循循善诱，很烦人。 一路上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地劝她：“就算十一年后还是会迎来世界末日，但是你只要有几次成绩好的历史, 父母应该也会很高兴吧？你不想看到他们开心的样子吗？” 怎么会不想？ 姜凝脚步顿了顿。 先不说父母吧, 就连班主任王婧，姜凝也想让她高兴一些, 毕竟自己的成绩真的太难看了，而王婧还以为是她发挥失常，其实只有她自己和戚尧知道，那就是她的真实水平，她现在就是个头脑空空的高中生，成绩中等也就算了，可现在的情况根本就是吊车尾。 但是…… “我不想。”她再次重申自己这次的人生规划：“我现在就想做个庸庸碌碌没用的废物，你少管我。” 姜凝扭头就走，转身后脸上的表情立刻变了。 她不想承认，刚才那一刻是想答应戚尧的，想让他帮忙，想变得更优秀，但心里有另一个声音及时阻止了她。 戚尧主张主动进攻，追查世界末日的发展痕迹，急切想要了解他们为什么会回到这个时候。 如果这两个答案没那么容易找到，那么他就想着如何好好活在当下，认真过好每一天，但姜凝的人生理念完全不同，戚尧向上生长，好像真的想好好过完剩下的时间，但姜凝只想躺平，甚至，反正已经知道了结果，现在直接走到大结局也不是不可以…… “你觉得我们是在做梦吗？” 姜凝忍着呼吸困难闭了闭眼睛，回头看他：“你说什么？” “我们回来这件事，会不会是一场梦？世界末日，死亡瞬间，最后一点点留存的意识之类的？” 姜凝深呼吸，眨了眨眼睛：“是不是对我来说都不重要。” 看到戚尧的眼神，她的语气和表情都缓和了一些：“两个人一起入梦？我跟你？你不觉得离谱吗？”他们明明是两个世界的人。 “那倒也是。”戚尧双手交叠手臂向上伸了个懒腰，姜凝眼神微黯，又听到他的声音：“两个人做一样的梦，还都知道入梦前的事，是有点不靠谱。” 姜凝猛然转头看向他，戚尧问：“怎么了？” “你说……”她顿了顿，脑子里一团乱麻。 戚尧也不着急，轻声追问：“你想到什么？” 姜凝组织了一下措辞：“你说，会不会世界末日之后，我们是一起被送回来的？” “我们本来就是——”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 姜凝看向别处，刚好下课铃声响起，每个班都涌出了很多学生，原本还算安静的环境骤然喧闹起来，有了生气。 “我是说他们，其他的人，所有人，都是被送回来的，被送回到了世界末日发生的十一年前，只不过只有我们两个还记得之后会发生的事，其他人因为什么我们暂时不知道的原因都忘了自己曾经经历过什么。” 她的猜测引起了戚尧极大的兴趣，“这也是一种可能性。” 姜凝摸着下巴叹气：“可惜是没有办法证实的可能性。” 戚尧的注意力在别的方向：“你这不是也有求知欲么？跟你给自己设定的人设相悖啊。” 姜凝哑然片刻，想呛他，张了张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憋着一口气回到班里，卷子全都发下来了，姜凝看到那些分数，心情更差了。 康夏刚上完厕所回来，就看到姜凝看着试卷阴沉的脸。 “凝凝，其实一次分数真的没什么，而且谁都知道你这段时间遇到的事，也都知道你其实是被影响到了，没关系的。” 姜凝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心情并没有变得好一点儿。 是，所有人都只会当她是心情不好，因为那件事被影响到了所以这次考试才考得这么差。 但她自己心里清楚，就算没有那件事，她的成绩也就是这个样子了，这次有借口，下一次呢？ 不过必须说托戚尧的福，她这次英语成绩比想象中要好看一些，看来背单词是有用的。 而且姜凝在考试的时候就发现了，因为很多年前她学过这些知识，虽然经过长时间的社会人改造工程，把在学校学的东西基本都忘了个干净，但是毕竟学过，也不可能什么都不记得。 稍加复习就能想起来，比第一次学习容易多了。 姜凝觉得，如果自己下定决心重头开始好好学，补上之前学的时候就没搞懂的那些知识点，再把当年已经学会的东西查漏补缺，说不定真的可以…… 她轻轻砸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强行阻断了这种想法。 第23章 疯了吗？我又不是戚尧。 康夏围观全程，看她最后几乎了无生气丧气地趴在桌子上，凑过去问她：“怎么了？” 姜凝轻轻摇头。 其实也不是从回来之后才开始的，那种浓烈的自厌情绪，一直伴随在她左右。变好哪有那么容易，她的内核太脆弱了，当第一又哪有那么容易，有些事情不擅长就是不擅长，有的人，本身就是废物，卯足了劲儿活下去，往前冲，往上爬，结果也都是一样的。都是徒劳，以前不是已经证明过一次了么？ “叩叩叩——” 谁啊，这么没礼貌，竟然敲桌子…… “干什么？” 姜凝抬头转身，看到站在她桌前的人，神色微变，之前的不满全都烟消云散，她调整了一下坐姿和语气：“有事吗？” 李译北好像深呼吸了一下才开口，反问她：“你没事吧？” “我？”姜凝疑惑：“没事啊。” 李译北轻轻点头，面有迟疑：“我听说你跟……” “姜凝！有人找！” 李译北话还没说完，跟着姜凝康夏一起转头看向门口，戚尧对她挥了下手。 这不是才分开么…… 而且…… 不是说过了不要来他们班找她的么…… 姜凝看向李译北：“不好意思啊，你要跟我说什么？” 李译北摇头：“没什么，你先忙吧。” 姜凝想追问，李译北已经转身走了。 她只好起身去会会戚尧，还没问他有什么事呢，戚尧拉了她的手腕直接往外走。 看样子是要出学校，姜凝喂了好几声，戚尧都没回应她，路过的学生都在看。 姜凝脸上挂不住，想要强行甩开戚尧的桎梏，结果没想到他力气还挺大，态度也坚决，她根本甩不开。 “我们到底去哪儿啊？你好歹得跟我说一声吧，这样很像被绑架了诶，我应该报警吗？” 戚尧转头看她，能看出来很激动，“我一会儿跟你详细说。” 他看了一眼周围，还没出学校，身边人来人往全是学生，好像是在说这里人太多了，不是个说话的好地方。 姜凝心里有了点儿猜测。 能让戚尧这么激动的事情不多，而且他都这么激动了还记得要稳住不能开口解释，那么，可能，或许，只有那件事了。 跟世界末日，跟他们重生回来有关。 她也莫名被戚尧的情绪带动，小小激动起来。 强行压下，她说：“我没请假。” “我帮你请了。” 戚尧抬手拦了辆车，先把姜凝塞进去，自己跟着坐在她身边。 给司机报了个地址，一个咖啡馆，姜凝注意到，那在城市的另一头。 第23章 023 姜凝拉了拉戚尧的胳膊, 轻声问他：“到底要干什么？怎么去那么远的地方？” 戚尧看了一眼前排司机的位置，转头看着她：“有件事我一直没跟你讲，但是现在可以说了……” 姜凝抬手打断他要说的话：“等等, 一般这样开头的，后面的消息都不是很中听，我不是很想听。” 戚尧拉下她的手，顺势随手握着, 姜凝有些不自在，但知道自己的注意力应该放在他要讲的内容上, 先压下了心里的不适。 “别担心，是好事。” 姜凝不信自己的人生中还会出现什么好事，一脸怀疑。 “我叫司牧歌，她叫蓝溪，我们两个很久之前就想见你了，今天终于见到了, 要见你一面，真是好不容易啊。” 说话的男生笑了笑, 看着姜凝, 姜凝看了一眼身边的戚尧，疑惑地抬起手指指向自己：“见我？你们想见我？为什么？确定没有找错人吗？” “你的同伴没跟你说吗？”眼前二人同时看向戚尧，戚尧大方承认：“还没来得及说清楚。”他说：“或许现在才正是时候。” 司牧歌跟蓝溪对视一眼, 最终好像在某种奇怪的默契之下确定了最终由蓝溪开口解释整件事。 “先定下这次的谈话主题吧，我跟他，跟你们一样, 都是……从十一年后的那件事之后, 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突然回来的，或者更准确来说, 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突然穿越时空回到了自己更年轻时候的身体里。” 姜凝呼吸凝滞了，目光呆滞，似乎没听懂她说了什么，下意识转头看向戚尧想要寻求一个解释。 戚尧点头：“已经调查过了，她说的都是真的。” 既然他这么说，对方说的话，应该不存在什么疑问。 姜凝紧张地咽了下口水，明知故问：“你们找我做什么？” 蓝溪弯唇道：“起因是那个报道，关于你的事，本来应该更早一些找到你的，但是因为你的……同伴，找到你不是一件想象中那么容易的事。” 姜凝疑惑地看向戚尧，戚尧看向别处，假装没看到她的目光，低头兀自品尝刚送上桌的咖啡。 “你做了什么？”很显然，姜凝不是那种看到对方回避就放弃抛出问题的人。 “他抹去了你的痕迹。”依旧是蓝溪跟她解释：“那篇报道的内容还在，但是当事人的一切信息都没有了，你的同伴很聪明，重要线索留下，可以让知道那件事发生过的人找过来，同时也规避掉了你的危险，就算我们想很快找到当事人和知情人，一时之间也无从下手，而只要开始行动，就会被他察觉，主动权永远握在他手里。” 姜凝微微睁大眼睛，重新审视身边这个莫名其妙被套在高中生壳子里的男人。 这些她从来没有思考过的事，戚尧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全都安排好了，并且井井有条。 姜凝明白了，问戚尧：“现在是确定了他们确实经历过世界末日，所以你才带我来见他们？” “嗯。” 姜凝发现自己的心脏有点儿黏糊糊的软，她从来没有觉得自己这么受重视过，也没有人为她如此大费周章安排过什么。 戚尧好像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轻咳一声，终于开口解释：“我想过了，经历过世界末日重新回来的人，也未必全都是跟我们合拍的好人，你的信息暴露出去，没什么好处，只是多加了一层屏障，主动权在自己手里比较安全。” 姜凝点头，表示自己明白：“我从来没想过这些，谢谢你。” “不客气。” 他们两个之间莫名变得生分起来，姜凝会在一些偶然的时刻发觉他们两个其实好像没有真的变得很熟，但是戚尧却愿意为她做这么多事，那只是因为他人好吗？ 或许…… 姜凝放缓呼吸，或许，是因为自己所遭遇的一切，和未来会发生的一切，自己做的每一个决定遇到的每一个人，都跟他息息相关。 没错，世界上不可能存在完全为了他人利益出钱出力出时间的人，只是因为人好？不可能的。只可能因为那涉及到了他自己的利益。 而姜凝像颗定时炸弹，是个闯祸精。 这也是为什么，戚尧执著地非要留在她身边的原因——他要掌握绝对的主动权。换句话说，戚尧必须亲自看着姜凝，他才放心。 不久前还起伏不定的心绪，现在已经彻底归于平静。 姜凝看向对面的两个人，轻声开口：“我叫姜凝，他叫戚尧，既然我们都是经历过世界末日重新回来的人，或许该彼此坦诚一些，先从世界末日那天发生的事开始吧。” 蓝溪的脸色很差，她终于抬手制止对面两个人的某种行为：“我说，你们两个，能不能不要总是说那四个字？你们难道没有一点儿后遗症吗？” 姜凝和戚尧对视一眼，前者一向没有世界末日后遗症，但是戚尧原来是有的，姜凝也是在这个时候才突然发现，戚尧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再害怕提起那件事的呢？ 刚跟他认识的时候，他也很害怕提及这个。 看来果然，时间是最神奇的良药。 “你们是什么时候穿过来的？” 司牧歌回答她：“一个星期前。” 姜凝微微颔首，“等时间长了就好了，你们现在的认知里，才刚刚经历过……”她隐去了最关键的两个字，“……很奇怪，我们回来的时间并不一致。” 蓝溪问她：“你们两个是谁先回来的？” 姜凝抿唇回答：“是我。”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后来戚尧找到了我，也是因为那篇报道。” 司牧歌和蓝溪跟他们两个的情况完全不一样，首先他们原本就认识。 初中开始家里因为生意有来有往两个人就认识了，后来因为住得近，又是同校同级，几乎算得上是青梅竹马。 毕业后也都继承了家里的生意，商场上抬头不见低头见，这么多年，两个人几乎没有长时间离开过对方的视线。 “那你们两个也太配了吧……” 蓝溪和司牧歌对视一眼，蓝溪身体抖了抖，好像起了鸡皮疙瘩。 第24章 她连连摇头，赶紧解释：“我们两个可不是那种关系，也不可能是那种关系，太熟了，根本不来电。” “是吗？” 姜凝饶有兴味地看了一眼并没有反驳的司牧歌，后者轻咳几声后反击：“那你们两个呢？” 这个话题顺延下去，好像是在探究他们两个是否存在某种情感联结，但姜凝跟戚尧反应都很快，并不接招。 “我是目前为止已知的第一个重生者，差不多半个月之后，戚尧找到了我，告诉我他跟我的情况一样。” 戚尧补充：“那个时候我刚回来，了解到自己面临的情况以后，就开始各方面找信息，找人，因为那篇报道，找到了她。” 蓝溪和司牧歌沉默了一会儿，问他们：“那一天是几月几号？我的意思是说，未来结束的那一天……” 他们说了一个共同的年份和日期。 四个人集体沉默，足足三分钟，没有人开口说话。 姜凝不知道其他人有没有察觉到，但她察觉到了，柜台前的服务员正在窃窃私语，小心地瞟着他们这一桌，看来已经发现这桌人不太对劲，或许刚才还凑巧听到了几句他们谈论的信息，那也足够炸裂了。 “为什么呢？” 蓝溪想不明白：“既然在那边我们是一起……”她仍然想自然而然跳过那个词，还有与之相近的所有词汇，但一如既往显得刻意，好在没有人揪着这个不放。 “……为什么重生会有先后顺序？” “你们两个当时是在一起？” 司牧歌点头：“当时刚好在会议室里开会，所以……” 蓝溪苦笑：“也不知道这算是好事还是坏事，如果那天正常下班，说不定我们两个就不会被捆绑在一起了。” 司牧歌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蓝溪回到之前的问题上：“所以到底为什么会有先后顺序？” 姜凝摇头：“不知道。” 她喝了一口自己随便瞎点的饮品，味道还不错，又多喝了一口，才开口道：“但是假设我是第一个回来的人，戚尧是第二个，你们两个是第三……批次，后面肯定还有人，我也未必真的是第一个。” “这一定是有规律的。” 戚尧开口，姜凝下意识看向他，轻轻点头：“如果不是集体重生，会有先后顺序，那……” “等等……” 姜凝情不自禁坐直了身体，看着戚尧：“你记得我之前跟你说过的事情吗？” “你跟我说过很多事。”戚尧看着她，姜凝有些着急，险些想去握他的手。 “但是我知道你现在想到了什么。” 戚尧的眼神掠过对面二人，“姜凝曾经有过一个很有趣的猜想。” 姜凝整理了一下思绪。 “如果我们都是因为那件事回来的人，是同时回来的，只不过我先想起来呢？” 第24章 024 假设世界末日后, 全世界的人都穿越回到了十一年前，但是又都忘记了这件事。 所以所谓的“重生后”的时间，其实只是所有人记忆归位的时间。 也就是说, 现在这里的所有人，全世界的所有人，身体里面都是经历过世界末日的灵魂，只不过他们自己忘记了。 “都是猜测, 没有能真正证明的办法。”姜凝自白：“我也只是随便说说。” 蓝溪叹了长长的一口气：“总感觉现在是在做梦，没有一点儿真实感。” 四个人一起沉默下来, 这同样也是没有办法能去验证的事。 交换了信息，探讨了人生，姜凝有点儿累了，打了个哈欠，她总算想到了一个正经问题。 “你帮我请的假？怎么说的？老师又是怎么说的？” 戚尧被临时提问，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 反应过来之后，先笑起来, 姜凝心中立刻升起不祥的预感。 “我说你因为考试成绩再加上前段时间的事心情太差, 所以想要带你出来散散心。” 姜凝：“……” 她瞪大了眼睛：“然后呢？” “她说：‘好的，那你们去吧。’” 姜凝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睛。 该说什么好呢？这老师确实年轻超前, 果然如她自己所说，不是一般概念常见的老古董，但是……这样一来, 不就说明他们两个的关系坐实了么。 “哎, 你们两个真是那种关系啊？”蓝溪燃起了八卦之心，凑上前来。 “什么啊？哪种关系？当然不是！” 姜凝义正言辞挺身而出率先自己粉碎谣言, 就是这个粉碎的语言组织得有些散碎。 说完感觉有点儿不给戚尧面子，小心翼翼去看他的脸色，看到他只是笑而不语。 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笑的。 但好像没生气，姜凝轻松了一点儿，只要没生气就好。 姜凝看向蓝溪：“按年龄来说，咱们现在是同龄人，你们两个不上课吗？” 蓝溪和司牧歌对视一眼，都笑起来：“那件事都经历过了，还要上学上课？我倒是好奇，你们两个是怎么想的？出了那么大的事，现在还能静下心来窝在学校里乖乖当学生。” 姜凝不解：“毕竟身体年龄还是学生啊，现在不待在学校还能干什么？”就算要追查世界末日的真相，也没有线索啊，按部就班做好这个年龄该做的事，难道不对吗？虽然她也没做好…… 回程路上，姜凝话很少，不，自从跟蓝溪司牧歌告别，姜凝就没有再开口说过话。 什么东西震了一下，姜凝回神，意识到是手机，但没想过会是自己的手机，条件反射看向戚尧，戚尧的表情很无辜，开口：“不是我的。” 姜凝皱眉，怎么感觉也不是她的……难道是司机的？ 自从回来之后，她除了康夏戚尧，就断了跟其他人的联系，社交圈无限缩小，除了这两个人，平时也基本上没有人主动联系她。 眼下能联系她的两个人其中之一就坐在她身边，难道是康夏在学校里有什么事？ 她拿出自己的手机，确实是她的手机在震，但不是戚尧给她的那只，而是她原本那只，太长时间没用过了，所以刚才一时之间才没有反应过来，震动频率很陌生。 发现姜凝并没有立刻接起，戚尧有些奇怪，问她：“怎么了？” “是我妈。” 戚尧依然不理解：“那你接啊。” 姜凝看起来心情不太好，虽然从跟那两个不速之客分开后姜凝就看起来有些心情复杂，但此刻确确实实能看出来她心情不太好。 显然也不打算跟戚尧解释，姜凝做了会儿心理建设，才慢慢悠悠接起电话。 “喂？嗯，好，可以，你们先去，我到了找你们。” 非常简短的对话，说完姜凝就挂了电话，眼神里满是疲惫。 戚尧看着她，什么都没有问，但这次姜凝选择主动跟他分享。 “我爸妈要跟我吃饭。”她看了一眼时间，“放学之后，等我们回去时间就差不多了，我不回学校了，快到了我会先下车。” “好。” 戚尧点头，姜凝迟疑了一下，问他：“你回学校吗？” “回家，休息一下。” “你晚上去上自习吗？” “不想去了。”戚尧说：“旷一天也没什么。” 姜凝心中有涟漪漾起：“那我吃完饭去找你。” “好。” 戚尧就像一汪涓涓温泉，姜凝一方面有点儿想依赖他的温柔，另一方面又觉得很害怕。 她想，戚尧答应得这么痛快，一定是以为她找他是要说蓝溪和司牧歌的事，但姜凝此时此刻，从分别就开始的反常情绪，其实并不是因为他们两个，而是因为眼前人。 “你怎么瘦啦？是不是没有好好吃饭？” 姜凝刚坐下，妈妈就开口问她，正看菜单的爸爸也看过来。 突然被两个人关注，姜凝整体表现得有些局促，毕竟上次跟他们见面的结局并不怎么好看。 那时候她刚回来，整个人看起来疯疯癫癫的。 虽然见到父母还在她很开心，但大闹警察局让他们觉得非常丢脸，而且那种不可理喻的行为，让他们很担心姜凝的状态。 后来重新回到学校上课住校，是姜凝再三保证自己已经没事了之后争取了一段时间他们才同意的。 “在正常吃的。” “不过看起来脸色还可以，你现在还在长身体，一定要好好吃饭，知道吗？” 姜凝顺势点头，一句多余的话都不敢说，她当时把她妈吓得够呛，现在表现越多恐怕他们就越担心。 不过听了妈妈的话，姜凝下意识用手机屏幕照了一下自己的脸，没看出来什么气色好不好的。 如果真的有变化，那应该是拜戚尧所赐，每天拉她早起跑步按时吃早餐的结果。 精神面貌可以被改变，那么是不是证明其他改变也不是很难呢？ “还有零花钱吗？没有钱要说，我们平时太忙了，有时候想不到你。刚才给你银行卡里转了一点儿，你不要乱花就行，该买什么买什么，学校平时不是还要交钱么。” 第25章 姜凝点头：“好，我知道。” 她想说谢谢，话到嘴边想起来上次跟她爸说了谢谢，她爸那个一言难尽的表情，还是忍住了。 对她爸爸，姜凝的情感很复杂，他们家最后落到那个下场，很难不说是因为一开始她爸走错了路，然后一步错步步错，但是就像她想过千万次的那样—— 如果她爸是个扎扎实实的混蛋，对妻子孩子不好，还一堆原则性的臭毛病，她恨起来很容易，怨起来也很容易，能闹，能逃，能责怪，能撇弃。 但很遗憾，她的父母除了做生意走错了路，她爸除了性格偏执脾气不好，在一帆风顺的时候对家里人很好。他有很多毛病，但都不致命，这就导致了，他们乘坐的船漏水的时候，三个人只能紧紧绑在一起，一起无妄地挣扎着，没有起色，就只能共沉沦。 “怎么样啊最近？学习上有什么问题吗？” 姜凝眼皮一跳，那该死的羞耻心…… 她转念一想，为什么他们这么突然跑来找她吃饭？又为什么突然扯到学习上来？会不会是班主任给她家长打了电话说了什么？或者前段时间发生的事加上她这次难看的成绩单他们两个其实都已经知道了？ 姜凝凝神思考片刻，决定赌一把。 “还行。” “开学这么久了，该适应过来了吧？” “还行。” “那就要专心学习了，你现在是学生，成绩才是最重要的，平时有什么事及时跟我们说，不要自己扛，知道吗？” “知道。” …… 这顿饭吃得并不轻松，但是姜凝基本上确定了—— 起码父母没跟学校通气，她在学校做的那些事，他们一无所知。 这是个好消息。 毕竟未成年人总是被监护人拿捏得死死的，如果她真是未成年人倒无所谓，可她偏偏不是。 姜凝不确定她在学校闹那么大的事为什么学校没联系过她的家长，她怀疑是戚尧帮了忙。 好烦。 这个人做了什么都不说，就像个隐形好人。 ——这种人设通常都没有好下场。 姜凝由衷地希望戚尧拥有他想要的未来。 戚尧开门的时候眼神有点茫然，像是刚睡醒。 姜凝闪身进去，问他：“你没吃饭吗？” 如果从他们分开戚尧就一个人回家睡觉了，那到目前为止他整个下午到晚上都只喝了咖啡。 “好困。” 戚尧带着笑揉了揉眼睛，像个迷迷糊糊的小孩子，带着罕见的稚气。 姜凝熟练地帮他点外卖：“我请你吃饭。” 戚尧看着她。 姜凝笑：“进账了点儿生活费。” 戚尧挑眉笑了下：“那我就不客气了。” 他吃饭的时候，姜凝就坐在他对面盯着他看。 这个场景有些诡异。 但姜凝并没有在看着他进餐，整个下午她脑子里都在想蓝溪和司牧歌说的话。 戚尧很奇怪。 太奇怪了。 他跟其他人完全不一样，为什么不一样？ 第25章 025 “都经历过那件事了, 你们竟然还想着上学上课考试，想着这些东西才奇怪吧？我们以前又不是没经历过，现在最应该做的事情是追查那件事的真相, 避免一样的结局，我们应该团结起来拯救世界才对。” 拯救世界，说得容易。 蓝溪当时说完，可能是姜凝的表情过于奇怪并且没有直接回应她, 司牧歌察觉到了气氛不对，轻轻撞了一下蓝溪提醒她。后者不傻, 当然也看出来了，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 蓝溪后知后觉，惊觉他们两方这才是第一次见面，而自己好像正在一如既往地站在高处发号施令，这种行为在对方看来大概会认为她是个非常不好交往的人，进而确信司牧歌也是一样的人。 第一次见面, 就这么颐指气使，想也知道不是什么好事, 留给他们的印象不会好到哪去。 她清了下嗓子, 企图抓紧时间挽回自己的形象。 “我理解你们的想法，现在突然重新变成了高中生，拾起这个身份当然是第一选择。” 她看了一眼司牧歌, 委婉地说：“不然你们转到我们的学校去吧？那边的所……”她险险刹车：“……那边的学习氛围，特别地好，而且我们两家父母跟学校领导关系都不错, 方便后续行事。” 姜凝还是没有说话, 而戚尧一直默默喝着咖啡，就像个局外人。 司牧歌的目光在两个人之间回环往复, 察觉到他们之前似乎无意识走到了某种误区。 其实他们最先看到的是姜凝，当即想要跟她取得联系，但是却被戚尧设下的重重阻碍或者说是一些……考验阻拦。 今天好不容易见到正主，也能看出姜凝在此之前对戚尧所做的一切一无所知。 所以他们理所当然地觉得戚尧是掌握一切的人，姜凝只是在被他掌握，但事实好像并不是这样。 戚尧似乎在等姜凝做出决定，他安静地坐在一边一言不发，好像姜凝无论做出什么决定他都能欣然接受似的。 而蓝溪说的那些话，姜凝没有同意，也没有反驳，好像被什么东西困住了思维，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一样。 司牧歌打了个哈哈把话题岔过去：“不用理她，她是开玩笑的。” 他转头对蓝溪开口：“就算第一次见面就很投缘，也没必要这么着急吧？我们不是说好了，今天就是过来打个招呼吗？这些事情，可以以后再慢慢商量安排。” 蓝溪顺势缓慢点头，“……这倒也是。”她对着姜凝赔笑道：“是我太着急了。你知道的，那件事实在太吓人了，回来之后莫名其妙的，都不知道该做什么好了。”姜凝好像刚刚回神，轻轻摇头表示没关系。 …… “你在想什么？” 戚尧已经吃完了东西，姜凝猛然回神看向他。 望向他的第一眼，想到了很多，多种场景，多张脸，纷纷重叠在一起，想到了他说过的很多话。 “我在想你。”她随口说。 毫不夸张，戚尧的瞳孔瞬间放大，然后不知道怎么说服自己很快冷静下来，他失笑开口问：“什么？”好像刚才根本没听清楚她说的话。 姜凝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脱口而出的话有很大歧义。 “不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 她深呼吸了一下，“我能问你几个问题吗？” 戚尧看起来有些惶恐，但还是很好脾气，轻轻点头。 “正常人，不，像你们这样跟我完全不是一个阶层的人……我是说你们这里面的正常人，按道理来说，都应该像是蓝溪跟司牧歌那样，习惯安排一切。或者说，习惯让自己一直处于安全无害最好还是很熟悉的环境里，对吧？” 姜凝没有等他回答，直接继续开口询问：“你为什么不是先来找我试试水，简单认识一下，而是直接转学过来呢？这样的代价其实挺大的。” 戚尧咽了下口水，他眼底全是茫然，不像是装的，他张了张嘴。 姜凝等待着他的回答，但是戚尧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好像没想好该怎么回答，并没有成功组织出完整的句子来，姜凝继续发问。 “我第一天认识你的时候，你还很害怕，害怕……最后的那个时刻，毕竟在你的精神世界里，那才发生了没多久，可是你却直接把自己投入到一个全新的陌生的环境里，并且早就知道这个地方跟你原来长期身处的地方完全不同，所以为什么这么决绝？做出这样的决定就不害怕了吗？” “你是说沉没成本？” 戚尧似乎彻底理解了她的症结所在，放松下来。 姜凝微怔：“我表达出来的是这个意思吗？我好像没有想得那么深入。”她看起来迷迷糊糊的。 “我大概知道你想说什么。” 戚尧顺手收拾桌面，姜凝本来想搭把手，又觉得虚伪，如果需要帮忙，戚尧会主动开口的。 “真的吗？”她的语气有些急切。 姜凝最近就跟不会说话了一样，语言组织混乱，想到什么都说不出口，好像没有办法正确表达自己的想法。 想想以前，她想的是很多年前。 对标现在，那个时候虽然跟罗百琪也就是表面朋友，但似乎每天身边都有很多人，要说很多话，也是在某些时刻幸福地抒发过自己的吧？也有在某些时刻得到过想得到的回应了吧？ 快乐也是有的，只是不多。 但存在于这个世界，规则怎么可能会允许快乐比痛苦多的人生存在啊？ 就算存在，也不可能属于她。 “就像你说的词，我觉得那只是习惯问题。” “习惯？” 戚尧皮肤白，头发黑亮，看着很精神，眸色浅淡，添了两抹暖，中和一下，透出几分温柔的气质。 “蓝溪大概是习惯安排一切的人，不喜欢意外，司牧歌，只见了一面我暂时看不出什么，但人应该挺聪明的。”戚尧说：“我回来之后，知道了你的事，虽然知道你比我回来得早，但毕竟不了解你的具体情况，一开始过来，也没有打算一定要认识你，确实只是想先看看。” 第26章 姜凝好奇：“什么样的情况下，会让你都大张旗鼓转学过来了，却不打算认识我呢？” “其实很多啊，如果你是个品性极差的人，臭毛病一大堆，我可能会转身就走。” 姜凝眨了眨眼睛，马上垂下脑袋。 这一天天的，王婧也好，蓝溪司牧歌也罢，还有父母，都没让她感觉到像现在这么羞愧。语言的威力竟然这么大。 戚尧好像没有察觉到她的情绪变化，继续开口：“如果队友人品很差，还不如一个人把秘密继续藏着，但你很好，虽然初次相见看起来脾气不好，整个人冷冰冰的，但也会为了朋友出头，这其实很难得。” 姜凝一愣，后来才想起来他们第一天见面的情形。 是说她跟校医说的那些话吗？ “那么小的事，也能当做衡量标准吗？未免太草率了吧？” “要知道对方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就是要从小事看啊。” “那现在呢？你失望了吗？我这么丧。” 戚尧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她，反而似乎小有惊喜一样盯着她看：“你问我这种问题……是开始在意了？我说，激将法其实也是很有用的嘛。” “哪有啊，你想都别想！” 姜凝起身告别：“我走了。”她多看了一眼：“要帮你把垃圾提出去吗？” 戚尧却之不恭，并不拒绝：“谢啦。” 姜凝走到门口，感觉到身后戚尧的目光一直跟着她，她不愿意回头看。 走到楼下把垃圾顺手扔到垃圾台，才想起来原本今晚过来是要跟戚尧商量蓝溪司牧歌的事的。 结果就说了这些没用的，正经消息一个都没讨论。 姜凝清楚自己不可能凭着刚认识的人说的几句话就转学巴巴地凑过去，戚尧最后的话多少给了她一点儿启发。 现在他们两个对那两个人的全部了解也就浮于表面，贸然到别人的阵营里去，完全没有了优势，虽然现在她也没什么优势，但就像小动物，待在自己熟悉的环境里总是好的，而且戚尧现在想做什么都更方便些，跟着他们走，戚尧也会像被捆住手脚一样畏首畏尾。 但问题是，戚尧是怎么想的呢？他会不会想要跟蓝溪司牧歌组成一队？哪怕她不愿意。 姜凝唯二优势就是她可能是第一个回来的人，还有参与过他们共同的结局。 如果她死不妥协，戚尧是不会为难她的，顶多就是把她踢出队伍罢了。 无论蓝溪和司牧歌到底是不是优秀的队友，无论他能不能把后背放心地交付给他们，今日一见，怎么看他们两个跟戚尧才是一个世界的人。 姜凝比起他们来就是个意外。 戚尧有什么理由撇弃自己同世界的伙伴，来选择她呢？ 姜凝分析到这个地步，说不失望是假的。当然，是对自己失望，戚尧是个很好的人，她比谁都清楚。 第26章 026 走到宿舍楼下, 姜凝看到一个东张西望明显在找人的影子，多看了两眼，是李译北。 姜凝在想要不要现在转身出去再转两圈再回来, 还没想好呢，就被对方看到了。 李译北叫了她一声，姜凝知道溜走的机会就在刚刚已经溜走了，只好朝他走过去。 “你怎么在这儿？” 李译北微微愣怔, 应该是还没想好借口，但是借口都没想好已经不知道在这里等了多久。 他大概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干脆直接忽视回避，不答反问：“你去哪儿了？” “闲逛。” 李译北看着她：“心情不好？因为考试？还是别的事？还是……因为什么人？” 姜凝再一次认识到自己是个多么脆弱的人，李译北说的那些关键词，好像都导致了她如今的不开心，跟叠buff似的。 是心情不好。 因为考试，因为穿越时空, 因为未来的世界末日，因为蓝溪司牧歌, 因为戚尧。 因为知道自己又弱又丧, 没有任何优势，不值得被选择。 李译北见她不回答，问她：“我陪你走走吧。” 学校就这么大点儿地方, 能去哪儿？ 姜凝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没有当即拒绝他，反正她回过神来之后，已经跟李译北一起站在操场边上了。 这个点儿还有人打篮球, 一般不是本校学生。 本校学生在这个时间段根本抢不到位置, 多半是住在周围的居民，学校都管不住。 如果是蓝溪和司牧歌他们读的学校, 应该就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你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其实可以跟我说说。” 姜凝看过去，借着微弱的路灯灯光，只能看到李译北的面部轮廓。 “你仇富吗？” 李译北被问懵了：“仇富？”他重复之后看到姜凝微微点头，才确认自己刚才没有听错。 “有什么特定情境或者特定条件吗？”他问：“比如说，富到什么程度呢？” 姜凝眨了下眼睛，笑了一下，这其中包含着只有她自己可以理解的苦涩。 她曾经很李译北有过一段很短暂的恋情，但那时候两个人都是社畜，想要对上一样的假期很难，一个月见不到两三面，两个人就像是对方的电子宠物。 很离谱，对方见面后也没有多主动，告白都是从她开始的，好像从头到尾，对方都只是半推半就。姜凝很多时候都不确定自己算不算是在谈恋爱。 可是李译北说自己很喜欢她，分手之后，他的朋友还来劝她，说她应该多给李译北一些时间，他只是不习惯。 到底是不习惯还是不喜欢呢？ 即使见面时间很少，也只停留在了牵手拥抱的阶段，但时间却真切地走过了三个月，能让她感受到被爱的事是一件都没有发生过。 分手之后，姜凝也为情所困了一段时间，想起来就会掉眼泪。 上学的时候她对李译北有一点点心动，时隔多年之后在一起，是开心的，就好像跟喜欢的人创造了一场爱的奇迹。 多老土的说法，但是走到最后，说不好是美梦还是让人失望的梦。她在那之后会经常反思，怀疑自己可能根本不值得被爱。 命运并没有留给她太多自省的时间，其实在她谈恋爱的时候，很多还未察觉的危机已经降临在她头上了。 李译北看不懂她在笑什么，也没有追问。 “这世界上有钱人那么多，当然也会想为什么不能多我一个啊。但是每个人的命运不同，只是想想啦，如果有大奖落在自己头上当然会很开心，但中不了大奖才是平常事吧。” 姜凝平静地移开目光。 没有人比她更清楚，李译北从始至终就是这样的人。 他的家庭算不上大富之家，但算小富，也会哭穷，却不是真穷，手里不缺钱，身边不缺人。 他对人生的态度十分淡然，也在更早的时候就认清楚了自己就是个普通人，从不排斥，甚至可以说，他很向往普通，他希望在合适的年龄结婚生子，他曾经以为姜凝是那个合适的人。 起风了，姜凝拨了拨头发。 发生了这么多的事，还真说不好什么时候算是“曾经”。 她有些好奇，世界末日的时候，她这个前男友在干什么呢？ 李译北没有发朋友圈的习惯，不用微博，活得很老派，以至于不主动联系他的话，没人知道他在干什么，过得好不好。 他自己并不在意社交，觉得认识的人都是朋友。 对世界淡漠的态度，一度让姜凝非常羡慕。 “你跟那个转校生，是不是真的——” 将问未问，就停在这里。 姜凝下意识想否认，毕竟她跟戚尧都知道他们对外的关系是假的，康夏也是知情人。 但李译北现在并不能被划进帮她保守秘密的圈子里。 李译北应该不会帮她保守秘密的，可能会坏事。 她选择了沉默，这在对方看来也就是默认的态度了。 “……是真的？” 李译北似乎完全没想到这个结局，一时之间无法接受，语气都变了。 怎么说呢，虽然目前为止在他看来他们之间还没有很熟络，但是李译北竟然透过表象看透了事实，毕竟她跟戚尧的事传得沸沸扬扬，老师都信了，他却没信，必须从她嘴里听到确切的答案才愿意相信。 “我一直以为你不是那种人。” “哪种人？”姜凝明知故问：“见色起意？” “他也没有那么……”微黯的光亮之下能看到他条件反射皱起的眉毛，看来他对其他人对戚尧的评价非常不赞同。 “那你是觉得……我是因为他家很有钱？” “这我倒不是很了解。” 李译北问她：“他家很有钱吗？非常有钱吗？有钱到什么程度啊？” 姜凝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好反客为主：“不是为财，就是为色，是因为他转过来的时间太短了是吗？所以如果我跟他确实在一起的话，一定就是为了这两种因素其中之一，或者两种都有关系。所有人都是这么看我的？” 第27章 或许还觉得她捡了大便宜，姜凝揉了下脸，如果她是旁观者，她恐怕也会这么认为。 “不好意思，我可能就是这样的人。” 李译北没有说话，姜凝转身要走，他连忙加快脚步追上去：“我送你吧。” 姜凝回身婉拒：“你是不是忘了我住校，送什么呀？” 她笑了下：“回去吧，挺晚了，早点回家。” 李译北跟上去：“我本来不是想跟你说这些的。” 姜凝重新看向他：“你不是想问我跟戚尧的关系？”如果她没有记错，这个问题他恐怕早就想问了。 “除了这个问题。”李译北看起来很紧张：“我本来以为你们两个不是那种关系，得到你的准确回答之后我就会说，我们可以一起进步，我是说关于学习。你因为他，这段时间一直被各种事情影响，所以这次考试才会发挥失常，如果你需要，我可以帮你，虽然我的成绩也很一般，但是我们可以一起进步，我本来是想说这些。” 姜凝抿唇微笑，这次回来也不是全无收获，看，之前的闷葫芦李译北，不是变得很勇敢了吗？ 可惜她不需要了。 或许这个人的存在会在某些时刻影响到她的情绪，但姜凝非常确定，他们两个不可能了，经过了那么多事，她已经不喜欢李译北了。 李译北抓了抓脑后的头发：“他是年级第一，想必，你也不需要我帮你了吧？” 姜凝脑袋垂了一下。 “回家吧，很晚了。” 多晚都睡不着。 姜凝辗转反侧，满脑子都是事儿，对她来说，那些事情都是一个个麻烦，一个个问题，她没有一个有解决的办法，没有一个能找到答案。 她曾经活得很阳光，即使有属于消极派的惰性，吃多少次亏都不改的惯性，世界一次次向她扔来各种人生挫折的种子，每一次都一击必中，但她永远心怀着没用的希望。 姜凝在黑暗中借着外面的微光看自己的手。 “你也确实没有努力过不是吗？所以变成今天这个鬼样子，能怪谁啊？” 她曾一度怨恨命运，尝试过改变和努力，没有得到想要的结果，她把这叫做命运。 其实偶尔也会蹦出这样的念头—— 命运没有被改变，是还因为不够努力吧？需要达到的数值要到90，她在85的时候就感觉身心俱疲停住了。 这能怪得了谁？ 姜凝思维混乱，反复心虚，又理直气壮地对命运产生了怨怼。 然后就变成了现在这样的她，永远只看到消极，只想到be的结局。 她翻了个身，还是没有丝毫睡意。 拿出手机，点开跟戚尧的对话框，有点难过。 就像是已经看到了注定到来的离别，她试想过自己如果是戚尧，怎么样都不会选她。 这是正确的选择，她清楚，戚尧也清楚，只是为了离别难过，无关其他。 姜凝深吸一口气。 快到而立又如何呢？ 人活到多大的年纪，都学不会告别。 第27章 027 姜凝突然很想跟戚尧说点儿什么, 打下几个字，又全部删掉。 把手机放回到枕头底下，没几分钟又拿了出来。 然后又开始打字, 脑袋里一片空白。 直到—— 她和戚尧的聊天页面顶端出现“对方正在输入中”的字样。 姜凝立刻把刚才脑子混沌之时打下的所有文字统统删掉，安安静静地等待对方即将发来的消息。 很快，戚尧的信息发了过来。 [明早要不要一起吃早饭？] [胡辣汤，小笼包？] 姜凝不想这样的, 但是嘴角并没有经过她的同意就自动牵了起来，形成一个自然而然的微笑。 [好。] 戚尧那边又呈现出正在输入的状态, 姜凝比他打字快。 [但我起不来，你得打电话叫我。] 这次戚尧的信息回得很快。 不知道他之前想说什么，但他最终只回了个“好”字。 放下手机，姜凝还是睡不着，但是心中的阴霾已经清空了一些，虽不至于一扫而空, 可已经不同于之前那么丧。 戚尧主动找她应该是要说司牧歌和蓝溪的事，但因为他主动发了信息, 姜凝也不知道为什么, 心里的负担骤然变小了许多。 她轻轻闭上眼睛，两秒后想到了一件事，又拿起手机调成了响铃模式。 和高三生住在一起就是这点好, 基本上见不到面。 目前为止她还没机会见到新舍友们，但也因此不必担心自己的一举一动打扰到谁。 这一次她很快入睡成功。 没想到自己有一天能比闹钟醒得早，姜凝清醒后把自己吓了一跳。 她洗漱的时候在想自己现在这种情况, 简直跟中邪了一样。 是个难得的晴天, 姜凝全部收拾好了以后，戚尧的电话刚好打进来。 “喂, 你在哪儿？” 戚尧默了默：“你已经起来了？” “嗯。”姜凝沉默了一下，说：“被蚊子咬醒了。” 她刻意转移话题，不想让戚尧觉得她提前起来，是她因为他们提前约好了见面而觉得兴奋。 “你在哪儿啊？” “你宿舍楼下。”戚尧轻笑着说：“你收拾好了下来就能看到我。” 姜凝已经收拾好了，但听了他的话，想到今天不同以往的自己，还是故意磨蹭了几分钟才下楼。 反正她跟戚尧的关系已经被所有人默认，姜凝不想计较一些没必要的小细节。 事情发展到现在，她想怎么纠正都为时已晚，还不如直接躺平。 毕竟答应了戚尧，戏要做全套。 只要假的足够真，他父母想找到破绽，也会很难。 至少在戚尧还想要她帮忙之前，姜凝会尽力帮他维护他。 戚尧没有站在显眼的位置，姜凝下楼后还转头找了找，很快看到站在树下的那个影子。 这要是十几岁的我，有这样的大帅哥在宿舍楼下等我，还真是……难以想象的场景。 姜凝想，别的不敢保证，虚荣心是完全满足了。 可惜了。 快三十岁的时候得到了十几二十岁时候想要的虚荣心，诱惑力并没有想象中的大。 人长大后，其中最明显的一个变化就是会变得瞻前顾后。 戚尧上下打量了她一下，“你今天看起来精神还不错。” 姜凝跟他并肩走着，开口说：“彼此彼此。” “我以为你睡得那么晚，今天会起不来呢。” 姜凝含含糊糊的“唔”了一声，“本来是起不来的，宿舍有个蚊子，总也打不死，扰人清梦。” 戚尧转头看了她一会儿，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早餐店里，开吃之后没多久，姜凝打了个哈欠。 戚尧看着她笑：“看来确实没睡好。” 姜凝耸了耸肩。 “我也就这个时间段睡眠还不错了，用不了几年，我会怀念起这个时候自己的睡眠质量的。” 戚尧问她：“失眠吗？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姜凝吃了一个小笼包才回答他：“大学开始熬夜，后来恶性循环，不到两三点睡不着。再后来因为其他事情，一到大半夜会想很多有的没的，当然，心里清楚那样什么也解决不了，但就是睡不着。严重的时候，连着好几个月凌晨五点睡。” 戚尧吃了一会儿，看着她：“看来你脑子里的高中知识没跟着你回来，恶习倒是如影随形甩也甩不掉啊。” 姜凝眯起眼睛看他：“你是在挖苦我吗？” 戚尧摇头：“我哪儿敢啊。” 姜凝撇撇嘴：“我不觉得将近三十岁还记得高中考试内容的人又比我正常到哪里去。” 戚尧被她孩子气的语气逗笑了。 “怎么会全都记得啊。”他说：“只是那个时候学得扎实，现在多看看，就当复习了，全都想起来没那么难。” 他挑眉道：“你要不要试试？” 姜凝拿着筷子的手微微一顿。 如果放在之前，姜凝肯定会说“没可能，你想都不要想”。 现在在戚尧开口之后，她竟然很想反问：“如果我愿意试试，你可以不要走吗？” 姜凝闭着眼睛笑了笑，很快打消了这个念头。 不不不，那样就太难堪了姐妹。 而且她比谁都清楚自己根本不可能成为一个优秀的人。 至少戚尧想让她成为的那种人…… 没可能。 想都不要想。 姜凝睁开眼睛，放下筷子看着戚尧：“关于司牧歌和蓝溪，你是怎么想的？” 戚尧约她当然是因为要讨论这两个人，但不知道为什么，到现在了戚尧还没有提起他们提起那件事。 既然你不说，那就由我来说。 戚尧还在低头吃东西，似乎姜凝提到的事情只是跟早餐有关。 第28章 他咽下嘴里的食物轻声开口，不答反问：“你是怎么看的？” 姜凝想过了，司牧歌和蓝溪说的当然是真话，这是经过戚尧验证的事实。 可是她怎么想，决定怎么做都不重要。 戚尧的想法和接下来的做法比较重要。 姜凝想得很清楚，如果戚尧决定离开，跟他们两个组队，姜凝是不会跟他走的。 当然，姜凝也想过了，如果她是戚尧，恐怕也会舍弃她这样的队友选择跟司牧歌蓝溪那样的队友组队。 这是正确的，且大多数人都会做出的选择。 他们看到的世界无论是当时还是现在，都是同一种。 自始至终，局外人都只有自己一个。 戚尧在这个时候选择离开，她百分之百理解。 只是肯定会有不舍和难过，但自己消化消化就好了。 姜凝低下头，轻声开口：“既然他们说的话是真的已经确定了，现在无非是选择去跟他们一起调查整件事，或者留在原地当个什么都不知道的中学生……” “嗯。”戚尧微微颔首。 姜凝深呼吸了一下，抬头看他：“我不可能跟他们走，我回来之后已经闹了一场。要再提起这件事，被我爸妈知道，他们会担心的。而且……” 她突然沉默下来。 戚尧问她：“而且什么？” “我做不到什么都依附别人，而如果跟他们在一起，组队也好，调查也好，我会像你的手机挂件。比起那样，我还是更想做个普通人，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戚尧笑了。 “你还是有长进的嘛，我感觉你对我的敌意已经越来越小了。” 姜凝睁大眼睛反驳：“我对你本人没有敌意。” 她只是…… 只是…… 她知道自己有问题，不正常，但控制不住。 “好了，我知道。” 戚尧暗暗沉思，姜凝知道他还在犹豫，因为自己。 “留在自己熟悉的地方确实会有安全感，但这里是我熟悉的地方，不是你的。戚尧，回你的安全区吧，就算没有我，你现在也有两个来自同一世界的新队友了。我相信，你们的共同话题一定会比跟我在一起的时候多。” “想清楚了自己的决定，还帮我想清楚了我的决定，你最近还是很有长进的嘛。” 姜凝拿不准他在想什么，一时之间没有回嘴。 戚尧看到她的表情，似乎觉得很好笑，抬手突然捏了捏她的脸。 姜凝被吓到了，猛地往后倒了一下。 “你干嘛？” 戚尧笑着说：“你该看看你的表情有多严肃。” 姜凝揉了揉自己的脸，难道只是严肃吗？ 那倒还好。 不是不舍和不甘就行。 姜凝就那么看着戚尧，戚尧也不卖关子，慷慨地把自己的想法跟她分享。 “这虽然不是我熟悉的地方，但是既然我来了，再离开只会让整件事变得麻烦。” 他说：“我猜，如果我提出帮你转学到我原来的学校，你也不会愿意的吧？” 姜凝愣了愣，点了点头。 戚尧叹了口气，“所以啊，我已经来找你了，现在又去迁就他们，有点没必要啊。” “可是……”他们跟你才是一类人。 姜凝还没说完，戚尧就开口了。 “目前可知记得一切的暂时只有我们四个，他们那边两个人，我们这边也是两个，我觉得这是一种平衡。他们明显不想当普通的高中生，我反而想好好地重来一次。而且以我的能力，调查和正常生活完全不冲突。姜凝，我想跟你维持现状。” 第28章 028 咚咚。咚咚。 姜凝耳膜中充斥着自己无法忽视的心跳声。 哪怕她知道戚尧不是那个意思, 但还是没忍住这不规则也不正常的心跳声。 她第一万次的想到，如果在那个正常时间线上十来岁的她遇到一个像戚尧这样的人，那么之后一切是不是都会变得不一样。 姜凝低头又吃了一口小笼包, 而戚尧似乎没看出来她哪里不对劲。 “喂。”他善意提醒：“这个时候你最好表个态，要不然我会觉得有一点点尴尬。” 姜凝重新抬起头看他。 “哦。好。” 虽然她看起来有点儿冷漠，但这个回答立刻让戚尧眉开眼笑，甚至开始得寸进尺起来：“那我帮你补习吧？” 姜凝沉默着看着他。 戚尧撇撇嘴, “说真的，你可别不信, 我上高中的时候，都没有自己的下课时间，班里同学有什么不会的问题都跑来问我，我这还是头一次求着给人补习，你好歹给个面子。” “都是女生吧？” “哈？” 姜凝笑了笑：“都是女生缠着问你问题吧？” 戚尧的表情立刻变得有些不好意思，甚至耳尖微微泛红。 “也不全是……”戚尧抓了抓头发。 姜凝觉得很奇怪, 按照戚尧的家庭背景他的生活应该是很难接地气的，恐怕就算每天荒唐度日也能日进斗金不怕花不完, 但他本人看起来—— 意外纯情。 他甚至在世界末日之前没有交过女朋友谈过恋爱, 连她这种人都谈过，虽然很短暂，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补习的事。”戚尧问她：“好不好啊？” 姜凝垂眸, 轻轻叹了口气，戚尧这种拥有那么多的人都能选择重新活一次，甚至坚定地选择待在她身边, 她有什么不可以的？ “好。” 戚尧松了口气似的, 身体放松了一些，但整个人连头发丝儿都昂扬了起来, 就像这个明媚舒爽的早晨。 “我有信心，让你在下学期冲到上游保持住，高考时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姜凝被他这种孩子气的发言气笑了。 “那个一人不会是你吧？” 戚尧没有否认，姜凝“啧啧”道：“我们学校肯定没有一万人。” “你怎么那么较真啊？”戚尧叹气：“要是你把这种挑刺的精神放在学习上……” “我早就变成优等生了，是吧？” 姜凝一副无语的表情看着他摇头：“你跟那些学校里的老师说一样的话，这样的你，我很怀疑有没有能力化腐朽为神奇啊？” 戚尧撇了撇嘴，明显被质疑了很不高兴。 答应他，姜凝的心理压力也有点儿大。 她不怀疑戚尧是个优异的好学生，但是他看起来像那种只能自给自足的优等生。 帮别的人补习？还是帮她？ 别的不说，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任何人比姜凝更清楚自己那不堪一击的能力。 因此在答应戚尧愿意跟他一起试试变好的时候，姜凝甚至都在想如果戚尧给她讲了题还不如那些老师讲了之后进入她脑子的知识多的话，她应该怎么私下努力赶上进度，完好地维护戚尧的自尊心。 “姜凝，你不是腐朽。” 两个人都有一阵子没说话，戚尧一开口就是这句，把姜凝搞得有点儿不好意思。 她扯动唇角，故意找茬：“那我是什么？” “你是病人。” 戚尧说完，姜凝愣住了。 她甚至鼻酸了一下，这后劲儿也太大了，她很担心自己在这个时候不合时宜地哭出来。 姜凝轻咳两声。 “既然你总觉得我心理有问题，那倒是省了很多事。我直白地告诉你，我脾气不好，你应该已经有初步了解了。我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出口伤人之后，可能事后会后悔也可能不会。” 她盯着戚尧的眼睛说：“你选择我当队友，是很容易被伤害的。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戚尧丝毫不畏惧的样子，让姜凝的心情变好了。 “我知道。”他说：“我清楚你是什么样的人。” 戚尧笑了笑：“你对我说狠话，对我态度不好，都是因为我们还不够熟悉，等我们成了真正的朋友以后，这就不是问题了。”他说：“你不会忍心伤害朋友的。” 姜凝微微蹙眉。 看着戚尧赤诚无畏的眼神，她有些心烦意乱。 她耸了耸肩：“随便你怎么想。” 回去学校的路上，戚尧说自己需要姜凝这次考试的卷子，需要查看她错题的地方，以此制定针对她的学习计划。 姜凝听到“学习”两个字就头疼，而且越来越困。 她说：“没必要。我现在就是一张白纸，高中的知识点是一点儿都没在脑子里留。戚老师，面对现实吧，你想拉我一把，我们就得从头开始学。” 戚尧没说话，姜凝以为他感觉到了来自命运推送的压力，结果发现他正安安静静地看着某个方向。 姜凝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看到了那个不知道看了他们多久的人。 李译北。 他之前一直跟戚尧对视着，却在姜凝看过去之后，转身离开了。 第29章 姜凝都没看清楚他的表情。 她心里闷闷的。 再看戚尧，默不作声地看着她。 姜凝张了张嘴：“好吧。这是我没有写进‘个人简历’里的东西，我跟你坦白。” 时间还早，他们进了学校以后没有去到各自的班级，而是一起去到了第一次见面后约见的地方，那个还没有正式投入使用的格物楼。 姜凝简单地把李译北的事情全盘托出，没有丝毫隐瞒。 实际上当时他们分手之后，这件事掺杂着当时充斥在姜凝生命中各种可以命名为悲剧的东西，带给她的冲击力并不小。 虽然是她提出的分手，但她在几个月后想起来，还是会哭，但其实后来想想，她也不确定当时自己的眼泪到底是为了什么而来。 戚尧一直安静聆听。 “说完了。” 姜凝提醒他。 戚尧看起来没什么情绪起伏，好像只是听了一个无关痛痒的与自己无关的无趣故事。 “就这？” 姜凝点点头。 “可是他看我的眼神，简直像是想把我撕碎了一样。” 戚尧轻轻舒了口气：“如果真按你所说，他没有那么喜欢你，在多年后你们在一起的时候对你也不是那么积极，为什么现在看起来这么偏激？” 姜凝也不是很清楚，事实上她的高中时代，跟李译北的接触并不多，而且多是罗百琪隔在中间当牵引线。 就好像是突然有一天，李译北忽然醒悟了喜欢她这个可能性。 他一点一点靠近试探，但始终忽近忽远，就像在钓鱼。 后来在一起试试是姜凝提出来的，分手也是她提出来的，某种程度上来说，也算是有始有终吧。 “他说是高三的时候喜欢我的，现在应该对我只是有一点点好感吧。至于你说的问题，我猜……” 姜凝无意识鼓起了脸，有些百无聊赖。 “应该是现在太闲了吧。” “啊？” “作业太少了，而且他本身属于挺有天赋但平时没有那么努力的学生。也不像你除了学习加上督促我学习，就是研究世界末日，生活充实的不得了。” 姜凝抱臂开口：“他成绩不好不坏，人生没有太高远的追求。我们在一起之后，他说过，我们都只是普通人，要接受这一点是很难的，但要接受。” 她做了个长长的深呼吸：“我对他来说，应该只是当时他眼前以为的最合适的那个人。生活调剂品。‘既然一定要跟一个人在一起那就她吧’，那样的选择。” “现在变得主动偏激，对你有敌意，可能是，动物的自然本能？不服输？不甘心？” 姜凝不觉得李译北，现在的，过去的，未来的，哪一个都好，能真的有多喜欢她。 李译北只是看到了自己有好感的姑娘身边有了别人，而且这个人看起来甚至神奇的没有一点儿瑕疵。 所以他生气，对周遭的一切，对戚尧，对姜凝，对自己。 姜凝看向戚尧：“跟你身边的女生差不多的感觉吧。” 说完，她自己始料未及笑了出来。 戚尧不解，问她有什么好笑的。 “我从来没有想过能有一天跟你面临差不多的处境。” 姜凝好笑地看着戚尧：“戚老师，我有‘情敌’也就算了，你也有‘情敌’了。” 戚尧没好气地开口：“怎么？我的这位‘情敌’也会做那种诬陷别人的事情吗？” 姜凝收了笑，看了戚尧两秒，摇了摇头：“他应该还不至于。” “应该？” 不知道是不是知道自己莫名其妙有了个假情敌还不能澄清，戚尧现在看起来有点儿不大高兴。 “你作为他前女友都不确定，我还是自己长个心眼儿提防着点儿吧。” 姜凝耸了下肩，转身打算下楼。 戚尧紧随其后。 姜凝在想些有的没的。 她跟戚尧的关系虽然基本已经摆上了明面，但每天这样“出双入对”的，到底是好处多一些呢？还是坏处多一些？ ……可能需要一些时间验证。 第29章 029 既然答应了戚尧自己会试着努力, 姜凝不是个说话不算数的人，不过……很容易放弃就对了。 她清楚自己的底子，如果真的只靠戚尧拖着她走两个人都会很疲惫。 实际上她不太想承认, 戚尧的到来打破了她平静的生活，还告诉她那些曾经经历过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她不是个疯子，这一点很重要。 可能就是因为这一点，戚尧的存在对她来说也变得重要了一点点。 而戚尧总给她注射的鸡血也不全都没用, 现在刚好有个走下来的台阶，她就赶紧往下走吧。 为了努力找到了一个合适的借口。 ——是你逼着我做的, 可不是我自己上赶着，如果我做的不好，你应该有心理准备，毕竟我早就告诉过你了。 她真的好讨厌自己，但她又清楚自己就是这样一个讨厌的人。 戚尧在第二节 课后跟她发信息说司牧歌和蓝溪那边想拉个群，如果她不想在群里说话也没关系。 姜凝回了个好。 原来她在想什么戚尧早就看出来了。 她先前以为戚尧只注意到了她的情绪病, 她利用情绪透露出一些“你们才是一个世界的人”之类不满的话企图推开他，却又在心里希望他不要走。 就像在硬币被扔起的那一刻, 她已经知道想要看到哪一面了。 姜凝以为在确定了同盟分阵以后, 戚尧就不会再重视这些。 戚尧真的是个很不错的人。 跟自己完全不一样。 再一次被证实。 四个人进了同一个群，是由蓝溪建立的，姜凝刚进去就看到蓝溪在改群名。 [对抗石磨小分队一组] 姜凝问什么是“石磨”, 蓝溪@她回答说是“世末”的谐音，原装的太不吉利了，而且也很容易让人联想到那件事, 现在这个群名就算被人看到也不会多想。 她原本打了字, 说如果其他人看到他们的群，以及他们以后的聊天内容, 也只会觉得他们是神经病小分队。 不曾拥有经历过世界末日记忆的人，根本不会相信世界末日确实会在某一天突然发生。 想了想，又一个一个字全都删了，他们还没有那么熟，这样说可能在那两个看来像是她在故意抬杠。 姜凝挑了个“哇哦”的火柴人表情发过去。 下一刻，司牧歌和蓝溪私下里给她发来了好友申请。 她不觉得跟他们之间有什么事不能在群里说，但这就是普通的社交正常步骤。 没得选择，必须同意。 其实姜凝觉得他们两个就算真有什么事，也会在第一时间联系戚尧。 自己目前排在第二顺位，如果以后再找到其他幸存者，她的排名大概还会往后放一放。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戚尧跟她从小到大认识的人也都格格不入，但她对戚尧的好感度就是比这两个人高得多。 姜凝想，或许是因为那天第一次见面，蓝溪过于高高在上了。她喜欢自己掌控一切，一往无前的时候就会很容易忽视身边人的感受，大概率也不是故意的。 但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姜凝都很害怕这样的人，其实她是赞赏的态度，但这跟害怕并不冲突。 看得出来，在建群之前，戚尧已经跟他们说了他们这边的决定，以及一些小的调查计划。 司牧歌的话跟姜凝一样少，而蓝溪的话比戚尧多多了。 她在知道他们两个都决定留在原地继续当两个普通的高中生以后，并没有彻底放弃之前的提议，而是又劝了两句。 蓝溪的主张还是大家聚在一起，最起码要留在彼此都很近的地方，一个电话十五分钟内就能见面的地方。 不然如果遇到什么突发状况，队友没有办法及时集结，电子设备很容易出问题。 姜凝听说了，虽然她走得很突然，什么都没来得及发现，但世界末日的那天，电子设备几乎全都失灵了。 司牧歌和蓝溪都经历过，至今都还心有余悸。 好的一点是他们都在一个城市，但蓝溪依然执拗地希望戚尧和姜凝能去到他们身边。 “就算你们还想不动声色地继续当两个普通的高中生，我们的学校各方面都是不错的选择。” 蓝溪没有撒谎，姜凝在不知道戚尧想法的时候，以为他会去找他们两个，她私下悄悄查过那所学校。 虽说是贵族学校，但也不是只要给钱就能进，还是有最低门槛的。 如果够不上最低的门槛成绩，那么就要花很多很多的钱才行。 而像戚尧这种凭成绩就能进的好学生，也需要另外付出一笔昂贵的费用。 姜凝知道，如果戚尧当时选择去找他们，不会把那些花费放在眼里，他看到的只有事情和人。 第30章 但姜凝不行，如果转学，必然要依附别人，怎么跟父母沟通也是一件头疼的事，综合这两个原因，她虽然不确定戚尧会不会走，但自己一定不会走。 她的学校别说跟蓝溪他们的学校比了，就是跟普通的重点高中都差了很大一截。 说来好笑，她在这所学校就读，也是因为成绩不好，这学校的可操作性更高一些，因为底盘很低。 如果她的学校是个普通的重点中学，可能蓝溪还能理解他们为什么不愿意挪步，现在这个情况她是完全无法理解。 姜凝没有回应她的话。 上课了，她把手机关了静音扔进书屉里。 这两天的上课内容都是讲小考的卷子。 戚尧提前给她发布了任务，让她上课的时候集中注意力，先跟着各科老师的思维过一遍卷子，听不懂的地方不要直接放弃。 实在实在听不懂的，做个记号，放学后等他再讲一遍。 趁着她还记得老师的讲法，可以很容易察觉出来不一样的地方。 姜凝当时问他：“如果老师讲的我听不懂，你讲的我也听不懂呢？” 戚尧当时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说：“一道题我可以用二十种不同的方法讲给你听，我不怕麻烦。如果你没有一个能听懂的，我会带你去测智商，而如果检测出来的结果证明你的智商没有任何问题的话，我会非常非常生气。” 姜凝被他认真的表情震慑到了。 戚尧看起来并不满意她的表现，问她：“知道了吗？” 姜凝只好非常罕见怯懦地回答他“知道了。” 有一瞬间她感觉自己好像重新变成了那个十六七岁什么都没有经历过的姜凝。 上学的时候谁没有梦想过自己成为一个成绩优异人见人爱的好学生啊，如果不是纯纯书呆子的样子，简直又酷又飒。 当然，如果能跳过努力学习的步骤就好了。 她对书呆子没有意见，努力获得回报是应该的。如果拼了命努力过了，什么都没有得到过才可悲呢。她在学习这件事上确实没有付出过刻苦的努力。 姜凝知道好学生也是努力得来的，但她也知道世界上存在着那种过目不忘，知识过一遍就刻在脑子里的人。 既然存在着那样的人，为什么不能是我？ 既然世界上真有人能中彩票，那个人为什么不能是我？ 尤其在以后的人生中尝试着努力过后，并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姜凝确实去寺庙拜拜的时候问过菩萨，为什么会这个样子？这不是我想要的，我也努力了啊。 实际上她也不确定自己到底有没有拼尽全力去努力，她那个时候也会告诉自己，我也并没有奢望百分之百幸福的人生不是吗？ 把我努力过的那一份回报给我就是了啊。 姜凝把那一张张低分卷子拿在手里反反复复地看，一个字都没看进去。 只知道那血红刺眼的分数很狰狞。 数学老师走了进来，让大家把刚考过的卷子拿出来。 姜凝抽出那张最难看的，几乎是空白的卷子，深呼吸了一下。 康夏早就注意到了姜凝的状态似乎有点儿不太正常。 她看起来像是快被分数逼疯了。 康夏瞅了一眼老师，撞了撞姜凝的胳膊。 “凝凝，你没事吧？” 姜凝看都没看她一眼，摇了摇头。 姜凝啊姜凝，既然答应戚尧了，这次恐怕得拼尽全力去努力了…… 她聚精会神地听老师讲话。 老师已经开始讲题了。 “来，我们来看看这次的题，其实都不难。前面那三道选择题我就不讲了，这都是初中的知识，咱们来看第四道……” “……” 姜凝被自己的呼吸堵了一下。 她没急着跟进度，而是看了一下前面的三道选择题。 她错了两道，而三道题都选了c。 姜凝的身体泄了气一样耷拉下来，康夏又多看了她好几眼。 退堂鼓一级表演大师有点儿想登场表演了。 为什么戚尧说什么就是什么呢？ 自己就是不想努力碍着谁了？躺平很快乐啊。 她把手机拿出来看了一眼，没想到戚尧在几分钟前给她发了信息。 [戚尧，姜凝，这两个名字在总分栏里一上一下，还挺好看的，你不觉得吗？] 姜凝咬了咬嘴唇，心情一言难尽。 这小子总是这样犯规可不行啊。 第30章 030 “……前五道选择题都要讲？” 戚尧看起来问的还有点儿不好意思, 以为听错了，眼神带着疑惑。 姜凝仔细分辨了一下，还好, 但凡他眼神之中流露出一丝丝轻视，自己当即转身就走。 “前面三道老师都没讲，我晃了个神，她一下子就已经讲到第六题了。” 戚尧唇边泛起弧度, 姜凝眯起眼睛看他。 “你可别误会，我不是在嘲笑你。” 姜凝鼓了鼓腮帮子, 看起来不是很相信他的话。 “其实这段时间我也发现了，咱们学校老师讲课只追求完整度而不是完成度，大部分都跟走过场没什么区别。也有个别的很努力，但本身能力受限。你又是个稍微听不懂就容易放弃的人，能学进去不靠外力是要费很大功夫。” “我怎么感觉你这一通分析是在批评我。”姜凝撇了撇嘴：“听起来你比所有老师都要厉害，干脆你去当老师讲课好啦。” 戚尧看起来不在意这点挖苦, 他唇角勾了勾：“我这不是正在给你讲课么。” 姜凝并不打算现在就开始学习，戚尧在看她的卷子, 姜凝问他：“咱们不该先吃饭吗？还是说什么研究表明饿着肚子能学得更好？” “我点外卖了, 估计送来四十分钟左右吧。”戚尧说：“不过我确实听人说过，保持饥饿感能提高注意力，不知真假。” 姜凝一直都在学校吃食堂, 或者在外面买饭吃，已经不想吃外卖了，想到这两个字就没有胃口。 戚尧肯定不会做饭, 但不知道会不会允许…… “戚尧, 我给你做饭吃吧。” 被叫到名字的人懵了一瞬，戚尧把手里的卷子放下, 看着她似乎十分惊讶。 “你会做饭？” 姜凝一脸不服：“小瞧人，我独居的时候都自己做饭吃。” 她看了看门口的方向，“你家厨房……看起来不错，我实在是不想吃外卖了，买点儿菜吧，我给你做饭吃。” 这不是今天才有的想法，但姜凝一直觉得在人家家里指手画脚不太好，而且不久前还不知道戚尧会不会留下来。 戚尧没有拒绝；“可以啊。” 姜凝立刻起身，对做饭这件事比对学习积极多了。 “那我去买菜。” 附近就有一家大型超市，很方便，对这周围，她比戚尧要熟得多。 “一起去吧。” 戚尧也跟着起身：“反正还有一些东西也需要买回来。” 姜凝知道那是他打算自己付钱的借口，也没阻拦。 买菜的时候姜凝强调自己只会一些简单的家常菜，而且每个人的口味不同，可能戚尧并不会认为好吃。 想要提前给他打个预防针。 不过戚尧看起来对她信心满满：“怎样都比外卖好吃些的吧？” 那倒是……也没错。 姜凝之所以突然心生退意，是因为看到超市里的那些菜的时候，才突然想起来戚尧挑食，还很严重。 她之前问过怎么不找个做饭的阿姨，戚尧说找不到合适的，现在想想，大概是这位少爷的口味比较刁钻。 是她考虑不周了。 做饭之前她战战兢兢地问戚尧都有什么东西不吃，戚尧哪里看不出来她在担心什么。 及时安抚她：“我确实挑食，但是吃了也不过敏，只是不喜欢吃罢了，你做好后，我会自己看着办的。” 发现姜凝下手还在犹豫，戚尧安慰她：“真的，你就按你自己的口味做，剩下的问题我自己解决。” 他说：“我在家里也是这样。” 姜凝小小的惊讶了一下，问他：“你们家做饭也不对你特殊关照吗？” 戚尧在厨房门口看着她，轻轻摇头。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姜凝想了一下，为什么连他在家的时候都不会关照他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呢？ 也是，她没有在那样的家庭环境中成长过，或许父母看到的世界越大，就越会看不到身边的孩子吧。 “你在想什么？”戚尧看着她变幻不定的表情就知道她又是心理活动一大堆。 “我挑食的原因，据他们说是小时候带我的月嫂影响到的，后来检查过没有对哪一种食物过敏，他们也就放心了。在家吃饭的时候也不会让保姆专门去掉我不吃的东西，毕竟我不吃的东西里肯定有别人喜欢吃的，至于我的喜好，自己顾好自己就行了。” 第31章 姜凝在摘菜的间隙里抬头笑了笑。 戚尧的父母对他的管理方式，倒是从某个角度来说一如既往。 例如现在，他想转学是因为一个陌生女孩儿，他们以为他早恋，哪怕家里有看好的结婚对象被拦一栏也没有出手干涉…… 等等…… 这不会是因为他们打从心底里认为反正吃亏的会是女孩子，他们的儿子没事就不打紧吧？ 姜凝接水洗菜的时候表情已经不明媚了。 戚尧不知道她又脑补了一大堆什么有的没的。 “这里我好像帮不上忙，我先去看看你的错题。” 姜凝背对着他，没搭理他。 戚尧伸长了脖子趴在门框边叫她：“姜凝？” 姜凝回头，戚尧对她咧嘴一笑：“那我就等开饭了？” ……好气。 这家伙还使上美人计了。 “……去吧。” 戚尧转身走了。 他从一开始就表示想帮忙来着，但是被姜凝直白地拒绝了。 洗菜担心他洗不干净，切菜担心他切到手，还不如从头到尾亲力亲为。 虽然很久没有下厨做饭的机会，但也只是一开始有一点点手忙脚乱，很快就能重新进入状态。 两个人，姜凝炒了三个菜，原本想做个汤，只是想想就放弃了。 一是麻烦，二是想到戚尧不吃的东西万一放进汤里他就挑不出来了，一份汤她一个人肯定喝不完。 端着盘子转身准备往外走的时候，戚尧及时出现接过了姜凝手里的盘子，吓了她一大跳。 “你怎么一点儿声音都不出啊？！” “这不是怕打扰你么？”戚尧看他结束战斗这才进厨房帮忙端菜。 “你做饭的时候好专心啊。” 姜凝闭着眼睛都知道他下一句要说什么。 “如果把这种专注力放在学习上……” 看到姜凝正瞪着他，戚尧险险闭嘴：“这个时候就不说这种扫兴的话了，哈哈。” 姜凝把坏脾气收了回去。 戚尧尝菜的时候，姜凝盯着他目不转睛地看。 其实在没上桌的时候她悄悄尝过了，感觉水平是在及格线往上的，但不知道戚尧会给出怎样的评价。 她在做饭的时候才回过神来，她从来没有给除了父母之外的人做过饭，就连给父母做饭的几乎也都很少。 在世界末日之前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她是独居。 “很好吃。” 戚尧被她那么郑重的眼神盯着，也不好意思敷衍她，确实是在细细品味之后给出的客观结论。 姜凝看得出这家伙不是在糊弄她，悄悄松了口气。 “评价很高嘛。” 姜凝自己拿筷子尝了一口：“味道还行，但也没有到‘很好吃’的地步吧？戚老师，你给的分数虚高啊。” “那我这么说吧。” 戚尧看着她，看起来很真诚：“如果让你每天都做饭，你会不会嫌烦？” 姜凝脑子转了个弯才反应过来戚尧这是想让他顶替做饭阿姨的位置。 “你认真的？” 戚尧眼神坚定地点头。 姜凝有点儿迟疑。 这确实是很高的评价了。 她自己也想每天能吃到自己想吃的东西，最好是自己做的食物。 无论是学校食堂还是外面的店面，卖的食物都又油又咸。 上学的时候没觉得怎么样，可能是经历过人生的二十多年了，对那些食物一点儿食欲都没有，吃东西完全是因为饥饿。 “我出买菜的钱，然后洗碗呢，也归我负责，如果你愿意接受，我还可以付你薪水。” 姜凝确实很心动。 “我不要薪水，但我也要一起吃，可以吗？” “可以。” 戚尧微笑着点头。 姜凝很满意这个结果，但又觉得自己每天到一个男生家里给他做饭会不会…… 她眉毛拧了起来。 “咱俩这样是不是太暧昧了？” 戚尧看起来并不介意这个，见姜凝答应下来，就先安心吃饭了。 姜凝想到了另外的问题。 “我周末是要回家的，没办法给你做饭。” 戚尧一边咀嚼食物一边抬头看她。 “这样，我周五会提前做周六的食物放到冰箱，你可以热着吃，周天你自己解决。” “行。” 戚尧很好说话，“如果大厨哪天心情不佳，不想做饭了，我们也可以一起出去吃，这些都不是问题，放心。” 姜凝被逗笑了。 这小子这是在讽刺她吗？ 她哼哼两声，总感觉……好像越来越暧昧了。 姜凝问他：“既然给你做饭没有那么多注意事项，我做的味道也谈不上天上有地下无，你为什么一直找不到做饭阿姨？” “唔。我问过了，那些阿姨都住在附近，还有可能是哪个学生的家长，让他们知道我独居，你又经常到我家里来，难保会有什么不中听的传言。” 第31章 031 搬进新宿舍这么久以后, 姜凝才第一次见到两个新舍友。 她们同班，结伴到宿舍拿一些东西回家。 两个学姐一个长发一个短发，长发的叫林思雨, 短发的叫傅然。一个美一个飒。 她们到的时候姜凝翻着卷子正在写题，不，是“看起来”正在写题。 思绪却还停留在戚尧说的那句话上。 ——“那些阿姨都住在附近，还有可能是哪个学生的家长, 让他们知道我独居，你又经常到我家里来, 难保会有什么不中听的传言。” 说来说去到头来还是为了她考虑。 烦人。 说好的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对你好”呢？连父母对孩子的好大多数情况下都是有条件的，为什么戚尧对她这么好，却好像完全没有理由似的？ 如果林思雨和傅然晚到一分钟，姜凝就会发现自己竟然没忍住在白纸上写下了某个人的名字。 好险。姜凝回过神来吓了一跳。 林思雨和傅然到的时候正好看到姜凝低头拿着笔，还真以为她在认真学习。 林思雨“诶”了一声，见到姜凝似乎让她觉得非常惊喜。 “你是我们的新舍友吗？那位高一的学妹？” “是。”姜凝也赶紧起身跟她们打招呼, “你们是高三的两位学姐对吧？我听宿管阿姨说了，这间原本住了两个女孩子, 都是高三的。” “是的呢, 就是我们两个，今天过来拿点儿东西回家。” 维持社交的还是林思雨，傅然只在一开始对姜凝点了点头就去翻自己的东西了。 姜凝刚到这间新宿舍的时候就发现了, 这两位学姐的东西不少，人都不住在这里了，东西还不少, 可想而知住在这里的时候东西得有多少。 傅然摸了一下自己的桌面, 回头看姜凝：“你帮我们擦了桌子？” 姜凝看她脸上没什么表情，不知道这个举动是不是触碰到了她的禁忌点, 但还是老实回答。 “唔，没错，我打扫的时候顺便……”她顿了顿，解释道：“我只是擦了没东西的位置，没有动你们的东西。” “看得出来。”傅然轻轻点头，还是面无表情的：“谢谢。” 姜凝眨巴了两下眼睛，看起来这位姐只是性格的问题，不是对此有什么意见。 还怪礼貌的呢，还跟她说谢谢。 “不客气。” 傅然在那边找东西，林思雨显然对姜凝的兴趣更大。 她拉着姜凝坐下说话。 “前阵子那个拉了两个班的学生在多媒体教室还自己清白的女同学，是不是你？” 姜凝被她问得有点儿不好意思。 “……是我。” 林思雨激动得拍了一下她的胳膊。 “哎呀妈呀，你也太酷了！” 傅然看了一眼她们这边，无奈地摇了摇头。 姜凝笑了笑，虽然还有些局促，但跟之前相比已经放松了许多。 “也没有多酷啦……” “怎么会？我听说副校长被你气得半死，还偏偏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林思雨亮着眼睛盯着她看：“你的事迹传遍了整个学校呢，不过大多数人都是只闻事迹不知主角名。天呐，我竟然跟你在一个宿舍住！哎呀，如果我现在还是高一的学生就好了。” 她的感叹词真的好多。 姜凝笑笑：“我就是因为那件事不得已才换了宿舍。” “听说了，听说了。” 林思雨托着腮问她：“你一个人住会不会害怕啊？” “不会。” 姜凝有过一段很长的独居时光，对于一个人住她是习以为常的，住在哪里都一样。 林思雨看向那个一直在收拾东西的女生，开口呼唤：“然然，我们能不能偶尔回来住啊？我不想把东西全搬回家了。” 姜凝同时也看向傅然，傅然抬起头没好气地看了她一眼。 第32章 “如果想显得比较真诚，你最好直接说出你的目的，找什么借口……还装模作样问人家一个人住会不会害怕……” 林思雨嘴巴扁了扁，看起来确实是被拆穿了心情很不美丽的样子。 姜凝听不明白傅然说的话，看向林思雨。 “目的？你有什么目的？” 林思雨看着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耸了下肩，把手机翻出来，兀自操作了一会儿拿到姜凝面前。 “这个……是你男朋友吗？” 姜凝看清楚图片的那一刻，心情不美丽的人立刻换成是她了。 她没回答是或者不是，只是疑惑地看着林思雨。 林思雨连连摆手：“你可别误会啊，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就是……喜欢帅哥，看见帅哥就高兴，完全没有挖墙脚的意思。” 姜凝半信半疑，不知道该作何回应。 她还以为林思雨之前见到她那么激动真的是因为她当初的那番操作，没想到啊，还是因为戚尧。 这个公狐狸精。 “我作证，他就是喜欢跟帅哥美女做朋友，看起来茶茶的，人不坏。” 林思雨听到同学这么说自己也不生气，“嘿嘿”两声，跟姜凝说：“以后咱们熟了你就了解我了，现在你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我非常理解。” 姜凝：“……”怎么了？她的眼神难道很不友善吗？ “你男朋友真的太帅了，我妈为什么把我早生了两年啊？不让我跟你们在一个年级……” 林思雨哀嚎的时候，姜凝拿过她手里的手机，仔细看了看那张像素可怜的照片。 看角度，应该是谁偷拍的。 戚尧侧身回头的时候还看了镜头，就在那个瞬间成了像，戚尧眼中的不耐和冷漠一览无遗。 一副生人勿近的派头，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质。 跟不久前在饭桌上跟她说“如果大厨哪天心情不佳，不想做饭了，我们也可以一起出去吃”的那个人，简直判若两人。 “这是谁拍的？” 不得不说，这张确实拍得不错，虽然完全不像她认识的那个戚尧，但因为冷峻的气质，帅气只增不减。 “不知道……”林思雨摇摇头：“我跑学校论坛上存的。” 姜凝拿出自己的手机，问林思雨：“可以发给我吗？我加你好友。” “当然可以啦！” 林思雨欣然同意：“这是你男朋友，你不让他们删图就算造福广大姐妹了，发你算个什么事儿。” 下一刻，那张图就到了姜凝的手机上。 看她一直盯着看，林思雨撞了撞她：“诶，我说，他本人上不上相啊？我至今没有机会见到本人。” 姜凝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她想了想开口：“这张照片上的他，气质不太一样，他本人更温柔一些。” “呜呜……好想亲眼见一次啊，远远看一次也行。” 林思雨抱着胳膊一脸不高兴：“白瞎了我这两年多，一个优质帅哥都没见过，我都要走了，来了个极品大帅哥。” 姜凝弯唇笑笑，目光还在那张照片上移不开眼。 林思雨看不下去了，“好啦。” 她拿过姜凝的手机放在一边：“你天天看真人还看不够啊？怎么跟我们这种望梅止渴的人一个德行？” 姜凝嘴唇动了动，没能成功说出话来。 不是她本人自然不会清楚她的感受。 戚尧从出现在她眼前的第一天开始，就从来不是照片里那个人的样子。 他温柔好说话，偶尔还会主动示弱，做人有原则，不吝啬帮助她，当然，他还会道德绑架。 “妹妹，你能不能圆姐姐一个心愿？” 姜凝挑眉：“姐姐请说。” “下次有机会的话，你能不能带着你男朋友远远让姐姐看一眼？就看一眼真人就行。” ……就这？ 姜凝还以为这姐姐的愿望是让她引见他们认识。 她斟酌后开口：“他天天都在学校，你也天天都在学校的话，怎么会见不到？” 林思雨叹了口气。 姜凝听她解释了才知道具体原因。 林思雨和傅然的班主任作为毕业班最热血的一位班主任，有很多奇葩规定。 但凡学生人在学校就只能在教室刷题，她甚至给学生们定了全新的课表，准确安排了放水时间，其他时间不准出教室。 “前阵子她请假没来，隔壁班班主任顶了几天，我们班的人好不容易能放风了，谁知道帅哥好像也请假了，连个毛都没看到。” 林思雨说的应该是戚尧出国的那几天…… 姜凝轻声叹气，为她们在心里默默点蜡。 难怪这么激动，都成执念了。 “放心，有机会的话……” 林思雨用非常期待的眼神看着她。 “……我会尽力帮忙的。” 林思雨狠狠地抱了姜凝一下：“你可真是我亲姐妹！以后你有什么忙我们能帮上的，也尽管开口！” 傅然“啧”了一声：“干嘛要把我也算上？” 林思雨歪着脖子看她：“怎么？给你机会看帅哥还觉得亏啊？” 傅然无语地看着她：“你今天回来要拿什么东西？我可准备走了啊。” 林思雨挠着脑袋起来细细回想，去到了自己的那片区域跟傅然两个人一起忙活。 姜凝把自己的手机拿了回来，再次打开那张照片。 没错。这陌生的感觉，完全是两个人。 第32章 032 姜凝最大的问题是她的注意力很难长时间集中。 自控力也不行, 身边稍微有点儿风吹草动就立刻变得浮躁起来。 而如果生活中在遇到点儿什么不如意的事，心情变差了，就直接玩完儿, 心情不好的时候她什么都干不了。 她活了二十多年，一直很佩服那种生病还坚持工作且头脑清晰的人。 影视剧里那种家庭遭遇变故，或者生活受到重创却依然能专注工作的主角，在她眼里简直就是神的存在。 姜凝不行, 她也清楚自己不行，花了二十多年接受自己就是个废物的事实, 虽不甘心但也没办法。 小时候也憧憬过自己是世界的主角，后来知道了她是别人生命中的npc，又过了好久，她才认清，她就算是npc也是很弱的那种。 各方面都很弱，怕冷怕热, 情绪不稳定，心情不好什么都干不了, 还经常心情不好。 无论是工作还是生活都很吃“状态”, 她甚至会因为天气不好而心情不好。简直是个分不清人生主次任务的小废物。 例如现在，她把那张林思雨传给她的照片看了很久，终于意识到自己该好好学习了, 好不容易放下手机清空了脑袋。 看着卷子没多久就打起了哈欠，一看时间已经不早了。 好像该睡觉了。 姜凝自厌起来。 ——我被上帝创造出来，出场根本就不是努力的人设。 她试图集中注意力看桌子上的卷子, 好不容易过了几道题, 越来越困。 姜凝在桌子上趴了一会儿，突然很想哭。 经历世界末日之前, 家庭情况每况愈下，父母老得飞快，她经常会想起李译北常跟她说的话。 “……我们就是普通人啊。” 姜凝想，普通这两个字本身就已经不普通了。 在李译北的认知里，普通人大多有稳定的工作，没有复杂的社会关系，父母双全，心理正常，在该结婚的时候结婚，在该生孩子的时候生孩子。 积极地参与到人类繁衍的事件中去，为“人类社会的继承”出一份力。 李译北是那样的普通人，甚至比“普通人”多一点点家庭条件的优势，是普通人里的加分项。 可我不一样啊。 姜凝想，我甚至连普通人都够不上。 戚尧是对的，她应该去看看心理医生。 然而事实是，在一开始她还在求救的时候，父母也在求救，她没有办法只顾自己跑开。 见到戚尧的时候，她已经是这样糟糕的无可救药的样子了。她根本不想救自己。 不然现在去找戚尧吧？ 直接跟他说清楚一切，告诉他自己就是这样的人…… 姜凝握紧了拳头，告诉自己不可以这样。 我知道你很弱，整个人浑身上下甚至找不出任何优点，但是最起码，已经答应别人的事，自己要能做到。 姜凝硬着头皮看了一会儿，这次看进去了，虽然很困，但姑且还能忍受。 但是在做题的时候卡住了，那是戚尧给她的任务，跟错题同一类型。 她试着换了好几种解法，出来的答案都是错的。 姜凝深吸一口气，把笔扔到一边，趴在桌子上生自己的气。 没关系的。 过了一会儿，姜凝重新坐起来，就跟人最开始接触自己完全不了解的新事物一样，有挫败感很正常。 第33章 姜凝把不会的题全都分出去，打算从最简单的开始攻克。 虽然知道面对已经学过的知识这样做就是自欺欺人，但是效果立竿见影，她确实不像之前那么焦虑了。 又装模作样地学了一会儿，她准备睡觉的时候，戚尧意外地打来视频。 跟他聊天的时候他甚至很少用语音，多数时候都是打字，没想到现在竟然会直接打来视频。 姜凝手忙脚乱接起来，先在镜头里注意了一下自己的形象，以至于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开场白。 戚尧似乎也准备睡了，但看起来比她精神点儿，姜凝知道此时此刻的自己估计就像霜打的茄子。 大概是看她现在的样子觉得好笑，戚尧抿了抿唇没让自己笑出来。 “怎么样啊？我一直在等你的求助电话，结果你好像在知识的海洋里遨游呢，完全没空搭理我。” “是呢，我差点儿溺死在知识的海洋里。” 姜凝哭丧着脸，捋了捋自己的头发。 “你已经做好了我向你求助的准备？为什么？你也觉得我很弱？” “让你做的那几道题，估摸着你可能有不会的。虽然跟给你讲的错题题型一样，实际上会更复杂一些。” 姜凝今天一晚上内心里澎湃的沮丧，在这个时候突然到达了顶峰。 她低着头的样子被戚尧看在眼里，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戚尧靠近了镜头问她：“你怎么了啊？” 声音比之前放的更温柔了。 姜凝原本想说没事，而且隔着镜头戚尧就算有怀疑也看不出什么。 可没想到在姜凝侧着头抬手把头发往后抓了抓的时候，故作轻松的“没事”两个字和夺眶而出的眼泪一起落下。 她僵硬地偏着头，不敢看镜头，不知道戚尧刚才看到了没有。 她觉得好丢人。 姜凝可以在为自己争取清白的时候大张旗鼓叫那么多人去见证，她站在台上说话手都不哆嗦一下。 但是…… 哪个二十多岁的人做不出数学题还哭鼻子啊…… 还真别说，这么一下子，之前那种自厌感瞬间减轻了许多，只不过羞耻心接着上岗了。 姜凝不敢光明正大地擦眼泪，也没办法正视镜头。 进退两难的时候，她试图在肩膀上蹭蹭脸，万一从镜头里其实看不出来她哭了呢？万一戚尧刚才什么都没看见呢…… “别躲了。” 戚尧冷静出声，姜凝彻底泄了气。 转过身去看了一眼镜头，戚尧正安安静静地看着她。 姜凝伸长了胳膊够了一张纸巾，擦了擦自己的脸。 “好吧，我不装了，我就是个写不出来数学题还会掉眼泪的废物。” 她努力向上看，但人始终在手机屏幕里。 戚尧一直没说话，姜凝瞥了一眼，网络是正常的。 他还看着她呢。 “反正你也知道我什么都不会，我在你面前装也装不过去。” 姜凝感觉自己掉眼泪的情况稍微好一点儿了，但是情绪并没有变得积极。 “不过我确实是……从很久以后回来的，只不过我比较废物罢了。” 戚尧还不说话，姜凝有点儿来气：“你那边是卡了吗？给点儿反馈啊。” “我在等你哭完。” 戚尧轻叹一声：“我以为你哭完了心情就会变得好一点儿，怎么？不哭了吗？” 姜凝咬了咬嘴唇：“我最讨厌哭了，一点儿用都没有，但是我的大脑和身体根本就是两个人……” 察觉到鼻头酸涩的下一刻，她用纸巾擦了擦脸，及时接住了眼泪。 “我心里清楚哭泣根本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但是眼泪就是会自己会跑出来。” 姜凝红着眼睛看向镜头：“这或许跟你说的我有病，有点儿关系。” 戚尧抿了下唇：“我现在说什么你会觉得我不是在假惺惺地安慰你呢？” “什么都不用说。” 戚尧唇角弯了弯：“那可不行，上帝给了我能说会道的本领，二十多年的生长经历告诉我，好朋友在哭泣的时候，不能什么都不说。” 姜凝根本没注意到自己此刻眼睛红彤彤的，头发乱糟糟的。 她问：“你真觉得我是你的朋友？” 戚尧嗤笑一声：“怎么？都是一起经历过世界末日的人了，连朋友都不想跟我做？” 姜凝撇了撇嘴：“那我一定是你所有朋友里，最笨最差劲的一个。” “那倒也不是。” 戚尧看她似乎好一点儿了，笑了笑，“我的朋友不多，在你之前就只有一个好朋友，关系是挺好的，但他没你机灵，说起来，不跟别人比，跟他比你还是挺聪明的。” 姜凝瞪眼看着他：“你说的那个人最好存在，别是什么阿猫阿狗的另一个称呼。” “当然存在。” 戚尧眉眼弯弯看着镜头里的姜凝：“他叫沈宙，宇宙的宙，有机会介绍你们两个认识。” 有名有姓？ 听起来不像是糊弄她临时起的名字，姜凝哼哼了两声。 “我要睡觉了。” 姜凝拿着手机躺下，把手机放在枕头边上一样侧着放，突然想到一件事。 “喂，戚尧，你骗我的吧？作为你的好朋友，你手机里都没有存他的电话号码。” 戚尧也躺下了，跟她一个姿势，他们都看着手机屏幕里那个小小的人。 “没有骗你。” 戚尧解释道：“我回来之前他就不在学校，跟着家人出国玩儿去了。回来之后，我不是就来找你了么，给你的手机是我回来之后买的，实在受不了没有智能机的生活。” 姜凝眨了眨眼睛：“那你这次回来还没有见过自己最好的朋友？” “嗯。” 戚尧说：“不过他前阵子回国了，知道了我转学的消息，说要来看我呢。” 姜凝跟他对视了一会儿，轻轻叹了口气。 第33章 033 接下来没多久, 关于之前的偷窃事件，班主任王婧叫姜凝一对一面谈过一次。 她说因为担心姜凝心急，所以及时跟她沟通一下事件进展。 “李小玉她们三个现在都非常后悔, 希望能取得你的原谅。如果可以，她们提出用金钱补偿也没问题，全看你想让她们怎么做，她们可以当面跟你道歉。” 好歹在成人世界被社会传统毒打了那么多年, 姜凝早就知道这件事多半不会有什么结果。 当时校长被戚尧找到现场，帮姜凝撑腰让另外三个女生下不来台, 姜凝就猜到了。 校方后期复盘会觉得他们已经很给姜凝面子了，哪怕姜凝是这件事的受害者，但她为自己成功平反了不是吗？ ——她还想要什么？别太过分了好吧。 他们一定会这样想的，甚至还会觉得这小妮子狠狠出了一次风头，必然觉得自己牛逼坏了。 什么公道，根本不可能存在。 因为还她公道, 意味着有其他人遭殃，而无论是她还是那几个, 都是这个学校的学生。 千丝万缕的联系, 一根线搭错就全都爆了。 他们根本不会想到如果当初姜凝就那样被冤枉了，其他人倒是没事，唯一一个被钉死在耻辱柱上的人会有什么样的人生, 什么样的下场。 因为姜凝如今已经不是受害者了，她是获胜者，理应做出让步。 姜凝扯出一个冷笑的弧度：“老师, 真相调查清楚了吗？” 王婧微微低下头, 垂下眼睛，姜凝知道她在想什么。 她站起身把身上的手机掏了出来, 将屏幕按亮放在桌子上。 然后又当着王婧的面，依次拍了怕自己身上衣服的每一个口袋。 这套动作过得很快，行云流水。 等姜凝重新坐回原位上的时候，王婧看着她的眼神很复杂。 “我忘了你以前是什么样子了。”王婧看起来有些想不通：“你以前就是这个样子吗？” 姜凝扯了扯嘴角：“我以前很不起眼。” 她提醒：“我刚才的问题，老师还没有回答。” 王婧似乎轻轻叹了口气：“她们告诉校方，是因为你在宿舍特立独行，不懂得团结同学，而且会经常打扰到她们学习，所以很看不惯你，才……” “呵。”姜凝气笑了，摇了摇头：“还真是……不到黄河不死心，死了也要拉个垫背的。” 姜凝对十几年前的记忆很模糊，但不意味着她真的什么都不记得。 何况她们才做了多久的舍友，姜凝家在本地，能回家就回家了，跟她们不同班，又没有多少相聚在同一屋檐下的时间，说的像有深仇大恨一样。 “不，这是她们一开始的说法，校方没有信，我跟他们说，你是本地学生，每个星期能回家就回家了，她们能做出污蔑的事情，说谎话也不足为奇。” 王婧说：“后来，冯云因为害怕被劝退，说到了他们是收了别人的钱来诬陷你的，目的就是想让你被开除。可是问她是谁，她却怎么都不说了，再后来，她又否认了这一点，而另外两个，从头到尾什么都不说，只说就是因为看不惯你才这样做的，她们说可以跟你道歉，还说自己确实知道错了。” 第34章 姜凝沉默着不言语，脸色阴沉。 如果学校一直拖着，她可能还没这么生气，心里真不痛快。 王婧看着她问道：“你愿意接受她们的赔偿吗？” 她语气顿了顿，重新开口：“另外，学校知道这次的事受委屈的人毋庸置疑是你，所以，学校让我作为你的班主任来跟你沟通这件事，并且代表学校作出承诺，只要你同意不再追究这件事，那么校方也愿意为你提供一份合理的补偿。” 姜凝闭了闭眼睛，心里闷得慌。 以她不太敏锐的社会触角来看，王婧的话有真有假，想来他们并不是没有查到背后指使她们的人，而是查到了动不了。 姜凝没说话，王婧看着她又叹了口气。 “姜凝，这件事没这么简单。”她说：“你以后出了社会就知道了，不是所有事情都能得到赔偿，很多时候，一件事能走到拿到钱的这一步，已经很好了。” 姜凝挑了下眉毛：“老师，学校不处理她们，除了主要原因，还因为她们的成绩吧？” 她是突然想到的，李小玉三个人的成绩都还不错，虽然不是数一数二的那种好学生，但怎么说都是中上游。 在这所学校里，戚尧的成绩是神一般的存在，而李小玉她们，在戚尧没有出现之前，已经算是学霸了。 她们拉高了年级的平均分。 这也是她们会被留下的原因。 王婧没有回答，似乎担心会伤害到姜凝的自尊心，但姜凝却笑了起来，之前的郁闷减轻了不少。 如果说背后的那个人是因为家庭实力而被保护，她们三个相比起来，反而变得堂堂正正了。 “我不收她们的钱。”姜凝说完，看到王婧皱起了眉，好像要劝她。 “我也不打算收学校的封口费。” “姜凝，这件事要是闹大的话，不说能不能等到你想要的结果，你付出的会比任何人都多。高中三年在你人生中其实只占了很小的一部分，我的建议是，不要顾此失彼，万一最后你把自己弄崩溃了，别的人却什么事情都没有，那么还不如就此止步。” 姜凝笑了一声，看着王婧：“老师，你误会了，我不是打算跟她们斗个你死我活，我没有那么坚定。” 王婧换上疑惑的眼神。 “这件事可以就此打住，我也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姜凝说：“我不收任何人的钱，但是我有其他的条件。” 王婧这次是真的震惊了，她看姜凝的眼神完全不像是在看一个学生。 “什么条件？”她如临大敌。 “我跟戚尧，以后可能会需要经常请假不在学校，我希望学校能放松对我们的管束。” 王婧嘴巴微微张开，一脸的难以置信。 “请假？”她发出声音后发现似乎有点儿难听，及时清了清嗓子：“咳咳，你是说……为了请假，你放弃金钱的选项？你知道那是多少钱吗？我还没有告诉你具体金额呢。” “不。”姜凝笑了：“我的条件不止这个。” 她说：“戚尧作为转校生，目前的年级第一，相信你们也看到了他的成绩应该很难被超越，但你们是否知道，或者说是否在乎，他遭到了某些的同学的霸凌呢？” 王婧神色微变，姜凝看得出来，她显然是知道这件事的，所以调查是有结果的。 姜凝装作什么都没看出来的样子。 “我希望学校重视起来，你们可能对我的成绩没抱什么希望，但戚尧那样的学生被欺负，你们也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吗？” *** 这一次姜凝非常努力地好好学习了一个多星期没放弃。 第二个周五姜凝告诉戚尧自己要回家的事，前一个周末父母出差不在家，她也没有回家就仍旧住在学校里。 戚尧没有过多嘱咐她什么，看起来也没有担心她不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会肆意妄为容许自己恢复到之前散漫的状态中去。 他看起来很相信姜凝，但姜凝认为那其实是戚尧对自己有信心，哪怕她脱轨撒欢两天，戚尧也绝对有信心在再见到她的时候把她重新拉回正轨。 就像上次他不在的时候一样。他不在乎姜凝会自暴自弃会自甘堕落，因为他可以兜底。 不得不说戚尧这种随意的态度让姜凝的压力变得没那么大了，好像一切都在戚尧的可控范围之中，那么姜凝便不用时刻紧绷着自己。 不过虽然姜凝自主学习的能力还没有完全养成，但这一个多星期以来学到的记在脑子里的东西，让她能在上课的时候稍微集中一些注意力了。 她在某天突然发现，自己稍微跑神了一会儿，回过神来，竟然还能跟得上老师讲课的进度，老师在讲什么她居然也能听得懂。 这是一件非常不可思议的事。 通常以前的走向是：她从听不太懂，到完全听不懂，到立刻放弃，然后一节又一节课过去。 每节课在正在上的时候度秒如年，而一转头，一学期已经过去了。 姜凝发现跟着戚尧搞学习，似乎真有奇效，还真有知识的碎片顺利留在了她的大脑之中。 就像在拼拼图，把书里自己没看到的东西，留不住的部分反复拿在手里，直到成功放进识海，跟其他拼图拼在一起，构成一个完整的世界。 戚尧说，就像是在玩游戏。 “你在还没开始学习的时候就已经痛苦的不得了了，开始之后只会加剧这种痛苦，想象成闯关游戏，更何况你又不是一个人在闯关。” 戚尧告诉姜凝，首先她要做的不是埋头苦学，而是消除心中对某些事物的抗拒。 “如果以前很多东西带给你的都是不堪回首的记忆，我们可以一起重新走一遍，这次开心一点儿。” 第34章 034 姜凝听进去了, 情况确实好了很多。 她活了二十多年，第一次感受到有伙伴的感觉。 第一次知道，人可以孤独前行, 但也真的可以有同路人。 心中燃起了某种名为亢奋的东西，那东西致使姜凝周末回家后也没忘了学习。 父母对此倒是乐见其成，但眼前的女儿比他们印象中的安静太多，也不像以前一样叽叽喳喳回家就跟他们说在学校发生的事。 姜凝的妈妈林绮女士还是有些担忧的。 她想到了女儿之前说自己来自未来, 未来会有世界末日的癫狂模样。 见她现在又突然变得这么努力，担心她是不是还是自己因为某些幻想给自己施加了一些不必要的压力。 周六晚上吃过晚饭后, 林绮叫姜凝跟她一起出去散散步消食，姜凝原本是想拒绝的，戚尧让她写的题还没写完。 但她抬头看到了妈妈的脸，比想象中年轻太多。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姜凝突然开始难过起来，可惜能理解她的人, 也就是戚尧，此刻并不在这里。 她答应去陪妈妈散步, 从小区的北门出去, 绕上一圈再回来，耽误不了多长时间。 妈妈问姜凝在学校过得怎么样，姜凝下意识以为学校老师或者副校长联系她的家长了, 但看起来不太像。 在这个年龄段，爸妈如果知道她在学校“早恋”，不会是这么平静的样子。 “还好。” 姜凝的回答言简意赅。 妈妈看着她, 姜凝想到了某个可能性, 她咽了下口水，说：“我这次小考没考好, 但是下一次，肯定会有提升。” “提升？”似乎对她使用的这个词感到奇怪，妈妈重复了一下，姜凝轻咳一声：“咳……进步。” 妈妈笑了一下：“你才高一，一切皆有可能，我跟你爸爸比较担心的是，你最近都不主动联系我们了，我们要是忙起来，你不找我们，咱们三个好长时间连话都说不上一句……” 姜凝一直沉默着。 在她妈妈不知道的日子里，他们三个很长一段时间都是这个样子过来的，姜凝已经习惯了。 “我以后会记着给你们打电话的。” 妈妈看着她笑了：“不过看你这学习的劲头，我们还是挺欣慰的，你自己知道努力，比别人催你可有效多了。” 姜凝弯了弯唇，没有反驳，但事实是还真有人催着她前行。 她们并肩走着，林绮跟女儿说了一些他们工作上的遇到的事情，姜凝一声一声附和着，她怎么也不肯讲自己。 林绮问起这一点，姜凝说：“我每天就是宿舍班级班级宿舍，没有什么新鲜事可以讲。” 实际上她遇到的那些事，没有一件能告诉父母的。 姜凝放在口袋里的手机震了一下，是戚尧送给她的那一只，她装作不经意间看了一眼妈妈，即便对方没有注意到她的小动作，现在也不能拿出来。 妈妈还在说话，姜凝的思绪已经渐渐飘远各种回应都极其敷衍。 她会忍不住去想，戚尧会跟自己说些什么。 是询问学习进度吗？还是临时抽查学习任务完成得如何了？ 第35章 或者事关另外两个盟友？ 姜凝想不到，而那条还没有被查看的信息，似乎在此时此刻成了姜凝在这个世界上唯一最关心的一个秘密。 装作若无其事回到家，姜凝假装重新回到了学习状态，一进门就钻到自己房间里把门关上了。 [吃饭了没有？] 姜凝无语了一阵子，亏她捂着口袋里的手机跟拿着地雷一样小心，就这？ [餐后散步都结束了。] 姜凝想了想，打字问他。 [你吃过了吗？吃了什么？] 姜凝昨天回家前给他做了周六的午饭，但他们已经说好了，周末其他时间的饭菜需要戚尧自己解决。 戚尧没有打字，直接发来一张图片。 点开后是那熟悉的外卖盒子，姜凝轻叹一声。 [你长得又好养活又不好养活的……] [哈？什么意思？] 姜凝没回答他，问他“好吃吗？” [跟你发信息的时候还不知道吃什么，想问问你的建议，结果你没回，想来想去还是点了这家外卖。] [奇怪了，以前也没觉得这么难吃啊。] 姜凝的脸上情不自禁浮现了笑容。 [不过浪费粮食是非常恶劣的行为，我还是会努力吃完的。] 姜凝打字问他。 [你有什么特别想吃的食物吗？可以把你眼前的饭菜想象成那个。] [……] [哄小孩子的话真是信手拈来呢姜小姐，看来以前就习惯胡说八道了。] [不能这样哦，小朋友会当真的。] 姜凝看着那些句子不断从页面底部蹦出，忍俊不禁，移不开目光。 [……有点儿想吃饺子，白菜大肉的，一定要是干饺，得搭上蘸汁。] 姜凝弯了弯眼睛，真是口是心非的人。 她耳尖微动，敏锐地察觉到了有人靠近自己的房间。 果不其然，在收起手机后装模作样转笔想题的下一秒，母亲林绮直接推门进来了。 姜凝在此之前已经独居了很长时间，她非常讨厌这种不敲门直接进的行为，感觉自己的领地被严重侵犯了。 但烦躁的同时，她也告诉自己，父母就是这样的，从她几岁到十几岁的日子，父母一直是这样的。 而在他们眼里，眼前的女儿不会因为他们的这种行为而表现出不开心，她应该做到习以为常。 何况自己也没有做什么啊，不敲门直接进，还不是因为关心她，忘了拘小节而已。 母亲给姜凝切了一个苹果。 “吃点儿水果再继续学。” 姜凝总是在不经意间瞟到林绮的鬓角。 此刻的妈妈，还没有冒出那么多白发。 上次在警局大闹一场后，她就是因为看到了还如此年轻的父母，才彻底冷静下来。 在这个时候，他们还没有遭遇人生的低谷，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有希望，他们有一个学习一般的女儿，胜在听话省心。 姜凝知道自己有情绪病，爱生自己的气，也爱气别人。 虽然极度不愿意承认，但在这一点上她跟她父亲很像。 在意识到自己的人生有多失败之后，她在某一天终于认清，她幼时那么讨厌父亲的做人方式，和那稍微遇到危机就恨不得掀翻整条船让所有人陪葬的恶劣脾气，最终却还是不偏不倚地长成了他。 那是她放弃自己的关键节点。 姜凝在认清那一点之后，真正意识到自己的人生已经没有任何希望。 接近三十岁的灵魂，吃着自己十六岁时母亲切好的水果，姜凝又不可抑制地想到了很多有的没的，顿时难过起来。 她忍了忍，把水果盘放在一边。 “好了，我不……我一会儿再吃。” 姜凝拿过之前正在写的数学题册，低头在草稿纸上解题。 林绮却一直都没有出去，她就坐在姜凝床边，翻翻她桌上的这个，看看她书架上的那个。 姜凝放缓了呼吸，努力把“即便是父母也不能这么没有边界感”这种念头从脑子里赶出去。 “凝凝，明天想吃什么？” 姜凝脑子里霎时间闪过戚尧的脸。 心情似乎好了一些。 “我想吃饺子。”她说：“白菜大肉的。” 林绮有些意外：“我们家从来不吃白菜肉的饺子啊，以前不都是莲菜大肉的？” 姜凝脸不红心不跳地淡定撒谎。 “学校附近有家饺子馆，做的很好吃，我吃的多了，突然觉得这个味道的饺子也不错，不过倒闭了，越回想越想吃。” 林绮答应下来。 她在姜凝的房间里错摸了好一会儿时光，最后大概是觉得实在尴尬，这才出去。 而姜凝呢，从一开始装模作样的学习逐渐演变成了真的学进去了。 等她停下来后，已经快十一点了。 林绮出去的时候没关门，姜凝起身悄悄把门关上，拿出手机，戚尧没有继续给她发信息。 或许是因为最后的话是他发的，而自己没有回，他就以为他们的谈话结束了？ [我妈刚才一直在旁边。] [我都快忘了跟他们一起在家的时候是什么感觉了，我是不是很冷血啊？看到年轻的他们虽然心里也会有不忍和触动，但是他们不敲门就进我房间的行为，只让我觉得想要世界立刻爆炸。] 姜凝一鼓作气打完发出去，回头看看那些文字，下意识想撤回，她的戾气好重，而且字里行间又斤斤计较又幼稚。 但已经晚了。 戚尧必然是看到了，因为他回复了。 [不敲门就进我房间，我也忍不了。] 姜凝咬了下嘴唇，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到“包容性”这个词。 戚尧的包容性很高。 [不能跟他们直接说吗？你的父母是那种完全不听孩子意见的偏执型父母吗？] [没错。] [好吧，那就忍忍吧，你也不常在家。] 姜凝会忍不住想到此刻戚尧跟自己一样拿着手机跟她专注打字的样子，有一点点愉悦感了。 [想想我们一起经历过的大爆炸，你会心情好一点儿吗？] 第35章 035 说为大爆炸, 实指世界末日。 蓝溪根本听不得这四个字，但他们四个在聊天谈话的时候又完全避免不了要谈起这个。 所以在“石磨”之后，蓝溪想到但凡要提起那件事, 就让大家以“爆炸”或者“大爆炸”指代。 姜凝没有再次回复戚尧的信息，就让他们之间的谈话停留在了那里。 她知道戚尧的意思，无非是让她想想最终这些都要化为烟尘消散，那么此刻就能减少一些怨气和怒气了。 所以说戚尧是个奇怪的家伙啊, 明明知道大概率最后“大爆炸”还是会发生，这十一年间, 不止自己要卯足了劲儿好好过，还要死死拉着队友不允许她堕落。 姜凝在周日下午离开了家独自返回学校，她路过学校并没有进去，而是穿进了旁边的小区。 轻车熟路地敲响了某一扇门，听到里面有人走动的声音，姜凝直挺挺地立着, 随时做好准备。 听到门锁“咔哒”一声，门开了, 姜凝偏着脑袋专门提起了手里的东西：“下午好！我来给戚老师送惊……”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 动作和表情都僵住了。 门内站着的人不是戚尧，姜凝完全不认识，对方看着她也是一脸疑惑。 “请问你找哪位？” 姜凝退后半步看了下房号, 自己没走错啊…… “不好意思，我找……” “她找我的。” 熟悉的声音响起，有人从那个陌生人背后站了出来。 “哇……好家伙……以前别人说我还不信……你来真的啊？” 姜凝看到戚尧之后总算松了口气, 她在刚才那一刻看到陌生人的时候, 第一反应是戚尧消失了，这段时间的一切都是她的无知妄想。 还好…… 姜凝猜想戚尧本人永远也不会知道自己从陌生人背后出现的时候, 对她来说会有多么重要的意义。 她早就确定了，戚尧在她身边，就预示着她不是疯子，一切真相有迹可循，如果戚尧有一天突然消失，她不敢想象自己的世界会崩塌成什么样子。 姜凝被迎了进去，陌生人介绍自己叫沈宙，问她的名字。 “你好，我叫姜凝，凝视的凝。” 沈宙看起来很自来熟：“好巧啊，我是宇宙的宙，我们的名字连在一起就是来自宇宙的凝视。” 姜凝：“……”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好转头去看戚尧，没想到戚尧刚好也在看她。 “对，就是他，我跟你说过的，他确实存在。” …… 戚尧竟然真的有朋友，而且真的存在…… 也对，无论多么不可思议，他都首先是个人不是吗？是个人就会有社会关系。姜凝发觉自己总是走到误区里去，比如她觉得戚尧好像总是一个人，所以他身边出现朋友会显得很奇怪。 第36章 “姜凝……啧啧啧。” 沈宙意味深长地看向戚尧，戚尧白了他一眼，问还处于呆傻状态的姜凝：“你刚刚进门前说什么来着？好像没说完。” “惊喜。”沈宙抢答：“人家说要给戚老师送惊喜。” 姜凝睁了睁眼睛，把手里的东西交给戚尧。 然后放下了自己的包，绕过他，给自己倒了杯水。 她需要独自冷静一下。 戚尧把袋子里的食盒取了出来，看清里面的东西之后立刻看向姜凝。 姜凝不小心撞上了他的目光，略带心虚地移开，又去给自己倒了杯水。 “什么呀？”沈宙靠过去凑热闹。 “饺子？生的？”沈宙似乎是个很容易满足的人：“好诶！” 他看向姜凝：“你怎么知道我们还没吃饭？” 