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我》 第1章 [gl百合] 《你我作者:姑苏四十九【完结】 文案 高中生徐枝原本过着平静的日子,然而某个深夜,一个带着护目镜的女人突然闯入了她的房间。 “我为拯救世界而来。”奇怪的女人伸出金属左臂,机械零件发出骇人声响:“你可以叫我shadow。来,握个手,咱们就是同一阵营的战友了。” 徐枝看着她,摸出手机偷偷报警了。 shadow:??? 原以为对方只是个疯女人,但眼看基因改造技术推行开来,生活一天天变得魔幻。对方的预言一一实现,徐枝不得不相信shadow所言。她也想帮助shadow,为世界做点贡献。 shadow:你好好准备高考,一切我来就好。 徐枝:世界都快到末日了,怎么还要高考? “不管再怎样努力,我也阻止不了世界末日的到来。但至少还有时间,可以弥补你欠缺的陪伴与关爱。” 自攻自受预警 英姿飒爽帅姐姐x心思深沉酷妹妹 内容标签: 穿越时空 末世 正剧 主角:徐枝,shadow;其它:自攻自受 一句话简介:她被时间所欺骗 立意:获得幸福要靠自己的努力 第1章 初见 徐枝是被人敲醒的。 她睡得迷迷糊糊,撑起眼皮,勉强打量着房间中的一切。夜色将房间涂得漆黑,厚厚的窗帘拉着,看不见一丝光亮,墙上散着荧光的挂钟短针指向三。她呆了会儿,脑门传来痛感,像火在烧,让她的脸皱成一团。上次体会到类似的痛感,还是去年运动会摔倒在砂石路上蹭破膝盖的时候。 如果是平时,徐枝不会在意这些小插曲。她一向重视自己的身体健康,中途醒了就闭眼继续睡到足够时间。她本想再度睡去,却瞥见矗立在床头的陌生影子, 她精神一震。这人是谁?徐枝睁着眼睛,对方低头,显然是注意到她的醒转,不好用装睡掩饰过去。 都不用认真分辨身形,徐枝就能断定这绝对不是她爸爸。徐枝父亲忙于生意,几乎不回来,也从来不进女儿的房间,这对父女俩唯一的交流是银行账户的汇款记录,自从小学父母离后,偌大的家里就只有徐枝一个人在住。 家里进贼了!这一念头刚冒出徐枝就觉得不对劲。对方敲她脑门时下手很黑,连额头都肿起来一小块,不像是什么善茬。 现在的小偷,都这么嚣张的吗? 徐枝飞速扫了眼房间内的陈设,且不说柜子里装饰用的纯金摆件儿和古玩,她随手仍在书包旁的现金还在原位,那是她昨晚刚取出来的这月生活费。厚厚一沓,动都没动,连最上面那张歪斜的,都是徐枝睡前关窗时被过堂风吹的。 不图财,难道寻仇。可她一个普通高中生,在学校向来安分守己,除非是某个总考第二名的家伙发了疯。 刚刚清醒就面对这样的危急时刻,徐枝大脑飞速运转,以上种种繁杂的思绪也不过只用一瞬间。人影不等徐枝做出什么反应,泛着冷光的金属手臂极富威慑力,向她伸来。徐枝下意识蜷起身体,藏在被子里的手却在大腿的掩盖下悄无声息地摸到了手机,按下三个数字。 然而那人影伸来的手却没触碰到她,只是轻轻落到床头柜上的某个事物上。只听噗叽一声响,床头的小黄鸭便亮了起来。小黄鸭床头灯并不亮,徐枝嫌它吵,平时也不怎么用,但它是朋友送的生日礼物,就一直摆在床头,图个好看。 房间这么黑,亏他能认出来这是什么。 徐枝一时不能适应光芒,别开眼神。藏在被子里的手悄悄按下拨号键,将其推得更深。 她举起双手,身体颤抖起来,抬高声音说:“别伤害我,你要钱我给我爸打电话,要多少给多少。” 为了不被发现她已经报警,徐枝故意表现得很害怕,并有意向警察透露信息:“既然你能在城南别墅区这么多房子里找到我家,肯定是经过一番探查的,你想要钱吧?留我一命,什么都可以谈的。” 对方的动作明显迟缓了一瞬,徐枝听她嘟哝道:“世界都要毁灭了,我抢钱干嘛。” 是个女人的声音。 那声音听来有些无奈,但没有敌意。徐枝双眼适应光线,借着小黄鸭床头灯昏黄的光芒,抬眼偷偷打量眼前的人。 对方初看上去是个身形窈窕的普通女人,梳着黑色的齐耳短发,徐枝目测她会比自己稍微高一点儿。但衣褶下隐藏的身体曲线却勾勒出肌肉纹理走向,证明女人并没有她想的那么文弱。 而她的左臂更能佐证这一点,那是条机械的人造手臂。动起来有金属细微的,咔哒咔哒的声响,让她看上去像是某种科幻动漫中才会出现的角色。 有点儿像是货真价实的东西,徐枝看着手臂想,也可能是她从附近的垃圾场捡来的。毕竟离这儿几公里就是全国最知名的研究院,他们做出数不胜数的科研成果。班上有不少同学未来的志向就是进入研究院,但徐枝认为他们应该先处理好自己造成的废料和垃圾。 一副很大的橙色护目镜隐去了女人的面孔,在这么黑的地方也不肯摘,徐枝打量她的眼神都大胆了些,因为她怀疑对方是否真的看见东西。 陌生女人开口,对她说:“我不会伤害你,深夜来见你也不是我的本愿。我是来自未来的人,肩负着拯救世界的任务。但是时光机器坠江,我的同伴们也都死了,现在我需要你的帮助。” 她这话说完,房间寂静得诡异。徐枝眼睛转了转,再抬头时,眼中则流露出几分同情的神色。她冲女人点点头,表示自己懂了,并说辛苦。她这副突然接受的表情却令女人上扬的嘴角垂了下来,对方似乎是没料到她会直接接受,许多构想出来的说服之词全都被堵了回去。 “这位拯救世界的勇士,你想喝点什么?”徐枝说着,在判断对方无害后,她摸出手机塞进衣兜里,踩着毛绒绒的棉拖鞋下了床。 她对徐枝的称呼似乎不太满意,做了自我介绍。“你可以叫我shadow,现在可没时间喝什么饮料……不过要说的太多,边喝边聊也不错。” 她还会英语,徐枝肃然起敬,眼中的同情更甚。或许是她的装扮太过奇特,即使是小黄鸭暖暖的灯光,也中和不掉女人身上那股诡异的氛围。 陌生女人思绪跳动格外迅速,她拿起徐枝床头的日历,对四个放大的2022咋舌,仿佛那日历跟她结了仇。徐枝走出房间前听到她小声嘟哝,“……在异种的干涉下时空跃迁果然出了问题,比预设时间晚了两年,不过倒是和之前……” “对了,我要可乐,冰镇的。”徐枝关门前,听见她在房里喊到。 徐枝走下楼梯,确认对方无法听到自己的声音后,掏出手机,当机立断向通话对面的人求助:“我家在城南三栋56号,有疑似精神病人的女性闯入我家中,对方暂时没什么攻击行为,但请快些来救我。” 十分钟后,徐枝拿着一听冰镇可乐上了楼。那人坐在她的桌前,随手翻看她的书本,似乎在检查她的家庭作业。 女人见徐枝回来,勾起唇角,似乎是想要调笑两句责怪她怎么用了那么久。然而下一刻她的嘴唇就扯成了一条直线,因为徐枝转头,对身后说了句:“警|察叔叔,就是这个人。” 即使是隔着不透光的护目镜,徐枝都能感受到对方的迷茫。那人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被两位民警劝着走出了徐枝的卧室。他们接连抛出几个问题,问她记不记得自己叫什么,还有没有家人,自称shadow的女人什么都不说,问题得到的回答只有沉默。 民|警们叹气,认为碰到个可怜人。不过令徐枝意外的是,shadow全程都表现得异常配合,没有反驳他们的劝说,也没有宣扬她那套未来的理论。那女人只是看着她,嘴角抽动,像是在憋笑,也像是在掩饰愤怒。让徐枝心里发毛,无法想象护目镜下的那双眼睛会是什么表情。 她低下头,无缘无故添上几分愧疚感,虽然徐枝认为自己没有做错什么。在民警带走那奇怪女人之前,她将手中的可乐递给民警,说请帮我转交给她,这是她想喝的。 送走这些人后,徐枝关严门,将其反锁了两道,以为闹剧到此便已宣告结束。她关了客厅的灯,沿着楼梯走向她的房间。远方天边泛白,晨光熹微,客厅中的沙发电视柜等物品都隐隐显出轮廓,还看不那么真切,像是笼罩在一层薄薄的黑纱之下。 她得赶紧上床睡觉,早上还要上课。已经到高三了,她要考的大学可不会允许自己上课补眠。徐枝努力感受残存的困意,刚才折腾一番,倒让她清醒了不少,也不知道重新躺回床上能不能睡着。要是实在睡不着的话,就刷套题吧。 正当徐枝推开房间门时,一枚子弹贴着她的面颊擦过。将门上彩色装饰玻璃击得粉碎,碎片雪崩似的哗哗落下,摔成一地水晶。徐枝反应迅速,抱头蹲地,向墙边闪躲而去。紧接着第二枚子弹就补了上来,脚边的地砖爆裂开,成了蛛网般的形状。 第2章 子弹是从她房间里出来的,她房间里还有什么人吗? 徐枝匍匐着躲到墙后,万万没想到小时候上过的生命安全课逃生知识,居然还有用上的时候。 她背靠着墙,蜷缩在角落,迅速脱下睡衣蒙在楼梯扶手上,将身影遮挡了个掩饰。她不知道有对方有多少人,不敢妄动。那枚嵌在地砖中的子弹近在咫尺,一种难以言表的恐慌在她心中蔓延开来。 这可是货真价实的子弹,不是儿童打闹用的玩具,大约九毫米,对方应该是用手|枪。开的两枪目的性非常明确,就是冲着杀她来的。徐枝想不通,能在a国掏出手|枪的人肯定身份非同寻常,为什么要置一个高中学生于死地? 或许是那奇怪女人带来的祸端。 徐枝再次拨号,不同的是,这次她的手指在颤抖,真正要杀人的家伙可比半夜闯进来的疯子可怕多了。 她不敢发声,将呼吸声放轻,努力分辨房间里传来的声音。听筒中寂静一片,甚至并未响起接通前的忙音,房间中却传来一声落地的轻响。看来开枪的人见失去目标,从打破的窗翻进来。在紧张情绪作用下,徐枝的听力也变得敏锐不少,四周死寂,确认只有她的房间有声音。 对方应该只有一个人……不过想想也是,杀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孩,哪里用得上更多的人手。别说对方拿着枪,就算是拿刀,徐枝也未必能活下来。 通话仍未接通,信号不知受了什么干扰。听着脚步声渐近,徐枝后背紧贴在冰冷的墙面上,急出了一头汗。她从楼梯扶手往下望,二楼到一楼有三米,栏杆下面就是家门。直接跳下去或许有机会脱身,但发出的声音肯定会被对方注意到,要是落地姿势不对骨折的话,可就要等死了。 脚步声愈发清晰,对方离门口越来越近了。徐枝咬牙,在这儿不动也是一样等死,就碰运气奋力一搏吧。 她订好闹钟,将手机音量开到最大,裹上睡衣令其顺着楼梯滚落,翻过扶手一跃而下。持枪者走出房门,定好闹钟的手机屏幕亮起,发出震耳欲聋的摇滚乐。他被声音吸引,对着那处显眼的亮光举起了枪。 而徐枝却不如她料想一般,摔在坚硬的地面上。在她跳下之时,一个影子冲了过来。她结结实实砸进那人怀里,没想到在这种冲击力下,对方居然站得稳稳的,甚至没有后退半步。 笑声略过徐枝耳畔,带着护目镜的女人将她放了下来,语气轻松地点评到:“你这家伙,果然还是很冒进啊。” 徐枝撇嘴,明明刚见面,她却说得好像已经跟她认识了十几年。 --- 第2章 上学 徐枝抬头,大门仍然紧紧关着,她不知道这女人是怎么摆脱警察,又是怎么进来的。然而对方更在意的却是她怎么只穿内衣到处跑,一勾手指,徐枝原本好好挂在楼梯扶手上的睡衣像是被风吹落,飘了下来。 持枪者意识到自己被戏耍,踹飞台阶上发出刺耳声响的手机,举枪瞄准阶下两人。徐枝的手机砸到墙上,前后屏一齐摔得粉碎,落地时声音也中断了,只听见玻璃碎裂的声响。 危机还没化解,徐枝注意到那黑洞洞的枪口,立刻对女人说:“快跑,他有枪。” 然而对方却满不在意,抬头看向站在阶梯上的人,神色淡然,活动手臂,说了句: “我知道。” 她想干什么?难不成自以为能和持枪的人对抗吗? 枪声响起,徐枝立刻抱头缩在楼梯下。那女人站在原地,不露一丝惧色,机械手臂稍微一抬,瞄准她的子弹就偏移了轨道,啪地一下打中了墙上的挂画。 这家伙刚才干了什么?超能力?徐枝皱眉,怎么也想不通刚才发生了什么。持枪者见此情况,毫不意外。他扔下手|枪,不知从哪儿摸出新的武器来,徐枝明明看得真切,他身上原本什么都没带。 那是……窥见对方手里的武器,徐枝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火焰|喷|射|器?! 完了,徐枝心里一沉,这种武器杀伤性极高,射程最远能达到十几米,在战争中都曾一度禁用。若是在这封闭的屋子里使用,是怎么都逃不开。 站在阶下的shadow动了起来,她速度飞快,迎着举着火焰|喷|射|器的那人冲了上去。在对方扣动扳机的刹那间,机械手臂的铁拳已抡到那人面前,喷吐的火焰擦着女人的头发,对着天花板嘶吼,雪白的天花板立刻焦黑一片。就连躲在楼梯下的徐枝都感受到了空气中传来的热量。 一声闷响,站在楼梯上的影子只剩下shadow。徐枝借着窗口透入房中的微光,从楼梯下探头向上望,shadow捡起那把火焰|喷|射|器,拿在手里掂量,似乎在判断这是不是个趁手的武器。 倒在阶梯上的人已经没了气息,shadow那拳极重,他的脑壳都凹陷了一块下去。除了头部致命的一击,他身上宽大的外套都遮不住那些明显的外伤,而伤口就那样暴露在外,甚至没有经过处理。 从他稚嫩的五官和眉眼,可以看出这人非常年轻,看上去和自己差不多大。他怎么会有这么多武器的?徐枝看着同龄人的尸体,心里有种难以言说的滋味。 站在楼梯上的女人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一语道破徐枝的心情:“他是跟着我从九年后过来的,目标也是我,而且他也不是人类,你不必为他的死产生罪恶感。” 她说着,拽起那年轻尸体的衣领,扯着外套上的标识指给徐枝看。尸体头颅以一个不自然的角度垂着,让徐枝想起冻死在街头的麻雀。 他身上的标识染了血,房间又暗,徐枝看不清那原本到底是什么颜色的,只能分辨出大概。那枚标志是由许多触手一样的藤条构成,它们向中间聚拢,托举出一只眼睛。花纹繁复,和当下最受欢迎的简约风相背而驰,却营造出诡异的和谐与美感,仿佛看一眼都会被吸进去。 “这是异种军团的标志,现在这个时间节点上他们还没成立。”shadow说着,放下尸体,伸手翻动他的大衣口袋,不知是想找什么东西,“他们培养出大批战争兵器,摧毁了人类的国度。” 她掀起大衣,尸体腹部从衣褶之间暴露出来,原本该是光滑的皮肤生长出密密麻麻的深红色疙瘩,像是等待破土而出的种子,看得徐枝一阵恶心。 然而shadow却是见怪不怪,继续翻他裤子口袋,自顾自说:“这家伙才进入异种蜕变第二阶段,但空间系能力向来棘手,要是他成熟点,今天死的就是我了。” 徐枝沉默良久,她站在门口看女人动作,今天发生的一切实在不符合她的世界观,但又无法用别的理由来解释。 该不会这一切都是她演的戏,躺在地上的尸体是伪造出死亡的模样,想要骗过自己。 但费这么大的力气,到底又是为了什么呢?有这能力去骗她爸那样的富商不好么? “那几个民|警呢?”徐枝警惕地看着shadow,心中有了最坏的猜想。 “喂喂喂,别用那种眼神看我,我可不是什么杀人狂魔。我解释清楚,就让他们回去了。”shadow说着,终于在尸体裤子口袋里找到了什么,她拎着火焰|喷|射|器往那尸体口袋里送,需要双手持握的大家伙瞬间消失,像是被一口吞没了。 shadow拎着尸体衣领,从楼梯上走下来,在徐枝面前停住。她拎尸体的动作像是拎小鸡,甚至用不上机械手臂。 这世界上不会有第二个人比她更了解徐枝,这家伙敏感多疑,朋友很少,因为她从肯不轻易相信别人。今夜她以这种姿态闯入到她的世界,这孩子此时肯定在心中铸造起了铜墙铁壁。 瓦解她心防的最好办法,就是让她对自己产生好奇。 她拎着那具尸体,低头凑近徐枝的脸,透过护目镜,她看到徐枝微微颤抖的眉头,和紧抿着的嘴唇。 徐枝极度紧张,不知道这女人凑近她是想干什么,自己的下场会不会像她手里拎着的那个人一样惨,手机摔碎,没法求助。看刚才她干掉那人的速度,自己肯定也跑不过。 那双护目镜越来越近,徐枝绞尽脑汁思考如何脱身之时,对方却开口轻声说:“我知道,我说的话你一句不信。在这个月末,你会听到基因改造技术成熟,并且面向市场的消息,那就是制造出异种的技术。” 如果她真是九年后回来的人,当然会知道现在的未来会发生什么。她是在以预言的方式,向她证明自己的身份。 徐枝暗自松了口气,这最起码代表她没想杀她。 “手|枪我带走了,你一个小孩拿着不安全。”shadow说着,拎着尸体推开大门正大光明地走了出去,完全不在意屋外有多少监控摄像头,“已经没有别的人要杀我了,这是最后一只落网之鱼,你会安全的。” 徐枝想翻白眼,不知道这和自己的安全有什么关系,shadow冲徐枝挥手道别:“好好享受你平静的生活吧,它维持不了多久。” 关上大门,徐枝看着一地狼藉的客厅,心下恍然,恨不得半夜发生的一切都只是场过于真实的噩梦。然而墙上歪斜的挂画,嵌入子弹的地砖,还有破碎的窗户,都击碎了她不切实际的幻想。 第3章 好吧,假设那女人说的是真的。听她意思,人类和异种发生了战争,而且还落了下风……应该更严重,甚至到灭绝的地步。 难道人类未来会被那种东西所取代吗?徐枝想到在那具尸体上看到的疙瘩,一阵恶心。 不管未来人类灭不灭绝,徐枝明天还是照常上课。只不过昨夜睡得太不好,课上连连打哈切,下课的时候就趴桌上睡觉。她旁边的学生看在眼里,都觉得奇怪,往日这位可比谁都精神。就连大家死气沉沉的早读课,她也从容应对,精神得像蹲守耗子的猫。 他们刚开学一周,作为重点班的高三一班学生成员变动不小。和徐枝关系最要好的同学转走了,而其他人也没和徐枝关系好到愿意向她搭话的程度,但却有愿意扰她清梦的家伙。 趁徐枝趴桌补觉,后排用力推了下桌子,狠狠撞上她的椅背,令她猛地惊醒。 一个刺耳的声音从身后响起,是那个让她讨厌的家伙:“我们的全校第一怎么今天这样萎靡不振?看来下次考试我可以再进一步了。” 从高一开学起,柴世鸣就和徐枝同班,按理说早该生出些同学情谊。但这家伙眼高于顶,性格恶劣,刚上高一就和同学宣扬,他会将全校第一收入囊中。然而第一次的考试成绩就狠狠的甩了他两巴掌。徐枝两个字赫然列在他名字之前。 柴世鸣差点儿破防,但很快平复心情,这种名不见经传的小角色,能超过他也肯定只是占了个运气而已。 结果柴世鸣和徐枝一起考试时,就没运气好过,始终被对方压一头,位居万年第二。 徐枝直起身体,回望他的眼神中染上几分愠色。若是平时,她根本不会理他,但今天心情实在差,若是他想吵架的话,也奉陪到底。 她刚才在桌上趴了一会儿,头发压得乱蓬蓬的。额头一片通红,眼睛也因昨夜没休息好而布满血丝,加上少见的发怒表情,让徐枝看上去像只生吃了人的恶鬼。 柴世鸣从未见过徐枝这般模样,下意识后退半步,他立刻意识到自己刚才在害怕,心中被屈辱感绷紧了。场面一度十分尴尬,最终还是来收作业的语文课代表打破了僵化的气氛。 柴世鸣愤愤坐下掏出作业,徐枝拉开书包由人自取,趴桌上继续补觉。等一天课程结束下来,精神状态虽然差了点,倒是没怎么影响到听课效率。 夕阳的光芒渐渐染红了窗外的云朵,下课铃声响起,徐枝收拾好书包,她家离得近,不像住校生要留在班级里上晚自习。 走廊里站满了人,许多学生呼朋结伴,等待着他们的朋友。一个男生抱着篮球从徐枝旁边飞过,险些撞到几个人怀里,惹来不少抱怨之声,不过那些声音很快就随风而去,就算世界末日也不会影响到这些学生的心情。 徐枝一个人背着书包快速离开走廊,穿过人群。周围的学生都三五成群,显得她格外格格不入。她并没有受到校园霸凌一类的孤立,只是因为她单纯不喜欢人。 在她眼里看来,人类都很蠢,特别是这些大脑还没发育成熟的同龄人。那狭窄的脑壳中装着的只有那么一丁点儿东西,整天想的事情要么是吃喝玩乐,要么是谈恋爱,要么在做梦,总之蠢毙了。 当然,这个蠢毙了的范畴也包括她自己,徐枝不会有任何歧视,她平等地讨厌所有人类。 她非常清楚,自己的梦想很蠢,想考上军校的理由也很蠢,但还是跳不出这个怪圈,像追着胡萝卜的驴一样拼命向前奔。 一出校门就能看到家长接送学生的车辆,其中包括不少豪车,有的还配备了管家和保姆。毕竟这座学校的学费和它的名气一样让人望而却步,望尘莫及。 不过徐枝从不需要像其他驻足在校园门口的学生一样到处张望,因为没有人会来接她。她家也近,走十多分钟就到了。只是穿过马路时,不知怎得,她总感觉有人在盯着她。 徐枝沿街走在路上,太阳西沉,淹没在青黑的群山之后。想起那女人的话,却只是让她觉得如果人类灭绝,倒也是无所谓的事,不过那种被盯着的感觉仍然存在。 于是她将脚步放缓,从书包侧袋摸出一本单词书。那本书只有手掌大小,她趁着等红灯的时间假装背单词,竖起夹在书页中的镜子,往后一照,恰好映出一截挽起的校服袖子,那暴露在外的手臂格外纤细,中号的校服都显得格外宽大。稍微向上移动,照出一张怯生生的脸。 徐枝合上单词书,心里纳闷,怎么是她跟着我? 第3章 交友 跟着徐枝的不是别人,而是她的同学。那女孩身形文弱,又瘦又高,戴着一副圆框眼镜,是班级里的语文课代表。她看上去有点儿病殃殃的样子,说话总是细声细气,有点儿弱柳扶风的气质。 因她收作业时会出现,徐枝虽然对她很面熟,但没对她说过话,甚至连对方的名字都一时想不起来。按理来说两人没有交集,更没结仇,她不该跟踪自己。 难不成是那奇怪女人带来的问题?徐枝想着,提高了警惕。 对方见徐枝等红绿灯,放慢了脚步,与她保持着大约十几米距离,就藏在当街叫卖的小贩身后。shadow掀起尸体衣服的情景还刻在徐枝脑中,令她怀疑那人是不是她真的同学,还是被什么人冒名顶替。 红灯跳到绿灯,徐枝佯装不查,沿着人行横道过马路。那女孩背着书包一路小跑,紧赶慢赶,才算在红灯亮起前两秒跳上人行道。只是跑这两步,她就喘得很厉害,白净的一张脸涨得通红,跳上人行道时还被高出的台阶绊了一跤,险些摔倒。 躲在车后看到这一切的徐枝松了口气,那女人带来的怪人,没这么差的身体素质。 女孩站稳脚跟平复呼吸,才想起查看徐枝的动向,左右四顾,全然不见对方的踪影。她垂下头来,看起来有些失望,显然没发现徐枝已经察觉到她的跟踪。 “嘿。”徐枝在街边车辆的遮挡下绕到她后面,吓了那女孩一跳,“你找我有什么事?” 对方本以为跟丢了徐枝,没料到会以这种方式和徐枝见面,想说的话一下卡在嘴边:“嗯?啊……没,没事。” 徐枝先发制人:“那你跟着我干什么?”她不喜欢和人交际,平时总是面无表情,质问起来,就会让人觉得有点儿凶。 “什么?我要回家啊。”她的神色由尴尬化为了茫然,看起来丝毫不明白徐枝是什么意思。她说自己家在城南永顺小区,还爆出了具体的楼号单元号。 那小区倒是紧邻着徐枝住的别墅区,这下反倒让徐枝陷入到自我怀疑了一瞬。但她很笃定,从学校出来就感觉到自己被盯上,而且她也的确发现对方偷看她。 徐枝继续问,但显然声音已经不像之前一样笃定了:“那刚才你明明可以很快过马路,为什么看我走过人行横道才跑过来?” 女孩一怔,看来是被我抓住把柄了。徐枝心想着,却看她从校服口袋里掏出个纸袋,一缕甜香味从中散了出来,虬城三月天气还凉着,徐枝站她对面都能感觉到那纸袋散发的热量。 女孩举着烤地瓜,脸上荡开一对浅浅的梨涡,问徐枝:“你吃吗?” 再回头看对面的摊贩,烤地瓜的电炉烧得正旺,在灯光照耀下各个通红。徐枝脸色涨得比烤地瓜烧焦的外皮还红,恨不得找条地砖之间的缝隙钻进去。她暗自懊恼,要不是那个女人昨晚和她说了那些话,她也不会这么草木皆兵,在同学面前出了丑。 徐枝哪里有脸说吃,低头诚恳地道歉,说自己错怪了她,希望能得到原谅。却听见那女孩噗嗤一声,笑得更厉害了。 徐枝不解,抬头看向对方。后者抬手捂住唇边,挡住脸上有些过分的笑容。然而刚笑两声就被口水呛到,咳了几下。她用力捶了捶自己胸口,看得徐枝皱起眉头,不过总算是平息下来。 “我原以为你是个不好相处的性子,我之前就注意到我们家离得很近,刚才路上一直犹豫要不要和你搭话。”女孩缓了笑意,将手里的烤地瓜一掰两半,强行塞到徐枝手里,笑盈盈地说,“但没想到,你也是会道歉的性格呢。” 怪不得徐枝一直觉得有人盯着她,不过她到底给她留下了什么样的印象啊。作为一个独处就能玩得很快乐的内向仔,她确实不喜欢与人交际。 啊,不对,应该说她不擅长交际。徐枝从小到大交朋友的方式,就是坐在角落等个外向的孩子过来认领她。但不管性格如何,正常人都会为自己犯的错道歉吧? 徐枝撇嘴,看来是自己刚才反应过度。不过对方看上去并没有在意,这场误会就让她随风而去吧。 她看着手上的半个烤地瓜,不知该不该还回去,但女孩却不断催促她:“这家烤红薯很好吃的,你一定要尝尝看。” 徐枝试探着咬了一口,热乎乎的丝丝甜味在嘴边化开,驱散了傍晚的凉意。两人边吃边走,有一搭没一搭闲聊几句,不知不觉就走过一段长长的路。 第4章 等到吃完,她们把外皮塞进街边的垃圾桶里,那女孩向她道了别:“我家就在前面,拜拜啦。” 徐枝挥挥手,看着她背着书包跑到街对面。在进小区门前,对方似乎想起什么,转身对徐枝喊道:“徐枝,下次放学也一起结伴回家吧。” 她声音抬得很高,引起了不少路人的侧目。徐枝不习惯这样被人注视着,侧过头去佯装路人,想以此蒙混过去。 然而对方却不依不饶,又叫了几声徐枝的名字,问她有听见吗? 眼看着四周的目光都要被吸引过来,徐枝叹气,答应下来:“好吧,如果能碰上的话……” 见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那女孩笑了,刷卡走入小区,没再缠着徐枝。 徐枝沿着墙角一个人快步向前,不知该对这位语文课代表的一些举动如何评价,原来弱不禁风只是一层伪装的壳子吗?里面的内馅儿是个元气少女。 但意外的,她不讨厌。 等回到家关上门,徐枝才真正接受自己内心的声音,她放下书包,手握成拳,又松开,反复两次:不错,这个苗头,是要交到朋友的预兆。 一定要给盛楠楠发邮件。谁让她当初转学的时候,抱着自己一顿哭,说担心她走后徐枝一个人孤独终老。为这件事哭就算了,更过分的是她还趁机往徐枝衣服上蹭鼻涕泡泡。 徐枝来回摸摸校服兜,才想起自己的手机昨夜被摔碎了。再看屋子,还是一片狼藉,弹痕和焦黑仍留在原位,墙上的挂画也是歪的。她今早走的匆忙,这些也来不及收拾。 她伸手把墙上的挂画扶正,想着把弹孔掩盖一下,叫装修工人来处理。小区外不远就有家手机店铺,带着现金去可能有些招摇了,还是拿张卡去支付吧。 对了,那个要和她同行的女孩,叫什么名字来着…… 直到徐枝买好手机,她仍然没成功想起来对方的名字,只隐约记得她姓李。她把旧电话卡插到新手机上,开机启动,下回了几个常用软件,对盛楠楠炫耀的心思也平复了下去。 她登上微信,一天下来聊天记录干干净净,只有条“欢迎回到微信”的消息。徐枝随手点开许久未刷的朋友圈,最近几条都来自盛楠楠,她每天都拍许多照片记录生活,再挑出最喜欢的一张发出来。 就这样刷了十几条不同的风景照后,手机底部浮出一张群体照,与前面盛楠楠对生活点点滴滴的记录格格不入。 几个中年男人站成一排,西装革履,挺起的肚子将高档西装都塞得满登登,看着扣子马上就要崩开。他们背对着一栋刚建成的高楼,合影留念。 站在最中间的那男人是徐枝父亲,从那紧锁的眉宇之间隐约可以看见与徐枝相似的淡漠。他身侧站了位烫着波浪卷穿着便服的女人,正挽着他的手,身体柔弱无骨,依附着男人的手臂,也不知是脸生得稚嫩,还是本就年轻,看着比徐枝大不了多少年纪。 又换了新人,上次看到爸爸带着女人拍照,还是在三个月以前。 徐枝闭上眼睛,眼不见为净,划走界面清理后台。她不想知道父亲找什么样的情人,不过令她担心的是会有人威胁到她独生女的地位,谁会想在分遗产的时候多添两个人。 她扔下手机打开冰箱,看着满满的食材,想了想,决定炒个蛋吃。上一个保姆要回老家带孩子,前天辞了职,新阿姨还没联系到。长久的独居生活,徐枝早就学会了吃饭的糊弄学,肯定不会饿着自己。 吃过晚饭,她开始写作业,忙于各个科目的复习。直到十点半,她开始洗漱,梳头,庄重地躺到她的床上。 呼,每天躺在床上这一瞬间的放松感,对徐枝来说就像是身体中的维他命一样,很稀少,但能够支撑她活过一天天。 她本该每天都体会到享受这样平静的时刻,直到垂暮之年,躺在某张床上知足地闭上眼。 徐枝理应过上这样的生活。 如果那个月月末,那条新闻没有出现。 第4章 新闻 在那个特殊的夜晚过去后的十几天时间里,徐枝的生活仍然与往常一样平静。眼看着日历本一天天变薄,这个月进入尾声,但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新闻引起轰动。 果然不该相信那个女人的,徐枝心想。说不定是什么大型恶搞剧在暗处拍片,或者是故意针对她家的什么诈骗行为。 她撕下日历的一页,决定将世界末日的消息抛到脑后。拉开窗帘披上校服外套,迎接她充实的一天。 家中的地砖重铺好,留下的弹孔也修复完毕,她房间的玻璃也换上更坚固的牌子。就让那夜封存在自己脑海里吧。 她走下楼梯,墙上的挂画吸引了她的注意,那是一幅麦田,整幅画呈现的时收割麦子的图景,中间横亘着一条金色的道路。然而在那深色的泥土之间,隐约可见一处孔洞,翻着毛边的画布给画作添了一笔并不存在的白色,但看着并不觉得突兀。 忘记那里还有个弹孔,徐枝心道了一声糟糕,她走过去,手指探入墙壁与画作之间的缝隙,将那幅画的伤口抚平,再看就不显眼了。 就这样吧,反正也不会有人特地翻开她家的画。 新来的阿姨昨晚离开前就给她准备好了早餐,她拿微波炉热一热就可以直接吃。徐枝吃过早饭,拎起书包去上学。如果时间巧合的话,她能碰上能与之同行的同学。 那天和她分享烤地瓜的女孩叫李乐潼,徐枝第二天上学的时候,就趁着无人跑到最前面的讲台边,特地看了一眼座位表。李乐潼是这学期才进入高三一班的,成绩在班里算是偏后,听说是因为她高一生病耽误了成绩,后来才一点点追上来。 她们偶尔碰上,但不是每天都那么巧。徐枝很少会故意等谁,她认为自己的每一分钟都很珍贵。 不过放学的时候,只要没有值日,还是可以一起回来的。李乐潼会找话题和徐枝聊天,不过她说一段很长的话就要闭嘴歇一歇,不然喘不过气来。 那条新闻公布前半个小时,徐枝和乐潼像往常一样走在放学回家的路上,不过这次乐潼有了些不同的发现,她指着草丛,说:“徐枝,你看,是小猫。” 徐枝根本没看到那里有什么东西,被李乐潼提醒,才注意到草皮上蜷缩着一小团脏兮兮的橘色,就算特地去看,也容易把它当成橘子皮之类的垃圾。 李乐潼一口咬定:“是小猫,我看见它耳朵动了。” 像是听到李乐潼的话,那团橘色动了起来,发出了一连串响亮的猫叫。 被吸引的两人凑近草丛边,看向那小猫。它小小一只缩在原地,两只眼睛都被眼屎糊住,明明是橘猫,却瘦得像只小猴。 小猫眼睛的蓝膜还没完全褪去,还是只猫崽,本应有大猫带。但它在这儿叫了半天,也没见猫妈妈的影子。 “好可怜,是和妈妈走散了吗?”李乐潼看着小猫,眼中流露几分伤感。 她说着,捡起旁边的木棍试探逗弄小猫。然而小猫的两只眼睛情况不妙,根本看不见面前晃动的木棍,瘦成这样的皮包骨,也没有力气去玩。 徐枝摸了摸口袋,可她身上从来不带零食。乐潼倒是拿出半个吃剩的面包,一点点儿掰开扔给小猫,它饿得狠了,顾不得是什么,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但连乳牙都还没长齐。 乐潼小时候奶奶家曾养过猫,看这小猫的样子便知道了大概,估计是被大猫扔下的。她看着小猫,难过地说;“这小家伙还在吃奶,没人照顾是活不下去的。” 徐枝沉默不语,这样的小流浪猫每年都会死很多,这是自然选择的残酷结果。 李乐潼探出手指,碰了碰小猫的鼻子,小猫睁着眼睛好奇地打量她,没什么过激的反应。她单手将小猫从地上捞起来,那只虚弱的小家伙甚至还没她的巴掌大。小猫没有挣扎,只是哀哀地叫。 李乐潼将它护在怀里,抱给徐枝看:“你要试着摸摸它吗?”后者一阵摇头,果断拒绝了这个提议。但看乐潼这么喜欢,徐枝没好意思说自己有点儿害怕小猫。 “我们把它送到流浪动物救助站去吧。”李乐潼提议说,她看过不少城南宠物救助站的宣传视频,知道救助站接收流浪小猫,他们会照顾小猫一段时间,并为它找到收养人。 徐枝点点头,赞同对方的提议。李乐潼抱起喵喵叫的小猫,徐枝开了手机导航到宠物救助站。两人尝试坐公交,结果刚一上车,司机师傅听见猫叫,就把她们拦了下来,说规定不允许宠物上车。 走过去需要大概二十分钟左右的路程。小猫被抱在怀里,似乎是因为害怕,一直不安分,总在李乐潼怀里叫。乐潼原本还低头逗逗它,但很快就被小猫身上的味道熏得不得不抬起头,大步向前走。 “这小家伙……太臭了。”李乐潼仰头说,她艰难地跟在徐枝身侧,活像一只曲项向天歌的鹅。 即使是离得远些的徐枝,也能闻到那股味道,像是什么东西烂掉又发酵了。让她庆幸的是,幸好小猫是在草丛里碰见,不是在垃圾桶里捡到的。她对乐潼投以同情的眼神,看着导航说,你再坚持坚持,马上就到。 第5章 她们经过商业街,穿过马路,最后来到一家招牌挂着猫头的铺子前。徐枝帮李乐潼开了门,看见对方脸都因缺氧涨得通红,看来这一路上没少憋气。 救助站里摆满了大大小小的笼子,里面关着许多不同种类的猫猫狗狗,一看到人来就兴奋起来。徐枝手揣兜里,听乐潼跟工作人员一五一十交代了小猫的情况。 她透过透明的门玻璃向外望。对面卖家电的商铺为了吸引买家,将中大型号的电视屏幕都对准街头播放电视节目。屋内的员工正在对其中一位顾客介绍产品,但似乎按错了遥控器,十几台家电一起切换频道,最终一同定格在晚间新闻上。 都什么年代了,谁还看电视?徐枝心里吐槽这家店迟早倒闭,然而正播放新闻的十几台电视下方同时弹出一行加粗大字,映进徐枝眼中: 【基因改造技术成功问世,将用于解决疑难杂症】 透明门玻璃的倒影照出徐枝因震惊而睁大的眼睛,耳边响起那女人说过的话: 在这个月末,你会听到基因改造技术成熟,并且面向市场的消息,那就是制造出异种的技术。 难道真的如她所言…… “徐枝?我们该回去了。”李乐潼的声音打断了徐枝的思绪,小猫已经被工作人员安顿好,但她一路抱着小猫过来,身上的校服都弄脏了。 回去的时候徐枝和乐潼坐上了公交车。因为拯救了一只小流浪猫的命运,乐潼显得很高兴。徐枝则望了眼那家电器店,点进手机浏览器。 不必等徐枝搜索确认那条新闻,浏览器的热搜榜单就自动给她推荐了那条热度爆表消息。研制出基因改造技术的肖陈博士照片挂在文章最显眼的地方,底下是一堆赞颂的评论。人们认为这项技术能够根治不治之症,是利民的良方。 徐枝放下手机,望着窗外不断变幻的风景,心中对这件事本身充满了怀疑。 人是很容易被各种信息所蒙骗的,徐枝心想。如果有人故意让她相信人类会毁灭,就像电影里生活在他人控制下的楚门,她身边都是精挑细选后设计出的施加暗示的手段。 但为什么要动用那么多的资源,对她下手?她就是一普通的女高中生,除了家世还算好些,不觉得自己有什么特殊的价值。 想到这里,徐枝反而放下心来。如果这真是一场针对她的圈套,那她现在该做的就是等待,名为shadow的女人总会找上她。 就算是真的,那距离世界末日的到来也还早,就让她好好确认一番吧。 她想着,冷不丁被身旁人挽住了手。乐潼凑过来,表示感谢她:“谢谢你陪我一起去送小猫,你其实怕猫吧?” 乐潼是怎么看出来的?即使被对方一语点破,徐枝仍然嘴硬,小声反驳道:“我才不怕。” 作者有话说: 徐枝属于那种心理防线高成塔的家伙,很难相信别人,优点是不会被骗。 第5章 碰面 徐枝被流浪猫狠抓过,是在很小的时候。因为年纪过小,她的记忆都模糊不清了,只记得自己一个人在公园里玩的时候看到了小猫,就蹲地上冲那只狸花打招呼。流浪猫警惕的很,以为小徐枝伸手是要打它,亮出了尖爪。 结果小徐枝就哭着被那只花猫撵着跑了半条街,不仅脸上挂了彩,还因为跑得慌张摔在沙地上,一双膝盖的皮都磨烂了,只剩血淋淋的两块肉。 她还记得自己疼得躺在地上,哇哇大哭。当时她就躺在马路上,旁边就是来来往往的车辆。似乎还是路人扶她起来,把她抱到石阶上,才避免她受到更严重的伤害。 妈妈下班发现她一个人抱着膝盖抹眼泪,质问她爸爸为什么没有看好孩子。他们因此大吵一架,后来父母离婚,徐枝才从妈妈那里听到,在她摔在街上的时候,爸爸正和情人厮混。 因为小时候伤得过重,徐枝现在膝盖上还有疤,虽然很浅,几乎看不出来,但这件事足以让她铭记于心了。虽然这些事情和猫咪没有任何干系,但徐枝记忆中的疼痛是不会抹除的。 从那天起,徐枝看见猫就躲远远的。她平时板着脸,看着很酷,其实怕猫也怕痛。如果被人知道这些,肯定会觉得她人设崩塌。 然而乐潼仍然在怀念那只小猫,只是有些惋惜地说:“真是可惜了,小猫的身体很暖和,要是你不怕的话倒是可以抱一抱它。” 这倒是让徐枝有些心动。拥抱是暖暖的,但徐枝已经很久没有得到过了。 我有我的被子和枕头,我每一晚都可以得到拥抱。徐枝想说,但话未出口,就觉得似乎这会显得自己更悲哀。 她闭上嘴巴,去看车窗外闪烁的灯光。天色逐渐暗淡下来,显得路边的灯光更加明亮。那些光芒随着车的前进一明一暗,直到下车,徐枝就数着它们,思考那个闯入她生命的人和那些纷杂的新闻消息。 第二天一早,徐枝来到学校。同学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正兴奋地议论着什么东西。这些青春期的孩子聊的话题翻来覆去也就是那些东西,像学习成绩啊,暗恋对象啊,今天又被老师点名批评了之类的。 徐枝对这些全然没兴趣,也不想知道谁和谁谈恋爱。她可是有明确目标的人,都高三了,对她来说去聊天不如多背两个单词。 和某些拿着单词本装模作样,只记得abandon的学生不同,她的单词书都翻到卷边了。那些学生议论得热火朝天,饶是徐枝专心,仍然有几个词语飘进她耳朵里。想什么“基因改造”“新技术”什么,她翻书的手指一顿,耳朵不由竖了起来。 她一直对这条消息保持存疑态度,早早关闭了手机,以免被铺天盖地的新闻影响判断。