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姐没有你我可怎么》 第1章 [gl百合] 《师姐没有你我可怎么!!! 作者:八只喵【完结】 文案 (本来想写武侠结果写岔成了经商!事已至此先完结吧!) ———————————— 秦沐从有了未来的记忆之后 就越来越看不懂自己以前的行为 ——故意弄受伤求师姐关心 ——冬天偷爬上师姐的床说暖床 ——趁练武时吃师姐豆腐 好在秦沐是个女子 不然早就被打断腿扔出了山门。 商听晚作为师姐 拒绝了所有人的示好。 除了秦沐这个意外。 ——她知道农田要怎么改良、 ——她知道怎么墨坊要怎么运营、 ——她知道自己的那些秘密。 秦沐说: 我用那些条件换了你自由身 所以你得用一辈子还。 —————————— (求评论收藏!!!) 内容标签:年下 江湖 穿越时空 甜文 美强惨 忠犬 主角:秦沐,商听晚;配角:元霜乔,青岚,元羽,珠珠;其它:经商、反抗、武侠、年下、师姐、高冷 一句话简介:高冷师姐x温柔年下 甜! 立意:一切为了和师姐的美好生活! 第 1 章 秦沐坐在床上给了自己一巴掌,闭上眼睛再睁开,望向四周的场景,一时间还是有些缓不过来。 眼前的雕花木床,加上有些华丽的床帐,一副古色古香的样子,是自己的住所没错啊。 怎么有一种特别不对劲的违和感,她甩了甩有些疼痛的头,开始回忆昨天的事情。 昨天上午她嫌天气太热,在师兄师姐们练武的时候偷偷溜到厨房,亲手熬了一盅银耳汤,虽然好像糖块放多了些,但不影响自己的心意,满心欢喜端过去给了大师姐。 商听晚那时正在查金陵据点的账本,抬头瞟了一眼银耳汤,黑着脸询问秦沐早上的功课是不是没上。 她反应不对马上提腿想跑,被商听晚冷冷的声音勒令住。 商听晚账本也不再看,抓着她练了一下午的剑法,一直到晚上她都浑身酸胀,困得倒头就睡。 秦沐熄灯眯眼前还在想,那一锅银耳汤熬了一上午呢,也不知道大师姐喝了没有。 不对! 秦沐突然从回忆里抽离,明明昨天下午她和元羽一起,接到了命令是下地底洞窟查探一处遗迹。 元羽还跟她抱怨这些事情太危险,一直念着做完这趟要回家养老去。 秦沐每次都听元羽说这话,已经免疫了,还拿手拍她的脑袋,也开玩笑应着:“那我跟你一起养老吧。” 她跟元羽是到地底洞窟之后,两人往洞窟里面探查,找到一块奇怪的石头之后,刚拿出工具准备采取样本,整个山洞轰隆隆的摇起来,她就莫名其妙地失去了意识。 等秦沐扶着疼痛的脑袋醒来,睁眼就看到了这里。 那不是梦,两段记忆都是真实存在脑海,她甚至能回想起来后世从小到大的细节,但为什么会有两次记忆。 秦沐感觉到头更疼起来,突然想起胸口的胎记,连忙扒开衣服去看。 随即又叹了口气,她的两段记忆的都有胎记,还都是这个位置,也都是同样的形状。 这是她的前世吗?还是说那是自己的后世? 对于脑海中突然多出来记忆的事情,秦沐坐在床上苦恼了很久,一直到她的小姐妹珠珠偷偷过来找她,才发现门派里已经到了上早课的时间。 天山派创立于一百年前,曾经以一剑纵横江淮,最辉煌时,门下弟子上千,五湖四海皆知其威名。 又因为恪守古训,不懂得变通,导致经营不善,现在辉煌褪去,只剩下天山弟子和金陵一个据点,加起来百余人。 练场和设施非常多,有两个大练场和数十个小练场,现在还在用的大练场是给内门和外门的弟子练习,内门是赵师傅,外门是杨师傅。 秦沐作为现任掌门青岚的亲传弟子,因为天赋异禀才破格收的她,原本不用和其他同门一起上早课,但青岚身体近些日子越来越不好,没办法亲自教导,年龄又赶不上其他几位长老,就只好让她跟内门弟子一同学习。 商听晚正坐在掌门主位上,看着长老们抱怨。 一袭玄色长袍衬得她皮肤更加雪白,发间一支白玉簪斜斜绾住青丝,余下几缕碎发垂在颈侧,再添三分冷冽。 才二十岁的年纪,眉宇间却已有了不怒自威的气势,修长的手指轻叩扶手,另一只手撑着额头,静静听着。 “再怎么说,她也太过分了!”赵师傅拍案而起,花白的胡须被秦沐涂成了黑色,气得直颤。“看老夫这样,哪里还有半分威严。” 商听晚眸光微动,指尖在扶手上轻轻一顿。 “赵长老息怒。”声音冷冷清清,让人听不清情绪:“秦沐年纪尚小,行事难免鲁莽。” “年纪小?她都十六了!”另一个长老冷笑一声,从怀里掏出一本书册拍在桌上,“看看她干的好事情!前掌门的亲笔,让她在册上画满了乌龟!” 议事厅内抱怨声此起彼伏,商听晚端坐如松,眼神却渐渐沉了下来。 “可以了。“她轻声道,嗓音很清,瞥了瞥因为激动而从椅子上站起来的长老。 声音不大,却让满堂吵闹戛然而止,几位长老面面相觑,站起来的不约而同坐下,等着她说下一句。 “还有其他事情吗?” 刚还静着的议事厅几个长老又吵嚷起来。 “内门练场需要重新换些器具。” “弟子房的蜡烛比上月还少,弟子们都来问过好几次。” “这月开始回暖,膳堂得多备些清热解暑的食材。” 全是些支出问题,商听晚让账房把银子划出来,把较急的先填上。 其他的,只能再等段时间。 殿内光线很强,映得她眉目如画,唇色极淡,抿成一条笔直的线: “秦沐顽劣,是我管教不严。” 商听晚站起身,朝正厅外走了几步,站定在窗前。“就罚她抄写门规百遍。” 赵长老还想开口,商听晚抬手制止: “诸位长老若无他事,今日就到此为止。” 其他长老一看这样的情况,也就摇摇头走了。 “沐沐,你今天又要准备逃课吗?”珠珠的脸上写满了担忧。 “要是再逃课,大师姐恐怕要生你的气了。” “她哪次不生气,早课那些把式我早就会了,赵老头不会管这些,这点时间我还不如干点其他的。”秦沐听她说完,止不住反驳道。 珠珠资质一般,但胜在刻苦努力,和秦沐都在内门练场,早课的招式不多来来回回就那几招,连授课的赵老头都说用处在于坚持,会场管得又不严,她才偷溜出来找秦沐。 “那你想干什么,我跟你一起。” 秦沐和珠珠不同,天山派的孩子有一部分是捡回来的孤儿,珠珠就是其中之一。 性格有些软弱,之前被其他弟子欺负的时候,是秦沐帮她出头,两人年纪差不多,跟她就这样成了好朋友。 “不知道,珠珠我想问你个问题。” “你说人真的有前世吗?” 珠珠一脸吃惊地看着,沐沐怎么会问这种问题,她平常明明只有两件事: 一是到处捣乱,二是找大师姐。 这时候说出来这样的话,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但珠珠还是仔细思考了一下回她道: “不知道,应该是有的吧。” 有没有珠珠不清楚,但看到秦沐有些忧愁的样子,她也跟着不开心。 她之前听同门悄悄议论,说天山派已经是强弩之末,连据点只剩下金陵,再这样下去不是被其他门派吞并,就是要覆灭。 她自己并不聪明,也能从日常的吃穿用度看出来大不如从前,只是不知道还能坚持到几时。 她是六岁时就进了天山派,早就把这里当成了家,如果这里待不下去,那她就只有嫁人这一条出路,又想到门派里那些师兄师弟,皱着眉头难受。 秦沐听珠珠认真回答,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也不可能告诉珠珠自己脑子里突然多了一世的记忆的事情,想了老半天又想不出结果,干脆不想了。 钻牛角尖可不是自己的性格。 昨天把赵老头的胡子用墨汁刷个新颜色,把赵老头气得不行,她今天才不去上早课。 但这窝在房里也不是道理,本想偷偷去大师姐的房里,看她有没有喝昨天那甜到发腻的银耳汤,脑子里面有了后世的记忆之后,总感觉自己这样太过舔狗,也就放弃了这样的想法。 舔狗会一无所有啊。 要说到捣乱,秦沐这一世才十六岁,刚好是叛逆的年纪,她记得被大师姐救回来之前,是个大户人家的小姐。 后来因为家里面没有人情,她爹嘴上说让她出来散散心,其实就是准备放养,她干脆直接溜掉,这才遇上了危险。 第2章 现在融入了后世的记忆,再做之前的那些捣乱的事情,总觉得自己太过幼稚。 现在该做点什么好呢,总不能一直在房间里摆烂吧。 还是到处逛逛吧,喊上珠珠一起,两人偷偷摸摸的去了天山派的正厅,想要从正厅溜出山门。 山门前的石阶被晒得发白,两株老槐树倒是愈发葱郁,层层叠叠的绿叶间漏下些碎金似的阳光,在地上晃出些模糊的影。 待议事的众人散去,秦沐从围栏漏出个头,迎来的是窗前商听晚那微冷的眼睛,白净如雪的脸庞没有一丝笑意。 吓得秦沐一哆嗦,赶紧又缩回去。 喊上跟在身后的珠珠,忙往练场跑着。 秦沐不去那些弟子用的练场,现在天山派人数少,掌门青岚给她专门分了一个,这个练场是单独在最里边,只有秦沐才有里面的钥匙,这里离主殿的位置较近,一般弟子不会过来。 刚刚大师姐的眼神像要把人吃了一样,她哪里还敢再溜。 老实过来练场练剑,刚刚议事厅的话她都听见了,现在老实巴交的过来练剑,希望大师姐不要真罚自己抄门规。 秦沐随手挽了个剑花,感受木剑在她掌中轻灵转动。 起势与珠珠对练起来,珠珠的资质平庸,跟秦沐对招有些吃力。 箭步向前,右手拿剑斜挑,啪地一声轻响,正中珠珠手腕。 “哎哟!”珠珠吃痛,木剑脱手,却也不恼,反而眼睛亮晶晶的。 “这招好快!怎么练的?” “这叫裁云手,要手腕松指尖紧——像这样,不是用蛮力,是甩出去的。” 珠珠捡起木剑,顺着秦沐的教导先模仿一遍,再把动作连贯起来,最后把木剑成功的甩到了自己的腿上。 秦沐知道她反应慢,学东西并不快,鼓励她:“再来一遍,转的时候记得一定要慢,这里要绷住,对,转肩的时候别撅屁股——……” “噗!”珠珠突然笑场,“沐沐,你说话好像赵师傅噢!” 作者有话说: 星星眼星星眼新手写文!希望可以有多评论!! 第 2 章 不远处的二楼窗前,掌门青岚撑起身子看过去,看到正在对招的两人,朝刚议事完回来的商听晚招了招手喊了一句: “晚儿,你快来看看。” 商听晚冷着个脸过来,看到秦沐的小脸已经练得粉红,看着气息不够,但拿剑的气势跟刚才偷偷摸摸的样子大不相同。 商听晚心里止不住哼了一声,倒是学会讨巧了。 青岚特别喜欢这个亲传弟子,习武之人最好就是有天赋的,这孩子虽然年龄大了一点,但稍微点拨就能懂得窍门,进步神速,要不是身体已经大不如从前,自己肯定亲自教导她。 商听晚却不喜欢她,自从两年前在山崖救下秦沐之后,这人像是昏头一样缠着她,打也打不走骂也骂不走,跟块狗皮膏药似的。 秦沐这两年为了引起商听晚的注意,做出来的荒唐事情包括但不限于: 跟同门打群架以一敌六得意洋洋,故意弄受伤求她关心,冬天偷爬上她床说暖床,趁练武时吃她豆腐……等等数不胜数。 好在秦沐是个女子,要是个男子,早就被打断腿扔出了山门。 商听晚一见到她出现在面前,就自动归纳为她想搞事,对她渐渐失去了耐心,有了防备。 青岚也知道小徒弟做的那些事情,秦沐像个小混蛋一样缠着这人,但又不会随便胡来,而且看她这大徒弟整天板着脸,有个人逗逗她,别提多有趣了。 对秦沐这孩子更加喜欢,时不时在商听晚面前夸一下,连那个出门游历的霍九霄都没怎么再提过。 “这小姑娘挺好的,你怎么不满意呢?” 商听晚不解道: “又在瞎讲,先不说年纪,我们都是女子,哪儿来的挺好。” “你就是挑,先前九霄对你示好,你不愿意,现在又来了个小姑娘,你仍旧不愿意,真不知道你到底要什么,你已经满了二十,是个老姑娘了,老盯着门派这点事情做什么呢。”青岚摇摇头。 “要我说赶紧找个知心的人,别一天天跟个老顽固似的。” 商听晚看着师傅,上前去把窗给关上,催她回床上躺着: “今日透风就到这里,你先管好自己的身子,再来数落我吧!” 青岚一听她说这话,马上就闭上了嘴。 等商听晚出门之后,从一旁的梳妆柜里拿出一块红玉,抚摸着发呆。 秦沐毕竟有两世的记忆,又习了两年武术,商听晚两人在窗边的动静当然捕捉得到,等两人把窗关掉之后,她才抬起头往向那边。 她师傅也就是现在的天山派掌门青岚,从一年前开始就时不时身体有恙。 到最近这段时间,病情重到要让大师姐守着,两世的第六感告诉她,如果她再不做点什么,这师傅很快就会没命。 好不容易从那家里跑出来,遇到个容忍宠着自己的长辈,可不能就这样让她不明不白得死掉。 而且她是真的很喜欢大师姐商听晚。 有了后世的记忆之后,并没有变得有所收敛,想要接近她的心更加强烈,又混杂了二十多年记忆里没有她的时光,让秦沐有些不知所措,好像背叛了这段感情。 但这二十多年的记忆也不是没有用处,至少能让自己不再那么幼稚。 秦沐捂着脸,那些在门派里做过的蠢事,一件一件全部涌上了记忆。 给祖师堂的泥塑像们戴上用山花编的花环,把开派祖师的拂尘换成扫把,把打扫的老仆当场吓晕。 把挂在正堂的名剑摘下来当烤架,烤得红薯汁渗进剑鞘里,至今剑鞘花纹里还有一块焦糖色污渍。 嫌弃门派的老信鸽飞得慢,偷偷喂它们烧酒,结果鸽子醉醺醺撞进到膳堂,差点被炖成乳鸽。 越不愿意去想,那些事情越全部涌现在脑海,一些情节反复播放。 羞耻得让人发抖。 商听晚踩着露水走到练场,屏息凝神。 这是她每日的功课,风雨大雪也不落。 起势出招,手中长剑翻飞,比起青岚教导她的,招式更加凌厉,像是要将满腔心事都斩碎在剑锋里。 剑势回转,在回身出招的一瞬间,突然瞥见青石缝隙里探出一抹嫩黄的小花,正迎着晨风微微颤动。 商听晚剑锋一转,剑气硬生生撇开。 “嘶”地划过自己左臂,衣袖顿时渗出一道浅浅的血痕。 她没顾自己手臂的疼痛,反而垂眸看着那朵从石缝里生长起来的花儿,嘴角扯出一丝自嘲的弧度。 真是顽强啊。 秦沐也没像往常一样睡懒觉,撑着身子早早起来了。 两世的记忆与社会经验,不允许她睡懒觉,还以为时间很早,出门看到各位同门都已经起身。 正在一旁闲聊,看到秦沐过来,悄悄往旁边退了些距离。 “我听说霍师兄快回来了,也不知道要等什么时候,希望回来之后能让师姐的担子轻一点。” 秦沐听着他们的话,在记忆力搜索,他们嘴里的霍师兄又是谁。 那位顾师兄名字叫霍九霄,和商听晚两人从小就认识,以前并不是天山派门人,直到所在的天剑盟覆灭,才被青岚接过天山派。 在内是温文尔雅的霍师兄,在外也算是声名远扬,被称为天山第一快剑。 他在秦沐进师门前就外出历练,到现在还没归门,秦沐对他的了解就这些,也不知道对方是个什么人物。 关于掌门和金陵的事情,掌门的事情秦沐知道,她近几年身子慢慢不如从前,经常一动内力就浑身抽搐,薛神医来看之后,也就说几句真气逆行,冲撞心脉。 开几服药,摇摇头走了。 金陵的事情她也有所耳闻,金陵有个大的药铺——庭云楼,现在只做些药材生意。 这几年因为掌门身子不好的原因,也慢慢有些经营不善,好在有薛神医坐诊,才能正常维持下去。 以前她小不懂这些,在徽州家里做生意,虽然被下人苛待,但没有缺过吃穿。 到了天山派,被青岚收为关门弟子,从来没在吃穿上操过心,现在毕竟多了份记忆,当然能看出来哪里有问题。 天山派的处境真的很危险啊。 随即又想到掌门?内力? 秦沐把盆随手仍在盆架上,从床头抓起木剑,深呼吸运气而发。 嗤——! 秦沐瞪大眼睛,看着剑气从木剑顶端划出,震耳欲聋的巨响中,房门中间划出一条剑痕,风吹过吱呀吱呀地摆动起来。 内力是青岚之前教过她,学会之后最爱用来偷灭师兄们的烛火,还被大师姐骂过好几回,她对练功的事情没放在心上,自然也不清楚自己内力到了哪一个程度。 珠珠刚好过来叫她,诧异了一阵,看到她拿着木剑发呆,门板横削了一大块痕迹,吓了一大跳,赶忙上去询问: 第3章 “沐沐,你这么早起来,这是又做什么?” 昨天跟她练了好久剑法,浑身通畅不少,领悟也多了些。平常都是过来叫醒她,不知道今天怎么起这么早。 秦沐左手抚摸木剑,听着珠珠的话,回答道: “刚不小心的,珠珠,我不能再这样颓废下去了。” “啊?那沐沐你想做什么?”珠珠自小家里条件不好,因为是个女孩反应又慢被爹妈厌弃,丢在路边捡了半个月的垃圾吃,差点就被饿死。 被一位现已过世的长老捡进天山派,又不像秦沐一样得了关爱,还被好多人都欺负过,养成了胆小没主见的性格,现在显然是没想到她会这样说,珠珠不理解,但还是想跟着她。 秦沐皱眉思考了会儿:“等休沐,我想下山去青石镇一趟。” 山下离得不远就是青石镇,小镇依山而建,以前盛产松烟墨与药材,镇中因一条贯穿南北的青石板主街而名,不知道他们是怎么经营的,现在也渐渐没了名声,墨锭和药材都不景气。 天山派的产业大多都在青石镇。 秦沐想了想她在徽州的家,想了想她从家里逃出来的理由,她可不能让天山派垮掉。 这两年她也偷偷去过几次青石镇,不过都是为了玩。 珠珠就知道这人不改性子,又想溜下山去玩,答应道: “那我跟你一起去,晚点跟师傅说一声。” 秦沐点点头,拿着木剑出门,珠珠不理解,跟在她后边: “沐沐,咱现在又去哪儿?” “去上早课,两天没去,不知道赵老头有没有想我。” 珠珠在后边跟着,不相信她真的会去上早课,直到她到了大练场,一反常态地先用剑练起来,才着急忙慌地跟上。 练场周围议论纷纷,不少人都看不惯她,不光是因为她那些恶作剧。 还有些是因为嫉妒她是青岚的弟子,却从来不做身为亲传弟子该做的事情,从心底鄙夷她,直到赵老头过来才停止。 看秦沐也来上课,想来是还记着她之前给他胡子涂墨水的事情,冷着脸哼了一声,随即让弟子们开始练习起来。 秦沐看他自己缩在一旁的木椅上打瞌睡,时不时的往这边瞟一眼,看到有人偷懒,就训斥一声。 赵老头虽然是长老,本身实力并不强,活生生的熬到了现在的位置,上完早课就回房喝茶饮酒,生活美得很。 早课就是剑术的一些基本动作,起势、进攻、防御等,还有两套剑法,舞完就下课。 秦沐扶着额头,这早课还真就没什么用啊。 下午的课程是学认字和四书五经之类,每天只有一个时辰,听那些长老说过,以前是专门有聘教书先生,后来也辞退掉,由自己门中弟子来教。 再往后的时间就清闲,藏书阁有剑术和其他秘籍,可以自行取阅练习。 以前有商听晚这个大师姐做表率,同门弟子还常去。 后来因为商听晚要照顾掌门没时间,渐渐也就冷清了下来,现在只有几个门人还会经常光顾,平日里藏书阁的清扫也是他们在做。 作者有话说: 合十求评论求收藏!!!求意见!!! 第 3 章 秦沐和珠珠进藏书阁时,白芷苓惊讶得很,要知道珠珠算来得勤的人,但秦沐这个小魔头,一次也没有来过,也怪不得她那么诧异。 白芷苓作为看管藏书阁的守阁人,平日很少跟她接触,多少也听过她的威名,生怕她来捣乱,忙上前询问: “秦师妹怎么来了藏书阁,是有什么书籍要借吗?” 秦沐四处张望,整个藏书阁整整齐齐并不大,一个柜台隔开内外,书籍按类分好,没有人来借书,但环境干净整洁,真有图书馆的感觉,白师姐把这里管得很好。 看白师姐那有些着急的样子,秦沐哪里不懂她的心思,安抚说道: “我想找一些身法的秘籍,不知道白师姐能不能帮我找找。” 秦沐趁白芷苓去帮她找书的空闲,往里看了看。里面功法秘籍只占四分之一,其他还有农学农书、识字启蒙、和医学药理,一共四个部分。 整个天山派都一副懒洋洋的状态,稍微有能力的已经自己退了门派出去闯荡。 青岚身体不好,商听晚要照顾她,这两有能力又有威慑力的人都不管事,其他长老更是一把年纪也不爱管,门中弟子做完那些分内的事情,就摆烂在房里睡觉打长牌。 秦沐翻了翻借书册,加上珠珠外才只有七个人常来。 白芷苓很快就拿来了两本秘籍,一本是《踏雪无痕》,一本叫《游龙步》。递给秦沐之后,又去帮珠珠找她要的书籍, 秦沐接来谢过师姐,这儿没有桌椅可以坐,就靠在柜旁翻了翻。 两本书都并不厚,加起来一共才七十多页,秦沐一边翻着一边记下动作,等珠珠的书拿到手之后,登记的时候转过头询问她: “沐沐,要不要我帮你登记?” 秦沐把手上的书合起来,摇摇头把两本书退回给白芷苓: “白师姐这两本我已经看完了,还有其他的吗?” 其余两人皆是一惊,异口同声道: “看完了?” 秦沐眨巴眨巴眼点点头,这书里字老大一个,图案又占了一大半,看了在心里头过一遍,不是很容易看完吗? 珠珠以为她闹着玩,拉了拉她的袖子:“沐沐,光看没有用,得要拿到练场去练习,融汇贯通了才行。” 秦沐不理解,看完之后随便练一练熟悉不就行了吗,还拿去练场做什么。 她双眼紧闭,轻调内息下沉,全神贯注地感受,再睁开眼时,眼中的世界像是变慢了,足尖点地,连续在空中踏出七步,动作不快,胜在身姿轻盈灵动。 从藏书阁七步跨出,飞到了一旁的银杏树树顶,伸手从顶端摘了现在还绿着的银杏叶子,又换了《游龙步》的步法,踩叶而下,最终停在藏书阁门前。 刚一落地,珠珠拍着巴掌就迎了上来:“沐沐,你真的好厉害!” 秦沐把手中的银杏叶递给她,又拍了拍她的肩膀。 这要在之前,她肯定是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看完两本书,但后世看了那么多书,知识丰富太多,阅读速度早就提上来,这些简简单单。 秦沐自己不知道的是,阅读能力是一回事,能把这些秘籍看懂并且运用起来又是另一回事,青岚之所以收她入门,很大的原因是因为她天赋异禀和学习速度。 青岚第一次见她,那时候她已经十三四岁,并不是个合适的苗子,商听晚看她没地方可去,才把这人带回山门,她只是看了一眼那些师兄的动作,就能完全复刻出来,并指出有哪些细节不对。 可把青岚这掌门高兴坏了,托人查了查她的身世之后,哄着人收为弟子,平日也是惯着。 虽然到处惹事,但又没出过什么大问题,刚来时看着她一个软软糯糯的小姑娘,门人都还挺喜欢她,等捣乱多了就都嫌弃起来,她也并不在乎。 白芷苓当然也惊讶,她习武已经十几年,知道江湖上有许多能人,但像秦沐这样的还真没见过,慕强的心理被挑起来。 又回书架里边,把那些身法的秘籍全部挑出来,一股脑放在柜台上给她看。 到傍晚吃饭为止,秦沐在藏书阁翻书就没停过,看到最后有些头晕眼花,才停止下来。 这辈子很少看书,后世又有不一样的知识接收方式。还是她两辈子第一次看书看到想吐,珠珠和白芷苓一直陪着她,珠珠不知道她怎么变性,居然老老实实在这里看书。 白芷苓因为听了其他同门的话,对她带有一层滤镜,陪她静下心来看了一下午的秘籍,发现这人也没有传说的那么混账,还挺讨喜的。 秦沐看时间也不早,拉着两人一起去膳堂吃完饭,就独自一人去了掌门那问安。 掌门青岚亲传弟子就两人,一个商听晚,一个秦沐。 还有一个半路弟子,算不上她的亲传,就是那在外边游历的霍九霄。 商听晚除了处理门中事情,其他时候基本都在青岚这里,霍九霄在外边还没回,只有秦沐这个无法无天的,不知礼数到处蹦跶。 青岚正坐在房里的桌边,琢磨一副残棋,也没想到这人会过来,笑盈盈地招呼她道身边,秦沐也不管什么礼数,直接一屁股坐到她对面喊了声师傅。 青岚毫不介意她无礼的动作,反而笑意更深,问道: “乖徒儿,今天都做了什么?” 秦沐双手撑在桌上,身体微微前倾,望向她的棋局答道:“今天去藏书阁看了些身法秘籍。” 不满意地摇摇头: “还是师傅的身法更厉害。” 青岚把棋盘往她身前推了推,单手拖住下巴:“那练得怎么样?” 秦沐看着这盘残局:黑棋已占尽优势——车占肋道,炮镇中路,双马连环,只差一步便可绝杀红方帅棋。 第4章 这边红棋仅剩一车一马,帅棋还被黑棋重重围困,看似已是死局。 “车五平六,将军!” 秦沐把她残局的红车走一步将军,满不在乎地回道: “等你身子好了自己来看,藏书阁的那些秘籍适合那些弟子,速度太慢又不够隐匿,不适合我。” 青岚一愣,随即轻笑:“我上将就是。”随手将黑将上移一格。 秦沐嘴角微扬:“马四进三,再将军!” 青岚这才认真起来,抬手黑将再退一步,可这一步刚好落入红车的火力范围。 “车六进一,绝杀。” 残棋盘上,黑将已无路可逃! 青岚瞪大眼睛,手指悬在半空,半晌才喃喃道:“原来你早就算计好了?” 秦沐还没接话,从外边传进来商听晚的声音: “什么算计好了?” 那嗓音透过门缝传来,声音清清冷冷,又透露出一丝温柔。 推门而进,没想到房里还有秦沐在,脚步一顿,眼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犹豫了一息,还是把手中的汤药端进来放桌上。 秦沐抢在青岚前边开口,脑子里想的是向大师姐问好,到嘴里说出来的却是:“晚晚!” 晚晚你个头啊,秦沐真想给自己一巴掌,之前缠着她的时候,没怎么关注过她的神色,有了后世的记忆之后,像是突然长了个脑子一样,她看着对方的样子,分明是忍不住的嫌弃。 这人一脸冷漠,听她的喊着眼中闪过一丝不悦,长眉微蹙。 随即想要改口喊大师姐,没想到脱口而出的还是那个: “晚晚,前天的银耳汤好喝吗?” 能再抽自己一巴掌吗?那银耳汤甜得发齁,好喝什么好喝! 秦沐也苦恼不已,即使有一半多的记忆力没有这个人,但秦沐还是忍不住想要接近她,又被她那冷冷的目光给打了回来,像个无措的孩子,坐在那来回搓手指。 商听晚并没有理她,指着桌上的汤药,示意青岚喝下去。 又看这桌上的残局,问道:“什么时候解出来的。” 青岚指了指秦沐,端着汤药边吹凉边道:“乖徒儿过来没一会儿就解出来了,厉害吧!” “嗯。”商听晚轻掀眼皮,冷漠地觑了一眼对方,发现这人没有像往常一样贴过来,思考她是不是又有什么鬼点子。 青岚端着碗还没把汤药吹凉,突然全身定住不动,浑身一软倒在桌上,病开始发作,碗也没拿稳掉在地上,摔得汤药到处都是。 秦沐看她双眼紧闭,额头青筋暴起,呼吸急促又不规律,浑身颤抖,面色惨白如纸。 “出去!”商听晚下了逐客令,一把抓起秦沐的手臂。 这是秦沐第一次见到青岚发病,为了维护天山派的尊严,也只有商听晚和薛神医见过她发病时的样子,所以这时候才急着让她出去。 “让我看看!” 秦沐下意识的摸上她的手腕,触手冰凉,脉象弦急而乱,时而急促狂躁,时而又微弱得几乎摸不到。 商听晚盯着秦沐的动作,眸中闪过复杂的神色,又瞥见她认真的神情,缓缓松开了钳制她的手。 “自主神经功能紊乱?“秦沐脱口而出。 秦沐后世能算得上是半个医生,为了小队的安全,专门学习过不少相关知识。 “胡言乱语什么!掌门是真气逆行,冲撞心脉。”商听晚有些后悔,明知道她不靠谱还留在这里。 “晚晚”秦沐硬着头皮说:“掌门现在心律不齐,是交感神经——呃,气血运行紊乱,需要立刻稳定,我可以试试!” 商听晚喝道:“不要胡闹!快去药堂再打碗药过来!” 秦沐却没听她的话,内关、神门、膻中...这些调节自主神经的穴位在现代中医急救中常用。 现在没有银针,只能用内力轻按,同时指导青岚进行深呼吸:“师傅听我的,吸气...屏住...慢慢呼吸...” 商听晚没有再制止她,出去快速再打了一碗汤药,她这病发作得很快。 平时让煮汤药的老仆整天备着,就是为了能及时拿过来,薛神医开的药方很有效,发病时喝上一碗就会缓过来,刚打了一碗汤药端回来,又死死盯着秦沐的动作。 约莫半刻钟之后,商听晚本想制止秦沐,让青岚喝打回来的汤药,却见她呼吸逐渐平稳,潮红的面色恢复正常,脉搏也降为正常频率。 作者有话说: 合十求频率求收藏求意见 第 4 章 秦沐扶她坐起来,青岚长舒一口气,看样子却是已经缓了过来。 商听晚眼底闪过一丝不解,带着明显的疑惑,一盯着秦沐,眼中情绪晦暗不明。 秦沐没有关注商听晚,对青岚的病症若有所思,像她这样走火入魔的症状,从后代医学角度看,很有可能是过度应激导致自主神经失调。 开口问道青岚:“师傅,你最近是不是练了什么奇怪的功法?” 这些事情她们两人早就聊过,青岚当上掌门也有十余年,练过的功法心法不计其数,要说最近的只有霍九霄几年前从天剑盟带回来的流云剑谱,她早就已经练熟,一年前身体才出问题,怎么也不可能是剑谱出了问题。 两年前秦沐刚到时,青岚的身体还好好的,看着这么好的苗子在,便想着一股脑的全塞给她,动用太多内力,才导致的走火入魔。 至少薛神医的判断下,和她们两人的分析,得出来的结果是这样。 青岚解释道:“应该是之前运用太多内力,才冲撞心脉导致了这个病,乖徒儿不必太担心。” 要按照平常秦沐的性子,点点头就回去了,但她现在不止是这世的秦沐,当然要再问问: “真的吗?不要瞒着我!” 秦沐心里想着,若真是她说的这样,表面上好像说得通,她只是隐隐觉得有哪里不对。 把桌上的药碗端起来,端过来在鼻嗅闻,柴胡、酸枣仁、百合、人参、黄芪等…… 秦沐眼睛眯起来,仔细辨认,神情凝重起来:“这里面怎么会有升麻和肉桂?!” 其他两人都不懂医理,听她在那一惊一乍的,商听晚看向青岚,后者耸耸肩,表示她也不明白。 秦沐把药碗放在桌上,跟两人说道:“这药方肯定有问题,抄录一份给我,过段时间下山找大夫询问一下,去掉这两味药试试,如果再发作就唤我过来。” 青岚显然是不适应这小徒弟突然的关心,但刚刚她确实又缓解了自己的病症,只好问道: “哪里有问题?” 商听晚在薛神医开过这方子第二天,已经拿去给青石镇的大夫询问过,大夫告诉她这药方是疏肝解郁安神定志的,跟掌门的症状刚好对得上。 虽然对秦沐的意见很大,但为了掌门的身体,还是去一旁把药方拿了过来给她。 秦沐指着上边的升麻和肉桂:“这两位药虽然温和,但辛温燥烈,放在这里面既不能温和药性,反而对师傅的身体带来好多负担。” 商听晚像是第一次见她一样,眼神中充满了怀疑和警惕,先不说她怎么会看懂药方,她要下山怎么会过来找掌门报备,这跟她以前的行为太不相符。 犹豫地撇了一眼青岚,后者朝她轻轻点头,商听晚才说道: “那便这月底休沐时再去,这几日掌门这边还要靠你。” 秦沐忍着想要贴过去商听晚身边的冲动,商听晚这人真的太吸引自己了,身上又有股香香的味道,特别好闻。 这商听晚是不是给自己下了什么迷药,让人这么欲罢不能。 又吸鼻子使劲闻了闻,真的好香啊! 商听晚也注意到她这有些痴汉的动作,面色一沉,本来已经不想罚她: “赵长老的胡子是你涂的?” 说是询问,大家心里面都有答案,这事情除了她以外,还能有谁做得出来。 秦沐也觉得这事情很尴尬,这都是她以前做的啊,她现在已经不干这些事儿了。 “啊...对。” 总不能敢做不敢当吧,秦沐在心里头骂了自己八百遍。 秦沐本身因为在家里不受宠的原因,爹妈都不管,下人们也看碟下菜对她很差,在六岁时摔了哥哥的蝈蝈,引起了那爹的关注,让她爹秦世荣知道有这么一个女儿,后来日子才稍微好过一点。 从此便养成了一个捣蛋惹事的性子,来了天山派之后,最见不得不公平的事情,加上有掌门撑腰,仍旧改不了之前的性格,好在自己有分寸,并不会做得太过。 商听晚冷着脸,把长老们抱怨的那一堆事情全说了一遍,看着秦沐的头越来越低才停下。 听到了听到了,那天批斗大会她全听到了。 “有什么要辩解的吗?”商听晚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说出来话语里冷淡的调子,压得秦沐动也不敢再动。 这人不是才二十吗,为什么气势这么吓人。 第5章 秦沐缩了缩脖子,撇着嘴怂巴巴的回着: “没有要辩解的。”她小声嘀咕着,却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脖子,总觉得那里凉飕飕的。 秦沐偷偷抬起眼,正对上师姐居高临下扫来的视线,顿时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慌忙低下头。 商听晚半眯着眼睛,似乎是没想到秦沐会直接承认下来,按她以前的做法,现在一定会说些师姐果然关注我啊,这样绕开话题的胡话。 “既如此,那就罚抄一百遍门规。” 秦沐还以为已经躲过了这次处罚,没想到还是落在了自己头上。 整个人可怜巴巴地揪着袖口,扁了扁嘴,哀嚎着凑到青岚的身边,哇哇喊着师傅。 “师傅,你说句话呀!” 青岚看小徒儿这么可怜的模样,本想替她求求情。 商听晚抬眸过来,视线在两人身上来回扫动,威胁的意味很明显。 青岚可不敢惹这大徒弟,随即拍了拍秦沐的肩膀,在小徒儿委屈的目光中,轻轻摇了摇头。 秦沐没想到青岚能怂成这样,擦了擦眼角并不存在的泪水: “师傅你可真怂!” 青岚把她推到旁边凳子坐好,又转头看了看商听晚,看着她的眼睛仍盯着两人,才开口道: “那些确实不对,但一百遍门规是不是有点太多?” 商听晚缓缓起身,并没有回答青岚的话,抬脚去了书房,出门之前瞥了她一眼: “我觉得师傅还是说教一下她比较好。” 青岚紧缩了下脖子,天气不是已经回暖了吗,怎么感觉凉飕飕的。 留两人在房间里,秦沐见她踏出门口,就忍不住跟青岚蛐蛐起来: “下次我还涂!有几个师兄在早课调戏珠珠,赵老头非但不查清楚,还把珠珠也一起打了手心。” 青岚就知道她这徒弟不会无缘无故做这些,跟她一起吐槽: “赵老头思想腐旧,整天就知道什么尊师重道的,听着就烦。” “哎,可不是吗,杨老头也差不多!师傅你是不知道……” 两人在这里说着几位长老的闲话,时不时拿手指点一下,又撇嘴嫌弃挑眉拉长音调,要是有把瓜子在,简直跟村口说闲话的老太太一模一样。 商听晚拿着纸张回来时,看到的就是这的场景。 她并不知道里面的缘由,秦沐从来不为这些事情辩解,她整天忙着更不会去调查,看两人像是把自己排在外边说着话,眼神又冷了一些。 随即又换回平静淡然的表情,把纸张放在桌上,修长的手指点了点,示意秦沐。 天山派纸张都是定量的,门规抄完之后还得交回给商听晚。 青岚看着小徒儿哀嚎一声,缩了缩脖子,整个人几乎要钻进案几底下,抱着头不愿意面对。 想要跟商听晚商量商量,反正都是罚,少抄一些也无妨吧。 刚想开口劝道,商听晚用那双眼睛平静看着青岚,说道: “师傅也想一起抄门规?” 青岚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一时让人分不清到底谁才是这个掌门。 “三日内抄完给我”师姐慢条斯理地补充,“不然再加一百遍。” 秦沐看着连青岚都帮不了她,抱着那一沓纸,冲着商听晚向头小兽一样龇牙,动作又不敢太大,生怕被她发现,嘴里叽里咕噜着出了门。 脚一跨出门口,头一扬“哼!”地跑开了。 她的脚步声刚消失,青岚就噗嗤一声笑出来,冲着商听晚调侃道: “小姑娘走的时候,眼睛都要贴到你身上去了。” 商听晚不想接这个话,反而看了看青岚,提起秦沐这些反常:“她什么时候开始懂的药理?” 用内力刺激穴位缓解病情,她的内力一般般,也不应该懂穴位才对。 青岚这次病症发作只用了半刻钟,浑身轻松不少,也开始思考起来这个问题: “我记得当初你救她的时候,她不是正卡在山崖中摘灵芝吗,浑身弄得脏兮兮的,差点摔断腿。” 商听晚想的也是两人相遇的事情,但掌门病发都这么久,她也没有表现得有过懂医理的样子,现在都一年多了,她现在来这么一出,到底是想做什么。 “可你这病症都一年了。”商听晚坐到青岚对面,身体笔直,两条长腿交叠,仍是平淡的语气,让人听不出来情绪。 青岚却好似无所谓,耸了耸肩膀: “刚开始不是不严重吗?也就这段时间才出现问题,那孩子估计没放在心上吧。” 最开始的时候青岚只是气息不匀,她并没有放在心上,慢慢严重几乎无法正常运功之后,才请了薛神医来诊治。 看她还想再说点什么,青岚招手打断让她过来: “先别想那些,你过来看看这局残局。” 见青岚并不想再谈,只好叹了口气跟过去:“是下午那一局?” 她们两人都不怎么会下棋,只是商听晚看她在房里无聊,拿了这么一盘棋过来给她解闷。 “这孩子坐下才几息就解了出来,你瞧瞧。”青岚把棋子重新摆好,又重新指出秦沐走的那几步给她看。 商听晚看着桌上的棋盘,三步破局将军,怎么会是她会下出来的棋局。 作者有话说: 爆哭求评论求收藏求意见 第 5 章 秦沐没想那么多,出门之后回了自己的练场,把纸和药方先放在一边,脑中开始回忆下午看到的那些步法秘籍。 那些身法秘籍虽然多,但都大同小异,换汤不换药,秦沐在夜里练了近一个时辰,觉得特别无趣,也有些累了,就回了自己那套小屋子。 洗漱完躺在床上,心也慢慢静下来,开始就着蜡烛抄门规。 门规并不多,全是些生晦难懂的古文,抄得她晕头转向。 抄完几遍之后,就躺回床上思考,她的两世的心境大不相同,这一世之前只想着按父母的意思来做就行,就算他们要自己去给县令儿子做妾,也没什么不可以,这一世所有的女子都是这样过来的。 秦沐一直不愿意好好练功,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没有夫家会喜欢一个舞刀弄枪的妾室进门。 可现在不同了。 她想着,会喜欢上商听晚,除了当初她在那么紧急的时候救了自己,带来了生命的希望以外,也有一些是因为她的自由吧。 两年前遇上她的时候商听晚才十八岁,秦沐来到天山派之后发现,整个门派没有任何人敢去说这位大师姐的闲话,无论是掌门或长老,她都拥有绝对的人生自由。 商听晚所拥有对世俗的抗拒与洒脱,也是自己喜欢她的原因。 秦沐这么去吸引她的注意,也是想要有一天,这种希望的光能照在自己身上。 但现在不这么想了,秦沐叹了口气,有些不习惯现在的照明方式,烛光浅浅地照在她的脸上,她静静地盯着火光,看着燃烧着那一点微微的光亮,倒映在眼中,轻轻摇曳。 她在后世是个孤儿,也从来不知道什么叫依靠和家族,但她明白怎么样才能让自己过得更好,怎么让自己得到选择的权利。 名为自由的权利。 也不知道元羽怎么样了,两人一起下的地窟,也是一起碰到的那个东西,不知道她有没有到这里来,也不知道在那边的身体怎么样,没有意识没有灵魂,不会已经死亡了吧? 这样想着想着,连桌上的烛火也没灭,侧身卷着环抱着双臂睡去了。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鸡刚叫秦沐迷迷糊糊地听到,拍了拍脸让自己清醒,迅速的洗漱完,拿着木剑去了练场。 深吸一口气,握紧了手中的木剑。 “唰——” 木剑破空,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风声骤起引得一旁的梨树掉下落叶。 她的动作并不快,胜在一招一式干净利落,手腕翻转,剑锋斜挑,再猛然下劈,没有半分拖沓。 汗水渐渐浸透她的衣衫,呼吸也变得急促,但她没有停下。 远处传来隐约的钟声,天边终于泛起一丝鱼肚白,陆续有弟子经过练场,秦沐没有分心,只专注手中的木剑,和一招一式的变化。 秦沐本身天份极高,在学习方面几乎是看了就会,就好像是复刻一样,她现在拼命练习,是为了让招式更熟悉一些。 武学方面光会了还不够,得融会贯通,有个意境叫出神入化,好些招式她都会使,也仅限于会而已,跟商听晚过招,连贯地运用都做不到。 等她终于体力不支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手上的木剑也掉在旁边,才有空闲呛自己一句。 不好好努力,是要被拉去成亲的,还是给人当妾。 这么想完之后,手脚似乎又有些力气,木剑也能拿得动了。 一直到早课前,她都在练场里面挥发汗水,那把木剑被她握得汗涔涔的,运气感受自己的内力,似乎有那么一点变化,才放心收拾收拾。 第6章 珠珠看她门前上了锁,就把给她带的早饭包子放在门前,自己去上了早课,秦沐回来刚好跟她错过,看到门口的包子愣了,随即想到是珠珠,一时间有些感动。 这小姑娘反应慢,但认定了人就会对人好。 啃完已经有些凉的包子,秦沐没有跟着去上早课,而是重新在山门附近转了转。 天山派依山而建,一条大路从青石镇直通到半山腰的牌坊,以前这里是山门,还专门有弟子看守,后来青岚嫌弃太麻烦,才改成了现在的模样。 天山派几个大字挂在额扁上,往上是又宽又长的石梯子,两边茂密丛林树根乱生,一直往上走个几百阶梯,就能看到天山派的主厅,里面有好几位祖师的塑像,好不气派。 也正因为祖上阔过,整个门派的设施非常齐全,除了药房已经荒废了以外,其他地方都还在使用。 这些地方秦沐都熟悉,这次来则是换了个心境,牌匾积灰,马厩里没有几匹好马,藏宝阁虽然有人看守但里边没什么东西,完完全全地能感受到天山派的没落。 逛完一大圈,那两个包子也消化得差不多,秦沐没有回屋子,直接去了练场。 不是她早上去的那个位置,而是大师姐商听晚的练场。 商听晚是下一任掌门,练场里面各种武器都有,还都是些真家伙,青岚怕秦沐下手没个轻重,她所有的练习用具,都是给外门弟子用的木质用具,她这次去商听晚的练场,就是为了用一用她的真家伙。 天山派以天山剑法为宗,创立出来的剑派,收纳过不少其他门派的心法秘籍,商听晚被掌门青岚亲手教学,当然其他武器的武学也不差。 秦沐还记得之前看过科普,长枪才是冷兵器的王道,她这次过来就是想试试。 这练场大门紧闭着,秦沐也不管旁边有没有人,直接运功借力翻墙而进。 脚刚踩到院墙上,里面正在练剑的商听晚收了手中的力看过来,秦沐显然没想到这时候她还在练场,两人四目相对,场面安静、诡异、又无比滑稽。 “晚晚,你怎么在这里?”秦沐紧张得很,开始张口胡说。 商听晚冷着脸看她,不知道她想做什么,开口回道: “这是我的练场,我不在这里在哪里。倒是你,翻墙进来做什么?” 秦沐打了个冷颤,全身鸡皮疙瘩都立了起来,看她那考究的眼神,想赶紧糊弄过去: “啊哈哈,这是你的练场啊,还以为是我的呢,原来是走错了,那我就先不打扰你了,再见!” 接着迈开双腿想要赶快逃掉,商听晚听她鬼扯完,眯起双眸,眸底掠过危险的暗光,低着嗓子喊了声: “站住!” 就简单两个字,让秦沐听出了一丝危险味道,两条腿再也动不了。 商听晚看起来十分平静,只是她的话语间流露出的威仪,让人不敢轻易违逆。 “过来” 秦沐喜欢她是真的,但怕她也是真的,商听晚毕竟是下一任掌门,实力强不说,整天板着个脸,非常有压迫感。 只好乖乖地翻进院内,两手在身前互相搓着,走到她面前。 商听晚不知道用了什么洗浴,秦沐时常能闻出她身上一股淡淡的香味,只是这段时间被青岚的药汤味盖过去,让人闻不太出来。 “怎么没去上早课?”还是那冷冰冰的声音。 秦沐撇着嘴叫唤: “赵老头教的那些都没用,还不如我自己在外边玩一会儿。” 商听晚也明白,早课全部是按照之前的功法来做的练习,都是些基本功,赵长老做的不过只是看着点现场别乱起来。 但基本功有基本功的好处,若是运用得当,能发挥出大用处。 “看来你已经融会贯通了?” 商听晚说着走到一旁的武器架,从里边抽出一把长剑,扔过来秦沐手上 。 长剑已经出鞘,秦沐看准时机去接,刚握在手上,商听晚就攻击过来。 和以往看着她练习教学不同,这次是实打实的对招,她的长剑凌厉又充满杀机,秦沐只能及时抵挡逃开,几招下来落魄不已。 商听晚并不给她喘息的机会,知道她要逃开,手中招式更加激进,打得秦沐体力不止,长剑被挑开落在地上,只好连连求饶。 商听晚握剑一指,嗤笑着说道: “呵,十招都过不了的人还妄想让我看得上你!” 秦沐的体力在早上用了不少,除了啃包子的那一小会儿,其他时间还没休息过,现在喘着粗气听她说话。 但又不愧是被感情冲昏头脑,她盯着商听晚那好看的脸,心里想的除了自己太菜以外,还有她真好看啊。 明明是对招,她却丝毫没有破绽和慌乱,强大的气场让人不得不臣服。 商听晚眼看着她,明明是已经输掉的人,那脸上面没有丝毫愧疚,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全是让人嫌弃的讨好。 皱着细眉转身把剑放回架子上,转身离开不愿再同她说话,本以为她稍微变沉稳了些。 现在一大早早课不去上,掌门那边也不去看看,不知道去哪里疯玩还爬墙头,现在十招之内都接不住。 真是让人烦躁的人,商听晚不再理她。 秦沐在她走出练场前,知道自己的行动又让她难过了,想要解释什么却开不了口,深吸一口气,大声保证道: “我不会再像以前那样了,无论你是否相信,我会努力成为你能看得上的人!” 商听晚的背影一顿,并不想跟这个小姑娘计较话语里的不敬: “有空说这话,不如好好想想怎么在剑法上赢过我。” 说完再也不理,径直走出了练场。 秦沐看着她离开,重新把被挑在脚边的长剑捡起,回忆刚刚商听晚的身形变化,一点点的练习起来。 被打得体力不支是真的,商听晚的压迫感不来自她挥的剑,而是从本人骨子里渗出来,像一头并不咧嘴的野狼,绿色的竖瞳紧紧盯着猎物,还没张嘴撕咬,已经让人忍不住投降。 秦沐不清楚自己是否能像她一样,拥有那么强大的气场与能力。 但事到如今又能做些什么呢,只能努力一点,再努力一点。 练习一直到中午,秦沐走路两条腿打着闪,全身跟散架了一样,颤颤巍巍地去了膳堂。 珠珠正捧着碗吃饭,今天的肉菜是狮子头,内门弟子有两颗,开心得不行。 等秦沐爱着她坐下,一脸疲惫的样子吓她一跳,狮子头也不愿意再啃,放下碗筷询问: “沐沐,你今天早课没上做什么去了?” 秦沐摆摆手,表示不想说话,把自己碗里还没动过的狮子头拨了两颗给她,像她这样的亲传弟子,当然是想吃多少吃多少,她记忆力记得珠珠这小姑娘喜欢吃这个,就多打了一些。 果然看到珠珠眼睛亮闪闪的,小脸因为激动红了不少,又有些不好意思,直说着谢谢。 下午没有事情,秦沐吃完饭之后就回了屋子,珠珠帮她收拾好碗筷跟着一起,看她一副昏昏沉沉的样子,说道: “沐沐你想睡会儿午觉吗?” 秦沐本来没那个想法,她本意是坐着消会儿食,再去藏书阁待着。 现在手脚都发软,午睡是最好不过的补充体力办法,点了点头,去屏风后换了身衣裳问珠珠: “你也要睡吗?” 珠珠摇摇头,把昨天借的书拿出来,乖巧地坐在桌边。 “那感情好,你帮我抄一抄门规!” 这是她们之前的相处方式,秦沐乐得有人帮她。 珠珠满当然答应下来,拿着笔磨好墨,认真的帮她抄起门规。 午睡只持续了半个时辰,醒来之后去藏书阁看一会儿书,天黑前再同珠珠过招拆招。 天黑后就没办法活动,烛光那点亮度完全不够看,秦沐趁着入睡前打坐运功。 往后半个月多,除了时不时的需要调解下青岚的病情,几乎每天都是这样的流程,连门中弟子说她闲话的人都少了好多。 作者有话说: 捂脸偷看求评论求收藏求意见 第 6 章 到了休沐这天。 今天不用上早课,水井旁并没有多少人在,等她洗漱完,珠珠才端着个盆匆匆赶过来。 秦沐朝她点点头,催促她:“我先回房里等你,要快些。” 秦沐在房里等着,又重新把那张方子拿出来瞧,还是跟之前的判断一样,她觉得那两味药有问题。 听到珠珠来喊,把药方往怀里一塞,拿上东西一起下山去了。 商听晚站在书房窗前,手中那封密信已被攥得发皱,血煞盟短短半年时间就拿下了六个门派,武林中也开始注意到他们的动向,有好几个大门派也委托夜一她们调查。 窗外的阳光有些灼人,山门处的老槐树上,知了早早开始嘶鸣,几个年轻弟子躲在树荫下偷懒,剑鞘歪歪斜斜地靠在石阶旁。 第7章 商听晚紧蹙着眉,薄唇抿成一条直线,心里突然升起一股无名火。 指尖在桌案上无意识地敲击着,力道越来越重。 全都这么懒散,跟那个小师妹一样! 没由来的,脑海中浮现出那张总是笑嘻嘻的脸,那个平日里最让她头疼的秦沐,最近安分得有些出奇。 想起昨日路过练场时,那人不仅没像往常那样扑过来撒娇,反而规规矩矩地行礼喊了声“晚晚”,一点多余的动作都没有,直接就离开了。 商听晚不知道,秦沐被当初她的话刺激到,这几天每天都在拼命训练。 她不是规规矩矩,她是几乎要虚脱而且一身汗水,她不是不想,她是没力气。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商听晚开始回忆。 好像是那天早上,与她对招之后,她说以后要让自己看得上她。 然后就真的每日都在练习剑法,本以为她只能坚持两天,但到现在为止都已经半个多月,她仍每天都在练剑,还时不时去藏书阁一趟。 好像变了个人一样,但每次看过来自己的眼神,又和之前的一样。 一样的无礼,一样的火热。 以前教她剑法,总是不情不愿地,磨磨蹭蹭,等到自己发火才会认真。 最近这段时间,虽然还是像个小麻雀一样,蹦跳个没完,但在让她练剑时,两眼却是亮晶晶的。 有时自己走神,没在意她说话时,还会轻轻拽住自己的衣袖撒娇:“师姐教教我嘛~” 商听晚虽然不想承认,但在她这样认真和乖巧的样子之下,她竟然觉得这人有几分可爱。 秦沐确实也生的可爱,刚进山门时不少师兄师弟围着她转,偏偏她谁也看不上,独独找上了商听晚。 然后就是长达两年的纠缠,越对她冷淡,越是要缠过来,常常笑得见牙不见眼。 大有越挫越勇的架势。 她怎么可能懂什么是喜欢,不过是因为当初在山崖救了她,心生出了些好感罢了。 商听晚是不喜欢她的,能对她和颜悦色,完全是因为师傅青岚的关系。 又想到这段时间,她能靠着穴道缓解师傅的病症。 敲击桌面的手指忽然顿住,商听晚垂眸,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松开了那封密信。 练场边的老槐树新叶初成,在晨风中沙沙作响,偶尔飘落几片嫩绿的叶子,膳房飘出熬粥的米香,混着后院新摘的薄荷清气,在微凉的空气里若有若无地浮动。 秦沐和珠珠两人赶早出来,到了青石镇还没有吃早饭,现在肚子咕咕叫起来。 珠珠从小就过得不好,不像秦沐一样大手大脚,身上有一个铜板都要存起来,现在肚子饿了,打开水囊喝两口水,忍一忍就没那么饿了。 秦沐很想大手一挥请她吃山珍海味,但天山派的情况,她之前没在乎过,现在也分析出来了七七八八,那就是: ——穷的已经掀老底! 她这次下山是来看看有没有什么事情可以做,天山派除了金陵一个据点,一共有一百五十多人在山门里,有时会接些护卫,镖局的活儿来做。 主要的收入是靠田地,请了人在种着。 她这个亲传弟子是有月钱的,青岚特别纵容她,给的还不少,秦沐实在不理解,总感觉她对自己好过头,又实在想不明白。 看了看身边的好友,灌了一肚子水进去。 钱慢慢赚吧,现在吃点零嘴还是可以的。 秦沐拉着珠珠,走到街尾卖糖葫芦的小贩边:“阿叔,来两串!” “好嘞!”那小贩嗓门大,看到两个小姑娘来买糖葫芦,脸笑得灿烂得很。 顺手拿一串给了珠珠,一个糖葫芦要三文,节约惯了的珠珠有点不太好意思,忙摆摆手,但眼睛落在那串红通通的果子上面,又感觉不太好意思,低下头去。 秦沐硬塞到她手上,也没调侃她,拉着她衣服的袖子,往街上边吃边走。 准备去找药堂看看手中的药方,青石镇人不多,药堂也只有一个,秦沐只记得好像在街尾。 珠珠得了她给的糖葫芦,心里开心得很 。 她从小开始脑子慢半拍,被父母抛弃之后那段时间,走到哪里都被人叫傻子,后来被捡进天山派,那些师兄师姐不太喜欢她,嫌弃她做事慢又笨。 偶尔有两个师兄对她好的,也是为了要调戏她,偏偏她第一时间又反应不过来。 连后来的师弟师妹有时候也会欺负她,只有沐沐来了之后看不下去会帮自己,有好多次做恶作剧,都是为了帮自己报仇,就算被大师姐骂她也从来不说实情。 珠珠早就在心底发誓,一定要对她好。 “沐沐,咱现在去哪儿?” 秦沐看了看这青石镇,挨着糖葫芦小贩的茶摊生意正好,粗瓷大碗里盛着凉茶,卖凉粉的小贩推着木车,手里铜勺“叮叮“敲着瓷碗,吆喝道: “凉粉哎——冰镇桂花蜜,透心凉!”几个半大孩子围上去,眼巴巴地盯着木桶里颤巍巍的凉粉,舔着嘴唇望着。 “先找个药堂,问问人参卖多少钱。” 之前没有跟青岚她们讲,给青岚的药方里去掉升麻和肉桂之后,还需要添山年份久些的人参,她咬着糖葫芦的签算了算手中的银子,一共才三两,应该不够买个人参吧。 怎么办呢,现在又不会挣钱,要上山采药自己也只知道那几样,人参好像从来没采过。 正沉浸在思考里,听到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如闷雷滚过青石板路。 “让开!快让开!“一声清喝破空而来。 秦沐立马回神,只见一匹枣红色烈马冲进长街,马背上是个身着绛红劲装的女子,乌发高束,腰间悬剑,英气逼人。 后边还跟着几个同样装束的姑娘,施展了轻功赶在她后边,骑马的姑娘脸上慌乱不已,双手死死拉着缰绳。 秦沐在心里头怒骂:这么死拽住它,它不受惊才怪! 把珠珠往街边拉了点,正在街上走着的人看到动静也四处躲开,秦沐皱着眉头,准备施展轻功截下这人,居然在闹市里骑马,不知道很危险吗。 一步跃到街道中间,那姑娘瞳孔骤缩,猛得使劲勒紧缰绳,枣红马长嘶一声,前蹄高高扬起。 “小心!”旁边有人惊呼。 秦沐跟那枣红色的马几乎就要挨上,脚尖一点,一手按着马蹄顺马身而上,坐到了那姑娘身后,替她抓好了缰绳。 