姜凝沉默了一两秒，干笑了两声，跟自己手里的杯子作斗争。 煮饺子的时候，姜凝原本想上手的，但碍于沈宙在，不想被他误会揶揄，就坐着没动。 但是看到戚尧接了冷水，沈宙打算把饺子倒进锅里的时候，姜凝还是没稳住。 “不是那样的！” 两人疑惑地看过来，姜凝叹了口气走过去掌控全场。 “水开了再下饺子，煮滚起来了呢，加点儿凉水，再煮滚起来了，再加一次，然后煮开就好了。” 无人回应，姜凝看过去，两人都看着她，面上有同一种挫败。 戚尧耸了下肩：“那我就等着吃了。” 等他走开，姜凝头皮有点儿发麻，沈宙还在看她，并且似乎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嘿，小姜，你跟戚尧，到底是不是在谈恋爱？” 姜凝被问得脸一红，她拿不准戚尧怎么想，沈宙不知道他们共同的秘密，但他也不是他们学校里的人，或许可以跟他说实话？ “跟你有什么关系？” 关键时刻，戚尧过来救场，递给姜凝一瓶果汁。 原来刚才他是去取这个去了…… 两个人站在厨房门外，一个人站在厨房里，都在等水开。 沈宙拧着眉毛开口：“我总得问清楚人家是不是名花有主啊，真跟你有关系的话，我给兄弟个面子就不掺和了，跟你没关系的话，我就不用顾忌了呗。” 一看就是玩笑话，姜凝转身去看水，把这人交给戚尧自己收拾。 “无论她跟我有没有关系，都跟你没关系，另外，也不会跟你有关系的，你死心吧。” 沈宙噘嘴表示不满：“人家小姜自己什么都没说呢，说不定她就喜欢我这个类型。” “没可能。” 戚尧说：“她不说话只是在保全你可怜的自尊心，不是人人都会喜欢花孔雀的。” “什么花孔雀啊？我是光芒四射的人设好不好？” 姜凝正往锅里下饺子，听到沈宙对自己的认知，无意识弯了弯唇。 十七八岁的少年，她在学校看得多了，但突然在戚尧身边看到，还真是一种奇异的心情。 “你看人家小姜都被我逗笑了，肯定是你在她面前诋毁我了，所以她才对我印象不好，不爱跟我说话。” “没有。”姜凝回头：“我就是这样的人，不是针对你。” 沈宙不死心，看姜凝已读已回之后，信心倍增，“那你说说，你更喜欢我这个类型，还是他那个糟糕的性格？” 戚尧性格糟糕？ 姜凝诧异地看了他们一眼。 先看的是戚尧，然后才把目光落在沈宙身上。 “我……跟你还不太熟悉，而且每个人的审美，确实都大不相同，第一次见面你就问我这个问题，我没办法回答，等以后相处的机会多了，我再回答你好了。” 沈宙似乎也挺好说话，“好吧。” 他叮嘱道：“那你要记得哦，时时比较。” 姜凝礼貌性笑了一下，决定以后有沈宙在的时候，让戚尧给自己通个气。 她快三十岁了，对这种少年的感官有些复杂。 脸长得不错，个子也在那儿放着，跟戚尧是朋友，而且刚从国外游玩回来，家庭条件也差不到哪里去。 但是年龄差距确实也在那儿放着，他的行为语气表情，时不时都透着无法改变的稚嫩感。偏巧这东西无解，因为沈宙没有“大爆炸”之前那十一年的记忆，他们之间隔着十一年的时间不说，对世界的认识也完全不一样。 “好吃诶！” 沈宙对姜凝竖起了大拇指：“是你自己包的吗？” “我妈做的。”姜凝看着他们两个吃饭，话比之前和戚尧单独相处的时候少多了。 “我还是觉得你们两个奇奇怪怪的，如果不是在偷偷谈恋爱，小姜你为什么要给他带家里包的饺子啊？这也太暧昧了吧？” 姜凝轻轻咳了一下，这种莽撞的行为，她确实后悔了。 戚尧瞪了沈宙一眼：“有吃的还堵不上你的嘴，你不吃就给我。” 沈宙立刻做出了护食的动作。 姜凝轻叹一声，解释道：“戚尧帮我补课来着，以我这种水平，在外面找老师需要花不少钱，他因为我们是同学就不收我的钱，所以……我才给他带吃的。” 沈宙狐疑地看向戚尧：“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助人为乐了？” 戚尧没搭理他。 沈宙又看向姜凝，“难怪啊，你叫他戚老师，是补课的原因啊，我还以为是你们之间的某种情趣……” 姜凝暗道糟糕，她的耳朵应该红了，后来她又突然想起自己没扎头发，心说还好，他们应该看不见。 戚尧瞪了沈宙一眼，沈宙瞬间老实了不少。 但也没有多久…… “小姜同学，你跟戚尧是怎么认识的啊？” 戚尧和姜凝飞快对视一眼。 姜凝不假思索地回答他：“我去买东西，没拿钱，他帮我付了账。” 沈宙的表情变得精彩了，“助人为乐，乐于助人啊，这还是我认识的戚尧吗？” 姜凝察觉到沈宙认识的戚尧跟自己认识的似乎的确不一样。 其实第一次见面，戚尧接近自己，确实是情有可原来着…… 戚尧不理他，沈宙又把矛头指向看起来更好说话一些的姜凝：“所以你们因为那件事认识，然后他就为了你转学过来了？” 说完，沈宙觉得似乎是有哪里不对。 “诶，你们是什么时候认识的来着？” 姜凝尴尬笑笑：“不好意思，我记不清了。” 第36章 036 沈宙简直是个好奇宝宝, 而且话从来不往心里藏，无一例外全都要抖落出来才心甘。 他说了好多自己在国外的见闻，又问了好多戚尧转学过来之后有没有不习惯的问题, 后来又跟姜凝说起了他们原来的学校，戚尧原来的生活。 姜凝只对最后的部分感兴趣，她眨巴着眼睛听得认真，戚尧拎了一下沈宙的衣领问他什么时候回家。 “我不回家了呀。” 沈宙吃饱了, 话尤其多：“你这也搬出来住了，兄弟我还不能跟你住一段时间啊？” “不, 欢，迎。” 戚尧言简意赅，像是真的不欢迎他。 沈宙一张好看的脸变得皱皱巴巴：“小姜，你看，他就是这么一个狠心的男人。” 戚尧白了他一眼，姜凝没忍住弯了弯唇。 沈宙还有话要说：“小姜, 哥哥跟你说，千万不要被男人的皮囊迷惑了, 这家伙除了长得好看一无是处。” 哥哥？ 姜凝忍俊不禁地瞅了一眼戚尧, 她都不让这小子叫自己姐姐了，没想到这小子还想让人叫他哥哥？ 戚尧看穿了她在想什么，拍了一下沈宙的脖子。 “你也没喝酒啊, 怎么着状态跟喝多了似的？” “是吗？”沈宙“哎呀”了一声：“我今天认识新朋友了，心里高兴，不行吗？” “行, 但你能不能回家高兴？” 戚尧问他：“你来找我你爸妈知道吗？他们知道你去哪儿了吗？你不会是跟家里人吵架没地方去才来找我的吧？” 从沈宙那不停变换的表情来看, 戚尧的猜测还真有可能不是空穴来风。 沈宙并不回答他的问题。 “你怎么个事儿啊？为什么一直想赶我走？” 沈宙看向一直在一旁不言语沉迷看戏的姜凝，把矛头指向了她：“小姜同学, 是不是我在这儿……打扰到你们了？” 姜凝：“……” 这叫什么话？ 她意识到此地不宜久留，再留下去这把火肯定要往自己身上烧。 姜凝立刻起身：“没有没有。” 她说：“我也该走了，你们自己的问题自己解决。” 沈宙“哎”了一声，上手想抓住姜凝不让她走，被戚尧拦了下来，沈宙一脸疑惑地看向他。 戚尧没理会姜凝，反而跟着姜凝起身：“我送你出去。” “那就麻烦你了。”姜凝也不推脱，欣然接受。 第37章 沈宙还处在懵逼的状态之中，动作和思绪都没能成功跟上两人，等他反应过来，这房子里就剩下他一个人了，戚尧走在姜凝后面，还故意顺手把门带上了。 戚尧叹了口气：“我没想到他会突然来找我。” 姜凝笑笑：“没关系，我也没告诉你我会突然过来，你们看起来关系真的不错，确实是朋友，我信了。” “明天……” “明天早上你就不用督促我了，请个假陪陪朋友也好，人家可是专门为了你跑过来的。” 看情况，沈宙晚上应该会住在戚尧家里，沈宙在的时候，他们来往密切会很奇怪。 虽然是伪装情侣，但一些不必要的误会，两个人都觉得还是能避免就避免一下。 “……好。” 戚尧看了姜凝一会儿才开口说话：“不过学校我还是会去的，你好好上课。” 他顿了顿，道：“今天校领导给我打电话，关于要不要转班，问了我的意见，明天开始，我会转到二班去。” 姜凝愣了两秒，点了点头：“那很好啊，二班才是名符其实的重点班，你该去那里。” 戚尧眼睫微垂：“我知道肯定是你在背后做了什么，不管怎么样，我都应该跟你说声谢谢，也应该跟你道歉，其实之前的事，对我来说没有那么……” 他的话还没说完，门里响起了脚步声。 姜凝摆摆手：“你先好好跟你的朋友叙叙旧吧，其他的事，以后再说。” 她拍了下戚尧的肩膀：“你不需要跟我道歉，也不需要跟我说谢谢，论起来，你为我做的事，比我为你做的多多了。” 戚尧嘴唇动了动，姜凝说：“我先走了。” 救场的电梯就在这一层，姜凝赶紧大步走了进去。 电梯门合上的一瞬间，她听到了开门的声音，然后立马听到了沈宙在说话，问戚尧像个雕塑一样站在门口干什么。 “你不会说送人家出去，就是指在门口目送她进电梯吧？” 姜凝走出单元楼的时候，才发现外面的天已经黑了。 她忍不住去想，戚尧没说完的会是什么话呢？ 对他来说没有那么什么？没有那么难以忍受？还是，没有那么难以解决？ 刚刚与姜凝相识的戚尧身上有很拧巴的地方。 譬如，他有办法叫来校长主持公道，但自己却躲不开校园霸凌。 姜凝不是没想过完全不管这件事，但终究还是狠不下心。 无论戚尧自己本身有没有能力解决，她有能力解决的时候，是不会瞻前顾后畏畏缩缩的。 哪怕只能帮到他一点点忙。 一点点也好。 姜凝疑惑地抬头，感觉到了大颗雨点子突然砸了下来。 糟糕了！ 她把包顶在头上一路跑着出去，小区里里外外的其他人跟她始料未及的反应一模一样，都大步跑着找地方躲雨。 姜凝一直跑到学校门口的时候才反应过来，刚才发现落大雨的时候自己站着的那个位置，明明往戚尧家跑去才是最近的。 该死的！ 就算回去借把伞再走也好啊。 但是此刻再回去就远了，不如一口气跑回学校。 其实这个时候回学校跟去戚尧家的距离差不多，但是…… 姜凝低头看了一下自己的样子，这场雨下得太急太猛，就那么一小会儿，她浑身都淋湿了。 要她这个样子去见两个男生，还是算了吧。 姜凝在公交站牌下迟疑了一小会儿，给自己打了打气，然后鼓足一口气直接冲进雨幕里。这下不仅身上的衣服湿了，鞋子里也灌了水，每一步都踩在水里，溅起更多的水花。 无论如何，她再也没有想过回头。 *** “你跟小姜关系不一般哦。” 沈宙窝在沙发上，仰头揶揄地看着正在收拾桌子的戚尧。 “你可别想糊弄我，你们两个那个样子，一看就是有自己的小秘密。” 戚尧并不回答他，把用过的碗放进水池里。 沈宙以为他做到这一步就停下了，没想到眼睁睁看着戚尧戴起了塑胶手套，轻车熟路地开始洗碗。 “妈妈呀，你是不是疯了？我什么时候见过你洗碗啊？就这么点儿时间不见，你现在怎么变得这么贤惠？” 戚尧回身看了沈宙一眼：“今天不是见到了？大惊小怪。” 沈宙捂着胸口说：“好惊悚的画面。” 戚尧懒得理他。 沈宙出现，他原本是很高兴的。 在沈宙的认知里，他们只有很短暂的一段时间没有见面，但在戚尧看来不是这样的。 在原来戚尧熟悉的时间线里，沈宙结了两次婚，又离了两次。 他似乎总是为情所伤，后来自暴自弃地说自己再也不结婚了，喝醉了说自己这辈子都找不到真爱了，清醒后又像打了鸡血一样说以后要向他学习。 戚尧不想惹他伤心，在心里暗暗反驳，他可不是不婚主义者。 后来他想，沈宙这些话多半也只是短期内骗骗自己，在戚尧解释之前，说不定他还能抽时间再结一次。 没想到，沈宙似乎真的被伤了心，恢复的时间比以前长很多，他去了法国定居，在那里开辟生意渠道，成了他的合伙人。 他们两个一年里也见不到几次，都很忙，不过好在有生意维系着，不至于完全没话讲成了陌路人。 沈宙想起两个前妻会伤心，仿佛想到这片故土也会伤心，不愿意再回来。 大爆炸发生的前几年，戚尧见到沈宙的机会，就是那寥寥几次他去法国出差。 沈宙不愿意谈到感情，好像也没想过要再结婚。 戚尧曾经想过要不要找个机会跟他谈谈，否则万一自己某天结婚了，沈宙可能会觉得自己被最好的朋友背叛了。 可惜他们再没有见面的机会。 大爆炸发生了。 在所有人始料未及的时候。 “哎呀！” 戚尧强行回神，看到此时还没有为情所伤的沈宙往窗户边跑去，看了一眼就说“完了”。 “这么大的雨，小姜肯定要淋湿了。” 戚尧这个时候才听到淅淅沥沥的雨声，他抿了抿唇，摘了塑胶手套去拿自己的手机给姜凝打电话。 没人接。 他低头给姜凝发了两条信息，问她到宿舍了没有，暂时也没有收到回复。 沈宙扁着嘴一副做错了事的样子：“小姜要是晚出去一会儿会儿，这雨就下下来了。” 戚尧拿着手机沉默着不搭话，看了一会儿窗外，又把电话给姜凝拨了过去。 这次依然是等到那边自动挂断都没有人接。 外面此起彼伏的汽车喇叭声吵得戚尧心烦意乱，砸在玻璃水的水幕也让他觉得内心不安。 还好，就在戚尧拿了伞换了鞋准备去学校看看的时候，姜凝的电话回了过来。 第37章 037 “没事的, 我已经到宿舍了，姜汁可乐？哈，你放过那块姜和可乐吧, 我真没事，一会儿洗个热水澡就行了。” “唔……宿舍是没办法洗澡，我忘了这会儿是几几年了。” “去你家？不不不，真的没关系, 我头发洗完擦干，再泡个脚就没事了。真的, 不会感冒的。” “你放心……” “你怎么这么婆婆妈妈的……” “好了啊，我妈给我打电话了，估计也是问我到学校了没，我先不跟你说了。” 姜凝不再听戚尧那边说话，兀自挂了电话。 她妈妈并没有打电话来。 姜凝只是想尽快结束这通电话罢了，她对戚尧撒了谎。 回到宿舍后刚换了衣服就看到戚尧的未接来电, 姜凝一边擦着头发一边给他回了过去。 虽然知道他大概会说什么话，却怎么都没想到他会是个这么啰嗦的人。 姜凝只是换了衣服, 头发擦到半干去照镜子, 看到自己的样子还是很狼狈，心情低落。 她也不知道在低落个什么劲儿，是因为淋了雨吗？ 还是因为意识到戚尧拥有一个巨大的世界, 而那里面不止有自己？ 那不是一早就知道的事情吗？为什么还是会因为那个而感到低落呢？ 姜凝，如果你正身处在一个宫斗的世界里，拿到的一定不会是那种竭力保留本心的主角戏份。 大概是随时随地都在嫉妒别人良好的出身, 姣好的面容, 然后多次询问上苍为什么那些好事都没机会落在自己头上。 ……那种主角的垫脚石和试金石，常见的炮灰。 嗯, 虽然早就看清了世界，也看清了自己，但在戚尧没有出现之前，她还是可以做到粉饰太平的。 戚尧没有出现之前，姜凝没有机会承认自己拥有的，只是狭小的眼界和看待这世界的卑鄙态度。 雾气遮住了镜子，姜凝抬手抹掉了一部分，看着镜子里的人，觉得很陌生。 第38章 虽然信誓旦旦地在电话里跟戚尧说自己不会感冒，但第二天一早起来，姜凝鼻子还是塞住了一会儿，声音变了些。 而且不知道是因为前一天淋了雨，还是昨晚没睡好，姜凝总觉得困，没睡醒一样，脑子晕晕沉沉的。 到教室后，她直接闭着眼睛趴在桌子上休息。 早上刚醒就收到了戚尧的信息，说他们今天的早会因为临时突发事件取消。 姜凝回了个“好”，没有问他发生了什么突发事件，需不需要自己帮忙。 戚尧遇到的事，自己大概率帮不上忙。 并且姜凝确信，跟戚尧有关的事情，自己知道的越少，才能活得越好。 鸵鸟心态的存在自然有它的意义。 姜凝没有睡着，只是没什么劲儿学习，只想趴着当鸵鸟。 桌子被人敲了两下，姜凝抬头，先看到的是一个保温杯。 往上看，才看到了站在她桌前的戚尧，倾身偏着头看她。 姜凝心跳一滞，觉得他们两个离得太近了，气氛有点儿暧昧。 她往后退了一些刻意拉开距离，先回头看了看周围。 还好，因为时间还早，教室里没几个人，不是在补作业就是在补觉，看起来没有人关注他们。 姜凝缓和了一下心情，把注意力转移到桌上放着的保温杯上：“这里面是什么？” 戚尧点了点下巴，那个眼神似乎在说“你尝尝不就知道了”。 大概是看出了姜凝有些抗拒，戚尧无奈地闭了闭眼睛，说：“放心，新杯子，没人用过。” 姜凝的犹豫确实有这一方面的原因，但也不全是因为这个原因。 她知道戚尧不至于闲到往杯子里装什么奇怪的东西就为了专门戏弄她。 但就算是接受他对自己好，姜凝也做不到坦坦荡荡，她总是别别扭扭的。 她也很希望自己是那种面对什么都很坦然的人，可偏偏她就不是。 戚尧看着她还在闹别扭，以为她不信自己说的话，叹了口气。 他先拿起杯子揭开盖子，仰头将里面的液体倒了一部分进嘴里，在没有接触到杯口的情况下。 姜凝有一点点被这样的细节取悦到。 戚尧皱起了眉，但意识到自己不该露出这样的表情，于是立刻收敛起来，咂了咂嘴，把杯子递到姜凝手边。 跟她说：“好喝的，喝吧。” 姜凝瞥到了他的手，抬头又看到了他的嘴唇，突然变得有些不好意思。 这个时候再不喝就太不给人面子了。 姜凝就着杯口小小地抿了一口。 露出了跟戚尧不久之前一模一样的表情。 “姜汁可乐啊。” 戚尧看着她的样子，笑了。 “喝完。” 就说了这两个字，像完成了最终任务一样，戚尧风度翩翩退场了。 姜凝微微愣怔着，手里还握着那个崭新的保温杯。 从某个时候开始，大家都很热衷于把自己分类在某一类人里，姜凝没有做过类似的问卷，她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人。 就是那种，当没有人对她好的时候，她会自怜自艾怨恨上天。 当有人对她好的时候，她一方面会忍不住开心，另一方面又开始自厌，与其说担心自己沉溺于此，她更担心以后再也没有人对自己这么好了。 因为得到的太少，得到的时候就会诚惶诚恐，患得患失。 姜凝拿起杯子又喝了一口，依然忍不住皱了眉。 她想问问戚尧这姜汁可乐是买的还是他自己做的，放了多少姜…… 还好只有一杯，她兑了水才全部喝完。 第一节 课下，老师刚走，坐在门口的同学叫了姜凝的名字，说有人找。 姜凝不假思索抬头，身躯微震。 门外站着的人竟然是沈宙！ “那是谁？” 康夏也看到了，她并不认识沈宙，对姜凝发问。 姜凝已经起身准备出去了：“我回来跟你说。” 沈宙笑嘻嘻地看着姜凝，姜凝则一把把他拉走，不让他站在自己班级门口惹人注目。 “怎么？害怕别人误会我跟你的关系？放心啦，我都知道你跟戚尧的事了，以后等我跟大家熟了，他们也就知道咱们三个的关系啦。” “咱们三个？” 姜凝一脸无语，她闭了闭眼睛：“你为什么会在这儿？” 她是真没想到自己能这么快就再次见到沈宙。 “我也转过来了啊。” 沈宙看起来一副洋洋得意的样子。 “昨天其实就办好了，没跟你们说，本来是想给戚尧一个惊喜，没想到今天来了学校，你们两个倒是给了我一个惊喜。” “你——” 姜凝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她很想质问：怎么？你们有钱人搞转学就是这么轻而易举吗？ 一瞬间，姜凝脑中闪过很多其他东西。 沈宙不是他们群组里的人，他不知道十一年后的“大爆炸”事件，自然也没机会知道她跟戚尧的真实关系。 看起来，沈宙很喜欢凑热闹。 那他们以后如果需要讨论“大爆炸”相关，要怎样合理避开他呢？还有，他们需要跟沈宙坦白吗？一直让他误会真的好吗？ 不过很快，姜凝觉得自己这是想多了。 沈宙是戚尧的朋友，这种事就算有人烦恼也不该是她，应该是戚尧来烦恼才对。 姜凝在心里白了他一眼，问他：“你就是来跟我打个招呼？” “算是吧。” 沈宙眼里全是好奇：“还有，我想问问你，为什么昨天不承认你跟戚尧的关系啊？明明其他人都知道你们在谈恋爱，就是不能让我知道？” 姜凝想了一会儿，跟他说：“你是戚尧的好朋友，这种问题，你该去问他啊。”实际上姜凝也很想知道戚尧会怎么回答他。 沈宙多看了她一会儿，“你昨天淋雨感冒了？” “没有啊。” 姜凝下意识用食指揉了揉鼻子，“怎么了？” “说话有鼻音，而且……” 沈宙笑得一脸暧昧：“我昨天离开他家的时候，偷看到他正在查姜汁可乐怎么做。不知道他查到的东西派上用场了么？” 姜凝咳了两声，“我得回去了。” 沈宙也没拦她，姜凝走了两步想起来一个问题，转头问他：“你在哪个班啊？” “一班。” 沈宙看起来还挺自豪：“重点班。” 姜凝笑而不语：“中午有空的话可以一起约饭。” “好嘞。” 沈宙用两根手指对着姜凝敬了个礼，把姜凝看笑了。 沈宙立刻露出疑惑的表情。 想到他一定以为自己很帅，姜凝收敛了神色，不忍打破他对自己的高光滤镜，耸了耸肩转身走了。 她没回到教室，而是找了个地方靠墙站着低头给戚尧发信息。 [沈宙怎么也转过来了？] [他已经找过我了，知道我跟你……] 姜凝把第二句还没发出去的话删了后半句，改了改。 [他找过我了，好像才过了一节课，已经充分了解到了学校里关于你我的八卦，他是个一时兴起的人吗？会不会三分钟热度，几天待腻了就撤了？] 姜凝咬着嘴唇拿着手机等回复，戚尧不知道在忙些什么，就是不回她。 “你站在这儿干嘛？” 没想到他的声音突然出现。 第38章 038 “你吓死我了……” 姜凝的手不停地拍着胸口, 戚尧忍俊不禁地看着她：“不至于吧？这里是学校，本来就人来人往的，你还能被我吓成这个样子。” 眼角眉梢带没忍住笑意。 姜凝白了他一眼。 这是她刚才一直想对沈宙做的事, 但他们还没有熟到那个份儿上，面对戚尧的时候就无所顾忌了。 并不听他说话，白完就要走人。 “等等——” 戚尧拽住她的胳膊：“我还有事要跟你说呢。” 姜凝回头，猜他要说的恐怕也是沈宙的事。 果不其然—— “沈宙说要跟我住在一起。” 姜凝一开始竟然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对。 他们是朋友, 关系好，沈宙为了他转学过来, 人生地不熟的。 戚尧住的地方离学校那么近，他家又不是住不下，沈宙会这样想无可厚非。 这个结果，姜凝在确定沈宙转过来之后就已经想到过了。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你根本拒绝不了吧。” 戚尧抱臂看着她问：“他跟我住在一起，那你怎么办？” 姜凝一瞬间瞪大了眼睛：“你——” 他知道他在说什么吗？！ “什……什么啊？” 姜凝能感觉到自己脸上升了温, 估计已经变红了。 “你可不要胡说八道！” 戚尧看她这幅不经逗的样子笑出声来：“我怎么胡说了？” 第39章 他似乎觉得自己的说法有理有据：“我当初找了那个房子，就是为了离你近一点儿, 方便跟你说话, 不管是办公室还是秘密基地，总之都跟你有关。” 不知怎么的，他愈发这样得寸进尺的言语调戏, 姜凝反而冷静下来了。 戚尧能把这些话当做开玩笑一样轻轻松松说出口，那就证明他心里没有鬼，一点儿都不心虚, 明白自己说的话就是玩笑, 没有其他意义。 姜凝正了神色，看起来似乎还有点儿生气, 戚尧不明白为什么她会突然转变情绪，还在发愣。 “沈宙是你的朋友，怎么安排他，不应该由我来说，那是你的事。” 姜凝说：“我又不了解他……” 她撇了撇嘴：“……也不了解你。” “嗯？” 戚尧不明所以的样子让姜凝十分心烦，她深吸一口气，说：“我得回去了。” 眼前的人没有自动让开的打算，姜凝推了戚尧一把，没收力，她觉得自己这种力度根本不可能会对戚尧造成什么伤害，于是头也没回地走了。 刚回到教室，戚尧的信息传了过来。 [是不是我刚才开的玩笑惹你生气了？] 玩笑，玩笑，玩你个大头鬼的笑！ 姜凝把手机扔进桌屉，第二节 下课冷静了好多才回复他。 [没，我就是这么个阴晴不定的人，你不是早就知道了么。] 她打字飞快，打完就直接发了出去。 回头看看自己发出去的话，姜凝深深叹了口气。 冷静，冷静。 可是这句话透露出来自己哪怕经过了四十五分钟也根本没有冷静下来啊。 康夏问她“怎么了？” “是之前来找你的那个男生惹你生气了吗？自从你跟他出去之后再回来，你的表情变得好可怕，好像心情很差的样子。” 姜凝摇摇头，如果不是康夏发问，她都快把沈宙那个家伙给忘了。 “那是谁啊？” 康夏看她还愿意跟自己说话，也不知道是怎的因为好奇还是想借机转移姜凝的注意力缓和她的心情，露出好奇的表情。 “我听说，他也是转学生，凝凝，你怎么每个转学生都认识啊？” 是他们都认识我，姜凝在心里腹诽，如果不是因为那场大爆炸，他们都不会有认识自己的机会，毕竟她的生活，一直都在金字塔底部。 姜凝言简意赅地把沈宙和戚尧的关系讲了一遍。 “我去……为了戚尧转学过来的……真爱啊，那你岂不是被戚尧的情敌给盯上了？” 姜凝：“……” 这个荒谬的说法，一时之间姜凝竟然不知道应该如何反驳。 康夏“啧啧”两声：“凝凝啊，真没想到，高中以后，你的生活会变得这么精彩，不仅需要对抗女性情敌，还有男性情敌亲自找上门来。” 姜凝目瞪口呆，康夏还在啧啧称奇：“难怪你的表情那么可怕，这事儿换我我也生气。” “停停停！” 姜凝用右手食指和左手手掌做出让康夏暂停开脑洞的动作，“这都什么跟什么啊……他们是朋友，沈宙……就是比较闲，生活随心所欲的，你是不是某个类型的小说看多了？” 康夏努了努嘴：“你说不是就不是吧。” 她“诶”了一声，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问她：“如果不是因为这个，那你为什么回来之后那么生气？” 姜凝愣住了，没想到康夏脑子转的那么快。 “我……” “说！”康夏做出逼供的表情，“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姜凝：“……” 这种台词有日子没听到过了。 她脑子转得也不慢。 凑到康夏耳朵边跟她说悄悄话。 她说自己生气，是因为戚尧，但当然不会说出她心里想的那个真正的原因。 姜凝告诉康夏，她和戚尧是假情侣，而沈宙是戚尧的真朋友，她不知道要不要跟沈宙坦白，欺骗别人的滋味并不好受。 “本来以为之前见面也就是一次两次的事，现在我们都成了同学，再不说实话不合适，但说了实话，沈宙的嘴看起来就没有你严。” 康夏听完，皱着眉毛看她：“这不该是你担心的事情啊，那是他的朋友，该怎么处理，是他的事。” 姜凝：“……” 康夏今天像被谁夺了舍一样，怎么变得这么聪明？反应这么快？ 她一瞬间都不知道该表露出什么样的表情了。 康夏贼兮兮地看着姜凝，姜凝看到了她蠢蠢欲动的嘴唇，有了不好的预感。 “凝凝，你有没有想过，你生气，不是因为这个，而是因为，你在气你们的事不是真的。” 姜凝：“！！！” 她几乎是大惊失色看着康夏，这小姑娘今天出门是换了个脑子吗？ 姜凝下意识摇头，尴尬地笑着：“不是，不可能，我没有这么想过。” 立刻否认三连。 康夏狐疑地看着她，丝毫不怀疑自己。 “凝凝，我不管他怎么样，我是你的朋友，你每天是什么样子我比谁都看得清楚，你……是不是真的喜欢上他了？” 姜凝哑口无言，心都快跳到嗓子眼儿了。 康夏还在等她说话，目不转睛安安静静地看着她。 还好，上课铃突然响了。 姜凝紧绷的思绪被强行打断，跟被谁救了命一样。 她松了口气。 康夏似乎看出了她为难，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也看出了她纠结没想好的样子，不再追问，就当没问过这个问题。 但是说出口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康夏可以装作没问过，姜凝却不能装作没听到过。 她一直下意识回避这个问题，如果对戚尧莫名其妙的生气，她就会跟自己说，也跟戚尧说，自己就是这么个阴晴不定的人，那都是因为她的情绪病。 没想到会被康夏如此猝不及防地戳破。 姜凝一整天过得都是恍恍惚惚的。 康夏看出来了，不敢再多说什么，知道她如此反常无非就是因为自己的那个问题。 第四节 课前，戚尧发信息问她中午有没有别的什么安排，如果没有的话，他们可以一起吃饭，还有沈宙。 [我中午和康夏约好了，你们一起吃吧。] [好。] 戚尧很快回了一个字，姜凝看着那个“好”字发呆。 可能是觉得一个字太寡淡，看起来就很敷衍，戚尧又发来一个“那下次吧”的表情包。 看着屏幕里的那个火柴人蹦蹦跳跳的，姜凝心情更差了。 她一转头，就看到正偷偷观察着她情绪的康夏。 姜凝一看过去，康夏就立刻转过头去假装自己没看她，低头含含糊糊做自己的事。 “夏夏。” 姜凝凑过去。 “嗯？” “你中午能跟我一起吃饭吗？” “好的呀。”康夏欣然同意。 因为把姜凝的一切变化尽收眼底，康夏才会是现在这样局促的样子。 而她心里在想什么，姜凝也一清二楚。 康夏现在一定觉得很内疚，她觉得自己不该提。 姜凝想，康夏的这个年纪……自己还是十来岁情窦初开的时候，也会觉得真爱无敌。 那是因为他们还没有看过真正的世界。 真正的世界是残酷的，和想象中区别太大，让人失望。 中午吃饭的时候，康夏再也不敢提戚尧一句，她小心瞧着姜凝的神色，像是担心她想不开似的。 姜凝已经缓过来了，也不再觉得心思被朋友突然戳破是很难堪的事。 她是个成年人，经历了那么多事，虽然还是很脆弱，但已经快进到了愿意接受自己的软弱不堪和消极情绪。 很显然，通过第三视角，姜凝才发现自己小时候在别人眼里是如此不堪一击。 当然，那也是事实。 “夏夏，你问我的问题，我已经仔细想过了。” 康夏睁大眼睛看她。 第39章 039 紧要关头, 姜凝突然语塞。 康夏赶紧给她递台阶：“其实这种事，我也清楚，一两句话都说不清楚, 人的感情本来就是复杂的，我不该那么问你。” 她笑了声：“都把你问懵了。” “他人很好。” 见康夏惊讶地看过来，姜凝知道，康夏这是还以为她会就着台阶走下去让这件事情彻底翻篇, 没想到她会继续说。 “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有些事情, 我自己想不清楚，也想跟你说说。” 康夏没有大爆炸的记忆，姜凝能跟她说的，只有她对戚尧越变越复杂的感受。 “你对戚尧……真的？” “我还没想清楚。”姜凝叹了口气，“可能因为他是个好人吧，他对人好, 会让对方产生他喜欢自己的错觉，明明知道是错觉, 可还是会希望他再对自己好一些, 然后越陷越深。就像打游戏，你已经沉浸到百分之五十了，一回头, 发现队友只用了百分之十的力，但他比你做得好，那只是因为他的能力, 天赋。” 第40章 姜凝对上康夏的眼睛, 兀自笑了：“我是不是说话颠三倒四的？你能听懂吗？” 康夏点头：“我能听懂。” 她顿了顿：“我知道你想表达什么。” 姜凝故作洒脱地笑笑，“其实也没什么, 我现在只是一时混乱，你知道我做什么都三分钟热度，保不准在他离开前我就没有这种感觉了。” “离开？”康夏问姜凝：“他要去哪儿啊？” 姜凝被问得一愣，对啊，戚尧从来没有说他要离开，可是这种话自己为什么会脱口而出呢？ 她有些心虚，说：“高考啊，时间过得很快的，两三年时间，一眨眼的工夫罢了。” 姜凝说：“他成绩那么好，肯定会去最好的学校，你看我，根本不可能有机会跟他考上同一所学校。” 看着康夏为自己难过的眼神，姜凝有些过意不去：“哎呀，现在我一心只想搞学习，能提高几分是几分，经过上次的事我算是明白了，当学生的，学习成绩好就是底气。” 康夏的注意力被成功转移了。 “凝凝，上次的事情，你爸妈知道吗？” “不知道。”姜凝冷笑一声，只要不说戚尧，她还是能恢复到理智的样子的。 “不过我想到了，我有绝对的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学校巴不得不让我爸妈知道，他们害怕我的父母不依不饶，那就惨了，他们最怕什么？最怕这件事闹大。” 康夏看起来咽不下这口气。 “她们三个，只是最开始被停了几天课，调查了这么久，这件事就跟结束了一样，真敷衍人。” 姜凝没说话，康夏似乎想到了什么，问她：“不会吧？不会真的已经结束了吧？” “班主任叫我去说过这件事。” 这就算默认了。 康夏眨巴着眼睛问：“学校给你钱了？” 是本来要给来着，姜凝没要。 “没有，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的，我……我这不是也担了一个早恋的名声么，要是闹大了，还要牵扯到别人，他跟家里，关系本来就不好，而且，从高中被退学，她们三个高考可能会有问题，这辈子就算完了。” “那也不能就这么算了啊。” 姜凝说：“没有就这么算了，我也是有条件的，我……我跟学校说，高中剩下的时间，不准管我，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以后想请假就请假，不用担心他们会跟我爸妈告状，听起来还挺爽的。” 康夏脸色好看了些，果然，对这个时期的学生来说，自由才是最重要的东西。 虽然姜凝这样做，本来是为了应对后面可能会出现的各种突发情况。 “算了。” 康夏的脑子转的很快，也不是完全不知道人情世故。 “如果你什么都不同意，不做出一点点妥协，学校也不会真的任由这件事情被闹大到无法收场的地步，到头来吃亏的人还只会是你，不会是她们。” 康夏叹气：“你说得对，学校还指望着她们拉高升学率呢。” 姜凝弯了弯唇。 康夏看起来很不服气，化不甘为斗志，给姜凝加油。 “凝凝，什么都不要想了，好好学习，等考上了大学，什么男朋友找不到，要考得比她们三个好，到时候狠狠打她们的脸！” 姜凝被逗笑了，“好，我听你的。” 两人走到学校门口，姜凝临时改了主意。 康夏听了她的话，一脸讶异：“你下午不去上课了？” “我总得找机会试试看学校给我的承诺是不是认真的，今天心情不好，不想去了，刚好趁这个时候试试看。” “可你的东西都还在教室呢。” 姜凝还没说话，康夏立刻开口：“这样吧，下午放学我给你带到宿舍去，放宿管那儿，你晚上回去拿。” “这也太麻烦了，不用了，我明天……” “不麻烦，学校宿舍又不是其他地方，你玩儿去吧，我走了。” 康夏对她摆了摆手，比她走得还快。 姜凝阻拦她的话都没来得及说出口，一个人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 她也不知道该去哪儿，这个想法来的匆忙，甚至连戚尧给她的手机都没拿出来，就带了自己的旧手机漫无目的地闲晃。 自从回来，她还真没机会好好逛逛，尤其在工作日。 姜凝原本以为这里的一切自己早就熟悉了，但还是会因为支付的时候不方便而想到自己不属于这里。 商场的装修在她看来也已经过时了，明明那些地方的时尚度本来应该是走在最前面的。 姜凝有一段日子没觉得自己与这些格格不入了。 虽然身边一直有一个人提醒着她曾经发生过的大爆炸。 姜凝这时候才意识到，跟戚尧在一起的时候，她清楚自己的灵魂不属于这里，但并不会难过。 大多数时候，她看着戚尧都是开心的。 那些愉悦感，简直像是偷来的。 康夏虽然看出来了姜凝对戚尧的变化，也知道她怎么想，在害怕什么，或许也清楚她脑子很乱什么都没想好，姜凝也用自己做什么都三分钟热度晃过去了，但…… 姜凝身体里的不是她十几岁能拿得起放得下的灵魂，那个时候的她，容易大喜大悲，但刚好是个金鱼脑子。 终究是不一样的。 真正主宰姜凝思想的，是她二十几岁的灵魂。 如果她反复思量过后确认自己真的喜欢上了戚尧，怎么可能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姜凝感觉到口袋里的手机震了一下，掏出来一看，康夏跟她说刚才戚尧来过了。 这个时间，下午还没上课。 戚尧找自己干什么？ 还是因为早上的事情吗？ 姜凝回她“知道了”。 想问她戚尧看起来着急吗，又想问她戚尧看起来有没有生气。 打完字觉得自己问的太多了，简直是多管闲事，一口气全删了。 [别担心，他要真的有事会直接给我打电话的。] 消息发出去，漫无目的走了一阵子，姜凝把手机拿出来，什么信息和未接来电都没有。 她忍不住想，戚尧不会没有她的号码吧？ 自从他们认识，戚尧给了她自己的手机，好像就一直通过那只手机跟她联系。 没带那只手机，就像直接切断了他们之间的联系。 姜凝有些后悔，无论如何刚才都应该先回趟教室，把那只手机带出来。 不为别的，一下子戚尧完全联系不到她，简直就像是她故意不想被他找到似的。 他不会误会什么了吧？ 姜凝有经验，她这副翻来覆去的死样子，她父母都受不了，一个突然出现的和她以前的生活完全没有交集的陌生人，又怎么可能一直承受？ 谁还没点儿小脾气了？ 但姜凝想说今天她真的不是故意的。 如果戚尧因此生气……自己就好好跟他道个歉吧。 “姜凝？” 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姜凝回头，看到一张既陌生又熟悉的脸。 “真的是你啊。”蓝溪看起来十分惊喜：“我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姜凝也记起了她的名字，这段时间她们只在群里聊过天，蓝溪这张脸对她来说确实是陌生人。 “是我。” 姜凝对她笑笑：“你怎么会在这儿？” 蓝溪和司牧歌的学校不在这附近，而且…… 姜凝低头看到了蓝溪手里的各种购物袋，心下了然。 蓝溪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在学校待得实在是无聊，而且我本来就不是那种学习好的学生，我不在学校，老师心理压力还小一些呢。” 姜凝笑笑，蓝溪看了她半天：“你也是一个人吗？” “也？” 姜凝倒是惊讶起来：“你也是一个人？” 蓝溪那种咋咋呼呼的性格，她看起来真不像是会一个人逛街的人。 “嗯。” 蓝溪亲昵地挽了她的胳膊：“那我们就一起逛吧。” 姜凝张了张嘴，还是把拒绝的话咽了下去。 蓝溪再怎么说也是一个知情人，既然这么有缘分碰上了，还这么热情地挽着自己。 人家伸出了橄榄枝，自己再拒绝，会显得太过不识好歹。 第40章 040 更何况蓝溪根本没有给她拒绝自己的机会。 姜凝算是明白了, 蓝溪的强势还真不是针对他们，她的强势是刻在dna里的。 不过想做的事情想得到的东西总能得偿所愿，也不完全是因为她的性格, 是因为她的能力和……那些对她来说本来就没那么难。 午饭时间刚过，蓝溪也吃过饭了，于是硬拉着姜凝要请她喝下午茶。 两人点完单一起坐进店里，蓝溪环顾四周, 靠近姜凝跟她窃窃私语，她们聊起一个目前还没有出现的奶茶品牌。 蓝溪听姜凝说她也喜欢喝, 就问她最喜欢哪个口味。 第41章 姜凝想了想，回答了她，蓝溪一下子变得很惊喜。 “我也最喜欢他家的双皮奶！” 姜凝以为她是故意靠着自己的话说，笑了笑，没有当真。 “你是不是觉得我是故意这么说的？” 蓝溪看起来在这个问题上非常认真：“我可不是为了让你高兴才这么说的。” 她说：“他们家的奶茶卖得好，但是我就觉得很一般, 双皮奶我倒是吃一次就爱上了，而且一定要是原味的。” 姜凝信了她说的话：“你真的喜欢？” “怎么还不信啊？”蓝溪想到什么, 笑出了声：“司牧歌就说我来着, 人家一家奶茶店，我点外卖的时候把正主当搭配，你不信的话, 去问他。” 姜凝觉得挺神奇，这个共同的小爱好一下子拉近了她们两个的距离。 “我信你，因为真的很好吃。” 姜凝捧着脸想着那个味道暗暗流口水：“但是我忘了他们家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了, 反正这几年估计是吃不上。” “唉！”蓝溪也捧着脸, 一脸的悔不当初：“我当时想做独家代理来着，都怪司牧歌, 拦着不让我做，说什么，奶茶品牌红不了多少年，我在它最红的时候出手会浪费好多钱，不如等等，等着等着，大爆炸就来了。” 蓝溪咂咂嘴，咽了咽口水。 姜凝不说话，蓝溪振作起来。 “不过我想通了，重来一次，给了我这么长的时间，我要补上我上一次没有吃到过的好吃的，说不定能在这期间找出来比他家味道更好的双皮奶呢？” 姜凝看着她微笑：“那你找到了吗？” “暂时还没有。” 蓝溪“哎呀”一声：“不过不是有那样一句话吗？回忆都是带有滤镜的。司牧歌跟我说，我越想那个味道，那个味道在我的记忆里就越美味，等我真的吃到了，只会觉得平平无奇。” 姜凝越发沉默。 她发散思维想到了更多。 “姜凝，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姜凝回神，看着蓝溪轻轻点头：“什么问题？你问啊。” “嗯……” 蓝溪思考了一会儿，问她：“你是不是不太喜欢我？” 姜凝被问懵了，还真没想道她会直接问出这种让人难以回答的问题。 说是不好，说不是，又感觉太假。 蓝溪笑笑：“没关系的，你可以直接跟我说，你应该也会奇怪吧，我为什么会一个人逛街？” 姜凝微微颔首，专注地看着她，想要表示尊重。 “那是因为，我身边的‘同龄人’，除了司牧歌，没人能受得了我，她们会因为我的父母对我好，跟我做朋友，我也能跟她们玩玩闹闹，做做表面功夫，但是重来一回，就感觉没必要了。” 姜凝听得很认真。 无论是什么人，都会有属于自己的烦恼和困境。 他们存在的世界就已经预示着他们的烦恼和痛苦不可能在同一层面，但所有人都会经历烦恼和痛苦。 跟其他人无关，只跟自己有关。 “第一次跟你们见过面之后，司牧歌就说过我，说我那样不好，当时应该给你的初印象也不好吧？” 姜凝笑笑没说话。 蓝溪撇撇嘴：“你都不经常在群里说话，我就知道，你肯定不是讨厌司牧歌，那不就是讨厌我了么。” 姜凝笑了笑，“不是这个原因。” 她轻声解释：“我本来就不爱在群里说话，我也不是个多好相处的人，能跟你们见面，我觉得很有缘分，而且，时间都过了这么久了，咱们的小团队还是只有咱们四个，我是想好好跟你们相处的。” 姜凝讪讪开口继续说话：“只是我担心说的越多，错的越多。” 看到蓝溪跟她一样认真的表情，姜凝笑笑道：“我就是一个很消极的人，因为不想做错事，就宁愿什么都不做。” “你是担心会被别人讨厌啊。” 蓝溪一语中的。 姜凝没反驳。 不止是这一件事，她对每一件事每一个人都是那样想的。 停留在原地就什么都不会毁掉，只是没那么亲近，但是往前多走几步，对方会看到她全部的缺点，避无可避，逃无可逃。 “我不会讨厌你的。” 蓝溪说：“我比你糟糕多了。” 姜凝自然没当真，她只当蓝溪是在故意说这种话安慰她。 蓝溪看出来了，“你又不信啊？” 她叹了口气：“你还真是不容易相信人。” 她问：“那你怎么那么相信戚尧啊？” 姜凝一时语塞。 不知不觉中，戚尧已经成了她的避无可避，逃无可逃。 “我……” 蓝溪像是看出了什么：“你们的关系，进展到哪一步了？” 姜凝大惊：“什么啊？我们就是朋友。” “哎呦呦，你不会以为我是你学校里那些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看不出来的小屁孩儿吧？” 姜凝忙了半天也不知道在忙什么，她叹了口气：“我跟他真没什么。” 蓝溪耸肩：“你说没什么就没什么咯。” 她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笑了起来：“第一次见了你们回去，我跟司牧歌都悄悄说，你们两个，看着有戏。” “为什么？” “他对你很好啊，想事情也很周到，就害怕别人会做出什么伤害到你的事，为你想了那么多，做了那么多。” “那是因为他是个好人。”姜凝说：“他本来就是那样的人，而且，你们没出现之前，我跟他是彼此唯一的队友，他当然会对我好啦。” “那我们出现之后，他也没有更亲近我们啊，还是对你格外的好。” “那是因为——” “你不要跟我说，那是因为你是他的第一个队友，所以他才会对你那么好。” 蓝溪捂着嘴笑。 “这样不就更清楚啦，无论以后出现多少个经历过大爆炸的‘知情人’，戚尧永远都会对你最好，这说明什么呀？” 她明知故问。 姜凝的脸已经红到了耳朵尖儿。 “你……你不要胡说八道，我跟他就是队友情，他也就是那么个人，我们没有其他关系，也不会有其他关系的。” 蓝溪耸了耸肩，看起来并不在意：“你说不会就不会吧。” 姜凝被她堵得一口气出不来，不上不下，难受极了。 他们点的饮品做好了，蓝溪在姜凝还在出神的时候去取了回来。 “你请我喝东西，晚上我请你吃饭。” 姜凝“啊”了一声，才反应过来蓝溪说了什么。 她想到还有跟蓝溪待到晚上，心情有点复杂。 “干嘛啊，这种表情，我不会让你越来越讨厌我了吧？” 蓝溪像是在开玩笑，姜凝却看不出来那真的只是玩笑还是在掩饰她真实的情绪。 “我没有。” 蓝溪不是康夏，关于戚尧的烦恼不能跟她说。 姜凝想了想，问她：“你们眼里的戚尧，难道不是一个很好相处的人吗？” 他问这个，是因为想到了沈宙说过的话。 在沈宙的认识里，那个戚尧似乎跟她见到的不太一样。 姜凝疑惑过，但觉得不是不能给出合理的解释。 毕竟戚尧和沈宙，只是看起来是同龄人，身处在同一条时间线下，但实际上，沈宙缺席了那十一年，也就错过了戚尧的改变和成长。 一个十几岁不谙世事的戚尧，和一个二十多岁，已经见过这世界纷纷扰扰的许多东西的戚尧当然是不一样的。 蓝溪跟她一样，从第一次见面，接触，看到的就是这同一个戚尧，她想听听看她的想法。 “我觉得啊？” 她看起来有点儿为难：“你知道我这个人文化水平不高，可用词汇不多，经常聊着聊着口无遮拦，你确定要我说？” 看着姜凝点头，蓝溪并没有放下戒备。 她问：“那你不会是那种，听了谁的坏话，转头就跟当事人说的那种人吧？” “你要说的全是戚尧的坏话啊？” “姜！凝！” “好好好，我不说，我保证不说，我就是好奇，没有其他意思。” 姜凝笑起来：“我是跟你说了我不好相处，但我并不是那种多嘴的人，这一点我可以跟你保证。” 蓝溪顶着一张苦瓜脸，似乎还在犹豫。 姜凝放弃了：“不想说也没事，我只是随便问问。” 她是真想放弃了，没想到却激起了蓝溪的反骨。 “你这人怎么一点儿锲而不舍的精神都没有啊？” “哈？” 蓝溪撇撇嘴，凑近了小声开口道：“我觉得啊，戚尧那个人，待人接物冷冰冰的。” 第41章 041 “啊？” 姜凝疑惑起来：“我们认识的是同一个人吗？” “所以我说啊, 你们两个有戏，他对你的好，跟对别人是不一样的。” 第42章 蓝溪说到这个来了劲儿：“你看他, 对谁都是彬彬有礼的样子对吧？但是他目前有三个队友，对我们两个都是那种的疏离的态度，也回话，也联系, 也沟通，但是氛围不一样, 他那我们当同事，如果不是喜欢你，那就是……那你当亲队友了吧。” 姜凝皱眉听完：“你还是在控诉自己没有受到多少关注啊，你是在指桑骂槐说我吗？” 蓝溪扶额无奈地笑了一会儿：“凝凝呀，你真的很敏感。” 姜凝：“……” 是因为这句话是蓝溪说出口的吗？ 她怎么感觉带了点儿颜色呢？ 蓝溪笑够了，开始仔细跟姜凝分析起来。 “男女搭配, 干活不累，老话的存在是有道理的, 这我承认。我也承认, 我们四个分开行事，刚好分成两组，可能是会对某些事情产生一些积极的影响。但归根究底, 不就是你不想离开自己熟悉的地方，也不愿意欠我们人情，我们也不愿意妥协, 而戚尧义无反顾地选择了你么？” 姜凝活了二十多快三十年了, 就没遇到过蓝溪这样肆意妄为的成年人。 她把话说得非常直白，人际关系网被她几下捅出了一个怎么都缝不起来的大窟窿。 姜凝已经惊呆了, 而蓝溪还在高谈阔论。 “你这么敏感，很多事情会比我想的还要快还要多，所以我就直说了。” 姜凝心说你不是一直在直说么？还要说什么？接下来的话我还能坐在这儿若无其事地听完吗？ 我现在说自己其实是个聋子什么都听不到还来得及吗？ “明明戚尧的家庭背景也好，一直经受的教育也好，步入社会之后接触到的各种资源也好，都跟我和司牧歌更接近一些，他却一直坚定地选择站在你身边，为什么？” 蓝溪笑了一声：“难道就因为你是他的一号队友？他难道对人们出现的先来后到的顺序有什么不能说明的执念吗？” 姜凝摇了摇头，有两个想法。 一个是，她不知道，另一个是，她也觉得这个说法略显荒谬。 不过对此，姜凝有自己能找出来的解释。 “你跟司牧歌，应该查过我们两个吧？” 蓝溪没有否认，她坦坦荡荡地说：“戚尧也查了我们啊，还在我们查你们之前呢。” 这个都要争…… 姜凝开始觉得眼前这姑娘有点儿可爱了。 “你能查到的，只是我现在的学习和家庭，互相交换资料的时候，有些事我不想想起来，也就刻意模糊了，反正跟大爆炸也没关系。” “唔。” 蓝溪喝了口饮品，对此没有表现出不满。 “我也是啊，也不能事事都说吧？” 姜凝确信，自己有点儿喜欢这姑娘了。 她主动跟蓝溪说到了自己人生中暂时还没有发生，但给她留下了很多毛病的那十一年。 说到了自己的父母，家庭，心理病。 蓝溪一直安静聆听，默默等她说完。 姜凝说：“戚尧知道这些，我也总是对他无缘无故地发脾气，我真的是一个很差劲的人，他也真的一个很心软的人。” 她说：“可能就是因为知道这些，他才觉得抛下我，我会难过，觉得我太可怜了。” “你觉得戚尧是那种因为不想一个人变得可怜，所以就牺牲自己的时间精力，委曲求全陪在她身边的人？” 蓝溪觉得这种总结很好笑，她笑出了声。 “按你这么说，戚尧不止是人好，他该是活佛转世啊。” 姜凝听到她的总结，也觉得怪怪的，但其实摆在她面前的选项很少。 她放弃了一个完全不可能的，那么就只能选这个无论是听起来还是看起来，都有点儿荒谬的了。 “醒醒吧你。” 蓝溪像是听累了也说累了，支着下巴闭着眼睛叹气：“听我说，你们两个如果碍于一些什么不可言说的原因暂时只能这样含含糊糊地相处，那你就什么都别想，时间最终会给你答案的，无论是不是你想要的答案。” 姜凝似乎豁然开朗。 蓝溪逛街是真逛累了，又说了那么多话，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了。 姜凝戳了戳她的胳膊，蓝溪掀开眼皮看她。 就看到一脸献殷勤的姜凝刻意靠近自己。 “晚饭还是我请你吧，等下一次我去你们那边儿，你再请回来。” 蓝溪对她咧嘴一笑，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 姜凝是真心实意的。 她以前总是很排斥跟自己完全不一样性格的人，又受不了跟自己一样性格的人，久而久之，她身边就一个人都没有了。原来从与自己截然不同的人身上，也能学到一些珍贵的东西。 姜凝回到学校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她一路上在脑子里提醒自己要去问宿管拿自己的东西，但她还是觉得到了楼下就会忘。 一方面觉得自己肯定会忘，一方面又坚持不懈地反复提醒自己。 这何尝不是一种执著呢？ 跟蓝溪吃了一顿饭，又说了好多有的没的，姜凝心情轻松，步伐轻快。 直到她在进宿舍楼前，无意中看到了对面坐在石凳上一声不吭的戚尧。 别慌，稳住。 姜凝劝解自己，就像蓝溪说的那样，现在什么都不要做，什么都不要说。 时间会给出答案的。 如果戚尧不喜欢她，她是不会持续喜欢一个对自己无感的人的；而如果戚尧喜欢她，在他们相识那么长的时间里，他不会什么都不做。 “你怎么也不叫我一声？” 姜凝双手背在身后朝他走了过去。 戚尧看着她不说话。 姜凝干笑一声：“你不会……不是在等我吧？” “我在这学校里又没有其他的‘女朋友’。” 戚尧终于开口说话了。 可换来的是两个人的双倍沉默。 姜凝深呼吸了一下。 “对不起。” “对不起。” 自己的声音和对方的交叠到一起，说的台词都一模一样，两个人都愣了。 “啊？” 姜凝一头雾水：“你跟我道什么歉啊？” 戚尧起身，比她高了一个头，可看起来却是可怜巴巴的那一方。 “我不该总跟你说那种话，开那种玩笑，我没想到你会介意。” 他说完，眯了下眼睛：“但刚才我是故意的，我是在故意惹你生气。” 姜凝笑了，听他还愿意跟自己说话，还好好的站在自己面前，突然觉得如释重负一般。 “你笑什么？” “我没有生气。” 姜凝伸了个懒腰，问他：“要在学校里走一走吗？” 戚尧同意了。 姜凝边走边说：“我没有生你的气，你开玩笑……嗯……我也不怎么介意。” 她偏头看着戚尧好看的眉眼，觉得这人真是一个神奇的存在，对自己来说尤其是，神兵天降一般。 “你不是知道自己很帅吗？那你难道猜不到大众的心思？” “什么心思？” 戚尧看向她，路灯昏黄的光把他的轮廓勾勒得非常温柔。 姜凝想了想，回答他：“跟你扯上关系，还顶着一个‘女朋友’的头衔，无论是谁，都会觉得自己很幸运，假的也是。嗯……” 她仔细斟酌措辞，可惜找不出一个合适的。 “尤其像我这种人，可能还会时不时透露出一点儿……小人得志的感觉？唔，这个词有点严重，不过大概意思你应该能明白。” “会吗？” 戚尧看起来不怎么信她说的话：“可是你最开始一直都在拒绝我，而且你也不愿意让别人知道我们认识。” 真是个诚实的人啊。 姜凝停下脚步，看着他笑了。 “那是因为我不了解你，却了解我自己。” 她说：“不过一开始确实觉得很麻烦，你这个人，你这张脸，感觉会给我带来不少麻烦呢，当朋友都避免不了，更别说当女朋友了。” “现在也是吗？” “嗯？什么？” “觉得我很麻烦？” 戚尧问的很认真，姜凝也很认真地看着他摇头。 看到他的眼神软化，姜凝笑了笑。 “现在……‘小人得志’的感觉占了上风。” 说完，姜凝继续往前走。 “我就是一个很市井，很简单的人，跟大多数人是一样的。” 戚尧追上她，问：“你下午去了哪里？” 姜凝转头看了他一眼。 “逃学了，去逛街，和蓝溪一起。” “蓝溪？” 戚尧似乎没想过这个名字会从姜凝嘴里说出来，还是跟她一起逛街的同伴。 “嗯，但我们是偶然遇到的，她一个人，我也一个人，就搭了个伴儿。” “你晚饭吃了吗？” “吃了啊。” 第43章 姜凝觉得自己多了个新朋友，还挺高兴。 “也是跟蓝溪吃的。” 她顺口一问：“你晚上吃了什么啊？” 没有得到回答，姜凝惊讶地看过去：“你不会没吃饭就在这儿等我吧？” “你，说，呢？” 戚尧垮着脸没好气地开口：“我家大厨失踪了，也没说还回不回来，我以为你也没吃饭呢，你倒好……” 第42章 042 姜凝把一脸不高兴的戚尧带到一个面馆里坐下。 “你怎么这么傻啊？天塌下来了也要先吃饭啊, 自己饿着肚子等人，你可真行。以前我不给你做饭的时候，也没见着你饿着自己。” 戚尧撇撇嘴：“我以为你也没吃饭啊, 谁知道你已经有了可以约饭的新朋友了。” 姜凝笑了：“你不会是在吃醋吧？” 看见戚尧瞪过来，她立刻打住：“好吧，好吧，但你不是也有饭搭子么？沈宙呢？” “他回家取东西去了。” 姜凝点了点头：“就要开始你们的同居生活了, 心情怎么样啊戚老师？” 戚尧叹气：“距离产生美，我已经能想象到未来我会有多烦他了。” 这样发牢骚的戚尧看起来才鲜活。 “也就两年多。” 姜凝开口劝他：“你知道的, 时间过得很快的，一眨眼就过去了，高考之后就各奔东西了，现在能在一起，不是挺好的么。” 戚尧不接她的话茬，问起另一个问题：“你刚才为什么要跟我道歉啊？” 他一副戒备的眼神：“你不会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吧？” 姜凝早已经忘了这一茬了, 她没想到戚尧还记得，这么一个鸡毛蒜皮的事儿…… 她飞快地运转自己的小脑瓜。 “我看到你在宿舍楼下等我, 想到下午我走的时候并没有跟你打招呼, 而且……” 她想到了重点：“我也没拿你给我的手机，你是不是给我打电话发信息了？让你联系不上我，是我考虑不周, 所以给你道个歉。” 姜凝眯着眼睛讨好地看着戚尧：“我以为你是为了这个来找我的，你是在担心我吗？” “一方面吧。” 面上来了，姜凝主动献上已经拆好了的筷子。 “是想来看看你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是不是心情不好, 需要人开解，没想到你已经有能让你心情变好的新朋友了。” 姜凝撇着嘴看他吃面：“你老说这个, 我真的会以为你在吃醋。” “以为就以为呗。” 姜凝白他一眼，把桌上的醋瓶子放在他面前：“那您就多吃点儿。”戚尧没忍住笑。 吃完了饭，戚尧送姜凝回学校。 “下次你去哪儿可以不让我跟着，但是最起码告诉我一声，不要让我找不到你，你不会以为这个世界很安全吧？” 姜凝想反驳，在没有你的二十多年里，我还不是好好长大了？ 看到戚尧的眼神，她觉得不能在这个时候说出那样扫兴的话。 “好，下次我一定跟你说。” 姜凝点着脑袋往前走：“去哪儿，跟谁，事无巨细全都跟你说。” 戚尧跟上去：“我说这些话，很像你的保姆是吗？感觉你很不耐烦啊姜小姐。” “戚老师，没事儿。” 姜凝有一报还一报：“我还是你家的厨子呢。” 她想起一件事来：“不过我确实该卸任了，你跟沈宙住在一起，你们两个的伙食问题就请自己解决吧。” 戚尧的眼睛睁大了，看起来并不情愿。 姜凝只觉得好笑。 “没事吧你？” 她“啧啧”摇头：“像送饺子这种事以后还可能发生，但是到你家去给你们两个做饭，会不会太离谱啊？我简直不敢想象这件事传出来会被别人改编成什么离谱的样子。” 姜凝说：“为了杜绝那样的可能性，戚老师，我今天就从你家卸任了。” 戚尧虽然不愿意，但也知道无法改变。 “我得想个办法让他尽快搬出去。” 姜凝说：“友情提示，你的舍友还没住进去呢。” “他长大了，该学着自己一个人生活了。” 姜凝适时给出意见：“或许你们两个其中的一个可以去学着做做饭呢？” 戚尧泄了气一样耷拉下去，“我还是让他先找个阿姨吧。” 直到送到宿舍楼下，戚尧看着姜凝的眼神都是恋恋不舍的。 姜凝知道，那只是因为舍不得她的厨艺。 说起来也好笑，她没觉得自己做饭的水平有多么登峰造极，能让戚尧这么看得起…… 等他吃了做饭阿姨的饭，就会安详接受现状了。 “对了。” 姜凝回头，戚尧果然还站在原地，看样子是打算看着她上楼了再离开。 “你跟沈宙一起住，我们早餐特训时间也取消吧。” 戚尧眯起眼睛看她，明显不接受这个提议。 “放心，我不会懈怠的，我虽然自制力差，但好歹是个说话算数的人，不见面不意味着我就会立刻被打回原形，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姜凝提议：“可以换成手机打卡啊，我早上起床之后，会主动给你发信息，完成了一项任务之后，也会给你发信息。这样，你每天就知道我做了些什么，效果是一样的。” 戚尧问她：“那你要是遇到不会的题，听不懂的知识点要怎么办？” “我会先问老师。” 姜凝笑笑：“如果他们讲的我都听不懂，你就是我的保命绝招，到时候我再求助你。” 戚尧看了她一会儿，姜凝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总觉得戚尧看起来很不情愿。 卸任他家的厨师身份，戚尧露出这样的表情这样的眼神她还能够理解，可现在是什么情况？ 不用反反复复教她那些简单的知识点了，也不用陪着她早起锻炼了，这不是让他的生活变得轻松了吗？ 戚尧这是怎么回事？ 不乐意？ 不，应该是不信任吧。 姜凝对他说：“你放心，我不会的肯定会想办法弄清楚的，你可以定期抽查我的学习成果。” 戚尧低声说：“我一定要让他尽快搬出去。” “？？？” 过了好一会儿，戚尧开口了：“你上去吧。” 戚尧说：“晚上早点儿睡。” 姜凝轻轻点头：“好，那你也回去吧，晚安。” “晚安。” 姜凝转身上楼，一口气都没停，回到宿舍先没开灯，走到窗前往下看，戚尧还站在那儿。 她去把灯开了，再去看，看到了戚尧离开的背影。 姜凝坐着发了会儿呆，拍了下脑袋。 该忘的还是忘了。 姜凝一路“哒哒哒”跑到楼下去敲宿管阿姨的玻璃，赔着笑脸顺利拿到了自己的东西。 上楼的时候看到公共阳台没人，门开着，她抱着东西，情不自禁走了过去。 手里的东西放在一边，姜凝一个人吹着风，心里的喧嚣一点一点沉寂下来。 直到又看到了戚尧的身影。 不知道什么时候，不知道什么原因，戚尧又回到了她们宿舍楼下，就站在对面，他经常站着的位置。 姜凝的心又提了起来，忍不住垫脚想看得更清楚一些，确定那是戚尧之后，她担心自己会被对方看到。 很快，姜凝知道自己这样的想法多虑了。 戚尧看起来好像在发呆。 就站在那儿发呆。 姜凝原本打好了字想开个玩笑问问他是不是在她们宿舍楼下丢了什么东西，要不要她帮忙去找找，却在打算发出去的前一秒一口气全删了。 戚尧看起来也不是完全没有烦恼，他或许也需要一个人沉寂的时间。 姜凝想，他现在应该不想被人发现，尤其是我。 于是她假装没有发现，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宿舍。 换了衣服洗了把脸之后，姜凝坐在桌前，拿出自己的书本和康夏帮她记的笔记开始埋头学习。 再次拿出手机看时间已经是三个小时之后了，姜凝隔着沉重的墙壁看着某个虚无的点想到了某个人的脸。 应该不可能还在吧？ 姜凝深吸一口气，走到窗边，朝下看。 那里空无一人。 也是，现在已经算是已经到了深夜，如果戚尧还站在女生宿舍楼下发呆，在其他人看来就是阴魂不散，一定会有人去问他怎么回事的。 那样，他也必须离开，不可能逗留这么久。 姜凝回到桌前，打开手机，没想到就在几秒钟之前，戚尧给她发了信息。 [在沈宙离开之前，就先按照你说的，用手机打卡吧，起床的时间都告诉我了，顺便打算什么时候休息也跟我说一声吧。] 刚看完，下面又跳出来一条。 [以后如果不去学校，去了哪里，都要告诉我。联系不上你的时候，我会担心你。] 第44章 ——我会担心你。 姜凝整个人几乎瘫坐在座位上，深深叹了口气。 戚尧知道这种话无论是看起来还是听起来都很暧昧吗？他是故意的吗？他知道这样很容易引起误会吗？ 姜凝闭了闭眼睛。 她不是没有经历过喜欢别人的感觉，她知道这种时候最难熬了。 整天陷在“他喜欢我”“他不喜欢我”的反复肯定和怀疑中里无法自拔，什么事情都做不好。 姜凝宁愿觉得戚尧没那个意思。 他说担心，或许真的只是字面意义上的担心。 心怀不轨的人是自己，才会每句话都有多余无用的解读。 [好。] 姜凝沉下气一个字一个字认真回复他。 [作为你的队友，我不会再让你担心了，下次去哪里都会向你报备的。] 想让氛围俏皮轻松一些，还附赠了一个表情，但戚尧没再回复。 第43章 043 奇怪。 当晚姜凝都洗漱完毕躺在床上了还拿着手机忍不住看他们的聊天页面。 她那句话发出去之后, 明明看到上面有“对方正在输入中”的提示，但戚尧并没有发送任何消息过来。 是系统出现了bug？ 还是戚尧其实发送了消息但自己没有接到？ 姜凝用被子蒙了头低声哀嚎，觉得自己真的好没有出息。 就这么点事儿都能琢磨这么半天, 自己发给戚尧的信息还不见得人家每个字都看呢。 同理可证，先动心的人最吃亏。 如果对方没那个意思，还是及时止损为好，不然下场通常都很惨。 姜凝一个劲儿地劝自己不能泥足深陷, 要静观其变。 静观其变的要义不仅是表面要不动声色，实际上也不能多思多虑, 把这件事这个人彻彻底底放下，看看他会做什么。 如果是别的男人，她主动了就主动了，大不了一拍两散，但戚尧不行，他是跟自己经历过同一场大爆炸的小伙伴, 如果最后情侣没得做，朋友也做不了, 为了这点儿少女情怀真的是得不偿失。 想清楚利弊以后, 姜凝把手机扔到一边，放轻呼吸，打算全神贯注酝酿睡意。 没成想, 那个家伙又在关键时刻发来信息。 [这个点儿了你是还没睡呢，还是忘了上面才答应我的事？] [准备睡了，刚要给你发信息报备呢, 我已经躺下了。] 不用照镜子, 姜凝也知道自己现在的表情必然是一脸坚毅。 对一件事情不抱希望就不会失望，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姜凝有条不紊地学习, 生活，每日对戚尧手机打卡，已经形成了习惯。 戚尧偶尔也会抽查姜凝的阶段性学习成果，但姜凝并没有弄虚作假，她确实是按照着戚尧为她搭建的计划一步一个脚印|心无旁骛往前走着，她一点也不怵。 对于结果，戚尧自然也没有话说。 相比较之前，姜凝跟戚尧不常见面，当然他们也不是朝夕之间就形同陌路。 他们还是会一起吃饭，只不过不是每一天，而且每一次都有沈宙在场，基本上都是约在戚尧家里。 沈宙逐渐发觉自己似乎有点儿亮，还自以为十分善解人意地问他们两个自己的存在是不是打扰到了他们。 “你们以前是怎么相处的，现在还什么样儿就行。放心，我嘴巴很严的，不要因为我弄得你们跟一对临时组情侣的陌生人一样，怎么看怎么别扭。” 这话说出口，在场的除了沈宙都沉默了。 后来沈宙也不关心自己这个灯泡的亮度了，毕竟在他看来，戚尧和姜凝该有的独处时光他们自己会争取，有安排。 但沈宙不知道的是，他们两个在他看来的“独处时光”，实际上并不是他想象中那个样子。 跟浓情蜜意不沾边，如果可以被叫做是约会，那也是多人约会。 没错，名义上是二人约会时间，实际上是他们瞒着局外人沈宙去见“对抗石磨小分队一组”的另外两名成员。 上次之后，姜凝和蓝溪又见过一次，一起约着看了已场电影。 那部电影很火，然而她们两个早就看过了，只是搭个时间的便车再去电影院感受一下氛围。 没想到蓝溪看哭了。 姜凝大为不解：“不是早就知道结局了吗？怎么还会哭啊？” 蓝溪大概觉得有点儿丢人，出去之后一直反复强调自己没有哭，只是眼睛湿润了，眼泪绝对没有掉出来。 “再说好的故事就是这样啊，不是知道结局多看几遍就没感觉了，好的故事，好的人物，就是很动人啊。” 姜凝当时愣了好一会儿，心情低落到被蓝溪看了出来，问她怎么了。 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说来话长，不如不说。 姜凝耸耸肩，随便扯了个理由：“你说得对，好的故事后劲儿也挺大，我现在后劲儿上来了。” 蓝溪信了，不再多问，拉着她聊剧情聊任务。 她们两个一下子好像有了说不完的话，各种话题都能聊上几句。 蓝溪知道戚尧帮她制定学习计划的事，也不拖姜凝的后腿，每次姜凝说自己要学习了，蓝溪立刻消失。 戚尧对此看起来没什么太强烈的感受，但司牧歌很惊讶。 “你竟然能受得了她？”司牧歌在发现她们在不知不觉中成了朋友之后，用看怪物的眼神看着姜凝。 姜凝但笑不语，蓝溪不高兴了，跟司牧歌争论起来，发了一通脾气。 好不容易话题才终于回到正轨上。 双方聊起正事。 司牧歌和戚尧把他们两边找到的有关资料全部拿了出来，他们一直都没有放弃调查。 但结果不尽如人意。 随着时间流逝，在司牧歌和蓝溪回来之后的这段时间里，暂时再没有出现其他和他们一样经历过十一年后的大爆炸然后回来的人。 “或许出现了，但没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迹，我们留下的‘钩子’也没有动静。” 跟钓出司牧歌和蓝溪的方法一样，戚尧当初洒下的鱼钩没有收回来。 四个人之中，对找不到新队友最沮丧的人居然是司牧歌，其他三个看起来波澜不惊，似乎并不关心结果。 司牧歌不理解：“你们三个难道不希望我们的小队壮大起来吗？” 姜凝早在这段时间的相处之中发现了，司牧歌只是看起来比蓝溪脾气好一些，但再怎么说也是朋友，当然有共同点。 只是司牧歌面对世界的时候会展现出相对柔和的一面，而蓝溪则恰好相反。 经过长时间的相处之后就会发现，看起来强势计较的蓝溪反而更加不拘小节，而司牧歌才是真正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人。 同样，姜凝也发现了，司牧歌对他们三个队友似乎有些失望，而且是随着时间流逝越来越失望。 自己和戚尧就不说了，伪装成高中生，每天除了学习就是努力学习，蓝溪一天天的不着调，当然，这个他大概早就习惯了。 说起来，司牧歌应该是越了解她和戚尧，就越希望有新队友出现。 他不想这样混日子，什么“重新好好活一次”，在司牧歌看来，他们现在是本末倒置的行为，就是在混日子。 他们不该用这十一年重走一次大家都走过的路，应该打起精神来，哪怕不找队友，找不到新队友，也该去探寻事情的真相，规避风险，躲过大爆炸。 蓝溪告诉过姜凝司牧歌变成这样的原因。 “才回来的时候情况还好，后来似乎是每天都做噩梦。一天天的，变得吃不好睡不好了，吃药打针都没用，第一次跟你们见面之后回去，他还能安分地做一个高中生，但很快就不行了，我感觉到他的状态不对，约了医生拉他去看，医生当然不知道我们经历了什么，只说他是受到了什么刺激，我也不好说司牧歌说出来的那些胡话其实都是真的，不然我也得跟着他吃药。” “反正，现在他还在吃药，整个人都变得很焦躁。” 姜凝把这件事提前告诉了戚尧，这也是戚尧觉得他们应该见一面的最主要原因。 司牧歌不理解他们为什么能这么淡定。 那场大爆炸在司牧歌的一次次午夜梦回中变得清晰可怖，甚至有可能因为他内心的恐惧放大了大爆炸那原本就不小的威慑力，至少现在亲眼所见，司牧歌看起来真的很害怕。 “有新的队友固然好，但一时之间找不到人，也无无可奈何的事。” 戚尧安慰他说：“我们尽力了。” 司牧歌一直摇头：“不，我觉得我们没有尽力，我们应该更加全力以赴才对，现在还学什么习考什么试啊？现在我们就应该放下手里的所有事情，全身心都投入到找人这一件事情上去。” 蓝溪拽了下司牧歌的胳膊：“差不多行了。我觉得现在这样挺好的，而且回过头想想，戚尧当初对我们的考察也没错，你怎么能确定找到的是队友还是敌人啊？至少我们四个对彼此都没有什么坏心眼儿，运气已经很好了，还能凑齐四个人。” 第45章 司牧歌看着蓝溪，突然冷笑了一声。 “我就说你最近怎么变了，原来是跟人家做了朋友，把正事都忘了。也是，这就是你一贯的行事作风，凡是你看着顺眼的，什么都能看得过去，从来都不在乎什么是真正重要的事情。” “够了啊。” 蓝溪脸色变了：“你今天还想再跟我吵一场是不是？” 姜凝看了一眼并没有看向她的戚尧，上去劝架：“都少说两句吧，在我看来，大家都没错。” 司牧歌看向她，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看起来和第一次见面大相径庭。 姜凝毫不畏惧地看着他：“我理解你的想法，但你觉得我们没有尽力找人，我也希望如果你真的这么在意的话，就请拿出确切的证据来，戚尧和我的确在学校过着正常的生活，但我没有资源，帮不到大家暂且不说，戚尧怎么就没有尽力了？” 第44章 044 “咳咳……” 姜凝看向假装嗓子不舒服咳了两声的蓝溪, 发现自己好像做了不该做的事。 但她就是气不过，且她本身也不是什么脾气好的人，戚尧的全部付出她都看在眼里, 戚尧是什么样的人她比谁都清楚，司牧歌刚才却说了那样的话。 司牧歌知道姜凝的家庭情况，也了解蓝溪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对她们两个根本没抱什么希望，他那番话, 分明就是指责戚尧没有尽力做事，是针对戚尧说的。 姜凝瞟了戚尧一眼, 发现他正饶有兴味地看着自己，似乎没有因为司牧歌的指责而生气。 司牧歌已经被蓝溪拉住了，小声规劝。 好一会儿，两边没有一个人说话。 又过了好一会儿，司牧歌抬头看向戚尧：“我向你道歉，抱歉, 我最近没有睡好。” 戚尧轻轻点头：“我接受你的道歉。” 他的手指请轻轻点了点桌面上的文件：“我相信这些东西里面，我跟你找到的大部分内容都是重合的, 你可以拿回去细细研究。” 戚尧笑了笑：“至于我有没有尽力找人……如果你有其他更好更高效的找人办法, 可以跟我分享，我能帮到你什么你也可以跟我直说，既然是同一条船上的人, 我也该对你说实话。你的样子看起来，真的很糟糕。” 司牧歌把自己的头发抓的乱七八糟，他环顾一周看了一遍他的队友们, 问他们：“你们难道从来没有做过与……相关的噩梦吗？一次一次经历死亡, 每一次醒过来都比上一次更害怕，就像是灵魂被什么东西一点一点侵蚀了一样。” 姜凝仔细回想了一下, 她还真没有梦到过世界末日那天的情景。 可能是因为死亡降临的足够快，她还什么都没有感觉到就结束了。 戚尧和蓝溪的眼神在无声之中对了一下，戚尧一边收起桌子上的所有文件，一边轻声开口：“我有过。” 姜凝惊诧地看过去，戚尧像是察觉到了她的目光一样，递给她一个安抚的眼神，转而看向眼里重现光辉的司牧歌，却对他泼了一盆冷水。 “鉴于你现在这种情况，我觉得你不适合继续参与这件事了，无论是跟我们谈论当时的细节，还是利用各种信息找人，我建议你，恢复正常的生活，把这件事抛诸脑后，就当是做了一场噩梦。” 司牧歌眼里的光芒迅速黯淡下去，他眉头紧皱：“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是想把我踢出队伍吗？” 戚尧摇头：“这样说并不准确，你的状态你自己比谁都清楚，很明显，你不适合反复回想当时的情况，但你已经控制不了自己了。这样下去，你会越来越脆弱，越来越危险。” 司牧歌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胸膛上上下下不断起伏，“不行！不！不可以！你不能把我踢出队伍，你没有这个权利，我找不到其他队友，找不到其他方法……看医生，医生会觉得我是疯子，只有你们，只有你们知道我说的一切都是真的，你们知道我说出口的那些全部都真实发生过，如果你们再不要我，我……我就……” 他话还没说完，突然像是恍惚被人定格住了一样，缓缓闭上眼睛，脑袋直挺挺地砸向桌面。 额头与桌面接触的前一秒，蓝溪的手及时扶住了他的头。 姜凝全程睁大了眼睛，看起来非常不淡定。 “是镇定药物，我在这之前加到了他的饮料里。” 蓝溪把司牧歌放好，让他安安静静地靠在座位上。 然后轻声叹了口气：“我就知道，今天他会变成这样，所以提早做了些准备。” 她看着姜凝：“我告诉过你了。” 姜凝皱眉开口：“我没想到这么严重。” 她下意识去看戚尧，想知道他怎么看怎么想，没想到戚尧看起来非常镇定。 察觉到身边人的目光，戚尧动了，在手机上一顿操作，给了蓝溪一个电话号码。 “如有必要，你可以带他去看看这个医生，如果他的情况恶化，记得那些事，还不如忘了好。” 蓝溪额角微跳：“你是说这个医生可以让他忘了那些事？” “不。” 戚尧解释：“发生过的事，是不会轻易忘记的。何况还是对他来说冲击力如此大的事，他忘不了。我是说，如果他的情况持续恶化，我们或许可以换个方向努力，让他觉得，自己经历的一切真的都是一场梦，帮助他回到‘现实’。” 蓝溪看起来还不是很明白，但姜凝完全听懂了。 “他去看这个医生的话，有需要我们配合的事情？” “嗯。”戚尧看向她，目光柔和：“在司牧歌眼里，我们三个是知情人，是他的队友，如果他过不了自己心里那道坎儿，我们就只能说，那一切都是假的，现在才是真的，那样他心里的负担会小很多，一开始可能会很难，但只要循序渐进，等他接受了……” “不行！” 姜凝对此持反对意见：“我觉得这样做根本不是对他好。” 她的情绪变得激动起来：“你的意思是，想让他放下心里的恐惧，就让他觉得世界末日是假的，一切都只是他的想象，那跟我们心知肚明所有真相却要去证明他是个疯子有什么区别？” “区别在于——” 戚尧安静地看着姜凝，眼波流转：“——我们的最终目的是希望他能好起来。” 姜凝呆住了。 她这不知道为什么，这段时间积攒下来的所有委屈倾泄而出。 鼻子酸了，眼睛红了。 蓝溪察觉到不对，立刻起身坐在姜凝身边安慰她：“好了，好了，看来今天不宜出门，我们也吵，你们也吵，谁也躲不过啊。” 她说“姜凝，戚尧的出发点是好的，你应该比我清楚，我叫你们来见他一面，也是想帮他，都是想帮他，好好说出自己的想法就是了，不要吵架。” 姜凝没说话，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蓝溪看向戚尧，“这个方法作为最后的备选吧，毕竟是骗人，而且，我不知道对他来说抗不过去的心理压力以及恐惧，和发现那些都是幻觉，哪一个更让他感到绝望。” 戚尧轻轻点头，看向对他们的密谋一无所知的司牧歌，问蓝溪：“需要帮忙吗？” “不需要，我能找到人帮忙送他回家。” 戚尧道了声“好”，也不再主动要求帮忙。 蓝溪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从刚才开始就一言不发的姜凝，说：“你们两个早点儿回去吧，等我把他安顿好了，给姜凝发信息，他有什么别的情况，我再跟你们说。” 已经跟蓝溪分开有一阵子了，姜凝一直没说话，戚尧走在她身侧，也没有开口，看起来两个人都不高兴。 最后还是戚尧先开口，问她：“你要继续走一走，还是现在打车回去？” 姜凝停住脚步，回身看他，这才发现他们已经走到了路边，如果现在回去，这确实是最好打车的地方。 她懵了两秒，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 “戚尧，你想不想看电影？” 戚尧看着她，微微挑眉，似乎没想到她的思维如此跳脱。 还是那部她跟蓝溪看过的电影，戚尧发出疑问：“你不是看过了吗？” “没和你一起看过。” 姜凝正在取票，发觉自己好像无意识说了什么不得了的会引人遐想的话，她神色微顿，不敢去看戚尧的表情，催促他：“走吧，检票了。” 上一次看这部电影她没有哭，还不理解蓝溪为什么会哭，今天她却哭了。 第二次抬手抹眼泪的时候，身边的男生递来纸巾，姜凝没说谢谢，接到手里，放缓了呼吸。 电影散场的时候，所有人都往外走，姜凝打算跟着其他人一起出去，起身又被戚尧拉住。 她有点儿紧张。 戚尧这个样子一看就是有话要跟她说。 “你拉我来看电影，就是想合理地哭一场吧？” 姜凝的脑子运行缓慢，她当时没想到这一茬，现在想想，或许大脑有自己的想法，可能真的有这样的原因在呢。 第46章 她坐了回去，看着正滚动字幕的大屏，不敢去看戚尧，说起看似跟今天的一切都毫不相关的事情。 “上一次想给你一个惊喜，所以没有提前告诉你，就去敲了你家的门……” 戚尧很快明白过来：“是沈宙开的门？” “对。”姜凝说：“是那一次。” 她苦笑了一下：“你不知道当我看到你家门后站着的是一个陌生人的时候，心里是什么样的感觉。” 姜凝咽了咽口水，鼓起勇气看向戚尧，轻声开口。 “戚尧，你不知道你的存在对我来说有多么伟大的意义。” 她现在想到当时的情形还是会心有余悸：“你永远不会知道，当我看到你从沈宙身后出现的时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这种话会让他误会吗？ 无所谓了。 姜凝只想告诉戚尧他的存在对自己来说很重要，比这世界上的很多东西都重要得多。 第45章 045 “我知道。” 戚尧听了姜凝的话, 在短暂的错愕之后恢复了平静的表情，轻声说出这三个字。 姜凝呆住了：“什……什么？” “我是说，我明白你的感觉。” 此时此刻电影院里只剩下戚尧和姜凝两个人, 戚尧跟她说“走吧”，而姜凝下意识点头，起身恍恍惚惚地跟着身前的人走。 戚尧说请她喝点儿东西，等两人坐下, 姜凝的情绪已经好多了。 可是正当她打算让之前的一切就此翻篇的时候，戚尧坐在她对面开口说话, 重新回到了之前的话题。 “我刚才说，我知道，也明白你的感觉。” 戚尧认真地看着姜凝的眼睛，姜凝察觉到自己的心跳好像漏了一拍。 “因为你对我的意义就是那样。” 不是“好像”，确实漏拍了。 戚尧笑笑：“我原本以为你永远也不会知道我在学校见到你，确定自己找对了人以后得心情, 原来你懂。” 姜凝不能放任自己继续和他对视，立刻与戚尧的眼神错开, 看向旁边桌的人。 旁边桌坐着的是两个女生, 姜凝看过去才无意间发现她们两个似乎在小声议论戚尧。 发现她看过去，立刻顾左右而言他。 哪怕之前没有在意，哪怕根本没听到她们两个在说什么, 姜凝也能猜到大差不差的基本内容。 无非是戚尧这出众的气质和外貌引起了她们的注意，而他身边的女生看起来却不尽如人意。 必然也猜测了他们两个的关系。 “可能还是有区别……” 戚尧刚想说什么，前台服务员说他们点的饮品做好了, 戚尧主动起身去拿。 姜凝顺着他离开的身影恰好瞥到了旁边桌的女生, 果然她们的注意力还在他们这桌，姜凝假装没看到, 假装不在意。 “在看什么？” 戚尧回来把两杯饮品放在桌上，随口问姜凝，顺便还顺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 果不其然，那两个女生立刻低下了头。 姜凝没有捉过戚尧眼底的了然和嘴角一抹玩味的笑。 也是，他并不是真正的十几岁高中生，在他二十多年的人生经历里，这种情况只会多不会少。 戚尧不可能不懂，他并不是不谙世事的人。 “我猜——” “嗯？” 戚尧看向姜凝，认真地听她说话。 “她们一会儿会来问你要联系方式。” “那么你希望我拒绝吗？” “……” 姜凝噎了一下，低头若无其事喝了一口饮料。 平复了一下心情才抬头看他。 “那是你自己的事。” 他们不可避免地又聊起了司牧歌。 “我知道你的真实想法，但我的提议出发点不是为了害他——” “我知道。” 姜凝打断他没说完的话，轻声叹气：“你比他们都更清楚我有多善变，我现在已经完全理解你的想法了，我只是当时没忍住……我这个人，总是很容易钻牛角尖。” 戚尧跟她一点儿也不一样，戚尧无论在什么时候，都能很理智地选择最优解，她就做不到。 总是冲动，任意妄为，把一件事情搞砸之后，再手足无措地后悔。 戚尧对她弯了弯唇：“能这么快做到理解我，姜小姐，你已经进步了。” 姜凝无语地瞪了他一眼：“你是在讽刺我吗？” “是在夸你。” 戚尧垂眸：“我以为我还要讲很多话才能说服你。” 姜凝沉默不语。 戚尧对她笑：“倒也不用这么悲观，如果他能自己挺过去，就用不到这个坏提议了，如果他能自己抵抗住恐惧，能做到面对现实，我依然愿意告诉他经历过的残酷才是现实，我更希望他能挺过去。” 姜凝盯着戚尧看了一会儿，问他：“你跟司牧歌说你也有过那样的时候，是……在什么时候？” “刚回来，在遇到你之前。” 戚尧的回答大大方方，似乎从没打算隐瞒，也不觉得那是羞于开口的事。 “在找到你之前我一直很慌乱，心情复杂，脑子里乱七八糟，不过在跟你认识之后，这种情况缓解了不少。” 姜凝想到他们第一次见面那天，戚尧在某些瞬间看起来确实很脆弱，那大概真的是他的至暗时刻。 不过姜凝有些遗憾，随着时间流逝，知识一点点装进她的脑子，那个样子的戚尧，她已经有些记不清了。 “还有……” “还有？” 姜凝瞪大了眼睛。 被战胜的恐惧还会卷土重来？ 看起来戚尧原本没打算跟她说这个，就连此刻还没有下定决心，还在犹豫。 “你就跟我直说吧，我们是队友啊。” “还有，在找那些资料的时候，在查这件事情的时候，在找幸存者的时候，会回想起……” 戚尧顿了顿，跳过了一部分。 “有一段时间跟他的感觉大概是一样的。” “你怎么从来没有跟我说？” 姜凝知道自己不是一个优秀的队友。 不同于戚尧，她没有能力，也没有足够的底气帮队友承担压力，但既然顶了这个名头，无论如何，两个人并肩而行总比一个人轻松一些。 “也没有到他那个地步，我自己能消化好。” 戚尧对她笑了笑：“真的不行的话，我就算想瞒也瞒不住。” 姜凝还是忧心忡忡的样子，她想到了司牧歌那不堪一击的眼神，非常害怕戚尧也会变成那个样子。 “那个医生，你不会是自己去看过吧？” 戚尧轻轻摇头：“我以前……不，以后，有一些睡眠上的问题，他曾经是我的医生。” 姜凝不说话了，就那样看着他，看得戚尧忍不住发笑：“为什么一直看着我？” “你真是……” 姜凝叹了口气：“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你怎事我见过最坚强的人，好像从来不回头看走过的路，后来再提起，也是淡淡的。” 司牧歌那个样子，哪怕戚尧经历的跟他程度不一样，又能差多少？ 他从来不说，什么都不说。 “你生气了？” 姜凝轻轻摇头：“我是个没用的队友，你就算跟我说了，恐怕我也帮不上什么忙，我没有资格对你生气。” 她太了解自己了，最爱破罐破摔，跟她爸爸一模一样。 遇事很难冷静下来想解决办法，而是会觉得天要塌了，满脑子都是“完了”。 要么就是混一天是一天，在战战兢兢里度过每一分每一秒。 姜凝的家庭和见到过的一切事物组成了现在的她。 真是个非常糟糕的人。 姜凝很讨厌父亲，却在日复一日里不得不认清现实：她越来越像那个人。 “你就是在对我生气。” 没想到，戚尧才不听她说这些，而是斩钉截铁下了结论。 “抱歉，我下次会告诉你的。”戚尧笑笑：“不过我还是希望没有下次了。” “……” 他变得有点儿胡搅蛮缠，姜凝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说什么话来应对这样的戚尧。 直到蓝溪发来信息，说司牧歌已经被送回他家了，让他们不用担心，姜凝才稍稍安心了一些。 他们打算离开，姜凝蓦然发现，旁边桌的那两个女生居然还在。 见他们起身，两个女生其中之一骤然起身，直接向戚尧走来，目标非常明确。 “抱歉，请等一下。” 姜凝心中不悦。 她没有应对这种情况的经验，不知道自己的真实表情有没有表现出来。 如果有，那她现在应该是一张表情很臭的脸。 戚尧的注意力从来没有放在隔壁桌，那女生开口叫住他之后，姜凝不知道戚尧在想什么，他竟然看向了自己。 姜凝紧急调整情绪，希望自己的表情和眼神没有想象中那么不给面子。 第47章 “怎么了？” 真该死，为什么语气这么温柔？ 声音也很好听。 他不知道自己的魅力值吗？为什么还这样说话？看吧，那小姑娘听到他说话脸都红了。 姜凝更不爽了。 她不想看陌生姑娘对戚尧的搭讪现场，她甚至在考虑要不要独自离席把地方腾给他们。 ……凭什么？ 姜凝立在原地没动，另一个女生也凑过来。 不同于她打头阵的同伴，后来的女生先看的是面色不善的姜凝。 打头阵的那位，根本没看姜凝，似乎也不在乎她还站在戚尧身边。 姜凝以为，她们就算看上了戚尧，也会先来问一句他们的关系再出手，没想到人家根本不在乎这个。 “同学你好，我家里人是做影视出品的，我觉得你的外形条件非常好，你有兴趣成为艺人吗？如果有意向的话，可以留个联系方式吗？很有前途。” 姜凝：“……” 她可算是懂了。 弯弯绕绕一大堆，借口挺新颖，不过最终目的不还是为了要认识戚尧么。 曲线救国了属于是，成为艺人确实诱惑力挺大，再过几年，娱乐圈的门槛会更低，戚尧这种长相……唔，确实前途无量。 可惜了，她面对的是戚尧。 戚尧礼貌地笑笑：“不用了，我不想做艺人。” 那女生显然还有第二套说辞，但还没开口，戚尧看向姜凝。 “我女朋友不让我把联系方式给任何异性，抱歉了。” 第46章 046 “努力是有回报的”这种话不一定适用于所有事情, 但放在学习上，大多数情况下是有用的。 在姜凝下定决心好好学习之后，在紧张和期待交叠中, 终于迎来了一场考试。 她起点太低，所以想要提高成绩的愿望不难实现，排名若是放在戚尧面前他肯定是瞧不上的，但拿到成绩以后姜凝本人很高兴。 从吊车尾一路走到了中层前排, 只是因为仿佛像上辈子一样的那丁点儿记忆加上这段时间的埋头努力。 怎么说呢？ ……好像也不是那么难？ 努力得到了回报，当然没有不高兴的理由。 王婧也很高兴, 上午的课程结束后把姜凝叫去办公室当着其他老师的面好好夸了几句。 八班班主任也在，在姜凝出现之前她就知道姜凝的成绩了，等王婧夸完，想让姜凝回去的时候，她却把人叫住了。 姜凝和王婧都一脸疑惑。 这位老师跟姜凝有过过节几乎是人尽皆知的事，姜凝虽然不知道王婧会不会受到自己的影响跟她交恶, 反正姜凝早就做好了剩余两年多时间都对她视而不见的打算。 没想到对方会主动叫住她，直觉不太好…… 事实上她的想法是对的。 那位老师叫住姜凝, 先一顿夸, 然后再将上次的事浅浅带过提了一嘴，表示“不打不相识”，又说姜凝愿意努力是好事, 毕竟现在的身份是学生，无论如何学习才是头等要事，更何况她看起来还有学习的天赋。 姜凝一直不说话, 沉默着等她切入正题。 看王婧的样子是有些后悔今天叫姜凝来办公室了。 姜凝猜测, 王婧的直觉大概跟她一样，也不大好。 果然, 有的没的说完，眼看即将无话可说，八班班主任道出了自己的真实目的。 他们学校很普通，戚尧在自己原本的学校或许是好学生，但未必排得上第一，可来到这里，戚尧就成了毋庸置疑的第一。 据他自己所说，他的成绩比当初还退步了。 就这，拿个第一轻轻松松。 姜凝听他说起这个的时候只是翻白眼不想捧场，但心里清楚他没有夸大其词。 但此时此刻，这位老师拿戚尧的成绩说事，就有些意味深长了。 她的意思是，既然姜凝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提高成绩，想来戚尧功不可没，既然如此，干脆以戚尧和姜凝为中心成立一个学习小组，他们两个在努力学习的同时，也能带带其他人。 王婧还以为这位同事叫住姜凝是想不怀好意为难她，没想到竟然提出了这么正面的想法。 甚至还提前拟定好了名单。 姜凝不动声色，没说好也没有直接拒绝，她走了两步拿过对方手里的名单，低头端详。 看到几个名字之后，姜凝了然，但还是安静地看着眼前的女人演戏，什么话也没有说。 “先前我们是有些误会，但毕竟我是老师你是学生，我的职责是教书育人，你的职责是好好学习，这是我们的社会角色。我看你也有努力的想法，也做到了，不如大家就忘记过去，冰释前嫌，都把成绩提上去了，大家都开心，你说对不对？” 王婧越听越不对劲，再加上姜凝似笑非笑的表情，她拿过那张名单，缓缓吸了口气。 面色微怒看着自己的同事。 这简直是在欺负这个小姑娘。 “老师，我觉得不对。” 姜凝冷淡地扯动唇角开口：“那件事，我是退让了，但不代表我会一直退让。” 她转头看向自己的班主任，问她：“王老师，我之前说过的话，学校是同意的，不是吗？” 王婧朝着她点头。 办公室里其他还在的老师都竖起耳朵听她们几个闹出的动静，而另一位当事人脸色是三人之中最差的。 “你们以前是舍友，现在是校友，小孩子家家的，有什么过不去的？她们愿意跟你讲和，你怎么还拿腔拿调的？我是看你也愿意把心思放在正道上才跟你说这个，多几个朋友总比多几个仇人好吧？你呀，现在就是年龄太小脑子拎不清，等你以后走到社会上就知道我今天跟你说的这些话有没有道理了。” 听到她说到自己的年龄，姜凝都气笑了。 她环顾四周，发觉其他几位老师看起来在做自己的事，其实都在看热闹。 姜凝就近给自己拉了把椅子坐下，跟那位不好对付的老师对上了眼神。 “老师你……姓什么来着？抱歉啊，最近确实很想进步，满脑子都是学习，其他不重要的信息全被我清空了。” 姜凝不是忘了，是压根儿就不记得。 如果不是因为上次的事，她连自己班主任叫什么都不知道。 王婧低声提醒她：“姜凝，对刘老师尊重些。” “哦，刘老师。” 姜凝看着对方怒气值飙升却还忍着听她说话的女人笑了笑。 “刘老师，你是她们三个的班主任，在事实未查清楚之前，站在她们那边无可厚非，而在事实已经弄清楚了之后，你还对我这么咄咄逼人，我真的想不通为什么。” “姜凝！” 王婧想要及时制止她，“好了你先回——”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什么叫咄咄逼人？我跟你一个小丫头片子犯得着吗？” “是啊。” 姜凝笑起来：“我也觉得犯不着，所以是为什么呢？” 王婧看傻了，同事气得站起身，而姜凝气定神闲坐着仰头发问。 “啊，如果刘老师你跟她们三个除了简单的师生关系之外再没有其他关系了，那应该就是单纯讨厌我吧？要不然也不会上赶着恶心我恶心自己，让我想想，是因为那一次我让两个班的同学聚在一起，你觉得我做的过分了，实在看不过去了是吧？” “你竟然——” 王婧已经拉住了刘老师的胳膊，“姜凝！别再说了！” 姜凝并没有听话，也不打算就此住嘴。 “我竟然什么？这么嚣张？这么不服管教？你想怎么样？叫我家长来？还是叫副校长……或者校长来让我退学？” 姜凝还是在笑，她余光看到其他几个老师已经不再假装做别的事了，都明目张胆地看着她们这边。 “刘老师，连我的班主任都不知道我的脾气究竟有多差，你来挑衅我，我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姜凝冷笑一声。 “我以为经过上次的事情你，还有她们，会告诉自己以后见到我要记得绕路走，没想到……嗯，确实勇气可嘉，让我生气的目的也达到了。” 在场的老师都惊呆了，看姜凝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疯子。 姜凝重新拿起那份名单，眨了眨眼，“学习小组……” 说着，她再一次笑出了声：“你们搞这一出，说这种话，自己信吗？” 她深呼吸了一下，抬头看着名义上应该尊重的两个人，掷地有声地开口：“我不仅脾气差，还爱翻旧账。那件事里，我有人证，也有物证，她们三个应该也清楚呀，没有跟你说吗？” 看着那张一会儿红一会儿白的脸，姜凝的心情并没有因此好转。 “刘老师，我老实跟你说，那件事没有过去，只要我想，她们的档案会变得非常精彩，我没有那样做，并不代表我做不到。我不过是不想让事情变得更麻烦，再加上我的老师一直在为她们说话，但人应该为自己做出的事情付出代价不是吗？我只是暂时没有让她们付出代价罢了。” 第48章 姜凝把“暂时”两个字咬得很重。 “姜凝……你以为学校治不了你了吗？！” “为什么要治我呀？”姜凝一脸天真发问：“我努力学习，恪守本分，并没有给学校带来麻烦啊。不是我诬陷嫁祸别人，也不是我上赶着恶心别人，我是想跟同学和睦相处的，是谁不放过谁啊？” “你以为你早恋就是什么好东西了吗？！” 姜凝笑了：“早恋，啊，原来是因为早恋。” 她的脸色沉了下来：“原来不妨碍任何人反而能让自己提高成绩的早恋，比诬陷嫁祸同学盗窃还要罪名深重。” 突然姜凝又恢复了那种无所谓的笑：“刘老师，你可以转告她们，如果想拆散我们，没必要捏着鼻子搞这种把戏。这个学习小组，我是不会去的。如果你们那么想认识戚尧，大可以直接去邀请他。” “你这么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说话怎么这么不知廉——” “姜凝。”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她们这边，甚至门外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聚集了一些看热闹的学生。 戚尧就站在那些学生前面，他的声音从姜凝的耳边流过，像澄澈的泉水，仿佛在一瞬间为她提供了一个无菌环境。 姜凝看着他施施然走进来，站到自己面前，才回过神来开口问他：“干什么？” “已经到时间吃午饭了，你还不走吗？不饿吗？” 姜凝的情绪一下子被安抚了：“哦，是要走了。” 王婧找准时机劝他们：“对，你们赶快先去吃饭吧。” 第47章 047 一低头, 姜凝才发现那张名单还被自己捏在手里。 晦气。 她刚准备放到桌上，没想到下一秒就被戚尧拿走了。 戚尧很快看完，轻笑出声。 姜凝看得出来, 就算在这之前他还不知道这件办公室里不久前发生了什么，现在肯定也猜到了个七七八八。 戚尧目标明确看向那位故意找姜凝事儿的刘老师，开口说话：“如果学校希望有更多的学生成绩有所提高，想的首要问题应该是如何提高老师们的能力, 而不是把教育任务强加给其他学生。” 没想到一个两个的，还是学生却都跟老师说话丝毫不怵, 每一句都是故意顶撞。 办公室的老师们都看呆了，靠门最近的学生们听的很清楚，表情也都很精彩。 戚尧站在自己这边，姜凝不用想也知道，倒是他说出这些话，让姜凝有些意外。 然而还没完。 “我帮姜凝补习, 是个人原因。没有义务去帮助其他人，更不可能帮助名单上的某几位同学。” 戚尧弯唇一笑：“也是出于个人原因。” 姜凝已经不生气了。 她那不长不短的无趣人生中, 从来没有人像戚尧一样义无反顾地站在她身边, 为她说出这些话。 他完全可以什么都不说，就这样跟她离开，然后私下安慰, 但他没有。 回头想想，自己刚才的某些瞬间应该很像个疯子，那戚尧现在的行为……就是在跟她一起发疯。 这已经不是队友的分内事了。 姜凝冷静下来, 脑子清楚了许多, 只需要换位思考一下……心情忍不住雀跃起来。 “免得学校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帮我安排多余的课外内容，所以我先向老师们表明一下自己的态度, 打扰各位了。” 姜凝站在一边，听到他叫自己的名字，猛然回神。 “走吧，去吃饭。” …… 走出老远，姜凝还能听到某位老师破防的大声咒骂。 看热闹的学生在门外聚了老多，戚尧和姜凝统统视而不见，与他们擦身而过，佯装不见。 “真晦气。” 姜凝受了好大一通气，决心中午一定要吃顿好的。 戚尧说请她，姜凝不乐意，她一定要花自己的钱。 “还以为她们逃过这一次了就能安分一点儿，就两年多，两年都忍不了，非要跑到我跟前恶心我……” 姜凝看着桌面，突然捂住脸，低声：“……好丢人。” 说出那些话，她倒是不后悔，想到对方难看的表情某些时刻还是挺爽的。 可惜的是没有提前排练，那些话全都是临场发挥。 如果能提前知道今天会遇到这种事，姜凝一定好好排练，在怼人的时候会更游刃有余。 今天打了极为仓促的一仗，有些话明明可以发挥得更好。 “不丢人啊。”戚尧安慰她道：“我觉得挺帅气的，你没有发现，那些堵在门口的学生看你都看呆了。” 姜凝听了他的安慰，心里并没有因此好受一点儿。 “那是因为他们不知道……”姜凝清了清嗓子，声音放得更低了，靠近戚尧才开口：“……他们不知道我的真实年纪。” 姜凝微微撤身，轻轻叹了口气：“唉，我原本可以发挥得更好。” 戚尧笑而不语。 饭后，姜凝说起下午不想回学校的事，戚尧没有劝她：“那我也不去了。” 姜凝这才彻底从那件事情里抽身出来，反应过来戚尧身边少了个人。 “诶，沈宙呢？他今天没有来学校吗？” 今天这么热闹的事，如果沈宙在学校，一定不会缺席。 “被他爸妈叫回去了，一起吃饭，他们平时聚在一起的时间也不多。” “也好。” 姜凝宁愿他不在：“如果他在，还不知道会胡说些什么话。”而且她觉得，依照沈宙的性子，说不定也会加入这场闹剧。 这件事虽然让姜凝生气，但如果再有一个人牵涉其中……她可不想让事情变得更复杂。 气过就算了。 偏偏戚尧在这个时候问她：“你要跟他们斗到底吗？” 姜凝迟疑了一下，发觉戚尧问得漫不经心。 他分明知道自己的答案，不是真的发问。 姜凝逆反心上来，故意说：“当然，我气得要命，退一步她们以为我会步步退，本来那件事都过去了，又被翻出来……又不是我翻出来的，还不如如了她们的愿。” 戚尧安静地凝视着她。 姜凝一开始还能稳得住，但也没有多久就败下阵来。 她丧气地“哼”了一声，想到什么，强调道：“我这可不是为了你。” 姜凝当日跟学校代表王婧谈这件事情的时候，其中一个条件就跟戚尧有关。 或许是心虚作祟，解释的话没过脑子张嘴就说出来了。 实际上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做决定的时候有没有下意识考虑戚尧。 “我知道。” 戚尧笑着回应，看起来没有一丁点儿生气。 姜凝疑惑：“你知道？” “就算没有我，你也不会真的让她们没办法毕业，你看起来很不好惹，其实心很软。” “我……我没有。” 姜凝不觉得自己心软，她脾气差，也看不惯她讨厌的或者讨厌她的人在她跟前晃悠。 心情不好看什么都是心烦意乱，但她清楚自己还有个特点，就是怕麻烦。 如果这件事一直是“待完成”的状态，会非常麻烦，旧事重提也避免不了任何麻烦。 但她知道，如果对方一直咄咄逼人不放过她，她也不会一直放任不管。 “没有就没有吧。” 戚尧给姜凝夹了菜放在碗里，语重心长地说：“先吃饭。” 姜凝撇撇嘴，不过真的不再说起这件事，她真的希望这件事可以就此为止彻底翻篇。 第二天是周五，运动会。 姜凝旷了昨天下午的课，运动会还是参加了。 不过她没有报项目，只在一开始点名的时候在场，老师不管以后她就溜走了。 跟她一起溜走的还有康夏。 前一天办公室发生的事被传得沸沸扬扬，有声有色，康夏自然也听说了。 她是姜凝最好的朋友，不过昨天姜凝心情不好，康夏发信息问了一句怎么回事，姜凝也只说“明天再说”，康夏也就没有多问了，让她想开些，别真气着自己。 她们去了还没有投入的格物楼，一路上了天台吹风。 康夏还是问起了昨天的事，姜凝也不隐瞒，全都跟她说了。 听完，康夏为姜凝忿忿不平：“她们简直欺人太甚！” 姜凝已经不生气了，而且经过昨天在办公室“发疯”一战成名，今天到学校以后，她能明显感觉到认识的不认识的同学看她的眼神都跟以前不一样了。 有敬畏，有打量，有鄙夷，有嘲讽。 上次为自己力证清白闹了一场，这才过了多久，又闹了一场…… 姜凝只要稍微把自己放在观众的位置上想想，也就不难理解那些眼神了。 她理解，所以不会对与此事不相关的人产生怒气。 但康夏从今天到学校以后就不高兴，在她看来，那些看热闹的人自己做不到，就会看别人的笑话。 第49章 “凝凝，那你打算怎么办？” “不怎么办。”姜凝看着远方的天空吹着风，觉得这会儿很舒服。 “可是她们……” “经过昨天我说的那些话，还有戚尧最后说的话，相信她们就算再愚蠢也不会想再来惹我了。” 康夏听她说起戚尧，没忍住笑意，姜凝吓了一跳：“你笑什么？” “我觉得，你们有戏。” 姜凝眼神闪烁，“嗐”了一声看向别处，“他人很仗义，不是你想的那样。” “有些话，听的人知道是假的，说的人也知道是假的，但他们都不知道，其实是真的。” “哈？” 姜凝听不懂她打的哑谜，康夏笑笑，转移话题：“夏天就要结束了。” “啊？……哦。” 姜凝跟康夏聊了一会儿天，康夏突然说自己要下去了，她喜欢的学长马上要上场比赛了。 “你要不要跟我一起下去？” 姜凝刚想拒绝，没想到收到了意料之外的人发来的信息。 是林思雨，问她在哪儿，又问今天方不方便让她见见她的“男朋友”。 姜凝轻轻点头：“我跟你一起下去。” 一边跟康夏说话一边给林思雨回复信息。 姜凝问她要不要跟戚尧认识一下，林思雨连连拒绝。 [我跟傅然现在在你们班的位置，你过来就能看到我们了。] 姜凝回了个“好”。 果然，她一出现，林思雨就很兴奋地向她招手。 傅然站在一边，比林思雨淡定多了，对姜凝微微一笑，姜凝回以微笑。 一靠近她们两个，林思雨就亲昵地挽了姜凝的胳膊：“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刚才等你的时候，我已经近距离看到你男朋友了。” 姜凝微愣：“你见过他了？” “嗯。”林思雨笑着说：“确实比照片上帅多了。” 傅然看到林思雨那副样子，无奈弯了弯唇。 “可算是完成了短期人生愿望，而且还没让她失望，真难得。你没看到她刚才有多没出息。” 第48章 048 姜凝来来回回看她们, 不太明白。 “他……” 戚尧可跟她不同班。 傅然像是看明白了她想说什么。 “他应该是来找你的。” 林思雨一个劲儿点头：“对，他看起来像是在找人，到你们班来, 还能是找谁？” 姜凝对她们弯了弯唇，让她们稍等，拿起手机联系戚尧。 戚尧很快接起电话：“你刚才来我们班了？” “唔。”戚尧那边吵吵闹闹的，姜凝差点儿没听清他说了什么：“但是没看到你。” “嗯。我跟康夏出去了。”姜凝问他：“你找我？做什么？” “也没什么……” 有那么一会儿,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姜凝舔了下嘴唇, “那我就先挂了？” “好……” 姜凝一偏头就瞥到了林思雨和傅然揶揄的表情，她有些不好意思，刚准备挂电话，又听到戚尧开口。 “你一会儿能到操场这边来吗？我有项目，你能不能帮我拿下东西？” 姜凝的手指摩挲着手机，内心骤然慌乱起来。 等了两秒, 就像是经过深思熟虑一样，姜凝轻轻道了声“好”。 戚尧回应很快：“那我等你。” 通话结束后, 姜凝邀请林思雨和傅然跟她一起去见戚尧, 跟他正式认识一下，被林思雨拒绝了。 她好像很担心自己被姜凝厌恶，也知道恋爱中的女生容易多想, 所以执意把那种对姜凝不利的可能性扼杀在摇篮里。 看她们态度坚决，姜凝也就不劝了，自己去找戚尧。 还没走近就听到有人热情地叫自己的名字, 当然不是戚尧, 是沈宙。 他的声音不小，纵使周围喧闹, 还是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大家也就自然而然地看到了姜凝。 姜凝怀疑昨天在办公室的事情传播得比他想象中还要广，否则光凭自己明面上是戚尧女朋友的身份，大家看她的眼神不会跟她班里的同学一样高度相似，甚至有人窃窃私语起来。 沈宙等她走近也说起了昨天的事。 “听说你昨天可威风了，真可惜，我昨天不在，没看到。” 姜凝下意识看了戚尧一眼。 沈宙无论是生理年龄还是心理年龄都还是个高中生。 即使不久前还不是这所学校的学生，就算在之前的学校里自由度也不低，可听说姜凝这样看起来弱不经风的女孩子在教师办公室大闹一场甚至当着所有人的面毫不顾忌地和老师争吵起来，还是会觉得不可思议。 可姜凝心理年龄已经奔三了，事情结束以后她想起来，只觉得自己当时当着那么多的人大吵大闹有些丢人。 一点儿也不高级。 还是那句话，如果能提前预知到会发生什么事，她应该能发挥得更好。 可惜在没有世界末日的情况下，时光并不会倒流。 “怎么是这副表情？” 沈宙十分不能理解的样子：“你不是大获全胜了么？” 姜凝不想跟他聊这个，看向戚尧，随口问他：“你报了什么项目？”顺便她还想起另外一个问题来：“沈宙在这儿，你怎么不让他帮你的忙？” 戚尧嘴巴刚刚张开，话还没说出口，被沈宙抢了先。 “我也有项目。” 他笑嘻嘻的：“跟他的时间有冲突，一会儿劳驾帮我们两个拿下手机。” 姜凝有点儿不高兴，她还以为戚尧找自己过来是随便用了个借口，这样看来，似乎真是情有可原。 所以戚尧找她，真的只是想让她帮忙？ 她“哦”了一声，看着他们两个问：“你们分别都报了什么项目？” 戚尧刚要开口，又是被沈宙抢了先：“我一百，他五千。” 姜凝瞪大眼睛看向戚尧：“五……五千？！是那个……五千米长跑吗？” 戚尧一而再地被沈宙抢话，正无语地看着他，听到姜凝震惊的语气，这才看向她，轻轻点头。 “你疯啦？！” 姜凝无法理解，“那可是五千米啊！你对这个数字有概念吗？” 或许是对学霸的刻板印象。戚尧学习好，姜凝就自然而然地认为他不擅长体育项目。 毕竟在姜凝狭隘的认知里，书呆子好像一般都不爱运动。 即使在前阵子沈宙没有出现的时候，戚尧还强迫她晨跑来着。 但那可是五千米长跑啊，又不是可以随便糊弄一下的百米跑。 在姜凝遥远的记忆中，每个班都很难凑到愿意参加这个魔鬼项目的选手，一般要么是班主任指定特选，要么直接是班干部上。 而在那些上场的学生中间，能跑下来的有一两个都算是不容易了。 男生五千，女生三千，高阶魔鬼项目。 选手大多都是被逼着上场的，跑不下来就是跑不下来。 推己及人，老师倒也不会多说什么，就是十多岁的少年少女，会觉得丢人，丢人在这个人生阶段可是件大事。 一般来说，能躲就躲了。 姜凝下意识觉得戚尧肯定是被强迫上场了。 问他：“是不是你的新班主任让你交投名状啊？” 虽然这个时候再说不上场也来不及了，而且看戚尧的样子也不像是打算临阵脱逃，但姜凝还是觉得他可怜。 定下运动会时间和项目的时候，姜凝还没闹那么一场，考试成绩也没出来。 王婧看她没有自愿报项目，也没问她想不想参加什么项目，毕竟一看她就对这些事情没什么兴趣。 姜凝还以为戚尧那边也是这样的。 “这家伙自愿的，哎呀，你别担心他，没事的，他拿的下来。” 