但看到在同学周围弄出了这么大的新闻,还能拿出来大范围讨论的,倒是可以推断出,这件事情不是只针对徐枝设的局。 “……能治愈疾病其实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另一条新闻,你们没看到?‘这项技术能让人获得超乎常人的体质和能力’,这不就是异能吗?” “现在研究还缺志愿者吗?我要去报名!要是能随随便便挥手就是个火球,那也太帅了吧?” “少妄想啦,从今天起这项技术就投入市场了,听说我家亲戚说,今早研究院门口就排起长队,当小白鼠都轮不到你。” 他们谈得正欢,一旁听了半天的柴世鸣终于忍不住加入谈话,他一开口,就打断同学的看法:“新闻报道能发出来的东西,从来都不会触及到国家机密和领域深层,你们清醒一点儿吧。” 几个被他打断的学生面露不爽。因为家境优渥,柴世鸣这家伙向来是一套公子做派,跟人说话时语气难免会有些倨傲。引得同学们都不太喜欢他。 有人用调笑的语气反问:“哟,依照柴大少爷家里的背景,肯定比我们这些人知道的机密多吧。您有什么高见?” 柴世鸣像是没有听出那人口中的意味,直言不讳:“直觉告诉我这项技术还不成熟,现在上赶着的人都是试验品。你们可别因为好奇就去研究院接受改造了,就算家里有人身患重病要去也劝劝。” 他神色认真,但凭直觉得出的结论,也太过儿戏。同学们嬉笑成一团,除了单手托腮头也不回的徐枝,谁也没把这件事看得多么认真。 “看来在我们不知道的时候,柴少爷考了个生物学博士啊。”提问的那个人毫不留情地嘲讽道,笑得声音更大。 他们大笑,柴世鸣却动了肝火,气成河豚,扯着嗓子对他们喊:我是好心!你们不信拉倒。 一直偷听的徐枝回过头,仔细欣赏她后桌恼怒的模样。柴世鸣急于争辩,脸涨得像是被烫熟了。徐枝倒是相信他的话,毕竟对方父亲是高官,肯定会接触到一些特别的角色,知道些内情。 更何况还有那女人事前的警告…… 只是有一点徐枝想不通,如果真的如她所说,基因改造技术造成了严重后果。从其他同学口中交流的消息可以得知,它今天就面向群众推向市场。 连柴世鸣都能看出问题来,研究院是怎么敢的。 徐枝正想着,眼看柴世鸣气得几乎要同几人吵起来。一个影子从后排大步迈上讲台,众人的喧闹声被戒尺敲击黑板的声音打断。 徐枝身体坐正,与讲台上的李乐潼交换了眼神。原本争吵的几人都回到了自己位置上,班级安静下来,李乐潼深吸口气,抬高音量说:“早读时间到了,大家把课本拿出来。” 虽然离真正的早读时间还有几分钟,但高三学生不会在意。 李乐潼起了个头,同学们跟读。柴世鸣原本还在生气,坐在位置上,连书都懒得掏。讲台上的女孩认真地念着课文,不断用眼神瞥他,像正吃草的初生羊羔。这样的联想触及到柴世鸣内心柔软的部分,怒气都抛到了九霄云外,最终在小羊的审视下乖乖翻开语文书。 郎朗的读书声响起,高三学生任务繁重,早上不欢而散的小插曲很快就被抛在脑后。下午放学,徐枝背着书包,还没走到校门口就听到身后有人叫她。果不其然,是乐潼。 第6章 为了追上她,李乐潼跑了两步,她抓着徐枝书包垂下的带子,气喘吁吁说不出话。 “不用跑得这么着急。”徐枝看着乐潼,跟着对方扯书包带子的力道往旁边偏移,很担心她过度运动突然晕倒在自己面前,说,“我会等你的。” 乐潼却不信她的鬼话,看着她说:“你不会,要是我不追上,你一放学就走掉了。” 她就事论事,话语中没有什么指责的意思,却让徐枝有些惭愧。她不喜欢人群,放学后就尽力往校外走。而且以前徐枝也不会等待任何人,能一起回家都是看缘分碰上。 放学时间,校门口人满为患。两人等了几分钟,看人差不多散开才走。徐枝调整了下肩上的书包,乐潼自然地走到她身边,问:“今早他们吵闹,影响到你背单词了吧?” “嗯?”徐枝想起柴世鸣和那几个同学的讨论,本想说这倒是没有,但看乐潼亮亮的眼神,她意识到了什么。 原来乐潼提前早读几分钟,是为她着想吗? “……哦,谢谢。”徐枝跟乐潼一起走出校门,瞥见一抹身影,嘴角微微上扬的弧度突然凝固在脸上,本来想说的话卡在了嘴边,也没听见乐潼又说了什么。 那个夜里闯入她房间的女人抱着双臂倚靠在校外的树下,即使隔着那层奇怪的护目镜,徐枝仍能感觉到对方对方的目光,她似乎正在人群中寻找着什么人。 幸好徐枝乖乖穿着校服,很好地隐藏在放学的学生中,不会显眼到立刻就被那家伙找到。徐枝扭头,想拉着乐潼快跑。 她可不想在学校门前被那个奇怪女人抓住,同学们会把她也当成怪人的。 然而她的反应还是慢了半拍,shadow立刻就发现了她。她冲徐枝挥手,那条人造手臂发出一串齿轮运转的机械音,虽然细微到几乎无法捕捉,但落在徐枝耳里,就像清早的闹钟一般令人痛苦得头疼。 shadow看见徐枝身边的女孩,视线在乐潼身上多停留了一秒,随即露出笑脸,迎了上来。 她看着两人,对徐枝说:“好久不见。” 作者有话说: shadow:是故人呢,得打个招呼。 乐潼:? 徐枝:……我不想被同学当成中二病,请离我远点。 第6章 猫咖 徐枝刚搭上乐潼衣袖的手指攥紧了,shadow已经走到两人面前,再带着乐潼跑掉,有些太过刻意,也难保对方不会追上来。 她知道shadow肯定会来找她,但万万没想到会来得这么突然,也没想到她会选在这个地方。 女人的打扮实在是太过招摇,很难不招致一些奇怪的目光,还在校门口这个特殊的地点,路过的学生中有不少他们班的同学。要是徐枝承认与她相熟,估计第二天学校里就会传播与她有关的流言。 她皱紧眉头,脑中开始盘算着该怎么对自己新交的朋友解释,才不会被当成奇怪的人。然而李乐潼却像是没注意到那女人的机械手臂和护目镜,只是为她打的那声招呼略感困惑。 “诶?我们曾经见过吗?”乐潼问,语气听上去很正常,仿佛只是在问一个不太相熟的陌生人。 按理来说,面对一个衣着仿佛从漫画里走出来的人,总会有些惊讶。徐枝警觉,环顾四周,预想中社会性死亡的场面并未发生,同学们各回各家,根本没人注意她们。 徐枝看向shadow,不知道对方使了什么手段。后者察觉到她的目光,投来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她看着徐枝,却在回应乐潼的话:“谁知道呢,可能曾经见过也说不定。” 乐潼看上去仍然困惑,看上去正在记忆中搜寻shadow的影子。徐枝清了清嗓子,试图解释:“其实她是……” “我是徐枝的姐姐,是远方亲戚,最近来看她而已。”shadow接过徐枝的话,将对方想出的说辞堵回嘴里。 这倒是让徐枝松了口气,她本来就没想对乐潼说出这女人和自己说的那一套未来和末世的说辞。她好不容易交到朋友,不想被对方当成神经病疏远。 乐潼很懂礼貌,笑着向这位看着没比自己大多少的长辈问好,shadow点点头,理直气壮地接受,丝毫看不出半分心虚。 “乐潼,既然我姐姐来接我,那你就先回去吧。”知道shadow找自己肯定有事,徐枝不想把乐潼牵扯进来,想个理由试图支开她。 然而shadow却反应极快,立刻窜到徐枝和乐潼中间,一把揽住两人肩膀。表示自己好不容易见到徐枝的朋友,一定要请乐潼喝杯奶茶。 那条机械手臂就搭在徐枝肩上,本以为这铁疙瘩会让对方掌握不好力度,却没想到不管是力道还是揽住她的动作,都很像真实的手臂。能用上这样尖端的技术,一定造价高昂。 面对shadow异常的热情,乐潼有些拘谨。她笑得有些尴尬,向徐枝投来求救的目光:“啊,这多不好意思……” 徐枝挑眉,不断用眼神示意shadow,想制止她有些过头的行为。她的身份明明只是随口找到的解释,这人干嘛入戏这么深? 然而shadow却像是没有收到她的信号,继续诱哄乐潼:“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奶茶店不就在对面?我还知道这附近有一家猫咖,你喜欢吗?” 听到有猫可以撸,李乐潼眼睛亮了一下。她看向徐枝,有些期待,但又在意对方怕猫的事。 听到这里,徐枝暗自咬紧牙关,心中的防备又多了一层。这家伙连乐潼喜欢猫都知道,她到底是何方神圣,到底是想要干什么,才会如此特地去调查她身边的人。 两人的视线一齐落到徐枝身上,shadow似笑非笑,仿佛将一切都拿捏在了手中,看得徐枝心情焦躁。左右对方没有表现出什么恶意,还是顺应她的想法,看看她到底要干什么吧。 见徐枝点头,shadow脸上绽出了笑意,揽着两人肩膀就把她们往另一个方向带,前往那家猫咖。 那家猫咖离学校并不远,平时生意也不错,店里每只猫都长得肥肥壮壮。但或许因为总被人吸的缘故,那些猫咪都懒懒散散,高冷得很,看见人也懒得搭理。听见门上铃铛声响,只有老板格外热情地说着欢迎光临,送上菜单接待,猫咪连眼皮都懒得抬。 这些猫不爱理人,倒是让徐枝松了口气。只要它们不向她扑过来,徐枝愿意在安全的地方观赏它们,与它们相安无事。店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空气清新剂的味道,应该是为了掩盖猫身上的气味,并不难闻。 她们的到来并没有引起骚乱,没有任何一个人注意shadow特殊的装扮。仿佛那条机械手臂,和那个夸张的护目镜,都只有徐枝才能看见。 shadow避开其他客人,选了个角落的单桌。将菜单推给两个学生,挥手说不用客气,想吃什么随便点,她请客。 虽然她这么说,徐枝心中记挂着她的事情,根本没胃口,点了咖啡就将菜单推给乐潼。而后者则显得很拘谨,只要了热牛奶。不过,乐潼很快就被猫爬架上的奶牛猫吸引了视线,挪动脚步去看它舔毛了。 这桌上就剩下两个人,shadow拿起菜单,翻开后就不停地念,店老板下单的手都快跟不上了,反复向她确认。 “事先声明,我不在外面吃晚饭,而且也不想吃甜品。”她点的东西过多,多到徐枝都忍不住出言提醒,“我们只有三个人。” 爱喝可乐的家伙居然不愿意吃甜品。shadow看她一眼,懒得吐槽,只是合上菜单,让老板去按照她点的东西去做,随口应着徐枝的话:“知道知道,所以都是点给我自己吃的啦。” 等到店老板走远,她深吸了一口气,对徐枝说:“咖啡的味道,真让人怀念。自从开战后,能闻到的也只有炮火的硝烟味儿,断肢的血腥味儿,还有死人腐烂的臭味。” 她看着不远处躺在椅子中间呼呼大睡的猫,说就连这些小生命都没能活下来。语气中满含着浓浓的遗憾,有那么一瞬间,徐枝几乎都要信以为真,真的相信对方是从九年后穿越回来的人。 徐枝扫了眼乐潼,对方正拿着逗猫棒和那只奶牛猫互动,根本没注意这边。其他客人也离得很远,不会听到她们说什么。 shadow以为徐枝在担心有人会发现她的奇特装扮,指了下护目镜。说她已经用干扰器重置他们眼中关于自己的形象了,现在她在别人眼里看来就是个普通上班族而已,只有徐枝能看见她真正的样子。 徐枝并没有因此感到放松,她抱着双臂,打量着眼前的女人,仿佛想从对方身上中找出什么端倪。 她决定先发制人,主动抛出问题:“现在不是很好的时机吗?你有什么想对我说的,不如趁现在。” shadow扫她一眼,将徐枝的外强中干看了个透。 “你这小孩儿,总是这个德行。”shadow向后仰去,靠在竹编的藤椅上,打量徐枝的眼神像是欣赏舞台上的小丑,“你心里明明藏了许多疑问,却想来先套我的话。为什么你不肯主动问问我呢?” 徐枝理直气壮,就算被看破,也毫不畏惧:“现在需要帮助的人又不是我。” 第7章 两人僵持片刻,谁都不肯退让。直到店老板端过两杯咖啡,才算打破僵局。 shadow将方糖丢进杯中,勺子搅拌,闻着咖啡渗出的香气,心情算是好些。想想徐枝的处境,她决定不同小孩子计较。 她抿了一小口咖啡,看着徐枝说:“你不信我,这很正常。但我说的都是事实,没有对你撒谎过。或许你会以为关于基因实验的新闻都是我策划的,但我只有一个人,你觉得我有那么大的能力,影响所有人的观念吗?” 徐枝看着她脸上的护目镜,嘟哝着说:“谁知道你是不是有什么特殊手段。” 说话间,shadow点的东西陆续端了上来。炸得酥脆的薯条,鸡腿,还有番茄味的意面和草莓圣代,摆满了这张小桌子。 不说服徐枝,shadow吃饭都没心情。她看都没看那些朝思暮想的食物,而是凑近女孩,问她:“那你觉得我特地骗你,是图什么?” 徐枝无言,问题就在这里。如果她真的有异心,找个银行家去骗不好吗?偏偏来骗一个高三课业繁重的女孩。 但徐枝就是无法就这样相信她。 “我的牛奶上来了,怎么没人叫我?”这时同猫咪玩了许久的乐潼走回来,她摸摸杯子,热牛奶都变得温吞,再放就凉了。 shadow笑笑,说看她和小猫玩的开心,不好打扰。还把薯条推给她,说快尝尝这个,它刚出锅。还有甜点,是送给你的。 这么多东西推到面前,将两人私下的谈话掩饰了过去。倒是让乐潼不好意思起来,规规矩矩道了声谢。 shadow趁机和乐潼聊上,她们居然还相谈甚欢。徐枝全程臭着脸,连自己面前那杯咖啡都没喝完,心想这奇怪的家伙,最好不要和乐潼扯上关系。 然而从猫咖里出来,乐潼对shadow的评价已经相当高了。还问徐枝,你有这么有趣的姐姐,怎么之前没听你提起过? “其实是因为我和她关系比较淡。”听到了的shadow在一旁插嘴,笑着向徐枝眨眨眼。“亲戚之间,不走动总是会生疏的嘛。” 乐潼信以为真,说这个好办,只要多见面就好了,希望以后也能见到徐枝和姐姐更亲密。听得徐枝翻白眼,shadow笑着,说这可不好办。 两人将乐潼一路送回家,徐枝与同伴挥手道别。看向身旁的shadow,现在只剩下她们两人,天知道徐枝有多想一路跑回家反锁上门。 “你不相信我也没关系,我还有别的方式可以证明。”shadow接上之间中断的话题,看着乐潼离去的身影,贴近徐枝耳边,低头轻声问她,“你在意她的生死吗?” 作者有话说: 徐枝:你要干嘛?(举刀) shadow:别误会,我不是坏人。 第7章 理想 她的生死?乐潼会出事?徐枝退后两步,看向shadow的那一瞬,眼神变得格外锐利。 眼前的女人除了名字之外,其他的一切都还是谜团。难保对方这么说,不是为了探她口风,以便之后拿乐潼来威胁自己。 那为了保证乐潼的安全,必须表现出自己对她不在意来。于是徐枝立刻将眼神放柔,随口说:“她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只在乎我自己。” 见她如此反应,shadow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哈哈大笑,甚至都要扶住路边的行道树才能站稳的程度,引得路过的行人纷纷看向她们。 真是疯子。徐枝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这个反应,转头就走,没有一丝与她继续交流的意思。这时那女人才算安静,揉着笑疼了的腹部追上来,她跟在徐枝身后,对她喊:“你说的很对,做的也很对,希望你当个自私的人。” 这句话传入徐枝耳里,变了味道。徐枝恼怒,停住脚步,转身质问身后的人:“你在讽刺我么?” 没想到shadow一直紧紧跟在她身后,徐枝一转身,两人原本就不远的距离迅速拉近。只要徐枝稍微抬头,就能撞到对方鼻尖。 即使距离这么近,徐枝也无法看到护目镜下面的那双眼睛。只能看到镜面反射出她的面庞,仿佛是将自己的眼睛嫁接到shadow脸上一样。 “没有,我是认真的。”shadow说着,手指点在徐枝胸口,语气突然认真起来,“希望你心里只装自己,在残酷的末世里,自私的人才能活得幸福。” 这番话实在不适合拿来教育高中生,如果被人听到,肯定要对shadow加以指责。其实因为shadow自己的一点儿私心,她在心中藏下了后半句没说:但不一定会活得长久。 对她来说,早早地死去倒是从这该死的宿命中得到解脱。她一条路走到现在问心无愧,但很期待,徐枝会不会成为她命运中的变数。 “你也不用因我说的话产生什么介怀,乐潼遇到的危险不是你我造成的。”shadow说着,从口袋里拿出一个手掌大小的盒子递给她。 那是个用透明玻璃制成的盒子,内外封得严严实实。没有可供开启的地方。里面是纯黑色的物质,徐枝看不清那是什么。 又是没有见过的东西。徐枝表现出了十分的警惕,视线虽然落到了上面,但双手死死插进兜里,不肯接受。 shadow叹了口气,做出解释:“下个月你们学校附近会出点儿小问题,和你关系不大。不过为了防止你遇到危险,还是拿着这个吧,遇到危险打碎它。对了,最好别在人前使用。” “这也是你的预言?” shadow神秘一笑,说是啊,这也是证明我是从九年后回来的证据。徐枝接过黑色盒子,凝视着它薄薄的外壳,这东西拿在手里,没有她想的那么沉重,像是还想问些什么。 这家伙真是一直都这么别扭,shadow自然知道她想问什么。她不想把时间浪费在和徐枝绕弯子上,直说:“如果你还是有些在意那个朋友的安危,就跟她一起上下学吧。” 至于徐枝怎么做,那就是他自己的事情了。shadow可以坦然接受她做出的所有选择。 见对方有要走的意思,徐枝顾不及太多,追问:“你消失的这些日子都在干什么?” “当然是为拯救世界做准备。”shadow说着,一步步向更远的方向走去。为了让徐枝听到只能声音越抬越高,反正也没人知道她在说什么,“具体的事情你还不必知道,等下个月差不多就听到消息了。” 最后一句几乎是喊出来,才送到徐枝耳朵里的。她头也不回地向着夕阳落下的方向走掉,对话就这样戛然而止。徐枝抬头望了眼天上的霞光,再低头已经看不见对方人影。 她觉得无趣,掏出钥匙打开家门。把女人给她的盒子随手丢在了鞋柜上,想了想,又塞进了书包里。 就信那家伙一次吧。 第二天早上,李乐潼与父母亲道别,背上书包出了家门。还没走出小区门口,就看到路灯下站着一个熟悉的影子。徐枝单手插兜,一手拿着快翻烂了的笔记本,凝视着脚边的花坛嘴里念念有词,正嘟哝着什么。 虽然快到四月份了,但早上的温度还是有些底。徐枝不知道等了多久,脸颊通红,她换脚跳了几下,用运动来驱寒。 她那副过于认真的神态,加上跳来跳去的动作,有点儿像是西方神话故事施展魔法的巫师。这样的联想让乐童觉得有些好笑,但她能在这种情况下认真学习,又觉得佩服。 徐枝很优秀,一直稳坐第一,完美得就像爸爸妈妈口中那种“别人家的孩子”。不过乐潼可不会因此产生嫉妒,徐枝和她可是好朋友。 今天徐枝居然在等她,这让乐潼很高兴。三两步跑上前去,向她问好。 徐枝冲她点点头,将笔记本收好,和乐潼一起慢慢走向学校。 因为看见朋友等她,乐潼表现得兴奋异常。她绕着徐枝快步转了个圈,说自己早上一般半点出门,徐枝要想和她一起走的话,她也可以提前,配合徐枝的习惯。后者只是摇摇头,说不用,这样就好。 “你这样用功,一定是有明确的目标吧?”乐潼问,她对徐枝未来的理想很好奇。即使知道一定是自己考不上的大学,但见证别人梦想的成功也是一件不错的事。 没想到这个问题出口,倒是让徐枝犹豫了下。这倒是让乐潼有点儿意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戳到了什么不该问的东西。 虽然表现得有些犹豫,但这对于徐枝来说,显然不是说不出口的梦想。 “我其实想……”徐枝顿了下,报出个军校的名字。 这是她从小学毕业就定下的志向。为了这个目标,徐枝一直努力学习,坚持控制体重,锻炼身体。并且很爱护自己的眼睛,就是为了防止视力问题影响军校的体检。 乐潼睁大眼睛,被这个答案震惊到了。因为徐枝爆出的那所军校非常有名,每年的分数线都拉得极高。而且它对于女生的分数会要求更为苛刻,相比之下,清北都显得平易近人了不少。 她连忙追问:“你要从军吗?选那所学校,会不会太有挑战性了?” 好吧,徐枝就猜到会是这样的反应。同样的话说给十个人听,九个人最初表现出的都是惊讶不解疑惑。 第8章 等到听了徐枝补上的理由后,大多都会否定她的想法。更有甚者直接劝她说女孩子就该读师范,以后好嫁人,现在还躺在她黑名单里呢。 总之,为了不解释那么多。徐枝决定选择个无关紧要,让人能接受的原因讲给乐潼听。 “因为……我觉得以我的实力,可以试试。”话一出口,徐枝先感到了尴尬,这个临时找的借口听起来很自恋。 “那是当然。”乐潼看着她,眼里闪着星星,丝毫没意识到这个借口有多蹩脚。她兴奋地说,“徐枝加油!我支持你。” 这倒是让徐枝不知该说什么了,她想,如果是乐潼的话,或许徐枝说出真实原因,她也一样会表达赞同。 只是那些话对这个心中满是美好事物的女孩来说,或许有些残酷了。 对于徐枝来说,考上军校只是为了报复。因为那所军校是她爸爸当年达不到的梦想,他一度将梦寄托在自己未来的儿子身上,结果徐枝出生时的哭泣,彻底浇灭了他的愿望。 那个男人不用做什么,只要给钱,自然有人夸他是个好丈夫好父亲。没人在乎他是不是在背后对朋友说:女儿有什么用,我得再找个女人生儿子。 从那天起,徐枝就决定要将她父亲的愿望踩在脚下,她要向他证明,我比你强。 徐枝抿了抿嘴唇,不想和乐潼多说她家里的事情。才交的朋友,不想把对方吓跑。她有意转移话题,问乐潼以后想干什么。 对方想也不想,脱口而出:“我要当医生。” 医生是个苦差事,上学的时间比别人多一年,考试要背厚厚一摞书。乐潼想当医生是因为她向来体弱多病,时不时就要往医院跑,是医生救了她的命。医生为人抚平伤痛,乐潼认为这是个神圣的职业。 徐枝点头表示认可,心中却想起shadow。她和异种军团对抗,还能乘坐时光机器,化为人类最后的希望,可见身份应该挺特殊的。 奇怪,怎么又想到她了。 因为shadow的警告,从这天开始,不管上学放学,徐枝都和乐潼一起。不到半个月,就有风波传入她的耳里。 听说原本推广到市面上的基因改造技术,则引出了风波。因其技术定价过于高昂,一次上百万,少数有钱人才能消受得起,普通家庭的病人根本无力承受,还是活活等死。 有人看到了商机,向病人提供贷款。即便如此,也要连续还五十年,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病人与家属站在研究院门外,手里举着牌子,高呼抗议,要求下调价格。于此同时,针对基因改造技术的讨论也居高不下,网上舆论逐渐一边倒,认为这项技术不可控力过大。 徐枝随便划了两条消息,点进评论区全在吵架,看着惹人心烦。她把手机揣兜里,抬头去寻找在对面摊位买炸串的乐潼。 现在刚刚放学,人来人往流量很大。对面路边摊没排几个人,应该一眼看见她才是。然而徐枝却没看到对方的影子。 乐潼呢? 作者有话说: 徐枝:有点儿慌 shadow:小场面,不慌。 第8章 劫持 不等徐枝四处搜寻,就听见警笛嘈杂的声音,由远及近,听上去马上就要开到他们学校这边。她沿着摊位四周望去,却看见一个不知何时出现在这里的高大男人。 他手臂上挂着几个还没扯掉的贴片,似乎是在医院做检查的途中急急忙忙跑出来的。然而这人丝毫不像个病人,四肢肌肉异常壮硕,脸上还有一道异常明显的刀疤。 那男人拎小鸡一样抓着乐潼校服后领,拽得她脚尖点地。男人单手就轻松制住她的挣扎,手中的刀抵住女孩纤细的脖颈,乐潼的尖叫声识时务地戛然而止。她无助地看向四周,不知该寻求谁的帮助。 警笛声停在了人群外,身着制服的警|察分工明确,几人掏出枪来,对准了那男人,另一部分则开始疏散人群。 其他人不明就里,见此情景,纷纷躲避。原本热闹的人群作鸟兽散,就连路边摊的摊主都顾不上摊位,关上燃气灶就跑得不见踪影。不过片刻,就只剩下徐枝一个人还愣在原地。 这就是shadow所说的…… 见徐枝动也不动,劫持乐潼的男人显得格外没耐心,怒骂道:“你还在那里傻站着干什么?快滚!” 徐枝没有被他的怒吼吓到,定了定神,开始思索对策。如果顺着那男人的话,向后退回到人群中,不管对方干什么,都威胁不到她的安全。 本来就像shadow所说,遇到危险的是乐潼,不关她事。 就在徐枝犹豫的这一瞬间,她抬眼,与被劫持的乐潼对视。乐潼脸色吓得惨白,被男人钳制在怀里,因逼近的刀子而被迫仰头。她半张着嘴,急促地喘息着,乐潼望着徐枝,一双明亮的眼睛闪烁着点点泪花。无端让徐枝想起之前看过的宣传画,那些制作皮草时被活活扒皮的小动物,临死前也是类似的眼神。 徐枝立刻做出了决定,她没有后退,她举起双手,向前走了一步。 “她是我的朋友,她有哮喘病,一旦发作会耽误你们的计划。”徐枝看着劫匪,尽己所能表达出自己诚恳的态度,“如果你们是要人质的话,我可以换她。” 听她这话,乐潼眼中流转的泪花都凝固了一瞬,她不敢说话,眉头微蹙,只能以微小的弧度冲她不断摇头。劫持人质的男人不知她葫芦里买的什么药,束缚女孩的手臂勒得更紧,手里的刀子又往乐潼脖颈送近几分。 还不等劫匪说话,身后传来的声音先一步钻进徐枝耳里。 警|察举着喇叭,冲徐枝喊:“那个女高中生别添乱,你顾好自己就够了!快退到安全区域,他们这一伙儿人可是从研究院流窜出的逃犯!” 什么?研究所,逃犯……这些词语传达出来的信息量过大,能让人产生过多的联想。让徐枝格外在意的是,眼前的劫匪只有一个,他们这么说,是这男人还有同伙?他们都已经完成基因改造了吗? 如果是真的,那这些普通警|察估计也不是对手。 徐枝再次看向劫匪,试图冷静地和他谈判。然而还不等她多说出半个字,就感觉什么东西从后面重重砸向她的后脑,她还来不及呼痛,眼前随即一黑,什么都看不到了。 是那个同伙…… 等到意识再次恢复,已经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徐枝没有多大的痛感,只觉得脸硌得难受,有点儿喘不上起来。旁边是细微的抽泣声,她脑袋还很混沌,声音听着若有若无的,像入春时节浮动在空气中的花香。 有人在动她的头,似乎是想给她塞个枕头。徐枝顺着对方的力道稍微动了动,感觉一阵恶心。也不知道袭击她的人砸坏了自己脑袋上的哪个部位,希望千万别留下什么半身不遂的后遗症。 枕头很软,还很有弹性。徐枝睁开眼睛,发现她枕着的是校服裤子,乐潼的脸在自己面前放大。后脑被打破,她倒下时面朝地,血顺势流了满脸,头发被半干的血糊住,黏在脸上。 “你笨啊,徐枝。”乐潼看她醒了,一开口就是数落。含在眼眶里的泪簌簌往下滚。却看不见之前的慌乱,只剩下对朋友的心疼。 她手和脚都被绑住,是一点点儿在沙地上蹭过来的,劫匪将徐枝绑住就随意扔在地上,根本不在意她是不是舒服。乐潼担心徐枝面朝下窒息,就试着用膝盖顶起她的头,没想到能让徐枝顺利醒过来。 她喘着气,被捆住的双手笨拙地移动着,用她干净的袖子,轻轻擦徐枝流到脸上的血。她啜泣着,轻声说:“你那时该走的,干嘛说要换我。” 徐枝动动嘴唇,却牵扯到后脑的伤口,疼得连话都说不出,只能抽动嘴角,露出个苦笑。 真是的,现在自己也栽进来了,或许明哲保身才是她该选择的正确道路。 但她手里明明有shadow所给予解除危机的办法,如果还要对乐潼不管不顾的话,她会将乐潼看向自己那个求助的眼神牢牢记在心里,最终在名为自责的沼泽中溺毙。 徐枝差不多缓过来,她枕在乐潼腿上,抬眼观察当下的情况。一个身形矮小的男子同样蒙着面,正在和警|察交涉,应该是在谈条件。而那名身形高大的劫匪正守在一旁监视所有人的动向,注意到徐枝的眼神,警惕地看过来。 劫匪一共就这两人,也不知道他们是否有特殊能力。在对方看过来前,徐枝迅速垂下眼眸,装作因剧痛无暇分心的模样。 还好之前shadow给她的东西一直带在身上,并且在发现劫匪的时候,徐枝就从包里偷偷塞进了口袋中。或许劫匪自恃实力强悍,只是把她们两个的书包扔掉,没有搜身。但既然需要劫持人质,就说明他们其实并没强到离谱的程度。 她听了会儿矮个儿男人同警|察的喊话,大意是指名要路边那辆面包车,言语间全是亡命之徒的匪气。 徐枝清楚的很,她和乐潼成了他们手中的人质。如果这两人不能成功转移,走上黄泉路的时候也得带上她们这两个无辜的高中生。 第9章 警|察碍于人质,只能安抚对方,一边周旋,一边紧急寻找那面包车的车主。 见盯着她们的那劫匪注意力被分散,徐枝抬手,试探着去够左边口袋里的黑盒子。然而她的双手也一样用绳子紧紧束缚住,不管怎么用力,离口袋仍然差一寸。 乐潼见徐枝扭曲身体,止住了眼泪,当下猜出她想干什么。被绑着的徐枝够不到她的校服口袋,但乐潼可以。虽然不知道徐枝口袋里有什么,只要能解除当下的困境,她甘愿冒风险。 劫匪的耐心到了尽头,拖延时间争取救出人质的战术也无法再继续下去,面包车钥匙最终还是交到了劫匪手中。这边的事情告一段落,负责监视的绑匪瞥向两个人质,正巧看见李乐潼的手探向徐枝口袋。 “你们在干什么!”绑匪一声大吼,吓了两人一跳。乐潼还不等探明徐枝口袋里的东西,手指急于抽离,结果不知带出了什么东西,撞到乐潼腿上,咕噜咕噜滚到劫匪脚边。 乐潼低下头,心悬起来,紧张得像是即将踏上绞刑架的犯人。躺在她腿上的徐枝却面色如常,看不见任何危机感。 该说不愧是徐枝同学吗?这种时候都能保持冷静,她可能这辈子都达不到她的境界了。乐潼想着,心中更觉悲哀。放眼未来为时尚早,她这辈子可能就止步于今天了。 劫匪低头看了眼脚边的东西,十分不屑地啧了一声,一脚踩了上去,从他脚下响起了气球被捏爆的声音。等他抬脚时,乐潼才敢去看徐枝口袋里到底掉出了什么。 哦,被踩扁的原来是个圆形的巧克力点心。不是什么小刀一类能划开绳子的物品,肯定不是徐枝真正想让她拿的东西。 看见被踩成饼装的圆点心,乐潼心中的恐惧立刻被另一种名为愤怒的情绪所取代,从小到大父母一直教育她节俭,她最见不得有人浪费粮食。 居然把它踩爆了!那个点心的巧克力夹心巨好吃,超市买空了,想再买得等下周。而且还是她今早送给徐枝的,徐枝还没尝过。 乐潼闭上眼,再看一眼那点心的残骸她就要流眼泪了。但如果不挣扎的话,她们的下场或许还不如这点心。 徐枝是想要解救她才面临如此险境的,就让她来保护徐枝吧。 劫匪正冲她们一步步走来,乐潼鼓起勇气,直视那个看上去比自己要高出三十厘米的男人,解释说:“我们中午必须在学校食堂吃但总会吃腻而且食堂做得也不好吃,我中午没吃多少实在太饿所以问她有没有吃的。” 她太过紧张,这番话语速过快,像机关枪一样打了出来。连躺她腿上的徐枝都有点儿蒙,她是想对劫匪吐槽食堂,引起对方的同情心吗? 乐潼眼一闭,心一横,扑上去用身体护住徐枝,对劫匪大喊:“你要杀杀我!” 虽然乐潼勇气可嘉,也有不错的觉悟。但能对徐枝做到的保护其实微乎其微,劫匪单手拎起她的脖颈,重重扇了两巴掌,骂道:“烦t|m死了。” 他扯碎乐潼的校服衣领,用碎布将她的嘴堵了个严严实实,随手扔在一旁,转而盯住倒在地上的徐枝。 徐枝后脑受伤,手被捆住,此时正半死不活地躺在地上,怎么看都不像是有抵抗能力的模样。但劫匪记得,她是主动说要换另一个人质的,说不定藏着什么后手。 他想了想,拽过倒在一旁的乐潼,指示她去把徐枝口袋里的东西全都翻出来。乐潼两侧脸颊充血肿胀起来,巴掌印格外明显。她小声哽咽,无助地看向徐枝。徐枝仍然表现得极为平和,向她投以安慰的目光。 乐潼得到她的鼓励,定定神翻开她左侧口袋。她本以为会掉出什么,却是空的。 劫匪见她停了下来,催促道:“愣着干什么,快翻右边!还有裤子口袋,鞋也脱了!” 然而一圈翻找下来,除了一包便携纸巾,什么都没看见。而另一个劫匪此时将车了过来,两人不愿耽搁,将她们两个拽上车,运货一样扔在后排车座上。 “呜呜呜……”乐潼嘴被堵住,只能看着徐枝哭。要是上了车,她俩就未必能回来了。 徐枝眨眨眼,用口型对她说:“别担心,我们不会有事的。” 她张开手,困在徐枝双手掌心的黑色盒子显露出来,外壳的玻璃在昏暗的车内反射出光斑,将徐枝脸上的笑容照亮。 作者有话说: 乐潼:这也在你的计划之中吗? 第9章 车祸 乐潼看见徐枝手上的东西,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既然徐枝说她不要担心,她相信徐枝。 在乐潼之前扑到徐枝身上要保护她时,徐枝手臂被她压住,差点儿脱臼,虽然很痛,但弯折的弧度足以让她成功碰到口袋。徐枝就趁机将shadow给她的这东西藏进了手中,劫匪命令乐潼搜身时也没发现。 这一切能够成功,说来真是幸运。 “头儿,没想到咱们就这么成功跑了,轻轻松松。”开车的矮个男人打着方向盘,根本不看车道,横冲直撞,回头对后排的人兴冲冲地说,“多亏了这超能力,我们才从研究院里逃出来,真是因祸得福了。” 那身材高大的男人看向窗外,不见喜色:“现在得意还太早,快开车。” 即使头领这样说,矮个男人仍然只是笑笑,没有放在心上。超能力大幅度提升了他们的五感,现在的他们和普通人可是完全不一样了。而且他们离开时破坏了研究所的部分设施,就算想找异能人来抓捕他们,一时半会儿也是做不到的。 面包车看着破旧,但引擎都是新换的,跑起来格外有劲儿。劫匪油门一踩,后坐力让车上另外两个高中生东倒西歪,差点儿被甩出去。徐枝脸撞在沾满灰尘的车门上,倒是让她清醒了不少。 shadow之前交代过,最好不要在人前用。现在他她们处于狭窄的面包车厢内,乐潼晕着,劫匪的注意力也不在她身上,正是好时机。 徐枝想着,刚想动手。然而没想到的是,坐在后排的那男人仍未放下戒心,始终用眼角余光暗中盯着她。 他立刻注意到她的小动作,眉头紧皱,伸手向徐枝袭来:“你手里那是t、m、的什么?!” 见已经被对方发现,徐枝不再犹豫,用力将黑盒子狠狠摔下去。外壳玻璃看着结实,实际却很脆,啪地一声落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徐枝看着冷静的很,毕竟还只是个高中生,遇上这种事情心中仍然难免紧张。虽然shadow之前告诉她使用的时候摔碎就好,但也没说具体要怎么用,是对着敌人摔还是对着她摔,只能祈求她给的东西靠谱,使用时容错率高点儿。 劫匪看着一地的玻璃渣,怒火刚燃起一秒,就被地上的东西吸引了视线。玻璃摔碎后在地上留下一团不断扭动的黑漆漆的东西,像铁板上已经烤焦却因为受热不均而不断扭动的鱿鱼须。 那些东西似乎无法在玻璃外的世界正常存活,在阳光下的照射下,鱿鱼须一个接一个爆裂开来在那滩液体里吐出几个泡泡,汁液迅速蔓延,然而还没流淌出个具体形状,就立刻蒸发殆尽,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酝酿半天,合着就给她听个响?不带这么玩的,shadow你可是把我害惨了。 当徐枝被那高高壮壮的劫匪单手拽起的时候,她在心中已然将shadow全家问候了个遍。要是还有机会活着看到shadow的话,一定要狠狠给她一拳。 被堵上嘴的乐潼看着徐枝,急得呜呜叫。徐枝本以为会挨上一顿毒打,却见对方神色有异,似乎在忌惮什么。 明明什么都没有发生,劫匪却下意识觉得反常。阳春四月,即使是日暮沉沉,温度仍然挺高,他却无端觉得浑身发凉。地上的黑水已经干涸,没有发生任何事,他找不到答案,只能掐住徐枝脖颈,质问道:“你到底……干了什么?!” 他青着脸问,这小丫头片子要是不肯说真话,就用他最熟悉的暴力手段解决问题。然而下一刻,脸色就涨得通红。仿佛他扼住的咽喉不是徐枝,而是自己。 他无力地松开了手,徐枝嘭地一声跌回座椅中。劫匪张开嘴,试图汲取更多氧气。即使他有着过人的肌肉和超越常人的异能,在此刻也虚弱得像个哮喘病人,有出气没进气,只能撑在后排座椅上看向他的同伴。 然而开车的那劫匪也像是突然遭受了什么攻击,他艰难地喘息着,费力地将空气抽入到肺管中,发出老旧风箱抽动的声响。他想说话,却发不出任何声音,用手将脖颈处的皮肉抓得鲜血淋漓,打方向盘的手都不稳了。 两个劫匪已是强弩之末,徐枝和乐潼却没受影响。乐潼整个人处于一种懵逼状态,还没意识到怎么回事,徐枝却暗自松了口气,将刚才对shadow的诅咒收了回来。 下次见面,姑且向她道谢吧。 为了避开警察成功逃亡,劫匪选的是离邻省最近的小路。这条路开进山区,两旁都是刚抽新芽的树。车辆少,但有许多弯弯绕绕,开车的人已经无力控制车辆,车虽然相较之前有所减速,却算不上慢,肯定会在某个拐弯处冲出去。 第10章 徐枝立刻握紧离她最近的侧门把手,对她的同伴喊道:“乐潼,快抓紧扶手!要出车祸了!” 就算她不说,脸色吓得惨白的乐潼也紧紧抓住了面包车内的把手。她可不想就这样草草送了小命。 两人刚做好准备,车辆就彻底失控,冲出了柏油马路,撞入树丛之中。玻璃哗啦啦地粉碎,被惊扰了安宁的树木大发雷霆,树枝从窗口伸了进来,狠狠在徐枝和乐潼脸上抽打耳光。 面包车在树丛中冲了几十米,速度不断减慢,最终撞到了山体爬满藤蔓的石壁上。 一切平息下来,徐枝才松了手。她只觉脸上火辣辣的,手攥得过紧,松开时都快没了知觉。劫匪倒在座椅上,不知死活。她把手腕上的绑绳放在车窗残余的玻璃碴子上,反复摩擦几下,成功得到了自由,有温热的东西从她额头上流了下来,幸好有前排座椅的保护,徐枝受的都是皮外伤,并不严重。 乐潼怎么样了,徐枝看向身侧。那女孩儿一头血,歪在座椅上,不知还有没有气息。 “乐潼!乐潼!”徐枝慌了,她不知怎么做,只能反复喊着她的名字。李乐潼似乎听到了徐枝的呼唤,身体抽搐了一下,算是有了反应。 剧烈冲撞造成的热量点燃了山崖边的杂草,徐枝闻到一股汽油味道,油箱泄露,这辆车估计很快就要爆炸了,得快点儿离开。 徐枝急得满头是汗,扑上去为乐潼解开束缚,问:“你还好吗?” 吓昏了的乐潼缓过神来,就感受到一股剧痛。她接连摇头,虚弱地说“我的腿……好痛,我得缓缓。徐枝,你别管我,快走。” 眼看车前端的火苗烧得越来越旺,爆炸的危险一步步逼近,哪里有时间让她缓。