那姑娘很快反应过来,从马背上跳起闪身到一旁,两人位置互换,秦沐坐在马上抓着马儿。 慢慢松开缰绳,轻轻顺着马儿的脑袋,那马儿往前跑了几步,才慢慢静下来停住。 秦沐这才翻身下马,看了看马儿不自在的甩头,结果是马鬃被那姑娘揪掉一小块,又抓着缰绳不放,这才让马儿失控。 那几个跟着她的人才赶过来围着,看到那骑马女子一脸惊魂的样子,为首的姐姐马上抱拳冲秦沐说道: “对不住姑娘!马儿不小心被惊到,不小心惊扰了你,若是有什么问题,我们愿意立马赔偿。” 秦沐扯着缰绳,把马儿交还给那姐姐,看了看四周,好在没有人受伤,立马摇摇头道: “没事,不过你们下次多注意点。” 那为首的姐姐接回了马儿缰绳,扯了扯骑马红衣姑娘的袖子,示意她上前说话,那人才甩了甩头,嘴里念叨着对不住,双手合十道歉: “抱歉,实在是我技艺不佳,你没事吧?!” 秦沐看着她双手合十的动作,特别的熟悉,半眯着眼睛盯着那人,直盯得对方发毛。 为首的姐姐以为她想要报复,忙挡在那人身前,其余几人也挡过来,这人可是少宫主,出不得什么差错。 秦沐不确定地喊了声: “元羽?!” 骑马的女子从后边漏出个头,眨巴眨巴眼睛看过来,怀疑地看过来,小声询问:“你是?” “我是秦沐!” 听到这话,元羽推了推身旁的师姐,从她身后出来,满脸不敢相信:“队长?” “真的是你!!” 两人同时说出口,元羽伸出手拉住秦沐的袖口,也不管旁人奇怪的眼光,欣喜若狂紧紧抱在一起。 抱着抱着又感觉不对劲,两人以前的距离感还是有的,一起放了手,但还是忍不住激动的心情。 秦沐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先开了口:“我之前就在想,会不会只有我来了这里,没想到你也在。” 元羽也开心得不行,眼里盛满了不可思议的欣喜。 “真的是你啊队长,谢天谢地,只要队长你在这里,我就感觉仍是活着的!” 元羽几乎要落下泪来,人生本就不易,在后世要不是有秦沐拉她一把,她可能也早就不想活了,这一世虽然有娘亲关心爱护,但那些记忆还是或多或少影响到了自己的思想,让她难受得很。 第8章 作者有话说: 星星眼求评论求收藏求意见 第 7 章 刚刚的骚动引起了街上人的围观,秦沐四处撇了一眼,抓着元羽的手:“我们找个地方聊聊。” 转头看了珠珠还在一边,又拉着她一起,元羽朝身后四人点点头,四位哪里敢不应,七人一起找了个叫醉仙楼的酒楼,一起进去聊。 跟着元羽身边的四个人先介绍了一下,为首的叫谢依、其次为谢然、谢雨、谢晨。她们跟元羽都是玉元宫的人,这次是和元羽一起出来调查事情。 玉元宫秦沐不太了解,但也大致听说过,十年前兴起的门派,因为只收女子,受到过其他门派围剿之后全身而退,便一战成名。 最厉害的是收集情报和用毒,武学方面也不差。 但玉元宫最出名的要属宫主元霜乔,传说她有磨镜之癖,专收女子就是为了满足她的嗜好。 而元羽就是元霜乔的女儿,玉元宫的少宫主,秦沐拍了拍她的肩膀,调侃道: “可以啊元羽,现在混得这么好。” 元羽当然知道是调侃,她们两人都搭档过好多年,默契方面没的说,生死之交。 这时只是笑了笑,谢依几人不乐意,眼睛死死盯着元羽肩膀上的手。 吓得秦沐打了个哆嗦,赶紧放开了。 “那你呢队长,看你这样样子应该也不算差吧?” 秦沐想了想天山派的样子,无奈地叹了口气: “我是天山派掌门的亲传弟子,但...” 想来想去还是没说青岚身子的问题,“现在山中情况不大好,经营方面越来越差。” 刚说到天山派时,元羽的眼神一下变了,绷紧了面色盯着她: “天山派?!” 秦沐不理解,看元羽那有些激动的脸,做出了个大胆的猜测: 她们在调查天山派。 秦沐是信任元羽的,知道她们在调查天山派,第一反应是两个门派千万不要有冲突啊,又想了想,天山派现在一穷二白的,有冲突又能怎样呢。 只好点点头:“我俩都是天山派的弟子。” 元羽看向珠珠,后者仰起小脸儿,冲元羽方向笑了笑,又继续端着茶杯小口小口喝着。 玉元宫的几人看她的动作,又看到秦沐把一块糕点放到她面前,珠珠小声地说了声谢谢,好不乖巧。 都忍不住在心里感叹道,好像老妈子带女儿啊。 秦沐朝着元羽点点头,这是她们之间的默契,元羽刚刚是在询问珠珠可不可信。 得到了她的答案,元羽才开口说道: “我们这次就是为了天山派而来,淮东有个叫血煞盟的新组织,是去年才冒出头的门派。” “从调查中得知,他们是准备要对天山派动手,这次过来就是为了通知天山派这件事。” “等等” 秦沐有些搞不懂:“玉元宫跟天山派有什么渊源吗?” 天山派本来就是个小门派,要说祖上阔过也就那样,早就没落了不成样子,玉元宫也不是什么正义的宗门,为什么要让少宫主亲自赶来通知这么个小门派? 元羽叹了口气说道:“我也不清楚,不过我娘知道血煞盟的目标是天山派之后就情绪有些激动,非要让我过来通知。” 说着朝秦沐招招手,秦沐也好奇地凑过去,元羽小声在她耳边说道: “我娘还特别交代不能说出玉元宫,看来里面有故事啊。” “什么故事?” 两人都露出眯眯眼的表情,互相挑了挑眉,又马上笑开,总觉得里边有八卦啊。 在后世两人都是从孤儿院出来的,对于元羽来说,秦沐就是她的亲姐姐,是她在那个世上唯一的亲人。 她们一起生活了二十多年,现在又来到了这里,没有什么比她还在身边更好的了。 珠珠在旁边算着盘里的白玉糕,一共有八块,她吃掉了一块不能再吃了,要留给其他几个姐姐吃,但是这个糕点真的好甜,她很喜欢。 秦沐注意到珠珠的动作,低着头小口吃糕点,让她想起来之前和元羽在孤儿院的时候,也是这样有点好的省来省去在嘴里嚼个味道,生怕大口吃完后边就没得吃,心里有些不忍心,又夹了一块给她。 珠珠看着自己的碟子里又多了一块糕点,脸红着慌忙摆摆手,有些不好意思。 元羽看着小姑娘懵懵的样子,又唤来小二把白玉糕打包了一份,两人继续说着事情,等小二把油纸包好的糕点拿过来,元羽顺手就放在珠珠手边。 珠珠看着手边的糕点,又看了看元羽,又转头望着秦沐,直到秦沐也往她身边推了推,她才确认这是给自己的,小声说着谢谢。 元羽和秦沐性格不太一样,内心有些偏激和冷淡,外表看上去是个温柔的人,那也是因为后世在外面摸爬滚打久了,从秦沐身上学了些人情世故。 而现在则是因为她是玉元宫的少宫主,收买人情这事她做得很明白,况且这个叫珠珠的小姑娘看着很可爱。 “你说你多少岁?!”元羽的声音突然高了一个度,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 秦沐耸耸肩,无奈地说道: “十六啊”又觉得元羽这反应实在太大,怀疑地盯着她: “那你多少?” “上个月刚满二十!” “哈?!”轮到秦沐一脸吃惊,歪着头一脸复杂地看着她,元羽给她看得有些毛悚悚的,马上确认道: “我真二十,不信你问她们。” 谢依看着话题过来,刚准备夹一筷子吃食入口,把筷子放下来开口道: “少宫主上个月才满二十,玉元宫还操办了一番。”其他三位看到秦沐的眼神也猛地点头。 元羽一直忍着,五官有些扭曲,最终忍不住大笑起来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手也往桌上直拍。 又觉得这样不太合适,捂着嘴拍了拍秦沐的肩膀: “来妹妹,叫我一声姐姐!” 她俩在后世都不是直女,姐姐妹妹这种称呼怎么也叫不出来,秦沐知道这人在逗她,朝她呸了一声。 “滚蛋!” 谢依几人看到秦沐对少宫主这么不敬,本想站起身子维护,看元羽又哈哈哈地笑个不停,生生忍住了冲动。 等元羽终于笑完,才开始说起来正事: “我们调查的线索里面显示,天山派最开始创立时传出来有一套绝学,不过这么多年换了这么多掌门,却从来没有人修炼成功过,那个血煞盟就是为了抢夺这些,才要对天山派下手。” 秦沐想了想,皱着眉头问:“这么多年都没人练成功过,还绝学,真有那东西吗?” 元羽没好气的看了她一眼说道: “你不是天山派掌门亲传弟子吗,知不知道不得问你?” “害!我才进山门两年”秦沐叹了口气,微微蹙起眉头,眼神中闪过一丝烦躁: “天山派现在强弩之末,要是有人打过来,估计撑不了两下子。” 连珠珠都能看出来天山派越来越不行,从青岚生病门派决定不发月钱开始,门中弟子好多都下山自寻生路,天山派早就走到下坡路。 元羽是奉元霜乔的命令过来,要暗中把血煞盟的事情告诉天山派掌门,还要调查现在天山派的情况,看到秦沐现在苦恼的样子,不禁询问道: “哪方面最欠缺?” 秦沐认真的看着她,重重的又叹了口气: “钱!” 天山派有几座山头,还有田地无数,明明出租就能覆盖日常开支,但不知道青岚是完全不会管理,还是有其他问题,还有产业赔了不少钱,硬生生的拖成了现在的样子。 秦沐想着继续说道: “我师傅刚上位的时候还改革了不少,有向上发展的趋势,等老掌门去世之后,我师傅开始又重新用回百年前的经营方式,好像完全没有要想发展的意思。” 她本来今天下山就是为了看看天山派的产业,只是临时多了咨询药材的事情。 “对了,你们有没有银针?” 本来秦沐不抱什么希望,这些小镇的药堂哪有银针这种东西,这次能问出来药的事情已经算是有收获,那玉元宫都是些用毒高手,银针这种东西应该也有很多吧。 结果她们还真有,元羽知道她会穴位这些,忍不住问道: “你要银针做什么?” 事关掌门身体的大事,这里这么多人她不好乱说,只好打了个马虎眼: “我师父身体有点问题,我要用银针帮她调解。” 银针都要了,其他也算不上什么,她也不会跟元羽客气,又问道:“有年份的人参有吗?” “现在身上没有,不过……”元羽不解问道: “你们天门派不是好几座山头吗,连个人参都没有?” 秦沐撇撇嘴,她也知道山里头有,可她不会采啊,她连人参叶子都忘记长什么样了,回道: 第9章 “山里头有,你看我像会采的样子吗?” 元羽一拍脑袋,怎么把这些事情忘记了,秦沐虽然会好多技能,但采草药这种事情还是太过超纲,好在自己会啊。 便拍拍胸脯,冲秦沐点头:“我会!” 不止元羽会,在场的四位谢姑娘都会,她们玉元宫几百号人也都会采药,毕竟是用毒高手,采药这种东西是基本功。 说到这个份上,秦沐把青岚的病情用一个朋友的形式说给在座的几位听了一下,想要看看她们的意见。 说完拿出来那张药方: “这是薛神医开的方子,你们给看看有没有什么问题?” 谢依抓住了重点,不解地询问她道: “薛神医是什么人物,我们怎么从来没听过?” 玉元宫最为人知的是用毒,第二就是信息网,如果江湖上有薛神医这号人,她们这群用毒的门派不可能不知道。 这就有意思了,秦沐眯着眼睛心里想。 几人拿着药方传阅了一遍得出结论,药方本身是为了尽快得解决病人的病症,也就是用药过猛。 如果按秦沐想的去掉两味药加上人参,只是效果上慢了一些,对人的身体会好上很多。 作者有话说: 裂开没人啊 第 8 章 本来就是为了天山派来的,现在也算是歪打正着参与进来。 五人在青石镇的客栈住下,从珠珠那了解到,这个客栈以前也是天山派的产业,青石镇人减少,青岚就把这地方卖了出去。 除此之外还有几个工坊,但因为青石镇人变少,已经好久没有开工,工人都被遣回家中,只剩下机器和工房在离镇子不远的地方。 刚巧元羽也在这,秦沐对她有绝对的信任,两人打算一起去看看天山派的那些产业,让谢依几人上山里边看看有没有人参,几人得了命令,又看珠珠一个人,也把她带着一起去了。 珠珠本来也想跟着秦沐,但看她俩一副要说悄悄话的样子,也就顺从跟着谢依几人一起。 两人先去看了看在青石镇的田地,这些田地并没有被出租,反而是请了人过来耕种,好几块地里种了些粟米,现在刚进入夏季,绿油油的一大片还没挂果,看着长势不错。 找不到守田的农人,秦沐只好又看了其他几块田地,全部都种着当季的瓜果蔬菜,看不出什么毛病。 元羽跟在后边看着,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等看完田地返回青石镇时,秦沐提起自己的事情: “小羽,我暗恋天山派的大师姐,她是下一任掌门。” “啊?!” 元羽一副吃了屎的表情,被她说的这话雷了个底朝天,不知道该从哪里吐槽起:“你不是才十六吗?” 两人的记忆都是一样,元羽当然能理解到她说的暗恋是什么意思,这人两年前才到天山派。 入了山门做亲传弟子,又暗恋下一任掌门,这是准备连吃带拿? 秦沐也想不明白,她只记得当初在悬崖采灵芝,被卡在了两个石缝中间进退两难,在那里绝望了整整一个晚上,商听晚赶到时,她已经脱力支撑不住晕了过去。 后来转醒之后看到她第一眼时,喜欢夹杂着希望的种子,在心里开始生根发芽,只要看到那人,就忍不住从心底生出欢欣喜悦。 “要说暗恋也算不上,整个天山派都知道我喜欢她。”秦沐想了想,这哪里是暗恋啊。 “而且已经喜欢她两年。” 元羽惊讶得嘴巴长得老大,被她的话雷得半天缓不过来,随即又释怀道:“是那种喜欢吗?” 听到元羽的话秦沐想了想,叹了口气道: “不知道,我也说不太清楚。” 元羽拍了拍秦沐的肩膀安慰她:“慢慢来,万一是就好好追吧。” 在后世秦沐也暗恋过一个温柔的姐姐,这事情她们整个团队里的人都知道,心神不宁地关注了对方一个月,最后才发现那人已经结婚,从此之后她就对感情的事情收了心,一心开始搞事业。 听到她的安慰,秦沐点点头,随即想到天山派的情况,说道: “天山派真要混不下去,我就带珠珠去你们玉元宫吧,反正我们也是女的!” 元羽当然巴不得,玉元宫现在跟她们当初团队一样,正处于高速发展阶段,秦沐要来她当然一百个愿意。 “我可是玉元宫的少宫主,可以带你吃香的喝辣的!”元羽冲她挑眉,随即又说道: “那孩子是叫珠珠吧,怎么感觉……”元羽说着指了指脑袋,意思不言而喻。 秦沐知道她说的是什么,她之前也旁推测敲地问过珠珠,珠珠也说不明白,应该是天生的,只好回答道: “她六岁被爹妈扔在大街上,自己在大街上熬了半个月才被捡进山门,也不知道是不是那时候……不过她只是反应慢一些,脑子还是很清醒。” 元羽当然没有鄙视的意思,只是觉得那孩子呆呆愣愣的,十几岁了还会为了糕点开心,单纯的样子看着很可爱,又是秦沐带在身边的人,有些感兴趣才问出的口。 现在听到她是被抛弃的,同情心上来,点点头感叹道: “六岁被抛弃怪可怜的,到时候姐罩着她。” 秦沐敲了敲她的头,表示对她这个自称不满,元羽嘿嘿两声,运起轻功往那几个工坊赶去,秦沐想知道她现在的实力,也运起轻功跟上。 工坊在青石镇的另一边,刚好和田地在另一个方向,路程来说并不算太远。 秦沐只学了两年的内功,又贪玩好耍,哪里比得上元羽这个从小勤练的少宫主,拼尽全力也追不上,等元羽在工坊外边气息都喘匀了才堪堪赶上。 这一下可把元羽给嘚瑟到,双臂环在胸前冲秦沐啧啧道: “队长,行不行啊?不行就再多练练?” 把秦沐给气得牙齿咬得咯咯响,上去踹元羽的屁股,被她轻轻松松躲过去。 几个工坊离得都不远,只有两个看门的守着,秦沐跟元羽避开他俩的视线,翻墙进去。 两个松烟墨的工坊挨着一起,规模还不小,有个房间作为了仓库,翻开里面的箱子看,全都是阴干的松烟墨整齐码放在里边,箱子上面已经积攒了一层灰,看来是已经存放了好久。 秦沐顺手拿了两块,又去了其他几个工坊,除了纺织刺绣和药材晾晒的,居然还有个专门冶炼武器的铁匠铺,不过都已经关了门,也没个人来打扫,到处都是厚厚的灰尘。 回去的路上秦沐已经有了底,但还是想问问元羽的意见,把松烟墨拿了一条给她:“怎么样?” 元羽用手帕隔着拿着那条墨在鼻尖闻了闻,又用手指弹了弹,这些松烟墨细腻无杂质,但味道有些淡,算不得上等品,但怎么也不至于销不出去。 “工坊的东西都挺好的,只要投入人力材料就能生产,就是不知道怎么销量不行,堆积了好多在仓库。” 秦沐知道是青石镇人越来越少的问题,既然知道青石镇已经不行,为什么不往其他州县销,堆在仓库也无济于事,还不如卖出去收回一些成本。 “天山派主要是靠着青石镇这点人流,听说这里以前挺热闹的,这几年慢慢冷清下来,但既然这么多成品,不知道为什么不往其他地方销走。” 秦沐无奈耸耸肩,表示很难理解。 “这样吧,”元羽说道:“只要你跟你家掌门沟通好,我这边帮你找销路。” 玉元宫的产业比天山派多得多,规模也要大上不少,稳定的销售渠道也是天山派不能比的,仓库里堆积的东西也是常用的,减点价怎么也能销出去。 秦沐听着元羽的话,她又不会跟元羽客气,这时候点点头,说出她的顾虑: “不止是仓库里堆积的东西,既然田地没问题,我想把这几个工坊重新运作起来。” 元羽知道她想的事情,又不知道她能不能说通她那师傅,只好找了个兜底的办法: “你先去跟你那师傅讲清楚吧,实在要说不通,我手上银子估计能买下这俩墨坊,到时候再开起来运作,这边大路也宽敞,运输方面多费点心思,怎么也能开得起来。” 秦沐以为少宫主也就是平常待遇好点,这两座墨坊怎么也得要个几千两银子,她就准备掏出来说买就买,拿手颤抖着指着元羽: “你居然是个富婆?!” 元羽把她的手按下去,摊开双臂,一副暴发户的样子:“以后就跟着姐姐混,少不了你吃香的喝辣的!” 秦沐看着她心情复杂,元羽过得好她当然跟着开心,但两人都是一起过来的,免不了心里有落差,怎么她这开局如此美妙,武功好不说还是个少宫主,还能随随便便掏出了上千两买两座工坊。 “你们这次在这里待多久,血煞盟的事情我会找个时间去跟师傅通气,具体看她那边怎么说先,工坊这边你帮我先找找销路,先预备着。” 第10章 元羽一行人这次过来,主要是调查解决天山派的情况,既然秦沐已经知道,也没什么好瞒着的,血煞盟是有动向没那么快动手,她们干脆停留一段时间,帮她把这些事情解决掉,也好再回去复命。 于是跟她说道:“怎么也得等你这边的事情解决好,不然我心不安,这段时间我就带着谢依她们几个在那客栈里住着,你有什么事情就来找我,等你们天山派的事情解决了我们再走。” 秦沐当然巴不得,有个知根知底的,还富得流油的人一起商量,显然比自己一个人单打独斗的好。 看完天山派的产业,两人就回了客栈等,谢依几人和珠珠还没回来。 元羽的八卦之心开始泛滥,在客栈房间里给她倒了一杯热茶,一脸好奇的样子: “你那个大师姐是什么样的人?” 秦沐早就知道她会提起来这茬,心里想到果然这一下果然还是来了。 “高岭之花,冰冷冷的不好接近。” 元羽听她说着,脑子里面有了画面,随即又想起来她娘亲要她调查的事情,问出了之前就想问的问题: “你那大师姐是掌门的亲女儿吗?” 天山派跟外边消息不流通,几乎没有人知道商听晚这号人,秦沐想不明白她怎么问了这个问题,把实情告诉她: “她都二十了,怎么可能是掌门女儿。” 青岚才三十多,具体多少她也不知道,但就年龄差来说,是生不出商听晚的。 元羽听着这消息,用手指了指自己说道:“我也是收养进的玉元宫,跟你那大师姐差不多。” 秦沐一脸便秘的表情,少宫主这种位置能让一个外人这样坐吗?随即又想到珠珠是被抛弃的,说道: “合着你跟珠珠和大师姐,三个人凑不出一对亲爹娘?” 元羽神秘地摇摇头,压低声音反驳她道: “不,谢依她们几个也是收养来的,所以我们这一群人加起来,只有你能凑出爹娘!” 秦沐噗呲笑了一声,不由得想起她远在徽州的父母。 她是十三岁的时候从家里出来的,原因也不难猜,就是因为她爹看她烦人,整天惹是生非的,影响到她那几个哥哥。 就让她去了别庄呆两年,两年之后再接回秦宅送到县令府里去,她在秦家只是一个不受宠小姐其中之一,送到县令府去也是去给县令儿子当妾。 到别庄听到下人讲起来这些事情,她才知道那爹和娘做的什么打算,无拘无束惯了,干脆趁着农忙时节从别庄跑出来。 后面盘缠花得差不多,路过那山崖的时候,看到山崖上边的灵芝,想着采下来赚点钱,这才遇上了商听晚。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情况也比她们几位好不到哪里去。 她们没有父母,但有宗门在,在江湖上还有居身之所,而她父母尚在,也不过是拿她做讨好官府的工具。 作者有话说: 化了有人么 第 9 章 墨坊 珠珠跟谢依几人一起上山采药,这几人也看出来珠珠反应慢半拍,但没人笑她,玉元宫的教育理念不同,这些人从小到大身边都是一群女人,自然更有同理心一些。 她们还教了不少关于人参药理的知识,珠珠虽然反应慢,但是用心记着,很感激她们。 回客栈的时候珠珠心情很开心,从谢依几人身边磨蹭过来,咧着嘴在秦沐身边笑。 元羽跟她打招呼,说这次采的人参里边有小姑娘的功劳,逗的她红着脸,笑得更开心了。 留元羽几人在客栈,她带着珠珠回天山派。 紧着时间赶回去,还是没能在天黑之前赶到山门,山门匾上‘天山派’三个大字金漆剥落,露出斑驳的木纹,在两边暖色的灯笼影响下,显得格外苍凉。 黑夜总是让人伤感一些,这块匾额陈年朽木,让她止不住想起青岚和商听晚,两人都没有那种活泼的生命力,就好像天山派正在透支她们生命,让人心生不忍。 思及此,秦沐催着珠珠加快脚步。 刚回到住处珠珠就不行了,在外边跑了一整天,除了从乐平镇回青石镇的时候骑了一会儿马,其他时候都纯靠着双腿在跑,早就累得不行,跟秦沐讲了一声就回了房间。 秦沐拿着东西去了主堂,商听晚正在掌门书房,看到她拿着东西过来,把手上的账本放下,也跟着她一起去找青岚。 秦沐还是没忍住,开口跟商听晚说道: “晚晚,门派里银子的事情我会试着帮忙,你不要太急。” 秦沐自己也觉得有件事很奇怪,那就是在青岚和商听晚面前时,无意间说话或者做事情,都有一种小姑娘撒娇的意味在里面,虽然她已经极力避免,但总感觉嗲嗲的,让她也觉得有些恶心心。 但在元羽面前,又正常的说话做事,完全是一副姐姐的姿态。 想想也正常,毕竟在掌门师姐两人面前,已经相处过两年形成了习惯,十六岁的年纪不撒娇,那还能叫十六岁吗。 在元羽这个从小认识的,又一起共事过几年的老友面前,还一副妹妹样子,指不定让她怎么笑话呢。 商听晚只是撇了她一眼,并没有搭话。 她能帮什么忙,少花一些吗?! 青岚在自己房间里,仍是拿着一副残棋,不过这次不同的是,她手边还多了一本棋谱。 看到两人一前一后的过来,马上招呼秦沐过去:“乖徒儿来看看,这要怎么解?” 秦沐看过棋牌,跟上次的情况差不了多少,红方双马一炮,黑方车马炮俱全。 “马二退四”秦沐抓着红马走出一步。 “炮八平五”看着局势,黑车被迫让开中路,青岚只得让黑马退守。 “马四进六,将军” 红马跳入九宫,黑将只能偏头躲避。 秦沐看着棋盘,拿起红炮:“最后一步——炮五平六” 青岚一脸惊讶,原来红炮早就算准了这个位置,双马炮形成绝杀。 商听晚在后边看着,她并不研究棋局,但也知道棋子之间的战术技巧很重要,这人整天只知道调皮捣蛋的人,怎么会把象棋下得出神入化。 “师傅要悔棋吗?”秦沐这样问道。 青岚听着她说的话,自己怎么可能是那种悔棋的人,使劲儿摇摇头。 秦沐看她玩够了,拿出今天在乐平县抓的药,又给她把了一下脉,这段时间有她看着,青岚的身子似乎没有以前脆弱,动不动就发病: “我今天去了一趟乐平县,问过那边的大夫,薛神医的药方没什么问题,不过多了一味升麻,等会儿我把升麻挑出来,再重新放上人参一起熬,身体就会恢复很多。” 这话说完又盯着青岚,眼里的警告意味很明显:“师傅不要做多余的事情。” 青岚一下没反应过来什么多余的事情,也没想到她下山真是为了自己的事情,刚感动着想夸她两句,商听晚抢先开了口: “人参是哪里来的?” 她倒不是怀疑秦沐,只是这人一天不着调,下山一趟把人参也带回来,看这还不小一根,又是新鲜的,难道她自己上山采药。 商听晚虽然想着不可能,但还是想问清楚比较好。 秦沐知道她在商听晚心中没多少信誉度,虽然很不爽,但还是好生好气地回答: “我在青石镇有朋友在,她带人采来送给我的。珠珠跟她们一起去的山上,晚晚如果不信,可以去问问她。” 商听晚看她这口气不善,就知道她肯定是误会了什么,想着要解释解释,又怕她像之前一样蹬鼻子上脸,只好沉着脸说了句知道了。 这可把秦沐气得不轻,但这人又是商听晚,是自己喜欢得要命的人,要对她发火那是绝不可能的,只好堵着一团气,把自己憋了个难受。 商听晚没怎么怀疑过药方问题,早就把方子拿去给青石镇的两个大夫问过,他们都说是对症下药。 再加上她已经抓住青岚好几次偷偷把药倒掉,便以为是青岚不好好喝药的原因,没把事情往药方的问题上面想。 秦沐说完就不理她,自顾把已经之前的药材拿过来,把里面的升麻和肉桂全部挑出来,又拿来小刀把人参切开成片,放在一旁。 一边又跟商听晚交代: “这人参是才挖出来的,药效会比晒干的好太多,不能放入太多,晚晚在熬药的时候要记得。” 商听晚听着她交代的话,看她的言行并没有太过分,一时不知道该不该答应。 按她平日里的举动,这时候再怎么也得贴过来吃些豆腐,要不在言语上占些便宜。 可她却是什么都没做,完完全全像是个普通小师妹的样子,不由得有些紧张,难不成是在外面闯了什么大祸。 秦沐看商听晚在旁边听着,自己交代的话出去也没个回音,又看她一脸怀疑地盯着自己,还以为是人参的问题她还在怀疑,心里边火气腾地一下上来。 第11章 没得到商听晚的回答,又不能朝她发火,只好瞪着眼睛盯着青岚: “师傅,你可一定要记得!” 青岚莫名被这把火给烧到,看着小徒弟认真的神情,只好连连答应着: “行行行,师傅一定记得。” “还有!”秦沐把元羽给的银针拿出来,继续说道: “这是托朋友那拿来的银针,喝药前半个时辰我会过来施针,师傅你最好老老实实喝药,若是身子再不好起来,我就住你房里天天守着!” 青岚哪里见过小徒弟板着脸说这些,她仰着头看过去大徒弟,又看了看小徒弟的样子,怎么好像看到了两个晚儿在身边。 小徒弟严肃一直盯着,青岚没办法,只得怂巴巴的说了声: “师傅知道了。” 商听晚在旁边看了全程,师傅有时候跟这人一样,天不怕地不怕的,没想到还能被这人眼神吓到,看到她吃瘪的样子,心里突然就觉得好笑。 但脸上还是不显,仍旧冷漠看着两人,只是环抱在胸前的手,在袖子下有节奏地敲着。 秦沐听她答应下来,又提起那几座工坊的事情:“师傅,青石镇的墨坊能不能交给我?” 此话一出,在场的另外两人大吃一惊,青岚双眼瞪得溜圆。 过了好一会儿,青岚捋清楚她说的是什么,张嘴问道:“你要拿墨坊做什么?” 秦沐尽量想做出无所谓的样子,缩了缩脖子回答: “我家在徽州本来就是做生意的,我今天去看了一下,咱那墨坊关在那又没个进项,不如给我拿去试试。” 商听晚看着她的后脑勺,难怪她今天要下山,就知道她不可能是为了药方的事情,也不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 除此之外还有些不习惯,她若是想往常一样发疯,自己还能看着她作天作地,该动手就动手教训一下,这段时间变得这么乖巧,让人心里没底。 天山派的事务生病之后就交给了商听晚,青岚不想做主,只得求助她: “晚儿你看呢?” 商听晚面上没有表情,眼睛看过去青岚,给青岚瞪得一哆嗦,又转头过去看秦沐。 秦沐后世比她年龄大得多,什么样的人没见过,看着她有些冷的眼神,平静地毫不在意看回去。 “晚点去书房拿令牌给你,”商听晚还是那个冷冷的语气: “不过有言在先,只有工坊给你,若是你想要工人或者其他的,得要自己去找,工钱自己想办法,天山派不会帮你出面。” 秦沐得到了同意,也没在严肃地,咧开嘴角笑起来,站起身扑到商听晚身边。 “晚晚,你真好!” 还没碰到对方的身子,就被一只手拦了下来,商听晚按着她的脑袋,一脸的不自然,心里却有一丝丝不易察觉的喜悦。 这才是她这小师妹该有的动作,前面那些乖巧,都是她用来迷惑人的手段,随即用修长白皙的手指弹了弹她的额头,警告她站好不准乱动。 秦沐跟着商听晚去书房拿令牌,在她左手边走着,悄悄观察她。 这人眉目还是一样冷,时不时会皱一下眉头,也仅限于此。 那张脸根本找不出其他神情,但她确实又生得极美,灯笼的光散到四周,黑色占据了她大半个身子,月色朦胧股模糊,为她撒上一层淡淡的暖色,叫人看不真切。 她身穿一件黑色长裙,在夜色里几乎与背景融为一体,黑发垂在肩上,衬得肤色愈发冷清。 两人这么近的距离,秦沐闻得到对方身上隐藏在药味下的香味,商听晚感受到她的目光,只是往书房走着,两人什么也没说。 等到了书房,商听晚并没有避着她,直接到书架上拿掌门令牌,一个桐木色盒子装着的。 秦沐看着她左手搭在那书架上,右手伸出去拿令牌,身形修长又消瘦,这么简单的动作,在秦沐的滤镜眼里,显得优雅又气质。 真是好看啊!想亲! 好看的商听晚并没有注意到秦沐花痴的眼神,或许看见了,而早就习惯了这些,只觉得那是日常。 但接下来秦沐说的话,却让她不得不重视起来。 “晚晚,天山派的产业,师傅为什么不想再发展,她是不想要这个门派了吗?” 商听晚并不想对这个小师妹有所怀疑,但她的样子也确实让人有些不安,难道她在调查什么事情?反问她道: “你怎么知道师傅不想发展,青石镇不像以前那么多人,有些产业做不下去不是很正常吗?” 秦沐耸耸肩,并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太久,随即又问道: “那为什么青岚不愿意老实喝药,不但把药倒掉,还故意运功加重病情?” 她之前看到过青岚偷偷把药倒到花坛里,刚刚给她把脉的时候,分明是能感受她强行运了功,好在今天并没有发病,只是气息有些不稳。 商听晚没再想纠正她的称呼,只抓住她话里的重点: “你说掌门强行运功?!” 秦沐看她脸上的表情终于有些起伏,点点头回道: “应该是晚饭前,表面上看着没有异相,脉象和气息都不稳定。” 商听晚已经无暇顾及她的这些异常,她没想到青岚会做到这个地步,脸上的寒意更深了一层,把墨坊的令牌交给秦沐,一脸生气地往青岚房间去了。 第 10 章 商听晚最近有些苦恼,手中的调香册也看不下去。 她很喜欢调制一些香露香粉,秦沐在她身上闻到的那些香味,全是她自己用材料调制出来的味道。 而现在,连记录各种香料的册子,也被她随意扔在了一边,起身来到窗前看过去。 秦沐正在她的练场拿着长枪挥舞,这是她上午的功课,长枪之后再是大刀和斧头,从那一次两人对招过后,这人就每天拼命练习。 如果是她刚来天山派的时候,那么自己肯定很欣慰,因为让掌门手下又多了个好苗子。 但秦沐已经来了天山派两年,除了青岚生病前那一年时间,其他时候她都跟好学生这个词语,搭不上一点点关系。 这种变化让商听晚有些困惑,她本来做好了一切准备,可秦沐这突然的转变让她有些措手不及。 她并不喜欢秦沐这个人,但更不喜欢事情在她面前失控,所以才会对她多了些关注。 对另一个人多加关注的事情让她有些恼火,更何况这个人还是天天窥觑自己的小姑娘。 她的师傅,现任天山派掌门青岚,从一年前开始发病,内力调息不稳,拖了几个月才请了金陵的薛神医回来医治。 结果现在秦沐指出了药方的不对之处,又并仅用半息时间,就让掌门的发病时间缩短,后来时不时过来调整一番,掌门发病的次数频率也少了好多。 所有的一切都在告诉她,这不正常。 秦沐原本是个任性的人,她在之前两年的时间内,所做的大多数事情,都是为了引起自己注意。 在那次给掌门治疗之后,除了有时候会靠近抓住自己手臂笑得很恶心以外,她再也没有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情。 她不喜欢这样无序的事情发生,一切都应该回到一切的轨道,掌门也该做好掌门的分内之事。 商听晚深吸一口气,把烦躁的感觉压下去,重新又回到书桌边,想拿回香册继续研究,手不自觉地朝着另一边的账单抓去。 最近天山派的账单也相当难看,各项开支都显示出赤字,她得要重新规划。 秦沐不知道大师姐看过她,她早给自己定制了连轴的计划,等上午的练功计划完毕,中午尽早下山联系元羽。 现在别说大师姐打不过,连元羽都打不过,像什么样子。 晌午太阳光正艳,天气慢慢转热,天山派的弟子都在房里窝着,打打长牌弄些小玩意儿,等晚上天暗一些再做分配下来打扫整理的活儿。 再过几天要到农忙,内门外门弟子都要去参加劳动,这段时间管教得特别松,都懒洋洋的不爱动。 秦沐连个遮阳的斗笠都没带,运起轻功就下了山,珠珠昨天累得够呛,今天腿脚酸麻,在房里躺着没怎么出门。 先去了元羽几人住的客栈,元羽正在房里跟其他四人交代什么,看到秦沐过来,让她先在旁边等等,也没避着她,说了好一会儿。 秦沐隐约听到了娘亲,宫令等话,等她们说完,几个谢姓姑娘拱手告辞,留两人在屋里。 两人不用寒暄,直接进入正题,元羽还是问道:“你那边怎么样?!那个小姑娘怎么没来?” 秦沐掏出怀里的令牌,放在桌上说道:“我师傅看我打墨坊的注意,好像还挺开心的。珠珠体力不行,今天在房里躺着呢。” 元羽点点头,又犹豫了一两秒,还是把之前的消息说给秦沐听: “其实吧,你昨天回去之后我稍微打探了一下,天山墨宝算得上小有名气,以前有一批人专门在金陵和附近几个地方炒作,但你师傅青岚接手天山派后,大概五六年前,把之前的人全遣走,又用回以前的销售方式,包括丝绸和药材其他几个店铺,全部做垮掉了。” 第12章 秦沐听着她的话,满头问号,青岚并不是一个专横独行的人,相反她很喜欢听取别人意见,自我的主见却非常少,这样的人怎么会不管不顾的做出这些决定。 想不出来干脆不想,把青岚强行运功的事情说了一遍,直接询问元羽: “你觉得哪里有问题?” 元羽联想到手中的消息,十多年前天山派掌门青岚,凭借一手天山剑法,强压住其他几个有能力的长老,开始对门下产业大刀阔斧的改革。 天山派也在蒸蒸日上,过了一段辉煌的日子。 只是没想到五六年前又突然换回以前的做法,好像并不想在乎门派死活,元羽只是猜测: “我觉得她并不愿意发展天山派,甚至到了完全不管的地步。” 元羽来之前仔细调查过天山派,比起秦沐这个才入门的弟子还要更了解一些,甚至还知道隐约感知到掌门青岚与自己母亲元霜乔以前是好友。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两人在她成为掌门之前闹掰了,青岚成了天山派的掌门人,元霜乔成立了玉元宫。 两个门派的走向完全不同,玉元宫渐渐在江湖中小有名气,虽然大多是污名,但实力在这里,让人无法忽视。 天山派却慢慢走向衰落,开始查无此人,连最引以为傲的天山剑法,都慢慢无人所知。 江湖就是这样,你方唱罢我登场,但如今看来里面确是另有隐情。 元羽把之前调查的消息说个秦沐听: “你师父青岚,在十几岁的时候算得上是商业奇才,以前这个墨坊并没有昨天看到的那么大,是她强烈举荐上一任掌门,把规模扩开到现在的样子,过了几年风光的日子。” “而且在那之前,也就是十几年前在外云游时,认识了我娘亲——元霜乔。” 秦沐眉头一皱,怎么还有玉元宫的事情,又不好打扰她,示意元羽继续说下去。 “两人一起共事过好一年多,但不知道为什么,两人又突然闹掰了,你师傅青岚把徽州的一个药铺全部交给了我娘,自己回去当掌门了。 我娘也是靠着当初的产业,十年前成立的玉元宫。” 秦沐真是越听越乱,既然她有能力,为什么不把产业继续做下去,难道之前还发生了什么事情,让她开始摆烂养老。 元羽的话还没完,又继续说道: “你那大师姐,也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她与其他门派有不少金钱往来。你们天山派现在能存在,也是靠着她一手撑着,不过我们暂时还没查出来到底是什么…” 元羽的脸色微变,旋即恢复如常: “你要知道,我们玉元宫很少有查不出来的事情。” 她这样说,一共有两个意思,一个是玉元宫仍在调查商听晚,另一个是商听晚做的那些事情,似乎并没有那么光明正大。 元羽的意思秦沐懂,现在无论是青岚还是商听晚,两人心里都有事情,而且是早就已经存在的问题,只是自己之前无忧无虑的不懂,现在全部被元羽摊开到面上来。 一个两个都这么让人不省心,秦沐揉了揉太阳穴,对元羽讲出自己的事情: “上次忘记告诉你,爹娘在我十三岁时就给我许了人家,是文峰县的县令大儿子。” 元羽的嘴巴惊讶地能吞下一个鸡蛋,这个时代许了人家,那就是必须得嫁,甩甩头问道: “那县令的大儿子不是已经成亲了吗?” 秦沐想起这事情就一肚子火,气得牙齿咬得咯咯响:“是让我去做妾!” “做……噗哈哈哈!” 元羽听到做妾的事情,第一反应不是气愤惊讶,而是完全停不下来的嘲笑。 她英明神武的队长,表面还算是温柔的姐姐,连续三年赢得全行业最有潜力的人才,在这里被人押着结婚不说,还要给人当妾。 笑得她根本停不下来,也不知道从哪里接话说下去,直到秦沐站起身踢了她两脚,她才缓过神来重视这件事情。 秦沐真不想把这事情说给她听,但知道玉元宫的大本营在徽州时,她第一反应是终于能解决这破事。 但又不知道玉元宫能做到什么程度,能不能解决掉她这要命的问题。 玉元宫确实在徽州发家,现在在那边还有不少产业,关于徽州秦家她并不了解,现在这件事情算不上太急,也就只能搁置在一旁。 元羽对这件事上了心,决定等她这墨坊的事情一完就去调查,现在再说也无济于事。 两人拿上令牌,去了那两座墨坊。 两座墨坊都是由一个张姓老头子看着,住在两座工坊中间的小屋里,驼着背一只眼睛也瞎了,但身上有些功夫。 平时大门紧锁着,院墙又高又宽,里面只有墨块不好携带,一般的小毛贼翻不进来,里边没有被盗过,除了有些墨锭保存不当,几乎没有什么损失。 秦沐今天穿着天山派的衣服,又拿着掌门令牌,那老头子姓张,颤颤巍巍地从屋子里掏出来钥匙,两手背在身后去给她们开门。 张老头把所有的门都打开,带着两人把所有的地方都看了看,除了窑炉上边的棚子有些漏水需要让人过来维修以外,其他地方可以直接投入生产。 张老头把钥匙也交给秦沐,跟两人说了一声,又回了自己那小房子,一句多余的话都没问过。 两人都挺喜欢他这种态度,做好分内事情就可以,了解太多会惹人厌烦。 把库房的存货清理了一遍,整个库房撒上石灰防潮,墨块墨条都是用松木箱子装起来,内衬垫着的桑皮纸,还用木屑填充固定,两个工坊加起来快两百箱,总数目在六千块以上。 元羽拿着根毛笔在工坊里账房的桌上比划,这桌子上有一层厚厚的灰尘,用来计算写字刚好:“至少有六千块左右,按现在的批发价出货,去掉运输等其他的,也能卖个五六千两银子。” 秦沐知道五六千两银子对于她们来说意味着什么,她担心的是能不能销得出去,这么大批量一般的商家吞不下去吧。 “能销得出去吗?” 元羽脚踩在凳子上,手拿着毛笔把刚算出来的数字抹掉,白了秦沐一眼: “你以为我们玉元宫是做什么的?我们在江北有七个散铺子,至少能吃一半,再联系其他的关系,先出掉一半墨锭简简单单。” 玉元宫是没有墨坊,前不久朝廷下发了减赋税,开设学堂和鼓励求学的的律令,江北江南两地已经开始抢办学堂,抢夫子,后面不但墨锭需求大,毛笔和纸张需求也大得出奇。 这种商业方面的消息,元羽本来是不知道的,昨天把这事情跟谢依几人说了一下,她们一脸惊喜的告知了这个消息。 今天中午派她们回去,就是为了向宫主告知这事情,把昨天从里边顺出来的墨块也一起带了回去。 若是她娘亲答应,元羽的心也很大,她想把这一批墨锭吃一半下来。 她和秦沐这种赶鸭子上架的心境不同,作为玉元宫的下一任主人,她势必要挑起大梁,和后世想要养老的心境不同,她是真的发自内心的想做这件事情。 第 11 章 “对了”秦沐突然想起来 “那个血煞盟的事情还没跟她们讲,我现在在她们的眼里信誉还不高,再等一段时间吧。” 天山派内部的情况元羽也不清楚,听她这样一说,认同说道: “关于那些我们还在调查,等调查清楚了再说也成。” 秦沐当然答应,随即又想到另一件事情:“话说你一直在这边不回去,你娘不担心吗?” 元羽手一挥:“这你就甭操那个心,我都二十了,本来就该出来闯荡,哪像你个大家闺秀,还要给……” 还要给县令儿子做妾。 元羽后边的话还没说完,秦沐上前准备捂她的嘴,这账房本来就厚厚一层灰,动作带起来空气里厚厚的灰尘,元羽可不想嘴里也沾上,站起来就往外逃,秦沐在后面咬着牙追。 你追我赶,有几分以前在孤儿院的时候一起玩耍,无忧无虑。 等闹完了之后,元羽才告诉她昨天没有讲的事情。 玉元宫和其他门派不同,里面三四十岁女子未成亲的大有所在,玉元宫会提供帮助给她们,相对的她们需要自己做好分配到手上的工作。 与别人成亲的人会强制从玉元宫除名,也正因为如此,有人成亲搬出去之后还想要享受玉元宫的便利,被玉元宫拒绝,反而开始憎恨起玉元宫来,到处说她们的坏话。 也有组成家庭之后仍旧和玉元宫有友好联系的人在,这种的人反而更多,每次逢年过节的时候回去看看,带不少东西,玉元宫也乐得接受。 世间本就不公平,玉元宫又是一群女人创立起来的,保护那些没成亲或者离异的女子,对于这个把女人看做资源的时代,风言风语一直没停过,这些年在外的评价不好,要不是元霜乔铁血手腕,早就被别人吃干抹净渣都不剩一点。 第13章 元羽在被元霜乔收养之前,一直被人卖来卖去,她在那些地方看到过很多和她同病相怜的人,只不过她们没有她幸运,等到了元霜乔这个人,元羽也永远记得那个数字。 “五两银子” 元羽沉着声音说道:“我娘当初就是用五两银子把我买回去的。” “除我之外还有个被扔在破庙的小婴儿,现在是我妹妹,那人牙子嫌弃她太小难养活,也一并送给了我娘。” 不知道这是不是玉元宫的初衷,但差不多是那个时候创立起来,距今已十余年,一直在救助各种被抛弃或无家可归的女子。 这倒是让秦沐很意外,没想玉元宫是这样发展来的,要不是她现在能力不够,真想现在就去见见元霜乔。 “你娘是个伟大的人啊。” 秦沐感叹道,这个时代要庇佑上千女子,所付出的艰辛努力,常人根本难以想象。 元羽知道她感动,时候也不早了,看了看身后的墨坊说道: “今天先这样,我已经让谢依她们回去联系我娘,这批货我想先运一半到徽州去,你到时候跟我一起,顺便去处理你家的事情。” 秦沐看着元羽,总觉得到了这里之后,她才更像是个大姐姐,见她把事情安排好,也乐于接受。 “行,明天我找人把墨坊重新归整一下,等货款到手就重启动工。” 元羽点点头表示认同,接着说道:“光墨坊还不够,试试能不能够开一个纸坊,现在江北江南对这方面需求特别大,纸类的工艺我们都知道,你们天山派这么多山头,材料都够,要是能做顺起来,后面不用愁销路。” 一想到能挣大钱,秦沐的心情比元羽更激动,恨不得现在做出纸张来看效果,但又急不得,只好先放弃。 把墨坊的大门重新锁上,两人分开两路,元羽回客栈,秦沐回山门。 等两人的身影渐渐消失,从另一侧翻进来一个人,四处看了看没瞧出什么特别,又看了看元羽在桌上写的内容。 虽然被她划花了不少,但隐约还能看到里面的数字。 这到底写的什么?是单纯画着好玩还是? 这人身后能跟着四个身手不错的女子,跟秦沐关系这么好,到底是什么身份? 商听晚眼底暗流涌动,盯着看了好一会儿,足尖点地又翻墙出去了。 太阳刚落山,还有些闷热在,秦沐运起轻功往回走着,路过天山派的田地时,看到还有人守在半山腰的地里,但又没在劳作。 秦沐穿着天山派的制服,也有理由上前打招呼:“阿伯,你这是在做什么?” 李老汉看她的穿着是天山派的人,好生回答: “是门里的小姑娘呀,这块地种什么都不好,之前种下的菜苗也死了一大半,一大块在这里荒着太可惜,我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 秦沐看了看他指的这块地,里面可以说是寸草不生,只有一小块区域长了杂草。 “这块是盐碱地吧,一般的菜种活不下去。” 李老汉没想到她一个小姑娘还懂这些,顿时来了兴趣: “小姑娘年纪轻轻的,也知道这是盐碱地?” 秦沐听出来李老汉话里的意思,不顾形象地蹲下跟他并排: “我是在山门看农书知道有这种地,阿伯知道这是盐碱地,还种菜苗进去,这不是浪费吗?” 李老汉从腰间抽出旱烟管,从拴在上边的布袋里拿出一小张烟叶子,卷起来塞到烟头里,吹燃火折子点起来,吧嗒吧嗒抽了两口才说道: “我是你们山门的小掌门去年才找来种地的,就上个月得空才来照顾这块地,这不才发现这里长不起来,可惜了我那十行菜苗啊!” 小掌门才找过来的?那不就是商听晚吗? “阿伯种地的手艺没法说,那黄米我看了,比别人家一行多三四支呢。” 李老汉见她拍了马屁,说的又是事实,嘴里又抽两口,呼一口烟出来: “你们山门的地本来就好,以前那一户拿了钱不照顾这些地,才越养越差,李老汉我不说其他的,一家人踏踏实实种地几十年,决不让这些田地荒坏喽。” 秦沐从李老汉的话中了解到的信息,似乎是更落实了之前的猜测。 “阿伯您有改良这块地的法子吗?”秦沐随手抓了一把土,指尖沾上细碎的盐晶。 李老汉摇头叹气:“法子是有,不过就是挖沟排水,不过治标不治本,这块地怕是要荒了。” 嘴上这样说,眼里还是直直盯着这一块土地,这里地势紧凑挨着大路,不拿来种就太可惜。 秦沐顺着他的眼睛看过去,顿时懂他的想法,说道: “我之前在农书上看过,如果用这样的鱼骨头排水。” 在一旁捡起一块石头,画出鱼骨状的排水沟。 “主沟要挖深五尺,支沟如鱼刺般延伸,雨季时盐分会顺着暗管排出。第二年则要种田菁,根系能固氮;再加上碱蓬,叶子能吸盐。” 李老汉没弄懂什么叫固氮,但不妨碍他听懂要种的两样植物,似信非信地看着秦沐。 “第三年则要混种,田菁和碱蓬隔行耕种,您如果想救这块地,可以试试我这个方法。” 三年能改良盐碱地,李老汉种地几十年,也瞧过不少盐碱地,自然有自己的一套方法,但心里隐隐觉得她这方法更可行,当即就决定按她这个来试试,农家人哪里能见得地荒着不种呢。 “小姑娘懂得还挺多的,不知道看的是什么农书?” 李老汉家里一共三个儿子,除了小孙子在私塾读书外,其他人全部在这里帮天山派种地,一家人十几口劳动力,他这样问,是想要他那小孙子得闲了也寻来看看。 这下轮到秦沐懵了,这是后世出任务时学的知识,刚刚不过是安了个农书的名头,没想到老伯这么勤恳好学。 眼睛滴溜溜地转,要说农书还真有一本,也不知道里面有没有改良盐碱地的做法,只好随口说出来: “是《氾胜之书》” “氾胜之书”李老汉把烟杆往地坎上一敲,把烟头里边烧烬的烟叶倒出来,嘴里重复念道。 秦沐再也不好待下去,太阳已经全落下去,只剩下一点点余晖照着,再耽搁下去马上就要天黑,从地里一只手撑着站起来,跟李老头告辞。 转身往山门赶去,她以前不怎么怕黑,那是因为大城市黑不到灯火通明,黑不到哪里去,可这山里边树影婆娑,风吹过来呼啦啦地响,怪是吓人。 秦沐打了个哆嗦,眼睛直直盯着前边的路,不敢往两边再看,迈着步子摒弃一切杂念,拼命往山门赶去。 李老汉把放凉的烟杆重新别回腰上,也往家里头走去。 天山派给他们一家分了个大房子,就在这块盐碱地不远的地方,老婆子正在家里做饭,炊烟袅袅升起。 “李公,且慢。” 李老汉身后响起来熟悉的声音,这他当然知道是谁在说话,转身作礼鞠躬,喊了一声:“东家” 商听晚点点头:“不用多礼,我只是想来问问事情。” 李老汉对待她的态度要比秦沐恭敬得多,这东家收了他们一家子过来种地,给的月钱还不少,不像之前在那些地主家租地,一年到头除了税收和地租,剩下来不到一半的粮食才是自己的。 现在的东家不但给月钱,种的粮食管十几口人吃饱,做得好过年还有红包,一家人对她毕恭毕敬。 现在听她说要问事情,李老汉只把身子直起来了一些,背仍然是前倾恭敬的姿势: “东家您说。” 商听晚朝着秦沐离开的方向,看着隐入山林的山门,问道: “刚刚秦...刚刚门里的小姑娘跟你聊了些什么?” 李老汉顺着她的眼睛看过去,把刚刚跟秦沐商量盐碱地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全部说了出来,一点细节都没放过。 商听晚不懂地里的事情,眼底掠过一抹惊讶,又问他道: “她说的这三年的法子,可对这盐碱地有效?” 李老汉不敢打包票,只能按自己的经验说: “盐碱地需要挖沟排水,不过按常理办法很快又反盐,她的方法是从农书上学来的,又做了三年的计划,或许真的有用。” 商听晚能听出来他话语里的认同,忍不住问道:“按李公的经验,有多少把握?” 李老汉想了想,本想回答八成,又觉得似乎话太满,只好降低了一些:“七成把握。” 商听晚了解李老汉,知道他说的七成把握,那至少是九成,想再说点什么,最终只说了句: “嗯,我知道了。” 第 12 章 秦沐不知道发生的这些事情,回了天山派,照样先去青岚那打招呼,看着她身体状况还不错,交代了两句往回自己那屋子走。 路过书房时往里边看了一眼,月光透过窗纱,打在商听晚清冷的侧脸。 第14章 商听晚端坐案前,腰背笔直,感受到秦沐探究的脑袋,抬起眼眸瞥了她一眼。 “看够了?” 秦沐扒着门框,只露出半张小脸,被抓包后也不慌张,反而笑嘻嘻地探进半个身子:“晚晚怎么知道是我呀?” 商听晚终于看着她,眼里没有多少波澜:“整个门派,只有你会趴在门缝偷看。” “嘿嘿”秦沐捧着脸蛋,好似不好意思起来:“原来晚晚这么关注我。” 商听晚眼底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波动,低声道:“还不回去?” 秦沐立马应着回,蹦蹦跳跳地走了。 她挠挠头,在青石镇的时候总能感受到一股异样,像被人监视着一样,明明跟元羽两人查探过工坊四周,连只野猫都没找到。 回山门的时候那种感觉越发强烈,她的第一反应是商听晚,可这人现在好好的在书房里,应该不是吧。 商听晚把眼神重新放回书上,手指从书封上《氾胜之书》几个大字拿开,轻舒一口气。 秦沐对这些一无所知,回房里洗漱完就躺下歇息,累了一天到头就睡,连梦都没做一个。 谢依四人快马加鞭回了位于徽州的玉元宫,告知了元羽的计划,得到元霜乔同意之后,带上银子马车和宫旗,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回青石镇。 前后一共要了小半个月,这还是四人紧赶着压缩出来的时间。 秦沐和元羽两人这段时间也没空闲,找人来把两个工坊打扫干净,有些工具器械做一遍保养,又带看门的张老头把找了些工人过来待命,一些已经生了裂纹的墨块清理出来,重新整理装箱。 请来的工人里,有一个是李老汉三儿子,就叫李三,他以前就在工坊里做工,后来工坊关了才回去跟着李老汉种地,他们一家祖上的地不多,到李老汉这一辈只分到几亩地。 全家十几口人租地主的地来种,地租贵得要命不说,地养肥了就被地主收回去,反反复复的,直到遇到了商听晚。 回工坊的事情没有声张,秦沐暗中请的几个人回来,李老汉认出她是那天傍晚的姑娘,现在又要重新开天山派的墨坊,称赞个没完,连态度都恭谨了许多。 李三这人老实肯干,跟他爹一样喜欢钻研,秦沐让他管事,他带人把整个流程梳理了一遍,连一些细小的环节都没放过。 马不停蹄地把要用的材料买回来实验一番,秦沐身上老本就几两银子,全靠元羽这个小富婆掏钱。 元羽有时候都感叹秦沐的命真好,不想成亲从家里逃出来,遇到救她的大师姐入了山门,被掌门收为亲传弟子惯着,胡混了两年要出来闯荡创业,又有自己这个后世好友启动资金,机会、资源、团队全被她握在手中。 来墨坊的工人都是以前的老手,跟着李三把所有流程实验了一遍,改良了绢罗筛,最后成品出来,还需要阴干小半年。 两人都等不了,又找人在工坊的后院里挖了个地窖,在地面铺干燥草木灰,上面放着多层竹匾架,定期更换草木灰吸收空气中水分,想以此缩短墨块阴干时间。 整个工坊流程顺利出墨,秦沐和元羽跟着一起干的,有时候珠珠也会跟着一起,从原材料采购到锤打墨条,下模具出墨块,放进晾墨地窖,全部都熟悉了大半。 李三本来没多大信心,仓库里还有那么多箱墨块没用,这又要开工,还不知道能不能顺利开起来,他自己倒是无所谓,就当帮天山派做事情,就算没有月钱也心甘情愿,他怕的是这个东家亏得血本无归。 回去跟李老汉也提了这个事情,李老汉已经把那块盐碱地按秦沐的方式重新挖沟整道,他眼睛毒辣,让李三稍安勿躁,按照她吩咐的来做就成。 谢依四人带着马车和银子回来的时候,秦沐正带着李三几人看松柴窑的烟道,跟元羽商量能不能改良松木堆场。 