戚尧一脸无奈地看着沈宙，终于抓住机会张嘴说话：“你回了一趟家，怎么跟成了我的代言人一样？我不能自己说话了吗？” 沈宙一愣，讪讪一笑：“你们聊，你们聊。” 他向某处看了一眼，“那边好像开始准备了，小姜，帮我把手机拿着啊，我一会儿结束了去找你们。” 姜凝“哦”后面的“好”还没说出口，沈宙的手机已经被塞到她手里了，一抬头，人也跑远了。 话最多的人一走，姜凝跟戚尧对视，谁也没说话。 不知道为什么，姜凝突然觉得久违地有点儿尴尬。 “我那边好像也开始准备了，跟我一起过去？” 姜凝点了点头。 离开前，姜凝随意看了一眼戚尧同班的新同学们。 注意力好像没有在他们身上的，甚至还有拿着书背课文的。 看起来确实是决赛圈选手。 “你是在找谁吗？” “没。” 姜凝回他：“只是随便看看。” 她其实想问这个班里还有没有为难他的人，但又觉得不妥。 第50章 如果是自己发现的或者听别人说的倒罢了，但主动发问……一方面好像自己非常在意他，另一方面好像戚尧很弱似的。 戚尧轻笑一声，没有拆穿她。 又走了几步，戚尧开口了。 “我确实是自己报的项目，听说这个项目，全校都很难找出一个自愿报名的，老师还反复向我确认来着。” 姜凝看他情绪自如，放心了些。 “是，他要么觉得你看错了数字，要么觉得你疯了。” 戚尧笑了笑：“我刚才去你们班找你，看到有两个女生，好像也是找你的。” 姜凝一愣：“你怎么知道她们是找我的？” “我听到她们提到了你的名字。” 所以格外在意？ 可惜姜凝并没有觉得高兴。 在面对林思雨的时候，看她一副坦坦荡荡的样子，姜凝尚且能主动提出可以介绍她跟戚尧认识。 可是换成戚尧是主动的一方，是他提到了林思雨和傅然，姜凝觉得自己变得小心眼了。 她不太高兴。 “嗯。” 姜凝无论是语气还是表情都淡了下来：“是不是一个长发一个短发？” “嗯，没错。”戚尧似乎没发现她情绪不高。 “那是我新舍友。” 戚尧产生疑问：“你的新舍友？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住吗？” 姜凝微怔：“我跟你说过我现在是一个人住在宿舍吗？” “说过啊。” 姜凝没有怀疑，但她真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告诉过他的。 “哦……我现在住的是高三的宿舍，她们两个都高三了，一部分东西放在那里，但人不在，上一次刚好遇到她们回去取东西，就认识了。” 一偏头，发现戚尧正看着自己，他好像没有什么问题了，又好像是在等着她继续讲下去。 姜凝不是很想在这件事情上多说，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其实并不想让戚尧认识林思雨和傅然。 好像变成了一个恶毒反派…… “长发的那个叫林思雨，短发的叫傅然。林思雨是个极端的帅哥爱好者，第一次见我知道我上次在多媒体教室的事，也知道我有个非常出名的男朋友，长得不错，就一直想见见。” 这些话说出口以后，其他的就容易多了。 “她们班主任管得严，平时下课找不到机会，今天刚好能放放风，就来问我，能不能见见你。” 姜凝说：“我见到她们以后才知道你们已经见过了。” 戚尧一脸玩味：“那你怎么没带她们过来？是……不想让我认识其他女生吗？” 姜凝脸通红。 第49章 049 “什……什么呀？” 姜凝气急败坏一样开口反驳：“明明是她们自己不愿意来！” 看到戚尧发笑, 姜凝更生气了，转身就要走，被戚尧拉住：“好了, 好了，我跟你道歉。” 他止住笑，叹了口气，“看来最近跟沈宙待在一起的时间长了, 人也变得幼稚了。” 姜凝一脸不高兴瞪着他，但也没打算真的走掉。 戚尧放开她：“别生气啦, 中午请你吃饭？” 姜凝哼哼两声：“等你那五千米跑下来，还有命来见我的时候再说吧。” 戚尧笑而不语，也不反驳。 姜凝却觉得自己应该抓紧时间解释一下，虽然她其实更想让那个话题就这样过去，但还是想在那之前跟他解释一下。 “我让她们跟我一起过来找你的，真的是她们自己不愿意。” 戚尧看向她：“我只是在跟你开玩笑, 你不用这么紧张。” “我没有紧张。”姜凝咽了咽口水，继续开口：“你也知道自己长的什么样子, 咱们两个现在在学校里的知名度比我想象中高多了, 林思雨虽然爱帅哥，但看起来人好像还不错，毕竟是我的室友, 我跟你明面上又是那种关系，她这才瓜田李下坚决不过来的。” 姜凝强调道：“可不是我不让她过来。” 戚尧轻轻点头：“我知道了。” 他笑着开口：“一开始就是这样的打算，现在看起来成效不错。” 这句话, 姜凝反应了一下才明白他在说什么。 姜凝是戚尧给自己挑的挡箭牌, 无论是对家里安排的人还是对学校里其他稍微对戚尧感兴趣的女生，功能都是一样的。 戚尧不想面对那些麻烦, 姜凝就以“女朋友”的身份帮他挡下。 所以他的意思是…… 她这个挡箭牌的效果不错？ 姜凝根本高兴不起来。 “如果遇到你喜欢的人，而对方又是一个内敛的人，万一以为我跟你的关系是真的，导致她不敢对你表白心迹该怎么办，你有想过吗？” 姜凝心里不痛快，她恨不得自己去跑那五千米，所以口不择言故意问戚尧这种问题。 戚尧看着她，姜凝说：“那不是得不偿失吗？” 她也不知道期待戚尧给出什么样的回答。 戚尧没有立刻开口。 姜凝已经有点儿后悔了。 不知不觉中，他们两个已经走到了签到桌旁。 戚尧低头签字，姜凝也假装没有问出过刚才那个问题，站在一边刻意地东张西望。 就这样无意中发现有个男生好像在看她。 见她意外地跟自己对上目光，那男生朝着她轻轻点了下头。 姜凝左右看了看，她不认识对方，并不觉得对方是在看自己。 但是……那人好像真的是在看她，她身边也没有其他人跟他对视啊。 戚尧签好字起身，把自己的手机交到姜凝手里，致使姜凝回神，他并没有发现这个小插曲。 姜凝收回目光：“马上就要跑了吗？” “再有十分钟吧。” 戚尧问她：“中午一起吃饭吧？” 这是他第二次提出这个请求了，姜凝想再假装婉拒一下，又担心真的把他拒之门外，于是假装想了想，看似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 戚尧并没有因为她的态度如何，还是那样笑着，扯到其他话题跟姜凝闲聊了几句。 姜凝无意间看向之前那个陌生男生所站的位置，此刻人已经不在了。 她只当这是个误会。 不过很意外，在戚尧比赛开始没多久之后，自己在场外等着，先前看到过的那个男生走了过来，跟她搭讪。 一开始姜凝并没有发现他，她的注意力一直在场上，直到听到身边有人说了声“你好”，姜凝一转头才发现身边多了个人。 “你好。”她一脸茫然地看着这个陌生人：“是有什么事吗？” 那男生看起来不像是搭讪老手，站在她面前显得十分局促，因此姜凝一开始没往那方面想，还真以为对方找自己是有什么事。 “我……没什么，我就是想跟你认识一下。” 姜凝愣住了。在她短暂的二十多年人生中，也有人或含蓄或大胆地对她表达过喜欢，但那都是建立在他们原本就是朋友认识了很久的基础上。 换而言之—— 姜凝从来没有被陌生人搭讪过。 她不知道应该用什么样的表情应对，只能下意识尴尬地笑笑。 “我们以前见过？” “你没见过我，但我见过你。” 这种感觉既古怪又奇妙。 这个男生并不是姜凝喜欢的类型，他们在今天认识之后顶多也只会在以后成为点头之交，不会有其他发展，但姜凝还是挺开心的。 被人喜欢总是开心的。 “是吗？你在什么时候见过我？” “……”那男生被她问得有些不好意思，甚至不敢抬头看她，低着头看着地面嗫嚅道：“那次你在多媒体教室的时候……我被朋友叫去看热闹，是在那次看到你的，就单方面认识了。” 姜凝微怔片刻，释然一笑。 “也是……” 要不是在学校大闹这么两场，她在别人眼里只会是个普普通通的高中生，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还能是通过什么方式认识她的呢？ 即便是戚尧找上她，也只是因为他们有一样的“生活经历”。 不过姜凝并没有因此失落，本身没有什么特别的就希望谁能注意到自己，这怎么可能。 “能认识一下吗？就当多认识个朋友……” 男生一边拿出自己的手机，一边说着希望能拿到姜凝的电话号码。 但到这一步，姜凝犹豫了。 虽然是假的，但姜凝现在确实还有一个名义上的男朋友呢。 如果没有戚尧，给新认识的男生留个联系方式似乎没什么，毕竟姜凝心里清楚他们不会有什么发展，但有这么个身份在身边占着，再把自己的号码给出去，好像跟那什么似的。 兴许是看出了姜凝的犹豫，那男生也发觉自己的行为有些急切。 他抓了抓头发，道歉：“不好意思啊，我没什么经验，我忘了先跟你介绍一下自己了。” 第51章 姜凝笑笑，她手里拿着的两个手机都不是自己的，而她的手机正放在口袋里，她暂时还没有拿出来的打算。 “我是高二四班的，刚好就在你们班楼上，我叫——” “小姜，戚尧去哪儿了？” 那男生的名字还没说出口呢，沈宙强行插到二人之间，两人都是一惊。 姜凝差点儿拍胸口压惊，沈宙这一嗓子和着强势的动作，真是吓了她一大跳。 话是问姜凝的，但眼睛在那男生身上上上下下地打量。 那男生的自我介绍被人打断，此刻看起来非常尴尬，脸红脖子粗的。 姜凝都有些于心不忍了。 “他还没跑完呢，你那边结束了？” “嗯。” 然而沈宙从姜凝手里拿走了自己的手机，还是看着那个试图挖他兄弟墙角的不速之客。 姜凝看着他不善的眼神，瞬间反应过来，沈宙刚才的那个问题就是明知故问。 目的就是打断他们两个人的谈话。 沈宙的项目是百米跑，戚尧那边怎么可能这么快结束，他能不知道？ “这位是——” “小姜有男朋友，所以不方便给你留联系方式，哥们儿想交新朋友容易，我留你的号码，或者给你我的，都行，我这人就喜欢交朋友。” “沈宙……” 沈宙这张嘴啊，姜凝从于心不忍已经过渡到了可怜这位路人同学了。 那男生果然不知所措起来，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 姜凝的事情闹得很大，不只是她本年级的同学知道，高三的林思雨傅然她们也都听说了，更何况这男生也说了自己当时是被朋友带去看热闹所以才认识的她，那么他不可能不知道姜凝是有“男朋友”的，可是他前面一句都没提。 沈宙话糙理不糙。 他刻意回避了戚尧的存在，无非是希望他不存在。 这不就是挖墙脚么？ 但姜凝是当事人，她也清楚自己不会喜欢对方，所以没在意这个，只是犹豫要不要给联系方式。 但沈宙可太看不惯了。 从他的角度来审视这件事，就是有人要撬他好兄弟的墙角了，他忍不了。 那男生最终只是讪讪离开，走之前看着姜凝欲言又止，看起来是竭尽全力想让自己的退场看起来体面一点儿，可还是什么都没说出口。 看得出来他确实没什么经验，不然不会无言以对导致最后落荒而逃。 姜凝无语地看着沈宙：“你故意的？” 沈宙冷哼一声：“不然呢？” 他的表情像是站在了道德制高点上，看着姜凝毫不退让：“我说你，你直接拒绝他不行吗？你多跟他说一句话，就是多给他一份希望。” “人家也未必是那个意思……” “骗鬼呢。” 沈宙撇撇嘴：“别的我不管，但只要你跟戚尧在一起一天，如果再有男生像刚才他那样接近你，你第一句话就要跟对方讲清楚，你是有男朋友的人。” 姜凝没答应他，沈宙催了起来：“听到没有啊？” 第50章 050 其实就跟哄小孩儿一样答应他也没什么, 但是姜凝心中莫名升起不忿。 她就是想抬杠：“万一人家真的就想跟我做朋友呢？或者有其他事情找我呢？我直接这么回应，不是自作多情么？” 沈宙见她不听话，急了。 “男生最了解男生, 下一次你要是分辨不出来对方是不是对你心怀不轨，你就来找我，我来帮你分辨。” 沈宙哼哼两声：“反正刚才那个不冤枉。” 姜凝故意撇了撇嘴角：“我这么洁身自好，戚尧呢？你在这儿不遗余力地捍卫他的爱情, 万一到头来有问题的人是他呢？我听你的话为了他拒绝了所有对我好感的人，结果他走了, 那我不是亏大了？” 沈宙一脸郑重其事道：“别的我不知道，但我这兄弟的人品是有保证的，而且我认识他这么多年，就从来没见他对哪个姑娘像对你这么好的，你在他心里的地位当然跟别人不一样，他哪儿有那么容易变心。” 他哼哼两声：“你们两个比起来, 我感觉容易变心的那个人反而是你。” 姜凝就像猛地被人泼了一碰冷水一样跳脚道：“我怎么就容易变心了？” 沈宙哼哼唧唧的：“你刚才还想来者不拒呢，别以为我没看到, 你对我兄弟好点儿吧, 他到你身边来也不容易。” 姜凝听他前半句的时候还想发作说些什么，甚至想直接说他知道个屁，但听他把话说完, 突然什么都不想说了。 沈宙虽然不是了解所有事情的知情人，也不是“对抗石磨小分队”中的一员，但他最后一句话并没有说错。 戚尧到她身边来, 确实很不容易。 他为此做了很多努力, 包括但不限于和父母作对抗，说谎, 甚至被人欺负。 虽然姜凝对他被霸凌这件事至今没什么真实感，甚至觉得是他故意示弱，但伤在他身是真，事件发生也是真，理由反而没那么重要了。 “怎么？被我说中，哑口无言了？” 沈宙不依不饶的：“怎么不说话了？理亏？” 姜凝白他一眼：“懒得理你。”她把戚尧的手机塞到沈宙怀里，“你一会儿把这个给他吧，我回我们班了。” “你不等戚尧跑完了啊？！” 姜凝没回头。 康夏见她回来，在看台上兴奋地朝她招手。 姜凝理所当然坐到了康夏身边。 其他同学看到她纷纷侧目，这其中包括坐在后排的罗百琪陈沁之流，李译北也跟他们坐在一起。 姜凝撇撇嘴，只当没看见。 康夏等她坐下，在她耳边轻声开口：“你不在的时候，他们都在说昨天你的‘壮举’呢，你去哪儿了？” 姜凝对自己再次成了焦点这件事觉得有些无趣。 她随口说起戚尧报了五千米的事，说刚才帮他拿东西去了。 “五千米？！”康夏也很震惊：“他被老师逼着上场了？” “人家说自己是自愿的，大概觉悟性高吧。” “那他跑完的样子是不是很惨啊？” 姜凝默了默，“我过来的时候比赛还没结束呢。” 康夏看她脸色不好，问她怎么了：“你跟他……是吵架了吗？” 姜凝弯了弯唇：“没有，我总是心情不好就这么一张臭脸，其实什么事儿都没有。” 康夏看了她一会儿好像放心了些：“一会儿高三比赛，你能陪我去看看吗？” 姜凝知道她想看那位学长，欣然同意。 康夏一把抱住她：“谢谢凝凝！” 姜凝无奈笑笑。 他们班被安排的位置略偏，她看不到戚尧在哪里，有点儿后悔因为一时气恼直接回来了。 如果戚尧跑完后，身心俱疲的时候，看不到她，会不会有些失望呢？毕竟如果没想看到她，一开始其实也没必要叫她过去不是吗？ 姜凝有些坐立不安。 被康夏看出来了。 “凝凝，我想走走，你陪我？” 姜凝一开始陷落在自己的低落情绪中，只是条件反射点头。 结果走着走着，才发现康夏带她去了趟小超市，然后又走回到了操场边。 “诶，这……” “小姜？”沈宙大喇喇走过来，似乎压根儿没记得刚才他们两个之间的不快。 “我还以为你不过来了呢。” 弄得不好意思的人反而只有姜凝一个。 “我……” 她实在不是一个会找借口的人。 “凝凝带我去给你们买水了。” 康夏顺势插话，从她提着的袋子里拿出一瓶水递给沈宙。 沈宙看向姜凝，问她：“这位美女是？” 姜凝简单给他们两个互相做了介绍，看往某个方向：“他还没结束啊？” “最后一圈了。” 沈宙说：“刚才路过几回，没看到你，看起来可失望了。” 姜凝悄悄深呼吸了一下，瞟了沈宙一眼：“是你胡说的吧？” 沈宙耸了耸肩：“爱信不信。” 他担心康夏尴尬，主动跟康夏说话，姜凝并没有加入他们，目光一直没收回来。 操场边有或躺着或坐着的男生，姜凝认出了其中两个，都是刚才跟戚尧一起签到的，看起来是中途放弃了。 戚尧一直没有放弃。 他从来不会放弃。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不是自己在比赛，姜凝也并没有看到跑过的戚尧，但就是有一种自己也跟着参与了的与有荣焉的错觉。 手里突然多了个手机，一抬头，看到沈宙臭屁的表情。 “戚尧下场后肯定不会希望看到自己的东西在我手里而不是在你手里，还是你拿着吧。” 姜凝没有推回去，就那样拿在手里，像之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很快，姜凝看到了自己最想看到的人。 第52章 戚尧看起来脸色苍白，但呼吸还算稳，姜凝的胳膊被人撞了一下，她转头，看到康夏递过来的水。 这是个台阶，姜凝几乎不假思索就下了。 她看着戚尧跟老师记了成绩，然后步子极慢地朝他们走过来。 姜凝没忍住往前迎了两步。 她以为身后两个人是跟着自己的，但接到戚尧之后才发现只有她走过来了。 “你要不要……” 姜凝拿着那瓶水的手还没抬起来，戚尧就接了过去。 拧开，抬头，喝了两秒，戚尧低头，缓了缓。 姜凝看到戚尧身上冒着热气，那是他努力过的痕迹。 “需要我扶着你吗？” 她听到戚尧轻笑：“我要是倒了你可接不住。” 姜凝抬头看他，对这句话没有产生怀疑，她也听出了这是拒绝。 五千米，一般学生根本跑不下来的项目，戚尧跑下来了。 沈宙走过来打趣他：“你还好吧？你看起来快要猝死了。” 康夏跟在沈宙身后，没有说话，但也盯着戚尧看。 戚尧把手里没喝完的水自然而然地递给姜凝，就像他们之间的关系已经不需要说谢谢。 姜凝接过来之后，瓶身还留有戚尧手心极高的温度，差点儿灼伤了她。 意识到戚尧刚才的动作，姜凝后知后觉发现自己的身体温度也升高了。 或许她还脸红了，她希望其他人不会在这个时候注意到自己。 戚尧没理沈宙，他找了个地方坐下，像动物等待时间愈合自己的伤口，但时间比那快得多，没一会儿，戚尧看起来就好多了。 沈宙发现戚尧兀自休息的时候就转头去跟康夏说话了，留下姜凝坐在戚尧身边。 戚尧好多了以后，转头看她：“我现在是不是很丑，很难闻？” 姜凝摇摇头：“你现在看起来像根冰棍儿，只不过冰棍儿冒冷气，你冒热气。” 戚尧笑起来，姜凝无语地看着他，很想说她讲的不是一个笑话，他没必要这么捧场。 姜凝也不阻止他笑，等他笑完，听到他说：“你冒傻气。” 姜凝：“……” 她翻了个白眼。 戚尧用双臂支撑着的身体往后靠，抬头看天：“想吃吗？我请你。” 姜凝摇头，意识到戚尧并没有看她，又说了一句：“不想。”她补充道：“谢了。” 戚尧偏头闻了闻自己，似乎很受不了自己现在的样子，“想回去洗个澡。” 姜凝一开始想说“这不行吧？” 很快想起戚尧家就在学校旁边，也没什么不可以的，来去都用不了多长时间。 “可以啊，你回去吧。” 戚尧看向她：“你陪我？” 姜凝察觉到已经闲散的热气又聚拢起来，先红掉的是耳朵。 她低头不看戚尧：“你应该让沈宙陪你回去……” 姜凝突然又想到康夏，她想起自己走不了，她还要陪康夏去看那位学长比赛呢。 “他现在应该没心思理我。” 姜凝抬头，发现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沈宙和康夏都不在他们身边了。 她眯起眼睛：“他们两个不会……”有戏吧？ 也不知道戚尧听懂了没有，但应该是听懂了，因为他说：“那不是很好么？两个一无所知的人很适合在一起。” 姜凝并不赞同，一是她觉得自己还没有深入了解沈宙，不知道他渣不渣，会不会伤害到康夏；二是…… “万一……他们可是早恋啊……” 戚尧看着她挑眉：“我们也是啊。” 第51章 051 “你！那……我！这……” 直到看到戚尧眼里的促黠之色, 姜凝知道他又是故意的，她将胸口的郁结缓缓吐出。 戚尧看出她不打算在这件事情上跟自己计较，这件事已经过去了, 他随口回到之前的话题。 “陪我回趟家吧，我现在浑身不舒服。” 姜凝支支吾吾最终还是答应了。 虽然不想承认，但是也不得不承认，姜凝一方面厌恶自己的情绪被戚尧左右, 一方面又有些享受他对自己的拿捏。 她意识到，她跟戚尧就像已经认识很久了一样。 可明明哪怕时光飞逝, 其实也没有多久。 姜凝到了戚尧家才想起跟康夏的约定，她喜欢那位学长的时间可比认识沈宙久多了。 万一她揪起来问，说到底还是姜凝先离开的，康夏好歹在学校里，也没说不去看人了。 姜凝赶紧给康夏打电话，但没人接。 她记得康夏的手机是震动模式, 不接……意味着她根本没有拿在手里，是在跟沈宙聊天吗？他们聊的什么？那么投入？ 戚尧给她倒了杯水就看她在那儿坐立不安鼓捣手机的样子, 问她怎么了。 姜凝一边如实相告, 一边又给康夏打过去一次，还是没人接。 她心说，这可怪不着我了。 拿起眼前的杯子抿了一口水, 抬头看到戚尧似笑非笑的表情，一脸茫然：“怎么了？” “没什么。”戚尧从半靠着的台面起身，说：“我去洗澡了, 你自便。” 姜凝一头雾水, 感觉到戚尧好像在生气，但她反复回想, 也没觉得自己刚才说的话有什么问题。 难不成是在因为她作为同伴和康夏一起去看那位学长的比赛，所以戚尧生气了？ 但想去的人是康夏，她就是个同行者。 姜凝托着下巴发呆。 不晓得是自己的错觉还是什么，她感觉到…… 戚尧对她好像也有一点点超出了朋友的在意。 不过她向来对这些事情没经验，并不能百分百确定，说不定是自作多情呢。想要他给出这样的情绪表达，自己就在他身上解读出了这样的态度，太巧了。 有毛茸茸的触感在接触自己的脸，像小猫小狗之类的小动物在蹭她。 姜凝想到自己现在应该在戚尧家里，那就不对了，戚尧家什么时候养猫猫狗狗了？ 她猛地睁眼，看到了眼前的几根羽毛，还有……正拿着那个装饰品蹲下在逗弄自己的无聊的人类。 “你几岁？” 姜凝揉着眼睛起身。 她想起来了，戚尧去洗澡没多久，她就独自思考了一会儿有的没的，然后困意袭来，她想靠在沙发上眯一会儿，没想到睡着了。 “在哪儿都能睡着，你也太没有防备心了吧？” “这是你家，我能出什么事？” 姜凝知道他的出发点是为自己好，希望她不要对自己的人生安全掉以轻心，但没有遇到戚尧的那二十多年里，她就是这样的人，不是也没出什么事嘛。 “我看以你的情况，就算不是在我家，也能毫无防备地睡着。” 姜凝张了张嘴想反驳他，想到无论如何对方的出发点都是为了自己好，还是憋回去了。 “好，戚老师的教诲，我一定铭记于心。” 她闻到了戚尧身上清新的水汽和沐浴露的香味。 他跟自己用的是同一个牌子同一个味道的沐浴露，那是他们某次逛超市一起买的。 在买沐浴露的那天，姜凝面对戚尧的时候心里还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时移世易啊。 “回学校吗？” 姜凝强行让自己的注意力从他身上转移，随口问着，找到了自己的手机。 “我饿了，去吃点儿东西吧？”戚尧甚至还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姜凝努力忽视他这种可爱的镜头，看了一眼时间，刚过十一点，这个时候吃午饭不算……太早。 “那要叫上沈宙和康夏吧？” 姜凝抬头重新看向戚尧：“康夏没事，但沈宙，如果知道我跟你吃饭不叫他，会生气的吧？”她想到沈宙教育她的那些话，撇了撇嘴。 “我刚给他发信息了，没回，估计也是没空看手机。” 姜凝闻言，又给康夏打了个电话过去。 竟然跟之前一样没人接。 “她不会出什么事吧？” 姜凝第一个怀疑的就是沈宙的人品。 戚尧看出来了，他笑笑安抚，“那家伙不是那样的人，再说以他现在的年纪，他就算有贼心也没贼胆。” “那就是可能有贼心了？” 戚尧微愣片刻，笑了：“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打了个不切实际的比方，沈宙人品还行，你信得过我就信得过他。” 见姜凝半信半疑的样子，戚尧继续开口循循善诱：“他们肯定是因为很聊得来所以导致没时间看手机，不用太担心。” 姜凝见他如此笃定，也不纠结了，问他：“想吃什么？” 戚尧的回应是问姜凝想吃什么，姜凝还真有想吃的东西。 有一家饭馆的铁板烧豆腐很好吃，但她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机会跟戚尧一起吃饭了，康夏不喜欢吃豆腐，那家生意火爆，在饭点时间排队也让姜凝望而却步。 第53章 想来想去，今天刚好。 戚尧欣然同意。 姜凝知道自己无论说什么戚尧都会同意的。 戚尧挑食很严重，但从小到大的习惯让他不会影响到任何人。 经过他们认识的这段时间，姜凝大概知道了一些戚尧稍微还算偏爱的食物，也已经习惯了在满足自己口腹之欲的同时顾及到他的口味。 姜凝怀疑，戚尧说自己没什么特别喜欢的食物，是因为那些喜欢很浅，浅到他自己都还没有发现，而且很善变。 例如，他们第一次在一起吃饭的时候，戚尧没说自己挑食的问题，姜凝点的菜上桌，他独自挑挑拣拣。 香菜，青椒，洋葱，一个个仔仔细细挑出来。 姜凝对食物几乎来者不拒，后来有几次，她发现，自己点的菜里放了香菜，但戚尧也主动夹了几次吃了，并不是每一次都挑出来。 如他所说，他对那些食物都不过敏，也是能吃的，就是不喜欢罢了。 也不是一直不喜欢，他的喜好会因为时间地点心情的变化而变化。 在这么复杂的规则之下，姜凝还是发现了无论时间地点心情如何变化戚尧“看起来”一直还算喜欢的食物。 而这些，他本人丝毫没有察觉。 姜凝想，我好像真的很喜欢他。 喜欢到，会注意到他目光那么浅显地在某种食物上多停留的一下下。 “怎么又在发呆？” 戚尧在烫他们的餐具，姜凝支着下巴看着他，但目光恍惚，像是越过他在看别的什么东西或者什么人。 “你最近好像经常发呆，怎么了？遇到什么事情了吗？” 姜凝还是维持着那个样子没有动。 轻飘飘开口：“我在脑子里算题呢，你别打扰我，说不定我下次就超过你了。” 引得戚尧嗤笑：“你算题的时候可不是那副平静的表情，别想蒙我。” 姜凝努了努嘴，坐好看他：“你说，司牧歌情况怎么样了？蓝溪不主动跟我说，我也不敢问，担心他的情况变得很严重。” “逃避现实？” 戚尧抬眼看她：“冷知识，如果一件事的结局注定是你不能接受的，不会因为你置之不理就往好的方向发展。” 姜凝确实很擅长逃避，逃避情绪，逃避现实，逃避一切。 她没有反驳。 戚尧安慰她：“放心吧，据我所知，情况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差。” 姜凝眼皮跳了一下：“是蓝溪跟你说的？” 他们两个竟然私下单线联系？ “她都不跟你说，怎么会跟我说？”戚尧说：“我只不过是知道司牧歌在谁那儿看病，稍微打听一下就知道了。” “那医生好没有职业道德啊。” “你做人真是非黑即白啊。” 姜凝扁了扁嘴巴，戚尧把烫好的餐具推到她眼前。 “一般人只在乎眼前的情况是不是对自己有利，你永远先挑出违规的做法，就像凌驾在所有规则之上，然后反射弧到位了，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是获利的一方，才甘愿闭上嘴巴。” “我是这样的吗？”姜凝不确定他的判断，但他既然这么说了，应该没错。 “那是因为我在任何属于自己的社会角色中都没有话语权，就算质疑一切都不会影响大局，也没人听我的。” 因为不能实际左右事件结果，其实也就是打打嘴炮过过瘾罢了。 “那也是因为你的正义感比一般人重一些的缘故。” 姜凝被他说的一愣一愣的：“那是好事还是坏事？” “有我在你身边就是好事。” 戚尧对她弯了弯眼睛。 姜凝胸口明显起伏，她深呼吸了一下，不再开口。 与此同时，一伙人闹闹腾腾地走进来，为首的罗百琪一眼就看到了目不转睛看着戚尧的姜凝。 “咦，凝凝？” 她绕过其他人走到姜凝身边：“你们也在这里吃饭啊？” 姜凝不想搭理她，但还是点了点头，对她礼貌地扯了下嘴角。 第52章 052 其他人没有跟他们打招呼, 包括走在后面最后看到他们的李译北。 “要不拼个桌吧？我们四个加你们两个，刚好六个人诶。” 这家饭馆有六人位，罗百琪一眼就看到了, 此刻店里的客人还不算多，桌子有空余，而姜凝戚尧两个人原本坐的是四人位。 拼桌？ 笑话。 恐怕最后买单的会是戚尧这个冤大头，更何况姜凝根本不想跟他们同桌吃饭, 其他人无所谓，罗百琪不行。 她担心戚尧会心软答应, 于是想在他开口之前先把这个提议否了。 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但戚尧的话竟然在她意料之外。 “抱歉，我们在说话，不太方便跟你们拼桌。” 戚尧话一出口，几人发觉自己和同伴被拒绝，脸色都不太好看。 尤其是罗百琪, 看起来，她原本极有信心以为戚尧会答应她的提议。 姜凝忍不住在心里嗤之以鼻, 也不知道她是哪儿来的自信。 戚尧说的是拒绝他们的话, 但本身并没有盛气凌人，反而彬彬有礼。 “你们都是凝凝的同学吧？真是不好意思，因为我的缘故, 她不能跟你们一起吃饭。为了表示我的歉意，一会儿你们那一桌的单就交给我了。” 姜凝看了他一眼，到底没说话。 只要不跟他们一起同桌吃饭就行, 买单的话……她姑且还能接受。 如果他们几个真的让戚尧买单, 之后自己把钱还给他就是了。 毕竟罗百琪算起来是她的麻烦而不是戚尧的。 四个人被拒绝脸色还很难看，似乎想开口怼, 但是又听到戚尧这么说，都迟疑起来。 打一巴掌再给个甜枣，亘古不变的道理。 罗百琪讪讪笑了起来：“那多不好意思……” 她的语气和内容透露出不好意思，但是表情和眼神看起来觉得这个提议很不错，想答应。 “不必了，谢谢。” 罗百琪刚想说什么，被走到她身边的李译北拉了一把。 “我们去那边坐吧。”他指了个距离姜凝他们这桌有些远的位置，中间隔着好几桌。 陈沁看起来也没想答应戚尧帮他们买单，在罗百琪还没动的时候，她就先往李译北所指的方向移动了。 事已至此，罗百琪不得不跟着同伴们离开。 “回神。” 姜凝的思绪被眼前的一声响指瞬间拉了回来，效果显著。 戚尧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你那个前男友，人品好像比其他几个好一些。” 姜凝纠正：“这次我们可还没关系呢，就是普通同学。” 戚尧还是那副表情，姜凝喝了口水开口：“不过他人品确实……还可以，看跟谁比了。” “也是。”戚尧扯动嘴角：“如果是人品很差的家伙，你也不可能看得上他。” 姜凝揶揄地看着他：“戚老师这是在夸我吗？” 戚尧笑着看她：“看来姜小姐似乎不知道自己眼光很高这回事。” 姜凝张了张嘴，关键时刻把自己最想说的话咽了回去。 ——既然你看出了我眼光高，那你看出我喜欢谁了吗？ 不能说。 说了，朋友都没得做。 关键时刻，服务员上菜了。 姜凝还是对戚尧刚才那一通操作啧啧称奇。 “你反应真快，我还在想我要直接拒绝，而且要快，不然你可能会答应他们拼桌的要求。没想到你会拒绝，还拒绝得这么好看，让人挑不出错来。” “你那么不喜欢为首的那个女生，我再怎么愚蠢也看得出来，更何况我不仅不蠢，还很聪明。” 姜凝听他自夸，还挺受用，看着他笑。 戚尧问她在想什么。 “在想，在你出现之前，从来没有谁像你一样坚定地选择我。人们总是有更重要的考量因素，‘大局为重’，‘形势所迫’，‘大多数人都会开心’，‘面子上要过得去’，‘她脾气不好，你让让她’，这些让我狂翻白眼的话，我从小到大听得都要吐了。” 姜凝耸了耸肩：“包括我的父母。” 她说：“所以越看越觉得你是一个非常神奇的存在。” 用一句极其自恋的话来总结，就是—— 戚尧的世界观里，似乎没有那些附加的姜凝最讨厌的东西，他在做与姜凝有关的一切决定的时候，所考虑到的唯一因素只有姜凝这个人。 姜凝喜欢，姜凝不喜欢，其他的一切无论是什么都不重要。 这可能就是我喜欢你的原因。 姜凝想。 但什么是你对我这么好的原因呢？ “你是在夸我吗？” 姜凝语气坚定：“毋庸置疑。” “那就多吃点儿。”戚尧帮她夹菜，姜凝笑了，转头无意间看到距离他们那么远的那一桌，罗百琪正滔滔不绝地说些什么，而李译北正在看她。 第54章 姜凝心里轻松了许多，看到李译北已经不会有任何的心理负担了，他们彼此互不相欠。 所以有重来的机会，好处总是多于坏处的。 姜凝大方对李译北笑了笑，李译北面无表情移开了目光。 饭吃到一半，姜凝接到了康夏回过来的电话，而戚尧收到了沈宙回复的信息。 如戚尧所说，沈宙和康夏相谈甚欢，都没有看手机。 沈宙邀请他们中午一起吃饭，说康夏也会一起，戚尧无情回复，他跟姜凝已经快吃完了。 康夏这边说的情况和沈宙差不多，在得知姜凝跟戚尧已经块石晚饭以后，康夏也没有遗憾的语气，反而揶揄她：“久违的二人时间哦？” “一开始是，但没多久罗百琪他们一家四口也来了，还想拼桌呢，被我们拒了。” “啊？她跟你关系很好吗？是想拼桌还是想挖你墙角啊？” 姜凝心虚地看了一眼正在低头打字的戚尧，低声说：“下午见了面再说吧，先挂了。” “好哒！” 听起来心情很好，那位高三学长仿佛已经被康夏忘到九霄云外去了，姜凝在考虑她下午见到康夏要不要提醒她们原本说好了要去看学长比赛的事。 “怎么了？” 姜凝一脸的忧心忡忡，她问戚尧：“如果康夏真的和沈宙走到一起去了可怎么办啊？” 戚尧笑了：“那就让他们自由发展啊，沈宙又不是什么罪大恶极的人，不能接触，他其实还行。” “你的朋友……” 姜凝的语气自然而然变得不信任起来，戚尧“诶”了两声：“我才刚刚夸过你的眼光，你现在是在质疑我交友的眼光吗？” “倒也不是……” 姜凝叹了口气：“你多跟我说说沈宙吧。”她补充道：“他原来的人生，是怎么样的？” 戚尧迟疑起来，一眼被姜凝看穿：“不会吧？你都说不出口，那得多……” “不是。” 戚尧打断她的猜想，试图用寥寥几句概括沈宙的人生。 “离了两次婚？为情所困？定居法国？” 戚尧轻轻点头：“你怎么是这种鄙夷的眼神？这也是很常见的人生轨迹啊，他又不是定居月球，也没有朝三暮四吃着碗里看着锅里。虽然我对他的感情生活了解得不是很透彻，但是他每次都有好好结束再好好开始。” 姜凝的眼神没有变，还是一言难尽的样子。 戚尧莫名心虚起来：“这也不符合你的期待？” “他才二十来岁就离了两次，怎么？他的人生偶像是老友记里的罗斯吗？” 戚尧不置可否地笑笑，“也算是有头有尾吧，毕竟感情这回事，很难说，短短几年碰到两段可以结婚的真爱，每一次都以为自己会跟眼前的人顺利地共度一生，也不是没……可……能……姜小姐在笑什么？” 姜凝以冷笑结尾，点了点头。 “那我倒是理解他为什么会在跟我的朋友见第一面的时候就对她下手了，他遇到真爱的几率确实比一般人高。” 戚尧见她油盐不进，换了个方式。 问她：“那你的朋友呢？那些年经历了什么？”他补充道：“特指感情方面。” 姜凝愣住了。 “我……” 她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因为她什么都不知道。 “大学她去了别的城市，后来……我们那时候已经没有联系了，我对她的生活一无所知。” 戚尧看着她没说话，似乎意识到自己问了个不该问的问题，正在反思。 姜凝对他笑笑，表示自己还没有那么容易踩雷。 “不过应该没有结婚，但……是也不排除她结了婚却没有邀请我这种可能性。” “姜凝。” 戚尧轻声叫她的名字，姜凝的身体微微僵硬起来：“嗯？” 伴随着莫名的紧张，她觉得耳根蔓延到脖子的位置，有一丝麻麻的感觉。 “你没有办法左右任何人的人生，不如就让其自然发展吧。如果，我是说，如果他们最后还是以伤心收场，不要责怪自己，但是你可以怪我。非要算起来，如果不是我来找你，沈宙也不会来找我，也就遇不到你的朋友了。” 戚尧笑笑：“放轻松，我随时在你身边背锅，而且没有怨言。” 不夸张地说，姜凝鼻子酸了。 这个人真的……好奇怪。 可是为什么啊？ 第53章 053 所谓无论做什么事情都不能三心二意。 姜凝心里一直忍不住去想戚尧跟她说的话, 吃饭的时候心不在焉，夹着的菜因为一个手抖掉到了衣服上。 “怎么这么不小心？” 姜凝：“……” 她当然不能说自己是因为想着他所以才心不在焉。 “我去下洗手间。” 姜凝在洗手池旁简单清洗油污的时候，一个不经意的抬头, 看到了走过来的李译北。 以为他要上厕所，下意识往旁边让了让，但李译北没动，显然是故意过来找她的。 姜凝没说话, 等他说，但李译北也没有说话。 不说算了, 姜凝只当做自己没有看到他，转身就要走。 “姜凝。” 李译北叫住了她。 姜凝叹了口气，她早有预感。 事实上李译北就是这样的人，举棋不定，犹豫不决，不到紧要关头不出手, 看着机会溜走又不甘心。 “干什么？” “你跟他……到哪一步了？” “哈？” 姜凝没想到会从李译北嘴里听到这个没有分寸的问题。 而且退一万步讲，这跟如今的他有什么关系？ 姜凝飞快转动大脑, 有一瞬间她还以为李译北的灵魂也是从十一年后来的, 所以才会对她和她的“新恋情”如此在意。 “进展到哪一步了？”李译北重复了一遍。 姜凝抱臂用非常疏离的眼神看着他：“这跟你有关系吗？” “我喜欢你。” 姜凝：“……” 李译北看起来真的很痛苦：“姜凝，我非常喜欢你。可能现在说这些话有点儿晚了，但是我还是想把我最真实的想法告诉你。” 姜凝深呼吸了一下, 平复跌宕的心情。 跟那个突兀的问题一样，她也没想过会听到李译北对自己的告白。 他们曾经在一起的那短短三个月的时光，还是因为她的主动才促成的。 姜凝没说话, 李译北眉头紧皱。 “我想过不去理会, 但每一天都很痛苦，我才发现自己越来越喜欢你了, 这是我怎么样都躲不掉的心情，我告诉自己你有男朋友，这样是不对的，但我……我没办法压抑自己的感情，你明白吗？” 姜凝点头：“明白。” 李译北眼神微亮，姜凝又说：“但这样确实是不对的。” 看到李译北的眼睛骤然黯淡下去，姜凝嘴上没停，还在说话：“既然你知道我有男朋友，现在跟我说这些是希望我怎么做呢？踹了他？跟你在一起？还是同时跟你们两个人在一起，对不起任何一方？” 姜凝笑笑：“如果我真是这样见异思迁的人，也不值得你喜欢吧？” 李译北哑口无言。 姜凝低了下头，看着并不干净湿漉漉的地面，心里想，姜凝啊姜凝，你可真是长大了，面对这样的情况还能思路清晰有条不紊地说出这些话来，真是了不起。 她抬头重新看向李译北的眼睛，已经完全不会觉得遗憾了。 李译北的灵魂并没有经过那多出来的十一年，所以，现在站在自己眼前的他，会永远认为他们两个的感情没有过交集。 他永远不会知道，自己曾经有过跟姜凝在一起的时光，他们是彼此的男朋友女朋友，虽然结局还是分开。 “我很好奇，是什么事情推动你来质问我最开始的那个问题？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在意？” 姜凝问李译北：“谁跟你说了什么？” 李译北现在就像一根蔫了吧唧的茄子，气势全无，看起来生无可恋。 姜凝想，在他这样的年纪，被喜欢的女生拒绝确实是一件天塌了一般的大事，是得难过好几天呢。 但年轻也有好处，就是再难过的事，也能很快过去。 根据姜凝自己的经验，大学毕业后的日子，难过的事情会阴云密布好久，因为开心的事越来越少。 “罗百琪，说跟上午相比……” 李译北顿了顿，还是执拗地看着姜凝的眼睛：“……说戚尧换了衣服，看起来还……洗过澡，你们两个可能……” 剩下没说出口的话对李译北来说确实艰难，姜凝理解，也不为难他。 她冷笑一声：“她关注别人的男朋友倒是很积极。” 李译北没有反驳，他的精神还沉浸在自己被扼杀的感情悲剧之中无法自拔。 “方便的话，麻烦你帮我转告她一句，这个年纪，还是把心思放在学习上吧，这样下去，她够个三本线都勉勉强强。如果真能挖到别人的男朋友也算是有收获，但戚尧，不是会搭理她的人，到头来哭兮兮的还是她。” 第55章 罗百琪大学的时候跟姜凝同校，她们考上的那个学校，确实是三本。 如果罗百琪能听得进去这些忠告，姜凝觉得自己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算是积德了。 也不知道李译北记得住么…… “你就这么信任他？” “……” 好吧，明显是不记得，李译北现在的状态只够他提取关键词，还是只能提取自己在意的关键词。 “没错。”姜凝点头，没有错过李译北眼里的不解。 姜凝笑笑：“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因为你身边那样的人很多，但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戚尧跟他们完全不一样。你也是，与其担心我会不会失足被骗，还是把心思放在学习上吧。” 李译北当年高考失利，在复读和专科的两个选项里犹豫了很久，最后关头还是选择了不复读。 姜凝记得那一届高考之后，滑档严重。 她也是其中的受害者，但因为本身实力受限，再加上好歹够上了一个本科，也就没有犹豫去报道了。 李译北的成绩原本应该在姜凝之上，罗百琪他们那几个都是，但模考越来越难，不知道是因为对自己太有信心还是对自己没有过高期望，除了头两次，后面的每一次他们都习惯性作弊，导致卷面成绩挺好看，但真正高考的时候就…… “我不是在怀疑你，也不是看不得你好，但只是一次成绩提高，你继续跟他在一起，能保证每一次都——” “我能保证。” 姜凝并没有介意李译北对他和戚尧的恶意揣测。 本来嘛，也是的，她跟戚尧的关系看起来就是在早恋。 不听劝，胆大妄为，一次事情闹得比一次大。 没错，这一次她的成绩确实有所提高，但难保下次，下下次，甚至高考的时候也会一路走高。 但姜凝有信心。 一是因为她这次尝到了甜头，成绩好的感觉，她没体验过几回，确实很好。 二是……她跟戚尧并不是其他人以为的那种关系，她跟戚尧在一起，就是为了进步而不是退步。 “当然我没有必要跟你保证，但你既然说了，我有信心，我会越来越好的。” 李译北看着她意气风发的样子，不知道哪句话戳到了他，眼睛红了。 姜凝小小地愣住了一会儿，她失笑：“你现在可能会觉得自己是真的非常非常喜欢我，但是……你以后还会喜欢别人的，现在总会过去的。” “会吗？” “会的。” “如果你愿意跟我在一起，我就不会喜欢上别的人了。” “……” 哪怕是刚在一起的热恋期，姜凝都没见过这么难缠的李译北。 她既新奇，又……有点儿烦。 “但是现在比起你，我更喜欢戚尧。” 姜凝扔出了杀手锏，果然，震得李译北说不出话来。 “喜欢是相互的。”姜凝循循善诱：“李译北，单相思和两情相悦放在一起，傻子都知道选哪一个，我不是傻子。” 李译北一脸愁容看着她：“你还不如直接告我我你不喜欢我。” “……”姜凝小小反思了一下自己，“我以为这样说会让你心里好受一些。” “并不会。” 姜凝看他虽然还是一副如怨如诉的样子，但明显比刚才话刚说开的时候好了很多，放心了些。 她耸了下肩：“我要回去了，你自己消化消化吧。” 李译北还拦着不让她走，姜凝刚想说纠缠不休可不是什么值得发扬的光荣行为，李译北开口了。 问的还是最开始的问题。 “你跟他进展到哪一步了？” 姜凝无语翻了个白眼。 这个死心眼子，是不到黄河不死心。 以前怎么没发现他有这么难缠的一面？ 姜凝想了想，回答他：“如果这样会让你好受一点儿的话……我们没到那种地步。” 何止是最后一步。 情侣之间所有实质性的行为他们都没有过，因为他们根本就不是真正的情侣。 亲吻就不用说了，牵手有过吗？印象里似乎没有，拥抱倒是有过，刚跟戚尧认识的时候，因为他们是彼此唯一的队友，所以献上了安抚的拥抱。 除此之外…… 姜凝变得有点儿沮丧。 任重而道远啊，如果希望这段感情走得更远，很多话就不能宣之于口，很多事就不能打破屏障去做。 李译北看起来确实好了一些。 姜凝只能给他泼冷水让他清醒一点儿。 “但以我跟他的关系，那些事终归会提上日程，我希望那个时候你已经不喜欢我了，不再在意。” 第54章 054 “这是聊什么呢？怎么在这儿聊？” 两个人都往姜凝身后看去, 戚尧站的位置离她很近，姜凝一阵恍惚。 对上姜凝的眼睛，戚尧问她：“好了吗？我们要走了。” 姜凝轻轻点头, 戚尧连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留给脸色难看的李译北，就那样带着姜凝转身离开。 “你很急吗？有事？” “没有啊。” 姜凝默了默：“那你还走这么快，我都快跟不上了。” 戚尧身形顿了顿，停了下来。 姜凝凑近看了他好一会儿, 问他：“你是在生气吗？” “生什么气？” “我怎么知道……” 戚尧不再多说，继续往前走, 不过步伐比之前慢了许多，姜凝很给面子地追上他，不再多问。 后来晚上姜凝一个人待着的时候想起这件事，想着自己当时不问或许也有可能是不敢问。 她心里有一点点小小的自私，寄希望于戚尧的不高兴是因为她跟李译北说话了，还不是光明正大地在所有人面前。就算他眼下还不觉得自己是在吃醋, 但……万一呢？ 如果非要把这件事分辨出个是非黑白，戚尧给出的理由正当而又与自己无关呢？ 姜凝觉得自己一定会难过的。 哪怕心存着一点点侥幸, 也比完全没有苗头和指望要幸福一点。 姜凝, 你可真悲哀啊。她蒙着被子闭上了眼睛。 分班前，戚尧和姜凝见到了蓝溪和司牧歌，司牧歌看起来已经靠自己的意志挺了过去。 姜凝面对他的时候有些羞愧, 明明他们四个是队友，知晓同一个秘密，司牧歌有事, 他们责无旁贷理应出力帮忙。 但姜凝什么都做不到, 甚至都没去看过他。虽然那是因为蓝溪说，司牧歌连她都不想见, 说想自己静一静，也不会见其他人，尤其是戚尧姜凝二人。 戚尧说，那是司牧歌面临的一个重要阶段，他不想见跟大爆炸相关的人，不想记起这件事，他在逃避，由他去吧。 姜凝担心司牧歌的情况会越来越严重，但戚尧说，他跟医生了解过，逃避情绪是治疗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他还说，这件事是很重要，正因为很重要，除了司牧歌自己，没人帮得了他。 司牧歌瘦了很多，眼神疲惫，但看起来眼里已经没有之前那种执拗的癫狂。 “我还在吃药，很难入睡。” 他看了一眼蓝溪，嗤笑一声：“我一直以为就算有人崩溃，也会从女生开始。” 蓝溪“呸”了一声，“现在看清楚了么？这就是你看不起女生的下场。” “是，看清楚了，下场很惨，我以后会吸取教训的。” 姜凝没说话，一直静静地看着他们两个一来一回地打嘴炮。 司牧歌看向姜凝，对她疲惫地笑笑：“不好意思，希望上次见面我没有吓到你。” 姜凝摇头，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你的事情我也没帮上忙，不好意思的该是我。” “不，我们对未来有相同的认知和记忆，你们三个哪怕什么都不做，只存在在这个世界上，就已经算是帮了我的忙。” 姜凝低头微笑，虽然她喜欢的人是戚尧，但是司牧歌说的没错，他们四个人，就是这样的关系。 只是存在，就算什么都不做，已经算是给了对方莫大的鼓励。 “戚尧告诉我，不去面对并不代表什么都不会发生。事实上，这段时间我明白了，逃避一点儿用都没有。不听不看，时间还在流逝，每件事都在悄无声息地往前推进，我已经停下了很久，所以接下来，我会继续寻找其他的‘大爆炸’亲历者。” “要不再过一段时间呢？” 蓝溪还是挺关心司牧歌的，她的眼神骗不了人。 “不用了，我已经好多了。”司牧歌对她笑笑：“有个词叫‘趁热打铁’，我觉得很有道理。” 蓝溪担忧的目光投向姜凝，或许是希望她跟着劝劝，姜凝对她轻轻摇头。 她觉得司牧歌光是做出这个决定已经很勇敢了，他们三个不像外表看起来一样真的只是简简单单的高中生，每个人都有充足的社会阅历和相对应的心理承受能力，司牧歌知道自己能做什么，也知道自己能做到什么程度，这是好事。 第56章 她就做不到。 回去的路上，姜凝那种对自己的鄙夷和失望久违地卷土重来，压得她喘不过气，更别说跟戚尧说话了。 “你在想什么？” 但是戚尧不会错过她的坏情绪。 姜凝看过去，她恍然意识到，很神奇。 戚尧每次都能看出她的坏情绪并不稀奇，很多人的情绪都流于表面，但是他从来不会错过。 也就是说，戚尧从来都是看到了就问，不会装作没看到。 “这么好奇我的一举一动，会让我误会你很在乎我。” “我是很在乎你。” 姜凝嘴唇微张，不该问的话仿佛下一刻就会脱口而出。 ——“你对我的在乎跟对蓝溪司牧歌他们的是一样的吗？” 不能问。姜凝硬生生咽了回去。 这个问题问出口，不说关系是不是能再近一步，可能连朋友都没得做。 戚尧把她的所有行为都看在眼里，他笑了笑，开口道：“你好像有越来越多的话不能跟我说了。” “没有啊。” 姜凝不能对他说的话，只跟那份不能明说，没有把握的感情有关。 “那你刚才把什么话咽回去了？” 戚尧对姜凝的“逼供”一向喜欢用死缠烂打的方式，姜凝对他翻了个白眼。 “我只是想改变措辞。” 话都说到这儿了，还必须要扔个问题出来了。 “这段时间，你的调查一直没有停止过吧？我还以为你刚才会跟小组汇报一样提起这个，没想到你什么都没有说。” “原本是想提的，但是司牧歌那个样子，还是让他回去养养吧，我跟蓝溪说了，她心里有数，适当的时候会跟司牧歌沟通交接的。” “你跟蓝溪说了？”姜凝险些炸毛：“什么时候？” “就……私下发了条信息。”戚尧像是不能理解她的反应：“怎么了？” 姜凝发觉自己表现过激，被戚尧反问，反而没有底气的人成了她：“我……我只是没想到你们是私下说的这件事，还以为你们在聊的时候我没听到，以为是我的问题呢。” 说完，还加了个尴尬的讪笑，戚尧没有放过她：“可你刚才看起来，好像是惊奇……夹杂着生气的样子。” “没有。” 姜凝当然不会承认：“你看错了。” 戚尧笑而不语，也不再揪着这件事不放。 这就是他的好处了。 总是习惯，得饶人处且饶人。 姜凝问他：“所以调查还是没什么进度，没什么进展吗？” 戚尧轻轻摇头：“很奇怪，按照规律，这个时候再怎么样也应该再出来一两个知情人才对，我还多设置了几个‘鱼饵’，却什么鱼都没钓到。” 姜凝也不理解，在戚尧出现以后，她一会儿认为这个世界上或许只有他们两个同病相怜，一会儿又认为既然有一有二就会有三有四，蓝溪和司牧歌的出现预示着她的第二个想法没错。 可是为什么在第三和第四个人出现后，就再没有其他人出现了呢？ “我们四个……是不是有什么共同点？” 姜凝提出这个问题的时候，戚尧看起来并不意外，想来他早就考虑过姜凝此时此刻能想到的所有问题了。 “性别，家庭背景，学历，到过的地方，接触过的人和事，都没什么四个人是一模一样的，如果非要算起来，都是人类，年龄差不多倒可以算作是共同点，但那样的话，我们的队友应该在学校随处可见才对。” 想得太多，姜凝头疼。 “既然你都想不明白的事情，我肯定想不明白啦。”干脆不想了。 戚尧顺着姜凝的意思换了个话题，“你分科的事情还没有跟我聊过，是没想法？还是已经想好了？” “我不可能学理科的。” 姜凝原本选的就是文科，这个想法没有改变过，她是想好好尝试做一次优等生来着，但是好好学习不代表她胆大包天倒乐意给自己上魔鬼难度。 “我上大学的时候选了文学系，就是因为提前调查过不用上高数，虽然我没学过，但是我能想象到那个生不如死的感觉……” 戚尧微笑着看着她。 姜凝反问他：“你呢？你应该是想学理科的吧？” 戚尧以前上大学学的什么专业来着？姜凝忘了。 但是她知道戚尧的成绩好到了什么地步，也隐隐约约记得戚尧高中的时候学的是立刻，以他的能力来看，学文太浪费了。 “之前学过一次，这一次……” 他顿了顿，开口：“在想要不要换一下。” “换？” 姜凝不理解：“你也不想跟数字打交道了？不能吧？” 不说别的，戚尧学文纯粹是小打小闹，他是个生意人，应该看到的是更多利益才对。 而让他想“换一下”的理由…… 虽然这样说很自恋，可姜凝只能想到自己。 第55章 055 戚尧不再过多解释, 但这件事一直扰乱着姜凝的心。 不管是在干什么，这件事总会莫名其妙突然从脑子里蹦出来晃一下。 姜凝后来又跟戚尧说起过分科的事，戚尧的态度一直没有变化。 她有点儿想跟谁说说这件事, 但蓝溪离得太远，康夏离得太近。 某天下课后，康夏问她：“凝凝，你想好报文科还是理科了吗？” “文科。” 姜凝不知道是什么让康夏产生了她能去挑战理科的错觉。 学理是不可能的, 这辈子不可能，下辈子也不可能。 出于礼貌, 姜凝随口反问康夏：“你呢？想好了吗？学文还是学理？” 事实上她心里清楚，康夏选择的是理科。 上一次她知道康夏的这个选择后觉得非常意外，不过听康夏说完，又有一种意料之中的感觉。 康夏爸爸的工作和工程相关，具体是什么姜凝没接触过也不懂，但多少听过一些她爸爸的为人。 也知道, 在她们家，什么事都是爸爸说了算。 康夏上面还有个姐姐, 听她说, 当初姐姐分文理科的时候，甚至报大学志愿的时候，都要听爸爸的, 那么她也一样。 分科选理，大学志愿选和工程相关专业，毕业后就业对她们来说问题不大, 到处都是爸爸的人脉。 听起来还不错, 上一次，姜凝在听完康夏说完这些之后, 还跟康夏说“那不是挺好的吗？多少人毕业后发愁找工作的事啊。” 她记得康夏沉默了很久，后来补充了一句：“我跟我姐，不仅是学什么自己做不了主，这辈子的其他事情，也都必须要听他的。” 这听起来就意味深长了。 所以这一次，姜凝没有想过其他可能。 “我想学文。” 姜凝一开始没注意到她在说什么，还在随意地点头，突然顿住了。 “……什么？” “我应该会选文科。” 康夏看起来还在纠结，姜凝直愣愣地看着她，把她看慌了。 “怎么了？” “你……你学文，你爸同意吗？” “他倒是希望我学理，但是我妈看出来了我的想法，做主说让我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就行。” 这更惊悚了。 在姜凝的记忆中，她见过一次康夏的妈妈，长什么样子虽然她记不清了，但记得是个温婉娴静的女人。 从康夏的种种描述中，她妈妈又加上了“恋爱脑”的标签。 在康夏的描述中，她的爸爸不是个好爸爸，也不是个好丈夫，但妈妈这个“好妻子”也做的很极端。 只要那个人愿意回家，她就像是一切都可以轻易原谅似的。 因此就算知道自己的小女儿其实不喜欢什么，但为了维护自己的丈夫，也会劝说她接受，也会说“你爸爸都是为了你好”这样的话。 所以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姜凝一阵头疼。 “怎么了？” “我……我突然有点儿不舒服，下节课我就先不上了。” 姜凝一边起身，一边拿了手机就要往外走。 “如果老师问起……”姜凝捂了下额头：“……算了，老师应该不会问的。” 在学生之中，对姜凝有鄙夷有崇拜，而在老师之中，除了王婧，其他的老师都把她看作是瘟神。 跟她有关的事，是不会多问的。 姜凝出门的时候就给戚尧发了信息。 因为沈宙跟戚尧住在一起，他们两个约定，如果有突发事件，那么新的格物楼就是他们的秘密基地。 他们可以在那里临时见面，就跟第一天刚认识的时候一样。 姜凝在高楼上吹了风，心情放松了不少。 刚刚发现康夏父母的“bug”的时候，天知道她有多紧张。 现在给戚尧发了信息，等他过来，姜凝心情平复了不少。 好像其实也不是一个特别严重的改动对吧？只是康夏的父母崩了人设…… 第57章 姜凝有点儿担心，戚尧过来听她说完后，会不会觉得她是在小题大做。 天凉了，戚尧上来的时候，还多拿了一件自己的外套。 看到姜凝站着，他笑了笑：“我就知道你肯定没拿外套。” 接过他的衣服，姜凝没有第一时间自己穿上，拿在手里开始给他讲康夏的事。 姜凝一直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戚尧的表情。 在她的想象里，应该会有两种可能。 要么，戚尧觉得她小题大做，跟她说这不是什么要紧的发现； 要么，戚尧也跟她想到了一样的可能性，感受到了同样的心情，跟她刚发现的时候一样慌乱。 但都没有，戚尧表情坦然，甚至……看起来就像是……早就知道了一样。 “你之前发现过类似的事情吗？” 戚尧没有否认。 姜凝长叹了一口气，问他：“什么时候？你怎么不早点儿告诉我呢？” “因为不是什么重要的事，而且不想加重你的恐慌，更何况后来又发生了司牧歌的事，看他那个样子，我想了想，还是先暂时不说比较好。” “所以你想自己查？”姜凝无语地看了他一会儿，问他：“你是不是因为觉得我很废，帮不上忙，所以才什么事情都藏着掖着不告诉我，不让我参与？” “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戚尧立马极力否认。 姜凝哼哼两声，表示不屑。 她知道戚尧不会这样想，否则就算她什么忙都帮不上，但蓝溪还是有能力的。 当然，这个“能力”所指向的并不是她本人。 “我刚……刚回来的时候，哪怕在见到你之后，确定自己没有疯之后，也还是恍恍惚惚的，精神脆弱，看起来，你完全没有那样的烦恼。现在我也是这样想的，你的接受能力是我们四个里面最好的。” 姜凝都被他说的不好意思了：“你也太抬举我了。” “不是抬举，实话实说罢了。”戚尧说：“命运给你什么，你就接受什么。听你自己说，你好像除了一开始的不适应之外，后面很快就融入了这个环境。” “我只是躺平了。” 姜凝心想，她只是不挣扎了。 因为无论是十一年后的生活，还是当时眼前的生活，对她来说都没什么意义。 戚尧显然不赞同她的说法。 “你完全不了解自己。” 姜凝耸了耸肩：“那你发现的是什么？” “我跟你说过，我父母给我找了个……可能会跟我走下去的女生。” “啊……”姜凝想起来了：“和亲啊？” 戚尧有一瞬的无语，最终还是没有反驳。 “所以在你原本的记忆里，那个人是不存在的？” “不仅是这样。”戚尧说：“我父母的形象跟我记忆中，也存在着一些偏差。” “什么？” 姜凝自然而然地想到了自己的父母，就说她见过的那几次，跟她记忆中的两人没分别啊。 “他们对我比记忆中冷漠一些，也不太在意我的个人想法。就这么说吧，换做是我记忆中的父母形象，我来找你，他们不会阻拦，或许也会对你展开详细的调查，但会尊重我的想法。就像那个女生，换做是我熟悉的父母，他们不会试图插手我的感情，企图让我跟一个不喜欢的人生活在一起。” 戚尧看姜凝神情严肃，对她笑了笑：“以前为了达到一些目的，我跟你说的话并不全是真的，但也不完全是假的，我和家里的关系没有你想象中那么紧张，但也没有我记忆中那么和睦。” 戚尧记忆里的父母，会关心他，尊重他，相信他，理解他，但戚尧现在所面对的父母，虽然也没有完全拦住他去做他想做的事，但这不是因为尊重，而是对自己掌控全局的能力有绝对的把握。 关乎于自身的权利体现，超越了儿子的真实想法。 但在戚尧原本的认知记忆中，他和父母相处是建立在理解之上的。 “你一开始不告诉我，是不是怀疑是自己的问题？” 戚尧不置可否地看着她。 “那你是从什么时候发现不是自己的问题的？” “可能是从……刚才你跟我说了康夏的事情以后吧。” “啊？” “这很难分辨，司牧歌会看不清什么是真实，什么是虚幻，我也会，他会怀疑自己，我也是。” 戚尧坚定地看着她，叫她的名字。 “姜凝，只有你，一直坚定不移地相信自己眼前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那是因为我之前遇到的一切，跟记忆里几乎没有出入。” 她已经不敢说百分之百了。 姜凝此时此刻不大确定自己在此之前有没有错过什么蛛丝马迹。 她实在不是一个心细如发的人。 戚尧沉默下来。 姜凝也沉默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她开口打破僵局。 “所以我们会不会，其实是来到了一个末日还没有发生的平行世界啊？” “我不知道。” 戚尧摇头：“如果是的话，那原本的这个世界上的我们在哪里呢？” “魂穿啊，我一醒来就是这个样子了。” 戚尧看向她：“那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我和你的灵魂又去了哪里呢？” 姜凝微怔。 如果是灵魂交换，那个世界的他们，已经死了。 第56章 056 戚尧和姜凝商量后决定这件事可以先跟蓝溪说, 至于司牧歌，还是先瞒着他比较好。 毕竟他现在还在治疗中，万一经受不住打击病情严重就坏了。 据蓝溪说, 她那边还没有发现过类似的情况。 “不过也可能是我没有注意，我之后会注意的。” 姜凝跟蓝溪寒暄几句后，挂断了电话。 戚尧还在，两个人一起沉默着, 各自都多多少少能猜到一些对方在想什么，但又不能完全猜透。 姜凝打破平静, 问戚尧：“你还要回去上课吗？” 戚尧不答反问：“你有什么更好的去处？” 姜凝想了一下，伸了个懒腰，开口道：“事已至此——” “先吃饭吧？” “想不想去看场电影？” 姜凝没有被预判成功，笑了笑。 “我以前觉得有烦心事的时候就喜欢去电影院待着，你要去吗？” 戚尧看着她的眼睛轻轻点头。 “好。” 姜凝请戚尧看电影，戚尧请姜凝吃饭。 ……简直就像在约会。 点完菜以后, 戚尧像是想起来了什么，跟姜凝开口：“沈宙应该快要搬出去了, 说找到合适的房子以后就搬。” “嗯？” 姜凝问他：“你撵他了？” “是这么想的, 但还没来得及做，他自己跟我说的，大概是怕我留他, 噼里啪啦说了一堆，从试探到做好了决定，听起来像是准备了好久的台词, 提到了不少他搬出去的好处。” 姜凝笑了一声, 戚尧看向她：“他反复提到了你。” “……” 姜凝尬笑，心说沈宙大概是说起了少儿不宜的话题。 她想到最近把学长几乎抛诸脑后反而跟沈宙走得近的康夏, 心中涌起不祥的预感。 “等等——” 姜凝紧张起来，“他突然在这个时候说要从你家搬出去，不会是想跟康夏发生点儿什么吧？” 戚尧撇撇嘴：“那我怎么能知道。”他的目光放在了刚刚被服务员端上桌的美味上。 姜凝下意识握住了戚尧的手：“你不能让他搬出去！” 戚尧微微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发现姜凝还没有觉得哪里不对，无奈地叹了口气，也没提醒她。 “腿长在他身上，他要走，我怎么留得住？” “不行！” 姜凝松开了手，戚尧还在看自己的手，而姜凝从头到尾都没发现自己做了什么。 “其实我觉得你完全没有必要如临大敌一样，沈宙想做什么，我拦不住他，同理，你的朋友想做什么，你也拦不住，那都是他们自己的人生，你插手也没用。” “你当然愿意这么说，反正沈宙不吃亏。” “……你这话很奇怪哦，沈宙之前也没有左拥右抱过，怎么就只怀疑他的人品，不能质疑你朋友的人品呢？” “我唯一质疑康夏的，就是她奇奇怪怪的眼光。” 姜凝想不通，康夏怎么可能会看上沈宙。 明明沈宙那么油嘴滑舌，看起来就不靠谱，她难道看不出来吗？ “男女之间的事仔仔细细算起来，到底谁吃亏很难说，何况也没必要算的那么清楚，双方高兴就好啦。再说了，你又不是当事人。” 戚尧想到什么，笑了起来：“你知道自己现在这个样子像什么吗？” 姜凝鄙夷地看着他：“像什么？” “像拆散苦命鸳鸯的恶婆婆。” “……” 第58章 “你平时在家不学习的时候都在看八点档吧？”这是什么鬼的形容？ “我说真的，他们的事，你别管了，就算他们走不到最后，那也跟你无关。” 姜凝倒是想管，那次运动会结束之后，姜凝找康夏旁敲侧击地聊了一次。 她看得出来，虽然康夏出于害羞的原因没有明说，但她是真的对沈宙来了兴趣。 火一时半会儿是浇不灭的。 她越抵触压制，可能越会起反作用。 康夏是个独立的人，不可能会听她的，而且…… 沈宙虽然看起来像个渣男，但此时此刻的他确确实实还没有离过两次婚的经历，那么具体的渣体现在哪里呢？ 姜凝暂时说不出口。 康夏要是执著地问她为什么不能选择沈宙，姜凝只会哑口无言。 “你说，会不会是因为我们原本不认识，按照原先的生活轨迹来说我们也不可能认识，当然，我是说我跟你们三个没可能认识，现在出现这些小bug就是因为我们互相认识了？” “也不是没有这样的可能。” 戚尧说：“但这样说起来，也是算作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平行宇宙。” 姜凝回神，点了点头。 也是。 蝴蝶效应一样。 在他们相识的时候，一些小细节被打破了，改变了事件原来的运行轨迹，所以才会出现与原先记忆不相符的情况。 虽然姜凝实在不明白，她跟戚尧他们相识，为什么会改变康夏父母相处之道以及戚尧父母的行事作风。 “就算是蝴蝶效应，也应该事事有关联才对。” 若说戚尧父母的改变情有可原，毕竟仔细说一说还是能说得通的。 但姜凝实在不能理解她和戚尧他们认识，跟康夏的父母又有什么关系。 “我完全找不出这其中的规律。” “或许没有规律也是规律的一种呢。” “什么意思？” “让你别再为这些事头疼的意思。” 戚尧给姜凝碗里夹菜。 “事已至此，先吃饭吧。” 姜凝看着他笑出了声。 成绩提高，高兴的不止姜凝一个人。 她的父母也是藏不住的开心。 妈妈有一次私下里跟姜凝说，虽然看起来他们两个很少有时间过问关心她的学习，但有段时间很真的担心她考不上大学。 姜凝不能明说，哪怕是没有戚尧的那段高中时光，她那个成绩，也是考上了大学的。 只是刚过线学校不怎么样罢了。 “总之，我跟你爸爸现在是放心了，你自己知道努力就好。” 姜凝笑着笑着，笑容凝固在了脸上。 各个阶段有各个阶段的烦恼和压力，姜凝还在吊车尾的时候，只需要考虑往中层冲一冲，因为再往前一些的路和人她是看不到的。 到了中层之后，前路清晰了一些，她甚至幻觉自己看到了戚尧的背影，不知天高地厚地觉得自己或许可以再冲一冲跟戚尧再近一点儿。 但越来越难。 比她想象中难多了。 就跟玩游戏一样，前期进阶总是容易的，越往后越难。 分科分班之后，康夏还是和姜凝在一个班，新加入了沈宙和戚尧，而罗百琪四人组除了李译北都报了理科。 这又是跟记忆中有绝对出入的地方。 不过好处是，不仅大学姜凝绝对没可能和罗百琪同专业同班，高中剩下的时间也能少一些看到他们的机会。 上一次，罗百琪四人组和姜凝一起选了文科，康夏去了理科班。 姜凝高二高三都过得不太好，用现在已知的网络知识来说，她当时一直在被罗百琪pua，当然那个时候这个概念还不是很普遍。 最好的朋友不在身边，姜凝十几岁又是迫切需要朋友和关注的年纪。 她当时浪费了很多时间去消化坏情绪，但束手无措的时候居多，消化不了，就一点点堆积起来。 滚雪球一样，诸多因素叠加，她后续非常不怎么样的人生，从十几岁的时候就开始了。 只不过那个时候浑然不觉。 而跟她一样选择文科的李译北，跟她并不在同一个班。 不知道是因为沈宙戚尧康夏三人突然选了文科，还是因为李译北分科考试失利，总之，他只差了一名，就落到了文科二班，成了二班的第一名。 姜凝已经记不清当时经历过的排名了，也没多大意义。 不管怎么说，眼不见为净，再怎么说，四人组都很少有机会在她眼前晃悠了。 但是新的烦心事又增加了，除了自己再怎么努力也很难往前的名次，戚尧跟她同班后，她才真正意义上知道戚尧有多招人。 即使大家都心知肚明戚尧和姜凝有关系，有几个女生还是觉得自己能撬得动姜凝的墙角，这是对姜凝本身的不屑。 若是放在以前，姜凝懒得跟她们计较，而且戚尧的做法也挑不出错了，他推掉了所有班干部的机会，在别人问他要联系方式的时候他也都拒绝了。 可是现在，姜凝的努力到了瓶颈期，这种明晃晃的挑衅就显得很烦人了。 刚分班的时候，康夏提议跟戚尧换座位，这样，姜凝就能跟戚尧做同桌了，而康夏，自然也能和沈宙成为同桌了。 一举两得的提议，被姜凝果断拒绝。 她不能明说是因为不想康夏和沈宙有充足的接触机会，只好说担心自己定力不够，成绩走了下坡路。 当时因为这个理由，姜凝还被那三个人一通嘲笑。 如今，她突然反悔了，提出了想和戚尧做同桌的想法。 康夏和戚尧都看出了最近姜凝情绪不好，只有沈宙呲个大牙天天瞎乐。 他还问姜凝：“怎么？现在不怕定力不够了？” 姜凝懒得理他。 但是这一次康夏拒绝了。 她担心姜凝会适得其反。 第57章 057 姜凝一开始还以为康夏是认清楚了沈宙不为人知的“真面目”, 就没有继续强烈要求，但康夏私下找她聊过之后，她才发觉自己有多狭隘。 “你最近情绪不大好, 如果跟戚尧长时间在一起，我担心他会对你……总之，还是先不换了吧。” 姜凝心情十分复杂。 她当然知道自己的坏情绪是个大问题，实际上戚尧也知道。 康夏知道姜凝有坏情绪, 也习惯了，却因为不知道戚尧也知道这件事, 而担心他在姜凝还没有确定自己心意之前就被姜凝这样糟糕的状态吓跑，两人再无别的可能。 姜凝一直焦躁不安的心情在那次闲聊之后稍稍被抚平了一点点。 在那之前，她从来都没有放下过对沈宙曾经……不，未来……离婚两次的成见，甚至进而下定决心认定了他人品是有问题的。 在那之后，沈宙在她看来变得顺眼了不少。 姜凝也不再纠结康夏与沈宙亲近的事, 像是认同了戚尧的话。 当然最最重要的原因是，姜凝的力不从心。 她稳定的情绪并没有维持太长时间。 姜凝忙着追赶戚尧的背影, 却不得要领, 时刻都在重复感受挫败。 那种感觉就好像，她自己的人生之路已经走到了尽头，而站在自己的位置看向属于戚尧的那条跑道, 只能看到戚尧的背影。 虽然看不到他的正面，但能勉强看清楚他前面的路，蔓延出去的是无穷无尽的未知, 褒义的那种。 姜凝在夜里做梦的时候梦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在对她来说已经发生过的过去，但对那个人来说是还没有发生过, 也不会有可能再发生的未来。 她梦到了李译北，梦到了他们在一起交往的那段极其短暂的时间。 几乎互为手机宠物，没时间见面。 姜凝那时候对世界还存在好奇，也有各种各样天马行空的想象，她愿意分享给李译北，希望能稍微滋润到对方紧巴巴的靠咖啡续命的社畜日常。 李译北的回应通常是先捧场，然后旁敲侧击告诉姜凝他们年纪都不小了，应该努力向现实靠齐。 姜凝一开始会体谅他工作辛苦，但这样的情况多了，她也变得不耐，会怼几句。 李译北倒也不生气，不会跟她吵起来，只是说，他们都是普通人，还是应该考虑一些更现实的问题，不能永远都像个没长大的孩子。 姜凝知道自己是个什么鬼样子，她不觉得自己没担当，但也深知懦弱确实是自己的缺点。 她太喜欢藏在壳子里躲避一切，她甚至产生过不婚的念头，只是因为不想面对另一个家庭。 她是个糟糕的，极其怕麻烦的，确实会为了一个不喜欢的芝麻放弃一个还蛮喜欢的西瓜……那样的人。 姜凝很早就有预感，自己和李译北走不长。 因为李译北经常说，他们都是普通人。 经常说，频繁到就像在时刻故意提醒姜凝千万不要忘记这一点一样。 第59章 “我们都是普通人，凝凝，你要正视这一点。” 姜凝在四下无人寂静的夜里睁开眼睛的时候，耳边仿佛还留有李译北的声音。 后来，在父母频繁为了经济争吵的那些难熬的日子里，姜凝像是渐渐遗忘了这句话，却在这个梦里重新回想起来。 原来这就是“普通人”。 原来自己只是个普通人。 原来“普通”就意味着，姜凝永远不会有机会跟戚尧站在一起，无论她有多拼命。 姜凝开始了反反复复“拿起书学习，学不进去，放下放空大脑，真舒服，要不就这样吧？放弃好了，反正我就是这样的人，不行，我不能放弃，已经努力了这么久，可是还能怎样往前呢？最多也就是到这样可笑的程度了”这样的心路历程。 她没有告诉任何人，包括康夏。 她拒绝一切打探，包括戚尧。 所有人都看出了她的不对劲。 沈宙一开始还以为是她的个人生理原因导致的情绪失常，但在考试后成绩出来以后，沈宙才发觉事情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简单。 姜凝的成绩下滑得厉害。 或许是三人私下说好了，周末的时候，戚尧单独约姜凝出门。理由是去见蓝溪和司牧歌，但真的出了门到了目的地之后，姜凝才发现这个理由是假的。 “你怎么骗我？” “不说跟他们见面，你根本不会答应。” 姜凝当时是想转身就走的，但她忍住了。 在戚尧说出这句话之后的第一时间，姜凝下意识想反驳，但稍稍回想，发现戚尧说的不是假话。 她最近确实总是拒绝戚尧的邀约，当然不止是他，别人的邀约她一样会拒绝。 每天按部就班浑浑噩噩上课，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周内带着空白的大脑回宿舍，周末带着空白的大脑和假笑回家。 “怎么？又想用你那套固定话术激励我？” 姜凝梗着脖子没有退后，而是向着戚尧走去。 “你还没有跟我交流你的问题，怎么知道我要用的是固定话术？” 戚尧挑眉看她：“万一有新花招呢？” 姜凝冷笑，她最近最不想见到的人就是戚尧。 如戚尧所说，如果不是因为说他们要一起去见司牧歌和蓝溪，去聊跟大爆炸有关的事，她根本不会同意出门，更别说单独跟他像现在这样走在一起。 戚尧这个人只是站在她面前就衬得她像个怎么也爬不起来的白痴。 “姜小姐，你这样看着我，看起来好像对我有意见。” 姜凝没好气地回答他：“那请戚老师找找自己的原因。” 她恶劣的不识好歹的那一面很讨厌戚尧，但另外截然相反的一面，暂时还残存理智，知道自己没有追上戚尧的能力，并不是戚尧的错。 是无力和挫败感让她找了个冤大头去厌恶，戚尧就是那个冤大头。 “跟我聊聊或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呢？”戚尧循循善诱。 姜凝张嘴就不想说人话，但看到那双好看的眼睛，终于还是忍住了。 戚尧并不欠自己的，再好脾气的人遇到神经病一直被怼总有一天也会走。 姜凝发现自己竟然能压得住情绪了，而理由非常清晰—— 她害怕戚尧因此离开她。 可这到底算是个好消息还是坏消息呢？ 戚尧见她不说话，试探性的开口问她：“是因为那几个女生？” 姜凝一开始还懵懵的，后来意识到戚尧指的是什么之后，猛地睁大了双眼：“你以为我在吃醋？！” “不是吗？” 戚尧显然就是那么想的，一脸的理所当然。 “呵。” 姜凝都被气笑了。 她还以为戚尧跟其他普信男不一样，没想到…… 虽然自己心情不好确实跟他有关，也确实因为那几个总在他们眼前晃的人生过气，但最终导致她心情不好的原因绝对不可能仅仅只是因为吃醋。 等等……吃醋？ 姜凝愣了一下。 霎时间，姜凝的脸颊爬上绯色。 戚尧以为她在吃醋？是因为他看出了自己在想什么吗？ “我确实觉得她们几个有点儿烦，但是……” 姜凝望着戚尧开口问：“你为什么觉得我是在吃醋？” 戚尧看起来丝毫不慌不乱，气定神闲不急不缓地开口回答她：“看起来像。” “哈？” 戚尧看向某处，然后重新把目光放回到姜凝脸上，“我请你喝杯东西？” 等两人进到店里坐下，姜凝还在琢磨那四个字。 看起来像。 像吃醋。 为什么？ 因为我看出了你喜欢我，所以我身边有别人搭讪你会吃醋，我也能理解。 这是顾左右而言他，还是切实意有所指呢？ 姜凝撇了撇嘴角，生意人就是不爱把话说实，就爱含含糊糊地让人瞎猜，别人猜不到他还要在心里给对方打上笨蛋的标签。 “……” 姜凝一转头，发现戚尧已经回到座位上坐着了，且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 “还在想我说的话？” 姜凝没理他，戚尧支着下巴像没睡醒似的看着她。 “总是琢磨一些事情本来是个优点……” 姜凝跟他对视，戚尧继续说了下去：“……但如果心情不好，自顾不暇，还总是琢磨，不是给自己找不必要的麻烦么？” 戚尧突然抬手，轻轻拍了两下姜凝的脑袋，“让你的脑袋轻松点儿吧。” 姜凝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眯起眼睛，想躲没躲过。 戚尧动作很轻，一点儿也不疼，就是太突然了，姜凝不知道该怎么应对，而且这动作，未免太亲昵了。 姜凝捂了下自己的头，嘴里嘀嘀咕咕的：“我也不是每个人说的话都会瞎琢磨……” 戚尧听到了，笑起来，姜凝白了他一眼。 这个人，又美好又烦人。 “知道我为什么觉得你心情不好是在吃醋吗？” 姜凝看着他，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如果你成了我，我成了你，遇到一样的事，我反正会吃醋的。” 姜凝呼吸凝滞，一时间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戚尧说什么？ 如果……换位思考的话，他会吃醋？ 第58章 058 “你——” 姜凝口干舌燥, 她看着戚尧淡然的样子，定了定神。 不对，如果戚尧真的是那个意思, 绝对不会是现在这么淡定的样子。 所以他不是那个意思…… 姜凝心思瞬间黯然。 最起码，戚尧想表达的意思跟她的猜想根本不是一回事。 他们点的单好了，戚尧起身去取。 等他再回来的时候，姜凝已经彻底冷静下来了。 “你是说, 看到我被别的男生纠缠搭讪，你会吃醋？” 戚尧没有直接正面回答。 “嗯……说起来, 这个表达好像不太准确，但是……” 戚尧凑近姜凝，小声开口：“我们有共同的秘密，理所应当比其他人关系都要好，不是吗？” 姜凝闭了闭眼睛，她真的很想再对戚尧翻个白眼。 她就知道…… 戚尧往前凑, 姜凝往后退：“这么个理所应当，那你应该跟司牧歌关系最好, 你们两个性别上还有优势呢。” “我跟他离得远啊。” 戚尧依然在笑：“而且不瞒你说, 我也是最近才发现，我好像有雏鸟情结。” 姜凝看向别处，戚尧说的话, 没有一句她爱听的。 这话说的，跟她关系最好，看她跟别的人亲近会吃醋, 不过是因为她是戚尧见到的第一位队友。 如果是别的什么人, 也未必不可以。 姜凝讨厌这种说法，谁不希望自己是不可替代的呢？ “你怎么了？” 看她并不喜欢这样的玩笑, 戚尧神色正经了不少。 “我开个玩笑，本意是想逗你开心的。”戚尧说：“或者……惹你生气？总之让你把火发出来，说不定就能豁然开朗了。” “总是揣测别人，安排故事情节，你自己的脑袋又有多轻松？” 姜凝叹了口气，低声嘟囔了一句：“脑子里那么多有的没的，还能有那么好的成绩，哼，人生真是不公平。” 戚尧当然没有错过这句话，他轻轻笑了起来。 姜凝瞪了他一眼：“你这个样子真的有点儿讨人厌。” 戚尧故意做出叹气的样子：“姜小姐，老实说，我还从来没有对谁像对你这么有耐心。” 姜凝微愣，心软了软，问他：“所以是为什么？” 她想到了戚尧之前说的话。 眯起了眼睛：“也是雏鸟情结？” 戚尧笑起来：“我那是胡说的，不是想让你生气嘛。” 他想了想，说：“我也不知道，我就是……希望你好，希望你变得更好，希望你时时刻刻开心，希望你得偿所愿。” 第60章 姜凝有点儿难过，更多的是欣慰。 哪怕戚尧不喜欢她，对她没有那个意思，姜凝知道这话是真的。 但姜凝身体里有一条反骨，由她最讨厌的坏情绪控制，最喜欢胡说八道。 “哪怕是关系最好的朋友……如果我有一天比你过得还要好，我不信你还能说得出这种话。” 戚尧并不介意，他笑着摇头：“如果可以，我确实希望你过得比我还好，我可能会嫉妒别人，但不会嫉妒你的。” 正如今天轻而易举地被戚尧骗了出来，姜凝在大多数情况下都不会去怀疑戚尧说的话是真是假，她几乎对戚尧深信不疑。 所以此刻她的内心是非常震撼的。 “你……为什么？”姜凝艰难地眨动了两下眼睛：“这怎么可能……” 她绝对不相信这个世界上会有另外一个与自己无亲无故，甚至原设定是陌生人的家伙，会真切希望她比自己过得还要好。 但是戚尧没有必要欺骗她，而这个谎言……即便不是谎言，听起来也很虚伪。 这合理吗？一个真实存在的人，没有嫉妒心，不是父母，亲友，恋人，却希望她获得最好的人生。 “你该不会是故意这么说，想要以此激励我吧？” 姜凝努了努嘴，“唔，确实挺炸裂的，某种程度来说，是有新意没错……” “不管你信不信，这都是我的心里话。” 戚尧目光澄澈，那双眼睛在说着不久之前姜凝心里想着的话。 他没有必要撒谎。 姜凝垂下眼睛：“那只能说明你是个滥好人，这可不是一个好现象。” 她冷哼一声：“也是，你能忍我这么久，除了这个，我想不出别的什么理由了。” 姜凝重新抬头和戚尧对视：“不过我可提前劝你一句，人的底线是逐步降低的，一直这样下去，你以后绝对会吃大亏。” 她想缓和气氛，想跳过刚才的话题，想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 但戚尧显然没觉得这个话题可以结束了。 “就像你不会对每个人说过的话都瞎琢磨，我也不是对每一个人都这么没底线的好啊。” 姜凝舔了下嘴唇，感觉有些口干舌燥。 算了。 豁出去了。 是他自找的。 “所以为什么？” 姜凝看着那双好看的眼睛，问他：“为什么独独对我这么没底线的好？” 戚尧愣了下，笑着摇头：“我也不知道。” 姜凝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但很快整个人又变得轻松起来。 如果戚尧正面回答，言之有物，他们两个人的关系不知道会朝着哪个方向走去，明明停在原地才是最安全的，这样最好。 “我就是觉得，你应该好好的，积极向上，每天，爱笑爱闹，无论是生活还是学习，亦或是恋情，所有事情产生的挫败感都不能把你打倒，当然，如果可以，我更希望你不会经历那些无用的挫折，轻轻松松地活下去。” 姜凝怔怔地看着戚尧。 直到戚尧把手放在她脸上帮她拭去眼泪，她才发现自己哭了。 姜凝偏头躲开戚尧的手，强行甩走了一部分眼泪。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戚尧的话实在过分情真意切了。 十几年前，在姜凝和这个十几岁的壳子真正合二为一的那段时光里，她多希望会有一个人像戚尧现在一样对自己这么好。 很可惜没有。 那时候所有人都顾着自己，包括姜凝自己，大多数人都低着头往前走，姜凝也不例外，她缓慢地挪着步子，一点一点往前蹭。 正因为几乎没有付出过什么，所以什么都得不到才是正常的。 姜凝罕见地开始反思起来，当年自己那么期待有人对自己好，和自己站在一起，想要听到这番被关心的话语，但自己也并没有对什么人有多好过。 得不到才是常态。 戚尧不在意她先前躲开的动作，扯了纸巾抬手继续帮她擦眼泪。 “我们都知道人生没有挫折是不可能的，多少和程度的区别罢了。我知道你的心里真的很不好受，无论是因为我还是别的什么根本不重要的人，或者是为了在别人看来还没有发生，但我们都知道已经发生了的‘未来’亦或‘过去’，起码这一次，无论我跟你遇到什么难题，都不再是一个人面对了。” 姜凝垂下眼睛。 她已经不想哭了，但泪腺有自己的想法。 戚尧见她久久不语，只是安安静静地掉眼泪，他用食指轻轻点了下姜凝的鼻子。 “哭这么一场，心里有没有好受一些？” 姜凝持续沉默了一会儿，至此终于打开了话匣子。 她说起自己的梦，说起自己不想承认自己只是个普通人。 “你确实不是啊。” 姜凝看向戚尧，戚尧耸了下肩，骤然靠近，在她耳边轻声细语：“哪个普通人能在世界末日之后重新来过？找了这么久，不也只有我们四个？” 姜凝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这不加掩饰的四个字了。 她微微偏头，对上戚尧的眼睛。 戚尧在笑：“同理，我也不是普通人。” 这样的语气，看似玩笑的一句话确实奇异般地让姜凝心情好了一些。 “我跟你可不一样。”姜凝弯了弯唇，透出几分苦涩来：“我……无论我怎么想，已经达到了自己能做到的极限，最好也就是那样了，但我的终点，看起来就像是你的起点，这怎么能一样？” 戚尧沉默了一会儿，微笑起来：“原来是这样。” 对上姜凝疑惑的眼神，戚尧眼底漫出笑意：“我不是没有想过，但觉得不太可能。” 他也有疑惑：“这有什么不能跟我说的？” 姜凝没说话，戚尧继续开口：“因为发现跟我的天赋差距太大不得要领，所以心生退意？把自己气了个半死？” “被你这么一说，听起来好像很幼稚。” 姜凝没有否认，她时常在一时丧失理智之后冷静下来往回复盘时，察觉到自己的幼稚。 戚尧没有跟她一样沉浸在坏情绪之中，是局外人，从他的角度看，当然幼稚。 姜凝故作洒脱笑了一下，“你当我现在的灵魂也还是个十来岁的小孩子吧。” “小孩子也分很多种。” 戚尧说：“倒也不是幼稚……” 他似乎犹豫了一会儿才开口：“如果你跟我直说，我或许能帮到你，但你好像完全没考虑过这个可能性。” “帮到我？”姜凝不觉得任何人能帮到自己，更何况这个人是戚尧。 她摇了摇头：“像你说的，天赋差距太大，你能帮到我什么？” 第59章 059 “我觉得这不是你的极限, 顶多只是瓶颈，你之所以觉得很困难，无非是太急了, 越急越走不动，甚至不进反退。” “是吗？” 姜凝红着眼睛将信将疑：“可是我已经很努力了，我自己知道这是真话，把时间摊开一心学习, 我的注意力从来没有这么集中过，但结果呢？我得到了什么？甚至如你所说, 不进反退。” “换座位吧。” “嗯？” “到我身边来，一起继续努力试试，这一定不是你的终点。” 没重回高中时期之前，姜凝就发现了，自己一旦伤心难过，到了极致, 大哭一场之后，无论还有没有继续伤心难过, 心情都会变好一些。 这段时间她一直压着自己, 还以为也会经历一场大哭才能慢慢走出去，当然更大的可能还是从此一蹶不振。 没想到，只是这种程度的哭泣, 再加上戚尧的这些话，就把她心里的污垢一点点洗清了。 康夏自然看出了姜凝的转变，她一方面惊喜, 一方面惊讶。 不知道戚尧在那个周末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姜凝之前散了的心气儿像是重新聚了起来，原有的怨气淡化到几乎察觉不到, 彻底消失也只是时间问题。 所以对戚尧提出换座位的请求，康夏欣然同意。 一般学生要换座位这种事是需要征求老师同意的，但戚尧和姜凝例外。 分班之后，班主任已经不是好说话的王婧了，那位老师对其他人来说是陌生的新班主任，对姜凝来说却是老熟人。 同班之前，姜凝跟戚尧说起过她。 是个数学老师，当年就不喜欢她，姜凝当年成绩一般般，她以为这就是原因了，但时间久了，姜凝明白过来，那不是主要原因。 相比较女生，那位叫齐晓云的老师显然更喜欢男生，明明她自己家里还有个正在上小学的女儿。 女生要想被她看得顺眼，必须要很努力地成为前几名，而男生只需要不逃课不打扰到她的日常工作就可以了，如果懂得说话之道，根本不用成绩好。 可想而知，齐晓云有多喜欢戚尧。 不过戚尧并不是她想象中的那种被夸赞就会事事听话的好学生，让他当班长，戚尧拒绝，让他做这做那，戚尧推三阻四，没多久齐晓云就发现了，戚尧跟姜凝，跟之前她听说的一模一样，不根本受管教。 第61章 可学校既然放任了他们这种行为，齐晓云也不想多管什么，只好眼不见为净，只当班里没有这两个人。 姜凝不被她喜欢，自然也不喜欢她。 当年她揣着一颗脆弱敏感的心，还对这位老师有过奢望，眼下自然记吃又记打，不对她抱有任何希望。 不得不说，这样被齐晓云看不惯又干不掉，只能假装什么都没看到的感觉还挺痛快的。 齐晓云并不在乎姜凝的成绩是进步还是退步，姜凝怀疑齐晓云已经把工作资料里她父母的联系方式删掉了。 被这种人放弃，在姜凝看来，未必是坏事。 重来一次，她不想在不重要的人身上花费太多心思和时间。 到了蓝溪过生日的时候，姜凝和戚尧再次见到她和司牧歌，后者像是已经完全恢复正常了。 蓝溪说：“爱能抚平一切恐惧。” 姜凝不解：“什么意思？” 蓝溪笑得揶揄，司牧歌不说话，一脸无语地看着蓝溪。 在戚尧和姜凝明显追问的眼神下，司牧歌主动提起自己刚认识不久的一个女生，说起她时的那种语气和表情跟说起其他任何人时都完全不一样。 姜凝和戚尧了然地对视一眼，立刻都明白过来。 “她也是——” “不是，她什么都不知道。” 蓝溪喝了口果汁，耸了耸肩：“这个怂货，上辈子就对人家有意思，愣是什么都不敢做。” 不仅上辈子什么都没有做，这辈子还什么都没有说。 接下来的大部分都由蓝溪讲述。 “米达是我们父母朋友的女儿，一个圈子里的小孩儿，我们以前就认识，但米达从小就身体不好，不经常跟我们见面。这小子藏得够深，这么多年了，一直喜欢人家，连我都被瞒得死死的，什么都不知道。” “那这次……” 看起来戚尧似乎对司牧歌的感情故事兴趣缺缺，但姜凝挺好奇，她问：“是谁捅破了窗户纸？” 蓝溪看了司牧歌一眼，轻声叹了口气：“目前谁都没有。” 既然决定要把米达这个名字告诉他们，那么故事就不能只说一半。 其实司牧歌对未来大爆炸的恐惧感那么重，也有米达的原因。 米达身体一直不好，在大爆炸发生前，她已经不在了。 司牧歌心里一直藏着她的名字，刚回来的时候还没有跟她见过面，那时姑且还能保持理智。 可在见过米达之后，司牧歌总是不可抑制地反反复复地想起她。 想起米达短暂的人生，又想起那次改变一切的大爆炸。 司牧歌想不通她先于那件事离开，到底是幸运还是不幸。 什么时候死亡可以说成是解脱呢？ 司牧歌在不知不觉间钻了牛角尖，脑子打了结，心中郁结越来越难解。 总纠结一件事走不出来是不会有好结果的，所以他那阵子情绪才那么不稳定。 虽然司牧歌没有说明，但姜凝敏锐地察觉到了他没有说出口的部分。 “你能走出来，应该也跟她有关系吧？” 司牧歌羞赧一笑。 蓝溪看起来非常受不了他这副样子，一脸的嫌弃。 “得了吧，把表情收一收。” 司牧歌堪堪瞪她一眼，可那眼神里是一点儿杀伤力也没有。 “他能走出来，主要是突然得知，人家也看上了他。” 发现司牧歌的精神变得坚毅之后，姜凝私下和戚尧讨论过，他们一直觉得司牧歌那是因为在经历大崩溃之后的成长，原来，到头来还是爱情的力量。 “所以你们在一起了？” “刚才蓝溪不是说了嘛，还没有。” 司牧歌回答以后，神色变得有些小心翼翼。 他看了一眼一直没有说话的戚尧，小声道：“我把大爆炸的事，告诉了她。” 姜凝猛地挺直了腰背，下意识去看戚尧，戚尧还是那么冷静。 后知后觉，姜凝发现自己好像反应过激了。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反应过激。 仔细想想，在确定队友成立小组的时候，他们并没有互相要求队友们不要对其他不知情的人说起这件事。 没有专门要求过，是因为这是大家默认的会做的事。 ——保守着同一个秘密。 可现在司牧歌并没有做到。 姜凝多看了戚尧一眼，他却还是不说话。 “咳咳。” 蓝溪打破了平静，很显然，在这之前，她就知道了这件事。 没听过这件事的人只有戚尧和姜凝。 “那……她什么反应？” 一般人会觉得这是疯子才会说的话吧？要不然就是…… 姜凝可能是电视剧看多了，她总觉得这件事不应该告诉别人……被认为是疯子被忽视鄙夷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且不说他们就算遇到了真正的“共同遭遇者”还会仔细筛选，以此来决定对方可不可以成为自己的队友，那个她从来没有见到过的叫米达的女生，根本就没有经历过他们经历过的一切。 司牧歌不应该说的。 ……对吧？ 姜凝又看了戚尧一眼。 戚尧一直安静地听着他们的聊天内容，就像个局外人。 姜凝不知道他有没有生气，另外两个人显然也更在意戚尧的想法，三个人莫名其妙同频了。 “她相信了。” 戚尧不说话，司牧歌更紧张了，像是犯了错，自己也知道自己犯了错，不知道自己要做些什么才能弥补。 “她答应我，不会告诉别人。” “如果誓言可信……” 戚尧终于开口说话。 再不开口，姜凝都要以为他其实不在这里了。 “……那我最开始就不必那么不信任你们两个了。” 戚尧的态度很明确。 但眼下说这种话，显然为时已晚。 起不到任何效果，反而会伤害他们几个之间已经建立起来的感情。 “算了吧。”姜凝轻声开口劝他：“既然已经说了，再追究又能怎么样呢？又不能想方设法让那姑娘忘了这件事。” 她碰了下戚尧的手臂：“再说了，如果司牧歌不告诉我们，我们也不会知道的，起码他没有一直瞒着我们。” 戚尧看了她一眼，显然不赞同她说的话，但他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姜凝觉得他的表情代表着一言难尽的意味，眼中透着不解。 蓝溪啪啪拍了两下，“好啦好啦，今天可是我过生日呢，不准再说这件事了，给我个面子。” “抱歉，我还得再说几句。” 司牧歌赔了个笑脸，看着戚尧，神色正经，认真开口。 “我不是个不能保守住秘密的人，选择把一切告诉她，这是我深思熟虑之后的结果。” 戚尧眼神微冷。 姜凝的目光在他们两个之间来来回回，生怕矛盾一触即发的时候自己来不及拉架。 第60章 060 “我知道这样做你们会生气, 或许会惹出什么不必要的麻烦……但是我想告诉她。跟我们不一样，就算没有世界末日，她的生命也一直都在倒计时, 我清楚，她本人更清楚。我想让她知道，大家最终都会走到同一个终点，或许, 她就没有那么害怕了。” “别的我不评价。” 蓝溪开口道：“但是，我觉得你把米达想得太脆弱了。” 司牧歌怔怔地望着她, 蓝溪耸了耸肩膀，又拍了两下手掌。 “好啦！现在重新进入今天的主题，谁也不准再说跟我生日无关的话题了哦。” 姜凝很给面子地笑着点头回应，顺便撞了下戚尧的胳膊。 蓝溪许完愿望之后，吆喝大家一起吹蜡烛，但是只有两个女生做了一样的事。 姜凝见气氛不对, 在心里暗自思忖要不要跟戚尧找机会谈谈。 就算生气，今天是蓝溪的生日, 再怎么样也该给她一个面子。 蓝溪今天更是像被夺了舍一样好说话, 一直在抛话题，奈何两个男生都不在状态，太难带。 她说起戚尧和姜凝的生日是同一天, 姜凝顺势接过话茬，两个人就此大聊特聊起来。 戚尧和姜凝的生日虽然是在同一天，但是他们认识以后的第一年, 并没有机会在一起过生日。 姜凝的父母平时很忙, 不常有机会见她，一年一次的日子就格外重视。 戚尧呢, 在他爸妈看来，今年他做了许多出格的事，生日那种日子，是必须回家过的。 所以他们四个人能聚在一起庆祝谁的生日，就只有蓝溪和司牧歌这两个选项了。 不过从司牧歌和米达这突飞猛进的关系来看，以后他们四个要聚在一起帮谁庆祝生日，就只剩下蓝溪这一个选项了。 蓝溪和姜凝你一言我一语地，不仅聊自己，还打趣司牧歌，但戚尧一直不怎么参与他们的谈话。 气氛一直低气压。 第62章 找了个机会，蓝溪和姜凝一起去洗手间。 “我服了，真的，之前跟你说他不好相处你还不信，今天看到了吧？他不高兴，玉皇大帝的面子也不会给。” 姜凝也耷拉着一张脸，有些丧气：“也说不定……毕竟你不是玉皇大帝。” “你……”蓝溪抬起手指指着她。 “好啦，好啦。” 姜凝拉住了她的手，她不想看起来自己只一味帮着戚尧说话，但是…… “司牧歌确实不该这么草率，就算要告诉局外人，最起码也该跟我们商量一下啊，非要见了面才通知我们，这谁心里好受啊？还说什么他是经过深思熟虑的，都深思熟虑了些什么啊？想那么多都想不到要跟我们报备一声吗？” 蓝溪一直看着她，姜凝撇嘴问：“我说错了吗？” “其实我知道他为什么不提前告诉你们。” 她转身去洗手，姜凝追问：“为什么？” 蓝溪接过姜凝帮她拿出来的纸巾擦手，叹气：“你这么傻，肯定他说了米达的事情之后你就会同意，但戚尧，啧啧啧，他绝对不会同意。” “为什么？” 在姜凝的印象中，戚尧不是那么难说话的人，他心软，很好糊弄的。 “因为你呀。” 蓝溪嗤笑：“小傻瓜。” “哈？” 蓝溪用极其无语的眼神看着她：“遇到的第一个队友是他，你就偷着乐去吧，太多事情，你还没想好的没想到的，他都帮你考虑到了。” “每个字我都认识……”姜凝开始怀疑自己的智商了：“……但是混在一起我就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了，还能说得再明白一些吗？” 蓝溪不是个好老师，虽然也会帮忙答疑解惑，但脸上的不耐烦是一点儿都藏不住。 …… 两人一起回到包间，司牧歌和戚尧像是趁她们两个不在的时候谈了些什么，角色转换了，司牧歌沉着一张脸，戚尧看起来倒好多了。 虽然最后不能算是不欢而散，但绝对不能说是气氛上佳。 吃过饭以后，四个人分成两小组各回各家，各走各的路。 分开之前，蓝溪拉着姜凝到一边说悄悄话。 她看起来像是真的很不舍。 “就算戚尧对我们有什么意见，我跟你还是朋友，对吗？” 饶是姜凝反应迟钝，再怎么样也明白了，她不确定戚尧会不会就此跟他们两个再不往来，但是眼下她对蓝溪是没有意见的。 姜凝对着蓝溪轻轻点头。 蓝溪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我看过你以前长发时候的照片，还以为能看到你蓄起长发的样子呢。” 为什么不能？除非自己不再留长发了…… 姜凝想这么说来着，想到戚尧，最终也只是抿了抿唇。 蓝溪捏了捏她的脸：“总之，如果你们两个真成了，起码要通知我一声，知道吗？” 姜凝愣了一会儿，轻轻点头，然后向是觉得不够郑重，又说了个“好。” 蓝溪微笑着看了她一会儿，又揉了下她的头发。 “姜凝，十年时间，很快的。” …… 回去的路上，姜凝一言不发。 她一直都明白人和人之间是有亲疏之分的，但事情发生了才知道所谓亲疏，全凭本心，如果没有发生司牧歌的事，她确实不知道，自己会义无反顾去选择的人只有戚尧一个。 就像戚尧当初选择留在她身边一样。 “人多的时候还能侃侃而谈，怎么？跟我单独相处的时候就词穷了？” 姜凝转头看向身边的人，心里既有满足的感觉，也有空落落的悲伤。 司牧歌和蓝溪被他们家的车接走了，他们今天吃饭的地方离戚尧住的地方近一些，因此姜凝之前提议走回去，实在走不动了再打车。 戚尧同意了。 仔细想起来，姜凝的提议，戚尧好像就没有不同意的。 “不是词穷……”只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姜凝只是待在戚尧身边，就会一直忍不住去想蓝溪跟她说的那些话。 ——“我们四个里面，只有你真正暴露过，如果真的被有心之人抓住蛛丝马迹查下去，也只会查到你身上，戚尧不会同意司牧歌把那件事告诉任何人，不是因为别的，是因为他想要保护你。” ——“正因为司牧歌知道戚尧不可能同意才会先斩后奏，因为这件事最有可能被牵连的受害者不是别人而是你，所以戚尧才这么生气。” “那是因为什么？” 戚尧挑眉看她。 姜凝咽了咽口水，看起来十足十的心虚。 “戚尧，你为什么那么生气？” 戚尧不答反问：“你难道不生气吗？” “比起你来说……还算可以吧。” “那是因为你傻。” 戚尧就这么随口一说，姜凝不由自主又想到了不久前蓝溪说过的话。 这已经是今天第二次有人说她傻了。 姜凝愣了片刻，然后一把拉住还在往前走的戚尧。 等待对方疑惑的目光悠悠落在自己身上，姜凝鼓起勇气，看着他的眼睛问：“是因为我吗？” 戚尧眼神微动，嘴唇动了动，没有发出声音。 豁出去了。 姜凝咬了咬嘴唇：“蓝溪说，你之所以那么生气，是因为如果司牧歌的行为会伤害到谁，我一定是第一个倒霉蛋。” 戚尧身体动了动，刚想说什么，一群小孩子打打闹闹从他们身侧跑过，戚尧眼疾手快把姜凝带到一边。 刚才那种一触即发的危险氛围就此被彻底打破。 姜凝还以为戚尧会借此机会换个话题，没想到…… “一半一半吧。” “啊？” 姜凝懵懵懂懂地问他：“一半一半是什么意思？” “我生气确实是因为他没有考虑你，但我不赞同他的行为不只是因为你，你如果有事，我也不能独善其身。不管其他人怎么想我和你的关系，谁都知道我们的关系不一般，如果被有心人关注到，察觉到了我们跟其他人‘有壁’，保护不了你，就是保护不了我自己。” 姜凝那缱绻柔情被这番话浇灭了至少一半一半。 “……哦。”她转头继续往前走。 这次换她被戚尧拉住了。 “怎么了？” “我……反射弧长，现在才觉得生气。” 戚尧信了，表情有些忍俊不禁。 “所以我才会这样，司牧歌不傻，这些后果他都能想得到所以才执意瞒着我先斩后奏，可是这种行为在他看来是保卫爱情，对我们来说就是背刺队友。” “……哦。” 姜凝一直低着脑袋。 戚尧不解：“你这看起来不像是生气，更像是失落啊。” 求求你了别念了。 姜凝挤出一个难看的笑脸来，“心情复杂，悲愤交加，吧。” 戚尧像是顾及着她的心情，反复思忖后还是做出了决定。 “姜凝。” 他轻声叫着她的名字，姜凝心沉了沉，每次被他郑重其事的叫名字都没什么好事。 这意味着他接下来要说的话，既正经，又有分量。 “嗯？” “我……我想跟他们拆伙。” “……” 因为之前接受的暴击，姜凝还以为戚尧要说的话有多严重，原来也只是蓝溪的预判。 姜凝轻轻点头：“知道了，我选择你。” 第61章 061 “……” 戚尧愣住了：“什么？” 姜凝很少看到戚尧这样一幅反应不过来的样子, 内心产生了极大的满足感。 如果她有尾巴，此刻肯定已经摇起来了。 “我选择你，就像你选择我一样。” “你不……再想想看？我看你跟蓝溪关系也不错, 还以为这对你来说会有点难。” “对你来说不难，对我来说也就不难。” 姜凝看了他一眼：“如果对你来说很困难，那么对我来说也一样。” 她伸了个懒腰：“不过无论怎么样，我选择的都是你。” 两个人沉默着走了好一会儿, 戚尧才开口问她：“是在我和他们之间选择我，还是在我和其他任何人之间都选择我？” 姜凝脑子转了一下, 明白过来以后，又开始疑惑戚尧怎么会在乎这个。 他很在意自己是否被她选择吗？ “如果以后还会出现别的知情人……反正在知情人之中，我永远选择你。” 他们对彼此的过去心知肚明，都不是十来岁的年纪了，将将而立，对待世界和别人的看法眼光都定型了。 所以姜凝的承诺戚尧也明白有多难得, 不是十几岁时候随便说说的“永远”，她所说的“永远”哪怕只有十年的有效期, 也还是很沉重。 “行了, 想笑就笑吧，别憋着了。” 姜凝眼睛一翻，撇了撇嘴, 继续往前走。 第63章 戚尧很快追上来，两人的嘴角都微微含着笑意，并肩前行。 姜凝深知如果想要继续前进, 必须比之前更努力才行。 其实她不觉得努力一定会有结果, 但是很清楚放弃实在太容易了，而放弃, 一定不会得到她想要的结果。 遥想戚尧当初每天充当闹钟叫她起床跑步背单词的日子，简直像是上辈子的记忆，然而她比谁都清楚上辈子可没有这么一个人待在她身边全力督促她。 姜凝有了想要去的地方，有了想达到的目标，已经不需要戚尧当监督员了。 她甚至连戚尧的邀约都能推掉，就是为了把时间留出来多做几道题。 努力做一件事的时候，时间总是不够用的。 蓝溪生日前沈宙就从戚尧家里搬了出去，但还是在同一个小区。 他用“不想打扰你们当电灯泡”作为借口，掩盖了其实是自己想要充足个人空间的真实想法。 姜凝和戚尧都没有拆穿他，但姜凝跟戚尧打了招呼，让他看好沈宙，不要对康夏做什么不可饶恕不可挽回的事。 他们两个年纪都不小了，但那两个还都是情窦初开的小孩子，懂什么情情爱爱。 沈宙如何她不关心，她担心康夏受委屈。 眼看戚尧又想搬出“不需要为别人的人生负责”那套理论，姜凝干脆说如果他们两个真的发生了什么而康夏受了委屈，她不仅会找沈宙算账还会跟戚尧翻脸，戚尧这才把那些话咽了回去，说自己会跟沈宙好好聊聊的。 姜凝在反复自我怀疑之中似乎逐渐感受到了一点点学习的乐趣。 这其中最开心的莫过于她的父母。 妈妈甚至说，原来别人说到了一定年纪就自己懂事了竟然是真的。 姜凝尬笑回应，并不反驳。 如果妈妈说的“一定年纪”指的是快三十岁，那确实是该懂事了。 无论是公式还是语法，都比人生简单多了。 他们没有再跟司牧歌见过面，姜凝倒是和蓝溪抽空见过一次，蓝溪退了学，几乎每天无所事事混日子。 “想想快成年了，能昏天黑地谈恋爱了，也能肆无忌惮喝酒泡吧了，还有点儿小激动呢。” 姜凝发觉她只是在等自己长大，除此之外，看起来似乎没什么想做的事，对任何事情都显得漫不经心。 她想说点儿什么规劝她的话，又觉得自己没有资格，也需要多一些同理心。 蓝溪上辈子和司牧歌是合伙人的关系，姑且算是个事业型的女强人，重来一次，司牧歌想当个恋爱脑，而蓝溪想颓废度日，这有错吗？ 总不能自己变成了励志型，就希望每个人都变成跟自己一样吧？ 蓝溪司牧歌和沈宙康夏不一样，他们早就成年了，能对自己的选择负责。 他们见识过大人的世界，浸淫过社会，接触过世界运转的法则，有权利换一种人生。 蓝溪说那次生日聚会之后，自己也很少再见到司牧歌。 “他现在一心扑在米达身上，转去了米达的学校，听别人形容，简直跟米达的贴身保镖一样。” 蓝溪嗤之以鼻：“真丢人。” 姜凝还是有些惊诧的，虽然说从司牧歌选择背弃队友转向米达的时候她就见识了米达对司牧歌的重要性，但随着时间过去，司牧歌对米达的爱意只增不减，也挺难得。 蓝溪说司牧歌已经不在乎大爆炸的事情了，也不再执着于还有没有别的知情人。 “他想抛开一切好好跟米达在一起，哪怕知道他们相爱的时光，剩下不足十年。” 姜凝回去以后连续好几天，脑子里都会回想起蓝溪说那句话时候的样子。 她有什么不对，以前是康夏第一个看出来，而现在，戚尧成了第一个发现的人。 姜凝想了很久，才决定告诉戚尧。 “蓝溪她……好像喜欢司牧歌。” 戚尧很惊讶。 姜凝后知后觉，这种事告诉戚尧，说了也白说。 奇怪的是，戚尧在感情上就像是完全不开窍一样，白纸一张，他非常擅于拒绝别人，也从不展露自己对谁的爱意。 姜凝看到戚尧的表情就知道他没往那个方面想过。 “蓝溪现在看起来，跟我以前有点儿像。” 那股子自暴自弃的气息是怎么都掩盖不住的，何况她也没想刻意掩盖。 “她和康夏沈宙不一样，她——” “她是个成年人了，怎么选择怎么活都是她自己的事。” 姜凝抢过来开口：“我知道，我没想干预她的人生。” 只是有些不安。 戚尧看到她有这样的觉悟就放心了。 姜凝悄悄瞥他，想问他既然如此，他为什么这么执著于干预她的人生？ 她甚至觉得戚尧是不是也有点儿喜欢自己。 这并非空穴来风。 戚尧对那些对他示好的女生无一例外全部拒绝，靠近他的同龄异性，除了姜凝他就只对康夏态度亲近一些，姜凝不知道那是因为自己还是因为沈宙。 最最重要的是，戚尧从不拒绝她。 而且姜凝沉迷学习的时候，戚尧总是主动邀约的那一个。 戚尧对她格外亲近，会对她说些没有边际的话，似乎从来不觉得尴尬，就像一切都是自然流露。 唯一的问题是—— 除此之外，戚尧没有明确表达过自己的想法。 姜凝不说喜欢他，他也不说喜欢姜凝。 这样下去，他们就像是关系非常好，好似情侣的好朋友。 康夏私下里无数次问姜凝他们两个现在到底是什么关系，姜凝只能说还是老样子。 而沈宙不知道他们是假情侣，每次都贴脸开大，戚尧全盘接收，也不解释。 有康夏在的场合，她总是会在之后悄悄跟姜凝讨论。 “有没有一种可能，就是你们两个现在已经是真正的情侣了，但是你忘记了，戚尧还记着？” 姜凝无语。 康夏简直不能理解。 “假情侣？你可别糊弄我了，你们两个简直比真情侣还要真。” 姜凝心烦意乱，戚尧像是没这回事一样自然。 不然……还是做题吧。 有烦恼的时间不如多解几道题。 升上高三的冬天，跨年之后，沈宙拉着康夏跑远了，戚尧问姜凝想要考哪所大学。 姜凝说还没想好。 其实她想好了，只是那个选择不应该由自己来做。 她想的是，戚尧去哪里，她也想朝着那个方向试试。 姜凝问戚尧想去哪里。 她问的忐忑。 戚尧上一次的大学是在英国读的，学业结束后就回来接管了家里的生意。 高考不止是他们各自人生的分水岭，还有可能是隔绝他和她最后一点可能性的阻力。 “唔……” 戚尧低头对着自己的掌心哈气，然后搓了搓，放在自己脸上。 一套动作像个小孩子。 发现姜凝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他看起来有些不好意思。 “真冷啊。” 这里的冬天是这个样子的。 姜凝移开目光，心里还是忐忑。 戚尧会不会用这个作为借口开场说自己要离开的事情呢？ 这里的冬天太冷了，我想去别处看看。 哦，那你还回来吗？ 嗯，毕业了就回来，希望能看到你那时候比现在有长进些。 …… 姜凝脑补了所有台词，几乎心如死灰。 “你怎么问了问题，就好像完成任务一样，一点儿都不在乎我的答案吗？” 姜凝重新看向他：“我好像……算了。”她有些沮丧：“你的答案是什么？” 戚尧纤长的睫毛扇子一样扣下来又扬上去。 “我想的是，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几簇烟花在空中骤然炸开，璀璨夺目，引起阵阵尖叫。 姜凝视若罔闻，只看得到戚尧。 “所以，你好好想想要去哪里吧。” 第62章 062 寒假倒计时一个星期的时候, 姜凝接到了李译北的电话，约她见面。 姜凝拒绝了。 她不觉得他们还有见面的必要。 姜凝这一年多埋头苦学的样子和取得的相应成绩，她知道全都被李译北看在眼里。 如果先确定一个人喜欢你, 那么他看向你的目光其实是很容易被发现的，心虚的是对方；相反，如果不确定对方是否喜欢你，就会心思不定时刻怀疑对方到底是不是在看你, 究竟是真实发生的事还是自己自作多情。 姜凝甚至还知道李译北通过自己班里的女生了解姜凝和戚尧的情况。 这不是感觉，而是康夏告诉她的。 “他八成是想等你们感情出问题了, 自己刚好可以趁虚而入。” 姜凝从来没有那么想要做成一件事情过，她没有一丁点儿能浪费在李译北身上的时间。 第64章 康夏对姜凝除了学习之外什么都不关心的样子既佩服又欣慰。 “可惜啊，李译北现在离你太远了，他没机会知道你早就不是以前的你了，就算你不跟戚尧在一起，也根本不可能选择他嘛。” 姜凝听到这话, 从题海里抬起头来，轻声开口：“我选过他。” “什么？”康夏没有听清。 姜凝笑了笑, 没有重复。 她从来没有像现在一样感觉到自己正在一步一步往上走, 而李译北，还有他们在一起的那微不足道的三个多月，都离她越来越远了。 一整个冬天, 姜凝都坚持在六点闹钟响起时准时起床。 天还没亮的时候开始背单词，晚上十一点前睡觉，前面十几年疯狂沉迷的社交网站在这期间一次都没有打开过, 睡前不是背单词就是刷题。 原来时间不够用是这种感觉。 姜凝感觉自己能听得到时间一点一滴从自己身体里流走的声音。 某一次在天还没亮的时候背单词, 一抬头，看到窗外漆黑一片, 眼前的玻璃倒映出了她的影子。 她首先看到的是自己那半长不短的头发，起床后用皮筋随意扎了一下，已经散开了一部分，看起来乱糟糟的。 埋头行走这么久以来，心中升起了一个她已经很久都没有问过自己的问题。 “这样下去，有意义吗？会有结果吗？” 姜凝与倒影里的人对视，胸中突然感受到了一种不可名状的震撼。 她意识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想到过十年后的世界末日了。 如果那是既定事实不可改变，自己现在的努力还有意义吗？ 有的。 姜凝告诉自己，哪怕只有一天，去到自己想去的地方，站在自己想站到的位置上。 死而无憾。 她深呼吸了好几次，发现脑中闪过那些语句的时候，戚尧的名字并没有跟它们一起出现过。 姜凝发现，自己现在所做的一切努力，好像跟戚尧的关系已经没有那么紧密了。 她好像完全是为了自己。 确定这件事以后，面对戚尧，姜凝总会觉得有点儿心虚。 明明他们根本没有确立关系，明明是戚尧自己说她去哪里他就去哪里的。 “我又没有强迫他……” 更何况，姜凝确信自己只是不再把跟戚尧站在一起当做是人生目标，只是把戚尧从自己的人生目标里剥离开来罢了。 她的目标不再是成为一个能和戚尧在一起合适匹配的人，而是那个自己想成为的人。 “我还是喜欢他的。” 同样，姜凝也对这一点深信不疑。 但戚尧是否喜欢她？为什么还不告白？他究竟是怎么想的？ 这些问题姜凝目前都不怎么在意。 她没有时间在意，她有别的事情要忙。 寒假结束后，第一次模拟考试，成绩出来以后姜凝像是傻了一样。 戚尧还是年纪第一，而她成了年级第二，和年级第三总分只相差五分，和年级第一总分相差五十分。 康夏和沈宙都以为她是在努力过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变得不悲不喜了，实则不然。 一直到当天放学，其他人离开，她安安静静回到宿舍，把自己的成绩条拿出来，看着顶头的数字，想着排名第一的名字，呆呆地出神了好久好久。 这所学校优等生没有那么多，戚尧就像是天降的第一名，没有学生觉得自己能超过他，即便一开始有，现在也早就偃旗息鼓了。 姜凝知道，这或许是这辈子他们两个的名字和成绩排名离得最近的一次，因为这一次的考题没有很难，高分的人比以前多，拼的全是运气和细节，即便如此，就算是个意外，她还是高兴得快疯了。 她高兴到，看到手机上出现了戚尧的名字，就直接偷偷溜出宿舍，去敲了他家的门。 戚尧见到门外站着的女生显然被吓了一跳。 “我以为你没有接电话是在洗澡……” 姜凝这才回过神来，局促起来：“你找我什么事？” “一个是想恭喜你，今天在学校里无论我跟你说什么你好像都没听进去……” “是运气好，这次的题很简单，而且，除了你，其他人都……” 姜凝没说完，感觉这样说自己的同学不太合适。 她低头笑了笑，发现自己手上还拿着成绩条，赶紧塞进裤子口袋里。 “那也是你的真实成绩，是你努力这么久该得的，还有……我就是想问问你有没有什么题弄不明白我能帮到你的。” 姜凝来得匆忙，什么都没拿。 冷静下来，她终于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简直像个傻子。 “糟了……” 姜凝问戚尧：“现在几点了？” 戚尧失语苦笑，让她自己去看时间。 “我就说我出门的时候好像有什么人叫住我跟我说了什么话来着……” 姜凝揉了揉自己的脸，感觉这一天既是她人生中最闪耀的一天（在其他人看来），而在最在乎的人眼中，大概是她最痴傻的一天（在戚尧看来）。 “现在想起来，跟我说话的人应该是宿管阿姨，她说的应该是‘都几点了还出去？马上要锁门了，你出去可就进不来了哦’，而我压根儿没理她。” 戚尧被逗笑了。 姜凝瞪了他一眼，戚尧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 “你该庆幸我住在学校旁边。” 姜凝愣住了。 “……” 这什么意思？这个走向莫不是……戚尧的意思是让她留宿在他家？ 他们认识这么久了，这个房子她来过无数遍，从来没有留宿过。 姜凝咽了咽口水，本意是想掩饰自己的紧张，但她清晰地听到了自己吞咽的声音…… 很好，此地无银三百两。 “我还是回学校看看能不能敲响阿姨的门吧。” “别了吧，本来就是学校的大人物，这大半夜的，明天事情再闹大了。” 戚尧说的不错，姜凝在学校闹的那两次，再加上“浪子回头”的人设和备受关注稳步上升的成绩，无论是年级老师还是宿管阿姨都早就认识她了。 一般来说这么晚出门宿管阿姨一定会拦着，再不济也会多问几句，但看到那人是姜凝才放她出去的。 姜凝脾气不好，不受管教，但成绩还行，而且家住本市。 宿管阿姨一定想“学校老师领导都不管她，我管她那么多干什么，何况看起来是个有主意的，自己能卯足了劲儿把成绩提上去，做什么事也应该有她自己的道理，随她去吧”。 姜凝突然感觉心里有点儿累。 戚尧找出一套自己的睡衣交给姜凝，教她怎么使用浴室的花洒，一点儿都没有不耐烦的样子。 姜凝很疑惑：“你不觉得我神经兮兮的吗？” “唔……看到你这么晚出现在我家门口还是挺吓人的，但是现在已经没事了，缓过来了。” “……” 姜凝低着头去洗澡，吹了头发出来以后，看到戚尧还在客厅看书。 “你怎么没去睡觉？” 她原本是想直接去客卧的，但思来想起还是觉得应该打个招呼。 苍天可鉴，她这将近三十年还没有过跟异性单独待着共处一室的经历，今天脑袋发懵导致的意外，发展到现在，已经完全脱离了她的掌控。 戚尧看起来似乎困了，见她出来，把书合上了。 “担心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不好意思去叫我，干脆等你结束。” 姜凝来之前他就洗过澡了，此刻头发乖顺地搭在额前，刘海儿有点儿遮眼睛。 “要不要一起去剪头发？” 姜凝真的只是想到了自己半长不短的头发，随口一问，但是看到戚尧那双愣怔的眼睛，意识到自己又说错话了。 有点儿暧昧了。 她抓了抓自己的头发，转身就往客卧走：“我困了，你也睡吧，晚安。” “哎。” 姜凝绝望地闭上了眼睛，刻意放松身体，克制转身。 戚尧歪着脑袋看着她，好整以暇开口：“行啊，这周末去吧。” 姜凝干笑着：“好，地方你定。” 戚尧啧啧摇头：“去我定的地方，要是把你头发剪丑了怎么办？” “没事，我虽然脾气不好，但对你的容忍度一向很高。” 是戚尧带她去的地方，怎么样都好。 第63章 063 重回短发状态, 姜凝像找回了一部分不慎丢失的灵魂。 虽然戚尧跟她提前打了预防针，但她觉得结果其实还不赖，没有想象中那么惨烈。 那晚过后, 一切如常，姜凝短暂地失去了一下理智，很快恢复到了正常状态，全心投入学习之中。 打破这一切的是康夏提出的问题。 “你住到戚尧家里去了？！” 姜凝下意识捂住了她的嘴, 反应过来后，才发现其实没必要。 第65章 这节是体育课, 康夏为了问她这个问题专门把她带到一边没有人的地方才开口的。 康夏很谨慎，这就显得姜凝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姜凝讪讪放开她。 康夏眼睛瞪得老大：“原来是真的……”她一脸委屈样儿：“你们两个什么时候在一起的？为什么不跟我说？” “不是你想的那样！” 姜凝低声反驳，“那次只不过是一个意外。” 怎么这个解释听起来怪怪的？ “不……那天晚上是我没来得及回宿舍，后来过了锁门时间回不去了，就在他家借住了一晚，我们之间什么都没有发生, 那友谊纯洁得堪比长白山上的雪。” 康夏看起来非常怀疑这个说辞：“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 姜凝努力解释，力图洗干净他们两个身上莫须有的脏水。 “你想想看, 我现在这种战斗形态哪儿有心思谈恋爱, 更何况，如果我跟他有什么进展，我怎么可能不第一时间告诉你, 就是因为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我才觉得没有必要说。” 以防万一康夏责怪她瞒着自己这件事，姜凝主动把话挑明。 康夏看她信誓旦旦的样子, 像是信了。 “好吧, 没有就没有吧，害我白激动一场……” 姜凝松了口气, 可算是信了。 不过她变得好奇起来：“你是怎么知道那件事的？” 沈宙…… 姜凝被突然质问脑子很乱，实际上问完问题后，就已经想到那呼之欲出的答案了。 果不其然—— “沈宙呗。” 康夏拉着姜凝坐在操场边上。 “他在戚尧家里发现了你的发圈，那小子学坏了，他竟然能藏住事儿了，心里有了怀疑，却没有第一时间去找戚尧问个清楚，反而拿走了旁敲侧击跑来问我，我一看那就是你的东西啊，没留神脱口而出，可把他高兴坏了，跟八卦记者拍到了顶流恋情一样，立刻就去找戚尧要封口费了。” 姜凝无语扶额。 她确实不见了一个发圈，最近头发又剪短了就用不上了，所以没在意。 但姜凝确定那个发圈一定不是在她留宿在戚尧家的那天晚上留下的。 现在想想，应该是剪完头发的那天，他们结束后一起回到了戚尧家里刷题，她刷，戚尧帮她答疑解惑。 因为当时已经用不上发圈了，那个小东西应该是被她随手放到了哪个地方，一时间没有察觉。 好家伙，明明只是在戚尧家发现了一个她的无关紧要的小东西，结果沈宙就联想到了她留宿在戚尧家，而她这边也已经不打自招全盘托出。 沈宙这种行为简直是……数字代错了，公式也用错了，但是却成功得出了最后一道大题的正确答案。 ……不知道戚尧会怎么跟沈宙说。 在确定那东西就是自己的之后，沈宙到底是怎么联想到他们同居过的？ 令人费解。 “凝凝，你怎么了？” 姜凝拍了两下自己的脑门儿。 “想穿越回五分钟之前，掐死自己。” 不，如果真的能穿回去，还是掐死发现那个发圈之前的沈宙吧。 自己还想好好活着看着自己的成绩节节高升呢。 康夏其实对姜凝这副不疯魔不成活一样埋头苦学的现状很满意。 她说自己这么关心这件事也不全是因为八卦之心。 还很担心姜凝好不容易这么努力了，却因为和戚尧的感情发展而影响最后的升学结果。 “放心吧，我现在一心向学，谁来都没辙。” 不是姜凝自夸，她感觉自己这段时间心志坚定得就像着了魔一样。 一般事情做不到乱她心智，花点儿时间稍微琢磨一下，除非戚尧这个时候跟她告白，说不定还能乱一乱。 但戚尧不会的，退一万步讲，就算他有这个想法，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扰乱她。 戚尧那么期待她变好。 他只会帮助她。 不过意外总是在害怕意外的时候出现。 据姜凝后续得到的消息，戚尧跟沈宙说的话跟她和康夏坦白的内容差不多。 他们两个对了下详细的故事情节。 与康夏跟她的情况不同，沈宙单刀直入直接告诉戚尧自己已经知道他们一整个晚上都待在一起的事，重点在于为什么以及次数，最后才拿出那个发圈。 戚尧罕见地也被他诈了出来。 好在他们两个是真的什么都没有发生，因此虽然坦白过程和面对的逼供人员不同，描述的真相是一样的。 姜凝懊悔不已：“要是我没有把那个发圈忘在你家就好了。”戚尧对此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天渐渐暖和起来，春色撩人。 哪怕是倍感压力的高三学生也不想错过这么好的景色相约踏春，但姜凝哪里都不想去，她不在乎天气季节，她只觉得时间越来越不够用了。 但拒绝再一再二没有再三的，任凭姜凝怎么拒绝，还是被康夏拉了出去，就像四人约会。 那一天过得如何姜凝其实没有多少印象，她心里记挂着的全是还没有刷完的题。 就算戚尧说以她现在的情况，只要稳住心态，考试当天不掉链子，基本上没什么问题，她也听不进去。 姜凝从小到大想得到的东西到了最后总会失去，这一次都已经这么努力了，她是真的很想成功一次。 有多想成功，就有多害怕。 如果不能阻止命运让意外发生，那么她能做的就是把解题思路融进肌肉记忆里。 只有这样，当意外来临的时候，她才不会显得不堪一击。 夜里和戚尧一起并肩散步，戚尧瞄了她好几次。 “你把自己逼得太紧了，这样的状态让人担心。” 姜凝知道他会说这些，事实上戚尧不是第一个对她说这种话的人。 康夏，沈宙，甚至还有父母。 在她周末回家的时候轮番上阵，劝慰她她的努力都被他们看在眼里，尽力了就好。 可姜凝这一次要的不是“尽力了就好”，她要自己报志愿的时候能随心所欲去选戚尧本就有意愿的学校，而不是戚尧屈尊降贵走下来站在她身边。 “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么。” 姜凝找了个路边的长椅坐下，戚尧自然而然地坐在她身边，听她讲话。 “我之前读的是个普通三本，高考分数只超了二十分，压线过，滑档到了第四志愿，这两年多做的这些事，那一次次的分数，给了我一种殷实的希望，好像真的可以轻而易举走到那个想要的未来里。” 姜凝沉默了一会儿。 “这种感觉你永远也不会懂，就好像我也能看起来轻而易举地做到什么在别人看来，对其他人来说很困难的事。而在那个过程中，没有人会失望，难过。戚尧，我真的很害怕自己已经做了这么多，但是到最后还是做不到。” 戚尧问她：“你想要什么样的未来？” 姜凝看了他一会儿，轻轻摇头。 “总之不是去分析那些三本院校历年分数线，抠抠搜搜估摸着自己能不能报上志愿的未来。还有……” 她顿了顿：“我不要你委曲求全，我希望你想读的学校，我的分数进去能用上‘绰绰有余’这个词。” 戚尧笑了：“你这样很好，但是弦绷得太紧，我和他们看着总是提心吊胆的。” 姜凝眨了眨眼，没说话。 “你还记得那几个污蔑你的女生吗？” 姜凝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提到她们。 “当然。” 哪怕这次因为那场意外以及后面换宿舍她们再也没有来往的机会，但是上一次她们在一起住了很久，她不会忘的。 “她们当时因为仗着成绩好，差点儿被学校包庇，而你，那个时候在他们看来是‘差生’，可姜凝，你知道她们现在的排名吗？” 姜凝微怔，摇了摇头。 “很好，你根本没有把她们放在眼里，其实在你不知道不在意的时候，她们已经被你甩得很远了。” “是吗？” 姜凝半信半疑。 那三个人普遍成绩都不差，可以说是中上游，而且其中有一个，她一时间想不起来是谁，但记得她的成绩有几次还在年级前三驻足过。 但姜凝除了那一次侥幸得了个年级第二以后，现在能稳定在前十，却再也没上去过前三。 “嗯。” 戚尧点头：“当然跟她们经过那件事以后的心态有关，但我宁愿相信，哪怕她们没有再见过你，每一次在排名榜上看到你，都会想起对你做的事，都会后悔，害怕，甚至担心你会不会在有一天旧事重提惩戒她们。她们永远不会知道，你都不屑于想起她们。” 第64章 064 三月底, 姜凝病了一场。 生理期发高烧，她自己怀疑是压力导致的，又恰逢生理期抵抗力低下一时间被钻了空子。 第66章 万般不情愿请了两天假, 不过没回家，就在学校宿舍躺着，康夏给她带饭，戚尧不能进女生宿舍, 只能远程连线安慰她。 第二天烧退了，姜凝整个人绷得太久, 脑子好不容易清楚了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像这样休息过了。 大概真的如戚尧所说，连老天都看不过去了，才让她病这么一场，想要强行让她休息一下。 前一天一直在睡觉根本没碰书本，今天有了力气和精力，也不想看书, 就想歇着。 姜凝没想到会在这一天收到林思雨的信息。 林思雨让姜凝方便的时候给她回个电话，说有事情要跟她说, 信息里一句两句说不清楚。 姜凝回了个现在就可以, 问对方这个时候是否方便，刚发出去，林思雨的电话就在下一刻打了过来。 林思雨奇怪她这个时候应该在上课, 问她怎么没有去学校。 姜凝告诉她自己刚好生病请了假，问她有什么事。 林思雨这才急急忙忙进入正题。 不过全部听完后，姜凝没怎么放在心上, 但林思雨如临大敌, 反复让她千万注意。 “她真的有点儿恐怖，被他盯上的人没什么好下场。” “我知道啦, 谢谢你告诉我。” 姜凝知道她是好意，道了谢又寒暄了几句，就挂了电话。 她喝了药，放下手机就觉得困倦，闭上眼睛没一会儿睡了过去。 大概是身体实在虚弱，睡前又听林思雨说了那件事，梦境混乱得一塌糊涂。 现实中不在乎的事，在梦里遇到，脱离了自己原本的预计，姜凝变得被动又无力。 高三年级来了一个新学生，张扬明媚，空降到了文科重点班，成绩虽然是吊车尾，那存在感可一点儿都不低。 那女生摆明了是冲着戚尧来的，不顾戚尧的同桌是姜凝，也不在乎她在不在，就明目张胆跟戚尧搭话。 全班都等着看她的笑话，毕竟谁都知道戚尧对除了姜凝以外的其他女生是什么态度，但出乎意料之外，戚尧并没有不理会她，反而挺热络。 姜凝心情烦躁，后来得知新来的女生跟戚尧以前就认识。 甚至，她就是那个戚尧家里人给他安排的“和亲”对象。 可戚尧看起来并不像他说的那样排斥，最起码跟那女生相处的时候戚尧甚至称得上十分主动了。 此前除了对姜凝这样，对其他人可是从来没有过的。 而在那个女生来了以后，戚尧的这份主动就转移到了她身上，连姜凝都享受不到了。 姜凝不悦，持续心情不好，放在以前，戚尧一眼就看出来了，但自从那女生来了以后，戚尧不再问她为什么不开心，就像是根本不关心。 后来，姜凝终于认清，他确实不关心。 更甚者，戚尧在天气很差的某一天跟姜凝提出了他想换座位，准确来说，是他想换个同桌。 “你现在已经很优秀了，就算我不帮你，你也已经学会了自己怎么好好学习，但是她不行，她还需要我的帮助。时间越来越少，我必须要帮她。姜凝，你要理解我。” 理解你个大头鬼！ 姜凝几乎要气疯了，她想打骂这个混蛋，却没有力气，说话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做不到，无能狂怒到头晕眼花。 就在这个时候，教室窗户外面响起一道炸雷，划破了天空，姜凝转头看，才发现外面漆黑一片。 她正奇怪呢，为什么已经是晚上了，她却跟戚尧在教室里聊这么不愉快的事。 为什么？生气的感受那么真实，这个场景看起来却很虚假。 于是姜凝醒了，此时此刻窗外正哗啦啦地下着大雨。 姜凝起身到窗边去看，猜想刚才梦里的惊雷应该是真实发生过的。 手机响了，是戚尧。 姜凝现在看到这个名字就来气，那个恶心兮兮的梦境她还记得清清楚楚。 于是接起电话时的那声“喂”听起来态度很差。 戚尧在那边顿了顿：“你怎么了？” “咳，没怎么，什么事？” “问你好点了没有，能出来吗？我请你吃饭，一起去……吃点儿好吃的？” 姜凝想到他在梦里对别人殷勤的那个样子就忍不住生气，可那是梦，又不能因为梦境责怪现实世界什么都没做……不，是什么都还没来得及做的人。 “好多了。” 姜凝看了一眼时间，下午的课都结束了。 她很想拒绝戚尧，不想在这个时候见到他，但又舍不得。 大概是因为那个梦，姜凝不仅生气，还心慌。 如果恶梦会成真，那么他们一起吃饭的机会，用一次少一次。 “外面可在下大雨呢。” “目测一会儿就停了，这个季节的雨，你知道的，来得快去得快。” 姜凝看着窗外，问他：“去吃什么？” “听你的。” 姜凝说不知道去哪里，戚尧就提议了一家饭馆。 “他们家那个汤不错，你还记得吗？上一次你去了说挺喜欢的，不然就去那家吧，你还病着，吃清淡点儿好。” 姜凝撇撇嘴，又满意又不满意的。 “沈宙和康夏呢？也一起去吗？” “早撂下我走了，他们两个过二人世界去了，估计是嫌我这个灯泡太亮了。” 姜凝哼了一声，心情好多了：“那你在学校……” “我已经走到宿舍楼下了，你收拾好下来就行。” 姜凝一愣：“如果我不出去，你不是白来一趟？” “那我再回去不就行了。” 姜凝：“……” 外面的雨还没停呢，关于那个梦境带来的阴霾似乎一下子被冲淡了许多。 “我很快下去，你等我一会儿。” 姜凝一出去就看到了戚尧站在老位置等她，他好像一直看着宿舍门口，姜凝出现的第一秒他就笑了起来。 这才是戚尧。 姜凝在心里跟自己说，梦里的那个见异思迁的渣男|根本就是顶着戚尧的名字和脸的赝品小鬼。 雨已经停了，戚尧手上还拿着伞。 姜凝刚好忘了带，脚下噼噼啪啪地踩过遗留在地面的雨水，走到他身边停下。 “怎么了？” 姜凝摇摇头：“走！我们去吃饭！” 她气势十足，看得戚尧一头雾水。 戚尧被姜凝拽着走，哭笑不得。 “你看起来已经完全好了，虽然是好现象，但好像有点儿过头了，不会是回光返照吧？” “我打你啊。” 姜凝瞪了他一眼：“不过我确实已经好了，明天我就能去上课了。” 点完菜后，姜凝想了又想，还是把林思雨那通电话的内容跟戚尧说了。 那个梦的内容当然不能跟他说，虽然姜凝还有点儿生气，但她已经醒了，知道梦里的事跟眼前这个戚尧没有关系。 没想到戚尧在听完她的话之后，恍然大悟。 “难怪……” “难怪？”姜凝不懂了：“难怪什么？” “今天确实有个女生来班里找我，看起来……不太正常。” 姜凝汗毛直立，“真的吗？叫什么名字？是不是叫朱沛？” 戚尧摇头：“我不记得了，连她是哪个班的都没记住，不过听沈宙说，是学校的学生没错，但不是彻底的新生什么的，我没有注意听。” 那就是她没错了…… 姜凝好不容易恢复了一点儿的心情一下子降到谷底。 “她……” “她什么？” “你说不太正常是什么意思？” 戚尧似乎回想了一下，“过分热情，不拿自己当外人的那种感觉。” 姜凝默默喝了口茶，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林思雨跟她说，她有个同级的同班同学，叫朱沛，用她的话来说就是，脑子不太正常。 固执，不听劝，脑子里有个自己建造的世界，谁的话都不听。 她常常陷落在自己的情绪之中不可自拔，当时跟她们一起读到升高二的时候退学了一年，说是回家养病，但听她的朋友说，她就是突然觉得上学没意思了。 又听说她退学前的每一天放学回到家里以后就开始不停地掉眼泪，明明在学校里也没人欺负她。 情绪病，很严重，不会自我调节，父母对她溺爱，但管得很松。 以至于她想干什么都能自己做主，而父母每次做的事都是一样的：同意，只要她高兴就行。 朱沛停学后也会时不时地回学校看看，没成想在前段时间，百无聊赖时无意中看到了戚尧。 这下可心潮澎湃了，立刻就把戚尧的所有资料了解清楚了。 林思雨就是在她多方打听戚尧的时候，知道这件事的，用一天时间想了一下，还是决定告诉姜凝一下。 虽然那曾经是她的同班同学，她对朱沛的了解也不多，但从各种传言来看，姜凝还是有机会提前预知一下相关剧情比较好。 第67章 “她以前也有过喜欢的人，听说都快被折磨疯了，弄到她父母都出面了，逼得男生妥协。两人相处了半年多，还是分开了，而且是她甩的人家，你和你男朋友要当心些。” 第65章 065 “听起来很难缠。” “嗯, 听起来是很难缠。” 不过姜凝对这位大神只是听说，没有见过她，作为见过正主的人, 戚尧没有表现出特别的情绪，因而姜凝猜测或许，大概，可能, 是林思雨杞人忧天了。 但姜凝还是有些担心，跟林思雨通话的时候她问了那个女生是不是不知道戚尧有女朋友, 林思雨说她不清楚，但即便知道了朱沛也不会在乎的。 此时此刻想起这句话，愈发觉得这姑娘可能是真的难缠。 道德是非观薄弱的人类，反而没有弱点，可以尽情发疯。 姜凝看着戚尧安静进食的样子，不由自主想起那个梦。 对方疯不疯倒是其次, 如果梦境成真，姜凝觉得自己可能得疯。 “怎么了？” 戚尧发现姜凝这顿饭吃得心不在焉的, 看起来有些担心她：“是身体还不舒服吗？” “还好。” 姜凝看向窗外, 玻璃上又印下了水珠，雨又开始下了。 “可能是因为天气不好吧。” 姜凝放下筷子，直愣愣地看着窗外。 “我前段时间是不是跟走火入魔一样？” “用‘全神贯注’来形容更合适吧？” 姜凝笑了笑, 没看他：“当取得了一点点进步的时候，就像是上天给我的鼓励，告诉我, 之所以能重来一次, 就是因为上一次我太废了。” 戚尧没说话，姜凝深吸一口气, 看起来像是有些释怀的样子：“所以真的很想拼命努力一次，那个时间越来越近，我就越来越担心，又是一场空。” 姜凝看向对面坐着的全神贯注听她说话的男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重新拿起筷子。 “抱歉啊，赶紧吃吧，一会儿凉了。” 戚尧眼含笑意看着她：“不是有句话这么说的么，叫什么来着……走过的每一步都算数。” 姜凝耸肩开口：“我可不觉得如果高考失利的话，我每天刷的那些数学题能排上什么用场。” “我不是这个意思……” 戚尧失笑，摇了摇头：“算了，先吃饭吧。” 两个人低头吃了会儿饭，外面的雨越下越大。 等到他们饭吃完了雨都没停，不过比吃饭的时候小多了。 姜凝先出门站在屋檐下看雨，潮湿的空气扑面而来，这场雨结束，夏天就来了。 戚尧出来，开了伞遮在姜凝头顶。 “我说你，明天还不行的话就再请一天假。” 姜凝摇头，“再不去就彻底懒散了。” “那你先试试，如果还是不舒服，就不要硬撑。” “嗯。” 两人并肩走了一会儿，姜凝发现雨伞几乎全都遮在她这边，她往戚尧的方向挤了挤，把雨伞的中心移了一下。 戚尧笑了：“我是看你现在是个病人。” 姜凝不想跟他争辩，戚尧家教好，对她一向如此。 有一段时间姜凝很享受，甚至接受得有些理所当然，但她这个人一向拧巴，关系没有确定之前她时不时地提醒自己不能心安理得地享受那些戚尧给她的优待，如果有一天他收走了，姜凝担心自己会忍不住心生怨怼。 街上的人行色匆匆，有少数没有拿伞的往不同的方向奔跑。 他们两个比之其他人看起来悠闲多了，就像是故意约好了在雨中漫步。 “姜凝，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嗯？” 姜凝看过去，只能看到戚尧的下巴。 “会让我心情变差的就别问了，我现在是个病人。” “那要等你听了以后才能判断啊。” 姜凝点了点头：“好吧，你问吧，如果会让我生气，反正我现在也没有力气打你。” 戚尧笑出了声。 “快——问——” 姜凝瞪了他一眼。 “嗯……”戚尧很少有这样吞吞吐吐的时候，姜凝对他要问的问题非常好奇。 偏头刚好看到了戚尧的喉结，竟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默默移开了目光，盯着自己的脚尖看。 希望戚尧神经大条不要看到她必然已经变红了的耳朵。 “我是不是给你无形之中增加了很大压力？” “嗯？” 听了他的问题，姜凝脑子里一瞬间涌进了很多句子。 “我是希望你变好，希望你不要那么颓，但是你这油盐不进的样子，我也挺担心的。” 姜凝的表情一言难尽：“我一时之间分不出你是在担心我，还是在挖苦我，还是在夸我。” “都是吧。” 戚尧看起来还有点儿小得意。 姜凝翻了个白眼。 “我……一开始真的很烦你，那副救世主的样子，后来吧，我发现，诶，原来我还真能进步，而且进步空间那么大，莫名其妙还真燃起了点儿斗志。” “我是说……”戚尧找到话结，开口打断她：“如果没有我的存在，以你现在的成绩，说不定已经满足了，但是因为有我，你现在还是诚惶诚恐放不下心来的样子。” “戚老师，你这是在……反思？” 姜凝看着他：“可真是罕见啊。” 戚尧失笑，“我希望你好，但是不希望你钻牛角尖。” 姜凝问他：“为什么？” “怕你走偏啊，你每天这么提心吊胆的，但是姜凝，世界上没有什么付出了绝对的努力就能有收获的事，人生是这样，学习也是一样。” 戚尧说：“康夏跟我说了好多次，想跟你聊聊，打打预防针，她说，这些话对你来说很残忍，她不敢说。” “我知道。” 姜凝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鞋子弄脏了。 “感情也是一样。” “你有这个心理预设吗？” “我不允许自己有。” 戚尧往前走的脚步停住了，跟姜凝面对面对视着。 姜凝抿了抿唇：“你干嘛啊？” “你是不是完全不相信我？” “啊？” “担心我随时会像对司牧歌和蓝溪一样对你，所以你压力这么大？” “……” 姜凝没从这个角度想过，但是这个时候想想看，似乎也不是没有可能。 她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发现戚尧喉结微动，似乎跟她一样紧张。 姜凝假装没发现，深呼吸了一下。 “我不会的。” 姜凝瞳孔放大，原本好不容易组织好的句子在脑子里又被打散了。 “……不会什么？” “不会像对他们那样对你。” “为什么？” 姜凝话一出口才发现自己甚至还带了笑。 “啊？” 戚尧现在的样子看起来有点儿傻。 “都是大爆炸的亲历者，都是队友，都是知道未来会发生些什么的人，所以我跟他们两个，有什么不一样？” 姜凝原本不想在这个时候提起这些的，但是话说到这儿，再不说她就会被憋死了。 “难道真的只是因为你第一个遇到的人是我？” 姜凝目光灼灼地盯着他：“你对我那么好，又给了我这些承诺，你不觉得这已经超出了朋友和队友的范畴了吗？戚尧，我想问你很久了。” 她的声音在发颤，脑子却处于今天最清醒的时刻：“……你是不是喜欢我？” …… “然后呢？然后呢？他说什么？！” 姜凝双手搭在桌子上，捧着脸，摇了摇头。 康夏一脸失望：“他拒绝你了啊？” “没有。” 姜凝以为自己好全了，但是单单是早起就让她觉得疲惫了，深刻感受到自己还是虚弱的。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康夏快要急死了：“你昨天晚上就给我发了那些话就没有下文了，你知道我几乎一晚上没睡有多难受吗？” “还不是因为你没有及时回复，等你狂发消息的时候我已经吃了药睡了。” “快说——” “他说他不知道。” “哈？” 康夏的脸立刻垮了下来，“怎么感觉是渣男语录啊，不主动不拒绝不负责？” “他不是那种人。” 姜凝吃着康夏一大早带过来的粥，慢条斯理的：“他那么说，应该是真的没想清楚吧，我觉得……我们两个的感觉估计差不多，现在回头想想，我对他的感觉就真的是喜欢了吗？还不是因为他对我太好了，说不定是错觉。” 康夏这个瓜吃得难以下咽。 “这就是我晚上不好好睡觉的报应。” 她想了想：“那应该也是他喜欢你多一些，毕竟是他先对你好的。” 姜凝也感觉自己没睡好，“不一定啊，他对我好，一开始可能是出于他的家教，礼貌，然后让我产生了错觉，我也就对他好了，一来一回的……先沦陷的人还真说不好是谁。” 第68章 康夏哀嚎一声：“那你们两个现在怎么办啊？不会be了吧？” “暂时还没有。” 姜凝深呼吸了一下：“不管怎么说，说清楚了，我心里是松了口气。” “也是，你一直憋在心里也不好。”康夏一张苦瓜脸：“只是……话都说得那么明白了竟然都没有在一起，我真服了你们两个。” 姜凝看着她：“以你局外人的身份怎么看我们？” 康夏拿过自己的那份早餐，开吃前白了她一眼。 “两个小白搞纯爱还不自知，对感情的要求都太高了，高到离谱。” 姜凝木然地眨了眨眼睛，康夏叹气：“算了，还是交给时间吧。” 第66章 066 聊过了“喜欢”这个话题, 意料之外的两个人都没有尴尬的过渡期，还是之前怎样相处现在就怎样。 可以若无其事地聊起学习，在假装情侣这件事情上也没有任何变化。 康夏私下里甚至问姜凝是不是因为生病昏了头, 跟她说的一切都是她在梦里臆想出来的画面和对话。 姜凝不想说她的梦可比那几句话反胃多了。 下午的体育课被班主任搞成了自习，康夏跟沈宙换了位置做到姜凝身边，小声跟她说话。 “沈宙说今年戚尧的生日不回家过，他让我问问你, 问你能不能也别回家，我们一起过。” 姜凝嚼着口香糖正在看政治考点, 听完康夏的话侧头凑到她耳边。 “他怎么自己不跟我说？” “沈宙说戚尧不让他跟你说，估计是担心你有心理负担，他也不敢跟你说，所以就……” “就把责任揽到你身上？” 姜凝摇了摇头，对沈宙的印象分又降低了一点儿。 “你还是要回家啊？” “不是……” 姜凝发现康夏会错意了，她脑袋晕晕乎乎的。 其实对过生日这回事本身她兴趣不大, 但既然可以跟戚尧一起过生日，这件事听起来还是挺有趣的。 之前他们都是各回各家, 互相发个信息就算了, 高三的这个时候，一起过生日，好朋友陪着她迈入十八岁, 想想挺有仪式感的。 姜凝只是迟疑了一小下，就跟康夏说：“那我提前跟我爸妈说，今年跟朋友一起过。” “不会为难吧？” 康夏知道姜凝家里的情况, 平时她也没多少机会见到父母, 她不知道姜凝是不是真的想跟他们在一起。 “不为难，成人礼那天跟你们在一起, 也挺好的。” “好嘞。” 康夏眉眼弯弯，立刻看向身后自己原本的位置。 沈宙刚好正看着她，康夏对他做了个“ok”的手势，沈宙立刻会意，笑着点了点头。 康夏转过身去，沈宙用胳膊肘撞了撞戚尧。 “嗯？” 戚尧把耳朵上的耳机摘下来，从正在解决的数学题里抽离出来。 “怎么了？”眼神还有些涣散。 “夏夏跟我说，小姜今年过生日不回家，可以跟我们一起过，你能不能也别回家啊？” “嗯？” 戚尧眼神懵懵的，聚焦了一下，“怎么会？她没跟我说啊。” “你傻呀，如果小姜跟你说了，不是看起来像在试探你么，她这是不想让你有压力。” 戚尧盯着他看，沈宙有点儿心虚，但还是梗着脖子教育他。 “作为男人，我们要主动一点儿。” 发现戚尧还不说话，不知道在想什么，沈宙有点儿急了。 “小姜今年是十八岁生日，对她来说意义非凡，她不在家里过，跟朋友一起，还不是想跟男朋友一起过，但是又不好意思跟你说，她心里一定是期待着的。” “是吗？”戚尧神色淡然。 “当然。” 沈宙来劲儿了：“但你要是主动问她，她肯定不愿意麻烦你，还是会说‘没事啦没事啦，我跟夏夏他们在一起就好了’，但她心里肯定是难过的。” 戚尧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开口：“你好像比我还要了解她。” 沈宙瞬间心里发毛，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我不了解小姜，但是我大概了解这个年纪的女生拧巴的性格，小姜尤甚。” 戚尧沉默了一下，“行吧，说不过你。” 他低下头继续看题，沈宙又急了：“这是个什么态度啊？能不能不回家跟我们在一起啊？给个准话啊。” 戚尧轻轻叹了口气：“可以，姜凝的十八岁，意义非凡，我不会缺席的。” 沈宙得逞的笑了。 不过没高兴多久，教室里开始有人不断窃窃私语起来，姜凝和康夏被影响到了，抬头一看。 看到门口站着个女生，没穿校服。 个子目测有接近一米七，腿长腰细，长发及腰，还化了妆。今天天气不算太好，但她穿了条长度合适的短裙，整体很吸睛。 姜凝在抬头的时候刚好跟她疑惑的眼神对上，没等姜凝想清楚，就看到那个女生看向她身后的某个位置瞬间展露了笑颜。 不妙啊。 姜凝下意识就认为这个女生就是传说中的朱沛，那个难缠又固执的人物。 事实上她没有猜错。 门口的女生在看准了戚尧坐在哪里之后，就径直朝他走了过去。 不过戚尧戴着耳机还什么都不知道，沈宙低头在玩手机，也没察觉到有人靠近。 姜凝亲眼看着那女生走到戚尧和沈宙的桌前，在戚尧视线内轻轻叩了三下桌面，戚尧抬头，女生笑得更灿烂了。 “戚尧，你好。” 沈宙也发现了有不速之客，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在看清楚是个漂亮女生且前一天才见过之后，条件反射看向姜凝，对她耸了下肩膀，轻轻摇头，表示戚尧跟她什么关系都没有。 姜凝不动神色，想看看那女生下一步怎么做。 但双脚已经有一些想往那边移动的冲动了。 戚尧没回应，那女生也不怯懦，大大方方地笑着：“昨天你说女朋友生病了没时间跟我吃饭，今天有时间吗？可以跟我一起吃顿饭吗？我请你。” 姜凝头皮发麻。 二十多年来就没见过这样的女生，果然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吗？ 戚尧常常拿她这个“女朋友”做挡箭牌，很多次了，基本上百试百灵。 一般脸皮薄真的不知道他已经有女朋友的女生，在听到之后只会想要落荒而逃。 而一些明知故犯抱有侥幸心理的女生，得到戚尧这样的回应就也清楚他的态度，知道自己基本上没什么可能了。 换句话说，但凡道德标准高一点儿的，多一点儿廉耻心的女生，不会在听到这些话之后继续迎难而上。 朱沛其人，名不虚传，果然难缠。 姜凝气的想笑。 但戚尧没有说话，她觉得自己如果在这个时候立刻冲上前去，会显得很没品，一点点刺激就稳不住情绪了。 实际上她现在确实有点儿忍不住想大闹一场的冲动，她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绷不住情绪的时刻了，可能是因为又想到了那个梦，而眼前的这个朱沛，比她梦里那个想象出来的假想敌好看多了。 姜凝还以为是学习让她学会了静心，现在看来，学习只是占用了她坏情绪无限发酵的时间。 江山易改，终究本性难移。 戚尧微微侧身，视线错过朱沛的身体和正处于发火边缘脸色难看的姜凝对视。 莫名其妙，姜凝看着他的眼睛，蓦地静了下来，一直攥着拳的手放松了。 “恐怕不行，我今晚要跟女朋友一起吃饭。” “哦？约会呀。” 朱沛笑得依然很甜，全班同学都在吃瓜都在看她的笑话，但是她就像看不到不在意一样，只盯着戚尧一个人。 她甚至都没有回头看看戚尧口中所说的“女朋友”。 仿佛戚尧说的不是女朋友，而是其他什么无关紧要的人。 如果不是心理极其强大，就是个疯子。 几乎不会被别人影响，只顾着自己发疯、 “那你跟我说说，你们两个什么时候不约会，这周都不行的话，下周呢？周内不行的话，周末呢？不过你要让我等那么久的话，光是吃一顿饭可不行，我请你吃饭，你再请我看一场电影吧。” 姜凝后槽牙都快咬碎了，但仍然忍着没出声。 其他同学都在看热闹，也被这明晃晃撬墙角丝毫没有廉耻心的台词惊到了。 有人小声说：“真猛啊”。 也有人说：“太过分了吧，人家女朋友还在这儿呢，当人死的？” 还有人说：“看看人家这努力追爱不怕困难的架势，虽然不要脸，但说不定真能成啊哈哈。” 声音越来越大，戚尧和姜凝都转头看了看周围，议论声骤然小了许多。 然而处于风暴中心的另一个主角却恍若无人似的还是只看着戚尧。 “怎么不回答我呀？” 第69章 戚尧陡然笑了一声，“恐怕不行。” “为什么？你们两个难道天天都要在一起吗？” “是。” 他坚定的态度和语气让姜凝心里好受了一些。 “不腻吗？” 戚尧像是也头一次遇到这种人，有些惊讶，他默了默，开口道：“首先，不会腻；其次，跟你无关。” 就这，朱沛还是那副劲儿劲儿的样子。 “那你过生日的时候呢？你们也会在一起吗？” 她的笑容有一种残忍的天真，偏她一直在笑：“其实三人约会我是不介意的啦，但我担心你会介意，生日就不会啦，我可以跟她一起帮你庆祝生日啊。” 戚尧在听她提到生日的时候眉心跳了一下。 对方还没有说出最后惊人的话语前，戚尧已经在看姜凝了。 两人对视，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同频的焦躁和不耐。 “喂，我说你，哪里冒出来的疯子？在这里疯言疯语，没看出来人家根本不想搭理你吗？还不识趣点儿有多远滚多远，知道人家有女朋友还上赶着骚扰，是有多不要脸啊？” 第67章 067 虽然朱沛很疯, 但估计很少有被人当面这样大骂的机会，她再想忽视除了戚尧以外的所有人也不行了。 于是朱沛看向刚才说话的康夏，之前的笑容已经完全消失, 颐指气使地问她：“你又是谁？” 姜凝一脸震惊地看着康夏，她从来没见过康夏这个样子，第一次见，竟然是为了自己出头骂人。 此时此刻, 她不像是当事人，而像是个无关的吃瓜人。 康夏为她出头骂了人, 她本人突然就没有那么气了。 “首先，我是个看不惯你这种不要脸行为的路人；其次，我是戚尧女朋友的朋友。” 朱沛目光悠悠掠过还在吃瓜的姜凝，嘴角扯动了一下。 “人家女朋友都没有说话，你一个路人甲在这儿生哪门子的气？” 沈宙在康夏骂完人之后就已经到她们身边去了，看起来是担心她们三个打起来。 “你——” 沈宙拉住了康夏的胳膊。 姜凝也看出来了, 康夏毕竟以前没做过这种事，之前那两个来回已经耗费了她所有心力, 现在明显颓了。 但朱沛的血条还很厚。 姜凝顺势站起来：“我本不屑于跟你说话, 现在看起来，你不光想撬我男朋友，还想伤害我的朋友, 全方位攻击，你生命里的主角该不会是我吧？难不成戚尧只是你的借口？” 周围有人在笑，朱沛脸色有点儿难看, 似乎没想到她会从这个角度切入。 但很快, 她变脸似的看向已经走到姜凝身边的戚尧，“她就是你的女朋友？” 戚尧不置可否, 表情严肃地看着她，微微挡在姜凝身前。 姜凝估计戚尧也以为她们会立刻进入到扯头发的阶段。 姜凝是不会动手的，但是她不太清楚朱沛发疯的底线。 “……很一般啊，跟你一点儿也不配。” “这跟你——” “我承认我很一般，但很不巧，我的道德感比某些人强一点，毕竟不会天天想着抢别人的男朋友，或许他就是喜欢我的一般吧，某些人又能怎么办呢？” 朱沛瞪着姜凝，姜凝估计戚尧没遇见过这种被两个女生哄抢的时刻，教养让他不知道该在这个时候说些什么，但他的态度已经表明了他站在姜凝这边。 姜凝说完后半句以后，戚尧甚至还笑了一下，不过姜凝没看到。 “你们总是强调我要抢走他，但感情是没有先来后到的，胜者为王，你不适合他，来了一个更适合他的人，你还能拦得住吗？” 戚尧刚要张嘴反驳，被姜凝一把扯到身后，戚尧愣怔片刻只看到姜凝的侧脸。 “跟我搞这些歪理是吧？” 姜凝抱臂冷笑看着朱沛。 “你如果是那个更适合他的人，他的心向着你，我确实没办法，但是大小姐，你是学少上了两年，脑子也没进化好是吗？你约了他两回，他同意了吗？你对他展露明晃晃的爱意，辣了我们班所有同学的眼睛，他有一丁点儿要接受你的意思吗？一个人喜不喜欢你还是很好分辨的吧？戚尧有表现出一点点对你的喜欢吗？他拒绝你都不带半秒钟迟疑的，怎么？非要缠着一个不喜欢你的人，特有成就感是吧？” 朱沛脸色越来越差。 全班已经没有人在学习了，都在看戏，姜凝一顿输出不带停的，等她停下来，班里显得过分安静了。 “哈，你不会以为多约他几次，他就动摇了？我明确告诉你，别说他现在喜欢的人是我，你抢不走，就算没有我这么个一般般的普通人，他也看不上你。” 朱沛气得眼睛都红了，像有两把火在眼底燃烧。 姜凝说完心里想说的话，一口气总算顺了。 同时，她印证了一件事，朱沛疯起来是会动手的。 “你……” 朱沛委委屈屈地看着思思攥紧她手腕挡在姜凝身前的戚尧。 “你有没有听到她怎么说我的？！你怎么能无动于衷呢？！” 姜凝都气笑了，康夏也是一副无语的表情，翻了个白眼。 “大小姐，他是我男朋友，不说我说的都是实话，对你没有一点儿多余的不实评价，就算我偏颇了，他也是站在我这边的，我建议你放假去海边散散心，洗洗你脑子里的泥浆，在家里估计是洗不干净。” “你——” 戚尧甩开朱沛的同时，她往后退了半步。 “请你离开，我们还在上课，你已经耽误了太多人的时间，如果你还想动手打人，我不介意报警处理。” 姜凝把脑袋凑到戚尧身侧：“需要我帮你联系吗？我有认识的警察叔叔哦。” 朱沛气得妆都花了，头发也乱了，她一会儿委委屈屈地看着戚尧，眼见戚尧无动于衷，又用想杀人的眼神看着姜凝。 “等他不再喜欢你，有你哭的时候！你现在别得意！” “呵，我等着那一天。”姜凝面不改色，冷眼相对。 “干什么呢？让你们自习，现在是在干什么？” 齐晓云从门外走进来，看到朱沛的时候表情有变化，被姜凝捕捉到了。 她们认识？ “齐老师，你班里的学生骂我。” 果然认识，而且朱沛还顺势撒起娇来。 姜凝翻了白眼，转头看到齐晓云正用一种“你就不能让让她”的表情看着姜凝。 “怎么？老师都不问问，就觉得是我的错了？” 姜凝上一次就对齐晓云意见不小，该说的不该说的这一次说了不少，也不怕她。 齐晓云冷着脸：“我还没有下定论。” 她看着朱沛：“你先出去，你又不是我们班的学生，在上课的时间闹什么？” 朱沛看起来还不想走，依依不舍地看着戚尧，似乎希望他能为自己说句话。 戚尧无视了她的求助眼神，侧身靠近姜凝。 “齐老师，我什么都没做，是你们班的学生骂了我。” “你刚才还想打凝凝呢！”康夏为姜凝出头，沈宙拉着她的胳膊，她才没能直接跑到两人面前告状。 “哎呀……”康夏甩开沈宙，直愣愣地看着齐晓云：“班里这么多同学都是证人，不信你问他们！” 姜凝轻轻牵住了康夏的手，在康夏看向自己的时候对她轻轻摇头。 她本意是不想继续把这件事放大，主要她在年级，包括在学校里已经出名了，好不容易消停了那么久，她只想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好好备考。 另外她也不觉得齐晓云这样一个有自己衡量标准，总喜欢置身事外的班主任会为她主持公道。 康夏他们或许不怎么了解齐晓云，姜凝可清楚她是个什么人。 “都别闹了，如果要吵要打，都出去，教室是学习的地方。” 齐晓云瞥了姜凝一眼，姜凝冷漠地凝视着她。 “朱沛，你跟我出来。” 朱沛不想走，还是腻腻乎乎地看着戚尧，想让她挽留自己。 戚尧不为所动，齐晓云看不下去了，最后是把朱沛拉走的。 闹事的平事的都走了，班里有男生起哄。 “姜凝牛逼啊，平时真看不出来，哈哈。” 有人附和，甚至还有人鼓起掌来。 姜凝笑不出来，抿着嘴唇双手向下压希望大家都冷静一下。 还有人嘻嘻哈哈的。 康夏抱着自己的书跟沈宙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戚尧和姜凝坐下，两人对视，相顾无言。 她知道其他人肯定也没了学习的心思。 看起来像是在看书做题，有一个算一个，其实都盯着他们呢。 姜凝拿出手机跟戚尧交流。 [她看起来不会善罢甘休，要怎么做？]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 [大哥，说点儿有用的吧。] 第70章 戚尧抬眸看了她一眼，似乎也挺无奈的。 姜凝把刚发出去的那句话紧急撤回了，毕竟被神经病喜欢、缠上，都不是他的错。 抬头的时候刚好看到戚尧嘴角的一抹还没消失的笑。 姜凝在心里冷哼一声。 这小子被人抢来抢去，别的不说，暗爽肯定是有的。 [先看看她还会不会再来，说不定被齐晓云教育一通就不来了。] [我不了解朱沛，但我了解齐晓云，她可是个糊弄高手。] [没事，看情况，反正没多长时间了，实在不行咱们就不在学校待了，到时候直接去考试。我来安排。] 姜凝没想过不到校的可能，她一直想的都是遇到问题解决问题。 [怎么？你没网了？] 戚尧见她拿着手机却没打字，用眼神传递了自己的疑问。 [没……如果不到校这事儿就大了，我爸妈就瞒不住了。] [嗯……] [我一时间确实没想到这个，走一步看一步吧，别怕。] “呵。” 姜凝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冷笑出声了，立刻抬头环顾四周，还好除了戚尧没人看她。 [这话应该送给你，大少爷，遇到这种疯子你根本没辙，还是乖乖躲在我身后吧。] 姜凝眨了眨眼。 [看在咱两关系这么好的份儿上，我会帮你的，放心。] 戚尧把手机收起来，对她无奈地笑了一下。 姜凝也收起手机低头看书，虽然看不进去。 “姜凝，出来一下。” 第68章 068 “我知道你之前跟学校达成的协议, 也了解在某件事清里你确实受了委屈，你谈恋爱我是不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管过？但是已经高三了，高三了你知道吗？现在最重要的是——” “等等。” 姜凝不可思议地笑着看着齐晓云：“在今天之前我都不认识她是谁, 是她莫名其妙跑到班里来闹，老师，你现在是觉得这件事错在我？” “谁对谁错我没那闲工夫去辨别，我只知道学生就该做学生该做的事。” 齐晓云瞪着眼睛看她, 姜凝毫不示弱跟她对视，表情淡然, 齐晓云似乎气焰消了些，摆了摆手。 “算了，你去把康夏叫出来。” “……” 姜凝笑了一声，齐晓云瞪大了眼睛，仿佛看到这样的姜凝，认为她比刚才的朱沛还要疯。 “您还真是一点儿没变。” “你说什么？” 齐晓云当然听不懂, 眯起了眼睛盯着她看，仿佛姜凝是个什么很危险的存在。 “这事儿跟康夏没关系, 她是因为跟我关系好才会帮我说话。跟其他人关系也不大, 因为朱沛的一系列操作太过奇葩，班里的同学又苦高考久矣，能给他们提供这样一场不体面的热闹看, 是我的荣幸。至于给我捧场的，那都是正常人的反应，希望老师不要为难任何人。”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姜凝意有所指, 齐晓云这是头一次跟姜凝针锋相对, 她惊呆了。 以前只是听说过姜凝的战斗力，没想到这些刺有一天会毫不犹豫地射向她。 “你的意思是我不是正常人的反应？” 姜凝笑笑：“我没有这样说。” 她对齐晓云早就失望至极, 今天只不过是又一次盖棺定论了。 “您既然知道以前发生在我身上的事，那证明王老师跟您交接过了，刚好我可以趁现在多说几句想说的话。我会尽我所能提高成绩做好学生的本职工作，我的成绩想必您也清楚，如果我因为一些事情高考考砸了，跟您也不是全无关系……” “你——” “换句话说，如果我高考正常发挥，您也有好处，在这件事情上，您甚至不用付出多余的心力，只需做好教师的本职工作就好，对您来说可是笔简单的好买卖。” “呵，真是大言不惭，我以前只是听说了你的事，今天才见识到你这张嘴真是厉害。” 齐晓云似乎很不屑：“你这么确定自己能考好？” “我不确定，但是，您还是希望我考好吧，除了您看不惯的人会成为人人夸赞的好学生之外，您没有半点儿损失。” 姜凝抬脚就准备回去，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看向脸色已经被气到发白的齐晓云。 “啊，对了，我看那个……您认识的姐姐，精神状态好像有些不太正常。虽然这事跟我有关系，但是想想看，如果下次她再来班里闹的话，如果伤到了谁，在学校发生了什么大事，班主任是不是要负责任啊？” 齐晓云本来愤怒又木然的脸肉眼可见地垮了下去。 姜凝笑笑：“希望是我杞人忧天了，不过啊，您说的对，学生就该做学生该做的事，老师也是一样，总不能在其位不谋其政不是。” “姜凝！” 齐晓云压低了声音怒吼，姜凝已经把想说的话全都说完了，这才懒得理她，直接转身回去了。 戚尧抬眼瞧她，姜凝看着他那张惹祸的脸，长长地舒了口气。 “怎么样？” “本姑娘单方面输入，把她气得半死。” 戚尧无奈地笑了一下：“那人是来找我的，再怎么样她也该先叫我出去。” 他刚准备起身，被姜凝一把拉住，只能重新坐下：“你去哪儿啊？” “跟她说……” “说个屁。” 姜凝没好气地拦住她：“齐晓云，是不会在这个时候找你出去谈话的，她现在被我气得够呛，无论是形象还是心情都不适合见你，她不会想在这个时候见你的。” 戚尧见她一下又一下的深呼吸，问她：“没事吧？” 姜凝闭了闭眼睛：“跟今天的事情没关系，想到了……”她叹了口气：“算了，是我口不择言，我收回刚才的话。” 而她没说完的话，戚尧已经懂了。 戚尧轻轻握住了姜凝的手，姜凝愣住了，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既然你心情这么差，那我们先走吧？换个地方说话？” 他说完话就把手放开了，姜凝默了默。 内心有点儿无语，说话就说话啊，拉手干嘛。 “哦。” 姜凝咽了下口水。 “好。” 没想到康夏和沈宙见他们两个走了以后也追了出来。 “你们两个干嘛？” “不明显吗？”康夏笑着耸了下肩：“跟你们一样，逃学啊。” 姜凝无语：“你们两个……凑什么热闹……” “哎呀，看你心情不好，我心情也不好，你们两个如果需要二人世界，我们两个就找个凉快地方待着去，可是如果你们两个需要朋友陪着说话，我们不是正好么。” 姜凝对康夏没什么脾气，她笑了笑：“你明天要是被齐晓云叫去骂一顿，可别跟我哭鼻子。” “我才不怕她呢。” 沈宙补充：“怕也没事儿。” 他看向戚尧开口：“这个学校，除了横冲直撞往前走和用学习成绩作为通行证往前走之外，有的是其他方法平事。” 姜凝无奈笑着摇了摇头，看向戚尧。 戚尧见她默许了，也不再多说什么，两人在对视中已经达成了共识。 四个人商量了一会儿，稍微远一点儿的地方哪儿都不想去，目前的最佳去处不是沈宙的家就是戚尧的家。 姜凝眼珠子一转，投了一票赞成票去沈宙家。 沈宙搬家后，她就去了两次，一次是在他刚搬过去的时候，另一次是上个学期他们几个一起在他家吃火锅。 最近沈宙和康夏发展的太快，她还是有点儿担心。 沈宙笑眯着眼看她：“你怎么那么想去我家？” “另一家去腻了。” “喂……” 戚尧一眼就看出了她在想什么，不拆穿还搭腔。 “玩笑，玩笑。” 姜凝发觉不妙，沈宙和戚尧好像到知道她在想什么了。 “行啊，那就去沈宙家吧，刚好我今天想吃火锅，你们想吃吗？” 只有康夏还在玛卡巴卡。 沈宙点点头，“那你们两个去买东西，买回去了我们两个收拾？” 他分组的宗旨是男女搭配干活不累。 姜凝反对：“我跟夏夏去买东西，你跟戚尧先回去吧。” 沈宙挑眉想说什么，康夏觉得这样也行，“好啊，我跟凝凝一组。” 她对沈宙笑道：“我们两个只买自己想吃的东西哦。” 沈宙像是拿她没办法：“行，想吃什么买什么，我们两个不挑。” 姜凝下意识看了一眼戚尧，他挑食挑得要命，但是聚餐的时候不会因为这个扫别人的兴。 戚尧目光澄澈，姜凝觉得戚尧可能没猜透她想表达的意思。 跟康夏往超市走，没走几步拿出手机给戚尧发信息。 [队友，帮我个忙，你帮我看看他家有什么蛛丝马迹，再观察下他有没有什么想隐藏的东西，晚上接头。] 第71章 “凝凝，你在给谁发信息啊？” “没谁。” 姜凝把手机收起来，挽了康夏的胳膊。 她突然想到蓝溪说的话。 ——“姜凝，十年时间，很快的。” 确实很快，一眨眼时间已经过去了两年多，她和戚尧都清楚所有人的生命都正在倒计时。 原本以为把所有心思精力都放在学习上，冲着一个目标全身心地努力一次，会覆盖掉上一次那些不开心的记忆，但事事岂能尽如人意。 姜凝有点儿沮丧。 向阳而生的心情很难一直维持，而憎恶却源远流长。 康夏扎着高高的马尾扭头看她：“你想吃羊肉卷还是牛肉卷？” 姜凝无所谓：“都行。” 康夏看出了姜凝性质不高，边逛边问她：“凝凝，你是在因为班主任生气，还是因为朱沛？” “对朱沛，担心比生气多。” 姜凝老实回答：“毕竟戚尧根本不会喜欢她，她再闹还能作出什么妖来？” “那就是在生班主任的气？” 姜凝没有否认。 分班之前，她告诉过戚尧自己跟齐晓云的过往纠葛。 齐晓云虽然重男轻女，但是上一次没这些破事儿的时候，对姜凝的憎恶也明显比其他人多。 只能说是命运使然吧。 文科一班以前的班主任就是齐晓云，分班后，她只是不熟悉班里新分来的学生。 分班后某个周五，齐晓云着重在班里嬉笑着警告那些日常迟到的几个男生，让他们周一千万不要迟到，因为她那天一大早等班里学生到齐后就要去做自己的什么事。 那时候姜凝还以为她带着玩笑意味的警告跟自己没有关系。 不幸的是，周一早上姜凝起晚了，甚至是高中以来头一次。 晚到离谱，她醒来时升旗仪式已经结束。 周末两天她回家了，去学校的路程上费了很多时间，到学校已经接近九点。 第69章 069 一路上都很忐忑, 学校大门紧闭，从保安室穿过，姜凝看到了不远处的齐晓云和大腹便便的副校长。 那时候的姜凝心跳都快停止了。 刚成为齐晓云的学生没多久, 她是希望自己能被老师喜欢的，可惜开局就与理想背道而驰。 齐晓云个子很矮，朵拉头，戴眼镜, 脑袋轮廓像个三角形，她沉着脸把姜凝狠狠训了几分钟, 副校长在一边帮腔，姜凝低头眼也不敢眨地看着她。 其实她现在已经想不起当时齐晓云和副校长说了些什么。 她只记得自己从来没有觉得那样丢脸过，还有齐晓云仰头看她的眼神，很吓人，就像她是知道她有事才故意迟到的一样大逆不道罪该万死。 姜凝小时候学习还不错，长得也乖, 从没有被那个老师讨厌过。 哪怕初中开始成绩逐渐掉队，但大部分老师见到她的印象都不错。 还算可爱的小姑娘, 说话细细柔柔的, 最最重要的是，她很听话，不会给任何一位老师添麻烦, 如果需要哪位老师帮忙解惑，也没有哪位老师不是轻声细语笑脸对她。 当时姜凝脑子里空荡荡的，只知道齐晓云大概永远都不会喜欢自己了。 这件事本来没有那么重要, 但被她用那样恶毒的眼神看过以后, 姜凝突然很渴望被她喜欢。 她好像预感到了自己往后不可能愉快度过的高中生活。 至今为止她都不知道齐晓云那天请假是要去做什么，可是一想到那件事, 就好像一下子回到了那个早上。 每个班级都在早读，朗朗读书声飘过她所在的位置，而她本人不在教室里，孤零零地被班主任和副校长狠狠训斥。 齐晓云终于停下喋喋不休和嘴和指指点点的动作，安静了两三秒，副校长说：“看你把你们班主任气成什么样了，还不赶紧滚进去！” 姜凝忙不迭地埋头往前走，几乎是一路小跑着，直到看到已经坐得满满当当的教室。 她还记得那节是语文课，有很多人抬头看她，小声议论，正在讲课的语文老师看到她都停顿了一会儿。 姜凝说了声“报告”看老师点点头就低头走进去，坐下，把书包里的书一本一本拿出来。 她屏住呼吸专注听语文老师正在讲的内容，把书翻到了正确的位置，课本上的图画被滴落的液体洇开。 姜凝抹了把脸，终于知道为什么她进门的时候那么多人看她了。 她还以为自己迟到了一次，真的是犯了罪该万死的错。 那件事过去几个星期后，齐晓云上课叫了姜凝的名字让她上去在黑板上解题。 姜凝像有了创伤后遗症一样害怕，她一边在心里给自己打气，一边拿着书往讲台上走。 路过齐晓云身边的时候看到了她用舌头把脸颊顶了起来，脑袋一偏，目光瞥过她，满是冷漠和不屑。 齐晓云在等着她出错。 然后她就可以当着全班人的面再把她骂哭一次，用“这类题我都讲了多少遍了你还能出错？！”或“这么简单的题你都能错，我就看着你以后能有什么出息？！”又或者“你脑袋被驴踢了吗？脑子里真有东西吗？晃一晃是不是全是水？你自己能听到水声吗？”等等等等的类似话术。 姜凝后来有一段时间一直都在想齐晓云到底是不是那样想的，作为老师，她难道不希望自己的学生能解出每一道复杂难懂的数学题吗？ 如果自己错怪了齐晓云，错误解读了她的眼神和表情，那么小心眼儿的那个人其实是自己吗？ 好在那天是姜凝的幸运日。 姜凝在巨大的压力下成功解出了那道题，她只想快点儿结束，其实应该再验算一遍稳妥一些，但她只想下去，于是抱着自暴自弃的想法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嗯，是对的。” 姜凝听到齐晓云这么说，没忍住弯起了唇角。 或许是个好的开始，她想。 姜凝鼓起勇气去看齐晓云，齐晓云瞥过她，依然是之前的眼神。她的心凉了一大半。 “这个类型的题我以后不会再讲了，傻子都会做。” 姜凝的脸瞬间变得煞白，她慌慌忙忙低下头去，眼前书本上的数字开始变得模糊。 “哎，沈宙不吃香菜，但是蘸料里怎么能没有香菜呢？你说是不是？” 康夏奇怪地看向姜凝，摇了摇她的手臂。 姜凝转头看她，康夏微微睁大眼睛：“凝凝，你怎么了？” “没事。” 姜凝扯了个袋子，低头挑了一小把香菜放进去，笑了笑。 “戚尧也不吃，但是你说得对，蘸料里怎么能没有香菜呢？” 康夏“嗯！”了一声，走过去低头一一清点购物车里的东西，努力回想还有什么没买。 无所谓是否讨厌，谁稀罕被你喜欢。 姜凝想，那么多年的梦魇，好像在今天才彻底结束。 吃火锅的时候，康夏提起了齐晓云 “你怼了她，她那么小心眼，不会给你爸妈打电话吧？” 一开始姜凝是有这样的顾虑，自从回来，她出格的事情做的不是一件两件，王婧年轻好说话，人品性格上没什么大瑕疵，甚至还有点儿站在她这边的意思，但齐晓云不一样，姜凝担心过。 “虱子多了不愁。” 姜凝说：“没关系的，就算齐晓云不理会我跟学校达成的协议非要跟我爸妈告状，在这个时候，我爸妈找我谈话也得前后思索个几天，我现在的成绩还不错，只要能维持下去，这些都不是事儿。” 康夏看着她，姜凝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用这种眼神盯我这么久，你是爱上我了吗？” “哎呀，不是啦，我就是觉得你现在好豁达，跟以前区别好大，果然，人是会长大的。” 姜凝看向身边的戚尧，刚好碰上他的眼神。 两个人在想什么对方都很清楚。 姜凝嗤笑：“以前？多久的以前？” “刚上高中的时候啊。” 康夏撑着下巴有理有据地开口：“我记得你那时候还是长头发，说话声音小小的，排队总喜欢在最后一排……” “我现在也喜欢最后一排啊。” “哎呀不一样。” 康夏说：“你那时候走路总低着头，没什么气势，眼睛里全是小心翼翼，就好像每天醒来都要先祈祷一遍‘今天千万要是普普通通的一天谢谢老天爷了！’这样的人设。” 姜凝笑笑，这个形容还挺到位。 她确实希望每天都没有意料之外的事，坏事会让她想死，好事倒是会让她开心，但因为害怕坏事发生，宁愿好事也别来打扰。 “以前的我也是那样的。”康夏认真地看着她：“我是看到你的变化，才一点点产生变化的。” “你们以前那么怂啊？” 姜凝还在感动，沈宙把气氛完全破坏了。 两人同时白了沈宙一眼，沈宙抬手做出投降的样子：“对不起，对不起。” 第72章 他哈哈一笑，看着康夏开口：“如果我遇到的是那样的你，肯定会觉得你跟其他女生一样，说起来，小姜还是我们的媒人啊。” “媒你个头。” 姜凝说完，康夏烫了一整根香菜放在沈宙碗里：“嗯嗯，作为感谢，把这个吃完哈。” 沈宙的脸色变得跟那根香菜一样绿。 姜凝看向一直不说话的戚尧，发现他在笑，还刚好看着自己。 她脑中不合时宜地想起自己微微低头看到的齐晓云喋喋不休训斥她的样子，下一刻，那张狰狞的脸被戚尧笑着的样子完全覆盖。 戚尧笑着问她：“怎么用这种眼神盯着我？你是爱上我了吗？” 姜凝瞬间垮了脸，无语地摇着头继续吃自己碗里的东西。 沈宙好不容易把那根香菜放在康夏碗里，康夏却把碗放下了，看着他们两个：“诶，说起来，凝凝好像是从戚尧来这里以后产生变化的。” 姜凝伸出食指摇了摇。 “不，我明明是在他出现之前产生变化的。” “是吗？”康夏记不清了，开始怀疑自己的记忆。 沈宙好奇：“那你到底是经历了什么啊？听夏夏说，你突然一下子性格都变了。” 姜凝深吸一口气：“我……” 她看了戚尧一眼，“我去剪了个头发。” “哈？” 沈宙没听懂，康夏似懂非懂。 姜凝狡黠一笑：“复仇电视剧里不都这样演的吗？洗心革面先剪头，我就是……学着那样做了，然后突然发现，我应该……换种人生感受一下。” “什么呀……” 沈宙的表情表现出对这个说法嫌弃得不得了。 姜凝捧住了自己微微发烫的脸，扭头看向戚尧。 戚尧还是像之前一样看着她。 姜凝突然发现，无论是这个世界还是他们一起……不，分别经历过的那个世界，戚尧都是知道她心事、秘密、烦恼最多的人。 她没有说出口的事情，戚尧都懂。真是一种奇异又美妙的心情啊。 “你干嘛一直这样盯着我看？你是爱上我了吗？” 戚尧笑着垂下头，终于移开目光，但笑容丝毫没有减淡。 第70章 070 聚餐结束, 康夏自告奋勇留下帮忙打扫卫生，姜凝要跟她一起，直接被拒。 再结合沈宙闪躲的目光, 姜凝问出来了他们想单独相处的味道。 包括沈宙一个劲儿地给戚尧使眼色，姜凝也看到了。 看样子两个人都已经泥足深陷，这个时候干涉，一点儿用都没有。 姜凝只好嘱咐沈宙, 康夏准备回家的时候一定要送送她。 沈宙自然欣然同意，并且保证：“哪怕你不提我也会照做的。” 姜凝只好跟戚尧出门, 两人并行了几分钟，戚尧问她心情好些了吗？ “嗯，还不错，感觉一些执着了很久的东西能被一点点放开了，挺好的。” “不在乎别人如何看待自己，本来就很难, 这不仅仅是你的问题，你不必其他人软弱, 你很坚强。” 姜凝笑了笑：“你那些鸡汤以后就别给我灌了。” “喝烦了？” 姜凝摇摇头：“好喝但不能多喝, 我做人太拧巴，心志不坚，鸡汤适量就好, 喝得多了恐怕会适得其反。” 路过戚尧家楼下，姜凝见他没有上楼的意思，催促他：“回去呀。” “我送你回宿舍。” 姜凝弯唇：“几步路, 这也要送？” “你对朋友那么上心, 难保我不送你，你现在不说什么, 私下想起来还会在心里把我骂一顿。” 姜凝睨他一眼：“你是拐着弯说我小肚鸡肠？” “我可不敢。” 不敢是假话，但姜凝也没驳了他的面子。 “行了，回去吧，这几步路我不会有事的，我到宿舍了给你发信息。” 戚尧没动：“我看你那么瞧不上沈宙，如果在这多事情上我做的还不如他，那你岂不是更瞧不上我了？” “那怎么能一样？” 姜凝无语发笑：“他对夏夏可是……”很喜欢的。 “咳咳。” 姜凝没说完，也不打算说完，还好反应过来得快，不然两人之间该变得尴尬了。 “好吧，好吧，给你一个超越沈宙的机会。” 两人走出小区，姜凝看着架在路中央的天桥，微笑起来。 “怎么了？” 姜凝指了指：“我想上去看看。” 戚尧没有问为什么，默默跟在她身边。 天桥对面是一家大型超市，此刻灯火通明，桥下是车水马龙，车灯闪烁，川流不息。 姜凝站在桥上往下看了一会儿，又抬头看了一眼悬挂在天上的月亮。 “你说，我们回到这个世界的事情，月亮知道吗？” 戚尧原本只是站在她身边，听到她跟自己说话，也学着她的样子轻轻攀附着栏杆。 “不晓得，说不定还是它送我们回来的呢。” “为什么呢？”姜凝扭头看向他：“如果是为了让我洗心革面，改变原本的人生轨迹，那你呢？” 姜凝上一次的生活糟糕，结局潦草，但戚尧不一样，他一直都很顺遂，他做到了自己想做到的一切，从小到大都是大多数人眼里的“别人家的孩子”。 并不是最近才发现，姜凝早就有这样的想法了。 戚尧回来这么一趟，除了认识自己，就是一直都被自己拖着走，自己像挂在他身上的麻袋，拖得他步伐缓慢，举步维艰。 虽然他看起来并不这么想，反而有点儿乐在其中的意思，但姜凝换位思考过，如果自己是戚尧，做了这么多，属实没必要。 他们两个除了一起经历过大爆炸的交情，再没有其他共同点。 戚尧帮她做了太多，而自己无法偿还那么万分之一的情意。 “人生一定要有意义吗？” 戚尧似乎思考了很久，终于开口。 说完，他背过身，抬头看那边没有皎洁月光的寂静黑夜，只有点点星子点缀。 姜凝也转过身，“不是你一直鼓励我的吗？如果你赞同人生不需要意义，为什么执著着改变我，想让我积极地努力生活？” 戚尧安安安静静地站了一会儿，姜凝意识到自己把天聊死了，想说要不要提议下去。 “初次见你，我有一种……”戚尧迟疑着开口：“……倦鸟归巢的感觉。” 姜凝被逗笑了，“噗嗤”一声：“小朋友，那是因为你以为自己疯了，见到我才知道经历过的一切都是真的，不过你这是什么形容？” “贴切的形容。” 戚尧微笑着看着她：“我看到你那时候那么颓，那么丧，不知道为什么就对你很生气，能看到你现在的样子，我很开心。” 听他这么正经地说这些话，姜凝脸上的笑意逐渐淡去。 “但这从某个角度来说是不对的吧？我跟你都是独立的个体，你只把心思放在我身上，期待我重拾斗志，期待我变好，你的存在简直像个工具人嘛。” “以前，我很听父母的话，也觉得自己那样没什么不好，只要按部就班就能过上很多人终其一生都够不上的优渥生活。在回来的初期也没有觉得那样的生活有什么不好，可是跟其他人在一起和跟你在一起的感觉不一样，比起别人，我更喜欢跟你在一起。” 姜凝愣住了，低头轻笑：“如果不是上次你跟我说的那些话，我会以为你这是在告白。” 她发出笑声的同时戚尧眉毛微抬，神色有一瞬的无措，但很快被淡然压下，姜凝没发现这个小插曲。 “一直这样下去可以吗？” 姜凝停了笑，有些紧张：“……你指什么？” “不压抑自己，不委屈自己，不妥协，想怼谁怼谁，想做什么，就埋头去做，不迟疑，不放弃……” 戚尧唇边扬起笑意：“康夏跟我说有一段时间很担心你，她既担心你走火入魔，又担心你已经快走火入魔了万一没办法取得自己想要的成绩会受不了，但是我不担心，我知道你能做到。” 姜凝目光灼灼地看着他：“为什么这么相信我？” “不知道……” 戚尧又转了个身，看向月亮：“看到你每天都像一棵正在蓬勃生长的小树苗一样努力向上，我很开心。” “更像个工具人了……” 姜凝吐槽，戚尧却不在意。 “我跟你一样，重活一次，不想在乎什么逻辑，只看这件事会不会让我高兴。” 那倒是真的。 如果姜凝顾忌社会身份，别人的看法，至少今天不会跟齐晓云起正面冲突。 “可你就没有什么想达成的目标吗？” 戚尧转头把目光落在姜凝脸上，无声询问。 “一开始你对大爆炸还很在意，也在努力找其他队友，可现在你好像……” 不仅不再频频提起那场世界末日，以前他们还会定期聊聊世界各地悄然发生的一些可能会跟最终惨烈结果相关的大的小的变化，现在也已经很久没有聊过了。 第73章 “没有任何新的发现，除了那两个已经割席的队友，没有再出现其他人，我不说是担心你会沮丧。” 姜凝笑了一声：“你真的很在意我的心理健康发展。” 戚尧耸肩：“谁让你那么脆弱，必须好好维护。” “为了让我变好，变得有斗志，不惜自己被霸凌却不反抗……” 这件事在姜凝心里藏了很久，戚尧一开始还没有明白过来她在说什么。 “那时候我就觉得很奇怪了，那不会是你的苦肉计吧？” 戚尧想起了什么，讪讪一笑：“谁让你那个时候看起来很难接近，不过心软是你最大的特点，从最开始到现在都没有变过。” 姜凝提起这件事，原本是想说他们两个现在已经没什么不能说的话了，再来也可以揶揄戚尧几句。可是他说这样的话，姜凝突然有了一丝近乡情怯的感觉。 明明自己就算是个废物也不会到戚尧家门口要饭，戚尧却为了想让她振作起来，想跟她成为朋友，想像此刻一样站在她身边跟她谈天说地……做了那么多。 到底什么事情是值得的，什么事情不值得呢？ 姜凝想，如果戚尧在付出了那么多“没必要”之后，自己还是个扶不起的阿斗，那才是真的不值得。 “我们两个现在能这样站在一起，你还真是做了不少事。”姜凝轻声喃喃。 不知道春风有没有把她的低语送到戚尧耳朵里，姜凝见戚尧转头看她笑了笑。 “你干嘛一直这样盯着我看，你是爱上我了吗？” “好像快了。” 没想到姜凝会这么认真地回答，戚尧瞳孔微张。 如果血液流淌有声音，姜凝不怀疑自己现在能清晰地听到戚尧体内血液逆流的声音。 他们的感情在其他人眼里是那么笃定，哪怕两个人现在都还是高中生，恋情走不过学生时代的多的是，哪怕他们两个看起来没问题。 但只有他们两个本人知道，他们的感情，最近才开始悄悄发酵。 “戚尧，我知道，嗯……我跟你是因为意外才认识的，但我想了很久，你确实是我喜欢的类型。我不是在逼你表态，高考对我的意义更大，我不会在这个时候掉链子，我希望高考结束后，你可以给我一个答案。现在无论你的答案是好还是不好，我都不想听。” 第71章 071 四月一日是个星期三。 朱沛闹过的那天, 姜凝四人招呼都没打就直接给自己放学了。 隔天去学校，齐晓云看他们四个的眼神很明显就是厌恶，但又无能狂怒。 姜凝不想在考试前跟齐晓云再吵一架, 上次她吵赢了，还挺爽的，胸口那股怨气基本上也消散了。 齐晓云对她来说不再是个怎样都看不惯的存在，她也不再执着于问她要个什么道理。 无足轻重的人, 不必放在心上也不必惹怒。 因此生日当天姜凝没打算逃课，安安稳稳在学校待一整天, 然后晚上去跟他们吃顿饭。 沈宙还以为他们能出去放松一整天，听到姜凝不打算逃课，明显颓了。 “就晚上一起吃个饭啊？我原本安排了好多项目呢。” 姜凝看了戚尧一眼，她想，如果沈宙也是从很久以后回来的人，恐怕安排的那些项目会少儿不宜, 但是沈宙不是，所以他顶多是安排大家一起去游乐园之类的地方玩玩。 这个城市最好玩的游乐园在这个时候还没有建成, 需要他们再等几年, 如果那时候他们还能一起去玩儿的话…… 现在这些个设施姜凝也看不上，没什么好玩的。 但为了弥补沈宙的少年心，姜凝说找个周末补上就行了, 齐晓云总体来说还是个小心眼儿，在高考前还是装一阵子乖吧。 “对啊，周末补上就行了, 考试这么近, 我也很紧张，等考完了, 能一起出去玩儿的春天多得是。” 姜凝偏头看向戚尧，发现戚尧也正看着她，两个人互相都知道彼此在想什么。 康夏发话，沈宙也不再纠结，说自己安排饭店负责定位，一定会给大家找个东西绝对好吃的地方。 课间休息的时候，姜凝和康夏一起去洗手间，康夏问姜凝给戚尧准备了什么生日礼物。 姜凝沉默不语，她其实没想好，觉得自己的礼物很拿不出手。 去年她没有跟戚尧一起过生日，提前给他打了预防针，说自己能力有限，能用钱买到的东西，戚尧都不缺，他喜欢什么不用等别人送，自己就买了。 姜凝顺嘴问他喜欢什么，戚尧想了半天说，那就给他做顿饭吧。 听了他的话，姜凝真的给他做了顿饭，她没有拿出什么实质性的礼物，就那么混过去了，但戚尧似乎是真的开心。 她其实看不透戚尧什么时候是不是真的开心，只是戚尧不会对他生气，她就会以为那种情绪稳定就代表着开心了。 今年也是一样，戚尧家里的情况没有变化，他还是那么有钱，想要什么就能立刻得到。 康夏听她在沉思后一通分析完，浅浅一笑：“小笨蛋，你可以送他你有而他没有的东西啊。” 姜凝迷惑了：“我有的他没有？是什么？” “你自己呀。” 康夏说完，姜凝愣怔一瞬，脸瞬间红透了。 然后送了她一个白眼，转头就打算走，突然又退回去，认真地盯着她：“你和沈宙不会已经……” 康夏追着她打：“我们两个关系还很单纯好不好！” 姜凝爱了几下不痛不痒的攻击，总算是放心了，无论沈宙如何对她好，在她心里，沈宙永远都是那个离异两次的男人，配不上自己的好闺蜜。 沈宙婚姻运不好，眼光却还不错。 他找的地方并不多么奢华，但菜是真的好吃。 姜凝默默记住了地址，甚至想在有钱以后到他家办个包年会员。 “没那么夸张吧。” 戚尧笑话她：“我觉得跟你做的味道也差不了太多啊。” “那是你味觉有问题。”姜凝说：“再加上你对我恐怕有八百米厚的滤镜。” 沈宙看他们两个你一言我一语地，“哟哟”叫唤起来：“这地方是我找的好不好？” 他对着姜凝笑：“小姜寿星满意就好，不用理他，他味觉是有问题，还挑食得不得了呢。” 姜凝少见地对沈宙笑脸相迎。 可惜了，再好吃她的肚子也只有那么大，而且沈宙和康夏还勒令让他们务必留下点儿肚子最后还要吃蛋糕呢。 姜凝被迫放下筷子，决心把没吃完的全部打包带走。 宿舍不能做饭也没有冰箱，但是戚尧家有啊，他们可以带回去放在戚尧家的冰箱里，然后她明天再去他家吃饭，戚尧不吃剩菜没关系，她吃就行了。 刚这样在心里默默决定好，周围陷入一片黑暗。 姜凝下意识抬头看灯，察觉到门开了，再一偏头，才看到点好蜡烛的蛋糕，和端着蜡烛进来的康夏。 难怪她刚才说自己要去上洗手间，还没叫姜凝。 “生日蛋糕我们只准备了一个，不过心意是给两个人的。” “许个愿吧，两个小寿星。” 沈宙和康夏一唱一和的。 姜凝忍俊不禁起来，看向戚尧：“许个愿吧，戚老师。” “那就许愿吧，姜小姐。” “诶诶，我提前声明啊，你们两个不能许一样的愿望，不然也太浪费了。” 姜凝的愿望早就想好了，听到沈宙的话，还有点儿小难过。 她是抱着“万一生日愿望真能实现呢”的想法定好的，但她知道，那个愿望成真的概率有多小。 两人对视，一切尽在不言中。 戚尧像是看透了姜凝在想什么，他瞪了沈宙一眼：“我们两个过生日，你还管我们许什么愿望，管太多了吧。” 沈宙撇撇嘴，“哼”了一声，一看就没有生气，还是在开玩笑。 “好了，好了，一会儿蜡烛都烧没了，快闭上眼睛。”康夏催促他们。 姜凝轻轻阖上双眼，双手合十放在胸前，在心里默念自己的愿望。 “我希望，那场世界末日不会重来，我跟他，跟他们，能一直这样走下去。” 她抖动着睫毛睁开眼睛，看到戚尧比自己晚了半秒睁开，两人凝视着对方笑了笑。 “行了，行了，别眉来眼去了，快，一起吹蜡烛。” 蜡烛光灭的同时，已经站在墙边的康夏开了灯，包间里恢复了光亮。 沈宙飞快把蜡烛摘了扔在一边，拍了一下手：“好了！你们两个一起切蛋糕吧！” “你切就行了，仪式感这么足的么？” 姜凝看沈宙似乎真的对他定的蛋糕很满意，先是不让她吃饱，然后现在殷切地摘蜡烛，还有怎么都盖不住的笑意。 “那你们两个一起切第一下，咱们拍张照留个影，剩下的我来分。” “就听他的吧。” 第74章 戚尧发话了：“我和你还没有合照呢。” 姜凝愣了一下，一起拿着刀切蛋糕，那个场景很像公司合伙人啊……一点儿都没有想象中的那样旖旎亲密…… 不过料到了今天会拍照，姜凝出门前还特意化了淡妆。 “来。” 戚尧叫她，姜凝不好拒绝，低头看到他把刀柄的位置让出来了，他不会是想…… 没错，他就是那么想的。 姜凝握好刀把后，戚尧的整个右手手掌包裹住了她的手。 心跳声好大，是我的还是他的？ “来，两位新人看这边——” 姜凝听康夏说了今天沈宙专门带了相机，不过都听到了他的吆喝，却没有人听他的。 戚尧和姜凝一起切下了蛋糕的第一刀。 “咔嚓”声连续响了好几下，听起来是连拍。 沈宙叹了口气，觉得自己被忽视了。 但是看了下照片，又耸耸肩道：“还行，就这样吧。” 康夏也凑过去看，小声：“哇，还挺配的……” “那是，你也不看看是谁拍的……” 两人窃窃私语，对着照片嗑了起来，无人在意今天的两个主角。 “戚尧。”姜凝低着头看那块被他们切了一刀的水果蛋糕。 “嗯？”戚尧的声音就在自己耳边，她还能感觉到她胸前的起伏。 “放开……” “哦……” 戚尧在下一刻终于放开了姜凝的手，两人没有对视，姜凝抬头看向正在嗑cp的两人。 “还吃不吃蛋糕啊？” “吃啊！” 康夏哒哒哒跑过来，姜凝把没切完的蛋糕推到沈宙面前：“接下来看你的咯，沈大师。” “大师？”沈宙笑笑：“小姜同学真会开玩笑。” 沈宙也不推辞，给每人都分了一块，姜凝刚放进嘴里，意味深长地“嗯”了一声。 “沈大师，你对食物这方面的审美真是绝了。” “蛋糕可不是我挑的。”沈宙笑着回答她：“是夏夏选的，她说你一定喜欢。” 姜凝笑弯了眼睛看向康夏，康夏回以同样的微笑。 “今天任何一个选择都没有在乎你的想法哦。” 沈宙对着戚尧开口：“你实在是太挑食了，还是小姜好养活，我们就按照她的口味来了。” 戚尧微微勾起唇角：“很好。” 沈宙狐疑地看着他：“你是在对着我阴阳怪气吗？” 戚尧说：“是在夸你。” 他像在表扬小孩子一样：“做的很不错。” 沈宙做出鸡皮疙瘩掉一地的矫情样儿，然而笑意却一直没有消散。 最后送礼物的时候，沈宙“咦”了一声：“小姜同学，你怎么没给戚尧礼物呢？不会是忘了拿吧？” 第72章 072 “不是, 我给他准备的礼物，没有实体。” 戚尧还什么都没说呢，沈宙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哦——”了好长一声。 姜凝白了他一眼：“清清你脑子里的黄色废料吧。” 康夏嗤笑一声, 沈宙努了努嘴，但没回嘴。 “所以……”戚尧看着姜凝开口询问：“是什么礼物？” 他说：“我很好奇。” “不是一顿饭那么简单敷衍了，放心。” 姜凝看着他说：“今天他们在，刚好也能做个见证者。我知道, 你刚认识我的时候肯定觉得我麻烦死了，不上进也不听话。” 她笑了笑：“所以我想……你可以让我做三件事, 什么都行，我都会答应，也一定会做到。” “什么都行？” “哦——” 沈宙更激动了，姜凝看过去，康夏立刻捂住了他的嘴，讪讪笑道：“你们聊, 你们聊。” “嗯。”姜凝对着戚尧点头：“什么都行，我都会答应。” “也一定会做到？” “嗯。” “有期限吗？我现在可不知道让你做什么。” “在你和我都活着的时候, 什么时候想到了告诉我就行。” 戚尧轻笑出声：“你这话太笼统了, 万一我让你去杀人放火你也去吗？” “去。” 姜凝淡定点头，在场三人都愣住了。 她摸了摸鼻子：“但是难度系数太大，又涉及到了我完全不熟悉的领域, 完成结果如何我就不能保证了。” “小姜，你认真的啊？” 姜凝点点头：“生日礼物嘛，应该认真的。” “乖乖……”沈宙去扒拉戚尧送姜凝的礼物：“戚尧我都不知道你要送什么才能配得上人家这么虚无缥缈的礼物了……” “喂喂, 你是在阴阳怪气吗？”姜凝仰起了脸质问他。 “我是在夸你。” 沈宙笑了笑, 下一秒低头，没经过姜凝同意就把戚尧送给她的礼物拆了, 动作快到姜凝想阻止都没来得及。 “诶……一套书？你怎么拿过来的啊？” 沈宙用“你这也太逊了吧兄弟”的眼神看着戚尧，戚尧没搭理他。 姜凝凑过去看，默了默，轻声补充道：“是一套小说。” “这有什么区别吗？” 沈宙看起来对这份礼物不怎么满意：“除了你今晚搬回去和改天搬回家的时刻，你以后也不会有什么机会感受到它的重量。” 他看起来痛心疾首，恨自己兄弟不开窍，他看着戚尧道：“这什么啊？我不是跟你说了么，生日礼物要表现出自己的情意，情意！这能表现出什么？这又不是你写的书！”他顿了顿：“……不是吧？” 戚尧跟姜凝都笑了。 “放心，不是。” 戚尧说：“可是只要收到礼物的人开心就好了啊。” 他问：“你喜欢吗？” 姜凝看着他点头：“我很喜欢，谢谢你。” 沈宙拍了下脑袋，“算了，有些人在一起是有道理的，而有些人在一起是完全没有道理可讲的。” 康夏看着他们两个倒是很满意，“行了，咱们就别跟着添乱了。” 她对着沈宙使了个眼色，沈宙就跟着她出去了。 姜凝对这一桌子狼藉，轻声开口：“看起来他们两个是去买单了。” “看起来是。” “那我们……” “他们一会儿就回来了。” 姜凝懵了一下，随即很快想明白了：“你刚才出去是——” 戚尧轻轻点头：“再怎么说我也比他们多活了十一年，一些事情总是更顺手的。” 他笑：“也永远比你多活一年。” 姜凝也笑了：“你怎么会想着送我那套书？” “你不是很喜欢？” “是，但那是我打算——” 看着戚尧的笑容，姜凝的话没有说完，也说不完了。 她移开了目光，深呼吸了一下。 那套小说总价五百多，对之前上了班的姜凝来说也算是有点儿贵的东西了，而且属于不必要开支。 她还在读大四，自己二十二岁生日的时候咬了咬牙送了自己一套，当做是生日礼物。 还是在生日过了以后的当月阅读日趁着搞活动便宜了十几块的时候入的。 戚尧买的这套，是精装版，七百多。 她只是某次在跟戚尧在书店躲雨的时候看到了，提起了这段往事。 随口一提，没想到他会记这么久。 其实重来一次，姜凝未必会再买一次这样的礼物送给自己，那套书里的故事她看了很多遍，记得很熟了。 二十二岁自己送给自己的礼物，这一次，换成了戚尧在她十八岁的时候送出。 沈宙不会理解的，礼物的重量，戚尧的心思，这些都不需要别人懂。 姜凝想，我懂就好，我明白就好了。 他真的是个特别特别好的人。 “对比起你给我送的礼物，我这些确实不值一提。” 姜凝睨他一眼：“你也是在阴阳怪气我吧？” 戚尧弯了弯唇：“我觉得很有意义，我得好好想想看，让姜小姐帮我做什么。” 姜凝后脑勺流淌过一阵酥酥麻麻的感觉，她不再跟戚尧对视。 刚转开头，那对璧人从外面进来了，对他们怒目而视，“哪儿有让寿星买单的道理，你们两个也太……” “好了，今天大家都开心不就行了？” 姜凝对没吃完的菜耿耿于怀，但就算提出要打包，实际上也没剩下多少，有种“可以，但是没必要”的感觉。 戚尧凑到她耳边低语：“我买单的时候问过了，他们可以外送，我留了联系方式。” 姜凝抬头，惊讶的表情落在戚尧眼里，戚尧笑了笑。 难道我想什么他全都知道吗？ 这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走吧。” “走什么呀。” 沈宙神色恹恹地拦着他们：“还有件事没做完呢。” “嗯？” 姜凝和戚尧都疑惑地看向他，发现他似乎在等什么，很快，谜底揭晓。 第75章 服务员小姐姐端着一碗面进来，笑意盈盈：“请问是哪位过生日？” 沈宙眼皮一抬：“他们两个。” “啊？” 康夏笑着出来解围：“放在桌上就好，谢谢你。” 康夏把那碗长寿面推到戚尧和姜凝面前：“你们肯定也吃不下什么了，所以没有特意跟他们说做两碗，意思意思行了。” 姜凝看向戚尧，戚尧耸肩，似乎表示接受了，跟她说：“那就意思一下吧。” 他拿起了自己的筷子。 康夏从身后轻轻推了姜凝一把：“去呀。” 姜凝回头无语地看她：“需要这么有仪式感吗？” “人生没有仪式感还活什么？快——去——” 沈宙又来了劲儿，拿出相机：“来来来，我来帮你们记录这个特别的时刻。” 两人简直是被强行赶鸭子上架，区别在于，姜凝别别扭扭的，戚尧反而看起来坦然。 他们都拿筷子挑起了一点儿面。 康夏在一旁指导：“不能咬断哦。” 沈宙笑嘻嘻的：“要不你们互相喂吧？” 在姜凝白他一眼后，沈宙噤声。 姜凝抬眼，看到了戚尧淡褐色的眸子。 “姜凝，生日快乐，长命百岁。” 姜凝微微愣神，戚尧已经把自己的面吃完了。 她后知后觉什么都没来得及说，也跟着做任务一样把面吃了。 诶……这家店真是绝了。 长寿面也这么好吃！ 几人打道回府，沈宙和康夏说他们要先撤了，让戚尧帮姜凝把那份沉重的心意拿到宿舍。 再一次帮他们制造二人时间。 走在沉静的夜色里，姜凝才有时间回想那个祝福。 长命百岁。 戚尧为什么会对她说这样的话呢？ 他们两个彼此心里都很清楚，虽然不会是在今天，也不会是在这几年，但这个世界总有一天，没有多久就会—— 姜凝转头抬眼。 看到了戚尧纤长的睫毛，和沉静如水的眸子。 真是好看。 “戚尧。” 对方的目光落在姜凝脸上，准确说是看着她的眼睛。 “生日快乐，长命百岁。” 戚尧眉峰微抬，姜凝抿唇片刻后开口：“刚才忘记跟你说了。” 虽然他们但知道这个祝福大概率真的只能是个奢望的祝福。 “好。”戚尧笑笑。 两个人都沉默着走了一段，戚尧突然叫了姜凝的名字。 “你今天过得怎么样？” “……还行。” 话刚说出去，姜凝又改了口：“挺好的。” 戚尧问：“那上一次呢？” 姜凝有些记不清了，在他问出口之前，姜凝竟然从来没有回想起上一次是个什么情况，她没有下意识将两次截然不同的伙伴和截然不同的境遇做对比。 “唔，夏夏送了我一个一米五高的熊，罗百琪送了我一个本子，还有送零食的吧好像，我记得没有聚在一起吃饭。” “听起来你那时候的朋友比现在多。”戚尧睨她一眼。 姜凝笑了下：“大爆炸的时候我是孤身一人。” 只有真正关系都很好的朋友，才会认为你的生日是个重要的日子，才会想像庆祝节日一样所有人聚在一起庆祝你的生日。 “谢谢你今天邀请我一起过生日。” 戚尧愣了下：“邀请？” 两人面面相觑片刻，似乎都想通了什么。 “你听到的版本是什么？” 第73章 073 “……我们两个因为你们两个的事情费尽心思, 你不领情就算了，怎么还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 姜凝无语，她只是打了通电话才开了个头问了一句“戚尧原本没打算跟我一起过生日对吧？” 就换来电话那头康夏连珠炮一样的指责话术, 已经持续了几分钟。 “我也没说什么别的啊，只是单纯问问也不行？” “不行！”康夏哼哼两声，“这是对我们之间感情的亵渎！” 姜凝嗤笑出声，“亵渎”这个词都用上了, 事情变得有点好笑了。 “诶，你们两个最后有没有什么新的进展啊？” 姜凝沉默下来, 她还没有告诉康夏自己已经跟戚尧表明了心迹的事，也不打算说。 康夏和沈宙太关心戚尧和她的事，现在更确定了，为了撮合他们两个，甚至不惜两头说谎。 沈宙那边她是不太在意的，但她在意康夏。 自己主动表白这件事, 自己回想起来都觉得是件不得了的大事。 说出口难免会让康夏更激动，姜凝还是希望康夏能多把时间和精力放在学习上。 上一次的十八岁生日过了以后, 姜凝又兴奋又落寞。 这一次的心境与之前大有不同, 她其实没什么感觉。 不，如果非要说有什么感觉的话，大概是觉得自己越来越接近三十岁了。但想想也不错, 这样，等到她真的快到四十岁的时候，面容还是快到三十岁的样子。 姜凝今晚没有做题也没有背单词, 戚尧送她的那套书她也没拆, 放在架子上等着有时间的时候拿回家。 早早洗漱了以后，躺在床上准备睡觉。 没想到久违地失眠了。 妈妈打来电话, 跟姜凝说生日快乐。 “你爸给你转了钱，没多少，买点儿好吃的，今天跟同学玩得开心吗？” “还不错。” 姜凝说自己已经回到宿舍打算睡觉了。 “这么早啊？还以为你还在外面，你爸还说，如果错过宿舍门禁了，就让你回家来住。” 姜凝忍俊不禁：“明天还要上课呢，我们就一起吃了个饭。” “嗯嗯，那也不错，你周末回来，你爸说给你补上，做好吃的。” “行。” 又说了几句，姜凝打了个哈欠，妈妈让她赶紧睡，就先挂了。 姜凝在提升自己的时候，也没忘了上一次家里的困境。 不过奇怪的是，她没有蹲到什么异常，所以也没有机会改变剧情。 她记得上一次是货款晚到了，需要垫资，所以爸爸选择了暂时借贷，不过后来运气不好，再加上没几年大环境也差了，就变得一发不可收拾了。 姜凝上大学之后就被迫办了好几张信用卡，按时间来说，这个时候家里的资金已经出现问题了。 但是她周末回家并没有发现什么记忆中的场景。 父母的生意好像一直做得如鱼得水。 姜凝清楚他们，了解他们，别人的父母可能会选择瞒着孩子，但她的父母不会。 他们家，尤其是她爸，如果不高兴，就势必要让所有家人不高兴。 所以是真的没事吗？ 姜凝想的有点儿多，一时之间睡不着了。 翻来覆去了一阵子，她还是把手机翻了出来。 今天蛋糕的照片她也拍了一张，姜凝想了想，用那张图发了个朋友圈，附文“十八岁，还成”。 没几分钟多了好几个赞，评论区都在祝她生日快乐。 姜凝等了十五分钟，没等到戚尧的赞或者评论，退出去进了戚尧的朋友圈。 跟她印象里一样，戚尧什么原创的内容都没有发过。 他只转发过两个公众号的文章，一个跟金融局势有关，姜凝看不懂。 另一个是上半年的一个闹得挺大的人口拐卖的案子，姜凝上一次看到的时候很气愤，这一次原本不记得了，在那个案子闹大了以后，她又想起来了。 看她生气的样子，戚尧也转了一下。 戚尧从来不会在过生日的时候发朋友圈，今天也不例外。 姜凝把手机灭了，闭上了眼睛。 有震动，她重新睁开眼拿出来看，是林思雨的信息。 先跟她说了生日快乐，然后自然问到了朱沛。 “我听说她跟个神经病一样到你们班去闹了？” “你的情报，每次都有点儿滞后，但又很真实。” 姜凝问她是怎么知道的。 “上次不是跟你说了嘛，这次是因为，傅然的表弟在你们班隔壁，他分班前的同班同学，也是他最好的朋友，现在在你们班，你们班的同学跟傅然表弟说了这件事，然后她表弟又告诉了她。” 姜凝确实困了，这么点儿关系她还捋了一下。 “这样看起来，是傅然学姐先知道消息的，她可比你淡定多了啊，至少看起来没有这么八卦。” “什么呀，我是打探情报的先锋，她是在后方等着我投喂八卦呢。” 林思雨还是那老三样，让姜凝一定不要小瞧了朱沛。 “你看起来她死心了没后招了，说不定是在憋大招呢，朱沛那家伙脑子真有问题，你们千万不能以正常人的眼光去看待她。” “……” 看姜凝回了一串省略号，林思雨又发来一长串。 第76章 “我是说真的！你不要觉得我这是小题大做，凡是多留点儿心眼，总是没坏处的。” “我知道……我听进去了，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对付她，听你这么说，似乎让她自讨没趣对戚尧失去兴趣……很难？” “嗯……先不说难不难的问题，她很闲，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什么啊？” “她现在对戚尧有兴趣，只会不顾廉耻猛烈追求，但是一旦她失去兴趣，又没有找到其他的新目标，那你们可就惨了，她会永无止境无所不用其极地骚扰你们的。” 姜凝听起来真的有点儿心烦。 她倒是没多怕朱沛，但是关键是在这个时候，就很烦了。 轻了没用，重了两败俱伤。 “那……学姐有什么更好的建议吗？” 林思雨那边“对方正在输入中”的提醒亮了好一会儿。 “看你说的，她目前主动出击了两次，还不好说，这样吧，有什么最新的情况了你就直接告诉我，看看我能不能帮你想想办法。” 姜凝默了默，打字回复她。 “这样不会太打扰你了吧？这件事本身跟你没什么关系。” “没事，姐现在是大学生，又没谈恋爱，整天最多的就是时间。” 姜凝笑了下，她不知道林思雨是真的想帮她呢，还是真的很想在前线第一时间吃到瓜。 手机突然震了起来。 沈宙竟然打来电话。 姜凝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她坐起身来，拨了下屏幕把电话接通。 “小姜，你睡了吗？能来下警察局吗？”沈宙像是压低了声音在说话。 “警察局？”姜凝立刻精神了：“怎么回事？你怎么了吗？” “不是我，是戚尧……” 姜凝皱着眉拍了下脑门儿，没错，沈宙如果有事第一个找的肯定不是她，不是戚尧就是康夏。 但是戚尧有事，为什么第一个不找她？ “他怎么了？” 姜凝下了床一边套衣服一边问。 “……算了，你们在哪儿？我现在过去，给我发个定位。” “好，我们离学校挺近的，不是什么大事儿，你别担心，跟那天那个女疯子有关系，戚尧不让我告诉你，但是我觉得如果你在的话，说不定事情就没那么复杂了。” 朱沛？？？ 姜凝深吸一口气，还真是说什么来什么，“好，我马上到。” 姜凝回来得早，这个时候宿舍才刚要落锁，宿管阿姨看着她下楼，那个表情有点精彩？ “出去啊？” “哎。”姜凝赔了个笑脸，阿姨也没多说什么，把锁给她打开了。 门开了个缝儿，姜凝准备钻出去。 宿管阿姨还是没忍住：“我听说你成绩不错，是快高考了吧？” 姜凝愣了一下，点了点头：“是的。” “阿姨知道你们现在的小孩儿谈个朋友不流行含蓄，但是既然成绩不错，又快高考了，还是先以学业为重比较好，等上了大学，还会遇到好多好多人呢，你又漂亮又优秀，可别再这个时候掉链子。” 姜凝心说这个阿姨对自己的“听说”应该不太全面，所以她不知道对象是戚尧。 “我知道，阿姨，我是以学习为重的，脑子很清楚。” “什么呀，你现在难道不是要去见你男朋友？” 宿管阿姨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不就是那个总在对面等你的男生么？我也见过他送你回来过好几次。” 姜凝怔住了，她既然见过戚尧怎么还会说这些话呢？ “阿姨作为过来人跟你说，你们现在的小姑娘就是喜欢长得好看的男孩子，但是光有长相是不够的，女孩子尤其要注重提升自己，保持清醒，你才有资格去选别人，不让别人对你挑三拣四。” 姜凝笑了：“好的，我知道了。” 她意识到自己还在赶时间，于是跟阿姨说了声再见，直接从那个缝隙里侧身钻了出去。 “哎——我不是让你——” 第74章 074 姜凝这次回来以后, 已经不是第一次来警察局了，也不是第一次跟警察接触。 她倒没有多紧张，还提前翻到了刘景的联系方式, 担心可能会需要帮忙。 快到了的时候，姜凝提前给沈宙发了信息，对方就回了个“好”字，等她走进大门, 就看到沈宙在院子里等她。 时间不算早，这个时候应该只有值班的人, 院子里静悄悄的。 沈宙同一时间看到姜凝，朝着她小跑过来。 姜凝低声问：“怎么回事？” “说来话长……” 姜凝知道沈宙不是个能藏得住话的人，果不其然，她等了不到三秒，沈宙开口了。 “具体的情况你等等问戚尧吧，我只说我知道的部分, 应该是戚尧回家，还没进门就被朱沛堵了, 非要送他礼物, 还强迫他做自己男朋友，或者还强迫他和自己……” 姜凝疑惑开口：“什么啊？” 沈宙似乎不太好意思，他把脑袋扭到一边, 轻轻咳了两声。 “强迫他跟自己发生关系。” 姜凝懵了，她倒吸了一口凉气。 突然不知道自己听到这些话是该笑一下算了，还是怒不可遏。 “霸王硬上钩啊？” “也不算, 应该是只停留在言语骚扰的阶段, 朱沛说话露骨，你记得住戚尧隔壁的那大哥吗？” “嗯。”是个在健身房上班的大哥, 膀大腰圆的，戚尧在那儿住了两年多，他们平时免不了要碰上，聊过几句，人还不错。 “戚尧一句话不说，只说朱沛等在自己家门口，全是那大哥给我转述的。而且那大哥也没有视而不见，出来劝了朱沛两句，说戚尧人家有女朋友，天涯何处无芳草，朱沛不听啊，还挠了他两下。” “还动手了？！”姜凝一下子生气起来：“戚尧伤到了没有？” “不可避免的嘛，但是朱沛还是想讨好他的，没对他下重手。” 姜凝想到林思雨，心说林思雨对自己这位老同学的看法还挺真实的，她叹了口气。 “他们现在在里面调解？” “嗯。” 沈宙看起来有些惴惴不安，“今天这种日子……我本来是不想叫你来的，戚尧也说让我不要告诉你，但是我觉得，朱沛父母在，有你在的话，说不定他们会稍微理智一点点，也能好好劝劝自己的女儿让她死心。” 恐怕未必。 姜凝想到了林思雨描述过的，那对无条件溺爱女儿的父母。 “先去看看。”姜凝说：“你帮我带下路。” “不是我说，叔叔阿姨，你看看你们自己教出来的好女儿，大半夜蹲守人家独居的男生，这说出去本身就不像话了，还动手，把我转成什么样儿了。” “不是说了给你出医药费么？你这体格，那么点儿伤都哼哼唧唧多久了。” 还没进门，姜凝在门口就听到了里面的动静。 她还以为是戚尧在跟朱沛和她父母纠缠，没想到邻居也还在。 “医药费？这是医药费的事情吗？我说什么她都不听，我说人家小两口关系好着呢，她非要来横插一脚……你看你看，现在还要对我动手呢，刚才还污蔑我先动手打她的，咱们一起去医院，但凡她身上有一点儿伤后半生我养了！” “你倒是想！” 一道尖利的女声插了进来。 姜凝眉头跳了跳，很明显，那是朱沛。 “年轻人说话注意分寸……咱们这是调节呢，不要再引起事端。” 沈宙在姜凝背后抬起胳膊轻轻撞了她一下，姜凝回头，看到他的眼神明显是在说“进去啊，怎么不进去？” 姜凝沉默着往后退了几步，沈宙看得一头雾水，“你在干嘛？” 她没有回答，而是努力给自己做心理建设，没一会儿，觉得差不多了，抬头看向沈宙。 沈宙愣住了，看着姜凝红着眼睛皱眉的样子竟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怎么样？” “看起来……可怜兮兮的。”沈宙不明白：“但是这是在干什么？” 姜凝不认为自己需要在这个时候跟他解释，只要确认他不会妨碍到自己就好了。 她找了下情绪，上前几步鼓了一口气把半闭着的门猛然推开。 里面的人都被吓了一跳，姜凝装模作样让自己的目光在所有人身上绕了一圈，最终只停留在戚尧身上。 戚尧看到她，微微蹙了眉，然后看向了她的身后。 “戚尧……” 姜凝说出了刚才在肚子里准备好的台词：“你没事吧？” 她红着眼睛，声音颤抖，戚尧明显看到她这个样子已经懵了，“我……我没事……” “看看看，这就是他女朋友，你们家的，没机会的——” 姜凝哽咽着冲过去环着戚尧的脖子抱了他一下，在其他人看来，她使了大劲儿，但其实只是做做样子。 第77章 “没事就好，我听说你受伤了，担心很严重……” 在场几人全都噤了声，包括最后进来的沈宙。 他似乎明白了什么又好像没有完全明白。 “他还好，我伤的比较严重，你看看，这姐都让我破相了。” “谁是你姐！”朱沛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闭嘴！”一声低语呵斥，朱沛瞬间没了声响。 姜凝放开戚尧，看向身边的邻居大哥，看到了他左侧脸颊上真的有两道抓痕，流过血，已经干了。 “呀！”她捂了下嘴：“这么严重？” 姜凝立刻看向戚尧，捧着他的脸急切地问：“你呢？你伤到哪儿了？也这么严重吗？” “我没事。” 戚尧对这样的姜凝很不习惯，甚至有些忍不住哭笑不得的样子，但他清楚姜凝在演戏，也自愿配合她演着。 姜凝看到了他眼底的笑意，努力忽视，让自己成功沉浸在角色里：“那到底伤到哪儿了？” 戚尧抓住了姜凝在自己脸上乱摸的手，轻声告诉她：“在胳膊上。” 姜凝闻言，立刻低头撸起了戚尧的袖子，两边各有一道痕迹，还好没流血。 “咳咳，小姑娘，先从你男朋友身上下来吧，我们这儿正解决问题呢。” 姜凝转头看向那位开口的警察，一脸的悲戚，“警察叔叔……” 她直接忽视了朱沛的父母，目光利剑一样射向妆容凌乱眼神冰凉看着她的朱沛。 “她简直是个疯子，已经不是第一次骚扰我男朋友了，明明知道我们感情稳定，却一而再再而三地想撬墙角，之前去班里闹过不止一次，没想到今天还做出尾随蹲守这样的事，太可怕了，警察叔叔，你得把她抓起来，她成年了，得为自己做出的事情负责！” “你——” 朱沛不忿，想说什么，被她身边的中年女人抬手按下了。 女人对姜凝笑笑：“小姑娘，真是不好意思让你这么晚出来一趟，但他们之间的事，哪怕你是他女朋友，知道的内容可能也跟他们当事人有出入，这件事——” “阿姨，你不会是想说是我男朋友缠着她吧？” 姜凝坐在邻居大哥和戚尧中间，抱着胳膊深深吸了口气。 “我知道朱沛的名字早在她出现之前，知道为什么吗？是她的同班同学告诉我的，朱沛对我男朋友见色起意，到处打听他的消息，这不是秘密，她去我们班骚扰他，班里有的是同学当证人，就算这些都暂时放下不说，只说今晚，但凡我男朋友对她有丁点儿意思，我跟叔叔阿姨就不会有机会在这个时候在这里见面。” 朱沛的爸爸一直不说话，一脸严肃地看着姜凝。 而她的妈妈脸上的微笑显然挂不稳了。 “现在的小姑娘真是牙尖嘴利啊……” “有些事情做了就不要怕别人说，阿姨，跟踪蹲人的不是我，打人的也不是我，您没必要仗着长辈的年纪就想帮我妈教育我，有这时间还是多多关心多多教育自己的女儿吧。” “你——” 母女两同款被噎。 姜凝换了个乖巧的表情看向表情略显呆滞的警察叔叔。 “警察叔叔，我们不接受调解，你可能不知道，我男朋友是全年级第一，我们快高考了，在这个时候朱沛一直在骚扰我们，我怀疑这是个阴谋，什么喜欢，她就是故意的！您得把她抓起来！” “呃……这……我们更希望你们能互相给出合适的解决方法，两方都满意，她也是个小姑娘，这次过去了，肯定不会再犯了。” 警察看向朱沛的父母：“我说的对吗？” 朱沛妈妈立刻服软：“对对，您说得对，她这次肯定吃到教训了。” 朱沛一脸不乐意，朱沛的爸爸抬腕看了一下自己的表，姜凝注意到了。 赶时间啊…… 她在心里冷笑一声。 “不行，我不相信，警察叔叔，看，她根本没有一点儿改过的意思。您今天放她走，她明天说不定会直接潜到我男朋友家里去，如果今天就这么算了，之后发生什么大事该怎么办？” 警察抿了抿嘴：“那你说该怎么办？” 姜凝迟疑了一会儿，看看邻居大哥，又看看戚尧。 “医药费必须他们负责，道歉，写保证书。” 第75章 075 “对！道歉！写保证书！保证不再犯！我觉得这保证书还得在你们学校公告栏贴着, 不然她天天骚扰人家小情侣算是怎么回事儿啊？” 邻居大哥跟着嚷起来，朱沛目光狠厉盯着姜凝，姜凝毫不畏惧跟她回望, 语气镇定。 “我觉得也是，既然学姐以前跟我们是一个学校的，做出这种事，学校也一定很关注, 这也相当于给学校一个定心丸，让所有人都放心。” “不行。” 一直不开口的朱沛的父亲终于开口了。 “不可能。” 朱沛眉宇间浓郁不散的戾气终于放松了些, 就跟找到了保护伞一样，看向她的父亲。 姜凝也看向那个男人。 “这件事追根究底是我女儿跟他的事，怎么一直都是你在提议怎么解决？不应该是由当事人来——” “当事人没有意见。” 戚尧轻声开口：“她说的所有话，都是我想说的，她提出的要求，也全是我的诉求。” “你——” 姜凝打了个响指, 重新让所有人的目光回到自己身上。 她微笑道：“叔叔，满意了吗？” “简直是胡闹！朱沛现在已经不是你们学校的学生, 为什么要跟学校扯上关系？” “因为她进出自如, 前面两次是在学校扰乱我们，并且……” 戚尧顿了顿：“……是你们默许的。” 姜凝转头看向戚尧。 “你又在胡说什么？！” 朱沛的母亲也嚷起来。 “不想把事情闹大，无非是你们夫妻跟学校的关系, 有认识的人是吧？让女儿在休学这么久还能进出自如，也能让老师大事化小，当然不希望这件事闹得太大, 可是, 请你们搞搞清楚，不是我们在咄咄逼人, 如果她今天不做出跟踪狂这么可怕的事，以前发生的一切，我们都不会放在心上。” 无论姜凝怎么输出，朱沛对她都是怨恨的眼神，但戚尧只是说了这些话，朱沛居然哭了，不知道是被气哭的还是因为真的难过。 她妈妈看着心疼，抱着女儿一顿安慰。 可惜，这种场面激不起姜凝哪怕一丁点儿的同情心。 