车门已经被撞得变形,难以打开,幸好车窗已经碎的不成样,徐枝得以钻了出去。她在车外利用断裂的树枝撬开车门,将乐潼拖出车外。 饶是她动作小心,乐潼的脸皱成一团,痛得连声音都喊不出来。徐枝看向她的左腿以一个不正常的姿势弯折着,血液将她的校服裤子浸透。 在她救出乐潼的这段时间,汽油的味道更浓烈几分。徐枝心道不好,此时也顾不得乐潼腿上的伤,用尽全身力气拖着她上半身向道路的方向走去。 她们需要寻找救援,现在劫匪昏迷着,应该没有多少存活的可能性了,而那些警察肯定有追踪的手段,现在只要能躲开爆炸,就不会有危险。 这边徐枝刚带乐潼踏上大路,就听山崖那边的面包车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火焰熊熊,点燃了半片山崖,烧出滚滚浓烟。 太阳已经落下山去,黄昏即将到来,徐枝满头是汗,脸上也因尘土和血液染得斑斑驳驳,看着像个烟熏火燎过的猫崽儿。 她将乐潼平放在地上,却不想对方此时已经晕了过去。之前学校里的课程有教过伤口的处理方法,徐枝撅了路边树枝,用记忆中的方法固定好乐潼断了的左腿。天色已晚,她怕乐潼躺地上会冷,又脱了校服外套盖在对方身上。 徐枝里面只穿了件白衬衫,有校服的遮挡,里面这件衣服还算干净。她就这样守在乐潼身边,直到警|察的到来。 大约半个小时后,在看见警车闪动的灯光时,徐枝才松了口气。紧绷的神经突然放松,徐枝这才感觉她身侧肋骨疼得厉害。 徐枝看见警|察下车向她走来,关切地问她怎么样,发生了什么。徐枝张张嘴,还不等回答警察的问题,身体先一步支撑不住,眼前的世界就这样黯淡了下来。 作者有话说: 徐枝:按道理这时不该有某些英雄救美的桥段吗 手握剧本的shadow:别慌,等我忙完就去看你 徐枝:? ——分割线—— 大家新年快乐呀! 第10章 脱险 即使突然昏迷的样子吓了在场所有人一跳,但徐枝除了后脑被人打破,车祸中也只是断了两根右侧的肋骨,ct拍完还没出片她就醒过来了。乐潼不在她的身边那,但肯定也在接受治疗。 没想到除了警|察,透过门玻璃还能看到外面站了个上了年纪的女人。只看那头短发,徐枝就认出来那是她班主任。 她守在病房外面,正因为联系不上徐枝家长急出了一头汗。 徐枝昏睡了一会儿,醒过来反而思路更加清晰,配合警|察做好笔录。在对方追问为什么会发生事故的时候,一口咬定是劫匪自以为成功逃脱,开车的时候过于大意。 警|察听了这话,有些将信将疑。毕竟两个女孩都能在事故中活下来,劫匪死得也有些过于草率。 徐枝见他这副表情,眼睛转了半圈,又补充说说:“当时我和乐潼都很害怕,在车上听见他们说什么‘刚刚得到的能力,要试试’之类的话。也不知道他们干了什么,车就失去了平衡,直挺挺地往山崖上冲。我和乐潼抓住门把手,我想是因为有前排座椅的保护,这才没什么大碍。” 警|察点点头,似乎是相信了她的话,将这一切详细记录下来。然而让他在意的却不只是事故发生的原因。 他看着笔记本里刚洗好没多久的照片,事故现场过于惨烈,不该给高中生看。只是对徐枝说:“劫匪是两人合作,但我们清理现场时,只在驾驶舱发现了一具烧焦的尸体。” 那个坐后排的男人跑了?!徐枝睁大眼睛,手攥紧了盖在身上的毯子。 玻璃盒子是当着他的面打碎的,那个男人几乎立刻就无法呼吸,难道他没有当场窒息而死吗? 见徐枝一副震惊的表情,连连摇头。看来她根本不知道任何消息,警|察就安慰她几句,想起来什么一定要联系他们,他们绝对将犯人绳之以法的。 那家伙跑掉,难保他不会想要报复。被超能力者盯上,反而是最棘手的事情。 “那乐潼……和我在一起的女孩,她怎么样了?” “她左腿骨折,但没有大碍,现在在楼上骨科检查呢。”楼上那小姑娘还晕着,但全家都来陪护,把整个病房堵得都水泄不通。警|察觉得好笑,现在想想,又觉得面前这女孩儿可怜。 他瞥了眼门外,咧嘴笑笑,用开玩笑的语气对徐枝说:“你班主任在你昏迷的时候一直试图联系你家长,但始终打不通,我就说一定是电话号码留错了。今晚发生这么多事,给你爸爸妈妈打个电话撒撒娇吧。” 徐枝嘴角抽动,但勾勒不出笑意来,只能动作僵硬地点点头,草草应付过去。她折断的肋骨没什么大问题,医生看过片子,给徐枝开几瓶药,叮嘱她回去要静养,近期不要做剧烈运动。 警|察忙得很,接了个电话就匆匆离开。徐枝隐约听到“爆炸”“伤亡”之类的词语,越说那人眉头就皱得越紧,但没听真切。反正那不是交给她的任务,普通高中生只需要看看新闻就好了。 班主任这边给徐枝家长的电话终于打通,她三言两语交代好事情经过,听到徐枝被劫又找回,对方不知在想什么,除了刚接电话时的应答之外,一声不吭。 班主任擦了一把额头的汗水,再开口时难免带了些个人难以压抑的情绪:“我说徐枝爸爸,您是个生意人,忙得很,但徐枝毕竟是你的女儿,更应该多关心关心孩子啊。” 电话那头终于传来了声音,冷冰冰的,听不出感情:“徐枝现在什么情况?” “她还安全,只是肋骨折了两根。”听见他肯问徐枝情况,班主任语气舒缓了些许,正想问对方要不要和徐枝通话时,却只听见一阵嘟嘟嘟的忙音。 她心中纳闷,以为是对方信号问题导致的通话中断。然而屏幕上弹出的汇款信息却让这位班主任皱紧了眉头。 这位老教师两鬓斑白,在家长中颇有威信,对学生严慈相济。平时只要板起脸来,最调皮捣蛋的学生也会乖乖听话,鲜少见她会动怒。但看见这笔转账,她花白的眉毛都几乎要倒竖了起来。 从教几十年,她什么样的家长都见过,也碰上过一切都想用钱解决过的人,但还没遇上这么不在乎自家孩子的家长。就连追问两句,做些表面功夫都不肯。 李乐潼的家人早就守在她身边,而且似乎是因为乐潼体弱多病,她的父母似乎和全医院的人都熟络,倒是不用班主任多操什么心。只是徐枝这孩子,虽然成绩优异,但向来性格内向,今晚遭受了这么多东西,还要一个人默默消化,很难不产生什么心理问题。 班主任叹了口气,推门走进病房,用近乎怜悯的目光看着下床穿鞋的徐枝。后者没有察觉到她复杂的眼神,对她问好,还问乐潼在哪个病房,她想去看看她的情况。 乐潼还昏迷着,但不是因为她受的伤,只是之前身体情况就不好,现在医生正给她做检查,不会有大碍的。 班主任一五一十地说明情况,劝她先好好歇着,李乐潼有家人陪护,就别去那里添乱了。她将声音放平缓,对眼前的女孩说:“徐枝,你家里没人吧?我家有住的地方,和老师回家吧。” 第11章 听到这话,徐枝差点儿流露出比听到劫匪跑掉还过度的惊恐。虽然知道老师是好心,徐枝却不敢接受这份好意。就算是班级里的好学生,她在面对班主任时也和别的同学一样拘谨。去她家睡,就像在躺在烙铁上不断承受煎烤。 徐枝勉强将脸上的惊恐掩饰过去,连连谢绝:“谢谢老师,但我没问题的,我一个人习惯了,在自己家里才能休息好。” 徐枝没做好表情管理,把自己的面部肌肉扭曲成极为痛苦神色,泫然欲泣,看得班主任心头一痛,以为这孩子在故作坚强。 “不用拘谨,我家女儿在外上大学,她的空房间可以给你住。这么晚了,你带着伤,一个人自己回家老师也不放心。” 徐枝的坚强反倒唤醒了班主任的母爱情绪,她有理有据,劝说得更加积极。 这倒是苦了徐枝,她从没在别人家中借住过,也不想体验这种感觉。如果是同龄人的要求,大可以冷脸拒绝。但面对心中敬仰的老师,徐枝翻到不知该怎么说才好。 正当她左右为难时,门外突然传来另一个声音:“你好!谁能告诉我徐枝在哪儿?” 那声音很响亮,由远至近,似乎是正向谁打听消息,徐枝竖起耳朵,努力分辨对方的声音。 那个女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徐枝心下起疑,不过从对方之前神出鬼没的行踪来看,又觉得非常合理。班主任先徐枝一步,推门问:“在这儿,您是哪位?” 玻璃门后女人的脸突然放大,那副夸张的护目镜险些撞在门玻璃上。虽说之前shadow就说过她在其他人眼中展现的是伪装好的面孔,但徐枝好奇,如果她撞到门上,其他人能不能听到护目镜的声音。 “原来在这儿啊。”护目镜下的嘴唇露出微笑,shadow敲了敲玻璃,对徐枝说,“还愣着不动干嘛?你爸让我接你回家。” 虽说徐枝眼里的shadow格外可疑,但班主任眼中看到的只是个衣着普通的女人。按理来说她应该相信对方,可是她又觉得有些疑惑,如果徐枝父亲安排了人,为何还会给她转账? shadow表现得十分热络,先问徐枝身体怎么样,又反复向班主任道谢,连带着一旁的医生护士都被感谢了一顿,病房的气氛都融洽了许多。 班主任看向徐枝,确认女孩儿的确是认识对方的,这才肯让徐枝出门。临走时还不忘叮嘱徐枝好好休息,别有太大的心理压力。同时也把刚收到的转账原路返还,当然,扣掉了徐枝的医药费。 终于能回家,徐枝舒了口气。两人出门后,shadow也不再多做伪装,沉默下来,这种氛围对徐枝来说倒是更舒服。 还好shadow来的及时,再晚点儿她就不得不和班主任走了。她跟在shadow身后,一前一后走着。却见那条机械手臂上面有明显的剐蹭痕迹,再看她右臂衣袖下的伸出的一截纱布,似乎受了伤。 她来的这么即使,该不会本来就是在医院里吧? 徐枝心中积压了过多的疑问,不知从哪里问起才好。她和shadow还没有熟络到关心彼此伤势的情况。 shadow反倒没有任何顾虑,开口随意点评说:“你今天做的不错。” 就算事前她给出过暗示,徐枝仍然做出了和自己一样的选择。shadow心里清楚,徐枝注定会走上和她一样的路。 对这份夸奖,徐枝问心有愧。她和乐潼都受了伤,劫匪也没能全部落网,逃了一个,留下后患。如果要徐枝自己评价,那应该是不及格。 shadow连头都不用回,一语道破徐枝心中的不安,仿佛她肚子里的蛔虫一般,告诉她说:“你不用担心,那个逃跑的劫匪我会处理的。” 她果然已经知道这件事。徐枝便问:“既然你要处理他,为什么不趁今天的机会?”如果shadow肯出手,或许乐潼就不会受伤了。 “喂喂喂,能自己完成的事情就不要指望别人。”shadow转头看向她,说自己可是肩负着重要使命,可不是徐枝的保镖,“那两个劫匪可是给我提供了一个极好的机会,让我办成了件大事。” 说出这话时shadow显得有些得意,似乎是真的完成了什么创世壮举。 他们能提供什么好机会?能消灭异种拯救人类不成?徐枝没来得及追问,她看电梯快到本楼层,快走两步按下按键。 徐枝碰上了好时机,电梯恰好在这一楼层停下,但她没有进去,因为里面人挤人,像塞满的沙丁鱼罐头。全都是从楼上烧伤科下来的。有人正被搀扶,有人坐在轮椅上被人推着。就算是不怎么来医院的人,也能察觉到异常。 是出了什么事?徐枝想,犹豫这片刻的时间电梯就合上走了,载着那些伤患不断下坠。她看shadow,对方刚才的得意消失得无影无踪,可能shadow在看见这些人时心情也会变得沉重。 徐枝乖乖等在外面,看着电梯的数字一点点往下跳,shadow似乎没耐性,转而向楼梯走去。她脚步很快,虽然不太想走楼梯,但徐枝还是跟上了她。 徐枝心思多,下台阶的时候也在想事情,她无意识地盯着对方领口后颈处裸露出的一块皮肤,原本只是发呆。shadow的短发随着她下楼的脚步一抖一抖,像是拍打白沙的海浪,慢慢灌满徐枝的脑海,让她无暇为其他事情分心。之前从未注意过,shadow的皮肤原来也很白。 她一时分心,下楼时没注意脚下的台阶,滑了一下。这本不是什么大事,徐枝及时抓住栏杆便站稳了。然而她带着伤的肋骨却发出抗议,带着整个右侧胸腔都一阵抽痛。 坐着躺着的时候不觉得有什么,现在痛得要死。这才刚下几级台阶,还有两层要走。 徐枝被迫停住脚步,刚缓过神来,一抬头却看shadow已经走没了影子。徐枝想喊她名字,但还是闭上嘴。 shadow要是愿意帮她,也不会走这么快。 无所谓,她从小到大一直以来都是一个人,就算受伤也不是什么大问题,不过就是有点儿疼嘛,忍忍就过去了。 徐枝扶着楼梯,慢慢移动,试图等待那股疼痛自行缓解。但当她踏出脚步时,断了的肋骨却在抗议,让她流了一头汗。不过走了几步,脸就涨得通红。 头上的绷带似乎在不断收紧,后脑的伤口也痛了起来,她的书包好沉。奇怪,之前从来没感觉有这么沉重,仿佛有人偷偷把她的书换成了砖头。手里拎着的药在她指尖晃晃悠悠挣扎,像挂在蛛网上的死尸,马上就要一个接一个掉到地狱里去。 在一切向坍塌边缘无限滑落之时,一只水瓶递到徐枝的脸侧,贴上她的脸。矿泉水微凉,徐枝打了个哆嗦。 shadow是从电梯里回来的,她站在楼梯口,歪着头看蹲在楼梯上的徐枝。似乎在好奇为什么她要从这里走,她手里提着塑料袋,里面装了不少包装花花绿绿,只有小孩子才会喜欢的糖果。 “先把止疼药吃了,不然今晚有你受的。”shadow边咀嚼嘴里的泡泡糖边说,她把手里的水瓶塞到徐枝手上,指指楼梯口,那里突然多出了一把轮椅。 “坐到轮椅上,我推你下去。” 一般来说,徐枝的状态远远没到坐轮椅的程度,但刚才她不小心牵扯到了伤口,现在确实痛得难以行走。也亏shadow想得周到。 “这……是你从哪里弄来的?” shadow吹出个泡泡,敲了下轮椅上贴着的二维码,边上印着扫码租借的字样。 这倒稀奇,怎么想扫码和这家伙的风格都不太搭。她问:“你也用手机的吗?” shadow从兜里摸出了一部手机扔给她,徐枝手忙脚乱地接住,发现正是自己的。 在医院刚醒来时,警|察就把劫匪扔掉的徐枝的包还给了她。徐枝一看背包,发现书包正张着大嘴,里面的书本都失去平衡向后坠着,幸好她书包够深,才没散落一地。 怪不得她会觉得书包沉。 “万一扔过来时摔坏了怎么办,这可是我新买的。”虽然没有那么在意这部手机,但shadow随意翻她包,还用她东西这件事,让徐枝微妙的不爽。甚至没细想为什么shadow可以解开她的锁,毕竟对方拥有的高科技手段比她强大多了。 “你一定会接住它的。”shadow看着她,用极为轻松的语气说,“因为时间已经告诉了我。这一切对我来说就是在重复阅读刻在石头上的字迹,都是被安排好的,就算有些细枝末节的变动,也不会改变结果。” 她又吹出个泡泡,但有些过于用力,粉红色的泡泡破出个洞,啪地一下炸开,糊了一嘴。 “真的么?”徐枝从包里摸出纸巾,看着shadow狼狈地擦掉脸上的泡泡糖,提出了自己的疑问,“要是一切都定好,那你还回到九年前来干什么?不也做不出任何改变吗?” 徐枝的话不知戳到shadow哪里,让她擦脸的动作明显僵了一瞬。她把纸巾扔到垃圾桶里,吐掉残存的泡泡糖。泡泡糖的包装纸混在医院垃圾桶里,看着极为惹眼。 shadow似乎回忆起什么遗憾的事,有意拖延时间,慢吞吞弄完,折返回来却看见徐枝还在仰头盯着她。她晃了晃头,无奈接受事实,才肯做出回答。 第12章 “其实你说得对,但可惜的是,我并不知道人类的未来是怎样的。”shadow透过护目镜,与徐枝对视。 她用那条机械手臂越过徐枝缠着绷带的伤口,抚摸着她的长发,明明是冰冷无情的机械,这个动作却做出了一番柔情的滋味。 她看着徐枝,对她说:“我会努力,把世界未来的真相揭露给你看的。” 两人距离过近,以至于几乎到了算得上暧昧的地步,就算隔着那层深色的护目镜,徐枝甚至能感受到对方的目光,正无比专注地落在自己脸上。 在这种距离下,徐枝用眼神频繁扫过对方的嘴唇。护目镜遮起shadow的眉眼,盖住她的鼻梁,整张脸只有嘴唇是全都暴露在外的。 但令徐枝不解的是,为什么shadow会选择和她扯上关系,还愿意告诉她这么重要的事。如果只是需要帮助,找其他人比找她或许来得更方便吧。 “为什么?你干嘛执着于我,我顶多成绩好点儿,把想要拯救世界当成人生理想的蠢货不是很多吗?我们学校一抓一大把,去和他们说嘛。”这种距离让徐枝不适,她有些焦躁,向后仰去,说话时都有些口不择言起来。盯着shadow脸上的护目镜,以免让视线移动到对方浅色的嘴唇上。 明明世界上有那么多想要做出一番功绩的人,光是她的学校里就有不少自命不凡之辈,有些人觉得天生我材必有用,自己一定要为世界做些什么才算过好人生。如果有拯救世界的机会,那也应该落到他们的头上。 但徐枝只是个普通高中生,人缘不算好,性格算不上恶劣,但也绝对算不上多好。她只想好好上学,考上军校,去过自己的生活。 shadow终于肯与徐枝拉开些距离,她说:“这不是我的选择,当命运降临到你头上时,你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压垮。” 她问徐枝,假如你观测到一颗行星即将撞击地球,人类现有的手段未必能成功,会有很大的可能就此灭绝,你会把这个消息公布出来吗? 徐枝立马明白她想说什么,如果消息公布无人相信,自己会被当成疯子。如果人们相信,那或许也不会更好。在面对即将来临死亡时,这种重压不是普通人能承受的,人类花了几千年建立起的文明秩序可能会在顷刻之间瞬间瓦解,徐枝对于人性可没有那么乐观。 “所以你我就是这样的倒霉蛋。”shadow说着,想凭借身高优势拍她的头,但顾及徐枝的伤最后还是停了手。她看着徐枝,脸上的笑容几乎可以称得上慈爱,“不过话说回来,我其实也不需要其他人的帮助。就算直到最后什么都改变不了,但直到陨石落下前,出于私心,我想再多见你一面。” 她说最后一句话时的语气完全不像是个二十七八的成年人,反倒年轻了十岁,像个谈到恋爱对象的小女孩。 徐枝脸有点烧,她别开眼睛,嘟哝着指责她别说奇怪的话,你我根本没什么关系吧。 公用轮椅缓缓动起,吱嘎作响,shadow推着徐枝慢慢向前,她的嘴唇微微弯起弧度,看不出怀着什么样的想法。 “哈哈,谁知道呢?” 作者有话说: 徐枝:这人难道对我有好感? shadow;逗小孩儿真好玩 ——分割线—— 写着写着字数超了,觉得这章内容拆了的话观感或许不会很好,就写完一起发了。 第11章 回家 shadow推着徐枝往回走,就算徐枝说她已经没事,不需要轮椅了,shadow仍然执意要将她推回家,轮椅可以借用,明天她会还给医院的。 医院离家有些远,不过现在还不到九点。shadow看了眼公交车牌,确认它还没停运,就在公交站处停了下来。 “喂喂喂,我这样坐公交车不方便吧?”在察觉到shadow想坐公交回去后,徐枝显得有些抗拒,试图从轮椅上站起来。带着它太占位置还麻烦,不如直接还回去。就算回家的末班车没什么人,徐枝也不想成为被人关注的焦点。 眼看公交车来,shadow抬手拦车,说:“有什么不方便?” 徐枝想说我可以打车,不用节省那几块钱。还没来得及出口,shadow的那条机械手臂使了力,单手将徐枝带着轮椅一起举起。徐枝无助得像个被突然抛起来的狗崽儿,只能紧紧抓住轮椅,免得摔下去。当感受到公交司机的眼神时,徐枝拼命低头,把脸埋在臂弯里,祈祷没有人会认得出她。 这么让人尴尬的事情,shadow做起来毫无羞愧之心。她把轮椅往里一推,付好两人的车票钱,让徐枝意外的是,她居然会有纸币。 在车上的时间,徐枝全程把头压得低低的。坐在徐枝旁边的,一位头发花白的奶奶连连叹气,说这小姑娘长得这么漂亮,小小年纪就用上轮椅,真可怜。 徐枝无法辩驳,几乎要埋进校服里的脸涨得通红。她抬眼怒视将她置于这等尴尬境地的家伙,却见shadow脸上写满了笑意。 她绝对是故意的,徐枝咬着嘴唇,心想。 但当shadow推着她走到家后,徐枝决定忽略之前的小事情。不管怎样,她和乐潼能成功脱险,是有shadow的一份功劳。“今天要谢谢你。” “道谢的话就免了,给你的麻醉弹我还有很多。”那麻醉弹是针对基因改造者特制的,对普通人没影响,可惜异种逐渐进化,作用就没那么明显了。shadow说着,旁若无人地走入厨房,从冰箱里翻出一听可乐,她看见冰箱里用保鲜膜扣好的饭菜,对徐枝说,“佩姨给你做了饭,你过来热一热。” 徐枝没有纠结为什么shadow连她家保姆的名字都知道,但对方的这番态度着实令她不爽,就算是和她关系好的盛楠,也不会这样无礼。 但从放学到现在还没吃饭,徐枝着实也有些饿。她看着shadow,不满地说:“我可是伤员。” “巧了,我也是。”后者放下可乐,一把拉起袖子,右臂包扎着伤口的白布几乎被血浸透。 徐枝从冰箱里往外端出饭菜,一股脑塞进微波炉里,定好时间后还不忘告诉shadow吃晚饭就快点儿离开。 “你想我离开?帮我找个房间。”shadow说,“那个刚获得异能的家伙还在外逍遥,我得贴身保护你。” 她说的有点道理,不过劫匪今晚刚逃走,按理来说不该这么快就摸到徐枝家的地址进行报复。徐枝虽然愿意相信shadow,但这和愿意让她住在自己家里是两码事。 shadow没有在征求徐枝的意见,她需要一个安全的落脚点,就决定赖在这里不走。 见她态度坚决,徐枝仔细想想,似乎也没有合适的手段赶走她。就算可以也要付出很大代价,明显不划算,客房从没人住,冷清的很,于是抬手指向她父亲的房间。 “我可不躺老男人的床,你还不如让我睡地板。”shadow吐舌,做出欲呕的表情,徐枝猜测她一定在护目镜下翻白眼。 实际上那屋被褥都是新的,还每月换洗,爸爸根本没回来住过,只是给他准备着。既然shadow不喜欢,就还是让她住了客房,拆一床新被褥给她。 佩姨按一个人的量做晚饭,两个人分食,谁都没吃饱。不过此时已经很晚,垫垫肚子也就够了。 徐枝把碗筷放入洗碗机,点开手机。虽然班主任叮嘱她要好好休息,她还是想看看剩下的时间够不够把今天下发的数学卷子做完,却不想被弹窗上的一条新闻吸引了视线: 警方悬赏寻找逃犯线索 看见逃犯两个字,徐枝就想多了解些。她擦过手坐在沙发侧边,因为正中间已经被shadow占据了。后者整个人横躺在沙发上,机械组装成的手指随意晃晃,她家电视就自动亮了起来,根本没用上遥控器。 徐枝草草扫了两眼,看明白了官方通告的意思。前因后果大概是那两个男人借了贷款去做基因改造,做完手术后发现异能觉醒实力增强,就想直接逃走赖账,他们在警察追赶下逃到学校附近,被乐潼和徐枝两个倒霉蛋碰上。 消息下的评论区里炸开了锅,竟然有不少支持这家伙的留言。他们纷纷说都是因为这技术是天价,才把本来就患上不治之症的人逼到这地步的,只要能有一线希望活命,什么不得试一试? 在逃的劫匪名叫张骁,徐枝看了眼通缉令上的图片,确认是那个身材高大,一脸戾气的男人。 徐枝看着屏幕里的张骁,照片上的人看着年轻些,眼神更为阴郁,就算有意隐藏克制,仍然显露出一种攻击性来,仿佛想要将看照片的人脖子拧断。 网友的留言不过是发泄发泄自己的愤怒,谁也不会相信这男的患了不治之症,去做基因改造是为了活命。 虽说警方通告是这么写的,但徐枝不知为何,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儿。她来不及深究,紧接着就刷到另一条新闻。 研究院今晚意外炸毁,死伤人数尚不明确。 官方还没来得及统计出死伤者的数量,但看转发和评论区有人留言说,研究院当地的医院都已经塞满,以至于不得不将部分患者送到周边的医院。 第13章 想到在医院电梯里看到的那些伤患,徐枝继续扫视着新闻,感觉自己正同那些字句描述的研究院一样被整个炸开,将她炸得头晕目眩。她闭眼缓过神,把手机举到shadow能看见的高度,问:“这是你做的?” 虽然徐枝在问,但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这起事件的嫌疑人就坐在自己身边。 怪不得shadow说她得到了好机会,那两个从研究院逃脱的劫匪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或许他们离开的时候也搞了些什么破坏。shadow就趁机潜入研究院,将进行基因改造的这个地点彻底毁掉。 这样一来,基因改造技术就不会再推行下去了。只要除掉曾经做过这项手术的人,就不会再诞生什么异种,也不会威胁到人类社会的安危。 只是徐枝不愿意相信,这是shadow的手笔。经过之前短暂的相处和试探,徐枝能感觉到,对方虽然想法天马行空,神秘莫测。但归根到底其实也只是个普通人,被问到不想回答的事会试图逃避,也会有普通人的悲喜。 她不是说要拯救人类的未来吗?为什么会有那么多平民卷进去? 是出了什么事故,才造成这样的惨剧吧?徐枝举着手机心想,只要她肯对我说,我就相信她。 shadow喝了口可乐,格外淡定地给出了徐枝意料之外的答案:“啊,这确实是我的问题。” 徐枝死死盯着她,想从对方脸上看出一丝愧疚,或者别的什么情绪。她想听shadow解释,但后者却什么都不肯说,反而问她:今天不写作业真的好吗? 徐枝不言不语,站在原地,就那样凝视着对方很久很久,仿佛在尝试用眼神看穿这家伙。她一语不发,拎起她的书包,慢慢走上楼了。 她关严房门,打开书包抽出课本,不在乎留在客厅里的shadow在想什么,要干什么。只顾着摊开数学卷开始刷题,不过十多分钟她草稿纸便画满一页,选择填空差不多写完,徐枝仍然没能冷静下来。 心脏在胸腔里狂跳,握笔的姿势过于用力,以至于字迹都像是飘在空中。折断的肋骨似乎感知到主人的情绪,暂时隐藏下去,不敢彰显自己的存在。她一分神,笔尖在草纸上擅自流动,流淌出几个字母 s、h、a、d、o、w—— shadow,阴影。如果她是那种草菅人命,未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家伙。那她接纳对方的行为迟早会害及自身。就算对方说要保护她,也只是一时的。 徐枝叹气扔下笔,说不出这种感觉是恐惧,还是愤慨,只是感觉到一股深深的无力。 眼看徐枝那屋的灯关了,shadow离开客厅,进了客房。烧伤的手臂就算涂了药,仍然火辣辣的。但对从军多年的她来说,这只能算是小伤。 shadow知道徐枝是什么心情,研究院爆炸确实是她的手笔。虽说她也不想造成巨大的牺牲,只是想炸毁进行基因改造的那个特殊病房。只是意外来的太突然,她的爆破正好激发了某个基因改造者的异能,小爆炸点燃了核武器,直接将研究院彻底夷平,就算是她,也只是侥幸逃生。 代价有些大,但如果放眼于全人类的未来,那些逝去的人命也只不过是弹指即逝的一抹飞灰罢了。 她无意为自己争辩。只要能争取到人类的未来,换来徐枝安定平静的生活,shadow情愿自己手染鲜血。 shadow外套也不脱,直接躺在床上。她透过护目镜看向天花板,想象着徐枝在楼上是怎样辗转反侧难以成眠的图景,shadow就忍不住笑起来,笑得牵扯到伤口,痛到她眼眶湿润着喘气。 徐枝最好是对她保持警惕。 作者有话说: 徐枝:看来她很危险 shadow:对我保持警惕 (实际上甚至持续不了一天) 第12章 学校 不过期望永远只是期望,shadow比徐枝更清楚,那孩子看着不近人情一身刺,实际上缺爱的很,对她的警戒心并不会维持多久。 第二天清晨徐枝起床的时间比以往更早,昨夜她虽然吃了止痛药,她翻身活动时肋骨之间还是会传来剧痛,将她从美梦的云端拖拽出来,结结实实摔回地面。一夜醒了好几次,睡得极不安稳,徐枝起床后一脸疲惫,仿佛她没有睡觉,而是先去跑了个三千米。 她洗漱好,收拾完书包。原本她习惯单手拎包,但考虑到肋骨,还是背着书包下楼。 厨房传来抽油烟机运作的响声,徐枝放下书包,对她的保姆佩姨问了声早。佩姨笑笑,拎着铲子将锅里的煎蛋翻了个面,说今天枝枝起得好早,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佩姨有些上了年纪,平时很少看新闻,并不知道昨夜在徐枝身上发生过什么事,徐枝也不想让她担心,只说自己想起来看看书,便坐在客厅里边等早饭边翻看她的学习资料。 “今早吃什么?闻起来好香。”shadow打着哈切从客房里出来,把徐枝吓了一跳。徐枝没想到shadow会在这个时候醒来,对方不知什么时候翻出了她的睡衣,那头短发没有好好梳理,支楞巴翘。如果忽视她的机械手臂和护目镜,看着就是个刚起床的普通人。 徐枝的睡衣穿在shadow身上短了一截,露着大腿。徐枝看着对方腿部白皙的皮肤直皱眉,她来不及指责shadow,将煎蛋端上桌的佩姨就先看向徐枝,面露疑惑,问:“这位是?” 还不等shadow解释,徐枝便开了口,对保姆阿姨说这是我远房表亲,过来借住几天,麻烦佩姨做两个人的饭。 希望shadow那个迷惑人心的装置现在就运行起来,不然她就得跟佩姨解释,说这家伙是个二次元,您看到的奇怪装束都是道具。 不过并不需要多做解释,佩姨立刻接受了徐枝的说法,点点头又进了厨房。 徐枝悬着的心平稳落地,一转头shadow已经拿过她的餐盘开始享用早餐,她咀嚼着煎蛋,细细品味,感叹道这种感觉真让人怀念。 吃不到早餐的徐枝心头火气,她可不管对方曾经过的是什么日子,又有多少年没吃过早饭。本来睡不好就已经让她心烦,大早上还被她夺走食物,又顾及着佩姨,不想和她大声争吵,就去拽shadow手里的餐盘。 然而后者像是预测到她的出招,单手撑起盘子向左一躲,让徐枝扑了个空。徐枝再伸手,shadow翘起椅子,极为灵巧地躲避过去。毕竟在吃早饭,shadow心情很好,决定逗逗小孩,单手擒住徐枝手腕,向后一扭,就这样将徐枝整个按在桌边。 椅子腿落地,shadow坐正,用光裸的膝盖压住徐枝还在挣扎的小腿。介于徐枝身上还有伤,她根本没用多大力气。但因为她们贴得过近,这样钳制着的动作,让徐枝看起来更像是被shadow搂在怀里。 徐枝落于下风,瞥了眼厨房的佩姨,幸好对方只盯着锅,没注意扭打起来的两人。她试图讲道理:“这是给我的,你就不能等下吗?你早上又没课。” 明明她今天起得早,还有足够的时间,shadow看了眼表,心想。徐枝话音刚落,就感觉背上一沉,似乎被放了什么东西。 shadow拿起盘中的三明治,放在鼻子下闻了闻味道,语气含笑,说:“别乱动,不然盘子就掉地上了。” 徐枝活到这么大,第一次被人当成家具使用,挣扎得更厉害。然而shadow扣住她的手却纹丝不动,仿佛是一颗长钉,将她狠狠钉死在桌上,连她背上的盘子都稳住了,没掉下来。 在扭动的过程中,徐枝似乎牵扯到伤口,皱紧眉头呼了声痛。她察觉到shadow抬起膝盖,放松手腕,一扭身逃出了她的桎梏。 shadow在餐盘落地前稳稳接住了它,看着脸颊都涨红的徐枝,噗地笑了出来。徐枝不懂什么格斗技巧,但还挺懂人心的,竟然会用这种小手段对付她。 她把三明治放回餐盘,推到徐枝面前:“喏,你的早饭,这个我没吃。” 盘里的煎蛋没有了,徐枝瞪她一眼,将餐盘推回去,阴阳怪气地说自己孝敬长辈,还是你先吃吧,我等佩姨新做的。 早上折腾一番,出门的时候反倒让徐枝有精神。她忽视shadow,和佩姨道过别,走出家门往学校赶。 让她意外的是,乐潼比以往早了些,拄着拐杖站在小区门口等她。见到徐枝,乐潼欢欢喜喜地招手。 徐枝紧走两步,来到乐潼身边,想说怎么她这样就出来了,旁边的车按了下喇叭,车里正是乐潼的妈妈。 不过一晚没见,乐潼像是和徐枝分别了多年,将对方浑身上下打量了一番。要不是她现在行动不便,恨不得绕着徐枝转一圈。她笑盈盈向徐枝问好:“早上好!昨天晚上我醒过来的时候你已经走了,你没事吧?” 在乐潼的角度看不见徐枝后脑的纱布,徐枝拉了下帽子,说她没有大碍,倒是乐潼她自己,腿都折了怎么不在家好好休息。 乐潼摇摇头,露出担忧的神色,她本来成绩在班级就不是前段,成绩离她想考的学校分数线也有一定差距。还有两个月就要高考,她要是休息就更追不上了。 第14章 “就是……我的腿这样,要妈妈开车送,没办法和徐枝你一起上下学了。”乐潼晃悠着打了石膏的左腿,语气有些惋惜,像是在观察一个寄生在自己身体上的怪物。 “这有什么?”徐枝拉开车门,接过拐杖,帮乐潼坐进车座后排,她还不忘安慰对方,“我们在学校里见面吧。” 徐枝来到学校后,感觉身边的氛围比平时更加奇怪。她成绩优异,一直凌驾于金字塔顶端,高中生都难免有点儿慕强心理。平日里偶尔也会看到有人讨论自己,但说两句也就过去了。 不过今天,那些诡异的视线已经令她几乎到达了不安的地步。饶是徐枝心理素质强,被人盯来盯去也难免局促,难道她头上的纱布看起来很奇怪吗?该不会shadow搞了什么恶作剧吧? 徐枝面不改色,踏入班级。一瞬间班级都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她。徐枝落座时座椅往后挤了挤,后座的柴世鸣啧了一声,不满地将桌子扶正。 柴世鸣对她的态度仍然和往日一样,不过这也说明不了什么。他向来讨厌自己,徐枝甚至觉得,就算自己成功获得诺贝尔奖,他也只会翻白眼,说这家伙真是撞了狗屎运。 还不等她多想,徐枝就见一个平日里在班级性格热情的同学向她冲来,那架势像是要将徐枝桌子都冲翻。 徐枝正想躲避,就被对方一把抓住手腕。同学激动地说:“徐枝,往日我一直以为你是性格高傲到你难以相处的家伙,没想到你居然是为了同学情谊在那种危急关头会站出来的人,我要和你做朋友!” 徐枝:“?” 昨晚的事毕竟发生在学校门口,不少学生都看到了徐枝直面劫匪的那一幕。事件就这样传开,经过一夜的发酵,她已经从成绩好的冷面学霸,变成了舍己救人的英雄。其他同学也围了上来,将徐枝附近堵得水泄不通。更多的人撞到柴世鸣的桌子,他气得脸都涨红,骂骂咧咧赶人,但没人理他。 徐枝无助四处张望,从人影的缝隙里捕捉到乐潼的身影。乐潼见此情景,倒是格外的高兴,向徐枝比了个拇指,她就知道徐枝会受欢迎的。 然而徐枝从没想过成为众人眼中的焦点,徐枝甚至不知该如何应对。她安慰自己,人气这种东西,来得快去得也快,过几天他们的注意力就会从自己身上移开,根本没必要为此困扰。 让徐枝没想到的是,周一学校惯例的升旗仪式上,校长讲话的环节突然叫到了她的名字,让原本走神的徐枝精神一震。 校长用带着口音的声音念稿子,中气十足地对台下说:“徐枝同学,在面对强大的劫匪,能够勇敢滴挺身而出,这是我们所有同学滴榜样!大家要向她学习!” 整个操场掌声雷动,同班同学响起了欢呼声。徐枝上次见到这样激烈的氛围,还是在上届高考的动员大会上。一脸茫然的徐枝被周围人推搡上台,茫然地接过校长手里的奖状,茫然地看着台下抬头仰望她的一张张脸。她全程都没反应过来,以至于表面看上去波澜不惊,脚趾却恨不得扣出三室一厅,钻进去再也不出来了。 她捧着奖状走下主席台时,觉得整个人已经到了心如止水的地步,她的内心从未有过如此祥和宁静,像石头一样整个僵住。 徐枝踏进教室的门,才算是找回了一丝神智。她本想将奖状随手收进背包。却听到教室后排有人在哭,她抬眼一看,柴世鸣站在教室后,不知又招惹了谁。然而趴在桌上用衣袖蹭眼泪的,竟是乐潼。 和乐潼近的同学正给她递纸巾擦眼泪,徐枝黑着脸快步上前,堵住柴世鸣的去路,用近乎质问的语气问:“是你惹哭乐潼的?” 作者有话说: 乐潼:徐枝为人这么好,一定会受欢迎的! 徐枝:我并不想受欢迎,谢谢。 shadow:她只需要我的爱就够了(被打) 第13章 争吵 徐枝向来在班级里低调行事,从未见过她主动站出来干些什么。就算柴世鸣对她表露出敌意,她的神色也是淡淡的,似乎从未将对方放在眼中。 原本柴世鸣没预料到李乐潼会哭,他只会气人,不会安慰,还不如交给旁人,谁想到徐枝这么不明事理,堵住他的去路。即使明知是自己理亏,柴世鸣也不会对同龄人低头,更何况是个比他还要矮的丫头。 他翻个白眼,双手交叉抱胸,反而问徐枝说:“李乐潼的事情跟你有关系吗?在这儿强出什么头。” 柴世鸣上下打量徐枝,嘴边浮现出一抹冷笑,他早就看徐枝不爽,这回她主动站到自己面前,倒是让他找到刺她两句的机会:“哦,是因为被表扬所以才有些飘飘然吧?你不过是运气好,真以为自己是个盖世英雄呢?” 旁边安慰乐潼的同学看不下去了,指责他度量狭小,明明就是在嫉妒。她说出实情,刚才柴世鸣回班后,就在当着大家的面说徐枝的坏话。乐潼听见,就与他吵了起来,结果柴世鸣攻击她的成绩和身体,乐潼说不过他,这才被气哭。 这些话对徐枝来说,是无法造成攻击的。但乐潼内心敏感,又是因为护着她才被柴世鸣气成这样,她可不想当成没看见。 “我不管你对我有什么看法,但你必须向乐潼道歉。”徐枝语气严肃,死死盯着柴世鸣。看得后者不自然地别开眼神,但他仍然梗着脖子,甚至不肯多看乐潼一眼。 听见徐枝的声音,趴在桌上的乐潼抬起脸来。她眼圈红红的,满含着眼泪,像只可怜巴巴的兔子。即使受委屈,她还是拉了下徐枝的衣袖,摇摇头说算了。 学生之间打嘴架有矛盾是常有的,就算是把事情闹到老师面前,最多也只是批评教育。柴世鸣家里有权有势,他受了许多庇护,这才敢在学校里不积口德到处乱喷。 班级里的同学大多都不喜欢他,但难免有些滑头试图通过柴世鸣搭上他背后权势滔天的父亲,也乐忠于巴结他,自然让他更有优越感了。 徐枝安抚性地拍拍乐潼的手背,她知道乐潼在顾虑什么,但对方并不知道,她可不是会乖乖去老师的那种人。 “别哭了,乐潼。”徐枝安慰乐潼,但眼睛还停留在柴世鸣身上,“柴少爷不肯道歉,倒是可以理解。” 一听她这么称呼自己,柴世鸣的脸色就变得格外难看,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来:“别那么叫我!” “柴少爷家底丰厚,一定非常良好的家庭教育吧?在家一定备受宠爱吧?也一定能交到不贪图你家背景,真正想和你交朋友的人吧?自然不会把我们这种普通同学放在眼里了。”徐枝语气平淡,却字字诛心。乐潼看着柴世鸣逐渐黑下来的脸,忘记刚才的伤心,眼里的泪都隐去了。她仰头看着徐枝,眼神却写满担忧。 讨厌柴世鸣的人甚至已经偷偷笑起来,徐枝说出了其他人憋在心里不敢说的话,让大家心里爽了不少。 “这副表情,我说错了吗。”