马车轮子压在青石路上,咔哒咔哒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元羽冲秦沐一笑,两人交代了几句,出门接人。 按元羽之前的判断,谢依一共从玉元宫的账房里支了三千两银子,现在仓库这种墨锭的价格是一两五银子一锭,往后还会长上几轮,元羽跟秦沐商定,以一两银子一锭的批发价格售出,再让两分利也就是六百两给元羽。 三千两剩下两千四百两,秦沐准备留一半在手上,拿一半回去给青岚。 手上剩下一千二百两,和元羽凑出来的一千两银子一起,做为两人的前期预备资金。 看着装在马车里的十几箱元宝,里面全是十两一个小锭,白花花的银子晃得秦沐合不拢嘴。 把钱抬入账房,上了几道锁,带着工坊的人和谢依几人一起,去酒楼大吃了一顿。 趁他们在吃着喝着,秦沐跟元羽坐得近,两人侧过头商量开工和出发时间。 开工是一定要两人都在的,元羽在青石镇待了半个月,从来没说自己玉元宫的身份,暂时也不打算往外讲。 暂时以徽州富商的名义和秦沐合伙,两人还要把库存的三千墨锭运到徽州去,时间就定在三日之后。 开工时间定了,后续工坊的事情还得让人盯着,李三虽然做管事能行,两人跟他之间还算不上特别熟悉,况且两个这么大的工坊,怎么也得要自己人看着。 元羽也是这么想的,看了看吃饭的两桌人,最后把视线停留在谢依身上。 她算得上是这三个小姑娘的姐姐,平常做事相当靠谱,元羽很信任她。 如果她跟着一起去徽州,两人会轻松很多,至少在这一批墨锭转手方面,在税费、关系打点方面不用两人操什么心。 “就谢依吧,她挺会做事的。” 秦沐却想的是藏书阁的白芷苓,这人做事一丝不苟,把藏书阁打扫得干干净净,也不会因为人少而懈怠,是个很有责任心的人。 “我回去问一问另一个师姐,在天山派管理藏书阁,做事情非常认真,和珠珠关系也挺好,让她俩一起来,工坊出不了什么岔子,再说,有谢依一起去徽州,我们两人也放心很多。” 元羽当然也是这么想的,点头答应下来,出发的时间定在五天后。 吃完饭之后,秦沐要了辆马车,带上五箱银子回了天山派。 天已经彻底黑下来,好在有马车一起,又再两边点了两个火把,才不至于看着那么吓人。 到山门之后,如果不走楼梯,就得围着山体转上去,秦沐吃饭时喝了点酒,现在酒劲还没消,坐在马车上看着上边的几箱银子,心里开心得不行,开始哼起小曲儿来。 都是钱啊,在后世要是有这么多钱,直接开摆养老,一点都不会犹豫。 先买一栋小洋楼,在院子里开一块地出来,种点应季的蔬菜,养花养草养猫养狗,日子多自在。 到了天山派的正厅之后,才把白日梦挥开,招呼了当值的门仆帮忙把银子搬进去,直接去了掌门的书房。 刚好青岚也在这里,跟商听晚两人都知道她这些日子都在山下的墨坊,看着她拿回来的几个箱子,还以为是墨坊的墨锭。 这两个墨坊本就是天山派的产业,墨坊停工之后早就搬了好几箱回来,整个山门里读书写字的人不多,根本都没消耗掉不少,也不知道她拿这几箱回来是做什么。 两人也根本没往银子方面想,商听晚之前光明正大去过墨坊一次,除了四处干净些,多了些工人在以外,库房里积压的墨锭一点没动,回来把事情跟青岚说了,两人都觉得她在闹着玩。 “乖徒儿,你拿墨块回来做什么?” 几个箱子都上了锁,秦沐拿钥匙一个一个打开,掀开箱子。 “一共一千二百两银子,墨块我卖出去了三千锭,钱在手上留了一半,其余的拿回来给你们。” 青岚惊讶得下巴快要掉在地上,扭头看了看商听晚,后者还是没什么表情,又看着那几箱银子。 大声问道:“你卖出去了?” 秦沐要的就是她这么惊讶的样子,装作无辜道: “卖出去了,这些是送来的银子,再过几天我得把货送过去?” 青岚一听她要去送货,狐疑地问道:“需要你去送?送去哪里?” 秦沐把几个箱子又重新盖上锁起来,拔掉钥匙说道:“大概是徽州往南,也不是一定要我送,但我想回家看看。” 她要不说回家看看,这两人早就忘记了她还有父母的事情,听她这样一说,也觉得该回去看看。 青岚交代道:“那路上多注意安全,乖徒儿可别受伤喽。” 秦沐答应着,把几箱银子的钥匙拿着,走到青岚身前急刹车转了个弯,笑嘻嘻地递给商听晚。 商听晚眼皮子一跳,早些时候她也打过这一批墨锭的注意,因为运输麻烦要跟那些商人打交道,他们又一次性只能拿得了几百块墨锭,就放弃了。 刚刚没听错的话,秦沐说的是她卖出去了三千锭。 第15章 早些时候已经从手下的消息里知道跟她一起的姑娘,是玉元宫的少宫主,叫元羽。 她还在警惕对方是否给她设陷阱,玉元宫这就送了白花花的银子过来,这更让她有些摸不着头脑。 商听晚知道玉元宫在查她,也在查天山派的其他事情,只是到现在为止的所有事情都很友好,她还没搞懂为什么。 要说玉元宫宫主与掌门青岚认识,又有感情所以帮衬一把,是能够理解的,但这秦沐一个进山才两年的小丫头,怎么就跟那少宫主整天混在一起,墨坊请人也是花的那少宫主的银子,两人却好像都不在意一样。 比起商听晚,青岚才是现场最懵的一个人,她最近借口身体不适,连房门口都很少出。 在商听晚展示了她能独当一面的能力之后,她只觉得身上担子一下子轻下来,什么都不想再管,连这个才收的小徒弟也开始放养。 在秦沐开始自律的时候,青岚就感觉她会成长起来,问她要墨坊时,她并没有太放在心上。 现在又把几箱银子抬回来,让人越来越无法不重视起来,青岚心里想着,天山派怕是没落不了了。 不过这跟她有什么关系呢,要不然趁这个时候直接退位吧,把门派交给晚儿也不错,小徒弟虽然淘了点,现在不也稳重下来了吗,还有九霄那孩子,三年也该回来了,这两人一定能担得起她的左膀右臂。 见两人都不说话,秦沐继续讲道: “师傅,藏书阁的白师姐借我成吗?我想让她帮我去墨坊管一管人。” 青岚不想掺和这些事情,冲商听晚那边看了看,示意秦沐这里做主的人不是她。 秦沐马上得了指示,撅着嘴去扯大师姐的袖子: “晚晚,把白师姐借一下呗,再过几天墨坊重新动工,我想让她帮我的忙。反正藏书阁又没什么人,我还能给白师姐开工钱呢!” 商听晚看着那五箱银子,这钱来得还挺是时候,最近刚好遇上些棘手的事情,对于秦沐的请求,也就轻易答应下来。 “你得去问白师妹的意见,我无所谓,不过你要记得,不能做出格的事情。” 秦沐得了商听晚同意,蹦蹦跳跳的去了。 留商听晚静静看着手中的几把钥匙,半晌也没有动作。 第 13 章 这个时辰白芷苓没在藏书阁,已经回了房里,秦沐不知道她的具体位置,先找珠珠大概说了这事情,让珠珠带她去找。 白芷苓刚洗完头,正在房里绞发,她也算得上资历比较老的内门弟子,单独分了个房间,不像珠珠一样住在两人间里。 秦沐进房里坐下之后,直接开门见山的说明情况: “白师姐,你应该听说过我接手了青石镇的墨坊,我是打算后天重新开工做起来,但人手方面不够,刚刚问了师傅也同意,想请你过去帮忙,当然月钱会按正常的方式发放,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白芷苓跟商听晚的年龄还小一些,二十岁还没出头,说不想去肯定是假的,但又有些担心能不能管好墨坊的人,一时间有些犹豫。 “去呗白师姐,”秦沐劝道: “到时候珠珠也一起去,看着工人别偷懒,每天在账本上清点各项数目就成。” 白芷苓没有什么话拒绝,答应下来,又询问道:“那藏书阁让谁来接手?” 秦沐早就想过这问题:“明早上早课时,让赵老头说一下这个事情,重新选一个人来先应付着吧。” 她想得很简单,藏书阁平常就那几个人借书,做一些出入登记就行,这工作应该随便找个人都能做。 白芷苓不太同意,想了一会儿自己有了注意: “明早上我去问下彦林愿不愿意接手,他之前帮我守过两日,还算是熟悉。” 彦林原名顾彦林,秦沐之前翻借书登记册的时候见过这个名字,想来也是个爱看书的人,连连答应下来。 “那就这么办,明天早上大家各做各的,中午一起下山先去墨坊看看,你们跟我这几日去墨坊先熟悉熟悉。” 白芷苓看她这么着急,没说什么推脱的话,直接答应下来。 说完后两人就各自回屋子,珠珠以为秦沐会带着她一起在墨坊,心里面倒没什么好担心的,喜滋滋地准备明天下山。 可以跟着沐沐,她还给发月钱,想想都是一件特别开心的事情。 秦沐的剑法进步很快,太阳升起来不久,青岚就透过二楼的窗子看她,刚开始看她在练场,只以为她一时兴起,为了引起晚儿注意。 没想到的是坚持到现在已经一个多月,每天天不亮就在练场练剑,竟没有一天缺席过。 青岚心里有些飘飘然,想着看吧这不愧是我徒儿,又努力又勤奋。 谁知道秦沐在一个多月前,还是个混世小魔王呢。 商听晚昨晚有些失眠,辗转反侧了大半夜才睡着,还是睡睡醒醒地状态,到早上起来的时候,人还没清醒。 先端着汤药过去给青岚,这是秦沐托朋友重新开的方子,用了不少上好的药材,青岚的状态也一天比一天好起来。 推开青岚的房门,把汤药先放在桌上,看到她坐在窗边看着外面,商听晚知道那是秦沐的练场,沉默了几息还是开口说道: “她最近也不知道中了什么邪,比以前踏实稳重了许多。” 青岚听出来这是在夸秦沐,这大徒弟就是这样,十分满意也只会表露出两三分的态度,这么不坦率,也不知道像谁。 “我选的徒儿,能差到哪里去。”青岚接着话说着,骄傲得下巴要扬到天上去了。 商听晚等会儿还要下山一趟,不想在这里耽搁太久,把药丸往她那推了推,说道: “那把你徒儿亲手带回来的药喝了,身体快点好起来,就能亲自去教导她。” 青岚嘴角抽抽,这药不知道放了些什么东西,气味像大夏天进了养猪栏,味道更是一言难尽,每天还要喝三服。 她都怀疑是不是秦沐故意拿过来整她的,看了看守在一旁的人,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捏着鼻子皱着脸一口气闷了下去。 最后一口吞进去,马上捂着嘴,生怕呕出来。 商听晚看她样子实在难受,不由得想问真那么难喝吗,之前煎药的时候她尝过一小碗,确实是恶心了一点,但也没她那么夸张。 像哄小孩子一样哄道:“今日我下山,看给你带点蜜果回来,下次喝完之后可以含一点,就没那么难受。” 青岚闻言眼睛瞪得溜圆,把嘴里的不适彻底咽下去之后,才装作生气说道: “那你怎么不早点给我备着?” 商听晚看了窗外一眼,把她手边的碗收回来: “我又没天天往山下跑,你要嫌弃太晚,让你好徒儿备着。” 青岚在秦沐面前可不会做这些动作,第一次喝这药时,秦沐还捏着鼻子喊臭,青岚故作洒脱地一口喝下去,潇洒的动作把秦沐给迷得,崇拜得很的眼神,让青岚记了好久。 听商听晚这样呛她,青岚忍不了: “去去去,快走吧你。”把人赶出房门。 还没到中午白芷苓就交代好了藏书阁的事情,和珠珠一起在正堂等她,秦沐把午觉也取消,带着她们驾着马车下山去。 元羽几人已经在墨坊看着,天气已经进入夏天,她们到的时候刚好是午休结束时间,看门的大爷熬了一锅绿豆汤端过来,一行工人喝着凉了的绿豆汤,又继续投入工作。 她们是重新开工,也不用等敲锣打鼓完之后再启动,两天后的开工仪式只是让青石镇的人知道,天山派的墨坊又重新开始运作,起一个好彩头的作用。 秦沐带着两人介绍给工坊的人,现在后续的工艺还没怎么动,时间方面很闲,白芷苓看着那些设备运作,问了工人好些问题。 元羽在账房里算账,她要把几天后往徽州的线路定下来,这次打算直接送五千块墨锭出去,一路从徽州往南。 把三千块墨锭分到那几个铺子里,剩下两千块墨锭,先在徽州试试,看看那些老主顾能不能吃下来。 秦沐来了之后,路线也规划得差不多,元羽也跟着一起过着流程,顺便观察一下白芷苓的能力。 看着她问松柴窑产量,堆场要消耗多少,多久能筛出一斤原料等等问题,两人对视一眼,都满意地点点头。 只要她主动了解这些,事情就会好办很多。 白芷苓也是有些激动的,天山派辉煌的时候,她还只是个小师妹,等她熬成了师姐慢慢有些能力之后,天山派已经在没落的阶段。 只有个藏宝阁和藏书阁让她选择,她毫不犹豫的选了藏书阁,这其中的原因她也知道。 现在这小师妹让她来管理墨坊,她自己也很愿意。 若是能存点银两,她就可以和那人成婚,两人以后就算不在天山派,也能在外面做点小生意,活得下去。 第16章 一想到顾彦林,白芷苓的心也跟着软起来,对于秦沐交代的事情,显得更认真起来。 珠珠跟在后面听着,她是反应慢了些,早就来过工坊几次,也跟着秦沐他们一起实验过,对墨锭的制作已经很熟悉,跟在后边仔细听着,生怕还遗漏了什么细节。 等流程走完来到账房,秦沐把所有记录的开支账本拿给她看。 其中最大的开支是囤在外边的松木,每天大概要烧多少,烧烟匠每天会报上来松柴投量和窑温,后面的香料胶料每天要用多少,产量是否与投入比相差太大,都分别记录了出来。 白芷苓很快就上手,在几个账本之间来回翻看,又时不时地问些问题,半天下来基本弄懂了工坊的流程。 她和珠珠都是带着行李下的山,打算住在工坊里边,这两座墨坊都很大,里面类似员工宿舍的地方是连着的,东西还挺齐全,之前也一并打扫过,整理了出来,两人可以直接住进去。 元羽和谢依几人早就在里面住着,秦沐每天再忙都要回山门一趟,跟几人一起吃完晚饭后,说着要回去看师傅,打了声招呼就走了。 白芷苓早听过她的那些事情,也看过她缠着大师姐的样子,元羽当然也知道她是为了回去见谁。 两人都知道她回去是为什么,看她匆忙的样子,都摇头笑了笑。 其实到现在,秦沐已经有些弄不懂她对商听晚的感情,但是有一点可以确定的是,她每天无比地想要见到对方,确认对方好好的样子,自己就安心得不行。 快到山门时,天已经快黑透,今天的事情顺利进行,秦沐的心情很好,哼着小曲儿朝天山派走着。 与往常不同的是,今天掌门书房没有亮着灯,秦沐只好先去了青岚的住处。 青岚看她人都到了房里,眼睛还频频往书房看,不由得扶着额头叫停: “乖徒儿,你师姐今日下山去了。” “啊?那我怎么不知道。” 这话一出口秦沐自己都有点好笑,她又不会对自己报备,自己天天往山下跑,她怎么就不行呢。 商听晚很少会下山,特别是从青岚身体出事情之后,更没有几个时候会下山,有事情会交代门中其他弟子去做,有几次还见她送信鸽出去。 秦沐见桌上的药还放着,拿手指了指汤药,示意青岚喝下去。 青岚在秦沐面前还是要面子的,也没有在商听晚面前扭捏的模样,手端着碗两口吨完了汤药。 等青岚把药全部喝下去,秦沐又接着问道: “晚晚天都这么黑了还没回,是去了哪里?” 青岚在上午的时候听她说下山,应该是去了青石镇,她又不太确定,只好摇摇头: “我也不清楚,她只跟我说了要下山,我也没问清楚她要去哪里。” 秦沐看了看窗外,又看了看青岚一副无所知的样子,拔腿往外边走去。 边走还要边交代道:“师傅你早些休息,明天再来看你!” 第 14 章 秦沐没有回房间,翻进商听晚的练场里,拿了一把趁手的长剑,随手拿了个火把,又往山下去了。 现在正值夏日,月亮高照,从正厅到山门那一长条阶梯,在月光下成一条银亮的线条,不用火把也能看清楚个大概。 商听晚骑着马趁着夜色往山门走着,凉风吹过脸庞,让她横生出一阵孤寂。 好似这山野之间只剩下她一人,万物静默,只剩下她跟这匹马儿存活在世间,孤独的往前跑着。 天山派的据点在山顶,被茂林挡住视线,让人看不到一点灯火,商听晚甩甩头,今日时间太晚,也不知道师傅会不会担心,把那种异样的情绪压下去,朝山门方向继续策马赶路。 耳旁的风声簌簌而过,腾地一下,一团小小的火苗,从山中的银色的阶梯上出现,暖黄色的光线并不强烈,从她的地方看来,距离太远也算不上明显。 可她就是看到了,那一团小小的火焰像是从她胸口点燃的一般,慢慢灼烧她的胸口。 商听晚忘记催促马儿前进,把手按在胸口上,感受胸腔里咚咚咚强有力的心跳,眼睛一直看着山上的动静,看到那团小小的火苗,从山上飞奔下来。 明明可以有很多的猜测,也有太多的人选,商听晚却笃定那是秦沐,是那个缠了自己两年的小师妹,而且,商听晚心里想着: 她一定是下来找自己的。 她突然就不急着回去,轻夹马腹让马儿慢跑起来,开始感受夜风带来的温度,突然就有了几分畅快自在感,山林间的飞鸟被惊起,扑腾着翅膀飞起来。 秦沐是运着轻功往下飞,但又不敢跑太快,火把的光忽明忽灭,她并不喜欢大晚上出门,山里到处一片漆黑特别吓人。 连青岚都不知道她去了哪儿,只是预感对方一定会回来,就一腔热血地跑了下来,下一步该怎么办,是在山门等还是去青石镇找找呢。 还没等秦沐在心头做好决定,马蹄踏在地上哒哒的声音自不远处传过来,和青蛙的叫声交织在一起,吵闹得让人心安。 月光从云隙间漏下来,偶有几只萤火虫路过,商听晚骑着白色骏马,腰板挺得笔直,从马背上翻身而下,稳稳地握着缰绳看过来。 秦沐还没把气喘匀,手里的火把与月色相融,光晕落在脚下青石板上,如洗如洒。 “晚晚!”秦沐有些急切的喊道。 商听晚的心情似乎很好,把马儿拉着往前走了一些,淡淡地嗯了一声。 空气中有一丝铁锈味,混着商听晚身上的香味。 秦沐皱着鼻子使劲闻,确定是真的有不寻常的味道。心里大惊,把火把和长剑往阶梯上一扔,紧张地过来牵商听晚的袖子。 商听晚一眼就看到那把长剑,那是自己练场拿来练手的用具,剑口并不锋利,还有几个小小的缺口。 这人是以为自己受到危险了吗,这么急着从山上下来。 “你受伤了?”秦沐不确定,拉着她也不管对方是否会嫌弃,转着圈到处拍她身上,看哪里有伤口。 商听晚少见的没有发火,连一句斥责的话也没说出来,只是把秦沐作乱的手按着,解释道:“我没有受伤。” 秦沐得了这个答案,松了一口气放心下来,她说她没受伤,那就是别人受了伤,那不是自己该管的,也就闭口不再问。 从青石镇进天山派有两条路,一条是环山而修的大路,弯弯绕绕地特别远,平常马车牛车送粮食上来就是走大路。一条就是从牌坊直接往上的阶梯,全是由青石板打出来的阶梯,要是骑马就不能走这条阶梯,只能下马牵行。 秦沐想问她骑马还是跟自己一起走,商听晚抢先她一步,一手捡起她顺来的长剑塞进马儿腹部的布袋,另一只手捡起火把塞她手里。 商听晚心里不禁觉得好笑,这人功夫一般般,随手拿着长剑就下山,也不想想,能让自己受伤的人,她又怎么能打得过。 有些傻气。 只是心里这样想着,嘴里难得没有呛她。 “走吧。” 秦沐觉得是今晚的月色朦胧,让大师姐这冷冰冰的性子也给软化了不少,她甚至在对方短短几个字里面嗅出了一丝淡淡的温柔。 商听晚看她直勾勾地盯着自己,本来已经迈出去的脚步又收了回来,拉近两人的距离,询问道: “怎么了?” 秦沐几乎是本能地摇摇头,然后把右手的火把换到左手上,右手去扯商听晚的袖子。 商听晚感受到这一动作,并没有侧头再看她,牵着马往山上走着。 秦沐得了这允许,情绪高涨起来,同她讲起来今天的琐事: “晚晚,今日下山白师姐……” 叽叽喳喳地像一只小小的雀儿,时不时咧嘴嘿嘿笑起来。 商听晚的心情很好,一改明日里的不耐烦,嘴里不时应一句:嗯,是吗,很好,听着有些敷衍,调子仍旧冷冷的,但都好脾气地应着。 她说了许多,从掌门青岚的药放凉都没有喝下去,说到青石镇的墨坊投入,把一整天经历的事情都说出来,嘴巴都没有停过。 但直到最后也没问一句——晚晚,你今天去了哪里? 就好像她这次反常的晚归,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她什么都没提,也什么都没问。 就像刚才明显地问到了铁锈味,只要得了自己一句解释,便不在询问下去。 秦沐多了一世记忆之后,加上元羽给她的消息,当然知道商听晚的雷点在哪里,她的情商也是十六岁的秦沐所不能比的。 她喜欢商听晚,也大概知道对方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商听晚很喜欢调制一些有香味的东西,无论是熏香,香料还是香粉,甚至香囊她都很喜欢。 秦沐没问过她关于调香的事情。 有的事情探究太多,只会惹人厌烦,而现在距离刚刚好。 第17章 像今晚上一样,小心翼翼地挨近她,她也并没有拒绝不是吗。 两人踏着月色走着,直到了正厅,商听晚把马儿交给看守的门仆,两人绕过正厅往青岚的房间走去。 入夏后天黑得晚,天山派的晚上照明的蜡烛也是按人头分发,大多数弟子天黑就睡下,现在安静得有些可怕。 走过正厅有看守的弟子在,秦沐就不再揪住商听晚的袖子,不过仍走在她的左后方,乖巧得让人心生不忍。 商听晚也不是什么冷血的人,听着她突然安静下来,侧头回去看她。 小姑娘感受她的目光,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看过来,脸颊陷出浅浅的梨涡,皮肤白里透红,长发乌黑发亮,用一根青色的丝带轻轻挽住,讨好地朝她笑了笑。 商听晚像被一只刚睁眼的小奶猫用爪子挠了挠手心,从心脏蔓延全身的颤栗,随即略微不自然地转回头。 “为什么要接下墨坊?”商听晚听到自己的声音软了些语调,这样问了出来。 “嗯?”秦沐用手捏着下巴思考着,认真回答: “天山派只有你一个撑着多累,因为我喜欢你,自然想要为你分担一些。” 这要是在以前,商听晚肯定要弹她的脑袋,冷淡地说一句:“没大没小。” 迎着小姑娘认真的目光,商听晚突然有追问下去的欲望,她一直以为这小姑娘是在闹着玩,至少以前给人是这样的感受。 在青岚也开这样的玩笑时,还能随便敷衍两句翻过去。 但在此时此刻,她知道秦沐是认真的。 想要说出拒绝的话吗,小姑娘也没有要求什么过分的事情,也没做出让人难堪的举动。 商听晚本就生的好看,她皮肤白皙没有瑕疵,轮廓线条温润柔和,可她大多时候不笑,映衬她自身的冰冷冷气质,给人一种距离感。 活了二十年,不少人因为她皮相对她示好,但大多数人在她面前,都有些低微做小,只有这小姑娘,像块狗皮膏药一样黏上来,怎么赶都赶不走。 对于常人的示好,她可以当做不知情,装作听不懂就翻篇过去。 唯有这个人,如此直白热烈,就像她上山时看到的那团小小的火苗,不知道什么时候腾地燃了起来。 思索再三,还是问了出来: “为什么?” 秦沐看她没在说话,还以为她准备又不搭理自己,听她问了句为什么,一时间也思考,马上想了回答反问回去: “为了喜欢的人做这些事情,不是应该的吗?” 老是说着喜欢喜欢的,秦沐再强大内心,也有些羞耻,好在原本就是这样的没大没小的性子,刚好中和了这点害羞。 本以为这样说之后,商听晚会冷笑一声走掉,没想到她停住的脚步,整个身子转过来,认真地看着秦沐: “那为什么喜欢我?” 秦沐这还是第一次这么认真听她说这件事,商听晚的脸上并无太大波动,好像在谈论一件完全不相关的事情,只是有些急切的语气,暴露了她心里不安。 为什么? “因为晚晚当初救了我呀,话本里不都那么写吗——救命之恩要以身相许。” 秦沐说着,双手捧上下巴,故意做出一副害羞的样子,扭着身子晃来晃去,以此缓解自己的紧张: “还因为晚晚太好看了,美得我腿软,哎呀走不动啦,要晚晚亲亲才能起来。” 秦沐捂着脸,心想自己到底在说什么啊,真想给自己一巴掌。 平日里商听晚最讨厌的就是她这样的说辞,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秦沐抿着嘴看她,对方脸上并没有太多厌恶,或者都是灯笼的光线太不明显,让秦沐有些看不清。 “我现在没多精力陪你谈情说爱。”商听晚留下这样一句话,转过身继续往掌门房间走着。 秦沐赶紧跟上,心里在思索着这话里的意思,也没再开口,生怕又踩中对方雷点。 青岚正坐在房间等,看着两个人一起回来,惊讶道:“哎哟乖徒儿,还真让你接到了。” 秦沐双手一摊,一副嘚瑟的小模样,跟青岚打岔:“这就是实力。” 两人开始斗嘴,商听晚忙了一天,把给青岚带的零嘴干果拿出来,自己又回了房间。 留两人对视一眼,也不敢再闹,回去洗洗睡吧。 作者有话说: 让我康康作者特别喜欢这章,求评论奶茶 第 15 章 事情有条不紊地进行着,白芷苓很快就上手。 珠珠被元羽教得,整天板着个脸四处逛,看真有几分威严在,墨坊的人其实并不怕她,只是觉得小姑娘很可爱,一喊她就甜甜的笑开,跟个吉祥物似的。 元羽也知道这件事,她觉得珠珠这孩子很真诚,秦沐说自己可以信任以后,她就完完全全地相信自己,就算把她卖了,也会帮着数钱那种。 敲锣打鼓放鞭炮,天山墨坊也算是正式开工,两人商量着,还在门口弄了条长长的红布,青岚也被请下山助阵,加上商听晚一起四人在门口剪彩,场面热闹非凡。 等开工仪式办完,两人就马不停蹄地开始把墨锭装车,一辆马车装五箱墨锭,整整装了六辆马车。 两人显然是都没想到会这么多,又紧急问商听晚要了四个帮手,一共十人六女四男,一起运这一趟货物。 青岚的病情在商听晚的说教下,也不敢再胡乱运功,已经好久没发作过,就算发作也很快平息下来,渐渐开始好转。 秦沐因此不再担心她,到这天一早,仍旧天亮之前先去练场练习一通才出发。 青岚靠在窗边看她练习完,又把练场的东西整理得整整齐齐,给自己打油打气,才正式出发。 她那乖徒儿迎着朝阳,脚步欢脱又轻快,晨风轻轻拂过,她被汗水润湿的头发搭在了鬓间,脸颊还挂着练武时运动的红,无一不在展示着生命的活力。 青岚看到她身影消失在远处,仍旧是靠在窗边的姿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还没把有些悲伤的思绪藏进心里,“咚咚咚”敲门声想起。 这么早也只有自己那大徒弟会过来,青岚深呼吸一口气,喊了一声:“进来。” 商听晚推门而进,看了她一眼,“人已经走了,还坐在窗边看呢?” 青岚狐疑地盯着她,入夏之后天亮得早,这人这么早过来,又赶在这个当口,怕不是刚看完乖徒儿练习完。 想到她脸皮薄,不好拆穿她,只好打趣道:“我们两像不像看着孩子出远门的父母?” 商听晚反应过来,自己这么早起来,不也是担心秦沐出远门吗。 没有表现出被人拆穿的窘迫,反而盯着她:“既然知道那就快好起来,你另一个徒儿也得出远门了。” 青岚装作心疼,一只手捂着胸口,一只手在商听晚面前指指点点: “你个不孝女,居然要抛弃你的老母亲走掉,罢了,就当我生了个白眼狼,你便走罢!” 商听晚白了她一眼,忍不住拆穿她:“我是你在门里挑的徒弟,不是你生的,别自作多情!” 青岚好似终于懂了一般,恍然大悟道: “噢,原来是这样。” 两人的对话秦沐不清楚,如果她知道商听晚也担心她,肯定要闹到青岚的房里,喊上十几声晚晚。 到墨坊时,元羽几人也差不多收拾好,十人加上六辆马车,浩浩荡荡地出发。 这两年大夏国太平了很多,各种绿林好汉也少了很多,总有些不长眼的,看到玉元宫的商旗,也歇了心思。 一路上除了下了一场暴雨之外,居然再也没有其他险情,十人顺顺利利到了徽州。 这次一共拿了五千块墨锭,除了三千已付完银子的三千块墨锭,还有两千在手里边,秦沐本想上门拜访各商户,元羽却大手一挥,把各家大户全部豪请上玉元宫的酒楼来。 这次本就是打的天山派的招牌,徽州还有几家知道天山派的老人。 这边又有元羽这个玉元宫的少宫主坐镇,包了一整个酒楼的大手笔,秦沐自己年纪轻轻也完全不怯场,一场酒宴下来,两千块墨锭居然供不应求。 徽州作为江南江北两地靠中间位置,商业灵敏度本就高,朝廷的风声早就吹到了各家耳中,各家都知道这些东西会往上涨,江南有两家做丝织的大户都开始准备办纸坊。 也不是没有想过做墨锭,但这东西阴干的时间太久,也不如纸张的消耗大,他们连毛笔都想过,就是没几家打算做墨的。 他们这群人的生意又不止是在徽州,一两一锭拿过来,转手就能卖一两五二两银子,再往其他都城卖,价格只会更高,谁会嫌弃钱多呢。 两人都小看了商业趋势,本来计划要先做调研,再铺货出去,前后至少需要十多天才搞得定,这才到徽州第五天,两千块墨锭卖得干干净净,钱也全部收了回来。 第18章 还有两家收货的掌柜,跟着秦沐身后说好话,里边意思很明显,后面再有可以先拿过来我们商铺。 闹得秦沐哭笑不已,连连答应下来。 既然墨锭的事情顺利解决,秦沐干脆跟着元羽回玉元宫,一来是拜访一下这位大客户,二来则是想弄清楚这位跟青岚的关系。 和天山派在山旮旯里破破烂烂的环境不同,整个玉元宫在半山腰上,一条大路通到门口。 从第一道大门进入,每过一层都有人看守,甚至还有暗哨盯防,大家都很严肃,看到元羽也只是稍微打声招呼,又各自做自己的事情。 两人是下午未时到的,太阳正是毒辣的时候,三道大门值守的人员没有人抱怨一句,都站得笔直眼睛看向各处。 整个玉元宫上千号人,俨然已经发展成了个小镇子,里面有一条长长的街道,一些年长的老姐姐在里面开着铺子,有人在巷子里说着闲话,看到元羽过来,都围上来打招呼。 “少宫主回来了?!” “哎哟,少宫主这是从哪儿带来的小美人,长得可真标致。” “少宫主下次带上我一起出去吧,咱也想去外边见识见识!” 元羽好脾气地一一回答,被围着好一会儿,人群中才有人发话,这才放过了她。 秦沐跟着她穿过那条长街,绕过一座石桥,又走了上百米,才到了玉元宫的主殿。 主殿依山而建,黑瓦木楼从半山腰斜刺里伸出,以数十根杉木柱为支撑,凌空踏在溪流之上。 “娘!”元羽前脚才踏进主殿,还没见到人,嘴巴就嚷嚷起来。 元霜乔正在跟几位长老谈事,听到元羽的声音,又看她还带了个人过来,只好提前了结束这次谈话,让她们先去准备。 秦沐在这个时间还能感叹一句,玉元宫果然全是女的,简直就是天堂啊。 “整天咋咋呼呼的,没个少宫主的样子。”元霜乔把手里的文书整理了一遍,拿文书敲了敲元羽的额头。 元羽早就习惯他娘亲这样,把秦沐拉过来身边,介绍道: “这位是秦沐,天山派掌门亲传弟子。” 秦沐双手抱拳揖礼,明显地看到元霜乔在元羽介绍完之后,身形一顿,但很快又反应过来朝她点点头。 元霜乔是位非常漂亮,绰有风姿的人,身材修长穿着大方得体,娴静而端庄地站在那里。 元羽又介绍了元霜乔和元苒,元苒就是她妹妹,在这个世界里,与她一同被收养的妹妹。 两人关系很好,元苒也知道她们没有血缘关系,但不影响她认这个姐姐。 有点像元羽和秦沐两人上辈子,但后世两人没那么幸运,有元霜乔这样的娘亲。 打完招呼之后,元霜乔笑着招呼着两人:“过来我书房吧。” 元苒上来捉元羽的胳膊,嘴里撒着娇:“阿姐,你刚回来吗?” 少女小手拉着元羽,圆溜溜的眼珠子转来转去,略带着婴儿肥的脸颊白皙粉嫩,模样煞是好看。 元羽凑到她耳边悄悄讲:“给你带了礼物,等会儿再拿给你。” 元苒要的就是这样的回答,扯着元羽胳膊的手轻轻摇晃着,眼中充满了期待。 元霜乔看着元苒也跟着,朝她吩咐道:“苒儿去找孙大娘,告诉她来了客人,晚上多备几个菜。” 元羽对着秦沐,张嘴做着口型:“厨娘” 元苒被支开之后,三人一起来了元霜乔的书房。 玉元宫果然壕气冲天,一进书房迎面是整面黄花梨书格,以木纹为装饰没有上漆彩。格中典籍按经史子集分列,书脊上题签全部用素绢。 左侧设一张紫檀平头案,案上供着方未琢的田黄冻石,色温如蜜温润内敛,旁边随意搁着半卷摊开的《快雪时晴帖》摹本,纸色微黄,笔势却极尽风流。 雅,实在是雅! 秦沐在秦家时,一家人都是做生意的,恨不得把房间装得金碧堂皇。 去了天山派后,门派里经济条件不行,商听晚又喜素色,房间里找不出点装饰在,全是些实用的东西。 这书房简直是她梦寐以求的雅间,要是在墙角立一尊越窑青瓷瓶,釉色雨过天青,瓶内只插一枝枯梅,就更妙了。 元羽从旁边拿了两张凳子过来,三人一起围坐在案边,元霜乔给她俩斟了一杯茶,这才开口问道: “你师傅最近怎么样?” 语气很平静,谁也没看出来她握着茶杯的手有些紧,紧到指节都发白。 两人明显都没想到,元霜乔会先问这个,秦沐和元羽对视一眼,回道: “师傅身子不太好,病了一年多,最近才好转起来。” 秦沐和元羽两人早就猜测过她两人的关系,现在这么说,也是想要探个虚实,昔日好友反目,十几年不再见的戏码,想让人探究下去。 元霜乔并没有如她们想象一样难过,反应甚至还没有知道秦沐是天山派的亲传弟子那时候的大,秦沐不由得揣测,难道两人真是仇人? 元霜乔并没有再提起青岚的事情,而是转头问元羽: “事情办得怎么样?” 元羽开始对最近的消息开始报告:“血煞盟最近被一伙人缠上,闹得焦头烂额,暂时没有时间对这边动手。” 这些消息秦沐也知道,元羽早就跟她讲过,不过现在天山派穷得只剩几个山头和那些地,青岚也对整个门派不管不顾,就算血煞盟真的打过来,也捞不到多少好处。 元霜乔在乎的点不一样,又继续追问下去: “有查清楚是哪伙人?” 元羽摇摇头,把手中的茶一饮而尽:“这伙人武功高强,神秘得很,我们的人三番五次的接近,都给他们逃掉了。” “哦?”元霜乔的声音扭了个弯,看着元羽问道:“你也跟他们交过手?” “哪儿能啊,是允南她们几人拿过来的消息,我们没能跟他们交上手,他们不知道是顾忌玉元宫还是其他,见了我们的人就跑。” 元霜乔一手撑着脸,一手在案上轻敲,过了半晌才开口: “行,我知道了,你先回去歇着,安排一下住所,我跟这位客人再聊聊。” 元羽只好告退走人,留秦沐坐着,把手里的茶水抿了一口。 作者有话说: 化了完全不知道在写些什么,就当cp乱炖吧 第 16 章 秦沐倒没有紧张,她甚至能感觉拘谨的是对方,等元羽出了书房关上门,元霜乔才开口问道: “你跟羽儿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秦沐只好把当初在青石镇,马匹失控的事情说了一遍,又说很小之前秦府买过陪玩的小丫头就是元羽,她们俩一起生活过一段时间。 这一点两人也商量过,元羽是从八岁后在元霜乔身边长大,身边出现过哪些人她心里面门清儿,要想骗她几乎不可能,不如事实真假参半着来说,有信服度一些。 在后世两人确实一起在孤儿院长大,就算现在找到两人问一些小时候的事情,也能回答出个相同的大概。 元霜乔没在这问题上纠结太久,又问起来天山派墨坊的事情,在听到这次一共运了五千块墨锭过来,脸上露出不解的神情,询问她: “你就不怕她是想用三千两银子吞你五千块墨锭?” 秦沐当然相信元羽,连墨坊启动的资金都是她先垫的,可不能这样直接跟元霜乔讲,只好选了个中规中矩的回答: “元姐姐让人带着三千两银子去青石镇的时候,是因为信我,那我也信她。” 元霜乔本意也不是跟她聊这些,把手中的茶水端着喝了一口,轻笑了一声,才进入正题: “你跟你师傅很像,你是她女儿?” 这一句把秦沐问懵了,两人的了解这么差吗,真的是老死不相往来,连对方有没有孩子都不知道。 随即否认道:“不是,师傅一共两个徒弟,我和大师姐都不是她的孩子。” 元霜乔端着茶杯的手一顿,把杯子随手放在案上,装作随意的左手覆上右手,右手则在里面捏紧了拳头。 “她不是成亲了吗,怎么会没孩子?”语气明显要比刚才急切了不少。 秦沐装做思考的样子,想了一会儿才回道: “我是两年前才入的山门,知道的也不多,不过师傅好像没有成过亲。” 元霜乔明显激动了,腾地一下站起身,一改那副温柔的气场,皱着眉反驳道: “胡说!十二年前我去天山派拜访,被你们门人拦在山门外,说新掌门青岚成亲大喜日子,外人不许进入。” 这件事情秦沐还没弄懂,她之前也有问过那些长老,但他们被问到这事情就闭口不谈开始赶人,她也就渐渐忘记这事情。 不知道这件事情真相秦沐不敢乱说,只好无辜地说道: “我之前也好奇问过门中长老,但他们都这事情闭口不谈,所以也不太清楚。” 第19章 元霜乔听罢又坐了回去,咳了两声,显然是为了掩饰刚才的失态。 秦沐看她这么激动的样子,完全搞不懂她的想法,她跟师傅到底是什么关系呢。 而且,她为什么要成立一个只救助女性的门派呢。 要想知道这两人了解到何种程度,还有最后一个方法,秦沐眼睛转了转说道: “但师傅大概心里住着人,我时常看她靠在窗边把玩一块红色玉佩,想来是心里人的念想吧。” 红色玉佩? 元霜乔当然知道红色玉佩是什么,内心已是波涛汹涌,肩膀一瞬间泄力垮下来,连指尖都在颤抖。 她做得很隐秘,秦沐还是看了出来。 那是知道她成亲之后,自己心如死灰,在两年后寄送回去给她的信物。 现在她的徒弟告诉自己,她并没有成亲,那当年又是怎么一回事? 元霜乔忍了整整十二年,强迫自己不去打探她的消息,那是她想要过的生活,自己会成全她。 自从知道她成亲消息那天之后,天山派就封锁了山门,她连着送了一个月拜帖,都被拒绝。 她是新晋掌门,这些命令只有她能下,元霜乔便彻底懂她的意思。 如今摆在她面前的,却好像是另一种结果,元霜乔暗暗咬着牙,不想让自己的心情暴露在小辈面前。 直到感受到嘴里的铁锈味,才不得已苦笑一声,看着秦沐又问道: “你说她身子不太好,究竟是怎么了?” 秦沐已经隐隐有些猜出她俩人的关系,决定再试探一把,狠狠地叹了一口气说道: “师傅喜欢闹脾气不喝药,身边又没个照顾她的人,胡乱运功导致真气逆行,发病时浑身颤抖,连大夫都说再这么下去怕是活不了几年,好在大师姐照顾着,最近身子已经好了很多。” 还是跟以前一样孩子气,随心所欲,身子这么差,连药都不肯喝吗。 秦沐说完这个小心翼翼地看着元霜乔,看到对方揪心的神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扭捏地问道: “元前辈跟师傅是什么关系呢?” 什么关系? 元霜乔本想回答好友,又不愿意承认好友,好在这时传来叩门的声音。 元羽已经把事情交代下去,现在回来跟她回复,元霜乔想知道的已经问了出来,更不想回答秦沐的问题,便挥挥衣袖,让她们俩先去休息。 秦沐出门之后,才冲元羽点点头。 两人的默契不用多言,元羽马上带着她去客房。 把客房门嘭地一关,元羽压低声音把耳朵探过来询问道:“怎么样?” 秦沐双手抱在胸前,吐槽她: “刚问你娘跟我师傅是什么关系,你就过来敲门,还没听到回答呢!不过我感觉她俩有一腿。” “怎么说?”元羽本来就是个急性子,也不在乎秦沐嘴里说的粗俗的话,忙问道。 秦沐耸耸肩,把刚才的事情拿出来说了一遍: “在我提到青岚没有成亲之后,她明显过于激动了。还说十二年前去过天山派拜访,被拒之门外。” 说着学了一遍元霜乔的动作,坐在椅子上腾地一下站起身。 元羽看着她的动作,皱眉严肃起来,十二年前,那不就是娘捡到她跟苒儿的时候吗。 “她对青岚的事情一无所知,却又很关心她。” 两人来玉元宫之前,只是把这件事当成闲聊时的猜测。 现在看来还真有这么一回事,但也不能完全确认,于是约定好,一人调查一边,最后在整合信息。 十二年前若是有误会,那得是多让人难过的事情。 秦沐是作为客人来的玉元宫,自然被好好招待了一番,元羽陪了她两天,又被派去做了其他事情。 好在元羽给她留了谢依几人的地址,秦沐不好再玉元宫一直待着,出发去徽州城里找几人,顺便还要打探一下秦家和县令那边的消息。 想到要跟秦家人打交道,秦沐就一阵不舒服。 她娘是秦家的三姨娘,她爹是秦家现在的当家人,已经快六十岁,而她是秦府不知道第几个女儿。 比她小一辈的侄女有两个跟秦沐年纪一样,她还不是她爹最小的孩子,后面还有个一个弟弟两个妹妹。 秦府并不是什么大富商,在徽州都排不上什么名号,祖上留下田产土地较多,才在徽州混得下去。 她的婚事也是随口做的决定,连那个县令儿子都不知道有这么个人,有这么件事情。 秦世荣做生意,吃穿用度什么都沾一些,他没什么才能,做得不好不坏,也归功于他会拉关系,像嫁女儿攀亲戚这样的操作,已经用得非常娴熟,反正家里子女又多,养了十几年也该是时候做些贡献。 要说秦沐对那个家一点留念都没有,她娘作为三姨娘,今年也快四十岁,生了四五个孩子,秦沐不是最小的一个,又不是男孩,在秦家连上桌的资格都没有,她娘生她下来之后就丢给奶娘管着。 从她懂事起,就没见过那爹娘几面,奶娘带她到三岁就离开了,她又被扔给其他下人带着。 下人们也是看碟下菜,她人年纪小又不受宠,日子过得艰难。 这才养成了到处惹事的爆炸性格,全是被逼成的这幅模样。 她不知道的是,从她跑了之后,秦世荣就把她从拉拢县令儿子那里除了名,她性格太差,礼仪从小也没教好,怕她去了县令家惹出麻烦。 从别庄跑掉之后,别庄的管事把这事情告诉秦世荣,她爹关心的话都没说上一句,只说了个知道了。 像是解决掉了一个麻烦。 也没下令要人去寻找,直接安排另外的女儿,去做出嫁的准备。 作者有话说: 化了先炖师傅这对cp 第 17 章 秦沐从玉元宫出来到徽州时,谢依几人还在忙她那些墨锭的事情,徽州只有一个铺子卖笔墨,还要往下边县镇铺下去,她们正在忙这件事情。 这批墨锭是一两银子一块墨拿回来的,除掉运输和存储那些乱七八糟的,至少卖一两二钱才保本,各镇县有笔墨书铺,玉元宫在各地的铺子算不上特别有名气。 虽然慢慢卖也能销得掉,但元羽下了命令,让她们尽量早些卖完,好进下一批货回来。 谢依正和徽州铺子的掌柜商量怎么做,听到秦沐来找,想到少宫主对这人的信任,和之前在青石镇两人盘墨坊的那些想法,也把人请到账房一起来。 相互介绍一番之后,谢依询问她:“秦姑娘帮忙看哪个法子适合一些?” 那掌柜姓何,看着四五十岁的样子,瘦高个眼神精明: “现在笔墨纸砚需求渐渐上来,各县同品质墨锭的价格都在一两八以上,第一个法子是也按这个价格算,但多送十张竹纸和一支毛笔。” 谢依跟她解释,玉元宫有纸坊,规模并不大,最开始的作用是为了自给自足,多的存货就卖出去,并不指望能赚钱。 毛笔就得进货,搭着一起送的东西,买些次一点的就可以。 “第二个法子是请人编些故事,再送些给江南那边的名家,把这三千锭重新描金,可以抬高价格到三两左右,再销往各地。” 秦沐听着,第一个方法是捆绑销售,第二个是做营销。 捆绑销售会拉高成本,还要重新进毛笔,品质方面不好把控,如果毛笔不好用,也会影响对墨锭的评价。 做营销的成本更高,江南的名家大门不是那么好进,也得用银子打点。 两种方法都有利弊,何掌柜偏向第二种方法做营销,谢依谨慎一些,更偏向第一种。 秦沐脑子里也在思考,现在求学的人比之前多,连青石镇这样的小地方,都重新开了一家私塾。 大多数都是家里条件稍微好一些,想要通过读书科举翻身的人,对于第二种方法,显然是第一种更适合。 “我倒有个集两家之长的想法,不知道两位愿不愿意一试?” 何掌柜面上不显,心里头却不当回事,谢依显然是来了兴趣,忙问道: “什么想法?” 秦沐一一道来: “现在各州县对笔墨需求大,更多是因为税收减下去不少,大多是寒门学子,显然是第一种买墨送纸笔的方法更合适,但好的毛笔太贵成本太高,不好把控。” “我的建议是,每月白送各县镇下私塾一块墨锭和一刀竹纸,送县学两块墨锭和两刀竹纸,一块墨锭会用上很久,既然夫子都用咱们的墨锭,那学生们没有不跟随的道理。” “店里墨锭与竹纸单独售卖,但若是一起购买,一刀竹纸内可减纸半价。” 大多的夫子或教谕都不是有钱人,一两八的墨锭能用很久,很多人舍不得这个钱,拿人家手软,自然会做好宣传。 话刚说完,谢依还没有动作,那何掌柜显然激动起来。 “果然是集两种法子之长,既能在学子之间互相打出名号,又能把墨锭和纸张一起卖出去,还不用再送毛笔。” 第20章 何掌柜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从一旁取了算盘过来,和她们继续算账: “若是一起售卖,竹纸两刀内半价也未尝不可!” 秦沐只是出了个思路,其他的这些做生意的自己会去考量。 过了半个时辰,秦沐在旁边喝茶等着,时不时地提一句建议,何掌柜和谢依终于敲定了最终方案。 看他们的事情解决,秦沐才提出她的问题,询问起两人: “两位可知道徽州秦世荣秦家的事情?” 何掌柜坐镇玉元宫的铺子,对徽州各家族了如指掌,自然接过话头:“知道。” 谢依则在旁边摇摇头,她在玉元宫是跟在少宫主身边做杂事的,更像个大总管,对这些事情不太了解,开口说道: “就算不知道也可以让手下去查一查。” 秦沐不由得感叹,元羽命可真好啊! 于是把想知道的消息问了出来:“秦家有没有找女儿?” 何掌柜回想了记忆里秦家的事情,确定没有这样的消息存在,才回道: “印象里没有找过,光当家人秦世荣就有八九个女儿,还不算其他旁支,还真没听过秦家找过女儿。” 秦沐心里有了谱,又询问道:“那有没有女儿嫁进了文峰县的县令家?” 秦家的祖宅在文峰县,后面才搬到徽州来。 也是秦世荣一开始就给秦沐定的目标,文峰县令的儿子。 何掌柜听秦沐说道文峰县令,一联合起来,他就有了印象,那还是去年的事情: “去年六月秦家有一批丝织品没销出去,到处找人接手,还夸下海口跟文峰县令是亲家,后来到九月才知道,秦世荣早就准备要送个女儿给县令儿子做妾,被那边拒了,转手又把女儿送进了做丝绸的苏府里边,这才把那批丝织品销出去。” 何掌柜说道这里,可惜道: “那苏府的小儿子腿脚不行,苏府那边给了不少聘礼,虽说是正妻,怕是在那边日子不好过。” 秦沐从鼻子哼了一声,讽刺道: “苏家好歹是丝绸世家,家风比秦家不知道好上多少,怎么也比在秦家好过些吧。” 何掌柜做人圆滑,秦沐也姓秦,没弄懂她的态度之前,不怎么敢说秦家的闲话。 现在一听秦沐是这个态度,立马认同道: “哎,谁说不是呢,那秦府把儿子当金饽饽,把女儿当成猪猡,养大了就拿出去卖个好价钱,我之前还听一个老主顾说,秦家嫁到丰台县的女儿,闹着不想回娘家呢!” 秦沐轻蔑地翻了个白眼,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看来秦世荣已经放弃了她,这倒是正合她意。 反正她也从没想过要靠秦家什么,对于别的姑娘来说,失去家族庇佑跟天塌了没什么区别,对于她来说刚刚好,她师傅可是天山派的掌门,现在又有元羽的玉元宫撑着,去他的秦家! 得到这个消息之后,秦沐那担忧的心总算放回了肚子里。 何掌柜本想问她与秦家的关系,看她说道秦家就一副恶心的表情,立马歇了心思,改说起来秦家的一些闲话。 谢依也不知道她的身份,只清楚她是天山派的门人,又是墨坊的话事人。 不过她也不会去探究那些,在徽州这里,一个小小的秦府对玉元宫算不上什么威胁。 秦沐给他们出了墨锭的主意,何掌柜也不敢再看轻她,三人在房里又聊了些笔墨的事情。 玉元宫早就有想法把在徽州的纸坊扩大,之前的规模刚好够他们自己用,和几个店铺的市场需求,但看各地方的私塾越开越多,现在存货已经有些紧张。 刚好何掌柜也是纸坊的管事之一,现在提起来这件事情。 玉元宫的竹纸原材料都是靠买的,所以成本有些偏高,但好歹方便自家用,还能销出去一批,不会亏本,也没什么赚头。 秦沐一拍巴掌,双手止不住比划着告诉他们: “我们天山派有竹林啊!而且是很适合做竹纸的毛竹!” 秦沐跟元羽一起了解过,天山派的竹林好大一片山呢,里面看管的一家人,平常除了维护竹子生长虫害以外,还打竹椅、竹桌、竹榻等家具,因此天山派并不付他们工钱,属于是双方共赢的模式。 更早之前天山派也自己做竹制品,什么竹席、竹筐、竹笔筒、竹臂搁等,后来也全部荒废了。 之前知道墨锭的市场情况后,秦沐也不是没打过纸张的主意,但那是她既不熟悉纸坊,手头又没钱支撑她去做这事。 若是玉元宫有这个想法,牵头做这件事情,天山派又能多一个进项。 反正天山派离徽州也不远,运输方面也不用太操心。 玉元宫出资金建工坊,材料和人工方面由天山派出,利润看情况,他们得到稳定的原材料,秦沐得到稳定的销售渠道,还能平摊风险,简直完美。 秦沐把这事情一说,两人就懂其中的利弊在哪里,纷纷觉得可行。 但他们说了不作数,这种大决策需要元霜乔和几位长老做决定,只能等元羽回来之后,再提这件事。 “而且天山派不止有纸坊,以前还有药坊,只是早就没有再运作。” 玉元宫在江湖上是以用毒立足,毒和药本就是同源,天山派那么多山头,里面的药草不计其数,若是跟玉元宫能搭上,也算得上物尽其用。 谢依两人对药坊的兴趣不大,玉元宫也有山头,而且很多药草都靠种植,大多数都已经饱和,天山派的药坊算不上什么有利的存在。 跟秦沐这样一解释,秦沐当然懂了其中缘由。 不过并不影响秦沐的想法,玉元宫能种植的那些,都是些常见的药草,还有很多靠年份生长的珍贵药材,是玉元宫这边没有的,那些才是能卖出高价的珍宝。 自己两年前不也是为了那个灵芝,才爬到悬崖上面下不来。 既然自己这样的外行人都能找到,她们玉元宫岂不是更厉害。 之前谢依几人还和珠珠一起,就那么一下午时间,上山里找了两株人参。 秦沐心里打着算盘,可以让玉元宫出人,天山派出山头,到时候再分成,又是一项收入。 这两人都做不了主,秦沐还是没继续再说下去,准备等元羽回来之后再提这事。 第 18 章 秦家的事情暂时没什么担忧的,为了保险起见,秦沐向谢依坦白了身份,托她帮忙关注秦家的动向。 其实她这些动作完全那是多余的,从离开别庄到现在两年,秦世荣本就不喜欢女儿,早就当她死了,祭祖的时候把她名字都划掉,根本没当有这个人存在。 这些她不知道,要是知道了肯定得放几串鞭炮庆祝。 在徽州等了两天元羽,被告知她出了徽州有事情没那么快回。 秦沐只好先回天山派,两座墨坊要人看着,再去看看竹山的情况,是否真的可以建纸坊。 跟着她出来的几个天山派的门人也早就走了,秦沐在徽州买了些东西,拿上两千两银子驾车赶了回去。 谢依不放心,遣了几个人骑马跟着她一起,把玉元宫的旗交给她,让她遇上危险拿出来。 又上街买了一大盒零嘴放马车上,秦沐没弄懂,谢依只说是少宫主离开前吩咐的,让她带过去给珠珠。 之前元羽就嚷着要认珠珠做女儿,秦沐还呸了她两声,没想到她这么快就开始宠女儿了。 一路上相安无事,等快到青石镇,玉元宫的几位就告辞离开,秦沐想请她们吃个饭都不肯。 临近中午的时候才到墨坊,正值午饭的时候,厨娘已经做好了饭菜,工人们都在膳堂正吃着。 白芷苓和珠珠分时间吃饭,另一人继续在墨坊守着巡查。 秦沐进墨坊的时候,珠珠正在窑炉旁看着火,守得特别认真。 把马栓在工坊里,拿着东西走过去叫她:“珠珠!” 珠珠正聚精会神盯着窑身的眼望里面的松柴,突然被喊了一声,吓了一激灵。 一看是秦沐,马上惊喜地喊道:“沐沐,你刚回来吗?” 秦沐在徽州逛来逛去,不知道要买什么回来,后来想到珠珠就立马买了些吃食。 这人十几岁又乖巧,以前只把她当成小跟班,现在还真让秦沐找到种养女儿的感觉。 “看看我给你带了什么?” 把手里用油纸包好的吃食给她,里面是蜜饯果子和一些枣糕。 蜜饯果子青石镇也有,但没有徽州做得那么漂亮,枣糕倒是新鲜玩意儿。 珠珠咧着嘴打开油纸包,看到里面的漂亮造型零嘴儿,开心得很。 抓起蜜饯就往嘴里送,刚刚摸了窑炉的手还有些黑,随意擦了擦,又觉得吃独食不好,捧着拿给秦沐: “沐沐你也吃!” 秦沐不太喜欢吃甜的,更别提赶路几天,没有一点胃口。 把油纸包推回给珠珠,有些嫌弃:“我又不爱吃甜的,你也不要吃太多,等会儿吃不下饭。” 第21章 不用说珠珠也知道,又吃了一片枣糕,满足地把油纸重新包好,秦沐又带她去拿了元羽给她买的那一大盒,惊得孩子合不拢嘴,嘴角的笑都没停过。 把吃的放回房间之后,秦沐和她重新巡墨坊,询问这几天有没有发生特别的事情。 “前几天晚上下了一场小雨,大晚上的本来大家都睡了,李三和一个工人怕地窖的墨块受出问题,两人连夜换了一批干草进去,后来发现他们换得及时,不然最底下的一批墨锭肯定得受潮,白师姐见他们上心,一人许诺要奖励一百文铜钱。” 珠珠回想着,特别的事情也就这样一件,其他的暂时没想到。 秦沐对白芷苓这样的做法没有任何意见,还有些想要夸奖她,要让工人有凝结性,就得赏罚分明。 两人一直巡到地窖,看了看墨锭的阴干程度,白芷苓才回来接手,让珠珠去吃饭。 只是没想到秦沐也回来了,两人打了声招呼,等她和珠珠吃完饭之后,再过账房查最近的账单。 白芷苓把她们之前的账本又重新分类做了新的,把各项支出分类写得明明白白,跟秦沐之前预想的差不多,每天开支在正常范围内。 把两人一顿夸,又找来李三和那个工人,当着全部工人的面把一百文奖励给了。 并且许诺,如果以后还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会按事情大小及处理结果嘉奖。 这些算不上是分内的事情,之前李三和那个工人大晚上换干草时,还有不少工人说他们傻。 