如果今天这件事没个定论，以后说不定还会发生什么，简直是恶性循环。 换位想想，朱沛不知道这件事有多可怕吗？ 正是因为知道，才选在今天，她是想绝地反杀来着。 如果不是戚尧，而是别人，面对朱沛这么主动的进攻，早就沦陷了，长得不错，家世也好，倾心于自己的样子简直像是着了魔，如果换成哪个普信男都要乐翻了。 再换个角度想，如果戚尧一时心软没有把事情捅到警局里来，没有执意叫来她的父母，事后朱沛怎么说他都行，他没有证据证明自己什么都没做。 朱沛这是想把性别优势发挥到极致。 “真是丢脸。” 突然发现似乎所有人都在看着她，姜凝这才回过神来，把目光从朱沛母女身上移开。 讪讪一笑：“不好意思，我刚刚是说出声来了是吧？” 警察叔叔咳了两声，姜凝看了一眼戚尧。 “他说得对，犯错的不是我们，我们提出要求，你们没有资格讨价还价，不同意的话，可以，警察叔叔，我建议还是把她关起来吧，兴许只有那样，她才能更长记性一些。” “住嘴！”朱沛的母亲像是对姜凝忍无可忍了：“什么样的家庭才会教出你这样的女生？！小小年纪跟男生搞得不清不楚，明明是早恋还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你要想要公平不如把你父母也叫来我倒要看看他们怎么说——” 她说话的时候姜凝一直没什么反应，但是她感觉到了戚尧很生气，他似乎想说什么，姜凝淡定地轻轻握了下他的手。 “喂！我忍你很久了！明明是自己女儿犯了错，这还怪起别人的女儿是吧？” 沈宙从进来就没说过话，这个时候实在忍不住了。 “就是就是！” 邻居大哥也跟着帮腔。 姜凝轻轻抬手制止了他们继续说下去。 她微笑开口。 “阿姨，我早恋可能是有点儿问题，但是你运气实在不好，我满十八了，不是未成年。另外你可能不了解我们，我们早恋呢也不耽误学习，成绩都还可以。嗯……可能在你眼里两情相悦确实不如白送上门的高贵，但是在我们这种爹妈没教好的‘普通人’眼里，我跟他得情况才是正常的，你可能要好好考虑一下你们家的家风是不是有什么问题哦。” “你这个死丫头——” 第78章 姜凝话音刚落，女人暴起，一巴掌就轮了过来。 当然没打到她，一左一右，两个男人都死死攥住了女人的手臂，离得稍微有点儿远的沈宙也在第一时间站了起来。 姜凝在心里冷笑。 loser。 母女一个样儿。 “干嘛？！说不过人家就动手啊？！” 邻居大哥说着，手下使了劲儿，女人立刻“哎呦”“哎呦”起来：“松……松手！” “好了！好了！好了！”警察看着他们这么一群人头也很痛：“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想干什么？！打群架啊？！” 所有人静下来以后，姜凝故作惊吓后知后觉小声抽泣起来。 但实在挤不出眼泪，她在第一时间做出决定，直接扭头就扑到戚尧怀里，假装被吓哭了的样子。 戚尧很明显一开始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被吓到了，下意识抱住了她，但很快发现不对，姜凝感觉到了他的身体有瞬间的僵硬。 但好在反应够快，戚尧一边轻轻拍打她的后背，一边小声安慰：“没事了，没事了，不要怕，他们伤不到你的，警察还在这里呢。” 警察叔叔叹了口气，看到那边最跋扈的一个已经吓哭了，干脆把注意力放在另一边。 “人家的诉求就是这样，你们看吧，实在不能调解我也没有办法。不是我说，你们两个管不住小孩子也就罢了，怎么大人也想跟孩子动手啊？人家不管怎么样，至少谈个恋爱不影响其他人吧？你们这是想干什么？下一步是不是还想入室啊？我跟你说那罪名可就大了！” 朱沛被陌生人一吼，身体一颤，神情也恍惚起来。 可惜姜凝没看到。 “医药费，可以，道歉，也可以，写保证书……也可以。” “爸——” 朱沛泪眼闪烁，而她的父亲抬了抬手，瞪了她一眼。 “闭嘴！还嫌你做出来的事情不够丢人的吗？！” 朱沛也哭起来，只不过是扑在母亲的怀里。 姜凝听到了，愣是要比她哭的声音大。 此起彼伏，就跟拔河比赛似的。 姜凝甚至感觉到戚尧有点儿憋不住笑了。 胸腔颤动，姜凝轻轻捏了下他的腰。 戚尧不动声色把她抱得紧了些。 “……写保证书，可以，但是不能放在学校公告栏里。这件事情，咱们就在校外解决，我向你们两个承诺，以后会管好她，不会让她再去打扰你们的生活。” “爸！” “闭嘴！” 姜凝还在装哭，戚尧并没有给出确切的答复。 警察叔叔开口催促他：“你觉得怎么样？” 戚尧轻轻拍了拍姜凝的肩膀，柔声问她：“凝凝，你觉得怎么样？” 姜凝没有回头，她脸上都没有眼泪，不能回头，只是啜泣的声音越来越小了。 戚尧自然明白她的意思。 如果姜凝不同意，就算暴露自己是在假哭也会直接跳出来反对。 他轻轻点头：“可以。” “好。” 警察叔叔松了口气，在场的人除了朱沛都觉得这件事已经解决了。 “那当事人留下，一会儿签个字，其他的，你们私下沟通。” 戚尧拢了拢姜凝，“你先跟沈宙出去等我，好吗？” 朱沛看着他们的眼神都要冒火了，可惜，姜凝还是没有看到。 她乖巧点头。 戚尧终于松开她。 不过姜凝根本没看一边打算过来扶她的沈宙，先他一步走了出去。 沈宙紧随其后，姜凝站在漆黑一片的院子里。 他踌躇着走过来，小声开口问她：“你没事吧？” 听他的语气，姜凝毫不怀疑这小子已经有点儿后悔今天把她叫过来了。 笑话。 那一巴掌已经被她提前预判，也被拦下了，她又没被打。 沈宙内疚个什么劲儿。 姜凝看向他：“没事啊。” 她反问道：“你有事啊？” 沈宙愣住了，立刻凑过去看她的脸，分明是一点儿泪痕也没有，只不过眼睛有点儿红。 “你是装的啊？！” “嘘！” 姜凝对这孩子的临场反应有些堪忧。 沈宙立刻捂住了自己的嘴，惊叹。 “哇……你也太牛了吧？演得跟真的一样，你不会其实是想考电影学院吧？” 姜凝习惯性白了他一眼：“我都挤不出眼泪算演技好？” “但是不看你的脸根本不会发现不对啊。” 姜凝笑了下：“耳濡目染，见的多了，还是稍微能拿捏一点点氛围感的。” “嗯？耳濡目染？你在哪儿见的多了？” “在——” 姜凝收声，叹气：“说来话长。” 她笑笑：“以后有机会再告诉你。” 第76章 076 戚尧不是头一个出来的。 看得出来, 朱沛的父亲一秒钟都不想在这个地方多待下去。 紧随其后的是朱沛和拥着她的妈妈。 朱沛路过姜凝身边的时候，还狠狠剜了她一眼，用口型说“我会记得你的！” 没让走在前面的父亲发现, 但没逃过妈妈的眼睛。 朱沛的妈妈轻轻拍了下她的手，示意让她收敛些，但她看向姜凝的眼神，也像是淬了毒。 姜凝全都装作没看到。 朱沛自以为自己放了个大招能把戚尧一举拿下, 没想到反被他们拿捏住了把柄。 姜凝心想，这下她以后最起码会稍微收敛一点儿了吧？ 至少让他们安安静静地度过高考。 等上了大学, 如果朱沛还要多次找茬，姜凝可丝毫不怵她，有的是时间和精力跟她玩比谁更丢脸的游戏。 姜凝有点儿饿了，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这个小动作刚好被出来的戚尧看到。 戚尧和邻居大哥一起出来，邻居大哥一直在跟他说些什么，戚尧淡然微笑着时不时点头。 走到姜凝身边, 邻居大哥主动跟姜凝打招呼，还开口安慰她, 让他想开些, 放宽心，说这世上谁能保证一辈子都不会碰到神经病啊，至少戚尧还是个拎得清的人, 不会那么容易被神经病轻易撬走。 姜凝笑笑，跟他道谢，顺便慰问了他的伤势。 邻居大哥为人开朗豁达, 说那点儿小伤不碍事, 能帮到他们，给他们作证自己很开心。 “谁年轻的时候不想拥有像你们这样纯粹的感情啊, 我很羡慕你们，但是青春易逝呦……” 姜凝不知道该说点儿什么捧他的场，只好笑而不语。 沈宙也凑了过来，戚尧提议大家一起去吃顿夜宵。 邻居大哥连连拒绝，说自己这个时候绝对不能吃饭。 姜凝也跟着劝，说就算不吃东西坐在一起聊聊天也是好的。 “那岂不是要让我看着你们吃？更不行了，太残忍了！” 邻居大哥干脆摆摆手说自己回家了，怎么叫都不回头。 沈宙看起来跃跃欲试，但第四个人走了以后，他就显得明亮又多余。 他打了个哈欠：“我也回家睡觉了，你们两个去吃吧。” 说完，潇潇洒洒地撤了。 姜凝和戚尧互相对视一眼，相顾无言，两个人都笑了。 “你现在回不去学校了吧？” “说不定可以……” 姜凝看了一眼时间，没想到刚好看到它过了零点。 算了，这个时候去打扰宿管阿姨实在是没人性。 “我还是借宿在你家吧。” 反正不是第一回 了。 姜凝心说原来已经这么晚了。 “……难怪我会饿。” “这个时候这附近还有什么好吃的，你知道吗？” 姜凝想了想，对他笑：“恰好知道。” 戚尧跟着姜凝走，两人找到了学校背后还开着的一家烧烤摊。 “高中毕业后，好几次同学聚会都是到他家来的，我印象不深，其实不记得到底好不好吃了。但是这个点儿，也找不到其他饭馆还在营业的了。” 戚尧不介意，他没有饿，就是个陪吃。 姜凝点完肉以后，贼兮兮地问戚尧要不要喝酒。 “我们成年了，可以喝酒了。”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姜凝突然想到了蓝溪。 蓝溪凌晨的时候还卡着点跟她说了生日快乐呢，但因为第二天自己要上课，没聊几句就关机睡觉了。 戚尧冷静的看着她：“我去年就可以喝了。” 姜凝扁嘴：“那要不要嘛？” “明天还上课呢。” 姜凝想了想，还是算了。 齐晓云本来就看她不顺眼，自己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她的极限，万一真把她惹毛了…… 朱沛闹出这么大的事情都没给她借题发挥的机会，自己可不能因为一时贪杯自己撞到枪口上去。 姜凝看了看周围，这个点儿是很多人才刚刚开始的夜生活。 第79章 但她已经困了。 “怎么了？在看什么？” “看我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你是不是到了网抑云时间了？” 姜凝被他逗笑了：“我以前，熬夜可厉害，现在你看，刚过十二点，困得跟狗一样。” “狗可比你精神。” “哎，我发现你现在多了个爱怼我的毛病，怎么我说什么你都有意见啊？” 戚尧摸了摸鼻子，笑笑：“没有。”他说：“不敢有。” 姜凝没什么力气跟他打擂台。 她只想快点吃完回去睡觉。 姜凝等餐的时候东张西望，突然瞥到马路上有一辆车开过。 车窗开着，车里面的人也看到了他们，神色阴郁非常。 那人正是刚刚才跟他们分开的朱沛，她坐在后排，如果没猜错，她的父母正坐在前排。 朱沛怨毒的眼神让姜凝瞬间清醒了不少。 “你有没有看到……” “看到了。” 姜凝神色凝重：“你觉得她这次会善罢甘休吗？” 戚尧轻轻摇头：“我不太懂女生，更不懂她那种女生。” 刚好上来一盘肉，姜凝眼睛都亮了。 低头吃了一口，发出喟叹的声音，表达了对美食的赞美。 “有时候觉得活着真的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大多数时候不是吗？” “你看，我就说你习惯性反驳我——” 戚尧一直笑。 姜凝决定看在美食的份儿上不跟他一般计较。 “说起来，你今天晚上的演出很精彩啊，收放得当，扮弱势博同情，站在道德制高点踩对手，能屈能伸的。” 姜凝笑了一声：“还好啦，复盘一下的话，如果当时能哭出眼泪来，不用躲在你怀里假哭会更有效果。” “你怎么会这些？” “这不是保命招数吗？我都快三十了，还不会见人下菜碟的把戏，也太逊了吧。” 隔壁桌的看了他们一眼，姜凝低调起来，立刻低着头吃东西。 不管怎么说，她现在看起来确实不像三十岁的人。 大半夜的，可别让人当成神经病了。 戚尧也发现了这个小小插曲，唇角弯弯。 “一开始连我都被你吓了一跳，以为你真的被气哭了。” “那你是怎么发现不对的？” “因为我对你很熟悉啊，一开始是关心则乱，很快就反应过来了。” 姜凝弯了弯眼睛。 “大爆炸之前的那几年，我不是自由职业嘛，接一些稿子写写，后来也跟着进过几个组，和演员打过交道。” 这些事姜凝和戚尧说起过，沈宙好奇，但跟他无从说起。 沈宙没有大爆炸的记忆，也不知道她和戚尧是“回来”的灵魂。 戚尧点点头：“在剧组现学的演技啊。” “你这什么表情？” “是……崇拜你的意思。” “骗子。” 姜凝又吃了一串肉，问他：“你真的不吃吗？” 戚尧像是经历了一段思想斗争，迟迟没有接。 姜凝拿起一串肉往前递了递：“这可是我们很难吃胖的年纪啊，你可不能错过，等到了二十五岁往上，喝凉水都长肉。” 戚尧无语地看着她。 姜凝说：“快吃，珍惜现在。” 戚尧无奈接了过去，总算妥协了。 “演技也就那样，主要是需要拿捏一点儿氛围感。” “例如？” 戚尧真是个不耻下问的好奇宝宝。 “对强者示弱，对弱者怜悯，见人下菜碟的要义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这你总知道吧？” “嗯……” 戚尧轻轻点头。 “我可以大言不惭的告诉你，我已经学会了拿捏朱沛那种人的方法。” “什么？” 戚尧只吃了两串肉就不再吃了，姜凝顺手又拿起两串塞到他手里。 “吃！” 戚尧无奈地笑了，“好……舍命陪君子了。” “让你多吃点儿东西还舍命了……”姜凝嘟嘟囔囔的。 “所以到底是什么？” “跟疯子比谁更疯，拿走守财奴的金银，告知恋爱脑他不爱你，在对方的临界值疯狂蹦迪，立志做到，让别人高血压，我身体健康，吃嘛嘛香。” “你要跟她比疯？” 姜凝不答反问：“你觉得今晚这件事算是结束了吗？” 戚尧没有回答。 “我觉得她不是那么容易放弃的人，林思雨跟我说，她之前看上的男生，被pua得很惨，一开始对她也是爱答不理的，但耐不住攻势太猛，败下阵来，听说还是全家出动。呵，就跟猫抓老鼠似的，朱沛见色起意，想跟人家好，但人家不肯，她就不干了，疯狂地追啊，男生心里有她了，属于她了，她就觉得没意思了。” “所以？” 戚尧目光有点儿冷。 “你觉得我应该答应她？” “我是装疯，又不是真疯。” 姜凝气笑了：“我怎么会想把你往火坑里推。” 戚尧的脸色好看了一点儿，姜凝说：“而且你没听见我说的话吗？那个男生被她pua得很惨，咱两就算没有以后，也算是队友，是朋友，是拥有共同秘密的盟友，我怎么会眼睁睁地看着你去死啊。” 她拍了拍胸脯：“放心，我现在已经不怕她进攻了，以后她最好不要来，如果来了，你也别担心，只要像今天晚上这样配合我就好了。” “我一定保护好你！” 第77章 077 回去的路上戚尧的心情似乎好了不少。 姜凝频频看他, 戚尧忍不住发问：“你老看我干什么？” “我觉得你真的是很神奇的一个人。” “展开说说。” “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平常人遇到这种事情，要么觉得自己人格魅力极大, 高兴，要么就是你这种，不愿意接受，宁愿没遇到的。可是, 事与愿违，反反复复遇到, 还闹到了学校，闹进了警察局，一般人早就气得不像样子了，肯定吃不好睡不好的。” 戚尧笑而不语。 “我知道你情绪稳定，但不知道你能情绪稳定到这种程度，太可怕了吧？” 戚尧侧头弯了弯唇：“还好, 心里也是生气的，但是看你为了我演戏, 上蹿下跳的, 也觉得挺有意思的。” 姜凝停住脚步，不可思议地看着他：“有，意, 思？” 她惊讶到合不拢嘴：“有什么意思？而且……怎么说话呢？我什么时候上蹿下跳了？” “是一种形容。” 戚尧把两只手放在她肩膀上缓缓推着她往前走：“主要想表现你的劳苦功高，为了我贡献很多。” 姜凝哼了一声，她扭动着身子逃离戚尧的掌控。 回身看他：“所以你是说, 因为看到我……我们为你不平, 为你生气，你就没那么生气了？” “也不是。” 戚尧说：“我是觉得为了她生气, 不值得。而且，姜小姐的脾气那么差，想得又多。这件事再怎么说也是跟我有关，她毕竟是冲着我来的嘛，我如果太在意，太生气，你不是要炸了？” “那你控制情绪真是一绝，戚老师，教教我吧，我真的很容易炸。” 戚尧对着她笑：“你这两年已经好多了。” 姜凝有点儿得意地小窃喜：“真的吗？” “嗯。” 戚尧点头：“肯定是一直在我身边，跟着我耳濡目染有关系。” 姜凝的脸立刻垮下来：“你也太会给自己贴金了吧？”抬手就要打他。 戚尧微笑着躲开，顺势握住了姜凝的手。 姜凝愣住了，瞬间变得浑身不自在，戚尧没说多余的话，也没有放开已经老实了的姜凝，把她的手腕握在手里。 两人就那样走着。 姜凝小心地，装作不经意的往下一瞥，看到自己被……牵着？捏着？握着？ 咳咳，拉着的手腕，心跳变得不规则。 牵手就牵手，牵什么手腕啊…… 姜凝很紧张，上一次跟李译北都没这么紧张过。 但紧张之余，还觉得很甜蜜，这也是没有从其他任何人身上体会过的感觉。 “咳咳。” 姜凝偏头看了一眼戚尧，入目的是他微粉的脖颈，和吞咽口水的动作。 才知道他原来比自己好不到哪里去。 姜凝默了默，停下脚步，低头用另一只手把自己的手腕从戚尧手里解决出来。 戚尧的表情看起来有些茫然。 然后，他眼睁睁看着姜凝把自己的手握住了，十指相扣。 做完这一切，姜凝才继续抬头往前走，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戚尧也没有挣脱开来。 这一切都很好。姜凝想。她以为戚尧会躲开她的。 “今晚朱沛应该不会再来了，但是明天呢？以后呢？毕业之前，你一个人住，再遇到这种情况该怎么办？” 第80章 “你的意思是，你要搬过来跟我一起住？” 姜凝白了他一眼，也没在意他们两个现在还牵着手，气氛还有些旖旎。 “你想什么呢？我爸妈要知道我高中的时候就跟人同居，得打死我。” 她顿了顿：“顶多在知道我的同居对象是你以后，把级别降为半死。” 戚尧笑出声来：“放心吧，明天开始沈宙回来陪我住，先观察一段时间。” 姜凝沉默了一会儿，把自己的顾虑跟戚尧说了。 虽然想着高考结束后就能有时间和精力对付朱沛的那些小把戏了，但这种麻烦当然是能免则免，没有最好。 朱沛难缠，戚尧又是在校外住，沈宙不能时时刻刻陪着他，如果朱沛在他孤身一人的时候做点儿什么，见情况不对一定要第一时间先跑掉。 “我知道了。” 戚尧又来嘱咐她：“以前她的主要目标是我，经过这两次，恐怕也盯上你了，你虽然在学校住着，但学校各个方面都做的很一般，你一个人的时候，也要小心。” “嗯。”姜凝说：“她名义上是我学姐，实际上在我看来就是个小姑娘，我没事的。” 戚尧停下来看着她。 姜凝才无奈改口：“好，我知道了，我如果私下遇到她，也掉头就跑，好不好？” 戚尧没说好也没说不好，但是拉着她继续往前走了。 姜凝的心被填的满满的。 这一路上都在忍不住胡思乱想。 甚至还想到了大爆炸的事情。 她一会儿甜蜜，一会儿又有点儿落寞。 原来是真的。 非常非常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哪怕还跟他在一起，就已经开始担心起别离的时刻了。 接下来的几天，风平浪静。 那晚除了牵手以外，两个人再没有更多的进展。 连牵手这件事，姜凝也没有告诉康夏，就当没发生过。 但她心里清楚，在她和戚尧之间，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某种和谐被打破了。 只等某一个合适的时机来临，一些东西就会立刻破土而出，一发不可收拾。 但姜凝和戚尧心里都很清楚，目前最重要的是什么。 姜凝没有违背当初自己跟他说的那些话。 “我希望高考结束后，你可以给我一个答案。现在无论你的答案是好还是不好，我都不想听。” 一切都等高考结束之后再说。 姜凝知道戚尧也记得那句话，两个人现在处于一种极其微妙的心照不宣的状态。 还挺迷人的。 姜凝这不长不短的人生中，头一次知道这世界上原来是存在着这样的事情的。 有个人会一直在某个地方，某个时刻等着自己。 而她只需要埋头做好自己想做好的事，安安静静等着相遇的时刻来临就好。 那人不会走远，不会消失，不会突然爱上别人，她不用跑，不用闹，不用焦急，不用担心失去。 这种感觉就叫做安全感吗？ 姜凝不知道。 但是她知道，戚尧的存在确实给他带来了很充足的安全感。 “给你。” 姜凝一抬头，看到戚尧放在自己面前的一杯奶茶。 “补充点儿糖分，免得用脑过度。” “这两者真有什么关系吗？” 她问：“你怎么知道我想喝奶茶？” “你微博说的啊。” 姜凝睁大了眼睛：“我是在自己评论区说的。” “那还不是……谁都能看到。” 姜凝“哦”了一声，低头把吸管插进杯子里，喝了一口：“常温的？” “加了一点冰的，天气虽然热，也不能喝太冰的。” 姜凝嘴角往下撇了撇：“戚老师，下次偷看我微博想给我送温暖的时候能别把字看漏吗？我明明说的是，想喝冰奶茶。” 戚尧“哦”了一声，转过身，看着围栏对面。 姜凝也跟着看过去，康夏那边也有一杯奶茶，沈宙跟康夏说了什么，两人一起笑了起来。 “怎么说呢，看久了，突然觉得离婚两次的人跟我闺蜜在一起，好像也没什么了。” “时间会带来正确的人，也会带走不正确的人。” 姜凝愣了一下，对戚尧怒目而视。 “你是不是每天闲着没事儿干啊？能不能给我留点儿隐私？” 戚尧笑了起来：“你发在公共平台的东西我为什么不能看啊？不想让我看，你可以设置私密啊。” 姜凝长长叹了一口气。 她高中的时候就喜欢有事儿没事儿伤春悲秋，在社交平台发点儿无病呻吟的东西。 当然，现在看起来是无病呻吟的东西，当时确实都是真真切切感受过伤心的。 从开始玩微博，到地球大爆炸，姜凝更换过好几个账号。 前几天意外地突然把自己第一个账号翻了出来，账户内容更新停在她回来之前，也就是两年多以前。 回头看看那些东西还挺有意思的，而且，姜凝作为局外人回望以前的自己，真的空闲时间好多，每天能发几十条。 她那会儿在网络上很活跃，追星，混圈，看漫展，天南海北关注了一堆网络邻居，互粉的有几百人，因为她账户活跃，粉丝也有六千多。 二十多岁的姜凝早就因为某个不如意的时刻把那个账户注销了。 发现那个账户的时候，她有一种在中年找回自己八岁时的心爱玩具的感觉。 但是因为太久没更新，近乡情怯，她现在也没有当时的那种心境了，每当想碎碎念点儿什么，就在自己最后几条内容下给自己留言。 反正在她看来，某种程度来说，那本来就是别人的账户。 没想到会被戚尧看到，还记住了id。 这人，一点对别人隐私的忌讳都没有。 姜凝怀疑他看过自己每一条微博，直到现在还时时刻刻回顾。 否则怎么会在她刚刚在自己评论区说点儿什么之后就立刻作出相对应的回应，这么及时。 第78章 078 四月底, 天气已经很热了。 高三学生不被允许参加任何课外活动，然而学校里并不只有高三的学生。 四月底有一年一度的学校开放日，再加上新教学楼在开放日之前正式启用, 虽然姜凝他们赶不上了，但下一届来的新生刚好赶得上。 这次来校参观的人数飙升。 姜凝他们猜测是学校下了大功夫提前做了宣传。 戚尧是这件事中重要的一环，毕竟他的成绩好到离谱也就罢了，还惊人的稳定, 跟他本人的情绪一样。 几次模考没有一次掉过链子。 如果戚尧能对齐晓云态度稍微亲近些，他们两个就算的上是双向奔赴了。 校领导对戚尧非常重视, 姜凝听沈宙说，学校那边这次还梦想着戚尧能帮学校拿个文科状元回来呢。 建校这么多年，他们从来没敢做这么大的梦。 虽然这样想很不应该，但是…… 姜凝暗自臭屁了一小下下，如果不是她，戚尧根本不会来到这里。 文科状元……按照以前学校走的路数来说, 下辈子说不定还有可能。 康夏说，沈宙告诉他, 戚尧以前的学校一直在联系他, 希望在高考前他能回去。 戚尧当然拒绝了。 其实姜凝知道这件事，不止是戚尧以前的学校，还有其他学校, 从高二的时候就在联系他了，开出了很多条件。 戚尧没有隐瞒过她，也没有把这些当个事儿跟她聊。 姜凝知道他的选择, 戚尧也知道他知道。 当然, 他的选择从来都是自己身边，而不是这所冷冰冰又老又旧的学校。 虽然但是, 但是虽然，戚尧毕竟已经是这所学校的学生了。 校领导的那个梦，还真有可能。 姜凝说不好是不是这个原因，朱沛再也没在学校出现过，说不定也是学校做了点儿什么？ 但很快印证了她的这个想法是错误的。 学校开放日当天，那个人再次出现。 学校开放日，跟高三学生无关。 外面吵吵闹闹，教室里的人只能静下心听课。 但来的人实在太多，门关得再紧也挡不住外面的熙攘吵闹，各科老师不约而同从讲题变成了看着学生自习。 好不容易熬到上午结束，无论是学生还是老师都松了口气。 就跟某种刑罚终于结束了一样。 姜凝后来自习的时候已经戴上了耳机，不然实在静不下心来复习。 还有一个月零几天，姜凝久违地感受到了自己心里那股子叫做“自暴自弃”的情绪。 她稍微有点儿丧。 平心而论，几次模考她都考得还行，虽然不是每一次都能在前几名，但是从来没掉出过年级前十。 戚尧也安慰她，这种情况就算她考得再糟糕，也不可能比上一次差。 第81章 姜凝一抬头就有了想跟他干架的想法。 这人到底会不会说人话…… 如果她想比上一次考得好，高二后她都可以躺平了。 姜凝心里清楚，年级前十听起来很优秀，但实际上是因为这个学校的底盘太低。 第一名的戚尧，和第二名之间的差距一直很大，无论第二名是谁，戚尧的成绩一直在断层。 姜凝心里一直是那个想法。 她不想让戚尧来迁就自己，那么就只能自己再使点儿劲儿往高处攀登。 可是没有多少时间了，能做的都做了，自己好像真的只能到这里了。 哪怕一直有断层顶力支持，姜凝也无缘第二名的位置。 她清楚，不是自己不够努力，是因为自己最多只能走到这儿了。 还差得很远啊…… 姜凝甚至在某一刻还想过，如果当时报的是理科就好了，文科想拉开差距太难了。 但也只是稍微想想。 她不可能学理的，这辈子都不可能。 沈宙和康夏说了要先走，戚尧和姜凝早就约好了一起吃午饭。 临离开的时候，有人说让戚尧去趟校长办公室。 这段时间这种事情并不罕见，校长，副校长，年级组组长，轮流跟戚尧聊过天，说的无非是考试有没有把握的那些事，还有一些额外的选择，纷纷摆在戚尧面前。 戚尧当然全都没有接受。 姜凝跟他聊过。 他说：“我想跟你一起参加高考。” 莫名其妙就又想到了那句话。 姜凝情绪不高，不想跟着他出去，说自己先在教室等他。 戚尧同意了。 很快，教室里就只剩下姜凝一个人。 外面还是闹哄哄的，姜凝重新戴着耳机做题。 她以为没有多久戚尧就会回来，也没有注意到时间流逝了多久。 做了两篇完形填空后，又写了一篇英语作文，戚尧还是没回来。 姜凝条件反射想做下一道题，突然感觉到肚子饿了。 有点烦躁。 戚尧肯定也饿了，那些人还不放他走…… 姜凝想了下，把自己的东西收拾好。 拿出手机给戚尧打了个电话，准备给他递出一个合适的借口助他逃脱。 但是执意道那边自动挂断，戚尧都没有接。 姜凝莫名感觉到有点儿心慌。 戚尧很少不接她的电话，前面也有过被他们拖着不让走，姜凝打电话帮忙的时候，他那时候也是接了电话的。 姜凝在戚尧的桌屉里翻了半天，没看到他的手机。 那就是在他身上。 作为从很久以后回来的人，无论是她还是戚尧都更改不了手机几乎长手上的习惯。 姜凝揣了自己的手机往外走。 新教学楼的方向，校长办公室在四楼。 她一路上去，遇到了一些带着孩子咨询学校的家长。 没看到戚尧。 校长办公室的门关着，姜凝轻轻敲了三下，没人回应。 她又敲了三下，确定没人回应，像是里面没有人。 姜凝咽了咽口水，不知道为什么，手脚发软了一下。 “你有事吗？” 姜凝猛地回头，看到了校长助理，他们不久前才见过面，戚尧第一次被校长叫上来谈话就是他传的话，看起来是个刚毕业不久的大学生似的，听说正在读研，是校长的亲戚。 “是你呀。” 他也认识姜凝，“你找校长有事？” “不是……” 姜凝深呼吸了一下，整理语句。 “校长叫我朋友上来谈话，现在还没回去，我来问问。” 校长助理笑了笑：“你搞错了吧？校长今天还没来学校呢，下午来的家长更多，他会在礼堂演讲。” 姜凝的心一点一点沉下去：“那就糟了……” “什么？” 对方没听到她说什么，一边问一边拿钥匙开了门，姜凝没跟进去，但能看到里面确实没有人。 她转身往外走了几步，立刻给沈宙打电话，说了情况。 沈宙听起来不觉得是什么大事，“说不定只是手机不在手边，你回教室等等看呢？” 姜凝摇头：“一定是出事了。” 沈宙被她的语气震慑到了，下意识就说：“好，那我们先回学校跟你会合。” “好。” “你没还吃饭呢吧？我们给你——” 姜凝直接挂断电话，又连续给戚尧播了几次，已经是关机状态了。 “怎么了？” 校长助理从办公室出来，看到姜凝脸色苍白的样子，微笑着开口询问：“你看起来像是遇到了什么生死攸关的大事。” 姜凝朝他看过去，男生戴着眼镜，手里多出了几分文件稿，想来刚才就是刚好回来取这些东西。 对方显然被姜凝无比严肃的样子震惊到了，不知道怎么回事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 他是对的，但是姜凝一把拉住了他的胳膊，男生一惊：“你这是——” 紧急时刻姜凝也顾不上男女有别了。 “我有事情需要你帮忙，很严重的事情！” “我……”男生除了惶恐还有一脸难色：“我很忙……你也看到了，今天学校来了好多人呢。” “是性命攸关的大事。” 姜凝说着，死死抓住男生的手腕。 男生条件反射想挣脱开她的桎梏，但没想到根本挣不开。 姜凝这两年已经被动养成了晨跑的习惯，早就不是以前的弱鸡了。 但她确实是在今天才知道，自己竟然能控制住一个异性。 虽然对方没有竭尽全力摆脱她。 “什……什么呀？” “帮我调监控，我朋友一定出事了。” “调哪儿的监控？”男生颤颤巍巍掏出手机，“我得先问下……” “走！” 姜凝没管他想做什么：“我们先去监控室。” “喂！我得跟校长说——” 姜凝直接抢过了他的手机，在男生一脸惶恐以及寥寥几人好奇的目光下，姜凝郑重其事地开口。 “听我说，抱歉我还不知道你姓什么。总之，这件事很严重，你可以走程序跟校长沟通，但结果一定还是按我说的来，可是那个时候已经耽误了时间，我朋友就危险了。他的成绩是全校断层第一，你知道他的，对吗？我也可以选择报警，或者先通知他的家长。无论是报警还是让他的家人来处理，事情肯定就闹大了，结果你承担不了，所以，现在，听我的。” 男生已经懵了，姜凝正需要他这个样子，像个任人操纵的傀儡。 姜凝转头拉着男生一路往监控室去。 第79章 079 “那是谁？” 那男生和姜凝一样站在保安身侧, 看着屏幕里的戚尧被一个女生拉着走进了格物楼。 “疯子。”姜凝皱眉看着：“我就知道是她。” “嗯？”男生一头雾水。 “姜凝！找到戚尧了吗？” 沈宙和康夏也赶来了，姜凝背对着他们摇摇头，“还差一点儿。” “诶, 你们是——” 康夏看到男生也是一愣：“你是校长的外甥？” 男生脸红了：“我不是——” “麻烦帮我看看格物楼的监控。” 今天学校的外来者实在太多，调监控费了些时间，排查了好久才终于看到朱沛和戚尧的身影。 保安一开始也对这突然多出来的两个人产生了好奇，但很快被姜凝的话拉了回来, 点开了姜凝需要的区域画面。 没有看到他们想找的人。 格物楼大厅现在没什么人了，姜凝越来越着急, 自己抢过鼠标点开不久前的时间段，十六倍速播放。 直到看到戚尧被朱沛拉着走进去，才猛然停下，又退回去了两秒。 “你们现在的女生，力气都好大……” 校长助理嘟嘟囔囔的，可是其他三个人都目不转睛地盯着画面里的两个人, 没人搭理他，他看起来有点儿尴尬。 只有保安给他几分薄面：“可说呢, 我老婆力气也比我大, 怪事情，我都打不过她，哈哈。” 校长助理尴尬地笑了笑, 继续转头看着姜凝。 “看吧，他只是被一个女生拉走了，不接你的电话肯定是因为他们两个之间有什么小秘密不能告诉你, 所以你最好挑整好自己的心态——” 姜凝缓慢转头看向他, 对方立刻闭嘴。 她低头按照刚才保安的步骤操作了几下，回头问保安：“楼上的监控呢？” 那些画面是他们一起看的, 保安当然知道姜凝问的话是什么意思，其他楼层的画面姜凝都看过了，他们一路往上，只能是向着顶楼去的。 “顶楼监控坏了。” “坏了？” “嗯，今天早上发现的，报修了，还没来人呢。” 姜凝看向沈宙和康夏：“你们两个，报警。”说完就往外走，要立刻去格物楼。 第82章 “喂喂！” 校长助理不乐意了：“没必要吧？！你要看监控要找人，这不都依你了么，怎么还闹腾呢？我都说了，肯定是他们两个有事儿，所以才不接你电话的……” 姜凝根本不理他，一路往外走，越走越快。 校长助理一把拉住她：“你别闹了！” 姜凝懒得跟他多说。 沈宙已经开始打电话了，康夏虽然还有点儿懵，但并没有阻止，而是一路沉默着严肃地跟着姜凝。 “别报警！” 校长助理回头看到沈宙在拨号，立刻就想去抢沈宙的手机：“感情纠纷这么简单的事儿你们几个是想搞垮学校啊！” “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姜凝回头沉声道：“你难道刚才没看到吗？！” “看到什么啊？！”一个比一个的声音大。 校长助理理直气壮地朝姜凝嚷嚷：“看到你男朋友跟另一个女生拉拉扯扯？至于吗？！” “至于！” 姜凝冷静地看着他，深呼吸了一下，试图冷静地跟他分析一下现在的情况。 “戚尧甩开她了，并不愿意跟她走，但是她说了什么话，让戚尧不得不跟她走。要么是安抚，要么是威胁。他们现在一定在格物楼顶楼，那地方的监控突然坏了，朱沛的目的地却那么明确，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这不是意外，是蓄谋已久。” 校长助理愣住了，但看起来还是气鼓鼓的：“如果到头来只是一件小事，你这么小题大做，后果你承担的起吗？” “如果不是一件小事，后果你又承担的起吗？”姜凝说：“那个疯子在不久前深夜蹲守在戚尧家门口，最后闹到了警察局，叫来了她的父母，都这样了事情都没完，你觉得她还有什么事情做不出来？” 校长助理迟疑起来：“总不至于因为人家不喜欢她，她就要跟人家同归于尽吧？” “万一是真的呢？你要用‘不至于’把学生的安危放在学校的名誉后面吗？” “我还是得跟校长汇报。” “随你。” 姜凝放弃说服他了，直接看向沈宙，沈宙已经变得跟她一样严肃了。 “我说了情况，也说了戚尧他们可能在楼顶有危险，人应该很快就来。” 姜凝点头：“我们走。” 跑在最前面的当然是姜凝，沈宙紧随其后，康夏也跟着他们，校长助理一边打电话一边跟着他们跑。 学校里面的人这个时候已经很少了，但看到他们几个这么着急的样子，还是一脸讶异，有几个还跟着跑了几步。 一路登顶，几个人都气喘吁吁的，没想到姜凝成了情况最好的一个。 果然跟她想的一样，天台有两个人。 朱沛正对着戚尧大喊大叫，“我会杀了她！我一定会杀了她的！” 戚尧一直让她冷静，做着防卫的姿势试图靠近她，朱沛离边缘实在太近了。 姜凝很快明白过来。朱沛带戚尧来楼顶，是想用自己的安危胁迫他抛弃姜凝好跟自己在一起。 至于监控的损坏，要么跟她有关，要么就是她借了这股东风。 为什么？ 想必跟她的父母有关。 如果是戚尧自己同意跟她在一起的呢？ 父母还能责怪是她做错了事吗？还会说她丢脸吗？ 反正目的是达到了，无论过程如何，都没有留下证据。 “喂！你！那个女生！你想干什么？！这是在学校里！” 校长助理看到有人做出了想跳楼的样子，脑袋已经快炸了。 “快下来！下来！” 戚尧和朱沛都听到了声音，朝他们看过来。 姜凝很快站到戚尧身边，上下打量后，问他：“你没事吧？” 戚尧的表情看起来不像是没事，但还是摇了摇头，问她：“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姜凝叹了口气：“我也是……找你找了很久。” “我手机被摔坏了。” 姜凝点头，并不意外：“我想也是。” 戚尧嘴唇都干了，看起来样子很狼狈。 他一直在这里跟朱沛周旋，不知道说了多少话。 看起来朱沛是一句都没听进去。 栏杆外面还有一点点凸出去的部分，朱沛一直拉着栏杆威胁戚尧不成全自己她就跳下去，实际上从下面是看不到癫狂的她的，所以楼下一直没人发现他们。 现在换人跟朱沛周旋了，校长助理浅浅往前走了几步，循循善诱地劝朱沛下来。屁用没有。 看起来，他不认识朱沛，也不知道她是谁，还以为她也是这所学校的学生。 “看起来很棘手啊。”沈宙说：“我们已经报警了，她要是实在不愿意下来，一会儿就让警察来劝她好了。” “这女的真是个疯子！” 上次去警局的时候康夏没参与，是事后听他们说的，今天才算是亲眼见到朱沛发疯。 沈宙看起来不是很在意，只要确认戚尧没事他就放心了。 “无所谓，她要是自己跳下去了，也是她自己的事儿，跟我们没关系，又不是被我们谁推下去的。” 姜凝看向戚尧，戚尧也刚好看向她，两人的表情很一致，都有些一言难尽。 沈宙的想法太天真了，但他们两个是成年人，会想到更多。 朱沛是想用道德绑架的方式强迫戚尧跟自己在一起，她也不知道哪儿来的自信心，就算戚尧同意了，也不会喜欢她，结果还不是要分开？ 不，姜凝觉得自己是被气懵了。 她不是早就知道朱沛是个什么人了吗？ 朱沛才不是想让戚尧彻底喜欢上她，只是想体会拥有他的感觉。 她想每一次都表现得像个胜利者，可惜，这一次遇到的戚尧和姜凝都不给他这个机会。 如果戚尧一直不同意，朱沛真的跳下去了，成了个残废，那戚尧还真要养他一辈子了。 无论是死了还是被抢救回来，这件事也会成被载入史册成为历史。 朱沛这个名字会永远和戚尧姜凝的名字在一起被别人津津乐道。 或许会有人说他们心狠，也或许更多人是可怜他们，但无论是咒骂和是怜惜，姜凝和戚尧都不需要以这种方式被别人记住。 无妄之灾。 更别说跟个疯子被动绑定在一起，晦气。 康夏啧了两声：“我感觉她不会跳下去的，她就是用自己的生命威胁别人，下作。” 姜凝看向康夏，康夏一愣。 虽然姜凝这两年一直跟高一刚入学的时候判若两人，但自己好歹也跟她相处了这么久，已经习惯了非咸鱼状态的姜凝。 可今天的姜凝，各种雷厉风行的表情和语气还有做法，都让康夏觉得有点儿害怕。 “怎么了？凝凝，我说错什么话了吗？” “你觉得她不会跳下去？” 康夏咽了咽口水，轻轻点头：“越是嚷嚷着要死的人才不会死，我觉得他就是吓唬吓唬我们，这样的疯子，比谁都惜命。” 姜凝沉默下来，戚尧和沈宙都看着安静的她。 “你在想什么？” 第80章 080 “我认为康夏说的是对的。” 沈宙一脸的莫名其妙：“什么？” 他眨了眨眼, 看了一眼康夏，问姜凝：“所以呢？” 姜凝还没张嘴回答，天台一下涌上来了好几个人。 专业人士来了。 姜凝现在已经知道破局的办法了, 跟她之前想的一样。 不能继续留在这里，当这些人看透她的想法以后就会阻拦她的行为。 姜凝来不及开口跟伙伴们解释，直接一路跑到天台边缘。 “姜凝！” 戚尧比其他人反应都快，显然已经知道姜凝想做什么了, 但还是没来得及及时拦住她。 只差一点点。 戚尧都摸到她的袖子了。 “小姜！” “凝凝！” 沈宙和康夏同款一脸焦急，不知道姜凝想干什么。 刚上来的人都懵了, 原本他们瞬间就看清楚了局势，可现在一时间却搞不清楚最新的状况了。 之前有四个学生聚在一起不知道在说什么，但好在离天台边缘远得多，看起来没什么危险。 一个女生是他们的重点观测对象，在天台边缘要死要活，威胁着什么, 有个年轻人不知道是做什么的，一直在努力劝那女生下来。 本来只需要了解情况, 劝说那个女生下来就行, 可现在，眨眼之间，情况就突然变成了, 四个学生其中的一个女生也跑到了天台边，甚至直接翻了过去，只有双手扒着栏杆。 寻死的一开始只有一个人, 现在莫名其妙成了两个。 校长助理已经要疯了, “你这又是在干什么啊？！” 原本一个都劝不下来，现在又上去了一个。 “两位同学！冷静！千万都要冷静！不要冲动！有什么事情都能通过沟通好好解决的, 没必要用自己的生命开玩笑，想想你们的父母，家人，朋友！” 第83章 朱沛也是懵的，她不知道姜凝想干什么，不过现在看起来，姜凝是所有人里面距离她最近的一个。 在她搞不清楚状况的时候，姜凝怎么好像成了跟她一样的人呢？ 她们明明是对立的！是势不两立的！是水火不融的！ “你干什么？！” 朱沛原本只是做出了要往外翻的动作，可现在姜凝已经翻了出去，她被逼无奈，不甘示弱，也只能翻了出去，就跟赌气似的。 “你学我！” 在她翻出去的瞬间周围全是“哎”“哎”的声音，急切想阻拦，却做不到。 朱沛气急了，姜凝这个不要脸的东西！ 抢了她看上的人，让她丢脸，现在连跳楼都要学她！ 她简直要气死了！ “我学你做什么？！” 姜凝义无反顾翻过来以后，不小心看来一眼楼下，心跳加速，腿软了一下，还好撑住了。 现在已经比刚开始好多了，但还是害怕，她让自己看着朱沛，看着天台上的这些人，警告自己千万不要低头。 因为刚才那一眼，她看到了楼下聚集的人群，和这些专业人士上来之前拉好的警戒线。 原本那些看热闹的人什么都没看到，一头雾水还在东张西望。 姜凝翻出去，下面此起彼伏大声闹了起来。 “是你一而再再而三地咄咄逼人！我跟你说过了，只要你不再自作多情做些有的没的，以前的那些事情我们都可以当做没有发生过，你还来这套！” “姜凝！” 戚尧往前一步，让她的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 姜凝看了他一眼，戚尧目光稳了稳，严肃地看着她：“下来。” 他对姜凝轻轻摇头，表示非常不赞同她的做法。 姜凝却不再看他，还是盯着朱沛。 朱沛已经气哭了，满脸是泪，妆也花了，但她自己好像并没有发现。 她几乎是哇哇大哭。 “都是你！都是你这个贱人！你有什么好！我那么喜欢他！那么那么喜欢他！都是因为你缠着他他才不喜欢我的！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我不会让你们两个在一起的！我要拆散你们！我一定要让他离开你！” “闭嘴！” 戚尧对聒噪的朱沛怒目而视，话一出口，朱沛的哭声立刻被止住了。 她一脸茫然无措地看着戚尧，姜凝也被吓了一跳，她从来没见过戚尧这么严厉的样子。 还好两只手抓得死紧，不然被他两个字吓得跳下去，也太冤了。 “别人不喜欢你，本来不是你的问题，但是你做了这么多，让我觉得就算全世界没人喜欢你了也不稀奇！” “你胡说！闭嘴！不准说了！” 朱沛大喊大叫：“我会跳下去！我会变成厉鬼来找你的！” “你跳好了！” 姜凝看到朱沛的手抓得比她还紧，越来越冷静。 “你不过就是想道德绑架我们！我告诉你！朱沛！没可能！等你死了，我们两个依然可以开开心心在一起！你电视剧看多了脑子里都是废料吧？！变鬼？哈哈哈哈，人死了什么都没了，变个屁啊！” “我没有他活不下去！我就要跟他在一起！” 朱沛现在的样子真的和疯子没什么区别了，脸上被眼泪冲刷得乱七八糟，语无伦次，甚至开始乞求姜凝把戚尧让给她。 姜凝余光一瞥，一个影子离她越来越近，她立刻警觉起来，松开了一只手，往后靠去。 “啊啊啊！” 楼下的人群开始尖叫起来。 “姜凝！” “走开。” 姜凝看着越来越近的戚尧，简直气不打一处来。 明明知道她是在做戏，怎么还想把她薅下去呢？ 万一刚才不注意，真的被他拽回去了，她想好的办法就没用了。 戚尧没动，还是劝她：“快下来。” 姜凝恍惚了一下，戚尧眼圈红了，他看起来真的很着急。 可是她不明白，戚尧知道她是来假的啊，她没想跳下去，只不过不能放任朱沛一个人发疯而已。 她的目的是把朱沛逼回去，戚尧怎么就不配合她呢？ “我真的会往下跳，你往后退！” “姜凝……” 戚尧皱着眉毛还想说什么，姜凝索性往后退了半步，只剩下两只脚的脚尖还勾着地面，后半部分全部悬空。 “好！” 戚尧做出了投降的姿势，一边说话一边后退：“我不过去了，你回来，你往这边走。” 姜凝看他真的往后走了，并且被后边的工作人员抓着，心定了定，把脚收了回来。 无意中又看到了楼下，人越来越多。 姜凝手心全是汗，她也是头一次做这么离经叛道的事情，很紧张。 她甚至在想自己会不会因为意外手滑掉下去，她真没想着死，她还没高考呢。 跳楼可跟和同学斗法和老师吵架和学校谈判不一样，一不小心就有面目全非粉身碎骨的危险。 姜凝的短发被风扬起，朱沛看起来很糟糕，姜凝想，自己肯定也好看不到哪儿去。 必须快点结束，她看到警察叫来了齐晓云，说不定她的父母马上也要到了，到时候就真麻烦了。 “别吵了！” 姜凝恶狠狠地看着朱沛：“我才应该哭呢！我才应该说那种话呢！都是因为你！我受够你了！纠缠！骚扰！都是你让我们两个吵了那么多次！我们本来感情很好的！” 朱沛刚要张嘴，被姜凝的动作吓了一大跳：“你要做什么？！你走开！走开啊！” 姜凝扒着栏杆一步一步向朱沛的方向挪了过去。 朱沛见她靠近，第一反应是想跑，但是又不敢动。 在场的只有姜凝能体会她的心情，在这地方走来走去，跟在一根悬空的钢丝上走路没什么区别。 朱沛不知道为什么姜凝的胆子那么大，在这儿都敢移动自己的位置。 姜凝看出朱沛已经被吓到腿软了，她一把抓住了朱沛的手腕。 “姜凝！” 戚尧挣脱开抓着他的人，不管不顾还是跑到了天台边缘。 “快过来！别靠近她！” 不知道为什么，姜凝像是突然获得了戚尧大脑的探视权限一样，只是看他一眼，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了。 戚尧知道姜凝没想往下跳，好不容易被她劝住，冷静下来。 现在看到姜凝主动靠近朱沛，抓住了她的手腕，朱沛在挣扎，虽然不敢大幅度动作，但戚尧很担心姜凝会被她甩下去。 “姜凝！过来！” 姜凝才不理他，转头警告朱沛：“你再动我就把你一起带下去，我们一起去死！” 朱沛立刻不动了。 姜凝脑子也在转，她在犹豫要不要现在表明态度把朱沛一起拉回去。 之前都怕她跳下去，但现在自己已经抓住她了，这算是完成了最开始最简单的阻拦计划。 可现在结束的话……会不会还是结束不了这件事？ 戚尧还在喊话，见姜凝不理他，只能跟朱沛喊话。 “你们都先下来，不要冲动！朱沛！不要伤害她，你千万不要动，只要你别伤害姜凝，只要姜凝能毫发无损地过来，我可——” “你闭嘴！” 姜凝脑子里的弦绷紧了，她没想到戚尧会在这个时候做出妥协的姿态。 朱沛已经一懵再懵。 她原本想说现在是姜凝可能会伤害到她好不好？ 直到听出了戚尧话里的意思，脑子里“叮”地响了一声。 第81章 081 “只要我不跳下去, 你愿意跟我在一起？” 很显然，虽然戚尧那句话被姜凝打断没有说完，但是朱沛已经听出了苗头。 姜凝快被队友气死了, 明明已经把主动权握在了自己手里，现在被戚尧的一句话搞得局势彻底扭转，他们成了被动的一方。 不过她知道那不是戚尧的本意，戚尧的出发点是担心她。 稳住朱沛, 才能把姜凝遭遇危险的可能性降到最低。 但姜凝不希望他这样做，这样做什么都改变不了。 还好戚尧没再头脑发昏第一时间同意她的话, 他在迟疑。 姜凝稍微松了口气，起码戚尧还保持着最基本的思考能力。 如果现在松口答应了朱沛，以他的为人准则和朱沛的缠人程度，这件事还不知道要闹到什么时候去才能结束。 难道真要等到朱沛自己对戚尧没感觉了踹了他？ 那也太憋屈了。 更不要说姜凝现在对戚尧早就不是无所谓的路人态度。 从警察局那晚结束后，姜凝就知道这件事必须找到一个办法快刀斩乱麻。 凭什么后退？凭什么妥协？凭什么答应她？ 就得让朱沛过了今天以后，看到他们两个就怕得绕路走, 就是要让她以后听到姜凝两个字当晚就做噩梦。 第84章 “是不是只要她没事，我们就能在一起？” 朱沛一张脸被糊得不成样子, 她大概不知道自己现在装可怜是不会让人产生同情心的。 “戚尧, 你看，她没事，我不会伤害她的, 只要你答应跟我在一起，我们——” “够了！” 姜凝呵住了朱沛后面的话，缓慢地松开了她的手腕。 朱沛看起来很害怕她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来, 甚至大着胆子往旁边挪了点儿, 想离姜凝远一些。 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 姜凝酝酿情绪，看向戚尧, 红着眼睛问他：“为什么？” 戚尧站在原地没有动，眼睫闪烁，呼吸一直不太平稳。 姜凝转变成了之前朱沛期期艾艾的样子，她“质问”戚尧：“你想答应她？” 戚尧下意识摇头，喉结上下移动，姜凝没有给他机会说更多的话。 她发现戚尧现在似乎也没看懂她想干什么，戚尧不知道她说的话是出自真心还是故意做戏。 这样也好。 姜凝泪盈于睫，“为什么放弃我？” “我没有……” “是因为担心我有事，还是担心她有事？只是用自己的性命威胁你，你就什么都愿意妥协吗？” 姜凝需要的根本不是戚尧的回答，戚尧刚要张嘴说什么的时候，她已经转头看向身边的朱沛。 “我受够了！” 朱沛的身体抖了一下。 “沛沛！” 所有人看向那对刚被接上来的夫妻，女人哭得撕心裂肺：“为什么啊？！你不要爸爸妈妈了吗？” 朱沛的眼泪不要钱一样一直流，似乎有些后悔了，一双手扒得紧紧的，大有打死也不放手的架势。 姜凝看出了她想过去的想法，但她觉得还不够。 等朱沛重新回到她的安乐窝里，过着风平浪静的日子，突发奇想记起这段无疾而终的追求，会不会卷土重来？ 这一次必须把她对戚尧的念想彻底摁死。 “怎么？”姜凝再次抓住了朱沛的手，这一次直接让她的一只手松开了栏杆。 朱沛的脸藏在厚厚的已经毁掉了的妆容之下，在这个时候都能看出又白了几度。 “你！——放开我！” “你想回去啊？” 姜凝眼眶里充斥着眼泪，但她的表情很冷漠，她对要冲过来的正在尖叫的朱沛的妈妈充耳不闻，对其他人也视而不见，只看着朱沛。 “这一切不都是你搞出来的吗？现在先收手？早干嘛去了？” 姜凝死死盯着她的眼睛，似乎是想用这种方式钉死她的灵魂。 “我受够了整天担惊受怕的日子，受够了每次都因为你跟戚尧吵架，你今天站在这里的意思，是什么呢？是想假装威胁他让他跟你在一起，还是想告诉他，你没了他宁愿去死呢？” “放开我！你这个疯子！” 姜凝一开始也很担心被她甩下去，但现在心态稳得不可思议。 “我是疯子？” 姜凝对着朱沛笑了起来，笑声里全是嘲讽。 “如果没有你，这一切都不会发生，你那么想跟他在一起，我告诉你，就算我死了，你也没机会。” 姜凝满意地看着助爬器那双被吓红了的眼睛，她低头往下看，下面的人聚在一起，小的像蚂蚁。 “你说，我们要是一起掉下去，谁会先死呢？” 朱沛已经被吓得失了智，嘴里一直反反复复说的都是“放开我”，可姜凝的手就像坚硬的钳子，她怎么也挣不开。 “你之前说什么来着？做鬼也不会放过我？”姜凝又笑起来，两秒后，立刻收了笑，神色淡漠地看着朱沛：“那我们一起去做鬼好不好？互相还能做个伴。” 朱沛整张脸皱在一起，就像现在眼前的姜凝已经是恶鬼了一样。 她整个身体往后瑟缩，用尽了浑身的力气想逃离姜凝的桎梏，一直摇头。 嘴里嘟嘟囔囔的也全都是“放开我”“你疯了”之类的话，她原先只有一只手还抓着栏杆，现在更是用整个胳膊勾着栏杆，求生欲极强。 姜凝盯了她约莫三十秒，表情一直没有变，眼神冰冷，像在看一具没有生命力的死物。 末了，姜凝突兀地笑了一下，突然松开了朱沛。 朱沛像是抓住了从天而降的救命稻草，立刻改用两个胳膊都扒着栏杆的方式，突然，她意识到，自己自由了，可以翻过去了，马上手脚并用想往过翻。 大家都松了口气，有几个人冲过来想帮着拉一把。 “朱沛。” 姜凝突然叫了朱沛的名字，她身躯一震，下意识扭头看她。 “朱沛。” 姜凝又叫了她一声，笑着问她：“你猜我变成鬼的话，会不会放过你？” 说完，她果断地松了手，整个人向后倒去。 刹那间就离朱沛很远了，却还听得到她凄厉的尖叫，以及上面下面很多人的叫喊声。 后来，就是充斥在耳边的呼啸风声，很快，自己的身体陷入了一大片柔软之中。 姜凝像是被一个棉布娃娃接住了，再后来的事情，她记得不是太清楚，只记得涌上来了好多人，问她感觉怎么样。 她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姜凝发现自己陷入了一个很奇怪的状态里。 思维很清晰，但身体没有经历过这么大的冲击感，所以手脚都动不了，不听使唤，嘴巴张了张，也没能成功发出声音。 她好像在某个瞬间失去了跟人类的交流能力，耳朵里几乎被嗡嗡声占据，其他人的声音都很细微，动作也都很慢。 完了，好像那一跳把她变成了一个傻子。 但是脑子是正常的。 直到被挤开其他人独独冲向她的那个人抱了个满怀，全世界的声音才全都依次回来，很快恢复正常。 戚尧的怀抱压得姜凝喘不过气来。 “松……松开点儿……” 姜凝这几个字触发得极为艰难，就像是第一天接触说话这件事似的。 但还好，她发现自己还能恢复，那就还有救。 “松个屁！你真不要命了是不是？！” 话是那么说，但戚尧的胳膊还是调整了一下，一下子就没那么憋了。 姜凝头一次见到情绪起伏这么大的戚尧，一时间觉得新鲜，一时间又有点儿难过。 她自己也不知道在难过什么。 “没事了，我没事。” 姜凝想说她的目的就是吓唬吓唬朱沛，让她以后对他们敬而远之，但脑子里想到的话，现在全都说出来似乎挺困难的。 “要真有事怎么办？！” 戚尧松开她，紧皱眉头看着她：“你要是没命了我怎么办？！” 姜凝张了张嘴，很想按平时他们开玩笑的格式一样回一句“你该怎么办怎么办呗”，但又觉得说出口了戚尧一定会真的生气。 ……他现在就在真的生气。 那他听完以后一定会更生气。 姜凝还是决定不说了，“这不是没事么。” 她捧着戚尧的脸，低声说了一句。 戚尧看着她不吭声，姜凝也看着他，很快意识到这样下去不合适。 “你……扶我一下，扶我起来，我站不起来。” 戚尧表情马上变了：“是不是哪里伤到了？” 姜凝摇头。 她感觉应该就是腿软，刚才她也被吓得够呛，没想到跳楼是这个感觉，两辈子加起来，她连跳楼机都没玩过。 刚才手也动不了，但现在两个胳膊已经恢复了，她觉得腿软这个症状也会很快消失的。 然而—— “啊！痛！” 戚尧和工作人员一起扶她起来，姜凝突然感觉到右脚脚腕钻心的痛。 “来来来，先别移动她。” 姜凝痛到飙泪。 这一下子神智理智统统归位，她第一反应自己是不是玩大了。 她计算好了楼下做了防护，这区区五楼，应该不会受伤，但没想到还是伤了。 姜凝微微偏头，戚尧那张焦急的脸近在咫尺。 ……算了。 是值得的。 第82章 082 “你是不是脑子有毛病啊？这种事你不躲着, 还往上凑？！你要是有事我跟你爸怎么办？！你做每件事情之前想想我们好不好？！” “我看你是谈恋爱把脑子谈傻了！” “养你这么多年有什么用，为了个男的要死要活……” …… “……” 姜凝的妈妈原本还在慷慨激昂，在戚尧推门进来的瞬间, 整个病房瞬间安静了。 “叔叔好，阿姨好。”戚尧微微低了头，表情谦逊。 “哎哎，你好, 你好。” 姜凝爸妈的反应看起来比戚尧尴尬紧张多了。 她看着这场景有点儿想笑，但当然不敢笑, 而且，她比较在意自己的受伤情况。 “我的腿怎么样？”她看着戚尧问。 第85章 “脚踝骨折，问题不大，但是要打石膏，医生说要小心修养两三个月。” “两三个月？” 姜凝的脸皱在一起，但是突然想到伤筋动骨一百天, 行吧，释然了。 “那我打完石膏就能出院了吧？” “不行, 得先住院观察几天。” 姜凝眉毛皱在一起：“几天啊？” “一个星期起步。” “……这么麻烦。” “你现在知道麻烦了？” 姜凝的妈妈坐在病床边瞪着她, “差点吓死我们，让你住院观察一个星期你就觉得麻烦？” “哎呀，知道了, 知道了，我知道错了，我又不是故意的, 不是说了么, 失足，没注意罢了, 我发誓，下次绝对不会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了。” 爸妈睨了她一眼，转头看向戚尧的时候，神色和缓了许多。 “医生只说了这些吗？还有没有其他问题啊？毕竟那么高……” “没有了，但说要先住院观察一个星期，叔叔阿姨放心，你们忙你们的，我会照顾好她的。” 父母飞快对视一眼，含义深重。 戚尧看懂了姜凝的眼神，开口道：“叔叔阿姨你们再跟凝凝说说话，我去问问医生什么时候给她上石膏，还有忌口的问题。” 等戚尧离开，姜凝一会儿看看爸爸，一会儿看看妈妈，满面狐疑。 虽然他们今天被这么一出吓了个够呛，但是很明显他们是知道戚尧这个人的存在的。 一点儿也不惊奇他们对外的情侣身份，也就是说，父母一直都知道她“早恋”的事情？ 姜凝用脚指头想也知道是谁提前告的密。 “我那班主任是什么时候联系你们的？” 盖着的那层布被扯掉，很多事情也不用藏着掖着了，大家都能轻松些。 “分班没多久，她就让我们跟你聊聊你早恋的事儿。” 姜凝有些惊讶：“那么早？” 看来齐晓云厌恶她的本能是刻在灵魂里的。 那时候姜凝还什么出格的事情都没做过。 况且她跟学校都谈好了条件，齐晓云却直接把早恋的事捅到她父母那里去…… 到底是出于关心她，希望她父母约束她的行为呢？还是不想看她那么逍遥自在，就是因为看不惯她这个人？ 姜凝懒得去猜去想，反正齐晓云也管不了她多久了。 不过…… “你们还真沉得住气啊。” 姜凝有一瞬间觉得眼前的父母很陌生。 她可不记得他们是这么能藏得住秘密的人，成长到快三十岁，每次有什么事情都会说不要告诉姜凝，可说出这句话的人憋不住三天就会忍不住先告诉她。 他们家几乎没有什么秘密，几乎，因为总忍不住肚子里有话不往外说。 “一开始确实又气又急，想给你打电话叫你回来聊聊，后来又想等你周末的时候再回家聊，然后就越来越冷静了。你的成绩越来越好，我们就想，假装不知道可能才是对的，如果对方是个能让你愿意改变自己，能让你成为更好的人，也没什么。万一我们插手，你有叛逆心不愿意听话，成绩反倒掉了，那就麻烦了。况且我们虽然不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却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也相信你的眼光，虽然担心，但还是对你有信任。” “你听你妈说，那段时间她总说她梦到自己当外婆，梦到你突然回家说不上大学了。” 姜凝笑出了声。 不知怎么回事，鼻子有点儿酸。 “不过今天的事情太吓人了，以后千万不能再发生，知道吗？你再喜欢一个人，也不能失去理智放弃自己的生命去喜欢。” “我知道。”姜凝也明白今天肯定把他们吓坏了，先摆出乖乖认错的态度来。 “绝对不会再有下次了，今天是个意外。” 父母看起来心情平和了许多。 “哎，所以那个男生家里是做什么的？” “我们今天……算是第一次见父母吗？怕他不自在，也没多问，他就只说了自己的名字，我们也没经验呀，会不会让他觉得我们家的人不好相处？” 姜凝无语，笑着摇了摇头。 “你别光傻笑啊。” 她爸重新定义傻笑。 姜凝说：“不算，我都没带他回家算什么见父母？” 她笑了一下：“我们家最不好相处的就是我，你们瞎操什么心。” 父母对视交换了眼神，一切尽在不言中。 关于戚尧，他们还有很多好奇，一个个问题抛出来，姜凝却一个都不想回答，只说等他们真有以后了有机会再好好聊。 “你都为了他跳楼了，你们还能没有以后？” “哎呀，这种事情谁说得准，说不定我哪天就喜欢上别人了呢。戚尧学习好，又自律，我吸取了他这些优点，已经自学成才，不需要他了。以后说不定遇到个长得更好看的就换人了，你们提前了解那么多也没用啊。” 姜凝刚说完脑袋就被戳了一下：“光看脸，光看脸有什么用，再说了，我看人家小戚长得也挺好看的，你也不看看自己，怎么好意思嫌弃人家。” “你是我妈还是他妈啊？” “行了，我觉得咱们女儿长得也不错啊。” “还是我爸有眼光。” “但是三心二意是不对的。” “……” 话题七拐八拐竟然像脱了缰的野马一样拐到了姜凝的道德品质上。 父母像是已经发现了她移情别恋一样谆谆教诲，让她不要捡了芝麻丢了西瓜，好好对待人家。 这个“人家”自然指的是戚尧。 姜凝心里有苦说不出。 她倒是想带戚尧回家，但是他们两个连最基本的情侣关系都没有确定。 今天又出了这么大的事，肯定已经传遍了整个学校，没人会知道他们都到这个份上了却还不是情侣关系。 父母工作很忙，但再忙姜凝这边也不能完全不管，到最后都没话说了，几个人都待在病房里。 姜凝已经做了一系列基本的检查，石膏也上了，劝父母回家。 戚尧在一边帮她削苹果，也跟着劝。 “我没什么事，有的是时间，也很监督她复习，叔叔阿姨放心。” 这才总算把人劝走。 姜凝看到父母离开前犹豫再三，到了了也没开口说出自己的想法，还是戚尧主动的，说送他们出门，这一送，就过去了十几分钟还没回来。 姜凝正在看学校论坛，讨论度最高的几个帖子果不其然全都是他们的事。 不过她猜这些也留不了多久，已经删过一轮了。 父母还没离开的时候她爸爸就接到了学校的电话，还有不知道从哪儿来的本地记者说要采访姜凝，他们全都拒了，说姜凝需要好好休息。 这波热度不知道要过多久才能彻底过去。 姜凝想到了会闹大，但没想到会闹这么大。 不过往好的方面想，现在她受了伤，不能回学校，等高考结束，她也就不用回学校了。 就让这件事慢慢淡下去，很快就会被所有人忘记的。 手机里很多认识的不认识的都在发信息问候她，也有打电话的，姜凝关都来不及关，最后直接开了飞行模式。 刚把手机撂下，戚尧推门进来。 “康夏和沈宙很担心你，但是我没让他们到医院来，我让他们先跟学校那边沟通着，明天他们过来看你。” 姜凝点点头：“我爸妈知道我跟夏夏关系好，如果今天她在，说不定也会被数落一阵子。” 她问：“他们跟你说什么了？” “你猜猜？” 戚尧把之前削好的苹果切了小块扎了牙签递给姜凝，姜凝拿了一块，很甜。 “不用猜也知道，他们已经问过我一轮了，你家是做什么的呀，有没有兄弟姐妹，是不是本地人……” 看到戚尧低下头，姜凝顿了顿，问他：“这会不会让你觉得很困扰？” 其实姜凝认为戚尧是喜欢她的，他们只是没有点破而已。 姜凝一直都想取得一个让自己满意的高考成绩，在现在的她看来，高考才是最重要的。 感情不是必需品，反正它就在那里。 可是现在突然让这段感情以这种始料未及的方式曝光在所有人面前，他们没有点破的感情，似乎排到了高考前面。 姜凝是有一点困扰的，尤其在看到那些信息电话轰炸后。 “困扰？” 戚尧问她：“你指的是，你已经自学成才不需要我了？” 第83章 083 姜凝脑袋“嗡”了一下, 咽了咽口水，结结巴巴地否认。 “不……当然不是。” 她不确定戚尧听到了多少，但自己现在这个样子在他看来一定是狡辩。 戚尧垂着眼睛不说话, 姜凝脱口而出。 “我那只是敷衍他们的话，没想太多的，没过脑子说的。” 第86章 戚尧还是不说话。 姜凝说：“别的不说，我这么多年以来, 还没见过比你长得更好看的人。” 戚尧终于抬头看她：“世界这么大，你还没去过什么地方呢, 你目前的审美具有局限性。” 他挑了下眉，评论道：“……不可靠。” “美是有客观性的，一千个人眼里的哈姆雷特都不一样，每个人喜欢的类型自然不一样。” 姜凝说：“我就喜欢你这个类型的。” 她这话依然没过脑子，紧接着脱口而出：“你是我喜欢的类型里，长得最好看的那一个。” 戚尧注视着她, 空气突然安静下来。 姜凝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说了些什么话。 她有点儿绝望，扶额往后躺：“我发现了自己第一条坠楼后遗症。” “什么？” 戚尧凑近了问她。 “嘴比脑子快。” 戚尧笑了一声, 问她：“是吗？那你刚才的那些话, 是嘴巴自己想说的，而不是你的心里话？” 姜凝看向他：“你是故意的，是不是？” 戚尧看了她半晌, 突然靠近，姜凝下意识后退，背后却只有墙。 两人近在咫尺, 姜凝听到了自己猛烈的心跳声。 不夸张地说, 好像比跳楼还刺激。 ……不对，跳楼还是比这个刺激多了, 不可同日而语，是现在的她不理智了。 姜凝不敢继续跟戚尧对视，她垂下眼睫，看着洁白的床面，和自己不知该如何安放的局促的手指。 不能在这个时候有大进展，不然她铁定落榜。 姜凝抬头看向戚尧，质问他：“你……要干什么？” 戚尧错愕了一瞬，笑着抬手弹了一下姜凝的额头。 姜凝哀嚎一声，捂住了脑袋。 “你有病啊？” 戚尧冷哼道：“这种程度都会喊叫，你是怎么有勇气跳楼的？” 姜凝揉着额头看向他，原来在这儿等着呢。 “我就知道还要受你的数落。” 她有理有据的反驳：“我又没想搭上自己的性命，我看到那下面做好防护了呀，跳下去又不会有事。” “不，会，有，事？” 戚尧斜睨她：“那你现在为什么躺在这里？你该在宿舍好好睡觉才对。” “……这是意外。” 姜凝的声音低了些。 “意外？”戚尧点头：“是，这是意外，只是脚踝骨折。但你应该清楚，脚踝骨折也可能替换成你提前去见阎王，这样你就不用操心高考，也不用担心那场——” 他并没有说出他们两个人共同的心结。 戚尧把那几个字咽了回去，深深舒了口气。 “我真的很生气你为了那种微不足道的事不顾自己的安危。” “这也不算什么微不足道的事情吧……” 姜凝知道这个时候应该抓紧时间好好认错，但是脑子是那样想的，嘴巴却还是忍不住为自己辩解起来。 “……毕竟你不是也拿她没有办法？” 她的道理看起来一套一套的，很有说服力。 “经过这次，我想，她再也不会出现在你或者我的生命里了，这不是很好的结果么。” 戚尧看着她，眼神不太友善，姜凝缩了缩脖子。 “……我刚刚又开口说话了是不是？” 姜凝讪讪一笑：“不瞒你说，我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嘴巴说了些什么。” 戚尧收回眼神，叹了口气。 “如果知道你会做出这种不离职的事，我会早点想办法解决她，仔细想想看，我也有问题。” “想办法？” 姜凝好奇开口：“你还有什么别的办法？” “总比你豁出命去跳楼恐吓简单得多。” 姜凝撇撇嘴，至今为止，她都觉得自己没有做错，那个时候是该这样做，虽然自己这边的确有风险，但事实证明，效果好呀。 “例如呢？”她不耻下问。 戚尧看着她：“我们待在一起太久了，你是不是忘了我除了学习好，还有钞能力？” “超能力？” 姜凝脑子的确转得慢了，她重复了一遍，“啊……钞能力。” 她觉得不太可靠：“朱沛家条件也不赖，你的钞能力未必对她有用。” 戚尧开口：“除了钞能力，还有人脉。” 姜凝没听懂：“展开说说？” 戚尧似乎本来就没打算跟她说太细。 “总之，如果不能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她又不肯知难而退，还咄咄逼人，让她消失的办法多得是，没必要你冲上去以身犯险。” 姜凝沉默了。 她的心情不太美丽。 讲道理，她今天这样做觉得自己还挺帅的，尤其无论是她还是其他任何人，包括父母都知道她是为戚尧这样做的。 虽然受了伤，也有一些后怕，但总归对自己的表现是满意的。 类比的话，就相当于上一次为自己脱罪，这一次为爱情豁出去。 虽然还是没说破的爱情，但她感觉到了自己的生命力，以及再一次确定了戚尧在自己心里的地位。 她愿意做这样的事，听起来有点儿傻，但她愿意，就好像证明了一些东西。跟朱沛无关，但能以此让她后退，姜凝觉得自己有点儿帅。 一天了，她的家人朋友都在说她傻，没必要，多危险啊，跟疯子较劲儿。 姜凝全盘接收，主打一个左耳朵进右耳多出。 可戚尧的话，像刀子一样扎到了她的心里，让她有些泄气。 是。 因为和戚尧待在一起的时间太长，姜凝几乎忘记了他原本是个什么样的人，拥有什么样的财力和家世。 姜凝在这一刻才意识到，戚尧或许从来没有把朱沛当成一个值得关注的问题去看待。 他只是觉得没必要。 没必要跟她大动干戈大动肝火。 就算今天自己没出手，戚尧因为有的是办法解决这个人，会比她横冲直撞的方式更体面。 “我……” 姜凝一出声发现自己的嗓子有点儿哑，她清了清嗓子。 “我是不是让你丢脸了？” 看起来是赢了，仔细算下来还是输了。 无数个电话，论坛上被删掉又冲上去的帖子，说要采访他们的记者，还有迟早要面对的学校领导…… 别说戚尧，姜凝现在都觉得有点儿丢脸。 “什么？” 戚尧像是没明白这些时间她脑子里都过了些什么。 “为什么会扯到……丢脸？” 姜凝有点儿不自在，盯着自己打了石膏的脚越看越不顺眼。 “我想睡一会儿。” 说完，她自顾自地调整了一下床位，躺下，还翻了个身，背对着戚尧。 她没有睡意。 有点儿自己跟自己赌气的意思。 戚尧可没让她拼命，是她自己去的，他甚至都因为担心她受伤，为了稳住朱沛想答应跟她好呢。 戚尧有什么错呢？ 姜凝深吸一口气。 我可真是个大傻子。 “姜凝。” 戚尧轻轻拍了拍她僵直的背。 “我是不是说了什么让你误会的话？” 姜凝闭上眼睛，不想搭理他。 “我……” 戚尧还想说什么，病房里突然进来了几个人。 姜凝看不到那些人，戚尧警觉起来，不再开口。 很快，他们确认了那几个不是什么混进来的记者或者别的难缠的人，就是普普通通刚办完入住的病人。 病人是个七十岁的奶奶，两个胳膊同时脱臼，送她来的是她老伴儿，还有儿子和儿媳妇。 病房里除了他们四个就剩下戚尧和姜凝。 最后两个还不说话，姜凝没睡着，侧躺着玩手机。 那边的几个很快找他们搭讪，问他们是什么关系，是什么病。 “我女朋友，脚伤了。” “年轻真好啊。” 老太太笑呵呵的，“你们两个真般配。” 姜凝暗暗翻了个白眼儿。 戚尧笑着没有反驳。 那边的阿姨接下来就问：“你们两个是吵架了吧？” 姜凝撇撇嘴，把手机一扣打算睡觉，眼不见心不烦，睡着了也就什么都听不到了。 “……是。” 姜凝以为戚尧会含含糊糊，或者笑着不作答呢，没想到他会承认，这是闹哪出？ 很快，她听到了戚尧的声音。 “是我好像说错了话，惹她生气了。” 姜凝：“……” 这人仗着容貌优势，撒泼耍赖也是一流的。 这是在干什么？装可怜？博同情？ “哎呦，当你以为女朋友生气的时候，别怀疑她就是生气了，当你觉得自己好像说错了话，别怀疑，就是说错了话。” 老太太笑呵呵开口：“不过小姑娘啊，奶奶多一句嘴，你看你男朋友长这么帅，还是别总跟他生气了吧，万一他哪天不哄你了，到时候再想找这么好看的，可难咯。” 第87章 姜凝：“……” 她不能继续装死了，回头就看到戚尧含笑的眼睛。 “奶奶，看人也不能光看脸吧？” 那边几个一起笑起来。 老奶奶劝她：“一般来说不能只看脸，但是帅到这种程度的，可以适当调整一下要求嘛。” 第84章 084 姜凝发现自己成了众人围攻对象, 不解释了，也不参与，还是那招, 装累装睡。 不过他们也没说多久，戚尧接了电话出门去，渐渐的，姜凝就真睡着了。 再次醒来不知道是几点, 但似乎已经到了深夜，周围一片寂静。 戚尧趴在她床边陪着她, 姜凝心里扬起难言的滋味。 酸涩和甜蜜共存。 细想有一点离谱。 那边的老太太也有人陪床，看起来是个护工，她的家人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全都走了。 似乎整个房间里除了姜凝本人，全都睡得很熟。 姜凝小心翼翼起身，本来没想打扰戚尧，没想到她刚刚好不容易坐起来的下一刻, 戚尧的脑袋就抬起来了。 他揉了揉眼睛，脸上和胳膊上还有留下的印子。 “你想要什么？” “……” 还真被他问住了。 姜凝难得有点儿不好意思：“我什么也不想要。” 戚尧茫然了一秒, 清醒过来以后, 瞬间了然，轻轻点头。 “我陪你去。” “……” 姜凝拒绝：“我自己去就行了，我的腿又没断。” “你怎么去？”戚尧低声问：“蹦着去啊？” 他嗤笑道：“那就离断腿不远了。” 戚尧低头帮姜凝穿没受伤那只脚的鞋, 姜凝立刻“不，不，不”的拒绝起来, 但戚尧没理她, 还帮她系好了鞋带。 姜凝傻了。 看她不动，戚尧开口询问：“需要我抱你去吗？” “不用, 不用，不用。” 姜凝连连摆手，戚尧做了个“嘘”的动作，姜凝了然地点了点头。 她情绪失控的时候，音量就会有点儿不可控。 姜凝在戚尧的搀扶下顺利下床，听到戚尧说：“今天忘了给你买拖鞋了。” “……没事，今天的事情太多了，也没必要，好像我会住院很久一样，不吉利。” 戚尧的唇角弯了弯，说：“穿拖鞋会舒服很多。” 姜凝见他心意已决，说再多也没什么用，就随他去了。 好不容易磨蹭到卫生间门口，戚尧像是没打算停下来，还扶着她往里走。 姜凝愣住了：“送我到这里就可以了。” 戚尧根本没给她提意见的权利，执意把她扶进女卫生间，直到她进了隔间，戚尧才退出去。 临走前还说了一句：“好了叫我。” 姜凝扁着嘴一脸不高兴，解决完个人问题后，发现脚伤了确实很不方便。 出来后当然没叫戚尧，但戚尧一直等在门外，根本不需要她叫。 姜凝在回去的路上一直唉声叹气，简单洗漱了一下。 戚尧不说话，把她照顾得很周到，但是姜凝还是觉得实在不方便。 她下午睡多了，这个时候有些睡不着。 她不睡，戚尧也不睡。 昏暗的光线也没办法看书做题，两人面面相觑了一会儿。 姜凝拍了拍戚尧的胳膊，问他：“你要不要上来，躺在我旁边？” 戚尧没说话，安安静静地看着她。 姜凝咽了咽口水，“我没别的意思啊，你要是要陪床，至少要像人家一样准备个小床吧？你晚上怎么睡？就趴着睡？” 戚尧似乎暗自纠结了一会儿，最终还是躺在姜凝身边。 两个人离得太近了，虽然他们已经互相认识了很久，但姜凝想不起来很多细节了。 她觉得他们好像从来没有离得这么近过。 姜凝问他：“我身上有没有味道？今天没机会洗澡。” “没有。” 戚尧像哄小孩儿一样拍着她的胳膊，似乎想以这样的方式让她萌生睡意。 “非常时期，就忍一忍吧。” 姜凝瘪了瘪嘴：“洗澡什么的都是小事，但是我有点儿害怕，高考考不好。” 戚尧默了默，还是轻轻拍着她的胳膊安抚。 “不会的。”他顿了顿：“就算真的被影响到了，没有达到你的目标分，也是我的原因，我会帮助你，陪着你的。” “一直陪着我？” “嗯。” 戚尧说：“会一直陪着你。” 姜凝没忍住无声地笑了笑。 她迟疑了好久，还是没有睡意。 “戚尧。” “嗯？” “不要自责，是我没有料到我会受伤，跟你没有关系。” 戚尧没说话。 姜凝知道他就是在自责。 父母在的时候她就看出来了。 戚尧今天的情绪一直不对，没有平时特有的淡然和随心所欲，他一直揪着某个点不放，担心自己哪里做得不好。 姜凝把他放在自己胳膊上的手拿下来，握在自己手里。 “别人不知道，但是你很清楚，我是个成年人，并非像他们想的那样才刚刚成年，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能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姜凝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极轻的叹息，像羽毛一样拂过她不怎么坚强的心脏。 戚尧把两只交握的手变成了十指相扣。 “睡吧，姜凝。” 姜凝捏了捏他的手指，戚尧说：“我知道了。” 关于学校，朱沛父母，媒体，种种种种姜凝全权交给戚尧负责。 她虽然是当事人，却不想再回顾这件事情了。 康夏还以为那是她的挡箭牌，合理的借口，但只有戚尧和姜凝本人知道，她是认真的。 姜凝从来没有想过恐惧居然是一点一点滋生的，住在医院的那一个星期里，头三天什么事情都没有。 第二天见到去医院探望她的沈宙和康夏，姜凝还能对着他们谈笑风生。 但从第三天晚上开始，她开始做噩梦。 总是梦到自己从高处坠下，明明没有往下跳的想法，脚一滑就直直往下掉，无底洞一样怎么都摔不到底。 姜凝觉得自己在什么时候一定也做过一样的梦，熟悉感很强，惊悚感更甚。 最严重的时候，她连“跳楼”两个字都不能想。 姜凝发觉，自己重活一次，行事的时候虽然是风风火火的，以为天不怕地不怕，谁知道她骨子里其实还是个胆小鬼。 难道人的意志力和勇气不会随着成长而产生变化吗？ 还是我现在所经历的这一切，都还不至于让我真正成长呢？ 所幸住院的一个星期里，她做了各项检查，心理医生也见了两次，都说除了脚伤没什么大问题。 出院后，住在学校宿舍必然不方便，沈宙提出让姜凝住在戚尧家里。 “你后面也没必要去学校了，他能帮你复习，还能在生活上好好照顾你，何乐而不为啊？” 戚尧和姜凝对视一眼，都默契地……否决了沈宙的这个提议。 姜凝不知道戚尧那边是怎么想的，她主要是顾忌父母。 如果父母并不知道他们的事，也不知道她受伤了，那么还能在戚尧家混混日子，直到行动自如的那天，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回家。 可现在不行。 父母如果知道她有意在这个时候住到戚尧家里去，不会认为他们是同学之间的互帮互助，学霸给学渣补习，还有共同经历过大爆炸的战友情…… 只会不由自主地想到一系列少儿不宜的场景，即便对象是戚尧，即便他们以为他们在谈恋爱，进度条飚这么快，根本行不通。 姜凝还是决定回家住，稳妥些。 学校那边她请了长假，先预支了一个月，后续看情况回不回去的再说。 实际上父母经常出差，她回家住发现还没有在医院住着的时候被人照顾得舒坦。 家里就她一个人，吃饭点外卖居多，拿外卖都费劲儿，得提前坐在门口的沙发上恭候外卖员大驾。 戚尧得知了这个情况，到她家去，跟她一起吃外卖，但可以帮她拿，并没有瞒着姜凝的父母，说时间紧，任务重，他可以帮姜凝补习。 隔着屏幕姜凝都看出了父母的欲言又止，但最终还是高考成绩占了上风，毕竟没有说什么。 住院的头两天，妈妈还炖了汤送到医院去看她，后面就真的没时间了。 姜凝疑惑，上一次父母虽然忙，但好像没有忙到这种程度，难不成在她不知道的地方，父母的事业线也被影响到了吗？ 戚尧不搭话，他实在吃够了外卖，虽然想念姜凝的厨艺，但不能虐待病人，只好另想办法。 他找了个做饭阿姨，每天到姜凝家里给他们做两顿饭。 戚尧吃了晚饭就离开回自己家，早上九点前准时到姜凝家叫她起床。 第88章 父母担心他们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听姜凝说了每天几乎一模一样的时间安排，忍俊不禁起来。 “我妈说，你好像电视里的那种智能管家。” 姜凝说：“每天叫我起床，督促我休息，陪我学习，跟我一起吃饭。” 她啧啧摇头：“我当年要是生活这么规律，何至于后面掉那么多头发。” 戚尧瞟她一眼，给她碗里夹了块排骨。 “你掉头发是因为你整宿整宿熬夜写剧本，如果能调整作息早睡早起，也不至于，调整作息这种事，自己也能做到。” “我自律性很差。”姜凝笑嘻嘻看着他：“就需要身边有你这么个大帅哥盯着我做每一件事，我的人生才有动力。” 姜凝想想，上一次的状态那么糟糕，最大的问题应该是焦虑。 她已经很久不焦虑了。 第85章 085 在原本的时间线上, 这个时候父母的生意已经遇到了焦灼的变故。 姜凝一方面养伤，一方面揪心这件事，另一方面还得记挂着高考。 但是父母那边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 每天跟她联系都是乐乐呵呵的，不像是假的。 姜凝很快反应过来。 她的过去……不，未来，除了她自己清楚之外, 还有一个人也很清楚。 戚尧提前帮她，帮她的父母规避了之前的错误方向和风险。 姜凝去问他。 “你我都知道未来没什么好期待的, 也知道这个世界什么时候就会崩塌结束，在那之前，最起码要试一次舒心的旅程吧？” 没有否认就是承认。 姜凝一直都在犹豫该怎么样修改过程，她经历过错误的路，却迟迟不敢下手，因为她并不知道正确的路要往哪边走。 看起来戚尧知道。 他说：“你只需要奔赴你自己想要的人生就可以了。” 姜凝又想起他说的“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男人的话不可信啊姜凝！ 她不想让自己成为一个恋爱脑, 但戚尧这个人的存在简直每时每刻都在让她的恋爱脑症状加重，她真的很害怕有一天会变成不治之症。 五月, 拍毕业照的时间。 姜凝和戚尧都有一段时间没到校正常上课了, 李译北给她发了信息，问她回不回学校拍毕业照。 她呆了一会儿，有一种时过境迁的释然感。 戚尧问她怎么了, 姜凝给他看李译北给自己发的信息，又说起上一次拍毕业照的事。 刚好遇到她爷爷过生日，七十大寿, 决定大办。 父母让她请了三天假跟他们一起回乡下给爷爷过生日。 第二天康夏给她发了信息, 问她回不回去拍毕业照。 姜凝当时又懵又气，想到自己跟齐晓云请假的时候, 齐晓云那意味深长的眼神，立刻明白过来。 她甚至想过算了，就当做什么都不知道，随了齐晓云的意，不回去了。 但又觉得不甘心，思考再三，还是一个人提前回去了。 “夏夏这一次跟沈宙一起停了课在外面补习，他们应该也不知道拍毕业照的事。” 姜凝给康夏发了信息，果不其然，换来了代替她当下心情的三个醒目的感叹号。 戚尧看起来对拍毕业照没什么兴趣，问她：“那你要不要回去？” 他知道姜凝最讨厌麻烦。 现在因为行动不便，姜凝是能不动就不动，出趟门太费劲儿了。 “本来是不想回去的……” 姜凝深吸一口气，仰头看着戚尧开口：“但是想拍一张有你的毕业照。” 戚尧看了她一会儿，笑了：“行，我来安排。” 姜凝没有说的是，上一次她临时赶回去，在学校门口的天桥上遇到了同样刚出门的李译北。 李译北问她怎么提前回来了，姜凝问他不是要拍毕业照么，李译北说对哦。 现在想想，他那时候是真没多喜欢自己。 可惜了，没有在彼此最喜欢的时候在一起。 但也不可惜。 他们也不是完完全全错过了。 让齐晓云头疼的四人组临时回归，齐晓云看到他们，脸都垮了。 姜凝懒得跟她虚与委蛇，如果可以，她都希望自己不要跟齐晓云在一张照片里出现。 可惜不行，齐晓云毕竟是她名义上的班主任。 齐晓云连面子功夫都不做了，直觉无视他们四个。 其他同学倒是挺惊讶的，又好奇，那件事已经过去了一段时间，他们还是大着胆子问当时的细节。 学校有自己的版本，当事人也不能修改，姜凝只好以自己有伤不太舒服为由能躲就躲。 戚尧也不是个有问必答的人，发言人的头衔突然就落到了沈宙和康夏头上。 姜凝行动不便，也不想在班里再看到齐晓云，其他班正在拍照，她在戚尧的帮助下先到了操场候场。 一眼就看到了罗百琪，还有她后面的几个人。 “凝凝！” 罗百琪见到姜凝是最激动的那个，然后就是李译北，但一个外放一个内敛。 几人朝着他们走过来。 姜凝在心里叹了口气喊救命。 才出狼窝，又入虎穴。 “戚尧同学，你好。” 罗百琪面对戚尧明显收敛了许多，声量小小的，表情娇娇的。 ……至少她自己是那样认为的。 戚尧只回复她了一个冷漠的颔首。 “我以为你不回来了，你没有回我的信息，我打电话你也没接。” 李译北开口，完全忽视了戚尧的存在，连罗百琪都皱了眉。 姜凝在心里哎呦了一声，这小子这一次竟然还学会吃醋拱火了。 可惜了，他遇到的是这个时候的自己。 姜凝对李译北笑笑：“不太方便。” 她好像说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说。 “三班的！集合拍照了！” 罗百琪及剩下一直没说话的两人先撤了，罗百琪还亲昵地晃了晃姜凝的胳膊。 “我先拍照了，一会儿跟你聊啊凝凝。” 姜凝笑笑没说话。 其他人走远，戚尧和李译北一边一个站在姜凝身边，姜凝抬头看着戚尧。 “你能不能坐下？站在我旁边跟棵树一样。” 戚尧坐在她身边，李译北也跟着坐下。 姜凝心里舒服一点儿了。 刚才那个样子，给她一种两个人比赛数她头皮屑的怪异感觉。 “一会儿没事的话，能不能跟我拍张照？” 姜凝看着李译北，没有立刻回答。 这一次回来看到的李译北，跟她想象中很不一样。 有好几次，姜凝都以为李译北跟她一样，都是从未来回来的人。 所以才会对无疾而终的初恋耿耿于怀。 姜凝并没有耿耿于怀，她的生活压得她喘不过来气，很多伤心事让她没时间去感怀这段没有结果草草了结的初恋。 “好啊。” 姜凝点了头，李译北总算笑了。 “中午去咱们常去的那家吃饭怎么样？” 姜凝转头看向戚尧，虽然他关于李译北什么都没说，但确实什么都说了。 “好啊。” 姜凝对他笑笑。 戚尧又开口了。 “阿姨问我，我们今天什么时候回家，也不知道今天什么时候会结束，要怎么跟她说呢？” 姜凝挑了下眉毛，顺着他的话说：“早上应该能拍完，在外面吃饭的话，还是跟她说一声吧。” “好。” 戚尧弯唇对她笑，姜凝的表情表明她对这样的戚尧不太习惯。 另一边，李译北突然站了起来。 姜凝看过去，李译北脸色很差，但还是耐着性子跟她解释。 “我得回去了，同学给我发信息了，要集合。” “哦，好。” 李译北跌跌撞撞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 “你的腿，很严重吗？” 姜凝摇头：“不严重，已经快好了。”她轻轻叹了口气：“不用为我担心。” 李译北张了张嘴，想说的话似乎很多，最好也只说了三个字。 “那就好。” 眼看着他走远，姜凝挑着眉毛质问戚尧：“你什么时候有我妈的联系方式了？” 戚尧说：“那天在医院第一次见到他们，送他们出去的时候，叔叔阿姨就留了我的联系方式。” 姜凝一愣：“还真有啊。” “嗯。”戚尧说：“但是她刚才没有联系过我，我说的那些话也全是假的。” 姜凝只觉得好笑，也确实笑出了声。 “你不至于吧？吃醋啊？你对自己什么条件没一点儿数吗？这么容易吃醋？” 戚尧沉默看着她。 姜凝咽了咽口水，他这眼神的压迫感有一点点强。 不敢口出狂言了。 “好啦。”彼此给个台阶下吧：“我是开玩笑的。” 第89章 “没错，我是在吃醋。” 姜凝瞪大眼睛看着戚尧。 “他看你的样子，明显是觉得自己跟你还有机会。你要谨记，不能给别人这种希望。” “你……” “太狡猾了！”戚尧看起来似乎真的很生气，很在意。 “他也知道，如果他直接跟你表白，百分之百会被拒绝，所以就干脆不表白，钓着你似的，不给你拒绝的机会，你要是直接拒绝，信不信他又会说是你多想了，把自己放在一个可进可退的位置，太狡猾了！” 姜凝笑着低头看着地面上的蚂蚁。 “他想的应该没有那么复杂，他就是那样的人。” 姜凝说：“上一次他对我的喜欢应该……满分是一百的话，大概在六十，现在他的表现，应该是喜爱值到了七八十的样子。” “那你呢？” 戚尧双眸如星，璀璨耀眼。 “我什么？” “你对他的喜欢，现在还剩多少？” 姜凝嘴唇微张，什么话都没说出来，她倒不是不想说自己对李译北已经没有那种喜欢的感觉了。 只是这个天气，这个情境，这个人的眼睛，她看着一时之间突然就说不出话来了。 戚尧撇撇嘴，以为她真的还喜欢着李译北，那个数值存在，所以不好说。 他问：“那你对我呢？” 姜凝：“……啊？” 戚尧一脸的不高兴。 他极少会有这样孩子气的时刻。 “你对我的喜爱值又有多少？别告诉我连七八十都不到。” 姜凝愣了片刻，不答反问：“那你呢？” 第86章 086 戚尧被姜凝突然反问, 愣了一下，然后不知道想到什么，低头笑了起来。 他抬头开口：“我——” “我就说他们在这里吧！” 两人之间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旖旎气氛被突然出现的沈宙瞬间打破, 戚尧才只说了一个字而已。 姜凝和戚尧都向来人看去，沈宙身后还跟着康夏。 不像沈宙茫然不知的样子，康夏似乎看出了点儿什么东西来。 “……我们两个是不是出现的不是时候？” 姜凝笑笑：“没有。” 康夏并不相信：“至少戚尧的表情证明了他跟你的回答绝对不一样。” 闻言，姜凝去看戚尧的表情。 “这不是没什么嘛。” 戚尧必然已经整理好了心情。 姜凝其实有些好奇他刚才打算说什么。 但是她也相信, 如果一句话上天派了别人来打断它，那就证明现在不是听到那句话的最好时机。 “我们几个先拍几张吧。” 沈宙今天专门带了相机来。 四个人一连拍了好多张。 姜凝看了一遍, 都有点儿不太满意，如果可以，她并不希望留在毕业照里面自己的形象是个脚套石膏的形象。 康夏听她抱怨，笑了。 “一会儿你站在后面，前面的人挡住你的腿，拍出来是看不出来的。” 姜凝撇撇嘴：“跟你们拍照也只能拍半身才看得过去……”她叹了口气。 康夏回嘴：“那也没办法, 谁让你为了爱情那么勇敢，连楼都敢跳了呢。” 姜凝脸有点儿烫, 她瞥了戚尧一眼, 对康夏发牢骚。 “什么时候才轮到咱们？这儿好热，我又不想回教室……” “我去问问。” 康夏说完，一口气跑远了。 沈宙还在玩弄自己手里的相机, 戚尧和姜凝无所事事，一人站着一人坐着。 康夏还没回来，不知道是几班的几个女生嬉笑着靠近他们。 问沈宙能不能用他的相机帮她们拍几张照, 结束后加个联系方式发给她们。 “我们准备的相机坏了。” 姜凝没什么好脸色, 这一看就是来撬她好姐妹的墙角啊。 她笑了一声，把那几个女生的注意力全都引导自己身上。 “这也太不巧了, 不如你们把你们的相机拿过来，我帮你们看看，说不定是小问题能马上修好呢。” 那几个女生看到姜凝，有两个脸色变了变，其中一个赔上笑脸说了句：“不用了不用了，要是不方便就算了。” 另外一个不明白队友怎么突然就后退了，还在往前冲。 “我们的相机放在教室里了，这么热的天不想跑来跑去，我们也没让你帮忙呀，是让男生帮忙来着，你有什么——” 她的话还没说完，先前想走的两个女生撞了她一下，指了下姜凝的腿，然后在她耳边说了句：“她就是姜凝。” 几个人就当着他们的面窃窃私语了几秒，匆匆忙忙撤了。 姜凝冷笑了一声，身边两个人高马大的男性她们不怕，反而怕她一个独自站立都困难的战损。 这个场景就好像是，以前老人家想让小孩子学乖，就会骗他们“如果你不乖，晚上狼外婆就会到家里来把你叼走哦”，现在只需要在他们耳边说姜凝的名字就好了。 姜凝抬头看着两人，问道：“我有那么恐怖吗？” 戚尧耸了下肩，沈宙笑了一声，“别的我不知道，但我可知道刚才她们不是冲着我来的。” “什么？那难不成是冲着我来的？” 沈宙气笑了：“当然不是。” 他说：“她们是冲着戚尧来的。” 胡说八道。 姜凝又不是没在现场，她分明看到她们一直在跟沈宙说话。 虽然在那个过程中也看了她和戚尧几眼，但看不出什么端倪来。 沈宙对自己的猜想很有信心。 “我记得她们其中的一个，大概一个星期前，不知道通过什么渠道加到了我的联系方式，一开始就问我是不是沈宙，认识戚尧，跟戚尧是朋友的那个沈宙，被夏夏看到，直接把那个女生拉黑了。” 姜凝心里有点儿堵，但还是持怀疑态度，保不齐是他心里有鬼，想拉戚尧下水呢。 所以问他：“你怎么知道自己没认错人？” “那女生太自信了，头像是自己，朋友圈也全是自己的照片，夏夏拉黑她之前，还看过她的朋友圈，说是要帮你记住敌人的样子。” 姜凝哑口无言，沈宙这说的有理有据，确实不像是瞎掰的。 她说：“喜欢戚尧的人不是我的敌人。” 戚尧挑眉，问她：“那她们是什么？” 姜凝扁了扁嘴巴，似乎回答得不是很情愿。 “是同担。” 沈宙这个时候还没听过这个名词：“……什么东西？” 戚尧笑得低下头去，耸动着肩膀。 康夏跑回来了，看他们这古怪的气氛，问怎么了。 姜凝不想跟他们解释未来的各种名词，天气很闷，她热得想躲。 “没什么，什么时候能轮到我们拍啊？” “说是半个小时左右吧。” 康夏说：“这个天气这么闷……不容乐观啊，看起来今天会下雨，可千万不要在我们拍照的时候下下来。” 姜凝不记得上一次这一天下雨了，她说：“放心吧，应该不会下雨。”而且，在拍照的时候，还会放晴。 康夏对她笑：“怎么？现在天气这块儿也归你管了？” 姜凝扶着戚尧，想站起来活动活动，戚尧察觉到了她的意图，妥帖地带着她站了起来。 两人之间这样的行为已经进化到了十分默契的程度，但是他们都忘了这是在外面。 沈宙“呦”了一声，“几天不见，看来你们的进展飞速啊。” 康夏一开始一脸“磕到了”的表情，但很快又忧心起来。 “凝凝，你受伤，再加上……你心里还记着高考呢吧？” “当然。” 姜凝已经懒得解释了。 毕竟在她父母眼里，自己跟戚尧已经默默秘密恋爱了两年多，就算解释也不会有人信…… 可是有时候想起来还是会觉得怪怪的。 就像是一道无与伦比的美食，所有人都以为你已经吃完了，大家用艳羡的眼神注视着你，询问你那道美食的味道，但你什么都说不出来。 它只是被摆在你面前，而你只是盯着它看，一直看了两年多，连味道也只是最近几个月才闻到一点点。 “放心。” 沈宙把胳膊搭在康夏肩膀上，两人看起来非常亲密。 “就算小姜不上心，不是还有戚尧给她一对一补习么，不会掉链子的。” 姜凝看着他们两个，在心里叹了口气。 各人有各命。 算了，往好处想，说不定沈宙这一次不用重蹈覆辙，不会离婚了呢？也是好事一桩。 等了好久，他们班的其他同学才姗姗来迟。 排队的时候，有同学看姜凝行动不便，想让她在第一排，后面要上台阶。 姜凝拒绝了，说自己想在后面，并且如实说了自己的想法。 第90章 齐晓云站在旁边，听完了全程，嗤笑一声。 戚尧想说什么，被姜凝预判，姜凝握住了他的胳膊，冷冷地看着齐晓云。 毕竟不是第一次打交道，她比谁都清楚，齐晓云就是个欺软怕硬的性格。 果不其然，齐晓云不知道姜凝为什么用那种犀利的眼神瞪着自己。 她以为自己的教师身份是可以压得住任何学生的，但姜凝几人显然是例外，姜凝又是其中的佼佼者。 在姜凝的注视下，齐晓云转移了自己的目光，不再看他们。 姜凝知道齐晓云那一笑里隐含的意思，无非是说她因为感情纠纷闹到了跳楼的地步，但现在转头却又嫌弃起了自己的伤。 怎么？ 为了爱情跳楼，和不想在毕业照这种东西上留下这样的回忆点，这两者冲突吗？ 姜凝凑到戚尧耳边低语：“我已经不在乎她了，也不在乎她怎么说怎么想，也不想向她解释什么。” 她微微偏头，就能看到戚尧漆黑纤长的睫毛，和他正在安静聆听自己的专注的眼神。 心满意足。 “我很快就能离开这里了，以后也不会再见到她，你也不要在乎这些。” 戚尧侧了一下头，对上了姜凝的眼睛。 “好。” 这个距离…… 姜凝及时躲开他的目光。 微微低头看到了戚尧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因此意外发现他似乎在那一刻里跟自己一样紧张。 每个班的站位都被会来来回回调整很久，老师们和校领导坐在前排，后面的学生就是一颗颗被调来调去的棋子。 天气果然和姜凝记忆力一样，到他们班的时候，阳光很好。 姜凝不想发牢骚，但她已经开始脚疼了。 她稍微活动了一下，身边的空隙突然挤进来一个高大的身影。 姜凝当然知道这是谁，戚尧原本是站在她身后的，现在却来到了她身边，并且一言不发地扶住了她整个人。 “别把所有重心放在你的脚上，尽量放在我身上。” 戚尧说完，姜凝脸红了。 糟糕。 这样拍出来的毕业照还能看么？ 姜凝推了他一下：“你回去吧，我没事。” 可惜没推动。 摄影师问他们这边怎么了。 戚尧说：“不好意思，我女朋友脚伤了，一直站着不太舒服，一会儿站位调整好了我就回去。” 他还怪有礼貌的：“麻烦大家了，不好意思。” 其他人都暧昧地笑了起来，还有人跟着一起起哄。 第87章 087 姜凝自以为自己已经看惯了大场面, 没想到面对这种场合的时候还是会觉得不好意思。 好不容易队伍调整好了，每个人都在做表情管理。 姜凝让自己紧绷的情绪缓和了一下，对着镜头微笑。 上一次的毕业照自己最后呈现出来的是什么样子, 她都快忘得差不多了。 应该不怎么瘦，肯定没化妆，脸圆圆的，长发吧, 她那天穿的什么衣服呢？ 想不起来了。 姜凝想，以后我再追忆青春的时候, 拿着的就是这张毕业照了。 有戚尧站在自己身后的这张。 “咔嚓”的一瞬间，姜凝突然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恐慌，她很想回头看看身后的人还在不在。 明明已经发生了那么多事，她还是觉得自己就像身处一片虚幻之中一样，莫名很怕突然有一天会醒过来，身边空无一人。 “凝凝, 你怎么了？” 康夏站在姜凝身边，看她拍摄结束后表情不太对, 有些担心。 “是站久了腿疼吗？” 姜凝摇头, 回头看。 戚尧不在她身后，听到康夏说的话，他已经来到了姜凝身边。 “怎么了？” 姜凝突然很想哭, 她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我没事。” 她低下头，默默做了几组深呼吸。 然后抬头，微笑着跟他们说：“要不要再拍几张合照？” 沈宙拿着相机过来, 几个人一口气又拍了好多照片。 等他们这边结束, 李译北才过来跟姜凝说话。 姜凝对李译北没有敌意，当然, 他们之间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矛盾。 人家提出的请求也只是跟她拍张合照罢了，姜凝没有理由拒绝。 但是据沈宙说，戚尧的脸一直很臭。 姜凝着重注意过了，觉得沈宙是瞎说的，戚尧的脸上从来就没有出现过他说的那种表情。 不过戚尧看起来也没有很开心就是了。 毕业照拍完，合照搞定，姜凝已经累了。 自从受伤，她没办法跑步运动以后，总觉得自己很容易困。 不过大脑并不敢就此放松，既然已经好不容易走到了这里，距离终点已经不远了。 姜凝告诉自己，就算倒下，也得查完成绩以后再说。 沈宙和康夏显然比思绪紧绷的她放松太多，他们甚至提出一起去ktv放松一下。 姜凝和戚尧都拒绝了，姜凝的理由是想在考试前回去多看看书，戚尧的理由是，以姜凝现在的情况，她去那种地方不太方便，指行动上。 四个人只好分道扬镳。 戚尧送姜凝回家，顺便用电脑挑选处理他们今天拍的照片。 沈宙把相机的sd卡给了他，姜凝换脑子休息的时候路过多看了几眼。 “唉，有时候还是挺怀念未来的，毕竟那时候手机内存大，像素也清楚，除了专业人士，相机在普通人的生活里几乎已经被淘汰了。” 戚尧对她笑笑，不置可否。 过了一会儿，又说：“过去有过去的好，未来有未来的好。” 姜凝愣了一下，觉得这话有些耳熟，想清楚以后，白了他一眼。 一屁股坐在他对面，过了好一会儿，跟他打商量。 “戚老师，你能别看我微博了吗？” 戚尧把笔记本合上，看向她。 “为什么？” 姜凝撇了撇嘴：“我不想删除以前发的东西，没想到你连我在评论区的碎碎念也这么在意，我不太想让你看到。” “你写的东西也不像是跟隐私有关啊，为什么不能看？” 姜凝想了想，说：“社交平台只是个能让我把脑子里和心里的情绪垃圾倒出去的地方，那些都是垃圾，不像其他很多账号的主人以他们发出去的内容为荣甚至以那些为生，他们希望更多人看到，可我只是想倒垃圾。” “但陌生人也能看到啊。” “你对我来说又不是陌生人。” 姜凝扁了扁嘴：“我从小到大就有倾诉欲，之前微博因为被熟人看到或者间歇性崩溃换了三四个，每次换微博的时候都会直接把内容删掉，这次不想换账号了，看到那些内容觉得还挺有意思的……” “我也觉得挺有意思的。” 姜凝差点儿哑口无言。 “你到底明不明白我在说什么啊？” “我明白啊。” 戚尧说：“如果你不希望我以后提起你以前发的那些内容，我不会再说了，但是我觉得那些碎碎念很可爱，你拍的猫猫狗狗也很可爱，那是你的生活，在我没有出现之前的，和在我出现之后的，我都想了解一下。” 姜凝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执著，但他想，或许戚尧也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执著。 他们两个对待一件事的看法本来就很容易不统一，大部分时间都是戚尧迁就她。 两人默默对峙了一会儿，戚尧给出一个解决办法。 “这样吧，我也注册一个账号，让你了解我。” 姜凝疑惑：“你以前没玩过微博吗？” “之前……” 他顿了顿，改口：“上一次有公众账号，用来发布公司信息的，我没有用过私人账号。” 姜凝嘴角抽了抽：“那你就是没有倾诉欲啊，就算注册一个账号也不会发布什么内容吧？” 戚尧默了默：“其实在这个世界上，你比我的父母还要了解我。” 言下之意就是，就算我的社交平台上空无一物，你已经是最了解我的人。 姜凝呆住了。 她突然有点儿感动。 继而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有些小题大做了。 戚尧翻开电脑去注册自己的个人信息，过了一会儿，姜凝的手机有了提醒，她的微博账户跳出来一个刚刚关注她的新粉丝。 “……” 头像是默认的出厂头像，名字还是用户加随机数字。 看起来很像僵尸粉，但姜凝知道这就是戚尧的账户。 她一边点开加了关注，一边小声嘟囔：“你还真是把我的账户名记得清清楚楚……” 戚尧弯唇笑了笑：“‘清华北大轮流争抢我’这份自信，我可没有，这名字确实让人印象深刻。” 姜凝瞪了他一眼，显然没有任何威慑力，她点着手机，点开了那个新账户的主页。 第91章 “诶，你注册的时候没有让你关注一些明星用户吗？” “有啊，我跳过了。” 戚尧抬头不经意间看了她一眼，随意开口说道：“除了你，微博上没有我想关注的人。” 姜凝：“……” 她想，这也不能怪我对吧？她有时候就是会因为这些戚尧无意间释放出来的小帅气而被打动，一步一步泥足深陷。 等等，他确实是无意的对吧？ 姜凝低着头，再一刷新，原始用户的名字没变，头像却换了一张。 是个天空的照片，蓝天白云，还有被拍到的翠绿树枝，很有年代感。 姜凝问他：“这是你找的网图吗？” “不是。” 姜凝点点头：“那就是随手拍的图咯？不知道换什么头像可以先不换的，反正……” 看起来戚尧也不知道该取什么名字，刷新了好几次他的原始用户名都没改。 姜凝重新点开那张头像，眨了眨眼。 “平时没发现你有拍天空的习惯啊。” “唔，我是没有这种习惯。” 姜凝微微一愣，有点在意了。 她想了想，好奇地问他：“你这个图里，看起来那天天气也不算特别好吧，为什么放这张当头像？” 没有拍天空的习惯，那天的天空看起来也不是特别美，天气似乎一般啊……新注册的账户，想不到名字却用这张照片做头像…… 姜凝想，除非那一天对戚尧来说是不同寻常的一天。 她越来越在意了。 戚尧笑了笑，把电脑重新合上，直接生硬地换了一个话题。 “你饿了吗？要不要一起出去吃点儿东西？” 有古怪。 姜凝愈发觉得“男人的嘴，骗人的鬼”这句话是有道理的。 明明前一刻还在说“你比我的父母还要了解我”和“除了你，微博上没有我想关注的人”，让她多想，现在就有自己的小秘密了，还如此生硬地转移话题…… 姜凝很想打破砂锅问到底，但不得不说戚尧有一点没说错，姜凝确实很了解他。 至少了解他在不想说什么事情的时候，就算把刀架到他脖子上也问不出来。 姜凝只能在心里想，想来想去，想不出任何头绪。 跟戚尧吃饭的时候心不在焉，戚尧却气定神闲的。 当天晚上睡觉前，姜凝还把那张图翻出来反反复复地看。 但除了那几片云和那一点点树叶什么多余的东西都没有，什么都看不出来。 姜凝越想越气，主要她不知道戚尧是故意不告诉她呢？还是在故意拿捏她。 哪一种情况都让人高兴不起来。 姜凝翻来覆去睡不着，只好翻出手机点进微博。 没想到，戚尧在一个小时前刚刚发了一条，也是唯一一条微博。 配图就是那张让她百思不得其解的风景照。 摄于，格物楼四楼。 ——与你相遇的第一天。 姜凝呆住了。 一瞬间，她恍然大悟。 对，她跟戚尧刚刚认识的时候，那地方还是自己带他去的，当时还没有完工，她没有多想，只觉得是个能说话的好地方。 戚尧说他也经历过世界末日，所以她当时一直都有点儿懵。 跟梦一样。 一刷新，评论区出现了一条博主自己的留言。 “欢迎你多多来看我哦，我一点儿也不介意~” 姜凝又好气又好笑。 第88章 088 高考前夕, 学校组织了一次动员大会。 姜凝本来不想参加，康夏说她精神太紧绷了，陪她去换换脑子。 沈宙和戚尧都不在, 沈宙妈妈生日，戚尧回家去了，不知道具体做什么，姜凝没有问。 如果是上一次的姜凝, 她不喜欢这个学校，有选择的话不会再踏足；不喜欢某个人, 可以的话这辈子都不会再见。 但这一次的姜凝，学会了视而不见，懂得了什么叫真正的放下。 哪怕明知道齐晓云看不惯她，她也看不惯齐晓云，但没关系，相看两厌也不妨碍她大大方方出现在齐晓云面前给她添堵。 不过在礼堂坐了不到十分钟姜凝就后悔了。 “如果需要换脑子, 我来这儿还不如在家睡觉。” 康夏也后悔了，“我以为会让毕业生发言或者互相留言什么的, 没想到全是领导讲话。” 陆陆续续有学生退场, 没退场的也在打瞌睡。 姜凝考虑再三，还是搭着康夏用自己没有痊愈的伤腿坚毅地悄悄离开了。 康夏扶着她，两人在学校简单地逛了逛。 姜凝指着花架说：“我当初一进来, 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这座花架，看到了就觉得心情很好，每次从下面走过去, 都觉得自己好像要迈向新的人生了。” 康夏跟着她抬头看, 听她说完，摇了摇头。 “我不是, 我每次都是从小路进来，总觉得会从上面掉虫子下来。” 姜凝笑着摇了摇头，不同的人对同一事物的看法确实千差万别。 “时间过得真快啊凝凝。” 康夏伸了个懒腰：“跟一场梦一样。” 姜凝沉默着没有开口。 上一次她过得不怎么样，高中浑浑噩噩什么都没学进去不说，总是暗自伤神，气受了一大堆。 没有收获成绩，也没有收获爱情，更没有收获朋友。 最好的朋友兜兜转转算得上的只有康夏一个。 可惜毕业没多久感情就淡了。 姜凝在上一次经历很多时刻的时候都会想，如果那些都只是一场梦就好了，如果能有重头再来一次的机会就好了，现在就是那个机会。 当然她也很清楚自己是个什么德性。 姜凝知道，哪怕从天而降一个重来一次的机会，她大概率还是会走上老路。 是指学习方面，她的惰性太难更改，拖延症更是要命，她很难长时间专注学习。 没有戚尧的话，重开一局在生活和学习上她大概还是那个失败者的样子，顶多在对待不认真对待自己的人的时候，也不会多用心。 感情上或许会少一些患得患失，好歹重开了，总不能各个方面一点儿长进都没有吧？ 还好上天在让她重来一次的同时，还送来了一个戚尧。 “是啊。” 姜凝说：“跟一场梦一样。” 这一次，她一点儿也不希望这是个梦，她不想再回到遇到戚尧之前的日子。她不想再回到，没有戚尧的那些日复一日的时光。 高考那两天父母专门抽出时间来送考。 姜凝本想拒绝，但想了想觉得机会难得，而且自己的腿脚还没有到行动自如的程度。 戚尧那两天也要考试，不好再麻烦他了。 早起，姜凝正在吃早饭，就收到了几条信息。 沈宙的信息一看就是群发，虽然群发对象应该只有三个。 后面还有康夏的，林思雨和傅然的，还有蓝溪的。 全都是让她放轻松好好考的，正给蓝溪回信息的时候，李译北的信息也挤了进来。 全是大差不差的吉祥话。 姜凝一条条看完，总有一种自己马上就要去征服世界了并且一定会赢的感觉。 “吃好了吗？凝凝，别看手机了，咱们早早到那儿，免得不好停车。” “唔，嗯，马上。” 在车上的时候，姜凝没忍住一会儿就把手机拿出来看一眼。 她在想戚尧是不是觉得平时他们相处的时间已经够多了，所以这个时候就没必要整这种虚的了？ 那要不自己给他先主动发一条呢？ 说说吉祥话，人看到以后心情总不会变差的。 姜凝想着，点开了跟戚尧的聊天页面开始给他打字。 “马到成功……” 删掉。 “祝戚老师旗开得胜……” 删掉。 姜凝把屏幕按熄倒扣，想了想，又重新点亮。 “我会努力，你照常发挥即可。” 句尾附赠了一个笑脸。 她最喜欢用的一个很生动的表情现在还没有问世。 有点遗憾。 刚准备发出去，对话框里突然多出来了对方发来的话。 “吃早饭了吗？已经在路上了吧？” 姜凝默了默，把自己打下的文字一一删掉。 对比起人家的，自己的多么冠冕堂皇啊。 “吃了，我爸妈正送我去考场呢，你呢？” “我已经到了。” 姜凝愣了一下，他们两个不在一个考场，有点遗憾。 “那你吃早饭了吗？” “吃了。” 姜凝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在想要不要把之前删掉的话再发一遍。 还没想好，戚尧那边发来了一个笑脸表情。 然后他说：“我最喜欢用的那个表情这个时候还没有呢，就是那个笑起来有点儿贱兮兮的，你记得吗？” 第92章 姜凝会心地笑了。 每次她觉得自己跟戚尧之间的距离远了一些的时候，就会因为这些小事，骤然把他们两个的距离拉近。 “记得。” 姜凝手指翻飞飞快地给他回复：“你这么有钱有人脉，不能让他们快点儿研究吗？” “唔，如果真的提前研究出来了，这算不算影响历史进程呢？” “一个表情包的事儿，不至于吧？” “那可说不定。” 戚尧说：“算了，还是让他们顺其自然出现在我们的生活中吧，我担心揠苗助长，何况，不是那一天出来的，哪怕只是一个小小的表情包，恐怕也跟我们记忆中的存在出入。” 姜凝在这边暗暗点头：“nsdd。” 戚尧：“……” 车停了，姜凝抬头，看到校门口已经挤满了人，他们只能把车停在末尾。 “还是来晚了。” 姜凝发给戚尧，往后看了一眼：“不过我们后面还有很多车。” “放心，这个点儿到，你肯定不是最晚的。” 戚尧嘱咐她：“趁这个时间再检查一遍自己的东西。” 姜凝很听话，把必带的东西一一检查了一遍。 “戚老师放心，一切顺利。” 戚尧给她发了一个表情，小猫扭着肚子跳舞。 “我突然想象了一下你发那个表情的样子，好崩人设啊。” 戚尧又发了一串省略号。 “怎么会，我是什么人设？我的创造者难道规定我不能发一点儿可爱或者贱兮兮的表情包吗？” “上帝允许你崩人设，不要激动啊戚老师。” “……” 戚尧说：“我没有激动。” 姜凝笑笑，把手机扣下，拿着书想最后翻一翻。 震动打扰了她。 姜凝把手机拿起来一看，还是戚尧的信息。 “今天考完要不要见面？” 姜凝有点儿想见他。 她在犹豫要不要跟父母说说，就用“我想跟戚尧对对答案，趁我还记得”为借口，父母应该会同意的。 但也只是想了想，最后还是放弃了。 “算了吧，明天考完再见吧。” 姜凝拒绝他也必须要下很大的决心，起码比她想象中大，有点儿艰难。 “我爸妈平时太忙了，今天专门放下所有事情跟我吃饭，我不想扫他们的兴。” 她补充道：“没办法，就只能扫你的兴咯，戚老师。” 她问：“你不会怪我吧？” 顺势发过去一个阴阳怪气的表情。 戚尧发了个无语擦汗的小猫表情。 “不会，那就明天见？” 姜凝根本掩盖不住唇边的笑意。 “嗯。” 她回：“明天见。” 进考场前，姜凝思考再三，还是给戚尧发了几句话。 “你不知道我有多感谢你，太多肉麻的话我不想这个时候说，反正，来日方长。” “谢谢你在呀，戚老师。” “一起加油。” 姜凝抛开一切杂念进了考场，她几乎忘了上一次这个时候自己是以什么样的心情坐在考场里，反正这一次，气定神闲。 用胸有成竹来形容也不夸张。 终于到了这个时候，终于走到了终点。 姜凝想，无论结局是什么，她都能接受。 成绩还没出来，试都还没考呢，也不知道为什么，人突然就释怀了。 原来这就是大家说的，结果不重要，过程才重要吗？ 姜凝来不及多想，她拿到卷子，浑身上下都觉得通透舒服。 耳聪目明的，一道题一道题看下去，心里念着的全都是戚尧教给她的最基本的学习方法。 她自己埋头学了那么久，在考场上，想到的还是戚尧最开始教她如何进入学习状态的方法。 姜凝在答题的空隙里想，完蛋了，她这辈子加上辈子，头一次遇到一个对她来说这么重要的人。 她想起一句话。 “你完了，小虾米，你坠入爱河了。” 这句话刚在脑子里出现，眼前的课桌上迎来一缕阳光。 一开始只是细细一条，姜凝眼睁睁地看着它铺开，霎时间洒满了她的整个桌面。 旁边也有考生发现教室骤然亮了起来，纷纷抬头，监考老师敲了敲桌子：“都看自己的卷子，不准东张西望。” 姜凝低头继续答题。 考完后，跟父母吃完晚饭，她躺在床上睡不着。 摸出手机给戚尧发信息。 “有点儿想你。” 第89章 089 戚尧的电话在下一刻飙了过来, 姜凝手一抖，手机差点儿掉脸上砸到自己。 她慌忙点开接听，担心外面听到, 只能压低声音。 “喂？” 电话那头没人说话，姜凝咽了下口水：“怎么了？” “咳咳……” 戚尧可算是开口了：“不是你说的想我么，怎么还问我怎么了呢？” 姜凝脸上有些发烧，她试图用自己的手敷在脸上给自己降温。 没什么用。 “我就是随便说说……” 戚尧在电话那头笑了起来, 姜凝很想下意识问他一句“你在笑什么？” 又不想听到他的回答，肯定没好话。 戚尧似乎笑够了, 正经了一些，问她：“今天感觉怎么样？” “还行吧。” 姜凝寻思也不能说感觉很好吧，但是这样回答以后，又觉得是不是听起来有点儿消极，所以补充了一句。 “挺顺的，感觉上挺顺的。” “那还不错。” 姜凝本来真的还好, 但是听他这么说，心里又开始没底了。 “可是大家不都说么, 感觉良好其实就是考砸了, 感觉没考好才是考得不错。” “歪理。” 戚尧说：“你究竟考得怎么样，这世界上还能有人比你自己知道得还要清楚吗？” 姜凝放心了一些，又问戚尧怎么样。 “你是我们学校的第一名我一点儿也不惊讶, 但是如果你是省状元的话……不会吧？” 戚尧笑了一声：“放心，不会，我的成绩还没好到那种程度。” 姜凝心里感觉有点儿奇怪：“你不会是在故意控分吧？不说咱们算是都学了两次, 我跟你基础不一样没有可比性, 我感觉以你的能力，再努努力当个状元也不是没可能啊。” 这么久了, 直到今天姜凝才发现这个问题。 戚尧看起来游刃有余，是因为她要去的目的地，戚尧一直待在那里没动过，他没有后退，同样也没有往前。 “我只是容易把学习这件事做好，但是对成为好学生，我没有执念。” “那你——” “但是让你成为好学生，我觉得挺有意思的，或许那就是我的执念也说不定。” 姜凝无语了，她咂咂嘴：“行了，早点儿睡吧，我也要睡了。” “好点儿了吗？” 姜凝一头雾水：“什么啊？”她下意识以为戚尧是在问她的腿伤。 “哦，好多了。”今天没走多少路，也一直没觉得疼，相信假以时日，很快就能完全康复了。 “嗯。” 戚尧说：“能帮你缓解你的相思之情就好。” 姜凝：“……” 她愣了一会儿，在戚尧笑出声之前，直接挂断了电话。 顺便还对着电话哼了一声。 很快发现这样轻蔑的表达并不能准确又及时地传递给戚尧，有点儿沮丧。 没一会儿，收到了李译北给她发来的信息。 问她今天考得怎么样，那边一直删删写写的，姜凝没什么期待感，也没回信息，按灭了手机放在枕头下面。 没一会儿，手机又震了一下，应该是李译北的第二条信息进来了，姜凝没理会，闭上眼睛开始酝酿睡意。 第二天下了点儿雨，不是很大，姜凝父母给她准备了两把伞放在车上。 姜凝哭笑不得，她又不是走到学校去的，这也用不上啊。 确实用不上，到了目的地以后雨就停了，换上了艳阳高照。 第二天的姜凝，体感比第一天的状态还要好一些。 头脑清晰，答题飞快，还留出了检查的时间。 虽然她一直反复在心里提醒自己千万要冷静，还是有点小小的激动，今天考完就能见到戚尧了。 明明也只有这两天没见到他，怎么会这么想他呢？ 姜凝搞不明白，干脆不想了。 她把卷子检查了几遍，心情舒畅，把卷子放在一边等到能交卷的时候，第一时间交卷离场。 下午的考试也是一样，如她前一晚跟戚尧说的，很顺。 她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好现象，但要说真话的话，她其实感觉自己应该考得还行。 跟平时差不多，高考题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反而都是基础的知识点，她都掌握得还不错，如果不是马虎大意，她自我感觉说不定这个全校第一能换她当当。 第93章 ……开玩笑的。 下午考试前姜凝跟父母说了下午考完会跟同学聚一下，父母没有阻拦，让她刚好可以好好放松一下，嘱咐她好好玩儿。 姜凝是约了同学聚，但只约了一个同学。 这点小细节就没有必要跟父母说啦。 何况姜凝不确定戚尧那边会不会约沈宙。 ……不，按她对他们的了解，沈宙约戚尧而戚尧不拒绝最后她想象中的约会直接发展成多人约会的可能性比较大。 沈宙不会这么没眼色吧？ 要不问问康夏呢？ 姜凝跟戚尧约在一家咖啡店见面，聊天的时候，姜凝还故意假装无意间提到了一部最近新上的电影…… 对其他人来说的新电影，对他们两个来说当然不是。 她准备跟戚尧先喝点儿东西，吃些甜点，然后再看一场电影，出来以后找个地方吃完饭。 挺完美的安排，如果戚尧是一个人来的，那就更完美了。 姜凝早就把沈宙看顺眼了，但即便如此，今天确实格外不想看到他。 她比戚尧早到，点了东西等他出现。 没想到，这一等，距离他们约好的见面时间就过去了一个多小时。 姜凝有些担心，她发信息问戚尧走到哪儿了对方一直没有回。 会不会遇到什么危险了？ 姜凝想了想，又打过去一通电话，跟之前一样，没人接。 思来想去，姜凝给沈宙发了条信息，问他有没有和戚尧在一起。 “没有啊，你们两个不是要约会吗？我怎么可能那么没眼色挤上去做电灯泡？” 你做电灯泡的日子还少么？姜凝暗自腹诽。 “我联系不上他了，你看看你能联系得上吗，我担心他路上是不是遇到什么事情了。” 沈宙发来一个“ok”的表情。 姜凝刚准备给戚尧打个电话过去，没想到对方先她一步给她打过来。 “你到哪儿了？怎么不接电话也不回信息？” “那会儿出门急没带手机，不好意思，让你担心了。” “没事……”姜凝咬了下嘴唇，“那你现在是还在家吗？” 姜凝嘴上说没事，心里却有点儿不高兴。 她看了眼时间，默默想着，喝咖啡这个步骤可以省略了，看电影的话……要看戚尧过来需要多久。 如果电影也省略的话，他倒是可以慢慢来，留给晚饭的时间就很富裕了。 “是，但我马上要出门。” “那我看看电影票吧，我们可以——” “姜凝，我马上要出国一趟，机票已经买好了。” “哈？” 姜凝以为自己听错了，一瞬间，她脑子里所有粉红泡泡的绮思全都被戳破了，整个人彻底冷静下来。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我爷爷病危，我们一家子都要出国去看看他，我爸妈那边，公司的事情刚刚才安排好，我刚才没拿这个手机，要不然就能抽时间早一点告诉你了。” 戚尧听起来很真诚：“对不起，让你等了我那么久。” 姜凝知道戚尧记得自己的号码，如果有时间，他随便通过谁或者用自己的其他电话随时就能联系上她，看来在自己百无聊赖的这一个多小时里，戚尧很忙，一点儿空隙的时间都没有。 她轻轻点头，“我没有等没有多久，没事的，你去吧。” 戚尧“嗯”了一声，姜凝听到他那边似乎有人说话，戚尧身边有人吗？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现在还不好说，要过去看看那边的情况。” 姜凝愣了一下，想起什么事情来。 “不对啊，那上一次你爷爷难道也是这个时候……” 他们两个之间，话都不用说完，对方就懂了。 “……不是的，姜凝，他在大爆炸的时候都还跟我在一起呢，身子骨一直很硬朗，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又是被改变的一件事？ 姜凝“嗯”了一声，“那你去看看吧，随时联系。” 她说：“不要再让我联系不上你了。” “好。” 戚尧似乎还有什么放不下，姜凝问他还有什么事。 “我不在的时候，你好好保护自己。” 姜凝笑了，他在的时候，她也不是每天都会面临会威胁到人身安全的事情啊。 “我不会有什么事的。” 姜凝说：“照顾好你自己。” “好。” 戚尧说：“对不起，我今天失约了，等我回来，请你吃饭，请你看电影，我会多请几次。” “好。” 姜凝把这一个字拖了老长的音：“放心去吧，皮卡丘。” 挂了电话后，姜凝的心情还是有些落寞的。 她兀自呆坐了一会儿，马上给沈宙发信息，想着戚尧家里这样的情况他自己应该也不会瞒着沈宙，于是就全都说了。 “难怪我给他发信息没人回，给他打电话一直是正在通话中，我想着你们两个应该是联系上了，好了，我知道了，你也别担心，他过去安顿好了以后，肯定会跟我们联系的。” “嗯，我知道，你也别担心。” 沈宙没再回，应该是在忙。 姜凝一个人坐在咖啡馆里，心情有点儿说不出来的复杂。 这一次她对很多人很多事都释怀了，但又有新的踌躇。 例如戚尧的家庭。 第90章 090 姜凝预想到了可能会有一段时间见不到戚尧, 但没有预想到见不到他的时间会那么长。 戚尧爷爷的病情一直反反复复的，一开始医生说观察一段时间就能出院了，没两天病情恶化, 病人神志不清，话都说不利索，最后又转去了icu观察。 每次觉得好一点儿了，情况就会立刻急转直下。 两个人远程沟通报了志愿, 姜凝以为最起码在成绩出来前，戚尧能回来, 可是高考成绩都出来了，戚尧还是没赶回来。 姜凝一边为他担心，一边看着自己的成绩忍不住沾沾自喜，嘴角一直放不下来。 不同于上一次才高出本科线一点点连连滑档，这一次的她，起码可以轻轻松松读一个自己志愿里的那几个所谓的高校了。 姜凝很想维持住自己不苟言笑的成熟人设, 毕竟活了这么大的年纪，但还是会忍不住臭屁起来。 姐们儿真牛逼啊！ 刚拿到成绩那两天, 姜凝平均一小时内要点开自己的成绩看上不下二十次, 那几个数字，她恨不得写到自己的墓碑上，甚至有了现在就提前定制好自己的墓碑的想法。 戚尧自然毫无悬念地是他们学校的第一名, 可惜不是省市的第一名，差一点点。 姜凝怀疑他控分了，毕竟那是要上新闻的, 但戚尧说他没有, 确实是实力不如人家。 姜凝的父母最激动，还抽时间帮姜凝搞了个升学宴, 请了一大堆亲朋好友，熟的不熟的都来了。 这涉及到了姜凝上一次没经历过的领域，那一天，她全程不知道自己见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 简直是度日如年。 但看到父母眉飞色舞的脸，又觉得或许可以再忍受一下下。 最遗憾的事，就是收获胜利果实的时候戚尧不在。 姜凝比谁都清楚，如果没有戚尧根本就不会有现在的她。 就连她妈都会时不时问一句，“小戚还没回来啊？他爷爷的情况那么复杂吗？” 生或者死都很简单，但如果中间有过渡，那就很难。 姜凝每天都会跟戚尧联系，从报志愿到出成绩，两个人并没有缺席对方人生中的每一个重要时刻，可是，姜凝还是有些遗憾。 “如果你在就好了。” 这句话发出去以后，因为时差，戚尧那边并没有立刻回复，姜凝知道，他那时候应该在睡觉。 过了几个小时他才回过来：“我也想你了。” 不过那时候姜凝已经睡着了。 戚尧每天都会跟姜凝说起自己爷爷的最新情况。 录取通知书到的时候，两人也只能远程交流。 姜凝总算如愿以偿跟戚尧考上了同一所大学，对方的录取通知书还是她先拿到的。 “去报道的时候你能回来吗？” 姜凝有时候觉得自己问这样的问题并不合适，就差直白地问“你爷爷的生命什么时候能到头”了。 戚尧的父母已经有些精神疲惫，因为这反复无常每天上演从天堂到地狱再从地狱到天堂的剧情。 相比较来说，戚尧看起来还好，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已经经历过了一次自己的生死，他看起来没有那么多的大喜大悲。 “虽然有时候医生还是会说他的身体有好转了，但我们都看得出来，总体情况还是在持续恶化的。” 戚尧说：“一直这样下去他也很痛苦，我早上听到父母跟医生在讨论另一种方案。” 姜凝沉默了一会儿，问他：“是放弃治疗的方案吗？” 第94章 “是。” 戚尧这一个字的吐息后面跟着的似乎有叹息。 这是这件事发生以来，戚尧第一次把他的情绪表现得如此明显。 姜凝不知道应该怎么安慰他。 “如果你爷爷活着真的很痛苦，离开对他来说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戚尧似乎笑了一下，姜凝有点儿懵，不知道他现在在想什么。 他到底是心情好还是心情不好呢？自己现在又该说什么啊？ 有一个太能隐藏自己真实情绪的意中人就是这点不好，他不麻烦别人，但却会让别人忍不住为了他内耗。 “姜凝，我在医院看着他的时候就总是会忍不住地想……” 他的话没说完，姜凝追问：“忍不住想什么？” “……我跟你都走不到你先走或者我先走的那一天，一起走，在彼此都还年轻的时候，也挺好的。” 姜凝呆住了。 她没想到戚尧会说出这样的话。 几乎是听到他说完这句话的下一刻，姜凝就想到了戚尧最近一直跟他说的，他爷爷生病反反复复，最受折磨的不是他的儿女孙辈们，而是他的妻子。 戚尧的奶奶，每天在人后以泪洗面，而面对卧病在床的丈夫，或惆怅或不耐的儿女们，都只能笑脸相迎。 ……直到死亡将我们分开。 姜凝突然想到这句话。 戚尧曾经跟他说过：“我的父母在讨论爷爷生死的时候，并不会刻意避开奶奶，一方面我觉得他们这样做是对的，奶奶有知情权，也有提出想法的权利，但另一方面，我又觉得这样做很残忍。” “嗯。”姜凝在地球的这一头轻轻点头：“起码死亡不会将我们分开。” 不止这样，正是因为死亡，我们的命运才会纠缠到一起。 这是暂时只有他们知道的秘密。 姜凝想，每件事都有正反两面。 而这件事的正面就如戚尧所说，他们清楚自己未来会跟对方一起离开，虽然不知道会去哪里，但最起码不会分开，就算灵魂消散，也不会落单，反面则是……他们深知自己和对方的人生一直在经历倒计时。 虽然说本质上所有人的人生都在经历倒计时，但对他们来说不一样。 起码别的人不知道倒计时在哪一天会停下，可能十年，二十年，四五十年。 但他们知道，自己和对方，乃至全世界的倒计时，并不能拥有那么奢侈圆满的数字，如果仔细听，就好像能听到从某个地方传来的指针滴滴答答行走的声音。 起码我们还有彼此。 姜凝想。 见证成绩，经历升学宴，拿到通知书，这一切的喜悦都被这件事这句话这些思考冲淡了。 姜凝想，既然能在高考中逆袭，那么大学的四年时光她也不能荒废了。只要不会死，就得好好活着。 她这一次和第一次不一样，她第一次选择了文学系，这一次则选择了新闻系，网媒方向，也就是新媒体。 戚尧报的则是外语系，据他所说，这个专业对他来说没什么挑战，在大学的时候做别的事情的时间会更多一些。 姜凝问过他想做别的什么事情，戚尧没说。 虽然但是，姜凝知道戚尧没有夸张，这个系别对戚尧来说确实没什么挑战性。 如果他当时学的是理科，说不定还能去学个医挑战一下自己。 不过为了迁就她，戚尧选择了学文，不可能学医。 虽然他本人不在意，但姜凝一直在心里暗自跟自己较劲儿。 就像自己已经给戚尧的人生拖后腿了一样。 加油。 姜凝告诫自己，无论如何都要挺住，知道等来世界崩塌的那一天。 她在晚上睡不着的时候也会给自己洗脑，她已经够幸运了。 人生可以重来一次，虽然知道倒计时的终点在哪里，但在重生之路上遇到了戚尧。 还感受过了成功是什么滋味。 只要剩下的时间继续好好利用，说不定真的能在人生的最后时刻感受到什么叫做“死而无憾”。 姜凝很想知道，戚尧难道就没有什么非常非常想做的事情吗？ 难不成他的人生原本就已经达到了“死而无憾”的境界？ 戚尧有时候看起来只是个普通人，但大部分时间里，都显得高深莫测，姜凝从来都看不透他。 假期快结束的时候，戚尧说父母跟奶奶已经商量过了，也通知了其他人，决定放弃治疗。 医生也说了，继续这样下去，病人只会原来越痛苦，这对家人来说也是一种精神折磨。 他奶奶沉默了很久，最终同意了这个提议。 姜凝不好对此发表什么意见，只能简单安慰了戚尧几句。 “我回国的时候，你能去机场接我吗？” 姜凝下意识说：“可是我现在还没考驾照……” 戚尧那边没说话，姜凝很想拥有穿越时空的能力，把前面说的那句话撤回。 趁戚尧还没开口，姜凝又说：“好。” 她说：“我打车去接你，你到时候提前发我航班信息。” 戚尧似乎笑了一下：“好。” 通话结束后，姜凝的脑子一下可以正常运转了。 她开始苦恼，担心，犹豫。 戚尧是一家子一起出国的，没道理他一个人回来吧？ 所以到时候自己到了机场，见到的会是戚尧和他的父母？ 他想到这个情况了吗？说不定是想到了，所以才故意让她去？目的就是提前见家长？ 戚尧好像不是这样的人…… 因为这件事，她晚上失眠了。 她一直在犹豫到时候要不要买点儿什么东西，可买水果廉价，其他贵重礼物自己现在还负担不起，不能问爸妈要钱，太离谱了。 反正戚尧也没有提前跟她说明情况，或许就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呢？ 一无所知地去机场，就当只接戚尧一个人。 但要记得画美美的妆，穿最好看的衣服。 思及此，姜凝翻身起床搭配衣服，不打算睡了。 第91章 091 两天后, 戚尧发来了航班信息。 那天是个周末，姜凝担心堵车，提前很早出门。 打车到了目的地, 没想到一路畅通无阻，只好一直干等着。 她一时紧张，一时兴奋。 不禁畅想起两人的大学生活来。 上一次的大学四年，浑浑噩噩, 时间过得飞快。 虽然知道这一次的时间也不会慢下来，但姜凝决心改变, 想好了要利用时间做一切有意义的事。 谈恋爱也很有意义。 而且主要要看跟谁谈。 姜凝越想越兴奋。 她在又丧又颓的时候，没觉得倒计时还能衍生出美好来。 现在的心境跟当初已经大不相同。 姜凝给自己点了杯咖啡打着哈欠等人。 刚好收到了蓝溪的信息，蓝溪得知她考得不错，与有荣焉似的，约了她好几次。 姜凝前面都要答应了，一听说是去酒吧聚, 几次都打消了跟她见面的念头。 “我真是太无聊了，你就出来跟我玩玩儿呗, 不去酒吧也行, 去看电影，喝咖啡，都行, 你说了算。” 姜凝这次依然只能拒绝她，不过当然不是找借口，而是戚尧马上到了, 她私心想跟他待在一起的时间多一些。 “这几天我有点儿忙, 恐怕不行。” 发出去了以后，姜凝看了几秒觉得自己实在没诚意。 “开学前我肯定跟你见一回, 我保证，我也很想见你的。” 蓝溪一连发了几个哭泣的表情，然后是可怜巴巴的“好吧”。 姜凝以为她们此次聊天结束了，没想到蓝溪问她：“你这几天在忙什么啊？” 想了一会儿，姜凝如实答复。 她跟戚尧的事情没有瞒过蓝溪，虽然四人小队早就已经解散，但是蓝溪还是会时不时地主动联系她。 他们几个人就像是孤独的时光旅行者，能找到同伴就是值得庆幸的。 蓝溪上一次最后跟司牧歌成了合作对象，岁入口看起来混不吝的，但都挺靠谱。 这一次不知道为什么会崩坏成这个样子，司牧歌成了恋爱脑，蓝溪成了有钱版的姜凝（改变前）。 蓝溪浑浑噩噩度日，对生活中的一切都提不起兴趣来。 你很难说她是对未来的无所谓还是担心害怕，反正她没有努力向前拼搏的那种劲头。 整日混迹在灯火酒绿的浮华都市背后。 姜凝见过几次蓝溪，但下意识想尽可能地远离她。 她想，我以前或许就是这个样子的。当然，是贫穷版的。 她指的是别人对负能量那种下意识敬而远之的态度，连如今的她也不会想要接近当时的她。 当时的自己身边空无一人，其实是很好理解的事情啊。 姜凝在发呆的空隙间，看到了航班信息。 第95章 戚尧乘坐的那班飞机安全落地了。 她整理好心情起身，没一会儿，心里升腾的情绪又换成了紧张和兴奋。 不多会儿，姜凝看到了那道熟悉的身影。 戚尧一手推着一个轻巧的行李箱，另一只手正拿着手机在看。 姜凝知道他在用手机干嘛。 戚尧在联系她。 姜凝想给他一个惊喜，想自己先看到他，所以没有回，原本是想等到如果自己找不到他的时候再联系他的，现在也不用了。 不过有点奇怪，戚尧看起来像是一个人出来的。 他的父母呢？ 难不成还没出来？ 眼看着戚尧把手机放在耳边，姜凝的手机在这边就响了起来。 姜凝手忙脚乱拿起来，正想接起，对方挂了。 一个犹豫之间，戚尧已经站到了她的面前。 “你怎么不回我信息？” 戚尧眼下有乌青，人好像瘦了一圈。 “我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 姜凝有些不好意思：“我本来是想给你个惊喜的。” 她说：“不好意思啊……” 戚尧察觉到自己的语气似乎不大好，看到姜凝主动道歉，他的眼神愣了一下，“没事……” 他说：“没事就好。” 戚尧推着行李出来，一边走一边说：“我以为你去到了一家古怪的咖啡馆，有去无回的那种，所以才没时间回我信息。” 姜凝耸了下肩，往他身后看。 戚尧发现了，拍了下姜凝的脑袋。 “怎么？你今天还接了别人的单？要接别的游客？” “不是。”她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你爸妈呢？” 戚尧怔了下，笑了：“原来是这样啊……” 姜凝被他看得不好意思，“什么这样那样的？哪样啊？” “难怪今天打扮得这么正式。” 戚尧看起来没休息好，很困的样子，浅浅打了个哈欠，回答她：“真是不巧，他们前几天就先回来了。” 他看向姜凝：“如果你会见到他们，我会提前告诉你的。” 姜凝想到了别的事：“可是你爷爷不是——”昨天才去世的吗？ “对。” 戚尧表情严肃了许多，他转头看着姜凝，似乎有些无奈。 “从回来的那一天开始，我就发现了，他们跟我印象中的父母很不一样，越相处，越会有这样的感觉。” 姜凝沉默了一会儿，问他要不要在机场吃点儿东西。 戚尧摇头：“我能申请回家吃饭吗？” “也行。”姜凝知道今天不必见到戚尧的父母了，心情松快了不少：“我给你下厨，随便搞一点儿。” “求之不得。” 回程的车上，戚尧没有多余的话。 姜凝才知道他已经二十几个小时没睡觉了，处理各种事情。 “干嘛那么赶啊……” 姜凝看着他的样子有点儿心疼：“做什么事情都要循序渐进，晚回来几天也没什么啊，又不会耽误什么事。” 戚尧闭着眼睛轻声开口：“想到很久没见到你了，就想赶快回来。” 姜凝的心软成了一滩水。 她轻轻扶住戚尧的头，让他靠在自己肩膀上，还帮他主动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让他在车上补觉。 戚尧的呼吸很轻，姜凝有时候觉得他很像小兔子，安安静静的，不喜不悲，不怒不嗔，有时候却超脱寻常的可爱。 姜凝微微偏头，看到了戚尧近在咫尺的脸。 纤长的睫毛向下垂着，下巴上还有没有清理干净的青色的胡茬。 姜凝很不想把所有情绪和自己的人生价值统统维系在一个人身上，但是这一刻，姜凝突然想到，如果说在这之前高考是她为之奋斗的目标，那么以后，就是这个人了。 其实仔细想想，自己好好学习，那么努力，虽然不能说全部，但也有很大一部分理由跟戚尧有关。 想跟他站在一起，想看到他眼里的世界是怎样的风景。 似乎到了今天，她才算是成功地，彻彻底底地往前走了一大步。 他们叫的车直接把人送到戚尧家门口。 姜凝原本想帮戚尧拿下行李，后来幸亏戚尧手快，自己后知后觉也有些矫情。 “上大学以后，这房子你打算怎么办啊？” “不怎么办。” 电梯刚好停在一楼，戚尧推着行李箱进去，姜凝紧随其后。 “不打算找个中介租出去吗？” 戚尧果断摇头，看起来真是从来没有过这个想法。 姜凝觉得有些可惜：“就让它这样一直空着啊？” 戚尧想了一下：“空着也没什么不好，找人定时来打扫一下就行了，等我们回来，也多了一个住的地方。” 姜凝知道戚尧不缺每个月的那点儿租金，他应该也不太喜欢陌生人住进自己的房子里。 她以为戚尧会把这房子卖掉或者完全空着，毕竟以后用到的机会估计会很少。 没想到他会这样想。 沈宙在这个小区的房子是租的，前段时间退租了。 姜凝想，戚尧果然跟其他任何人都不一样，总会在不经意间给她发颗糖。 “那你先睡一会儿，饭好了我叫你。” “谢谢姜小姐。” 戚尧这声感谢无比的真心实意，眼睛都快睁不开了，脸上还有笑容。 姜凝看他没想回房间，直接窝在沙发上抱着抱枕睡着，想了想，还是没有开口，而是放轻了自己的动作。 冰箱里什么都没有，姜凝出门买了一趟菜，回来简单思索了一下开始动手。 干脆利落，没一会儿整出了三菜一汤。 米饭最后上桌，她走到沙发前准备叫戚尧起来。 先是轻轻叫了一声他的名字，没有回应。 戚尧睡得真的很熟。 姜凝蹲下看着他，一边轻轻推他的肩膀，一边叫他的名字。 “……嗯？” 戚尧迷迷糊糊的，眼睛微微睁开，一只胳膊还搭在额前，声音带着没有清醒的鼻音。 好乖。 姜凝收起来自己邪恶的不合时宜的想法。 轻声开口：“吃饭了，起来先把饭吃了再睡。” 戚尧却没有动，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就那样半睁着那双茫然的眼睛看着姜凝。 “起来吃饭了戚老师。” 戚尧还是没有动，但眉头皱了一下。 姜凝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他只是睡了一觉，不到一个小时，怎么一副丢了魂的样子？ “你怎么了？” 姜凝小心翼翼地戳了一下戚尧的脸：“是……睡得不太舒服吗？” 刚才真应该让他回房间睡的，姜凝想。 突然，姜凝在他脸上活动的手被戚尧抓住了。 他的表情很奇怪，定定地看着姜凝：“我刚才……做了一个梦……” 姜凝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但听到他说起这个，又恢复过来：“是吗？你梦到什么了？” 戚尧脑袋偏了一下，眉毛皱起：“我不记得了。” 第92章 092 姜凝仍然记得戚尧刚才的奇怪眼神, 但她分不清戚尧说不记得那个梦的话是因为不想告诉她所以撒了谎还是真的不记得了。 她没怎么思考就决定配合他。 “不记得算了，先起来吃饭吧。” 戚尧点点头，乖顺地任由姜凝把自己拉起来。 他很捧场, 姜凝还没有求夸呢，戚尧就自动夸了起来。 说她的厨艺不减当年，又说她做事效率高。 “全是戚老师纠正得好。” 姜凝说：“我本身是个重度拖延症来的。” 戚尧笑笑没说话，简单睡了那么一会儿, 他的精神看起来已经好多了。 姜凝想，十几岁的身体真是哪个阶段都比不上啊。 她大学的时候通宵赶作业或者考前复习, 第二天还能生龙活虎的。 但离三十岁越近，稍微玩个手机熬个夜，第二天心脏就一直突突。 两人的学校都没有选在本市。 姜凝原本想去大城市看看，但后来一想，她还是想去有海的城市待上四年。 戚尧去哪里都无所谓，他第一次是在众所周知的一线城市, 这一次主打一个随心所欲。 姜凝总觉得，戚尧不在乎去哪里, 是因为他去过的地方太多了。 而且无论在哪个城市, 在什么阶段，他都能胸有成竹，逆风翻盘。 戚尧说过几天爷爷的骨灰会被送回国, 然后家里要举办葬礼，可能会再忙几天。 “等开学后我带你到处逛逛，我做了些功课, 知道哪里有好吃的。” 姜凝还以为他回国后会好一些, 没想到还是没多少能见到他的时间。 不过人家有正当理由，这件事也很重要, 不能反驳。 姜凝轻轻点头：“没事，你忙你的，注意休息就行。” 第96章 她没好意思说在高考结束之后，两人分开这么久之后，自己脑子里听到的倒计时的声音越来越清晰紧迫了，所以变得有点儿粘人，想多多跟他在一起。 反正，大爆炸也不是明天就会降临，至少大学四年还能安然无恙地度过。 某种意义上来说，姑且也能算是来日方长吧。 而且戚尧显然也知道不能时常见她，担心她会生气，所以提前递了台阶。 姜凝想，罢了，他肯为自己花心思就好。 原本被塞得满满的日程突然全都变成了空白。 姜凝跟康夏约了几次，也跟父母找时间短途旅行了两次，然后终于决定联系蓝溪。 蓝溪的穿着打扮没什么大的变化，一直都是一个风格，但姜凝看到她还是愣了一会儿，蓝溪的精神面貌看起来和以前大不相同。 原来“丧气”是真的可以从一个人的模样上体现出来的。 蓝溪虽然还在笑着，也能跟她开玩笑，但姜凝就是看出了她的“丧”。 她想，难不成这个世界的真谛真的是能量守恒定律吗？ 一个她努力了，一个蓝溪就要接管她的“丧”？ “恭喜你啊，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看过你的高考成绩，没想到这一次比那个高了那么多。” 姜凝请他喝咖啡，蓝溪点完单笑着看她，说了恭喜的话。 “我自己也没想到……” 姜凝不知道该对蓝溪说些什么，问得多了不合适，毕竟她们已经不是队友了，但不问吧，又显得她冷漠。 蓝溪笑出了声：“你那是什么表情？想说什么就说呗。” 姜凝默了默，抬头看向蓝溪。 “你看起来……不怎么好，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蓝溪眼睛往下瞟，似乎是在逃避和面对之间还没决定好，可是是她让自己问的啊。 姜凝干脆把想问的都问了：“是跟司牧歌有关吗？” 蓝溪未必会回答，但是既然自己察觉到了一些东西，也不能全部视而不见。 “我很久以前就想问了，你是不是……喜欢他？” 蓝溪微微皱起了眉，就像是没听懂她的问题，又像是听懂了，但不懂自己。 姜凝产生了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蓝溪的这个表情，这个眼神，她好像不久之前才在哪里见过。 蓝溪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但是……”她自己似乎也很苦恼：“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她兀自惆怅了一会儿，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什么东西来。 是一个小药盒，她从药盒的某一个格子里拿出一个小药片放进嘴里吞了下去。 姜凝眼皮一跳：“你在吃什么？” 她希望那只是普通的保健品。 “能让我心情平静的东西。” 姜凝眉毛拧着：“为什么？” “因为我心情不好啊。” 蓝溪看起来很无所谓：“总是这样，突然会很难过，过一会儿又突然没事了，如果我的情绪起伏总是很大对身体不好，所以去看了医生，他给我开的药。” “你为什么会心情不好？” 姜凝神色凝重地看着她问道。 蓝溪笑了，耸了下肩：“人生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哪儿能找到那么多理由啊。” “你的情况不对。” 姜凝说完，看到蓝溪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了。 她的眼神似乎有难过，但又似乎看起来很平静，像是什么都没想，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你有没有多看几位医生？” 蓝溪低着头捂了下脸，姜凝第一反应是她哭了，立刻起身想坐到对面去安慰她，没想到蓝溪很快把手放下，她并没有哭。 “看了，有的说让我想开些，有的说我根本没有病，很正常，反正就先把药吃着吧，也没什么。” 姜凝一直看着她的脸，“你最近有没有见过司牧歌？” 出乎意料的是，蓝溪听到司牧歌三个字，眉毛都没皱一下，就像司牧歌只是个不重要的npc一样。 “没有。”蓝溪冷笑了一下，“那小子，为了给自己那脆弱的女朋友表忠心，把列表里所有异性联系人都拉黑了。” 她问：“难道没拉黑你吗？” 姜凝一愣，下意识拿出手机查看起来。 她还真没注意过这种事。 自从四人小队解散，她的生活中只有学习。 除了戚尧和康夏沈宙，平时也就是偶尔跟蓝溪联系一下，这其中，还是蓝溪主动联系她的时候比较多。 想想看，确实在司牧歌跟他们掰了以后，自己是看到过他发朋友圈，但那也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姜凝给司牧歌发去一条消息。 “……” 她无奈地点了下头：“你说得对，他是把我拉黑了。” 蓝溪乐了：“你是有多不关心他。” 她打趣道：“难道是戚尧不让你跟他联系，时间久了，你居然连他什么时候拉黑你的都不知道？” 姜凝注意到，这个时候蓝溪似乎已经恢复正常了。 真是奇怪。 就像是她体内有两个灵魂，一个灵魂是正常的蓝溪，一个灵魂是丧气的没有活力值只想习惯性哭唧唧的蓝溪。 “戚尧不会插手我的正常社交，也不会限制我只能跟同性说话联系。” 蓝溪支着下巴看着她：“那你自己呢？” 她问：“你喜欢戚尧，会不会喜欢到，为了对他表忠心，所以拉黑列表里除了他以外的所有异性？” “不会。”姜凝斩钉截铁地回答：“除非我们不是生活在正常社会中，不然还是要留一些体面的吧？” 倒不是因为发现自己被司牧歌拉黑了姜凝才这么生气。 她说：“我以前没觉得他是这种人。” 谈个恋爱就完全不顾身边所有人的死活了。 姜凝不是在为自己抱不平。 平心而论，她和司牧歌不熟，抛弃掉前队友的关系来说，如果剩下的日子他们确定不会再与对方有任何联系的机会和可能性，删除拉黑都行，可蓝溪不一样。 姜凝还记得第一次和戚尧见到他们两个的时候，他们两个介绍自己的内容。 世交，合伙人，般配。 无论是当时还是现在，姜凝脑子里都是这三个词。 可是司牧歌……他……他凭什么……有病！ 姜凝有理由相信蓝溪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跟司牧歌有很大的关系。 “恋爱脑是这样的。” 蓝溪也不知道是在劝自己还是在劝姜凝。 她们的咖啡做好了。 端上桌，蓝溪举杯：“来，庆祝你旗开得胜！” 姜凝挤出一个笑容来跟她捧了杯。 “你有想过要做什么事吗？” 蓝溪问她：“什么事？” 她早就不上学了，但如果想做生意，最起码还有上一次的经验打底。 姜凝有些迟疑。 蓝溪看起来不像是想追求上进的样子，但无论是不是为了司牧歌，她都觉得蓝溪不应该再这样碌碌无为下去。 “你们上一次是一起合伙做生意，这一次肯定不能了，但你自己也可以做很多事情啊，你难道没什么想做的事情吗？” 蓝溪思考了一会儿，回答她：“也想过要做什么的，但是总是觉得没意思，上辈子让我心情激动的事物和人，这一次统统让我没了感觉。” “怎么会呢？” 姜凝觉得很奇怪。 举个例子来说，她追过星，十几岁的时候追过，二十几岁的时候也追过。 现在虽然不追了，但听到喜欢的歌手唱歌还是会开心，看到喜欢的演员新上的剧，也还是会多看几眼。 这就是偏爱，只是程度深浅的区别，不至于重来一次就完全不爱了。 蓝溪不置可否。 姜凝说：“那发展点儿新的爱好呢？” “嗯……”蓝溪笑着说：“我最新的爱好就是谈恋爱，和不同的人。” 第93章 093 姐, 你这是爱好还是爱堕落啊？ 姜凝腹诽，睁大了眼睛，支支吾吾的不敢直言。 蓝溪看到了她的眼神, 笑了一下：“怎么了？是觉得我的新爱好上不得台面吗？” “不敢不敢……” 姜凝清了下嗓子。 她思考了一下措辞，开口说道：“如果这件事本身能让你高兴，也没什么不好。” 只是姜凝还是稍微有一点点担心，蓝溪如果再对一个人情根深种, 而那个人一样不值得托付，她会不会更泥足深陷？ 情况还会比如今这个样子更坏吗？ 她很想告诉她, 最好的办法还是要专注自身，学习新东西或者努力赚钱什么的。 ……就算对这些没兴趣，蓝溪自身也不缺钱，那么姜凝想，如果她是蓝溪，她还可以去环游世界。 既然已经知道了未来的终点在哪里, 剩下的时间也不知道该做什么，还不如多去看看这个世界。 第97章 即使自己消失以后, 记忆也会随之消散, 但经历过的，就必然不是虚无。 但是说教意味太重了。 姜凝不希望自己看起来像是入了什么什么教，还在不知不觉之中当上了领头羊。 每天的任务就是不分场合不分对象地灌鸡汤, 跟有保底任务似的。 两人随便聊了聊，蓝溪还是最在意姜凝和戚尧到什么程度了。 蓝溪想知道，蓝溪开口问。 这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姜凝老老实实回答她, 没想到蓝溪一脸“你们不是吧？”的不屑和惊诧。 “世界末日都快来了，你们两个还没确定关系？这么离谱的吗？” 姜凝沉默了一会儿, 她已经很久没有听过这四个字了。 遥想当日还是为了顾忌队友的ptsd，才用大爆炸代替了这四个字。 “也不是完全没确定，感觉就差一个合适的时机说开了。” 蓝溪翻了个白眼，“你不行就让我上。” 姜凝定定地看着她，蓝溪后知后觉什么，笑着摆手：“我不是那个意思啊，我的意思是，如果你不好意思主动捅破那层窗户纸，就我来帮你。” 她叹了口气：“让你们两个这样过家家一样地浪费时间，我死之前还能不能看到你们两个在一起啊。” 蓝溪说：“实不相瞒，我还准备在世界给我们陪葬之前，参加你们两个的婚礼呢。” 姜凝愣住了。 婚礼？ 她可从来没有想过这么遥远的事情。 上一次她也从来没有想过要和谁结婚，更别提婚礼了。 现在听蓝溪这么说，吓了一跳。 即使她很清楚自己是绝对喜欢戚尧的，也没有试想过和戚尧的婚礼，或者他们后相处的样子。 蓝溪看她的表情，已经把她的想法看透了。 “你不会从来没想过跟戚尧结婚吧？” 姜凝舔了下嘴唇，摇头，开口：“没想过。” 蓝溪一脸嫌弃：“那他呢？” 姜凝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笑了一下。 “我们两个都还没在一起呢，怎么会考虑那么久远以后的事，而且……” “而且？” 姜凝看向她：“而且你也知道，没剩下多少时间了。” 她说：“我备考的时候总会想起你跟我说的话。” 蓝溪疑惑：“我？我说的什么话？” “十年时间，很快的。” 姜凝轻声说完，不出意外地看到了蓝溪立刻变得沮丧的表情。 不过她很快把自己的情绪漏洞修复好了，她发自内心地问姜凝：“那你们两个一直这么努力地学习，就……真的单纯只是想取得好成绩吗？他对未来的规划里有没有你不知道，但你的未来规划里没有他啊。” “有啊。” 姜凝认真点头。 “我想过和他在一起的。” 蓝溪问：“然后呢？” 姜凝哑然一瞬，清了下嗓子，回答他：“然后……大概和现在一样？” 蓝溪白了她一眼：“这年头果然是流行纯爱战士啊，这个年代不适合我，我还得往未来走一走才能找到同路人。” 姜凝被她的话逗笑了。 不过蓝溪这番话确实让她有了反思。 她只知道自己喜欢戚尧，戚尧也喜欢自己。 以前是因为想等高考过去，后来又因为他家里的事一直见不上面没有多余的时间精力去正视二人之间的感情。 等戚尧这段时间忙完，他们必然要好好聊一聊，或者戚尧的意思是不会郑重其事地谈论这件事？而是自然而然地在一起吗？ 那也没什么……也不错。 姜凝很久没在出现过的自厌情绪又冒了头。 我这么喜欢戚尧，他是我上辈子加这辈子有史以来最最最最最最喜欢的一个人，我居然都没有想过跟他结婚？！ 姜凝当时有点被自己吓到了，虽然自以为很机警地用时间不多了来试图圆回去，但她骗不了自己，她真的从来没有想过跟戚尧结婚。 这可能吗？ 喜欢一个人不就是希望能永远和他在一起吗？ 当然结婚只是一种形式，可是…… 姜凝想，正常来说，按照自己现在对戚尧的上头程度来浅浅分析一下，她应该会想到在有限的时间里跟戚尧做更多的事。 婚礼的必要性和仪式感是一定要的啊。 但事实却是她从来没有想过。 那戚尧呢？他想过吗？ 后面跟蓝溪的约会里，姜凝频频跑神，总是很介意，定不下心来，脑子里一直在想这件事。 分开之前，姜凝总算把自己调整好了，她前思后想，还是建议蓝溪出门走走。 “国内逛烦了就去国外，去看看这个世界，看看它的不同面。这么广阔繁茂的世界，也会在我们已知的时间里随着我们的消失而消失在宇宙里，我们都太渺小了。” 蓝溪看了她一会儿，笑了。 说了句“好”。 姜凝在回程的车上收到蓝溪的信息。 “你刚才是想跟我说，世界这么大最终都会消失，我们只是渺小的人类，挫折和烦恼一样很渺小吗？” 姜凝回了个“嗯”：“差不多是那个意思。” 蓝溪很快回复她。 “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我有时候像个局外人一样看着自己沉浸在痛苦里，我也会觉得没必要，何必呢，但还是会感知到痛苦，很分裂。” 姜凝似乎能明白她……一点点吧，她在很久以前也有过那样的时刻。 字还没打完，蓝溪又发过来新的信息。 “我就像个想要挣脱躯壳的灵魂，这听起来是不是很诡异？” “姜凝，我不知道你和戚尧有没有这样的感觉，我有时候，觉得自己，不是自己，是一个和自己相似的陌生人。” 姜凝坐在公交车上，这会儿时间晚了，车上加上她也只有三个乘客。 她看着蓝溪最后发来的话，有点儿头皮发麻。 她虽然也丧过颓过，但好像还真的没有过这种感觉。 “什么意思？” 姜凝说出了自己的猜测，这个时候也不去想会不会有说教意味了。 “你可能就是缺少一点儿生活的重心和目标，还有爱好，培养一些能让你心情愉悦，却不用付出巨大心力的爱好，养宠物或者植物，再不然出门走走，走得越远越好，远离自己的生活试试看呢？” “不是那个意思。” 蓝溪说：“我就知道你没办法理解。” 她说：“就像司牧歌，这次回来，他在我面前，跟我记忆里的那个人完全不一样了。而且不是一夕之间产生变化的，就像是不知不觉间，换了个我不认识的灵魂似的。” 越说越玄乎了。 姜凝看着手机里的那些字，咽了咽口水。 “我一开始看着他只觉得伤心，后来自己也有了一样的变化，就害怕起来。” “变化？” “是，我有想过问问你和戚尧，但你们两个看起来很正常，戚尧那边我不太清楚，但是听你说起你们两个的事，他最起码不拧巴。你的资料我看过很多遍，你的变化是积极的，而且自己乐于改变，你们两个似乎是在向上走，但我跟司牧歌不一样，我们……” “姜凝，我们在下坠。” 公交车突然急刹车了一下，姜凝被吓了一大跳，手里的手机都差点儿扔出去。 她频繁吞咽口水，伸长了脖子努力看向前方。 原来不远处的路上出了车祸，司机也不知道是怎么开车的，没有及时避让，就像是之前没看到一样。 车上的其他两位乘客也被吓了一跳，不停地问“怎么了？” 司机骂了句脏话，用方言回复了他们。 此时此刻除了姜凝，另外两位乘客都在跟司机说话。 “你别多想了。” 姜凝定了定神，重新低下头编辑信息。 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尽力缓和自己的心情去安慰蓝溪。 “放宽心，放轻松，你知道未来的终点在哪里，我也知道。在那之前，我们都好好的，做自己想做的事，不要后悔就行了。把那些坏情绪统统扔掉，为了不值得的人和事浪费时间和精力，真的不值得。” 蓝溪没再回复她的信息。 姜凝回头看看，也觉得自己的言语和传递出去的态度有些敷衍。 她猜想，蓝溪说不定是看完以后翻了个白眼，把手机一扔，再也不想搭理她了。 只是姜凝怎么也想不明白“在下坠”是什么意思。 是形容她和戚尧这边一直是积极向上的样子，而蓝溪和司牧歌不学习不努力不求上进，一直在堕落吗？ 如果戚尧有时间还能聊聊。 第94章 094 可是戚尧没时间。 他爷爷的葬礼过后, 他本人依然在忙。 据说是因为他爷爷的离世，导致家族突然发生了某种变动。 第98章 戚家所有沾亲带故的人都回来了，每天就是聚在一起开会。 还是本人不能不在场的那种。 姜凝听不懂大家族的事, 不准备而发表任何意见，但是她在心里暗暗吐槽过。 戚尧的爷爷已经在医院难受了那么久，这些有的没的的事情，就非得等他完全过身后才能拿出来讨论安排吗？ 照这个进度发展下去, 姜凝有点儿担心开学的时候能不能赶得上和戚尧一起去学校报道。 但是戚尧说没问题。 “你今天见了蓝溪，怎么样？” 姜凝把手机放在一边, 正在卸妆。 家里除了她没别人，她开的公放。 听到这个问题，沾满泡沫的手停在脸上。 姜凝很犹豫，要不要在这个时候跟戚尧说起蓝溪说的那些话。 奇奇怪怪的，作为队友，应该跟他一起分析, 可是他看起来真的很忙。 “她……有点儿丧，有点儿颓, 为了司牧歌, 感觉她有点儿堕落。” 戚尧在电话那头笑了，姜凝还听得到他按键盘的声音，确实是一边在忙一边抽出时间跟她说话。 “是她跟你说的她喜欢司牧歌吗？” “那倒也没有。” 姜凝几下把脸洗干净, 拿毛巾改了一下，深吸一口气，把手机拿在手里, 回了自己的房间。 “不过很明显啊, 能看出来，你看, 她是什么时候开始往这个方向走的？不就是咱们小分队解散以后嘛，我们的私人小分队为什么解散？不就是因为司牧歌变成了个恋爱脑。” “你这个推理有点儿太理所当然了，我不赞同。” 姜凝躺在床上，把手机放在一边：“那戚老师展开说说。” “说不定他们原本就是那样的人呢？” “不是啊，你又不是没看过他们的资料，以前他们可是叱咤风云的商界搭档，怎么可能重来一回，只长年纪不长经验啊？” “对啊，怎么可能呢？” 姜凝听不明白了，问他：“你到底什么意思啊？” “要么，他们本来就是那样的人，不是你想象中，他们递给我们的资料里描述的那种飒爽的性格，要么，就是这一次因为什么原因，他们一个变成了恋爱脑，一个变得不求上进。” “什么原因吗？”姜凝想到了关键性人物：“米达？” 想想看，上一次和这一次最明显的区别，就是在他们两个之间多出来了一个人。 “我总觉得……没那么简单。” 戚尧就像是在喃喃自语：“只是因为一个人的出现，就毁了另外两个人……” “也不能用‘毁’这个字来形容吧，起码司牧歌，应该挺乐在其中的。” 她说：“况且我就是因为有你的出现，才变成了现在的我啊。” 她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轻轻说出这句话。 电话那头的人没有开口，天气已经很热了，姜凝耳边能听到空调运转的嗡嗡声。 我好像没有给过你什么。 姜凝想，戚尧从一开始的下定决心死缠烂打，到之后的不离不弃，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让她变成了一个看起来对社会有贡献的勤于奋斗的人。 可是自己给了戚尧什么呢？ 为他跳了一次楼？ 这算什么？ 这能算吗？ 姜凝又开始犹豫了，她很想把蓝溪给她发的信息告诉戚尧，跟他一起分析一下。 只是想起那些氛围奇奇怪怪的句子，她就开始内心不安。 “经历过我爷爷去世，再加上最近看到的这些人这些事，我开始相信‘冥冥之中自有天定’这句话了。” 姜凝的思绪被拉了回来，她听不太明白。 “什么啊？” “说不定你已经给了我什么东西，只是我们现在还没有看到罢了。” “……” 姜凝紧张地立刻起身坐了起来：“你不会去进修了什么读心术吧？” 戚尧笑了：“想要看透你每次沉默的时候都在想什么，根本不用去进修那种复杂的法术。” 他说：“一般来说用眼睛就行，想要探究的程度更深一些，用心，绰绰有余。隔着电话也有用。” 姜凝撇了撇嘴：“那你说说看，我可能给了你什么东西？” “说不定你这个人就是给我的礼物啊。” 戚尧回答得非常自然，就跟一早准备好的台词一样。 姜凝呆住了，然后，哪怕现在两人隔着电话，她也不可避免地红透了脸。 “你……” 她很想说点儿什么来回击，但又怕拿捏不好尺度力道。 深了让他们的关系生分，浅了显得自己又计较又矫情。 戚尧还在笑着：“忘了你自己说过的话了吗？” 姜凝微怔：“我？我说过什么话？” “这就是命运的馈赠，是上天送给我的礼物。” 戚尧说：“你当时问我觉得不讽刺吗？我现在可以回答你了，我没有觉得讽刺。” 姜凝想起来了，她那时候还是个火爆的性格，一点就炸。 虽然现在也是…… 但那时候戚尧还是她想炸也愿意炸的人，而现在，她只希望他平安快乐。 这几乎是把某种隔在他们两个之间的东西挑明了。 姜凝突然奇迹般地冷静下来：“可是就算我努力了，我们之间的差距也还是存在，而且……差距还很大呢。” “这个世界上又不是只有同类才能生活在一起，互补的人也很合适啊。” 姜凝瞬间变得愉快起来：“我跟你哪里互补呢？” “你做饭好吃，我喜欢吃你做的饭。” 姜凝：“……” 她立刻变得不愉快了。 “你找个专攻菜谱的阿姨也能互补。” 戚尧笑了两声：“开个玩笑，不要介意。” 玩笑你个大头鬼喔开玩笑。 姜凝翻了个白眼，很想挂电话表示自己生气了，但是其实也没到那种地步，而且，她有点儿舍不得挂。 可是两个人似乎已经没什么好说的话题了，何况戚尧听起来挺忙的…… 诶，这不就是个话题吗？ “你现在是不是很忙啊？” 姜凝立刻主动出击。 “还好。” 戚尧似乎轻轻地叹了口气，听起来不太情愿：“都是些很简单又没营养，浪费时间的事。” 他说：“这个世界，此时此刻，绝对找不出第二个比我更希望明天就能开学的学生了。” “是因为那样能立刻见到我吗？” 姜凝下意识接话，接完了又觉得不太好意思。 她想，万一戚尧不给面子，呛她一句，她一定马上表明态度挂电话。 “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 戚尧那边打字的声音悄然停下，他似乎换了个地方，声音变得更空旷了。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姜凝的脸又红了，她自己都不是很确定，是不是其实温度一直都没有真正降下去过。 “比起在家里，跟这些不熟悉的人周旋，我更喜欢在你身边，监督你跑步、学习。” 姜凝：“……” 脸上的温度降没降她不知道，心里的温度是降了一些。 “知道了，智能管家，没有你的日子，我也会努力，争取好好活下去的。” 戚尧的笑声从手机那头传过来。 他说：“鉴于你在考试之前一直那么努力，放假这段时间可以彻底放松放松，你的专属智能管家给出的中肯意见哦。” “专属”两个字，又把姜凝拿捏住了。 她噘着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觉得自己有点儿没出息。 “诶？” “怎么了？” 姜凝没有第一时间回答戚尧，而是跳下床，打开卧室窗户，看向天边。 “今晚的月亮好圆啊，月色真好。” “我知道这个梗！” “……” 姜凝无语开口：“谁跟你玩这种游戏了，我刚才从镜子里看到了月亮的影子，你去看看，今晚的月亮真的很圆。” 戚尧又笑了两声。 “嗯，在看了。” 姜凝看着月亮，拿着手机，内心突然平静下来。 “你说，世界毁灭的时候，会影响到月亮吗？” “不知道啊，不确定是单单只有地球毁灭了，还是她和她的那些姐姐妹妹们一起携手在同一时间毁灭了。” 两个人都安静了一会儿。 姜凝仰着头说：“偶尔遇到这种时刻，就希望，哪怕能有千分之一的希望也好，在那个时间以后，能继续活着。” 她说：“我小时候以为自己会过上很幸福很富足的生活，但想象和现实差距太大了，我也曾经很热爱这个世界，但热爱总会消磨殆尽。后来就不爱了，现在，又有点儿爱了。” “爱的时候就爱，不爱的时候就不爱。”戚尧说：“你有特权善变。” 第99章 姜凝被逗笑了：“你赋予我的权利吗？” “可以是我赋予你的，你乐于接受就行。” 姜凝笑笑没出声。 那我赋予你喜欢我的权利吧。 她在心里小声说。 突然听到了门外有动静，姜凝立刻把手机放在嘴边低声说：“我爸妈回来了，不说了，我挂了啊。” 说完根本没有理会那边的戚尧说了什么，姜凝直接挂断了电话。 她出去看，果然是父母到家了。 打招呼聊了一会儿，姜凝回到自己的房间。 拿起床上放着的手机看时间，突然发现戚尧给自己发了一条信息。 看时间是挂断电话后没多久就发了。 姜凝点开看完，根本压不住执意向上走的嘴角。 ——“我也想你了。” 第95章 095 那条信息姜凝没有回复。 时效期已经过了, 虽然那时候的风现在成功刮到了姜凝心里，可戚尧心里的风已经停下了。 不过姜凝总是忍不住回看那句话，睡前一直反反复复地看。 睡前挺甜蜜的, 但睡着以后，姜凝做了个噩梦。 她梦到了上一次自己还在写剧本的时候，跟过组的一个男演员。 梦到那人成了自己的偶像，她和父母在家看着偶像的新戏。 男演员在戏里突破往日邻家哥哥的阳光形象演了个心理变态的杀手, 无差别犯案。 通常是跟在自己盯好的受害者身后，尾随她们回家, 多是强行进入受害者家中，在她们家里将人杀害。 姜凝看戏里偶像的表现，啧啧称奇，说不亏是自己喜欢的演员，一直都在稳步上升。 父母没什么感觉，说演员演成这样难道不是应该的吗？ 如果满分是一百分, 他的表现也就七十往上吧，八十撑死了。 还说姜凝看他就是有那个什么……滤镜。 “那玩意儿让你丧失了基本的判断力。” 姜凝才不听呢, 说自己的偶像就是帅, 演个变态都那么帅。 她在家里舔屏，外面想起喧哗，像是有主持人拿着话筒说话, 又有表演的声音。 妈妈说起附近商场开业，应该是有活动，她想去凑凑热闹。 但是无论是姜凝还是爸爸都不愿意跟她一起去。 妈妈一气之下约了住在同一个小区里的自己的小姐妹一起出门。 姜凝还在看偶像的戏, 没一会儿收到了取快递的信息, 虽然想不起来自己买了什么，还是出门了。 但是不知道爸爸去了哪里, 家里似乎没有人。 她取了快递回来进电梯以后，看到一个男人跟在她后面也进了电梯。 他的打扮……和偶像在那部戏里的装扮很像。 黑衣黑裤，戴个黑口罩，从露出的眼睛来看，似乎也长得挺帅的。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看起来……让人有点儿怕。 姜凝先让那人按电梯，还好跟她不是同一个楼层。 在她家下面的几楼。 姜凝按了自家楼层，一直贴着墙壁待在后面。 男人的楼层到了，跨步出去，姜凝轻轻松了口气。 她心想，真是自己吓自己。 说不定就是因为偶像的戏太火，影响到了潮男穿搭上的效仿。 不过她也在心里含糊了一下，这栋楼有这么帅的邻居，她怎么以前从来没有遇到过？ 到了自家楼层，姜凝抱着快递走了出去。 指纹覆盖后，响起“已开锁”的声音，姜凝抬起头压下门把手。 突然看到门上反射出的影子，自己的身后多出了一个人。 从身材来看，就是刚才跟自己在电梯里的那个男人！ 姜凝下意识赶快开门，想让自己进去然后把男人关在门外。 但是男人的力气实在太大，轻轻松松就把姜凝推进了屋里。 姜凝因为对方的拖拽被摔在地上坐着，她大声喊叫起来，但是爸爸和妈妈都不在家里。 房门在姜凝的眼前缓缓关上，那一幕就像是和刚才看过的戏里的镜头重合了。 姜凝想，我这是在戏里吗？ 下一刻，她清醒过来，自己正坐在家里的沙发上。 姜凝心有余悸，咽了口口水，搞不清楚刚才是怎么了，是梦吗？ 但是她就像是突然转场过来的，并没有自己睡着了的记忆啊。 奇怪…… 姜凝先起身在家里转了一圈，然后听到外面有人主持活动的声音。 搞不懂现在是哪条时间线。 难不成妈妈出门以后，自己睡着了吗？ 然后爸爸在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出门了？ 但是在家里，她渐渐放下心来，不再害怕了。 没一会儿，响起门铃声，姜凝被吓了一跳。 透过猫眼看，是康夏。 姜凝也不知道怎么了，就是不敢开门。 她觉得房子里是最安全的，跟被窝结界一个道理。 姜凝没有入睡的记忆，她觉得自己刚才被一个帅气的凶手甩进屋里根本不是梦，而是自己从凶手手里成功逃生了一次。 至于是怎么逃过的，她想不起来了。 康夏在外面按铃敲门都没有人开，只好打了姜凝的电话。 铃声响起，一门之隔，姜凝看到康夏在外面一脸懵逼：“搞什么啊……” 姜凝确定她身后没有其他人了，下定决心一下开了门然后一把把康夏扯了进来。 整个过程一气呵成。 康夏没被她吓到，但是仍然一脸懵。 “凝凝，你这是干什么？” 姜凝听到房门落锁的声音，松了口气。 她不知道怎么回事，话到嘴边却没有跟康夏说。 原本是想告诉她自己从一个很帅气的凶手手里死里逃生，但最后却演化成了拉着康夏到她房间里看电影。 为了放松心情，她们挑了一部喜剧片。 挑电影的过程中，姜凝顺便翻了一下自己偶像演的那部新戏，但突然不知道该用什么搜索方式。 姜凝这才意识到，她连偶像名字都不记得。 太奇怪了。 如果不是被偶像的新戏内容吓到，怎么会梦到被一个陌生人盯上还差点儿丧命。 可如果没有偶像也没有那部戏那个角色，自己不是被内容和角色设定而影响，是真的遇到变态了吗？ …… 不对啊，为什么一会儿觉得变态是真实存在的，一会儿又觉得刚才让自己心有余悸的梦是因为偶像的那部新戏呢？ 我偶像的名字叫什么啊？ 姜凝完全懵了。 而康夏，吃着薯片看电影，听到窗外越来越不容忽视的嘈杂，康夏终于发问。 “这是什么声音啊？” 姜凝随口回答：“旁边商场开业，举办活动呢吧。” 康夏轻轻点头，又问她：“叔叔阿姨去哪里了？” “我妈跟她的小姐妹去看活动凑热闹了，我爸……我不知道。” 姜凝缓缓舒了口气：“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出去了吧。” 康夏没有在意，耸了下肩继续看电影。 姜凝还在想那场莫名的被人袭击和偶像的样子和名字。 到底什么是梦什么是真实？ 她完全想不出来。 觉得有点儿冷，打了个喷嚏，一抬头，自己正站在客厅的桌前。 手里拿着热水壶正往被自己倒水泡茶。 姜凝低着头，好像被自己吓到了又好像没有，慢条斯理地先把水倒好。 拿着杯子进了自己的房间。 才发现自己房里没人。 姜凝意识到是不是自己在精神恍惚的时候，康夏已经走了。 不…… 有没有可能，康夏根本没来过她家？ 姜凝突然觉得身上很痛。 胳膊，屁股，脚踝好像也扭了一下。 她突然又想起了那个把她甩进屋子里的陌生男人。 那自己究竟是怎么逃脱的呢？明明受了伤，现在那个男人却不见了。 姜凝在屋子里转乱一圈，最后停在房门前面。 她心里有一个信念，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不知道是谁告诉她的。 总之，只要眼前这扇门一直关着，自己就一直安全。 姜凝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 试图捋清楚从跟父母在家里看偶像新戏以后发生的一切。 都是她不能理解的一切。 姜凝打开电视，跟康夏在的那会儿不一样。 这会儿又能找到偶像的那部戏了。 姜凝点开，看到类似的场景，总是忍不住恐惧。 这一次她看到了更多。 例如，她每天穿着不一样的衣服，进一楼大厅的时候，她们这栋楼的安全通道里，总徘徊着同一个漆黑的高大身影。 姜凝想，我不是被他随机选中的，他早就盯上我了。 姜凝拿起遥控器着急忙慌地把电视关掉。 第100章 屋子里重新归于宁静。 陡然间，她听到了门口有人输密码的声音。 姜凝局促不安地站了起来，瞪大眼睛盯着门口的位置看。 随着“已开锁”的提示音响起，门开了。 姜凝预想中那道恐怖的黑色身影没有出现，出现的，是穿着浅色毛衣外套的妈妈。 她左手拿着钥匙，右手提着一个小小的购物袋，不知道买了什么回来。 妈妈看到姜凝这幅如临大敌的样子，一脸茫然。 “你在干什么？” 姜凝看到是她，松了口气，可脑子还是一团乱，不知道是因为本身就混乱还是被吓的。 她看到妈妈随手放在鞋柜上的开门钥匙居然也没觉得惊奇，很容易就接受了。 “没干什么。”姜凝说。 她这个时候，突然意识到了自己仿佛在不久之前真的逃脱了一个变态杀手的魔掌。 这种混乱不堪的心情和记忆，是因为创伤应激吗？ 可是既然死里逃生是真的，为什么妈妈看到她惊慌不已的样子，第一反应不是过来安慰她，而是一脸茫然和冷漠呢？ 姜凝不禁有点儿难过。 再抬头，已经是红着一双眼睛看着妈妈了。 妈妈的表情变了变，柔声问她：“到底出什么事情了？” 姜凝刚想开口，虽然还没有想好应该从那句话开始说，不知道是该说自己死里逃生了还是噩梦，总之觉得该说点儿什么。 还没发出声音，就看到了那道高大的黑色身影，从房门后走了出来，站在妈妈身后。 姜凝尖叫起来。 她突然醒了。 两个胳膊放在头顶被压得发麻，姜凝努力调整呼吸。 她正躺在床上，很好，这证明在醒来之前她是在睡觉，那就是做了噩梦。 姜凝发觉自己还记得睡前看着戚尧的信息。 不错。 且她记得她没有偶像。 第96章 096 还好只是个噩梦。 姜凝安慰自己。 也是, 那么混乱没有逻辑，怎么可能是真实发生的事情呢？ 不过因为这个梦，她彻底睡不着了。 距离天亮还有一段时间。 姜凝为了让自己尽快遗忘梦境内容开始疯狂刷手机。 登录各个社交平台, 看搞笑的段子或者有意思的吐槽。 姜凝的心情好了很多。 担心噩梦被续上，姜凝不打算继续睡了，坐起身来准备再回顾一下自己跟戚尧的聊天记录就起床，没想到发现了一点点古怪的端倪。 她点开排在稍微下面一些的位置的, 自己跟蓝溪的那条对话框。 原来没点进来之前她没有看错，蓝溪说的话, 最后一句，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姜凝，我们在下坠。” 然后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回复了一段心灵鸡汤式的发言，蓝溪就没有再回复她。 可现在, 那些对话全都不见了。 一片空白。 猛然间，姜凝心跳加速。 是我记错了还是我疯了？ 不, 如果记错的人疯了的人是她, 那为什么，明明和蓝溪的所有对话都不见了，和她的对话框却还在应该在的那个位置？ 这样看起来, 她和蓝溪之间绝对存在过对话，只是内容全都不见了。 是系统bug吗？ 可为什么跟别人的没有出现bug，偏偏是跟蓝溪经过那场对话之后就出现bug了？ 姜凝揉了揉眼睛, 盘腿坐在床上研究手里的手机, 半天也没搞清楚现在的情况。 一会儿怀疑平台，一会儿怀疑自己。 原本是想直接问蓝溪的, 但…… 如果没做那个奇奇怪怪的噩梦，她肯定就问了。 姜凝尝试了用网络信息填补自己的噩梦记忆，但现在又发生了这样的事，她一下子就慌了。 反而把那个噩梦的所有内容事无巨细全都想起来了。 要不要跟戚尧说呢？ ……不行。 他这段时间一直那么忙，也没休息好，要说也不能在这个时候说，得缓一缓。 姜凝思前想后，也不打算问蓝溪了，她打算把这件事暂时放下。 毕竟是经历过从未来回来了的人，这种电子产品的小bug想想看也没有那么难接受了。 姜凝甚至在想，说不定这种表现，加上噩梦，其实就是对未来的某种预言。 她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说不定那件事的铺垫从这个时候就已经开始了，只不过上一次经历过的自己并没有在意罢了。 没有经历过世界末日的人，一直以为自己生活在一个安然平静的世界。 任凭自己怎么被风霜吹打，这个世界有自己的节奏。 姜凝不太确定在很多年前自己是不是经历过这样的事，经历过这样的噩梦，但她很确定，既然没有在记忆里留下厚重以至于不能遗忘的痕迹，那她当时一定给自己遇到的任何不寻常的事情都找到了看似合理的解释。 临近九月，姜凝和戚尧需要一起到学校报道，为了防止突发状况，他们提前一个星期去到了那座城市。 父母原本提出送姜凝去，被姜凝拒绝了。 在得知姜凝是和戚尧一起去的，对她提前出发的决定是又喜又忧。 姜凝知道父母担心什么，何况她爸之前还说漏了嘴。 但是他们不说，自己也没办法表态。 她总不能告诉他们，其实自己现在还没跟戚尧确定关系吧？ 姜凝上一次加上这一次，在这之前都没有看过海。 戚尧提前定了能看海景的酒店，两间房。 姜凝在一瞬间感觉和父母的情绪在某个角度来说……同频了。 她催眠自己，戚尧这种行为是尊重她，而不是对她没兴趣。 他们在海边吃饭，看海景，提前参观了学校，了解了当地的很多事和学校附近的各种路线。 这一个星期，姜凝过得非常充实。 她甚至觉得，自己再这样下去，可能很难再恢复到以前的战斗状态。 那可是她的巅峰状态。 姜凝暗自告诉自己，上了大学也要保持，不能松懈。 沈宙和康夏都留在本市，没跟他们一起走，并且相约放假后一定要见面。 一开始还有点儿感伤，但姜凝每天吃了什么见到什么都会发到群里，四个人跟没分开过一样。 在酒店的最后一天，戚尧安排了一顿大餐，姜凝吃得心满意足。 他们还象征性地喝了一点点酒。 戚尧说，以此庆祝他们开启人生的新一阶段。 姜凝觉得这个说法讲究，但可以存在。 很久很久以前，姜凝很羡慕戚尧能在得知未来会发生的事以后还能平静而积极地度过每一天。 虽然戚尧也有过惶恐害怕的阶段，但他很快就克服了。 没想到时至今日，姜凝自己也能做到了。 不过那件事一直在姜凝心里，她总是拿不准要不要跟戚尧说。 戚尧是在彻底启程前才闲下来的，但是气氛一直很好，姜凝持续犹豫着，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说出口。 戚尧是个认真的人，姜凝知道，自己如果说出口，戚尧一定会认真分析，然后会把这件事放在心里当个事儿。 她本来是想等放松的假期结束后再说的。 拖着拖着，还是没拿定主意，感觉似乎也没什么必要了。 但因为还在犹豫，那证明她心里还是有一点点在意，那也就是有必要的…… 姜凝还在犹豫的时候，戚尧家里的电话打了过来。 不知道对方是谁，但戚尧看到的时候，明显神色不对。 还是避着她出去接的电话。 虽然回来以后，戚尧的表情看不出任何不对劲的地方，跟之前一样。 但是姜凝还是在一瞬间做了决定。 那件事她打算先暂时烂在肚子里，不告诉戚尧了。 “是谁的电话？” 姜凝觉得自己不问才是反常，想了想还是问了一句。 “我姑姑。” 戚尧看起来有点儿无奈。 姜凝懵懂点头：“她有事找你？” 戚尧抬眼看她，姜凝立刻找补：“要是涉及你们家的隐私，不能告诉我，我完全理解。” “倒不是那个原因。” 戚尧说：“我跟你之间没什么不能说的。” 姜凝顿时心花怒放，戚尧顿了顿，继续开口说话。 “我爷爷去世，引发了一连串的连锁反应，那些糟心事，我不想管，也理不出头绪，不想让你也沾染上坏情绪。” 姜凝仔细听完，好像能勉强理解一点点。 他们家盘根错节，人口众多，肉多狼也多。 这个时候，戚尧还是个学生，暂时没有能插手家里生意的能力……明面上看起来。 一个老人的离世，会让很多人的真面目暴露出来。 当然，这全都是姜凝的猜想。 第101章 她点了点头，“我没经验，也没能力，就算你全都跟我说了，确实我也帮不到你什么忙。” “我现在也什么都做不了啊。” 戚尧说：“我爷爷生前留下了一份遗嘱，我有一票投票权，他们……都想要被支持，但是我现在眼前还是……我爷爷离世之前最后的样子。” 姜凝眨了眨眼。 问他：“上一次也是这样吗？这是你人生的至暗时刻吗？” 戚尧摇头：“上一次……我爷爷的身体一直很健康，他很疼我，虽然我父母也很疼我，但是他是所有长辈里最疼我的人。” 姜凝看不得戚尧这个样子，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喝了一点点酒，她的情绪上头得很快。 戚尧轻轻叹了口气：“发现情况不对以后，我和其他家人都不在一个地方，父母没办法赶到我身边来，只能顾好自己，但我爷爷很执拗，必须要见到我才放心。” 他说：“上一次，我在最后时刻都还是和他在一起的。” 姜凝垂下眼睛。 他们已经知道这一次会遇到一些不一样的事情了。 戚尧父母的情感转变，戚尧爷爷的寿命…… 姜凝相信，后者肯定比前者更让戚尧觉得难过。 但她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 因为她不确定还有没有重来一次的机会，也不知道这一次为什么能重来。 生离死别。 生离还能再见，死别真是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戚尧看姜凝的情绪果然因为自己说的话变得低落，思考了一会儿，开口问她：“你身边难道没有发生过这种事情吗？” 姜凝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反问他：“你是说长辈去世？” 一下子她脑子闪过了很多人。 姜凝的父母一直在外面打拼，爷爷奶奶有点儿重男轻女，他们家又只有她一个，爸爸算是所有兄弟之中的最特殊的那个。 小时候，父母最需要爷爷奶奶搭把手帮忙的时候，没有人帮他们。 外公外婆倒好一些，但他们身体不好，带不了孩子。 所以姜凝从小到大一直跟在爸爸妈妈身边，对一年到头见一两次的老人情感没有那么浓厚。 但她还是能理解戚尧的心情。 戚尧笑着摇头：“不是，我是说，你的生活中就没有出现类似的变化吗？例如我父母对我的情感转变，司牧歌突如其来的恋爱脑，还有蓝溪……” 他顿了顿：“你没有吗？” 第97章 097 姜凝迟疑了一下, 并没有斩钉截铁地回答他“没有”。 她舔了下嘴唇，说：“这一次我的人生里，最大的变数就是你。” 她笑了笑：“如果没有你, 我……当然是不可能比蓝溪有钱啦，但是，跟她现在那个不求上进的风格，肯定是一模一样的。” 戚尧给了姜凝很多东西, 姜凝怀疑他根本意识不到。 久违的对成功的渴求，取得好成绩以后的喜悦, 对一个人真实的动心的感觉。 这都是戚尧赋予她的。 戚尧认真听完，对姜凝笑了笑。 没有再说话。 有些话，不必说出口，两人就已经心知肚明。 姜凝低头抿了口杯子里的酒，问戚尧：“我们很久没有讨论过那件事情了，你最近还有在搜寻资料吗？” 她这一出既是没话找话, 又是小心试探。 戚尧点头：“但没什么头绪，而且, 导致世界末日发生的原因, 咱们以前讨论过，你还记得吗？” “环境。” 姜凝当然记得，她现在也是这个想法, 觉得是环境的原因才导致了所有人一起赴死。 “对。” 戚尧说：“你应该也知道，环境是一直在恶化过程中的，并且是不可逆的, 但跟那件事的联系……我一直都没有找到。” 姜凝沉思了一下, 嗤笑一声。 “你说，不会原因其实很简单, 就是地球上这么多人之中谁有超能力，然后没用好，就让世界给自己陪葬了吧？” 戚尧看着她，笑了一下。 “虽然这个说法也不是没有可能，但是……” 他轻声叹了口气，说：“……能看得出来你确实是喝醉了。” 戚尧起身，朝着姜凝的方向走来：“我送你回房休息吧。” 姜凝不想回房间，也不想这么早就睡觉。 她摆摆手，然后想到什么突然抬起了脑袋，眼睛亮晶晶的看着戚尧。 “我们去看日出吧！” 姜凝看起来有点儿小激动：“海边日出！我还没看过呢。” 她希望用这个作为他们这个假期一个圆满的收尾。 戚尧失笑，冷静地跟她解释：“现在距离日出还有将近十个小时呢。” 姜凝“啊”了一声：“那不能看了吗？” 戚尧很温柔地跟她说：“也不是不能看，你可以先回去好好睡一觉，定好闹钟，我们再起来看。” “不行。” 姜凝摇头：“我一定会睡过去的，前几天我就起不来。” 她碎碎念着：“我每天都起不来……全都是因为上辈子，熬夜改剧本写稿子，成习惯了，一不小心刻进灵魂里了，这会儿还是有这个毛病。” 戚尧已经放弃在这个时候带她离开了。 姜凝的目光还算清醒，但基本上已经开始说胡话了。 而且一直说个不停，戚尧已经把她的情况诊断为喝醉了酒。 姜凝苦着脸看着身边的戚尧，长长叹了口气：“你都不知道，高中的时候每天早起跑步，对我来说是多要命的一件事。” “我知道。” 姜凝的一缕发丝飘到了眼睛前面，戚尧顺手帮她拨开，看着她小鹿一样的眼神。 “你知道？” 姜凝鄙夷地看着他：“你知道还天天逼着我努力？” 戚尧哭笑不得，这是真的醉了。 他想反驳来着，明明自己只是帮她起了个头，后面可是谁劝她她都停不下来。 怎么姜凝喝醉了的时候，这件事自己就必须负全责了呢？ 戚尧想，不能和喝醉的人计较。 他积极道歉：“对不起。” 然后又说：“可是你现在已经收获了早起运动和学习的果实了不是吗？是值得的。” 他的语气简直像在哄小朋友。 姜凝却没有因为他的话而改变自己的态度。 “哼，就是因为努力了并且收获了，才让我生气呢。你看，如果我努力了那么久，什么都没有得到，然后我就可以跟别人说，努力了也没有用嘛。我天天累的跟条狗似的在那埋头苦学，放弃了爱情的小火苗一直吭哧吭哧地学，什么都没得到，那该是多痛彻心扉的一件事啊。” 姜凝叹了口气，拉住了戚尧的手，语重心长地对他说：“那才是我原本的人生，戚尧，你知道吗？我的运气是在遇到你以后才变好的，以前的我，就算努力了，也没有任何收获。” 戚尧沉默着。 一开始还以为姜凝喝醉了开始胡搅蛮缠了，但听完她说的这些话，发现她心里还是有情绪一直没有成功发泄出来。 自己的手被姜凝握在手里。戚尧顺势把她带到自己怀里来。 轻声安抚：“现在不是很好吗？无论是不是因为我，你的运气已经变好了，努力得到了回报，不是很好吗？” “可是我很怕……” 姜凝抱住了戚尧的腰，揪着他的衣服。 “怕什么？” 戚尧微微侧头看怀里的人，姜凝的眼睛还是亮晶晶的，他这才意识到姜凝可能会哭。 “怕这一切都是假的。”姜凝说：“跟我的梦一样，只不过，我的梦是噩梦，眼前有你存在的一切，都是美梦。” “不是的。” 戚尧温柔安抚她的情绪：“你不是正抱着我呢吗？我是活生生的人，有体温，会说话，你抱着我，我也能抱着你，没有比这更真实的东西了。” 姜凝抬头，眼泪已经从眼眶滑落，戚尧想拿纸巾帮她擦眼泪，但离得有点儿远，只好作罢，用上了自己的袖子。 “你怎么确定你自己是真实存在的呢？” 姜凝带着哭腔开口询问。 “我都不确定我自己是真实存在的。” 她看起来真的很在意自证身份的这一个环节。 戚尧想了下，“就算我不是真的，那你看，你跟我一样，你也不是真的，这是你的逻辑吗？” 姜凝还在醉酒，哪儿有什么逻辑，全都是被戚尧带着走。 她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 戚尧看着她递出肯定的眼神：“那也没关系啊，至少能确定我跟你是同类就好了。” 他再次用自己的袖子帮姜凝擦眼泪：“你看，就算这个世界是个虚拟的数字世界，我们都是npc，可能没有自己的故事线，也没有大众意义上的真实的生命，被玩家玩弄于股掌之间，但是我们有彼此，是同类，有共同话题，有……同一个世界的同样的记忆，有自己的情感，也能体现，这不是很好吗？” 第102章 姜凝睁着一双泪眼听戚尧说话，这个状态其实是有点儿费劲儿的。 她最后终于找出重点来：“可是我想当人类。” 戚尧失笑，然后温柔地看着她对她点头：“那我们就一起当人类。” 姜凝咂舌：“这还能自己选的吗？” 戚尧故意抬高她，贬低自己：“你能选，我沾你的光。” 姜凝半信半疑，戚尧又说了几句哄小孩子的好话，姜凝心里总算舒服了，不再哭了。 戚尧把姜凝送到她自己的房间，姜凝却拉着戚尧不让他走。 “我做了一个很可怕的噩梦，我门口有个黑衣帅哥，就等我孤身一人的时候对我痛下杀手。他是要来杀我的！他可吓人了，被他杀了的人尸体都没人能找得到。” 戚尧：“……” 他不明白为什么听起来是个杀人魔，还会分尸，却依然是个“帅哥”。 这就是颜控的执著吗？ 戚尧维持着自己的表情和冷静：“放心，我离开的时候会帮你看着的，我保证外面没有人。而且我就住在你隔壁，我会注意听你这边的动静，一有问题我会第一时间出现在你面前。” “不行。” 姜凝抱着戚尧的胳膊不让他走。 “你就不能陪着我一起睡吗？” “……不能。” 姜凝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笑了起来，戚尧看得一头雾水。 “你怎么了？” 可就算是笑得那么猥琐也没忘了锁住他的胳膊。 让戚尧逃无可逃。 “是不是创造你的人没有给你设置那项功能啊？” 戚尧消化了几秒，脸黑了。 温柔的态度瞬间荡然无存。 “我看你是真的醉的不轻，刚才是说傻话，现在已经说疯话了……放开我……” 姜凝死死抱着他的胳膊不放，使劲儿摇头表明自己的态度。 “跟你开个小玩笑嘛，我是真的害怕。” 戚尧不知道她的酒劲儿醒了多少，也不知道她嘴里的害怕有几分的真实度。 比起之前，这会儿已经有些迟疑。 姜凝头也不抬了，撒泼似的。 “我知道你没经验，我不嫌弃你，这种事我也没经验啊，这不是什么是都得有头一回嘛，我真的很害怕，你别离开我……” 戚尧：“……” 别的不说，他现在能确定了。 之前看姜凝有了清醒的意象那全是他的臆想。 姜凝还醉着呢。 恐怕一直就没清醒过。 脑子里想着的应该是纯洁的事，从嘴里说出来的意思却指向了少儿不宜。 纠缠了好一会儿。 姜凝才没劲儿睡着了，从头到尾都在跟戚尧的胳膊较劲儿。 戚尧也累了，在一边守了她一会儿，能脱身的时候，悄悄收回了自己的胳膊，总算体会到了一种难能可贵的“得救了”的感觉。 第98章 098 姜凝两辈子加起来都没有真正的彻彻底底醉过一次。 所以她并不知道自己喝醉了以后会发疯黏人, 更不知道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前一天醉酒后的记忆全都存在，丁点儿都没消失。 电视剧里演的不都是第二天醒过来就什么都不记得了吗？为什么她的记忆力这么好？！难不成是天赋异禀？ 不过也有好的一面…… 例如, 戚尧并不知道她还记得。 那么……姜凝想，她就可以假装自己什么都不记得。 只是姜凝没想到戚尧还有一计是将计就计。 “你喝醉了以后对人很无礼啊。” “……啊？” 吃早饭的时候，戚尧看了姜凝好一会儿，说了这么一句话。 实不相瞒, 姜凝汗流浃背了。 嗓子立刻就黏住了，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只能呆呆傻傻地面对戚尧的无端指控。 “你抱我，还亲我来着，不让我走，还说想跟我睡觉。” “噗！” 姜凝原本是漫不经心试图用喝水来掩饰自己的尴尬，但她还是低估了戚尧的台词内容。 “姜小姐，我很好奇啊。你是知道你身边的人是我呢？还是身边是谁你都一样？” 姜凝有苦说不出。 她承认, 自己是抱着戚尧的胳膊不放，还说了一堆在戚尧看来语无伦次胡说八道的话…… 但是亲他, 还有想跟他睡觉是什么鬼啊？！ 这家伙是不是故意的？ 姜凝合理怀疑戚尧知道她宿醉以后没有失忆, 才故意说了这些话来揶揄她。 好好好…… 姜凝听他说了这么多，也就拿出了自己理直气壮的态度。 她耸了耸肩：“是吗？那你看看，反正便宜我已经占了, 但我是什么都不记得了，随你怎么说。” 戚尧也不生气，一双带着笑意的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你就不觉得应该给我一些什么补偿？” “补偿？？？” 姜凝脱口而出后知后觉发现自己的声音似乎有点儿大。 “咳咳……” 姜凝缓和了一下情绪, 努了努嘴：“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话都是你说的，万一是你讹我的呢？”她不屑道：“我才不信……” 戚尧笑笑没说话。 当天下午他们一起去学校报道。 不是同系不同路, 到学校后他们就分开了。 两人的行李已经在他们抵达这个城市当日先放到了宿舍，今天主要是去见各自的导员刷刷脸填填表什么的。 戚尧跟姜凝约好了结束后再见，他们要一起刷补给。 正式开学后首先就是军训，姜凝只是想想整个人就不太好了。 上一次的她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厌恶运动，跑几步就喘个不停，她非常讨厌军训…… 不过姜凝合理怀疑这个世界上有学生会喜欢军训吗？ 即便这次她的身体素质比上一次好了很多，但还是想想就头疼。 在姜凝的记忆里，小学、初中、高中的军训都是乌泱泱一大堆学生被拉到基地去训练，大学都是教官到学校来的，这次也一样。 需要被训半个月。 半个月…… 姜凝提前查了天气。 整个过程大多数时间都是艳阳高照能晒死人，最后连三天连着暴雨，也不知道灵不灵。 可就算能下雨，已经到了收尾阶段，也没多少意义了。 不过有总比没有强。 姜凝总是会为了不喜欢的、即将到来的事情提前头疼，戚尧就不会这样内耗。 在他的世界观里，没发生的事情就都不算数。 他从来不会为了没发生的事焦虑，前怕老虎后怕狼…… 姜凝的导员是个四五十岁的男人，姓王，看起来脾气还不错，带着点儿儒雅的气质。 看起来还挺好说话的，姜凝放松了很多。 他看着姜凝的资料问了几个问题，知道她是从外省来的，还格外多次叮嘱她如果在学校有什么事可以随时联系自己，无论什么事都可以。 姜凝给人第一印象坏不到哪里去，顶多是不太喜欢说话的样子。 别人跟她说话，她也不会不理人拒人于千里之外把路堵死了。 面对导员的关怀，姜凝也给予了及时而礼貌的回应。 登记资料的时候，姜凝把父母那一栏里的联系方式填成了戚尧的。 他爸妈天高皇帝远的，就算真有什么事也不可能赶得过来。 何况姜凝已经读过一次大学了，她也清楚自己的目标，知道自己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导员不会……几乎不会有联系她父母的机会。 导员一边看姜凝填表，一边跟她说一会儿扫下班级群。 姜凝点头答应了。 生怕他下一秒说出一会儿再让你的家长加个家长群…… 大学还是好一点儿的。 成年人，可以对自己负责，不必什么都联系家长了。 姜凝填完表，交给导员，导员已经在跟新来的同学用同一套话术聊天了，低头简略地看了看，对姜凝笑了笑。 “好了，你可以回宿舍休息一下了，随时注意群里的信息。” “好，谢谢老师。” 姜凝起身往外走，手里拿着几张导员给他的学校地图，宣传单什么的。 没注意跟一个人迎头一撞，两人都撞疼了。 姜凝是头，那人是胸口。 是个个子挺高的男生，看起来跟戚尧差不多。 姜凝捂着脑袋看着他，那男生连连跟她道歉。 “不好意思，真是对不起，我刚一直在看资料没看路。” 长得挺白净的。 姜凝这个颜控也没打算讹人。 “没事，我也该说句对不起。” 姜凝扬了扬手里的几张纸：“我刚也没看路。” 那男生笑了，右边脸颊有一个酒窝。 姜凝收回目光越过他就要往外走，拿着手机想问问戚尧那边的进度。 第103章 被那男生拦了下来。 “同学，等等，你知不知道统本新四班在哪儿报道？” 姜凝愣了一下，重新看向他。 呦呵，这么巧…… “我跟你同班。” 男生立刻又笑了起来：“真的吗？这么巧？” 姜凝点头的时候又听到他问：“你叫什么名字？” “姜凝。” “我叫——” 姜凝在他张嘴的瞬间已经转头帮他指明了方向：“你看那边，有指示牌，在那儿坐着呢，穿一件深蓝色短袖t恤的男人，就是我们的导员。” “啊……好。” 男生笑着看着姜凝：“谢谢你啊，姜同学。” 姜凝对他回以微笑：“没事，你过去跟他说报道就行了，会问你一些问题然后让你填几张表，很快的。” “好，那我先去报道。” 姜凝点点头，男生离开后，她拿出手机一边低头给戚尧发信息，一边往外走。 戚尧那边还没结束，惊讶她这边这么快。 “就是问了几个问题，填了表，基本信息过一过，你们估计也是一样的。” “可是还不见人影呢，已经等了好几个人在这里了。” 姜凝抿唇看着手机，给他打字。 “定位发来，我去找你。” 字打好了还没发出去呢，对话框里出现一个定位，下面附带着戚尧发来的一句话。 “你来找我吧，d7三楼这边，找不到的话到楼下了我去接你。” 姜凝回了个单字。 “好。” 外语系和新闻系怎么都算是能沾上点儿关系，教学楼之间离得不远。 拿着地图已经找过一次的姜凝摸到了学校教学楼与教学楼之间的一点点规律，很快就找到了目的地。 根本不用戚尧下来接。 她到大厅的时候，头一个看到了戚尧……的后脑勺。 他前面坐着一个老太太，头上染了银丝，但精神矍铄，一双眼睛格外明亮。 姜凝想，那应该就是戚尧未来四年的导员了。 “同学，你也是来外语系报道的吗？” 有一男一女拿着宣传单走过来，见到姜凝随口一问。 这应该是外语系的师兄师姐帮忙迎新，文媒院也有。 姜凝对他们微笑，轻轻摇头：“我是来等朋友的。” “啊……好。”那男生肉眼可见地有点儿失望，女生看着他毫不掩饰地笑了一下。 是嘲笑。 姜凝好像悟到了一点儿什么。 眼前没人的时候，她用手机照了照自己，难不成她这一次格外有魅力吗？ 没道理啊，这不是跟上一次一样的年级，一样的长相么？ 如果非要找出什么不同来，就是发型了。 上一次她是长发。 这一次……这头发又长了一段儿，不长不短的。 姜凝把大学里这种异性之间随意碰撞就能轻易产生的情愫，理解为这个空间里大家都风华正茂。 年纪正好。 属于是情不自禁吧。 就算不是她，是个五官端正的女生就会受到这样的待遇。 倒不能说完全不认真，但是军训结束后都能成好多好多对儿，然后隔上一个月又能分好多对儿。 上一次姜凝就忍不住感叹，军训的时候，明明大家都矬矬的，每个人每天都累得跟狗一样，怎么人家就能抽空训练谈恋爱两不耽误？ 有人在姜凝面前打了个响指。 姜凝抬头，看到了戚尧带笑的眼睛。 “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同时她也听到了旁边好几个女生的窃窃私语。 糟了个糕。 外语系出了名的女生多。 第99章 099 “刚来。” 姜凝的目光扫过在一边看着他们小声八卦的几个女生。 果不其然看到她们无一例外纷纷收回探究的目光。 “你在看什么？” “没什么。” 姜凝问：“你弄完了？” “嗯。” 戚尧点头, “如你所说，问的问题都是一样的，还填了表。” 他扬了扬手里的单子, 姜凝拿过去跟自己的对比，发现戚尧的课比自己的课看起来排的要满一些。 听她这么说，戚尧也对比了一下。 “课时是一样的，你们的课排得不规整, 你看，周三的两节课在下午四点开始, 周四的两节课又排在了早上八点，这两天其余时间都没有课。” 姜凝还真没注意，她略略一看的时候，还在想自己周三周四两天没课的时间多呢。 “咔嚓。” 姜凝愣了一下，问戚尧：“你拍我们班的课程表干什么？” 戚尧把自己的课程表递给她：“喏，我的也给你拍。” “……” 姜凝想到了文科班的男女比例, 越想越不高兴。 “谁要拍你的课程表，我要你的课程表有什么用？” “有时间来蹭课啊。” 戚尧说：“等你实时考察一下, 跟我说说看哪些课有意思, 我就跟着你去你们班蹭课。” 姜凝眨了几下眼睛，看他这么一副天真不谙世事的样子，还真像个刚上大学的青春男高。 如果戚尧到自己班里蹭课, 露了脸，自己也到他们班里去蹭课露了脸，那么就相当于把他们的关系昭告天下了…… 就算自己不说, 格外关注戚尧的人都会猜测他们两个的关系。 青春正盛, 少男少女，还能有什么纯洁的男女关系不成？ …… 姜凝的心情好多了。 “再说吧, 我们去吃饭吗？” “可以啊。” “你想吃什么？” 简单商议了一下，两人决定去探一探学校食堂。 外语系的教学楼是旧楼，文媒院和艺术系同用一座教学楼，是去年刚健好的新楼。 学校食堂有两个，一个是旧一些的，离女生宿舍近的，另一个就是挨着新教学楼的新食堂。 就近选择，姜凝和戚尧直接进了新一点儿的食堂，细细过了两遍，姜凝买了两杯喝的，戚尧点了两份小吃，一份姜凝想吃的红油抄手，还有戚尧的炒饭。 两人坐下等叫号的时候，姜凝说起自己导员说过的话。 “你们到时候可能有些课还要到我们楼里去上呢。” 戚尧点头：“我看有几门课咱们是一样的，不知道大课能不能跟你们班一起排着上。” “你很想跟我们班一起上课吗？” 戚尧回答她：“有认识的人总是好的。” 姜凝在发愣的时候餐好了，戚尧比她动作快，起身去拿。 “谢谢。” 味道还不错。 但戚尧的运气可就不怎么好了，姜凝尝了下他的炒饭，看起来料挺足的，但吃起来总觉得少点儿什么。 “你要不要再去买个什么？” “不用了。” 戚尧看着那盘炒饭，表情有点儿一言难尽，嘴里却说着：“我能吃完。” 姜凝笑了一声。 戚尧吃得生无可恋。 姜凝看出来了，戚尧挑食，他点餐的时候详细地说了自己不要什么，可食堂大爷不管这些，现在碗里是应有尽有。 “行了，咱两换换。” 戚尧刚想阻止，姜凝就说：“放心吧，我刚给食堂阿姨备注了你不吃的所有东西，她记性好，我这碗你不会踩雷的。” 在戚尧惊讶犹豫的时候，姜凝已经把两份食物换好了。 等小吃上桌，两人发出了一样的感慨。 ——学校食堂的饭量，确实比哪里都足。 姜凝说起自己以前上大学的时候。 “当时我只要觉得哪家饭好吃，就连续一直吃一直吃，可是就算那么努力投资，到了下学期还是再也见不到了。” 戚尧轻轻点头表示赞同：“看来这家炒饭可以做到老字号。” 姜凝笑了，问他：“你上大学的时候学校有什么好吃的东西啊？” “不仅是学校里面，学校外面五公里以内都找不到好吃的中餐。” 姜凝好奇：“那你每天汉堡薯条披萨可乐？” 戚尧摇头：“我申请了校外住宿，去唐人街逛了几天，挖来了一个做饭不错的厨师，让他住在我家，顺便帮我打扫卫生。” “做饭阿姨？” 戚尧摇头：“是个中年大叔，离异，儿子在我隔壁学校上学。” 姜凝笑了一声：“被你挖角的中餐厅也太惨了吧。” “说是厨师，也是店长，我每个月给他高于他们店营业额的薪水，还不用付房租，他挺乐意的。” 姜凝怔了一下。 两秒后，释然地笑笑，打了个哈哈：“那也算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戚尧安静的看着她。 过了一会儿，问她：“你怎么了？” 姜凝埋头吃了两口饭，抬头对戚尧笑了一下：“我真的很不想让自己看起来仇富，但是听到这些还是会忍不住地想，你的生活真的离我好远啊。” 第104章 出国。 上辈子活了近三十岁，姜凝都没有机会出国，这次也一样。 呃……不是完全一样，戚尧也没出国，因为她在这里。 “如果你想，那些都是很容易就能办到的事，并不能代表什么。” 姜凝理解他的意思，更低落了。 “用你的钱？你家里的钱？你们家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姜凝笑了下，有自嘲的意味。 “我跟你说哦，如果由着我嚯嚯，你们家的家底说不定没多久就真的被我掏空了，我可不是在吓唬你，这是实话。” 戚尧没有笑。 他们之间隔着鸿沟，姜凝每次在以为自己和戚尧已经离得很近很近了的时候，就会被现实推远。 她不要戚尧一直为了她妥协。 但自己也是真的无论如何努力都赶不上。 姜凝总是会因为不能给戚尧一些什么而难过。 好的相貌，家世，背景，统统没有。 努力……好，努力了这么久，算是能称得上自己是一个努力的人了吧，但戚尧本身就比她努力得多。 要我如何相信，你和我是真的能在一起呢？ 谁不站出来说一句“不配”？ “或许可以试试……” 姜凝抬头迎上了戚尧戏谑的眼，然而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人临时打断了。 “姜凝？” 姜凝和戚尧一起看向这道陌生声音的声源。 “是你？” 是姜凝之前报道的时候遇到的男生。 “嗯！” 男生笑起来，露出脸上的酒窝，看了看戚尧，又看向姜凝。 “这也是我们班的同学吗？” 姜凝发现戚尧脸上已经没有刚才的笑意了，面对陌生人的他，整个人都透着冷漠。 “啊，不是。” 姜凝解释道：“他是外语系的。” “啊，那离我们也很近诶。” 男生看起来非常自来熟，他坐在姜凝身边的位置，看他们在吃什么东西。 指着那碗炒饭问姜凝：“这个好吃吗？是哪一家的？” 姜凝被他的热情小小震撼到了。 “……一般。” 姜凝下意识看了一眼戚尧，说：“随便买的，没想到踩雷了。” 戚尧还是没有笑，甚至都没有看她，目光一直落在那男生身上，看起来有点儿不爽。 他是不喜欢陌生人这么热情吗？ 虽然姜凝也不习惯…… 但是鉴于对方长得还不错，他的叨扰暂时还在姜凝可接受的范围之内。 男生看起来有点儿苦恼，“那我得想想看去买什么。” “你去看看吧，档口挺多的，卖什么的都有。” “嗯！” 男生没有立刻离开，反而看着姜凝问：“我买好了能跟你们拼桌吗？” “可……” “可是我们马上就吃完了。”戚尧抢在姜凝之前开口拒绝：“不好意思了，同学。” 那男生是个乐天派，听戚尧说完，也没有气馁：“没事儿，能短暂拼一下也是可以的！” 说完，把自己的背包放在姜凝旁边的位置上，并对她笑了一下。 “姜凝，麻烦你帮我看一下东西，我很快回来。” “啊？哦……好。” 在姜凝发出第二个音节的时候，那男生已经离开了。 独留姜凝和戚尧面面相觑，共同品尝空气中淡淡的尴尬。 “他是谁啊？” “……” 真罕见啊。 姜凝从来没在戚尧脸上看到过他对谁表现出过这么不耐烦不想搭理的样子。 哪怕是面对朱沛，戚尧虽然情绪淡淡的，没什么起伏，但好歹还算是彬彬有礼。 而面对这个不知名姓的男生，头一次见面，戚尧竟然皱了眉。 他是特别看不惯乐天派吗？ 姜凝只能回答他自己知道的部分。 “如果我和他都没有找错人报道的话，那他应该就是我未来的同班同学。” “叫什么名字？” “……不知道。” 戚尧微微眯起眼睛，明显是不信。 “他叫你名字叫得那么顺口，你不知道他的名字？” “真不知道。” 姜凝回想了一下，她记得不是很清楚了，难不成对方报了名字而她没听到？ 那不是尴尬了？ 没一会儿，那男生回来了。 对姜凝笑了下：“好了，我看那家拉面好像还行。” 第100章 100 姜凝也礼貌性地对他笑了一下。 “我还没问你叫……” “一会儿上来你们也可以尝尝我的。” 姜凝和男生同时开口, 终究是姜凝没说完话，但对方已经听出了她的整个问题。 “我叫闵朗。” “我们就不用……” 又是同时开口。 两人同时愣住，又在同一时间相视一笑。 姜凝也不知道怎么的, 下意识看向坐在对面的戚尧，脸上还带着笑。 但戚尧的脸色却好像越来越难看了。 一点儿继续进食的胃口都没有。 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 明明没有说话，姜凝却好像读懂了戚尧的潜台词。 “哎呦你们两个可真是默契啊，非得每次在对方说话的时候说话吗？这么显摆吗？” 语气是姜凝脑补的, 不是很贴脸，但很贴戚尧现在的眼神。 姜凝后知后觉。 戚尧不会是在吃醋吧？ 什么看不惯乐天派, 哪儿有那么玄学，他分明是很不爽自己跟这个男生亲近。 虽然在姜凝看来这就是正常社交…… 但想想看，如果性转一下，戚尧身边有个闵朗这样的女生，她应该只会比现在的戚尧更加不爽。 她悟了。 闵朗鼓捣着自己的手机，对这两人之间的电光火石丝毫没有察觉。 他把自己的手机放在姜凝面前, 是他的微信二维码。 “加个好友吧，以后就是同班同学了。” 姜凝的手机还没拿出来, 一声清脆的提示音划过。 闵朗和姜凝同事看向那只从桌子对面伸过来的手机, 戚尧把好友验证发过去才抬头看向他们两个。 对闵朗面不改色开口道：“你通过一下吧，以后就是同校同学了。” 闵朗虽然乐天，但不是傻, 不是完全读不懂气氛的人。 他已经感觉到了这个时候气氛不太对劲了。 “啊……好。” 闵朗含含糊糊答应了戚尧，但还没拿过自己的手机。 反而看着姜凝，分明是在等她的下一个动作。 姜凝没办法只好拿出自己的手机, 跟戚尧一样扫了一下。 把自己的名字作为验证发了过去。 闵朗这才拿起手机把两个人都加上了。 “这位同学你发来的也是自己的名字吗？” 他问的当然是戚尧。 戚尧正低头看手机, 没出声音，点了下头。 连姜凝都觉得他这样看起来不太礼貌了, 她想，难道戚尧自己没有发觉吗？ 刚加完好友，闵朗的餐好了，被叫了号。 他起身去拿餐的时候，姜凝看向戚尧，问他：“你是不是也吃饱了啊？要不我们这就走了？” 戚尧从那个似乎很有意思的手机界面里抬起头来，看着姜凝：“我还以为你不想走呢，我感觉你们两个很有默契啊，可以多聊聊。” 姜凝难得看到这样的戚尧。 又好气又好笑。 她故意问：“你是说真的？其实那样也不是不行，反正我们是同班同学……” “你想得美。” 戚尧出声打断姜凝的话，看到了她眼底的笑。 白了姜凝一眼：“不要忘带了你的东西，免得这位新同班同学有机会去给你送殷勤。” “真是阴阳怪气……” 闵朗回来的时候看到姜凝已经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 “你们要走了啊？”表情十分遗憾。 戚尧不为所动，姜凝看了戚尧一眼，对闵朗轻轻点头。 “我们一会儿要去超市买东西。” “这么巧？”闵朗又高兴起来，“我也要去的，要不然我们可以一起啊，我吃饭很快的，你们只需要稍微等我一下下就好。” “……” “恐怕不行，我们只是顺路去超市，之后还有别的安排，有点赶时间，不好意思。” 姜凝还没开口，戚尧就直接帮她把话说满了。 连扯谎这一套都上了，可想而知戚尧有多不喜欢这个闵朗。 “啊？是吗？” 姜凝轻轻点头，“嗯”了一声。 话说到这个份上，闵朗也不能在说什么了。 无论戚尧说的是不是借口，不想跟他搭伙的意图还是很明显的。 “那你们去吧。” 姜凝有点儿过意不去。 第105章 她虽然自诩不是时时刻刻都心软的人，但面对这样明显排外的剧情，还是会觉得不适。 姜凝自省了一下，如果自己是闵朗，被这样对待，一定会很失望很难过的。 这才开学头一天…… 姜凝试图挽尊：“今天不太巧，下次有机会可以约饭。” 闵朗眼睛立刻亮了起来，“真的吗？” “嗯！” 姜凝刚点了一下头，就听到戚尧催促自己。 “凝凝，快点儿走吧，忘了我们赶时间吗？” 这个亲昵的称呼一出来，闵朗因为惊讶微微睁大了眼睛。 姜凝倒是多少习惯了。 高中的时候，戚尧叶在其他人面前这样叫过她。 这个时候，姜凝更在意的是，戚尧表现出来对闵朗这位新同学真的很冷漠。 刚开始知道他吃醋，姜凝心里有些沾沾自喜……好吧，是有一段短短时间内的狂喜。 但戚尧对闵朗“从一而终”的冷漠态度，让姜凝有点儿不适应。 戚尧难道不应该时时刻刻都是彬彬有礼的吗？ 怎么？对女生是那个样子，对男生就这么双标啊？ 问题戚尧以前看起来从来不是一个双标的人啊。 出了食堂，姜凝和戚尧并肩走在一起。 谁也没有说话。 姜凝拿着手机看闵朗的朋友圈，试图想要了解一下自己的这位新朋友。 “跟你一样，是个社交平台爱好者。” 姜凝白了戚尧一眼：“你要是真想拉郎我也不是不同意。” 她故意问：“你是不是都有点儿磕我们两个了？” 喜欢在社交平台展示自我思想的姜凝，是上一次的姜凝。 这一次……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实际年纪的增长，姜凝觉得自己长大了，在社交平台上但凡多说点儿什么多晒点儿什么，就有一种隐隐约约的羞耻感。 戚尧被姜凝这样挑衅的话语差点儿点炸。 “怎么？你是觉得你们两个真的很配是吗？！” “……” 姜凝可不是这个意思，她也不知道戚尧是怎么理解到这个层面的。 虽然平时逗戚尧很有趣，但这一次他看起来是真的生气了。 姜凝害怕玩脱了，于是不再跟戚尧对呛。 她简单地翻过闵朗的朋友圈，几乎是维持着一天发三条的频率。 身边的人冷哼了一声。 “这么着急想要了解人家？反正你们已经是同班同学了，以后互相了解的机会多的是，不觉得这种跟别人走在路上却自顾自玩手机刷朋友圈的行为很没有礼貌吗？” 你刚才那一系列行为才没有礼貌呢。 姜凝只敢在心里小小声控诉。 她把手机收了起来，说了声“好”。 戚尧看着前面，比姜凝多走了半步的距离，姜凝过去抱住了戚尧的胳膊。 “这样算是有礼貌吗？戚老师？” 戚尧对她的动作表现出了惊讶，听到姜凝的问题，久久没有完全舒展的眉头终于有了松动的迹象。 “马马虎虎吧。” 他并没有做出主动的行为。 这样看下来，就像是姜凝刻意贴着自己。 姜凝并不在意，她压低了声音问戚尧。 “戚老师，你是不是吃醋了啊？” “……” 姜凝挑眉等着，戚尧一直不回答。 她得寸进尺：“如果一直不说话，会被当做是默认哦。” 没想到戚尧不走了，停下脚步把自己的胳膊抽出来，专注地凝视着姜凝。 姜凝被那样真挚的眼神晃了一下。 “如果我说是，你能减少跟他交流的频率吗？” “……” 戚尧这又是在打直球了？ 姜凝放缓呼吸，稳住心跳。 “没必要吧……我们是同班同学，怎么可能完全不交流……” “我没有要求你完全不理他。” 戚尧纠正道。 姜凝先写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他一看就是那样的人，你还认真起来了。” 姜凝试图用一个玩笑的方式把这件事圆过去。 但戚尧显然并不愿意从她给的台阶下去，依旧很认真。 “我不会看错的，他就是对你图谋不轨。” 姜凝愣住了。 戚尧继续开口：“好。”他退了一步：“就当你现在还没有看清楚他的意图，但如果以后你确定了他对你有想法，能不能离他远点儿？” “呵。” 姜凝笑出了声，然后迅速冷静下来。 没想到因为一个人，今天一件这么小的事，怎么都过不去。既然过不去，那就直接闹大吧。 “戚尧，就算他对我有意思，像你说的，对我……图谋不轨，又怎么样呢？不可以吗？” “不可以。” “为什么？” “因为——” “因为？” 姜凝微微偏头看着戚尧。 听着他停顿，姜凝感觉自己的心跳也要跟着停了，她不敢停，所以显得咄咄逼人。 “因为。” 戚尧重复了一下这两个字，就像要强制让自己在这短短的时间里冷静下来。 “我以为我跟你，我们两个之间，不能存在其他人，我以为我们是那样的关系。” 姜凝笑了，有一种赢了世界的感觉。 “什么关系？” “只能我跟你在一起的关系，除了彼此，我跟你都不能再有其他人。” 第101章 101 讨厌军训。 喜欢是不可能喜欢的。 这辈子都会讨厌军训。 大太阳下站军姿, 姜凝感觉嗓子要冒烟了。 “已经过去多久了啊……” “不知道，没拿手机。” 站在姜凝两侧的是她的舍友涂兰和何敏，还有个室友岳佳茹站在她们前面。 每次站军姿的时候涂兰都要把时间问上个八百遍, 但没有人能准确回答她。 “诶，姜凝，那个是你男朋友吗？” 姜凝眯着眼睛看过去，两个穿着军训服的男生在离他们队伍不远的地方走过。 一人拿了一打矿泉水。 正常, 外语系男生少，搬东西什么的都是男生做, 跟他们班一样。 姜凝和戚尧正式确定关系以后，没打算隐瞒。 如果有人问她有没有男朋友，她会如实相告。 舍友之间刚认识，没什么切入点，问感情状态是最正常不过的。 不过也是神奇，她们宿舍四个人, 四个都有男朋友。 岳佳茹就此情况做了总结。 “好险，这要是不脱单还进不来这个宿舍。” 不过可能就是因为这样, 说起话来一下子没了顾忌, 能放开了，没几天大家就熟络起来。 涂兰和何敏跟姜凝一样是外地来的，岳佳茹是本地人, 周末和课少的时候可以回家住，还邀请她们一起。 不过因为大家都知道这是刚认识的客套话，没人当真。 岳佳茹的男朋友是她暑假做兼职的时候刚认识的, 一个大四学生, 离他们学校不远。 涂兰的男朋友是她高中时期的同校同学，现在也在这个城市读大学, 但不在本校，离他们学校稍微有点儿远。 何敏就惨了一点点，异地恋，男朋友跟她是青梅竹马，据她说是邻居，从小一起长到大的。 得知姜凝的男朋友就在本校，还离她们教学楼挺近。 又听说他们高中同班，一起考过来的。 大家对他们两个的故事都很感兴趣。 姜凝没什么可说的，只说他是个挺好的人，也挺努力的，还能带动身边的人一起努力。 她不否认戚尧对自己的帮助，也不掩盖自己曾经的废柴时期。 但这在其他人的解读中就变成了两人双向奔赴，为了爱情努力学习，最终互不辜负。 还挺动人。 姜凝发觉故事调性跑偏了以后，想挽回已经来不及了。 