徐枝观察他表情,佯装出突然恍然大悟的模样,“哦,我知道了。原来你是想在学校找优越感呢。让我想想,就算我不在,你拿了学年第一,你的父亲会因此多看你一眼吗?你妈妈会为你骄傲吗?” 家庭显然是柴世鸣最不愿触及的伤口,霎时间他脸上已布满了阴云。他死死捏着拳头,贴近了徐枝身前,目光刀子一般落在她身上,仿佛要将她捅个对穿。 徐枝看着他举起的拳头,站在原地纹丝不动,她丝毫不露半分怯意,唇边反倒涌出了笑:“怎么?你要打我吗?” 他的拳头要真敢挥下来,那这可就不是小事。殴打同学这项处分落下来,柴家也要顾及颜面,柴世鸣就不可能在一班呆了。 见两人对峙,一旁的乐潼急得不行,冒出了一头汗。她甚至都顾不上受伤的左腿,扶着拐杖站了起来。 如果是往常看到有人打架,李乐潼一定有多远离多远,但碰上这种事的是徐枝。她咽了下口水,下定决心。握紧手中的双拐,决定看到柴世鸣挥拳就抡起来给他打垮。徐枝本来就是为她出头,她还要考出个好成绩实现她的梦想,不该被这些事情牵连的。 她用眼睛打量柴世鸣,挑选可以下手的地方。这双拐杖可沉呢,准把他打得没办法再打徐枝第二下。 上课的预备铃声解救了这紧张的局势,柴世鸣自然也知道事情利害,愤愤放下拳头,泄了气。饶是如此,他嘴上仍然不饶人,对徐枝说:“别以为自己是救世主,你保护不了任何人的。” 徐枝语气轻松,用他先前的话回击他:“那又和你有关系吗?” 下节课的老师已经来到班级,没戏可看的学生回座,纷纷掏出试卷练习起来。徐枝看见乐潼握紧拐杖以至于充血变红的手掌,与她交换了个眼神,才回到自己座位上。 脑袋一热,做了不像自己的事情呢。冷静下来的徐枝看着老师在黑板上板书,心想。 但看到乐潼握紧拐杖,准备时刻为她而战的那个样子,徐枝认为是值得的。 第15章 真好,她交到了好朋友呢。 之后乐潼连着几天,都在提防着柴世鸣对徐枝不利。她用眼神盯死了对方,丝毫不肯放过对方的一举一动,直白到甚至柴世鸣都察觉到她的目光。 最初他毫不在意,以为李乐潼是对他怀恨在心,好吧,他那天确实有错,随她去吧。后来被她看得心里发毛,甚至想过要不要私下找她道歉,但那天闹得太僵,实在拉不下脸。 躲了李乐潼几天后,他自以为想到了更好的办法,那就是在对方看向自己的时候回瞪。这会让对方露出嫌弃的表情,随后短暂地移开眼神。不过柴世鸣很快发现,他并不能找准李乐潼每次看过来的时机,反倒是他凝视对方的时间越来越长。直到李乐潼意识到他的视线,回看过来,柴世鸣做贼一样立刻别开眼神,脸腾地红了。 他身边的跟班察觉到两人之间的诡异气氛,笑得暧昧,问柴世鸣:“你喜欢她吗?” “怎、怎么可能?”柴世鸣一口饮料差点儿喷出来,慌忙否定,生怕他们误解什么,紧张的要死,“她成绩平平,长得又不漂亮,还总是病病殃殃的样子,我怎么可能看得上那么普通的人嘛。” “就是啦,她怎么可能配得上世鸣呢?你眼光真差。” “你才眼光差。” 同伴们打闹起来,很快就将这件事抛到脑后了。柴世鸣咬着饮料吸管,偷偷瞥了一眼拄着拐杖离开的那个女孩儿。 他的视线跟随对方移向窗外,看不到也没关系,他认真去听拐杖有节奏敲打地面的声音,想象那个女孩拄着双拐却灵巧地走。那声音越来越远,他的心跳却越来越清晰,声若擂鼓,却只是个练习中还怕丢脸的新手,只能在无人的角落偷偷地敲,最后将其他全都抛在脑后,全然不顾。 柴世鸣用手背蹭脸,感受到皮肤下传来的热量,看来今年四月的天气,比往年都要更热呢。 作者有话说: 柴世鸣:好像……有点儿喜欢…… 乐潼:这人有病?得提防着别让他打扰徐枝。 徐枝:? shadow:“你什么时候回来?我一个人无聊。” 徐枝:“来了。” 第14章 晚餐 和柴世鸣的小风波并没有影响徐枝的心情,放学路上没有乐潼的陪伴也不会让她失望。不过当打开门看到shadow歪在她电脑椅里吃薯片,碎掉的渣滓叶子一样落满机械键盘之间的缝隙时,徐枝脸上的表情终于有些绷不住了。 明明她的电脑设了好几重密码,开机要识别她的指纹的。不过对shadow来说肯定不是什么难事,徐枝甚至开始习惯她随意黑进别人系统里的举动,她没问shadow为什么用她电脑不和她说一声,只是将对方手中的薯片夺下,指着键帽缝隙间的薯片渣说:“喂,这很难清理的。” “刚才没注意,拍拍不就好了。”shadow不以为意,将键盘倒扣过来,拍了两下。沾了油的键帽亮到反光,薯片渣掉出来一些,然而仍有许多卡在原位,甚至还掉得更深。 多年的军旅生活让shadow学会了对这些小事不讲究,只要能用就随它去,毕竟战场上可是连擦掉武器上血液的时间都没有。 这顿操作令徐枝眉头皱得更紧,她从抽屉里翻出拔键器扔给shadow,说不清理好键盘就不给她用。 shadow看她一眼,眼神中流露出几分嘲讽的味道,像是在说笑话,她根本就不需要。不过顾及到徐枝的心情,她还是拿起桌上的拔键器,一个个扣掉沾油的键帽,还不忘抽出手边的湿巾抹两把。 徐枝扔下书包,坐在一旁监工,眼神不由自主地落上了shadow的那双手。那只在关键时刻能使出巨力的机械手,并不像普通义肢一样只能做粗糙工作。它扣键帽的动作很灵活,没有将任何一个掰断或弹飞。属于shadow自己的那只手手背落了不少大大小小的伤疤,可能它也会在某次战斗中被换为义肢,但就算伤疤,也无法掩饰它生的修长秀美这一事实。 这双风格截然不同到呈现出鲜明对比的两只手,很难不引起无数遐想,徐枝的眼神不受控制地顺着那双手一寸寸移动,仿佛对方并没有在清理键帽,而是在拆卸她身上的零件。 shadow表面认真,实则在透过护目镜打量徐枝,手上的键盘只是象征性的装装样子,和她之前在军队中听到长官下令填写作战报告一样草草了事。 不管怎么样,她的态度还是让徐枝脸色稍微缓和下来。她瞟了显示屏一眼,发现那是个听周边同学说过的网站之一,给想做基因改造却没钱的人提供贷款项目。但是听说因为要付很贵的钱,所以都是实在走投无路的人才去借贷。 徐枝问shadow:“你该不会是缺钱吧?” “问这个问题,你认真的?”shadow将拔下来的键帽一个个安好,疑惑地看了她一眼,不觉得徐枝猜不出答案。 “那就是你要找做过基因改造的人。”徐枝语气坚定,问shadow,“他们也要清除掉吗?” shadow吹掉键帽上的细微灰尘,谈论那些人的生死就像吹走灰尘一样简单。“你要知道,做过手术后,他们就不再属于人类了。” 而是会成为异种。徐枝记得shadow曾跟她说过。基因改造后的人只是现在还维持着人的形态,但迟早会变异。先是皮肤发红发痒,接着就长出各式各样的小疙瘩,那些疙瘩会逐渐遍布全身,人的身体会渐渐溶解,失去人形,直到最后失去人性,彻底变成贪婪到只懂得吞噬一切的怪物。 这听起来太沉重了。徐枝心想。原本该是将人从病痛中解救出来的技术,最终却彻底摧毁了人的存在,就像满含希望的火种酿成火灾。 徐枝看shadow安装好键盘,将连接线插回电脑,示意她可以继续使用了。 她拎起书包正想离开,就听见身后传来shadow的声音。 “对了,给你个警告。”shadow状似随意地浏览着网页,对她说,“别对我产生什么想法,我和你不同时间线,等完成任务我还要回去的。” 徐枝发出了一声冷笑,表达自己的不满,说:“虽然我确定我是双性恋,但也不会随便对身份不明的人动心。” shadow晃动她的机械手臂,故意弄出机械零件错综复杂的声响,瞥向站在门前的女孩,故作不解地问:“哦?所以,你在看每个人的时候都会把眼球黏在对方手上?” “好奇而已。”徐枝眼神飘忽,试图挑起其他的话题掩饰过去,“别说得好像你有多懂恋爱似的,像你这样的人,一定没对谁动过心吧。”虽然徐枝也只是情窦初开的少女,只能通过影视和文学来窥探爱情。但是shadow看着成熟,实际太不着调,才会让徐枝有这种感受。 然而shadow手上的动作却因她的话顿了顿,她说:“即使是我,在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也是动过心的。” 这在徐枝耳里听来简直是天方夜谭,难以想象shadow会喜欢上谁。她这样的人像颗恒星,应该是别人被她吸引。 于是她继续追问,丝毫没意识到自己语气泛酸: “是吗?那我真的好奇,到底什么样的人才能被你喜欢。” “那是个愚蠢盲目、自傲又自卑,还自恋到只爱自己的家伙。只是可惜,我当时是个缺爱的小女孩儿,她出现在我身边,我就不受控制地被吸引。”shadow嘴边拉扯出一个有些难看的笑,她透过护目镜看着徐枝,仿佛在嘲笑曾经的她。“但即使是这样的家伙,我也无法再见到她,再和她说说话。” 当徐枝意识到shadow表达的感受都是真实的时候,她收敛起一切表情,有些后悔挑起这个话题。只是拎着书包,说自己去学习,不打扰她。 徐枝没觉得有多饿,晚饭也不急着吃,反正都在锅里热着。shadow一天都在家,一定早早吃过。 她走上台阶时还在想shadow的那番话,但总觉得很难想象,shadow哪里像是个会缺爱的家伙,那家伙自信乐观,天塌下来都会想办法。 仔细想想,她描述的缺爱小女孩儿就是在影射徐枝吧? 看来shadow只是随便讲了个故事,又做出那番遗憾的神态给自己看。反正她也看不到她的眼睛,不知道她是不是在撒谎。不过按照那家伙的恶劣性格,就算撒谎也一定不会脸红。 同情心被利用起来,戏耍了一番。徐枝气得翻白眼,心想鬼才会对shadow动心。 徐枝回到房间,将书包摆正。刚想着从包里掏出作业,她房间的门就被嘭地一下打开。 “对了徐枝,你知道这个城市哪里有猫咪领养的地方吗?”shadow的声音突然传来,吓了徐枝一跳。“是一家规模很大的,但我忘记叫什么名字了。” 徐枝放下书包,感觉断掉的肋骨也被shadow吓了一跳,隐隐抽痛起来,只能扶着桌子坐下。她不知道shadow又有什么突发奇想,警告她本来能腾出一间房给你已经仁至义尽,要是敢带猫回来,她就把她和猫一起扔出去喝西北风。 见徐枝会错意,shadow连连摆手,说自己不喝西北风,她是养不好宠物的。她不是要去领养,而是借着线索找人。 第16章 用猫找人?有没有搞错因果?通过人找猫还差不多。猫这种宠物又不像狗,对主人忠心耿耿,就算丢了也能闻着味儿找回去。猫自己就是主子,难驯养得很。 然而徐枝的关注点并不在这里,反而对shadow要找人的行为表现出异常的警觉,她挑起眉毛看向对方,追问:“找谁?” 她曾经的老相好?不是说要拯救世界吗?怎么有时间顾及这些小情小爱。 “肖陈。”shadow报出这个名字的时候,徐枝呆了一瞬,这个名字听来有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但却又不是她身边的任何人。 应该是在哪里看到过这个名字的……在哪里呢? 见徐枝陷入思索,shadow先一步做出了解释:“他就是研造出基因改造技术的博士。” 是那个人。徐枝想起基因改造正式应用于市场的那天,她在新闻的边角中看到了肖陈这个名字,对他的介绍只有寥寥数语,仿佛恨不得将这个人完全雪藏起来。照理来说,新技术的开发者占据头版封面都不为过。 听说这位博士反对将未开发好的技术公布,这才受到排挤…… “喂,发什么呆。”shadow的机械手臂在徐枝眼前晃了两下,才算唤回她出神的意识,“你还没回答我。” 虽说徐枝对领养动物并不感兴趣,但之前有和乐潼一起护送幼猫的经历。她记得乐潼说,她们去的地方就是流浪动物最大的救助站,在确认猫猫狗狗身体健康后,会安排领养。 徐枝把地址写在她的作业本,甚至简单画了下路线图,标注好怎么坐公交。确认无误后才撕下来,折了两折,转交给shadow。 “谢了。”shadow接过纸条,随手揣兜。刚想离开,下楼前却又叫了徐枝一声。 写作业的打算因她耽搁了许久,徐枝明显有些不耐烦,捏着笔抬头问:“又干嘛?” shadow却只是笑笑,说她先别急着写作业,晚饭都在锅里热着,她一直在等她回来。 徐枝垂下眼眸,沉默半晌。上次有人等她回家一起吃饭,还是在很多年前。妈妈会守在门口,等她一进门就接过她肩上的书包,用有点儿责怪的语气问,怎么回来的这么晚?徐枝会说,早上和你说过,我今天放学值日的。 妈妈太忙了,家庭琐事堆满了她的生活。总是不记得徐枝值日的日期,要多次提醒才行。徐枝就把重要的事情写在便利贴上,然后垫脚黏在冰箱,她从来不会觉得麻烦。 后来妈妈从她糟糕的婚姻中解脱,在道别之前,她曾对徐枝说:就算我和你父亲离婚,我还是会常常过来看你的。最初她一周一来,后来变成一个月,建立了新的家庭后,她就彻底忘记了自己的承诺。 曾经徐枝觉得这不是妈妈的错,她本来就健忘。没有徐枝每天三番四次的提醒,很快就会忘记自己其实还有个女儿。徐枝就这样骗了自己许多年,但她知道,如果心里在意,人是不会忘的。 不过是shadow的一句无心之言,就勾起她这么多思绪。徐枝对自己说,别想了,她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她走下楼梯,shadow已经将饭菜端出锅,机械手臂不怕烫,刚从锅里端出来的餐盘也拿得极为平稳。两副碗筷一左一右并排摆在桌上,仿佛又凑成一家人了。 “shadow……”徐枝唤了一声,后者闻言抬头,护目镜正对着她,等着听她下半句话。 徐枝本想说,你按照自己的作息时间来就好,不用特地等我。但看着桌上的两双碗筷,却生出几分特别的眷恋,让她想将这一刻珍藏起来,此后的每天都不断重复播放。 等她半天没接上话,shadow没了耐性,抬手想敲下徐枝的头,但想想还是算了,她把筷子塞到徐枝手中,说:“别呆了,快吃饭。” 算了,徐枝握紧筷子,心中反倒释然。shadow迟早会离开,她还是会变成孤独一人。像这样一起吃饭的机会,也是用一次少一次。 既然只是虚幻的家庭和幸福,那她暂且贪恋一会儿这段短暂的美梦,也无何不可。 作者有话说: shadow:有人喜欢我,但我不说破。 徐枝(警觉):什么?是谁? ——分割线—— 大家新年快乐呀!手动比心 第15章 标题 徐枝作业写到一半,去卫生间出门透气的时候,看见shadow在门廊处穿鞋。四月的夜里还仍有些凉,她披上了外套,显然要出门。 徐枝瞥了眼挂钟,现在到了晚上八点,虽然对一些人来说这个时间夜生活才刚刚开始,但这和徐枝没有任何关系,她站在楼梯上远远问shadow:“这么晚还出门?” shadow头也不抬,整整袖口,回答说:“就是要趁着夜色,有些事才好做。” 不管是杀人越货还是去体验什么成年人的夜生活,都是shadow自己的事,和徐枝无关。不过面对过于随性的室友,徐枝显然有点儿不满。 她抱拢双臂,声音追在shadow身后说:“我每天十点半准时睡觉,还会锁门。你要是不能在这个时间之前回来的话,就到外面找地方住,不要敲门吵醒我。” shadow摆摆手示意她已经听到了,但是否听进去还是两码事。 她关门时带起一阵风,衣摆从合拢的门缝间溜走,险些被夹在原地。 她走得急,特地给她的钥匙遗落在饭桌上。不过徐枝知道,就算她把家门焊死shadow也能随意出入她家。只是看她那吊儿郎当的样子,像是出门前喝了二两白酒,徐枝担心她刚走上马路就会被车撞死。 等到十点半,徐枝做完复习,收拾书包。她认真起来就听不见其他声音,因此在洗漱前特地看了shadow的房间一眼。那里黑漆漆的,电脑和灯全都关着,就像从没有人住进去过。 看来她今晚是不会回来了,徐枝走下楼梯,把房门反锁,这才看见shadow临走时没注意,踢翻了她的鞋子。徐枝皱着眉将鞋子摆正,在心里叹一口气。 shadow踏上归途的时候,灯已经全都关了。不只是徐枝房里的,在这个城镇上,一切不必要的灯光都熄灭了,只有路灯和偶尔疾驰而过的车灯迅速闪过,将她的机械手臂照得明亮。如果细看的话,能看到光芒并不是连贯的,显然是溅上了什么东西。 别墅区里绿化带的装饰彩灯还在亮着,相比其他地方,看着甚至有些光污染了。天黑下来,石子路和彩灯勾勒出的形状都是那么相似,如果对这里不熟悉,很容易在夜间迷失方向。听说有喝醉的人在自家门前迷了路,还为此投诉了物业,虽然不知他最后得到什么答复,总之装饰彩灯仍然毫无变动。 不过shadow并不会有什么顾虑,这条路对她来说实在太过熟悉,就算把眼睛蒙上,她也能准确地找到回家的方向。 夜里风冷,穿短袖吹一会儿就会感冒。shadow在进门之前却还是脱下外套,折好搭在机械手臂上。 她低头嗅嗅身上的味道,觉得没什么问题。上锁的门并不能拦住她,机械手臂随意动两下,门就开了。她衣服不脱,踢掉脚上的鞋子就径直走进洗手间冲凉。冰凉的水淋在她的护目镜上,冲过她的机械手臂,最后带着那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儿流入下水道里。 徐枝早已睡得很熟,根本没意识到有人摸进她的房间。女孩睡着后姿势随意了许多,被子翻转过来压在大腿下,大半个身体露在外面,枕头也歪歪斜斜的。即使穿着厚睡衣,不盖被子仍有些冷,睡梦中的她无意识地蜷缩成一团,像只熟睡中的猫。 shadow难得贴心,右手拽出被徐枝压着的被子,给她盖好。 她坐在徐枝床边,身上是徐枝的旧睡衣。顺着窗帘之间的缝隙去看窗外的月亮。徐枝不喜欢把窗帘拉得严实,这时候倒是能让shadow看到月亮。她凝望着月亮,闭上眼睛就想起自己坐在战壕上和别的战友一起抽烟的样子。在物资匮乏的时候,那是难得的放松。虽然不健康,但那又怎样,战争年代士兵都是消耗品,朝不保夕,还管什么健不健康。 事实上她根本不会抽烟,也没有烟瘾,只是看见战友们聚在一起,也佯装成自己很娴熟的模样。那时苦了点儿,但起码还有人作伴,现在一个人赏月,只觉记忆中的笑声太远,远到她再也听不见。 楼下的洗衣机发出了滴滴滴的声音,提醒她衣服已经洗好。shadow看了眼徐枝的睡颜,悄无声息地离开,还不忘将门带上。 shadow把烘干的外套拎出来闻了闻,是熟悉的薰衣草味道,血迹和她的罪行全都被清洗得一干二净,她满意地去睡觉。 随着次日太阳升起,人们在不同的地方发现了尸体,一夜之间发生了十几场凶杀案,而被杀的对象全都是基因改造的人员。众人慌慌张张报案后,案件惊动了政府。为了维持民心,不造成大规模不必要的恐慌,政府将这件事压了下来,也不允许新闻报道。毕竟杀手显然有目的性,接受基因改造技术的只是极少数人。 然而从那天开始,在人群中就开始流传着一个猜测:接受基因改造就会被清除掉,有人说这背后一定有什么特殊的恐怖势力,或者是某个敌对的外国想要破坏国家安全。 第17章 之前研究所的爆炸和坍塌,结合现在的情况来看,民众显然认为这两件事是有关联的。他们讨论这种话题向来积极,猜什么的都有,甚至越传越玄。这样一来,反而推动了无数双眼睛落到基因改造技术上,少数表达反对的声音很快被淹没了下去,更多的人认为要重建研究院。 现在研究院无法投入运营,基因改造技术暂时无法继续推行。在民意的推动下,政府对这项技术表现出异常的重视,调拨资金和人员着手重建研究院,并暗中仔细查找藏在暗处的杀手。为了保证民众安全,必须把不稳定因素拔除。 不过这一切都没影响到徐枝的生活,她正常起床,正常上学。如果说有什么影响,那也只是那天起来时,看到shadow的衣服乱糟糟堆成一团后的心情。 她格外嫌弃,抱着那堆衣服走入shadow的房间,想说她几句。却看对方趴在床上睡得正香。也不知昨夜去哪里鬼混了,徐枝心里想着,为她一件件折好衣服放在床脚。 第二次模拟考成绩出了,这次考试是为了查漏补缺,因此题出的比较难。班主任把成绩单贴在墙上,乐潼就算腿折了,拄着拐杖也冲到前面去看。 她从上往下看,第一眼就找到了她想找的名字,立刻欢欢喜喜地回头对徐枝说:“恭喜,你还是第一名。” 徐枝微笑,冲她点点头。实际上她对自己的成绩并不太满意,想进那所军校,必须拿到更高的分数。 柴世鸣挤开其他涌上前的同学,见他一来,原本拥挤的学生们迅速让开了一些。险些被挤倒的李乐潼稳住拐杖,她仰着头沿着排名向下寻找自己的名字,丝毫没注意到自己身后站了谁。直到头顶响起一个令她讨厌的声音:“你还是多关心关心自己的成绩吧。” 李乐潼回过头来,秀气的眉头拧紧了,即使不言不语,也能感觉到她的不满。柴世鸣没给李乐潼留下什么好印象,那次冲突之后,她一直提防着这家伙仗着自己有权有势就排挤徐枝。因此在这个人面前,她很难保持什么好脸色。 乐潼当初踩线进一班,现在的分数在班里也是中下,想考好学校的话有些危险。柴世鸣这句话本来只是想提醒对方,然而当与那双澄澈的杏眼对视之时,他只感觉是被一道雷击中。什么都忘了,甚至无视了乐潼脸上明显的提防。那一瞬间对柴世鸣来说异常的长,长到甚至可以在脑中过完一生。 好像和她这样对视,还是第一次。 柴世鸣心中浮想联翩,虽然他的未来和哥哥一样,已经被家里彻底安排规划好了。只要沿着父亲的意思往下走,就一定会获得世俗意义上的成功。他未来的妻子也一定是从权贵家庭中选,她背后的家世要为他的政途贡献出一臂之力,普通的女孩儿肯定不在这范围之中。 要是问她以后的打算的话,她会不会回答我呢?柴世鸣想着,没意识到自己的脸正在发烫。 然而人际交往对于柴少爷来说还是有点儿太难了,他擅长讥讽挖苦,却不知道怎么和同龄人正常沟通。即使有意表达自己的好感,开口说出的却是:“你没有目标吗?没有想考的学校吗?” 这问题落在乐潼眼中就是赤裸裸的挑衅了,她咬紧下唇,愤怒的情绪在心中集聚。再面对这家伙,她可绝对不会哭出来了。 “就算成绩和家境不如你又怎样,别以为你可以随意嘲笑我。”乐潼拄着拐杖,挺直腰杆,仰头大声说出自己的目标,“我以后要学医,去救更多的人。我会向着我的梦想冲过去的,绝对不会被你几句话影响。” 看见乐潼鼓起勇气喊出梦想,徐枝笑了起来,刚才为成绩担心的情绪褪了下去。她看上课时间差不多到了,揽着乐潼扶她回到位置上,甚至想为她鼓掌。 我被讨厌了?柴世鸣好久才反应过来,似乎乐潼对他并没有什么想法。但他脑中却忍不住不断回忆乐潼对他说话的表情和语气,胸腔内心脏跳动的砰砰作响。 在徐枝上课的时候,睡饱了的shadow终于清醒过来。看到床脚叠放整齐的衣服她就知道是谁的手笔,她打着哈切套上衣服,随便吃点东西当午餐,就出了门。 昨天晚上划掉了任务清单上的一个,今天要去的是另一个地方。 流浪动物救助站的工作人员谁也没看清shadow是怎么进来的,只是一抬头就看大厅里站了个人,都被吓了一跳,定睛一看,原来是老板。打牌的迅速切换界面,玩手机的站到笼子边假装撸猫。 shadow挂着假面,笑得和和气气,反倒更令员工心里发毛。她用不属于自己的声音说:“别紧张,我闲逛过来,就看看咱们的领养情况。” 就这样,她一个入侵者堂而皇之地坐到了救助站的电脑桌后,翻看起他们的领养数据来。救助站详细记录了每只猫的照片和领养人的信息,她要找的东西应该就在这里。不过多时,shadow的目光就落在了其中一只橘猫身上。 好久不见了,小橘子。 作者有话说: shadow:小橘子这时还配得上她的名字。 第16章 电话 shadow看着眼前的橘猫照片,忍不住心中感叹岁月不饶猫。如果不是认出了小猫身上的花纹,她很难把这只苗条貌美的小橘猫同记忆中那辆橘色卡车联系到一块儿去。 她和肖陈博士认识多年,合作已久。肖陈那个把一生都奉献给学术事业的中年男人,最爱他这只猫。连带着shadow也对她印象深刻。每次拜访肖陈博士的时候,这只猫都歪在座椅里瘫成一块猫饼斜着眼睛看人,有时拿到的资料和报告单会残缺一块,或是多了俩洞,都是拜其所赐。 而在学术上严苛到钻牛角尖的肖陈博士,在一个人面对这只猫时会秒变夹子音。那时shadow不巧路过,听到主仆之间的互动,心里惊出一阵恶寒。就算将重要资料拿来磨爪子,就算小橘子年老色衰,胖成个篮球,也不改主人对她的宠爱。 shadow扫了领养人的签字保证,肖陈用了个假名,落款写的是陈霄。 就算往前推九年,那个人的字迹还是这么潦草。 他个人信息填的还算全,留了电话和住址。没想到这么容易就找到了肖陈的线索,倒是让shadow有些意外。她全都记下来,然后随便找了个理由从流浪猫救助站脱身,紧接着就迅速前往记下的小区。 那个地址并没有精确到门牌号,只是写到哪栋楼。不过就算只有这些东西也足够了,剩下的都能查出来,也不知道肖陈是不是真的住在这里,收养小猫用的都是化名,显然是不希望暴露自己的身份。 肖陈住的小区比较偏僻安静,没什么来往的车辆,倒是有不少老人聚在一起,在树荫底下支了个摊子打麻将。人多眼杂,shadow开了护目镜的干扰器,佯装成路人站在楼下向上观望,想着不管怎样先看个大概再说,没想到刚一抬头,就看到个摄像头支在二楼的阳台外面。 那个摄像头设计的很像电视的老式天线,如果是普通人看到,肯定会自动忽视过去,但这可别想瞒过shadow的护目镜,她能采集和分析到的信息可多着。 二单元二楼,shadow把那个房间记下。普通人当然不会有什么窥视自己房间的恶趣味,肖陈也不会在阳台安摄像头,一定是有人在监视他的行为。 shadow绕了一圈,走到另一面,继续观察那个引起她警觉的屋子。另一侧的房间按照布局来说是卧室,为了有利于通风,窗户开着,窗台底下贴着隐形摄像头。 卧室的窗台上没有摆放花盆一类的遮挡物,肖陈肯定是知道这种监视,并且默许、或者说只能接受它的存在。 这时卧室窗台突然窜上一个橘色的影子。与流浪猫救助站的照片相比,小橘子已经长大不少,肚子也有些圆滚滚,初显日后胖墩墩的雏形,身上的毛梳理整齐,颜色也亮堂不少。小橘子脖子上挂了个红色项圈,眼巴巴地站在窗户上往外望,爪子扒在窗户上,隔空扑腾了一阵,但出路被纱窗封死,就算亮出尖爪,也只是在纱窗上留下了浅浅的痕迹。 要是逗一逗它,说不定会跑出来。shadow心想着,她正观察着,却感觉到一双双视线黏在了自己后背上。shadow没有慌张,随意将手揣兜,轻声感叹了一句:“倒是环境不错,以后就在这儿买房吧。” 她收敛了目光,离开小区。确认那些监视的人没有追上来,shadow心里并没有松一口气。看样子肖陈博士的处境不太妙,不仅有监控一天24小时对着他的房间拍,周边还有人把守。她想要联系对方,还挺困难的。 时光机是九年之后才会出现的产物,和肖陈取得联系的话,也不知道有没有可能在这两年建造出来。shadow心里清楚这或许是不太可能的事情,但并不想否定回去的一丝希望。 她双手插兜慢悠悠晃出了小区,正想换个形象再回去打探些消息时,一辆黑色的车放缓了速度,从小区门口开过去。shadow让开两步,瞥向车内,一眼就看见了坐在副驾驶上的青年。 第18章 那人穿着衬衫,戴着一副死气沉沉的黑框眼镜,斯斯文文。本就偏薄的嘴唇绷紧成一条直线,像是在为什么事情发愁。 shadow晃晃手臂,机械零件发出一连串的咔啦咔啦声响,将定位器成功黏上那辆车后备箱。她停下脚步,倚在墙边,目送那辆黑色轿车缓缓驶入小区。 哟,想不到九年前的肖陈博士头发居然这么浓密。 她远远看着肖陈下车,司机摇下车窗,对他说了什么,这个角度看不清肖陈脸上的表情,但能看见他在小幅度地点头,像是在听候什么吩咐。 毕竟肖陈家前后左右都人监视着,想直接联络他实在不太方便。shadow点开追踪系统,查看那辆车的行驶轨迹。 黑车并没有按正常路线走,似乎是为了保证没有人跟踪,多在车流量大的地方绕了几个圈子。最后停下的地方,是政府大楼。 shadow扯起嘴角,笑得勉强,没办法地叹了口气。 怪不得能用这样强势的手段来控制肖陈,从没想过她要对抗的是这么强大的力量啊。 算了,管它是什么,为了人类的未来,她会踏上前行的道路。 哪怕只是为了她自己。 徐枝到家时,shadow的房间空空荡荡。她离开的时候没拉窗帘,也没铺平被子,就那样乱糟糟的摆在床上。佩姨见她回来,问要不要现在就吃晚饭。徐枝摇摇头说,放在锅里保温便好,谢谢佩姨。 反正她也不是很饿,稍微等等吧,要是shadow不回来的话就自己吃。 徐枝上楼去写作业,她刚掏出书本,手机就震动起来,拿起一看,是盛楠楠来的电话。因为她们都有自己的学业,这个转校的好友已经许久没联系了。 “楠楠,你们住宿学校不是不让带手机吗?怎么有时间给我打电话?” 对方听到徐枝的声音,便急急忙忙开口,但没给她想要的回答:“哪还有心思在意什么校规,我们就要和x国打仗了。虬城近海不安全,你近期把行李收拾好吧,一旦出什么情况就来找我,最起码内陆的小城市能安全点……” 这段话把徐枝彻底弄晕了头,明明生活平静,新闻什么也没报道,怎么就突然要打仗?盛楠楠还把她直接安排好了,她高考怎么办?不考了? 徐枝看看窗外的天色,确认自己醒着。她打断盛楠楠的话,表明自己的疑问:“什么什么?我这边挺安全的啊,一点儿消息都没有,你看到了什么虚假新闻吧?” “哎呀,什么假新闻。”盛楠楠心急如焚,在电话里还跟她解释不清,生怕自己说错一个词,这通电话就被掐断了,“消息来源我不方便在电话里说,但绝对是真的!” 这通电话说的徐枝一头雾水,在盛楠楠不断重复着“万一有什么事儿就投奔她”的声音中,徐枝安慰了对方两句,说自己最近挺好的,什么事儿都没有。 盛楠楠急得快哭出来了,似乎身边还有谁在跟她说什么话,声音很嘈杂。她说:“徐枝,这件事你一定要听我的,不信你上外网——嘟、嘟……” 电话那头的声音截然而止,听不见盛楠楠的声音。徐枝试着回拨,却只听到了冰冷的机械女音,毫无感情地重复你所拨打的用户正忙。 奇怪,盛楠楠确实是个有点儿容易炸的性格。但总不至于捕风捉影,听到什么传言就打来这通奇奇怪怪的电话,还这么没头没尾的。 本来还想问问她新学校和新家什么样的,不过以盛楠楠那种性格,在哪里都能扎根吧。 徐枝怎么想都觉得不对,手机搜索近期新闻。头条还是一些流量明星恋爱的绯闻,和鹦鹉又学会了什么新词语……诸如此类,全都是只有闲的没事才会讨论的小事,一片国泰民安的景象。 刚才通话中楠楠提到要和x国打仗,那她搜国家的话或许会有线索。 然而最新消息还是上个月x国公开反对基因改造技术,底下评论区的反应大多认为是多管闲事。两个国家的关系一向不好,但都是拥有毁灭性武器的大国,一旦开战肯定两败俱伤,双方怎么想都不会挑起战争吧? 徐枝滑到实时讨论,大家聊的内容很随意,有到x国旅游的分享,还有分析国家实力一类的文章。也没看到什么危机降临的言论。一条新消息突然弹了出来,冲到她的眼前。 x国间谍谋杀的传言到底是不是真的啊?听说有几十来个人一夜之间死了,我好害怕…… 对方写出的字句不算短,不等徐枝看完那条消息,下一刻它就像人间蒸发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整个版面仍然维持着岁月静好的表象,没有任何其他的痕迹。 徐枝决定挂个梯|子上外|网看看,加速器却只是一直转圈圈,最终蹦出无法连接的字样。换了一个也还是如此,明明之前从没有这种情况。饶是徐枝觉得盛楠楠所说的事情不可能发生,也不由心里发毛。 刷手机的时间往往会过得很快,在不知不觉中,天已经彻底黑了。徐枝关闭手机,坐在黑暗的书桌前静默地等待着,从没有这样迫切希望看到客厅的灯亮起。 shadow在哪儿? 作者有话说: 徐枝:shadow去哪儿了?我有问题要问你 shadow:忙着,勿戳。 ——分割线—— 今天才注意到我的文案忘改了,甚至shadow的名字都还是之前临时起意的随便填的,啊,尴尬。 第17章 线索 徐枝在黑暗中茫然坐了好一会儿,好像突然就失去了思考能力,脑袋完全放空地发呆。她听到屋外隐约传来的车笛声,听上去离她很远很远,马路离住宅区有一段距离,就算出了车祸也听不到哭声。 这一切都要结束了。徐枝感觉自己什么都听不到,她看着书桌上摆放整齐的书本,没有用完的那半瓶墨水,她贴在墙上的课程表,脑袋里响着这句话。 仿佛下一刻子弹就会打破她的窗户,在她的房间一一扫射过去,将所有她的□□连同整个人存在的所有回忆一起屠戮殆尽。核弹会下雨一样落下来,摧毁所有生命,只留下一朵朵象征死神的蘑菇云。 要是战争真的爆发,能一瞬间就死掉,倒还能算是一种幸运的事情。 只是想象,徐枝都觉得难以忍受。她想到shadow,那个人生活在末世,是怎么从枪林弹雨中活下来的?她会不会也害怕过。 冷静……冷静,徐枝拍了拍脸,让自己清醒过来,她的手凉凉的,作为唤醒自己的方式倒是很适合。 还没到那个时候,还是不要自己吓自己了。徐枝拿起笔,缓缓吐出一口气,翻开练习册的动作多了一丝决然的味道,没有什么是能比起刷题更能让她平静下来的了。 就算明天就要开战,她也要按照自己原来的生活方式度过今天。 至于其他,还是等真的出现变故再想对策吧。徐枝在一道选择题上勾画两笔,很快就得出了答案。她填上眼前的答案,从对未来的忧患中暂时解脱了出来。 shadow来到政府办公大楼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下来,她双手揣兜,随便复制了张从政府大楼中走出的职员的脸,就大摇大摆地混了进去。 刚一进门她就觉得不对,现在是下班时间。按往常来说,政府的工作人员都该回家,她本不该碰到几个人才是。办公大楼里随处可见跑来跑去的工作人员,甚至四五十岁大腹便便的中年人也是一副急急忙忙的样子,连放慢脚步的心思都没有,像是有火把在烧他们的屁股。 然而这还不是让shadow最为惊讶的事情,在大厅中央坐着个梳了背头的中年男人。他穿着一件灰色大衣,头戴一顶鸭舌帽,看着很休闲,像是想要外出钓鱼却被拉过来的。即便是穿成这样,因他那不怒自威的长相, 他身边围了一圈人,有的询问要事,有的请求他的指示。站在他旁边的年轻男人时不时为他递上东西,时不时在他耳边提醒几句,看着有些亲密过头。 因为曾经看过他的遗照,shadow一眼认出了对方。那人姓柴,名柴储剑。在shadow刚上战场那年,他曾领导一只人数不多的小队伍对抗异种,最后全员牺牲,尸骨无存。即使是在未来的时空中,这个人的名字说出来依然响亮。 这场景倒是少见,shadow站在角落里,想先观察观察,搞清楚到底出了什么事。结果她刚一站稳,就有人叫她:“小赵?你不是去送文件了吗?怎么还站在这儿?” 对方显然将shadow错认为她伪装的人,走过来询问情况。 “啊……我发现忘拿了点东西,回来取。”shadow很快入戏,扮演起角色来。按照她的经验,假扮别人想不被看出来,最好少跟认识的人聊天。 “那你还不快去?二楼材料室准备关门了,别从那边走。”对方提醒完,往她一直盯着的人群扫了眼,变着调子说,“可别盯着柴先生看了,你看他身边围着的人,离他远近还不都是官职决定的。咱们这些小职员,想和人家呼吸同一片空气都算幸运了。” 第19章 shadow有意套话,佯装听不出对方话中的讥讽,问:“柴先生在这儿坐多久了?” “都快一天了,还不是因为现在局势紧张。柴先生都快退休的人了,也得跟着一起受折腾。” 局势紧张?shadow回忆了下,没想起这一时期发生过什么大事。那看来最后也是和平解决,不用过于担忧。 “柴先生他身边的年轻人是谁啊?好像没有听说过。” “你呆啦?那是人家儿子柴世鹏。海归博士,有出息呢。他们家……我改日跟你讲讲啊。” 对方虽然还想再跟她聊点儿八卦,但现在太忙,显然不是时候。shadow混进行色匆匆的人群里,走上楼梯,走到那堆人群头顶上。 shadow眼睛向下瞥,监听器夹在指尖,正挑选着合适的地方让它自由落体。柴世鹏却似乎察觉到什么一般抬头,一双黑洞洞的眼睛直直地望了上来,然而他却没看到任何人的影子。 楼梯上空荡荡,时不时有职员匆匆而过。二楼材料室的门也紧紧关闭着,用于保密的电子锁只有少数重要的人物才知道密码,不用担心会有人会在众目睽睽之下闯入。 只是那电子锁,刚刚似乎闪过了红光。 柴世鹏警觉地站起来,同他父亲示意自己要离开一下。他挤出人群,向二楼走去。 那个人的反应灵敏异常,幸好这扇门用的是电子锁,她能解开。shadow心想着,将门关好,对着监控按下护目镜旁的按键,抹消掉录像中的自己。 即使关上门后漆黑一片,shadow也能透过护目镜看清面前的一切。这里是档案室,桌上整整齐齐摆放着密封好的文件袋。shadow伸手,发现上面印章的痕迹还没干透。 她没管那上面绝密的标识,给右手带上手套,从口袋中掏出一支喷瓶,贴着文件袋吹开了封条的胶。 翻开报告书第一页,shadow便看到一张凶案现场的照片。她草草翻过,脸上的表情凝重起来。即使没有细看,她也记得每个死者的脸和死因,甚至记得喷溅在墙上血的走向。 这是她一手缔造的炼狱。 她翻到报告书最后,想看政府人员得出的结论是什么,却看到这样一行字: 【这是x国间谍预谋的连环杀人案,是为了清除我国基因改造计划的特别行动。作案嫌疑人现已被捕,认罪伏诛。】 这句话让shadow一下笑了出来。她现在就站在这里,逍遥法外,甚至还潜入政府档案室随意翻看材料,谁看了不会说一句荒谬? 她向前翻两页,看到了一张不同的照片。报告书中都是死者,就只有这一个活着。金发男人被反手按在地上,他半张脸都沾染了泥土,愤怒地嘶吼着,仿佛是个狂躁症发作的病人。 认罪伏诛?shadow啧了一声,这样的人怎么看都不是会承认自己没有犯下罪行的家伙。 报告书得出的结论有问题,然而底下黑色的碳素笔签名的字迹却写得清楚,柴储剑。他签下了自己的名字,认定这就是最终的结果。 他在自己的名字下又写了一行字,那字写得很急,但一个个却又能看得极为清晰,能确定是经过仔细思考后得出的结果。 【务必用最少的代价清除不稳定因素,保证计划顺利进行】 看见这句话,shadow心沉了一下,之前她还能抱有轻松的心态,但看过报告书后,她开始怀疑事情没有她想得那么简单。