谁能想到这东家一回来就把奖励发下去了呢,一百文不算少,大多数工人一个月才五百文,这已经比外面的小工强多了,再说了,谁不想跟一个大方的东家呢。 都在心里暗暗决定,要对工坊上心。 两个墨坊从开始的一天产出十快,到现在每天产出数量固定在一百块墨锭左右,全部在地窖阴干,好在天气热,秦沐跟元羽又改良了地窖,成品产出时间会大大减少。 等地窖数量到达五千块之后,会换成精品墨锭,工艺方面复杂得多,产出量估计一天十多块,这样来回更迭,以此来减缓地窖和仓库压力。 秦沐在账房里跟白芷苓里呆了一下午,把最近工人的事情,墨坊各设备的情况,各项开支都报备了一遍。 虽说没什么大事情发生,但白芷苓认为东家该知道这些小问题,连哪天多用了几斤松木的原因都找出来说明。 全部听完之后,秦沐才看出来这人有些紧张过头,准备给她和珠珠放两天假。 “白师姐,这些事情你们做得很好,往后两天给自己放个假轻松轻松,别绷得太紧,对自己不好。” 白芷苓有些能力,以前天山派还阔的时候接触过这些,但已经过了好几年。 秦沐和元羽一走就是十几天,说她不紧张是不可能的,整天板着个脸在工坊,看着还有些吓人。 和珠珠两人一个红脸一个白脸,中和得刚刚好。 奖励那两百文铜钱的事情,也是考虑了好久,问了珠珠才确定下来。 白芷苓苦笑一声,也知道确实紧绷过头,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让师妹见笑了。” 秦沐哪里会笑她,她也不过才十九岁,能做到这个程度已经相当厉害。 “看师姐说的,你能做到这个程度已经很让我惊喜,可千万别自谦!” 白芷苓再说就显得不近人情,只好转头问起她在徽州的事情。 秦沐没告诉她元羽是玉元宫的人,也没说自己是秦家的小姐, 白芷苓还以为她是硬着头皮把五千块墨锭运过去卖,担心得很,看她这么早回来,那位元小姐没跟着一起,不免得猜测是不是销路不顺,留元小姐在那边想办法。 秦沐挑了些简单的说,只告诉她五千块墨锭供不应求。 白芷苓将信将疑,反正这墨坊都是她的,就算搞垮也是回到原点,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徽州处于江南江北中间,是交通要道,水路与陆路通畅,只要不是像玉元宫一样自主零售,以批发的形式卖出,五千墨锭确实供不应求。 聊到傍晚,秦沐趁着还没到晚饭时间,先回天山派。 说好明天下午再来接她的班,往后放两天假,等她回来之后,再给珠珠放两天假。 赶着马车往天山派走,这次带着银子就不能走阶梯,得从大路一点点绕上去。 钱赚到了手里,秦府的事情也算是解决,又不像前几天一直在赶路,秦沐拿着鞭子,斜靠在马车上。 突然就生出了一股豪情,一种天地任我遨游的畅快。 把马车里带给青岚的酒拿出来一壶,闷了一大口,辛辣的味道刺激口腔,感受酒从喉咙一直往下,到达胃里,刺激她一激灵。 秦沐两辈子都不好酒,但后世因为工作的原因,多少会接触一些。 现在的情绪刚刚好,想喝一点试试。 这酒比后世的那些酒烈太多又辣口,还是她花了大价钱在徽州买的好酒。 喝了两口秦沐就不愿意再喝,马车有些不稳,还撒了一些在身上,浑身都是酒气。 紧赶慢赶地到了天山派,找了在正厅看守的师兄帮忙搬银子。 几个师兄本来不想帮忙,这一个多月的时间秦沐老实了很多,也不像以前一样到处捣乱,加上她样貌不算差,喝了酒之后脸蛋通红。 被这样求助,几个人哪里还能狠下心,屁颠屁颠地捧着箱子往掌门书房去。 到了书房没看到人在,几个师兄不想跟商听晚打照面,放下钱箱就跑。 秦沐只好拿着东西去青岚的房间,刚好撞上商听晚在催青岚喝药。 青岚耍着赖,这段时间身子好太多,都没怎么发病,只是有时候隐隐不舒服,应该用不着喝药了吧。 商听晚只是盯着她,一句话不说,盯得青岚心里头发毛,最后干脆闭眼一口闷下去。 秦沐进来的时候,刚好进行到她喝下药,吐着舌头恶心。 “师傅,晚晚,我回来了!” 青岚听着声音,马上闭上嘴,装作云淡风轻的样子。 “乖徒儿回来了,怎么样?事情顺不顺利?” 秦沐捕捉到商听晚有些不自然的神态,也看到青岚喝完药一脸恶心的模样,调整了一下声线,让自己尽量更像十六岁的孩子。 “顺利呢,徽州好多好玩的东西!” 商听晚看着她的脸红通通地,朝她靠近了两步,清楚的闻到了她身上的酒味。 “你喝酒了?” 秦沐有种偷偷喝酒被大人抓包的窘迫,先否认总没错: “没有没有,我给师傅带了徽州的酒回来,刚刚上山拿在手里看,不小心倒身上了!” 说着把给青岚带回的酒拿出来,一共两壶酒,有一壶被她打开尝了些。 商听晚对她这说法将信将疑,半眯着眼看她,秦沐有些招架不住,只好说出实话: “我就尝了一小口,这个不好喝!” 见她老实回答,人看着也不像喝昏头,商听晚才放下心来,把她带过来的两壶酒接过来。 “这酒我先保管,师傅现在还不能喝。” 青岚本想偷偷尝一尝,眼巴巴地看着商听晚拿着酒壶往外走。 “哎...我...” 商听晚斜着眼看她,青岚马上把话转了个弯: “晚儿保管是最好不过的!” 作者有话说: 化了有人吗 第 19 章 看商听晚拿着两壶酒去书房,秦沐拉着青岚跟着一起。 “加上上次卖出去的三千块,一共销出去了五千块墨锭,剩下两千两银子在书房呢。” 两个房间离得很近,一打开书房的门口就能看见那几箱子钱。 在青岚惊讶到有些惊恐的眼神中,秦沐把几个箱子全部打开,白花花的银子闪瞎了眼睛。 青岚不可置信地开口:“你全部都卖出去了?” 秦沐当然不可能把这些功劳全揽在身上,又怕她们误会是靠着秦家,把箱子钥匙放在书房的案上,跟两壶酒放在一起,不好意思道: “主要是靠着我那玉元宫的朋友,不然哪会那么快。” 说完盯着两人反应,青岚显然不明白什么玉元宫,连连感叹有朋友真好,也没想过继续探究。 倒是商听晚在她说道玉元宫的时候,明显的身体一顿,虽然马上又恢复,秦沐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细节。 装作很惊讶的样子,秦沐看着青岚问道:“师傅不知道玉元宫吗?” 青岚已经快十年没关注江湖中的事情,除了几年前天剑盟瓦解,霍九霄带着一大群人来投靠天山派,她才稍微了解了一下江湖中的事情。 那时候也是兴致缺缺,并没有投入多少关注。 青岚耸耸肩,表示不清楚: “师傅人老了,不想再关注江湖上这些风风雨雨。” “可是师傅…” 第22章 秦沐惊讶着语气跟青岚讲:“玉元宫的宫主元霜乔前辈说认识你!” 说到元霜乔这三个字时,青岚脸上的神情突然就变了,一改吊儿郎当的样子,紧紧地盯着秦沐。 看得秦沐一阵紧张,这还是第一次在这人身上感受到掌门的压力。 似乎是知道自己吓到了秦沐,很快青岚又换回之前的轻浮,好像刚才那一瞬间是幻觉: “乖徒儿说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 商听晚本来要拿药碗回去给膳堂,现在也把碗放下,让两人都围过案边坐着,一人倒了杯茶水,等秦沐讲一讲具体情况。 青岚分明是紧张了,靠过几案坐下时,膝盖踢到椅子上。 要按照平常早嚷起来,这时候只是瞧了一眼,什么话也没说。 安静得有些可怕。 秦沐和元羽的关系用的是跟元霜乔解释的那一套,元羽八岁之前被买进秦府做陪伴丫鬟,那时候两人建立了深厚的友谊。 把和元羽相遇,元羽到乐平镇是为了通知天山派血煞盟的事情,秦沐还着重强调了,元霜乔下令不要让元羽自报家门的事。 还没听完青岚就隐隐有发火的趋势,咬牙切齿恶狠狠道: “事到如今还做这些有什么用!” 秦沐看着青岚一副气愤的样子,和元羽的猜想又加深一分可信度。继续说着: “我去见元霜乔前辈时,她还问师傅最近怎么样,但是有些奇怪的是——元霜乔前辈还问我是不是师傅的女儿。” 秦沐有意想引导出来两人的关系,看着青岚的样子,心里头的小心思都跑了出来: “元霜乔前辈在知道我和师姐都不是你女儿,也没有成亲之后,也跟师傅刚刚的样子一样,说了一句——” 秦沐说着故意停顿着,拿起手边的杯子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水,直到看到青岚紧张地喉头滚动,咽了咽口水,才继续模仿元霜乔那天的样子: “胡说!十二年前我去天山派拜访,被你们门人拦在山门外,说新掌门青岚成亲大喜日子,外人不许进入。” 听到秦沐说出来十二年前成亲的事情,青岚才彻底慌乱起来,十二年前她看到对方抱着孩子,以为已经成婚生子,一时气愤差点答应的婚事。 可自己后来并有成亲,那她口中所说的大喜日子究竟是? 新晋掌门青岚,那时候她有来过吗,为什么没有人告诉自己! 青岚的脑中乱成一团,双手撑在案上捂着头,即使已经过去这么久,一想到她抱着孩子耐心哄着那幕,心脏便升起密密麻麻的疼痛,难受得令人窒息。 差点答应了老掌门寻来的婚事,在接下掌门之位后,老掌门的身子不如从前,又有一大堆琐事堆在一起,忙得不可开交。 为了推掉那婚事,跟那些人动了手,还差点血洗天山派,等门派中的事情渐渐稳定下来,本想寻个时间再去找她问个清楚,却在不久后,收到了她寄回来的红玉。 自己努力的做这么多,就是想要当面问她清楚,可这块红玉,明明是自己送给她的信物,就这样被送了回来,就好像…… 就好像自己的感情就是一场笑话。 等老掌门去世,她再也不想管其他事情,开始每天在房里饮酒,连最喜欢的剑法也不愿再练。 现在这乖徒儿告诉她,十二年前她坐上掌门之位时,她曾来找过自己。 还被告知是自己的大喜日子被拒之门外,青岚能想象到她那时候的心情。 就跟自己在出关之后,听到老掌门说,元霜乔已经结婚并孕有一子时,她那时候气愤又绝望的心情。 疯狂地想要去质问她,却在看到她抱着的孩子时,害怕到发抖。 秦沐看青岚沉默着,决定还要往上边添一把火,又继续讲道: “元霜乔前辈跟师傅一样,还没成亲,收养了两个孩子呢。” 秦沐的语气很平静,这话在青岚心头激起了千层浪。 收养?那孩子是收养的吗? 她望着秦沐,嘴角挂着一丝苦笑,眼神悲伤又沉重,像是想要透过她,去看向另外的人。 青岚只是盯着,一句话没说。 忽然呼吸开始沉重,全身脱力,支撑不住倒下去。 显然是急火攻心,内息不稳,开始发病了。 青岚已经有近一个月没发过病,让两人都措手不及。 秦沐哪里想到她会激动成这样,赶紧跑回她的房间拿银针过来。 青岚气息不稳,内力翻涌全身,全身颤抖无力。 把秦沐吓得半死,生怕她出什么问题,又暗暗地怪自己,早知道就不下那么猛的药。 可千万不要有事啊! 慌忙用银针刺激她的穴位,好在过了没两分钟,青岚就重新平静下来。 秦沐再也不敢提元霜乔的事情,和商听晚一起把青岚扶回房间,劝她先休息。 两人陪着青岚一起,等她的情绪终于稳定下来,两人才离开。 出了青岚的房门,秦沐却不打算回自己的住处,拉着商听晚的袖子,朝书房示意一起谈谈。 商听晚也没回答,脸上情绪不明,只往书房走着。 秦沐前脚刚把书房门给关上,商听晚的声音就传过来: “说吧。” 冷冰冰的没有感情起伏,却又不像在生气。 秦沐没弄懂她是不是在生气,但自己晚上确实惹得师傅发病,只好硬着头皮说道: “我觉得师傅是生了一种心理疾病。” 商听晚终于有了些不一样的情绪,半眯着眼疑问道: “心理疾病?” 秦沐想了想,把这种类似抑郁症用了个更容易懂的方式: “就是郁症,具体表现在并不在乎身体怎么样,就连发病也是无所谓,吃的方面也少,对什么都不感兴趣。” 商听晚并不知道什么是郁症,也听出来她是心里的病症,想到刚刚青岚激动得发病,不由得猜测道: “你是说那位玉元宫宫主?” 秦沐点点头,十二年前商听晚八岁,她是从小就在天山派长大,应该知道当时的事情。 “晚晚知道十二年她跟元前辈的事情吗?” 商听晚叹了口气,她是九岁时因为根骨好,被青岚选中的亲传徒弟,在那之前,也不过只是个接触不到师傅的外门弟子。 “只听说过大概,不知道具体情况。” 秦沐一听有戏,赶忙问道: “还记得师傅当时成婚了没有?” “没有成婚,老掌门为师傅定下了婚约,在继位的掌门位置的前不久,师傅在天山派办了个擂台,以命相搏才退掉了婚事。” 商听晚只记得个大概,那时候的擂台几乎全门派的弟子都去看了,对战那位公子,不要命癫狂的打法,差点让那公子当场殒命。 她本人受了重伤却拿着剑不停挥舞,大有不要命的架势,直到老掌门和好几位长老一起受了好些伤,才把她控制住。 后面整整养了半年,才接手掌门的事务。 连掌门继位的大典,都是被人搀扶着举行的。 “这么说来,两人之间完全是误会?”秦沐问道。 商听晚没有想到,青岚现在的样子居然和十二年前的事情有关,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只好让秦沐说出她的想法。 “师傅和元前辈应该互有感情,但老掌门不知道用什么法子,让师傅误会元前辈成亲还有孩子,把师傅气回了天山派,之后元前辈过来寻师傅,又被拦在山门外,那时候师傅差不多已经继位,元前辈又误会是师傅下的命令,两人就这样错过。” 商听晚皱着眉,探究地问道: “那你怎么就能确定,两人是那种关系,万一只是普通好友。” 商听晚听她分析的时候,也已经确认了大半,难怪秦沐缠着自己的时候,师傅没有任何惊讶,甚至隐隐有些期待,现在想想,大约是看到了同类吧。 秦沐当然不是随便猜测,说道: “晚晚还记得师傅经常拿在手里的红玉吗?我用红玉询问过元前辈,对方显然和红玉有关,我能感觉出来,那东西像是个信物,而且是师傅送给元前辈的,只是不知道怎么又回了师傅手中。” 秦沐猜得完全符合,只是还有细节不清楚,需要当事人才知道。 作者有话说: 来点评论吧 第 20 章 事情如果是这样,那就太过造化弄人了。 整整十二年的时间,就因为老掌门的自私,白白让两人错过。 商听晚听着,也不禁惋惜起来。 秦沐已经完全沉浸在两人错过十二年的故事里,这种戏码以前也只在电视里看过,真的发生在面前时,让人心里止不住难过起来。 她在一旁难受着,完全没注意到商听晚看她的神情。 商听晚也觉得很可惜,但并不多,她只觉得师傅和那位元前辈太过感性,在出关之后连面都没见过,就放弃了彼此。 第23章 但商听晚不知道,有个东西叫情难自禁,她之所以能这样理性,只是因为她没有身处其中。 当局者迷,亦是如此。 除了青岚的事情,还有另一件事情让商听晚在意。 她这个小师妹,到底什么时候这么成熟了? 商听晚半眯着眼想着,没注意到秦沐在叫她。 “晚晚!?晚晚!” 商听晚已经完全适应了这人不敬的称呼,这时候回过神来,应着: “怎么?” 秦沐把在她眼前晃悠的手拿下来,关心道:“是不是累了?” 商听晚怔怔地盯着她,想从她眼中看出什么来,过了好一会儿才摇摇头: “你继续说。” 秦沐于是把刚才的想法又说了一遍: “我的意思是要不要帮帮师傅她们,两人之间肯定是有误会,两人感情深厚无论如何,也应该见面之后说清楚。” 商听晚正在思考这个问题,就是不知道青岚愿不愿意,于是又问道秦沐: “如果她们不是那样的关系,你又如何?” 大夏国民风开放,同性之间的感情并不像以前遮掩,但拿到台面上的也并不多,万一两人只是单纯的朋友。 秦沐也想过这个问题,直觉和两位当事人的反应都告诉她,她们就是那样的关系,现在听到商听晚这样问出来,秦沐只好反问道: “晚晚,就算只是朋友,也不能让这个事情一直卡在两人中间,无论是误会,亦或是有人故意引导,对两位当事人来说,都是不公平的,不是吗?” 不公平吗。 商听晚想着,这人居然也会说这些道理。 “你想怎么做?。” 秦沐已经跟当事人双方都熟悉,让她来当中间人是再好不过,商听晚也难得这么听她的。 想了想,这几天已经答应过白芷苓和珠珠给她们放假,至少得等过完这几天。 “容我先想想,过几天再说!” 说完之后,秦沐难得有些扭捏,从腰间挂着的钱袋里掏出一个小布袋。 任谁都能看出来,里面装的是饰品,商听晚也不例外。 只是看着这人目光躲闪,时不时地偷瞄自己一眼,又迅速收回目光,脸蛋上因为喝酒降下的红润又重新爬了上来,轻轻抬手又缓缓放下,娇羞又扭捏。 还真让人看出了几分含苞待放的花蕾,欲绽还休的模样。 饶是秦沐已经有了两辈子记忆,这时候也紧张不安起来。 把手中从徽州买来的耳环往商听晚手上一塞,偏过头去不看她: “这是送给晚晚的。” 说完也不敢看她,头也不回的跑开了。 要是在以前,商听晚只会随手扔在一旁,她也确实打算这么做。 可她鬼使神差地,打开了那个小布袋,两枚金丝耳坠躺在里边,细如发丝的金线编织成灯笼,里面是一些香粉,下垂是一条条银线,相当简单的款式。 还以为她会买些特别华丽的样式,这个耳坠跟自己平常的样子,也算搭配得上。 并且能放香粉,还挺和自己喜好, 商听晚给自己找了个借口,把东西收起来,拿回了自己房间。 —— 墨坊里面有李三在,倒也出不了什么岔子,只要每天的产量和质量过关,秦沐也并不想约束他们太多。 白芷苓和珠珠分开休息,秦沐坐镇了一天,就赶去了竹山。 这片竹山离天山派的山头不远,是一户姓林的人家在看管,他们的房子和放在外边的一些工具,基本全是用竹子打造。 秦沐往用轻功把整片山都逛了个遍,在心里竹山的地图画出来,能看出来这里被他们管理得很好,几乎看不到有虫害的坏竹在,砍伐下来的老竹也被堆放得整整齐齐。 里面还养了不少的山鸡和蜜蜂,都是些对竹林有好处的牲畜。 去拜访拿林家人的住所时,林家只有几位妇人在家,正在编鸡笼子,秦沐询问了下,才知道其他人巡山去了。 那几位妇人看秦沐穿的便服,还以为她是来山里游玩挖笋子的,连忙嚷着要送她。 “姑娘,这笋子是早上新挖的,你尽管多拿一些。” 竹山需要留笋养竹,有些太差的竹笋会被挖出来,要么售卖要么自己吃。 平时也喂牲畜,一整片山的竹笋太多,不挖又不行,还是消耗不完,现在有人来,忙送一些出去。 春冬两季的笋子味道最好,林家也会在那段时间送不少笋子去天山派。 但现在入夏的笋子一般,虽然也能吃,但没有春冬两季的鲜美。 如果有外边的游人来挖笋子,林家人都会赶着送一些,也是生怕这些人不懂,去里边乱挖一通,破坏他们养护管理。 秦沐不好解释太多,毕竟办纸坊的事情八字都还没一撇,只好问了些常见的问题,收了她们给的笋子,万分感谢地走了。 回去墨坊之后,秦沐拿笔出来,把竹山的地图大概画了下。 如果真要办纸坊,一共有三个地方可供选择,都是些平坦又挨着大路的好位置。 如果真能跟玉元宫在这里把纸坊办起来,按现在的纸墨需求程度,她们能大赚好多笔。 但在那之前,还需要先把青岚和元霜乔的事情解决,不然后面合作始终不稳定。 秦沐在心里祈祷,两人可千万要是误会啊。 玉元宫现在是自己的头号金主,要是没有她们,墨坊要死翘翘,天山派按以前的进项,也得死翘翘。 就算是为了墨坊,秦沐也要把青岚卖了。 但要怎么让两人凑到一起呢,天山派和玉元宫,两地快马加鞭也得四五天,总不能把青岚绑过去吧。 而且,就秦沐从商听晚那里得到的消息,青岚已经有快十年没出过青石镇。 哎,苦恼啊苦恼! 晚上秦沐不住在墨坊,骑马赶回天山派。 刚把马牵到正堂,看守的弟子告诉秦沐,说掌门有事情找她。 青岚很少会这么正经的让弟子联系她,秦沐生怕有事情,慌忙赶了过去。 房间里只有青岚一个人,见秦沐过来,冲她招手: “乖徒儿过来。” 秦沐刚坐过去,青岚倒了杯茶水追问: “乖徒儿,最近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来了!秦沐想到。 自己这段时间太高调,想不引起她们的注意都难。 不但高调,还跟之前的那些做法太不相同,虽然不至于到变了一个人的程度,但多少还是有差别。 就算青岚不注意到,商听晚也会看出来,这怕不是晚晚让青岚来找自己谈的。 嘻嘻,她也注意到自己了,真好! 秦沐早就想好了对策,呆呆地张开嘴,发出难以置信的声音: “师傅,你怎么知道?” 青岚似乎是被元霜乔的事情影响,难得没有得意起来,整个人不在状态,只反问道: “出了什么事情?” 秦沐只好一脸难过的,像是回忆起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压低声音开口: “之前我梦见,师傅死了,天山派也没了,晚晚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只剩我一个人在。” 说着还有些哽咽,吸了吸鼻子才继续说道: “本来以为是做噩梦,可是我连着三天都做了同样的梦,才不得不重视起来。” 青岚想不到还有这样的事情,不过这样也能说得过去。 秦沐并不是做戏,她对这个师傅真有感情在,至少比起秦家的父母,更亲近这个长辈一些。 她只是稍微想象了一下那个场面,就忍不住酸鼻子。 青岚看着这小徒弟一脸伤心,也不愿意再问下去,跟着孩子相处了两年,还不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吗? 秦沐撇着嘴像条小狗儿一样看她,鼻子也红通通的,可把青岚老母亲的心给激发出来,转而安慰起来。 等青岚耐心把人哄好,又从旁边的箱子里拿出了一个盒子,交到秦沐手上。 “师傅,这个是什么?” 青岚坐回椅子上,轻轻叹了口气,说道: “是天山派的秘藏,那个血煞盟,不就是想要这个东西吗。” 秦沐看出来这东西有些重要,但青岚现在拿出来给自己看是什么意思? “师傅的意思?” 青岚手肘搭着椅背,仰着身子靠在上边:“给你了。” 秦沐目光略带迟疑,似乎在理解青岚话里的意思。 下一秒把盒子推开,放回两人之间的案上,摆摆手拒绝: “这东西你给晚晚,我才不要!” “哎”青岚又把盒子往秦沐身边推了推: “这个之前给过她,今天早上拿来退回来的,我就你们这两个徒弟,不给她就给你吧。” 秦沐一脸便秘的表情,问她: “你就这么给我了?这个秘藏不应该是什么绝学,能引起江湖腥风血雨的东西吗?” 第24章 青岚看秦沐的样子像是在看傻子,也不知道她从哪里看的话本,解释道: “确实是天山派绝学,但也到不了引起腥风血雨的地步。” 解释完干脆破罐子破摔,无所谓地说道: “你就收着吧,这天山派掌门我是一天也不想当了,你不是喜欢晚儿吗,有了这个以后你也能多帮帮她。” 秦沐两手环在胸前,皱着眉头思考青岚话里的意思,好像是这么个理儿,但又好像哪里不对。 也只好把盒子拿过来收下,等回去之后再看里面有些什么。 青岚拿着茶杯在掌心转了几圈,釉色青瓷映得指节发白,时不时瞟过来秦沐一眼,好一会儿才小声开口问道: “她...她看着好吗?” 秦沐这两天一直在想她俩的事情,当然知道青岚嘴里的她是谁。 忙摇摇头,叹息道: “玉元宫上千号人,元前辈一人撑着,整天忙来忙去的也看不出好坏,只是身子消瘦得很。” 青岚一听这情况,果然有些急了:“你那朋友元羽不是她女儿吗?上千多人里边就没个能帮她的?” 秦沐解释道:“除了玉元宫以外,还有不少的铺子,她们的营生那么广泛,多一个元羽也忙不过来。” 玉元宫除了大大小小的商铺以外,还接押镖、药草、情报等各种江湖相关的活儿,在各种领域都有关系,也混得开。 元霜乔瘦是真的,没人帮忙是假的,玉元宫和天山派这种按资历划分的规矩不同,每个区域的位置是能人居之,只要有能力,并不在乎年龄大小,只要忠心就能坐上高位。 之前秦沐去她们的议事厅,看到里面有两个姑娘,看着比元羽还要小一些。 秦沐又看过去青岚,心里头想着: 要不还是把师傅打包送过去吧。 作者有话说: 化了求评论!!! 第 21 章 秦沐回房之后先打开了那个盒子,本以为是本秘籍啥的,没想到里面是一块皮质地图和七把造型奇特的钥匙。 藏...藏宝图!? 把地图铺在枕席上细细端详,图的左侧有块奇怪的墨渍,形状像倒置的北斗。 突然想起青岚教过的“星移斗转“剑诀,急忙拿出木剑比划几个招式,再把每个招式的动作用小人的形式画下来。当她把图谱透过烛光倒置盖在墨渍上时,那些随意的线条突然与剑招轨迹完美重合,显现出几个歪斜小字: “星...平野,月...大江” 是诗句!她抓起毛笔在纸上写画,将两句诗按七星方位排列,当最后一个“江“字落在天权星位,秦沐又翻出天山派的地图,刚好能对应后山的聚风岩。 次日一早,秦沐先去了趟墨坊,今天已经轮到珠珠休息,白芷苓在院里跟她打了声招呼,又自己扎进工坊忙去了。 秦沐跟个老大爷一样溜达了一会儿,才从工坊转去了后山的聚风岩。 后山的山路早已被疯长的野草淹没,几块表面光滑的巨石半埋在泥土里,像是很多年前从山顶滚落后,就再也没人动过。岩石缝隙间钻出几株野兰,白色的花瓣上还沾着夜露。 越往深处走,雾气越浓。粗壮的藤蔓从老树上垂下来,缠住那些被雷劈断的枯木。溪水在乱石间时隐时现,水声闷闷的,像是隔了很远。岸边堆积着年复一年的落叶,踩上去会陷进半个鞋底。 青灰色的岩壁在雾气中若隐若现。潮湿的空气中带着松针和泥土的气息,偶尔有露珠从高处的树叶滑落,在布满青苔的岩石上摔得粉碎。 聚风岩这里终年云雾缭绕,是由几十块如星斗的巨岩围成,中央位上刻着的字已经风化不清。 秦沐在聚风岩绕了好几圈,每一块石头都踩过,并没有出现什么机关暗道。 把藏宝图拿出来看了又看,上面歪七扭八的画着的确实是路线,但秦沐从哪个方位走,也没走出个结果。 “难道不是这里的路线?”秦沐心里想着。 又把那七把造型奇怪的钥匙拿出来,上面也没有任何线索,倒是这七把钥匙给她的感觉很像后世玩的鲁班木,秦沐按以前的方式,试着拼了下,还真让她拼成了一个整体。 等拼好后又犯了难,这东西看着也不像在外边用的,只好又收回身上,继续查看聚风岩。 手里举着藏宝图继续看着,那阳光透过地图,只有墨渍的位置隐隐有光透出来。 秦沐把地图倒转,把北斗的位置放正,现在是夏季,斗柄应该指向南方。 借着太阳和影子,判断出哪边是南方,再以南方位看过去,找出北斗七星,斗身四星的四块巨石上,分别找到了些模糊的文字。 秦沐兴奋不已,把这些文字组合起来,重新排列,最后得到了: “踏天枢而转玉衡,叩开阳以见摇光。” 她按星象顺序踩过岩石,直到踏入天权星位,底下机关转动的咔嗒声从地底传来。 当最后落在摇光位时,整块岩石突然下沉三寸,露出条幽深的甬道。 潮湿的冷风裹着铁锈味扑面而来,石阶上一层厚厚青苔,显示这里已经很久无人踏足。 甬道尽头是几间八角石室,还有一个稍大一些的练武场。 秦沐掏出火折子点燃壁上嵌着的七盏灯,光线并不足,照得正中那尊青铜鼎上的饕餮纹像真的一样。 鼎腹刻着三行铭文:“剑挑天山,袖揽云气,指叩山河。” 啥意思?秦沐没搞懂。 只能先去看那几个石室,里面有一个房间里有石床,还放着些普通用具,一看就是有人曾经居住过。 是青岚吗? 另外几间是些武器和些杂物,看不出有什么特别。 只好回青铜鼎上找了找,还真在下边上面找到几个隐藏合适钥匙的小孔,秦沐又把拼好的鲁班锁打开,看形状把钥匙全插进去转动,等了好长一会儿,才有了一小点动静。 吱吱呀呀地震动了一会,在鼎的内部显示出一排雕刻文字,上面写的是:日月同辉,再往下是一些简约的招式教学。 “好麻烦啊!”秦沐抱怨道,早知道直接问青岚了。 本来想打退堂鼓,但这来都来了,也下到里边的密室,哪能说回去就回去的。 把那钥匙取回来之后想要重新组装,秦沐却发现钥匙的形状有些改变,还以为是自己想多,把钥匙全部又装成鲁班锁再拆开,钥匙的形状确实有改变。 秦沐又再试了不知道多少轮,发现整个鲁班锁分八种样式,她刚刚在鼎的底座只用了一种,对应的刚好是日月同辉。 又把钥匙聚合到一起再拆开换成另一种,重新插进钥匙孔转动,又出现罗刹叩首的招式。 秦沐用手在地上把鲁班锁的每个形状都画了出来,思考是否有规律。 总不能让她在这个不怎么透风的密室里学这些吧。 一直试了好久,才发现中心的钥匙与上下两边的形状,跟八卦非常相似。 没有迟疑,秦沐以乾开始,以坤结束,用八卦的位列方式把钥匙试了一遍。 和她想的不一样,除了青铜鼎内部出现了对应的招式以外,其他地方没有任何动静时,秦沐都要以为自己想错了。 气得她往那青铜鼎狠狠踹了两脚,刹那间整座石室轰鸣震动,整个青铜鼎缓缓升起,露出底下檀木匣中完整的《天山秘要》。 整本书是用金属薄片缝合起来,上边刻出来小字,秦沐随手翻了翻,惊讶不已。 第一式是青岚的绝技——流云过峡。 往后翻每一页,都是与青铜鼎内部招式相同,但又不太一样。 比起青铜鼎内部出现的那些,这本铁书几乎是保姆级教学,还附有内息调理。 如果只按青铜鼎内部的那些文字,很容易会练错方向。 这一本,应该算得上天山派立足江湖的支撑了吧。 为啥不直接把这东西拿走呢,一直放在这里还遭人惦记。 秦沐用沾满灰尘的手一拍脑袋,这玩意儿放哪里不遭人惦记呢。 反正一时半会儿也看不完,干脆直接拿回去得了,等自己学完之后,再送回来。 反正青岚都没意见,讲究那么多也没用。 把这本秘要包起来,把钥匙重新拆下,再插入青铜底座时,青铜鼎再也没有任何动静。 秦沐嘴角抽了抽,原来这玩意儿是个内存啊,拆走了就显示不出来了。 把聚风岩的机关重新关闭,秦沐直接回了天山派。 接下来日子,每天早上照样下山去看一下墨坊,转头就从墨坊找了个没人的荒山,试着练习里面的招式。 用的还是之前从商听晚练场那里顺来的豁口剑。 慢慢随着第一式“流云过峡”练成,秦沐惊讶地发现自己出剑速度快了三成,气息虽然没以往的稳,但浑身畅快了许多,剑锋所过之处,空气中会留下淡淡的银色痕迹。 第25章 让她惊喜不已,呀呼!终于要成为武林高手了吗。 饶是秦沐的根骨很强,学东西又快,这前两式式还是让她练习了五天时间,且才刚刚练透,算不上多熟。 从第六天开始,秦沐开始练习第三式——青虹贯日,这招要求爆发内力运剑,剑招诡谲多变。 秦沐在树荫下练到一半,突然感到一阵眩晕,耳边似乎有无数人在低语。 “谁?“她猛地回头,山林寂静,只有风吹树叶的沙沙声。 秦沐摇摇头,以为是自己太累出现了幻觉。但当她继续练剑时,那些低语声又出现了,这次更加清晰,仿佛有人贴在她耳边呢喃。 冷静!!! 秦沐开始数质数,用呼吸调整内息,单手握着剑柄撑着跪下去,整个人青筋暴起。 手中的长剑快要控制不住,想要朝四处飞舞,她的手刚举起来,剑气已经将周围的树干砍出浅浅伤痕。 “秦沐,控制!”她咬着牙呼喊出来。 喘息片刻之后,突然感到小腹一阵剧痛,像是有人用匕首刺入丹田。 “噗——”地一声,秦沐还是没忍住,吐出一大口鲜血。 她痛得弯下腰,却在这时看到地上自己的影子——那影子竟自己动了,朝她咧嘴一笑。 “啊!”秦沐惊叫一声,丢开长剑往后倒去,再看时影子已恢复正常,她大口喘息,冷汗浸透了衣衫。 是幻觉! 等秦沐终于平缓了内息,才终于意识到:“这剑法有问题!” 她突然想起来,商听晚之前同她讲的: “在继位的掌门位置的前不久,师傅天山派办了个擂台,以命相搏才退掉了婚事。” 秦沐几乎肯定,当年青岚退婚的擂台,那些邪门的招式,就是用的就是这秘要里的。 青岚当初肯定是练的青铜鼎内部的招式,秦沐有印象,那些文字还不如这个详细,更容易会走火入魔。 这么邪门,难怪那个血煞盟要来抢。 难道大师姐也练过了? 不对,那个石阶上的青苔特别厚,至少好几年都没人踏足过。 秦沐把嘴角的血迹擦干净,把地上的血也用剑挑起土来掩埋掉,坐在青草上面思考。 怎么办?还继续练吗? 练习的话对身体负担那么大,不练习的话又太可惜,以后想要在江湖中立足,这个剑法就是傍身的底气。 秦沐想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感受自己内心的平稳,又重新捡起那把剑,这次控制内力,慢慢运功。 剑气果然没有刚刚的凌冽,威力也小了很多,秦沐只感觉有些恍惚,并没有像刚才一样出现幻觉。 最主要的是没有吐血! 等再一次平静下来,秦沐又试着练习“青虹贯日”,这一次的副作用似乎更小了一些。 秦沐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自从练完青虹贯日这一招,吐完血之后,她觉得内息躁动了很多,但内力又提升了不少。 一时也没有特别的事情可做,只能硬着头皮继续练下去。 好在她自己懂一些医理,随时注意自己的身体情况,除了某些时候会有些内息不稳躁动以外,还没出现像之前一样的幻觉。 作者有话说: 化了求评论求评论 第 22 章 这段时间除了练习那《天山秘要》以外,关注墨坊的进度,等元羽那边忙好了带纸坊的消息回来,又要思考青岚跟元霜乔的事情,整天还挺忙。 等她终于从青石镇的一个小贩口中打听到,再过十天,徽州会举办观莲节,到时候会有赏荷花、饮莲酒,文人雅集等好多活动。 秦沐意识到,这是个机会。 当天晚上就把这事情先跟商听晚说了,商听晚也觉得是个好时机,便让她放手去做。 两人商量了一通,准备一起去青岚的房里做戏。 进青岚房里的时候,看到她仍旧在解一局象棋,一手捏着黑车,棋谱摆在棋盘右边,坐立不安。 另一只手中捏着的红玉,一瞬间被藏进了袖口,速度相当快,但两人还是看到了。 跟青岚打完招呼之后,秦沐装作想出门玩闹腾模样,缠着商听晚,说着徽州要举办观莲节,约她一起去玩。 商听晚拿手按着她的头,训斥道不要胡闹。 青岚把手中的黑车放下来,沉默了好一会儿,眼睛里突然有了些光彩,说道: “乖徒儿,我跟你去!” 她被自己困在天山派十年了,也是时候出去见见人。 这么主动显然是出乎了秦沐和商听晚的意料之外。 秦沐眨巴眨巴眼睛,看了一眼商听晚,又看向青岚。 “我想去见见她。” 语气咋一听非常平静,青岚把两只手放下到几案下,交叠紧紧握住。 秦沐本来就是故意来做戏,马上反应过来,一把扑到青岚身边。 “那师傅陪我一起去,不要晚晚了!哼,成天板着个脸!” 娇俏的模样,让青岚有些紧张的心情放松了许多。 两人开始商量去徽州的细节,秦沐本以为会要再等几天,没想到青岚有些不愿意,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明天就走。 秦沐一想好像也没什么事情,两人也就把时间定下来,不过明天还得去上下墨坊一趟。 决定后天再出发,拿出纸笔,又谈论起其他的事情。 留商听晚在一旁沉默着,一直没说话。 冷淡的眸子里,映着跳动的烛火,有些疑惑不解。 成天板着个脸...吗? —— 反正这次也没什么事情,秦沐干脆把仓库剩下的墨锭拿了些装车带着,一共拿了八百多块,把马车塞得满满当当。 这次没有带玉元宫的旗子,还真让她俩遇上打劫的,好在只是些会些三脚猫功夫的土匪,并没有出什么岔子。 等到了徽州之后,让青岚先留在玉元宫的客栈,秦沐先去找了谢依,进玉元宫得要有人带才行,元羽又不在,她只能找谢依帮忙。 何掌柜见到她,跟见了财神爷一样,热情似火。 还没等秦沐问谢依在哪,何掌柜先开口说道: “秦老板有所不知,之前您说的那法子,我们按着分派下去,现在已经销下去了一半,各县镇的存货都不多,都有不少同行也在打听我们的货,不知道秦老板那边……” 明显是要货的,秦沐算了下日子,现在墨坊只有几百块墨锭,这点数量都算不上存货,最近一批的墨锭也得再过两个月再出。 这不就巧了,刚好也拉了八百块墨锭过来。 现在玉元宫各县手里的存货和她带过来的八百多锭,加上墨锭本身消耗得也不是那么快,勉强能撑到新墨出来。 于是把八百块墨锭带过来的事情给何掌柜说了: “现在墨坊的存货还剩下八百锭,仓库里还有一些,同行那边肯定是给不了,但咱铺子还能续得上。” 何掌柜也不是那么贪心的人,同行走量确实来钱快,但现在到处这么缺墨锭,能保证自家不断就已经很不错,也不再说什么。 “这是自然,关于竹纸的问题,现在的需求量也大,特别是墨锭送给各私塾之后,谢管事已经回去找宫主问询了。” 何掌柜说着,这是之前他们商量的事情,现在也一并说给她听。 毕竟她有货不愁卖家,少宫主跟她的关系这么好,多拉进点关系总是没错。 那个事情急不得,秦沐也没想到墨锭会销得这么快,于是想了想,还是跟何掌柜提出来: “现在的墨锭销得这么快,肯定会有同行效仿,不知道何掌柜这边有没有其他法子避免?” 这个何掌柜还真没想过,他本来只是徽州这边总铺子里的掌柜,只要打开销路,后面的各县镇的掌柜自己会处理。 但他眼睛毒辣,一眼就看出来秦沐有了注意,马上放低姿态问道: “不知道秦老板有何高见?” 这一批货几乎是减税之后的第一批,其他家的墨给打散得乱七八糟谁家都铺一些,哪有像玉元宫这些整齐。 秦沐神神秘秘地说道:“我的建议是——做标志!” 看何掌柜一脸不明白,秦沐只好拿起他书房的墨锭: “我们之前的墨锭,全是做的圆形长条,既没有描金也没有形状,同行同价格的墨锭也是如此,我把两块墨锭放在一起,何掌柜能分出来哪些是我们的吗?” 何掌柜摇摇头,要说秦老板这批墨块质量也只是比同行要好上一些,细腻的程度更高一层,要说特别倒也说不上。 这一批墨在墨坊也并不是按照现在的标准做出来的,而是更高一级,出价在二两五银子左右,只是后面天山派没人管,墨块质量也差了不少,导致只能按低一档的质量售出。 现在墨坊的墨锭全是按照这一批质量制作,就怕会坏了口碑。 “像这样——”秦沐拿了把小刀,在上面刻了个玉字。 第26章 一般的墨坊只会在高级的墨锭上面刻字描金,主要也是为了卖个好价钱,雕花描字是为了要个好兆头,什么高中状元,吉祥如意之类的。 像这样把自家名字刻上去的,还是这么便宜的墨锭,没有人做过。 何掌柜还是没怎么想明白,这样无论是描金还是刻字,都多了一道程序。 双手接过她刻过的墨锭,不解请教道:“还请秦老板指教。” 秦沐给他举例子: “若是整个县的县学到私塾,老师与学生从上到下,全是用的有玉字这个墨锭,久而久之,他们就会习惯,认为是考学指定的墨锭,除了读书人以外,也会影响到身边的人,让其他人也会对这种“官方”的墨锭感兴趣。” “我们的墨锭类比同价位的更细腻,大家写顺手之后,再用别人家不带玉字的墨锭,只会觉得那些东西不行。” 这些叫品牌效应,品牌这种东西做好了,有些时候还会影响买家的判断。 现在很多都是从小开始读书的,建立起来的品牌信任度,能影响他们几十年。 何掌柜再怎么不明白,也已经弄懂里面的深意。 这些事情不用通报玉元宫,何掌柜自己可以做主,马上差人跟着一起去把八百块墨锭拉回来。 把银子一结,马上找人过来描墨,刻墨的成本要更高一些,描墨的工时和成本都更能承受一些。 秦沐看着货检查完,钱也拿到手,又从何掌柜那里知道谢依回了玉元宫,已经去了好几日,最迟后天就会回来。 她待在这里也不太好,告辞抬脚就要走。 何掌柜让小二从里屋里拿了件东西出来,追出门好说歹说要秦沐一定要收下。 闹得秦沐哭笑不得,别家都是供货商给采购方送礼,这一下还闹反过来了。 何掌柜又说了一大堆好话,又要喊着晚上一起吃饭,位置就在她们住的客栈,秦沐只好答应着,才被放回去。 回客栈时青岚没有在,秦沐把那盒东西打开,里面是一大饼茶叶,看着有些年份,闻着挺香。 秦沐把茶叶收好,这茶叶还挺好,拿回去给晚晚吧。 在房间里待到四五点,青岚才一脸落魄的回来,看得秦沐一阵不忍。 这是又去了哪里,怎么这幅模样。 “师傅?”秦沐敲她的门喊着。 看到秦沐进来,青岚还是打起精神,扯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问道: “乖徒儿,你那边问清楚了吗?” 秦沐想抬手拍拍她肩膀,看她眼里的落寞,又生生忍住: “问清楚了,不过谢姑娘那边还要过两天才回来,咱们还得等两天。” 听秦沐这么说,青岚并没有放松下来,心情反而更急迫。 十二年的时间太久,在天山派知道两人有误会之后,她心情相当平静。 但也只有那时候平静,两人错过这么久,自己还有什么资格去找她呢。 情感这个东西,就是这么奇怪,越想控制自己的事情,越想要去做。 只是想要见她一面就好,所以她跟着秦沐来了,等到了徽州,看到那么多熟悉的地方。 几乎是秦沐前脚去找谢依,后脚青岚就跟着出了客栈。 凭着记忆去了那个小药铺的位置,已经完全没有药铺的影子,换成了糖水铺子。 青岚找人打听,才知道这里十年前就被拆了。 那种钻心的疼痛又漫上来,心脏被狠狠攥着,疼得她快要窒息。 就跟十二年前,她看到对方手中抱着孩子,那么温柔地哄着时一样,青岚紧掐着自己的手臂,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秦沐实在不忍心青岚这个样子,挠了一下后脑勺,跟她聊道: “师傅,你跟元前辈,是那种关系吗?” 青岚看着这小徒弟,想到她天天在晚儿面前做那些事情,跟她说这些也无妨,点点头: “是。” 说出这个是字之后,她只感觉全身都轻松了好多,心里也没紧绷得那么难受。 她认识元霜乔已经整整十五年,这还是她第一次在别人面前谈论两人的感情。 如果她当初,和这孩子一样,早些告诉对方自己的感情,那两人也不会错过这么久吧。 青岚还记得两年前,晚儿带这孩子回来时,这人就一副没大没小的样子,天山派已经很久没捡人回来,看她性格跟自己有几分相似,才勉强留下她。 结果她就一直缠着那板着脸的徒弟,才十四岁半大的孩子,嘴里嚷着以后会娶师姐的话。 这才对她开始关注起来,渐渐发现她是个好苗子,收入了门下。 作者有话说: 化了仍然求评论,希望能给些意见 第 23 章 “那师傅跟我说说你跟元前辈的事情呗?”秦沐在她身边撒着娇。 青岚正是需要有个人倾诉的时候,也渐渐说起来两人的事情。 除了秦沐推断出来,两人因为元苒闹误会以后的事情,还知道两人是因为抓同一个小偷认识,兜兜转转又聚在一起开了药铺。 到还没坦白感情,青岚就被老掌门召了回去,包括她闭关那一年多,还真就在聚风岩的密室里。 而且个秦沐想得一样,青岚并没有完全解开谜题,她练的就是青铜鼎内跟谜一样的招式。 秦沐更佩服起她这师傅,难怪几招花了一年多的时间,人还没疯掉。 青岚也听出来她已经进了密室,只问她觉得怎样,秦沐哪里敢说自己已经把秘要带出来的事情。 打着哈哈说在青铜鼎里把招式都记了一遍,现在正练第一招呢。 青岚本来也不愿意在这话题上停留太久,又转头说起她跟元霜乔的事情。 秦沐整合了一下,把所有事情串联起来。 事情还要从十五年前说起: 十六岁的青岚下山历练,在徽州认识了在外云游的小郎中元霜乔,两人兜兜转转了几个月,最后在徽州定居下来,还一起开了个小药铺。 一年之后,青岚把剑鞘上的红玉拆下来,换上了元霜乔亲手编的平安结,那块从小就被带在身上的红玉,被她重新打磨之后,塞到了元霜乔的药箱。 还没等两人彻底讲明关系,青岚被身体不好的老掌门召回,为了让她能挑起大梁,硬逼着去了山里闭关修炼。 这一去就是一年多,等她终于出关,想要去徽州找心上人时,却被老掌门告知,对方已经成婚一年,连孩子都有了。 她却是无论如何也不信,老掌门与她约定,只能远远地看一眼,不能去打扰对方生活,一旦确认之后,就得回天山派,已经安排好了另一个剑派的公子入赘。 青岚强忍着难受,果然看到元霜乔在小药铺里,抱着个孩子耐心地哄着,她清楚的听到对方的声音:“小家伙,可不准再尿到娘身上了。” 青岚认识对方一年多,这么温柔的模样,以前都是自己的独享,现在却在另一个孩子身上。 她害怕了,逃回了天山派。 没过多久,天山派的门人为药铺带过来消息,新掌门青岚下月成婚,此外还带过来药铺和几块药田的地契。 元霜并不相信,找了江湖中人去查探,得回来的也是如此,她只能请人带着那两个孩子,自己独身一人去了天山派,被挡在了山门前,即使这样,元霜乔还是在青石镇住着,每日往里递拜帖。 整整一个月的时间,没有任何音信。 元霜乔终于说服了自己,对方已经成婚,自己再去见她,不是胡搅蛮缠吗。 一个月的时间,还不够自取其辱吗? 直到两年后,又从药箱的内层里,翻出了那块红玉。 这时的她已经完全冷静下来,早就决定再也不去关注她的任何事情,直接让下人把红玉送给天山派。 而青岚收到红玉之后,才彻底死心,等老掌门一死,彻底没了念想,不再关注江湖中其他事情。 两人就这样错过,一直到现在。 在去年开始病情严重时,青岚几乎松了一口气,如果就这样身死,倒也不错。 如果不是秦沐认识元羽,而且两人已经信任到这种程度,两人往后的交集也应该不大。 两人一直聊到太阳落山,何掌柜带着夫人过来,两人才收拾好心情,去了包间吃饭。 何掌柜的夫人姓陶,以前是因为生不出孩子被夫家休书赶出来,娘家人也不待见,投靠了玉元宫。 在玉元宫学了不少事务,慢慢跟丧偶的何掌柜有了接触,一来二去就好上,成婚之后就从玉元宫搬了出来。 她很感谢玉元宫接纳那几年,不然她早就死在外面,何掌柜也因爱屋及乌,对玉元宫这个东家特别上心。 这次吃饭纯粹是商业行为,何掌柜一大老爷们不好单独出来,只好带着陶夫人一起。 话题不可避免的聊到了元霜乔这位宫主,在知道青岚是宫主旧识之后,那陶夫人真情意切地向青岚请求: 第27章 “妹子若是宫主朋友,就帮忙劝劝她吧,这些年一个人撑起来这么大的玉元宫,身边连个能说说话的人都没有。” 秦沐心里大惊,果然看到青岚的脸色煞白,赶紧把话题接过来,应着一定会劝她。 一顿饭吃得味同嚼蜡,青岚回了房之后就没再出来。 第二天下午,谢依从何掌柜那得到了消息,上客栈来找她。 只是没想到这人还把天山派掌门也一起带过来,谢依本来已经坐下,赶紧起身行礼: “晚辈玉元宫谢依,拜见青前辈。” 青岚看着谢依,再看看自己的小徒儿,屁股坐在凳子上都没挪动过,在心里头叹了口气。 她真的把这些弟子管教得很好。 自己也得拿出些掌门的气势来,青岚忙把人扶着,寒暄了一番。 终于说到了正事,秦沐问谢依: “元羽还没回来吗?” 谢依摇摇头,怎么这两人不知道吗,回答道: “少宫主去参加武林大会,应该还要再过几日才回玉元宫。” 听到武林大会,秦沐瞬间瞪大了眼睛,又转头看了看青岚。 青岚从十年前就不出青石镇,这些武林大会就是一群人凑到一起开个会,办点小活动,她很烦那群人一副虚假的模样,每次都推掉。 天山派也慢慢没落,后面就直接从邀请的名单里除了名。 元羽没那么快回来,秦沐只好询问起谢依: “谢姐姐,能不能让我们去玉元宫见一见宫主?” “宫主?”谢依说着, “那可真不巧,宫主前几日召我们回去,就是为了交代一些事情,她准备要出远门,没那么快回来。” 秦沐立马就有了想法,忙询问道: “谢姐姐知道宫主去了哪里?” 谢依想了想,秦沐得少宫主信任,也不知道这人为什么这么急切,好生回道: “宫主离开前交代我,如果少宫主回来有事情,让她去青石镇找。” 果然! 秦沐的头一个比两个大,该说不说这两人能错过不是没有道理,明明消息都不是一起知道的,居然在差不多时间动身,但凡有个人晚上几天,也不至于造成现在的局面。 毫无默契也是默契。 在此之外的天山派,元霜乔正在会客厅里,喝着商听晚亲手倒的茶。 商听晚也得以好好观察这位玉元宫宫主,她的商业对手,她师傅的旧情人。 身材高挑纤瘦,乌发如漆肌肤如玉,言行举止端庄娴雅,有一种说不出的成熟风韵。 说话时轻声细语,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笑容,素手微抬,执起桌案上的一盏茶,淡淡撇去浮沫,随即吹了吹,方才轻呷了一口。 她这样的大美人,温柔得像春风,怎么会看上她师傅的? 元霜乔和商听晚都是聪明人,聊太多对双方都没有好处。 商听晚直接了当地告诉她,青岚已经去了徽州,至于原因是什么,她没有说明白。 两人一起又说了些场面话,才告辞走人。 元霜乔并不喜欢天山派,在心里甚至是厌恶,要不是商听晚得体,她几乎马上就想离开。 等出了天山派,元霜乔的嘴角才轻轻开始扬起来一点弧度。 她去徽州了。 青岚听到她去了青石镇,本想赶回去,被秦沐好说歹说劝住。 “师傅,你再回去,万一两人又错过怎么办?玉元宫在这里,无论如何元前辈也会回来,况且天山派有晚晚在,她会跟前辈解释清楚的。” 现在快到观莲节,各地方都在准备,整个徽州热闹得很。 秦沐实在不忍心青岚整天在那患得患失的样子,拉着她四处走走,美其名曰: “师傅不想看看以前和元前辈呆过的地方吗?” 青岚的记忆,比她自己想象中的要好。 两人以前在哪个铺子买过糖块,护送她去哪些人家里诊治,一起在哪家院子里偷摘过果子,她都记得清清楚楚。 大多数时候都是元霜乔陪她闹,然后两人一起去跟人道歉。 整整十二年了,但对于元霜乔来说,已经十四年的时间。 她真的还有资格,再站在她旁边吗。 三日后—— 徽州石街上莲灯初上,暮色将整座城池染成淡红色。 青岚站在“月仙楼”的雕花栏杆旁,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那块红玉。 秦沐下午被何掌柜请了过去,说是那批墨锭已经描好,让她过去在讨论下细节。 青岚知道这小徒弟有些能力,只是没想到比自己当初还要厉害一些。 摇摇头不再想,目光流连在街上熙攘的人群中,忽然,她的手指攥紧了栏杆。 人群里有个熟悉的身影—— 元霜乔站在那里,连日赶路让她看起来风尘仆仆,身形消瘦得很。 轻轻抬起头,她本来就谨慎,等她找寻到那道目光,看清楼上的人影时,整个人像是被点了穴,立在原地不敢再动。 暮色中,青岚看见元霜乔的睫毛剧烈地颤了一下。 “过来” 元霜乔的声音沙哑得不像话,仍是以前一样温和的语气,轻得几乎听不见。 两人的距离太远,青岚只看到她的口型。 仅一息之后,青岚纵身跃起,足尖在廊柱上轻点,直接落在了元霜乔面前。 元霜乔却往后退了一步,静静地看着她,眼中情绪复杂。 而躲在三个铺子之后的秦沐,忍不了跟谢依吐槽: “元前辈,好像在唤狗啊。” 谢依的三观今天被刷新了一遍又一遍,先是这个秦姑娘告诉她,她的掌门师傅青岚,是宫主的旧相识。 而她们的宫主元霜乔,前几天说要出远门,就是为了去天山派找青岚。 玉元宫全是女人,十多年的时间里,大约有上万人进来,被除名的那些,全是成亲之后离开的人,剩下的大多数都是互相有感情的,这种事情谢依看了也不少,虽然秦姑娘没有明说,她也能大抵猜出来。 谢依也有过喜欢的人,但自从知道成亲就得离开玉元宫时,她毫不犹豫就踹了那位公子。 她只是没想到,一向看着温柔洒脱的宫主,心里居然也有人在。 而青岚的小徒弟,这位平常对行商特别有点子的秦姑娘,从那种普通门派出来的人,居然没有对两人的感情有任何不适,反而说她的掌门师傅像狗。 谁会说师傅像狗啊! 这么大不敬的话,她怕是一辈子都不敢说出来。 无论哪一件事,都让她有些缓不过神。 青岚的呼吸不畅,看着眼前的人,心脏疯狂跳动,她尽力在忍耐,可内息不稳、真气逆行得她快要吐出来。 不能是现在!她强行运气想要强压。 却还是没忍住,呼吸不过来,颤抖着再也撑不住,在心上人面前缓缓倒了下去。 在她瘫倒之前,元霜乔及时扶住了她。 “不好!”秦沐运起轻功窜到两人面前,想要从元霜乔手中接过青岚。 元霜乔只是看了她一样,眼神再也没有平日温柔,摇头拒绝:“哪个房间?” 现在不是计较的时候,秦沐只好指了指青岚住的客房,元霜乔运起轻功,抱着人直接翻上了二楼。 用手臂撞开了房门,秦沐和谢依紧跟着一起,在后面把银针拿出来准备。 青岚这一次发病太急,牙关咬得太紧,嘴角已经流出血来。 一边施针,一边搭上她的手腕,秦沐没想到,都这个时候了,青岚还在运功压制。 她没办法,只好朝元霜乔示意,让她搭脉看看。 元霜乔本来就是个大夫,立马探查出了不对劲,声音冷得吓人,紧抓着青岚的手臂: “放松!” 青岚喘着粗气,好一会儿才收了内力,紧咬的牙齿松开。 发病的时间过得很慢,秦沐不敢看元霜乔的眼睛,那双平日里温柔神情,此时冷漠得太过吓人。 青岚这次发病,前前后后一共近一炷香时间,等她的呼吸稍微正常,只是身体还有些颤抖时。 秦沐把银针收好,开口把她办擂台退亲,受伤养了半年的事情说给元霜乔听,表面是解释她的病情,实际是为了告诉元霜乔,她的拜帖青岚没有收到。 元霜乔何等聪明,她是当事人,当然已经串联起了所有的事情。 秦沐最后还补充了一句: “师傅已经很久没有像今天一样内息不稳。” 元霜乔是大夫,比秦沐这样的半吊子要厉害得多,她当然知道这人为什么发病。 太过激动引起的内息不稳。 她只是平静地,压低声音对秦沐和谢依柔声说道: “出去吧,我照顾她。” 听不出来情绪,秦沐只在尾音上感受到一丝颤抖。 