她在努力学习的时候不排除有戚尧的因素存在，但主要还是为了自己想拼一把，但现在被解读成了爱情给了她动力…… 行吧。 随便吧。 反正结果是好的就行。 “但是你男朋友长得太招人了，你不担心啊？” “对啊，外语系可是美女如云，你不慌啊？” 某次戚尧在宿舍楼下等姜凝的时候，遇到了她的三个舍友，姜凝回去以后，舍友就对她的男朋友发出了这样的感慨。 姜凝慌啊，她怎么可能不慌。 但是没事，她嘴也很硬。 “咱们文媒院也是美女如云啊。” 涂兰白了她一眼。 “你可得了吧，你跟我们三个美女走在一起，被你男朋友看到了，他会有危机感吗？” 姜凝沉默了。 何敏叹了口气：“怎么说呢，我想过文媒院男生少，但没想到文媒院的帅哥居然这么少。” 第106章 姜凝松了口气，她想，关于自己的话题应该算是结束了吧？ 岳佳茹说了句：“其他人就算了，我觉得闵朗长得还不错哎。” “啧啧。” 涂兰开口接话：“长得是不错，但是你们不觉得他身上‘弟感’太强了吗？简直就像我某个未曾谋面的表弟，笑起来傻乎乎的，跟他恋爱会有一种背德感吧？” “哈哈哈哈……背德感？亏你想得出来。”何敏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不止这样。” 涂兰坐起身来，郑重其事把这个话题当个事儿来讨论。 “我还觉得他没什么分寸感，你看，所有人都知道姜凝有男朋友，他还总往上凑……” 众人附议。 “嗯……这样是不太好，说不定是扮猪吃老虎，仗着自己长得帅，所以想撬人墙角，不道德……” 姜凝没想到话题绕了一圈又回到了自己身上。 “姜凝，不过该说不说的，外语系的女生如果让你感觉到了压力，你也可以小小作一下，让你男朋友感觉到压力，反正闵朗对你那么热情，你也可以让他帮个忙什么的。” 姜凝：“……” 她哪儿敢说话啊。 舍友脑补出来的是，高中三年姜凝和男朋友激流勇进拼搏学习。 不知道的是，他们两个在开学的时候才真正确认关系。 姜凝深知说多错多的道理，有时候被误解了故事情节也不改正，随他们去，反正故事抛出个大概走向和小情节，观众会脑补的。 岳佳茹不同意：“利用别人的感情不太好吧……” “他想撬墙角就高尚吗？” 何敏啧了一声：“再说也不是让姜凝利用他啦，可以商量嘛，在双方都愿意的情况下，不然你看，外语系那些虎视眈眈的目光，万一她男朋友一个把持不住，姜凝不就没对象了？得让他有危机感，他才能时时刻刻想着自己的女朋友。” 涂兰有点儿担心：“不会玩脱了吧？” “放心吧。论起谈恋爱，哪个能比得上咱们宿舍？”何敏非常自信。 而作为故事主人公的姜凝，基本上没怎么参与这个话题。 她总不能干脆直白地告诉舍友，其实她跟戚尧在一起，闵朗早就助攻了吧？ 不过，在确定关系以后，戚尧已经没有危机感了吗？ 姜凝有点儿好奇。 她丝毫不怀疑开学没多长时间，戚尧一定明里暗里收到了不少示好。 但是那天说过这件事以后，姜凝确实好奇起来。 对于他们之间的感情，戚尧现在还有没有危机感？ “你被晒傻了吧？” 何敏叫了一声姜凝：“你男朋友看你呢。” 姜凝回过神来，戚尧确实在看她，对她笑了下，姜凝不用看都能想象得到自己现在狼狈的样子。 真不公平，戚尧看起来……还是很好看。 他穿军训服反而更显颜值出众。 姜凝移开目光，目视前方。 “别乱看了，教官来了。” 身边几个人立刻跟她一样挺直了身体。 “解散！原地休息五分钟！” 得到指令，姜凝和舍友一样直接席地而坐。 岳佳茹给了姜凝一块巧克力：“要不要吃？我感觉你不太舒服？” 姜凝婉拒了：“谢谢，我没事，就是太热了。” 何敏和涂兰也觉察出了不对。 “你是不是跟男朋友闹矛盾了啊？” “听姐妹的，如果一个男人不能给你提供正确的情绪价值，掰了就掰了，没什么好可惜的。” “没有……” 姜凝忍不住发笑：“我就是觉得热，被晒得心烦。” 这是军训第七天，热是真的热，烦也是真的烦。 这一个星期里，姜凝光是从自己同学嘴里就听到过好几次外语系戚尧的名字。 他长相出众，成绩出众，方方面面都很优秀。 按照网友的评价，唯一一个缺点就是，名草有主了。 戚尧有女朋友，这也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实，但大家对他的关注并没有因此而减弱。 军训第三天，有媒体来拍照写稿，看到戚尧马上给他抓拍了两张。 放到网上以后，没多久就引起了大范围讨论。 戚尧被扒了个底朝天。 连带着他的“女朋友”也被人频频提起，当然，更多的关注点还是在戚尧本人身上。 关于戚尧的高考成绩，姜凝的舍友们也是从网上知道的，还找她求证了一下。 刚刚见过戚尧一面的舍友，尚能说出让姜凝稍微利用一下班里同学的好感，让男朋友感觉到一点点危机感的主意，在看到网络上对戚尧的关注以后，她们的话反而少了。 说什么都是多余的。 戚尧不是普通人，如果说什么东西能让戚尧永远留在姜凝身边，那一定只能是他自己的良心……和对姜凝的真心。 姜凝心里的苦闷与日俱增。 无人可说。 跟康夏远程连线的时候她也不敢说，担心昔日好友为自己担心。 明明才跟她说了没多久自己和戚尧终于确定关系的事。 这才过去了几天，戚尧就成了那么多人“未曾谋面的男朋友”。 但康夏已经看到了，还来问她没事吧，姜凝只能硬着头皮说自己没事。 “网上说什么的都有，我不关心那些。” 但姜凝只是嘴硬。 只有她自己知道，不晓得戚尧被闵朗勾出来的危机感消失了没有，反正姜凝因为那些言论，被网友和校友整出来了某种……是叫应激反应吗？大差不差就是那之类的东西。 姜凝好几次都跟自己说，其实已经很好了。 上一次她上大学的时候并没有受到任何人的关注，这一次对她表达喜欢的人也有好几个呢。 虽然大多数都是眼前一亮然后撒网捕鱼，姜凝当然是全都婉拒了。 她知道自己喜欢的人是谁，也知道那些随便说喜欢她的人不会喜欢她很久。 但同时，姜凝又很担心。 戚尧对自己的喜欢又能坚持到什么时候呢？ 第102章 102 中午休息的时候, 姜凝低着头丧眉搭眼地回宿舍，没留意撞上了前面的舍友。 何敏回头跟她说对不起：“你男朋友在那儿呢。” 姜凝一瞬间脑中警铃大作，抬头一看, 戚尧果真玉树临风地站在那儿。 完蛋了，完蛋了。 她现在蓬头垢面的，头发因为站军姿被暴晒了那么久，流了汗都变成一缕一缕的了。 戚尧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干嘛？！临时检查啊？！ 看到姜凝她们, 戚尧微笑着走过来。 三个舍友看出来了这两人铁定出了什么问题，跟戚尧打过招呼以后赶紧找借口撤了。 姜凝也想撤, 她肚子已经饿得咕咕叫了。 同一时间她也有些奇怪，戚尧能在她宿舍楼下蹲守，那证明他们班已经解散了有一段时间了？ 好不公平啊…… 姜凝腹诽着看向怎么也躲不过了的戚尧，问他干什么。 “叫你吃饭啊，发信息也不回。” 姜凝耸了下肩：“我没拿手机，带在身上不方便。” “我知道, 所以不是提前来等你了么。” “……” 姜凝有一肚子想说的话，最后只化作一句拒绝。 “我今天中午想跟她们吃饭, 提前约好了。” 戚尧愣了一下, 还是那样微笑着看着姜凝。 “你舍友们刚才的表现可不像是跟你提前约好了，再说……” 姜凝别别扭扭的，她就是觉得自己现在的样子很糟糕, 不想跟戚尧待在一起，但又不能明说，明说会显得她太在乎, 很矫情。 不过她小小反思了一下, 现在这个样子难道就不矫情了吗？ “……我想跟你一起吃饭。” 姜凝的心被揪了一下，有点儿酸酸麻麻的疼。 戚尧像是在撒娇似的, 控诉她：“你最近对我好冷漠。” 姜凝身躯一震，分不清戚尧是故意这么说的，还是在开玩笑。 “……是太累了吗？” “……太热了。” 还是这个好用的理由。 戚尧轻轻点头，顺势拉了姜凝的手：“走吧。”并不给她拒绝的权力。 “去哪儿啊？” “吃饭啊。” 姜凝被莫名其妙带着往前走，无意中瞥到了有人在看他们。 果然，戚尧走到哪里都是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颜值高的人从来不抱怨身上的丑衣服。 姜凝没办法不瞎想，她总会忍不住脑补那些人私下里对她和戚尧在一起的评价。 保不齐会说那姑娘一定很有钱。 虽然没有亲耳听到，但姜凝已经在心里反驳了。 “我也是有很多优点的好不好？！”……只不过也有很多缺点就是了。 第107章 “我没拿手机……”姜凝试图找个借口。 “又不让你付钱。”戚尧不为所动。 姜凝沉默了一会儿，跟着戚尧又走了一段觉得不对劲：“这不是去食堂的路啊。” “真笨。” 戚尧看起来对她这迷迷糊糊的样子颇感无奈：“这个点儿去食堂，能吃到什么好吃的东西啊？” 姜凝疑惑地跟着戚尧亦步亦趋地走着，走着走着，发觉不对。 这是去学校宾馆的小路。 在男生宿舍附近有一排楼，是学校内部的宾馆，因为他们的学校地理位置有些偏，不太好找到住宿的地方。 这个宾馆的主要作用是接待外地来的学生家长，还有供一些身体不太方便的有家长陪读的学生住的。 最近那些教官也被安排在了这里面。 姜凝没想到自己学校的学生还能定宾馆的房间。 她问了一句，戚尧不以为然。 “有需求为什么不能定？” 姜凝无言以对。 她一时之间竟然拿不准戚尧这是不是在开黄腔。 戚尧耸了下肩：“在这儿学习的，一般都是满了十八的，可以走流程的。” “……” 姜凝一瞬间面红耳赤。 虽然按照真实年龄来说她不该是这种反应的，但…… 她想，戚尧果然是变了，都能脸不红心不跳跟她开黄腔了。 等等……他是在暗示什么吗？ 姜凝突然涌起一道无名怒火。 现在才刚开学，军训中，她整天累得半死，就这么一个短短的中午休息时间，戚尧居然还有心思想这些有的没的？ 看来他小日子过得挺滋润啊，这个时候还能心猿意马。 姜凝看着悠然自得的戚尧，愈发心理不平衡起来。 不过路过前台的时候，姜凝还是刻意地压低了脑袋，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的长相。 戚尧的模样出众，很容易被人盯上，作为跟他一起不合时宜地出现在这个地方的姜凝，自然也免不了要接受别人的注目礼。 戚尧刷了房卡，姜凝一个转身，进去得比戚尧还快。 “这么心急？”戚尧笑了。 姜凝真的很想暴揍他两拳。 戚尧今天是发了哪门子的失心疯…… 等等…… 姜凝看到房间里已经摆好的餐桌，愣住了。 哦…… 对哦…… 戚尧是说来找她是……为了跟她一起吃饭。 可是安排在宾馆吃午饭，戚尧自己就没觉得有一丁点儿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姜凝压下心里的不满和疑惑，几乎是流着口水自觉的坐在那些食物前面。 “你们班是什么时候解散的？你居然够时间买好这些，再拿到这里来，再去我们宿舍楼下等我……” 戚尧坐在姜凝对面，顺手拿了双筷子给她。 “解散时间跟你们班是一样的，我早退了。” 姜凝真的很饿了，这时候已经把另一种欲望以及不久之前自己的心理活动统统抛诸脑后，迫不及待地开了筷子享用起美食来。 “还没凉吧？” “没有。” 姜凝的心里也变得暖暖的。 她吃了两口，心里舒服多了，看着戚尧问他：“你早退了？没事吗？你们教官不管吗？” “学校宣传组总找我做这做那的，我就借用了一下他们的名号，没事的。” 说到这个，姜凝又想起戚尧已经成了学校的风云人物，是最近目前风头最盛的人，一下子胃口减少了许多。 “怎么了？”戚尧夹了一筷子姜凝刚吃过的菜，尝了一下：“好像是有点儿凉了，我去热一下。” 说罢就要起身，被姜凝拉住了：“你去哪儿热啊？” “我提前问前台借了微波炉。” “……” 姜凝说不好自己心里是感动居多，还是觉得长得好看的人就是特权多，所以为此愤愤不平。 “不用了，赶紧吃吧。” 没一会儿，姜凝开口：“其实你不用这么麻烦的，早退了在食堂买饭也是一样啊，也不用跟别人抢。” “我看你最近精神状态一般，尤其今天，吃点儿好吃点儿，回回血。” 姜凝矢口否认：“我没有啊，我挺好的。” 戚尧穷追猛打：“那你为什么那个时候看到我了，却不理我？” “……” 姜凝喝了口水，想转移一下戚尧的注意力，却发现他仍然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 “天太热了……我那会儿感觉自己都快中暑了。” 戚尧看起来不是很满意：“这还真是个万能借口。” 谁说不是呢。 “而且……” “而且？” 姜凝看着他开口道：“你每次从我们班走过，不，从我们这几个班旁边走过，有那么多人都在看你，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在看我……” 戚尧愣了一下，然后很快被姜凝的话气笑了。 “你在说什么啊？” 他无奈地笑着摇着头：“我看你真是被热糊涂了，我不看你，还能看谁？” 姜凝撇撇嘴，败下阵来。 “好吧，好吧，我跟你道歉。” 戚尧点头，颇为受用：“好吧，好吧，我接受你的道歉。” 姜凝低着头吃饭，头发从耳后掉到前面来。 然而还没等她有动作，戚尧就先她一步帮她把头发重新别在耳后。 姜凝的心跳漏了半拍。 “不过我有个问题，这两天一直想问你。” 姜凝茫然抬头：“什么问题？你问啊。” 戚尧放下自己的碗筷，郑重地看着姜凝：“你是不是……一得到我，就觉得我索然无味，所以不想要我了？” “什……什么啊？” 姜凝大惊失色：“我什么时候得到你了？” 她的目光瞥到了旁边的大床，此刻的心情难以言喻。 非要在这里谈论这种会让人误会的事情吗？ 而且…… 她明明还没有“得到”戚尧啊？戚尧是怎么定义“得到”这个词的？ 这不是重点…… “那就是你看上别人了，我觉得你这几天对我，还没有高中那会儿对我殷勤呢。” 姜凝回想了一下，自己这两天似乎确实是因为戚尧突然走红的事心里别别扭扭的，所以总找借口避开他。 但她的本意是希望自己一个人能尽快消化这些坏情绪，不让自己的坏情绪干扰到戚尧正常的学习和生活。 但是在戚尧看来她好像…… 即将出轨了一样…… “是不是那个闵朗？” 戚尧眉头皱起，若有其事地问姜凝：“我可听说了，即便知道你有男朋友，也知道你男朋友就是他认识的我，但他对你献殷勤可从来没停过。” “你听谁说的……” “听谁说的重要吗？” 戚尧好像有些不高兴，姜凝分辨不出他是不是真的生气了。 第103章 103 两人安安静静地对视了一会儿, 姜凝放心下来。 还好，戚尧没有真的生气。 顶多是心里有点儿不满。 “我……我看你挺忙的。” 戚尧嗤了一声：“你都不主动找我，怎么知道我忙？” 姜凝觉得他就是明知故问。 戚尧能不知道真实的原因吗？ 他明明那么了解自己。 他就是故意的。 “好吧, 好吧，我承认，我躲着你，我不开心, 我心烦，都是因为突然发现你在人群中那么耀眼而我……黯淡无光, 所以我心里不平衡，有时候会觉得自己配不上你。” 姜凝破罐子破摔：“这就是原因，你满意了吧？” 戚尧果然早就看出来了，听姜凝一口气说完，也不生气，也没打岔。 姜凝总算把心里话说出口, 心里好受了很多。 说那几句话跟再多说点儿什么没区别，姜凝继续开口。 “你能感觉到平时有很多人在看你吗？我能感觉得到, 我都看得到。我好像又回到很久以前那个连我自己都不喜欢的自己。我不想想那些的, 但是总是忍不住不去想，跟你在一起，我真的配吗？” “当然。” 戚尧在合适的时候给予了她最肯定的答案。 “我们是朋友, 是队友，我们一起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我们现在已经是情侣了, 姜凝, 不要在想自己配不配的问题，我喜欢你, 你喜欢我，什么叫配呢？” “我忍不住……” 姜凝度过了众人挤独木桥的经历，在安逸的时候，又开始像以前一样怀疑起自己了。 这不是她想不想的问题，这就是她，这才是她本身。 只不过最近戚尧风头过盛，把她骨子里的自卑又勾出来了罢了。 “我能帮你做些什么呢？” 姜凝轻轻摇头：“我就知道会被你看穿，所以不敢跟你见面。” 第108章 “我还以为你要跟我分手。” 戚尧嗤笑一声。 片刻，他正色起来：“有朝一日你想跟我分手的话，不会就是用这种冷暴力的手段吧？” 姜凝摇头：“我不喜欢拖泥带水，如果我要跟你分手，我一定会跟你说清楚的，不会不了了之。” 戚尧撇了撇嘴角，“刚在一起就说分手的事，真晦气。” 他坐到姜凝身边去，一把揽住姜凝，姜凝吓了一跳，好歹在心里默念这人是戚尧，才没躲开。 戚尧把头放在姜凝肩膀上，轻声细语的。 “或许在你的认知里，一段感情有开始也会有结束，但我不一样，因为我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想得到什么，所以清楚地知道，你我的关系走到了今天这一步，我们之间的感情，是不会有尽头的。” 姜凝咽了咽口水，其实她也没想过跟戚尧分手啊。 从头到尾都是她的坏情绪在作祟。 姜凝只是想多要点儿时间好消化这些坏情绪。 然后再以最好的面貌去见戚尧。 但是戚尧这些话……怎么听起来让人有点儿毛骨悚然的？ “你这什么霸总言论啊？古早言情小说看多了吧？” 姜凝肩膀动了下，戚尧抬起一只手揽住了姜凝的身体，“别乱动。” 她听到戚尧打了个哈欠。 “我问过导员了，大一是不能在校外住宿的，不过大二就可以办理校外住宿了，你们应该也是一样。” 姜凝愣住了，下意识发出疑问：“什么东西？” “校外住宿。” 戚尧靠在姜凝身上，“虽然学校的位置不太好，但也能找到合适的房子，我查过了，环境好一些的，开车过来也只需要十五分钟，住在校外，很多事情都会方便一些。” 姜凝还没消化好呢，又听到戚尧抬起头来跟她说，“军训结束以后，咱们去看看房子吧，如果有不错的，也可以先定下来。” “……” 姜凝努力飞快地消化了一下。 问他：“戚尧，你是不是跟舍友关系不好？” 姜凝几乎是在一瞬间恍然大悟。 戚尧这样的人，身边的人是这样的年纪，他一个人出了风头，那就不叫出风头，叫拉仇恨。 即便不是当面说出口，应该也会引起一些人的不满。 姜凝想，戚尧急着搬出去住，着急打听清楚这些消息，总不会是因为想和她早早同居住在一起吧？ “没有啊。” 戚尧似乎不明白她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疑问。 “他们人还行，都心无城府的，只是待久了，总觉得有点儿代沟。” 戚尧说：“大一大二的课量适中，但你应该也清楚，大三大四以后，课就很少了，住在学校里也没什么意思。” 姜凝反应过来：“……是你家里的事？” “一半一半吧。” 戚尧摸了摸她的脸：“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可能会变得忙起来，爷爷去世以后，家里经过了大洗牌，当然，在他们看来我现在还什么都做不了，但我并不能真的什么都不做。” 他们之间没有秘密。 姜凝其实听不太懂戚尧跟她说自己家里公司的事情，但戚尧还是会说，她还是会听。 “未来的情况，公司的发展，可以说没有人比我更清楚。” 姜凝还是有些不理解。 “你的家人呢？全都信不过吗？” “很难说，姜凝。” 戚尧看着她开口：“我也是经过了一些事情，才下定决心，很多东西，只有握在自己的手里才算是真的安全。” 据戚尧所说，他的父母和他记忆中的有很大出入，但姜凝不知道其他事。 戚尧没有告诉她…… 现在看起来，戚尧的其他家人也和他记忆中不太一样？ 姜凝经过了短暂的思考，轻轻点头。 “无论你做什么事，我都支持你。” 她耸了下肩：“不过能力有限，可能只能在精神上表示支持。” 戚尧笑了：“那就够了。” 两人把吃完的东西草草收拾了，戚尧问姜凝：“要不要睡一觉？” 姜凝身躯一顿，戚尧无奈开口：“单纯的睡觉，休息一下，我不至于在你这么累的时候提出这么过分的要求，而且我们才在一起多久啊，这个时候提出来，就跟就是为了那件事才跟你在一起的一样。” 他直白地说出来，姜凝也没什么好遮遮掩掩的了。 她去卫生间转了一圈，“我想在这儿洗个澡，宿舍洗澡不方便。” 戚尧点头，“你洗吧，洗完可以好好睡个觉，下午集合前我来叫你，不用担心睡过了。” 姜凝呆了一下：“你去哪儿啊？” “我回宿舍啊。” 戚尧笑着说：“免得你难为情。” 姜凝没说话。 戚尧还在笑：“听说我搬出去住约你看房子的时候，你脸都绿了。” 姜凝想反驳来着，有知道他说的都是实话，没什么可反驳的。 “你知道我……” 姜凝看戚尧真的要走了，叫住他，声若蚊蝇。 “……可能现在确实不合适，但你如果有需求，可以跟我说……” 姜凝最近情绪不太稳定，她也不知道是因为戚尧还是因为每天训练让人烦心。 他们确定了关系，理应更进一步，但这个尺度该怎么把握呢？时间呢？ 过多久可以无所畏惧地拥抱、接吻呢？ 同居？ 那在同居之前，双方也就算是默认了可以做到最后一步了是吧？ 在那之前，是不是要有实质性的发展呢？ 姜凝把握不好那个度。 但因为最近的事，她有点儿不敢全身心依赖“顺其自然”。 如果戚尧把她的没经验导致的看起来畏畏缩缩当成了胆怯和不愿意，会不会因此闹矛盾，导致两人因为没对齐颗粒度提前分手啊？ 一抬头，戚尧已经走过来了，搂住了她的腰。 姜凝下意识就在把手抵在他胸口，防止他更进一步。 “有需求的话……跟你说？你打算怎么帮我？” 姜凝紧张地吞咽着口水，“就……就……就……可以商量着来……吧？” 戚尧安静地看了姜凝两秒，哄然大笑。 “我真的很少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像只惊弓之鸟。” 姜凝又气又急，却不知道该怎么发泄自己的情绪。 这件事怎么看起来像是她理亏呢？ 不应该啊？ 戚尧趁她胡思乱想的时候，轻轻咬了一下她柔软的嘴唇。 “放心，我一定跟你，有商有量，绝对不做霸王硬上钩的事。” 姜凝心里软成一片。 这么好的男朋友，她还在胡思乱想什么啊。 戚尧低声说：“做别人男朋友这件事，我也没经验，你有什么心里话，要跟我说，知道吗？” 他声音提高了一些：“作为女朋友，你有什么需要我改进的地方，也尽管跟我提，别客气。” 姜凝看着他的目光也不由自主地带上了柔情。 “我也没什么经验……” “好歹你有过一点点经验嘛。” 姜凝一怔，脸黑了。 “好，好，好，你现在又要开始跟我翻旧账是吧？” 姜凝气鼓鼓的：“我跟他什么都没发生过，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知道。” 戚尧不急不缓地刮了一下姜凝的鼻子。 “但是这跟我吃醋不矛盾啊。” 他说：“我以为你早就知道了，我就是个小心眼儿的人，改不了。” 第104章 104 姜凝洗完澡以后在房间里睡了个质量很高的午觉。 还是有自己的房间好啊。她在内心感慨。 虽然宿舍几个人都不错, 但她大多数时间都是一个人过着独居生活，现在住在宿舍里，总是会感觉没隐私, 被各种小事打扰。 戚尧准时出现叫她起床，没想到姜凝在他到来之前就已经醒了。 “如果住在外面，我能申请一个自己的房间吗？” 姜凝看到戚尧有明显的迟钝，怀疑他想偏了, 立刻把自己这个中午的感慨抒发了一下。 果然，戚尧的情绪松泛下来：“当然。” 他问姜凝：“你还有什么要求？” 要求？对他们共同居住的环境的要求吗？ 其实姜凝还渴望有一个自己一点点填满的书房, 但她觉得不能再这个时候跟戚尧分享这个。 如果，他们有更久远的以后了，到那一步的时候再说。 姜凝摇头：“没别的了。” 看她的样子就是有所隐瞒，但戚尧也没追问。 回归到自己的队伍中去以后，舍友对她连翻拷问，问她中午去哪儿了。 当然不能说去开房了啊, 虽然他们真的除了开房吃了个饭以外什么都没做，但说出去她们能信吗？ 第109章 姜凝只是含含糊糊地说跟戚尧在一起。 小情侣具体做什么, 也不是能跟任何人分享的事。 姜凝希望她们就此打住。 不过回头想想,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年龄差，姜凝后知后觉自己跟戚尧是过得有点儿超前了。 教官群体全都住在那个宾馆里，他们大摇大摆地进去出来, 姜凝居然没想到万一遇到自己班级的教官该有多尴尬。 戚尧想过吗？还是完全不在乎呢？ ……话说回来，姜凝这样后知后觉，她自己当时也没有多在乎啊。 而且大二校外同居…… 这几个词组合在一起也是够炸裂的。 但姜凝不仅能心平气和地接受, 还跟着戚尧的思路开始认真考虑了。 都说流淌的时间一定会在人们的生命炸留下点儿什么东西。 谁说不是呢。 姜凝讨厌下雨, 因为她不爱拿伞。 还因为她讨厌湿哒哒的触感，洗了的衣服怎么也晾不干。 明明洗好还是香喷喷的, 阳台晾着潮潮的不说，还有一股子霉味儿。 对军训最后三天一直下雨，姜凝处于一种又爱又恨反反复复的心情中。 每一天早上醒来都是毛毛雨，还以为能躲得过早训，都被那丝丝入扣的阴冷毁了。 连续三天都是早训结束的时候雨势骤然变大，被淋得湿透以后回宿舍一边修整一边听着外面滂沱的雨声。 等一个小时左右，会接到没办法户外训练的通知，各个学院的班干部需要集结自己班里的同学一起去礼堂观看正旋律电影。 看电影，很好，不用户外训练，也很好，但是走去礼堂的一路上躲不开大雨的灌溉。 通常是淋了个透心凉然后坐在礼堂里一边看电影一边拧着衣服裤子的水。 鞋子就更不用说了，走的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水坑里。 姜凝简直烦死这种不适感了。 更让她心烦的是，自己跟个落汤鸡一样出现在礼堂的时候，看到的戚尧是虽然湿了头发，但丝毫不减魅力的样子。 颜值决定命运了属于是。 姜凝很希望他不要发现自己，发现了也不要认出自己。 那是淋雨的第一天，军训结束的倒数第三天。 姜凝像个鹌鹑一样坐在自己班级的队伍里，靠后的位置。 她在认真思考如果把鞋脱了水倒一倒能不能稍微舒服那么一点点，最后还是放弃了。 只是想想就觉得那只是大脑中的幻想在安慰自己。 有人用指尖点了点她的肩膀，姜凝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转头看，果然是戚尧。 他身上也散发着潮气，但莫名看着很诱人，皮肤在这样的情况下显得更白了一些。 戚尧蹲下来跟她说话：“要不要去我们班？” 姜凝知道戚尧在他们班有一些话语权，也能做一点儿无伤大雅的出格事。 她摇头拒绝，低下脑袋希望这个时候有人能把戚尧叫走。 但戚尧没走：“我衣服裤子鞋子全湿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带着笑意，就像是跟人打了水仗之后的正常现象，想起来不觉得难受或是窘迫，只觉得有趣。 就算他们不是情侣，姜凝也会不由自主地羡慕这样的人。 这样的人生。 好像他们人生中遇到的一切都是乐趣。 快乐是乐趣，不快乐只是快乐的调剂品，是小小的乐趣。 戚尧看她兴致不高，也没有立刻走开，跟她东拉西扯说了几句话。 之后教官巡视，戚尧才回到了自己的班级。 姜凝身边的涂兰打趣她：“你男朋友真是喜欢你啊，恨不得时时刻刻黏在你身边，那当初怎么不报同一个志愿？” “他不应该总在我身边的。” 姜凝轻轻摇头，“他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如果没有她这个队友出现，戚尧现在应该在哪里呢？国外的某所大学？还是国内的某个研究所？ 姜凝知道，自己简直包揽了戚尧人生的最低降落点，而这个位置对她来说，已经是她人生中的顶配了。 涂兰其实没听清她说了什么，看她拧自己衣服的雨水，也皱着眉头像猫一样清理起自己来。 虽然他们都知道这样没什么效果，但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姜凝瞥了涂兰一眼。 轻叹一声，无声无息似的。 所以怎么会有人被雨淋得湿透了还能当做笑话一样说出来呢？ 她第一万次感叹，自己的男朋友真是个奇怪的存在。 第二天，跟第一天一模一样。 姜凝感觉自己掉入了某种循环，万幸的是，她确定了时间还在继续往前走。 头发晾干了又湿，湿透了又晾。 “我感觉自己像棵被腌了两天的咸菜。” 岳佳茹正用毛巾擦头发，忍不住发牢骚。 “谁不是呢。” 何敏说：“如果晚上还下雨，又要去看电影，我准备拿双鞋出门。” 姜凝也有点儿蠢蠢欲动，但又有点儿担心：“集合的时候会被说吧？” “衣服这么大，夹胳膊底下藏衣服里，不被发现应该没事儿，唉，我实在不想回来再看到自己的脚被泡成那个样子了。” 姜凝深有同感。 相比较起湿透了不能换的衣服，她更忍受不了一直穿着灌满雨水的鞋子看电影。 涂兰躺在床上哀嚎。 “还好再有一天半就结束了。” 姜凝点了点头，是啊，还好快结束了。 她很清楚，军训度日如年，而军训结束就意味着，正式开启大学四年的时光。 时间会过得飞快，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她们就要毕业了。 姜凝想想离开这个学校的时候，下午的安排对她来说好像没有那么难以忍受了。 如她们所想的那样，这一天的降水量还是阻止了他们开展一般的户外训练。 收到班委通知以后，四个人起身整理自己。 涂兰正在各种尝试，不知道应该把鞋子藏在哪里，姜凝看她的样子，觉得很麻烦，想了想还是放弃了。 不过她也有事要忙。 前一天没经验，搞得整个人都很狼狈。 今天姜凝专门编了头发，这样就算淋了雨也不会看起来多么可悲。 她的头发长长了一些，姜凝在犹豫要不要减掉。 其实对于一个留惯了短发的人来说，剪头发已经成了固定程序了，只是前几天戚尧看着她突然说了一句“好像只在你以前的照片里看过你留长发的样子。” 就这，姜凝就开始犹豫了。 她编好头发，戴好帽子，在镜子前面照了照。 想象了一下自己一会儿被淋得湿漉漉的样子。 ……只能说聊胜于无吧。 就像是经历了一次昨天一样的循环。 集合，一个班一个班的人挤挤攘攘地往礼堂走去，一脚一个水坑，一点点感受到水钻到鞋子里一寸寸浸染袜子的细节触感。 姜凝在脑子里想象了一下关于这一切的形容词，突然想起来一部电影，这个时候还没上映。 又想到了戚尧，想问问看他看过那部电影没有。 喜不喜欢。 关于未来的话题，他们只能跟对方聊。 姜凝想，或许这才是她能跟戚尧成为情侣的最关键点…… 得了吧，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随便吧，反正他现在是我男朋友，不是别人的男朋友。 一路胡思乱想终于走到礼堂。 还是昨天的老位置， 不过姜凝还没坐下就被突然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的戚尧拉住了胳膊，又一个没注意，就被他拽出了队伍。 其实他的动作很轻，也没有伤到自己。 但是姜凝就是想到了“粗鲁”这个词。 其实是他们之间的力量悬殊导致的。 “干什么？” 姜凝一脸不高兴，皱着眉头没好气地开口问戚尧。 她时时刻刻没办法忽视自己正穿着一双湿透了的鞋子，这太难受了，如果可以，她其实希望自己能少走路。 戚尧把她拉到了礼堂幕布后的一个楼梯间，不远处有穿着军训服的学生低声打电话。 不是姜凝认识的人，她心安了些。 “喏，给你。” 姜凝下意识接了戚尧递给她的东西，她愣了一下。 那是一双装在窸窸窣窣的塑料袋里的新鞋子。 运动鞋，不便宜的牌子，却装在一个像是从食堂窗口随便扯下来的塑料袋里…… 姜凝知道为什么，这样方便一路拿过来。 她已经想象到那个场景了。 怎么说呢……又感动又羞耻的。 “换上吧。”戚尧笑了：“你可以扶着我。” “我……” 戚尧挑眉：“怎么？需要我帮你解鞋带？” “不是。” 第110章 姜凝有些恼怒，但再没脑子也知道这个时候不能发火。 戚尧面对她的时候，有种游戏人间的态度，有时候看起来很轻浮，但做着的事情呢，又全都透着难得的真心。 姜凝决定成全他的真心。 新鞋子里面还塞着一双新袜子。 姜凝看见了，没来由地笑出了声。 戚尧不解：“什么事戳中你的笑点了？” 姜凝都不想问他是什么时候买的这双鞋，也不想说反正回去的时候也会弄湿，会枉费了他的心意。 戚尧希望她接受这份好意，那么她只要接受就好了。 “你拿出来的时候，你们宿舍没人问吗？” 姜凝换鞋，戚尧扶着她的胳膊。 两个人都湿漉漉的，姜凝想象了一下，从别人的视角看，他们两个现在的样子应该很滑稽。 “就……揶揄了两句。” 戚尧低着头，看着姜凝忙碌。 “我就当他们是嫉妒我有对象好了，我宽宏大量。” 第105章 105 姜凝把鞋穿好了, 脚上干燥温暖的感觉让她的心情一下好了好几个度。 “正合适。” 姜凝笑着抬头：“你说得对。” 戚尧微怔：“什么？” 姜凝看了下周围，凑上前去啄了下戚尧的唇角。 在他耳边低语：“你宽宏大量，天下第一好。” 戚尧眉眼弯弯, 显然对这样的夸赞很受用。 姜凝想拿走自己换下来的鞋，戚尧拒绝了。 “还是我拿着吧，回去之后还你。”见姜凝还在发愣，他催促道：“回去吧, 一会儿别被你们班委说。” 姜凝从没觉得跟戚尧分开是件这么难的事，她那么依依不舍。 她想, 或许两个人住在一起这个提议不错。 所以为什么这才是大一刚开学啊？既然能重回高中生活，都有穿越的设定了，为什么不能一眨眼直接快进到他们住在一起的时候呢？ 可是姜凝又想到，还是现在这样比较好。 每一分每一秒，都按部就班地过。 未来想起来的时候，全是他们一起经历过的共同的记忆。 军训最后一天, 还在下雨。 原本组织了汇报活动，只能草草改到室内, 一早上的搞完了, 下午没什么事做。 晚上还有礼堂活动，不过是听领导们总结讲话，大家换了自己的衣服, 气氛变得轻松起来。 戚尧来找姜凝说话，姜凝问他会不会上台讲话，他说不会。 “是没人找你还是你没同意？” 戚尧笑笑, 像是在说“果然还是你最了解我”。 “我不想上去做学生代表, 本来也不是学生代表。” 这话只有他们两个明白，两人对视, 都笑了下。 在一边站着的岳佳茹并不理解，等戚尧走了，问姜凝那话是什么意思。 姜凝耸了下肩，信口胡诌起来：“因为我总说他不像个学生。” “那像什么？” 另外两个舍友也加入谈话。 姜凝说：“像个……社会人？”她补充道：“褒义词。” 小情侣之间似乎有屏障，一些话仅限于他们两个能理解对方。 三个舍友互相对视一眼，放弃了让姜凝进一步解释的想法。 “哎，凝凝，你看。” 涂兰急切地撞了撞姜凝的胳膊。 虽然是只想跟姜凝说的话，但这番行动的结果是，三个人瞬间都看向同一个地方。 不知道是不是戚尧本班的同学，两个穿着裙子的女生正跟他说话。 其中一个低头笑了一下，只是远远看着两人的表情，就知道她们的目的是什么了。 “他天天往我们院儿跑，我就不信他们那边还有人不知道他有女朋友的事，真是太过分了，简直当你不存在。” 姜凝弯了下唇，没有想笑的意思，但她不想让场面看起来太尴尬。 同样的，她不想自己看起来草木皆兵。 一次两次还行，多了的话，戚尧总有一天不会觉得这样的她显得很可爱。 而是会觉得她小心眼，总是小题大做。 毕竟太优秀也不是他的错。 “没关系，我相信他。”姜凝说，感情应该建立在信任之上，至少现在为止，她无条件相信戚尧。 军训结束后加上周末有三天假期。 戚尧问姜凝有什么安排，姜凝心里只想躺在宿舍睡觉回血，但还是跟戚尧说随便什么安排都可以。 他们一起请姜凝宿舍的同学吃了顿饭，开学后到军训前一直没机会，怎么说也是某种传统，大家都挺高兴。 休息了一整个白天后，戚尧邀请姜凝爬山看日出。 姜凝心里真的很想拒绝，但看在这是他们为数不多的正经约会的面子上，还是认了。 事实上，突破心里那道名为“抗拒”的防线做到之后，她看到的日出真的很美。 清晨的山顶很冷，冻红了姜凝的鼻头。 她和戚尧靠在一起拍日出，有些感慨。 看了看跟他们此时此刻如出一辙的游客后，姜凝低下了头。 戚尧问她怎么了。 “很美。”姜凝说：“很美好。” 她抱住了戚尧的胳膊，莫名觉得伤感：“现在正跟我们一起看着这日出的其他人，恐怕怎么都不会相信未来这太阳会消失。” 戚尧笑着叹了口气，摸了摸姜凝的脸安抚她。 “其实也没有什么证据证明，太阳出了什么问题。” 戚尧靠近她，小声地说：“说不定只有地球出事了。” 姜凝瞪了他一眼，戚尧还在笑。 很快，姜凝发现自己的手被戚尧握住了。 她愣了一下，手就被揣进了戚尧的外套口袋里，很温暖。 “你会害怕吗？” 姜凝明白戚尧没有说出口的潜台词。 害怕未来。那并非是未知的恐惧，而是已知的，一直存在着的。 “一直都在怕。”姜凝说：“但是知道它的存在已经不影响我好好活下去了。” 她用自己的脸蹭了一下戚尧冰凉的侧脸：“多亏了你。” 戚尧笑得弯起了眼睛：“这是我的荣幸。” 两人离得更近了些。 不远处一对闺蜜窃窃私语，笑着拍了一张他们两个的照片。 当晚回去把那张照片和她们的其他照片打包一起传上了微博，还解释最后一张图是她们在山顶看日出的时候遇到的一对小情侣，男帅女美，非常般配。 假期第三天，姜凝实现了自己最初的梦想。 在宿舍补觉补到当天下午，才迷迷糊糊被戚尧打电话叫起床。 两人一起出门觅食。 “你下午有其他安排吗？没有的话，我们可以去看看房子。” 姜凝人醒了，脑子还没醒。 戚尧撞了一下她的胳膊，“嘿”了一声。 姜凝连连点头：“我没事，你安排吧。” 说完她打了个哈欠：“你不困的吗？” “还行。” 姜凝看着戚尧清亮的眼睛，心里说了声“真不公平”。 都是年轻人的身体，为什么戚尧看起来这么活力四射，一身使不完的牛劲儿？ 反观自己，跟自己原来快三十岁时候的状态没什么区别的样子。 明明在高中的时候区别还是挺大的啊。 难道是因为近期没有晨跑的缘故？但是军训她也没有缺席过啊…… 真是令人费解。 “我提前看了几个户型，没有特别满意的，但是也能当做参考，实地看好一些。” 姜凝点头，问他：“你能在这儿买房吗？” 她不太清楚现在的相关规定，也没关注过。 戚尧笑了下：“想买就有办法。” 姜凝：“……” 也是，这世界上什么时候能难倒钞能力人群呢？ “能看到喜欢的房子也不是那么大概率的事，我们就提前随便看看，万一有喜欢的呢。” “嗯。” 明显到饭点了，有三五成群的学生涌进食堂，有姜凝同班的同学路过他们身边，主动跟姜凝打招呼。 姜凝回应了他们，戚尧也跟着对对方友善地微笑点头。 “你天天跟我在一起，不会影响你身边的人际关系吗？” 姜凝有些好奇，她看出了戚尧跟身边的人似乎有代沟，但是不是真的有代沟是一码事，完全不跟他们相处又是另一码事了。 戚尧不能在这诺大的校园里只有自己一个朋友吧？ 那他上大学的乐趣在哪里呢？ 谈恋爱又不是人生的全部。 “我跟他们关系还行啊。” 戚尧笑着说：“我们早上还一起打球了。” 姜凝呆住了：“哪个早上？” “今天早上啊。” 姜凝脑子有一瞬间没转过弯来。 三天假期，第一天戚尧请她们宿舍的同学吃饭，当晚跟自己通宵爬山看日出，下山已经是中午过后了，到处走走逛逛，他们回到学校已经晚上了。 第111章 今天是第三天，自己在宿舍补觉到日上三竿，戚尧早上还跟同学去打了球？ “……真是优秀的时间管理大师啊。” 姜凝感叹了一句。 戚尧说：“听起来不像是好话。” “别质疑，是在夸你的意思。” 姜凝想，戚尧真的是在好好生活，简直是把二十四小时掰开了用。 跟自己谈恋爱也不耽误和同学搞好关系。 据她所知，戚尧虽然没说，但私下里还在插手他们家的事。 他不会觉得累吗？ 姜凝把疑惑问出了口。 “也不是。” 戚尧想了想，回答她：“要看是什么事。比如，现在跟你吃饭我很开心，当然，跟你在一起的时候都很开心。可是在做其他事，和见不到你的时候并不开心，但我会回忆跟你在一起的时候，用开心去冲淡不开心，这样做什么事都会容易很多，也不会觉得很累。” 真是个神人。 姜凝想，分享自己的时间管理课程的时候还要说她的好话，最主要的是，这好话真的很管用。 “能让你觉得开心，我本人深感荣幸。” 戚尧笑了：“姜小姐客气了。” 姜凝挑了下眉不置可否。 戚尧说：“本来没打算告诉你，但今天既然说到了这件事，还是跟你说一声比较好。” 姜凝：“……什么啊？” “我请了你的舍友吃饭，你是不是也该见见我的舍友？” 戚尧的说法有理有据：“虽然跟他们也只住一年，但毕竟是大学同班里最亲近的同学，他们都没有女朋友，早就吵着要见见你了，还说想让你帮忙介绍。” 姜凝眉毛皱了一下，戚尧立刻改口：“当然是开玩笑的话，主要就是走个必要的形式。” 明白他的意思，姜凝知道，就跟前天他请自己舍友吃饭一样。 “可以，但是最近不行。” 戚尧不解：“为什么？最近你要忙什么吗？” 姜凝摇头：“等我白回来一点儿了再说。” 戚尧笑了：“你也没晒黑啊。” 姜凝瞪他：“不要以为你的表情和眼神看起来很真挚，我就会以为你说的是真话了。” 戚尧还是笑：“我真觉得你没什么变化。” 他说：“而且你见他们需要以最好的状态出现吗？没必要吧，随便吃顿饭就好了。” 他这话听起来还有点儿不高兴呢。 姜凝摇头，非常固执。 “我还不是担心给你丢脸。” “我不怕丢脸。” 戚尧也有说话不过脑子的时候，还被姜凝一下子抓住了。 “你还说我没晒黑？你明明清楚！” 戚尧笑了一会儿，继续劝她：“真的没什么，你又不是没见过他们。” 姜凝依旧固执己见：“等我做好准备以后，我会通知你的。” 戚尧妥协了：“不会遥遥无期吧？” “不会的。” 姜凝拍了下他的肩膀，戚尧只好信她的话。 戚尧的舍友姜凝见过，但目前，三个人里面有两个都对不上名字。 她得在见他们之前好好做做功课。 姜凝想，不能丢脸是其次，他们也算是戚尧的好朋友呢。 第106章 106 半个月后, 在戚尧的软磨硬泡下，姜凝跟着他去见了他的三个室友。 “早就听说你们两个的事情了，真让人羡慕。” 最先跟姜凝说话的人叫林诺, 他看起来脾气很好，温和有礼。 据戚尧说，林诺和戚尧的床铺挨得最近，但他不是外语专业的学生。 外语专业虽然男生少, 但怎么样也能凑出几个宿舍的人来。 但也不知道学校系统是怎么安排的，戚尧的宿舍里, 只有四个人，却分属三个不同的专业。 林诺和李时是化学专业的。 霍其戈是金融专业的。 而戚尧则属于外语专业。 姜凝很好奇他们这个宿舍是依照什么根据安排的，戚尧说他也不知道。 跟姜凝舍友吃饭是戚尧买单，而跟戚尧舍友吃饭，还是戚尧买单。 姜凝有在意这个问题，不过被戚尧驳回了。 “你该学着偶尔依赖我, 不用觉得不好意思，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当时听戚尧说完这话, 姜凝呆愣了几秒钟。 从小到大她最讨厌麻烦别人。 后来她知道, 那其实是因为她太过于在意别人对自己的看法，担心自己的做事方法会让人心生厌恶。 她也不愿意依赖任何人，断绝自己从别人身上索求的可能性, 认为这样自然也就没了对任何人付出的义务。 长久以来这样的生活方式让姜凝放心且舒心，她决定跟戚尧建立亲密关系的时候想到过会需要更改自己以前的生活方式，但真到了这个改变的时候还是有点儿不自在。 整个饭局气氛很温和。 姜凝能看出来, 戚尧跟舍友们的关系不错, 但可能因为彼此专业不同，并没有到特别好的程度。 大家开还算得体的玩笑, 简单地走了个仪式。 散场后戚尧和舍友分开送姜凝回宿舍，两人走在林荫小道上，墨色的夜让原本就不怎么亮的路灯存在感大大降低。 “我感觉他们人还不错。” 戚尧点头：“是还不错。” 姜凝看了他一眼：“……但不能成为你的朋友？” 戚尧看向她笑了：“成为我的朋友门槛没有那么高。” 姜凝耸肩道：“也是，不然我早就被挡在外面了。” “你怎么能跟其他人一样？” 戚尧笑得狡黠：“你有外挂。” 姜凝欲言又止，最后白了他一眼加快了脚下的速度往前走，戚尧小跑两步追上她：“开个玩笑。” “你开的玩笑都不好笑。” 姜凝负气开口。 戚尧没有再说话了，她又开始担心自己是不是说话过分，让戚尧不高兴了。 小心转头去看他，却发现戚尧正安安静静地看着某处。 姜凝追随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漆黑的夜色下，路灯隐隐绰绰的笼罩之中，有两个人影紧紧贴着，看起来似乎有点儿纠缠不休的意思。 不知道进展到哪一步了，但姜凝想，应该不会到最后一步吧……这毕竟是学校，如果被发现，会不会被开除倒不一定，但一定会身败名裂，当事人这辈子都会留下阴影的。 果然年轻气盛…… 姜凝不敢开口，担心惊了那对野鸳鸯，拉着戚尧的胳膊，强行把他带走。 直到走远了她才敢开口：“如果路过的不是我们两，而是哪个老师，这两个同学的履历可就好看了，一定会被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也不一定。” 戚尧说：“老师们肯定见惯了大风大浪，不会很惊讶。” 姜凝点头，觉得他说的有道理。 又走了一段路，碰上了三对借着月色谈恋爱的小情侣。 姜凝都有点儿不好意思了，总觉得所见一切都在暗示他们什么似的。 她不知道戚尧在想什么，只好刻意转移一下话题。 “上次看的那几套房子，你有定好的吗？” 戚尧摇头：“不止你不满意，我也没多大感觉。” 眼看着快到宿舍楼下了，姜凝突然有点儿舍不得和戚尧分开。 今天天气很好，夜里的暖风也没有那么难以忍受，身边的人是自己喜欢的，只想让时间继续延长一点儿。 她鼓起勇气邀请戚尧：“要不要去操场坐坐？吃太饱了，走几圈也行。” 戚尧一向不会拒绝她，在他们没有确认关系的时候就是那样了。 或许正是因为天气好，操场遛弯的人不少，还有夜跑的，走路就算了，姜凝邀请戚尧到看台区一块没人的地方坐下聊天。 “我之前就发现了，你好像没什么特别明显的偏爱喜好。” 姜凝凑过去问戚尧：“你喜欢什么啊？” 戚尧偏过脑袋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问：“你，算吗？” 很受用。 姜凝内心暗爽，但还是忍住了喜悦形于色，点点头，装作不在意道：“姑且算吧。” 她又问：“除了我呢？” 戚尧没有立刻回答，看他的样子似乎在思考。 姜凝提示他：“喜欢的明星？美食？哪怕是喜欢的地点呢？你上一次不是去过很多地方吗？就没有一个让你影响深刻的？” 看起来戚尧是在根据她的话努力地回想，思考，但最终一无所获。 “我好像确实没有特别喜欢什么。” 他补充道：“除了你。” 姜凝默了默。 能听到戚尧这种回答，代表着他对自己的高度肯定。 心情好是真的，但总觉得古怪。 一个人为什么会没有任何喜好还能做到这样的情绪稳定呢？ 姜凝以前见过很多人找不到人生的方向，不知道自己真正喜欢什么，或因为自身脆弱，或因为后路宽广，反而每天都郁郁寡欢。 第112章 有一段时间，她觉得人一定要忙碌起来是真理，但有一段时间，她很羡慕那种人，有大把的时间和金钱消化自己的情绪，不用为了温饱发愁。 后来年岁渐长，她很少羡慕谁，或者嫉妒谁。 反正全世界所有活着的人，只有比指甲盖还小的那么一撮撮能获得平静又幸福的生活。 大部分人，都各有各的苦恼悲剧。 姜凝想，一定是自己见到的人不多，经历过的事情太少。 戚尧不是她以前遇到过的那些类别里面的任何一种，不能被归为哪一类。 他的存在就很特立独行。 生活平静，稳步上升。 幸福不至于，痛苦嘛好像没有。 最最离谱的是，他如此优越的条件，比自己还大一岁，感情经历居然是空白的。 姜凝的人生跟大部分的同龄人不一样。 她的古怪人生路有迹可循。 但戚尧，是纯粹的古怪。 “那也挺好的。”姜凝说。 “何出此言？”戚尧问。 姜凝看着那些压操场一圈圈闲晃的情侣，思索了一下，开口道：“剩下的时间，我刚好可以把探究你的喜好作为我的一个人生小目标。” 她看向戚尧，戚尧的眼神明亮。 姜凝想自己可真是幸运。 就算她一直知道戚尧长得好看，也不妨碍她一次次在心里惊呼戚尧怎么可以长得这么好看。 这个人，是真的属于她了。 而自己也将献上自己所拥有的一切。 虔诚的爱意和未来的安排，自此都会跟这个人有关。 “小目标？” 戚尧问：“为什么不是主要目标？” 姜凝笑了下，有点儿累了，打了个哈欠靠在戚尧肩膀上。 “我可是事业型的，感情在我的生命里不是主线任务。” 戚尧故作不高兴捏了捏她的脸：“这么说，不担心我会生气？” “这个世界上除了我自己就是你最了解我了，比我爸妈还了解我，我最糟糕的样子你都已经见过了，那样都没跑，会因为这种话生气？” 戚尧笑而不语。 两人紧挨着，安安静静地坐着。 过了不知道多久，其他人陆陆续续离开，姜凝拉着戚尧起身。 “好了，我要回宿舍睡觉了，困了。” 戚尧顺从地让她拉着手，姜凝让戚尧直接回去，戚尧还是想送她回宿舍。 “看你上楼我就放心了。” 虽然听到这种话心里暖暖的，但总觉得太麻烦。 姜凝又劝了一句，表示没必要。 “这就是我喜欢做的事，送你回家，送你回宿舍，能让我产生愉悦感，你不能剥夺我享受快乐的权利。” 姜凝靓女无语。 她一向知道的，戚尧不仅是学霸，很擅长有样学样，胡搅蛮缠也是蛮有一套的。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不好再拒绝了。 姜凝只好圆了戚尧的“护送”梦。 在回去的路上问他参加了什么社团。 军训结束后，要熟悉上课的地点，流程，老师，要完成作业，规划学期任务，她忙了一阵子。 社团活动也是必须参加的，有学分。 姜凝参加了话剧社，还临时加了个摄影社团，前者她写剧本也算上辈子整出经验来了，术业有专攻，后者任务轻，随便进进。 突然想起来，她还不知道戚尧参加了什么社团。 如果不是明天话剧社组织开会，姜凝恐怕已经忘了这一出。 戚尧说自己没什么感兴趣的社团，社团进班拉人的时候做的宣讲没有一个能打动他的。 “但是不是说必须要选？”姜凝疑惑：“你难道一个都没报？” “最后报了一个。” “什么？”姜凝好奇起来。 戚尧却卖起了关子：“虽然我本人对那个项目没什么兴趣，但是我是冲着一个人去的。” 姜凝心生异样情绪，努力压下，强壮镇定问他是什么人。 他其实更想直接问是男是女，但那样目标就太明显了。 但她想，既然戚尧能这样若无其事地跟她说起，那人应该……最起码……不太可能是女的吧？ “是个女生，长得很好看。” 姜凝愣了一下。 第一反应倒不是生气，她听出了戚尧说这话就是在故意逗她，她在发懵。 如果戚尧移情别恋，要么会直接了当的告诉她，给他们这段无疾而终的感情判个死刑；要么会用智商压制她，不可能在一开始就抛出底牌。 那样的结果大概是，姜凝被骗得底裤都不剩了以后，戚尧轻描淡写地踹了她，再告诉她自己早就移情别恋了。 现在这是闹哪样？ “谁？” “嗯……我本来对那个社团没兴趣的，是在他们做完宣讲准备离开的时候，有人给我发了一条信息，说她进了那个社团，我看了他们的签名表，果然有那个人的名字，所以就……” 姜凝一下捶到了戚尧的胸口，“你无不无聊？” 戚尧笑着皱眉看她：“开个玩笑嘛。” 姜凝撇着嘴往前走，“你怎么不明天告诉我呢？” 戚尧去拉她的手解释：“本来是想明天给你个惊喜，但是我明天没时间去，还不如今天告诉你。” 第107章 107 “没时间去开会他们为什么要让你入团啊？” 姜凝下意识说完, 突然反应过来，八成是为了颜值。 戚尧这个颜值，去随便捞个男主戏份不成问题, 话剧社啊，当然希望美女帅哥多多益善。 …… 怎么说呢。 姜凝有点儿后悔加入话剧社了。 不知道戚尧有没有看穿她在想什么，他帮姜凝把散落在鬓边的头发拢到耳后。 “按道理来说，到时候我跟你应该是同一个部门。” 姜凝不明白：“……什么意思？” 她可是幕后, 戚尧这个长相，话剧社的人会同意让他做幕后？ “我应该是整个社团外语最好的, 跟社长说可以帮他翻译剧本，他想用原创剧本参加比赛。” 姜凝明白了。 “做翻译啊……”简直大材小用。 不过姜凝觉得戚尧本身没有演戏的想法，无论谁劝都不会让他改变已经做好的决定。 或许这样发挥所长能拿到课外学分，又不至于浪费太多时间在社团活动上，对他来说很平衡，很理想。 参加了一次社团会议之后, 姜凝发现…… 果然没有惊喜。 没开始前她还对新的社团活动有所幻想，不过这一次的学校等级上去了, 这些有的没的课外活动却还跟上一次一样无趣。 新进团的三四个学生颜值挺高, 比过了之前的男女主角，但因为是新人没经验，作为男主角的副社长分给他们的全是配角角色。 姜凝看多了这样的人, 知道只要他不毕业，新人其实根本就没有机会演主角。 不过还好，她的工作跟社长对接比较多。 社长是个电影迷, 对剧本创作如痴如醉, 如戚尧所说，他很喜欢参赛。 如果有靠谱合适的译本, 也能参加更高规格的比赛。 散会后，社长还单独跟姜凝聊天。 “戚尧同学是你男朋友？” 见姜凝点头，他笑了下。 “他说如果有事找他却找不到，可以联系你。” 姜凝语塞。 她不知道戚尧为什么提前给社长打预防针，或许参加社团真的只是走个过场？ 而选择话剧社是因为她在，能帮他糊弄过去很多次？ 姜凝只好说，戚尧是有点忙。 社长把正在创作的剧本分享给了姜凝，但那个题材一看就不是舞台上适合演出的。 换句话来说，是私活。 姜凝忍了，听了他的话同意帮他看看，顺便提出自己的修改意见。 大二可以申请校外住宿，但社团却必须留两年。 除非参与的社团够多或者在参与期间有得到额外的奖项，学分只能多不能少，不然毕业的时候清算就尴尬了。 姜凝想，说不定他们好好搞剧本真能得个什么奖。 就算是个野鸡奖也没事，学分确定够了她就撤。 什么叫做一眼望到头啊，她在第一天参加集体会议的时候就已经看到了自己未来两年社团活动的过程和结局。 开完会以后，戚尧还没下课，姜凝在他们教学楼等着他下课。 没想到还没见到戚尧反而遇到了他两个室友。 林诺和李时。 他们两个主动过来跟姜凝打招呼，顺便吐槽了一下外语系的课大一是真的多。 其实外语系和新闻系的课有许多重叠，姜凝对此也深有感触。 姜凝约他们两个一起吃午饭，只是需要等戚尧一起。 被两人拒绝了。 他们两个急着去吃饭，然后要去实验室。 第113章 姜凝听了也不好再劝。 没想到两人刚走，姜凝一回身看到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是个留着齐刘海的女生，刚刚跟她一起参加了社团会议。 但除了这个，姜凝还是觉得她有些眼熟，还没想起来是谁，就看到对方转身上了楼。 没一会儿下课了，姜凝看到戚尧下楼，朝他走去，刚想跟他吐槽社团开会的事，瞥到了不久之前看到的那个人。 她才想起来那女生跟戚尧同专业，应该是戚尧的隔壁班的同学，正挽着另一个女生嬉笑着下楼，看到姜凝，神色收敛了一些。 她挽着的那个女生跟戚尧同班。 这熟悉的感觉又来了…… 姜凝本来应该在心里弹幕一样飘过一句“有趣”，但她并不觉得有趣，只觉得麻烦。 “怎么了？” 戚尧见她出神，手掌在她眼前晃了晃。 姜凝顺势主动亲昵地挽住了他的胳膊。 “没事，社团开会太无聊了，一会儿跟你讲，先说说中午吃什么？” 戚尧讶异她这么主动，低头看着对方的手臂笑了笑。 “你这是……” 姜凝凑近他耳边低声道：“宣誓主权。” 戚尧很受用，随她去了。 吃饭的时候她说起了开会的事，忍不住一阵感慨。 “高中的时候想着上大学有趣，但现在往回看，反而高中的时候拼劲儿足一些，没这么慵懒。” 戚尧看着她问：“不是都经历过吗？” 他笑：“还有这么大感触？” “感觉变颓了。” 姜凝说：“其实现在也没什么好挑剔的，但是对别人来说是展望未来，对你我来说，是……倒计时，这样想着，觉得很多不得不做的事情就是在浪费时间。” 戚尧一直看着她，看得姜凝都不好意思了，开始躲避他的眼神。 “正因为是倒计时，我个人认为如果有什么事情让你觉得不开心，完全可以不做，同理，有什么人让你觉得是在浪费时间，也可以完全不接触。” 戚尧声音低了些，对她笑：“这不就是重来一次和能预知未来的优势和意义么。” “但是社团活动是硬性要求，最起码要待到大二结束呢。” 戚尧耸肩道：“我看过上一届的学期安排，如果没有意外，这些硬性条件也是可以活动的。” 姜凝来了兴趣：“什么意思？” “过段时间你就知道了。” 戚尧卖了个关子。 但是姜凝无条件相信他说的任何话，既然戚尧这么说了，她只需要等着就好了。 后来的几天，姜凝除了在等戚尧说的事情发生，还在等他跟自己说另外一件事。 但戚尧并没有跟他说什么多余的，可能会造成不愉快的话题。 姜凝不知道是他本身并没有放在心上，还是那人还没把状告到戚尧跟前。 反正戚尧不说，她就当做不知道。 这一日，戚尧问起她参加的另一个社团的情况。 “别的社团前阵子赶着开会，摄影社就没影，现在别的社团都开始活动了，摄影社还没发过什么消息。” 姜凝说：“我其实有点儿怀疑这个社团其实根本不存在。” 戚尧笑了笑，“如果你好奇，我可以帮你打听打听。” 姜凝摇头：“最近作业有点儿多，还是不给自己添负担了，顺其自然吧。” 各个社团在拉新生的时候，做过进班宣讲，但摄影社不一样。 姜凝加入摄影社，比其他社团进班宣讲的时间还要早。 那是在军训结束后不久的事，社团大肆拉人的前几天，规划了活动场地，各个社团一个挨着一个，积极主动地给学生递申请表。 填表的学生很多，但拉人时间结束，在社团开会前，人员都不算真正定下来。 大部分学生基于不好意思最后会拿六七张表格回宿舍，在社团管理员统一发信息之后，学生回复了，才正式确定入社。 然后就是参加会议，第一次会议不参与且没有请过假的同学会被自动筛除。 这样两轮下来，才能最后确定各个社团新加入的学生。 何敏性格外向，进校后的第一个目标就是进学生会，当然她也做到了。 跟学长学姐关系都不错，知道这些个流程，提前跟舍友们分享过。 姜凝跟舍友一起逛的社团招新长街，其他人填表格的时候，她一个人走到一个小摊前，停下了脚步。 别的社团最起码有两三个人吆喝，这个……一个人都不在，显得格外冷清。 姜凝见没人，就自顾自拿了一张宣传页看。 对比起手里其他的宣传页，摄影社的做得倒是挺有艺术性。 不过姜凝也知道，一般这种格外好看的，大多都逃不过网上的模版。 只是区别为明显还是不明显罢了。 她正准备走，刚放下宣传页就看到眼前多了一个人。 个子对她来说挺高，看起来和戚尧差不多。 如果硬要扯起来说，这人的气质和身材都跟戚尧接近。 戴着口罩，这么热的天，还穿着兜帽卫衣，戴着帽子，只露出一双眼睛。 “要加入吗？” 声音挺好听，但语气略显冷漠。 不过姜凝还是对这位陌生人有一点儿好感，因为和戚尧那一点点相似度。 另外，她喜欢有边界感的人。 驻足在摄影社的摊位前也不全是偶然。 这个社团据她猜测是有设备门槛的，而她家里刚好有一台闲置的设备。 何敏之前跟她们分析过各个社团的基本情况，这个社基本就是个摆设。 不过就因为没什么事儿，能拿到的也就是基础分，万一社团里再有不好相处的人，徒增烦恼。 不过姜凝不介意只有基础分，她就想找个稍微有点儿门槛的，能混学分的地方。 有一分是一分，她不嫌弃。 不过刚才看到没人，她觉得没缘分，原本想直接离开的。 被人逮住问上这么一句，又犹豫起来。 “需要自带设备吗？” 那人似乎挑了下眉：“你没有？” “……有。” “那就没必要问这个问题了。” 姜凝想了想，又问他：“会不会很忙？” 那人回答得很果断。 “不会。” 他说：“如果有作品获奖还能分你点儿奖金。” 姜凝一时分不清这是真心话还是在故意挖苦她。 那人扔给她一支已经去了笔帽的中性笔：“来？” 姜凝突然觉得或许还挺有意思，点头：“来。” 拿了笔，草率地填了申请表。 交了表以后那人就拿在手里看着，姜凝左右看了看，发现这里跟其他摊位不一样的地方有很多。 其他摊位都把已经填好的申请表放在桌角显眼的位置，进而展示自己的火热程度。 而眼前这个…… 桌子上除了宣传页就是那支笔。 ……现在还多了她的申请表。 那人已经坐下了，看着姜凝在看自己，问她：“还有事？” 姜凝也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事，也不知道这个时候该说点儿什么。 只好摇头，说了句再见。 她想，或许没有设备也可以？ 有些社团入团还有考试，这个实在简单。 如果有必要，可以让舍友都来填一下表，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多挣一分是一分。 可是当她把室友拉到原摊位位置的时候，那里已经没有摊位了。 第108章 108 不过这一日姜凝接到了信息, 内容是摄影社的第一次会议时间和地点。 姜凝心有疑虑，对方定的地点还是一栋老教学楼的公共教室。 那边有一些设备没有拉走，除了特定的课程让学生过去, 已经没有哪个系的学生会长期在那里上课了。 以上的消息都是何敏跟姜凝说的。 “实在担心可以让你男朋友跟你一起去。” 姜凝摇头，会议时间和戚尧的时间有冲突，周六下午，戚尧那时候还在家离呢。 戚尧这周末临时要回家一趟, 姜凝没有多问，不过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他家里权力分配上的事情。 宿舍三个舍友又各有各的事情要做。 涂兰早就约好了跟男友约会, 岳佳茹要回家住，何敏要去参加学生会的校外拉练活动。 姜凝只能一个人单枪匹马去赴约。 她也想过不去，但人类这该死的好奇心…… 遇到越奇怪的事情姜凝就越想去探个究竟。 地址上的老教学楼原本是属于化学系的。 据何敏说，三楼还放了一堆旧电脑，现在好多课都得用电脑，课排不开, 有时候也会有同学被安排在那里上课，不过被排到的班级运气不好就是了。 二楼还放着一堆化学系以前用过的烧杯什么的, 好几件教室都相当于是其他系的仓库。 第114章 公共教室在四楼, 据说以前是供两三个班级一起上大课的时候用的。 毛概和马哲用的最多，不过现在，尤其是今年, 大课也都挪到新教学楼了。 涂兰当时还说了一句：“由这一点就能看出来你们社团没什么实力，连个新教学楼的临时教室都批不下来。” 姜凝无法反驳，她也是这么想的。 尤其是站在旧教学楼门口的时候。 这地方以前她路过的呀, 那时候楼外面的植物也长得这么茂盛的吗？ 姜凝想不起来了, 仰着头看了半天。 心情复杂。 总感觉这教学楼让她感受到的氛围就跟恐怖片里的那种阴森感是一模一样…… 姜凝咬了咬牙还是进去了。 都走到门口了，没有临阵脱逃的道理。 不过四楼真是爬得她一点儿脾气都没有了。 她想了许多问题, 却忘了旧教学楼没电梯。 再次印证了涂兰的的话。 这个社团确实没什么实力。 姜凝顶着一脑门儿的汗精疲力尽找到了教室。 没想到在她之前已经有人到了。 穿件黑t，戴着个头戴式耳机，也是黑的，大概是这个原因，衬着他的皮肤很白……长得还挺帅。 姜凝猜测这帅哥是哪个系的，按道理说长成这样，不应该没听宿舍的人讨论过。 难不成是她错过了？ 姜凝礼貌性地对他点了点头，然后找了个第一排的位置坐下。 她看了一眼时间，还好没迟到，距离会议开始还有五分钟。 不过…… 虽然时间还没到，也不至于还差五分钟只来了两个人吧？ 姜凝怀疑是因为别的社团开会的时间都比较统一，比较早。 原本新入学的学生一个个都怀揣着某种新奇的希望进了社团，后来发现也就那样，这时候再来一个社团让去开会，有一大部分人都会直接放弃。 而且……姜凝最近的小组作业有点儿多，她猜想其他人也是这样，如果做作业上课的时间已经够忙了，为什么还要来参加社团呢？ 当发觉在时间上力不从心，那点儿学分已经没什么吸引力了。 姜凝过来，一是因为好奇，二是因为…… 她还记得当时填表的时候摊位上的人跟她说不会忙，如果只是参加几次时间间隔较长的会议，为了学分，她可以忍受。 身后突然传来敲打桌面的声音。 这偌大的教室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姜凝意识到那男生是在叫她，于是转身看过去。 “有事？” 男生的耳机已经挂在脖子上了，轻轻点了下头：“你坐那么远做什么？” 姜凝懵了一瞬，“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男生似乎有点儿无奈，起身跟她坐到了一起。 姜凝闻到了男生身上的草木清香，更茫然了。 “我们认识吗？” 这么自来熟？ 男生眨了下眼，“虽然只见过一面，但我不知道算不算认识。” 姜凝愣了一下，突然看着那双好看的眼睛恍然大悟。 她上手虚虚地比划了一下，试着把男生下半张脸遮起来，立刻就想到了那天那个奇奇怪怪的大热天还穿着兜帽卫衣的人。 “是你？” 男生轻轻歪了下脑袋，幅度很轻地点了下头。 姜凝惊呆了。 虽然但是，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惊讶。 明明当初是这个人让自己填表入社的，他理所应当来开会才对，现在确定自己看到了他，为什么会这么惊讶呢？ “对不起，我完全没认出来。” 为了显得更礼貌一些，姜凝还是主动道歉了。 其实她没有必要道歉，毕竟当初看见这个男生的时候只看到了他的一双眼睛，今天五官都露出来了，她能一秒认出这两个人其实是一个人就奇了怪了。 男生不置可否的笑了下，看起来…… 完全没有想笑的样子。 是个装逼犯？ 姜凝心想，果然，拥有这样美貌的男生，除了戚尧，其他多多少少都带着有点儿问题。 姜凝压下心里的鄙夷，依然礼貌地介绍自己。 “你好，我叫姜凝。” “我知道。” 姜凝挑了下眉，她没想到这男生记得她就算了，还记得她的名字。 “我叫覃翡。” 姜凝刚想问是哪两个字，覃翡拿过她手里的笔记本和笔在最后一页写了一遍。 …… 虽然但是，字还挺好看，苍劲有力，像是练过的，跟他这张脸倒是很配。 但这不是这么自来熟的理由啊喂！ 姜凝来这儿就装模作样拿了个本子和笔。 她很讨厌别人不经过自己的同意动自己的东西，这人……姜凝对他的好感度仅限于他那张脸了。 姜凝把自己的东西收好，开口问他：“所以你跟社长很熟吗？” 不然也不会帮他招揽学生，虽然不怎么用心就是了。 “我就是社长。” 姜凝沉默了一会儿。 她突然意识到什么，看了一眼时间，已经过了会议约定的时间。 “你？” 姜凝不可置信地问：“不会是你把我叫来的吧？不会……你只叫了我来吧？” 覃翡点了下头。 眼神里终于有了一丝笑意，似乎在说：“看来你也不笨嘛。” 姜凝觉得被耍了，“你是在逗我玩吗？还是整蛊游戏？什么时候挑中我的？” “什么整蛊游戏？为什么是在逗你？” 覃翡看起来不像是在装糊涂，姜凝心想自己的脾气真是越来越好了，这时候还能在这儿跟他据理力争，而不是揍他一拳然后立刻离开。 “一个社团成立的基本要求是最起码需要是个成员，包括社长在内，不是吗？” “没错啊。” 姜凝把心里的无语压了又压：“可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啊，你哪儿来的社团？怎么申请下来的？” “其他人只是不参加活动，需挂个名字而已，参加活动的只有我跟你，你得听我的。” 姜凝这次是真的没忍住，冷笑了一声。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莫名其妙。” 她拿着自己的东西转身就要走。 “来都来了，也互相介绍过了，你不听听好处再走吗？” 姜凝心想自己真是疯了，她居然还停下来了。 转过身，覃翡坐在原位置动都没动。 姜凝隔着好几个座位坐下，“说说看。” 她觉得覃翡大概天生就是一张冷脸，表情很少，大多数时候看起来很不好相处。 或许这就是招新那天他戴口罩的原因。 姜凝如果是那天看到他这张脸只会觉得好看，但不会想要入社。 不过在某些微妙的时刻，覃翡的脸组合起来会让他有一种无法言说的无辜感。 “我有这间教室的钥匙，也可以给你一把，如果你需要场地，随时都可以用。” 姜凝不信：“真的假的？” “我骗你不是很容易就被拆穿了？” 姜凝：“……” 这倒是意料之外。 原来他把开会地点选在这里，不是因为只能申请到这里的教室，而是这里根本不用申请。 “不止这个，相信你也听说了选修课抢课的艰难程度，如果你同意留下，我到时候帮你抢课，保证你想上什么课，就能抢到什么课。” “……” 这倒是诱惑力极大。 姜凝犹豫了。 覃翡继续加码：“我还可以告诉你一个内幕消息，今年不仅有线下选修课，还有网课，学分高不说，根本不用上课，不仅帮你抢，我还能帮你刷网课。” 姜凝狐疑地盯着他：“这么下血本？你为什么这么想让我留下？” “不显而易见吗？我没有下属啊，而且那天，只招到了你这么一个人，再让你跑了，社团就没办法成立了。” 既有道理又没道理。 “是你走得早好不好？我带着舍友过去，你人都不见了。” “都招到人了我还在那儿守着做什么？” 姜凝：“……” 她无语开口问道：“所以你现在不觉得当时最起码得在多招来几个备用军吗？” “不觉得。” 覃翡说：“我觉得你的气质和我比较搭，其他人我看不上。” 姜凝一脸“这人脑子有病吧”的表情，但覃翡并不介意：“怎么样？还走吗？” “还在考虑。” 姜凝脑子很清楚，“不如说说留下需要做什么事情吧？如你所说，你是上级，我是下属，不会有一堆事情等着让我去做吧？” “不是跟你说了么，不忙，嗯……偶尔开开会就行了。” “像今天一样？” “像今天一样。” 第115章 覃翡回答得很爽快，看起来真是易如反掌。 姜凝又犹豫了。 她今天顶着炎炎烈日爬了四层楼就来见了这么个奇怪的人。 时间和精力都付出了，现在退出，什么都没了…… 尤其覃翡说的那些条件她都挺心动。 前提是他说的是真的。 “我有几个问题。” “问。” 姜凝换了个覃翡身边的位置。 “你是哪个系的？” “土木工程。” “大几啊？” “大一。” “……” 姜凝不敢相信：“大一你就能组社团了？” 覃翡面不改色：“我休学了一年，社团除了你的其他人，都是我原来班级里的同学，现在是大二的学生。” 他说：“对学校我比你熟。” “哦……”姜凝问：“为什么休学？” “私人原因。” 姜凝嘴角向下撇了撇，怎么看都像是还没想好理由来敷衍她。 但覃翡说假话的意义是什么呢？ 第109章 109 “还要考虑？” 覃翡看着姜凝, 明显是催促的意思。 姜凝其实已经很心动了。 后来姜凝回去自己默默复盘了一下。 或许是因为她本身就经历过了从未来回来的奇异事件，所以她本人并不抗拒奇奇怪怪的一切。 更甚者，奇奇怪怪的一切吸引着她。 “同意。” 覃翡的脑袋还是那样耍帅似的轻轻歪了一下。 “我会做到我所承诺的一切, 但是，我有一个要求。” 姜凝莫名紧张起来，问他：“什么？” “你不能对其他任何人提起我。” 姜凝一脸狐疑：“为什么？” 她开口道：“我参加摄影社我的朋友们都知道，我也跟她们说起过你那天看起来有些……古怪。” “那些都没什么, 就从现在开始。” 姜凝不太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覃翡说：“其他人听说这个社团这么好混日子，难保不会想找我加塞, 我觉得麻烦，而且，你也看到了，我长这个样子，知道的人多了反而麻烦就多了。” 姜凝：“……” 她不知道该说这人是太看得起自己太丑屁还是对自己的长相有自知之明。 “你的意思就是说不让我乱宣扬关于你的事，关于社团的事情, 对吧？” “对。” 覃翡的眼神明显就是在说“算你聪明”。 姜凝点点头：“没问题。如果我回去有人问起今天开会的情况，我就说……‘一切正常’, 可以了吗？” 覃翡看着她, 轻轻点头。 姜凝似乎明白了他在意的点，感觉似乎掌握了跟这个奇奇怪怪的人相处的办法…… 她回去以后，舍友问起当天的情况, 姜凝确实是那么说的。 原本还以为开局那么神秘，会有人追问，但没有, 完全没有。 想想也是, 有时候太在意什么，其实是因为把自己看得太重了。 一个人在另一个人的人生中只是个过客。 没有人在意跟自己无关的小细节。 …… 但戚尧显然和别人不一样, 这让姜凝又欣慰，又头疼。 他还没回来就问了姜凝社团开会的情况。 或许是有了上一次的前车之鉴，这次姜凝并没有主动找他吐槽，更显得事情有问题。 “一切正常。” 戚尧那边明显沉默了两秒，突然笑出了声。 姜凝懵了，问他在笑什么。 “你觉得以我跟你的关系，你用这四个字就能把我糊弄过去了？” 姜凝心道失策了。 她本来就在犹豫要不要瞒着戚尧，但是覃翡明确说了不让她告诉“任何人”，显然戚尧对覃翡来说绝不会是特例，自然也在其中。 可是…… 可是戚尧对她来说根本不是任何其他人。 在这之前，她也在思考能不能瞒过戚尧，现在看起来是失败了，还失败得很彻底。 姜凝只好一半真一半假地开口。 “也没什么，遇到一个奇怪的人，他说社团事少，不想让别人知道了有捡漏的想法，所以不让我出去乱说。” 戚尧问她：“什么人？详细说说。” 姜凝想到了他可能会追根究底，但是还没想好怎么解释。 如果按照覃翡对她的要求，她对戚尧说的已经够多了。 “一个……学生，性格有点奇怪，好像有什么不太喜欢跟人交流接触的毛病。” 戚尧听出来了，“看来你们之间有小秘密啊，不能告诉我？” 姜凝只好实话实话：“我答应他了……” 戚尧作势叹了口气。 姜凝最受不了这个，担心戚尧生她的气，立刻开口道：“我回头可以问问他，如果他同意了，我就把一切都告诉你。” 戚尧笑了一声，姜凝仔细琢磨，不知道他生气了没有。 “你生气了吗？” “我在你眼里就是那么小心眼的人吗？” “当然不是。” 姜凝说：“只是我也希望跟你之间没有任何秘密，可是我……” “我知道，你认为答应别人的事就应该做到，放心，我不会怪你的。” 戚尧说：“只是如果你遇到了什么自己搞不定的事，或者觉得很奇怪的人，认为有必要告诉我，那就一定要告诉我。” 姜凝松快地“嗯”了一声，问他能不能准时回来。 “我明天下午到，你有空的话，留着肚子跟我一起吃晚饭？” “没问题。” 第二天姜凝打算戚尧一个惊喜，并没有按照跟他的约定在学校等着，而是记牢了航班号直接去了机场。 她时刻盯着排班表，得知那班飞机落地之后立刻起身到大厅等着。 手机收到了戚尧报平安的信息。 姜凝刻意没有回，假装没看到。 她很期待戚尧看到自己出现在这里以后的表情。 很快，姜凝看到戚尧一边往外走，一边看着手里的手机。 表情看起来……戚尧的心情似乎不怎么样。 姜凝不知道是因为没有收到自己的回复还是别的事情导致的。 她突然开始担心自己会不会弄巧成拙。 不过显然是多虑的，戚尧的表现没有让她失望。 在抬眼看到姜凝的瞬间，戚尧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困惑，然后就是双眼溢满了明媚的惊喜。 戚尧朝着她的脚步加快了，与此同时姜凝也扑了过去。 两人紧紧相拥。 姜凝也说不清楚为什么，明明只有不到两天没见，怎么会这么想念一个人。 “不是说好在学校等我去接你的吗？” 戚尧拉着姜凝的手，两人一起往外走。 “我在学校等得无聊，突然就想到，哎呀，万一戚老师想我想得不得了，希望一下飞机立刻就能看到我呢？我要是不在，戚老师可不就要伤心了。” 姜凝说完，转头去看戚尧。 看到了他抿紧的唇，和怎么也压不下的笑意。 姜凝得寸进尺地摇晃着他的胳膊，问他：“我想的对不对？” 戚尧点头：“对，我是很想一下飞机就看到你，只是不好意思跟你说。” 姜凝挑了挑眉，抱紧了戚尧的胳膊。 吃饭的时候，姜凝问戚尧这次回去是否一切顺利。 “还不错。” 戚尧说起他家里的事，说起他爷爷临终前除了那个投票权，另外还有一份关于他的遗嘱。 “但是他们还没有找到，据律师说，那份遗嘱里，我是绝对的继承人，现在家里乱的不得了。” 姜凝懵了：“那你怎么这么自在？” 她顿了顿，开口：“……好像还很开心。” 戚尧笑而不语。 姜凝瞬间明白过来，“那份遗嘱不会是……你让他们以为存在，而实际上并不存在的吧？” 戚尧笑着刮了一下她的鼻子：“你看，明明你也很了解我。” 姜凝却笑不出来，一脸担忧：“你这步棋走得太危险了。” “活着本来就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 戚尧气定神闲开口。 “你我都知道，或许好好地活着，悠闲地走在路上，说不定什么时候世界末日就来了。” 那倒也是。 姜凝也想过，这一次改变了那么多，说不好他们以为的末日还会不会是原来的那个时间。 如果提前了他们又该怎么办呢？ 人类何其渺小。 放肆地去做自己想做的事，也没什么不好的。 姜凝说：“反正无论你做什么事，我都无条件支持你。” 戚尧笑了笑。 “你要清楚这一点，我对你也是一样。” 之后课业突然忙了起来。 小组作业，社团活动，密密麻麻的活动和课程。 第116章 姜凝觉得有点儿累，每天支撑着她的躯体离开宿舍去上课的就是跟戚尧见面的那点儿念想。 不过摄影社除了那一次会议以后，确实没什么事。 覃翡连个信息都没给她发过。 姜凝在罕见的闲暇之余，偶尔会想起他，并且怀疑自己是不是被悄悄踢出去了，再不然就是整个摄影社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其实已经没了。 每天繁重的课业，并没有让姜凝觉得生活充足满意。 事实上她全部体验了以后，发现很多东西可以有，但其实没有必要。 这更坚定了她一定要让覃翡做到他所承诺之事的决心。 不过他说的，选修网课什么时候才来呢？ 戚尧也跟姜凝说过，等开启了选修课，其他课程和不必要的活动就不会安排得那么密集了。 毕竟要留给学生上选修课的时间。 所以姜凝很期待挑选选修课的时刻。 并且还要来了戚尧的各种信息。 她所考虑的是对的。 当选修课的选择被通知以后，姜凝意外发现第一轮选课系统开启的时候，她所在的班级没课，但戚尧那时候在上课。 这会儿的手机选课完全不靠谱，万恶的校园卡。 他们得提前约图书馆的电脑或者机房的电脑。 就像覃翡说的那样，这次有网课的选项。 学生们虎视眈眈，毕竟都知道不用去上课，也不会被点名。 姜凝知道，在她回来的那个时候，网课已经普及了，但在她现在正经历的这个时候，网课还是一种很新颖的形式，并且还存在着很多漏洞，例如可以轻易刷时长不被发现。 覃翡还没联系姜凝，姜凝就主动联系了覃翡。 告诉了他他们要选课的消息。 覃翡也没有推脱，他还是那么淡定，淡定地像是在装逼。 问姜凝要了时间和想选的课程，覃翡没再说别的什么。 姜凝跟戚尧说他的选修课就包在自己身上了。 戚尧看着她这么自信的样子，对她笑着开口：“这次不仅大一的学生要抢课，大二也会盯着网课抢的，你确定你抢得过那么多人？” 姜凝惊呆了。 “为什么？大二不应该已经选过了吗？不对……他们应该已经修过选修课的学分了啊。” “查漏补缺嘛，而且，网课的学分那么好拿，谁会嫌学分多啊，等到结算的时候，多总比少好啊。” “糟了个糕……” 姜凝想到覃翡的情况，他本来应该是大二的学生，但现在是大一的，那么他本人也需要抢课？ 这么一想，姜凝心里就没底了，毕竟谁会在这个时代舍己为人啊？ 姜凝放弃依赖覃翡了，打算还是靠自己。 并且嘱咐戚尧在上课的时候也可以试试手机抢课，万一抢到了呢。 戚尧对选课这种事情表现得很佛系。 姜凝并不意外，她认为戚尧对学习也好，考试也好，包括上大学，一直都是这种可以有，没有也没关系的态度。 他其实根本不在意自己能不能顺利毕业。 姜凝想，自己原本也想像戚尧一样那么洒脱的。 但上一次她就是个菜鸡，这一次意外遇到戚尧，高中的时候又努力过了头。 这层层递进的游戏体验……让她变得开始不由自主沉浸式享受起游戏来了。 第110章 110 在社会中被磋磨的那几年教给姜凝一个道理。 ——不要百分之百地相信任何人。 所以她觉得不能完全把希望寄托在覃翡身上, 他虽然看起来高深莫测，但有时候真的很像只是在装x。 幸运的是，选课的时候姜凝没课。 但不幸的是, 选课开始前她有课，而且是她下课后十五分钟就要开始选课了…… 这意味着就算下课后狂奔去预约电脑也晚了，何敏说按上学期选课的经验来说，等到他们班下课再去抢电脑根本是妄想。 “逃课吧。” 姜凝说完, 其他三个舍友都惊讶地看着她。 她后知后觉，只好讪讪一笑：“开个玩笑。” 目前是大一, 其他同学还处于“怎么可以逃课呢”的阶段。 他们被老师以及学长学姐吓唬得真的以为逃课会引发处分，进而会导致四年后毕业困难。 但姜凝已经看透了这个套路，却没办法说服她们，毕竟人各有志，没办法用大四的心态去指导大一的学生。 其他舍友都找了援军，不过她们宿舍有一个优点是很懂进退, 谁也没对谁打包票说好话，而是说如果自己选好了课还有时间就帮舍友们抢下试试看, 理论上来说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姜凝跟覃翡对了自己的时间, 希望覃翡能提前去预约位置。 覃翡让她放心，给她的地址还是旧教学楼的……他们之前开会的那个教室。 “学长，你是不是看我不顺眼在故意耍我？这个事儿可不能开玩笑啊。” “信我就来, 不信算了。” 姜凝还在犹豫，覃翡又发了一句“来的话带上你的电脑”。 问题是现在的校园网根本不靠谱啊！ 姜凝不禁开始怀疑，难道那小子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加速器？ 她犹犹豫豫了半天, 给戚尧发了条信息。 “如果我没抢上课, 你会怪我吗？” 戚尧回得很快。 “我在你眼里是那么小气的人？” …… 好吧，姜凝其实知道戚尧不会怪她。 但如果因为盲目相信一个几乎算是陌生的人而把这件事搞砸, 她会怪自己的。 姜凝最后给覃翡发了信息说自己会准时到场。 覃翡没有后续回复。 人类的本质就是会被奇奇怪怪的人和事物所吸引，难怪带有灵异元素的故事总是更吸引人呢。 姜凝想，姑且就信他这一次。 如果覃翡真的是纯纯装逼犯，那就拉黑一条龙，以后见了面绝对不打招呼的那种。 当然，如果人家确实努力帮了她，却事与愿违，那倒也怪不得他。 姜凝一下课就往旧教学楼赶去，生怕错过了选课系统开启的时间。 出门上课的时候看她带了电脑，舍友还提醒她校园网根本不行，姜凝只好用“死马当活马医”糊弄过去。 她赶到具体位置的时候上气不接下气，覃翡一个人清清爽爽的已经坐在那儿了，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到的。 姜凝喘着气坐到他身边，覃翡只在看见她的瞬间流露出小小惊讶的表情，很快恢复正常，拿过她的电脑自顾自地摆弄起来。 姜凝一下子像被冷水浇透一样心凉了一半。 她还以为覃翡有什么盘外招呢，没想到还是要走常规路线。 覃翡面前也放着一台笔记本，想想大概是他的。 姜凝叹气开口：“校园网不行的。” “登录试试看。” 覃翡把她的电脑推回到她面前，姜凝登了自己的账号，体感网速还行。 ……仅仅指这个时候。 选课系统还没开启。 姜凝莫名有点儿紧张。 其实就算抢不到好的课，无非是休息时间少了一点儿罢了，再不济还能延到下一学年跟新生抢课，不至于修不够学分。 事到临头想到这个，姜凝突然整个人放松了下来。 她把自己的账号退了出去，换上了戚尧的账号。 覃翡瞥到了。 “朋友？” 姜凝眨了下眼睛：“男朋友。” 覃翡微微颔首，不再多问。 姜凝看到他噼噼啪啪直接登陆了她的账号。 “你不先给自己抢吗？” 覃翡看了她一眼：“我不需要。” ……好吧，或许这才是人家的盘外招。 姜凝决定顾好自己，不再多管闲事。 或许是因为姜凝本来没有报多大的希望，所以反而得到了意想不到的圆满结果。 她帮戚尧抢到了网课，覃翡帮她抢到了网课。 姜凝兴奋之余还记得室友，打电话问她们需不需要帮忙，何敏接了说自己也抢到了，另外两个的电话一直没打通，估计正忙着抢课没空理她。 时间紧急，犹豫就会败北。 她把涂兰的账号给了覃翡，自己则直接帮岳佳茹抢课。 也都成功了，堪称大获全胜。 系统关闭后，姜凝惦记着戚尧还在上课，就给戚尧发了条信息报告她这边的情况。 一切做完，她才对覃翡真诚道谢。 真是没想到，原以为覃翡是在装逼，没料到他还真有两把刷子。 “就只是动嘴说句谢谢？” 姜凝笑了：“当然不是，我请你吃饭吧。” 覃翡不动声色问她：“要叫你男朋友一起？” 姜凝怔了下，失笑问道：“不然呢？” 她后知后觉自己的语气似乎不大好，小小挽尊了一下下：“你也算间接帮了他，他当然也要谢谢你。” 第117章 覃翡起身收拾东西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姜凝还想问他什么，就听到他说：“吃饭就不用了，这是小事，以后我有事情需要你帮忙的话，你记得今天就好了。” 姜凝字不成句还没说出口呢，覃翡人就不见了。 她悻悻地收拾自己的东西，发现了一把钥匙，不是她的，那就是覃翡的了？ 姜凝没直接离开，而是立刻给覃翡打去电话询问他是不是掉了一把钥匙。 “那是给你的，是那间教室的，我之前答应过你。” 言简意赅，说完自己的话也不管别人还有没有话要说就直接挂断了电话。 姜凝从没遇到过这种人，相处起来总有一种不得劲儿的感觉，但如果她放任自己再神经大条一些，跟这样的人相处起来其实很简单。 试了钥匙以后，姜凝锁好门离开，没回宿舍，而是去图书馆待了一会儿。 估摸着时间，再到戚尧上课的教室门外等他下课。 下课铃响后，很快就有学生出来，但一直没看到戚尧，姜凝到门口去看，发现他被三个女生围在中间。 几人站在讲台上，看起来是在拷贝课件之类的东西。 姜凝没进去，依然站在门口等。 但是戚尧看起来已经忙完了，却还无法脱身，正微微面露难色，刚好抬头瞥到了站在门口的姜凝，立刻眉间舒展。 姜凝看着他跟其他人说了句什么，就朝自己走了过来。 不用猜也知道，无非是“我女朋友在等我，我得先走了”之类的话。 戚尧还主动牵了她的手。 姜凝心里很受用，但嘴上依然不饶人。 “看起来我来的不是时候。” 戚尧无奈地笑了一下：“你这是救了我。” 姜凝不相信似的撇了撇嘴角。 下午没课，他们约好了要去校外吃饭，顺便再看看房子。 戚尧有一套觉得还不错的，说着要带姜凝去看看，可以的话，先定下来。 吃饭的时候，姜凝跟戚尧说起覃翡。 她说那真是个奇怪的人。 “只是性格吗？” “不好说。” 姜凝斟酌了一下，说：“仔细说起来，其实各方面都有点儿奇怪，我感觉他独来独往的，好像没别的朋友。” “说起来像是你见了他很多次一样。” 姜凝恍然，也是，算起来她其实不怎么认识覃翡，他们根本没见过几次。 “就是感觉……他给人的感觉就奇奇怪怪的。” 戚尧看了她一会儿，“不然下次你去见他的时候，我跟你一起吧。” 姜凝饶有兴味地盯着他看了几秒。 “这是为了我还是为了你？” 戚尧失笑：“就当是为了我吧。” 姜凝眨了眨眼：“你总是这样直接妥协我都不知道该出什么招了。” 戚尧点头：“好的，保证下次跟你有来有回。” 姜凝看着他，一阵满足，但随之而来短短叹息了一下，戚尧抬眼看她，微笑着没有说话。 戚尧太好了，姜凝想来想去也找不出他的一丁点儿缺点。 姜凝不想自作多情，但她真的觉得戚尧在面对她的时候尤其有耐心，尤其没有底线。 她说什么就是什么，戚尧从来不否定她，从来不责怪她，只会心无旁骛地按照她的想法做事。 与此同时戚尧又并不是没有自己的主见。 他只是格外关照姜凝的情绪和想法，各种情绪和想法。 以前姜凝还会问他为什么对他这么好，现在答案呼之欲出—— “因为他喜欢我。” 姜凝头一次发现喜欢是可以被感受到的。 在此之前的悸动在这个时候回想起来，其实都算得上是幼稚。 “干嘛一直看着我？” “唉。” 姜凝作势叹了口气：“虽然以前就知道你好看，今天就忽然很想感叹一句，你怎么能这么好看？” 戚尧不以为然，挑眉道：“听说夸人在无话可说的时候才会去夸赞对方的外表。” 姜凝刚张嘴想反驳，就听戚尧问。 “那个覃翡呢？他长得怎么样？” 姜凝愣了一秒，笑出了声。 “我以为你是……” 她很惊讶：“你是真的在意吗？我没想到……” “看起来你不认可自己的优点，所以自然不觉得除了我以外还有人会喜欢你。” “我的优点？” 姜凝来了兴致：“展开说说。” “例如……可爱。” 姜凝撇撇嘴，对这个答案不是很满意。 “听说夸人的时候，对方既没有好看的外表，又没有值得一说的内在的时候，才会被说是可爱。” 戚尧喝了口水，挑了挑眉。 “我们真的有必要这样吗？” 姜凝笑了：“是有点儿没必要。” 说了一会儿其他的事，难得戚尧又把话题拐到了那个他挺在意的问题上。 “所以那个覃翡长得什么样儿？” “……还行。”姜凝没想到戚尧会对这件事耿耿于怀，回答得相当敷衍。 “你这个表情……” 戚尧微微蹙眉：“看来我真的得找个机会见他一面。” 姜凝失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想了一下轻声开口：“至少你应该相信我不是个只看脸的人，不然我当初就会对你一见钟情了，我还是比较看重内在。” 饭后他们一起去看了戚尧看好的那套房子，姜凝也觉得不错。 在四楼，窗外有树景，满眼的绿色。 戚尧主要观察了姜凝的表情，然后就去交押金了。 第111章 111 “你是真的喜欢那套房子吗？” 戚尧不答反问：“你不喜欢吗？” “我……挺喜欢的。”姜凝不太确定：“但我不希望是因为我喜欢你才决定定下, 而不是因为你自己喜欢。” 戚尧笑了：“我也挺喜欢的。” 看到姜凝依然犹豫的眼神，戚尧肯定道：“真的，如果不喜欢我是不会定的。” “好吧。” 姜凝担心戚尧为了成全她的喜好, 而完全隐藏了自己的喜好。 但想想看也知道戚尧不是那种人。 至少……不至于。 一开始因为覃翡提前给姜凝打了预防针，她还担心了一阵子，忧心覃翡会让她帮什么比较麻烦的忙，但并没有。 摄影社的活动几乎等于无, 与之相反的是，话剧社的任务就有点儿多了。 几乎一个星期要开一次例会, 讲些有的没的的东西。 姜凝次次都到场，戚尧参加了两回，两人都觉得没什么有营养的内容。 她还以为那些同学会想要利用课余时间做点儿可以称得上是作品的东西出来，实际上大家似乎对立官威比较感兴趣。 甚至有两次例会等人齐等了十五分钟，副社长绞尽脑汁讲话才凑了七八分钟。 课后排练姜凝去观摩了两回。 ……惨不忍睹。 简单来说就是没有一个人在认真做事。 姜凝想到了上一次在剧组看那些大部分演技都被她嗤之以鼻的演员表演的时候。 只能说她当时确实没见过什么世面。 姜凝有点儿想退社了，这想法一天比一天强烈。 她觉得这样的集体留下来也没什么意义, 只是在浪费时间。 学不到任何东西，完完全全是为了学分, 说起来, 她如果真想加一个社团混点儿分数，覃翡那边不是更容易。 但戚尧也是话剧社的一员，她不能一个人撂挑子不干直接走人, 她还得顾及戚尧的想法。 姜凝很想跟戚尧讨论一下，她知道戚尧还在帮社长翻译剧本，因此他不参加例会也没人置喙。 但她觉得如果戚尧知道她想离开, 肯定也会跟着离开。 姜凝有想过让他认识覃翡, 从他那边想办法，但咨询了何敏后, 确定了这个时候已经不能再进社团了，愈发犹豫起来。 “只需要坚持一个学期就好，据我所知，他们那种精神状态不会持续超过一个学期，忍一忍学分就到手了。” 何敏这样劝她。 姜凝不是没想过忍下来，但她觉得很浪费时间。 跟戚尧不一样，姜凝每次例会都被要求参加，根据她的工作内容，还要时不时去看他们排练。 儿戏似的。 姜凝只觉得浪费时间。 还没决定好呢，戚尧又忙了起来。 姜凝看着他每天被家里的那些事反复磋磨，也多少被影响到了，为他觉得难受。 即便戚尧不说，姜凝也知道事情肯定很麻烦。 她想，如果戚尧当初没有遇到自己，说不定跟蓝溪司牧歌一样，不会选择重新上大学。 现在他就像是因为她被困在了这里。 戚尧知道她的感觉，安慰她没什么事，但戚尧并不知道姜凝到底是怎么想的。 第118章 姜凝把退社的事情暂时搁置，越是心烦意乱就越忙。 小组作业，课外活动，还有必须要求出席的各种校内讲座，隔三差五就来一趟。 好不容易能喘口气的时候，覃翡给姜凝发了信息叫她去开会。 姜凝对覃翡没什么意见，比起话剧社，覃翡那边已经够轻松了。 这种频率的会议她是可以接受的。 只不过姜凝想到最近完全被所有事情裹挟着往前走，完全没有自己的时间，这时候覃翡也来添乱，还是忍不住有些烦躁。 而且戚尧之前确实有意愿想找机会见见覃翡。 这是个适合的好机会，偏偏戚尧忙得连她都见不了。 更别说覃翡了。 覃翡说是叫姜凝去开会，等她到了，却似乎没什么正经事要说。 在此之前覃翡还专门让姜凝拿上电脑，没想到就放在那儿刷网课。 不过很奇怪，那间教室的网速可是真够快的，比宿舍好多了。 “你看起来心情不大好啊。” 姜凝瞥了覃翡一眼，心想这人看起来似乎没什么朋友，说不定叫她来就是无聊了想找人说说话。 刚好她也有话想说，姜凝就把自己的烦心事跟覃翡分享了一下。 “退呗。”覃翡看起来很容易就做出了决定。 “可是戚尧一定会跟着我退社的，而且我室友说得没错，他们的人情应该不会持续到下学期，再忍一忍学分就到手了。” 覃翡突兀地笑了一声，姜凝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你可不像是能一直忍下去的样子。” 姜凝沉默了，她确实不是这样的人。 覃翡继续开口：“就算你男朋友跟着你退社又怎么样呢？那是他的选择，你既担心他会被你的决定左右，又被他可能做出的决定左右，不觉得很矛盾吗？” 姜凝看了覃翡一会儿，问他：“你是不是没谈过恋爱？” 覃翡瞟了她一眼：“怎么？你要跟我谈还是要介绍人跟我谈？” 姜凝撇嘴摇头：“谈恋爱就是会为对方想很多啊。” 覃翡开口道：“你不想让对方为了你做出任何牺牲，又怎么知道他和你一起走到现在已经牺牲了多少？” 姜凝怔了下，覃翡悠悠开口：“说不定他现在正在做的事，本来就不是自己喜欢做的事情呢，你放过自己，说不定也是放过了他。” 不得不承认，姜凝被说动了。 她一向知道如果一件事让自己不开心了，快刀斩乱麻才是最主要的。 可是…… “好歹过去了这么久，现在放弃，学分就没了。” 覃翡双臂交叉横在胸前：“这倒是稀奇，你看起来不像是为了那三瓜两枣就委曲求全的人。” 姜凝沉默了一下，她觉得自己还是被这极其真实的氛围感染到了。 高中拼了命地努力学习，大学又到处都是蓬勃向上的年轻生命，她真切地觉得自己是他们之中的一员，有时候会认为上一次经历过的那近三十年才是个彻头彻尾的梦。 姜凝已经让自己融入到了眼前的规则之中。 “但是鲁莽，总是伴随着代价。” 姜凝说出自己的顾虑，自己退了那个社团还有覃翡这边保底，但戚尧没有保底项目，如果最后真的因为这件事导致他毕业出了问题，姜凝难辞其咎。 “你能不能……” “不能。” 姜凝话还没说完，覃翡就给出了否定的答案。 “社团招募已经结束了，我也不觉得这个社团需要加入新人。” 姜凝想到她填表那天的情形，暗暗在心里吐槽。 “遇到我你算是运气好，万一遇到一个不靠谱的顶了这个名额，你有没有后备军，现在保不齐在哪儿哭呢。” “总是两个人开会你不觉得寂寞吗？” “不觉得。” 覃翡看起来十分理所当然：“我认为两个人刚刚好。” 姜凝深吸一口气，无奈地叹了出去。 她对覃翡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不就是课外学分么，未必一定要从社团想办法。” 姜凝皱眉看着覃翡。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如果你信我，大可以去做你想做的事，新的机会很快就会到来。” 如果换做他们刚刚认识的时候，这种话姜凝一个字都不会信，但眼下，课桌上还放着她的网课，那是覃翡轻轻松松帮她抢到的。 仔细想一想，覃翡在大多数时候做事说话都很装，但好像还真是说什么中什么。 “我总得留点儿退路吧？” 姜凝讨好地看着他，“不如你答应我，如果没有所谓‘新的机会’，就让戚尧入社呗？” 覃翡白了她一眼：“没可能，你爱信不信。” 姜凝：“……” 她一度觉得覃翡态度如此坚决，一点儿商量的余地都没有，是不是本身跟戚尧有仇？ 当天分开前，姜凝按照覃翡的要求打扫了场地。 她本身没什么意见，但覃翡偏偏说什么“你倒是提醒我了，我怎么说也是你的上级，是该有点儿官威才对”，让姜凝着实气了好一会儿。 覃翡脑子有病。 看起来奇奇怪怪就算了，做事也总是随心所欲的。 他们的社团名义上是摄影社，这几次见面，姜凝都没看到过他拿相机。 何敏在学生会也不好混，据她说，那边更是个小型社会。 如果不是因为不甘心，何敏说她也想退社了。 姜凝一边安慰她，一边旁敲侧击问她知不知道有其他获取课外学分的方法。 何敏什么也不知道。 姜凝踌躇不定，实在拿不准主意。 覃翡言之凿凿的样子和语气总是出现在她的脑海之中，可如果义无反顾地相信他，会不会给戚尧留下麻烦？ 可是她真的不想再跟那些人继续过家家了。 姜凝唉声叹气的，岳佳茹用手掌做出扇风的样子，试图帮她驱走愁云惨雾。 其他三人都被逗笑了。 涂兰问起正经事来：“你跟你们社长说了咱们宿舍想请他吃饭的意愿了吗？” 还是上次选课的事，涂兰和岳佳茹都是姜凝帮忙的，而姜凝清清楚楚地说了覃翡的功劳，并没有把所有功劳都揽在自己身上。 因此几个女生商量着可以请这个传闻中的帅哥吃一顿饭以此表示感谢。 姜凝提到过覃翡脾气古怪，有点儿神出鬼没的，刚好最近大家都闲了一些，趁开会的时候可以问问。 “他拒绝了。” 姜凝捧着脸一边说一边就想到了覃翡当时的表情。 “他说这是小事，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涂兰啧啧两声：“下次我真想跟着你一起去见见他，这人听起来古怪中……还挺有魅力。” 姜凝被逗笑了：“就这？” “还不是你说他长得不错，他的魅力值有几分，最终还是取决于颜值有几分。” 姜凝嘴角向下撇了撇：“我就知道，你还是想看帅哥。” 岳佳茹也跟着笑起来：“帅哥谁不想看啊？神秘的帅哥更有吸引力啦。” 刚从阳台收衣服回来的何敏叫了姜凝一声：“别说别的帅哥了，楼下就有一个现成的等着你呢。” 姜凝愣了一下，下意识去看手机。 “糟糕！” 戚尧二十分钟前给她发了信息，她没看到，五分钟前给她打了电话她也没听到。 姜凝立刻照了照镜子。 舍友哄笑起来，涂兰开口：“行了，美着呢，够资格去约会的。” 这种程度的调侃，姜凝已经习惯了。 她对室友们笑了笑，出了门。 下楼的时候很着急，但看到一向淡然的戚尧，她瞬间放松了。 第112章 112 “对不起, 我一直没看手机，你等了多久？” “没多久。” 戚尧帮她拨了下刘海，又拉住她的手下意识地晃了晃。 “有事吗？” 姜凝想到戚尧没在信息里说自己有什么事。 “没什么事, 就是突然想见你了。” 姜凝怔了下，笑了。 “那随便走走？” 戚尧点了点头。 姜凝怀疑他有心事，一时拿不定主意要不要把自己的想法跟戚尧分享。 如果戚尧本来心情就不好，自己的想法是不是反而给他添了麻烦？ “你在想什么？” 姜凝看向戚尧, 反问他：“你在想什么？” “你有烦心事？” “你也有。” 戚尧弯了弯唇。 “我的不算什么烦心事，我就是突然觉得心里有点儿空, 想见你。” 姜凝不太相信：“真的吗？不是你家里有什么事？” “真的。” 戚尧说：“家里没事，放心。” 姜凝微微颔首，戚尧捏了捏她的手指：“该你说了，你的烦心事是什么？” 第119章 “……” 就知道瞒不过他的眼睛。 姜凝思索了一会儿，还是把心里想说的话告诉了戚尧。 “就这点事儿，就让你难受了这么久？” 姜凝知道这不算什么大事, 但人是被套在各种身份里的，不是什么事情任何时候都能随心所欲地去做。 “……也没有很久, 只是我现在在犹豫, 我退了你是不是也就跟着退了？” “当然，你不在那儿我跟谁玩儿啊。” 看着戚尧笑得那么自然，姜凝就有点儿闹心。 “那学分……” 姜凝咽了咽口水, 把覃翡的话跟戚尧说了。 “他那个人看起来真的很不靠谱，但是之前说的事情都办到了，可以万一这一次是假的, 那你课外学分不是就不够了么。” 姜凝顺便还提了一下覃翡不愿意多加一个入社名额的事, 这才是让她纠结的原因，不然姜凝早就把所有事情理顺了。 “没关系, 我也觉得参加一个事情多的社团有些浪费时间。” 戚尧揉了揉姜凝的脑袋，“说不定再过一段时间我也得退，现在提前了更好。” 姜凝望着他看了一会儿，一时之间分不出戚尧说这话是不是为了安慰她，不过戚尧最近挺忙是真的，说不定是真话。 “那就……”再信覃翡一次。 戚尧看她似乎决定好了，继续拉着她的手往前走。 姜凝心里的焦虑消失了大半，这会儿把目光落在戚尧身上，发现他的情绪看起来似乎有些低落，是因为疲累吗？ 第二天，姜凝就马不停蹄地提交了退社申请。 连带戚尧的那份。 社里的人一开始没联系她，后来没过多久就联系她了，不过目的还是问戚尧的退社原因，因为她们没联系上戚尧。 姜凝做好了心理准备，一一应对。 后来社长副社长接连联系她，说觉得可惜，再有提了学分的事，希望她再考虑一下。 姜凝知道自己留不留下不重要，她们的最终目标还是戚尧，只不过恐怕也知道如果她不愿意留下，戚尧也不会留下，才这么努力地试图挽回她。 可惜姜凝去意已决。 解决了社团的事情之后，姜凝的心情都跟着好了很多。 不用开例会的下午她还有时间去打扫打扫房子。 戚尧也去，不过戚尧显然比她忙得多。 有时候他们两个会一起到图书馆去，姜凝做作业，复习。 戚尧就坐在一边在电脑上处理工作。 姜凝想了想，主动联系了一下覃翡。 一个目的是告诉他自己退出了话剧社。 另外一个目的是想问问他怎么做到的用校园网那么快。 她想帮帮戚尧。 好几次她都看到戚尧用电脑的时候条件反射轻声叹息。 不过这是硬件问题，这个时候的网络速度本身就不适用于他们这种用惯了5g的客户。 覃翡说那是秘密，不能告诉她。 姜凝撇了撇嘴，她甚至在想覃翡是不是什么黑客之类的…… 这个可能性不太大，那么或许是他掌握了一些类似的黑客技术？这个倒是有可能。 某天，姜凝突然灵光一闪，在戚尧对网速再一次感觉到无奈的时候，她帮戚尧合上了笔记本。 “走，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戚尧不明所以地一路跟着她走。 姜凝带戚尧去的地方正是每一次覃翡叫她去开会的那间教室。 看着她拿出钥匙熟练地开门，戚尧有些惊讶。 “你怎么会有钥匙？” 姜凝愣了一下：“我没告诉你吗？” 她记得每次跟覃翡见面后发生的事都告诉戚尧了啊。 “没有。”戚尧的表情有点儿古怪：“看来还有我不知道的故事。” 姜凝摆摆手，拉开了门。 “没有那么复杂啦。” 她把钥匙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 “我怀疑这间教室的网速比其他地方快，上一次开会，我在这儿刷网课的时候可通畅了。” 戚尧跟着她进去，听着她说话，却罕见地没有发表自己的意见。 姜凝一回身，发现戚尧还站在门口。 “进来啊。” “这不是你们社团的根据地么？你带我来，是不是不太好？” “试试看嘛，又不是带你来这里搞破坏，没事的。” 姜凝并不担心遇到覃翡。 通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她发现覃翡对很多事情都无所谓。 就算遇到了，他应该也不会在意这些细枝末节。 戚尧犹豫着进去了，姜凝拉着他找了个位置坐下。 “试试看？” 果然跟姜凝想的一样，这里的网速比图书馆的快多了。 “这是什么原理啊？” 姜凝感觉找到了bug，还挺高兴的。 “你以后可以在这里处理公务了。” “不用，等家里的东西全都到了，装好网络能住进去的时候，到家里去就行。” 姜凝听得心里暖洋洋的。 家里。 她和戚尧的家，他们之间竟然有了个家。 他们定下来的房子是装修好的，手续办完就能直接入住。 “也是。” 姜凝笑着点头：“那今天就先在这里过度一下吧。” 她用自己的电脑放网课，自己在一边看图书馆借出来的书，没注意到戚尧坐在旁边多看了她几眼。 两人坐在一起，都安安静静的作者自己手上的事，陪着身边的人，又互不打扰。 很快，新房子能住进去了，姜凝非常兴奋。 买了很多东西装扮新房子。 戚尧看起来对装扮房子没什么兴趣，不过看着姜凝开心，他也很开心。 有了能住的地方，周末也就不必非得待在学校里了。 但姜凝有了新的顾虑。 虽然住在一起，虽然有两个卧室，但两个成年人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必然会发生点儿什么。 她不想到时候手足无措，提前做好了心理准备。 不过戚尧看起来没想到那一层。 入住的第一个周末他说得回家一趟，姜凝自然全力支持他做任何事，问也没问送他去了机场。 戚尧不在，她自己不可能去校外一个人待着。 离别的时候，戚尧看起来比她还舍不得。 “你别这样，看起来简直就跟要抛弃我一样。” 戚尧捏了捏她的脸。 “别说这种话。” 姜凝耸了下肩。 但她没想到这次分开，竟然会直接两个星期见不到戚尧。 那半个月里，他们靠信息和视频联系。 也是在那个时候姜凝才真的相信戚尧说的，就算当时没退社，之后也得退是什么意思。 戚尧的工作她一窍不通，姜凝在等他回来的时间里不自觉地焦虑起来。 她发觉只要戚尧不在她身边，那么维系着他们关系的那根看不见的线就似乎变得很脆弱。 姜凝甚至做了噩梦，想着如果戚尧不再回来，自己可能就真的再也见不到他了。 覃翡问她是不是失恋了。 “别瞎说，我们关系很好。” “越强调什么就越没有什么，这个道理你都不懂？” 姜凝轻飘飘瞪他一眼：“我怎么觉得你好像很闲，你们的课这么少吗？” 她从来没看到过覃翡写作业，仔细回想一下，她都没见过覃翡拿过什么专业书。 “说起来，我上次跟你说的事，应该快发生了。” “什么？” 姜凝一头雾水。 覃翡却不愿意解答。 不过很快，姜凝就知道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了。 某一天覃翡转发给她一条信息，是周边市的一个森林公园的宣传信息。 倡导大学生亲近大自然锻炼身体，一人交六十块钱去参团爬山就能获得两个课外活动学分。 时间在两个星期后。 姜凝很兴奋地把那条信息转发给戚尧。 “嗯，时间没问题，到时候我可以陪你去。” 戚尧回复地挺快。 姜凝在心里暗自腹诽：“是我陪你。” 她回复的内容却是“好啊，我们一起去爬山。” 戚尧回来的时候，姜凝发现他好像瘦了一点儿。 不过精神面貌还行，心情似乎也没被影响。 那是什么事情绊住他了呢？姜凝很好奇。 可惜翻来覆去只有那三个字。 ——“没什么。” 姜凝知道戚尧不想说那自己怎么样也问不出来，只好放弃。 不过戚尧回来了，他们周末就能一起出去住了。 第113章 113 姜凝为此做了一些准备, 但她没想到的是，戚尧好像根本没有那个想法。 连续两周都是那样，他们分别睡在不同的卧室里。 戚尧甚至还为姜凝安排了主卧的大床。 第120章 姜凝不理解, 再加上有一点点不甘心。 她开始怀疑是不是因为自己没什么魅力，所以戚尧才无动于衷。 一边怀疑着，一边谁也不敢说只能自己默默消化着。 第三周周末有爬山活动。 姜凝提前帮戚尧报了名，那天他们起得很早, 姜凝准备充分。 在背包里放了水和零食。 这次活动规模还不小，被组织去的全是大学生。 一路上闹闹哄哄的, 姜凝因为早起没睡醒，几乎全程都靠在戚尧的肩膀上补觉。 