她又拆开几袋重要文件,里面装的是本国的资源总量,和x国的档案。 怪不得政府大楼今夜灯火通明,原来是在着手准备打仗。若是两个有核武器的国家对撞,那毁灭的将是整个地球。 shadow扔下文件,一种无力感束缚了她,勒住她的心房,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为了避免异种诞生,她将所有经过改造的人全都清理一干二净,其他在逃的她也不会放过,还有那个车祸中逃走的,她全都要揪出来。 但是现在事情似乎走向了另一个极端,异种的威胁暂时消失,威胁到人类生存的反而是人类自身…… 等等……shadow看着那些文件,心中意识到一丝不对。 政府调查与x国有关的线索和消息,是真的要打仗吗?本国虽然与x国关系并不那么融洽,但也没到要真枪实弹打起来的程度,就算真的有人被间谍所害,也不该是这种反应。 有些过于强硬了,反倒让人觉得是在掩饰什么。 还不等shadow翻看更多的材料,找出真正的原因,就听门外传来滴滴滴的声响,似乎有人在按动门外的密码。眼前多份文件摊在自己面前还未封好,shadow的心脏霎时提到嗓子眼中。 “你好,小柴先生。”路过的职员见柴世鹏站在材料室外,便提醒他,“这个时间,材料室的门不应该再打开了,您有什么加急的文件要取,得先向上层申报。” “我刚才看到门锁亮灯,有人进去了。”柴世鹏说着,并不在意对方所说的规定,单手撑开档案室沉重的门。 然而档案室中连个影子都没有,门窗也都有好好关上。柴世鹏走到桌前,检查档案袋的情况,无一例外,全都完整如初,只是胶水还没干透,有些部分摸上去略微潮湿。 职员并不相信有人会进来,但也不敢驳了对方颜面。只说可能是有小飞虫之类的,电子锁的感应还是挺灵敏的,小柴先生不用这么紧张。 柴世鹏打开柜子,看遍所有能藏身的地方,确认的确没人。他观察片刻,走过去拉开每扇窗帘,所有窗户都是关好的,但有一扇只是关着,并没有落锁。 他身后的职员注意到那扇窗户,尴尬笑笑,打着圆场,“按道理来说窗都是锁好的,但材料档案时常要通风,也有可能哪个人临走时忘了……” 职员挠挠头,心说人又不是机器,工作起来哪有那么精准。 柴世鹏拉开窗户,风从窗口灌了进来,吹得人浑身发凉,他却像是浑然不觉,低头搜寻窗外的可疑人影。然而方圆百里连只猫都没有,不管是窗外低矮的灌木丛,还是长得稀稀拉拉的那棵树,都不像是能藏人的样子。 直到他关上窗户,shadow才从灌木丛里爬出来,松了口气。 shadow抬头,望向那扇已经合拢的窗,心里觉得奇怪。 这人到底什么来头? 作者有话说: 徐枝:不会真的要打仗吧? shadow(没看到各种资料前):放心好啦,肯定不会。 …… (看到后) shadow:不会真的要打仗吧! shadow(冷静下来):哦,不会的。 第18章 温度 shadow到家的时候已经很晚,不过还没到徐枝睡觉的时间。她放轻拧开门锁的声音,有意不去影响学习中的徐枝。却没想到她脱鞋时,徐枝就从自己房间里走了出来,倚在二楼平台扶手上看她。 “你吃过晚饭了吗?”徐枝居高临下看着迟归的shadow,主动开口问。 今天醒过来后跑了太多地方,shadow哪里顾得上晚饭的事情,早就忘了。被徐枝提起,才感觉到胃部在抗议,隐隐抽痛起来。 真是奇怪,在军队里她的身体是铁打的,断粮十天一样能打退异种的攻击,怎么一顿饭没吃反应就这么大。 “还没。”shadow抬头看她,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别告诉我你一直在等我。” “少自恋,我早吃过了。”徐枝提醒她,剩下的饭菜还在锅里热着,要是不想吃剩菜的话就倒掉,冰箱里有新鲜食材,可以挑喜欢的自己做。 shadow入伍后一直在吃军粮,最开始物资充足的时候,还有像样的饭菜。等到人口毁灭到只剩三分之一后,就变成了压缩饼干之类的速食,慢慢压缩饼干也变得味如嚼蜡。每次吃饭都像是受刑,进食变成了只是为了维持生命而不得不做的事情。 其实她从小就不喜欢浪费食物,活到二十多岁,经历多了,更看不下别人浪费。剩菜怎么了,佩姨做的什么都好吃。 现在能坐在桌前,好好享受晚餐,是非常幸运的事情。 见shadow坐在桌前开始享用她的晚饭,徐枝扶着栏杆走下楼梯。她本没必要下来的。虽然一直吃药,但肋伤筋动骨哪有那么容易好,在她爬楼梯的时候,受伤的地方有时还是会隐隐作痛。 “都这个时间了,你不去洗漱上床睡觉吗?”shadow开了刚从冰箱里拿出的可乐,汽水蔓延出罐口,又随着气泡不断炸开很快褪回去。 徐枝说没有关系,高考近了,她会牺牲掉一些自己的睡眠时间。相比之下,她有更在意的事情,徐枝将盛楠楠打来的电话同shadow说清楚,并告诉对方,她发现这片地区的网络似乎受到严格的管制。 shadow拿着筷子的手停顿了一瞬。那一瞬间她在认真思考,是对徐枝说清事情的真相,还是安慰两句让她放松就好。 徐枝的眼神令shadow感到熟悉,是了,她不也是因为想知道那个问题的谜底才一路走到今天的吗。用花言巧语遮住年轻人的眼睛并不会给他们未来,事情的真相还是要让她自己来判断。 第20章 “是的,你的发现正确的,这段时间我们和x国的关系确实走向恶化。”shadow放下筷子,对徐枝认真地说,“虽然你听了可能不相信,但这一切似乎是我造成的。” 就像蝴蝶振动翅膀会刮起飓风一样,shadow为未来对当下做的事情自然会产生剧烈的影响,或许她个人的力量真的能够扭转历史,但并不知道带来的到底是希望还是绝望。 她咽下食物,对徐枝说:“别担心,战争不会发生。” 这并不只是作为经历过这段时间的人,对过去记忆浅白的重复;也不是在为自己的罪行开脱,而是shadow根据当前时局做出的判断。 她在政府大楼中找到了更多的消息,自从基因改造技术应用后,各地区的民众对此技术的讨论向来没有停止,而且有相当多的人反对技术的应用和后续开发。但这些人在网络上是看不见影子的,因为他们的言论会被识别并拦截下来。 相比于真正作战,政府的举动更像是为了转移民众视线。只是当前的种种似乎有些过了头,本国的强硬态度似乎笃定x国不敢与其争锋,就算真的到了打仗的地步,也有办法应对。 然而这种底气到底来自何方,shadow并不清楚。 即使心里明白战争不会发生,shadow仍难免会感到困扰,如果两国真的要宣战,她要用什么手段才能去换来和平。 徐枝坐在桌前凝视shadow,虽然对方说话动作看着轻松,她仍能从对方绷紧的嘴角和姿态僵硬的右手看出,其实她也在紧张。 也是,她的战友都死了,现在正一个人背负着人类未来的重担孤军奋战。要不是赖上徐枝,现在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 徐枝没有狂妄自大到自认为可以理解shadow的心情,她们的生活全然不同,更像是没有交集的平行线,但徐枝愿意去听,愿意去接纳她迄今为止所经历的一切。 她伸出手,搭在shadow拿着筷子的手背上。那只右手骨节分明,摸上去能感觉到岁月冲淡的伤痕和不断强大起来的硬壳,徐枝感受到对方传来的温度,火热得似乎要将她整个点燃。 徐枝的手握紧几分,说:“让我帮助你吧,别把什么都压在自己身上。” shadow听了就笑,但这次看起来是由衷的开心。想要保护的对象反过来说要保护她,原来是这种微妙的心情。 她看见徐枝真诚的眼神,垂下眼眸,抽离了手,说她哪里需要未成年人的帮忙,不管是什么事情,自己都可以顺利解决。 她将最后一口饭扒拉到嘴里,挤出囫囵的话语:“你好好学习,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了。” 这话听着像是我奶奶那辈份说出的话,徐枝不喜欢shadow明明像个孩子,却揣着长辈架子。就说,你看上去没比我年长多少,不是因为时光倒流才比我大的吗?别想着把所有事情都揽在自己身上。 shadow丝毫不在意徐枝说她年龄,耸耸肩:“无所谓,需要高考的人又不是我。” 好不容易主动一次,结果被对方果断拒绝,一腔热情泼到了泥土里。徐枝垂下嘴角,不声不响走回她的房间继续刷题。 shadow捏扁可乐罐,她自然知道徐枝在闹什么情绪。现在的徐枝还没有能力承受这些,她比谁都清楚。就算是装腔作势也好,她也得顶住压力走到最后。 今晚徐枝如她所言,也或许是和shadow憋着气,关灯上床的时间晚了好久。shadow全然没注意,坐在电脑前整理她收集到的线索,顺带浏览资料。等到将近十二点,她探头出门,放轻脚步,走入了徐枝房间。 她没有开灯,徐枝面对着窗的方向侧卧,似乎已经睡熟。 手机呢?徐枝应该一直放在床头柜上的。shadow看了一圈没发现,正想用护目镜搜索时,徐枝翻身,枕下的手机露出一截。 找到了。shadow单膝跪在床边,手撑在床头,小心翼翼去抽徐枝的手机。 自从那夜shadow闯入徐枝房内,她睡觉时就总是浅眠,加上今天睡得晚。shadow一动作,徐枝就醒了。她一睁眼,被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人惊到,失声大喊:“你干嘛?” shadow撑在徐枝床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像偷东西被当场抓住的小贼。她干脆选择不装,直接摸出徐枝手机,解开锁,输进去一串数字。 “打这个电话,你可以在任何时间联系上我,只要我活着就肯定会接的。”shadow说着,将被子拉高盖住徐枝的脸,还拍了两下全当安慰。 shadow吃过饭才想起应该给徐枝留个联系方式,她做的事情都很危险,万一牵连到徐枝身上,得保证她的安全。 被吓到的徐枝并没领情,大叫:“你有病吧?” shadow被她吼了两次,因为离得近,耳膜差点儿穿透。但因为理亏,也没做辩白。她本来不想打扰徐枝学习和休息,又怕自己忘掉。以为趁她睡着,输完号码留个便签就好,根本没想到徐枝会醒过来。 不过作为成年人,shadow已经锻炼出强大的心理素质,和比较厚的脸皮。她把徐枝的手机放回原位,权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好好睡觉吧,晚安。” 刚酝酿好的睡意被对方打断,徐枝恨不得追下床去,把shadow一脚踹翻在地。然而后者脚底抹油,溜得极快,等徐枝撑起身,她已经关门跑远了。 徐枝悻悻倒在床上,睡意全无。她摸出枕下的手机,屏幕亮起,电话簿里多了shadow的名字。只是看着那个名字就足以令她心头火起,恨不得将屏幕戳碎。但想着万一能用得上,就姑且暂时放它一马。 熄灭屏幕,将自己放空,徐枝仍翻来覆去睡不着。许是shadow给她留下了心理阴影,让她总觉得房间里不安全,一闭眼睛黑影就在她床头浮现,紧盯着她准备偷袭。 她越想越焦虑,越想越害怕。眼看着时针过了十二,落在一的位置上。 再不睡明天上课脑子转不动了。徐枝抱起被子,踩进拖鞋,自暴自弃地拉开门。她走得很急,扶着栏杆下楼也差点儿被绊倒,伤到的肋骨又在隐隐作痛起来。 她闯入shadow的客房,一头扎进对方的床上。shadow还没睡着,被突然砸在自己身上的女孩儿压得闷哼一声。 不等shadow表达疑问或者不满,徐枝闷在被子里的声音先一步飘了出来。 “都怪你,吓得我睡不着。” 徐枝枕在shadow肩膀,连人带被全都压在后者身上,完全把她当成了个人形床垫使用。shadow深吸一口气,感觉这份重量对她来说并没有多难以接受,也随她去。 睡在人的身上并不会比睡在床垫上舒服,然而徐枝却感到了困意,像是重新回到摇摇晃晃的婴儿床。那时的她心智未开,只知道饿了要哭,困了要睡,幼时的她被照顾得很好,一切危险与她无关。 在睡意迷蒙之间,徐枝隐约感觉到一只手在摸她的头,动作很轻,很温柔,让她想起很久很久没有感觉到的,来自妈妈的温度。 作者有话说: 并不会出现的一幕: shadow:快、徐枝快动动,压得我右手不回血了。 第19章 江边 在shadow混入政府大楼看过资料的那天之后,似乎有人察觉到她的行为,政府的安保工作更为严格了,出入都要接受机器检查,想混进去也没那么简单了。肖陈博士仍然被严密监视着,每天早上八点,一辆黑车就会准时停到他家楼下,直到下午六点再将他送回,即使是节假日也不休息。 车开出去一段时间,shadow的追踪器就会受到干扰而失灵,谁也不知道那辆车到底开去了哪里。 国家之间的争斗仍然频繁,但现阶段仍只是维持着对峙,在战争面前,两个大国还是维持了一丝理性和谨慎。面对国家层面的事情,shadow个人的能力始终有限,她能做的也只是通过网络上的蛛丝马迹,将接受过基因改造过的人处理掉。 不管国家局势再怎么恶化,学生们还是得照常迎接高考。徐枝越来越忙,压缩睡眠时间后为了提神,她将爱喝的可乐换成了咖啡。 徐枝不喜欢咖啡的味道,觉得像是在喝中药,就算带着香味儿也掩盖不了嘴里苦苦的味道。乐潼留意到徐枝喝咖啡时会皱眉,趁着下课偷偷给她塞了一把糖果和小点心,奶油味草莓味巧克力味,不管哪个都是甜甜的。 就这样一连持续好些日子,四月转眼而过,转眼来到了五月,天气开始转热,学校开始着手准备第三次月考。徐枝放在刷题上的时间更多了些,shadow早出晚归,两人互不干扰,甚至说话的机会都少。 不过有了那晚睡在一起的经历,她们身体上的距离拉近了许多,徐枝不再远远地坐在shadow的对面,而是会来到她身边。有时她会轻轻靠在shadow肩上,对方身体上传来的热量会让她心情平和下来,世界都在随着她的心跳变得安静。 第三次模拟考就这样到来,徐枝进入考场时并没有什么压力。没有人做她的对手,她要超越的只有自己。 铃声响起,徐枝带着考卷跟在人群后走了出来。她和乐潼讨论考卷上的问题,边聊边走,两个人脚步都很慢,慢慢就落后了人群一大截。等到走到校园门口,乐潼妈妈的车便来接了,她们挥手道别。 第21章 徐枝整理背包带子,正想一个人离开时,突然听到耳畔传来熟悉的声音:“这次考试感觉怎么样啊?” 看见shadow的身影,徐枝下意识扫视四周,问她:“有要紧事?还是出了什么状况?” 女孩的紧张落在shadow眼里,看着很有趣。她说没有,别那么紧张,放轻松啦,不是每次她出现都会有危险的。 徐枝感觉意外,抬头看了看西沉的太阳,好像看到世界末日一般不可思议:“你怎么有时间来接我。” 背后车笛声不满地响起,催促两人快点儿让路,别在马路上聊天。shadow搂住徐枝肩膀,将她带到马路边上,躲开背后驶来的车辆。 她拍拍徐枝肩膀,说:“你最近绷得太紧了吧,好不容易月考结束,放松放松心情吧。走吧,我特地让佩姨休息了,带你去吃好东西。” 徐枝撇嘴,不知道她到底哪里来的钱,也不知道shadow怎么这么有心情。好像她这段时间的调查没什么进展,偶尔很晚的时候,没睡熟的徐枝会听到她开门偷出去的声响,也不知道是去哪里消遣。 虽然嘴上说着不了,有那时间还不如多刷一套题。不过在被shadow揽住肩膀拖拽到另一个方向上后,徐枝还是跟上了她的脚步。 人行道上的砖石经过多年的风雨,已经有不少松动的砖块,如果是雨天不小心踩上去,嘣起的泥点会溅到小腿。还好现在天气干爽,不会有这种顾虑。不知从何而来的种子落进石块之间,野草从砖块间探出头来,蹭过行人的脚。 shadow将她带离高楼大厦组成的城市,带她走上了江边的堤坝,夕阳的光不见半分衰颓之势,烤的人脸火辣辣的。徐枝不想被晒,从背包里掏出外套披在身上,没走几步脸就热得烧起来,像是天上的霞光映在了脸上。 徐枝用手给自己扇风,看着不太高兴:“你要是说会走这么远,我就回家了。” 虽然也不过走了十分多钟,但五月的天即使是傍晚也热得灼人,可是还不知道要继续走多远。 “走吧走吧,我听说江边有家很好吃的餐馆。可惜之前一直没吃成,就当满足我的一个愿望嘛。”shadow说着,轻推了把徐枝的背,催促她继续上路。 肩负着世界末日的压力居然还有心情探店,shadow的心理素质强大得让人感叹。徐枝想说她的愿望和自己有什么关系,但仍被推搡着继续走了下去。太阳沉下地平线,江边的风吹来,原本灼热的空气开始变得舒适,平息了徐枝因气温变得焦躁的心情。 江水滚滚流动,滔滔不绝,平常时有船只来往,多数是载着游客观光。因为水清,在水流相对平缓的区域能隐约望见底部的岩石。看着似乎没有多深,便有人因此放松警惕在江里游泳,因此溺死。 两人并肩走在堤坝上,这里本该更热闹,奇怪的是今天并没有什么行人,连观光船都少。shadow试图与徐枝聊天,然而后者嫌热,不愿意开口,她说什么也只是随口应答。 shadow还记着载着她来到此地,结果一头扎进江里的时光机。她遥望湍急的江水,再看看那江中的船,语气中带着点儿感慨,说:“真不知道能不能雇一艘捞到我的时光机——不过沉江前机器整个燃烧起来,就算找到应该也只有残骸了。” 听她提到时光机,徐枝终于有反应,看向shadow,问:“你想着回去吗?” “谁都有归处的。”shadow望着江面,拢过被风吹乱的短发,“你我存在的时间线不同,我是不属于这里的,完成任务,自然要走。” 虽说时光机沉了,但制造出它的人还活着。肖陈博士受到严密监视,假扮成水管工和物业都不行。shadow蹲点儿看了几天,都没办法在不被人发现的情况下与他取得联系,她苦恼好久,最终决定走一步险棋。 她以几包薯片为代价,说服小区里的孩子到肖陈楼下踢球玩儿,还要比谁踢得高,自己则在暗中等待机会。所有眼线的注意力全都转移到那群孩子身上,总在窗边向外观望的橘猫也被吸引视线,抬起前爪扒上窗玻璃,对着窗外的皮球打起太极拳。 不知谁飞起一脚,将皮球踢得高高的,直奔肖陈博士家的窗户玻璃而去。 哗啦一声巨响,窗玻璃砸得四分五裂,橘猫吓得在房间里乱窜。孩子们知道自己惹了大祸,挤在一起商量该怎么办,球还在肖陈的屋里,谁也不敢去敲门拿回来。 这时就轮到shadow出场了,她伪装成惹事孩子的家长,去敲肖陈博士家的门。一旁监视的眼线放松了警惕,反正屋里没人。果不其然,过一会儿女人就带着孩子们离开。不过放松片刻,眼线又看到那女人很快折返。 shadow伪装成教育孩子的家长,让孩子将道歉信放在肖陈博士门口,并且留下了补窗户的钱。孩子们各个情绪低落,虽然已经没有利用价值,shadow还是一一安抚两句,让他们到别处去玩了。 等到shadow离开,监视的人走到肖陈门口,打开那封信仔细检查过,那只是一封简单的道歉信,小孩子用稚嫩的笔迹表达了自己的歉意,希望能得到原谅,顺带把皮球还给他们。 小孩子的信,不会有什么别的手段,也没有夹带些什么东西。监视者放松警惕,将信封重新放好,再次蛰伏到了黑暗里。 几小时后,当肖陈看到那封信件的时候,信上特制的墨水开始发挥作用,显露出shadow所写的信息。她向肖陈说明自己的来历,并告知对方基因改造技术最终会导致什么结果。 于是肖陈没有叫人修窗,而是剪了块塑料布蒙在破窗上。小橘子一只猫待在家里,它很快就发现窗上有了可供她出门的通道,用爪子扒拉开一道缝隙,便轻巧地从空调外机上跳下地面。监视者试图抓回小橘子,然而她却格外灵巧,钻进车底就一溜烟跑没了踪影。 shadow追踪着小猫的步伐,来到小区门外,用零食将她诱哄过来。她之前帮肖陈喂过几次猫,知道她喜欢什么东西。shadow解开小猫的项圈,小小的名牌后面掉出一张折叠起来的纸条。 眼看着监视者就快走到这边,shadow调整好小橘子的项圈,将她放在地上。小橘子聪明得很,认识回家的路,不会跑丢。 就这样,shadow通过小橘子和肖陈建立起了联系。最近几天她把时光机器的图纸画在纸上给了他,还嘱咐他要弄得安全些,舱内一定要做好防水。也不知道肖陈能不能现在就把它研发出来,但总要对未来抱有一丝期待。 听她说起时光机,徐枝眼中的光芒黯淡了些许。她知道归属感对人很重要,也理解shadow的想法,但如果就这样和她分开的话,总会觉得有些不甘心的。 “shadow……”徐枝叫了她的名字,她深吸一口气,决定对shadow说没事的。如果回不去就留在这里,她是有地方可去的,只要徐枝还在家里一天,她家的大门就一直会对她敞开。 然而shadow的注意力却不在她身上,再向前走,是个开阔的平台,那家她想去的烧烤店就在附近。平台上站满了人,他们离江边远远地保持一段距离,不过动作却格外整齐划一,全都抻着脖子,翘首以待,也不知在等什么。 这个场面实在是诡异的异常,就算是江边有什么特殊的景色,也不会聚集这么多人。而且即使这么多人,人群也听不见议论的声音,寂静的可怕,似乎都在忌惮着什么。 仔细观察下来,那些人脸上的表情并不轻松。有的紧紧皱着眉头,有的抱紧双臂掩盖身体的发抖,有对情侣互相搂在一起,仿佛只有彼此依靠才能站稳。在这些观望的人群中并不能看到带着孩子的大人,就算有好事者,抬头张望两眼,似乎也意识到这不是小孩该看的事情,连忙抱着孩子匆匆离开。 顺着那些人的视线望过去,众人的视线锁定在一艘小船上,那船里岸边并不远,正下网在捞什么。shadow一眼看到那艘船身上的特殊标记。神色变了变,之前她嘴边还带着笑,写满了对能吃到美食的期待,现在却变成一片死寂。 “徐枝。”shadow停住脚步,拦住了她的去路。 徐枝酝酿在心头的话语还没来得及交付出去,就被shadow全都堵进嘴里。她刚才心里想着对方的事情,没注意到发生了什么,甚至还没看到船,只看到了人群的影子。 她有些不解地问:“……怎么了?”不是要去吃饭?都能看到那家烧烤的招牌了,怎么停在这里? 那艘船向上收网,似乎捞到了什么东西,人群一片哗然。就连徐枝都被声音吸引,探头去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先回家吧。”shadow立刻挡在徐枝面前,有意不让她去看那艘船。她对徐枝道歉,说今天有点儿意外,吃饭的事还是改天再…… 然而她还是慢了一步,徐枝睁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东西。江边围观的人群中发出了尖叫,紧接着传来了呕吐声。 那是一截被江中鱼虾啃烂,露出森森白骨的小腿,剩下的皮肤泡得发白肿胀,截断面已经被江水冲刷得毫无血色。藻类和其他微生物寄生其上,试图榨干这段肢体最后一点价值。 第22章 见徐枝脸色骤变,霎时没了血色。shadow意识到不对,一把将她揽在怀里,笼着她的后脑将其按进她的胸口,阻断徐枝再看到任何图像的可能性。 那尸体残肢普通成年人看了都会觉得不适,连着做几天噩梦,哪是个高中生能接受得了的东西。她想带徐枝出来散心,可不想给她看这种东西。 shadow安抚性地轻轻拍着徐枝的背,在她耳边对她一遍遍重复:没事的,没事的。 作者有话说: 徐枝:其实也没那么害怕,但她抱住了我诶 第20章 意外 被shadow按在胸口,眼前漆黑一片,对方身上的热量从衣服后传过来,缓和了徐枝紧绷的神经。徐枝闭了闭眼,将呼吸放平稳,即使留恋那股温暖,但仍然起身脱离shadow的怀抱,对她说:“不用担心,我没那么脆弱。” 捞尸船继续工作,在临近的地方又捞出了断肢。船工将其简单拼凑,骨头的断面吻合,判断是同一具尸体。 根据尸体腐烂程度来看,shadow判断这人死亡时间至少有一个月。只是近段时间的新闻报道上也没听说有人失踪,更没听说哪里发生过什么怪事。如果是她的队员,更是不可能了,时光机器熊熊燃烧着一头扎进江里,根本不会有尸体留下来。 看到残肢,人群一时议论纷纷。虽说总有人淹死在江里,但发现被切成几段扔在江里的尸体还是第一次。有人偷偷说虬城出了连环杀人犯,这不是第一具尸体。 shadow撇撇嘴,心想连环杀人犯说的不是她么。但这件事可不是她干的,她杀人从不掩饰死亡现场,向来做的光明正大,生怕别人不知道这人已经死了。 分辨不出这人身份,也不知凶手是谋财害命还是另有原因。不过也有可能是异能人下的手,如果置之不理的话,可能会发生影响到当下时局的恶性事件。 想到这里,shadow有些在意,她向前走,扔下一句:“徐枝,你先回家,我要去打探些情报回来。” 徐枝点点头,她知道自己在这里会影响到shadow的注意和判断。她调整了下书包带子,对shadow说注意安全,就离开了江边。 回去的路上徐枝还在回想着刚才的那一幕,有些担心shadow。她走下堤坝,江边的风吹过来,送来的不是清凉,而是阴测测的冷,岸边的树沉着脸,好像那江水都被染红了一片,带着几分血腥味儿。 本来难得的好心情像是朝日的露珠一样消散的一干二净。徐枝走在路上,祈祷shadow的平安。 她没了看江边风景的兴致,选了一条近路回家。这条临江的公路上没什么人,车辆也少。红灯闪过,绿灯亮起,徐枝并不急于一时一秒,踏上人行道,规规矩矩向前走。 这条人行道有些长,不过绿灯的时间足够,徐枝也不急着跨过去。 她行至路中央,看见一辆卡车远远开过来,那辆车没载货物,因为马路上没有别的车辆,司机踩死了油门,开得极快。几乎是徐枝刚注意到,那辆车就快行驶到她眼前。 明明到十字路口和人行横道前,卡车却丝毫没有减速的意思,仍保持着那个超乎寻常的速度一路飙车。 徐枝见情况不对,迅速后退几步,离开道路中央,试图给那辆失控的货车让路。然而此时车轮一转,调转方向,直挺挺地向着徐枝所在的人行横道冲过来,似乎势必要将她碾死在车轮下。 完了! 那辆车正对着她冲过来的一瞬间,徐枝的大脑清晰的可怕。她来不及思考任何事情,只是觉得那一刻像是电影镜头中的片段,突然就在她面前拉得很长。徐枝想跑,却什么都来不及去做,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撞死在这里。 原来面对死亡的威胁时,根本反应不过来啊。 “嘭!”一声巨响,徐枝眼前一暗,感觉身体一晃,全然不知发生了什么。她的身体没有感受到痛苦,没感受到车撞来时该有的冲击感,只是有温热的液体滴在了她的脸上,一滴,两滴。 shadow挡在她面前,机械手臂切换形态,盾牌一般横在她与车之间,做出了有限,但是最大程度上的保护。即便如此,车身破损的铁皮仍然划伤了shadow的眉心。 “我刚想叫你回去的路要小心……真巧、还好……赶上了。”shadow喘息着,虽然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没那么痛苦,但任谁都能听出她的逞强。 徐枝睁大眼睛,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shadow。她听到了一声尖叫,但那声音并不是她的喉咙发出来的。刚才的紧张令她被看不见的手紧紧扼住喉咙,声音全然堵死,只能抬头看着shadow。她的眉心附近被铁皮擦破,血一滴滴落在徐枝脸上,顺着徐枝的脸颊滑下去,像是泣出了血泪。 肇事货车并没有逃逸,也没有司机惊慌失措下车查看。在听到路人发出的尖叫后,司机似乎意识到自己撞到了人。货车没有熄火,而是重新驱动起来,车轮向后退开两三米,车头却仍正对着shadow和徐枝。 见两人平安无事,发动机爆出轰鸣声,司机似乎踩死了油门。 “咳……够了!”就算受伤,shadow仍然反应迅速,她站起身来,扬起机械手臂换回原来的形态。功率一瞬间暴涨到全力输出,整条机械手臂发出了夺目光亮,落在徐枝眼中,耀眼的像是天上的太阳。 面对冲撞过来的货车,shadow握紧拳头,狠狠划出一道弧线,吼道:“别以为你能用同样的套路伤我第二次!” 她一拳击到车头上,货车头部凹下去一大块。零件四处散落,冲击力甚至将货车前轮掀起。shadow的拳头将车推了出去,撞在一旁的路灯上,终于熄了火。 周围没有监控,这一切也并未落入路人眼中。在旁人看来,那车是撞在路边人行道上,才被弹开的。千幸万幸,没有撞到那两个行人。 shadow力竭,喘着气半跪在地上。不管是冲过来挡在徐枝面前,还是刚才击退货车的那一下,都有点儿冲动到不像是她自己了。徐枝这时才恢复意识,两三步扑过去,试图去搀扶她起来。 “你有没有事?”徐枝问着,手指颤抖着伸进书包,去翻找她没用完的绷带,堵住shadow额头上的伤口。 即使机械手臂挡住了大部分冲击,但被货车撞上是事实,就算是铁打的人也会受伤。 shadow没有回答徐枝的话,咽下喉中翻涌的腥味。这点伤对她不算什么,战斗中什么伤没遇到过。徐枝慌了神,她可不想在这个时候让她担心。 徐枝掏出湿巾,给她一点点儿擦拭伤口。shadow头上装饰太多,徐枝想摘掉她脸上的护目镜,却被对方拍掉了手。干扰器要是摘掉,shadow就无法继续伪装,她可不想惹出更多麻烦。 被拍开的徐枝眼角低垂,看着shadow的伤口,有点儿不知所措。shadow注意到她的情绪,安慰说:“没事,没严重到包扎的程度。” 见那辆车停下,路人走了上来,问徐枝用不用帮她打电话叫救护车。shadow站起身来,动作优雅地拍去了身上的浮灰,示意自己的身体没有关系。 “喂,快下来,撞人了你知不知道!”看到全程的路人义愤填膺,对着已经变形的驾驶舱叫着,试图让声音传入司机耳里。 那司机充耳不闻,歪在车座里,墨镜都没摘下来,看着毫无悔意,格外嚣张。 透过车窗玻璃,路人看见了司机脖子上的血,意识到情况不对。掏出手机说,还是给医院打个电话吧。 shadow走过去,单手拽开被撞到变型的车门。驾驶舱内一股血腥气扑面而来。司机已经断了气,安全带将他拴在原位固定,手也被人绑在方向盘上,让人割了喉。伤口和血液都很新,血甚至还没来得及干涸,将他的衣服浸润湿透。 有异种用超能力控制了这辆车,对方一定就在这附近。就算是超能力,距离过远会导致能力的精准度降低。然而这附近一边是江边堤坝,一边是高楼林立的居民区,一时也难以锁定目标。 shadow犹豫一瞬,她身经百战,如果徐枝不在身边,没有顾虑,就算带着伤也可以轻松处理掉没有经验的异种。但徐枝就在这里,对方拿她来威胁的话,shadow难以保证徐枝的安全。 徐枝也意识到这并不是普通的袭击,但她只是个普通学生,也不与人结仇,怎么会有人用异能来杀自己。她看出了shadow的顾虑,对她说:“你要干什么就去,我在这里等你。” shadow仔细想想,刚才那辆车向徐枝冲来,目标很明确。而且在看到一次失败后也没有停手,而是选择再次进攻,那个异种的目标不是别人,就是徐枝。 她很快在脑海里锁定了一个目标,那个从着火的面包车逃走的罪犯——张骁。 “今天就算了,饶他一命。”shadow说着,抚过胸口,感觉身体隐隐作痛,还是别让徐枝一个人呆着了,既然目标是徐枝,对方迟早会找上门来,“我们回家吧。” 考虑到shadow的伤,徐枝向她伸出手,说:“我扶着你。” 第23章 “我还没伤到走不动路的地步啦。”shadow撇嘴,恨不得当下就做几个夸张的姿势,让她明白自己的身体素质。 即使对徐枝伸来的手露出嫌弃表情,shadow仍然搭上了她的掌心。徐枝牵着她的右手,两人双手相互交握,两着同样温度的手紧紧相贴,温暖着彼此,掌心很快变得湿湿热热。 那抹热意涌上了徐枝的脸颊,虽然太阳已经下山,气温开始转凉,她却像是被夹在了两人交叠的掌心那块狭窄的区域间,变成了煮进锅里的酒酿团子。 徐枝深呼吸两下,试图平复自己的状态。然而shadow却靠了过来,整个身体几乎都贴在徐枝身上,坏笑着贴近她的耳边问:“你脸怎么这么红啊。” 她贴近时,徐枝感觉到自己的手肘碰到柔软的地方,在意识到那是shadow的胸后,她显得更为拘谨,动作笨拙地移开两步。然而shadow却再次贴了上来,史莱姆一样黏在徐枝身上。 徐枝想,她绝对是故意的。 即使脸红,徐枝仍然维持着表面的平静,怎么也不肯承认自己被这家伙撩拨了心弦,只是说:“扶着你很累。” “是吗?”shadow似乎从调戏女孩中得到了乐趣,又贴近了几分,低声耳语点破了女孩儿的心思,“明明之前都警告过你不要喜欢我,可是你看上去似乎没听进去呢?” 徐枝懒得看她一眼,反驳道:“才没,少自恋了。” “诶?真的吗?” 徐枝嘴上和shadow你来我往地打嘴架,实际上她比谁都清楚自己内心的声音。 她喜欢来自她的拥抱,喜欢贴在自己耳边说话,喜欢她笑起来时唇角勾起的弧度,也喜欢她将自身的重量全都交付给自己,放松地靠过来。 这种喜欢并不是严格意义上的爱慕之情,似乎多了另一种难以言说的东西。因为从父母那里缺失了那些理所当然的爱,所以徐枝才会如此渴望shadow。她年长,有着独树一帜的处事方式,与众不同。 不管shadow有没有回去的可能,徐枝都希望她能够一直陪在自己身边。世界的未来什么的都无所谓,末日也无所谓,要是能和shadow一起逃亡,或许是一种很有趣的生活呢。 徐枝恍然意识到,原来我只是害怕孤独啊。 shadow说她讨厌徐枝,语气听上去半真半假的。说她明明是个一眼就能看出来在想什么的孩子,却还总爱装老成。徐枝回唇反击,说要是拉个表格排列出她最讨厌谁的话,那shadow肯定也是名列前茅。 不管怎样,两人交叠在一起的手紧握着,谁都没有松开。 在她们走后,一个身影出现在居民区的楼顶。那是个身形高大的男人,带着兜帽,晚风卷起兜帽一角,脸上的疤痕被城市灯火照亮了一瞬,却又很快融进黑暗里。 他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咬紧牙关,漆黑到以至于折射不出一丝光亮的眼眸中写满了愤恨。 “那小丫头片子身边跟了个什么人?”他嘟哝一句,但随即笑起来。 终于让他找到那小丫头了。 无所谓,管她什么身份都不用在意,不管她是谁,他都会将其摧毁。没办法,谁让她们招惹上我呢。 张骁摘下兜帽,露出一张纵横着疤痕,十分可怖,单单是看一眼,都让人生出寒意。 他的复仇,就从现在开始吧。 第21章 安稳 徐枝带着shadow一路走回家,即使shadow反复强调自己只是受了轻伤,没有什么大碍。但从她的状态来看,徐枝始终放心不下。 吃饭的计划泡汤,两个人到家时肚子都饿得不行,但也没有晚饭可以吃。徐枝在路上就叫了外卖,也快到了。不过她还是从冰箱里拿出了几样水果给坐在桌前的shadow,让她先垫垫肚子。 徐枝不太喜欢吃水果,本来这些水果都是要被佩姨做成水果拼盘或者甜品的。她不囤零食,也没有什么别的能直接吃。 就算是饿了,shadow对水果也不太感兴趣。她看了看,将桃子和梨推开,只挑了个橘子,一边扒皮一边对徐枝说:“我怀疑袭击我们的人是张骁,你最近上学放学小心些,要是感觉危险就立刻给我打电话。” 听她提起那个名字,徐枝回想了下,很快就从自己脑中搜索出那人的身份。毕竟身为学生,遇上绑架这种事,想忘也忘不掉。 徐枝点点头,神色淡然,说我知道了。之前她有段时间总提心吊胆,但现在真到了听到对方消息的时候,反而没什么感觉。 基因改造不会改变碳基生物的本质,从之前的经验来看,车祸和火焰都可以伤到他。徐枝并不害怕,更何况她身边还有shadow在呢。 “不过他应该不会暴露自己的身份。”shadow把橘子掰开,这个动作似乎牵扯到了伤,疼得她嘶嘶抽气。她将一半扔进嘴中,另一半塞在徐枝手里,“他好不容易潜伏这么久,只要不是疯子,也不会当众对你出手。” 就算是寻仇来的,张骁也不会正大光明的搞袭击,除非要拉着徐枝同归于尽。 shadow这么说,倒是让徐枝想起最近网上那些吵得火热的言论。似乎听有网友说,经过基因改造的人会被秘密杀掉,也不知道是谁下的手。 网络上对这背后的势力议论纷纷,但不管什么样的猜测,徐枝都不相信。虽然说起来有些夸张,但她隐约觉得这应该和shadow脱不了关系。毕竟shadow对基因改造深恶痛疾,并且称那些人是异种。 “你不是一直都很忙吗?”徐枝将shadow塞过来的橘子掰开成一瓣瓣,将上面的丝络扯得干干净净,才一个个吃掉,“万一你接不到我的电话,我岂不是等死了。” 徐枝本意是提醒shadow,得让她有办法直接应对异种就好。像shadow之前给她的那个什么麻醉武器,就挺好用的,她可不相信shadow现在就全都用完了。 然而shadow却没领会她的意思,戳了下她的脸,说:“你以为我和你一样,需要有外置设备才能通话吗?给你的那串号码能直接和我耳后植入的传音装置链接,我不可能错过的。” “而且我也会注意你动向的,可能发现危险的时间比你还早。”shadow敲敲她的护目镜,说只要用点儿手段就可以直接看到徐枝学校里监控,整个城市的监控探头都是她双眼的延伸。只要徐枝不往奇怪的地方跑,她就都可以找到。 然而徐枝听了这些话并没有被安慰到。她向后仰去,流露出反感的表情,不满地说:“那我岂不是没有隐私了?” shadow咧嘴笑了起来,说你在我面前,就从来都没有过那种东西呢。 草草解决过晚饭,徐枝担心自己在房间里会死得不明不白,还是将她的书包从二楼拿了下来,坐在客厅里摊开她的书本。 shadow看了她一眼,似乎在问:这么害怕?不过见徐枝开始背起单词,也没开口打趣。今天在外面跑,又是一身汗,劳累一天,她要去冲澡。 即使是洗澡,她也追求高效率、背对着徐枝,边往浴室走边脱,先是脚上的袜子,再是工装长裤,最后是纯棉的t恤…… 原本徐枝还在认真地小声读单词,一抬头冷不防看见shadow在自己眼前解衣,声音就卡住了。 shadow锻炼出了非常好看的肌肉纹理,浑身上下极具美感,像是经过了仔细的设计。左手的整条机械臂是牢牢固定在她身上的,铁皮一直眼神到光洁的后背,被内衣肩带遮住了一部分。