谢依还想说什么,被秦沐一把拉了出去。 第28章 门嘭地一声关上。 作者有话说: 师傅组要修成正果了 鼓掌 第 24 章 元霜乔的手一直搭在青岚手上,感受她的脉象。 等青岚终于缓过来,把搭在她手腕的手反扣着,生怕人跑掉。 元霜乔从玉元宫出发之前就考虑好,见到这人之后,一定要狠狠指责她,然后晾着她。 看她跪在自己面前求自己不要离开。 但现在,那指责的话还怎么说得出口。 “十二年前,我在青石镇待了整整一个月,每日递两份拜帖。” 元霜乔不平静的声音传来,微微有些鼻音。 青岚努力吞咽,强压住喉咙里的酸楚,每次呼吸都像是刀割一般难受。 “那时只是觉得,你应该是不要我了。” 元霜乔声音淡淡地,勾着唇惨然一笑,眼角已经完全红了,血丝布满了眼球,唇上没有一丝血色。 和青岚被元霜乔抱孩子那一幕气到冲昏头脑,逃回天山派一样,元霜乔一个月的等待,何尝不会让她难过昏了头。 青岚的力气还没有恢复,怎么张嘴也发不出声音,一只手撑在床上,想要起身把人揽进怀里。 刚发病完浑身根本动不了,起身到一半,又直直地跌下去。 元霜乔在她倒下之前接住了人,发出了一声沙哑的鼻息,说道: “你这人,惯会用这些伎俩。” 青岚知道她说的是什么,以前她生气,自己就故意出门去练剑,弄得一身伤痕回来,她就不会不理人,甚至耐心哄自己喝药。 把人揽在怀里之后,元霜乔就没再放开。 把头埋在青岚的脖颈,元霜乔的身体开始无声颤抖,双手紧紧揪着她后背的衣服,时不时有呜咽的声音传来。 那时候的不安与委屈,全部化成了泪水,像锋利的刀子一样,狠狠刮在青岚的心上。 青岚张了张嘴,喉咙的不适感好上了一些,用力回抱她,努力了好久才发出声音解释: “我没有收到拜帖!”声音低到有些听不清。 事到如今说什么都晚了,可她还是想要解释。 “出关之后本想去找你,可爹告诉我,你已经成婚,孩子都有了。” “我在药堂外远远看你,你抱着孩子,还自称娘的话,我那时候害怕极了,连夜逃回了山门。” 元霜乔在她敞口的衣领处蹭着擦了擦眼泪,静静听完之后,想要装作没事一样,抽离她的怀抱,却被青岚紧紧箍住。 “婚事是我爹定下,我跟他约定,若是在擂台上赢了,就退婚约。没想到他把我的出剑路数告诉了那个人,擂台上的事情我已经不记得,只记得那时候就算拼命,也要赢过他。” “最后大概是受了重伤,你送拜帖那会儿,我应该还在床上昏迷。” 说道昏迷时,元霜乔的手捏紧了她的衣服,问道: “这病也是那时候留下来的?” 青岚点点头,她自己的身体怎么不清楚呢,这病早就在身体里面,这些年仗着年轻不爱惜身子,又因为秦沐这个苗子,故意激发内力,才让病症显现出来: “我并不想让你愧疚,但最主要的应该是心理病症,这是小徒弟诊断出来的。” 元霜乔作为大夫,当然知道什么是心理病症,难怪...... 话说开了之后,两人还仍旧是抱着的姿势,毕竟十几年不见,多少还是有一丝尴尬在里面。 青岚力气恢复得差不多,可她又不愿意放开人,支支吾吾地: “我...我...”半天也没说出一句整话。 元霜乔何尝不是,她们以前也很少会有这么亲密的动作,现在一点都不想分开。 “怎么?”声音还带着刚刚哭过的鼻音,听着有些性感。 青岚眼睛一闭,把人又往怀里紧了紧,破罐子破摔地说道: “我不想回天山派,我跟你去玉元宫吧,你养着我!” 青岚对天山派的责任心,全部被老掌门做的那些事情,消磨得所剩无几。 又因为病症,生不出任何的兴趣,她放开天山派,无论是对哪方来说,都是最优选择。 这话一出口,两人的身子都顿了顿,又都放松起来。 青岚早些年也说过这话,那时两人才渐渐明白了心意,谁也没开口捅破那张纸。 她爹传书过来要她早点回去,本来就有些叛逆,心上人在这里,青岚哪里舍得走。 “不想回天山派,你养着我吧!” 药铺刚有起色,元霜乔正忙着配药,青岚在后边帮手,冷不丁的说了这样的话。 元霜乔还记得当时心里的悸动,看着青岚跨着个苦瓜脸,从药材里捻出一片甘草,放进了她嘴里答应着: “好啊,那你可得多学一些。” 年少的回旋镖正中眉心,堂堂玉元宫宫主元霜乔,答应过的事情岂会反悔。 青岚已经很久没有管天山派的事情。 她无论是在武学上,亦或是在门派经营上,都算得上数一数二。她一直都是天山派的骄傲,继位之后,也能撑起来整个门派。 而她也确实做到了,从打完擂台身体养好之后,她就开始接手各项事务,内阁重组,经营换人。 第二年开始所有的营收都翻倍,门人数量也多了许多,江湖中其他门派也频频有人拜访交流。 那是她爹毕生都想看见的场面。 至少在她爹去世前,她都是这样的人,支撑她的念头,也只是因为那是她父亲,是她的亲人。 所以在这个支撑垮掉之后,天山派也迅速地垮下去。 再也没有可以继续下去的念头。 她爹一开始的算盘就打错了,他宁愿相信一个外人能为天山派带来希望,也不愿意相信自己的女儿。 伤害了所有人,也拖累了天山派。 他最后同意退婚,也只是因为青岚在擂台上的表现,让他怕了。 从始至终他都不觉得有什么错,在行将就木时也不愿意把真相告诉青岚,让她痛苦了这么多年。 而青岚,也在这么久的折磨里面,变得有些扭曲,她病得很严重。 她自己也清楚她自己病了,对任何事物都不感兴趣,唯一还有仅剩的一丝牵挂,就是商听晚。 所以她才会收下秦沐,希望这个人可以多照顾她。 一年前发病时,就已经有了死志,就如同秦沐所看到的一样,师傅没有一丝鲜活气儿。 薛神医开的方子也是她下的命令,这人也不是什么神医,只是一个普通大夫。 现在事实都摆在面前,误会解除之后,她连恨都提不起来。 恨谁呢,那个已去世的父亲吗?亦或是天山派? 而现在她知道,自己不能在天山派待下去了,她想要为眼前整个人好好活着。 元霜乔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她本就不是什么扭捏的人,比起青岚还要更直率一些。 不然也不会为了见她一面,在青石镇待了整整一个月。 听青岚这样一说,开始认真地思考起来这个事情的可行性。 她们两人已经错过了十几年,后面的日子还要分隔两地的话,自己也不愿意。 “那天山派怎么办?”元霜乔也很想跟她待在一起,但又不想让她被别人唾骂,这样耐心地问着。 青岚把头紧紧埋在对方肩膀,闷着声音回答: “让晚儿和小徒弟去打理。” 她早就没管事情,商听晚已经接手一年多,是被自己的病情拖着才没办法施展手脚。 现在秦沐也有能力,她就不用操那些心。 青岚磕磕绊绊地,从怀里的拿出来那块红玉,双手不知道是因为发病,还是因为紧张,颤抖个不停。 元霜乔轻呵了一声,没有任何不适,把东西伸手接过来。 这块红玉青岚从小就带在身上,挂在宝剑上做了装饰,后来被她找人重新打磨,做成了连理枝的形状。 当初在药箱里发现的时候,这东西显然没有现在的圆滑。 也不知道这人拿在手心里把玩过多少次,才有了现在的样子。 这是青岚送给元霜乔的信物,所以当红玉被寄回到她手中时,她才那么绝望。 绝望到失去理智,害怕与孤独袭来,重创了她自己。 日子好像回到了那一天,委屈与绝望快要把青岚压垮,鼻尖眼角通红看着元霜乔。 却又不肯落下泪来,留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撇着嘴无声控诉着。 时间让两人都褪去了当初的青涩,留下了成熟的韵味,像一壶珍藏的老酒,就算离得远,也有香味传出来。 三十多的年纪并不适合做这些动作,但她本来就是不按常理出牌的人,在心上人面前撒娇这种事情,无论多少岁做起来也合适。 更何况,她知道元霜乔会惯着她。 她在无声斥责,这是当初离开时送给她的信物,她明明知道是这么重要的东西,怎么能狠下心送回来呢。 第29章 把手中的红玉收好,看着青岚那孩子一样的动作,开了口: “在青石镇的时候,时常会梦到你穿着嫁衣……”沙哑的嗓音擦过青岚耳膜,“我拼命跑向你,喊你的名字,可怎么也追不上。” 青岚心跳如雷,手指紧紧攥着她身前的衣服,单薄的中衣下,同样剧烈的震动透过掌心传来。 “我没有穿过嫁衣。”青岚有些着急,慌忙解释。 清楚对元霜乔的感情之后,就算知道她已经成亲有了孩子,青岚也从没有动过要成亲的念头。 元霜乔忽然倾身,额头抵住她的肩膀,直到青岚听见肩头传来闷闷的声音: “其实出发之前,我怕你不肯见我。” 事不关心,关心者乱。 元霜乔作为玉元宫的宫主,对大多事物都能轻易掌控,只有这件事情在出发前,她却踌躇了好久。 青岚再也顾不得红玉的事情,慢慢将下巴搁在元霜乔的发顶,抬手抚摸上去: “现在知道了?” “嗯” 十几年的误会解开,分别这么久的那一点尴尬,也在这里烟消云散。 又说起离开天山派的事情,青岚说着来了兴趣,忙问道: “晚儿你见过了吗?她跟你一样,常常一本正经得很,除了不爱笑以外,跟你有几分相似。” 元霜乔想了想那姑娘一板一眼不爱笑的样子。 跟自己像吗? 元霜乔不知道,但第一次见秦沐时,她就有这种感觉: “我倒觉得秦沐这小姑娘跟你很像。” 活泼灵动,又无法无天。 作者有话说: 写之前:我要她们甜! 写之后:咋甜来着 第 25 章 元霜乔口中跟青岚很像的小姑娘,正在和谢依大眼瞪小眼。 又不好只坐着干等,秦沐特别想把这个消息分享给元羽,想到她去参加什么武林大会,开口询问谢依: “谢姐姐,武林大会具体是做什么的?” 谢依看着秦沐,这人怎么连武林大会都不知道,枉她还是天山派的亲传弟子。 “江南江北这边,排得上号的门派,隔一年召集到一起,看一看有没有什么需要解决的事情。” 那不就是开大会吗?秦沐想着,这群人戏可真多。 “那会不会有比武大会,然后推选武林盟主之类的?” 谢依没有听过武林盟主,大概猜出来是个什么意思,摇摇头回答: “比武大会有,但也很少举办,武林盟主是什么?从没听过。” 毕竟不是什么武侠世界,大家都是要吃饭的,只崇尚武力的门派基本活不久。 像她们玉元宫在江湖上虽然是用毒的门派,但大多数时候是用药在救人,在买卖情报。 果然啊,电视剧里面演的那些都是骗人的。秦沐心里想。 但仔细思考也确实那么回事,都是凡人之躯,平常舞刀弄枪的,时不时会受些小伤,与人过招稍不注意就会伤到肺腑,医药费一大笔不说,还会躺着歇好久,谁会嫌弃自己太好过呢。 也有些特别崇尚武力的人存在,但那毕竟是少数。 “那元羽这次去是起一个什么作用?凑人头吗?”秦沐继续问道。 谢依有些习惯她这没大没小的态度,也懒得在她面前维护少宫主: “为了血煞盟的事情,那群人据点在淮东,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来的势力,已经对好多门派动了手,隐隐有壮大的趋势,已经有不少受其害的门派,要出资教训他们。” “噢!”秦沐一拍手掌,恍然大悟道:“这就是所谓的反派势力吧?!” 谢依想了想,反派势力,对她们玉元宫来说可不就是反派势力吗,还挺贴切。 “这伙人邪门得很,跑到那些门派里要秘籍,不给就打,打完再给些好处,好几个门派拿了好处,跟他们的关系反而缓和了不少。” 他们找的大多是些没落的或者小门派,本身经营方面就不太好,他们势力又强,又有好处,缓和倒也正常。 最近这段时间动作太大,隐隐已经威胁到江南江北的大门派势力,这次的大会就是为了商量对策,玉元宫本来是随便找个长老参加这次武林大会,因为有血煞盟的关系,元羽才决定亲自跑一趟。 关于血煞盟的事情,也只有等元羽回来了再说。 两人一直在外边等着,一直到深夜,小二已经开始打烊,两人也还没从房里出来。 秦沐实在是困得不行,这大晚上的两个掌门也不会出来找人,给谢依开间房,回房间睡去了。 哎!师傅谈恋爱,苦的是小徒弟啊! 第二天一早起来,秦沐正喝粥呢,青岚和元霜乔一前一后的下楼。 两人眼睛都有些红肿,谢依忍着好奇心叫了两份早饭来,她作为少宫主的帮手,现在应该要关心一下宫主的,但她实在问不出口,只得硬生生忍住。 四人边吃边商量,现在得要弄清楚血煞盟的事情,就得要等元羽带消息回来,大约还要个四五天。 比起元霜乔在徽州陪着两人,不如让两人跟着去玉元宫,正巧还能做一些应对的准备。 商量好了四人吃完饭就出发,谢依本来是不用跟着去的。 但还是那个问题,她作为下属,必须要肩负起保护宫主的职责。 一板一眼的,秦沐心里想,还不如晚晚呢,这一天天的跑着多累啊。 谢依和元霜乔在前,秦沐和青岚在后,几人往玉元宫的驻点走着,准备去取几匹马赶路。 秦沐看着青岚一直在傻乐,时不时盯着正和谢依说话的元霜乔,又像是怕被人注意到,马上转回头跟个没事人一样。 活脱脱像个变态。 秦沐实在是看不下去,拉了拉青岚的袖子,喊道: “师傅?” 青岚马上把目光收回来,咳了一声,一脸认真地问她: “怎么了?” 可把秦沐给急得,冲元霜乔的位置挑眉,示意她主动一些。 青岚还是没有理解到,靠近秦沐:“到底怎么了乖徒儿。” 声音压得很低,街上太过嘈杂,没有引起前面两人注意。 “不是师傅,你就不打算做点什么?”秦沐恨铁不成钢,咬着牙问道。 青岚白花花的感情史,又没跟人谈过恋爱,这一段也差点夭折,哪里知道秦沐说的什么。 只好挠挠头,表示不明白。 秦沐想用拳头敲她脑袋,抓着青岚的袖子往身边拉了些,凑在她耳边道: “你快去牵元...去牵师娘的手呀!” 秦沐本以为她会扭捏,却没想到青岚的眼睛蹭地一下亮起了小火苗。 快几步走上前,捉着元霜乔的手牵着。 前面的两人都不知道青岚怎么突然冒出来,元霜乔显然更能适应,侧头朝她笑了笑,眼神柔得都快要滴出水来。 放在腰侧的手,回握住对方,指腹轻轻揉着她的指尖。 谢依本来正跟宫主说最近的收入开支,算得上是玉元宫的商业机密,青岚一过来,她就停了嘴。 元霜乔安抚好青岚,又转回谢依那边: “继续说。” 自从秦沐提了这么一嘴之后,青岚像是打开了什么开关,取了马之后连骑马都要跟元霜乔一起。 秦沐在后边跟谢依对视了一眼,两人都一言难尽。 但元霜乔却很受用,捏着缰绳扶她上马,美其名曰她还在病着。 秦沐在空气里嗅闻辨别,谢依看她这动作,吸了吸鼻子,发现没有什么味道,只好问她: “秦姑娘在闻什么呢?” 秦沐看了她一眼,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闻恋爱的酸臭味。” 还有狗粮味,吃饱了。 两人就在玉元宫住着,等元羽带消息回来。 跟青岚这个恋爱脑不同,元霜乔不愧是宫主,她们赚钱的铺子大多都在徽州,观莲节这种时候正是忙得要命。 玉元宫在医理方面名气很大,还要配合官府,做一些类似志愿者的工作。 既然宫主回来,自然没有晾着手下人自己享受的问题,每天早出晚归的,有时候忙累睡在书房,可把青岚给心疼坏。 她想帮忙,又不是玉元宫的人,除了每天跑跑腿以外,什么都做不了。 时不时在秦沐的客房里唉声叹气的,听得秦沐先给她叉出去。 秦沐闲了两天,本想让青岚教她那天山秘要里的招式,又被警告过不准青岚运功。 实在是闲得无聊,秦沐只好找青岚: “师傅,要不然咱去逛观莲节吧。” 青岚正在元霜乔的书房里翻元霜乔写的一些见闻,她们两人相遇之前,元霜乔就在云游,收录一些疑难杂症。 后面两人分开之后,这种习惯还是没变,时不时的出去游历,记录了很多奇闻轶事。 这些东西青岚能翻,秦沐不能翻啊,她上次过来就逛了一遍玉元宫,现在正闲得没事做。 第30章 “师傅你别看这个了,你现在不应该有更应该学的东西吗?”秦沐撺掇她。 青岚知道这乖徒儿总有坏点子,听她这样一说,有些疑问: “什么学的东西?” 秦沐长大嘴巴,眼睛瞪得溜圆,像是不能相信一样压低声音问道: “师傅,你们不会还没亲过吧!?” 三秒钟之后,青岚的脸可耻地红了点,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反驳道: “当...当然亲过。” 秦沐皱着脸看青岚,一脸不可置信: “师傅啊,你都这个年纪了,再不搞快点以后可怎么办啊!” 青岚抬手拍她的头,训斥道: “没大没小,什么叫这个年龄了?” 元霜乔作为医理方面的高手,把自己打理保养得很好,虽然比青岚大两岁,但青岚几年前就开始喝酒摆烂,看起来还没有元霜乔年轻。 秦沐挥开青岚的手,贼兮兮的说着: “别人这个年纪,孙子都能抱上,你说怎么了?” 青岚已经三十多,当然不可能什么都不懂,只是现在让小徒弟说起来,脸上有些挂不住。 既然小徒弟提起这事情,肯定是有法子的,青岚也顾不得脸皮薄。 “那你说怎么办?” 秦沐这才长哎——了一声,孺子可教也! “所以要去逛观莲节啊,你想想徽州那么大,肯定有卖这些书的,到时候去打听打听,买回来给你丰富一下知识。” 秦沐认真地跟青岚分析: “师傅你想想,若是平时去徽州,师娘肯定以为你背着她做什么事情,这对两个人的感情肯定有坏处,所以才得现在去嘛。” 青岚听出来小徒弟在鬼扯,但她确实有些心动,把见闻放下,两人贼头贼脑的找到正在药田处理事情的元霜乔,说了要去徽州逛观莲节的事情。 元霜乔只当两人玩心起来,从身侧的口袋里,掏出来钱袋,一人给了五两银子。 秦沐本来臊得慌,看青岚露着大白牙接过,她也豁出去接过银子。 “谢谢师娘!” 这称呼是元霜乔没想到的,又受用得很,笑盈盈地吩咐两人注意安全。 药田有几个门人看到,都露出一副我懂得的表情。 她们的宫主,身边终于有人了啊。 两人驾马去了徽州,关于这方面的知识秦沐当然知道,后世的信息开放程度是现在这个时代所没有的。 多多少少有涉猎,但她又不能明着跟青岚讲。 谁知道做徒弟的还要为师傅操心这种事情呢。 秦沐十三岁才从秦府出去,对徽州算是有一些了解,家里好几个哥哥,又有点小钱,当然知道在哪里买那些纨绔的小书。 两人拿着元霜乔给的银子,真让她买到了几本合适的。 只是一本就要了二两银子,可把开始当家的秦沐给心疼坏了,青岚毫不在意,她又没缺过钱,现在又有富婆养着,这点小钱根本没放在心上。 小书里的知识秦沐不清楚,她跟商听晚八字还没一撇呢,看了这些怕上火。 青岚自从有了小书以后,整个人狗狗祟祟的,后面的情况不清楚。 反正观莲节她们忙完之后,在元羽回来的前一天,元霜乔看秦沐的眼神始终怪怪的。 师娘啊,我这可是为了你好! 作者有话说: 化了不知道说啥求评论 第 26 章 和元羽一起回来的,还有天山派的消息。 玉元宫的人跟着血煞盟,截住了一封天山派的飞鸽密信,只是里面内容让秦沐和青岚都气愤不已。 里面写着掌门病入膏肓,动手慎之。 秦沐看着“病入膏肓”的青岚,跟元羽和元霜乔四人一起,坐在书房里商量下一步怎么做。 天山派里出了血煞盟的内鬼,看样子还不止一个。 元羽出去参加了个武林大会,回来这两人已经黏黏糊糊的,虽然心里很为她娘开心,但总还是有些不适应。 更不说知道当初的第一个误会,是自己的妹妹元苒引起的。 没有人会怪元苒,小姑娘很可爱,青岚知道这孩子是元霜乔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之后,更是对她多了些母爱。 倒显得元羽更像个没人疼爱的。 元羽先提出方法:“既然是冲掌门来的,不如青掌门就住在玉元宫,这些事情我和队...我和秦沐去处理。” 秦沐撞了撞元羽的手臂,冲她示意:“你得叫师娘了!” 元羽看她没个正形,本想反驳她,抬头看过去她娘亲元霜乔,并没有任何意见,只得硬着头皮喊了声: “师娘。” “哎”青岚开心地应着。 青岚和元苒这小姑娘之间相处,还要更自然一些。 和元羽相处起来也有些紧张,好在秦沐在这里,这样一打岔之后,两人都放松了许多。 元霜乔看两人的态度缓和,也放下心来,说出自己的意见: “这是最好的法子,羽儿再带几个工匠一起去看看纸坊的位置。” 秦沐也是这样想的,如果是她跟元羽一起,两人很多事情就好办,在后世时,为了生存下去,两人学了太多有的没的,知识量还是相当丰富。 但又思考起来另一件事: “如果天山派有内鬼,血煞盟肯定要动手了,擒贼先擒王肯定会想办法找到你,师傅躲在这里也没什么用啊?” 青岚想了想,很平静的说出:“那就对外告示,掌门青岚已经去世。” 秦沐大概也猜出青岚什么意思,但又实在是不能理解: “师傅,你疯啦?” “反正我也不想回去天山派,刚好趁这个空挡,你们把事情解决,能顺利上位。” 说完又觉得还不够清楚:“以后就交给你们去经营了。” 真是毫无责任心啊。 秦沐心里这么想,但不敢真的说出来,青岚的心里毛病已经很严重,自己可不敢在玉元宫刺激她。 把目光往元霜乔那边看了看,对方似乎是听出来青岚话里以后都会在玉元宫的意思,连她说已经去世这样的话,也没有多大的意见。 事情就这样莫名决定下来。 还有纸坊的事情,元霜乔跟两个后辈聊了不少,让她们万事小心,又派了些玉元宫武力值高的,和好些纸坊的工匠一起。 出发时那天,青岚把秦沐叫到一旁,拍了拍她的肩膀,只说了一句:“天山派就靠你们了。” 说完又觉得不够,加了一句:“晚儿也靠你了。” 少有的认真表情,让秦沐不经幻想。 十几年前她接过掌门之位时,应该也是这副认真模样。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往天山派去了。 路上元羽支支吾吾的,跟秦沐讲了些事情。 大多是关于商听晚的,她和一伙人来往密切,对方大概在六人左右,这群人武功一般轻功高明,很擅长收集情报和逃跑之术。 他们之间有金钱往来,到商听晚手上的,几乎全贴进了天山派。 这次元霜乔派了些高手跟她们一起,也是为了应付这几人。 听得她眼前一黑又一黑,她对这些并不是完全不知情,商听晚那次晚归,她就开始留意这些事情,只是她能力不够,了解到的并不多。 玉元宫查到的就是这些,而且已经引起了他们的警觉,现在已经在博弈,后面的消息没那么快出来。 这都是些什么事啊…… 工匠和打手全部被两人安排在墨坊,这次元羽也跟着一起上天山派,把手中的消息和商听晚互通。 在说到告示掌门青岚已经去世时,商听晚嘴角明显抽搐了一下。 面上仍是没什么特别的表情,点点头表示知道。 秦沐拿出来青岚写的信,上面洋洋洒洒写了两页,与秦沐两人说的没什么差别。 商听晚完全没有诧异,甚至在知道青岚去了玉元宫的情况后,话语之间更轻松了几分。 “既如此,就按你们想法去做吧。” 很快,天山派掌门病逝的消息,虽被大师姐商听晚压着,但还是被亲传弟子秦沐大嘴巴给漏了出来。 这是为了做戏更真实一些的手段。 虽然大师姐极力否认,但长老们要求见掌门时,却被大师姐找借口不见任何人。 不少弟子找到秦沐探听情况,秦沐却又突然改口,说掌门只是抱恙。 问的人太多,秦沐干脆每天早上偷溜下山,晚上才回山门。 直到半个月后,血煞盟并没有动静,商听晚和秦沐才宣布了青岚去世的消息。 掌门之位暂时空闲,由两位亲传弟子处理门中事宜。 秦沐每天下山之后,和元羽一起准备纸坊的事情,位置就选在她看的竹山挨着大路的地方。 两个亲传弟子,一个挣钱,一个看家。 之前的一千二百两银子,加上元羽掏出八百两,凑了两千两银子启动墨坊,现在剩下的也算不上多,这笔钱就先不动。 第31章 这次去徽州的八百两做备用金,工坊的建立,器具等全部由玉元宫买单。 后续的人工支出,日常维护等双方平摊。 账目上面算得也不是特别清楚,秦沐跟元羽两人并不介意谁多谁少,又多了青岚和元霜乔的关系,可以算得上是亲上加亲,就更没有人在乎了。 两人的心都很大,纸坊的规模规划好,先把工坊建起来,再让请人动工也是在十天后。 秦沐和元羽答应带过来的纸坊工人,除了正常的月钱外,等纸坊步入正轨,每月抽出利润的一成,一半作为福利,一半直接分发到工人手上。 现在那群人干劲特别足,能建工坊的建工坊,不能建的上竹山查砍竹子浸泡脱青。 这道工序耗时很久,可以先备着。 又和看守竹山的林家人一起,商讨关于后面竹子留根的事情。 玉元宫的高手一共四位,分别叫柳寒、柳烟、苏夜和叶惊鸿,秦沐趁着这个时间,让她们给自己上了些武学课。 元羽跟她们的武力差不多,秦沐得多提升自己,元羽就担起了纸坊和墨坊的各项事宜。 秦沐早上和这几位高手过招学习,再学一些探查情报的知识,其中有个伪装术她很感兴趣,只是学了几天,一直不得要领。 下午自己找地方练天山秘要,晚上再同元羽一起看看进度。 让两人没想到的是,那血煞盟一直没有动静。 直到一个多月之后—— 这天晚上,秦沐仍拖着疲累的身体往天山派赶。 最近不知道是和她们过招,还是天山秘要的原因,秦沐总觉得自己内力增长了很多。 连那几个高手姐姐都说,越来越有模有样了。 天山秘要的招式很邪门,秦沐反复实验过,练习时内力只能调动三成,一旦超过这个界限,人就会变得恍惚,好一段时间才能回过神。 再往上她就没试过,生怕出什么问题,第一次练青虹贯日时吐的血还历历在目。 骑着马往山上赶,路过正厅时,好几个师兄跟她打招呼。 “秦师妹回来了!” 秦沐最近不惹事,又长开了许多,见谁都一副笑眯眯的样子。 现在手里牵着缰绳,乖巧的往里走,圆溜溜的大眼睛黑漆漆的,一举一动透着一股子活泼灵动的气息。 从对她献殷勤的师兄变多的情况就能了解到,她越来越受人欢迎。 秦沐只是感觉今天很奇怪,有好几个师姐师兄背着她嘀咕什么。 把马儿牵到马房栓好,几步走到管理马房的师兄身边,扯了个软软的笑容询问: “叶师兄,今天这是怎么了?感觉大家都有些怪怪的?” 叶师兄看她主动过来搭话,一脸惊讶反问道:“小师妹不知道吗?霍师兄回来了!” “霍师兄?” “对!霍师兄霍九霄,小师妹有所不知吧,霍师兄以前是天剑盟的少盟主,天剑盟不是跟咱祖上有渊源吗,垮掉之后就跟咱天山派并在了一起。” 秦沐恍然大悟,早前也听青岚说过,有个什么天山第一剑的称号。 现在天山派的一百多号人,有近三分之一是以前天剑盟的弟子,但他现在回来做什么? 谢过叶师兄之后,秦沐往掌门书房赶去。 夏夜的山门安静极了,月光如一层薄霜,冷冷地覆在石阶上,风从深谷中爬上来,掠过古柏的梢头,发出些微的沙沙声,衬得四下里愈发寂静。 秦沐放轻脚步,看见书房纸窗上映着摇曳的烛光,勾勒出那个熟悉的身影——挺直的背脊,微微低头的弧度,一丝不苟。 晚晚的背影可真好看! 书房的门口半敞着,秦沐刚想要喊出晚晚两字,书房里却传来讨人厌的声音。 “晚儿,你别再固执了,这样已经是最好的法子。” 晚儿?晚儿你个头啊晚儿!那是给你叫的吗? 秦沐也顾不得许多,上前一脚踹开书房的木门,?地一声撞响。 扫视了书房一圈,商听晚正坐在主位上,另一个青衫公子站在她一米开外看过来,露出不解的神情。 房内的两人显然被惊到,商听晚看到秦沐进来,这才缓缓抬眼,月光为她清冷的眉眼镀上一层柔和的银边,长睫在眼下投出浅浅阴影,唇角几不可察地弯了弯。 这男的就是霍九霄,秦沐走到商听晚身边,横在两人中间,看了看她又拿眼瞪那人。 长得还算是眉清目秀,脸部线条分明,眉宇间看起来很温和,浑身散发着谦谦君子之气。 一时间谁都没说话,秦沐只是恶狠狠地盯着他。 像一只炸了毛的,还没长大的奶猫儿,龇牙做出凶狠的样子。 商听晚莫名紧张了下,像是被妻子抓到了正偷腥的丈夫,浑身都有些不自在。 霍九霄朝秦沐温和地笑开:“这位就是小师妹吧,果然单纯可爱。” 你才可爱,你全家都可爱! 商听晚这才拿手拍了拍秦沐,示意她不要无礼,为两人介绍起来。 “这位是师傅两年前收的弟子,秦沐秦师妹。这位就是霍九霄霍师兄。” 商听晚的声音仍是那么冷静,眼神有些躲闪。 霍九霄抱拳行礼,目光专注温和:“秦师妹。” 秦沐不知道知道霍九霄是不是对商听晚有意思,她就看不得有人离她那么近,还喊得那么恶心,虽然心里不舒服,但还是抱拳行礼: “霍师兄!” 秦沐来了之后,霍九霄就不好再谈下去,一副儒雅斯文的样子告辞。 作者有话说: 化了照样求评论 第 27 章 等人走了之后,秦沐马上坐下来询问她: “晚晚,你们在谈什么?” 语气里有一丝的质问,商听晚不知怎么了,听她这有些生气的语气,心里因为霍九霄到来有些烦闷的心情,忽然就好了不少。 抬眸望去,和秦沐的目光相撞,只觉得她那双眼里燃烧的熊熊火焰,炙热得让她不自在。 有了想让人逃避的欲望。 虽然知道秦沐会生气,但商听晚的性格确实说不出撒谎的话: “霍师兄恐我不能服众,想了个注意。” 商听晚还没说完,秦沐想到了他的打算,捏着拳头嚷嚷起来: “他也想连吃带拿是吧!” 天山派有三分之一弟子,是之前天剑盟的人,商听晚一年前才接受掌门事务,天剑盟的弟子大多数年纪比她还要大一些,并不团结。 霍九霄以前就对她示好过,现在顺势提出来求亲,也算在情理之中。 商听晚分辨她话里的意思,过了好一会儿才理解到她到底说了什么。 不知道该不该训斥,反而有些想笑,面上仍是不显,直问道: “怎么你都可以,到霍师兄这里就不行?” 两人都没注意到,这话中是已经默认秦沐想要娶她的事情,从商听晚口中说出来,藏着一丝不易察觉喜悦在里边。 秦沐双手在空中比划,带起来的风让一旁的蜡烛都晃动起来: “天山派经营不善时他还到处跑,等掌门有事才知道回来,还提出这种要求可真不要脸!” 说得义正言辞,好像在经营不善时候到处捣乱的人不是她一样。 说完还不解气,嘴里碎碎念:“长得也丑!” 商听晚听到长得也丑这几个字时,紧绷的心情忽然就放下来。 勾起嘴角轻声笑了出来,秦沐眼睛直直看着,像一朵将开的白玉兰,从寒冬时节里复苏,枝梢迸出大朵大朵的皎洁。 很少会见到商听晚的笑容,有的时候都要怀疑她是不是不会这个表情,勾勾嘴角已经是她的极限。 就一瞬间,秦沐捂住胸口。 那里的心跳声大得惊人,仿佛胸腔里藏了一群振翅的蝴蝶,扑棱棱地,把整个夏夜都搅乱了。 之前她总是觉得,她对于商听晚是崇拜多过喜欢,但现在不能这么想了。 她明明就笑得很好看,也很动人。 虽然这么说很可耻,也很无礼,从心脏传来的震动,指尖的颤抖,无一不在告诉秦沐。 自己想拥有她。 深吸一口气,秦沐重新调整自己的状态。 商听晚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可霍师兄可比你有优势得多,天山第一剑,天剑盟的师兄,而且——他还是位温尔儒雅的公子。” “你有什么?”商听晚这样问。 秦沐一时分不清她到底强调的是温尔儒雅,还是强调公子,却又不服输: “我有墨坊!后面还会开个纸坊,挣好多钱!” 商听晚听着,把笑容也压了下去,平静地看着她摇了摇头。 如果只是银子的问题,那根本都算不上什么烦恼。 秦沐腾地一下站起来,想要去抓她的手,又觉得这样有些过界,只好拉着她的衣袖: 第32章 “我会努力的!” 她想从徽州回来的路上,元羽跟她说的那些话,看了看不为所动的商听晚。 酸胀的心情,夹杂着心疼,让她半蹲下去与坐着的商听晚平视: “我...我不想做什么承诺,我想让你去过你想要的生活,不要妥协好吗。” 商听晚把视线撤回来,没有答应也没有反对,从一旁堆得整齐的书册里,拿出来一本账册。 “之前你拿回来的银子,一共三千二百两,支出全在这里,你看看。” 秦沐本来不想看,又想到青岚交代过,要做商听晚的左右手。 接过账本,凑近蜡烛认真看起来。 难怪不说要把这些字写这么大,要用钢笔写字,就这光线,眼睛都能看瞎好几对。 之前赵老头提过的内门练场的用具,梅花桩、铁索阵、还有些靶子购置了一批。弟子们的衣食住行和教具支出,全部列了出来。 秦沐每一样都看着,再思考是否符合正常开支。 等看到跌打药酒、金疮药这两种几处药物的采购时,秦沐立刻就指出来不合理。 “金疮药一贴两百文,都是用的什么药材?” 秦沐为了摸透天山派产业的时候,查过金疮药的成分: 以陈石灰、黄柏、马勃粉等廉价药材为主,一贴药在十文钱左右;加入了血竭、麝香、冰片等名贵药材的,价格高达两贯。 市场上并没有两百文左右的金疮药,天山派一次性采购了四百贴,应该还要再便宜一些才对。 商听晚拿出账本,本意是想劝退她,这人是最烦看些文字的东西。 之前抄过来的门规,一眼就能看出不是她的字。 没想到她还真看起账本,也没有装模作样,是认真的在考虑里面的支出是否合适。 商听晚不懂药理,她知道秦沐懂这些,现在提出来这样的问题,肯定是有问题。 采购回来的东西没在这里,只好先让她用毛笔做个标记,把不合理的地方都画出来。 挨过去听她讲到底问题在哪里,秦沐没注意到商听晚已经凑过来,拿着毛笔在上面画了个圈,嘴里解释着: “金疮药最低价的十文钱,稍微好一点的在五十文左右,再高一些的就是有钱人家用的东西,咱也用不上。这样两百文一贴的,明显不对劲。” 说完也不管商听晚是否有在听,继续往下看去。 “关于教具支出这里——剑谱手抄本,为什么会有特别开支,原本和纸墨我们都有,支出也应该在日常里面,这里也不对。” “还有布鞋这方面......” 商听晚歪着头,手指越过秦沐的指尖,点在账本关于布鞋那行上,提出了不同意见。 “习武之人鞋本来就磨损得快,要是苛刻,他们更加会怠惰。” 她的声音很近,呼吸几乎拂过秦沐的耳畔,秦沐才发现这人已经挨过来,顿时觉得耳朵有点热,下意识地往旁边偏了偏头,可商听晚毫无察觉,反而又凑近了一点。 秦沐几乎要把笔杆捏断,不自在的呼气。 “就是…嗯…”秦沐想解释,可脑子里突然有点乱,鼻尖萦绕着她发间淡淡的香气,连账上的字都变得模糊起来。 商听晚见她没回答,侧头去看她,这才发现两人的脸几乎要贴在一起,睫毛轻颤了一下,呼吸也跟着一滞。 秦沐的侧脸在烛光下显得格外柔和,平常胆大妄为,现在却一点不敢看过来,连耳尖那抹微红,商听晚都看得清清楚楚。 很可爱,商听晚这样想着,这样厚脸皮人居然也会脸红。 没等商听晚再想其他的,秦沐红着脸继续解释: “普通弟子只有早课用功,加强轻功的不多,还不如分一分等级,轻功高强的多发两双,普通的也不愿意努力的,夏秋一双就行了。” 秦沐侧着身子,像是感觉到了热,虚虚拉了身前的衣服,把两人的距离分开了些。 商听晚认真继续问:“这样会不会厚此薄彼?” …… 两人把账单全部都看了一遍,这已经是商听晚在青岚原本的账册上,砍掉不少有支出问题的。 这样看来,青岚的病其实比她们想象中的还要严重。 秦沐在后世作为小队队长,这些支出收入问题看得非常重要,精细管理和降本增效都是必修课。 现在出了那些练武器具方面不明白以外,其余的东西都能说出个所以然出来。 她提出来的意见虽然不一定全部会被采纳,但至少让商听晚看到这些不合理的地方。 商听晚接手掌门事宜才两年多,正是需要人商量的时候,更何况秦沐所提的问题确实有待商榷。 两人一直讨论到深夜,秦沐才打着哈欠,回房里休息。 翌日一早 天还没亮,秦沐认命的爬起来,昨晚上她睡得并不好,老是梦见霍九霄这人在面前晃来晃去。 赶也赶不走,商听晚在梦里还一副“这是霍师兄,你们要好好相处啊”的表情,气得秦沐发抖。 秦沐已经不在天山派练习,洗漱回来时路过长老的练场时,发现那霍九霄正在里面练剑。 哟呵,比自己还要勤快! 霍九霄不愧是有个什么快剑的称号,出剑速度行云流水,又快又稳。 秦沐站在一旁看了好一会儿,在脑海里记下他的招数,才拿着东西回了房里。 今天要做的事情很多,纸坊已经基本完工,工匠们又招了一批,秦沐要求他们先过一遍流程,做一批竹纸出来看质量。 她跟元羽必须到场,亲力亲为,要求弄懂每一步工序。 这是两人在后世养成的习惯,也是经验。 青岚的消息已经传出去了这么久,除了霍九霄回来这一变化,其他地方居然没有任何动静。 那个血煞盟不止盯上天山派,江北还有好几个没落的门派都是他们的猎物。 就跟天山派一样,其他门派血煞盟也没什没动静,像是突然停工放假了一样,没有什么消息传出来。 秦沐也怀疑霍九霄,但这人是密信事情之后才回的天山派,玉元宫也暂时没调查出他有什么问题。 而且秦沐也记得,之前青岚和师兄师姐都提过,霍九霄本来就是这个时间点要回山门。 霍九霄从那天见了秦沐之后,似乎是对她很感兴趣,时不时会过来关心一下,有时候还会下山去墨坊里找她,搞得她莫名其妙。 让秦沐想找他的麻烦都抓不到合适的时机。 这几天要跟工坊事宜,秦沐少了些练剑的时间,就把上午和玉元宫过招的安排砍掉,只留下午的天山秘要。 看了霍九霄练剑的实力之后,秦沐被打击了个够,真的就是谁都打不过。 好在根骨不算差,秦沐还顺手练了练他的那些没见过的招式,虽没有对方的剑速快,能很快手上。 一直到竹纸已经出产出第一批,工匠们看着质量,都挺满意。 秦沐看不出来纸张区别,连元羽都说不错了才放心下来。 从两人回来一直到纸坊开业,花了整整两个月的时间,青岚真就一封信没有寄回来,倒是元霜乔是不是差人过来看看,写信鼓励。 正式开工那一天比之前墨坊更热闹,霍九霄在江湖中关系网撒得开,这次又有一半是天山派的生意,不少人过来送祝贺。 秦沐总感觉这人在挑衅自己,像是有人送了贺礼过来,他还会冲着自己挑眉。 看得秦沐真想给他一拳,把他的脸给打烂。 作者有话说: 化了求评论收藏 第 28 章 竹纸最长的工期是脱青,这一步早在建纸坊的时候就在准备,等到开工之后一个月的时间,已经有一批竹纸出来。 元羽这段时间一直住在墨坊,一来二去的跟珠珠越来越熟悉,她作为少宫主不可能一直守在这里,竹纸出来之后,就带着纸张和珠珠一起回了徽州。 珠珠从小就在天山派,去得最远的地方就是青石镇,元羽要带她出去玩的时候,又开心又紧张。 元羽把四个高手留给她。 纸坊的工人大多都是玉元宫带来的人,有个管事是给玉元宫做了好几年事情的,秦沐又跟商听晚商量,选了两个年纪稍大,但又没什么长辈架子的门人管着些。 两个工坊都在运行,元羽回了徽州,秦沐就直接住在青石镇的墨坊,方便看着点两个地方。 一切就在按计划的进行,如果不是那个霍九霄时不时过来露面,就更好了。 秦沐派那几位调查过霍九霄,这人表面上玉树临风,一副温润的样子。 私底下玩得也挺花,在江北好几个县里都养过女人,和那些喜欢玩乐的门派公子,或官府子弟都有些关系在。 天山派有时会接到些押镖或者或安保类的活儿,也是靠着他的关系。 他自己手上还有些以前天剑盟留下的资产,日子过得挺好,虽说已经并入天山派,但青岚并没有收他们那些资产。 第33章 出去游历几年,很少又寄信回来,他与血煞盟更像是合作的关系,他要的只是那本天山秘要。 秦沐之前还看到过他在“青岚的墓”前哭得伤心不已,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反正天山派的师兄师姐师伯,下至十几岁的小姑娘,上至五十岁的长老,都被他迷得找不到北。 如果没有商听晚这个人在,秦沐对他印象也算不上差,这人很会看眼色,说话做事尽量会跟着对方的喜好来,有一股子市井的流气,但他长得又一表人才,可以说是中和得刚刚好。 秦沐很不想夸他,但他确实有很多优点,八面玲珑,在什么群体都能聊得开。 天知道她后世刚工作时,多想成为他那种人。 要是他不整天过来两个工坊,在自己面前转悠,就更好了! 玉元宫的四个高手都听命于她,秦沐给她们做了安排,让几人带她一起查探血煞盟的消息。 血煞盟那群人才叫一个神出鬼没,而且没有据点,秦沐跟着几位高手,扑空了好几次,才慢慢有些眉目。 探听了两个月的时间,才有了他们的行踪。 这天终于抓到机会。 刚入夜,秦沐正伏在烟桐县破庙的檐角,身形与阴影融为一体。 她屏息凝神,目光穿透窗棂的缝隙,望向厅内——几个带着面具的神秘人正在议事,烛火摇曳,让人看不太不清。 她已经在这个位置守了整整三天,今天又下了些雨,本以为等不到。 深夜才从四面八方来了一群人,全部带着面具,戴着斗笠遮得严严实实。 秦沐动都不敢动,眼睛紧紧盯着他们。 一位身形高大的神秘人双手拢在袖中,随意扫视了在场的人:“十月之前一定要动手,已经有不少门派盯上我们,越拖下去对我们越不利。” 其余人压低声音应着:“得令!” 得令?这可不像江湖门派的说法。 从谈话中得知,包括天山派在内的小门派,是他们进入江南江北的第一个目标。 抢秘籍只是借口,他们要做的,是打一棒子给一颗枣,完全控制这些门派。 已经有好几个人数更少的小门派,表面上是正常在运转,实际已经被他们完全控制。 等天山派这一群小门派拿下之后,还会有另外一批。 之前元羽去武林大会时,得到的消息跟这些有不少差别,元羽得到的消息是他们一直躲在暗处,只做局,不会有强攻的动作。 武林大会也是好几个月前的事情,他们内部出现矛盾,改变策略也正常。 其中有个神秘人引起了秦沐注意。 那人身形修长消瘦,与其余几人宽肩力壮的样貌格格不入,罩着宽大的黑色斗篷,兜帽低垂,背脊挺直如松,双手按在膝上,始终沉默。 一行人很迅速,不过一炷香时间,就谈完事情,从破庙里离开消失在了夜色里。 秦沐全身被淋了个透,翻身进了破庙。 为了印证自己的猜想,没来得及把身上的雨水擦一擦,直接走到那黑色斗篷神秘人刚才的位置,闭上眼静感受。 一丝淡到几乎察觉不到的香味钻入鼻腔,熟悉又陌生。 秦沐的猜想被证实,这地不能待太久,又冒着雨离开了。 回到青石县已经是第二天的下午,淋了一晚上雨,秦沐把血煞盟十月前动手的消息告诉了柳寒她们,并拜托她们去查其他的事情。 赶着写了一封信拜托她们交给元羽,里面用的是后世的简体字,好多地方还用的拼音和英文代替,保证除了元羽没人能看得懂。 关于香味的事情没有讲,自己却病倒了。 四人都吓了一跳,探查消息最忌讳像她这样钻牛角尖,不达目的死不罢休,闹得自己生病,不符合玉元宫的做法。 柳寒几人得了命令,分头行动,柳烟先回一趟玉元宫,带信回去告诉少宫主这个消息,其余三人出去打探消息。 这一病就是两天,霍九霄下山来看她的时候,她身体已经大好,正捧着白芷苓煎好的药,苦巴巴的喝着。 虽然她对霍九霄并没有太多的意见,但是看到他出现在账房门口,而不是商听晚出现在那个位置的时候,眼角还是忍不住抽搐了一下。 昨天看管纸坊的弟子从竹山带了些笋子过来,想来是把自己受凉的消息带了回去。 也不知道霍九霄整天在做什么,商听晚跟自己都忙得要死,他跟个花花蝴蝶一样到处闲玩。 “秦师妹身子可好些了?” 霍九霄不能到秦沐房里,只好在账房接见了他。 秦沐刚喝完汤药,嘴巴里一股药草的苦味,霍九霄早有准备,从提着的一堆东西里边,找出来一小包蜜饯。 “来,用些蜜饯压一压味道。” 秦沐看着他的动作,咳嗽两声,有些恼火:“谢谢霍师兄。” 想想自己之前在商听晚身边都做了些什么,又看看这霍九霄平常都做些什么。 体贴、大方、知书懂礼。 霍九霄可真贤惠啊。 “师妹平日里可要注意身体,天山派离不了你。”霍九霄情真意切地说完,又从那堆东西里面找出来一个陶罐,认真同白芷苓交代: “白师妹辛苦些,下次煎药时放些蜂蜜进去,中和一下苦味,秦师妹也不用那么辛苦。” 白芷苓当然应下,墨坊除了厨娘和几个工人的家眷是女的,其他都是些男人,没办法照顾秦沐,她要看着墨坊,也只能稍微照看下,现在霍师兄这么贴心,她当然一百个愿意。 霍九霄把拿过来的东西也一并交给白芷苓:“师兄不能替你们分担墨坊的事务,心里很是惭愧,只能买点吃食慰劳慰劳。” 秦沐以前很少骂人,这时候也不得不低下头,在两人都看不见的地方骂了一句: “靠!” 她就算再怎么瞎,也能看得出来活霍九霄的小心思。 不是他有病吧? 前不久找商听晚商量求亲,现在对自己示好。 看守墨坊的张老头呢,快过来给他叉出去! 秦沐喝了两天药,柳寒开的药是三天,现在就剩下两副,身体有了点力气之后就不好再麻烦白芷苓,自己守着炉子煎着,准备喝完再出门一趟。 当然,并没有放霍九霄给的蜂蜜。 药炉上的陶罐咕嘟作响,苦涩的药气混着窗外飘来的桂花香,在屋内纠缠不清,她搬了个木凳,坐在旁边,闭着眼睛在脑海里思考怎么破局,却听见院门“吱呀”一声轻响—— 脚步声踏着落叶而来,不急不缓。 秦沐心头一跳,还没来得及回神,半掩的房门就被推开。 秋风卷着几片金黄的银杏叶涌入,一道修长身影立在门口,墨色衣袂被风掀起一角。 “晚晚?”秦沐站起身,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商听晚转身合上房门,从怀中取出一个油纸包放在桌上,径直走到秦沐面前,想伸手去探她额头,刚伸出去又忍住收了回来,开口问她: “有没有发热?” 秦沐眨巴眨巴眼睛摇摇头,捂着嘴咳嗽了两声,去了门口把房门重新敞开,让空气流通起来。 商听晚掀开药罐看了一眼,眉头皱起来:“火候过了。” “嗯,不碍事。”秦沐会些药理,但真不会煎药,这东西反正怎么喝都是喝,火候过就过了吧。 却没想到商听晚利落地倒掉有些发焦的药渣,重新添水加药。 “霍师兄说你受了风寒。” 秦沐本来扬起来的嘴角又压了下去,为什么偏偏是他。 “没什么事情,前几日降温时在纸坊脱浆,回来时忘记加衣服。” 商听晚没有再继续问,瞥了眼用来装药的碗,从油纸包里拿出个小罐子: “川贝雪梨膏,刚路过药堂买的。”语气平淡,仿佛这么细心的人不是她自己。 秦沐被这巨大的幸福感砸晕,嘴角又重新扬起来,根本压不下去。 “晚——大师姐”秦沐去抓她的袖子,对方明显一僵,却没有抽开。 汤药并不会因为商听晚的到来变得好喝,秦沐一口闷了下去,现在的汤药见效慢,又苦得很。 喝完之后吃了雪梨膏,才把那味道压下去。 又因为是商听晚买的,馋嘴多吃了一些,腻得慌。 秦沐本来打算喝完药之后再到墨坊转转,没想过商听晚会来,也没想到她在房里坐着就不走了。 房间很安静,秦沐以为商听晚有话要说,乖巧地坐着等她开口。 而商听晚也在等秦沐开口,平常两人如果相处,这人一定会叽叽喳喳地说个没完。 她下来墨坊住已经两个月,很少回去,两人也没什么独处的时间,应该有很多话想说才对。 等了好久发现她都没有要说些什么的意思,皱眉思考起来,难道是自己想错了? 刚才看她过来抓着袖子的时候,明明还是一副害羞的样子。 第34章 还是说…… 商听晚想起来霍九霄,这人很会耍心思在些姑娘身上,昨天他也来过。 是因为他,所以已经没有对自己倾述的欲望了吗。 商听晚的眼神又冷了下去,本想就此借口告辞,又看到秦沐局促的样子,还是跟她多待会儿吧。 秦沐感觉到了气氛尴尬,想要说些什么,又想到在破庙的事情,话堵在嘴边怎么也挤不出来。 只好提议去工坊转转,商听晚没什么意见,跟在秦沐后边,看着她跟工人打招呼,每个工人的名字都能叫得出来,又说着些关心的话。 商听晚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闷,这人以前总是在自己面前转悠,很少会有现在这种——自己在她面前,她的注意力却在其他人身上的时候。 是想太多了吗? 随即又摇摇头,以前总嫌她只会往身前凑,现在她有自己的事情可做,不像个花蝴蝶一样在跟前,怎么又不满起来了。 还剩一个多月,就让她跟这小姑娘再好好相处些时间。 作者有话说: 化了求评论收藏 第 29 章 时间已经很紧,秦沐不敢耽搁,等病刚一好,墨锭和竹纸出来了一批,借口要送货去徽州,带着几车货往徽州赶去。 到了徽州之后,把送货的天山派门人打发回去,自己从水路赶去了淮东。 徽州不愧是江南江北的结合,一路上风景很美,可惜秦沐没心情去观赏。 顺利跟柳寒三人汇合,三人已经找到了血煞盟真的据点,是在淮东刺史的府邸里。 江北江南两地的大小门派都探查过,血煞盟弄了个假的据点,那个表面据点在淮东的一座山头上,还设了不少阵法,大多打探的人连山门都找不到。 也没人怀疑过山里的据点是假的,直到秦沐舍命守在破庙三天,身上的气息全被雨水盖住,才得以亲耳从他们口中听到这些消息。 那天晚上听到那句得令,就是破局关键。 和山里那个据点不同,这里可以说是十分松懈,谁也不会把刺史跟江湖的新门派结合在一起。 柳寒三人已经在这里守了几天,大约也摸清楚了这里的情况,血煞盟据点应该在监牢里面。 四人决定等深夜再行动,先找了个客栈休息,秦沐怎么也睡不着,在房里打坐运功。 天山秘要里的八式她已经练熟,那本铁书还没来得及放回去,正在墨坊里,她房间的床脚下边垫着。 打坐运功用处还是挺大,运转内力调整内息,她能感受到身体越来越轻松。 就算用四成内力,练完那八式之后,再也不会气血翻涌到无法控制,更别说出现幻觉。 到半夜柳寒三人来找她的时候,她甚至比之前刚到时更精神抖擞。 刺史府里,巡逻士兵的间隔为每半刻钟一队,一共十人,拿着火把,腰间配着精钢刀。 几人躲在监牢后的老槐树上,等巡逻的士兵刚过转角,四人从树上闪身飘进了牢门后的死角里。 监牢只有两名侍卫看守,正打着哈欠: “王哥,你说大人最近怎么神神秘秘的?连书房都不让咱们靠近了。” “嘘!找死啊你!”那被叫王哥的紧张四处张望,“听说前几日有个探子被活活剥了皮挂在西院……” 四人屏住呼吸,柳寒从袖口取一个小瓷瓶,现在是入口处,等夜风吹过来一阵,轻轻拔开瓶塞,一缕灰白色烟雾随风飘向守卫。 十息之后,两名守卫开始揉眼睛,实在是撑不住,倒在地上。 秦沐还是第一次看到玉元宫的这些东西,要不是在潜行,她一定要给她们鼓个掌。 这东西叫醉仙散,只对没有内力的人有用,用来对付守卫刚刚好。 把两名守卫拖到门后阴影处,几人不敢走监牢的路,生怕有陷阱暗格。 用轻功攀着院墙和栏杆,成功到了监牢里。 阴暗潮湿的牢房里,弥漫着腐臭与血腥混合的刺鼻气味,墙壁上的火把摇曳着昏黄的光,照出地上干涸的血迹和角落里蜷缩的人影。 整个牢房分左右两室,右室关押着一些普通犯人,左室的犯人只有两个,全部带着镣铐。 穿过左室到了尽头,连火把都没有,只有一整面墙。 四人都各自摸索起来,秦沐指尖沿着砖缝探查,手上能清晰感受到地砖边缘有细微的磨损痕迹,当按到某个特定角度时,地砖微微下沉,伴随着机括转动的轻响,墙面无声地向两侧分开,露出一个向下的阶梯。 留苏夜在门口守着,其余三人下密室。 柳寒取出火折子,微弱的光线下,阶梯上布满灰尘,中间位置有几处明显的脚印,上面也有一层灰尘,看来前不久还有人来过。 三人顺着脚印小心翼翼走下去,阶梯尽头是一扇铁门,中央有个八卦锁。 柳寒打着手势商量着怎么解,秦沐看着上面的八卦符号,依次按震-离-坤-乾-坎转动。 这五个分别对应的是木-火-土-金-水五行。 锁芯发出「咔嗒」声,机关开启。 密室比她们想象中的还要大,大堆文书堆在一起,三人立马分散开来查阅。 不知过了多久,秦沐的火折子靠在一旁,手指尖摩挲着案上的密信。 烛火摇曳,映出她苍白如纸的脸色,信上朱笔勾勒的,正是各派中潜伏的“棋子”名单。 而商听晚三个大字,赫然在列。 秦沐很快反应过来不对劲,晚晚自己说过八岁就进了天山派,也是青岚选中了她,这些年照顾掌门,还贴钱进门派支撑。 肯定是有缘由,秦沐有些急躁,也不管是否会暴露痕迹,开始继续翻找起来。 “有了” 秦沐打开《淮东按察使司判清水县商闻玩忽职守札》: 照得清水县商闻,分管河防本应洁己奉公。去岁桃花汛至,竟擅离职守归家祝寿,致堤溃二十丈,淹没民田万亩,判革职永不叙用,杖一百,流放宁古塔与披甲人为奴,女眷没入教坊司。 秦沐皱起眉头,心里难受得很。 难怪。 那人始终冷冰冰的样子,对谁都一副冷漠无所谓,怕是内心也在害怕吧。 柳寒拿了一打卷宗朝两人打手势,秦沐接过来看那了看,示意可以撤退。 三人没有犹豫,迅速地撤走,把密室重新关起来。 从监牢出来没有遇上什么危险,回到刺史府。 整个刺史府很安静,秦沐把名单给柳寒,示意让她们先走。 几人收到命令,弄不懂她想做什么,但在这里很危险,只能先撤走。 秦沐踩着夜色,跟在那一群巡逻士兵后边,逛到像是书房的地方,四处检查了一番,才离开。 “就是这里了!” 等巡逻的士兵离开,还剩下四个人守在门口,这四人比监牢的守卫认真得多,目不斜视地盯着前方。 这四人几分钟换一次阵型,视野盲区非常小。 秦沐绕到院墙外,等他们换了位置,迅速躲过他们的视线,在一旁用银线打开窗子,尽量不发出动静,翻进了书房。 书房里好多文书在,乱七八糟的堆在一起,秦沐只翻了看起来比较重要的,只是些粮草账册盐税记录,找不到她想要的东西。 秦沐有些急躁,刚刚在监牢里花了太多时间,现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得要尽量快一些。 房间太暗,就着外面的灯笼并不好找东西,秦沐只好用手去感受。 从书案摸到书架,到灯架和书架上的北疆弯刀,把能见到的装饰品全部感受了一遍,并没有找到机关暗道。 