戚尧似乎一路上没怎么睡，下车前姜凝醒了，他立马分享了路程之中帮姜凝拍的几张“美照”。 被当事人严肃呵斥勒令删除，不然就要追究他的法律责任。 戚尧显然不害怕，表示删除是不会删除的, 自己要留下来好好欣赏。 姜凝气得要命，腹诽就是因为已经过渡到了这个阶段, 你才对我没欲望。 但她不好意思直说。 分享完当地的景点相关知识后, 就是自由活动时间了。 姜凝还以为会被要求强制爬山，没想到是自愿的。 解散后她伸长了脖子东张西望，被戚尧捧住了脸。 “你男朋友在这儿呢, 你在找谁？” “我看看覃翡来了没，你不是一直想见他？” 戚尧微微眯起眼睛看她：“是我一直想见他还是你对他念念不忘啊？都不在学校了还这么想看到他。” 姜凝气笑了：“我以为他会来，毕竟这个活动是他告诉我的。” 戚尧没说话, 看起来不怎么高兴。 姜凝也知道不能再提覃翡了。 她早上出发前就给覃翡发了信息问他来不来, 但是没有收到回复。 所以她才想自己找找看，想着能不能遇到覃翡, 现在看来是真的没来。 “走吧，向山顶进发！” 姜凝斗志昂扬，可惜天公不作美，今天天气不太好。 从进山以后就阴雨绵绵，领队人看到他们两个别着自己队伍的徽章，还给他们发了两件简易雨衣。 其实戚尧早有准备，提前拿了伞，但爬山还是雨衣比较方便。 两人套上雨衣拉着手一路跟着人群走。 中途遇到从山上下来的人，都被淋成了落汤鸡。 姜凝的心情渐渐低落下去，出门前的意气风发已经消失不见。 这实在不是一个爬山的好天气。 越往上越冷，冻得发抖，姜凝没有说放弃的话，戚尧是不是帮她搓搓胳膊。 一路看着路标牌，距离终点越近姜凝就越想放弃。 但她不想说出口，甚至希望戚尧能先他一步说出来。 中间有能休息的地方，他们停下来吃了点儿东西。 姜凝的头发淋湿了，有部分贴在脸上，这种湿冷的感觉让她越来越沮丧。 “如果你不想继续上去了，我们就到这里好了。” 戚尧终于说出口了，但姜凝还在摇摆不定。 这个时候她才发现自己是真的不想放弃。 “不到山顶看看我不甘心。” 戚尧帮她擦了擦脸上的雨水：“雨越下越大了，一会儿会更冷的，我怕你生病。” 姜凝看着他摇头：“我想上去。” 她没有说出如果戚尧不想去可以在这里等她的话。 姜凝心里很清楚只要自己决定上去，戚尧一定会陪着她，同样的，如果她放弃了，戚尧也不会贪恋山顶上的风景。 “好吧，那我们速战速决。” 戚尧说完，姜凝起身。 还以为他们会立刻出发，没想到戚尧蹲了下去，帮姜凝重新紧了紧鞋带。 “走吧。” 姜凝拉住他，并没有听他的召唤，有样学样地也帮他紧了紧鞋带。 等姜凝起身，她的手又被戚尧抓在手里。 姜凝吸了吸鼻子：“你不冷吗？” 他的掌心很暖和。 戚尧摇了摇头。 “这个时候谁的身体素质更胜一筹就能看得出来了。” 姜凝冷哼一声，嘀嘀咕咕的。 “有本事到床上比拼一下……” “什么？” “没什么……” 姜凝一肚子小怨气无处发泄，但是论认怂她也不输谁。 果然，上面的路更难走。 大雨倾盆而下，有一段石头路又窄又滑，冰冷的雨水像是直接泼在脑袋上一样。 所有人都在埋头赶路，一边冻得直哆嗦一边给身边的人说着打气的话。 姜凝紧紧地拉着戚尧的手，发现不知道是自己太冷降低了戚尧手心的温度，还是戚尧也变得跟她一样冷了。 湿冷的感觉实在不好。 她又想放弃了。 但如果是刚才，放弃也就放弃了。 现在说放弃实在可惜。 姜凝已经没心情跟男朋友逗趣聊天了，一门心思埋头赶路。 除了雨声，她偶尔也能听到戚尧提醒她“注意脚下”“路滑”“小心”。 她主动挽住了戚尧的胳膊。 戚尧看向她。 他们一样狼狈，戚尧的睫毛都在滴水。 姜凝突然想到自己今天还化了妆…… 不过还好没化太夸张的眼妆…… 但是想想也知道这个时候的自己实在好看不到哪里去。 “你先别看我，听我说。” 戚尧很听话地低下头，只把耳朵凑到她嘴边。 “如果我今天登顶了，你能完成我一个愿望吗？” 戚尧抬眼瞅了她一眼：“什么愿望？” 姜凝把他的脸拨到一边，紧张地咽了咽口水，深吸一口气，凑近了悄悄说给他听。 ——“我想睡你。” “不上去的话别挡路啊同学。” 后面有人上来，姜凝慌忙往旁边避让，当然是靠近岩壁的一侧，戚尧下意识把她搂在怀里。 把路让出来以后，姜凝有些懊恼，或许今天不适合爬山，也不适合在雨中吐露心声。 她都不知道戚尧到底听清楚了没有。 “走吧。” “……” 戚尧似乎想说什么，但姜凝不想听了。 她觉得好丢人。 前面的路更窄，姜凝干脆放开了戚尧的手自己走在前面，戚尧在后面护着她。 一路上雨声嘈杂，大家都不怎么说话了，只埋头赶路。 还差一点点…… 已经离终点越来越近了。 姜凝踌躇满志地往前冲。 到了距离山顶最近的小平台上的时候，没想到听到了噩耗。 由于天气的客观原因，所有人都只能下山，山顶已经封锁了。 姜凝嘴唇发白冻得打哆嗦，一下子失望透顶。 “走吧，下去。” 戚尧重新拉了她的手，摇晃了两下。 “要不然在这儿等等吧，说不定一会儿雨小了又开放了呢？” 姜凝已经能想象得到明天起床后自己那胳膊腿儿的惨状，但她还是不想接受这个结局。 明明自己给自己鼓气了那么久，加了那么多次油，有冲到终点的决心和勇气，偏偏因为客观原因必须得往回走。 就…… 给她一种命运当头棒喝的感觉。 任凭你怎么努力打破桎梏，都阻挡不住命运早就安排好的剧本。 “回去吧，你太冷了，别等在这儿一会儿真的生病了。” 戚尧一直劝她离开。 姜凝迟迟没动。 道理她都懂，但就是难过。 姜凝站了一会儿，看到戚尧苍白的脸色，突然幡然醒悟。 她这是在干什么？明明知道无论她做什么决定戚尧都会盲从，她愿意在这里淋雨，戚尧不是也得跟着淋雨么？ 他也很冷啊。 “走吧，我们下山。” 姜凝终于接受了现实给出的警示。 下山的路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好走。 太滑了。 姜凝只能紧紧地抓着戚尧的胳膊，感受着这座山对自己膝盖的祸害。 “下次出门一定要好好钻研天气预报。” 戚尧听她说完笑了，被姜凝瞪了一眼。 “我只是觉得这也是一次不同寻常的体验。” 姜凝撇撇嘴，不敢苟同。 在她的原计划中，今天应该是一次元气满满的出行。 手拉手心连心，一路嬉笑着抵达山顶，然后看着阳光一点一点在眼前消失，和爱人欣赏美丽的落日。 什么都没有。 狼狈出场，落魄退场。 还有可能生病！ 集合后，姜凝看起来比其他人要生气一些。 戚尧一直试图逗她笑，效果甚微。 唯一值得高兴的消息就是组织者在他们下车前就统计了他们的信息，也就是说，今天无论他们有没有登上山顶，都能获得那点儿课外学分。 不过姜凝现在冷静下来了，想到了他们交的“报名费”。 第121章 这不就是一桩生意么？ 用钱买学分？ 对这整件事祛魅以后，姜凝有点儿惊愕于自己之前是怎么觉得这是一项很有意义的活动的。 不过好在戚尧的情绪一直很稳定。 姜凝叹了口气，回身看了一眼自己没能登上去的那座山峰。 她想，我再也不来了。 “走吧。” 山下的雨要小很多，毛毛雨，几乎可以说是没下。 姜凝拉着戚尧准备上车抢两个好一点儿的位置。 戚尧却反拉住了她。 “我们不跟车回去。” 姜凝不解：“那我们怎么回去？” 戚尧微笑着捏了一下她的脸：“今天不回去了好不好？在这附近找个民宿住。” 第114章 114 想想浑身湿哒哒的坐那么久的车再开回市里确实难受, 但是…… “我没带换的衣服。” “我给你带了。” 姜凝愣了好一会儿。 这是……蓄谋已久？ 很快，姜凝知道她想的没错。 戚尧在沉默着看她往背包里放零食的时候，就已经悄悄安排好了一切。 恶劣天气的原因, 姜凝还在恍惚想着他们可能订不到房间的时候，戚尧就对前台报出了自己的订单号。 显然是提前订好的。 “你怎么不跟我说？” 姜凝捏了一下他的手心。 戚尧失笑：“原本想给你一个惊喜。” 姜凝：“……” 那么问题来了，戚尧提前定好了民宿房间，是因为料到了山上的恶劣天气, 还是一早就有别的打算呢？ 姜凝想问但是觉得不能问，打算任由事件自行发展。 “你先去洗个澡, 把头发吹干，别感冒了。” 眼看戚尧要走，姜凝拉住他：“你要干嘛去？” “我去问问前台有没有姜汤。” 戚尧顺势捏了一下姜凝脸颊的软肉，姜凝皱起了眉，再回神，他人已经不见了。 姜凝果然在他的包里翻到了自己的衣服。 对于即将会发生的事, 心里既紧张又兴奋。 姜凝洗完澡出来的时候戚尧已经回来了，买了些吃的喝的, 身上湿淋淋的。 “外面雨又大了？” 说着, 姜凝拿着毛巾准备要帮他擦头发。 “嗯，没事，我直接去洗澡。” 姜凝点点头走到窗边去看雨势, 听到戚尧嘱咐她先吃点儿东西。 雨雾连天，温度有点儿低，姜凝打了个喷嚏, 已经进了卫生间的戚尧又探出头来：“里面有姜茶, 热的，喝掉。” 姜凝点点头, 去翻他带回来的东西。 霎时间看到一个小盒子，一开始还没有意识到什么，后来蓦地想起了上一次看到这东西的情景。 那时候他们刚刚认识，谎称对对方情根深种，戚尧为了方便在他们学校旁边定了房子…… 跟现在的情况很像。 但也很不像。 那时候她对戚尧没什么感觉，自己也很糟糕，现在他们已经是真情侣了，而她跟那时候的自己已经大相径庭。 戚尧出来的时候姜凝在床边靠着玩手机。 “吃东西了吗？” 姜凝听到他的声音回头，摇了摇头，直接把手机放下，朝他招了招手。 等戚尧微笑着靠近，姜凝抬头拥抱他。 “我身上还没擦干。”戚尧轻笑着开口。 姜凝深吸一口气，隔着薄薄的衣服蹭了蹭他的腹肌：“我帮你吹头发。” “不用了……” 姜凝不容许他拒绝，拉着他坐下，自己蹦跶着去拿吹风机。 她站着拨弄戚尧的发丝，感受到他热烘烘的脑袋在自己的手心，心里异常满足。 民宿配备的吹风机噪音格外大，姜凝吹了一会儿就关了，扔到一边，直接跨坐到戚尧腿上。 戚尧顺势圈住她的腰。 两人含情脉脉地凝视着对方。 姜凝看着戚尧的眼睛，又帮他拨弄了几下头发。 “我有没有告诉过你，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给我的感觉很像一个人。” “嗯？”戚尧的眼神微微有了变化：“像谁？” “流川枫。” 姜凝眼睛亮晶晶的：“你那时候的发型很像他。” 戚尧的胳膊紧了些，嘴角的笑意越发明显：“我还以为你有宛宛类卿的爱好。” 姜凝笑出了声，就这一晃神，双唇已经被戚尧含住了。 她顺势闭上眼睛。 其实她的台词还没有讲完，比如她还想问问在爬山的时候戚尧到底有没有听到她的愿望。 不过眼下那个问题已经不重要了。 一切都是那么地顺理成章。 戚尧双手摸到她的背，姜凝闭着眼睛轻轻喘息了一声。 得出空来，她好不容易睁开眼睛问了一句：“你订房间的时候没打算……么？” 戚尧离她很近，两人的呼吸交织在一起。 “想过，但担心你没准备好，原本确实没打算。” 姜凝紧张得要命，环住了戚尧的脖颈，感受着他颈侧的头发刺到了她的皮肤。 “……我准备好了。”这一次换她主动吻了上去。 雨下到后半夜的时候停了一会儿，然后又开始滴滴答答地下。 姜凝吃了点儿东西窝在戚尧怀里静听雨声。 她想了很多，从她回来到遇到戚尧，再到现在。 当然还有未来。 她还想到了婚姻，想到了或许自己会跟戚尧结婚，想到如果戚尧向她求婚自己会不会答应。 和别人不一样，他们都知道“度过余生”中的“余生”对其他人来说是好几十年，而对他们来说…… 时光匆匆留不住，他们能依偎在一起的时间已经越来越少。 “怎么不睡觉？” 戚尧默了默姜凝的脸，姜凝抬头看他。 “是身边有人睡不着吗？” 姜凝轻轻摇头。 戚尧用拇指抚摸着她的胳膊，问她：“在想什么？” “在想……如果这一次世界末日没有来，我们能不能在一起一辈子。” 这是个注定沉重的话题。 但两人好歹经过了这么几年，聊到这个话题已经脱敏了。 戚尧在她的额头印下一个吻。 “我知道你不太相信人性、永远、感情……这些东西。” 姜凝吻上了他的下巴：“但我相信你。” 戚尧眉眼带笑看着姜凝的眼睛：“我真的很喜欢你。” “我知道呀。” 姜凝咬了一下他的唇角，对他笑：“我也很喜欢你。” 如果不是因为如此喜欢一个人，不可能会有这样的心情。 甚至还有了为这个豁出去一切的勇气。 “有没有世界末日都无所谓，我们只需要……在还在一起的时候好好在一起就好了。” “嗯！” 姜凝趴在戚尧身上，睡意一点一点袭来，眼皮开始打架。 第二天起床已经中午了。 吃过午饭后，戚尧说自己原本还想问问她想不想上山看日出。 “……雨停了以后我想问你的，但是看你太累了，想着算了。” 姜凝眨巴着眼睛没说话，她那么累还不是因为他。 “如果你想，下次我们再来？” 姜凝轻轻点头，没有异议。 戚尧却顿了顿，问她：“你是不是对我的表现不太满意？” 不夸张地说，姜凝在短暂地愣过之后，骤然因为紧张颤了一下。 “没、没有啊……” 戚尧盯着她看，似乎想看出端倪。 “……我没睡好罢了。” 戚尧垂眸，微微颔首：“你应该是没习惯身边有人。” 姜凝点头，可能是有这个原因吧。 “没关系，下周末我们也睡在一起，多试试就习惯了。” 姜凝默了默，她不太确定那个字在戚尧的句子里是不是个动词。 下午两人一起回了学校，姜凝在宿舍补了觉，晚上却睡不着了。 室友三个都睡得很香，姜凝翻来覆去在床上烙饼，担心吵到室友，想了想披了衣服出门到走廊大阳台上去。 她想问问戚尧睡着了没有，犹豫半天，想到他就算没睡着肯定也是在忙别的，只能就此作罢。 夜太静了。 她看着月亮心也跟着静了下来。 没想到低头无意中一瞥看到楼下有个还算熟悉的身影。 姜凝盯着看了半天，确定自己没认错人，立刻给那人打去电话。 果然没认错。 她亲眼看到那人从外套口袋里掏出手机来看了一眼然后……拇指轻轻一划，挂断了。 竟然敢挂我电话…… 姜凝气不过，又打了一个过去。 这么晚了，他怎么就不想想对方这么晚打来电话是不是有很重要的事情呢。 第122章 这次对方接了。 姜凝“喂”了一声。 “你没打错啊？” “……” 原来他以为是自己打错了电话。 “没有搭错，我打来就是想问问你，这个时候在我们宿舍楼下闲逛什么？” 那人抬头东张西望，姜凝对他招了招手。 顺便在对视的时候终于看清楚了对方的脸。 覃翡一贯的神色恹恹，两人隔着稍远的距离，姜凝远远看着他，对方的声音从手机听筒里传来。 “这是你宿舍啊？我不知道你住在这里。” “这边全是女生宿舍，你不知道吗？” 覃翡像是有些懊恼，但很快变成了他平时的样子。 “不知道，没注意过。” 覃翡的声音在手机里听起来似乎不怎么开心。 不过姜凝并不确定，印象中，他平时看起来也没有多么高兴的时候。 “行了，你睡吧，我挂了，晚安。” “哎！” 两人遥遥相望，姜凝看到覃翡似乎轻轻叹了口气。 “你还有事？” “我没事，不过……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 大半夜不睡觉在学校闲逛，在姜凝看来肯定是有原因的。 同时她也有些奇怪，这个时候不在宿舍可以吗？ 如果一会儿覃翡困了还能回得去进得去吗？ “怎么？你想安慰我？” “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也可以当个倾听者啊。” “没事，我就是白天睡多了，你赶紧睡吧，明天周一，还得上课呢。” 覃翡一口气说完，也不等姜凝再多说什么，直接把电话挂了。 “……” 姜凝被他这一系列不给面子的操作惊呆了。 第115章 115 这之后有一段时间姜凝没有见到覃翡。 如果不是重新过一遍大学生活, 她恐怕会忘了大学时候的各项活动简直是层出不穷地多。 不知道是因为其他年级的学生没这么好糊弄不服管教还是因为其他学生真的如导员们所说的那么忙，只有大一学生被勒令要求必须参加各项活动，哪一个都不能缺席。 戚尧是个例外。 他虽然没跟姜凝细说, 但似乎家里的变故已经影响到了他的正常学习和生活。 总是请假。 姜凝以为放假了以后这种情况会好一些，但并没有，一个多月里她只见了戚尧三次。 她很担心，但问了也被回答“没什么”, 只好作罢。 姜凝猜测或许事情被解决了以后戚尧会仔仔细细把所有细节告诉她。 她意识到自己不能一直围着戚尧打转，戚尧忙, 她也得忙起来。 姜凝在寒假得空的时候捡起了上一次的老本行。 她比谁都清楚未来由于短视频兴起，再加上其他各种原因中和下来的结果，就是影视剧行业会持续走下坡路。 而现在还是个挺容易起飞的时候。 她有经验，也算是有点儿小才华，可能会比上一次的结果好一些。 上一次，她大多数时候连署名权都没有。 姜凝想着, 只要尽快做到有一点点名气，稍稍摸到一点儿塔尖的位置。 就算到了这个行业没落的时候, 她也不会被分到炮灰的角色。 不说未来, 只说现在和过去也都是流量当道的时代，她得培养自己的流量。 重复上一次的工作，这样的想法姜凝犹豫了很久。 她发现自己还是喜欢创作。 反正时间有限, 玩够了再说。 原以为学校的话剧社能带给她一点儿什么。 没想到换了个学校并没有把社团的招人标准提升一些。 她对此有些失望。 ……如果仔细说起来，姜凝觉得自己的某个行为有点儿像作弊。 她知道未来谁会成为当红的明星演员，知道他们的机遇在什么时候。 上一次她是旁观者, 这一次……她想在人家还默默无闻的时候就表示好感, 然后帮其指出明路。 希望能稍有所获。 如果没有，她就认了。 那肯定是命运的力量。 假期里姜凝见了一些人, 康夏和沈宙自不用说，奇怪的是，他们两个并没有在一起。 姜凝是分别见的，一开始她还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得知他们已经没有来往了以后，姜凝想，或许是没成为情侣，见了面会尴尬。 但更奇怪的是，明明在学校远程联系的时候他们似乎是要成了的样子。 虽然他们四个人的群已经很久没人说话了。 沈宙看起来比之前那个快乐小狗要忧郁一些，像有心事。 他根本没提起康夏，只是问姜凝和戚尧熟不熟悉新的学习环境。 姜凝知道戚尧很忙，但没想到回来了戚尧居然忙到根本没时间见沈宙一面。 沈宙表示理解：“他总是把自己的时间排得很满，我能理解。” 他似乎是冷笑了一下：“我更奇怪的是，在遇到你以后他就一心围着你打转了，没想到你并不是他的例外。” 姜凝心里不太舒服。 她很想说出，上一次沈宙和戚尧在进入社会那么多年后都还是朋友的话。 但她给不出切实的证明，只能打碎牙往肚子里咽。 “他最近一定是不得已。” 姜凝始终相信等戚尧解决那些麻烦以后会给她一个详细的解释。 但沈宙显然不信，他耸了耸肩道：“我不是很关心，本来大家就应该有各自的生活，一个人才是常态，总是跟什么小团体一样聚在一起，拍电影啊？”他说到一半笑了起来。 姜凝觉得沈宙变得有些怪异。 他的这种改变突兀又没有逻辑。 难道是因为跟康夏的感情不顺利？ 那也没必要因为眼前不怎么顺利的感情就开始仇恨世界，开始无差别攻击其他有感情生活的人吧？ 不过这种情况姜凝已经不是第一次遇到了。 司牧歌的变化更诡异突兀，不同之处是人家是因为坠入爱河，这边是因为爱而不……得？ 姜凝在跟沈宙见面以后，回去就又联系了康夏。 再一次询问康夏那边的原因。 康夏给出的回答跟她们不久前见面时跟她说的一样。 “他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跟撞邪了一样，性情大变，根本不听人讲话，我看着他就像看着一个陌生人，对什么都能冷嘲热讽，好像还觉得自己那样特别帅一样……” 姜凝扶额，这听起来真的很像是中邪了。 在没有亲眼见到沈宙以前，她听康夏说起这些基本都没当真。 现在却不得不当真了。 姜凝在电话里跟戚尧说了这件事。 戚尧听起来也很意外。 “你要不然抽空见下他？你见了他就知道我说的这种情况了。” “我相信你说的是真的。” 戚尧听起来似乎有些累，“我会找时间约他见面的。” 从那天之后，他们通话的时间都很少了，就像有时差。 姜凝担心打扰到戚尧，会给他发信息留言让他有空了联系自己。 但戚尧有空的时候，姜凝已经睡着了，接不到他的电话。 后来姜凝跟戚尧说算了，让他不要挂念自己，先着手埋头忙主要的事。 戚尧一直跟她道歉，可惜后来确实如她所说，连信息都少了。 姜凝觉得不妙，这不会是要分手的节奏吧？ 忙碌的人很多，忙碌的原因也有很多。 但忙到跟男/女朋友联系的时间都没剩下多少，这不是分手的前奏吗？ 她想到了一个人。 于是抓紧时间约了蓝溪见面。 蓝溪的爱好是谈恋爱，也曾自诩是“平平无奇的恋爱小天才”。 这种事不跟她请教的话，姜凝还真不好意思跟别人说。 原本她的寒假计划里也是要跟蓝溪见一面的。 姜凝还记得上一次跟她见面之后发生的奇怪的事。 以及她做的那古怪的梦中梦。 “这还不容易看明白吗？他就是睡到手了，觉得没意思了。” 姜凝大惊，下意识就反驳：“戚尧不是这样的人。” 她觉得一句话根本不能表达她已经有点儿愤怒的心情：“你又不是不认识他。” “我是认识他，但已经很长时间没跟他接触过了。” 蓝溪看起来不以为然。 “这么长的时间以来，我对他的了解仅限于以前见过的那几面，然后就是你那些带了个人滤镜的转述。如果他其实没有你眼里看到的那么好呢？如果他就是个普通人，只是你还没看清呢？” 姜凝越来越生气。 她已经有些后悔今天约蓝溪出门了。 她就应该窝在家里揣摩剧本，或者去恭维赞扬那些还没红起来的明日之星。 “他才不是普通人。” 蓝溪耸了下肩：“你高兴就好。” 第123章 姜凝很想再跟她争几句，但看起来无论她说什么都不能打倒蓝溪的理论，只会像是把拳头砸在了棉花上，想想还是算了。 她们也难得见上一面。 姜凝主动换了话题。 她说起上一次蓝溪发来的那条信息。 “你上次跟我说的，‘我们在下坠’，是什么意思？” 蓝溪蹙眉看她：“什么东西？” 姜凝心想她的记性可真够差的，难怪会觉得戚尧只是个平平无奇的普通人。 她把她们当时有来有回的信息简要重复了一遍。 蓝溪依然没有任何印象。 但她记得自己那段时间似乎确实是心情不佳。 “可能是一些胡说八道的小牢骚吧。” 她一边说着一边翻出自己的手机，查看跟姜凝的聊天记录。 “……不对啊，我没说过那句话。” 姜凝蓦地出了一身冷汗。 她没有经过蓝溪的同意，就把她的手机抽走了拿过去自己看。 蓝溪跟她的聊天页面很简洁，她在大学里没怎么跟蓝溪说过话，只字片语简单问候很快结束。 而在姜凝印象中因为做了噩梦，有些深刻的那天。 那个时间的聊天页面上，只有她们两个定下时间约好地点的部分。 也就是她们当天还没见面前互发的信息。 “这根本不对劲……” 姜凝明明记得，那天自己在回程的公交车上收到了蓝溪的信息。 然后她们有来有回地聊了好多。 “你没有删过聊天记录？” 蓝溪拿过自己的手机，“显然没有。” 她说：“我喜欢留底，换手机也会搬过去。” 看到姜凝的表情，蓝溪也有些小紧张。 “你看看自己的记录不就行了？难道你删掉了？” 姜凝摇头：“我也没有删记录的习惯，但是……”但是跟蓝溪的那段聊天记录突然就消失不见了，连带着她们以前聊的那些内容一起消失了。 更奇怪的是。 姜凝还记得当时她们两个的对话框还在，但点开却是一片空白。 她记得很清楚。 这件事太诡异了。 她跟蓝溪讲了一遍。 蓝溪：“那些是不是……你臆想出来的？” 姜凝闭着眼睛叹气。 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刚回来的时候有类似的情况发生。 当时她也怀疑自己是个疯子。 第116章 116 后来在姜凝打算把那一切诡异记忆都忘记的时候, 戚尧出现告诉她那全是发生过的事实。 没想到…… 过了这么久，还会听到别人跟她说：“那些是不是你臆想出来的？” 姜凝抱着脑袋闭了会儿眼睛。 这事肯定不对。 当时她还宽慰自己是手机出现了不知名bug，现在却再也不能用这样的借口糊弄自己了。 还有那个古怪的噩梦。 肯定也有问题。 姜凝甚至还能回想起那个噩梦的各种细节, 以及当时带给自己的那种恐惧感。 “你怎么了？” 蓝溪看起来有些紧张：“你别吓我……” 姜凝抬头看她，轻轻摇头：“没事，我可能是记错了吧。” 蓝溪看起来根本没信。 但也没继续追问。 这种奇怪的事情只有自己遇到了吗？ 姜凝想着戚尧那边应该一切如常，从没听他说起过。 蓝溪……应该也没有遇到过类似的事情, 不然现在就会告诉她。 那么目前情况未知的只剩下司牧歌一人了。 姜凝努力让自己稳住心神，装作不经意间提起司牧歌。 “你最近有听说过他的消息吗？” 蓝溪看了姜凝一会儿, 笑了一声：“如果不是你提起这个人，我都快忘了他了。” 那个表情和眼神可不像是说快忘了。 姜凝不知道那个人在蓝溪心里意味着什么，现在看起来是不能轻易再提起的人。 看来她还没能成功迈过那道坎儿。 跟蓝溪分开后，姜凝立刻联系了戚尧。 但电话没打通。 她有些心烦意乱。 做那个噩梦加上聊天记录突然消失的时候就应该告诉他的，但戚尧那时候也在忙。 忙得和现在不相上下。 姜凝不想让他过度烦忧，后续也证明了除了那一天也没发生别的事, 想想算了就没提。 …… 没想到现在决定必须要告诉他的时候，他还是这么忙。 姜凝没有立刻回家, 她去到了戚尧独自居住的地方。 虽然不确定戚尧会不会回去那里住, 但万一呢。 姜凝想着必须要见戚尧一面。 无论是高中还是大学附近，只要是戚尧住的地方，姜凝都有钥匙。 可惜她等到睡着了也没等到。 第二天起床发现戚尧回了信息给她。 “怎么了？抱歉在忙没看到你的来电。” 姜凝心情不太明媚, 尤其衬得他这句话脑补出来的语气像客服。 “你昨天去哪儿了？在干嘛？” 姜凝想先探探底，如果戚尧最近忙的事情已经让他焦头烂额，那这事虽然奇怪, 也不是必须现在非说不可。 “跟家里的亲戚见了面, 后来回家已经晚了。” 这条信息倒是回得挺快。 姜凝想打个视频过去，但想到自己刚起床还没打理好, 不想让他看到自己蓬头垢面的样子，就此作罢。 “回你父母家了啊……是不是跟他们闹了不愉快？可以跟我说说。” “没，回我自己的住的地方了。” “……” 姜凝如遭雷劈。 她脑子宕机了一样有一瞬间什么都没想，一片空白。 她迫使自己冷静下来找了个地方坐下，放缓呼吸，努力调整了半天。 满脑子都是—— 戚尧这是在搞什么鬼？ 他到底在想什么？ 姜凝闭了闭眼睛，把手机握在手里。 曾几何时，她以为这个世界上就算谁的话都不能相信，至少戚尧的话她可以无条件相信。 但没想到，这才过去了多久，他们才在一起了多久，居然撒这种没有技术含量也没有丝毫诚意的谎。 姜凝咽了咽口水。 试想着戚尧是不是有别的独居的地方。 但很快放弃了这种自欺欺人的想法。 如果他指的是别处，那么一定会明说。 否则就是他们之间默认的地方。 具有非常明显的指向性。 姜凝想，除非他现在是在他们大学附近的那套房子里，不然根本说不通。 她在房间里踱来踱去，犹豫半天。 最后还是拿起手机打下了一句话。 “有点好笑的事，跟你分享一下。” 她拍了两张房子里面的照片，以及自己一个人睡过还没有来得及整理的床铺。 特意把自动记录的时间水印打上了，一张张发过去。 “戚尧，我以为你我之间永远不存在谎言。” 姜凝心里出离的愤怒，更多的是难过。 但她还是一个字一个字打了下去。 “如果你想分手可以直说，任何理由我都接受，谎言比冷暴力更可耻。” 发完后，姜凝焦虑地握着手机等回复。 但对方一直让她失望。 她已经完全忘记了自己最初联系戚尧是要跟他说什么事情了。 姜凝现在心里装着的除了怒火就是悲伤。 把那个噩梦，和那次略显离奇的遭遇已然忘得一干二净。 姜凝等不下去了。 直接给戚尧拔去了一个电话。 没想到对方是关机状态。 这一下把她搞懵了。 这是她没有试想过的情况。 又打了两次，还是关机。 她不知道关机是在他发那些照片和句子之前还是之后。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亏心的一方不是她。 但是姜凝却突然觉得如果这个时候戚尧没有看到那些照片和那些话，以为自己的谎言还没有被拆穿的话，她心里会稍微舒服一些。 可是他早晚会看到的。 姜凝按下心里快要溢出来的爆裂负情绪。 她把房子简单收拾了一下，整理了一遍，然后离开回到了自己的家，安安静静地等待戚尧的回复。 兴许是她控制情绪的能力一向太差，父母问她怎么了，是不是跟戚尧吵架了。 直到他的名字从家人的嘴里说出来，姜凝这才发现自己根本没办法面对他们可能会分手的事实。 她只好苦笑着说没有，但想也知道根本没有说服力。 “年轻人吵架是常事，但不要总是吵架，你也要学着控制自己的脾气了，小戚人挺好的，条件也好，你可要想清楚，如果错过了他，还有没有机会再遇到比他还好的人。” 第124章 姜凝听得心烦。 她很想说分手又不是她想要的结果，是人家对她撒谎，还对她采取了冷暴力的处理方式，她还能做什么说什么呢？ 姜凝不想跟父母争辩这些。 也不想跟他们说太多自己和戚尧之间发生的事情。 就像他们今天的这场矛盾一旦被别人知道，被搬到明面上去，那就证明他们的感情确实出现了裂痕。 而裂痕一旦出现，就算以后能修得好，也不是完全不会留下痕迹。 姜凝闭了闭眼睛，说自己跟康夏有约，自己一个人出门去了。 她是在犹豫要不要约康夏出来，但还是那个想法，她不想说自己和戚尧之间闹了矛盾，但但凡康夏看到她一定会觉察出问题。 想来想去，只好放弃。 姜凝在通讯录里随便划拉，发现没有一个能叫出来说心里话的人。 最好的朋友和家人都不能告知，别的人就更不用说了。 她漫无目的地走来走去，自己还随便买了张票打算看场电影，虽然显然看不进去。 姜凝在等戚尧的回复。 等了这么长时间，她发现自己有点儿不敢面对现实了。 早上她还能一通电话接一通电话地打过去想要质问他，现在她连打电话这个操作都不敢了。 如果事实证明戚尧已经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开机了呢？ 说不定他已经正常工作了，或者在见别的什么人，或许是比她漂亮好多倍的女生。 毕竟见异思迁这种事，可能发生在任何人身上，那么也可能发生在戚尧身上。 区别在于，姜凝就算对别人的美貌有了觊觎之心，也会在下一刻想到戚尧知道了可能会难过。 那么他呢？他会这样想吗？ “难不成果然全天下的男人都一个鬼样子？” “怎么这么愤世嫉俗？” 听到了还算熟悉的声音，姜凝一愣，微微抬头看到了刚刚在她对面坐下的覃翡。 “你……” 这人怎么神出鬼没的？ 姜凝左顾右盼，低头瞥到了自己手里的电影票，看看对方，似乎没拿票啊。 她在等电影开场，覃翡在等什么？ “你怎么在这儿？” “无聊，想看场电影。” 覃翡问她：“你一个人？” 姜凝没好气地点了点头。 “你买的哪一场？我们可以搭个伴儿。” 姜凝有些迟疑。 虽然戚尧那边的情况还没搞清楚，虽然她的确很生气，虽然对方撒谎骗她，但是他们还没分手呢。 姜凝不知道自己有男朋友了，还跟认识的男生单独看电影这件事合不合适。 …… 看吧！ 姜凝越想越生气，戚尧都撒谎骗她了，她还在在乎他的想法！ 我比对方有良心。 姜凝想。 “不合适吗？” 覃翡挑眉看她：“你一个人，我也一个人，一起看场电影不代表什么吧？” 他似乎低声笑了一下，这事很稀奇，覃翡从来都是那副喜怒不形于色淡然的样子，这场面倒是很不常见。 “不是我想缠着你，你应该照照镜子看看自己的脸，就像是放任你一个人待着，你不是会自杀，就是会杀一个人泄愤。” “……” 他说的话姜凝半个字都不信。 第117章 117 他们看的是最近新上大热的一部超英片。 重来一次的缺点就是大热的电影几乎早就看过了。 不过也有好处, 姜凝能在影院昏暗的环境里彻底放空，出去了还能知道剧情。 散场后，姜凝打算跟覃翡告别, 被他抢先一步。 “难得遇到，一起吃顿饭吧，我请你。” 姜凝没那个心情，但这时候回家还有点儿太早, 这也不失为一个过得去的选项。 看她迟疑，覃翡懒得多问只当她是答应了。 不过面对面单独吃饭的时候姜凝就后悔了。 再怎么说这样似乎不合适, 毕竟她还没分手呢。 “闹分手啊？” 姜凝身体轻轻抖了一下，看向对面。 “不是，没有。” “那就是了。” 覃翡看起来根本没在听她说话。 姜凝白了他一眼。 “你说你们男生是怎么回事儿？遇到什么事情都藏着掖着不沟通不解决，是觉得过一段时间对方就忘了吗？还是一开始就打定主意反正这段感情玩完了，所以晾着就行？” “你别以偏概全。” 姜凝虽然气不过，但还是说：“我没那个意思。” 覃翡看着她, 姜凝深呼吸了一下，叹气。 “我就是想知道个理由……借口也行啊, 他得说啊。” “如果真是不能说的事情呢？” “不可能。” 姜凝下意识就说：“我们之间没有秘密。” 覃翡不置可否地挑了下眉, 姜凝立刻就被挑衅到了。 她还想说他们两个是一起回来的，还好忍住了。 而且在想起来的时候她就意识到了，既然他们两个连世界末日都能聊, 戚尧还有什么事情不能告诉她呢？ 莫非是真的对她突然没有感觉了，所以比世界末日还要难以启齿？ 姜凝不想再跟覃翡聊戚尧的事情了。 覃翡根本不认识戚尧，不知道他有多好, 对他的看法必然会有失偏颇。 姜凝不想让别人误会他。 “我还以为你是c城本地人。” “不算是。” 覃翡说：“但我也不是这儿的人, 我只是路过。” 姜凝惊讶起来：“那也太诡异了吧？你到这儿多久了？随便进个电影院我都能跟你碰上？” 覃翡轻声道：“没多久。” 看起来他也不想多说。 和覃翡分开后，姜凝到家没多久才收到戚尧的信息。 寥寥数语, 看得她生气。 “对不起，姜凝，我不该对你有所隐瞒，只是有些事我现在没办法跟你说。” 姜凝打下回复。 “那你现在是什么意思？” 还没发出去呢，戚尧的信息又发了过来。 ——“我需要一些时间冷静一下。” ——“对不起。” 姜凝气得发笑。 她把自己之前打的字全都删掉了。 “冷静是分手的意思吗？” 戚尧回得很快。 “不是。” “不是分手。” 姜凝咬紧了后槽牙才没打电话过去骂他。 “行，冷静，但是我就当分手了，我可不保证等你冷静好了回过头来找我的时候我还要不要你。” “姜凝，这不是分手。” 姜凝没理他，把手机屏灭了。 她不知道以他们两个的关系到底有什么事情不能直接说开。 如果真的是感情问题，这么费劲巴拉地不解释却还是执意不分手到底是为什么呢？ 整个假期剩下的时间姜凝没主动再跟戚尧联系过，为了让自己心情好一些，她叫了康夏去周边短途旅行。 戚尧偶尔会给她发信息。 什么时间段都有可能，有一大早的，有大半夜的。 说看到她朋友圈了，知道她在外面，问她在哪里，叮嘱她要注意安全，还给她转钱。 姜凝没收，等第二天过期退还没多久戚尧又会给她转过来。 她从头到尾只问一句。 ——“你冷静好了吗？我们要不要分手？” 戚尧从不正面回答。 姜凝多问几句，他会说，他需要更多一点的时间。 “那你还是别联系我了，打扰我的好心情。” 后来戚尧果然不发信息了，执著于给她的朋友圈点赞。 姜凝无语，直接赌气不发朋友圈了。 她没有隐瞒康夏她和戚尧之间的情况，但是康夏也分析不出个所以然来。 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到了开学。 戚尧依然没有音信，姜凝感觉自己快死心了。 回到学校如果遇到不可能做到视而不见。 姜凝想，等他们真正遇到的时候，自己就当面问个清楚明白。 如果戚尧还不给她准确的答复，不向她解释清楚这段时间这荒谬的情况，自己就主动提出分手好了。 她脾气一直不好，戚尧心知肚明。 忍到现在还没发作已经是她的极限了。 她不要这样不明不白地继续等下去了。 还好父母比她忙多了。 返校的时候父母都不在家，理所当然以为她和戚尧一起回去，也就没多问。 姜凝得以一个人拉着行李箱到了机场，没人多问。 候机的时候又觉得自己有点点凄惨。 同时她又有些害怕，害怕真的要走到和戚尧分手的那一步。 她还从来没有像喜欢他这样喜欢过一个人。 恍恍惚惚在飞机上看到她座位旁边的人是戚尧的时候，姜凝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第125章 她第一反应就是找人换座位。 可是看着明显消瘦许多的戚尧，又有一瞬间的不忍心。 或许真的有什么苦衷？ 姜凝气鼓鼓地坐下，戚尧起身。 小心翼翼开口：“你喜欢坐在窗边，我们换一下吧。” 姜凝瞪大眼睛看他，后来又想，反正自己不吃亏，换就换！ 她一直看着窗外，从倒影里能看到戚尧一直在看着她。 姜凝心里很难过。 那种眼神分明是不舍，所以到底是为什么呢？ 鼻子立刻酸涩起来。 为了防止自己当着他的面哭出来，姜凝闭着眼睛假寐。 他们的行程并不算长，姜凝也懒得想这次相遇是戚尧故意的还是命运的安排。 她提着自己的行李费力地找车，戚尧一直跟在她身后，想要帮忙，被她推开了。 “别犟了。” 姜凝气笑了：“到底是谁在犟？” 就像是一拳打到棉花上，戚尧又没了话。 姜凝翻了个白眼打了辆车独自一个人回到学校。 校外的住处姜凝一次都没去过。 校内因为是不同系别，她跟戚尧很少遇到。 如果不是这一次闹了矛盾，姜凝还不知道原来她跟戚尧如果不认识的话，这两个系很难有同路的时候。 让人倍感沮丧的是，她至今为止还不知道他们之间的矛盾究竟是因何而起。 开学两个星期了，戚尧没跟她联系过。 姜凝倒是和覃翡见过三回，她还戏称别人都是第一个学期铆足了劲儿耍官威，他偏跟人家反过来。 “如果你的社员不是我而是别人，才不会在这学期乖乖地参加你每次的无理由号召。” “帮你和前男友刷课也算是无理由吗？” 姜凝气急：“不是前男友！我们还没分手呢。” 覃翡无奈地看了她一眼。 只需要一个眼神姜凝就败下阵来。 她也早就意识到了，现在的情况和分手已经几乎没什么区别。 说不定戚尧也已经默认他们没什么关系了。 只有自己傻傻的还相信他说的什么时间问题。 再等几天，说不定都能看到他跟新女朋友出双入对了。 覃翡在这时候突然问她。 “你有多喜欢他？” 姜凝愣了一下，很想嘴硬说“也没多喜欢”。 但如果本身没有多喜欢，为什么每一天都被关于他的小情绪所困扰呢？ 姜凝难过起来。 可看覃翡，似乎并不可怜她，一丝丝怜悯的表情都没有显露出来。他冷静得可怕。 “非常喜欢。” 姜凝垂眸低声开口：“更可悲的是，我不是在这段时间跟他几乎没联系的时候才感觉到的，而是……在确定我会跟他在一起的时候，就已经知道我有多喜欢他了。” 她说：“现在只是确定了一遍早就知道的事实而已。” “那你知道他有多喜欢你吗？” “……” 如果放在之前，姜凝面对这个问题不会有丝毫的迟疑。 姜凝亲眼看过，亲身经历过，戚尧为了她放弃了太多东西。 还有他的眼神，他说的话，都做不得假。 但更让姜凝难过的是，在他们一起回来的那趟航班上，戚尧看着她的眼神似乎没有多少变化，如果硬要说，他看起来很难过，但似乎对她的喜欢没有减少。 可他就是不解释。 姜凝摇头：“我不知道，我也是最近才知道，亲眼看到的都未必为真，有些话只要当事人不说出口，谁也不会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覃翡眼睫微垂，看着放在课桌上的两个电脑页面，轻声开口：“秘密不会一直是秘密的。” 姜凝蹙眉：“你说话果然有自己的特色，不是装腔作势就是……故弄玄虚。” 她在心里说。 这种奇奇怪怪的人，难怪身边没别的朋友。 姜凝也很少在学校遇到覃翡。 有时候她想，自己如果一旦决定和某个人斩断联系，可能真的这辈子都不会再遇到了。 所以她愿意不再遇到戚尧吗？ 非常可悲的是，她根本不敢去想象那个结果。 第118章 118 姜凝怀疑自己在戚尧那里的定位已经不是女朋友了。 她甚至开始怀疑戚尧还喜不喜欢她。 终于, 这一天，姜凝不想再继续等待下去了，主动约了戚尧。 “我在你宿舍楼下等你, 如果你不来见我，我就当我们已经分手了。” 这条语音刚发出去，姜凝又发了一条。 “如果你愿意来见我，最好已经做好了说清楚一切的准备, 要是还需要彼此冷静，那我给你足够的时间, 我们只能分手。” 在很久很久以前，姜凝就一直觉得感情带来的不全是美好。 相反，大多数都是苦难。 挫败，胡思乱想，反反复复的猜疑和彼此折磨。 她是在遇到戚尧以后才对感情这种东西有了改观。 还以为跟戚尧在一起，结果会不一样。 却没想到还是这样。 一开始都是奔着开心幸福去的, 事实上刚在一起，甚至从认识戚尧开始算起一直是这样的。 但没想到还是这样。 这份感情已经不能让姜凝感觉到幸福了, 她猜测戚尧也是一样。 如果他还是不想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也不问了。 姜凝想。 虽然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见到戚尧了，但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没来由的觉得他也很痛苦。 两个人在一起, 两个人感受到的都是痛苦，那就算了。 姜凝换上了一条新裙子去见戚尧。 以前总是戚尧到她们宿舍楼下等她，姜凝对他宿舍的位置还很陌生。 女生等在男生宿舍楼下, 总是引人瞩目的。 姜凝不在乎那些, 她时不时看看门口，看看楼上。 再时不时看看手机。 戚尧没有回复她的信息。 人也没有出现。 姜凝的心一点一点沉下去。 楼下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 她站得腿疼。 姜凝感觉自己可能会在某个时刻变成雕塑，而自己无知无觉。 “戚尧，我再等你一个小时，如果你还不出现，我就走了，不会再回头了。” 依然没有回复。 姜凝发现自己的这种行为就像是…… 像考试已经知道了答案，却迟迟不肯下笔。 她站不动了。 只好蹲下，蹲了一会儿，干脆坐在路边的台阶上。 其实戚尧的回答已经很明确了，这最后一个小时，姜凝也不知道自己是留给他的还是留给自己的。 “姜凝？你是叫……姜凝是吗？” 姜凝抬头，看到了两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 恍惚了一下，才想起来这似乎是戚尧的室友。 姜凝轻轻点头。 “你是在等戚尧吗？他最近没住在宿舍。” 姜凝呆了一下：“他不住在宿舍？” 但很快反应过来。 就算戚尧不住在宿舍，她说了约在这里，如果戚尧愿意见她，来就是了。 如果他不能来，说一声就好了。 默不作声就是无声的拒绝。 “是啊，你怎么等在这里？” 姜凝轻轻摇头：“我跟他约好了。”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很轻很飘忽：“没关系，我再等等看，可能是他路上有什么事耽误了。” 戚尧的两个室友面面相觑。 “你要不要联系一下他？我们帮你联系吧？” “不用。” 姜凝放轻呼吸，“我再等等。” 就算等不到，也总有个终点，有个结果。 室友见劝不动，只好走开。 姜凝继续等着。 一个小时的倒计时还剩下十五分钟。 姜凝抱着膝盖，不知道等了多久，而身边已经没有人了。 等她反应过来，才发现天都黑了。 姜凝深吸了一口气，起身拍了拍裙子。 不用想也知道现在看起来有多狼狈。 姜凝醒悟了。 无论枉顾时间在这里等上多少个一个小时，都注定等不来一个不想来的人。 她仰头看了一眼，楼上似乎有人在看她，似乎还有人在拍她。 …… 好家伙。 姜凝在心里冷笑了一声，估计自己蹲守在男生宿舍楼下这件事已经被挂上论坛了。 该怎么说好呢…… 还好这个时候校园网的网速还不够快，手机像素也没那么高。 姜凝后知后觉有了羞耻心。 绝了。 为了一个男人…… 这么丢脸…… 姜凝低头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和头发。 算了。 就算是跟她一起回来的，总归也还是有不喜欢她的权利。 第126章 她甚至想，或许就是因为他们互相知晓对方的秘密。 来自同一个世界。 所以戚尧即便已经不喜欢她了，也不好意思跟她说。 …… 妈的。 我为什么在帮他找借口？！ 姜凝深吸一口气，转身打算离开。 她走了几步，突然觉得不对。 似乎听到了背后传来一点细碎的声响。 她停下脚步，那声音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 姜凝猛地转头，果然看到了自己日思夜想的那个人。 正向自己奔来。 姜凝觉得自己很没出息，因为看到了他焦急的表情，看到了他向自己跑来。 就忍不住眼泪了。 这段时间的委屈和难过劈头盖脸砸下来，直到被戚尧一下抱在怀里好一会儿，她还是哭得停不下来。 “你这个混蛋！” 姜凝攥了拳一下一下砸到他背上。 “是，我是混蛋。”戚尧并不反驳，认下了这个指控。 姜凝几乎泣不成声。 “你从哪儿来的？未来？外星？怎么这么久？！你知道我等你等了多久吗？！” 戚尧的心跳得很快，姜凝能清楚的听到他的心跳声。 “是我不好，我让你等了这么久，以后不会了，再也不会了。” 姜凝又哭了一会儿。 轻轻拍了拍戚尧的背：“我不想待在这里了，我们去别的地方说话吧，我……” 她叹了口气：“……好丢人。” “好。” 戚尧放开姜凝，姜凝发现他看起来瘦了很多，脸色也很难看，唯独那双眼睛，明亮清澈。 他们离开了学校，回到了自己的小窝。 姜凝进门后就摸到了一手的灰尘。 “你一直没住在这儿？” 戚尧帮姜凝换了鞋。 “嗯，你不在，我也不想在这里待着。” 姜凝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忍住了没问，叹了口气往里走。 她突然想到了什么。 “不对啊……” 姜凝转过身来：“你室友说你最近没住在宿舍，那你也没住在这儿，你住在哪儿的？” 戚尧叹了口气。 “酒店。” 姜凝无语凝噎。 果然有钱无所谓。 她扁了扁嘴巴，摸了下肚子。 “我饿了。” 戚尧轻轻点头，开始点外卖。 姜凝在房子里转了转，发现这里什么都没有变过。 她试图回想到上一次住在这里的情景，但那是上学期末的事情了，完全想不起来，只能放弃。 难怪灰尘这么厚，原来他们已经有那么长的时间没有好好说过话了。 姜凝坐在戚尧身边，突然觉得好累。 趴在他身上，放轻了呼吸。 戚尧忙完手上的事，回头亲了她一下。 “对不起，我去晚了。” 姜凝想起来这件事就来气，她很了解自己，知道自己一旦回去了，就算戚尧后来去找她怎么说好话，怎么苦苦哀求，她都不可能回头的。 只差那么一点点，她就心灰意冷了。 姜凝又砸了一拳在戚尧身上。 “你到底从哪儿来的？！” 戚尧握住她的手，“我有合理的解释，你先不要生气。” 姜凝瞪着他。 觉得自己很没出息。 也就是对象是戚尧，但凡换成其他任何人，姜凝早就不伺候了。 她越发觉得自己这么喜欢戚尧，是件很恐怖的事情。 尤其，有一有二就会有三，这件事第一次发生，总觉得不会是最后一次。 “是司牧歌的事，我去解决他那边的麻烦了，后来才看到你的信息，然后就着急着赶回来了，可没想到，会晚了这么多。” 戚尧刚说完司牧歌的名字姜凝就愣住了。 “还好你还在等我，不然……你肯定对我死心了。” “放屁。” 姜凝皱眉开口：“就算是在忙，回个信息又有多难？告诉我你有事不就好了？为什么不能提前告诉我？为什么非要让我等？” 她觉得自己突然变得很聪明。 “你别想糊弄我。” 姜凝气呼呼的：“一直不回复，还不是没想好到底要不要来，还不是没想好还要不要跟我在一起，你一直都在考虑要不要分手！” 戚尧垂下眼睛：“我确实……很犹豫。” 姜凝的心瞬间坠入谷底。 这家伙居然真的一直都在思考要不要跟她分手！ “你——” “……但我不是在犹豫要不要跟你分手，我是在犹豫……” 戚尧看起来有口难言，但姜凝怒火中烧，一个字都不想听。 她起身就要走。 戚尧一把抱住她：“我现在已经想好了！这辈子，我绝对不会离开你！” 姜凝试图推开他，但两个人的实力根本不在一个量级。 她冷笑一声。 “戚尧，我猜你这么有恃无恐就是因为知道我有多喜欢你，但你也很清楚我是个什么样的人，就算再喜欢，时间够长，新人够多，总会忘记的。” 她冷哼一声，“这么难为你的话，不如分手好了，这样我们两个都会轻松很多。” “我不分手。”戚尧仰头看她：“我一直都跟你说，我不分手。” 第119章 119 “你……” “而且你现在很危险, 我们最好一直在一起。” 姜凝哑然，眯起眼睛看着他：“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司牧歌把我们的情况透露给了米达，米达现在不太好, 她家里人知道了我们的事，而且，知道了第一个回来的人是你，所以他们想找到你。” 姜凝懵了。 戚尧应该不会撒这种谎, 太具体了，说的跟真的一样。 “你怎么知道的？” 姜凝信了一大半, 她清了清嗓子，“你先放开我。” 戚尧没听她的话。 姜凝叹气：“你先放手，我不会走的。”她默了默：“至少现在不会。” 戚尧迟疑着低下头，轻轻放开她。 姜凝坐到了戚尧对面。 “详细说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戚尧低声开口：“我不信任司牧歌，所以做好了面对这种情况的准备, 我一直在关注他的动向。” 姜凝呆了一瞬，不过想想也合理, 戚尧就是这样的人, 向来一丝不苟。 只是他们两个在一起浓情蜜意久了，戚尧平时也会跟她开开玩笑，所以姜凝才会觉得, 戚尧是个温柔的，平易近人的人。 “米达快死了，司牧歌病急乱投医, 把我们的事跟她家里人说了。” 姜凝好一会儿都没有说话, 她确实有些害怕，还很紧张。 “他们以为, 我有穿越时空的能力，所以想把我抓回去研究？” “是。” 姜凝嗤笑一声：“司牧歌也是从未来回来的，他们怎么不就近把他抓去研究？” “不知道，或许米达是真的喜欢他，所以……” “那你和蓝溪呢？” 戚尧沉默了两秒：“可能他们觉得第一个人，比较有参考价值。” 姜凝快被气笑了。 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不可能是这个原因。 戚尧他们不敢动，蓝溪以前是司牧歌的挚友，家里也有背景，他们也不敢动，看来看去，四人之中，只有她一个既没有背景又第一个回来的，还是个无名小卒，不抓她抓谁。 “怎么解决的？” “抢在他们之前，攻克他们每一个计划。” 姜凝：“……” 看来细节他是不想说了，姜凝眨了眨眼问他：“那我还能去上课吗？” “可以，我跟你一起。” 姜凝撇撇嘴：“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戚尧疑惑地看着她，轻轻摇头。 姜凝嗤了一声：“我在想，你不会因为我提出分手，而你现在又后悔了，所以才编出这样的事情来吓唬我吧？” 她心里有了怀疑，一发不可收拾。 “还要跟着我形影不离一起上课……期限呢？” 戚尧：“我没有撒谎，你的处境确实危险，我不能离开你。” “是因为喜欢还是因为责任？” “……都是。” 姜凝抱臂看着他，有种居高临下的感觉。 “所以之前是怎么回事？如果你不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我也有办法离开你。” 戚尧的眼神微变，显然还没想到要怎么说。 “我……” 与此同时，姜凝的手机震了起来。 “蓝溪……” 姜凝看了戚尧一眼，避开他去窗边接电话。 “姜凝！你没事吧？！你现在在哪里？！” “你别激动，我没事，你怎么了？” “你跟谁在一起？你一个人吗？！” 第127章 “我……戚尧在我旁边呢，我不是一个人。” “哦……” 蓝溪像是突然松了口气，“那就好。” “怎么回事？” “我才知道消息，司牧歌那个王八蛋把我们的事情告诉米达父母了，那两口子为了女儿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我听说……” “听说他们要来找我？因为误会了我有穿越时空的能力？” “你已经知道了？”蓝溪倒吸一口气：“你已经跟他们对上了？” “没……” 姜凝叹了口气，回身看了一眼在原地没有动的戚尧。 看来他说的话是真的。 “不过你是怎么知道的？” 蓝溪已经很久没有和司牧歌有过联系了。 “是那王八蛋告诉我的，说什么他提出来只是希望集思广益想办法救他小女朋友，但没想到他们把注意力放在了人身上，而不是事件本身上。” 姜凝沉默着没有说话。 “我正准备订了机票过去找你呢。” “没事，我这边没事，你不用过来了。” 蓝溪思索片刻，回答她：“也好，戚尧在你身边守着你再安全不过了，我就盯着他们一家好了，有什么事请及时联系。” “好，谢谢你。” “客气。” 挂了电话，姜凝重新回到戚尧身边。 戚尧期期艾艾地看向她。 “蓝溪也知道那件事了，说是司牧歌告诉她的，他们……他没预想到他们会想直接对付我，还以为知道的人多了，会想到更多的办法救米达。” 戚尧没说话。 姜凝咬了咬嘴唇，开口：“其实仔细想想，也不怪司牧歌会这么想，我虽然没有自由穿梭时空的能力，但我们确实经历了穿越时空这件事，说不定……真的可能找出规律，回到过去，或者，改变未来。” 她说：“如果真的能帮助米达，也算是救人一命吧。” “你帮不了她。” 戚尧终于开口：“不要这么想。” 姜凝欲言又止。 她很想说戚尧的语气怎么能这么笃定。 但想想看，也是，戚尧这些年一直都在调查这件事，而且一直没有确切的结论。 至今为止，谁也不知道他们究竟是怎么回来的，也不知道未来是不是还一样会迎来世界末日。 戚尧那么努力都解决不了的问题。 米达的家人能找到答案吗？ “要不要跟他们见上一面？” 姜凝有点儿迟疑。 “毕竟是一条人命，而且，父母的爱女之心，也能理解。” 交朋友好好说话，总比树敌好。 “如果这条路走得通，我早就告诉你，安排你们见面了。” 戚尧并不赞同：“她的家人思想很偏执，不是靠说就能说得通的。” 姜凝闭嘴了。 戚尧这样说，那这条路就肯定是走不通了。 但凡事情有另外一条更好走的路，戚尧都不会放任拿她的安危和别人硬碰硬。 不对…… 怎么潜意识里就开始给戚尧找理由了？ 姜凝瞪了他一眼。 “所以这件事算是解决了吗？” 具体的细节姜凝不会问，料想戚尧也不会告诉她。他会担心吓到她。 “算……暂时休战。” 姜凝沉默了。 这样的结果，无非是戚尧让对方知道了她身边还有他这么个不好搞的人，不敢轻举妄动罢了。 但时间一长呢？这件事只要不解决，就会一直存在。 戚尧到底是怎么想的？ 他好像没打算彻底解决这件事，真的是因为没有办法吗？ 这不像是他的行事作风。 米达的家人果真那么难缠？ 还是…… 姜凝瞪大了眼睛。 “你的打算不会是……想拖到米达没救吧？” 戚尧怔了一下，就这个瞬间，姜凝觉得他的打算不是这样。 但奇怪的是，他没有否认。 “在世界末日之前，她就已经去世了，这件事你是知道的。” 他说：“那是她本来的命运。” 姜凝呆愣了好几秒。 “可是世界末日也是我们的命运，我跟你，不还是一样想逆天改命吗？” “但你救不了她！” 戚尧看起来有些激动，对上姜凝的眼神，他迫使自己冷静下来。 “同样的，我们至今也没办法抵抗世界末日。” “话是这么说……但……” 如果完全置之不理，等着时间过去活活拖死她，怎么想都不合适。 “要是让她活下去的前提是你有危险，我很清楚地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戚尧说：“而且，她不可能好好地活下去。” 姜凝好一会儿没能成功开口说话。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姜凝自诩自己不是个圣母体质，也没有圣母心，可是见死不救……心里总是不好受的。 “你怎么那么确定她活不下来？” 即使已经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事情了，但姜凝从来不对任何一件事下定论。 毕竟，如果所有事情都是不容许改变的，那她应该怎么努力都不会有成效，永远都是个废柴才对。 戚尧没有回答。 “总之，我只希望你安然无恙。” 姜凝看着他，捧着自己的脸叹了口气。 刚好这个时候外卖到了，戚尧去拿，姜凝顺手把桌子擦了擦。 吃饭的时候，姜凝会时不时地去注意戚尧的神色和情绪。 这么久不见，戚尧比起之前，变了很多。 他一直都是温温柔柔的，和煦向上，正面积极。 但现在的他，似乎敏感脆弱，心里记挂着很多事情。 每一次微笑都透着苦涩。 “不合你的胃口吗？” 姜凝摇头，放下碗筷：“吃饱了。” 她轻声叹气：“我得回宿舍了。” “就住在这儿吧。” 姜凝摇头：“我还没想好怎么处理跟你的关系。” 戚尧拉着她不让她离开：“我睡沙发，不会打扰到你的。” 姜凝看向他。 戚尧说：“在我身边比较安全，真的。” 姜凝摇头：“今天又不是周末。” 戚尧态度坚定不放手：“我帮你解决。” 第120章 120 睡不着, 根本睡不着。 姜凝翻来覆去没有睡意。 外面的人却很安静，不知道是不是已经睡着了。 姜凝坐起身来，有些头晕。 外部矛盾说开了以后, 按理说该轮到内部矛盾了。 可是戚尧似乎没打算告诉她自己这段时间以来反复无常的原因。 两声紧促的敲门声出现以后，紧跟着外面的人问了一句：“睡不着吗？” 姜凝一惊，抬头看到戚尧的影子落在门外。 “不关你的事。” 她负气一般重新躺下。 门把手微微向下，门被打开了。 “喂喂, 你记得自己说过什么话吗？” “我记得。” 戚尧嘴上这么说，行动上却没停下来。 不过他也没做别的什么, 只是躺在姜凝身边，安安静静地凝视着她。 姜凝白了他一眼，翻身背对戚尧。 “我好像很久没有见你了。” 姜凝默了默，闭上眼睛鼻尖一酸。 “……不是好像，我们的确很久没见了。” 她的语气称不上友好，对戚尧的怨念不言而喻。 “对不起。” 姜凝很想顺势问他原因, 但他态度如此坚决，料想就算说出口的也不会是真正的原因, 只好放弃。 “戚尧, 你还喜欢我吗？” 这个问题实在太卑微了。 原来真正喜欢上一个人是会变得不像自己的。 放在以前，姜凝若是觉得这份感情出了问题，不会想要挽回, 会选择直接掉头离开。 可是现在不仅一再放宽底线，还会期期艾艾地问对方还喜不喜欢自己。 这不是个好现象。 姜凝想，是戚尧前期给了她太多安全感吗？ 所以只是因为舍不得, 就唯恐他会离开？ “我很爱你。” …… 姜凝呼吸停滞一瞬, 怀疑自己听错了。 在她的认知里，喜欢和爱根本不是同一个量级。 她总觉得这个字肉麻, 不好讲出口。 而且，时代使然，明明还够不上喜欢的程度就有不少人说那是爱。 姜凝自己都不确定她对戚尧有没有到“爱”的程度。 毋庸置疑的是，她的确很喜欢他。 但是戚尧爱她？还“很爱”？ 她有点吓到了。 不知所措。 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而戚尧似乎知道姜凝在想什么，完全了解她的心理变化。 第128章 “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 姜凝翻身面对他：“因为很爱我，所以要冷落我？” 她嗤笑一声：“还是因为这个认知让你吓了一跳，暂时不能接受？戚尧，你自己想想这合理吗？” 话说得痛快，可惜下一秒，姜凝就后悔看向他了。 她看到戚尧的眼神变得落寞，不敢跟她对视，自己心里也是一痛。 姜凝甚至想，既然她已经变得不像她了，底线也是一再降低，那能不能为了戚尧再退一步？ 这件事，这段时间，这些感觉，通通都忘了。 以后就当他们之间没有发生过这么一段，可以吗？ 姜凝闭上眼睛翻了个身，恢复了背对戚尧的姿势。 “睡吧，明天还有课。” “姜凝……” 戚尧低声叫她的名字，但姜凝没理他。 第二天戚尧起来的时候姜凝就醒了。 心里有事确实会睡不好。 姜凝打着哈欠吃戚尧带回来的早餐。 “等下课了我去找你，中午我们一起吃饭，你不要先走。” 姜凝知道他还在担心米达的家人会对她出手。 “你上午什么课？” 姜凝回想了一下日期，意识到这学期戚尧的课表她还不太熟悉。 戚尧表情定了定，“我一会儿两节课上完就没事了，后两节课，我可以跟你一起上吗？” 姜凝没有立刻回答。 蹭课这种事情以前也发生过，但是姜凝想，如果自己直接答应他是不是在他的理解里就是那件事完全过去了。 一觉醒来，心情平静了许多，就好像，有些事似乎没那么重要非要找到一个答案了，至少人在眼前，还确信爱着她。 “可以，是大课，我帮你占座位，后排好吗？” 戚尧笑着点点头。 姜凝有点儿难过，很久没看到他发自内心的笑容了。 第一二节 课的时候，室友问起姜凝前一晚怎么没回宿舍。 她找了个借口说错过门禁了，干脆请了个假。 涂兰眯着眼睛笑着看她：“跟男朋友和好啦？” 姜凝没有否认，室友互相对视，撇嘴挑眉笑一气呵成。 后两节课开始前姜凝说了戚尧会来蹭课，自己跟室友分开了，在后排占了两个位置。 戚尧进教室以后，姜凝就听到了身边陆续发出窸窸窣窣的议论声。 三个班级一起上的大课，除了姜凝本班的，另外两个班的同学显然对戚尧有些好奇。 不过姜凝本班的同学已经习惯了，都知道他们两个的关系，也知道戚尧在学校里是个风云人物。 戚尧目不斜视，径直朝着姜凝走来。 这样的宣誓主权行为，已经不能让姜凝满足了。 她发现自己有些无动于衷。 说不好是因为无与伦比的信任，还是因为矛盾尚未完全消散的无力感。 “中午想吃什么？要不要提前预定？” 姜凝摇头：“没想好。” “那你慢慢想。” 戚尧整个人似乎已经回到了他最平常的状态，轻松温和，不再眼底盛着悲伤或是不安。 他看起来就像是小动物通过时间把自己的伤疗愈好了。 现在的轻快和愉悦不再是掩饰，而是与生俱来的东西。 姜凝微微挑眉。 “你前段时间就像被夺舍了。” 姜凝开口，戚尧的笑容顿了顿。 她问：“昨天之前的那个人是你吗？” “你遇到的每一个都是我。” 姜凝嘴角向下撇了撇：“好吧，随口问问，毕竟我们回来也算是魂穿，我想过那种可能，就是……某个不喜欢我时间段的你短暂占据了你的躯体。” 戚尧安静的看着她：“之前的事，对不起……” “这三个字你已经对我说了很多次了，我这辈子都不想再听了。” 戚尧微微颔首：“我会好好做的，弥补我的过失，你拭目以待？” 姜凝没搭话，无意中抬头瞥到了一个人影。 “覃翡？” 她下意识开口说出那人的名字，没注意到戚尧的眼神和表情变化。 “门口那个，穿白衣服的男生就是覃翡。” 姜凝指给戚尧看，“他一天到晚跟学校里的游魂一样，有天晚上我在宿舍阳台还看到他在学校乱晃，难道男生宿舍没有门禁吗？真奇怪……” 戚尧没出声，姜凝“咦”了一声。 更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覃翡进了他们所在的教室，还一脸平淡地朝着他们的位置走来。 然后，覃翡拾起座位上的背包，放在桌上，一屁股坐在姜凝右边的位置上。 姜凝愣住了。 这什么情况？ 她占座位的时候发现那个无人认领的背包了，从没想过会是覃翡的。 “你怎么来了？” 覃翡似乎看到姜凝并不意外。 “闲着没事，来蹭个课。” “兄弟，这是新闻史，出了名的枯燥乏味，你是来蹭课还是来找人的？” “蹭课。” 覃翡平静回答：“你不会以为我是来找你的吧？” 姜凝干笑两声。 她倒不至于这么自作多情。 而且，好歹跟覃翡认识这么久了，对于他的奇奇怪怪自己好像已经趋于平常心了。 “这是我男朋友，戚尧。” 姜凝帮他们两个互相介绍。 “这是我摄影社的社长，覃翡。” 两个男生互相看了一眼，都轻轻点了下头。 连个“你好”都没人说。 气氛不对啊…… 姜凝的目光在两个人之间来来回回。 猜测着他们两个是不是之前认识。 或者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小恩怨？ 姜凝靠近戚尧，问他：“你们以前见过吗？” 戚尧看向她，轻轻摇头。 “那你见到他怎么这么平静？” “听你讲的多了，大概能想象到他是什么样的人，如今见到真人，跟我想象中的样子差不多。” 姜凝眨了眨眼，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只能说…… 戚尧的想象力着实可以。 姜凝见了覃翡好几面才学会习惯用平常心看待他。 覃翡这人有点儿像不知从何而来的清泉流水，看得见带不走，也不知道流向，随心所欲，但没有攻击力，可是绝不能说是普通人。 姜凝还以为戚尧见到他以后，会跟自己最初见到他的时候一样。 可能是人家见多识广，自己没什么见识的缘故吧。 姜凝想。 后两节课姜凝被夹在中间，不过覃翡就像是真的来蹭课的学生一样，自顾自在从背包里拿出来的本子上写写画画。 不跟他们两个说话。 姜凝想到什么会低声跟戚尧交谈，戚尧则是一心二用，顺便帮姜凝记笔记。 中午，姜凝叫住了要走的覃翡。 “跟我们一起吃饭吧？难得遇到。” 覃翡看向戚尧，戚尧也开口了：“是啊，跟我们一起吃顿饭吧，就当我代替凝凝谢谢你对她的照顾。” 姜凝奇怪地看了一眼戚尧。 怎么回事？ 居然真的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了小小的感激而不是挑衅的醋意。 覃翡的目光重新落回到姜凝身上。 “好啊，那就一起吧，确实难得遇到。” 第121章 121 覃翡跟着他们离开, 姜凝回身，看到覃翡的背包还在原来的位置上。 “你的背包没拿。” “就放那儿吧。”他看起来并不在意。 姜凝原本在想戚尧会不会约在校外，但他只是找了个校内有包间的餐厅, 而覃翡对此也没有任何意见。 三个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奇怪。 姜凝本来不是话多的人，但没想到两个男生几乎完全不说话，只能她来活跃气氛。 多说几句后，姜凝累了。 很显然另外两个人几乎没有交谈的想法。 开吃没多久, 戚尧接到了一个电话。 姜凝注意到他只是看了一眼以后，就看向了覃翡。 …… 这两人之间似乎……有什么她不知道的小秘密啊。 戚尧对来电视而不见, 没一会儿，对方又打了过来。 姜凝不确定是不是同一个。 但是看起来应该是。 “是不是有什么急事？不接合适吗？” 戚尧对她笑了一下，“没事的。” 姜凝猜测可能还是他家里的事，他总是被那些人那些人绊住脚。 她偶尔还会想，如果戚尧没有遇到她，是不是生活和学习以及和周围融合的程度会更轻松紧密。 姜凝就像个固定npc, 戚尧无论去哪里完成支线任务，都被系统设定为需要定期回到她身边跟她互动一下。 如果没有她, 戚尧当初不可能在她所在的中学, 现在也大概率不在这个大学。 第129章 那样他是不是可以随心所欲，轻松一点儿呢？ 电话又响了。 戚尧闭了闭眼睛，姜凝居然从他的表情里读出了绝望。 心脏揪了一下。 不过姜凝还没说话, 覃翡先开口了。 “你如果有事，可以先去忙。” “没事……” “没事的。” 姜凝握住了戚尧的手，让他看向自己：“有事的话, 你先走吧, 一会儿我就回宿舍了。” “不行。” “……嗯？什么？” 姜凝微微挑眉惊讶地问他：“为什么？” “……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待着。” 姜凝眨了眨眼：“宿舍不只有我一个……” 她话还没说完，眼睁睁看到戚尧破天荒去寻求覃翡的帮助。 “你能陪着她吗？” 覃翡定定地看了戚尧两秒, 然后淡了姜凝一眼。 “如果你觉得她需要的话……” 姜凝完全被搞懵了。 这什么情况？ 他们两个难道是在什么她不知道的时候成了可以互相信任的好朋友吗？可是明明今天他们才第一次见面啊…… “麻烦你了。” 戚尧对覃翡说完，轻轻抱住姜凝。 “等我回来，哪里都不要去，什么事情都不要做，好吗？” 姜凝呼吸一滞，她原想说自己下午还有课呢。 突然一阵恍惚，她突然不记得下午还有没有课了。 如果有课，那是什么课来着？ “你……” 姜凝突然嗅到了离别的味道。 就像戚尧再也不会回来了一样。 没来由的，就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可怕的直觉。 “我很快回来。” 姜凝突然说不出话来，她很想问问是真的吗？却连如此简单的四个字都说不出来。 戚尧离开了，姜凝安静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不过似乎并没有完全恢复过来。 她连续好几次深呼吸，突然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该做什么了。 “要不要去旧教学楼？” 姜凝看向覃翡，思索片刻后，轻轻点头答应。 “戚尧这段时间真的很奇怪。” 等差不多恢复过来了以后，姜凝忧心忡忡开口。 “先是突然冷落我，后来又对我明确表达了爱意，现在……居然愿意放心把我托付给一个才见第一面，对他来说根本是陌生人的男生，这合理吗？” 明明在最初知道又覃翡这人存在的时候，戚尧还在明里暗里吃醋呢。 “全世界每天都会发生无数件古怪的事情，每件事都要去考虑合不合理，不是累死了？” 姜凝看着他，撅起了嘴巴。 “我就是觉得……戚尧最近很奇怪，说不好，我心里不踏实。” “现在才觉得他奇怪，刚认识的时候不觉得吗？” 姜凝耳朵微动，抬眼看他：“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覃翡沉默了好一会儿，轻声开口：“你把他形容得天上有地下无的，那么好的人，这世上是能随便见到的？这世上存在他那样的人，你不奇怪吗？” 姜凝一时回想不起自己跟覃翡聊天时有多少次提到了戚尧。 她真的说了那么多戚尧的好话吗？ 姜凝拍了下脑袋，古怪，怎么好像突然间记忆力就变差了呢？ 覃翡安安静静地看着她拍打自己的脑袋，也不阻拦，也不问句为什么。 他像是漠不关心，更像一切了然于心。 “和戚尧比起来，你明明更奇怪。” 覃翡不置可否，看起来似乎并不介意被她这样评价。 窗外突然传来嘈杂的声音。 姜凝的注意力被外面的动静吸引。 “下雨了。” 而且是突如其来的大雨。 姜凝立刻拿手机给戚尧发去信息。 她不确定戚尧在哪里，担心他被淋湿。 雨水灌进教室里，姜凝一个人费劲巴拉地把每个窗户都关好了。 覃翡就坐在一边不为所动，跟不存在似的。 姜凝也不知道为什么，在想不起来自己下午到底有没有课的情况下，也没想着去问问同学。 或许是下雨让她感觉到了烦躁。 姜凝不喜欢在下雨天出门，会弄湿鞋子，衣服，她还不爱带伞出门。 尤其讨厌夏天的雨。 闷湿潮热的空气，湿哒哒的自己，衣服贴在身上，鞋子踩在避无可避的脏水里，脚被泡得发白。 思及此，姜凝突然愣住了。 她先极慢极缓地转头看向覃翡。 覃翡正百无聊赖地翻着一本书。 他穿着一件深色卫衣，看起来挺单薄的，但是件长袖。 姜凝顶着一身的冷汗和剧烈的头痛低头看向自己。 自己穿着一条背心式的碎花短裙。 她看到了自己光溜溜的小腿。 这到底是夏天还是冬天啊？ 姜凝愣住了。 她好像忘记了很多东西。 戚尧今天穿的是什么季节的衣服呢？ 卡其色的衬衫？黑色牛仔裤？ 姜凝捂住耳朵试图屏蔽雨声，安静思考。 这是大一的第二个学期。 她和戚尧大一入学的时候是炎热的夏天，这不可能有错。 每一年的高考都是夏天。 那么，寒假过去，他们理应会从寒冷的冬天迎来万物重生的春天。 可是现在…… 姜凝起身，去把窗户打开，潮湿闷热的空气扑面而来。 这分明是夏天的雨。 姜凝有点儿害怕了。 她不确定是自己的感知出了问题，还是这个世界的问题。 是我疯了吗？ “覃翡。” “嗯？” 姜凝不再理会被打开的窗户，转身看向覃翡，问他：“你过年的时候在做什么？” “过年？” 姜凝脸色惨白，轻轻点头。 “寒假的时候，你在做什么？” 覃翡看起来很镇定。 镇定过头了。 他微微偏头开口：“不是跟你遇到了吗？” “那没有遇到的时候呢？” 姜凝问他：“除夕，初一，初二，初三呢？你在做什么？” 覃翡微微垂下眼睫，片刻后抬头微笑着看着她：“为什么突然问我这个？” 姜凝已经快崩溃了。 “我想不起来了……我度过的是寒假吗？为什么……我不记得过年了没有，我也不记得……初一初二的时候我在做什么呢？” 覃翡看起来还是超乎常人的淡然。 “那你还记得什么？” “记得戚尧……记得他冷落我，记得……我去见了蓝溪……” 覃翡并没有问蓝溪是谁。 姜凝闭着眼睛仔细回想。 事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不对劲的？ 是那个噩梦吗？还是跟蓝溪那些，突然消失的信息？ 如果以前的那些都还没有彻底影响到她。 那就是戚尧莫名其妙对她态度上的转变。 但这是原因吗？ 姜凝打了个寒颤。 “先起来吧。” 听到覃翡这样说，姜凝低头才发现自己正蹲坐在地上。 覃翡把她拉起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姜凝问他，企图从如此淡定的他那里得到这一切不寻常的答案。 可是覃翡并没有为她答疑解惑。 “去把窗户关上吧，雨都飘进来了。” 姜凝本想说都什么时候了，她才不在乎什么窗户什么雨的，但不知道怎么回事，明明心里一百个不乐意，却还是照着覃翡的话去做了。 重新走到窗边，姜凝被冷空气突然袭击，眯起了眼睛。 她镇定自若地把窗户关上，心想，刚入春的雨下得这么大，也太冷了。 然后低头，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穿了一件风衣外套。 内搭也不是之前看到的碎花裙子了，而是一件跟覃翡身上样式差不多的浅色卫衣，下身是长牛仔裤。 姜凝一时间心慌气短，腿软到根本站不住，一屁股坐在离她最近的位置上。 “我可能是疯了吧……” 覃翡还是像个局外人一样安安静静地看着她。 姜凝嘴唇干裂，呼吸困难。 摸出手机给戚尧打电话。 连续打了好几遍都没有人接。 “快接电话啊！” 她把心里的话喊了出来。 第122章 122 电话那头还没有人接, 就在这时，姜凝突然发现屋子里的光线似乎出现了问题。 霎时间像是从正午变成了黑夜。 这熟悉的感觉…… 姜凝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 这分明是…… 那天的样子。 姜凝低着头持续给戚尧拨去电话，可是不知道他在忙什么, 一直没有接电话。 第130章 不能继续坐以待毙下去了！ 姜凝起身拿了自己的东西马上就要离开。 “你要去哪儿？” 覃翡显然并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 姜凝没有在第一时间回应他，而是在无数次打不通电话后，给自己的父母打去电话，但结果还是无人接听。 她没有气馁, 立刻联系蓝溪。 蓝溪跟她不在一个地方，如果她那边的情况和这里如出一辙, 那么这就是事实了。 世界末日提前了。 可他们这是商量好了没个人都不能接她的电话吗？！ 姜凝闭了闭眼睛，本着能提醒一个是一个的想法专注地看着覃翡。 “听我说，我知道接下去我要说的话很荒谬，但的确是事实。” 她顿了顿，对上覃翡那双波澜不惊的眼睛。 “……世界末日要来了。” 姜凝颤抖着声音说：“我和戚尧，还有另外两个人都经历过一次, 那次之后，我们回到了十多年前, 我从二十多岁, 直接回到了高一，然后遇到了戚尧，我们……” 她思绪混乱, 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把这件事讲清楚。 “不应该是这个时候发生的，明明不应该是这个时候发生的……” 姜凝深吸了一口气：“明明应该还有几年时间的……” 覃翡的表情一直很淡定，就像平静地看着一个满口胡话的疯子。 姜凝不怪他, 她看向窗外那片不同寻常的昏暗。 没经历过世界末日的人, 当然没办法轻易相信会有世界末日的存在，并且已经发生了。 她记得的, 有时候遇到突然发生的恶劣天气，也有可能会出现白昼突然变成黑夜的可怖景象。 “我们得离开这儿。” 姜凝拉着覃翡就要走，却被覃翡反握住了手。 她不解地看向他。 “外面天气这么差，还是留在这儿吧。” “不行！” 姜凝态度坚定：“你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我们都会死！” 或许离开这里也无济于事，但是怎样都不能坐以待毙。 天知道她原本为自己与这世界的告别准备了一些仪式，那时她应该在父母身边，应该和戚尧在一起。 可是现在呢？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了，她身边只有一个一无所知的覃翡。 时间紧急，恐怕不能见到父母最后一面了，但戚尧呢？ 他看到这种情况不应该来找自己吗？戚尧是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的啊。 “还是留在这儿吧。” 覃翡握着姜凝冰冷的手，轻声开口劝她。 “外面还在下雨，你不是很讨厌下雨吗？” 姜凝愣了一下：“你怎么知道？” 覃翡轻轻点头：“你的事情，我知道不少。” 姜凝已经呆住了，像灵魂出窍，留在这里的只是一具没有任何感知的身体。 与此同时，手机响了起来。 “姜凝？凝凝？” “……我在。” 听到戚尧的声音，姜凝才终于回神。 她拨弄了一下头发，虚软无力地坐在座位上，用手掌支撑着脑袋。 “你在哪里？” “我在……” 姜凝抬眼看了一下覃翡，有气无力地低声回答。 “……旧教学楼，我以前带你来过这儿，就那间教室。”她说：“我和覃翡在一起。” “好，我记得，你等一下，我去找你。” 姜凝轻轻点头，也不知道为什么就突然想哭。 她并没有挂断电话：“戚尧，外面很黑，时间好像提前了。” “不是的，只是今天天气不好，你现在看看，已经放晴了。” 姜凝红着眼睛泪盈于睫看向窗外。 戚尧说的是真的，原本漆黑一片的天空正缓慢地恢复正常的色彩，大雨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也已经停了。 姜凝抱着胳膊，心情只因此而放松了一点儿，一点点。 “他要过来找你？” 姜凝转头看向覃翡，轻轻点头。 覃翡偏了下脑袋：“天晴了，我也得走了。” 姜凝下意识挽留：“你不等戚尧过来吗？” 覃翡失笑道：“有你在这里等着他就够了，我为什么也要等他？” 姜凝还没有彻底缓过来，她没有回答覃翡的这个问题，而是问他：“你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话？”覃翡的样子看起来不像是在说谎。 “我的事情，你知道的不少，为什么？” 覃翡眼神微闪，依然看起来对这些问题得心应手。 “你恐怕不知道戚尧到底有多喜欢你，所以，你在我这儿也算是个名人吧。” 姜凝终于艰难抓住了重点：“你们早就认识？” “当然不是。” 覃翡顿了顿。 “不算是。” “那——” 覃翡朝她摆摆手，起身往外走了。 姜凝本想拉住他，但身体暂时还不听自己使唤。 她一个人坐在教室里，满脑子问题。 但是一个答案都找不出来。 姜凝有点儿害怕，比上一次遇到世界末日的时候还要害怕。 她不明白。 此时此刻不应该是劫后余生的喜悦吗？害怕的事情没有发生啊。 可她完全没有。 “姜凝？” 姜凝猛地抬起头来：“我在这儿。” 一出声才发现自己的声音还在微微颤抖。 戚尧风一样钻进来，一把抱住她。 感受到了他的怀抱，姜凝终于冷静下来了。 无论是心情还是生理都好了不止一星半点。 “刚才……吓到我了。” “我知道。” 姜凝微微侧头，看到了戚尧颤动的睫毛。 原来不是幻觉，他也在发抖。 “你也害怕吗？担心是……” 这个时候那四个字似乎不怎么容易说出口。 “是。” 戚尧松开她：“有一点。” 他似乎松了口气，坐在姜凝旁边。 姜凝看了他一会儿，把脑袋轻轻放在戚尧肩膀上，整个人靠在他身上。 “覃翡有点儿奇怪。” 戚尧握着她的手紧了紧：“是吗？” 姜凝“嗯”了一声。 “他……说不出来的奇怪，虽然认识他第一天我就有这样的感觉了，但是今天才发现，他的奇怪，可能跟我有关。” 戚尧没有出声，姜凝轻声问：“为什么？” “姜凝。” 戚尧轻声叫她的名字：“我帮你请一段时间假好不好？我们……去旅游，可以吗？” 姜凝把脑袋移开，对上了戚尧的目光。 “……为什么？” “我前段时间太忽略你了，现在不太忙了，我想跟你待在一起，日日夜夜待在一起，好吗？” 姜凝有些恍惚，她低头看着戚尧身上干干净净的衣服，疑惑着他为什么没有被雨水淋湿。 但一个激灵，姜凝突然不敢去探究很多事情的原因了。 她看向戚尧：“我想回家，看看我爸妈，我给他们打了电话，都没有接。” 戚尧点头：“好，我们今天就走。” 他一直微笑着，但姜凝总觉得他在强颜欢笑。 姜凝感觉到了自己的状态不太对。 她似乎遗忘了一部分记忆，直到坐上了回家的飞机，她还没想起来自己下午到底有没有课。 姜凝坐在窗边，感受着自己逐渐升空，看到地面的一切都变得渺小，她安静地靠在了戚尧身上。 “睡一会儿吧。”戚尧摸了摸她的脸。 姜凝点点头，闭上了眼睛。 她做了一个梦，梦到自己和家人搬到了大房子里。 类似四合院的形式，房间众多，但老旧。 姜凝先让父母选了房间，然后自己选了一个。 后来在那房子里怪事频发。 持续了一段时间后，姜凝无意间撞破了始作俑者。 是那房子里的一群小鬼，其中之一还算好脾气，跟姜凝说，他的家人们捣乱是因为姜凝父母占据了他们原本的房间。 姜凝一方面担心，一方面又害怕，可不知道为什么，她很淡然。 她对小鬼提出，可以先让他们选择房间，自己和家人选择其他的。 他们可以井水不犯河水，和平相处下去，小鬼欣然同意。 姜凝猛地睁眼，耳边响起戚尧的声音。 “怎么了？你做噩梦了吗？” 姜凝没有第一时间转头看他，明明在梦里还算冷静，醒过来后却不敢去看戚尧的脸，担心看到的不是熟悉的他，担心自己还在梦里。 “嗯……” 姜凝揉了揉脸：“我感觉我快要崩溃了。” 身边人的身体似乎变得僵硬，没有出声。 姜凝心里的惧怕却因为说出这句话之后，转变成了哭笑不得的情绪。 第131章 “你知道我梦到什么了吗？” 戚尧牵着她的手，问她：“你梦到了什么？” 姜凝这才缓和了情绪，侧头看向戚尧。 还好，戚尧是她印象里那个熟悉的戚尧。 “梦到搬到了老房子里，大院子，无数间房，跟土著小鬼们商量着分房间。” 姜凝嗤笑一声：“我这日子是越过越荒谬了。” 她看向窗外，随口问戚尧：“还有多久到啊？” 戚尧用冰凉的手指轻轻摸了摸她的脸。 第123章 123 父母的样子和姜凝想象中区别不大。 姜凝问起了他们这里的天气, 得到的回答是没什么不同的，很寻常。 全程都很和乐，但姜凝和戚尧告别父母离开家以后, 姜凝几乎一直陷入在呆滞的状态中。 “你怎么了？” 姜凝红着眼睛看向戚尧：“你真是没感觉到现在有什么问题吗？” 看到戚尧眼神微动，姜凝知道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 “你也感觉到了对吗？” 姜凝轻轻舒了口气。 “这看起来……不是我疯了。” “当然不是。” 戚尧的声音带上了罕见的哭腔。 他刻意压低了声音，不过似乎没什么用，还是被姜凝觉察到了。 姜凝浑浑噩噩的, “我哪里都不想去，我们……回家吧。” 她说的家, 指的是戚尧最初找到她的时候，在学校附近安置的房子。 自从上次吵架离开，她再没回去过。 希望没有遍布尘埃。 姜凝想。 她不希望在精神如此脆弱的情况下，还得打扫卫生，时间已经很晚了。 时间？ 姜凝一时又陷入恍惚。 现在已经很晚了吗？几点了？ 戚尧开了门，姜凝跟在他后面走进房子里。 居然一尘不染。 “你提前找人打扫过了吗？” 戚尧没有回答, 姜凝看了他一眼，他正盯着地面看, 不知道是不是没有听到。 姜凝窝在沙发上。 “你在国外那段时间, 我跟蓝溪见面的那次，就出现了很奇怪的事情……” 她把手机里的信息突然消失，再加上蓝溪的反常之处, 还有自己的噩梦，全都讲给了戚尧听。 “那时候你怎么不告诉我？” “你在忙别的事，而且, 后来想想以为是我的幻觉, 再后来，确定不是幻觉的时候, 我们在冷战。” 戚尧坐在姜凝身边，紧紧从背后拥住她。 “我快喘不过气了，戚老师。” 听她这样说，戚尧的力度松了些。 姜凝看不到他的表情，但能清晰感受到他的心跳。 “戚尧，你为什么难过？” “我有时候会想，有感情对我来说，真是一件残酷的事，但这是我的选择，姜凝，你是我的选择。” “你在说什么？” 姜凝想回头，但身体仿佛被抽空了所有力气，连一个转身的动作都做不到。 可她依然能感觉到脖颈的滚烫液体。 “戚尧，你为什么哭？” 姜凝也变得难过起来，甚至开始哽咽。 “是不是……你也遇到了很奇怪的事？是不是……我们回来的这个世界，的确有问题？” “我不想你走，不想你离开。” 姜凝因为疲倦渐渐失去意识，他想回头抱抱戚尧，但根本做不到。 “我不会离开你……我能走去……哪里呢？” 姜凝醒来的时候，总算恢复了力气。 她在想，是不是这段时间经历了太多事情，导致精神一会儿崩溃一会儿麻木，但身体负荷不起了，才会那么快陷入睡眠。 不过这一晚她没有做梦。 天还没亮，姜凝不是很清楚时间。 从昨天起她就搞不清楚时间了。 想摸到手机看一眼，还没找到呢，就看到戚尧从外面推门进来。 “你醒了？” 他问：“饿吗？要不要吃点儿东西？” 姜凝轻轻摇头，还有些头晕脑胀：“几点了？” 戚尧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坐在床边跟她说。 “不想睡了的话，我们一起看日出好吗？” 姜凝怔了两秒，轻轻点头。 她走出卧室才发现自己已经不在印象里的那个房间里了。 而是…… 那天因为天气原因，他们没能成功攀到顶峰以后，入住的那个民宿里。 姜凝已经不想去寻找这一切不寻常之处的各个答案了。 她发现只要思考这些问题，她就很觉得很累。 “去山顶看日出吗？我们怎么去？” “姜凝。” 戚尧看着她，帮她套了件外套，“那上面会很冷，多穿点儿。” 姜凝听话地把胳膊伸进袖子里。 他们一起走出房门，姜凝开始打退堂鼓了。 可是她答应戚尧，是觉得他希望她答应。 “我……” “凝凝，闭上眼睛，想象我们在那天没能走上去的那个地方。” 姜凝将信将疑听他的话闭上了眼睛。 她甚至好像感受到了那天淋在身上寒冷的雨水。 但仅仅一瞬，她就知道那雨水是幻觉，骤然消失了。 姜凝感受到了风，听到了风声，睁开眼睛后，自己竟然真的站在了那天他们往回走的地方。 她记得旁边的石头形状。 “这……”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就像自己掌控着这个世界。 “今天没有下雨，我们就从这里开始吧，好吗？” 姜凝定定地看了两秒身边的戚尧，微微颔首。 虽然是她掌控之中的场景，但透着一股子虚假。 除了他们两个，这里空无一人。 姜凝被戚尧拉着手一步步往山上走。 亲自用脚去测量，姜凝这才知道上一次他们停在距离终点多么近的地方。 她甚至还没觉得累，就到了。 戚尧找了个好一些的位置，姜凝坐在他旁边的石头上。 两人依偎在一起，姜凝看着昏暗的天空，一种油然而生的恐惧感让她心生退意。 “别害怕，这就是天亮以前的样子。” “我们能等到日出吗？” “当然可以。” 戚尧轻笑一声，侧头亲了她一下：“我们就是为这件事来的，上天不会让我们失望的。” 姜凝轻声开口：“我已经失望过无数次了。” 她能感觉到戚尧转头看向她，但最终没说话。 姜凝闭上了眼睛，心里想着一定要看到日出。 然后睁眼，日出还没来。 姜凝无奈轻笑一声。 “原来……并不是每一次都能奏效，不是每一件事都能如我所愿。” 戚尧握住了她的手。 “就算看不到也没关系，我跟你之间，已经经历了很多事，我没有遗憾了。” 姜凝看向他：“世界末日快来了吗？” 戚尧蹭着她的额头柔声回答：“或许是吧。” 姜凝抬头看到了他的下巴，问他：“我们并不是回到了很多年前，可以弥补一切遗憾的时候，对吗？” 戚尧轻声叹息，“对。” 姜凝轻轻点头，看起来非常平静地接受了这个现实。 “等看完日出，你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戚尧似乎并不想帮她解答一切。 “如果你什么都不知道，或许我还有办法……” “你已经努力那么久了，但这个世界，还是在崩塌，不是吗？” 姜凝靠在他怀里低语：“我不想在我消失的时候还一无所知。” 戚尧似乎吸了下鼻子，姜凝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的幻觉。 她没敢抬头看。 “昨天，其实我就该消失了，不是吗？是因为你跟这个世界对抗，我才留到了今天……” “姜凝。” 戚尧轻声打断她的话：“：看那边。” 姜凝顺势望过去，眼睁睁看着金色的边沿从山那边缓缓升起。 果然是虚假的一切。 不然这个时候她应该正拿着手机狂按快门。 不过还是…… “真美啊。” 这不是他们两个第一次看日出了，但姜凝依然觉得很美。 就像，无论跟身边这个人相处了多久，都还是会觉得：“真好啊，这个人。” 等金灿灿的阳光遍布整个山顶，姜凝打了个哈欠。 “我以为我睡醒了，其实没有。” 她想，我以为我真的回到了过去，但……看起来并没有。 往下一层的平台有观景餐厅。 姜凝跟戚尧坐到了靠窗的位置，能看到悬挂在天边的太阳。 她应该觉得焦虑忧伤的，再加上点儿恐惧，但姜凝自己也没想到，她的心情非常平静。 第132章 他们一起吃了点儿东西。 姜凝发现，一旦察觉到这个世界的bug，送进嘴里的食物就索然无味了。 她不确定是不是每样食物都是一样。 姜凝放下食物，看着外面的景色，轻声开口：“世界末日什么时候还会再来呢？” “……我不知道。” 姜凝看向戚尧：“我以为你知道的事情很多，可以掌控很多事。” “当然不是。” 戚尧苦笑。 姜凝垂下眼睛，看着桌面：“下一次遇到‘末日’，我就会真的死掉了，是吗？” “不。” 戚尧哀伤地看着她。 “我陪你走了那么远的路，就是为了让你活下来，姜凝，我成功了。” 姜凝微微皱起眉毛，她听不懂戚尧说的话。 “为了……让我活下来？” “覃翡是那样说的。” 姜凝眨了眨眼睛：“看起来，我不知道的事情真的很多。” 戚尧红着眼睛移开了目光，唇角弯了弯。 姜凝看着这样的他，很难过。 忽而戚尧重新看向她，一派故作轻松的样子。 “你意识到自己遗失了很多记忆，是吗？” 姜凝轻轻点头。 “那些记忆之中，有一部分并不算遗失，而是……你本身就没有经历过。” 姜凝眼睫微颤，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听下去，但心里清楚就算打断戚尧不让他继续往下说也没什么用。 这件事不是她能掌控的。 “你真正遗失的那些记忆，从我们相遇起，就从来没想起来过。” 第124章 124 “碍于这个世界的规则, 他不可能告诉你发生了什么，还是我来吧。” 覃翡清冷的声音陡然出现，姜凝吓了一跳, 下意识抬头去看。 但眨眼间，她所处的环境又产生了变换。 回神后，姜凝和戚尧已经回到了那间熟悉的教室，覃翡坐在她眼前。 姜凝深呼吸了好几次, 才稍稍冷静下来。 这一出相比较这些日子经历的其他事情算是小巫见大巫了，但她还是会感觉到害怕。 “果然跟你有关系。”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覃翡早不是局外人了。 或许从一开始就…… 覃翡起身走到姜凝身边, 刚抬手要做什么，戚尧说了声“等等”。 两人的目光同时落向戚尧。 戚尧看着覃翡问：“等她……还有多长时间？” 覃翡的表情似乎终于出现了一丝动容。 “我可以帮你们争取十分钟。” 戚尧眼神黯淡下来，姜凝朝他看过去，戚尧挤出一个微笑来应对。 姜凝低下头，没有开口询问什么多长时间。 直觉告诉她，不是什么好事。 “姜凝。” 覃翡突然叫了一声她的名字。 姜凝转头看过去, 顿时瞪大双眼。 那种所有记忆被瞬间重新梳理塞进脑子里的感觉，让姜凝反应不过来。 极短暂的时间里, 姜凝一边感受着头疼欲裂, 一边像个旁观者一样飞速地观看了一遍自己失去的那些记忆。 她全都想起来了—— 想起了戚尧到底是谁，想起了自己为什么会经历“世界末日”。 但是…… 她为什么会在这里？还遇到了……根本不可能在现实世界里存在的戚尧？ 等姜凝睁开眼，才发现自己正跌坐在地上, 被戚尧抱在怀里。 而覃翡已经不见了。 她怯生生地看向戚尧，“你……是我的幻觉……吗？” “不是。” 戚尧拉着她的手，弯唇温柔而专注地看着她。 “你摸摸我, 我有体温, 有心跳，我是真实存在的。” 姜凝吸了吸鼻子, 又问他：“那这个世界……是幻觉吗？” “不算是。” 戚尧帮她解答：“但并不是你熟悉的那个世界。” 姜凝的眼泪已经掉下来了，戚尧用袖子帮她擦了下。 但姜凝只要一眨眼，泪水就止不住地掉下来。 “别哭啊。”仔细听，戚尧也有了哭泣的前兆。 姜凝抹了泪，心情复杂地看着他。 “这倒底是怎么回事？我死了吗？” 戚尧仍旧在摇头，他咬了下嘴唇，开口道：“等你离开这里，就可以好好活下去了。” 姜凝满腔酸涩的悲戚：“是你……救了我？” “算是吧。” 姜凝没忍住，抱着他嚎啕大哭：“为什么啊？我明明……背弃了你。” “但我爱你啊。” 姜凝感觉到戚尧一点一点轻轻抚摸着她的后背安慰她。 “我明白你活得艰难，明白你为什么妥协，明白你所有的不得已，姜凝，我不怪你，而且你给我的，要比我给你的多多了。” 姜凝还在哭，根本忍不住。 “为什么让我想起来啊？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让我想起来？” 戚尧在她耳边温柔解释：“你不能永远留在这里啊，你要回去了。” 姜凝松开戚尧，泪流满面看着他。 用目光和双手仔仔细细描摹他的样子。 这是戚尧。 姜凝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眼前这个人，跟她相处了这么长时间，和她谈了一场恋爱真切说着爱她的人，是戚尧。 是她创造出来的戚尧。 “原来，你是这个样子的。” 戚尧笑了，双目含泪。 “你要记得我的样子，无论……谁叫这个名字，都不是我，你眼前的这个，才是我，你知道吗？” 姜凝眼也不眨地看着他重重点头。 戚尧，这是姜凝给他起的名字，姜凝仍然记得这个角色的起源是因为某个深夜的一场梦。 那时她和李译北分手约莫一年了，家里的情况越来越差，她的精神状况也越来越差。 姜凝梦到了一个不认识的男生。 从没见过，但……会在梦里让她觉得舒心的男生。 她给他起了名字，在生活和工作的双重折磨下，见缝插针地为他写了个故事。 姜凝没跟任何人说，甚至没有发表。 她在剧组里没有署名权，是团队里的底层。 在生活中，父母所走的每一步都让她喘不过气来。 家人和朋友都很忙，同事也看不到她。 所以没人发现她生病了，包括她自己。 爷爷奶奶把老宅卖了帮父母还债的时候，姜凝已经病得很重了。 她看到大家都松了口气，模糊判断着那或许是个惬意的时刻，不应该用自己的小事让大家扫兴。 尤其，姜凝知道，如今这个时候，这个社会，没有病的才是少数。 自己身处大多数，这让她反而有些高兴。 姜凝在成长路上似乎一直都是少数人，如今也终于混到了多数人的队伍里了。 但生病了，不告诉别人，不吃药不看医生，比“好起来”的可能性更大的是“病情日益加重”。 得知父母的债务并没有完全还清，算是以及猛药，不过不是解药，而是毒药。 事情就是那么巧。 姜凝为戚尧写的故事被同事发现，后来又被甲方看中。 对方得知她缺钱，报出了一个她刚好需要的价格，希望买断那个故事。 那是她倾注所有自己能想到的美好创造出的人物，是她写得最用心的一个故事。 姜凝不愿意卖。 被父母知道，软磨硬泡，前后夹击，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姜凝别无选择，还是卖了。 她看过被改编后的剧本。 那个故事已经与她无关了。 戚尧几近完美的家庭环境和父母被改成了残破的勾心斗角人情淡薄，他的朋友不是疏远他，就是背叛他，他的未来摇摇欲坠，还对一个没有任何优点的女主痴心不改，能随时豁出命去。 姜凝不知道自己对戚尧到底是什么感觉。 她只知道，看着那些文字，她意识到，自己生命中最美好的东西被打碎了，重组成了一个畸形的怪异花瓶。 同事传来风声，业内定了个劣迹斑斑的从没演过戏的业余人员来饰演男主。 姜凝已经心死了，听到那种消息，其实心里没多大波动。 如果她是个心理强大的人，自然会分得清她的故事和主角永远存在在那个深夜里，往后屏幕里的角色和故事，都与她无关。 可惜姜凝是个没用的废物，没用的同时她对自己的文字有着近乎虔诚的偏执。 可她又是个缺钱的人，常年都走在“不得已”的边缘。 自己做不得自己的主。 为了父母，为了家人，为了自己的未来，为了那些彻夜痛哭还有吞回去的眼泪，她都只能做出取舍。 正式定了剧本拍摄的那天，姜凝已经不记得是个星期几了。 只记得是个阴天，晚饭之前，她发觉自己的心理空落落的。 第133章 刚好接到了父母的电话，主旨是既然家里的债务已经解决了，他们以后都要好好生活，另外姜凝已经老大不小了，让她找对象不要眼高手低，不用拖成老姑娘了还没人要，说他们两个现在唯一的念想就是想看着她找个人成家。 姜凝很平静地挂了电话，关了机，翻出那个深夜里写下的手稿，又想到了第一次见到戚尧的那个梦。 那时候还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如果你有灵性，或许，你自己也不想诞生于我的笔下，对不起。” 以前姜凝看到过网友留下遗书，说日子过得很好，生活也不错，但就是觉得没意思，不想继续活下去了。 那时候她还不明白，这个时候全都明白了。 或许父母不会理解的，她想，他们会觉得明明最困难的日子已经过去了，她为什么那么想不开。 姜凝想，不需要他们明白。 她就是想走了。 姜凝想过直接从楼上跳下去，但不想吓到邻居，还会影响房价，大家都活得不容易，她要解脱了，其他人还没有。 她也想过去哪个山上跳下去，但爬山的仪式感太强，她觉得自己在人群中会变得胆怯。 最后，姜凝定下了一个废弃的工地，以此作为自己离开世界最后一个地点。 拿着麻绳出门的时候，姜凝发现下雨了。 她想了想，回去拿了一把雨伞。 她做了一切离开这个世界的准备，也那样做了。 …… “对不起……” 不用说出口缘由，戚尧也明白姜凝为什么跟他道歉。 他眼含热泪望着她轻轻摇头。 “我不介意，真的。” 姜凝很难过，难过得要死了，她终于知道了现在这样感受痛苦和之前的那种麻木有什么切实的区别。 她已经被戚尧治好了。 经过了这么长时间。 经过了……这么不可思议的一场时空旅行。 “都是我，是我的狭隘、贫瘠、无知、流于表面，让我根本无法充实你的设定，你本来……应该很完美的，是我没有用，我根本做不好。” 戚尧帮她抹掉了眼泪：“别这么说。” 而他的泪终于落下。 “我可是能救你的命呢。” 第125章 125 姜凝睁着一双泪眼看着他。 戚尧亲吻了一下她的额头。 “你很清楚, 是我选择了你。” “为……什么？” 姜凝几乎不能正常说话了。 “因为在那之前，你的生活一直很糟糕，但是你很坚强, 充满力量，不怨天尤人，永远心怀希望，我为你着迷呢。” “可我放弃了你。” “那不是放弃, 那是最优解。更何况我就在这里，你不是也爱上我了吗？” 姜凝喉咙干涩：“我回去了, 是不是再也见不到你了？” 她不想放过戚尧脸上哪怕一丁点儿的微表情。 戚尧眉毛微微皱了一下，然后舒展开来，对她笑了。 “我是你在那个残酷世界里，对美好向往的回声，只要你想，我们自然会再见。” 他抚摸着姜凝的脸, 一声声呼唤她的名字。 “姜凝，活下去, 一定要活下去, 好吗？我知道你失望，知道你难过，知道你求不得, 但还是要活下去，好吗？总会有好事发生的。” 姜凝通过眼泪看向他的眼睛，轻轻点头。 她想放弃的时刻, 已经过去了。 戚尧让她感受到了努力后成功的心情, 让她体会到了爱人和被人爱的感觉，那才是活着。 即使现在告诉她全都是假的, 他们一起经历过的感受不是假的，她已经有了活下去的勇气。 戚尧总算放心了似的。 笑了一下。 “这是覃翡掌控的世界，你在遇到他的时候，倒计时已经开始了。” 戚尧抱着她。 “我从来没觉得时间过得这么快，从我跟他合作，他答应试试看帮我救你的时候，没想到，已经过去了这么长时间。” 他帮忙抹去姜凝下巴上的泪水。 “当初，他告诉我，等我想起一切的时候，就是你要离开了，我很害怕，姜凝，那段时间……” 他顿了顿：“原谅我好吗？从得知自己只是个被创造出来的角色，到幡然醒悟发现我跟你在一起的时间越来越少，我也做得很失败。” 姜凝一个劲儿地摇头。 她什么都明白了。 “我可不可以不回去？我想跟你在一起。” “不可以。” 戚尧拨开贴在她脸上的发丝：“我跟你都不属于这里。” 姜凝眉头紧皱：“那我离开后，你会去哪里？” 戚尧抿了下唇。 “我也不知道。” 他说：“但你是人类，你应该比我更清楚，过程比结果重要，我们在一起的过程还挺开心的不是吗？” “但是不够啊，时间太短了，一点儿也不够。” 戚尧深吸一口气，缓缓叹出：“是不够，但还好我们在一起过，对吗？” 姜凝没有回答他。 窗外突如其来的黑暗和不久之前她和覃翡一起经历过的如出一辙。 她知道，时间到了。 还要跟戚尧说些什么呢？还能趁这点儿时间做些什么呢？ 姜凝看着戚尧，对方一直是那种温柔的笑。 他好像没什么想说的话了，他凑过来，最终还是把亲吻印在了姜凝的额头。 “活下去，姜凝，只要活下去，我会想办法，突破一切屏障去见你。” 戚尧说：“你对我的愧疚和爱意凝聚成了最终的我，而我对你的关心造成了现在的结果，但这一定不是最终结局。” 姜凝呆愣地看着他，一言不发。 “我们都清楚，你喜欢在结局的时候，加上一点反转，对吗？” 姜凝点头，看到戚尧满意地笑了。 “我和你一样，都不喜欢悲剧。” …… 姜凝不想睡过去。 她有直觉，即便闭眼前听到戚尧哄骗说他们还会再见，但再一睁眼，她就看不到他了。 “凝凝？” “凝凝？” …… 有既熟悉又陌生的声音一直在叫她的名字。 姜凝不想醒过来。 那些人的声音和戚尧的声音交织在一起，终于在某一刻，全都消失了。 姜凝彻底清醒过来在五天后。 是妈妈告诉她的。 事实上，妈妈见她终于睁开眼睛，先劈头盖脸地把她骂了一顿。 看到姜凝无动于衷的神情，妈妈哭了，哭得撕心裂肺。 姜凝在醒过来三天后才说了第一句话。 她问医生：“我什么时候能出院？” 姜凝心里很清楚，父母看她清醒后的样子一直忧心忡忡，私下问医生她是不是伤到了脑子。 只有姜凝知道，因为在那一场漫长的美梦里遇到了戚尧，她的身体和心理上的伤痛都被治好了。 听说她问自己什么时候能出院，父母让她安心住着。 “你这种情况很难说有没有后遗症，留院观察一段时间比较好。” 父亲则说让她不用担心钱的事情，身体最重要。 姜凝瞥了他们一眼，很想说难道还要靠去借吗？ 但想想看还是咽了回去，说出口的话换来的只能是无休止的争吵。 父母永远站在道德制高点上，以“我是为你好”“这钱还不是花在了你身上”为固定输出。 姜凝赢不了。 戚尧一定不会希望看到她刚回来就跟父母吵架。 姜凝说：“我还得工作呢。” 她的目光瞥向这两个全世界本该与她是最亲密的人类：“爸，妈，我们以后……都尽力好好活下去吧。” 妈妈哭了。 爸爸表情复杂，也是眼泛泪光。 姜凝不想花费太多时间和他们抱头痛哭，她有着那样期望的时候，早就过了。 一个个无边的黑夜里，她掉着大把的头发写稿子和剧本。 只有那时候苍白的脸色和眼泪，以及不晓得在哪里却一直看着她的戚尧知道。 父母知不知道已经不重要了，姜凝终于认清了，他们就是这样的人，不会改变了，的现实。 她接受了。 不是因为妥协。 而是因为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重新投入工作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姜凝的身体并没有完全恢复，她的记忆还存在着一些小混乱，剧组还不敢用她，让她再休息一阵子。 姜凝记得自己有一些积蓄入股了朋友的店，后来花费了一些时间才想起来那个朋友……就是开猫咖的康夏。 原来她们并没有在大学以后就渐行渐远。 康夏知道她醒过来以后非常高兴。 不止是她，姜凝还从父母那儿知道了她昏迷的时候，不少朋友和同事都来看过她。 第134章 还有剧组的人…… “他们应该快杀青了。” 坐在猫咖里和康夏聊天的时候，姜凝看了一下时间，突然想起来这件事。 “嗯，你昏迷的时候，剧组还发了微博帮你祈福，演员还转发了。老实说，男主角好像没有想象中那么难搞恶劣，至少我去医院看你遇到他的时候，觉得他还挺好的。” “他去医院看过我？” 姜凝很惊讶：“我们都不认识。” 康夏耸了下肩，“诶，我跟你说啊，我最近认识一个人，觉得有戏。” 姜凝还在想那个男演员的事，有些心不在焉：“是吗？叫什么名字？哪儿的人？怎么认识的？” “姓沈，他是我……你这是什么表情啊？” “沈宙？”姜凝瞪大了眼睛。 “不不不。” 康夏笑了：“他叫沈宇，上个星期捡了一只猫，没满月的，我还没关门，他进来问我能不能给小猫弄点儿吃的，就认识了。” 姜凝身体放松下来，她就知道，那个梦哪儿有那么容易实现。 所以那个男演员…… 也不会是戚尧了，那是个现实世界里一直存在的人。 姜凝对康夏撑出一个笑：“如果觉得人不错，别错过了，现在好人可不多。” “你对世界的看法还真是消极啊。” 康夏脱口而出，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知道。”姜凝耸耸肩表示自己并不在意。 她确实对这个世界还是没什么好的看法。 如果戚尧知道的话，说不定会对她失望。 他费了那么大功夫，那么长的时间，甚至搭上了自己，只是想让她多爱一点儿这个世界…… 姜凝猛地抬起头，死死盯着玻璃外面的一个人影。 “你怎么了？” 姜凝没回答康夏，揉了揉眼睛，那个身影还在。 是覃翡。 姜凝深呼吸了几次，终于确认自己看到的不是幻觉。 她飞身下楼，急切地盯着那个人影企图穿过马路，却被身后不知道是谁拽住了。 “你还真是没变啊，看到帅哥，连过马路都不会了。” 姜凝整个人僵住了，一点点回头，看清楚了，拉着自己的人确实是戚尧。 她很熟悉这个人，这具身体，是她创造了他。 “你们怎么会来？” “还记得我跟你说，那个世界是覃翡掌控的么？” 姜凝点头。 戚尧笑了笑：“我一直在给他洗脑你所在的世界有多好，他利用一点点小方法把我带过来，也不是什么难事。” “这个世界一点儿也不好。” “真实就是最好的。有你在，怎么会不好？” “这是谁啊？” 康夏气喘吁吁跟下来，戚尧和姜凝一起看过去，然后面面相觑。 “转学生，叫戚尧。”姜凝咽了咽口水说：“高中同学。” “什么？” 康夏满脸疑惑：“我怎么不记得？” 姜凝低头笑了下。 【全文完】 小贴士:找看好看得小说，就来海棠书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