让人觉得她的身体内部都是钢铁,拧开螺丝就会蹦出零件来。 这一切全然暴露在徐枝眼前,她的目光无法从shadow身上移开,原本能流利背出的单词卡壳,学了这么多年的英文全都忘了,脑中唯一还记得的单词,是shadow的名字。 徐枝的眼神顺着shadow的后背滑下,被她左腹的一片深色吸引,那是……刚才撞出的淤青吗? 她的视线过于热切,热切得都被shadow察觉。在关上浴室的门之前,shadow特地看了她一眼。 徐枝做贼一样心虚地移开眼神,低头盯着面前的单词书,心脏无端紧张得像是被攥紧了。直到听见浴室中的水声响起,才算松了口气。 凝神,别分心。徐枝试图将注意力重新集中在眼前的书上,脑中却总是出现shadow的背影。她记挂着shadow侧腹的淤伤,起身去把家里的药箱找出来,她记得是有跌打损伤药的,也不知道会不会对shadow有效。 冲过澡后,shadow套上睡裙走了出来,仍然是那件不太合身的。桌上摆着药膏,和徐枝还没有吃完的止痛药。而后者正坐在桌前写卷子,听到shadow的脚步声,头也不抬,用有限的自制力强迫自己将所有的注意力全都放在学业上。 因为知道徐枝是想要人陪,shadow并没有回房间。只是拿着伤药坐到沙发上,撩起睡裙衣摆,涂到淤青处。即使她说是小伤,但在沾了药膏的手指触碰到受伤的地方时,还是痛得抽气。她草草抹了两下,就撤了手。 腹部的伤没有损伤到内脏,但也得十天半个月才能恢复,希望这伤不会影响到她的任务。 第24章 shadow拧紧药膏瓶身,随手放到一边,就躺在沙发上。她本意只是想休息片刻,没成想紧绷的神经得到缓和,让她闭上眼睛就睡着了。 直到半夜,shadow从梦中惊醒。睁眼是漆黑一片,夜已经很深,不见半分光亮。然而这里不是战壕,她也听不见枪炮的声响,身前温暖的一团正在均匀地呼吸着,猫一样窝在她身侧安睡。 身上暖暖的,徐枝在睡前给她们盖上了被子。沙发不像是床,位置有限,她们两个面对面侧身躺着,只要shadow往前凑凑,就能贴到徐枝脸上。 她在黑暗中看着这张近在咫尺的脸,用眼神描摹着徐枝的面容。对方习惯表现成熟,只有睡着了闭上眼时,才像是个稚气未退的孩子。即使明知道与她保持距离对彼此都好,但她做不到对她视而不见。 没有战争的平静安稳生活,对shadow来说是一种有些残忍的奢望。她的时间有限,和徐枝相处起来,每一分钟都是倒计时。她能做到的东西有限,只能给她片刻的温暖。 shadow伸手,将熟睡的徐枝拥入怀中,梦中的徐枝感受到了什么,贴进她的身体,迷迷糊糊地叫了声妈妈。 她的母亲不在,但shadow在。后者轻抚她的背,就像是她的母亲为她做的那样安抚着徐枝,对她说,我在呢。 两个人躺在沙发上,就这样沉沉的睡着了。 自从那次车祸后,徐枝的平静生活就多了风波。 她走在路上,路边的车就时有刹车失灵,方向盘失控的情况。车辆向她横冲直撞过来,司机踩死刹车,才算化险为夷。等到下次在看到有车冲向她,徐枝就立刻往人群里跑。藏在人群之中,异种就会有所顾忌,收了手。 原来不敢靠近生人的流浪猫狗也不要命一样,追着她到处跑。为了她的安全着想,shadow不得已,只能跟在她身边一路护送,情况才算好。 徐枝问shadow,每天要来接自己上学放学,会不会耽误她拯救世界。shadow笑笑,猜猜在我心里这两个哪个更重要? 这有什么好犹豫的,徐枝立刻说:那一定是世界的未来。shadow就问你心里呢?徐枝给出同样的回答。 毕竟只要世界还存在着,就可以有千千万万个像她一样的人出现,她就只是个普通学生,消失也无所谓。 shadow听了却不是很高兴,说徐枝,你应该把自己看得更重要一点。 她又说,那点时间也不会影响什么事情,所以没关系。要是真因为差那点时间而末日来临的话,也没办法。 尽人事知天命,她也已经尽力了。 徐枝没回应,这是她的标准。但是就算shadow不说,徐枝也能感觉到她的偏心。 自从她被异种盯上之后,shadow不仅全程护送她,而且她再也没有晚上出过门,白天安排紧凑到没有吃饭的时间。 就算是shadow招来的祸患,也没有理由做到这种地步,更何况还和她没多大关系。她没有阻断徐枝的人生,反而推着她不断向前。 这种堂而皇之毫无原由的偏爱,让人很难不动心。 于是徐枝就很想知道,shadow能容忍自己多久,能容忍自己到哪一步。 拥抱ok!牵手ok!接吻……在无视shadow:你会后悔的警告后,还是亲到了她的下巴。至于更多,也无法继续探索下去了,因为在亲到shadow后,徐枝就被裹在被子里卷成毛毛虫。 说来变态,在发现身体完全无法动弹,只能受shadow的掌控时,徐枝心里的兴奋要远远大于恐惧。结果shadow把她完全当成了个抱枕,手臂和腿都压了上来,砸得她肋骨生疼。 从徐枝被人盯上之后,她们晚上就总睡到一起。有时候是在徐枝房间里,但大多数都是睡在shadow的那间小一些的客房中。 有天晚上徐枝睡意朦胧间,听到房间外似乎有响动。她探手墨香身侧,却只摸到残存语文的被褥。 徐枝瞬间惊醒,仔细听去,发现已经没了声音。只闻风吹得客厅窗子不断响动,睡前明明都关好了窗户,徐枝大着胆子起身,走到客厅。 窗户开着,shadow坐在上面,双脚垂在窗外,抽了好几张厨房湿巾擦手。听见徐枝走来,她手一松,揉成团的湿巾就接连落进了黑漆漆一片的草丛中,没了白影。 原本徐枝还很警惕,但看见shadow在,紧绷的神经就放松了下来,困意排山倒海向她奔涌。 “怎么了吗?”徐枝揉着眼睛,有些困倦,问她。 窗外吹进来的风有股锈蚀的味道,淡淡的,不是很明显。闻上去像是某个铁质零件老化的味道,但是徐枝知道,她家窗户几个月前刚修整过,不该有那种味道的。 shadow翻身进来,利落关窗,对她说:“没事,快去睡吧。” 徐枝跟着她重新回床,shadow却不肯躺下,只是帮徐枝盖好了被子。 “家里仓库钥匙我拿走了。”shadow说,“我往里面放了些无人认领的东西,弄得很脏,徐枝你这两天先别进去。” 困倦的徐枝显得格外乖巧,shadow说什么就是什么。她点点头,躺下入睡。对方关灯,确认她睡熟后合上房门,去清理她弄脏的仓库。 shadow不想让她知道,徐枝就装作不知道。没有人比shadow更在意她,也没有人能比她更相信shadow。 作者有话说: 本来想赶在零点前的,失败了。 第22章 不安 shadow走进一家奶茶店里,这是虬城有名的网红奶茶店,装修风格很甜,有不少人慕名而来。此时恰逢周末,人比往常多了一倍,大厅中挤满了排队的人。shadow不急,晃悠到队伍最末尾。 她有时间,不像是某个周末都要考试的高中生。徐枝要是看见她在这里一定会觉得惊讶,接着嫉妒起她的闲适来。 站在她前面的那个人穿着打扮有点特殊,那人戴着眼镜,穿着衬衫,外面套了件白大褂,即使口罩牢牢遮住他的脸,但也能看出这是个斯文人。不太像是来喝奶茶,反而更像是食品监督局来调查的。 虽然店员和老板频频抬头看过来,但那人只是低头刷手机,不像是来检查的样子。要是暗访,也不会穿的这样明目张胆,因此也没有引起什么不必要的慌乱。 队伍一点点向前,没过几分钟,shadow身后也站了人。 她确认队伍离监视的人远了,不会有人听到这边的声音,向前轻咳了两声。前面白大褂的人听到她发出的信号,注意力从手机上移开。 虽然对方身后仍然有人跟踪,但和之前相比起来要自由多了。自从他们通上信后,shadow就一直想要找机会和他联系,最终选了这家奶茶店前碰面。在得到她的消息后,肖陈对控制他的人做出了妥协,才换来当下一小部分自由。 两人一前一后站在队伍里,几乎同时开口: “初次见面,shadow小姐。” “好久不见,肖陈博士。” 肖陈笑了,眼角的细纹荡开。时空穿梭机器对他来说,是个听来不切实际的幻想,但活生生的例子却站在他身后,简直做梦也不会梦到。 在人群的掩饰下,shadow接到了肖陈递过来的地图,并顺手将自己事先画好的图纸塞进了肖陈白大褂的口袋里。还不忘多提一句:“如果可以的话,请把机器设计成防火材料。”要是时光机不着火的话,她还能多活下来几个战友,不至于落到如此孤立无援的地步。 肖陈小幅度点点头,表示自己清楚了。只是他还有在意的事,不得不问shadow。 “我母亲和女儿未来过得怎么样?” 这倒问对了人,shadow看了眼自己的左臂,低声回答:“您女儿开发的机械生命技术应用到了军人身上,她救了很多人,其中也包括我。” 听到女儿得到夸赞,却没有母亲的消息。肖陈花了好大的力气才掩饰掉脸上的表情,也好,单单只得到一个消息也足够了。 正巧队伍排到他面前,他看着店员,努力压抑住情绪,说:“请给我来两杯草莓的果茶,我女儿和母亲都喜欢。” 在shadow和肖陈交接信息时,徐枝刚结束在学校里的周末测试。 “就算是在学校里也不要放松警惕。”shadow叮嘱徐枝,异种在注意到在路上和家里无从下手的时候,或许会想办法进入学校。 所以,为了避免自己落单出现状况,向来孤僻的徐枝最近在午休时间,加入到了女孩子们聊天的小团体中。她不太喜欢爱说话,但是可以坐在她们身边听聊天和八卦。 大家只以为是徐枝变开朗了,或者说是想在最后一个月里和大家友好相处,留下一些美好回忆,也没有想太多。最高兴的当然是她的好朋友乐潼,直接把徐枝拽到了人群正中间。 然而两三天过去了,学校里没有发生什么危险,徐枝自己都觉得好像有点过度紧张。说不定shadow那天晚上已经将所有问题解决掉了。 每天都沉浸在学习里,压力很大,听听同学们聊八卦,也是个不错的解压方式。 她虽然是这么想的,但是即使是午休时间,徐枝还是手不释卷,走到哪里都带着她的练习册翻看上面的习题。 第25章 在对感情尚且算是懵懂的年龄,女孩子们的话题总是离不开恋爱。有些早熟的学生已经在私下里偷偷谈起恋爱来,但更多的学生还是止步于那道门槛前,只是对未来的爱情抱着浪漫色彩的向往。不过困在学校里也没有其他的消遣,大家都爱聊关于恋爱的八卦。 首先大家的目光落在了徐枝身上,作为刚刚加入到女生聊天小团体的一份子,大家对她的了解还比较少。 徐枝不想暴露太多,只说没有。不过她的眼神还是暴露了些什么,一群女孩不肯放过她,拼命追问到底是谁。徐枝被磨得没了办法,只说:“不是我们学校的,而且比我大很多。” 对于这个答案,同学们颇感意外,谁都没想到徐枝会喜欢成熟的男性。有同学直言直语,好心提醒,徐枝千万不要被骗,她妈妈告诉她,会找学生谈恋爱的大人是靠不住的。 徐枝就笑,直说:我就是有点儿向往,我知道我们没可能。 在听了徐枝的坦白后,同学们觉得她更有人味儿了。就算是班级里的荣耀,在恋爱上面也有碰一头灰的可能。 女孩子间话题变得很快,安慰徐枝两句后,立刻就聊到别人身上:“你们听说了没有啊?咱班的小少爷,好像是陷入到了单恋里。” 一听到小少爷这个名号,谁都知道指代的是谁。有的人露出暧昧的笑容,有的人则是一脸不可置信。 李乐潼就不肯相信,先一步提出自己的看法,问向说出这条八卦的那个女同学:“你这消息是什么来头?他那种性格自私又自负的家伙,怎么可能会去喜欢上谁?” 就算是被质疑,那个同学也不见半分动摇,而是绘声绘色的描述道:“当然是听他身边的小跟班说的,你没看见他这阵子一个人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失魂落魄的吗?肯定不会有假。” 消息的来源可以确定下来,大家就开始猜测他会喜欢的人到底是谁,结果聊了半天都觉得没有什么可能性。在得不出结论的时候,正巧柴世鸣拎着羽毛球拍进来,大家对视一眼,立刻转移话题。 “我最近看了一本漫画,很带感。”其中一个人推了推眼镜,露出了有点称得上是变态的笑容,看得徐枝下意识往后缩了缩。 但那笑容像是会传染一样,紧接着,其他人脸上也露出了同样的笑意。乐潼也来了兴致,悄声问,是什么类型。 戴眼镜的女孩子笑得徐枝心里发毛,轻声吐出了两个和她温柔长相不太符合的字:“囚/禁。” 有一个女生突然鼓掌,声音激动到都没有放轻音量:“我最喜欢爱而不得的桥段。” “nonono此言差矣。”眼镜女孩嘴边的弧度咧得更大,“这本是两情相悦,攻是为了保护受才这么做的,他有充足的理由。但是受不愿意,总想逃跑,所以就酱酱酿酿……” 听完剧情,身边的女孩子们都露出满足的笑容,大呼好香好香。在一旁听完了所有情节的徐枝大惊,设身处地想一想,只是觉得害怕。她现在顶着被人杀掉的危险出来上学,要是shadow有这种想法该怎么办。 她弱弱地开了口:“有正当理由,就能剥夺他人的自由吗?” 大家都以为她是在聊剧情,没有往现实生活那方面想,以为徐枝看的漫画和闲书太少,接受不了这方面的东西。 “这很正常呀!(指小说和漫画)有好多人都没有正当理由,也这么做了(指剧情)。” “不用这么惊讶,你还是看的太少了呀。” 看着徐枝露出世界观被动摇了的眼神,乐潼也笑。她表示等高考结束,要把自己的小说漫画全都借给徐枝。不过徐枝仍处于震撼的状态下,根本没听进她的话。 下午课间的时候,徐枝认真思考了一下,如果shadow要将她关起来的话,她应该做出怎样的应对。思来想去,最后得出结论:以对方战斗力来看,她不会有机会逃跑了。 不过唯一让她安心的是,shadow根本没有表露出那种想法,但越想越觉得危险。当那天傍晚放学,再看到shadow出现在学校门口等她时,徐枝感觉到的不是安心,而是担忧。 她眷恋地看了眼身后的校门,心想希望这不是我最后一天来上学。 shadow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只觉得今天的徐枝似乎有点心事。想着让她分分心,就指着校外的摊贩问她,要不要买根冰棍吃吃。 就算天热,徐枝又哪里有心情吃冰棍,她摇头,shadow就自己挑了喜欢的口味。 “你……有没有觉得接送我很麻烦?”徐枝看着shadow,想到今天午休时和同学说过的话,认为有必要打探下shadow的想法。 shadow把冰棍外包装揉成团,丢进垃圾箱里,没听清她说的话:“什么?” “就是……如果你觉得我有活下来的必要,把我关起来,找个安全的地方养着,不会比现在更省力的多?” 这些发言让shadow吓得手里冰棍都掉了,然而她也根本顾不上去管,撸起袖子直接在徐枝头上就来了一下重的。 徐枝捂着头喊痛,两行眼泪差点儿飙出来。 “你一个小孩子家家的,脑袋里想的都是什么东西?”shadow义正言辞,像是听到笨兔子主动向狼科普丛林法则。她说她的生活是多少人羡慕不来的,别抱有如此轻浮的态度对待。 徐枝低头走,被跟在她身侧的shadow连着数落了一路,引得路人纷纷侧目。就算是拿了零蛋给妈妈看的小学生也不会被骂这么惨,有点后悔说那番话试探shadow。 shadow叉着腰,对徐枝进行了详细的科普:“你不知道那是多残酷的事情,不接触阳光,你的骨头会疏松,牙齿会掉光,说不定还会得佝偻病。如果囚禁你的人不长良心,食物不好,你还会营养不良,身体不断虚弱下去……” 听了这么多,徐枝挠挠头,觉得这些事情如果说给她的同学听,对方肯定会说人有人权,纸片人没有。她不知该对shadow作何回应,只能来了句:“你好清楚啊。” shadow别开脸,突然就沉默下来了。 异种消灭人类的手段,比起人类自身来说,还是太简单了。她不想告诉徐枝,就算是末世,人类之间的矛盾也不会化解,想让所有人通力合作比消除异种都难。 徐枝看见shadow紧绷的嘴唇,犹豫片刻,轻声说了句对不起。 shadow只是看起来有点疯癫,总不按套路和常理出牌。但就算是经历了末世的创伤,她也比当今大多数高中生的精神状态都正常。 一番话聊下来,shadow反而成了心事重重的那个。她摩擦着口袋里肖陈递给她的纸张,叹了口气:“我没有怪你。” 作者有话说: 徐枝掏出一堆从文包里学到的河蟹词 shadow(一拳打翻):我可是纯爱战士。 第23章 咖啡 如果说要责怪的话,shadow会选择责怪当下的自己。她经历的太多,但不代表她的内心会因此麻木,反而越发清醒,越发痛苦,她知道能力有限,只能尽全力做到自己能做到的最好。 不过即使是她,有时也会去想,为什么我不是小孩子最爱的漫画书中的超人,可以轻轻松松拯救世界于水火中。可惜上帝钟爱不圆满的剧情,因此她做不成超人,也不是神明,只是无可奈何的飞蛾,抱着一腔痴念试图以身躯熄灭着熊熊燃烧的烈火。 即使知道自己未必能做出力挽狂澜的改变,不过shadow愿意相信自己,愿意相信那个人对她说的话。她说过她可以做到,那就一定可以。不管是为了她还是整个世界的未来,shadow都愿意奉献出自己的一生。 shadow把手伸入口袋中,抚摸着纸张折叠后硬硬的棱角。 肖陈递给她的线索和地图她已经看过,政府并没有停止对于基因改造技术的研究和开发,只是转而向地下秘密进行。肖陈上下班的路上都会被车拉走,蒙上眼睛,由专门的人引导着走入那特殊的秘密基地。 因此肖陈并不知道那基地的具体位置,只知道能凭感觉推断整个旅程的路程大概要一个小时。而且秘密基地中也有着很严格的管理,除了实验室,他哪里都不能去。 即使是这样,他还是尽自己全部努力去探索,为shadow铺路。他给出的地图呈现出一个井字形。以他所在的实验室为中心,四周是不同作用的房间,包括储藏室,而实验室右侧东边的方向,却画出了个问号。 虽说是个简陋的地图,但是在奇怪的地方却做的格外详细,肖陈绘图时提供了比例,让shadow可以推算出实验室的大小。肖陈还在旁边写,在实验室中并不只有他一个人,还有不少研究者。接受政府津贴来做研究的人并不多,大多都是被威逼利诱强迫过来的,基本都和肖陈一样,政府扣押了他们的家人。 有了路程的时间就能确定大概距离,以这条线索去搜寻附近,也算是有了个可以入手的地方。shadow决定今天晚上就用虬城的地图比对肖陈的画,看哪里符合他所说的地点,明天再去一一排除。 第26章 徐枝并不知道shadow的想法,那根咬了两口就掉下来的冰棍被对方扔进了垃圾桶里。徐枝本以为她会折回去重新再买一个,然而对方什么都没说,像是有什么心事。 她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只知道或许和拯救世界有关。徐枝抿抿嘴唇,没有再说什么别的,跟在shadow身边乖乖地走,晚风和煦,吹在脸上暖洋洋,夕阳沉沉,光影是难得的调色器,周围的景物展现出与平日不相符的色彩。 她的眼神却忍不住总往shadow身上瞟,轻柔的晚风掠起对方的短发,露出干瘦清爽的侧脸。一缕发丝飘落在浅色的唇边,似蝴蝶翩跹,落上花瓣。 徐枝会去猜想,那双护目镜下该是一副什么样的眼睛,才配得上这样一张脸。 shadow从来不肯摘下她的护目镜,但徐枝愿意去幻想她肯在自己面前展现一切的时刻,想象她与她说话时会流露出的眼神,想象她蹙起的眉头,和流光溢彩的眼睛。 其他学生都在抬头欣赏夕阳,在脑海中背一背学过的诗词,生出许多独独属于少年人的愁绪来。但对徐枝来说,没有什么景色能比眼前这份神秘,更令她向往的。 房间里的灯亮着,直到凌晨。徐枝一套接着一套地刷题,最后看时间差不多该休息,就把错题全部裁下来夹进错题本里,睡前再翻看一遍。 离高考越来越近,徐枝总觉得时间不够,最近总在熬夜。她一边裁剪一边打哈切,本来吃过晚饭时她泡了咖啡,但是shadow不由分说将其端走。 她说小孩子晚上就别喝这个,一天五杯咖啡,不等你考完试身体就垮了。转身端到自己屋里。 徐枝整理好书包,到了睡觉的时候。她离开客厅前关了灯,shadow房间门开着,没有开灯,只有电脑屏幕在亮着,一关灯就能看到那张被电脑屏幕反射光线照亮的脸。她也没睡觉,似乎一直在查什么建筑的地理位置,徐枝并不好奇。 shadow见她进来,动手关掉浏览器页面。就算手头的工作还有些没完成,也暂且留一下,反正还有明天呢。 徐枝没有直接躺到床上,而是倚在shadow的电脑椅边看着她关机。后者手边放着她的杯子,只剩下已经冷透了的残渣。徐枝都不用凑近就能闻到那股浓郁的咖啡香气,她为了提神没有加糖加奶,shadow喝的时候一定会皱紧眉头。 她的杯子形式简单,但是上面的印花很可爱,画着小兔子的形状。咖啡残存的液体在杯口处留下了深色痕迹,那是shadow的唇印,就贴在徐枝平日里使用的那个位置上,恰好将其覆盖。 这时徐枝才注意到,shadow有些习惯和她很是相像。不管是放水杯的位置,还是吃饭时拿筷子的姿势。平日里不觉得有什么,一旦仔细思索,那些细节就像是逐渐蒸腾起来的水汽,愈发明显。 徐枝双手捧起她的杯子,仿佛在撑起千斤重。指腹摩擦过咖啡的痕迹,但并不是为了将其擦掉。她轻轻地反复摩擦那里,像是在通过杯口感受另一个人留下的温度。 电脑屏幕灭了,房间中唯一的光源消失,徐枝眼前漆黑一片。她看不到杯子,也看不到自己的手,只能通过手上的触觉感受到陶瓷的冰冷。 然而黑暗中很快有了光,shadow亮起来,她面向徐枝,按开了床头灯。声音打断了后者的思绪,催促道:“你还站着干嘛,快睡觉吧,别那么小心眼,杯子我明天给你刷了。” 于是徐枝将杯子放回原位,像往常一样shadow身边躺下。 房间里还是那股浓浓的咖啡味,深吸两口气或许会因此变得清醒,徐枝有些后悔将咖啡调的太浓。她向shadow凑了凑,倚靠在对方肩头,感觉似乎鼻子都被这香味熏得堵住了,不过她也只不过是轻声叹了一句:“好苦。” shadow就笑,隔着被子拍拍她权当安慰:“咖啡不就是这样?闭着眼睛咽下去就好。” 躺在shadow身边总是会很快就有睡意,所以徐枝没有办法确认,她对人生会不会也是一样的态度。 作者有话说: 徐枝:shadow该不会是…… shadow(捂嘴):不,你猜错了。 ——分割线—— 本来想多写点儿,奈何没时间了,大家情人节快乐,徐枝和shadow也快乐。 第24章 危机 徐枝睡得迷迷糊糊,半夜听到敲击键盘的声音,浑浑噩噩睁眼,shadow 一脸严肃坐在电脑前,似乎在为什么事情而心烦,她听到徐枝翻身的响动,视线投过来,对半梦半醒的徐枝笑了笑。 身边人不在,但被子底下依然温暖,徐枝没醒过来,闭上眼再次睡了过去。 第二天清晨醒来时,shadow 躺在自己身边,看着很精神,但不知道是先醒了过来,还是一晚上都没有睡。徐枝打了个哈切,起身下床换衣服,不过 shadow 说她可以再多睡十分钟,今天她骑车载她去上学。 车?哪里来的?自行车还是小电驴?徐枝反应灵敏地捕捉到了重点,虽然 shadow 这么说,她还是起来了。她家离学校没那么远,一直都是走着去的,而且以shadow的不靠谱程度,还是别报什么期待比较好。 徐枝背着书包出门,看着 shadow不知道从哪里搞了辆机车,停在了她家门口。车身涂成黑红两色,和她那条机械臂一样走的都是重工业风格,倒是与 shadow 的风格相称,格外帅气。 刚才仓库门开时徐枝特地往里望了眼,里面什么东西都没有。不过仓库地板格外干净,像是被清水冲洗过。shadow 也把她揣走了几天的仓库钥匙随手扔在了门廊上,显然那里已经收拾好了。 看到她的机车,一般人可能会抱怨,有这种交通工具干嘛不早拿出来,然而徐枝却想到了另一个更重要的问题,怀疑地看了 shadow 一眼,问她:“你有摩托驾照吗?' “放心吧,肯定给你平平安安地及时送到学校。” “会交警被拦下来的。” “担心什么?他拦得住我?”shadow戴上头盔,向后冲徐枝扬起下巴,示意她快点儿坐上来。 徐枝撇嘴,并不赞同shadow的做法。她觉得以她的性格,很有可能在大街上随意飙车,造成严重的交通事故,整条线路都瘫痪掉。她最近学业这么重,可不想到监狱里去提人。但还是坐上她的后座,求生欲迫使她搂紧了shadow的腰,手腕扣得很牢固,生怕自己被她一个漂移甩飞出去。 她贴紧shadow的后背,显得很紧张,还不忘叮嘱对方开慢点儿。 徐枝就听见shadow在笑,用脚趾头想都能分析出那其中的嘲笑味道,这令她有点儿不爽。shadow 拧紧油门,机车发出轰鸣,掩去了她的笑,松开离合,车就在路上跑了起来。 让徐枝意外的是,shadow开得居然还挺稳,没有她想的那样迎风狂飙。四周的风吹到脸上的感觉只有清凉,徐枝睁开紧闭的双眼,心情放松了下来,即使知道不会被甩飞,搂紧 shadow 的手也不肯放开。 心情转换,徐枝心思就飘到了别的地方。她脸贴着shadow的背,去感受对方的温暖,掌心下的身躯也不娇弱,即使是隔着t恤和薄外套,也能明显感受到对方腹部绷紧的肌肉,纵横的走向都格外明晰。听说因为身体特质,女性想要练出肌肉线条会比男性困难很多。徐枝很好奇shadow都经历过什么。 被机车载着上学,有些过于显眼了。离学校越近,徐枝受到的目光就越多。她不习惯被人用新奇的眼神打量,就以此为由光明正大地把脸埋在shadow背后。 她凑近了,对方身上传来熟悉的洗衣液味道。之前从没留意过,但仔细闻闻,似乎还挺香的。shadow的短发被风卷着扫到她的鼻尖,徐枝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似乎挺奇怪的。 机车停了下来,shadow提醒她到了。徐枝心感觉这段路程好像突然变短许多,有些遗憾地松了手。 shadow坐在机车上,向她挥手道别,半是抱怨半是打趣地说了一句:“下次别搂得那么紧,我都快被你勒得喘不过气了。” 徐枝脸一红,感觉是偷偷吃人豆腐却被点破的家伙。她刚想说什么为自己辩解,却见shadow拧紧油门,油箱轰鸣冲了出去,哪里还有人影,只看见机车撩起的一阵烟。 跑得好快。徐枝转身向学校走去,本来想问shadow等暑假能不能骑车带她去兜风。意外地,她还挺喜欢那种感觉的。 学校的课程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徐枝就连下课都不肯放松,争分夺秒在纸上写写画画,计算着什么。 她正苦于一道计算题,百思不得解。冷不防门外突然传来一声:“徐枝,你出来一下。” 徐枝思绪被打断,抬头向门外望,发现是班主任站在门外,冲她示意。徐枝扔下笔,走出教室。班主任向来习惯在走廊上和学生交流事情,然而今天她却转身走下楼梯,还向徐枝招手,让她跟上。 徐枝面露茫然,不知班主任这是要她干什么,只能跟着对方一路走下楼梯。这个方向不是去她的办公室,眼看着要走出教学楼,离班级越来越远,上课时间却越来越近,徐枝有些心急起来,主动问班主任:“老师,您有什么事吗?” 第27章 班主任仍然执意向前走,扔下一句:“跟着。” 气氛不对,班主任今天很怪,如果是真的有要紧事,她在门口就早就和自己说了,怎么想也不该走这么久。更何况老师顾及着学生的学习情况,除非学生出现了需要帮助的心理问题,否则不会随随便便占用课上时间的。 再往前走,就是教学楼后。听说那里监控不是很灵敏,时常有低年级的学生在那边约架。 想到shadow之前对她的警告,徐枝站住脚,思考该找什么理由脱身。恰好上课铃声响了起来,她转身就往教学楼中跑,拉开她与班主任的距离,边跑边道歉说:“抱歉啊老师,您有什么要紧事还是等午休和我说吧,我得去上课了。” 班主任是个严厉的好老师,不会因为徐枝这一时态度不够尊敬而对她有什么看法,万一真有事情,她午休再道歉也是一样的,不过前提是如果那真的是她班主任的话。 不等她的班主任做出什么反应,徐枝就先一步钻入教学楼里,转身不见了。班主任一个人留在原地凝望徐枝的背影,她摇摇头,推了下眼镜,似乎是感到遗憾。 “这丫头跑的倒是快。”不符合年纪的声线从她的口中发出,听起来像是黄鹂的歌声,百般娇媚,“再走几步路就出了监控覆盖范围,就可以对她下手了,真是的。” 她看向大楼投射出的阴影,像是得到了归属,小女孩一样啪嗒啪嗒跑到楼后的阴影里。这一系列动作在这个成熟稳重的老师身上出现,看着格外奇怪。但是她却不觉得,原本娇媚的声音变得更加柔和,轻声去问:“卿卿,你说我刚才会不会暴露了什么,才让她打起警惕了?” 阴影没有回话,似乎本就无人站在那里。但她丝毫不介意这种沉默,依偎在阴影深呼吸,自言自语一般说:“我可以的,可以完成老板给的任务的。” 徐枝紧赶慢赶,一路爬上四楼冲进教室,好像有野兽在身后追赶,但到班级后发现还是错过了一道习题。等到下课,她走到班主任办公室,她老师正在埋头改卷儿,那张卷子偏难,学生做得不太好,改得她眉头紧紧皱起,花白的头发都因心烦而抓乱。 一看来的人是徐枝,那眼镜后的表情柔和了许多。班主任拿着红油笔,问徐枝有什么事,手上动作丝毫不停顿,刷刷过去。 徐枝立刻明白是怎么回事,惊出一身冷汗。有人乔装成她班主任的模样,想把她引到危险的地方。 看来她的老师丝毫不知情,也没有受到影响。徐枝不想让老师担心,就只是说她想来看看自己的化学成绩怎么样。 班主任脸上的皱纹舒展开,露出了少见的笑容,翻出她的卷子,展示给徐枝看。正面都是红色的勾,就像班主任嘴边的笑容一样明亮的弧度。 即使为自己教出来的学生感到骄傲,班主任还是要说几句提醒她:“有两道题你回去再好好看看,只要能保持住,清北对你来说没问题的。” 徐枝拿着她的试卷,点点头,对班主任说了声谢谢。出门的时候给shadow发了条消息,现在她暂时还是安全的,但难保那人不会再扮成其他人的模样骗她,对方有着很高超的技术,能够以假乱真,让人无法分辨。不过……或许那不是技术,而是某种异能。 shadow或许是在忙,半天没回话,也不知道她看见了消息没有。徐枝将手机放回口袋,回了教室,小心提防着向她迎面走来的所有人。 午休的时候,徐枝一下课就去搀扶李乐潼,不敢放开她的手。这个举动反而弄得乐潼有点儿害羞,边后退边说,她走得慢,但是可以走的,徐枝跟着她会拖慢她的脚步。 “……要是我出了什么事,比方说晕倒之类的,你一定要看着我,别离开我半步。”徐枝贴近她,语焉不详地嘱咐道。 乐潼本来想说徐枝能出什么事?你的身体不是要比我好?然而看到对方那沉着严肃的神色,就意识到徐枝不是在开玩笑。 她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反手握住徐枝的手,安慰她说:“徐枝不要担心,你不会出事的。” 从班级走到食堂的这段路上人多眼杂,有了乐潼的陪伴,徐枝心中也算是有了底。两个人一起吃了午饭,回到教室休息,一路上都没碰上什么波折。 有不少同学在外面放风,操场上散步,眼睛又多又杂,应该不会有人想趁着这个时候动手吧。 徐枝单手摸出手机,想着放首歌和乐潼一起听听。这时才注意到shadow在她上课的时候给她发了好几条信息,每一条都很简短。像是:马上就到。不用害怕。我就来。进学校了。只有最后一条长点儿,多了几个字,应该是见徐枝一直不回话,写着:你该不会是死了吧…… 乐潼瞥见徐枝的手机屏幕,看见一堆消息条,立马来了兴致,连着追问道:“是谁给你发消息啦?好几条呢,是你那个喜欢的人吗?” 撞见徐枝的恋爱经历,这可比听歌和学习都刺激多了。 手机一直都是静音的,徐枝没想到shadow会给她回复。她注意到最后一条显示在半小时之前,让乐潼别瞎说,这是她姐姐给她发的消息,别乱传。 刚想回她消息,就见原本还在操场上打球的同班同学一路疯跑,直往班级里冲,一边跑还一边喊:“班主任来了,班主任来了!”活像是见到了鬼。 班主任中午也要休息,很少会来,每次过来要么是搜查违禁品,要么是抽查学生背题。因此大家听了消息都很慌张。 后排几个打游戏的学生得到信号,顾不得刚才还在拼杀的残局,迅速将正在玩儿的棋子拢起收好。 徐枝看了乐潼一眼,收起手机坐回各自原位,徐枝拿出她的书随手翻看,并不认真。她在想来的到底会是她真正的老师,还是那个伪装成班主任的假货。要是她再把自己叫出去,这次该用什么理由逃走。 算了,想那么多干嘛。shadow已经进了学校,有什么事情是能困扰她的。 徐枝看着课本想得出神,一个字也没忘脑袋里进。有脚步声从走廊中传来,由远及近,听上去比班主任的脚步声要轻快许多,不像是上了年纪的老人。 她在课桌的遮挡下,给shadow发了条消息。正巧一个人影跨入班级,停在她的面前。班级一片寂静,徐枝意识到不对,稍微一抬眼,机械手臂闯入她的眼中。 徐枝仰起头,对上的是那双看过千百次的护目镜。 她因惊讶而半张着嘴,瞳孔收紧了。徐枝不理解对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但能猜到同学们的反应大概是怎么回事,shadow一定是又用了护目镜的那种能力,做出了特定的伪装。 shadow像模像样的在教室里环视了一圈,学着班主任的样子,批评了脚下有垃圾纸屑的几个人,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观察过徐枝班主任,装得像模像样,连踹人凳子的动作都学到了精髓。 有这个演技,如果不是末世的话,或许shadow也能当上个能拿奖的一线演员。 被她这么一闹,班级氛围达到了冰点。shadow倒是很满意,玩得格外开心。她双手插兜转了出门,叫徐枝名字的时候也学着班主任的腔调,喊她:“你跟我出来一下。” 徐枝起身追了上去,不去想同学们会不会觉得奇怪。毕竟一天被班主任叫走两次,同龄人很难不怀疑她是犯了什么大错误,才会被盯上的。 但她又不能给人解释,这两个人里面没有任何一个是她真正的班主任。 两个人走到僻静处,确认不会有人听到她们的声音。不等shadow先开口,徐枝就问她:“你干嘛假装我的班主任啊?” shadow耸耸肩,指着校门口的牌子对她说:“闲杂人等禁止入内,不然你以为我怎么进学校的?” 她说万一她老师没走该怎么办。shadow说没关系,我看着她出门的。而且我也可以干扰其他人认知,让她以为我是个学生,反正总有办法蒙混过去。 这种做法倒是神奇,就像是异能一样。 徐枝说不过她,shadow有她自己的道理。她简单说了上午事情的经过,要不是她急中生智,现在shadow看到的估计就是她的尸体了。 shadow打了个哈切,似乎对这种小手段并不怎么在乎,跟她说:“这么等着也不是办法,引蛇出洞吧。” 怎么引?徐枝刚想问,就被shadow推了一把,示意她走到那家伙要带她去的位置,或者先去她班主任的办公室。 自己变成引子这种事情总是会让人不爽,更何况是主动陷入危机之中,还不等徐枝表露出不满,shadow就像是看破了她的疑虑,说:“不用担心,我会保护好你的。” 她不愿意轻信别人,但愿意相信shadow。shadow藏在暗处,跟在徐枝身后,看着她走到办公室,贴在门边往里看。 里面已经没有老师在办公,连灯都关掉了。 看来在这儿等不会有什么收获,徐枝心想,就往楼下走。她刚一离开,就有人叫住了她。 第28章 戴着眼镜头发花白的“班主任”,正用关切的目光看着她,仿佛真的是在为她着想,问:“徐枝,你刚才去哪儿了,我都找不到你。” shadow刚才说班主任已经走了,所以面前这个一定是伪装的冒牌货。看着她一步步向自己走来,徐枝并不害怕,轻声说:“不好意思老师,我想着你还找我有事,想先来办公室等着的。” “是啊,你跟我过来吧。”她说,学校门卫签收了个寄给徐枝的快递,得让老师带着她去取。 这次她时刻注意着徐枝跟自己的距离,要是徐枝再跑掉,就立刻抓住她的手臂,将她拖到特定的位置,管什么监控的问题呢,就算事后会被卿卿训,也无所谓。 徐枝这次格外配合,紧跟着她的脚步。然而这次猎手与猎物的身份却完全掉换了位置。 当她们踏出教学楼时,shadow从楼上一跃而下,向着那位伪装的班主任扑了上去。机械手臂对着她的后脑出拳,这样直接的打法,能让普通人一击毙命,如果不是笃定对方是敌人,她还会温柔一点儿。 她的拳头没有如愿以偿砸上那人的后脑,而是停在半空中,被什么东西挡住了。shadow用力,与之僵持起来。 那人力量集中于shadow身上,一时忘了维持身上的伪装。花白的卷卷短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变黑,变成一头黑色波浪卷。镜子后面的眼瞳明亮起来,皱纹也开始消退。中年女性穿着的职业装也开始转变形态,变成丝袜和短裙,上衣也向上缩短,露出一截小蛮腰。 眼前人丝毫不见半分老气,一身精致打扮,还化了全妆。她皮肤偏棕黑,不是传统意义上那种白净的女孩,却让人觉得健康。那双眼睛像是小鹿,和皮肤一起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她脸庞很嫩,看着年纪不会比徐枝大多少。平时生活中难得见到如此亮眼的人,徐枝看得失神了一瞬。 哇,居然是个性感辣妹诶。 作者有话说: shadow:徐枝看她,不爽。再给她两拳吧。 辣妹兰双:? ——分割线—— 写完啦写完啦,赶上了,还以为会被黑一期。 第25章 蚁群 见伪装暴露,那双小鹿般的眼睛睁大几分,波浪卷慌神了一瞬,低低的叫了一声。挡开shadow的攻击,转身就要逃窜。 shadow哪里会让她这么轻易地跑掉,她按下机械手臂侧面的按钮,从另一旁弹出几颗弹药,shadow瞄准,锁定了那女孩。徐枝半张着嘴巴,试图叫住shadow。这里可是学校,还有学生,别用热武器啊。还没等她喊,弹药就接二连三地发射了出去。 徐枝下意识捂住耳朵,shadow看她这幅模样,笑了一下。 那几颗弹药涂成蓝色,看着像小孩子会喜欢吃的软糖,毫无攻击和威胁性,在地上弹跳着,追上了波浪卷。 她察觉到了什么,脚步犹疑一瞬,似乎是想要使用异能挡开那些弹药。然而她刚一挥手,蓝色的弹药停在半空中,瞬间膨胀炸开,噗地一下漫开一股青烟,一下吞没了波浪卷的身影。 