眼看天就快要亮了,秦沐闭上眼睛,回到打坐运功时的心境,重新让自己静下来。 再睁开眼睛,借着有些蒙蒙亮的光线,把整个书房看了一遍。 只有书架上的兵法看起来有些奇怪,一大摞堆叠在一起,秦沐拿出第一本来看,是一些简单的排兵布阵。 秦沐不信邪,有翻开第二本、第三本、直到第五本时,才露出里面隐藏的东西,是刺史贩卖军械的账本。 差点惊呼出来:就是这个! 夹杂得还算隐秘,秦沐看着越来越亮的天光,迅速拿起其中两本藏在身上,又把兵法重新堆叠好,找时机,开窗用银线反锁上,溜出了刺史府。 这地方不能久留,秦沐找了处没人的地方换了身衣服,直接去了码头,柳寒几人已经找好船家在等。 看三人也换好了装扮,做成出游的妇人,秦沐也一秒入戏,娇滴滴地喊着夫人。 太阳已经出来了好一会儿,一行人包船出游再正常不过。 柳寒和秦沐在船舱,其余两人各守在船舱两头,确定没有人跟着才压低声音商量: “秦姑娘,您是跟我们一起去徽州,还是半道去青石镇?” “去徽州,我跟几位一起去见一下元前辈。” 平常她找也是找元羽,现在说要找元霜乔,柳寒心里已经有数,这个血煞盟怕不止是要这些小门派这么简单。 第35章 确定秦沐已经拿到了证据,柳寒也忍不住惊讶起来,这人先是怀疑血煞盟的动机,又潜伏几天凭两个字猜出来血煞盟的背后的靠山是官府。 柳寒看了看藏在包袱里的文书,里面是记录血煞盟目标的门派,她们玉元宫并不在他们的计划里面,但有几个跟玉元宫关系好的小门派在列。 在秦沐来之前,柳寒翻来覆去看了很久,上面只有些没落门派的暗桩,和各门派的进度,没找到有什么疑点,这人只是在监牢靠着火折子扫了一眼,就知道刺史府没那么简单。 只好问她:“秦姑娘,你怎么就知道刺史府里还有问题?” 秦沐看了看船舱的窗外,说出来她那时的猜测: “雷斧帮、帛刀会、骨锤门全是些用武器的门派,而离天山派近的小门派渡鸦堂和枕月山庄,这两个小门派却并不在列。” 柳寒回忆着文书上的名字,确实如她所说。 朝廷管刀剑之类的武器并不严,但大量的武器肯定会引起怀疑,刺史用的那些全是朝廷分发下来都有定数,又不能私自开设兵工作坊。 如此,这些小门派,特别是天山派这种没落的门派就是他们的目标,而且这些计划早在十年前就已经制定下来,朝廷开始减低赋税,他们才开始慢慢动作。 “开设铁匠铺,订购铁矿,制作兵器贩卖。” 柳寒并不是看不出来,她只是没想到还有贩卖军械这回事,对秦沐又高看了几分。 几人先走了一天水路,又上岸换马,来来回回又变了好几次装束,才到玉元宫。 —— 商听晚正拿着纸坊的账本,手指捻起书角准备翻页,又突然停了下来。 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窗外传来弟子们的说笑声,隐约能听见有人提起“小师妹”三个字,她指尖微微收紧,书页被捏出一道褶皱。 以前秦沐在她身边转悠的时候毫无感觉,在她搬到青石镇之后,总感觉天山派少了些什么东西。 离她受风寒已经又过了好几天,商听晚觉得自己作为师姐,理应去看望看望。 早上下山了一趟,白师妹一脸惊讶地问她:“小师妹去徽州送货了,师姐不知道吗?” 商听晚皱着眉头,想要把心里面那种不适挥开吗,是因为天气降了些温度吗,怎么这么让人烦躁。 “不过是去徽州,师傅在那边,理应……” 她在心里头自语,仍没把烦躁的心情抚平。 盯着账本看了许久,突然拂袖起身,把账本往案上一扔,出门去了练场。 在账本底下的是,早上专门去街尾买的雪梨膏,正摆放在那里。 作者有话说: 化了求评论收藏 第 30 章 元羽和元霜乔都在书房,青岚在药田里农作,完全是一副养老的做派,等柳寒把名单文书给几人看了之后,元羽询问两人意见: “要让师娘过来吗?” 秦沐看了元霜乔一眼,两人都摇摇头,青岚的身体反反复复,得要好好静养,不能再用天山派刺激她。 等柳寒出门之后,秦沐才把她得到了账单拿出来: “两位看看这个。” 元羽和元霜乔一人一本,翻开之后都倒吸一口凉气,淮东刺史贩卖军械账本,一页一页全部夹在兵法里边。 秦沐看两人的反应,知道自己并没有想错: “光是这两本账单的军械数量,就已经能坐实刺史罪行。从淮东过来徽州,已经耽误了五天时间,得要尽快动手。” 元霜乔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他们这些江湖门派,和朝廷的关系一直还不错,如果真让这刺史成功,引起天家震怒,后边日子恐怕不太好过。 当即开始思考起来对策,元羽提出来:“徽州知州我们比较熟,如果往上呈递……” “太慢了,他们已经下了命令十月前就会动手,师姐最多拖到十月,血煞盟的人一旦动手,肯定会有人受到伤害,而且罪名一单坐实,就再也洗不掉。” “更不说这些账本都是从刺史府内拿过来的,一旦他们有所察觉,再想这样抓把柄就更难” 元霜乔认真看着她,少见的没有笑眯眯,只是询问道: “那你有什么打算?” 秦沐身体往后微倾,想到这几天打听来的消息,挺直腰杆: “让徽州知州帮忙引荐,我要直接去见镇北王。” 这倒是和元霜乔想的一样,镇北王和淮东刺史一直不对付,私自贩卖军械这么大罪名,可以直接除掉淮东刺史的机会,他不可能不接。 “既如此,明天一早动身,羽儿跟秦沐以玉元宫的名义,去求见徽州知州。” 元霜乔思考了下,做出决定:“就以竹纸的税收名义,再备份礼,注意不能引人注目。” 两人立马答应着,秦沐当然很急,恨不得现在就出发。 血煞盟或者说刺史的人,既然能在十年前开始就布局这些,肯定也会在其他地方安排人手,秦沐也知道急不来。 好在徽州的知州是镇北王的人,为了以防万一,元霜乔还是交代着: “见了知州之后,只把柳寒的那份血煞盟的计划给他,尽量把事情往严重讲,其他的要见过镇南王再说。” 秦沐点点头答应着,这本来也是她的想法。 两人的敏感程度是元羽不能及的,现在不是很懂,有些疑问盯着两人问出来: “如果不直接说出刺史的事情,知州那边未必会引见镇南王吧。” “他会的。”秦沐扯了个冷笑,平静说道。 整个徽州像这样的小门派很多,青石镇也在徽州的地界,一个淮东的门派把手就这样伸过来,动作还不小,作为徽州知州肯定不会忽视。 凭他一个知州确实能解决血煞盟,但分散那么多小门派在,又牵扯到淮东,他肯定会慎重。 整个徽州大大小小的门派加起来,也是股不小的势力和产业,无论是上头对这些门派不满,还是他们这些门派对官府失去信心,对他这个知州来说都是很大打击。 只会慎重上更慎重,玉元宫这时候再添一把火,肯定能顺利见到镇北王。 不提前讲出来还有一个顾虑,就是以免知州不敢得罪对方,只动手处理血煞盟的事情,那对于天山派玉元宫来说,就会是个致命打击。 这些消息都是从秦沐和柳寒几人手中拿过来的,不一网打尽,淮东刺史肯定会报复。 秦沐把这些缘由都说够元羽听,元羽并不是完全没想到,她只是没想那么仔细。 元霜乔一直在培养元羽,整个玉元宫很大,她作为少宫主来说,已经非常合格,整个玉元宫当然也都是这么想的。 只是现在比起秦沐来,气势和心思上却又输了一些。 元霜乔心里不禁想,青岚同她讲这孩子的时候,明明说她是个小魔王,无法无天在天山派到处捣乱。 不是把教导师傅的胡子涂黑,就是把初代掌门画大花脸。 现在在她眼里看来,这人才十六七岁,不过是平常淘了些,完全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又想到之前观莲节时,她带着青岚跑去徽州,买的那些书。 脸上微微一红,清了清嗓子,交代道: “让柳寒几人盯着天山派,你放手去做吧。” 三人又在书房商量了具体细节,一直到下午才把方方面面讲清楚。 聊完之后,元羽带秦沐去见青岚和珠珠,本来前几日就要带珠珠回青石镇,但柳烟带回血煞盟十月前动手的消息之后,元羽就把人留在了玉元宫。 珠珠也不知道为什么传闻中已经病逝的掌门在玉元宫,还被元羽隐晦地告知了掌门和宫主在一起,一时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 元姐姐还说掌门生了病,让她在这里陪着,她心里虽然有些不愿意,但掌门是沐沐的师傅,这才留了下来。 在这里之后,跟着掌门和元苒天天到处玩,让珠珠想起来以前在天山派的日子,还挺开心。 秦沐看着正在药田里挖茯苓的三人,茯苓是寄生在松木下边,青岚不怎么会做农事,沾得一身脏兮兮的全是泥屑。 倒是珠珠,在天山派的时候会跟师兄师姐们去田里挖土收粮,现在做起来并不困难。 元苒在旁边指挥,大多数时候都在告诉她们茯苓培育方式,俨然是个小老师。 青岚的气色好了很多,以前见她,总觉得她像一支被摘下来的无根的花,被泡在了玻璃花瓶里,表面看着鲜艳活力,里面却没有根系维持生长,很快就会枯萎腐烂。 现在虽然也没有积极向上的活力,至少已经是长出了几根向下的根系,开始自己有了求生的欲望。 而珠珠,秦沐看了看珠珠,又看了看元羽,小姑娘最近是不是长开了,看着胖了些,小脸儿更粉嫩了。 不愧是她可爱的女儿。 也不知道是不是发育得慢,以前跟秦沐站在一起时,总觉得比秦沐小两岁,现在跟元苒一起,看着相差不大。 第36章 “师娘!珠珠!苒儿!”元羽喊出声音,引起三人的反应。 元苒站在一旁,先跑过来,甜甜地喊了声:“姐姐,秦姐姐。” 秦沐伸手摸了摸她脑袋,这孩子可真可爱啊。 珠珠把手里的铲子一扔,跟在她后面过来: “沐沐,你什么时候来的?” 秦沐看着珠珠红润不少的脸蛋,冲她挤鬼脸:“刚过来呢,珠珠,你这新衣服真好看。” 珠珠听着面色一红,马上绽开笑脸。 秦沐余光瞟过元羽,后者眼睛直盯着珠珠,笑得一脸宠溺。 她觉得有些不对劲,马上从两人身前穿过,快步来到青岚旁边喊道:“师傅!” 不敢再回头看元羽表情,心里也惊讶得很。 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的,自己简直毫无察觉。 青岚看着乖徒儿过来,在本来就沾了木屑加泥巴的衣摆上擦擦手应了一声,又问道: “事情怎么样了?” 这段时间,青岚一点都没有再关注天山派的事情,元霜乔也尽量不在她面前说这些事情,乐得自在。 “正在解决呢,师傅”秦沐也不打算说太多,岔开话题问道:“这是你们种的吗?” 青岚本以为她过来是要说什么事情,又看她好似没什么烦恼,自己也决心不管事情,也就马上为她讲解起来。 这一闲扯就是一下午,后面珠珠和元苒也参与进来。 直到晚饭后,秦沐才找到机会和元羽单独聊聊。 “你?” 两人有些话不用说明白,元羽本来坐在院子里的石桌旁,腰板挺得笔直,听她这样一问,马上卸了力气。 弓着背萎靡不振:“你看出来了?” 秦沐两手一摊警告她:“珠珠反应比常人慢,你可不能逼她。” 她还一直以为元羽跟她一样,把珠珠这孩子当妹妹当女儿,谁知道元羽还有其他想法。 元羽拿手肘去撞她,一脸嫌弃道:“少在这里嘚瑟,你比我好得到哪里去。” 当初给她的信里写了,商听晚也是血煞盟一员的事情,并告诉她不要声张。 秦沐嘴角抽抽,想伸手去揪元羽的脸,却被她轻松躲过,不禁恶狠狠地说道: “真就哪壶不开提哪壶呗!” 元羽的心情好了一大半,耸耸肩无所谓道:“那不是你先提的么?这就叫活该!” 可怜的两人啊,爱情双双受挫。 等两人闹完,秦沐才开始说起来正事,把手中的那份名单拿出来: “这是那些卧底的名单,你不是去参加了什么武林大会吗?这些就交给你了。” 元羽拿过来,看了看那份名单,中间商听晚几个字已经被秦沐剪去,漏出来一个窟窿。嘴里说道: “明天带你去见徽州知州,后面的事情,就得你自己去做。” 元羽并不是不信任队长,只是在这里她要小几岁,有时总觉得她还元苒一样是个孩子,免不了多操心一些。 秦沐和元羽这么久的默契,当然知道这人在担心: “我知道处理,倒是那个镇北王,有没有什么特别喜好,为人怎么样?” 元羽了解得并不多,只是从一些传闻中知道一些: “传闻镇北王好武,也很惜才,为人方面并没有太多诟病,算得上是位好将领。” 秦沐一脸的一言难尽,眼中尽是些迷茫:“传闻这玩意儿能信么?” “那不信你能有其他办法吗?” 元羽看着秦沐,现在离得近的只有镇北王,他的实力跟刺史能拼上一些,两人又互相看不惯好多年,不是在菜市场讨价还价的时候,她只有这一个选择。 秦沐何尝不知道,哎一身叹口气: “希望事情能顺利吧。” 元羽只好拍拍她的肩膀:“想想以后美好的生活,想想你师姐这些年怎么过来的。” 话说完元羽就离开了石桌,留秦沐闭着眼,仰头感受夜风流动。 再睁开眼时,只觉得漫天的星辰正在坠落,而自己正在天地接缝处,每一颗坠向她的星,都像一粒刚燃起的火种。 作者有话说: 化了求评论收藏 第 31 章 商听晚看着手中的密信,上面写着两个选择: 一个是同霍九霄成亲,让他支撑自己,坐上掌门的位置。 另一个则是十月初一当天,血煞盟的人亲自动手,把她推上掌门之位。 两个她都不想选,这些年她一直在做的事情,就是让自己没那么出众,让自己不在掌门的考虑之内,但命运就像个锁链,紧紧禁锢了她。 青岚前面几年只收了自己一个徒弟,终于又来了能入青岚眼,收入了门下的亲传弟子,是个只知道玩乐的孩子。 商听晚又把希望放在霍九霄身上,却没想到霍九霄早就已经跟血煞盟搭上了线。 霍九霄从来不喜欢她,他喜欢的是秦沐那种乖巧模样的姑娘,他也算得上是半个血煞盟的人,这次回天山派,也只是想要得到那本秘籍。 血煞盟今年的做法却越发激进,他们已经从霍九霄那里知道商听晚早就能当掌门,只是她不愿意,才给她下了这个最后通牒。 现在就算她做什么,也都会引起刺史那边怀疑,只能从这两个条件里面去选择。 商听晚把密信烧掉,沉思了好一会儿,从一旁的木盒里,拿出来那对金丝耳坠。 以前这人总爱往跟前凑,喊着晚晚,那时候只觉得她呱噪,整天无忧无虑得让人嫉妒。 从接手墨坊之后,就变了好多,人也成熟不少。 也越来越让人无法忽视。 有意于她吗? 她也不清楚,只是在午夜里想到她的时候,心里横生出了些期盼罢了。 她好像已经很久没回来了,商听晚把耳坠戴上,看着铜镜的人,比想象中的还要合适。 镜中女子容貌清绝,两粒金丝灯笼在颊边晃荡,愈衬得肌骨莹润,可那双眸子却渐渐泛起雾来,像浸在陈年的雾气里,映得人微微发晕。 走了也好,不然指不定会怎么闹呢。 如今这期盼,也要被自己抹去,隐入黑夜里。 可怜,实在是可怜。 天山派告: 十月初五,天山派商听晚与师兄霍九霄喜事,并接任掌门。 —— 和秦沐她们分析得没错,知州本来没当太大回事,但说到血煞盟淮东过是来之后,马上就变了脸色。 无论只是淮东那边的民间门派,亦或是秦沐煽风点火说出来:万一跟官府有关系,这件事情都不得不重视起来。 这件事情不能耽搁,马上安排手下都监,带上秦沐一起赶去了镇北王府。 快马加鞭四天半就赶到了地方。 —— 镇北王楚雄斜倚在虎皮交椅上,指尖摩挲着白玉扳指,哈哈大笑起来: “你这小姑娘胆子还挺大,跟本王交易,得要看你们有没有那个本钱!” 看到秦沐在下面跪着,眼睛里不卑不亢,顿时心里好感加上几分。 他作为镇北王,是从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一身肃杀之气,就连这都监见了他,都不敢对视太久,这小姑娘却盯着不放,倒是有些胆识。 都监的头低得死死的,他奉知州之命陪着这姑娘过来,是准备向王爷告知淮东血煞盟的事情。 平常镇北王是最关注淮东的事情,这次过来他是准备要赏。 没想这人不按常理出牌,竟然敢开口要同王爷做交易。 心里早把秦沐骂了一万遍,你找死可别带上我啊! 秦沐从袖子里拿出卷起来的账本,一旁的侍从马上接过来呈上去。 楚雄接过细细查看,面色渐沉,突然又大笑起来,笑声震得厅内烛火摇曳: “好!起身赐座!说出你的条件!” 简直是天大的喜事,他早几年前就跟那淮东刺史不对付,那刺史本来一介文官,兼营田使的军职,统州兵之后。对自己这个武将出身的王爷毫不看在眼里,偏偏又动他不得。 这两个账本上面明明白白写着,淮东刺史府这些年贩出的军械,只要稍微让人调查,就可以结案。 甚至有两批军械,他还有些印象。 一想到能直接除掉这个人,镇北王心里乐得不行。 秦沐暗暗地吐了一口气,这镇北王确实有些气势,眼睛真就跟野兽一样,盯着人直发毛。 “他们最迟在十月前动手,且账本拿出来之后,他们应该已经有所察觉,草民希望王爷能体恤同门,及时查清楚,以免他们做足准备,还有清水县商闻一案之女……” 楚雄听着她这两个要求,都是些小事情,当然要及时去查,再拖下去那淮东刺史有对策就难办了。 随手招来两个副将,把事情交代下去。 刺史的事情应该很快就能有结果,但淮东的小门派敢欺负到他徽州的地盘上来,这可不能不管。 第37章 命令传达下去之后,楚雄又看着下边的两人,一手敲在案上思考: “你说你是天山派的门人?” 秦沐不知道他怎么说起来这个,只好老实回答: “回王爷,草民是两年前入的山门!” “好!”楚雄心里止不住的欣赏,两年前入的山门,这时候就敢为了同门出头,调查出来这么多事情,还敢单枪匹马来镇北王府。 是个有情有义的人! “武艺如何?”天山派楚雄没印象,但他记得这些门派都有自己的秘籍,刚巧闲得无事,越看这小姑娘越是欣赏,想看看这小姑娘的能力。 秦沐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好闷着声音:“尚可。” “哈哈哈!好好好!”好一个尚可!他镇北王见过那么多人,就连皇上身边的侍卫,都要低着头谦虚一句“资质平庸。” 要是个男子,楚雄现在就要收他入营做副将。 看了看旁边的知州都监,楚雄也问道:“都监大人又如何?” 都监马上跪地拱手,紧张地回答:“回王爷,下官资质平平。” 哎,真是无趣! 楚雄心里顿时有了点子,对着两人开口说道: “两位不如打一场,秦小姑娘若是你赢了,本王送你镇北王副将令牌,若是输了,今日交易之事,一笔勾销。” 秦沐眨巴眨巴眼睛,这好处也不大啊,还没等楚雄在开口跟都监讲话,马上摆手拒绝: “那我不打。” 这一下不止都监懵了,连楚雄也懵了。 又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把几案拍得震天响: “好!果然爽快!” 连楚雄身边的副将都压着嘴角,忍不住想笑起来,这要放在其他人身上,就是对王爷无礼,但在这小姑娘身上,只剩下坦然直率。 秦沐以前看人就很准,跟这王爷说了几句之后,也发现这人不喜欢那些礼节,也很讨厌文官那套做派。 跟传闻中倒是没什么差别。 干脆随心所欲跟他讲话,这人还真吃这套。 “那若是你赢了,本王送你一块副将令牌,输了就输了,如何?” 堂堂镇北王,居然同一个平民小老百姓商量起来,画面有些滑稽。 秦沐把头点得像拨浪鼓,这什么副将令牌,肯定是有大用的,反正输赢都没损失,不要白不要啊! 王府的练武场要大得多,打扫得干干净净,只有几张刚落下的发黄叶子。 都监本想放水,但王爷刚盯了他一眼,眼里威胁的味道很明显,没办法,只能尽量用全力。 秦沐用长剑,都监用大斧,长剑灵活百变,大斧势风威猛。 两人你来我往,都监毕竟是从实战里打出来的,动作沉稳厚重。秦沐渐渐落了下风,她看了看场地,除几张叶子没有多余的东西。 叶子? 秦沐连退好几步踩中枯叶,重新起势准备杀招,长剑在手机划出弧线,震起了地上的叶片。 都监本来就紧张,楚雄在一边看着,他只能提斧砍杀过去。 秦沐等的就是现在,调动内力,一招流云过峡带起树叶,一股脑全撒在都监面门。 都监本能地闭眼,手中的大斧下意识想要格挡,秦沐有游龙步的身法,闪到他身侧。 剑柄重重敲在他手腕麻筋上。“哐当“一声,大斧落地。等都监踉跄着要起身时,长剑的剑锋已抵住他的喉咙。 “承让!” “哈哈哈果然有趣!”旁边传来一阵豪迈笑声,声音震得人耳膜生疼,秦沐能感觉楚雄用了内力,而且相当深厚。 “因地制宜,确实是个高手!” 秦沐咧着嘴漏出一排大牙,也不谦虚应着:“多谢王爷夸奖!” 一旁的副将看着王爷,脸上的表情复杂,还真就睁着眼睛说瞎话,这不就是使阴招吗? 但这次比武本来就是为了哄王爷开心,谁还敢去计较这些。 楚雄得了账本,能把刺史拉下台,本来就心情开心,这小姑娘性格又这么对他胃口,对副将吩咐: “去,把兵器库那把白啸拿过来!” 副将得令,立马去兵器库取了回来 这把剑是之前另一位将领送的,楚雄长枪用习惯,长剑用得不多,放在兵器库已经有两三年。 秦沐也知道这东西是要送给谁的,那剑还没递过楚雄手上,秦沐就已经跪下谢恩。 “草民秦沐,跪谢王爷赐剑!” 这可把楚雄逗了个开心,打趣她道: “本王可从没说过要送你,万一是要送给都监,那你岂不是要尴尬了?” 秦沐知道他在逗人,眼珠子一转,立马改了口: “那就谢王爷赐都监大人宝剑!” 楚雄的笑声都没停过,抓着白啸递扔过给秦沐: “不错,是个口齿伶俐的好孩子!” 秦沐抓着白啸,剑鞘通体素白,鞘口与鞘尾各镶嵌了一道银丝缠纹,把剑抽出一分,露出的剑身是一种近乎透明的青白色,隐隐有寒气传出来。 确实是把好剑。 晚上楚雄设宴,在秦沐说不能喝酒明早还要赶路之后,镇北王也并没有多为难她,只是可惜了都监,被灌了不少酒,最后喝得迷迷糊糊。 秦沐虽然没有喝酒,但把后世学的那些酒桌上乱七八糟的吉祥话说了个遍,听得楚雄在宴上大笑连连,心情好得不行。 散宴时把令牌交给秦沐,让两人明天一早回徽州,听从知州安排。 秦沐赶忙跪下谢恩,郑重地磕了三个响头。 作者有话说: 化了求评论收藏 第 32 章 离十月就剩下七八天,回去的路上,秦沐拼命赶路,都监只以为她心系门派,也有些感动。 秦沐确实心系门派,天山派一百多人里面,还是有好些师兄师姐对她不错,特别是她接手墨坊不捣乱之后,态度转变了很多。 虽然得了镇北王保证,但总觉得不放心。 徽州知州得了王爷命令,马上就下令部署针对血煞盟事宜。 元羽已经把各门派的棋子名单,交给了几个大门派,包括玉元宫一起,已经在开始配置人手。 徽州官府跟各门派关系还不错,目标又是一样,由元羽牵线,各门派的话事人直接来徽州碰头,商量计划。 秦沐想快也快不起来,已经被拿下的小门派有八个,准备动手的有六个,还没动手的门派高达十二个,这次无论如何也要一网打尽。 哪一些人去哪些地方做什么,都得要进行详细的计划。 好在知府的武官捕头,平日里剿匪等事情做得多,也有些经验在,调动部署没多大难度。 秦沐本想跟着他们,等整个计划部署完毕,没想到柳寒赶来了徽州。 “秦姑娘,我要是说了,你可别生气。”柳寒盯着她,也不知道这关键的时候讲出来合不合适。 秦沐眼前一黑,深吸了一口气,想让自己看着尽量平静一些: “请说!” 柳寒隐约察觉到了她对商听晚感情,这才从青石镇赶过来,就是为了告知这件事: “商姑娘决定十月初五继任掌门之位,且与霍公子成婚。” 商听晚!!! 秦沐在心里头狠狠咆哮。 随即闭上双眼,数质数让自己冷静下来。 明天就是十月初一,秦沐之前计算着,就算她十月继任的掌门之位,知州这边动了手,时间并不久,她也算不上正式参与进刺史的案子里。 以她罪臣之女的身份,如果再搭进军械的事情,几乎无法翻身。 可她为什么要带上一个霍九霄。 秦沐冷静下来思考,突然就想明白了——是血煞盟,又是他们! 柳寒看她闭上眼睛就没动静,难道是自己想错了她们的事情? 半晌,秦沐才重新睁开眼,平静得像是柳寒只是讨论晚上吃什么,开口说道: “徽州安排的事宜,就麻烦柳姑娘和元羽,我得要赶回去一趟。” 柳寒立马答应,看她开始收拾东西,随即又问道:“要不要见少宫主之后再走?” 现在的部署已经差不多,他们会在十月初六开始动手,剩下的就等人员到位,再跟元羽见一面也没什么好说的。 “不用,她会懂的。不过要麻烦柳姐姐,若是计划有变动,请务必来提醒我!” 柳寒点点头,看着她垮着个脸把东西整理好。 拿上白啸,去玉元宫要了匹好马,连夜赶了回青石镇。 午后的山林里静得出奇,斜阳穿过疏落的枯枝,秋风吹过时,枝头三两残叶簌簌作响,终究没有落下,只颤巍巍地悬着,像是舍不得这最后的依凭。 山道上没什么人影,只有一只灰褐色的野兔倏地窜过,转瞬便藏进枯草丛中。远处偶尔传来几声鸦啼,沙哑而短促,很快又被寂静吞没。 秦沐已经很久没有这样低落的心情,她是这个时代的人,当然知道罪臣之女是什么境地。 第38章 她无疑是喜欢商听晚的,知晓她的身份之后,这份喜欢就化成要救她的念头。 秦沐看着山下的青石镇,那份难过止不住从心头溢了出来。 她好像从没问过这个人,是否对霍九霄有意。 如果只是想救她,跟着知州他们一起就好了,现在赶回来,不就是为了自己那点小心思吗。 “啊!!!”秦沐在山林间狂嚎,驾马在山道上飞奔,为什么!两辈子都要吃爱情的苦! 发泄完之后还得继续赶路,刚回到墨坊,白芷苓就找上门来。 “秦师妹,知不知道门里出了什么事情?” 秦沐没弄懂,白师姐为什么这么急切,忙问道: “是晚...是大师姐成亲的事情吗?” 白芷苓忙点头,看了看四下无人,凑过秦沐耳边: “那你知道守着山门的那些新面孔吗?为什么要封锁山门不让人进出?” 秦沐太阳穴突突地跳,心中压着一块大石头,惴惴不安。 是血煞盟,今天已经是十月初三,他们已经动手了。 再过三天就是她跟霍九霄成亲的日子,也是她继任掌门的日子。 得在那之前阻止她才行,秦沐拉过白芷苓说道: “白师姐,那些都是血煞盟的人,天山派已经让血煞盟盯上了,你先别急,这事情我来处理,后边很快就会有结果。” 白芷苓当然信任她,这小师妹不但把墨坊重新运营,又把纸坊也弄起来,有了进项之后,整个门派的日子要比之前好上不少。 只是昨日她回天山派准备给掌门上柱香,却被几个生人拦在门外,现在的墨坊连珠珠都不在,她找不到人商量,急得上火。 现在这小师妹一说,她才稍微放下了心。 “你就继续看着墨坊就成,其他的不要管,如果那位元姑娘过来,记得把这事情告诉她!” 等白芷苓答应之后,秦沐换了身简单好活动的衣服,直接去了纸坊,找到柳烟三位,让她们跟着一起。 还有两天时间,她们得要尽快了。 山门不让进,那就应该是正厅,整个天山派正经的出入口只有那一个,秦沐作为小魔王,当然知道其他的地方。 四人趁着夜色行动,从半山腰的牌坊往上走,一直到接近正厅,躲过看守视线,从右边的密林绕过去。 几人身手可以,轻功也了得,但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情况,不敢翻墙进去,万一有眼线就得不偿失。 绕到天山派右后方,到了一棵歪脖子松树时,秦沐才停下,在松树下边扒开藤蔓,里面是一个小门。 从小门进去是一个柴房,几人潜行的功夫毋庸置疑,很快就摸清楚了巡逻的规律。 正厅前后有二十多血煞盟的人守着,时不时还有几人巡逻,大概是前两天天进驻的原因,这群人并不松懈,有一点风吹草动都要查个清楚。 四人一直守着探查,一直到第二天中午,才弄清楚血煞盟的人数,白天和晚上守着的人都在三十左右,晚上为首的是是个阴柔的公子,白天的则是身高两米的大汉。 天山派的门人都被勒令在房里不准出去,只有几个师兄正在外边随意溜达,秦沐看着他们的脸,一个个记下来。 这群人跟商听晚一样,也是被血煞盟送进来的,但几人的心情似乎很好,相当得势。 蠢货!就算这两年天山派的势头不好,也从没有缺过他们吃穿,居然还洋洋得意。 看着掌门的屋子,窗上贴了些大红囍字,秦沐气得牙痒。 要怎么办,如果现在去找商听晚,她肯定不会跟自己走,而且门中那么多弟子,自己也放心不下。 思量再三,秦沐还是决定先撤走,回去商量下再说。 四人刚从那小门钻出来,用藤蔓掩盖好,身后风声骤起,显然是有人过来了。 “不好!” 秦沐这次只带了把小匕首防身,马上从绑腿里抽出来,把其余三人护在身后。 柳烟三人也抽出缠在腰间的软剑,准备迎敌。 只是没想到…… 在墨坊的会客厅,秦沐看着眼前的几人,心情复杂: “几位的意思是,是商听晚叫你们来找我的?” 六人点头又摇头,并从袖口内拿出一个木盒,说道: “主子是让我们找到您或者青掌门,把这个东西交给两位。” 秦沐腾地站起身,迅速从她手中接过木盒,打开之后里面只有几页纸张。 里面是墨坊和竹林还有几个荒废工坊的地契,其他的什么都没有。 秦沐看着手中的东西,又看过去那姑娘,咬着牙问道: “她就没说什么吗?” 那姑娘跟商听晚简直一样,脸上没有一点表情回答: “有的,主子让我们以后跟着您,说青掌门在玉元宫不会有危险,让我们几人一定要保护好您的安全。” 秦沐想听的不是这些,声音马上抬高了八度: “这就没了?就没什么要跟我说的吗???” 那姑娘看了看身后的五人,皆是摇摇头,才转过来回她: “对!” 秦沐深吸一口气,心里的怒火还是压不住,又深吸了一口气,才冷静一些: “你们几位都是谁,怎么来的,为什么要听命于她,都说一下!” 几人娓娓道来: “我们一行人,代号分别是夜一至夜六,都是在六年前被主子从秦淮楼收养的,她一直教导我们武艺学识。” 秦沐看着几人,年龄跟自己差不多,除了夜五以外,其他都是小姑娘。 秦淮楼?那不是青楼吗? 六年前她们才多大,天杀的封建社会! 秦沐看着几人,又看了看身后的柳烟三人,忙询问夜一道: “你们几人武艺如何?” 夜一不明白她想做什么,老实回答:“主子平日里让我们学得最多的是逃生之术。” 秦沐摆摆手,很介意道: “以后不要说什么主子主子,叫她商姑娘就成,不行就叫商姐姐,听着难受死了!” 夜一不知道怎么回答,主子平日里也是这样,可主子救了她们几人的命,怎么能这么大不敬。 说完不等几人答应,秦沐喊着柳烟,请她帮忙试试这几人的武力。 趁几个人在院子里过招,苏夜和叶惊鸿站到秦沐身后,看着几人的招式,悄声跟她讲: “秦姑娘还记得最开始我们调查血煞盟时候吗?那时候有一伙人阻拦血煞盟那边,我们有好几次想与那伙人交手,都给他们逃掉。” 秦沐半眯着眼,她印象里也有这件事,那时候元羽还跟她分析,说可能是什么隐世门派。 “就是她们这几人?” 苏夜和叶惊鸿都点头:“她们的招式一模一样,而且跑得极快,我们根本追不上。” 秦沐又想到之前元羽提过的,商听晚跟不少门派有金钱往来,想来就是这几人在外边挣钱,结果全给贴进了天山派。 哎!这几个可怜的孩子。 秦沐看着她们灵活的动作,心里有了注意,喊来几人一起商量。 作者有话说: 化了评收 第 33 章 知道了夜一几人的实力之后,秦沐又重新制定了计划,她不敢托大,跟柳烟几人商量之后才定下来。 明天就是初五,柳寒还没过来,知州他们的计划应该在顺利进行。 必须要阻止她成亲,但凡这是她喜欢的人,她也不会想要去阻止,可她明明就不喜欢霍九霄,更何况霍九霄也并不是什么好东西。 秦沐回了房里,看了看仍垫在床脚的天山秘要,把那装地图和钥匙的箱子拿出来,反复看了看。 第二天一大大早,秦沐就起身准备,和柳烟夜一几人一起,骑着马浩浩荡荡地上天山派。 到半山腰的牌坊时,夜一几人散开,这几人果然是逃命功夫了得,跟鬼魅一样,忽然就从四人眼前消失。 秦沐看着几人消失,随后抱拳行礼跟柳烟她们说道: “今天就靠各位了,千万记得我的话,只要我人到后堂,请迅速撤走。” 柳烟几人也算是元霜乔派过来配合她的,她们为玉元宫做事这么多年,当然知道听取命令。 天山派张灯结彩,下面的宾客大多是血煞盟和以前天剑盟的人,还有几位是已经被天剑盟说动的几个弟子,他们这群人还年轻,天山派没落成这样,当然是谁给的好处就跟谁。 商听晚凤冠霞帔,红妆如血,却面无表情地站在喜堂中央,手指紧紧攥着嫁衣袖口,指节发白。 旁边的霍九霄也黑着个脸,他这人可是有原则的,不喜欢的女儿是不会去碰,即使她长得再漂亮,而且这人宁愿嫁给自己,也不愿意交出秘籍,真是可恨。 但又不免得意起来,之前同她商量成亲的事情,这人居然板着脸拒绝,才过两三个月,又巴巴的贴了上来。 第39章 极大的满足了他的征服欲,果然女人还是不能惯着。 想他霍九霄一辈子,就衷心娇小可爱那型的,没想到成亲却要跟这个毫无情趣的女人一起,不免得脸臭了些。 好在血煞盟答应他,等天山派稳定下来,除了天山派的秘籍以外,再送他青霄派的剑籍,没有哪个习武之人会拒绝这样的交易。 这样一想,态度才缓和不少。 在天山正厅看守的只有八人,秦沐朝三人点点头,直接运功冲了上去。 八人聚在一起聊天,不满地说着闲话,骂道连酒都不给喝一口。 “娘的,宋奎天天让我们看门口。” “哎哎,可不是吗,都办婚事了,怎么不让天剑盟那些人来看着。” “我听说天剑派有不少好酒,珍藏了十几年呢!” “小声点,等下他过来……” 后面的话还没说出口,秦沐就提着白啸杀了上来,正厅这个位置,想要偷袭几乎是不可能,只能硬闯。 八人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玉元宫跟人打斗有一套,她们全部都懂医理,专挑人的腿筋去砍,一击中之后就不再管,受伤的人短时间内很难恢复,基本丧失行动能力。 而这种法子,秦沐也学会了,几息之间,这八人就全部拿下。 白啸不愧是宝剑,拿在手里冰凉无比,被战斗冲昏头之后,只要紧握着白啸,就能迅速冷静下来。 “继续!”秦沐提着剑说了两个字,几人继续往里赶去。 “唰!”一道凌厉劲风自正面袭来!秦沐凌空后翻躲避,抓着白啸横挡,“铛”的一声巨响,火星四溅。 “此路不通。”浑厚嗓音震得院里松针簌簌落下。 几丈外的堂后,身形壮硕的虬髯大汉拄着九环鬼头刀,刀背上八个铜环叮当作响。 秦沐根本不搭他的话,拿着剑就冲了上去,大汉宋奎本以为她会接话,那曾想这人不安常理出牌,直接就杀过来,只好叫着身后几人: “给我上!” 他倒要看看这人有没有资格跟自己打一场,秦沐看着向自己过来的五人,侧身脚法躲避,直向宋奎而去。 柳烟几人跟上,缠住宋奎手下。 这几人可比看门的那些武功好得多,柳烟几人仍旧想除掉他们的行动力,这群人也不是吃素的,躲闪格挡,受了不少小伤,但仍能站起来。 宋奎看她冲过来,提着大刀横档,刀剑相撞,凛冽刀气震得秦沐浑身血液燃了起来。 这人身形高大却并不笨拙,变招奇快,铜环哗啦一响,刀背狠狠砸向她膝盖。 秦沐运气腾空而起,立足的青石板被大刀砸个粉碎,她人在半空中运气发力,直取对方咽喉、心口、丹田。 她身高和力气都不如宋奎,知道不能在这里耽搁太久,手中白啸重新聚气全攻他下路,宋奎不挡不退,反而刀抡圆了横扫,连环三刀劈得她连连后退。 秦沐只能变换招式,又故意卖个破绽。 “嚯!”宋奎果然中计,大刀发狠地劈下,秦沐又用游龙步的身形,贴着大刀绕开,用上了天山秘要的第一式,流云过峡,全往对方脚筋刺去。 宋奎大笑一声,毫不躲避,抬脚狠狠跺下。 底下青石板直接裂开一条缝,秦沐抽剑不及,整条手臂震得发麻,宋奎不给她喘息机会,又是三刀劈砍过来。 秦沐运气格挡,被三刀劈到跪倒在地,刀气划伤脸上皮肤,一条红痕立马现了出来,嘴角也溢出鲜血。 “小姑娘,认输吧!你现在离开,宋某就当没见过你这人。”宋奎收刀,重新起势。 威胁的意味很明显,秦沐把嘴里的血吐出来,咸咸的有些恶心。 用白啸撑起身子站起来,闭上眼睛深呼吸再重新睁开,运起五成内力,眼中世界开始恍惚。 不能停在这里! 五成的内力加上第三式青虹贯日,剑法如鬼魅刺来,寒芒快如闪电。 这一变故让宋奎措手不及,仓皇横刀格挡,但太慢了。 白啸直接斩断大刀,刀背上九枚铁环全部炸裂开,宋奎应声跪地,胸口一条长长的伤口,正流出血来。 秦沐看他已经不能再运功,强忍着恨意,忍着天旋地转,用白啸挑断他双腿的脚筋之后,才跌坐到地上喘息。 宋奎看她精神出了问题,立马掏出响箭想要射出去,却被腾出手的柳烟打断。 在场的三人都没见过她这样,把人全部解决之后,柳烟从身上掏出几颗药丸,抓着这几个实力强的人喂下去,等他们全身无力倒下,才围上到秦沐身边来。 叶惊鸿抓着她的手诊脉,过了一会儿才判断出来: “伤到了肺腑...是你的内力?” 几人本以为她是被宋奎伤到,没想到叶惊鸿却说是她自己的内力。 秦沐调息完毕,喘着粗气,摆摆手冲着几人道: “后面除了霍九霄和那个白衣,应该没什么能打的人,请各位按计划的来!” 柳寒看了看叶惊鸿,后者有些惊讶的样子,还是点点头。 她的内力很奇怪,像是突然爆发了一样,喷涌出来。 在她打坐这一会儿,又慢慢回到丹田,收放自如,难怪叶惊鸿会感到奇怪。 解决掉的这些人,全部得带走,好在没有其他人看守,倒也顺利。 秦沐运起轻功往喜堂飞去,一点不敢耽搁。 “一拜天地——”司仪高声唱礼。 商听晚木讷地准备跪下,却在弯腰的一瞬间,听到熟悉又陌生的声音。 “商听晚!!!” 一柄银剑破空而来,直接钉在了喜堂正中的“囍”字上! 秦沐白皙的脸颊上,一道细长的血痕格外刺目,衬得那双圆眼越发潋滟夺目。 血珠顺着下颌滑落,在雪白的颈间留下一道妖冶的红痕。 满座哗然。 商听晚仍低着头,只是在那红盖头底下,却是再也压不住的悸动。 按照理性来说,她本应该难受的,但内心却如此告诉她: 秦沐来了。 霍九霄拿着长条红绸,看到秦沐过来,心里窃喜得很,只以为秦沐在为他争风吃醋,还笑盈盈地打着招呼。 “小师妹什么时候过来的?”秦沐随手擦了擦血迹,却在脸上擦出了更长的痕迹。 宴厅里血煞盟的人全部聚了过来,秦沐强忍着撕烂他那张脸的冲动,运起轻功到两人身边。 重新抽回白啸到身旁,一把打掉商听晚手中的红色牵巾,扯掉她头上的盖头。 商听晚看着这个最爱撒娇的小师妹,眉眼间尽是凌厉,脸上的血痕像是艳丽胭脂,将那张清纯的脸勾勒出几分妖冶。 还不是时候,秦沐心里默念。 换了个和善点的表情,把盒子从身上掏出来,看着聚过来的血煞盟的人,压低声音说道: “霍师兄,这里就是天山派密室钥匙,里面可是有天山派的秘籍,怎么样?要不要做个交易?” 商听晚看到她手里的盒子,这是之前她退回给掌门的东西,她觉得她没有那个资格,也害怕这绝学为别人所用,才退了回去。 她怎么能用这么重要的东西来交易。 立马去抓秦沐的手腕,皱着眉喊道:“秦沐!” 秦沐知道她在担心什么,反手握住她,摇摇头示意不用紧张。 又看她一身嫁衣,手也不自觉握紧,等这事情告一段落,一定要把她这衣服撕烂! 霍九霄的目的只有秘籍,现正在秦沐手上,看着围上来的血煞盟,大声喊道: “往后退!” 血煞盟的人没见到巡逻的宋奎,已经隐隐有些怀疑,但霍九霄跟他们有交易算得上是半个血煞盟的话事人,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听。 天剑盟的旧人始终听从霍九霄的命令,看血煞盟的人不退后,一起围了上来对峙。 两队人马一起,把三人围在中间离得不远。 秦沐这情况,立马从盒子里掏出地图,拿到一旁的红烛上边: “霍师兄?” 霍九霄几年前来天山派待了整整两年,就是为了这本秘籍,这时候哪有不应的道理。 沉着脸问道:“你说什么交易?” “马上退亲!” 霍九霄也弄不明白,她到底是什么意思,要说这小师妹不喜欢自己,何必这么大费周章的过来,还以天山秘籍做质,要求自己退亲。 “霍师兄?!考虑好了吗?” 霍九霄看红烛已经快烧到地图,他本来就不想答应这门亲事,又碍着血煞盟不好反悔,现在刚合他心意,只是血煞盟那边……眼睛一转,马上答应下来。 随即大声喊道宣布:“我与商听晚成婚一事,从今日起作废!” 商听晚不清楚秦沐做了什么,想要伸手过来抢,秦沐却连盒子一起,扔给了霍九霄。 “秦沐!!!” 商听晚狠抓着秦沐的手,还是没能阻止她的动作。 第40章 “交易完成,霍师兄可别食言!”秦沐只是说道。 “哈哈哈!当然!来人,把喜堂围起来,一个蚊子也别放走!” 他霍九霄能在江湖上立足,天山第一剑的名号,当然不会食言,可他只答应了交易的事情,只要把两人困在这里,拿到地图之后,也能跟血煞盟交差。 果然,血煞盟的人看他把两人困在喜堂,又让天剑盟的人看守,才放心下来。 已经有人去通知厉然,他就是负责晚上巡逻的人,那个阴柔的白衣公子。 宋奎找不到,只能让他来处这个变故。 厉然的武功比宋奎好得多,在血煞盟的地位也要比宋奎的高,现在霍九霄这里出了事情,当然得让厉然出面。 厉然守了一夜刚睡着,就被血煞盟的人喊醒,知道了霍九霄退亲的事情,马上嘴里就骂开。 又知道他把人围在在喜堂之后,才忍住没继续骂下去。 马上带人去查看看守的情况,后院打斗的痕迹那么明显,一行人马上警觉起来,宋奎人高马大用刀更是狠决,身边的五人擅用阵法邪门得很,就这样一个小姑娘,能把宋奎六人都带走了? 厉然知道事情严重,立马修书飞鸽给盟主,询问下一步该怎么做。 作者有话说: 星星眼就要抢亲! 第 34 章 霍九霄终于把盒子拿到手,马上带着地图和钥匙,叫了两个心腹去了掌门书房,欣喜若狂解密。 厉然过来找他,这人也是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霍九霄连秦沐手中的剑都没收,当然是有其他考量,他并不是没想到这个问题,但知道秦沐从外边进来之后,他第一时间就想到宋奎没拦住她。 还有他刚才分明看见,她手中的银剑,挂穗的制式,像是哪位武官家的东西。 他在江湖上风风雨雨,这点眼力劲儿还是有的,立马想了个两边都不算得罪的办法。 厉然在他这里得不到什么结果,两方人数也差不多,这人又是天山第一快剑,真要打起来,还不知道谁胜谁负,一时还不敢动他。 只能甩着袖子,阴着脸走了,马上调动其他人加强巡逻。 等人都从喜堂撤掉,各门口窗口都被人看着,商听晚才跌坐在堂前的椅子上,旁边就是掌门的排位。 秦沐在旁边看着,没想到这么正经的人还能做出这么无礼的事情。 过了好一会儿,商听晚才冷着声音,叹了口气开口说道: “你不该把钥匙给他。” 秦沐本来就在生气,也一屁股坐到另一边的椅子上,把银剑往中间的桌子上一扔,剑鞘把“青岚”的排位撞翻,横倒了下去。 “青岚给我的,我乐意给谁就给谁!” 商听晚盯着她的眼睛,用力攥紧了手,压下心里的起伏,带着几分苦涩开口说: “你不懂...不懂...” 秦沐被自己内力伤到了肺腑,又一直在生气,现在也有些难受,看到她那件嫁衣就烦,索性闭起眼睛开始打坐,静下心来不理她。 这是她第一次,当着商听晚的面生气。 也是第一次,商听晚跟她说话,她完全不搭理人。 商听晚看着她的侧脸,这人好像成熟了不少,脸部的棱角比之前要分明一些,或者说是瘦了些,看起来要可靠得多…… 从血煞盟的人来后,她就没再怎么能睡着,越到这一天她心里就越烦闷,已经整整两天没合眼。 在听到秦沐声音的那一刻,她的心好像又重新回到了胸口,从来没告诉过秦沐这件事,但她笃定这人会来。 看着秦沐在这里之后,商听晚再也支撑不住,靠在椅子上渐渐睡着了。 等秦沐调理好内息睁眼,看着这人满头的饰物就这样睡着,把心里的怒气压下去,小心的帮她拆掉头上的花钗冠,拿掉簪子。 等看到她的耳坠时,秦沐实实在在的愣住了。 是金丝耳坠,编织的灯笼造型,下面跟着长条银线。 那是她从徽州回来时,给这人的礼物。 搞什么啊这个人! 秦沐在心里连啧啧了几声,使劲压住翘起来的嘴角。 又把桌上的牌位扔到一旁,把一旁用来举行仪式的红绸拿过来垫着,小心把人扶过桌边,准备让她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睡觉。 现在想出也出不去,只能等明天元羽他们来了之后,就能让她好好休息一下。 秦沐扶着这人慢慢挪动,尽量不想要吵醒她,刚把人依过桌旁,忽然听到一声极轻的呓语: “秦...沐...” 秦沐呼吸一滞,手一抖差点没把人扶住,随即又摸到了她睡梦中仍紧绷着的肩膀。 商听晚只画了口脂,眼底的乌青一团,即使这样也挡不住她的容颜,她并不是秦沐见过最漂亮的,却是秦沐觉得最好的。 好到秦沐这么怕死谨慎的人,居然会为了她冒险。 半蹲在她身前,用手轻轻在她背上拍着: “我在这儿呢,晚晚。” 看着商听晚想要卷在一起的身子,躬着不安的模样,秦沐心里头升起了一种奇特的欲望,想要保护她。 就跟当初青岚说她还没回来时,自己不顾一切提着剑去找她一样。 还有—— 想要她是自己一个人的。 秦沐手一抖,到底在想些什么啊,跟个变态似的!!! 都怪这个破喜服,占有欲让她恨不得马上就把商听晚身上的喜服扒掉,扔进火堆里烧个干干净净,一定! 哎,秦沐叹了口气,要是醒着的时候也这么可爱直率就好了。 商听晚睡睡醒醒,梦中又回到了小时候,官府的人抄家,全家被流放。 到后来被选中,成为第一批进入江北各门派的内应。 这些年,师傅的教诲关爱,让她几乎都已经忘记,自己是淮东刺史的人。 这一觉一直睡到了下午,商听晚梦见青岚和秦沐成功阻拦了血煞盟的人,被淮东派来的死士刺杀,双双殒命。 那一瞬间的绝望让她打了个寒颤,立马睁开了眼睛。 入眼是一片狼藉的的喜堂,和身上大红喜服。她甩了甩头,想让自己快速清醒过来。 突然面前一暗?秦沐已经握着剑站在她面前,蹲下身子看着她。 “怎么样,会不会难受?” 秦沐看着眼前的人,早前帮她拆下了凤冠,乌黑的长发凌乱地散在肩头,没了平日里的严谨和冰冷,添了几分柔情。 商听晚已经清醒过来,又换上了平日里一副冷淡的样子,好似之前那有些失态的样子并不存在。 “我睡了多久?”平静的语气,平静的态度。 秦沐趁着她睡着时,想了很多有的没的。 自己有什么资格去怪商听晚呢,当初自己虽说从别庄逃出来,可内心深处却一直是对父母妥协的,就算自己对商听晚有意,也只建立在出嫁前这段时间。 而商听晚这样的身份,但凡走错一步就会万劫不复,以后世的标准去衡量她,太过卑鄙。 “天还没黑呢,要不要再休息会儿?” 秦沐看了看窗边,几个窗子都已经被关起来,阳光透不进来,隐约能感觉出太阳已经落山。 商听晚看着蹲在眼前的人,仰着个小脸看过来,跟之前生气的样子大相径庭。 秘籍的钥匙已经给了霍九霄,再说也没有任何意义。 商听晚伸出手,摸了摸秦沐的发顶,看着她乖巧的样子。 秦沐顺从地眯了眼睛,很享受两人间的亲密。 要不跟她一起逃走吧。 商听晚的心里,有一瞬间是这样想着,随即摇摇头。 “晚点我跟他们谈条件,你找机会离开。” 随即勾起唇角浅浅一笑,眼底的哀凉闪过瞬间,很快又归于平静,只是冷淡的声音中多了几分沙哑。 “现在我护不住你。” 秦沐起身把白啸递给她,自己则抽出缠在腰间的软剑,少有的一脸严肃: “师姐在说什么呢?我连秘籍都搭进去了,还有……”秦沐凑近到她眼前: “谁要你护着!” 秦沐很少叫她师姐,这时候也不会在意称呼,商听晚把白啸往桌上一搁: “秦沐,不要任性!” 秦沐本来想跟她解释,看她这一身大红嫁衣,不屑反问道: “你是第一天认识我?” 霍九霄并不笨,秦沐不让柳烟几人跟着,一个人过来,也是为了减轻他和血煞盟的怀疑。 秦沐本来可以明天跟着知州府的人一起来,但她就是不愿意,就算这两人不会发生什么,她也不愿意商听晚和他成亲。 还是太过冲动,但秦沐并不后悔。 在之前闯进抓下这人盖头的时候,分明看见她眼里的期待。 好在现在的情况跟她设想的一样,接下来就等霍九霄研究出地图的地点,离开山门。 第41章 等霍九霄一离开,那白衣公子肯定会来找商听晚,还要解决自己。 但商听晚,只要血煞盟的人觉得她还听话,就不会对她动手,毕竟霍九霄可没有把柄在他们手上,在天山派的声望也不如她。 哎,秦沐叹了口气,现在还不能说出实情,免得她冲动陷入危险。 秦沐把白啸从桌子上重新拿给商听晚,好生哄着: “我知道你在顾虑什么,但师姐可以试着多依靠我一些,毕竟师傅不在,天山派就靠咱俩撑起来。” 商听晚一瞬不瞬地盯着她,难以言说的苦涩涌上心头,用力的攥住剑鞘。 依靠吗?如果两年前遇到的是现在的秦沐就好了,自己或许可以真的依靠她一些。 商听晚这样想着,偏过头去。 秦沐看她这副样子,就知道这人肯定没听进去自己说了什么。 伸出手把她的脸掰正,身子探过去和她额头相碰,淡然地喊出那个名字: “商染。”商闻之女商染。 名字一出,商听晚呼吸一窒,深色恍惚,怔怔地看着她。 在脑海里想了无数种可能,闭上眼睛再睁开: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知道的?” 秦沐却没回答这个问题,只是大胆地抓住她的手,捧在手心里: “解决之后再跟你解释,在那之前一定要相信我,好吗?” 商听晚情绪翻涌,藏了十多年的秘密被人揭开,一时间无所适从,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 她这辈子都被罪臣之女的名号束缚,也尝试过要摆脱,可她八岁才被送进山门,好不容易训练了夜一几人有些起色,又遇上天山派没落。 想到以后会被血煞盟占领,忍不住愧疚的心,往里面一直倒贴。 青岚生病之后,更腾不出手做其他事情,紧接着是血煞盟动手信号。 那段时间太过绝望,总想着只要师傅没事就好了,直到青岚去了玉元宫,又念着秦沐这个人。 虽然很不愿意这样想,但商听晚不得不承认,从答应血煞盟成亲开始,她就抱着这人会来的希望。 她的人生里,很少会有这么感性的时候,大多数时间都在考虑事情的后果,以及利益最大化。 看着秦沐那认真的样子,商听晚也开始犹豫,过了半晌,才叹了口气。 罢了,还能有比现在更坏的结果吗。 秦沐却没再讲下去,把白啸抽出来给她看: “这剑很适合你,试试!” 白啸是把好剑,不然也不会被武将送个镇北王,商听晚不知道她从哪里得来的宝剑,拿在手上感受后又重新插回剑鞘。 把白啸和秦沐手中的软剑换过来,对她说道: “只是防身的话,我用这个就行。” 作者有话说: 化了求评论收藏! 第 35 章 秦沐没有再问什么,静静望着门口,支起耳朵听外面的动静。 厉然看完手中刚到的飞鸽传书,盟主在信中告知两件事,第一件事杀掉抢亲的人,第二件是已经在派人过来,先让霍九霄放松警惕,到时候跟他手下的人一网打尽。 厉然也正有此意,霍九霄这群人比天山派的门人更留不得。 秦沐计算着时间,现在天黑得晚,天山秘要的地图要在透过烛光之后才好解密,按霍九霄和他亲信的脑子,大概能在亥时前解开。 在亥时到子时前这一个时辰内,她一定要解决掉那个白衣公子,以免后边的计划不好实施。 秦沐打坐等着,夜渐深,喜堂檐角悬着的青铜风铃偶尔轻响一声,像是被月光惊动的叹息。 一只夜莺忽地短促地啼了两声,又隐入黑暗。 商听晚蹙眉,听出来这是夜一她们发出的信号,秦沐把手中的白啸握紧,起身把她挡在身后。 “记得我说的话,现在天山派还需要你坐镇,他们的目标是我,在夜一她们行动之前,不能暴露你的身份,不要出手!” 交代完之后,外边响起来厉然和天剑盟争论的声音,没多久就平息下来,似乎已经沟通好,秦沐也开始做起戏来。 “师姐,你...你糊涂啊!师傅待我们不薄,哎!你怎么能做这种事情!” 厉然听着推门而进,秦沐本就站在门口,提着白啸刺了过来,打了他个措手不及。 见厉然闪身到了一边,往商听晚那瞟了一眼,后者并没有任何动作,秦沐则顺势冲出厅门,想往山门逃去。 但脚下功夫“太慢”,还没来得及跑出厅前的院子,就被血煞盟的人团团围住。 “那宋奎是你杀的?”厉然手里的银针捏着,他与宋奎在血煞盟搭档也有四五年,说心痛倒不至于,只是有些难过。 秦沐捏着白啸的指节因为用力发白,这么多血煞盟的人围在这里,怎么可能不怕,深呼吸一口气不屑回道: “是又怎么样,不过是个宵小,你血煞盟也不过如此。” 此话一出,围观血煞盟的人都恶寒起来,周身起了鸡皮疙瘩,默默往后退了一小步。 厉然以前是刺史府专门的刑官,死在他手里边的人惨状超乎想象,还擅长暗器,除盟主以外几乎没人敢去惹他, 这人死到临头还在挑衅,真不怕被折磨啊。 厉然呲呲呲地笑起来,偏偏他又一身白衣,更衬得他像地府爬出来的恶鬼。 嘴里还带着笑,阴郁的眼神直盯着秦沐,开口命令: “你们不要出手,我来同她玩玩。” 在场血煞盟的人全部后退至房后,生怕被他的暗器射中。 商听晚站在厅前看着,手中的软件缠在腰间,秦沐朝她轻微摇摇头,示意她先不要冲动。 再纵身而起,向白啸灌入剑气,用了套普通剑法,直接刺向厉然面门。 厉然轻笑,牙齿间咯咯咯的声音让人毛骨悚然,往后连退几步,袖袍一挥,一大片银针射出,数道针芒如细雨般笼罩秦沐周身。 秦沐运气挥剑,“叮叮”脆响发出,银针被剑气格挡开,散落在青石板各处。 “倒是有两下子。”厉然仍笑着,指尖扣住三枚透骨钉:“可惜,还不够快!” 手中一条链子镖冲秦沐咽喉而去,速度之快人不得不防。 秦沐堪堪挡开这一下,还是被镖头在手臂上划拉出一条细长的伤口,鲜血随即流了出来染红了袖子,钻心的疼害得她差点惊呼出来。 很快深呼吸调整好,变换剑招,重新进攻过去。 厉然身形飘忽,暗器接连出手,银针、飞蝗石、铁钉角度刁钻又狠厉,逼得秦沐不得不回防。 转而又链子镖,暗器相互配合,秦沐进攻的机会慢慢变少,身上也受了不少伤。 厉然虽然少了些暗器,嘴里也笑的越来越开心,链子镖握在手上,并不惧怕她,反而一招一式往秦沐受过伤的地方招呼,显然是勾起了他的变态折磨心理。 这一打就是半个时辰,秦沐看着气力渐少,那厉然越来越起劲。 不远处的弟子舍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紧接着火光冲天而起,门派西侧的弟子舍燃起熊熊大火,浓烟翻滚,映红了半边夜空。 秦沐给夜一几人的任务,就是要让她们在确保被软禁弟子安全前提下,放一把大火。 为此还把那枚掌门令牌给了几人,看来她们做得很好,时间上也与预计差不多。 厉然眼神微变,连退几步,看了看秦沐一副体力不止快要倒下去的样子,先看了看商听晚,没有任何动作,有些放心不下,目光不由自主地瞥向火起的方向。 “麻子几人等在这,其余人去看看什么情况?!” 麻子几人是他的亲信,武功跟宋奎相比差不多,有他们几人在,商听晚和这人起不来什么风浪。 转头又想重新对秦沐出手,他身上的暗器已经见底,只用链子镖还在使用。 一镖击中她,就能在她那白嫩的皮肤上留下一处伤口,厉然已经上头,笑声也越来越刺耳起来。 还没等他重新折磨秦沐,山门口突然传来吵闹声,厉然心里大惊,立马喊上天剑盟的人,看守的十几人也知道出了事情,不情不愿都往门口去了。 等天剑盟的人一走,只剩下厉然和手下几人。 “师姐!” 秦沐突然爆发而起,一招流云过峡刺过来,厉然躲闪不及,最后的银针射出,被剑气挡开。 “都给我上!” 厉然已经没了暗器,也觉得再打下去对他不利,喊上手下人一起。 商听晚立即提剑迎上,和秦沐过招那么多次,两人早就形成了默契,与一行人打得有来有回。 厉然躲过商听晚一招,还是被她的软剑划过手臂,麻子跟着攻过来,气极冲她喊: “商染,你疯了吗?” 血煞盟的人从来不会叫她商听晚,不会认为她会背叛,也从没把她当成过自己人,在她战力方面了解得不多。 第42章 如今看来,她居然还要胜过厉然不少。 商听晚被压抑得太久,听到自己的名字,果然迟疑了两秒,那麻子的长□□过来,一时间躲闪不及,眼看就要刺中她的胸口。 秦沐听着声音,也顾不上其余几人围攻过来,攥着白啸就上前护她。 “噔——”地一声脆响,防住了致命的一下,长枪从剑身划过,在秦沐的肩膀上划拉出一条口子。 秦沐只想着护她,被其余几人的武器打中,整个人飞出去几米远,撑着白啸才没有倒下。 厉然看这情况,也不敢在停留,立马下令:“直接杀了她。” 商听晚并没有迟疑太久,她分明听到了秦沐为她抵挡时,在她耳边轻轻说了一句:“信我。” 立马提着软剑,直攻厉然。 罪臣之女也好,棋子也罢,谁会看着为自己拼命的人而无动于衷呢。 手中软件握紧,心里下定决心,眼神也变得坚定。 秦沐撑着剑,一口鲜血吐出来,随即是压抑不住癫狂的笑意:“哈哈哈!就凭你们这些蝼蚁!” 立刻催动内力,手中变换使出天山秘要的第五招“月坠千江”,也不敢在停留,直接用上七成内力。 身上的伤没有让她退却,反而越发激进起来。 得要再快些,秦沐心里已经下了决断,不然制服不了他们,身体也快要到极限。 两人一左一右分开进攻,把厉然几人拉散,商听晚武力值本就高,下定了决心也不再犹豫。 一招一式全往厉然命门招呼,其余几人想要帮忙,也被秦沐那鬼魅一样的剑招缠得腾不出手,甚至还受了伤。 一只响箭从黑夜里响起,秦沐心里有了底气,手上的招式越发不要命起来。 “上!”元羽一声令下,玉元宫十位门人同州府紧急调过来的捕快一起,紧随而上冲入山门。 柳烟几人已经跟守卫缠斗了会儿,三人对上二十多人,多少有些吃力,现在元羽一过来,形势立马碾压。 刀光剑影间,喊杀声震天。 “徽州知州办案!闲杂人等退后!”捕头敲着梆子喊。 天剑盟的人和血煞盟只是合作,再怎么也不会和官府作对,都停下手来等着,只剩下血煞盟的人仍在抵抗。 有一名守卫偷着想要回后面报信,元羽示意叫人着跟在后面一起,她也知道秦沐现在的能力,肯定是缠住了血煞盟的头,不然她们这些人不会这么轻松。 果然来到那喜堂的前院,两人已经拿下了厉然他们,只是秦沐已经体力不支,跪倒在地上。 这报信的守卫看这情况,也知道出去不了,突然爆起身形拿剑刺向秦沐身后,商听晚揽住秦沐的腰旋身避开,剑光过处,对方喉间绽开猩红。 元羽用着轻功过来,差点跟两人撞上,看秦沐的样子紧张得很,确定都拿下之后,把人抱进房里之后,马上为她处理伤口。 夜一几人一直守在弟子舍外,好在血煞盟并没有准备对他们动手,等捕快接手解救天山派的门人之后,才得了闲过来寻两人。 秦沐这一次内伤外伤一大堆,更不说那厉然的暗器里还上了毒,打了这么久脑子已经浆糊,但看到元羽带着人过来冲她点点头,就知道事情搞定。 等躺到了房里,元羽掏出药粉开始处理,秦沐才虚虚奄奄从胸口掏出那块令牌,手指已经没了气力,连递出这样的动作也做不到。 令牌上镇北两个大字在烛光下晃着商听晚的眼睛,又听秦沐喘着粗气说道: “几日前我见了镇北王。” 声音越来越小,眼皮快要耷拉下去:“用淮东刺史私贩军械的证据,换了你的自由身,所以……” 后边的话没说出口,只剩有些干裂的嘴皮还在浅浅动着,显然已经昏睡过去。 作者有话说: 化了发文的时候才发现这里还救过... 第 36 章 商听晚不懂医理,只能在一旁死死盯着为秦沐包扎伤口的人。 但天山派的主事人是她,在元羽说过已经没什么大问题之后,才放下心去处理其他事情。 这次行动是连着十几个门派一起,连着之前从刺史监牢搜出来的名单,一网打尽。 徽州知州出了上千人,又紧急调用了其他州府的捕快衙役,联合江北江南的武林门人两百多位,这次行动大获全胜。 商听晚虽说已经被保下,但该走的程序还得走,又牵扯到刺史私贩军械的事情,更要慎重。 等秦沐两天后在天山派醒来,软禁的门人已经被安顿好,商听晚也被带回了知州府。 眼前的雕花木床,加上有些华丽的床帐,一副古色古香的样子,秦沐深呼吸一口气,手撑着床想要挣扎起身。 “沐沐!你醒啦!”珠珠坐在一旁的桌旁看着书,注意到了她的动静,赶忙过来扶她。 秦沐眨巴眨巴眼睛,没想到是珠珠来照顾她:“珠珠?你不是在玉元宫吗?” “是...是元姐姐让我过来的,说其他人不方便。” 珠珠扶秦沐起身顺手拉起被子给她一起盖着,看了看房里的火盆,往床边踢了踢。 秦沐看着她这一动作,一脸惊恐抓着她的袖子: “我这是睡了多久?” 昏迷那天应该是十月初六才对,怎么连火盆都用上了,难道自己昏迷了一个月? “嘶——”这动作扯到了肩膀的伤口,一阵钻心的疼痛传了过来。 珠珠又把挂在一旁的袍子拿过来,脸有些红,一点不敢看她: “三天哦...沐沐,你睡了整整三天!” 秦沐一口气压下去,还好还好,自己吓自己: “现在天气也不算太冷,怎么用上火盆了?” 珠珠的脸腾地一下红起来,伸出手指了指秦沐的肩膀: “沐沐,因为你没穿衣服......” “啊?”秦沐伸手就要掀被子,又牵扯到伤口,疼得她龇牙咧嘴。 锦被下传来的触感,浑身几乎让绷带缠了个遍,只剩下手臂等部位,确实也没什么必要再穿衣服。 珠珠从桌上倒了一小杯水过来,秦沐只剩右手还能动,也不好让珠珠喂,端着杯子小口小口喝起来。 等喝完之后,秦沐才像活过来,询问当前的情况。 珠珠出门吩咐煎药,又让看守的门人去告知元羽,这才一一为她解答 正如她计划的一样,江北这边的血煞盟已经全部落网,镇北王那边用她提供账单,顺藤摸瓜查出了不少东西,已经着手整理准备上书。 霍九霄及天剑盟的门人算得上悬崖勒马,并没有直接参与,所以罚了些银子,也在知州府里待着,后续估计还得要挨些板子才算过。 秦沐提供名单和账本的功劳,全部安在了知州头上,得了这么大件功之后,那边已经开始着手商听晚身份的事情。 有镇北王在,估计很快就会有结果。 秦沐长舒一口气,她身上的伤口特别多,好在没有伤到骨髓筋脉,昏迷是因为流血过多和内里不稳,慢慢调理一段时间就会好。 等元羽过来时,大致的情况已经了解得差不多,喝完药吃了点东西之后,又歇了下去。 商听晚与徽州司户商定,重新以天山派为她立户,知州做了个顺水人情,把夜一几人一起,立为一户。 从此之后摆脱了罪臣之女身份,成了江湖闲散人员。 拿到新的户帖时,她正坐在司户的案前,攥着衣角久久不能平静。 把那张户帖反复查看确认,捂着胸口想要笑出来,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直到司户喊了声商姑娘,才彻底平息下来。 出了州府之后,夜一几人围了上来,商听晚把户帖分发下去。 她倒不是想要赶几人走,夜一几人做了这么多年的黑户,户帖着薄薄一张纸拿在手上,也感慨了良多。 身份事情弄好之后,商听晚带着夜一几人去了趟玉元宫,见了见元霜乔和青岚这两位师祖。 元霜乔知道前因后果,知道天山派的事情解决好之后,只问了问她有没有需要帮助的地方,便没再这些事情上深究。 并且半带严肃的告知她,青岚已经不再管天山派的事情,希望她不要多嘴。 商听晚怎么会不知道,这次这么大的事情,她都没有再回去,怎么会不懂其中意思。 青岚每天都忙着拿把锄头翻地,玉元宫的药田很多,从春到冬几乎每个时节都有要忙的地,见到商听晚带着人来,也只是简单的打了几声招呼。 “哎哟,这就是你那几个小徒弟?”嘴里的话问着,青岚手中的锄头也没停过。 夜一几人上前问好,青岚嘴里念叨着乖徒孙。 商听晚自认为瞒得很好,听青岚着语气,怕不是早就知道这几人存在。 “是,她们都是些好孩子。” 商听晚本想再问问青岚,是什么时候知道自己的事情,看她又专注清理手中带泥的白术,便不再开口。 第43章 转而说起她跟元霜乔的事情,青岚的情绪才有些起伏,连药材都放下,跟她闲扯起来。 几人只在玉元宫停留了一夜,第二天一早就驾马回了天山派。 越到青石镇,商听晚的心情就越紧张起来,从秦沐昏迷之后,还没等她醒来就去了徽州,前前后后过了十来天,不知道她现在身体情况怎么样。 之前离开时元姑娘只说没什么大碍,只是身上的小伤口太多,包得像个粽子一样,会没什么大碍? 怕不是又要闹,商听晚还记得,那天在喜堂,她嘴里也不再叫晚晚,左一个师姐右一个师姐,想来是生气得很。 还有两人的关系,之前还能用天山派的事情太多,没有精力来搪塞。 商听晚也搞不懂她的感情,要在几个月前,她肯定只以为那个小师妹在闹着玩。 但从她来抢亲之后,这些事情就全变了味,她才真正意识到,秦沐是认真的。 明明在她接手墨坊之前,还只把两人的事情当做玩笑,想着有一天要回徽州秦府。 等从青石镇过,去往天山派的路上,商听晚仍在想两人的事情。 她对感情的事情并不太明白,是一个相当迟钝的人,这样的人仅靠着救命之恩,就能得到一个小姑娘的死心塌地吗。 要说喜欢秦沐,商听晚把牵着缰绳的手放开,捂住自己的半边脸。 喜欢又是一种什么感情呢。 她好像也并没有察觉出来,唯一和门中弟子有区别的在于,知道天山派要被血煞盟拿下的时候,她心里想着,师傅和她一定不能受到伤害。 这是秦沐想要的感情吗,或者说,单纯的只是师徒时间的感情。 她和秦沐是师姐妹,在一起相处的时间也更多,这样的情感在她身上,也算得上正常。 太阳已经渐渐落下,天山派的牌坊并没有人看守,后面的路需要牵马步行。 商听晚下马看向那一排青石板路,又转头看了看夜一几人,这几人早就形成了静默的习惯,除非是异常,一般不会开口。 好安静。 上一次回去时,她拿着练场的豁口剑,举着个火把跑下来,惊慌的样子。 也是在这石板路上叽叽喳喳说个没完,脸上全是讨好的笑容,眼睛亮晶晶地看过来。 商听晚觉得,她应该是不喜欢那样吵闹的时候,现在这样隐于夜色才更符合自己的作风。 是太过紧绷了吗,突然让人有些想念。 进了天山派以后,商听晚安排夜一几人先去休息,自己则去了秦沐的房间。 “所以我说啊,有了纸坊还是不够,你最好再把其他的工坊也开起来,我记得以前你很喜欢研究口红,不然就从这一类开始着手。” 秦沐仍躺在床上,听着元羽说的事情,身上的伤口好了不少,已经在开始结痂,有些痒痒忍不住想去挠。 “师傅你别念了,其他事情等我师姐回来再说,我现在一点不想听。” 说这么多有什么用,自己这身体情况至少还得等大半个月,最近都闲出了屁,不想听元羽王八念经。 商听晚刚走到秦沐的房门口,手还没叩上门板,就听见秦沐和元羽的声音传来。 珠珠在一旁哧哧笑起来,从桌上倒了两杯水端过来,递给两人: “沐沐你怎么乱说话,怎么能叫元姐姐师傅呢。” 秦沐趁元羽接水的功夫,迅速用手背在腰侧的伤口磨蹭两下,疼痛夹杂着痒的感觉刺激着感官,激得她浑身寒毛立了起来。 元羽显然是捕捉到了她这动作,拿眼瞪了她一眼。 “咚咚咚!” 珠珠听到声音,忙去门口开门。 “大师姐?!” 商听晚已经十多天没回来,也不怪珠珠会震惊。 元羽也没想到商听晚这个时间回来,两人并没有怎么交流过,站起身生硬地打了声招呼: “商掌门好。” 转头看了一眼秦沐,冲她挑了挑眉,拉着珠珠向两人告辞。 秦沐伸手拉她的衣角,被元羽抽身躲过。 秦沐在心里头狂嚎,走那么快干什么,她刚回就过来这里,发生了那么多事情,两人独处,不管自己怎么开口都会显得像邀功。 可惜元羽和珠珠都没接收到她的信号,互相做着鬼脸出了门。 剩下秦沐和商听晚两人,商听晚不好再站在门口,走到床边关心: “身体怎么样了?”声音还是一样平静。 秦沐很擅长从别人的音调里分辨对方的情绪,可商听晚的声音里毫无波澜,冷静得好像什么事情也没发生。 果然呢,什么英雄救美以身相许的情节,只会发生在故事里边。 她为什么不能对自己温柔点呢,好歹...好歹... “没什么大问题,倒是师姐的户籍,已经都弄好了吗?” 秦沐又伸手用指腹挠了挠背上的结痂处,真的很痒啊,全身上下没有哪里是对劲的。 商听晚看着她一脸...不耐烦? “嗯”一个单音节,也没有再说些什么。 秦沐心里狂吼,一个嗯?就一个嗯?这是你的态度吗? 嘴里却怎么也不敢说出来,只好抓抓乱糟糟的头发,有些憋屈地狠狠道: “那师姐以后安心当好掌门就成。” 商听晚不懂人情,但也看出来秦沐有些生气。 为什么在生气呢,这时候自己是不是应该热情一点,但要像元姑娘或者珠珠那样,自己又实在做不出来。 要拍拍她脑袋安慰安慰吗?那又该说些什么呢? 但总归是她做了这些,也该由自己来道这个谢。 “我没想到你会查出来,还做了那么多事情。” 语气如常,音调似乎是软了一些。 秦沐失望的叹口气,她想听的可不是这些,扯出来一个笑容: “这可都是为了天山派,以后有个长久的苦力,总的来说还是赚的。” 不就是一副冷漠的样子,谁不会呢,秦沐撇开头去。 作者有话说: 化了后面全是感情拧巴 第 37 章 商听晚知道她在生气,明明之前嘴里还一口一个喜欢,说着些不害臊的话。 现在闹性子,说什么为了天山派。 怎么办,到底是哪里惹到她生气了。 “秦沐,谢谢。” 事到如今,还是先告诉她最真实的想法好了。 谢谢?谢你个头的谢谢,秦沐捏着拳头,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算了,这又不是第一次认识她,再说了以前她救自己命的时候,也没有想要从自己身上得到什么。 心里这样想着,嘴里直接把这想法说出来: “当初你救我一命,现在算扯平吧,以后两不相欠。” 到底在说什么啊,秦沐在心头狂嚎,明知道她不开窍,这样说不是给自己添堵吗。 “嗯。” 还真是嗯,这人还真就半句话说不出来,秦沐冷哼一声,把被子拉起来: “我要睡觉了,师姐还是早些回去休息比较好。” 商听晚看着她这赌气的动作,手举到半空中停留了一秒,想了想还是开口: “明天你搬到掌门那间房里住。” 青岚已经去了玉元宫,商听晚的房间挨着掌门房间,现在天山派除了那几个甩手长老外,就她俩主事。 商听晚这样安排,很符合门规作风。 秦沐把被子裹着不让她扯动,半赌气嘟囔道: “我不去,等身体好了就下山去墨坊那,用不着师姐操心。” 说完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把脑袋使劲往被子里缩。 啊啊啊!明明是这么好的机会。 不是都说近水楼台先得月,怎么能拒绝! 这人肯定又是一个嗯,怎么办能不能反悔啊,住掌门房间离得那么近,那不是一睁眼就能见到她。 秦沐心里憋屈得很,本以为她回来之后,两人就可以没羞没臊的过日子。 想象太美好,现实给她当头一棒。 本以为这次两人的进展有个大飞跃,呵呵—— 摆烂吧,追不到就追不到,人这种生物呢,没有爱情也能活得下去。 秦沐咬着被角差点嘤嘤,上辈子不也这么过来了吗,不能给女人当狗啊。 “秦沐?秦沐?” 商听晚看她一会儿八百个动作,又好像释然一样,仍闹小孩子脾气。 那股鲜活劲儿,跟以前没什么两样。 嘴角悄悄勾起,一抹低笑在嘴角绽开,声音里带了丝不易察觉的宠溺: “不要闹脾气,明天搬到掌门房间去,不然我没法照顾你。” 弟子舍离掌门的房间有一段距离,走路得要上好一会儿,天山派这段时间秦沐坐镇,但解决不了问题,堆了一大堆事情还没处理。 如果不搬到青岚的房间,商听晚这段日子根本没时间来照顾她。 第44章 秦沐嘴唇抿在一起,整张脸灿烂到不行,这不是很会哄人吗,使劲压着嘴角: “谁要你照顾……”声音越来越小。 商听晚听她并没有刚刚那么强硬,也摸清她的意思,没想要再在这个问题上停留。 好整以暇坐在床边探头看她,拉动被子低声问道: “真要睡觉吗?那我走了?” 总觉得这人,勾勾手指头就能骗到。 秦沐哪里舍得让她走,猛地掀开被子,紧张看着她。 不小心扯到手臂上的伤口,那个位置还没彻底愈合,拉扯着疼。 “嘶——疼疼疼!” 商听晚忙不迭扶着她起身坐起来,又拿过垫子垫在她身后,让她斜躺在床边。 “这么着急做什么,我又不会跑。” 秦沐捕捉到她脸上似有似无笑意,双手交叠在被子下,看着商听晚眼神里的冷漠褪去,留有浅浅的一丝温柔。 很少从她脸上看到温柔的神情,解决掉她身份的事情,可真好啊。 “晚...师姐刚回来吗?” 秦沐刚闹完脾气,就因为这一句话心情好起来,有些不好意思。 商听晚看着她期待的眼神,又低下头装作不经意地问出来,本来有些失落的心情也逐渐好起来。 就好似从天边渗出一丝青白,渐渐泛出些橘红暖意,冻僵的群山开始松动,把夜气的寒颤全部扫尽。 突然就想起来,青岚跟她说过的:要好好跟她相处啊。 “嗯,刚到没多久。” 硬逼着自己在脑海里找些词语回她,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两人之前的相处模式是秦沐找话题,商听晚跟着附和两句。 秦沐心里又美着,刚到没多久就来房里,不就说明自己在她心头的分量吗。 哎也不对,毕竟是解决了血煞盟的事情,她不来才有问题。 秦沐又开始烦恼起来,这人说的话,到底是哪方面的意思。 “对了”秦沐突然想起来。 “师傅给我秘籍地图钥匙,已经从霍九霄那边拿回来了吗?” 现在事情解决清楚,秦沐不屑叫他霍师兄。 看着那人就烦,呸! 商听晚不喜欢霍九霄,那个人太过攀附势力。 而且,一想到曾经差点跟对方成亲,心里就升起来不适。 “已经拿回来了,在我房里放着,后面再给你。” 捕快解决掉血煞盟的时候,霍九霄跟他亲信还在后山研究破解的方法,还没等进到密室,就被全部带走。 就算是在秦沐的计算之内,商听晚还是有些不舒服,又皱着眉问道: “为什么要拿这么重要的东西来…来阻止他呢。” 商听晚在秦沐昏睡过去时,从元羽口中知道了这次的计划,明明只要再等一天时间,却还要冒险提前动手,又拿着天山派的秘籍,是不是太过冒险。 秦沐听她居然有些可惜,当即嚷嚷道: “你明明就不喜欢他,还要跟他做这些戏,不是很恶心吗。” 秦沐偷瞄商听晚一眼,后者的眼神好像有些起伏,但仍是那副淡然表情,继续说道: “而且,我不许你跟他成亲。” 这话一出口,秦沐又忍不住想要捂脸,怎么能说出这种话啊。 霸道总裁上身,好羞耻。 商听晚看着斜躺着的秦沐,脸红了大半,说出来的话却这么直白热烈。 明明武功不怎么样,却又做出了自己这么多年没做到的事情。 随性而生,有勇有谋。 之前似乎有些太过小看她,以后要不要多依靠她一些。 商听晚伸手摸了摸秦沐的发顶,就当是在回应她好了:“好。” 这下轮到秦沐蒙圈,好是什么意思? 商听晚只有在秦沐刚入山门时,对她在武学剑招上有过身体接触,到后来再也没有主动接近过她。 摸头这样的动作,这是第二次。 现在她能摸头,明天就能拉小手,后天就能……哎嘿嘿。 秦沐轻咳一声收心,甩了甩已经开始散发思维的脑子。 但既然她没有反对,那就全当成赞成。 “再说,那本秘籍我早就从密室里取出来,那些钥匙也没多少用处。” 商听晚并没有进去过密室,只从青岚口中知道些细节。 那本秘籍,是能取出来的吗? 秦沐的思想很简单,她喜欢这个人,但她不愿意把这件事情当成枷锁一样套在商听晚身上,这件事情如果不解释清楚,只会让所谓“恩人“这份情感显得过于沉重。 “你考虑得很周到。” 商听晚明显松了口气,钥匙跟地图师傅早就给过她,因为她身份的关系,她觉得自己不配去习得这些秘籍。 当然,也不配让秦沐用这么重要的东西来救她。 秦沐耸耸肩,除了血煞盟威胁她成亲这一变故外,其他的确实在她掌控范围内。 “那本秘籍正在墨坊我那房里,床脚下边垫着,师姐想要就去拿回来吧。” 商听晚消化了她话中意思,明显表情多了些起伏。 这么重要的东西拿来垫床脚,真是大不敬。 想到是秦沐这人做的,又好像能说得过去。 嘴角含着笑应着:“我明天一早下山。” 秦沐都躺了半个月,脑子都快要长蘑菇,本想再跟商听晚说几句话,又看她有些疲惫神情。 “师姐回去歇着吧,明天好过来帮我收拾东西。” 说完咧开嘴笑起来,那模样要多乖巧就有多乖巧。 商听晚这段时间一直没好好休息过,确实有些累。 又不懂医理方面,帮不上她什么忙,只好先回去休息。 前脚刚离开,秦沐就压不住激动的心情,在被子底下打滚。 又被摸头了。 第二天一大早,商听晚就下山去了墨坊把天山秘要拿了回来。 安排夜一几人把秦沐的东西搬到青岚之前房间,自己赶着去处理最近山门事宜。 秦沐的伤口大多数结痂愈合,除了肩膀跟腿上那一处,商听晚回来之后,元羽给她每天放风一个时辰。 把东西整理好之后,憋了这么久终于能出门,珠珠跟着秦沐一起。 “沐沐,咱俩去哪儿?” 秦沐看着外边渐渐落下的太阳,时间好像又回到了之前,她现在不能走太多的路: “就去练场看看吧。” 两人之前经常在这练场过招,从血煞盟进来之后就没人搭理,武器架子倒在地上。 珠珠把秦沐扶到一边,开始整理起来。 秦沐没事做,拄着拐杖走来走去,四处张望。 这一次天山派损失很大,弟子舍被烧掉几间,好多东西都被血煞盟翻过,商听晚没回来之前,长老们也没怎么去整合处理。 要不是元羽拿着秦沐给的掌门令牌坐镇,天山派差点就直接垮掉。 商听晚在安排这些事宜,终于停下来能喝口水,听到窗外练场的声音。 秦沐刚好看过来,两人的眼神在空中相遇。 商听晚手中事情一大堆,心中有些烦闷,看着她拄着拐杖看过来。 秦沐伸出没受伤那只手使劲挥动:“师姐!” 商听晚抬手回应,夜一正在窗边整理膳堂报损,从窗口瞧见了秦沐。 少见的主动开口同她说话:“秦姑娘很好呢。” 到底是什么好夜一并没有说明,商听晚听着她的话,眼睛仍盯着笑盈盈的小姑娘。 “嗯。” 确实很好。 作者有话说: 化了感觉秦沐好卑微,造孽哦 第 38 章 秦沐以为两人的进度,应该在自己的伤好之前,有一个质和量的飞跃。 在她的预想里,现在两人已经互诉衷肠,如胶似漆一点也分不开。 “秦师姐?秦师姐你有在听吗?” 夜一的声音传过来,打破了她的幻想。 “掌门和元少宫主去了徽州,至少要等上半个月才能回。” 啊? 她俩凑一起去徽州? 秦沐的身体已经彻底好全,赶着去墨坊住了几天。 墨锭的需求不如一开始的大,积压了些库存,得调整工坊的制作方向。 暂时不缺销路,但也得开始着手改良,不进步很容易被别家超过。 整天忙得像个陀螺,终于把计划定制下来,准备先回一趟天山派,明天再去纸坊。 赶着回了山门,却没见到商听晚。 “她跟着去徽州做什么?” 夜一听着她不高兴的语气,隐隐有发火的趋势,马上搬出商听晚交代的: “去见老掌门呢。” 秦沐已经住进以前青岚的房间,商听晚说是照顾,也只在在吃饭或傍晚时过来一趟。 毕竟只有她主事,忙得不可开交。 催她喝药吃饭,关心几句,态度确实比之前缓和了不少,也只仅限态度缓和。 第45章 秦沐双手撑着书房的书案,在心头哀嚎。 早知道就不赌气一直叫她师姐,这不是和之前一样了吗。 现在也不像之前一样围着她转,也没说那些惹人嫌的话,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与此之外的两人—— 商听晚正和元羽路过一座小镇,和之前秦沐一样,两人是带着竹纸和墨锭一起,要在半路客栈休整一夜。 她是临时决定要跟元羽一起,除了公事以外,想要去见见师傅。 两人一路上的交流并不多,商听晚能感觉出来,这位少宫主对秦沐极好,好得让人有一丝不舒服。 元羽作为玉元宫的少宫主,又在血煞盟的事情上出了很多力,且她本人确实是个有能力的人。 这样的人自己本应该同她建立良好的关系。 即便商听晚已经极力去避免,但在面对元羽时,仍是显露出少许不自然。 在出发之前她思考了很久,最终还是没有让人通知秦沐。 一是她也弄不懂该怎么面对,二是她还没习惯。 因为身份的关系,她自从进了天山派以后,一般很少会下山。 青岚作为长辈,理应说一声,但秦沐是师妹,让人去通知她好像显得有些刻意。 元羽因为秦沐受伤原因,虽然也知道是队长心甘情愿做这些事,也免不了对商听晚有些意见在。 两人互相对对方有些芥蒂,一路上除了必要的事情,一般不会开口。 商听晚带着夜四夜五,元羽带着柳寒柳烟,还有些天山派的弟子运送货物。 这次两人出来,一面是把纸墨运过来,一面是准备重启其他的工坊。 简而言之,来调查市场。 这要是在之前,元羽绝不会跟商听晚一起,秦沐的身体虽然好了,但暂时不适合长途跋涉,她才会建议商听晚来做这件事。 顺便也想看看这位天山派现任掌门,队长心上人的能力。 元羽肩上的担子比秦沐重得多,玉元宫靠着药毒发家,又在情报方面得了先天优势,从朝廷降税之后,各方面的生意都越来越景气。 玉元宫是江湖门派,门中上千女人,眼红她们的大有人在,光靠之前这些已经护不住所有人,正在想办法转型。 与商听晚拉好关系也是这样的想法,天山派虽说在没落,但底子厚实。 藏书阁的武学好几个书柜,这些年保存得很好,又有那么多荒废产业,只要两家照现在合作下去,这些内容互通有无。 又有秦沐和青岚,岂不是亲上加亲。 最主要的是,要跟其他门派合作她信不过,秦沐信得过。 对玉元宫来说,百利无一害。 元羽在路上打量过很多次这位掌门,也不怪秦沐会沦陷。 除了血煞盟之外,对待其他事情上冷静自持,说话时语气平静,浑身都散发着上位者气场。 凤眼明眸,身姿优雅,带着一股蔑视众人的冷傲,让人臣服。 话说,元羽突然想到,难道队长是个受? 毕竟,元羽目光扫过商听晚挺得笔直的背,这人看起来不像能受的样子。 可怜的队长,以后肯定会被撅。 “元少宫主,有什么事情?” 商听晚察觉到她的目光,这样询问着。 元羽摇摇头,这种高岭之花,队长能追的到吗。 秦沐没见到商听晚,第二天一大早骑马下山去了纸坊。 爱情失利,事业总得成功吧。 竹纸的需求要比墨锭大得多,工期也几乎是墨坊的一半,她和元羽商量过,准备把徽州的小纸坊关掉,把人员全部送到天山派来。 元羽提出把墨坊重新扩大,秦沐则倾向重新再建一座工坊。 纸张虽然没有贵到有钱人专属,但平常小老百姓还是用不太上,秦沐要做的,就是在新工坊里,做最廉价的竹纸。 简而言之:把价格打下来! 除此之外,天山派的竹山量大管够,她还想试着做些生活用纸。 毕竟……没有纸很不方便,各种各样的事情都是。 重新拿出之前画的地图,在现在纸坊约一里多的地方有条小溪,溪流上方不远处也是适合做工坊的位置。 只是在交通方面差点意思,需要重新修整一条大路。 不过这个工坊不如之前的着急,对于里面的设施也需要改,尽量精简。 对于路线问题倒也有办法解决,天山派的门中弟子加起来百人,总不能一直闲散着,得让他们做些事情才好。 下定了决心,秦沐就着手去做。 之前两座工坊赚的银子,除了玉元宫那一份,剩下的一半交给了商听晚,用于天山派那些开支。 秦沐手上还剩下另一半,现在只有个三千两不到。 好在原材料和地皮不用买,除掉后期工人的费用,建一座纸坊大概需要一千两银子。 把改良纸坊的任务交给了顾彦林,这人接手了白芷苓的藏书阁之后,秦沐就一直观察他。 在血煞盟进入天山派给门中弟子洗脑时,站出来反驳过几次,还被收拾了一顿。 不争不抢,有正义心,还是个喜欢钻研的人。 给了他权利出入纸坊,和工人一起改造设备工具。 跟白芷苓两人互有好感,就是不知道怎么一直拖到现在还没成亲。 从秦沐跟他提出来交代给他这个任务之后,跟打了鸡血似得,每天都泡在纸坊里。 修路的任务交给了夜二夜三,她们两人虽然已经入了天山派,但在门中弟子的没有存在感。 但这次修路会给工钱,在经历过血煞盟的动荡之后,门中也不如之前懒散。 说是修路,主要需要移除植被碎石,夯实松软土壤,让地基稳定,该垫的地方垫高要求平整,再挖好排水渠。 不用像后世一样砂石水泥,并不算太难。 秦沐这个代理掌门也时不时去看着,一共来了五十多门人起,几百米的距离,十多天就修好了。 商听晚这次出来,除了调查市场以外,还想看看青岚和那位元霜乔的相处模式。 夜四夜五被她派去了解市场,跟着谢依身后转悠,只有她自己来了玉元宫。 倒不如说这才是她的主要目的。 她一向对感情的事情并不太懂。 天山派这么多人,也有在山门里成亲的,每天如胶似漆,但那些都是男女,两个女人在一起是什么样子,她很想要弄明白。 秦沐从没有逼迫过她,只有之前她从徽州回去时,闹了下脾气。 这段时间在天山派,能看出来秦沐对感情很认真,却又不像以前孩子气,不会做出过分举动让人感觉不适。 甚至让商听晚内心生出了一丝愧疚,她也想早些弄懂。 如果实在没办法接受秦沐,也能早些回应她。 玉元宫的山头地势较高,已经下起了雪来,不过只有薄薄的一层,覆盖了整片山。 从开始下雪之后,青岚就没怎么去做地里的事情,每天带着元苒到处玩。 下人带着商听晚找到两人的时候,她们正在玉元宫的后院扫开雪堆,收集了一堆干柴。 “师傅。”商听晚站在不远处喊了声,下人带到之后就撤了出去。 青岚听到声音,转头看到是商听晚,忙朝她招手。 “晚儿来了!” 元苒也是认识她的,往旁边挪了一小块位置,奶声奶气喊了声: “商姐姐。” 商听晚同两人打招呼,又单膝蹲下,挺直的背仍不肯塌下去,询问两人: “师傅和妹妹在做什么?” 元苒才下课堂不久就被青岚拉过来,她还没在外边烤过东西吃,稀奇得很: “烤东西吃呢,商姐姐跟我们一起吧,有芋头和栗子,听师娘说百合和葛根也能烤呢!” 院子的雪被扫出来一个圈,两人挖出来一个坑,木柴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堆了不少在旁边,两人正往里面扔着芋头和栗子。 两人都有些兴奋,拿着根树枝扒拉火堆。 整个院子的布景很好,被两人破坏景色显得有些突兀。 商听晚突然想到,刚刚下人直接带她过来,元霜乔是知道她们在这里做坏事。 这大冬天的,元前辈还真是宠着。 青岚递一根枝丫给她,拍了拍商听晚的肩膀: “别绷着个脸,一起来试试。” 回天山派这段时间,确实一直紧绷着,面对秦沐时也一直拘谨,还真没有放松的时候。 听到青岚这么一说,挺直的背也垮下来,跟两人一起看着火。 烤栗子吗?小时候好像也做过。 时间太久,已经忘记当初是开心与否,只记得和妹妹一起烧了夫子的书,还被父母臭骂了好久。 看着眼前的火光跳动,商听晚不自觉想起来小时候,记忆里妹妹和父母三位亲人。 在收养了夜一几人之后,商听晚也派他们去找过她们,得到的消息却是,在派押去的途中,一家人就死于疫病。 第46章 商听晚低下头,不再看那雀跃的火光。 青岚把东西一股脑扔进去,看着商听晚少见落寞的样子,主动开口询问: “再过半个月就要过年,晚儿怎么想起过来这里?” 商听晚闭上眼睛深呼吸,调整好自己的情绪: “别人都是巴不得徒弟过来,师傅你这话里很嫌弃啊。” 元苒听着她的话,蹲着步子挪过来: “商姐姐要跟我们一起过年吗?” 商听晚伸手在她头上摸了摸,在小姑娘期待的眼神中摇了摇头: “过年前要回去呢,不然……” 作者有话说: 裂开看到这里我才发现一点支线没写,啊这…… 第 39 章 商听晚朝着元苒扯出个淡淡笑容,手中的动作停顿: “不然天山派那么多弟子,没人看着呢。” 青岚敏锐地捕捉到她这反常的话语,明白她在苦恼。 “我那乖徒儿身体怎么样了?” 青岚尽量不关注天山派的事情,但秦沐和商听晚这两人的近况她还是知道。 商听晚想起秦沐搬到青岚房间之后,每天去看她时,对方那热切的眼神: “已经好全了,现在整天往工坊跑。” 青岚点点头,对她这些行为表示满意: “那孩子也长大了些呢,明明之前整天围着你转。” 这话一出,商听晚果然又紧绷起来,有些不自然地回道: “是呢。” 青岚看她把那树枝在地上来回划动,全身上下都写着: 我有心事。 哎,为什么不坦率一些呢,青岚咳可咳嗓子重新问道: “你这次过来,怕不只是为了看我吧?” 快过年商听晚自然不可能空着手来,提前准备了一大堆东西,在见元霜乔时就已经给下人收着。 商听晚是个很别扭的人,但在青岚这个陪了她十多年的长辈面前又稍微坦率些。 火堆里的栗子嘭地一下炸开,跳得到处都是,青岚忙捡起来拍拍灰尘,用身上的袍子兜着,剥开给她们两人。 元苒抓了一颗扔嘴里,嚼开之后烫到,在旁边咧嘴呼着。 商听晚也拿了一颗放进嘴里,看着青岚跟元苒笑着,终于下定决心问道: “师傅……跟元前辈是怎么确定心意呢?” “唉?” 青岚的脸色大变,连往后退了两步,差点把袍子里的栗子抖出来。 她是真没想到商听晚会问这个,这一本正经的徒弟,居然会问感情事宜。 在看清商听晚认真的眼神之后,才确定她不是在开玩笑。 这孩子啊,压抑太久,在这方面还真是一窍不通。 话说到这里,青岚开始回想当初那段时日…… 年轻时元霜乔本就好看,温温柔柔的性子,药馆开起来之后,没过多久不少人借着生病来骚扰她。 好在有青岚这个脾气火爆,下手不知轻重又武功高强的在,帮她赶走那些人。 回忆里大多数关于两人感情问题,青岚都在生气,明明一眼就能看出来上门的人心术不正,偏偏元霜乔还对他们和颜悦色。 但只要自己一生气,这人就会来哄。 不对,青岚甩甩头,想到哪里去了。 彻底发现对她的心意是什么时候,好像是老掌门寄信过来催她回山门,她开始焦躁不安。 偏偏那段时间元霜乔也忙得不可开交,对她有些敷衍。 晚上在房里越想越气,趁着黑夜溜进元霜乔的房里,偷偷爬上她的床。 看着对方温和脸蛋,窝进她的怀里,也是从那时候开始,她才彻底明白自己的感情。 后面青岚才知道,那晚元霜乔并没有睡着,反而借着呓语,把手臂摊开让她躺得更舒适一些。 要让她把这样的事情说出来,还是对养了这么多年的徒儿,青岚已经开始尴尬得抠脚。 “就...自然而然吧。” 商听晚听着青岚这没营养的话,叹了口气。 青岚翻了翻火堆,她跟元霜乔一起相处的时间也还没多久,这方面简直是清汤寡水,实在是给不出什么建议。 “大约是有什么事情会先想着她,希望她一直在吧。” 青岚实在是说不出来其他,除了误会之外,两人之前也没多少纠结,只好扯了些中规中矩的话。 商听晚仔细去理解青岚说的,却始终不得要领。 眼前好像是有一团浓雾,浓得化不开,看见前面有轮廓模糊的人影晃动,她加快脚步追上去,那影子却又隐入更深的雾中,伸出手去,只抓到一把潮湿的空气。 “烤得怎么样了?” 元霜乔的声音自院前传来,眼睛扫过三人最后停留在青岚身上,后者兜着栗子起身,献宝似的凑上去。 “刚烤出来还热乎呢,试试。” 青岚身上的白袍被栗子壳染出好几条黑痕,栗子那暖乎的香气飘到院里到处都是。 商听晚瑟缩着,以为会被元霜乔说教,但她只是捏了颗放嘴里抿着,又展开笑容。 而她师傅青岚,在旁边说着话,显得……有些谄媚。 商听晚好像第一次认识青岚,以前她对什么东西都不在乎,又一副老顽童性子。 来玉元宫之后,果然变了好多。 在元前辈面前,跟秦沐真的好像。 商听晚望着两人交握的手,如果秦沐做这些,自己会有什么反应。 元霜乔只是听着青岚说话,伸出手拍了拍她袍子上的灰尘。 自己会骂秦沐吗?应当是不会的,但也绝不允许她把身上弄那么脏。 那人最会蹬鼻子上脸,若是一味惯着,最后肯定跟师傅差不了多少。 会一样吗? 若是一样,自己又应该怎么怎么应对呢…… 那两人的距离很近,好像已经形成了一层屏障,旁人融入不了,元霜乔听着青岚一直说着,时不时捂着嘴笑一笑。 浑身散发着柔和的气息。 元苒嚼着栗子,看着娘亲和师娘在一起,商姐姐在一旁发呆,起身走过去拉了拉她衣袖: “娘她们一直是这样,商姐姐在想什么?” 商听晚半蹲下握住元苒的手,带着她重新看着火堆: “商姐姐想芋头要多久才熟呢。” 压抑了十多年情感,在师傅的开导下,显得更加迷茫。 商听晚准备在玉元宫住三天,第二天一大早,不务正业的两人找过来。 青岚提着竹篓走在前面,一脚踩进厚厚的雪里,后边跟着已经放冬假的元苒,蹦蹦跳跳地跟着她的脚印走着,有时一个不稳,商听晚在后边接着她。 “晚儿。”青岚回头,伸手拍了拍她肩上的雪: “出来玩别板着个脸。” 商听晚抿了抿嘴,轻轻地答应一声“好。” 青岚昨晚上试着问了元霜乔的看法,但两人关系算是水到渠成,她也想不出什么其中道理。 见商听晚就这么简短一个字,青岚也不强求。 开始在雪地里找寻,指着兽道上一串小脚印问元苒: “兔子刚跑过去,追不追?” 元苒立刻蹿过来:“追!师娘跟我一块儿!” 雪地有些滑,元苒先跑出去,青岚冲商听晚抬抬下巴: “别干站着,那边林子雪底下有笋,去挖两棵。” 商听晚闷着拿锄头过去,冻土硬得硌手,不断重复地挖着,脑子里还是那些解不开的结。 心也静不下来,越想越烦。 都怪秦沐! 冬笋挖出来一颗,还没等再向下一颗动手,元苒的声音隔着老远传过来。 “商姐姐!” 元苒噔噔噔地跑过来,手里拎着缩成一团的野山鸡,笑得见牙不见眼。 “看!是山鸡!是师娘抓到的!” 不是去抓兔子吗? 商听晚“嗯”了一声,抬头见青岚走在她身后,得意洋洋的神情,似乎很享受。 山鸡是中午抓到的,还有元苒一起帮忙又挖出来的两颗冬笋。 下午就被玉元宫的厨娘处理好,拿到昨天烤芋头栗子的院里,重新架火。 商听晚实在是不懂这样的乐趣,大冬天院子里虽然没风,但也冷得让人难受,为什么师傅非要在院子里烤这些吃食。 她并没有问出来,三人生好火之后,把山鸡用架着在火上烤得滋滋冒油。 香味飘出来,元苒蹲在旁边直咽口水。 青岚把山鸡考好再洒上盐粒,把两个鸡腿撕下塞给商听晚和元苒。 刚烤好的鸡肉还滚烫,元苒烫到发出“斯哈斯哈”的声音。 热乎乎的油脂蹭到商听晚的指尖,她咬了一口,外焦里嫩,居然很好吃。 “想不明白就不要想。”青岚往火堆里添了跟柴,火星噼啪炸开。 “秦沐又没逼你,别把自己弄得那么累。” 火光映在青岚的侧脸上,暖融融的。 第47章 商听晚看着,忽然觉得师傅身上有了元前辈的影子。 元苒在旁边啃得满脸油,含糊不清地说:“商姐姐,明天我们还去好不好?” 商听晚低头咬了口鸡腿肉,轻轻“嗯”了一声。 青岚昨天并没有完全确认,这大徒弟心里烦恼的人是谁,刚刚说出秦沐不过是在试探她。 看着商听晚低着头沉默,青岚已经能确定人选。 把野鸡翻个面,撕出翅膀放在一旁的竹叶上凉着,开口说道: “你以前可不会烦恼那孩子的事情。” 商听晚听着,只感觉心里那团浓雾散开了些,露出了熟悉的身影。 她在玉元宫住了三天,也观察了她们三天。 元霜乔和青岚的关系,并不像她以为的那样紧密。 两人除了晚上回房,大多数时候都不在一起。 玉元宫铺子多,工坊也多,年前是最忙的时候。 元羽和元霜乔两人都忙得很,没空管她们,她甚至都没看到过师傅和元前辈相处的日常。 商听晚跟青岚胡混三天之后,和夜二夜三按原计划准备回天山派。 玉元宫家大业大,年前这段时间收了不少礼,青岚和元霜乔商量,给她把三匹马儿的布袋塞得满满当当。 三人骑马走在官道上,商听晚看着满山的寂寥,轻轻叹了口气。 夜二看着商听晚仍是一副郁结心头的样子,不禁觉得奇怪。 “掌门,烦心的事情还没解决吗?” 这段时间下来,已经把她们几人叫主子的问题改过来,都叫她掌门。 “无事,继续赶路。” 商听晚极力想要调整心情,却又很快被拉回情绪漩涡。 临走之前,青岚又觉得这徒儿实在太闷,真要让她想明白还不知道去到什么时候。 于是决定帮秦沐添一把火,喊过商听晚到马儿旁边: “你既然认真在考虑,师傅也得告诉你一件事情。” 商听晚只以为师傅要交代事情,没多想认真听着。 “秦沐的家里人,好像之前就给她许了户人家。” 作者有话说: 化了快了快了,肯定不拖 第 40 章 秦沐忙得不可开交,关于竹纸的改良有些眉目,又要找人开始建新工坊。 准备年前把图纸画好,把地基打上。 这些都是大事,都需要她亲自来把关,好在两个纸坊的位置近,大路修好之后,交通方便。 夜二夜三跟着她一起学这些,夜一跟其他两人看着天山派。 墨坊的事情在受伤之后全交给了白芷苓和珠珠,还有李三管着,秦沐彻底放开手。 她很喜欢做这些,上辈子的事业刚有些起色,意识就穿越到这里。 这辈子只等着嫁人,也没怎么想过要做些成就出来。 现在前有三座工坊,后有天山派上百人,那种满足劲儿,是两辈子都不曾体会过的。 天山派的老本行也不能丢,元羽跟她商量过,等手上再富足些,把门中弟子整顿之后,再来往相互学习。 但在那之前,无论如何也要改掉门中弟子懒散毛病,师傅需要换,武学方面也得重新定制。 秦沐趴在掌门书房的案上,深吸一口气。 看着堆了几摞的账本,里面有墨坊和纸坊这一年的所有支出收入,各项需要她来决策的问题,现在年底需要都过目一遍。 还有一些是天山派的事务,秦沐头贴在案面左右滚动。 冰凉的触感让她清醒了一些。 好累! 两座已经正常运作的工坊的问题不大,无非是按工人等级准备过年奖励。 最烦心的是天山派内部账本,一共一百多人,又牵扯着辈分高的长老,各部门各项礼品,她已经决心要改掉以前的毛病,自然不能像之前一样处理。 秦沐都要怀疑,商听晚是不是故意这个时候去玉元宫,好把这些事情堆到她手上。 她本可以等商听晚回来处理,但一想到那个人又要操心,熬夜苦恼这些事务,又认命地重新把账本拿起来看。 过年这段时间是凝聚团结力的时候,该办的年会也得准备起来。 秦沐不可能全做决定,又不想商听晚那么累,只能做得了多少做多少。 商听晚到天山派时,时间已经来到了腊月二十二。 去之前烦恼得不行,回来之后更烦恼。 青岚在分别时同她讲的话,现在还在她耳边回想。 秦沐这人,到底是怎么想的? 商听晚回来之后当天刚到书房,秦沐就舔着脸上去,想要拿做好的计划向她卖乖。 已经完全忘记,当初知道她不打招呼就离开时,自己心里那个气。 看到商听晚那张脸,就什么也顾不上。 “晚晚,会不会累?师傅最近怎么样?” 商听晚看到她提青岚,心里就忍不住生闷气,连对她的回答也敷衍起来: “还好。” 冷淡的语气,在秦沐心头叫上一盆冷水。 她极力去控制心里的难过,重新打起精神,上前拉了拉她的袖子: “会不会累?要不要先休息。” 讨好的语气,在商听晚的眼中显得有些刺眼,她很想开口询问,心中那酸胀的情绪左右了她思想。 “我累了,你先出去吧。” 说完便不再看她,连带着把秦沐摘回来插在花瓶里的一支红梅也往书案旁边推开了些。 商听晚从不会在书房里放这些无用的东西,她们心里都清楚,而书房也只有秦沐敢动。 秦沐看着她这样的动作,在心里自嘲地笑了一声。 偌大个书房,却连一支红梅的地方都腾不出来吗。 强压着心头的难受,委屈与心酸快要压垮她的心脏。 “那师姐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想要给商听晚看的计划书也一并放在了桌上,把几个工坊的账本拿着,秦沐不想在山门里面待,出了书房门口就直奔山下。 等商听晚开始着手天山派的事宜时,夜一几人才告诉她,秦沐已经安排得差不多。 元羽已经同商听晚商量过,年后玉元宫会派人过来,作为外门弟子参加进天山派。 她们要天山派的武学,商听晚也会选几个成熟弟子过去,会和夜四夜五一起,去玉元宫的铺子学习管理。 商听晚看着手中已经做好的内容,里面包括了天山派过年安排,年后弟子等级划分,武学考核,全部都列出个大概。 能看出秦沐考虑了很多,计划书写得很用心。 夜一几人向着商听晚,知道她关注这些,把秦沐建新纸坊的事情一并告知了她。 商听晚皱眉头听着,越来越想不明白。 但心头的烦闷却是散开了些,无论她以后会做什么,至少现在还是向着自己,向着天山派的。 明明年初还是个让人不省心的小姑娘,到年尾却比师傅还要可靠。 这其中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师傅说的那件事是否属实。 刚刚才抹开的烦恼,现在又一股脑堆了回来。 今年是商听晚新掌门的第一年,天山派的财务也不像前两年一样赤字,与门中几位长老沟通之后,采用了秦沐给的方案。 之前血煞盟和刺史的事情,被知州和元羽瞒下来,门中的各位长老知道的实情也不多。 只知道秦沐和知州那边有些交情,又把墨坊开起来,让天山派的经济好一些。 对她的印象已经提升上来,知道她想过年大办一场宴席时,都举双手赞成。 前几年这时候天山派都是杀几头猪,除了地里的冬菜以外,再弄些其他荤菜搭配着,五个荤菜五个素菜一桌。 今年则在这基础上再加几个荤菜,再加上蜜饯,长老们的年礼要加量,未满十六岁的孩子会有红包,这一年为山门做过贡献的还会有份特殊礼品。 还没等商听晚把东西列出来让夜一她们去采买,秦沐就把东西都买齐,一车一车拉回了天山派。 秦沐对商听晚已经有些失望,为了避免自己难受,选择对她视而不见。 商听晚心里也烦闷,已经决定年后派夜一去徽州了解秦家情况,现在暂时不想见秦沐。 天山派到处都洋溢着过年的喜庆,今年新掌门继位后,连窗花对联都买回来,还提前发了红包。 这几天弟子全部放假,也不限制下山,但要在小除夕前回来帮忙。 好多人都下山去玩乐,也有些帮忙装饰山门,吵吵闹闹的迎接新年。 腊月二十四就给工坊的工人放了假,他们有不少人是徽州过来的工人,要预留时间回家。 连白芷苓在留了一晚之后,和顾彦林一起回了天山派。 纸坊交给林家看守,墨坊则由之前的张老头继续看着。 明天就是小除夕,秦沐一直留在墨坊,在客栈里买了些好酒好菜,想劝张老头明天跟她一起回天山派。 第48章 张老头就是一直看守墨坊的人,以前也是天山派的弟子,身上的功夫跟几位长老差不多,被派来看守墨坊是完全是个人想法,他喜欢享受安静。 他懂的东西不少,这段日子看见秦沐这人年纪轻轻,说话做事有气度,又不焦躁,说不上来的欣赏。 秦沐很羡慕他的对世态度,真心把他当成长辈来看待。 酒过三巡后,秦沐问出了她一直想要了解的问题: “张前辈,为什么能忍受一个人过日子呢?” 张老头提着酒杯灌了口酒,这酒还是从隔壁县里买回来的好久,味道辛辣劲儿大。 听着秦沐的问题,放下酒杯想了想: “老头子一个人住几十年,哪有什么忍不忍受,个人有个人的活法。” 秦沐知道张老头以前也成过亲,但没有后代,后来不知道怎么就剩下他一个人。 “也是呢。” 秦沐举起酒壶,又给张老头的酒杯里满上,举起酒杯: “那我的活法就是——墨坊明年要大赚特赚!把店铺开遍江北江南!” 张老头举着酒杯跟她碰了一个,被她这话逗了个开心,咧嘴笑开: “哈哈哈!你这个小掌门可不得了,野心挺大!” 从商听晚继位之后,秦沐仍管着工坊,张老头这才叫她小掌门,连带着整个墨坊都叫她小掌门。 “唉——”秦沐拉长语调, “此言差矣,小女子不才,心里那点愿望就是要多赚金子银子,其他的……其他的就不强求。” 张老头守着墨坊好几年,还是第一次遇见一个人动不动把银子挂嘴边,他见过的最势力的商人,也会装出一副看不上钱财的模样,惹人厌烦。 “好好好!那就祝小掌门事事如意!”辛辣的酒顺着喉咙一饮而下,烧得浑身都暖和起来。 辣得秦沐哆嗦一下,马上回敬:“那咱就祝张前辈身体健康!” 秦沐算得上是个洒脱的人,在后世对那位学姐一见钟情之后,想方设法去接近对方。 但在知道学姐已经结后,立马给自己安排了大量的工作,让自己逃离感情里。 她做得相当成功,在之后工作上遇见那位学姐时,心里除了一丢丢心酸外,再也没有其他情绪在。 而商听晚的做法也让她看明白,她并不喜欢自己。 情感这东西很难去控制,她再想见到商听晚,看到对方不耐烦的样子,也该知道自己做得不对。 一厢情愿和死缠烂打,都不是她愿意在自己身上看到的标签。 说不难过是不可能的,秦沐在回房时想着。 她以后就做一个有钱有势的富商好了,其他的事情,就看缘分吧。 当晚并没有喝醉,张老头怎么说都不愿意跟她一起回去,她只好自己一大早骑着马往天山派赶。 这次也要杀几头猪,李老汉家和林家也出了几个人过来帮忙,所有门人都聚在膳堂,说着吉祥话,拜年送礼,喜庆得很。 秦沐这种辈分高的自然不用动手,但她闲不住,既不愿意跟商听晚说话,又不愿意跟几位长老扯犊子,便钻到后厨去帮工。 摘摘菜看下火,比起以前捣乱的样子,不知道好上多少倍。 珠珠也陪着她一起,两人窝在后厨里边,厨娘看她俩年纪小,偷偷给她们投喂了不少吃食。 今天是吃杀猪菜,主要是为了准备好明天除夕夜的食材。 秦沐珠珠和厨娘还有几位厨艺过关的师兄师姐,一直忙到深夜才把东西备齐,几人差点累昏在后厨。 除夕当天天才刚亮就被叫醒,天山派是有祭祖的仪式在,这又是商听晚继位的第一年,比起往年还要隆重许多。 秦沐已经下定决心不再主动,但天山派现在也只有她和商听晚,怎么也狠不下心来无视对方。 前前后后忙着,直到晚上吃年夜饭时才稍微停下来。 也只能在心头给自己洗脑,这都是为了天山派,为了事业! 作者有话说: 化了快结局了求评论求收藏 第 41 章 这年过得一般般,秦沐并没有多开心,要不是珠珠整天陪着她,简直是毫无意义。 还给珠珠发了个大红包,珠珠感激得很,差点要跪下给她拜年。 秦沐觉得珠珠太可爱,还跟自己一样喜欢银子,简直就是一家人。 对于商听晚那边,她已经下定决心,这几天里一次都没去她面前凑过。 连那些师兄师姐都在讲着闲话,说两人开始争夺掌门之位,煞有其事开始在背后蛐蛐两人。 初三秦沐就下山去了墨坊,珠珠在山上待着没意思,也跟她一起去了墨坊。 工坊放了接近一个月的假,这个时代的人很重视元宵,怎么样都会在家里过完这个节日才回来。 秦沐不强求那些,年前狠狠让他们赶工了一个月,墨坊和纸坊的存货都够。 新建纸坊的材料已经都买好,工人们初六就会过来动工,元宵放一天假就行。 秦沐算着时间,工坊和设备至少要一个多月才能全部到位,在这之前除了翻翻账本以外,根本没什么事情可做。 她也不能出去玩,一闲下来就想那些有的没的。 只好又把天山秘要重新练起来,招式她已经完全熟悉,只是在内力方面还欠缺些。 刚好趁着这段时间空闲,提升上来。 她也不要求太多,毕竟身处江湖门派,只要能有自保的武力就行。 这可苦了珠珠这个陪练,她既不想秦沐一样有才能,也没有习得多少功法,对于秦沐这个已经练完天山秘要的天才来说,简直没眼看。 就算她手握白啸,秦沐空手就能轻松拿下。 练功也没有太过急躁,早上过招运行内力,下午把工坊巡视一遍,然后窝在纸坊里面,着手改良。 给顾彦林的任务是把纸做粗糙,她要改良的是把纸做精细,最好能到生活用纸那种程度。 