她吸了一口,立刻感觉不对,试图闭气。然而吸入鼻腔的烟气却令她嗓子痒得难受,呛得她连连咳嗽,这样一折腾,反而吸入了更多的烟气,肺里的空气似乎都被榨了出来。她跑也跑不动,眼睛也无法睁开,只能不断流泪。 风一吹,困住波浪卷的那股烟很快散去。shadow冲了上去,她出手从不留情,没几下就制服了还在挣扎的女人。徐枝看到她将波浪卷强硬地按在地上,后者格外狼狈,烟尘和地上的灰染脏了她的丝袜,眼泪糊了满脸,弄花了她的眼妆。 “啊……啊!”之前的眼泪还是生理性的不适,但现在波浪卷涌出的泪水则完全是为了发泄情绪,她哇哇大哭,试图以此来释放自己受过的全部委屈,边哭边抱怨,“……老板只说要我把一个学生带出来,没人告诉我要遭这种罪啊!呜呜呜……早知道就当个普通人算了,我想回家……” 在护目镜的掩藏下,shadow皱了下眉头,显然也不想对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姑娘下手,不过异种就是异种,她不应该心慈手软。她冲呆在原地的徐枝扬了扬下巴,对她说:“午休时间短,你回班级吧,我来收尾。” 徐枝没有听从shadow的话,她的脚钉在原地,看着瘫倒在地的人,目光流露出几分犹疑。 那人看着和自己是同龄人,见她哭得那么凶,难免有些同情。她问shadow:“你不会用原先那种对付别的基因改造者的手段对付她吧?她……似乎也没做什么。” 她只是变成徐枝的班主任来骗人,根本没有做什么过分的事情,要是真换成恶人,徐枝身边的人都会有生命危险。徐枝觉得,她很单纯,用的小手段很容易被人看穿。就算怀有恶意,也不至于死刑。 shadow压在波浪卷身上,用打量怪物的目光看她。她嘴角咧开,不太满意地啧了一声:“这么天真,以后是要吃亏的。异种就是异种,它们的存在会摧毁人类社会,别被他们的外表所迷惑了。” 被压在地上的波浪卷姑娘哭得很凶,徐枝并不懂shadow为什么要做得那么绝,不过她总有自己的理由。就算对她的行为不认可,徐枝认为自己没有资格多说什么,唯一能做的就是不去看她。 徐枝刚想离开,就听见窸窸窣窣的响声,从四周不断传来,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倾巢而动。操场上此时无风,一旁的草叶却在不断摇动。 “小心,她有帮手!” 上千万只蚂蚁组成黑色的潮水,向教学楼前的三人涌来。那些本该怕人的蚂蚁爬行得极快,徐枝只来得及喊出一句提醒shadow,就瞬间被吞没了双脚。 她的校服和运动鞋款式宽松,蚂蚁顺着裤腿和衣襟爬上徐枝的皮肤,用那不甚尖利的牙齿进行攻击。饶是徐枝反应快,迅速窜上台阶撤离危险区域,衣服里也爬入了不少,被那些蚂蚁咬的直叫。 蚂蚁本身的攻击力乏善可陈,咬上去倒是没有多疼,但蚁酸让她的伤口又痛又痒,十分难熬。 shadow啧了一声,一拳敲晕她所压制的女人,扔下后者向徐枝冲去。然而对方的帮手等的就是这一刻,昏迷的女人衣服缝隙之间钻出了无数只虫子,顶起毫无意识瘫倒在地的波浪卷,带着她从栅栏的缺口处逃走了。 shadow没有去追那个女人,单手拉起双手不断交替拍打小腿的徐枝,后者眼睛泛红,痒得都快要哭了。她带着徐枝进了教学楼,钻进一处不起眼的工具间里。这里常年放着各个班级冬季清雪的工具,还有部分杂物,很少会有人来。 “把裤子脱了。”shadow将工具间的门反锁,对徐枝扔下一句。 徐枝扶着墙单腿站在工具间里,把自己扭成极为扭曲的姿势,隔着校服裤子抓挠着小腿。腿上到处都是蚂蚁咬出来的包,肿的厉害,她的皮肤甚至已经被咬得几乎没什么感觉了,但还是痒得难受。 虽然知道shadow是想要帮助她,但徐枝并不想在别人面前脱衣服。而且工具间这么窄,除了各式各样的铁锹就剩下一张课桌,站两个人在这里都快转不过身,她就说:“我自己来解决就好,你出去……” 她话音还没落,shadow就嫌烦了,托着徐枝的腰将她举起,放在工具间的旧课桌上。那课桌废弃已久,只留下了三条腿,还靠在墙上才勉强立着,立刻吱吱叫着发出抗议。shadow按住徐枝的肩膀,让她后背靠在墙上,分散部分重量,再用膝盖顶住,桌子立刻结实得跟石碑一样。 徐枝只感觉晃了一下,身体就稳住了,甚至没注意她身下的桌子是什么样。紧接着双脚一凉,shadow拽下她的运动鞋,拿着在一旁的铁锹上倒扣几下,零零散散的蚂蚁被摔晕,让shadow用鞋底拍死了。 工具间的空间本就狭窄,shadow凑过来时略显急促的呼吸都喷洒在她脸上。对方左手按着她的肩膀,右手就来扒她的裤子,膝盖还顶在自己腿间。意识到自己现在的处境有多不妙,徐枝脸腾地红了,从耳朵烧到脖颈。 shadow手指碰到她皮肤,感受到对方微凉的指尖,徐枝像被烫了一下,差点儿弹起来。 她去抓shadow的手,试图挡住对方的下一步动作,吞吞吐吐地说:“我我我、我还是自己来……” “腿重要还是颜面重要?”shadow嫌她碍事,挡开她推拒的手,顾不得小孩儿的羞涩,一下拽掉了她的校服裤子。 徐枝曾和其他同学一样嫌弃过校服丑陋,从未想过会有一刻庆幸校服有宽大的衣摆,长到足以遮住她的大腿根,让她不至于走光。 即便这样,徐枝仍显得很局促。她皮肤偏白,常年不接触阳光的大腿更是白得毫无血色,看着像是水中泡发的浮尸,毫无生命力。 她下意识并拢双腿,shadow的视线只是落在她的小腿上。那里红肿一片,数不清有多少个包,几乎都不像是人腿了,像生长畸形的红萝卜。有的地方已经被徐枝挠破了,流出了血。 第29章 shadow抖掉徐枝校服裤子里的蚂蚁,控制的人逃脱了,蚂蚁也失去攻击性,变得晕头转向起来,不知自己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shadow蹲下身,仔细观察徐枝的伤口。一开始只是为了分辨蚂蚁的攻击是否还带了其他的毒性,眼角余光飘到徐枝脸上,受了这么重的伤,别说流些眼泪跟人撒娇,连痛都没说一声。 日子过去太久,以至于她都不记得,原来她这么早就学会不依靠任何人,自己舔舐伤口。 徐枝听见shadow叹气。 她抿抿嘴唇,听到shadow叹气,自己的心脏无端揪紧了一瞬。她以为shadow是在为今天的失利不高兴,低头别过脸,小声说了句抱歉。 shadow正看着徐枝小腿,思考该用什么药。听她道歉,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抬头看女孩,发出了疑惑的一声:“嗯?” “如果不是顾及我,那个人是不会逃走的。” 徐枝低着头,平时和shadow对话,她会注视对方脸上的护目镜,企图与那双被遮住的眼睛对视。但这次,她没有看shadow脸上的护目镜。 她本不期望看见什么,shadow的手却递到了徐枝的面前,掌心躺着一张黑色的卡片。 那是一张酒吧的vip卡,那酒吧的名气很大,以至于像徐枝这样一放学就乖乖回家的好学生都有所耳闻,听说是虬城最受欢迎的酒吧。 shadow脸上露出笑意,那双护目镜自下而上怼在她面前。虽然身处低位,却带着一种强制的味道,不容徐枝逃离视线。 “道歉干什么,这不是你的错,是我有意放走她的。”黑色的卡片在shadow手里颠起,上下翻转。背面持证人的名栏处用花哨的字体留下两个字:兰双。 她在按住那波浪卷辣妹的时候,就从对方口袋里摸出了这个线索。 shadow说让徐枝等她一下,拧开门锁走了出去。徐枝晾着双腿,心情微妙地等她。大约过了十分钟左右,工具间门外传来她们约定好的信号,徐枝开门,在她面前的是带着药折返的shadow。 当晚,白熊酒吧气氛一如往常般热烈,舞池里的男男女女随着音乐肆意扭动身体,好似有发泄不完的精力,卡座上的人们卖力摇动着骰子,顾不得翻倒在桌上的酒杯。 兰双换了身衣装,仍露着那曼妙的腰肢,附近的好几双眼睛都盯着她看。她坐在吧台,神色恹恹的注视着杯中的酒液。妆容恢复到平日的精致,根本看不出中午曾显露出来的落魄模样。 酒保与她是老熟人了,见兰双兴致不高,笑着问美女今天心情不好? 兰双摆摆手说别提了,倒大霉。本来接了个大活儿,结果碰一鼻子灰。还好当时有卿卿在,不然今天晚上就别想看到她啦。 今晚她那位总板着脸的朋友并没有在,酒保笑着安慰了几句,见兰双杯中酒见了底,问她要不要再喝一杯。 兰双却没有这种兴致,干掉杯中酒液就要结账。一摸衣兜,发现她的卡却不见了。换衣服的时候把口袋里的所有东西都一股脑拿出来,可能就在那时候落在家里吧。但有没有卡对她来说都一样,反正自己可以刷脸。 不等兰双开口,一只手突然拦在她面前。shadow坐在吧台边,将黑卡推到她面前。酒吧灯光迷离,打在那张卡上,在兰双的名字上一晃而过。 “美女,这是你掉的东西吧?” 作者有话说: 面对兰双 徐枝:辣妹诶!好看! shadow(摸刀):得偷偷把她做了。 第26章 酒吧 酒吧的灯昏暗,兰双眼睛睁得大大的,却仍然看不清shadow的脸。虽然确信面前的人与她素未谋面,但她潜意识觉察到危险,拿过桌上的黑卡,草草道了声谢,扭头就要往人群里钻。 shadow盯梢半天,把家里小孩安排妥当才有这次出门的机会,哪里会让她轻易逃脱。一把抓住对方的手腕,对她说:“诶,小姐,你的酒钱还没付呢。” 兰双试图甩开她的手,然而对方手劲儿颇大,年糕一样化解了她的力道。她试了几下无法挣脱,此地人多眼杂又不好使用异能,气鼓鼓地说:“要你管?你又不是酒吧老板。” “别那么急着走嘛,交个朋友。”shadow说着,拉着兰双的手将她拽回了刚才的位子上。她全天都开着伪装的功能,刚才还切换了自己在他人眼中的形象,不用担心被认出来。 更何况她事先观察了半天,只有兰双一个人在喝闷酒。中午支援她的那个人似乎没在,除了几个搭讪被赶走的男人,她身边再无帮手。 兰双挣脱了shadow的钳制,不过后者却在兰双旁边坐下,抬手示意酒保开一瓶酒。香槟澄澈的液体落入杯中,不断地吐着泡泡,迷离暧昧的灯光掠过酒杯,让其中的液体像是被施了魔法一样。 酒保将酒瓶与高脚杯一齐端上,shadow将那杯酒推到兰双面前,语气轻松地说:“这杯算我请的。” 兰双抱拢双臂,做出抵抗的姿态,并不肯接,甚至双手都不肯碰一碰杯子,仿佛那杯口涂抹了剧毒。她什么情绪都写在脸上,小鹿般的大眼睛忽闪忽闪,在灯下打量着shadow,跃动着怀疑的光。 不怪那时徐枝看见她会失神。shadow抿了一口酒液,尝不出什么,末世里喝过防冻液后什么饮料都好喝。她心想,这姑娘生得确实有让人动心的资本。 不过让徐枝受伤的帐,可不是美色能抵得过的,得另算。 她先开口,说我没恶意,不用那么紧张。 “你有什么目的?”兰双死死盯着她,像是在锁定猎物。她紧紧攥着手机,手心都出了一层细汗,不过她根据有限的经验格外确定一件事,那就是当面对不明身份的人时,不应该露怯。 shadow咧嘴,突然凑近兰双耳边,轻声说:“其实我也是基因改造后的异能者。” 酒吧里音乐声震耳欲聋,人群都陷在狂乱的气氛中,没人在意吧台边两人说了什么。shadow的声音不大,像夏夜里困倦无比上床准备安稳入睡时,从耳畔略过的蚊蝇声,虽然细微,却一下驱散了人的美梦。 兰双睁大眼睛,定定地看着眼前的shadow,嘴角抽动,下意识吐出一连串话语:“什么?基因改造?那不是最近宣传的科技吗?哈哈……你喝多了吧?” 她想假装对基因改造不了解,来掩饰自己的身份,但很可惜,这姑娘显然涉世未深,什么都写在脸上。就算中午没见过面,shadow一看也能懂。 shadow决定做点什么来证明自己的身份。她打了个响指,酒吧里的灯光刷地一下灭了,音乐骤停。舞池里原本兴致正高的人群慌了神,在黑成一团的酒吧里乱转,接二连三摔倒在地,传来一片喊叫声。 工作人员大声呼喊,安抚客人。告诉大家他们已经去排查电路了,大家稍安勿躁,很快就会来电的。 只有吧台处还亮着的,没有之前花哨复杂的光污染,只剩下一盏盏红色小灯。shadow坐在吧台摇晃着酒杯,斜眼观赏着这场闹剧。 兰双把目光收回到shadow脸上,将信将疑地看着她,眼中却已散去明显的戒备,她问:“你做了什么?只是恰好停电吧?” shadow来搭讪之前对酒吧的线路做了点儿小手脚,不过她是不会对兰双承认的。看酒保忙着安抚客人,shadow伸手,架子上的酒瓶被某股引力牵着自动落下,软木塞嘭地飞出,险些撞掉吧台上的装饰。 “酒保忙着,喝什么就自己来吧。” 这一切只是shadow提前设计好的魔术,但落在毫不知情的兰双眼中,就变了味道。她看向shadow,眼中提防瓦解,慢慢变得热切。 如果说刚才的停电可能是巧合的话,那瓶无端飞下来的酒就无法用常理来解释了。看来她关灯只是为了吸引人群的注意,来给她展示后一段的过程。 兰双拿起shadow刚才为她倒的香槟,仰头喝光。再把空杯子推到shadow面前,笑盈盈地说:“给我倒一杯吧。” shadow知道这是代表对方相信她,她笑了笑,与兰双碰杯。 在对方为遇到难得的新朋友心中暗自喝彩时,shadow提前为她的死亡哀悼。 酒吧里灯亮起来,劲爆的音乐重新填满了整个区域。兰双兴致上来,打开了话匣子。她们从酒的品质、摇滚音乐聊到尼采,这位年轻姑娘极为善谈,只要她愿意,就不存在冷场。 她好心告诉shadow,千万别再人前暴露出自己的异能,刚才你那么做太危险了。她跟shadow说,从来没想到还有除他们之外的异能者流落在外,还以为全都清理掉,要么被抓了起来。 兰双冷不防问了一句:“你是怎么逃掉的?” 那句‘异能者被抓了起来’,引起了shadow的警觉。她不知道这问题该怎么接,怕说错暴露,反问她是怎么逃掉的。 提到这里,那双明媚艳丽,总是闪动着光芒的眼眸簌地暗了下来,这显然是兰双不愿提及的伤心事。 “我们全家一起做的手术,后来父母为了救我,都被抓走了。” 第30章 她叹息着,突然对shadow的过去失去兴致。不管是以什么样的形式逃离政府控制,都是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兰双向shadow凑了凑,与这个初见的陌生朋友产生几分同病相怜的情愫。 她或许不该问的。 “那真是遗憾。”shadow说着,不着痕迹地拉开了与兰双的距离。她不想和猎物有过多的交流,不然收网时刀会变钝的,对彼此都是折磨。 她顺着兰双的话问下去,能抓住异能者的势力不多,虽然她有了猜想,但需要确认:“没有救回他们的机会吗?” 两瓶酒都喝下了一大半,shadow只是尝了尝味道,基本上全都进了兰双的肚子里。情绪激动时,饮下的酒开始发挥作用。兰双似醉非醉,痛苦地捂住头,不断摇晃着,一边说一边哭。 “没可能了,怎么跟政府对抗……我有异能也不会用,只会变身。要、要是没有卿卿,我都不知道怎么……” 说到最后,她声嘶力竭,吞掉了几个音,shadow听不清她说了什么。兰双哭得太大声了,以至于吸引吧台附近其他顾客的视线,不过酒吧中这样的事情多了去,其他人权当是她失恋买醉。 听她提到政府,shadow把玩着酒杯的手一下握紧,果然。 只是,政府将这些异能者抓走,为什么她没听见什么风声。还有,政府为什么要抓异能者,为了继续推进研究吗?但也没从肖陈那里听说什么。 兰双不知shadow在想什么,她一味地沉浸在悲伤中,无法自拔了:“呜呜呜……我好没用。今天不仅没完成老板安排的任务,还打草惊蛇……就算卿卿不说,她也一定、一定觉得我没用了。” shadow喝了一口酒,忽视掉兰双的悲伤和眼泪,问:“老板是谁啊?” 提到那个人,兰双的身体瑟缩了一下,似乎只是听到称呼就感到害怕。她吸吸鼻子,声音沙哑地说:“老板就是老板,他很强。会保护我们这些异能者,但是……没人知道他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模样。” 她说着说着,不知因何事又暗自伤心起来。趴在吧台上捂着嘴巴小声啜泣,眼泪在吧台桌面上汇聚起来,变成两片湖水。 “老板很厉害,卿卿也很厉害,要是我和他们一样就好了……呜,爸爸妈妈。” 兰双完全处于喝醉的状态,酒吧乐声很大,掩盖掉了她梦呓般的声音。shadow厌烦了和醉鬼的无效率谈话,问兰双要不要到外面吹吹风。 对方意识混沌,已经无法思考她话语中的含义、但她觉得似乎自己应该做出点反应,于是选择点头表示赞同。 不过兰双还记得加上前提条件:“你好……记得把我送回家,卿卿说、要是我再睡大街就不捡我了。” shadow扶着她站起身,兰双好像刚刚生长出双腿,站得歪歪扭扭,没走两步就向前歪去,险些摔倒。幸好shadow眼疾手快,一把捞住对方的腰。 周围一伙儿男人见兰双醉得厉害,不怀好意地挤眉弄眼,上前表示要帮助shadow,她一个女人肯定没什么力气,把兰双交给他们就好。 shadow护着醉醺醺的兰双,把她带到自己怀里,会以凌厉的眼刀。一时之间那些人都站住了脚,谁也不敢轻慢。 她刚想带着兰双离开这是非之地,就听到一个响亮的,不容拒绝的声音,盖住了嘈杂的乐曲,从她的背后传来。 “请你放开我的朋友。” 她回头,怀中的姑娘被说话的那人一把抢了过去。酒吧里的灯光太花,对方又戴了口罩,看不太清模样。 但shadow能清楚地看到对方身上的衣服,五月份了还穿着长袖长裤,这人和被她搂在怀里的兰双,过得完全是两个季节,好像被时间遗忘在了深秋。 那人注视着shadow,带着一种理智又冷静的态度。她很克制,没有表现出敌意。 兰双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睁开眼睛,看了好一会儿才对上焦。她认出面前是可信任的人,果断将全身的重量倚靠在对方身上,嘿嘿傻笑:“卿卿……你怎么来啦。” 吾卿卿扫她一眼,不在乎兰双一身的酒气,接纳了对方全部的重量。看对方面色潮红异常,一定是将自己的劝告抛在了脑后,想到自己若是不来,她会被人搂着带走到不知何处,更是不悦。 吾卿卿冷脸,说:“你的卡没收,这个月都别想喝酒。” 作者有话说: shadow:兰双真好骗啊。 吾卿卿(点头):有同感,但你离她远点。 第27章 酒吧 听见吾卿卿的话,即使是醉醺醺的兰双,也有了一瞬间的短暂清醒。睁大眼睛直直地盯着她,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 兰双动作笨拙,下意识去护住裤子口袋,却直接告诉对方卡片在的位置。吾卿卿反应很快,抓住机会,双指夹住那张黑色卡片便将其抽走。 “啊,啊!卿卿!”兰双伸手去夺,却被对方的眼神拦下。她搂住吾卿卿的腰,整个人缩进对方怀里撒娇。蹙起眉头,一副欲哭的模样。因为之前哭过,她眼底红红的,谁见了都会生出几分怜惜之心。 然而许是被这同一招骗过无数次,吾卿卿却是格外铁石心肠,拽起挂在她身上的兰双向酒吧外走。 吾卿卿明明看着比兰双还小上一些,也不知道是成年了没有,后者却格外听她的话。 兰双被裹挟着往外走,欲哭无泪,似乎是已经预见了自己悲惨的未来。她看向四周,试图寻找能帮助她的家伙,却差点儿撞到其他人身上。shadow笑着看戏,在兰双投来目光时,还不忘向她举杯,敬明天与逝去的自由。 兰双看向shadow,用她转不动的脑袋想到了个绝妙的托词,她挽起吾卿卿手臂,对她说:“卿卿……卿卿!我没没有忘记你的嘱咐,今天喝酒只是因为碰见了重要的人……” 重要的人?真想不到这里还有能被兰双这样称呼的家伙。吾卿卿表情微妙,瞥了shadow一眼,想知道她给兰双灌下了什么迷魂药。 兰双错误理解对方的眼神,强打起精神,凑到她耳边。说清了shadow的来龙去脉,表示不用担心,她们是一类人。 她话还没说完,人就先失去了意识。直接倒在吾卿卿身上,显然是撑不住了。 吾卿卿无奈,她和兰双相遇……哦不,是她单方面被兰双缠上的起因,是在研究所的实验室里。 说实话,那对任何人来说都算不上多么理想的见面场地,但兰双确实给吾卿卿带来了深刻的印象。因为家族遗传病,她出门时向来喜欢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比丝袜套头的银行劫匪看着还可疑。 就这样兰双还敢往她身边凑,刷着手机的吾卿卿一抬头,就对上一双好奇地打量着她,又毫无防备的眼睛。见到吾卿卿投来的目光,兰双毫不自觉,反而露出微笑。 自小在遍是偷盗杀人的深巷里,她什么人都见过,就没碰到过比兰双还天真的姑娘。 她的父母先一步进了手术室,吾卿卿从兰双的那身名牌货就看出来,她一定是个吃穿不愁的富家子弟。 最近手头的钱还够花,吾卿卿无意和自己阶级不同的人接触。但兰双却想找个人打发无聊的时间,主动与她搭讪,两个年纪相仿的人就这样闲聊了起来。 吾卿卿为自己编造了个合理的身份,她说什么,兰双就信什么,一点都没怀疑。 因此在兰双说到shadow的时候,吾卿卿的第一反应就是她又被人骗了。 吾卿卿看shadow一眼,心里就差不多了悟。这种人她见多了,皮笑肉不笑,连真面貌都不肯给你看。面上一团和气,其实心里揣着无数的心思算计。 要是她不来,兰双就要被这家伙拐走了。 吾卿卿心似明镜,但面上仍保持了足够的礼节。不管对方想干什么,她不想伤兰双的心,就说:“今天已经够晚了,有什么事情就下次再说吧。” 她的话是对兰双说的,眼神却在看着shadow。虽然礼貌,面上带着足够的疏离和拒绝,写明了不想与之过多交流。 shadow也不在意,放下酒杯,问需不需要帮忙。兰双醉成那个样子,看起来她们回家的路不会太好走。 兰双捕捉到自己名字,从吾卿卿怀中抬起脸,眼神很呆,眼睛却亮亮的。吾卿卿谢绝了shadow的好意,带着兰双离开喧闹的酒吧。 shadow目送她们出门,扔下还没喝光的酒。并不急着追踪那两个人,在扶着兰双的时候她已经将追踪器粘在她的衣领里。 走出酒吧,夜晚的风吹在脸上带来了些许凉,吹散了她本来就不是很浓的酒意。 shadow吐出一口浊气,双手揣兜随意走着,感觉耳畔轻松了不少。看来不管过了多久,她还是不习惯过于吵闹的地方,不管是酒吧还是战壕。 时间不早了,今天就这样吧,那孩子还一个人在家等她。 shadow一路走回家,拉开自己房门的时候,带来一身凉意和酒气。 徐枝嗅觉灵敏,一下就捕捉到了那股特殊的味道,从作业本里抬起头来,皱着眉头问她:“你这么晚出门,就是为了去喝酒吗?” 第31章 因为这几天都在shadow的客房里睡,徐枝让她帮忙把课桌搬了下来,晚上就不用在客厅里的餐桌上写作业了。 徐枝不喜欢在餐桌上写作业,但也说不出来是怎么讨厌。可能是餐桌下面的桌布颜色让她看了觉得心烦,也可能是餐桌上面铺的那层玻璃用着硌得慌,还有可能是没有办法及时拉开抽屉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反正怎么看都觉得别扭。 在她开口之前,shadow的视线一直落在女孩的两条小腿上。因为中午受的伤,徐枝换上了短睡裤,将蚁虫啃食过的小腿露在外面,防止衣服的摩擦让她分心。 小腿上的伤口已经基本消肿,但还是红红的。在她回来之前,徐枝又按时涂了一遍药,看着还未干透。 徐枝见shadow分心看她的腿,根本就没听见她的话。脸上有些不高兴,挪动凳子,双腿藏到书桌的阴影下了。 见到她脸色,shadow才意识到徐枝刚才的问题。以为是小孩缺爱,一个人在家觉得孤独。就靠在桌边撩头发,故意用带着笑意的声音对徐枝说:“成年人的生活可是非常丰富多彩的,你长大以后就懂了。” 徐枝哼了一声表示不屑,低头拿着中性笔去对付另一道题。然而刚在草稿纸上写了两个数字后,笔尖的墨色就突然变淡了,在纸上留下一道透明的痕迹。 她拧开笔头,倒出那根没墨的笔芯,拉开抽屉,将其放入一个特殊的盒子中。那里面已经躺了几十根笔芯,是埋葬她高三每一天生活的小小的冢。 在换笔芯的间隙,她对shadow口中丰富多彩的成人生活提出了质疑:“成年人的世界会有什么更好的东西?喝酒?滥//交?一样是用不同的方式虚度浑浑噩噩的人生,一样没有意义。” 徐枝可不是那种能被成年人花言巧语随随便便欺骗的普通小孩,她难对付的很。 shadow本来只是想逗逗他玩,没想到会引出这样一番话,她觉得有点不对劲。 徐枝心态向来都很稳定,嘴上平等地讨厌所有人,其实内心只是个渴望爱的小孩。 她问她怎么了?是不是心情不好?徐枝在草稿纸上试着自己的新笔管,晃悠着小腿不答话。 shadow想了想,换了个能让她立刻能看出对方心情问题,问徐枝未来想成为什么样的人。 徐枝埋头在草稿纸上写字,说:“你好像是我的小学语文老师。” “语文老师在让你写梦想的时候,并不会说你要切合实际的话。”shadow说,“无关现实,不想想看嘛?” 徐枝得出答案,将草稿纸上拿一堆看不出顺序的数字往作业本上誊写。她想说,我不会为白日梦浪费时间。然而,或许是现在心情太糟糕,shadow又太烦人了,她还是给出了答案。 “科幻战争片里按下核武器按钮的指挥官、童话世界中给人诅咒的女巫、集齐所有宝石的紫薯球(注)。” “就这么讨厌人类?” 徐枝沉默好一会儿,像是默认了她的话。正当shadow试图说什么对她进行心理疏导时,徐枝说: “我渴望力量,渴望掌握自己的命运。” 她今晚情绪确实有些糟糕,原因无他,只是因为在朋友圈里给盛楠楠的照片点赞时,看到了她父亲满是喜色的脸。那个多年不见的男人身边又换了人,但这次他身边的女人挺着腹部,身怀六甲。 看到这张照片,徐枝心中五味陈杂,不知该作何反应。她试着拨打父亲的号码,等了好久才接通,没说两句就要挂断。父亲说他忙着工作,她的听筒里却传来风和海鸥的叫声。 他忙着带自己的新欢旅游,忙着庆祝新生命的诞生,并不在乎女儿在过什么样的生活。他对她从来都没抱有过一丝期待,甚至发朋友圈都不肯对她隐藏一下。 shadow笑笑,没有之前那么紧张。看来她虽然情绪不佳,但尚在可控范围之内,徐枝的自我调节能力比她想的要好多了。 她坐在徐枝身边,伸手揽过对方肩头。徐枝并不抵触,但也没有靠过来。 “有了力量也不一定能掌握自己的命运,你听过力士参孙的故事吧。他有力量,但最后同样落得悲剧。” shadow说着,闭上眼睛贴近徐枝,似乎是想吻她的额头,但最后嘴唇只是轻轻拂过她的发。 “不用担心,你会拥有幸福未来的。” 作者有话说: 注:此处指灭霸。 徐枝:心里不爽,毁灭世界吧。 shadow(抱住):乖~ 徐枝:好吧,那世界可以多存在一天了。 第28章 亲吻 徐枝知道shadow口中的参孙是谁。她奶奶还在世的时候信教,有时会给小徐枝讲些圣经中的故事哄她入睡。 幼年的徐枝为了听故事,每天中午就主动用一张手帕盖在脸上,挡住刺眼的阳光,枕在奶奶的腿上等着听摩西、所罗门的名字,而参孙就是其中之一。 奶奶说他有着神赐予的力量,却落得个刺瞎双眼变为奴隶的结果。最后他弄断了石柱,与他的敌人一同埋葬在废墟里。 小徐枝不喜欢这个故事,她想听圆满的结局。 奶奶说世间不如意十之八九,哪有什么圆满可言。小孩子听不懂,奶奶被缠得烦了,就会收起那本书。按住乱动的小徐枝,抱起来拍两下,强行哄她入睡。 现在的徐枝心肠硬了许多,不会为故事中的角色动容,甚至可以带着几分把玩的态度,欣赏这个故事的悲剧性。 嗯……从小到大的改变,或许也能算是她比以往多了许多力量吧。 或许是因为想起那个故事,或许是因为对未来的忧虑,也或许是因为腿上的伤。那天晚上,徐枝做了噩梦。 梦中一片纯白,徐枝一路往前走,眼前便幻化出了医院的走廊。她沿着病房一个个找去,不知道自己在寻找谁,不过徐枝还是在某一间前停下了脚步,因为写着李乐潼的名字。 透过门上的玻璃,徐枝只看到乐潼散开的,枯草一样的头发。 后者正坐在病床上,面对着窗向外张望,但她视线所能及的地方窗外空空荡荡,只能看见一片灰蒙蒙的天空,阴沉沉的,不见半分光亮。 徐枝走过去,想同她说话,然而刚一看到那人的脸她便僵住了。即使是在李乐潼状态最糟糕的时候,也没有现在这幅模样可怕。眼前的人憔悴得不像是她,双颊消瘦成皮包骨,脸上的凹陷像骷髅。 不用问是什么让乐潼变成这样,眼前的场景直接告诉徐枝答案。乐潼直直坐着,下身盖着薄被,被子底下本该是左腿的地方却是一片平坦,只能隐约看见右腿的形状。 她开口,没有看徐枝,话语中填满了不甘和遗憾:“我再也当不成医生了。” 在高三下半年即将迎来人生转折点,最为紧张的时候,李乐潼遭遇了不幸。她很想问清,为什么那么多学生被绑架的却会是她,为什么压断了她的腿后还让她活下来,为什么上天这么不公平。 徐枝握住乐潼的手,试图安慰她,给她力量。然而握上的那只手却又僵又冷,不似活人。 眼前乐潼的脸开始扭曲变幻,变成她认不出来的尸体,尸体死不瞑目,牢牢钳制住她的左手。医院变成了战场,弹药雨点一样穿梭而过,炮弹发射的声音震天响。徐枝感觉自己的左臂被扯了下来,她痛得尖叫嘶吼,耳边却只剩下嗡嗡声,什么都听不到了。 徐枝捂着伤口,倒在那些看不出面目的尸体上。她挣扎着,试图跑到安全的地方,逃开这处战场。然而却踹掉了其中一具尸体的护目镜。 看到那尸体的脸,徐枝一时间顾不得逃离,惊骇到忘记自己正身处战场。 那具尸体有着和她一模一样的脸。徐枝跌跌撞撞去翻周围的其他尸体,就算是穿着完全不同的军装,结果也是一样。 在这场毫无意义的战争中,战斗的只有她,死掉的也只有她。毁灭不了任何人的战火不断燃烧着,蔓延着,没有人在意,反正被吞噬的也只有一个人而已。 希望在徐枝心中燃尽了。在探索清这个世界的秘密时,她身中数枪,躺在由无数个自己堆成的尸山上等死。 她本以为会像千千万万个自己一般死去,却感觉到身体被一股不受控的外力推移着。 徐枝听到有人在呼唤她的名字。 “……徐枝!”shadow声音很急,她坐起身,扶着徐枝肩膀的那只手有些失控,弄得对方生疼。见徐枝睁眼,她才放松,“醒过来了?” 清醒的徐枝来不及表示感谢,先感觉到脸上传来的灼烧感。摸了一把,有点儿痛。 “你是不是扇我了?哪有你这么叫人的?”徐枝说着,被子下的脚踹向shadow,却被对方一把握住脚腕。 shadow单手握住徐枝脚腕,轻而易举地化解她全部招式,还要当心不要牵动到她的伤口放回原位,为自己辩白:“……我就拍两下,不然怎么叫醒你。” 打又打不过,徐枝没兴趣和她争吵。翻了个身背对着shadow躺下,重新酝酿睡意。shadow也觉得没趣,也不再说话,给自己盖好被子。 第32章 然而一闭上眼,满山遍野的尸体就再次出现在徐枝眼前。那个噩梦令徐枝心有余悸,但她并没有多想,梦境是潜意识的反应,梦里那些带着护目镜的士兵,一定是受到shadow装扮的影响。 徐枝突然想到,shadow睡着的时候,是个看清她长相的机会。 想到这里,她一下精神百倍,shadow平时睡得比徐枝晚得多,徐枝学业繁重,很难熬到她先睡着。 她撑着眼皮在黑暗中蛰伏许久,听着shadow的呼吸声逐渐平稳。徐枝感觉时机差不多,再等下去她都快睡着了,就开始准备动手。 徐枝先是在shadow耳边小声叫她名字,确认对方没有任何反应后,徐枝定了定神,向护目镜伸出手。 她先是解开藏在shadow那头短发里的绑带,摸到了护目镜的金属框。那也不知道是什么金属,碰上去手感很凉,好像碰上了冰块。但那金属框似乎有磁力,将她手指吸附在上面,无法移动了。 完了完了!拿不下来了。徐枝像是被黏在粘鼠板上的老鼠,心中响起了警报,但想着不管怎样先达到她的目的再说,手指用力,试图将那护目镜从shadow脸上拽下来。 然而那东西就像是焊在对方脸上一般,不管徐枝怎么用力,都无法撼动分毫。她坐在床上,换了个方便用力的姿势,却担心弄醒shadow。又以为是力道不够,用上双手,结果一齐结结实实粘在了护目镜的边框上。 不过这样的牺牲带来了回报,shadow脸上的护目镜终于有了松动的迹象。徐枝跪在shadow身侧,才注意到在护目镜下边有个搭扣,牢固地扒在对方鼻梁处。 弄开那个的话,护目镜也就差不多解开了吧。 饶是想明白明白该怎么动作,此时的徐枝两只手黏在护目镜的金属侧边上,有心无力。shadow不知何时会醒来,她显然有些心急。 徐枝借着窗外透入的月色,观察了下。那个搭扣不深,要是努努力,应该能用牙齿咬开。 她想清楚计划,嘴唇就凑近了shadow的脸。 在徐枝解开她护目镜带子的时候,shadow耳边就响起了警报声。女孩指尖细腻,微凉,在她脸上不断摩擦着。shadow慢悠悠睁眼,隔着一层玻璃观赏徐枝咬着牙对付她脸上护目镜的认真模样。 在徐枝嘴唇触碰上护目镜搭扣的前一秒,shadow微微勾起唇角,轻声问:“哎呀,你这是干嘛呢?” 她表现得像是刚从梦中醒来,就看到徐枝凑来的嘴唇。任谁看到这奇怪的一幕不会惊讶呢。 徐枝万万没想到shadow醒着,被她一句话吓得魂飞魄散。但这块烫手山芋又牢牢粘在她手上,被抓了个现行,甩也甩不掉。 shadow没笑出声,但脸上已经写满了笑意。就算放开徐枝的手只需要动动念头关掉防御机制,但她更想看徐枝现在出糗的样子。即使房间内暗无天日,shadow也能想象到那张涨红的脸究竟是什么模样。 她故意发出感叹,说真想不到,徐枝原来这么喜欢我,要趁着我睡着后偷亲呢。 徐枝低着头,被她说的一口气堵在喉咙间,吞也不是吐也不是。反驳shadow的话,就暴露出她内心的真实想法,不反驳就坐实了自己性|骚|扰的罪名。 她不相信shadow真的以为自己要亲她,毕竟她手还粘在护目镜上,谁看了都知道是怎么回事。shadow就是有意要她难堪。 “真是的,喜欢我就直说嘛,干嘛用这么迂回的方式。”shadow继续拿徐枝开玩笑,说着说着笑了出来。 徐枝动动手指,她的十指仍然贴在护目镜边缘,扯不下来。跪在shadow身边被她肆意调笑,徐枝恼羞成怒,说话的声音在黑暗中大了些许:“你快把我放开。” 这家伙态度真是恶劣,看来是没搞清楚自己的状态,丝毫不用求人的态度。 shadow止住笑,暂时放弃解开她束缚的想法,甚至还向旁边侧了侧脸,逼得徐枝双手跟她一起移动。 “真硬气啊,那就试着自己挣脱如何?” 见她完全不是要帮忙的样子,徐枝心里更气。接连的尝试之下,她知道自己完全无法挣脱。shadow只是想看她笑话罢了,她可不想对这个性格恶劣的人求饶道歉。 倒也不是没有办法。 徐枝目光幽暗,落在shadow的嘴唇。她确定了目标,像是面对着仇人一般狠狠撞了上去。 既然她非要那么说,我就做给她看。 就算她不肯放开我,恶心恶心她也好。 在积攒下来的愤怒与压力的驱使下,徐枝不加思考,便做出了这一玉石俱焚的报复性举措。因此这并不像是一个吻,更像是旷野里两头野兽决一死战的碰撞。 她积压的情绪全都在嘴唇相互碰撞的一瞬间迸发出来,然后……撞进了棉花般柔软触感的唇瓣上。 shadow并没有如她所愿,表露出什么惊慌,立刻将她放开,徐枝的双手仍然粘在原位。当撞击过后的那一下疼痛过去之后,徐枝感觉到火苗燃在她们紧贴的唇上,熊熊烈火一瞬间点燃,将她焚烧。 一切情绪全都平息了下来,困扰她的负面情绪,被突如其来的举动拦腰阻断,画上句号,另一种情愫却在心中激发出来。 她从未与人有过这么近的接触,也从未与人交换过一个吻。徐枝本以为肉|体的碰撞乏善可陈,甚至称得上是卑劣,不如心灵与精神层面的交流那般高尚。 好柔软,原来这就是接吻的感觉吗? 徐枝身体僵住,被她压在身下的女人像是睡着了一样,丝毫没有反应。徐枝猜测对方可能在心中嘲笑她,也可能在酝酿怒意,被子下的机械手臂下一秒就会伸出来,拎着领子将她从窗户扔出去。 亲吻shadow的感觉很好,对方的性格要是有她的嘴唇一半柔软,徐枝也不至于烦透了她。 她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正犹豫着要不要抬头,被束缚的双手突然得到了自由。徐枝觉得自己做的有些过火,刚想道歉,就被shadow揽住脖颈,将她所有的话封入口中。 刚刚还死机一样的女人一瞬间变得热情如火,唇舌交织,相互纠缠。她的举动在徐枝脑中炸开片片烟花,让她城防失守,神智也跟着灰飞烟灭。她沉溺于其中,好一会儿才想起自己应该挣扎。 察觉到徐枝的抗拒,shadow便松开了她。徐枝撤到床边,大口大口喘气,好像那个吻对她来说是一场噩梦。 女孩羞得红了脸,shadow却处之泰然,这家伙似乎没有羞耻心。 她状若无事,重新躺下,扔下一句话砸在呆住的女孩头上: “连接吻都不会,就别想调戏成年人。” 作者有话说: 徐枝:啊啊啊啊啊啊!(扭头报警说有人调戏未成年人) shadow:? 第29章 一夜 徐枝睁大眼睛坐在原地,脑袋里炸开片片烟花。她像是一时间承受了太多的信息,大脑转不过来,怔了片刻,然而她似乎很快意识到了什么。 shadow翻身背对着徐枝,她以为那丫头会害羞,会跑开,或者是狠狠给她一脚。然而实际上她没有丝毫想躲避的意思,反而用眼神一遍遍勾勒着shadow的背。 房间昏暗一片,徐枝的眼瞳却闪闪发亮,像被点燃的烛火,要将黑夜烫出个洞来。 那个吻与她带着玩闹性的试探不同,是潮湿、火热、独属于成年人的,带着爱欲的吻。 在被shadow吻住的那一刻,徐枝感受到对方对她的索求。她的呼吸滚烫,按住她的手也紧绷得不成样子,在她们双唇相碰的那一刻,种种不可言说的渴望像桌边不小心打翻的椰奶,洒落一地狼藉,而shadow试图对徐枝掩盖真相。 杯子扔进垃圾桶,擦掉奶渍,桌边地上不留一丝痕迹。但即便如此,在徐枝到来时,仍察觉到空气中留有的一股甜香,暗自弥散开来。 她原以为shadow缠上她,帮助她,都是因为她们曾经相熟之类的,但如果之前同她有过一段感情纠葛的那人是她呢? 