她也知道这样太过奢侈,但万一成功了呢。 商听晚和秦沐休息的时间差不多,初五时就已经在着手安排,从秦沐给的那个大纲上重新细分。 她并不想像玉元宫那样,能容纳上千人,但现在一百多人也确实有些少。 当务之急是先把门中弟子的能力提高,几位门中长老比她辈分高得多,当师傅已经不合适,得重新选人。 天山派以前是按入门时间来划分等级,秦沐却提出按实力和贡献,无论内外门弟子,都要有个最低要求,如果做不到,就应该让他们走人。 天山派可是江湖门派,又不是慈善堂。 还得要提高天山派的地位,跟附近的门派关系得重新拉回来,镖局的事情也可以开始着手。 还有武馆和药堂,金陵那个据点几乎已经脱离了门派,不在考虑范围内。 青石镇已经没有镖局,所以整个镇子的产业才慢慢减少。 如果把镖局做起来,青石镇已经荒废的那些玉石生意也能发展起来,对于天山派来说,绝对是百利无害。 商听晚看着秦沐写的一整本计划,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问道: “夜四夜五去几天了?” 话刚说完就摆摆手,表示不用夜一回答。 这话早上她才问过,夜一告诉她两人已经出发六天,最晚会在元宵节前回来。 夜一给她斟好茶,没想到她会出神,便好心询问: “掌门是不是累了?要不要先休息会儿?” 也不怪夜一惊讶,商听晚几乎没有过这样的时候,就算血煞盟那时候上山门,她也是冷静着。 商听晚揉了揉眉心,就算她对感情再迟钝,也知道自己是为了什么。 秦沐从自己回来那天叫了声晚晚以后,便一直喊师姐。 以前她不喜欢这人喊晚晚,总觉得太过亲密让人不适,现在她中规中矩地喊师姐,为什么也这么让人不适。 年前就没再见过她,连采买东西回来也是交给门中仆人,这人一直待在山下墨坊直到除夕。 好像成熟了很多,又好像冷漠了很多。 除夕初一当天也藏着,就算看过去她的眼睛,对方也没有咧着嘴笑开,而是扭头挪开视线。 想起秦沐那毫不在意的眼神,商听晚就忍不住皱眉。 两人的房间这么近,她宁愿去找珠珠那姑娘,也一次没来过找自己。 这么多反常的举动,让商听晚不由得有些怀疑,她今年已经十七岁,会不会是已经决心要回徽州。 或是因为元羽,她们从小都认识,又在工坊事情上帮了那么多。 之前她受伤,元羽整夜一直守着,伤口也是亲手处理,不愿意让柳寒她们几人来做。 还有个珠珠,在她进山门之后,两人就天天混在一起。 越想脑子越乱,商听晚捏着茶杯抿了一小口,茶水已经凉了,喝着相当苦涩。 夜四夜五被商听晚提早派过去徽州调查秦家,这段等待答案的时间里,居然这么难捱。 第49章 “秦沐最近在墨坊做什么?” 商听晚每天忙着没时间,夜二夜三他们会时不时去镇上一趟,她们这几人跟秦沐的关系还行,也不知道有没有消息。 夜一想了想,夜二好像确实有提到过秦沐的事情: “好像和珠珠在墨坊练功。” “练功?” 夜一察觉到商听晚语气里那一丝不悦,又重新补上句: “要让她们去查探吗?” 商听晚把手里凉透的茶喝下,手指在书案上轻敲,摇摇头道: “不用。” 重新把注意力放回天山派的事务里面。 元宵节的前一天,夜四夜五才带回来消息,就如青岚所说的一样,秦家确实给秦沐许了人家。 也调查出了秦家并没有对她上心,秦家几乎已经忘记有这么一个人。 听到这个消息,商听晚心里才好受了些,自己早该想到,她连刺史府都敢闯,怎么会老实听从父母安排。 只是,她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想法。 秦沐作为上一任掌门的徒弟,又管着天山派的工坊,元宵节自然是要回山门。 这个节日不想年初一需要大搞,秦沐还是提前买了些花灯回去,天山派里面有池塘,可以让他们放着玩。 除了必吃的汤圆,膳堂还备了些枣糕和炸元宵,还有些常见的零嘴。 商听晚已经是掌门,以前形象也是杀伐果断,在这样的节日里说的话显得太生硬,秦沐又看不得她尴尬,马上接过话头,好歹是混过几年职场生涯的,做这些场面事最拿手。 开着玩笑把门人都哄开心,让他们去放花灯。 秦沐当然也跟着一起,她对花灯的兴趣并不浓厚,但不愿意留在那跟商听晚大眼对小眼,免得惹得对方烦恼。 而且珠珠喜欢放花灯,秦沐把她当女儿看待,自从知道元羽心意后,也不再对珠珠动手动脚,但是看她蹦蹦跳跳实在讨喜。 以至于不管什么时候看到她,都会用一种慈爱的眼光,她甚至觉得元羽就是个野女婿,居然觊觎珠珠! 等放完花灯,秦沐本想直接下山,夜一过来找她,说是掌门请她过去一趟。 明明什么都没做,秦沐心里却有些忐忑,有当初要罚抄门规时的心虚感。 以前最爱去的掌门书房,现在成为了她心里最讨厌的地方,要不是夜一再后边跟着,她都想直接逃掉。 秦沐叹了口气,哎,真是可怕。 山风掠过密林,带着初春的寒意,白日里喧闹的山门此刻静谧下来,只余几盏未熄的灯笼在檐角轻轻摇晃,将朱红的廊柱映出流动的光影。 远处山峦的轮廓被月光勾勒得格外清晰,宛如一幅淡墨写意长卷,秦沐往掌门书房走着,看着那些灯火缓缓流动,渐渐散入山雾之中。 夜一叩了叩书房门,商听晚那冷淡的声音传出: “进来。” 把人带到之后,夜一顺手帮两人关上了房门,守在外边。 秦沐抓着自己的另一只手臂,侧头过去不敢看她: “师姐这时候叫我过来,是有什么事情?” 商听晚也有些紧张,在秦沐到来之前已经反思过之前的行为,想要好好跟她谈谈。 话到了嘴边,又变成了正事: “弟子们的考试就按你之前考虑的来分,你看看哪里需要补充。” 把书案上定好的文书递给她,上面是秦沐定下来,关于天山派文武两个方面对弟子们的考核,不用再分内外门,按等级分三类,包括每一级的待遇福利,入门最低要求等,全部列在里面。 果然是公事。 秦沐有些提不起兴趣,还是拿过来认真看着,商听晚手边有夜一几人可以商量,根本都用不到她再看一遍。 粗略看了一遍,指出来一处不合理: “入门最低要求这里,现在已经入门的弟子需要在一定时间内达到,如果不行,就只能请出天山派。” 商听晚早就考虑过这个问题,但已经入门的弟子如果赶出去,他们以后会很难再江湖上立足。 “这样会不会有些无情?” 秦沐看了她一眼,明明外表这么冷漠的一个人,心里却这么为别人着想。 当初要不是她发善心,也不会去山崖上救自己,只好耐心跟她解释: “天山派已经给了他们机会,再说入门要求已经很低,现在弟子里面没有不明事理的年幼孩童,他们连这些做不到,留着也是只添乱,做慈善的事情,还是交给官府吧。” 听完她说的话,商听晚在上面加上了半年期限,看秦沐心不在焉,只好交代道: “明日你一定要到场。” 这种大事情就算不说她也肯定会到,秦沐看着书案上没有任何装饰,果然还是把自己精心摘回来的红梅撤下去了,敷衍点头答应。 “秦沐。”商听晚突然喊住她。 秦沐有气无力地“嗯“了一声,以为她还有其他公事要说。 商听晚双手交握,抿了下薄唇,不自然地问道: “你是不是在生气?” 作者有话说: 化了收藏好惨人好少,哇哇哭 第 42 章 第二天一大早,商听晚刚起床,先把房间里已经凋谢的红梅换了水。 这是秦沐之前放在书房里的装饰,商听晚不喜欢议事的地方有太过艳丽的点缀,就把这花瓶移到房间里来。 修长的手指抚上正在干枯的枝丫,脑海里显现出昨晚的画面。 “秦沐,你是不是在生气?” 秦沐果然愣着没动,怔怔地看着她。 眼睛里燃起一撮小火苗,怎么都掩盖不住。 这话问出来之前,商听晚已经反思了很多次,之前那么冷淡,她心里怕是不好受。 商听晚几乎没有哄过人,也不知道这样的方式对不对。 等了好一会儿,秦沐才闷着声音答了声:“嗯。” 商听晚极力想要解释,之前那么对她是因为青岚说了秦家的事情,话到了嘴边又开不了口,脑子里乱糟糟地,只好换了种方式: “听师傅说你家人给你定了门亲事。” 这话一出口,秦沐眼中刚燃起来最后一丝希望也被浇灭。 在心里苦涩地想着,原以为商听晚开窍,没想到是因为秦家的事情。 秦沐深呼吸一口气,没好气地回应:“是呢,师姐要送礼吗?” 商听晚的心揪成一团,双手紧握着,偏过头让自己冷静些。 “秦家有在婚事上强求过你吗?” 秦沐差点要拿书案上的镇纸敲她的头,这么明显的气话居然听不出来,对商听晚无语到极点。 是因为之前霍九霄的事情,想要报答自己吗? 在心里冷笑一声,除此之外也找不出其他解释。 秦沐彻底泄气,这种事情怎么都无所谓:“没有。” 没有的意思是自愿定亲,还是不愿意回秦家,商听晚难得有一次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情绪,追问着: “那你是怎么想的?” 秦沐已经不想要再谈下去,既然没有公事,也不愿意在书房里继续待着。 起身往屋外走去,到门口时停住脚步,转过头去说道: “我觉得,师姐还是同我要保持些距离比较好。” 想到这里,商听晚不自觉地捏紧了红梅枝,她隐约感觉秦沐误会了什么,但怎么想也没个头绪。 天山派要改策略,商听晚沉着脸在练场发布了这一消息,下边的弟子都有不同意见。 但没人敢站出来说话,一方面是她和秦沐的脸都黑得吓人,一方面则是位置比较高的长老和师兄姐都没问题,他们也不敢提出来。 大多数人都已经懒散得不成样子,没人敢出来做那个出头鸟。 再说虽然要求严格了些,但机会与福利变多,也不是不能接受。 等天山派的事情步入正轨之后,秦沐又搬回了墨坊住,白天跟进新纸坊建造,和顾彦林一起在旧纸坊做实验。 这座纸坊出品要求低价,需要舍去好多中间漂白的步骤,在柔软度方便要求也少一些。 关于定价方面还要等元羽过来商量,徽州玉元宫的小纸坊需要拆掉,把工人全部外派到这边来。 等新纸坊建得差不多,秦沐才让夜四夜五夜六三人装上几车墨锭竹纸,和新改良的纸张,由天山派新组成的保镖队伍护送,过去徽州通知元羽。 改良的纸张色泽偏黄,价格连普通竹纸一半不到,方便携带并不影响书写,让她们送过去看看徽州市场反响。 秦沐自己也没闲着,青石镇共有两家私塾,大大小小的店铺也不少,想着搞个活动,把这些纸张推出去。 新纸张不能做正式书写,但平常一些非正式场合就能用上,秦沐在青石镇又买了个铺子,刚过完新年,加上活动力度买一送一,还真卖出去了不少。 二三月刚好是春耕季节,天山派的耕地特别多,光靠李老汉一家人种不过来,每当农忙季节,整个门派的人都会去地里帮忙。 第50章 秦沐和商听晚也不例外,就算不下地里,也得去露面做些事情。 往年这个时候,天山派的耕地里哀嚎遍野,大家都不愿意做这些苦力。 今年因为改制,功课和武学练习力度很大,就算留在山门,也没有多清闲。 加上做多就得多,几乎没人出口抱怨,长老们在旁边盯着,连偷懒的人都没几个。 除了主食类,各种蔬菜也是春季种下去,天山派的田地一眼看不到头,秦沐看着李老汉一家十几口人,又看了看在地里忙碌的天山派弟子。 要不再开个养猪场,鸡鸭鹅这些也能养养,上百人的口粮,消耗方面肯定很大。 玉元宫好像也是自给自足,秦沐之前稍微知道过一点,但具体是怎么做的就不清楚。 等元羽过来之后,新纸坊稳定下来,可以再过去了解。 春耕共用了十多天,徽州的消息还没传过来,秦沐又开始打起来其他的注意。 天山派剩下荒废的工坊里,秦沐选了个最容易看懂,原材料也是最好得到的胭脂。 刚好春天的花开得多,秦沐带着珠珠一起,去山里边采了些二月兰。 她本来想用月季,找了好多地方才反应过来,月季玫瑰春天根本不开花。 将花瓣捣碎成泥,用丝绢包裹挤压出花汁,滤去残渣。 放到干净的容器里,加入珍珠粉慢慢搅拌加热,成为糊状之后再加入蜂蜜,等够浓稠成膏再压入瓷盒里。 接下来就等阴干,按市面上的做法还应该加些香粉。 香粉香料这种东西啊,商听晚那里有,但两人的关系正尴尬,还是放弃了。 反正是试做,也就没在意那么多。 这些事情并没有多难,这是最近这段时间里,秦沐做得最开心又最有成就感的一件事。 珠珠看着那近二十盒胭脂,脸上写满了不解,沐沐平日里根本不用这些,二月兰的颜色又粉偏紫,做这么多要多久才用得完。 但看到秦沐那兴奋的表情,也就什么话都没说。 三月刚出头,秦沐已经在把能做的东西都尝试了一遍,什么香皂、眉墨、雪花膏、乳液等,虽然都成功做出来,但使用效果并不好,只有胭脂还能看得过去一些。 术业有专攻,想让自己用后世那浅薄的知识来对抗古代智慧,果然没那么容易。 好在本就是用来打发时间,元羽带着人过来后,那些手工品就被她扔到了一边。 元羽这次过来,除了纸坊的工人以外,还带了二十多个玉元宫的弟子。 夜四夜五夜六留在玉元宫那些铺子里做帮手,两个门派之间做交换。 元羽刚到青石镇,就直奔墨坊,看到秦沐书房里只有她一个人,直截了当地问道: “珠珠呢?” 秦沐捏着拳头就要去揍她,这个重色轻友的。 元羽当然是跟她开玩笑,只是很久没见到珠珠,过年时收到不少的零嘴,想到她会很开心收下,急着拿过来给她。 新竹纸的市场跟秦沐预想差不多,因为价格便宜,几乎在推出的第三天那一车就被全抢光。 都还没准备往县里乡里运过去,光是徽州消耗的速度都这么快,两人都知道这是个机会。 新纸坊的已经完全可以投入使用,花了两天时间把工人都安顿好,秦沐留在纸坊看着,元羽带着人去天山派。 秦沐思考再三,还是拿了些最近做的手工品给元羽,让她交给商听晚。 拿得出手的也就几块香皂、一盒雪花膏、两盒胭脂。 珠珠被她指派给元羽当招待大使,虽然珠珠并不懂这个名词,但也知道要招待好元羽。 珠珠跟在元羽后面,看着秦沐把东西一股脑塞给过来,不解问道: “沐沐,你怎么不自己拿给大师姐呢,都是你亲手做的。” 元羽这才知道东西都是她做的,忍不住冲她挑眉: “哎哟亲手做的呢,不送给我些吗?” 秦沐早就准备了她那份,现在不想给她的原因,就是不想看她一副贱兮兮的样子。 看着元羽阴阳怪气,秦沐只好拿出杀手锏: “要不然珠珠还是别跟她一起去了吧,免得……” 话还没说完,元羽就立正鞠躬,义正言辞地道歉: “我错了!” 珠珠看着两人,捂着嘴偷笑,上前扯了扯元羽的袖子: “谁让沐沐喜欢掌门呢,元姐姐就帮她带回去吧。” 圆圆的大眼睛,配合她无辜又奶气动作,瞬间让元羽看呆,勉强咽回呼吸。 秦沐把手死死按在元羽肩头,满脸“笑容”咬着牙威胁道: “元少宫主可要保护好我女儿!” 珠珠眨巴眨巴眼睛,愣着看秦沐:“女儿?” 秦沐忙摆摆手,使劲拍着元羽的背: “快去吧。” 珠珠的脑子比其他人慢一些,但不代表她什么都不懂。 对于感情这种问题,也早就有过自己想法。 天山派年龄相仿的师兄不少,她从没对谁有过异样的情感。 她也说不清对沐沐到底怎么回事,是因为当初被欺负时她出手过吗,亦或是身边就她这样一个朋友,慢慢形成了对她的依赖。 如果没有青岚和元霜乔的事情,她肯定只是以为大家关系好,可现在不一样了,她已经知道两个女子之间也能有爱情。 对于沐沐和大师姐的事情,她一直都是举双手赞成,但总有什么地方觉得难受。 而且,元姐姐好像对她不一样…… 送吃的过来,带自己去徽州玩,会在别人面前维护自己尊严,和沐沐很像,但又有些区别。 跟沐沐不同地方在于,元姐姐好像一直想亲近自己。 沐沐从不会牵她的手,就算有事情需要讲,她也只是拉一拉衣服或拍拍肩膀,两人始终保持着距离。 而袁姐姐则喜欢凑在她耳边细语,有时候还会故意说很小声,让自己去贴近。 思及此,珠珠把抓着元羽袖子的手,腾地一下收回来。 讨厌吗? 好像也没有。 自己究竟是怎么想的呢? 作者有话说: 化了对了还有副cp没写! 第 43 章 与之前去“朋友家玩闹”的过场不同,这次元羽到天山派,受到的是实打实的武林门派待遇。 玉元宫少宫主由天山派的新掌门亲自接见,两人和门中长老商谈了具体事宜,并许诺给那二十多位玉元宫弟子诸多权利。 两个门派之间,除了夜四三人去了徽州学习外,这二十几人还要教会天山派门人关于药理方面的知识。 商谈了一个多时辰才散,元羽才有机会把秦沐带的东西拿给她。 东西是用了个装墨锭的盒子装好,还塞了稻草在下边防震,元羽打开来给她看。 还没等元羽说出是什么,夜一就扯出个不算僵硬的笑容: “掌门,这些东西是秦沐做的呢。” 夜一到夜六几人都不爱笑,跟商听晚一样始终板着个脸,直到最近才终于有“日子已经安定下来,还是要像个普通人一样”开始锻炼起五官。 虽然笑容僵硬,但确实是发自内心的开心。 她们的主子,不对,是掌门,从元宵节开始就闷闷不乐。 夜一虽然不知道具体原因,但元宵节就只有秦沐和掌门见过面,问题只能是出在她身上。 夜一还找了个机会偷偷下山,就是想瞧瞧秦沐在山下忙什么,怎么这么久都不回去。 看到她认真捣鼓那堆瓶瓶罐罐,夜一只能猜测她在忙工坊的事情,毕竟这人可是连着开起来了好几座工坊。 知道她在做正事,还都是为了天山派,夜一选择把这件事情压下去,并没有告诉师姐。 商听晚听夜一这样说,眼角微微一颤,夜一本想替她接过,却被她抢先一步拿在手里。 “有劳元少宫主。” 语气和刚刚接见,议事时有些不同,似乎有一丝敌意在里面。 元羽觉得她这敌意来得有些莫名其妙,但来之前没听秦沐说过什么,她也不好直接问商听晚。 东西拿给她之后,就起身要告辞。 商听晚沉下一口气,让自己看起来尽量和善一些,让夜一带她先去休息。 捧在手里的东西,重新把盒子盖好,准备拿回房里再看。 秦沐亲手做的吗,她为什么不自己拿过来呢。 在第二天一早商听晚宣读玉元宫进驻消息之后,天山派哀嚎一片。 现在每天上午的课业已经很繁琐:历史、文学、写作、算术。 下午的武学课程也比以前多了好多功法,现在又要加上药理,从早到晚几乎没有闲下来的时间。 而玉元宫来那群人,也跟他们一起上课,除此之外还要备药理课,比他们更惨。 他们不知道的是,除了备药理课程,玉元宫的人还要负责和夜一几人研究新功法,以应对江湖中的门派斗争。 第51章 天山派元宵之后的改革,有五位弟子因为懒散惯受不了改变,脱离门派下山。 本想以此来抗议,没想到长老和掌门轻松就批准,那五个人只好出去闯荡了一段时间。 出去还不到一个月,因为受不了外边的苦,在青石镇住着想要回来,被商听晚义正言辞拒绝。 有时候还去工坊烦秦沐,秦沐的心更狠,直接让人拿着扁担打出去。 有了那几个前车之鉴,现在天山派门人,虽然天天嚷着好累,但却从没有谁懈怠过。 玉元宫的二十多人需要元羽看着,除此之外她没有别的事情,过年那几天忙得昏天黑地,终于有时间可以休息段时间。 天山派又有珠珠在,虽然两人感情没什么进展,元羽也一点不着急。 她两世都一样,都清晰地记得被父母抛弃的场景,形成了有些偏执的性格。 上一世有秦沐,这一世有元霜乔在,给过她包容和关爱,才把性子渐渐改正过来。 元羽对于珠珠几乎是一见钟情,她没多少安全感,觉得自己不够成熟,珠珠反应又慢好多,她并不想让两人发展太快,现在这样的距离就很好。 而且,她看着珠珠趴在窗口上,挥着手喊她的名字,脸蛋被寒风吹得红扑扑的。 她可以一直等,等到小姑娘明白这些事情之后,再发展下一步。 嘛,往好点想,秦沐追了两年多还没个结果。 秦沐等元羽她们去天山派后就开始后悔,趴在新纸坊书房的书案上嚎叫。 新纸坊里的东西几乎都是新做的,包括这个书案,有一股木头的香味。 秦沐半边身子趴在上面,狂吸一口气,差点让木头味道给呛住。 不是决定不再搭理她了吗,怎么还送亲手做的东西让人送回去,这样根本没有断啊。 亏自己还在元宵那天,一脸冷漠的说什么:还是保持距离比较好。 那天说得有多潇洒,现在打脸就有多严重。 为什么烦恼的人总是自己,这都过了一个多月,商听晚居然从来没有下山找过自己。 “啊!商听晚,你这个人怎么这么讨厌!!!” 好烦。 在门外新纸坊的管事姓陈,是徽州纸坊的掌柜,前几天跟着少宫主一起过来,接过新纸坊信心满满地开始生产。 少宫主把他们一行人丢下去了天山派,在书房的是纸坊的另一位老板,听说徽州铺子最近卖得最好的墨锭就是出自她的手笔,陈管事当然没有看不起她的意思。 只是…… 不知道为什么,少宫主去了天山派之后,这东家就时不时在书房里嚎叫。 陈管事本想跟她商量开始招新工人事宜,站在门外始终找不到合适的时机敲门。 果然,这么大的纸坊,遇到的挑战也多。 新纸坊的需求量比旧纸坊的还大,不止江北地区,连淮东也有商人过来询问,之前买的那个青石镇的铺子派上了用场,重新做好招牌,弄了个天山墨宝挂起来。 又有元羽这个玉元宫的招牌在,新竹纸已经供不应求。 两座工坊都加了人手,赚钱赚到秦沐眼睛都红了,要不是元羽拦着,她差点就要成万恶的资本家。 忙起来就什么都顾不上,她之前想开展其他工坊也没能成功,墨锭的名气也打出去,秦沐还问商听晚要了夜二夜三,下山帮她管理。 元羽在天山派待了一个月,又把珠珠拐跑不知道去哪里玩,两座墨坊白芷苓管不过来,天山派的其他人她信不过,但夜二她们年纪小,又忠心耿耿能好好教导。 时间到了六月,她这三个月和商听晚的交集,也只有她上次回天山派要人。 之前让元羽带回去那些手工品,她没问,商听晚也从没提过。 两人的关系很僵硬,已经到了冰点,秦沐满脑子都是赚钱,脑子里已经自动屏蔽其他感情。 天山派已经在传两人闹掰,什么秦沐爱而不得,商听晚为了门派委曲求全的谣言都传了出来。 六月的日头毒,晒得人头皮发烫,连山门前的石板路都蒸得发白。 农收季节也到,荞麦和黄米都熟了,还有夏茶需要摘,再不收,一场暴雨下来,全得烂在地里。 夜一下山来通知秦沐,她这前掌门的亲传弟子必须要到场。 秦沐本来不想去,她最近看上了隔壁县的铺子,现在天山派的人都在学药理,想在那边弄个药堂。 想了想最近的谣言,她也已经很久没在外边劳动,去晒晒太阳也不错。 第二天天还没亮,秦沐就已经独自到了耕地里,甚至比李老汉一家人来得还早。 夏季干农活的都是早早起来,免得太阳出来之后太热。 李三在墨坊管事,知道墨坊赚了好些银子,李老汉对这个小掌门印象好得很,看她看着刀唰唰割着,笑呵呵着上前打招呼。 “小掌门这么早来。”他也随李三一样喊。 秦沐这才挺起腰板,她也不过收了一小行地,手已经被叶子割出来口子,早知道就做个手套再过来。 “再晚天气热了难受,我们又做不了多少,还得靠老前辈一家人。” 秦沐也没想做多少,之前练功养成的习惯这个时间醒来,在工坊里待着又做不了什么,干脆直接过来地里。 这么早动手也只是因为想试试,看着手上的两条口子,等太阳出来带上草帽去摘茶叶吧。 天山们弟子起初还新鲜,蹦蹦跳跳地拿着弯刀比赛,可没过半天就叫苦连天,脚底板烫得慌,腰也酸得直不起来。 夏收持续了整整五天,地里已经收得差不多让李老汉一家收尾就行,整个山门的人刚回到牌坊,天空就下起暴雨。 夏季的雨一阵一阵,半山腰又没地方躲雨,一行人冒雨往门内跑。 暴晒几日才劳作完出一身汗又淋雨,垮了近三分之一的门人,商听晚也不例外。 门派里现在这么多人,缺了主事的人,夜一只好下山来找她。 秦沐也淋了雨,身体也有点难受,但不至于到发热的地步,认命地收拾东西回天山派。 回去的路上,夜一嘴里直说着商听晚最近的反常情况。 什么熬夜到半夜,在房里发呆,议事的时候走神,有时候不见人等。 夜一几人都是被商听晚从秦淮楼里买出来的,她们早熟得多,对两人关系早就隐隐有些察觉。 六人跟着商听晚已经六年,从没见过她这么魂不守舍,而且…… 上个月有见过商听晚溜下山去纸坊,虽然溜这个词不能用在掌门身上,但她那样子确实很适用。 偷偷地,跟将要去做什么坏事一样。 赶路的两人心里都清楚,天山派还没到商听晚病下去就不能运转的地步。 夜一是想要用这个借口劝她回去看看,毕竟她觉得有什么事情当面聊聊说开之后,就能解决。 秦沐则是脑子一热,明明已经决定不能再关注商听晚,在夜一说出掌门议事晕倒之后,什么也管不了。 自己作为她师妹,这种基本的关心,并不算太过越界…吧。 作者有话说: 化了副cp要不要写啊? 第 44 章 秦沐先回了自己的房里,就挨着商听晚的旁边,跟弟子舍离得比较远。 已经有几个月没回来,房里的东西也被搬下山,有些空荡荡。 刚把随身的东西放下,夜六就找了过来,天山派这次受凉感冒的人有三十多个,发热重感冒的人占其中一半。 玉元宫的人已经进山去采药,几位长老知道她回来了,让夜六找她过去商量。 秦沐隐隐有发火的迹象,到了议事厅一屁股坐下来,拿手点着书案,语气里全是不耐烦: “说!” 除了对症的基本药品外,需要购置些消暑的食材回来,收回来的粮食李老汉那边晒场不够,运回天山派了一些,还需要晾晒,本来农收之后要休息三天,现在弟子们为排班日期已经吵起来。 今早还来了两个来投靠天山派小姑娘,说是父母已故,被亲戚从家里赶出来没地方去。 另外枕月山庄昨日来信,希望天山派出人参加这几日的论剑会,有几个人选但长老们一直没能决定下来。 来议事厅的路上,秦沐还听到有不知情的弟子说起来这事,念叨着要是霍师兄在就好了。 秦沐拿眼睛扫了在场长老一眼,购买食材晾晒粮食,安置新弟子这些事情,为什么能堆起来让掌门决定。 几位长老并不指望秦沐能做决定,但她接受工坊之后,赚了不少银子,他们的月钱福利也涨了不少,掌门今天不能议事,按地位也应该她来做决定。 而且只要她参与,到时候不管出了什么问题,也有她来兜底。 “枕月山庄离得不远,让夜一带两位身手好些的去一趟。” “消暑的食材我会让李家送过来,地里没有的列一份清单出来。” 第52章 “弟子正常排班,假期事情往后延十天,玉元宫那群姐姐会诊脉,如果身体没问题但装病弟子,月钱、夏衫鞋、解暑汤水和瓜果等所有东西全部扣下。” “新弟子先派人调查身世,没问题就收入山门,元宵节已经发过公布,为什么还要拿出来议论?” 几位长老对她这语气不满,平日里这些都是要掌门来做决定,她一个前掌门的亲传弟子,居然这么不懂礼数。 “秦沐,这就是你跟长老们说话的态度?” 一位姓费的长老把拐杖拄在地上,敲出梆梆的声音,怒斥她道。 秦沐并没有接他的话,只是盯着那位长老,脑子里面想到了商听晚。 这人从青岚手中接过掌门位置时,也才十几岁,青岚教导她的时间并不多,又有身世问题压着。 看这些长老反应,似乎觉得这些小问题该由掌门来决定,这姓费老头还用身份来压人。 商听晚身边倒是有夜一几人,但她们也还是小姑娘,出身又低微,这些事情哪里会做。 难怪青岚之前说什么——晚儿就交给你了。 秦沐“啧”一声,那费长老显然浑身一抖。 他们在座几位,以前都被秦沐整过,她哪里是会听从孝道礼仪的人。 秦沐眼睛扫过众人,嗤笑一声道: “元宵节的公布各位应该都还记得,天山派能人居之,按三种等级分配月钱及润例,还希望各位长老做好自己分内的事情,不要降到弟子的行列中去。” 赵老头以前是她师傅,在议事厅是最有资格训斥她的人,两掌拍到桌上,站起身来骂道: “秦沐!你是要造反,已经毫不知长幼尊卑!” 长幼尊卑?赵老头要是骂的尊师重道,秦沐还能听得下去一些。 整个天山派走到现在这个地步,除了青岚外,他们这几人就是最大的推手。 当初青岚成亲的事情,这些人也有参与到里面,后来从墨坊赚回来的银子里,他们各自负责采购的账本里,全都是些烂掉的帐,吃掉三成银子是常态,五成银子的也不在少数。 但毕竟是从青岚就任时的长辈,两人也就忍下,只是重新改革,并没有计较之前的问题。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秦沐双手拍在桌面上,用了从天山秘要里学到的内力。 “嘭!”地一声巨响,整张议事长桌从她手心位置碎裂开,木屑炸得到处都是。 “各位如果做不好分内的事情,我有大把时间来跟各位谈论长幼尊卑。” 赵老头用身份来压她,不过是因为知道秦沐的实力,她跟现在那位掌门可武力差得太远,连那位掌门都不好说他们,她一个只会挣点银子的人知道什么。 叫她过来议事,只是因为她手握几座工坊,给她些面子。 但现在赵老头不敢这么想,这个长桌的厚度,绝不是以前秦沐内力能劈开的程度。 在场几位心里都清楚,以他们现在的身体状况,根本不可能在武力方面赢过秦沐,她又握着工坊,银子都要从她身上拿。 费老头还想说话,被坐他旁边的杨老头一脚踢过去,这才住了嘴。 秦沐拍了拍身上的碎屑,把翻涌的内力压下去,静下来说道: “看来各位长老已经清楚自己的职责,那就请做好分类的事情,不要用这些琐事去劳烦掌门。” 秦沐坐得笔直,瞟了瞟几人的脸色。 很好,没有不服的人。 这些人也被天山派养懒散,没有油水的事情不愿意做,秦沐可不想商听晚一样惯着他们,既然他们不愿意做,肯定有的是人愿意。 秦沐带着夜六从议事厅离开,直奔掌门书房。 夜六才十四岁,看了看自己双手,又看看秦沐的双手。 “秦师姐,你好厉害!” 秦沐把双手交握在身前,死命按住不让别人看出来颤抖,夜六那崇拜的眼神闪了她的眼。 在心里已经哀嚎了八百遍:“手好痛啊!” 面上云淡风轻,轻轻嗯了一声说道: “夜一在哪里,让她带个年长些的师兄师姐,去枕月山庄露个脸。” 夜六的性子不如其他几位沉稳,应一声之后迈开腿一溜烟跑开,留秦沐仍慢慢走着,后槽牙都要咬碎了。 真的好痛啊!!! 不知道手心有没有红肿,天山派时不时有弟子路过,秦沐为了保持自己成熟人设,昂首挺胸走着,感觉交叠的手背被灼烧一样火热。 一直走到掌门书房才稍微好些,看了看四处无人,才使劲地甩了甩双手。 还好没有伤到骨头,有些红肿但问题不大。 朝手心里吹了好几口气,秦沐才走到商听晚房门前。 指尖第三次悬在漆木门板上,又蜷缩着收了回来。 房门关得紧闭,她想偷偷看里面一眼也没机会。 “师姐还是同我保持些距离比较好。”指节快要叩上门扉,之前说的气话在脑海里反复播放。 指尖倏地一颤,只听说她晕倒,就立马收拾东西赶回来,见了面该说什么好呢。 秦沐烦躁地踢开爬上鞋子那只蚂蚁,接替了蚂蚁的使命,开始在门前转来转去。 “秦姑娘?!你在这里做什么呢?” 秦沐看着从房里走出来的人,她记得这人是元羽带过来,名叫什么来着? 谢然看出来她为难,朝她点头示意:“我是玉元宫谢然。” 秦沐立马点头招呼:“谢姑娘,我…我是来看看师姐,你这是做什么呢?” 虽然她已经极力表现得正常,但还是忍不住紧张起来,谢然是玉元宫的人懂医理,从房里出来还能是做什么。 夜一也在房里,听着动静出来查看,三人面面相觑。 自从上次元宵节两人聊过之后,秦沐跟商听晚的距离拉远了许多,今天又知道门中这么多事情全堆在她身上,又有种心虚的感觉。 深吸一口气把心虚压下去,把枕月山庄的事情告诉夜一,让她挑两个门人去一趟。 夜一看了看商听晚的房里,一脸为难。 秦沐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接下来这个担子: “去吧,这里我来招呼” 要是别人夜一肯定不会离开,但这人是秦沐,她也只好领命而去。 等夜一走后,秦沐才问起谢然具体病情。 “商掌门农收前就一直忙得没时间休息,昨日暴晒后,又淋了场大雨,身子没抗住晕了过去。” 看秦沐一直皱眉,脸上写满了担忧,谢然解释道: “没什么大问题,刚刚已经给商掌门施过针,服完药后休息段时间,不要那么劳心劳力就行。” 说完谢然就要去药堂,嘴里念叨着也不知道上山采药的人回来了没,先告辞了。 秦沐这才推开房门,上一次来她房间,还是一年前那冬天,趁她忘记锁门偷偷跑进来,在她床上偷偷藏着,还连打了好几个滚儿。 布局仍和之前一样,屋内熟悉的陈设裹着玉兰香气扑面而来,东窗下的琴案依旧摆着些香粉香料。 房间一如既往地整洁,紫檀案上账本与文书码成两摞,整齐放在左边,笔墨砚台排列得一丝不苟,连边角都与书案对齐,除了一个熟悉的花瓶以外,整个房间找不到其他装饰。 那是商听晚当初去徽州,秦沐看她书房太素,摘下一支红梅插到里面,想让她工作地方有些鲜活气儿。 秦沐心情变得复杂,绕过屏风,商听晚静静地躺在那里,乌黑的长发散在枕上,平日里总是紧抿的唇此刻微微张开,呼吸有些急促。 脸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长睫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眉头微蹙冷汗直流,在睡梦中也无法完全放松。 秦沐从没见过这样的商听晚,上一次抢亲,她在喜堂睡着后卸下防备,也只是乖巧了些。 在记忆里,商听晚永远是一副拒人千里之外模样,挺直的背脊,冷峻的目光。 秦沐走至床前,从盆架上取来毛巾,浸湿后拧干,小心翼翼地敷在商听晚额上。 这么近的距离,能看见她皮肤白得近乎透明,淡青色的血管,因为发烧眼尾泛着淡淡的红,有种摄魂夺魄的美感。 “水...”商听晚突然呢喃一声,从喉咙里发出沙哑的声音。 秦沐连忙倒了杯温水,一手托起她后背,商听晚头发顺着两人的胸口,一路散落到秦沐臂弯里,激起她一阵颤栗。 商听晚睫毛颤了颤,半睁开眼,目光涣散望着她。 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秦...沐?” “是我。”秦沐将温水递到她唇边,轻声哄着:“喝些水再睡。” 商听晚就着秦沐的手小口啜饮,并没有太清醒,喝完水后又无力地倒回枕上,眼睛半阖着,直往被子里面钻。 秦沐的心软得一塌糊涂,忍不住伸出手,轻轻将她额前发丝拨到耳后。 商听晚似乎安心了些,眉头舒展开,呼吸也渐渐平稳。 第53章 作者有话说: 化了准备发力结局 第 45 章 秦沐坐在床边只是看着,心脏在跟理智拉扯。 只是一直看着,也不知时间过了多久。 才探下身去,在她的额上极尽温柔地,像对待易碎的宝物一样,印下了一吻,然后整个人不受控制往下移。 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吵闹,秦沐才从思绪中回过神来,自己唇离商听晚的嘴角只差两公分,她清晰地看到对方的喉头上下滚动,惊醒似的弹跳后退,没站稳差点摔倒在地。 她醒了。 秦沐心脏疯狂撞击肋骨,咚咚声在耳膜内回荡,震得太阳穴突突直跳,大口大口呼吸着。 自己到底在做些什么? 门外传来了元羽和珠珠的声音,谢然在后面端着药,让她们小声一些。 商听晚缓缓睁开眼,眼睛越过秦沐看向门口,皱着眉头,眼里满是防备和嫌弃。 “秦沐。”商听晚终于出声唤她。 秦沐的喉咙发紧,紧捏着双手,指甲陷进肉里,故作轻松地开口: “我去看下她们有什么事。” 说完再也不敢注视对方眼睛,头也不回往房外去了。 也没听到商听晚在后面喊她的名字,沉浸刚刚的眼神中,难受到快要窒息。 元羽刚从徽州赶过来,淮东刺史的事情已经彻底解决好,镇北王心情大好,人已经到徽州准备行赏,知州赶忙让元羽过来通知她去一趟。 元羽快马加鞭赶过来,连休息的时间都没有,又得马上赶回去。 这才动静大了些。 秦沐知道耽搁不了,本想跟商听晚说一声,又想到她那防备的眼神。 只吩咐了夜六通知她,连面都见,和元羽快马加鞭往徽州赶。 途中经过青石镇时,还去库房拿了些精品墨锭,用箱子仔细装好带着一起。 顾不得心里难受,秦沐急需其他事情让自己从这些情感中抽离出去 秦沐见过镇北王一次,大概了解他的为人,这可是打招牌的好时机。 两人快马加鞭,第四天就到了徽州,在玉元宫铺子里捯饬了下,就去见了镇北王。 要说赏赐知州这边早就给了,这次让她过来,一方面是因为镇北王高兴过来游历体察民情,另一方面则是事情解决后,给她一个感恩的机会。 在秦沐把墨锭献上去之后,动用脑子讲了些感恩戴德的话,镇北王直夸着,赏了好些东西。 秦沐求了王爷赐匾,写上了天山墨宝几个大字。 镇北王过来不是专门见她,庆功宴也早就开过,两人连夜赶了几天,见到不到一个时辰就退下。 回玉元宫铺子之后,秦沐才看着元羽,两人对视着笑开。 在后世也发生过类似的事情,没想到穿越到古代还经历一遍,两人都笑得停不下来。 有了王爷赐的招牌,秦沐干脆留在徽州,开始着手下一步的生意。 青石镇的墨坊是普通墨锭加精品墨锭交叉生产,普通墨锭是以玉元宫的招牌打出来,走的是平价路线。 精品墨锭在工艺上细腻太多,原材料和制作时间上也更久,到现在也没出过货,因此还没有多大起色。 但现在不一样,秦沐和元羽看着手中镇北王的赐字,都奸笑出了声。 元羽还有些担忧,拿肩膀撞了撞秦沐: “你要不要先回去一趟,你师姐不是晕倒了吗。” 本来已经被金钱呼唤冲昏头脑的秦沐,一下子就萎了下去,哪壶不开提哪壶。 脑子里面全是出发前,自己那越界的举动,这已经构成骚扰了吧。 事已至此,还是先逃避好了。 “不回去,谢然之前说过没什么事情,再说路上这耽搁这么久,回去的意义也不大。” 元羽发现她这几天心不在焉,她不愿意说出来,自己也不想多问。 商听晚并的睡眠很浅,烧退下之后就在浅眠,在秦沐亲吻她额头时就已经醒来。 对这些事情她并非不懂,从元宵节之后,两人就没机会像这样待在一起过,她也想知道对方究竟想做些什么,只是没想到秦沐会这么大胆。 她本想等合适的时机“醒来”,再和秦沐好好聊一聊,却听到元羽和珠珠的声音。 为什么,偏偏要在这个时候过来。 无论如何,这次一定要跟她说清楚。 只是没想到,秦沐落荒而逃,几个月都还未归…… 玉元宫大本营在徽州,秦沐重新在州城买了个铺子,等那镇南王前脚刚离开,后脚就把牌匾挂了上去。 之前已经运过来的精品墨锭让人重新雕刻之后,全部上架到天山墨宝的铺子里。 因为走的是高端路线,整个铺子装修得格调高雅,秦沐还专门找人设计过包装盒,元羽从其他铺子里调了两个会看眼色,又有些书香气的堂倌。 能进来的人都是些非富即贵,要求堂倌按后世那些奢侈品的路线走,不过分热情,也不会让人觉得冷漠,每日产出限量。 还给两人都重新定制了几身白衣手套,要求两人身上能不能有污渍时接待客人。 前期准备了近两个月,赚足了关注才开业。 逼格一拉上来,有玉元宫散布消息,天山墨宝的名气很快就在徽州城内传开。 每日限量不定多少块墨锭,这种模式也引起各文人好奇,就算墨锭已经售完,也有人进来参观。 有其他家做高端墨锭商家闹事,被堂倌在不经意之间透露出,门口的牌匾是镇北王提字后,就灰溜溜走了。 从开业之后一个月内,几乎天天人数爆满。 月底清账,不算前期装修花费,除掉薪酬和支出外,居然还赚了些。 秦沐和元羽觉得这又是个新机会,心情大好,包下了玉元宫新开的招待酒楼,又请了之前为开店帮忙的掌柜伙计,一起来开庆功宴。 宴会上秦沐心情大好,给在场的人画了不少大饼,谁敬的酒都喝,自己还灌了些。 才刚开席没一会儿,人就已经晕乎乎,歪歪斜斜坐着,下一秒就要倒下。 好在酒楼不对外开放,只做玉元宫内部使用,房间都是现成的。 还没等元羽起身把她扛回房间,谢依带着一位贵客过来,元羽看着对方那充满敌意的眼神,吓得马上放开手,把秦沐交给了她。 来人正是商听晚。 元宵节过后她明显感觉到秦沐误会了什么,天山派改制之后就很忙,她也不是那种会主动的人,便想着等个机会跟她谈谈。 农忙之后发热,终于是个好时机,秦沐却被元羽带到徽州。 长老们被秦沐训斥过一顿,把许多事情都揽过去做,根本不像之前一样让人操心。 一下子让她闲下来,人就忍不住开始胡思乱想。 夜六说她去了徽州,只是去受封赏,应该花不了多少时间。 商听晚数着日子,在天山派等了三个月,等到天气快要转凉,人还没回来。 她才彻底慌乱起来,等秋收一忙完,把事情交代给底下人,着急忙慌赶过来。 商听晚扶着秦沐,元羽在前边带路,帮她们推开房门时,还是没忍住开了口: “商掌门不用多虑,我跟秦沐只是小时候一起度过几年,把她当成妹妹来看待。” 商听晚何尝不知道,只是看着这人跟别人那么要好,心里忍不住冒酸水,这才失态。 “抱歉了。”商听晚为自己这些无礼的动作真诚道歉。 元羽当然能理解这两人的想法,她再不出手,秦沐又要每天坐在那叹气。 之前天山墨宝这铺子刚稳定时,元羽还问过秦沐,要不要先回一趟天山派。 秦沐那时候想也不想就拒绝,元羽才感觉两人出了什么事情。 “你们休息吧,要好好跟她说清楚……”元羽走出门口,嘴里还念叨着: “这几个月不知道瘦了多少。” 商听晚把酒劲儿上头,已经睡过去的秦沐扶到床上。 打水过来为她擦了擦手,清洁了下身上,这才把她塞进被窝里。 睡着的人并不老实,伸出手在外面乱抓,连蹬了好几脚被子,嘴里嚷着热。 商听晚坐在床边看着,牵住她的手不让她乱动,没忍住轻声喊着: “秦沐。”声音缠绵缱绻,夹杂着想念。 这要是一年前,她绝对不会相信,这是自己能发出来的声音。 那个记忆里脸颊圆润,眼睛总是笑成月牙的小姑娘,如今瘦了好多,手指和手腕也细得惊人。 就这样唤着她的名字,刚才还挣扎的人,一下变得安静乖巧起来。 见她熟睡过去,商听晚为她掖了掖被角,下楼去找小二。 赶了一天的路,身上都是灰出了很多汗,要了水洗完澡。 又去她们庆功宴露了个脸,再次跟元羽道歉之后,才回了房间。 刚推开房门,秦沐正手撑着八仙桌,拿着水壶想要给自己倒杯水。 第54章 只是酒劲还在,右手有些颤抖,撒了一桌子都是。 两人都惊讶,商听晚推门而进,秦沐则低下头甩了甩,重新抬头看她。 “你来做什么?” 商听晚刚把房门反锁好,秦沐的质问声就响起。 她为什么在这里,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情! 接着是秦沐撑着桌子,跌跌撞撞地冲过来,把商听晚推到门上。 见商听晚没有回答,秦沐双手紧紧揪着她胸口的衣料,继续质问道: “为什么要来找我?给我那些虚无缥缈的希望?” “商听晚,你到底想做什么?” 秦沐的声音已经带着些哭腔,她甚至不知道现在到底是在梦里,还是真实发生的事情。 商听晚不会表达感情,直白的话语从她嘴里根本说不出来,但秦沐在哭着,连带着她的心也被揪了起来。 伸出一只手扶在她的腰上,另一只手擦拭掉她的眼泪,等秦沐的情绪缓和了一些,始终低着头不愿意面对。 这肯定是梦吧,商听晚才没有这么温柔。 商听晚捏着她的下巴,强迫她与自己对视,开口说出: “从年前开始我就想了很久,我与你大概是同一种感情。” 秦沐怔怔地盯着她,想要从她眼中看出些别样情绪,商听晚并没有躲闪,只是任由她看着。 “哈哈哈” 秦沐消化了她口中的意思,并没有高兴,狰狞苦笑起来反问道: “同一种感情?” 酒精把她理智压抑着,那些在深夜辗转反侧时压抑的渴望,身体替她做了决定。 双手捧着商听晚那张冷脸,不管不顾地吻了上去。 秦沐的亲吻有些野蛮,有酒精作祟,又生涩得不像话,只是让两人唇瓣撞在一起。 商听晚的唇比想象中柔软,带着微微的凉意,夹杂着从自己胸口溢出的一丝甜。 就当这么久,让自己讨一点好处…吧。 作者有话说: 化了怎么不像甜文了 第 46 章 商听晚闭上眼睛感受,直到秦沐的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来,两人都尝到了咸涩的味道,秦沐才惊恐地往后退开。 商听晚并没有给她那个机会,右手仍紧紧握住她的腰不让她逃离,用指腹扫去她脸上泪水。 “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这么爱哭。” 语气不同以前那样冷漠,秦沐脑子还不太清醒,分辨不出她话里意思。 想要挣扎却没力气,恶狠狠地说出:“我喜欢的是这样。” 秦沐略带挑衅地看着她,已经准备好,会从商听晚眼中看出厌恶与防备。 就像上一次生病装睡时,那防备的表情。 这是你最讨厌的事情,所以快推开我离开,不要再给我希望了。 商听晚却没有如她所愿,只是轻轻地,不自然地回了一个字: “嗯” 往时秦沐最讨厌的嗯,现在听起来却无比悦耳。 商听晚偏过头去,用了更小的声音继续回道:“我知道。” 秦沐拍了拍自己脑子,是酒喝太多了吗,伸手掐了自己中指,好像也不疼。 她说的是什么意思? 和自己的感情一样? 再睁开时,商听晚仍在她面前,烛光透过来,让人看不真切,只是嘴角上扬着,似乎心情不错。 秦沐没发现她的眼神温和又专注。 是梦吗?那又为何这么真实? 商听晚比她高一些,看她呆愣住不动,心中也有些忐忑。 秦沐已经很久没回天山派,除了上次装睡时她亲吻自己额头,那一次两人亲密了些外,平常只是普通师姐妹距离。 真不知道她心里现在的想法,比起以前有没有改变。 “秦沐?” 商听晚的声音传入耳朵,秦沐不知道是因为喝了酒,还是正在梦里,整个人飘飘然。 “我好像喝醉了。” 秦沐声音哑得不成样子,并不相信眼前的人,努力稳住身形,转身朝床边跌跌撞撞地走去。 商听晚并没有放手,握着腰侧的手把秦沐拉回了自己身前,深呼吸一口气,低头含住秦沐的双唇。 时间仿佛静止了,秦沐脑中轰然作响,商听晚的吻和自己那急切的试探不同,温柔缠绵又像是想证明什么,显得有些急切。 热烈得让秦沐双腿发软,感受到她那柔软的舌尖触碰到牙齿,笨拙地撬开牙关闯入。 灼热呼吸混杂烈酒的味道,熏得人摇摇欲坠。 两人的呼吸凌乱,秦沐快要窒息时,商听晚才终于放开她。 被搅城浆糊的脑袋终于找回了理智,秦沐靠在商听晚身上,低着头彻底不敢与她对视,耳尖红得几乎透明。 “现在还醉吗?” 商听晚的唇就在她耳边,说话时气息打在秦沐耳后,激起一阵颤栗,腿软得快要跌倒。 她就算再怎么醉,现在也已经清醒了大半。 支支吾吾的,不知道该怎么回商听晚的话。 她梦寐以求的场景,终于在今日上演。 而且,还并非是她一厢情愿。 商听晚双手正在颤抖,这算得上是她第一次主动,虽然知道秦沐不会推开她,但仍免不了紧张。 亲吻的触感比她想象中还要好,如果不是秦沐一直埋在她肩头不起来,她甚至还想再试试。 “你…你怎么会过来?”秦沐抬起下巴,用那双眼角泛红的眼睛看向她。 商听晚的心软得一塌糊涂,整个人像被推入绵绵的云层,浑身都被棉花包裹。 从嘴里发出来音调也没有以前冷淡,掺杂了柔和缠绵,带着几分动情的韵味: “之前你好像误会了什么,来徽州这么久也不回去,我只好过来。” 她说得太过笼统,秦沐仔细分辨她说的话,有些不明白: “误会?” 商听晚把头在秦沐的发顶蹭了蹭,扶着她腰侧的手又攥紧了些,防止这人又莫名跑掉。 “元宵节那晚,你为什么要说保持些距离?” 这句质问让秦沐“啊?”地一声,时间需要追溯到这么早吗。 元宵节,元宵节做了什么来着。 秦沐就跟商听晚想象中的一样,刚回想起当天的事情,炸毛似的马上要把她推开。 她早有准备,把人紧紧箍住,顺毛一样轻抚她的背脊: “不要闹。” 声音带着大师姐的威严,秦沐最吃这套,果然没再动作。 不满的声音传过来,带着些委屈: “谁让你年前就不理人,还问我秦家订婚的事情,以为你想赶我走。” 似乎是想起当时那难过劲儿,秦沐撇着嘴控诉。 商听晚想要喊冤枉,那时候只是因为青岚提了这个事情,让自己有些不安。 而且,后面想要跟她谈谈的时候,这人却不管不顾地下了山,再也没有主动回过山门。 上一次她生病时也是,还没来得及开口,秦沐就找借口离开。 商听晚看着怀里的人,也知道秦沐会误会这么多,也是因为之前自己的所作所为,开始心疼起来。 两人认识三年多,明明自己才是年长那位,但一直都是她在迁就自己。 “是我不好。” 她也想要试着去哄哄这人,不能再让她难过了。 秦沐瞪大了双眼,脸上满是不可置信,站直身子不再靠到她身上。 伸出手摸了摸商听晚额头,又摸了摸自己的,眨巴眼睛喃喃自语道: “你发烧了?这也不烫啊?难道我也发烧了?” 商听晚看着她这些小动作,心里愧疚更加深了些,双手环住她的腰身,凑过去与她额头贴在一起。 “是吗?” 秦沐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巨大喜悦冲击着神经,商听晚是不是喝了假酒,还是打开了什么开关。 她已经从醉酒的状态醒来,闻着商听晚身上独特味道,却又像是醉了一样,晕乎乎的。 半开的雕花窗外溜进一缕夜风,惹得烛火轻轻摇曳,将两个拥抱的身影投在门上,忽长忽短。 月中还信誓旦旦说不回天山派的秦沐,第二天就找到元羽,要去玉元宫一趟,后面直接回青石镇。 元羽本想怪里怪气,但在秦沐说出会换珠珠过来时,立马改口称赞她英明。 两人也算是玉元宫的常客,不少宫人都记得她们。 玉元宫最近闲了些,元羽带着两人找到青岚时,元霜乔正和她在书房写字作画。 准确的说,是元霜乔在认真做这些,青岚在一旁指指点点。 元苒每天要上课,青岚闲得无聊,前两天去地里帮忙收药材,把手腕扭到,这才老实待着书房。 元羽看了看娘亲两人,又看了看身侧的秦沐两人,终于清楚意识到。 在场只有自己是单身狗。 嚎着说什么再也不想待在这里,自己苦巴巴地回了房。 第55章 在秦沐含蓄隐晦地说出两人在一起时,青岚还一脸迷茫,反问道: “你们不应该早就?” 秦沐用账本换商听晚自由身的事情,年前她就听元霜乔说过,后面晚儿还苦恼地过来找她开导了几天,没想到居然会拖到现在。 元霜乔噗地一声轻笑出来,青岚也露出个恍然大悟表情,要不然怎么说是自己徒弟呢。 某些方面还真是像。 她们这次来玉元宫,刚好青岚两人有时间,一起陪着外出玩了几天,留元羽在玉元宫看家。 商听晚上一次来没见到过的,师傅和元前辈相处场景,这次被秀了个够。 两人都能看得出来,青岚情况正在好转,不再又以前那种故作轻松的姿态。 元霜乔是一位相当温柔的前辈,对待所有事情都能处得完美,也只有在面对师傅时,偶尔会漏出一些孩子脾气。 把两人给惊了个够。 除了在外住客栈时,四人共开三间房时,青岚和元霜乔两人的眼神有些奇怪之外,这几天还算过得不错。 游玩几天后,把天山墨宝的事情交给元羽,两人就此打道回府。 回到青石镇的分叉口时,秦沐捏着缰绳想往墨坊钻,等走出去几步才发现商听晚没动。 在原地只是盯着她,一句话也没说,脸上也没什么表情。 这也不能怪秦沐,她都在墨坊和纸坊这两个地方住了大半年,一下没反应过来。 商听晚并没有生气,她也在脑内想着,怎么把秦沐哄回山门。 倒是秦沐先开了口,小声询问她: “我们现在墨坊住两天,毕竟离开了这么久……” 商听晚心里念着天山派,但出发之前就已经做好安排,墨坊和纸坊也都是自家的产业。 这样成功说服了自己,准备陪秦沐在墨坊住两天。 墨坊工人的房间很多,但都离秦沐住的那间房太远,而且还需要重新打扫。 两人也谁都没提要去其他房间住,也没有让人去整理,到了晚上和夜二几人一起吃完饭,秦沐才像是突然想起来一样,说起来这件事情。 “忘记让她们收拾下房间了,晚上师姐睡哪里呢?” 珠珠还以为她真的在烦恼,看了看商听晚没表情的脸,鼓起勇气主动开口说道: “沐沐要不要跟我一起睡,把房间留给掌门。” 珠珠明天要跟运墨的车队一起去徽州,房间肯定是空着只用今晚挤一挤,她跟秦沐关系好,才开这个口。 商听晚看着珠珠,直到确定这人确实没什么心思,才冷淡地开口道: “我跟秦沐睡一个房间。” 秦沐被她这话钓成了翘嘴,洗漱完回房间的路上哼着小曲儿,根本压抑不住喜悦和紧张。 商听晚正坐在案前,听到秦沐开门的动静,双眸斜瞟了她一眼。 等秦沐凑个脑袋过去求亲时,这是两人这段时间睡前形成的习惯,商听晚却把她头转向一边,露出了以前大师姐的架势问道: “你跟珠珠关系很好?” 不是疑问句,也不是质问句,是吃醋! 秦沐已经飘飘然,跟她嘚瑟起来:“关系是挺好。” 后面的话还没说出口,商听晚推开她站起身,自己朝床边走去: “那你去跟她一起睡。” 语气里带着冷淡,面无表情,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气场。 秦沐有些慌了,她没想让两人出现其他误会,看到商听晚生气,跟在自己身上扎刀子没什么区别。 “我还没说完呢,我跟珠珠关系是挺好,但我们只是朋友,你以前不爱理人,我只能跟她玩……” 越说越委屈,可怜兮兮地不敢动作。 商听晚最受不了她那卖乖模样,在听到珠珠让她过去,心里就忍不住生气。 明明秦沐没有做错什么,自己还任性朝她发脾气,商听晚摇摇头开口: “过来。” 便得到了一条乖巧的,晃着尾巴的狗儿。 烛火在青瓷灯盏里轻轻摇曳,将一汪暖光泼洒在梨花木案几上,凉意挟着桂香潜入,裹着月光一起,正落在砚台边沿,被烛光一照,像缀了碎金。 窗外,一片梧桐叶飘落井台,发出极轻的“嗒”声。 作者有话说: 化了好像不会写结局 小贴士:找看好看得小说,就来海棠书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