徐枝品出这份含义,心里觉得有趣,她贴近shadow身边,轻声问:“原来你喜欢我?” 她明明该吐出口的是个问句,但说的时候却是平铺直叙,仿佛一切都是那么理所当然。 shadow懒得抬头看她发疯,也不想顺着这丫头的话说下去,带着困意半梦半醒地说:“你快睡觉吧,明早不上学了?都高三了,别想着些……” 她岔开话题,却被徐枝曲解含义,变成了默认。徐枝靠在shadow背上,轻声笑了起来。 她们一同躺在被子底下,徐枝能感受到shadow身后传来的温暖。她紧贴热源,生怕下一个瞬间对方就消失的一干二净,她睁开眼睛,发现只是一场梦。 徐枝在被子下伸手,在shadow腰线处悬停了一阵,似乎是想要去拥抱后者,但最终还是轻轻放下。 她听着shadow的心跳,感受着对方的体温,闭着眼睛轻声低喃道:“你是喜欢我的,对吧?” 徐枝重复着那句话,仿佛这样就能让自己安心一些。 第33章 她认为shadow是喜欢她的,最起码对她有些感情。从这些天的交流来看,shadow很在意她,甚至胜于她的爸爸妈妈。 徐枝想着想着,心中反倒对这个猜想犹豫起来。鼻子微微泛酸,她曾经也觉得父母是爱她的,最起码会有些在意,但事实狠狠扇了她两巴掌。徐枝被扇得跪倒在地,再也不敢向任何人献出自己的期待了。 不过在入睡之前,她没有哭,徐枝不想顶着红肿的双眼去上学。闭着眼睛反复深呼吸几次,将眼泪忍下来,意识就逐渐迷迷糊糊,陷入梦境了。 等到徐枝睡熟之后,背对着她沉默无言的shadow终于动了。 她叹了口气,转过身,将熟睡的徐枝拥进怀里,借着月色吻开她皱起的眉头。睡梦中的徐枝对这一切浑然不觉,但下意识向身侧热量的来源贴了贴。 只有在徐枝睡熟了的时候,shadow才会敢靠近她,才敢表露出她半分情感。 shadow抚过徐枝的侧脸,与她额头相贴。 她的人生太过扭曲复杂,感情经历也波折到常人难以承受。无人见证,无人知晓,只有shadow自己知道,她到底有多爱她。 或许是因为那个吻的缘故,也或许是夜晚让人感性起来。就连shadow也开始设想,如果有幸,能长长久久陪在徐枝身边的话,未来会是什么样。 她会在每个夜晚不厌其烦地给徐枝讲睡前故事,在她困倦到无法听清楚内容时送她晚安吻,为她掖好被角,替她关灯。她会把那对不像样的父母教训一顿,再带着徐枝出逃,带她去看天涯海角。她会补齐徐枝这么大以来的所有生日,要送她明明已经选好,但因为爸妈离婚再也没能得到的那个布娃娃。 她会擦干徐枝的眼泪,还要告诉徐枝,是他们不配拥有你这个好孩子,你其实是这世界上最值得被爱的人。 世界末日又怎样,在时代的高墙倾颓,世界从四面八方向她们坍塌过来时,在被压倒之前,她们仍然可以手牵着手。 如果有后世尚存的文明将她们的尸骸发掘出来,无所谓他们如何猜测她们的关系,无所谓友人、姐妹、母女还是恋人,反正她们已经活过。在她们死后,骨头血肉融为一体,摆在古人类博物馆里也得是共同展览。 只要自己在,徐枝永远都可以当个长不大的小孩。 这些心愿只能想想,shadow苦笑。她不能确定自己在这里还有多少时间,如果和之前一样的话,就剩下不到一个月。 她心里清楚得很,逃离带来的结果只有毁灭。只要她能完成任务,人类就不会被异种取代,徐枝也可以好好活下去。 她将怀中的女孩揽得紧了些,轻声哼起安眠曲来,徐枝睡得很熟,那首歌更像是唱给自己。 在未来到来之前,就暂且忍耐吧。徐枝,沿着你的道路一直走下去,就算无人相伴,我也相信你没问题。 …… 时间向前倒转几个小时,吾卿卿扶着烂醉的兰双,单手摸出掏出钥匙,艰难地推开家门。 她想把兰双扶到沙发上,力气却在撑着兰双爬楼梯时就已经耗尽了,门一开,兰双就不受控制地往里倒,连带着吾卿卿也一起摔在了地上。 为了不被发现,她们选择住在人流量大的闹市区中隐藏踪迹。紧挨着广场和超市,即使大晚上楼下仍然播放着土嗨的动感音乐,叮铃哐啷,吵得人头痛。如果不拉上窗帘,屋外各类门店的招牌就会在屋内投下一片色彩斑斓的灯光,效果堪比光污染。 这里不太适合居住,但是她们能找到的,最适合藏身的地方。 吾卿卿起身,抽出被砸得发痛的手,刚才她只来得及护住兰双的后脑,因为被砸了一下,掌心都有些抽筋。 她打开灯,将门反锁,拉上窗帘,阻隔掉那些乱七八糟的颜色。吾卿卿记仇,不看地上的醉鬼,先开始一件件解去她身上的束缚。 摘掉外套兜帽,黑色齐耳的短发露了出来。明明看着与shadow头发的长度差不多,她们却是两种截然不同的风格。shadow线条偏硬,像是个干练清爽的酷姐姐,而吾卿卿发丝柔软,头型偏圆,从背面一看像个乖乖的学生。 她慢条斯理脱下外套,露出苍白到毫无血色的皮肤,像蛇在蜕皮,能看到那皮肤下青紫色的血管走向。 吾卿卿患有家族遗传的罕见病症,身体无法修复被紫外线损伤的细胞。所以她出门不能接触阳光。不然皮肤就会起水泡,留下瘢痕,甚至诱发癌症。因此有很长一段时间,她无法正常生活。就算现在恢复健康,她仍保留着之前的习惯。 等到身上只剩下方便活动的短袖和长裤,她将目光投向躺在地板上的兰双,后者似乎是睡着了,双颊显露出不自然的酡红。 她走过去,用力把兰双抱到沙发上,动手去解她身上的衣服。 醉醺醺的人突然有了反应,开始反抗起来,双手又抓又挠,一下打到吾卿卿下巴上。但她的拳头在酒精的作用下,变得绵绵软软,没有一丝力气。 “喂……混蛋、别想睡我。别看我醉、嗯……醉了,但我会报警,把你抓起来。”兰双胡言乱语,毫无力度的威胁着。 吾卿卿无语,拍拍她的脸,冷冷丢下一句你看看我是谁。 她讨厌兰双带着烟酒气味上她的床,所以她会把从对方身上扒掉的衣裤一股脑塞进洗衣机里,不在乎它们曾在高级商店橱窗里标多贵的价,反正兰双清醒过来也不敢抗议。 要是兰双再敢喝成这样,就把她的衣服全部锁起来,让她只在能留在家里。 兰双醉眼朦胧,看见是卿卿,才松开护住拉链的手。她甚至分辨不出自己是否到了家,但卿卿的存在就说明安全。她开始配合对方的动作,乖得像期待主人喂食的小猫。 吾卿卿的视线却落在兰双领口间。一枚纽扣大小的东西黏在兰双衣领内侧,贴着她的皮肤,与衣服上其他装饰融为一体,如果不去认真分辨,很难看出来。 她摘下那东西,发现是一枚定位器。 果然,那个女人接触兰双,就没安什么好心。 她想起shadow的身影,握拢手心,想使用异能将其摧毁。然而在发力的前一刻,她突然打消了念头。 既然对方想知道她们的位置,就用这东西牵制牵制她吧。 吾卿卿将定位器随手揣进口袋,而兰双对这一切浑然不觉。用湿毛巾给兰双擦脸,帮她刷牙,直到按照她的喜好收拾好兰双后,她才有心情处理自己。 她扯下皮套,解开藏在短发里的辫子,长发散了下来,垂至腰际,这才全部展示出全部的发型。 吾卿卿整理了下水母头,转身离开镜子前,拿着那枚定位器出了门。发尾一甩,像蛇吐信。 第二天shadow寻找这二人的行踪时,意识到了不对。定位器的历史记录中从八点到凌晨时分出现了大约四小时的空白。紧接着定位器突然出现在城南,开始到处乱窜,路线走向像是一团乱麻,变得毫无规矩起来。 带着定位器的那家伙零点在城南大街上遛弯,沿着马路走了一段,接着开始从居民区中穿过,向东进入商业街,犹豫一阵,向北调转了方向。来到公园,翻过小山,游过虬江,在江边短暂歇脚后跑到了附近其中一户人家里。 shadow看了就笑,要是定位器还在兰双身上,那她昨晚的经历可真精彩。 看来是吾卿卿发现了她做的小手脚,以此来迷惑她。 不过也没关系,本来就没想从她下手,只是试探。 shadow关掉追踪模式,调整护目镜,坐在机车上活动了下手腕。她催动机车,将学校留在身后,向着地图上其中一个方向疾驰而去。 今天再见面你会对我说什么呢?兰双。 作者有话说: shadow:如果我不说,徐枝或许就不会那么痛苦了。 ——分割线—— shadow:兰双她俩到底什么关系? 兰双:“是睡在一个被窝的好朋友!” 吾卿卿:“少打听。” 第30章 交手 shadow是在一家大型商超内发现兰双的,彼时她正坐在冷饮店外的圆桌上享用草莓圣代。 她没有刻意选择位置,只是恰好,头顶的灯光打在她裸露在外的光洁皮肤上,给那深色的皮肤镀上了一层浅金色光芒。那光芒太恰到好处,照在纱料的短裙上,成功中和她身上那股野性热辣的气质,令其变得凛然不可侵犯起来。 兰双实在是太过惹眼,引得许多路人放慢脚步,原本没什么生意的冷饮店前被围堵得水泄不通。更多的路人不知道前面发生了什么,抬头翘首相望,但看见的只有前排人的后脑勺,反倒让人更是心急起来。 兰双脚下摆放了几个装满的手提袋,显然是出来采购生活用品。她看着冷饮店外拥挤的人群,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才是这场混乱的始作俑者。她像那些挤不进内圈的路人一样茫然,还以为是商超内搞了什么大型活动,但怎么也看不见工作人员的影子。 第34章 可惜吾卿卿不喜欢人群,不然兰双也不会一个人来逛街。 shadow将自己的相貌调整到昨天与兰双相见的模样,走上前去打了招呼。 “真巧啊,能在这里遇见。”她说着,坐在兰双身边。 兰双闻言抬头,见是shadow,身体微微向后仰,拉开与其距离。 她打量着看着shadow,笑容不再如昨日那么明朗。说确实,平时她难得出门逛街一趟,没想到这就遇上了,真巧。 见兰双态度变化,语气意有所指。shadow明白了大概,吾卿卿一定警告过兰双,她是危险的。 还不等shadow为自己的行为找补,就看见兰双身手从购物袋里摸了什么出来。shadow顺势一看,发现是一块上好的和牛。 “请收下它,谢谢你昨天请我喝酒。”兰双说着,将那块肉单独装入购物袋递给她。 或许是觉得这种行为看上去会有些奇怪,也或许只是担心shadow不懂烹饪的方法,她挠挠头,有点尴尬地说:“我喜欢用红酒炖,你可以根据自己的口味……” 虽然回礼有点奇怪,但是是兰双现在唯一能拿得出手的东西了。 她给的礼物如此实在,让shadow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甚至从心底生出了丝微的,对于欺骗兰双产生的愧疚。 不过愧疚的情感也只不过维持了一瞬。在兰双说:从此我们就当没见过,请你不要来打扰我的生活后,shadow脸上露出了笑意。 她接下对方的礼物,与兰双道别,并且在他转身的时候,抽出了藏在袖子里的针管,精准地扎向对方后颈处裸露的皮肤。 已经对她产生提防心的兰双立刻做出了反应,她当然不可能让shadow成功得手。 在shadow的针管扎向她的那一瞬间,兰双将异能集中于一点,将那针管击飞了出去。 万万没想到对方下手居然这么快,兰双并不知道对方的来历,并不恋战。在抗下了shadow的一击后,她立刻就冲了出去,钻入人群之中,调动异能改头换面。她跑得飞快,甚至还没忘记拎起自己的购物袋。 兰双知道自己能力有限,近战很差,异能的应用也不行。又不像卿卿,没有什么特别硬核的自保手段,当然要好好的发挥自己唯一的优势。 她变成其他人的模样,钻入人群之中,商超中排着队伍缓慢移动的拥挤人群恰好成为她最好的藏身之地,一转眼就不见了兰双的影子。 shadow不慌不忙,按了下护目镜侧边其中一个按钮,人群在她眼中变换了颜色,只剩下一抹标红的图影向外不断移动。 昨晚她给兰双喝的酒里放了一种特殊的物质,比定位器还好用,只要兰双还活着,就可以凭借那种物质扫描出来。定位器只是试探的障眼法,真正有用的是那东西。 shadow举起机械左臂,比了个枪的手势。食指对准了护目镜上那个红色的,正不断逃离她的背影。 她模仿出开枪的动作,动动嘴唇,给自己的动作配了音:“piu——” 旁人看不到shadow真实的模样,也看不到她此时的动作。不过就算护目镜坏了,这个姿势落在他人眼中,也不过是玩闹。 然而藏匿于人群中,以为自己逃过一劫的兰双此时却感到有什么东西撞了她的头一下,她甚至来不及思考,就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等到兰双再次醒来时,她发现自己正坐在出租车后排。身体仍然没有恢复状态,昏昏沉沉,连挣扎都做不到,手腕也被绑了起来。shadow坐在自己身边,正低头翻看手机的聊天记录,脚边是兰双的购物袋。 兰双动动嘴唇,想呼救,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虽然意识完全恢复,但身体仍然不受她的控制。 见兰双醒了,shadow靠近对方,将藏在右手间的刀刃抵在对方脖颈,然而说出的话语却是极为温柔的安慰:“别紧张,放松点,马上就到家了。” 从出租车司机的角度只能看到两个姑娘贴在一起耳语,顶多觉得她俩感情要好罢了。兰双听见对方的话,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向窗外望去,窗外是那条商业街,离她们的落脚点越来越近。 她似乎不明白shadow是怎么知道她家地址的,然而看到对方握着的手机,就一切都懂了。兰双网购平台设置的常用地址都在上面,只要打开软件翻翻,shadow想不知道都难。 兰双露出绝望的眼神,她不知道shadow的身份,到底是要杀掉她们,还是利用她对付卿卿。她们不都是异能者吗?明明现在生活下去已经很难了,为什么不能互帮互助呢? 难道真的像是卿卿所说,这个女人和政府有关系,在帮政府寻找其他的异能者? 这个世界太过复杂,兰双一直都想不通。但是shadow并没有给她多少思考的时间,很快就到了地方。 车停在了闹市街口,已经能听到大甩卖的声音了。司机师傅转头对shadow说:“就只能开在这里了,往里不好走。” shadow道了声谢,举起手机对上兰双的脸,在后者看着支付界面还没反应过来时,就听见司机的手机里就传来收款到账的通知。 “走吧,我扶着你。”shadow说着,拎起手提袋,将兰双半拖半拽弄下了车。兰双感觉药效正在逐渐褪去,她的双腿可以正常站起来了。 然而shadow一直揽着她的脖颈,将手里的刀紧贴在兰双的皮肤上,只要稍微一用力,皮肤下就会渗出血。如果擦到颈动脉,那就算楼下就是医院也没有抢救回来的机会。 眼看着她和卿卿的家门越来越近,兰双逐渐心急了起来。她转转眼睛,思考该如何从当下的困境中逃出来,兰双咬紧牙关,在心中做了什么决定。是她轻信于人才落得这种境地,不管怎样,也不能牵连到卿卿。 见兰双神经紧绷,shadow就笑,边推着她往楼上走,边说:“别那么紧张,我就问个问题,得到答案就走,不干涉你们的生活。” 骗人。兰双看着她脖子上的刀心想,要真的只是问个问题,就不至于用这种手段了。 “其实问你也一样,只是你根本不知道,对吧?”shadow说着,将兰双一把按在了楼道的墙上。老旧小区的墙上印了不少小广告,牛皮癣一样,但也遮不住墙上的灰尘。兰双一靠上去就刷刷往下掉,像下了一场雪,染白了她的发丝和衣裤。 从昨天兰双的表现来看,她似乎并不知道什么,shadow翻过她手机的聊天记录,没看见什么可疑的人物,兰双只和吾卿卿一个人有着紧密的联系,给她发了许多无聊的消息,对方从来不回。 唯一能让shadow感兴趣的是三天前吾卿卿给兰双发的消息,那是张俯视角的徐枝照片。照片中的女孩背着书包走在街上,正留意过往车辆,根本没注意到有人在偷拍。 她看着兰双的眼睛,说:“你让吾卿卿说出你们的幕后主使,我就会离开。” 兰双不知道是没听懂还是想装傻,露出不解的眼神,问:“什么?” 想到兰双昨晚对那幕后主使的称呼,shadow换了种更直接的问法:“你的老板是谁?” 听到她这么问,兰双脸色变了变,似乎触及到了什么不可言说的秘密,又像是在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对shadow说那么多。但她还是固执地偏过头去,咬死自己背后没有任何主谋。 她露出被背叛的表情,说自己把shadow当成朋友,没想到她却在打坏主意,真是让人恶心。 这点儿程度上的言语攻击并不会伤害到shadow,只是让她觉得兰双之前受到的教育应该不错,连脏话都不会说。 她举起兰双的手机,将徐枝的照片给她看。shadow架在兰双脖子上的刀贴得更近了些,语气变得凌厉起来:“那袭击这个女孩是你们自己的打算了?” 视线扫过那张照片,兰双再看shadow,睁大眼睛。她的眼睛不断从shadow脸部各处扫过,但都无法找到任何一丝与那日相似的痕迹。 伪装到能让她都看不出来的程度,看来她真的是异能者,还是个手段方法都很特殊的家伙。 兰双流露出震惊的眼神:“难道你是、那个在学校的……” 认出shadow后,兰双情绪有些失控,她眼中流露出愤恨的情绪,质问道:“为什么要保护一个普通人?为什么不来加入到异能者的队伍中?你是为了钱吗?可你明明和我们一样!” 如果异能者能够团结起来,他们的生活也不至于东躲西藏了。异能,明明是一种多么强大的力量啊。却要被政府抓去利用,变成试验品。 shadow背后的支持者是政府还可以理解,但兰双实在不懂,为什么她会受雇于一个普通女孩。徐枝有什么特别的,顶多家里有点小钱罢了,她随便一张卡就是那女孩儿老爹一年的奋斗目标了。 “没有什么谁和谁生来就是同一个阵营的说法。”shadow看着兰双,没有阐明她原本的身份,冷冰冰的护目镜遮挡住了她怜悯的目光。 异种是她的狩猎对象,猎物和猎人是不可能有任何牵连。 见没办法从兰双这里得到什么突破口,shadow狠下心来,拽着她的头发将其拖到手机记载的地址上。她用刀威胁兰双打开门,不许做任何多余的事情,不然砍掉她的手指。 第35章 在生命威胁下,即使愤懑不平,兰双也只能掏出钥匙,把门打开。 防盗门被推开,发出吱呀一声。shadow用刀抵在兰双背上,让她喊人。 shadow把兰双买回来的食材放在房门口,冲后者努努嘴巴。兰双脸色显然不太情愿,但仍然开口对里屋唤道:“卿卿,你在吗……”她声音听起来带了几分委屈,像是走在路上无端被人踹了两脚,回来寻求主人安慰的小狗。 然而里屋空空荡荡,连一句回应都没有,只能听见风声。 如果听到兰双这么委屈的声音,作为室友都不肯来看一眼的话,那就实在太奇怪了。 shadow心下起疑,之前她在楼道里与兰双交谈的声音很小,并不会惊动住在楼上的人。从兰双上午十点多和吾卿卿的消息记录来看,对方应该一直家才对。 “她好像没在。”兰双心情低落,她不敢回头,低声对shadow没好气地说,“可能是有别的事情出门了。” shadow思索片刻,垂下手中的刀。推着兰双走进屋子里,见房中的确无人,她立刻关上大门,将其反锁,以防自己的俘虏跑掉。 兰双坐在床上,低头看着自己被紧缚住的双手。shadow扫她一眼,说不会给她解开的。 她们住的房间不大,对于两个人来说,甚至有些小了。闹市区的楼房老旧,装潢也带着一股死气沉沉的味道,饭桌铺着的桌布很有年代感,桌上有还没来得及丢掉的外卖盒。 明明看着是个正常的房间,但shadow却察觉到了不对。她看着打开的窗,总觉得有哪里违和。 这里怎么看都缺少了许多生活气息,除却那些外卖盒,水槽是干净的,床铺也是干净的。被褥上印着大红大紫的花色,怎么看都是上年纪老人才会盖的,很难想象兰双会住在这儿。 之前兰双对她表露出不满,但刚才从进门开始,兰双的举动几乎可以称得上是配合。 中计了。shadow立刻反应过来,她眼神锐利,鹰一样锁定了坐在床上的兰双。 还不等她作何反应,窗外先一步传来翅膀闪动的声响。 成千上万只虫子蜂拥而来,它们似乎是有意识的,避开了房间中的吾卿卿,单单对着shadow面门上冲去。 见兰双不会受到攻击,shadow一把拽过坐在床上的她,把她掐得直叫。 她将兰双挡在自己身前,朝着她袭来的虫群硬生生转了个弯,贴着兰双的鼻子飞过。shadow一把拽过房间里的灭火器,扫射过去,虫群被一下打散了。一时间房间内的床单被罩全都□□粉淹没,烟尘腾起,几乎看不到任何东西。 兰双被烟尘呛得连连咳嗽,但仍试图给她的朋友传递信号,大声喊:“她在电脑桌边上!” 她话音刚落,天花板上立刻掉下了什么黑黑的东西。shadow挥拳锤烂,溅了一手的青绿色,发现是一只剧毒的蜘蛛。 “她到床边了。”兰双又喊。 床下突然窜出数条银环蛇来,盘踞着向shadow逼近。她并不怕蛇,但知道这东西有剧毒。敢养在家里驱使,吾卿卿也是个人物。 shadow抽出一把手枪,弹药扫射而过,不管是蛇还是地砖,全都变得稀巴烂了。 现在要紧的事得把藏起来的吾卿卿给找出来。 “她在……啊!” shadow打晕兰双,扶住她倾倒的身体,毫不怜惜地将其扔在床上。异能如此强势,那一定离这里不远。既然吾卿卿能听到兰双的话,肯定是就在附近。 她打开衣柜,里面蹲守着一只灰狼。它咧嘴,露出满嘴尖牙,向她扑来。shadow利用左臂短暂格挡,抡起手枪锤碎了狼的脑壳。可怜的灰狼连一声呜咽都没来得及发出就死了。 shadow来不及松一口气,因为下一刻,一只黑熊出现在了房间内。 原来吾卿卿使用的蚂蚁蜘蛛一类的虫子,这些都是自然界中常见的生物。毒蛇虽然难找,但也不是难获得的东西,但在家里养匹狼,养头熊,就算是能与动物交流的通灵者,也得累到跪下。 shadow看向她处理掉的那些生物,此时它们的残骸化为了片片纸张碎屑。她有着与异种交手的丰富经验,立刻将吾卿卿的能力分析了个一清二楚。 “我还以为是低等级的【通灵】,没想到是高危险度的【造物】啊。” shadow以为吾卿卿刚得到异能没多久,不会特别强,没想到轻视对手会给她带来这么惨痛的代价。 然而吾卿卿似乎觉得只是熊还不够,一只狮子从她身后出现,堵死了shadow的后路。 处于狭小的房间内,黑熊显得格外焦躁,死死盯着shadow。狮子甩着尾巴,时刻准备扑来。 房门离她只有几步远,但shadow进门之前将其反锁了起来。要是冲过去,还不等开锁就被吃了个干净。 本想守株待兔,等着吾卿卿回来。谁能想到局势瞬间逆转,自己反而变成了瓮中之鳖。 好吧,她承认吾卿卿确实不简单、这次shadow能摸到这里来,完全是利用了兰双的天真和热情。要是现在撤退的话,她就再也抓不到她们的影子了,兰双也不会天真到让人再利用第二次。 她算是看清了对方的伎俩,吾卿卿并没有藏身于这个房间。她们在最开始的时候就同时租下上下两间,一间用来诱敌,一间是她们真正的藏身之地。 怪不得兰双进门后情绪平息下来,原来是动了杀她的心。 熊和狮子的攻击力都不是人能抵御的,不管是哪个来都够要人命,看来吾卿卿根本没想给她留下全尸。 被逼入绝境,shadow反而笑了出来。她太久没有这样的经历了,已经不记得有多久没碰上能给她带来威胁的敌手,今天倒是让她过足了瘾。 那就肆意点儿吧,把这个房子拆了的话也无所谓,反正租户租客都不是她。 她耳边响起带她的老师传授的话语:“攻击有【创造】能力的异种,别把精力浪费在对抗那些造物上,而是要攻击异种本身。” 在狮子和熊一齐向她扑来的那一刻,shadow没有与任何一只野兽僵持。而是蹬墙借力,脱离了二者的攻击范围,机械手臂握拢拳头,即将发射出的火药在腔体中颤抖起来,嗡嗡作响。 她瞄准一处,对着棚顶狠狠挥去。 轰—— shadow借着弹药挥出极具威力的一拳,一击之下,天花板中破了个大洞,楼上的东西噼里啪啦往下掉,空气中腾地一阵灰尘,破碎的瓷砖剐蹭到了她的脸,让她脸上挂了彩。 不管是熊还是狮子,房间中的造物全都消失殆尽,变成压在砖头下带着字迹的纸张。吾卿卿握紧手中撕扯了几页的书,站在那洞口边缘皱眉向下望,幸亏她躲开的及时,这才没有掉下来。 shadow抹掉脸上的血,反而被这点血迹激发了心中的斗志。 好久没和异种交过手,身体机会都要生锈了。她仰头看着吾卿卿,那张染血的脸上露出近乎残忍的笑意: “果然,得把你们都处理了。” 作者有话说: 徐枝:这章没我戏份干嘛让我露面 shadow(杀疯了) 徐枝:不好意思,这就把她带走。 ——分割线—— 其实还有一千多,写不完了,再也不最后一天赶了,哭哭。 顺带,祝大家妇女节快乐 第31章 造物 可以使用异能的阶段就这么有攻击性,她要是变成异种,会造成人类更大的伤亡,造成不堪设想的后果。 所以shadow是不会放过她们的。 听见shadow大放厥词,吾卿卿不言不语,不动声色翻开她手里那本《唐璜》,一次性扯下数张,对着shadow扔了过去。 shadow知道那些纸张落地就会变成生物,来牵扯她的攻击。不过不管她怎么做,变成什么东西,最后得到的只有一种结果。 既然已经看见了目标,不管对方造出什么生物,都是shadow的主场。 shadow像是看见猎物的豹子一样,躲开蟒蛇的缠绕和毒蝎的攻击,瞬间冲了上来,掀起烈烈风声。狭窄的房间中没有多少藏身之地,吾卿卿不断后退,撕下更多的书页。 shadow的袭击来得太突然,吾卿卿脑后的长发还来不及扎起来,就开始应战。在暗处活动的时候还好,但在面对着shadow的近身攻击时,反倒格外碍事。 她像个被鲨鱼追捕的水母,被撕咬去身体的一块块,下一刻就要葬身鱼腹。 但不知为何,即使已经左支右绌,面临绝境,吾卿卿也显得格外冷静,面对敌我双方如此大的差距,甚至面不改色。 管你藏了什么底牌,我会全都掀翻! shadow抬起左臂,一发弹药向吾卿卿,后者闪身躲避,然而掀起的气浪却擦伤了她的手背,轰飞了她手中的那本书。 她得留住吾卿卿的命,但不能让她弄出更多的造物。 书页哗啦啦飞了个漫天,弹药擦出的火苗引燃纸张,房间中飘飘洒洒,下起了灰烬和纸片的雨。 第36章 失去书本的吾卿卿等于失去异能的庇佑,面对着来势汹汹的shadow,她似乎慌了神,将手里剩下为数不多的纸张撕扯得粉碎,扔了出去。 慌神后对于异能的控制便失了手,那些纸张开始变成不着边际,毫无攻击力的东西。麻雀燕子和白鸽接连飞过,但毫无攻击的意思。它们很是惊慌,扑扑啦啦地扇动着翅膀,想要逃离shadow,但又不知道向哪里飞去。 一时间无数只鸟出现在了房间内,上下纷飞,弄得到处都是羽毛。但就算它们能够千变万化,都无法牵制shadow一步了。 她几个闪身,直接冲到了吾卿卿面前,高高扬起拳头。 这是最后一击! 在shadow的拳头即将挥到吾卿卿脸上的那一刻,她看到这个年轻的姑娘嘴角勾起了一抹弧度,那诡异到甚至并不能称得上是一个笑容。 而是预谋已久,终于看到猎物上钩的,带着报复感的快意。 处于被捕食者地位的水母将掠食者引入了她的网中。 “嘭——” 在狭窄的房间中,这声枪响几乎要震碎两个人的耳膜。和shadow装了消音器的那把手枪完全不同,它声音响得像是在房里放二踢脚。 吾卿卿背靠墙,举着手枪,枪口向外飘着青烟。手枪的后坐力震得她掌心微微发麻,但仍将其稳稳地握在手中。 这是她藏在掌心的最后一张书页,用来做了她能制造出的,杀伤力最高的东西。 之前攻击shadow的时候吾卿卿只用了变出生命的技能,藏下了真正的杀招,这是她的底牌。 她制造出的手枪只能射|出一发子弹。如果这都无法杀死shadow的话,那将是她的败北。 被击中的人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shadow重重跌倒在地,在她身下的地上开始渗出一滩血。 吾卿卿松了一口气,倚靠在墙上,缓缓滑了下来。刚才交手时忍住的伤痛在这一刻迸发出来,令她几乎无法站稳。 她面色虽然冷静,其实心里也紧张得很。刚才制造出乱飞的鸽子和麻雀,就是为了分散shadow的注意力,掩盖手里的枪。 倒在地上的shadow仍不肯服输,她从牙关里挤出字来,说:“【创造】的能力,只有在知道造物形态的时候才可以使用的出来……” “我万万没想到,你居然可以创造出枪,和能用的弹药。”shadow睁大眼睛,死死锁定房间中唯一的人影,睚眦欲裂。 她没有过多防备,因为这不是末世,不是枪支武器随处可见的年代,吾卿卿却能精准构建出可以使用的枪来。 “你这人,到底什么来头?” 吾卿卿不回答,她不想谈论自己的过去,没有对其他人揭开伤疤的爱好。她只是低头,对地上的shadow说:“你最不该做的事情,就是利用了兰双。” shadow呼吸声变得艰难起来,她吐出一句听不清楚的话,吾卿卿对她的遗言不感兴趣,转身就要下楼去看兰双。 然而她刚一抬头,腹部便传来一阵剧痛。看准吾卿卿放松警惕,shadow偷袭得手。吾卿卿惊讶地看着地上以为已经死了的女人,不知道对方为什么还能活到现在。shadow持着针管,抬起脸会给对方一个得意的笑。 吾卿卿确信自己打中了对方的心脏,她不会射偏的,绝对不会。 扎在吾卿卿腹部的那根针管里面不知道装了什么药,她想动,但发现自己身体完全僵在原地,似乎一瞬间麻醉了个彻底。 “你是不是很惊讶啊?以为我那一下就死了?好吧,可以理解。” shadow扬起脸来,吐舌做了个俏皮的表情,将那支药水推进吾卿卿的身体。吾卿卿睁大眼睛,这回轮到她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一切。 “别以为只有你藏了底牌,我也有。”shadow说着,从地上爬起来,将手里的针管扔掉。她抬手,从枪弹造成的创口处取下了沾着血迹的子弹。她心脏处的皮肤下覆盖着一层特别研制的材料,连接在她的机械左臂上,遮住最为危险的区域。 那枚子弹被削减了力度,只是伤到她的表层皮肤。 吾卿卿眼中原本尚存一息的光芒熄灭了,剩下一片灰败。 就算进行了千万次斗争,仍然无法逃离被抹杀的命运。就像拼尽全力活到这个年纪,却始终走不出她出生的黑巷里。 她闭上眼睛,以为会浮现出回顾一生的走马灯。吾卿卿认为自己的短暂一生没什么值得回忆的,她从小生活在世界的阴暗面,人生灰暗不堪,用尽令人不齿的手段才勉强活到现在。 她拼杀到现在,已经足够累了。 然而在她陷入昏迷之前,眼前却只出现了那个有着明艳笑容的姑娘。 吾卿卿一瞬间释然。 算了,黄泉路上如果有兰双的陪伴,或许也不算糟糕。 吾卿卿躺在废墟之间,与兰双隔了一层楼的间距,闭上眼睛静静睡着了。 她睡得很深很深,还做了一场好梦。梦里没有尘世的喧嚣和无尽的烦恼,她一出生就是个普通人,有着爱她的爸爸妈妈,普普通通上学读书。她在大学校园的文艺汇演上看见兰双,虽然觉得对方只是个漂亮花瓶,但还是和兰双做了朋友,因为她实在太漂亮,吾卿卿可以原谅对方的天真和愚蠢。 她们在校园里散步,晴天一同走在树荫下,雨天一起撑伞。兰双会在秋天落叶的季节里故意去踩扁刚飘下来的那些枯叶,她双手揣兜露出儿童陪护家长一样无奈的表情。 梦美好的不真实,吾卿卿也能发现其中的违和之处,但她却过得很开心,因为从没想过自己还会苏醒。 但在听到兰双的呼唤后,她还是睁开了眼睛。 屋外天色已经黑透了,霓虹灯牌亮起来,房间内被泼进了无数色彩。外面超市的喇叭声还是一样吵,震得人头痛。 吾卿卿闭了闭眼,意识仍然昏昏沉沉,她问兰双:“我睡了多久?” “大概几个小时吧,我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晕过去的。”兰双说着,凑到吾卿卿身边。她不在乎地上的灰尘和碎纸会不会染脏裙摆,贴着吾卿卿坐了下来,似乎想寻求一丝温暖。 兰双醒过来时,被房顶那个大洞吓了一跳。她立刻呼喊卿卿的名字,但始终听不到回应。她吓疯了,冲上楼,都不记得怎么拧开的房门,看到倒在地上的吾卿卿,她差点儿去厨房直接用脖子抹刀。 幸好吾卿卿只是昏迷,她也看到了压在卿卿电脑下的字条,上面写着shadow留下的草草片语,解释了她突然袭击的原因。 她说基因改造者最终的结局都是毁灭。如果她不插手,未来几年的某天她们会皮肤发红发痒,紧接着开始长出脓包和疙瘩,最后成为失去人形和人性的怪物——shadow将其称为异种。 顺带,她还劝她们谨慎使用异能,使用的次数越多,离毁灭的边缘就会越近。 “就算想变成怪物毁灭世界,你们也没有机会啦。我给你们打了药,会让你们在变异开始的那一刻死掉,好好享受剩下的人生吧。” 兰双将事情的全部告诉吾卿卿,还把纸条拿给她看。兰双没开灯,但外面的光足够亮,吾卿卿扫了两眼,把那张纸条扔在一旁。 她累极了,现在不想思考太多的事。 这次她们没死成,真是万幸,管它未来怎么样呢。 她们又聊了一会儿,先是猜测shadow的身份,兰双说她是保护的徐枝那个人,袭击她们也只是想查她们背后的老板。shadow动过自己的电脑,吾卿卿知道老板的身份一定泄露了。 她们猜来猜去,都觉得不太贴切,反正她没和政府一伙儿,也没暴露她们的行踪,就这样吧。 老板凶神恶煞,并不讨人喜欢。不过要是没有他,异能者们就会再度分散,她们想要生活下去,也只能东躲西藏了。 兰双看着地板上的大洞,心里觉得绝望。倒不是因为要付出的一大笔赔偿款,而是这个能为她们遮风挡雨的地方不存在了。 她蜷缩起身体,心情变成了阴雨蒙蒙的天。 “卿卿,家没了。” “不就是住的房子,还可以再找。”吾卿卿看着兰双,屋外霓虹灯温暖的色彩染上她的眼角,将她的头发照得色彩斑斓,看起来像是伴随着海水舒展姿态的水母。 她摸着兰双的脸,说:“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房间灯一直关着,借着外面的光亮,她们能看清楚的只有彼此。居住的房间几乎成了一片废墟,只剩下相互依靠的两个人彼此依偎着取暖。 不知道是谁先拉近了距离,又是谁主动贴了过来。意识恢复时,两人已然拥吻得忘情。 吾卿卿微微喘息着,划过兰双那总是裸露在外的软腰,她手指向上探,试图去解兰双的衣扣,却受到了阻拦。她将下巴靠在兰双胸口,抬头向上看,用极具迷惑性的无辜眼神看着兰双,问:“不行吗?” 兰双从来拒绝不了吾卿卿,只是觉得现在不太合适,“啊……在这里,真的好吗?” 第37章 “也是,我去洗下手。” “我不是说这个啦。” 作者有话说: 总之还是做了 shadow:拿到线索,磨刀杀人。 第32章 偷家 在拿到吾卿卿电脑上的消息后,shadow驱车向家的方向赶回。 她眉头紧锁,思绪一时间无法平复下去。她不知道留着她们的命是对是错,或许是因为认识了兰双,产生许多不该有的情绪,才让自己的刀变钝了。 那两支药很珍贵,在异种进化到后期,普通人就算只是皮肤接触到那些庞大如山,遍布触手的身躯,就会被同化。从亲眼看见战友被同化为异种,临阵倒戈的那天过后,shadow就不再相信任何人。她习惯随身携带着药,以备不时之需。 不过现在她是用不上了,异种没个几年进化不到那种程度。 shadow翻过聊天记录,从吾卿卿与她背后老板的交谈中可以得知,他们只是利益关系。而且吾卿卿和兰双显然受制于那个藏在暗处的男人,没有什么忠诚可言。就算吾卿卿活着,也不会将消息泄露的事情告知对方。 她可以有足够的时间找出那人,还不至于打草惊蛇。 shadow回到家中,打开电脑插上u盘,读取她窃取的线索。 借着对方和吾卿卿的聊天记录,shadow很快查清了对方账号的信息。大数据告诉她这是个五十二岁的男人,有烟瘾,家里有一儿一女,他在一所小学当保安。 shadow立刻判断,这些信息都是虚假的烟雾弹,这种人怎么看都不像是能付得起做基因改造的钱。、 好吧,那个男人最起码懂得如何伪装。也是,要是真没有半点算计,在警方铺天盖地的宣传之下,早就被抓住了。 其实就算不用调查,shadow也知道。和徐枝结下梁子,非要取她性命的异种,就只有那位驱车逃亡却半路失火的张骁。 “真是的,还以为能找到什么线索。藏得真够深啊。” shadow试图找到更多的突破口,将那位保安的名字搜索了下,发现对方果然列在了失踪人口名单里。看来他已经遭到毒手,手机才会落到张骁口袋里了。 或许就是她和徐枝在江边看见的,那具已经被切零碎的尸体呢。 她想着,再次翻看吾卿卿与对方的聊天记录。遗憾的是,两人都不是什么健谈的人,一个月里聊天记录屈指可数,也都很短。吾卿卿似乎是在线下先认识的这位,就连打招呼也只是说了个名字,没有其他自我介绍,显然是双方都了解彼此的身份。 张骁行动谨慎,发给她的消息大部分是定位信息,说哪里有警|察活动,要避开。或者给个地址,让吾卿卿过去。只有徐枝的那张照片看着有些特别。 shadow盯着聊天记录里唯一一张照片,恨不得把里面的人影盯出一个洞,将其从危险人物的手机上挖下来。 她大概能推断出拍摄时间在上个月,因为照片中徐枝校服小臂袖子下蹭上了油笔道,shadow注意到了,但没提醒她,她连着穿了三天才发现。 想到拍这张照片的中年男人像个变态偷窥狂一样,死死盯着高中女生不放,shadow就发自内心地觉得恶心。 怎样也查不出对方的踪影,shadow关了电脑。 她叹了口气,向后倚靠在电脑椅中。shadow瞥了眼日历,时光一点点流逝,她能在这里活动的时间所剩无几。要完成的任务看着还那么遥远,而且必须在她离开之前处理掉徐枝的威胁。 虽然不想承认,但总觉得肩上的担子又重了几分。 她正想着,敲门声突然响起。注意到时间,shadow没有给予任何回应,片刻后她听见钥匙串细碎的响声。 因为家里有shadow在,保姆佩姨向来都是先敲敲门,再打开的。就算shadow说过了没必要,佩姨仍然保持着这个习惯。 shadow从电脑椅上跳起来,姿态优雅地起身。想太多不是她的习惯。现在还没被逼到死局,她不会轻言放弃。 时间也差不多到该接徐枝回家的时候了,在此之前就让她先活动活动筋骨吧。shadow伸展着四肢向外走,一边对进来的佩姨打招呼。 “佩姨,冰箱里放着我带回来的牛肉,虽然有人跟我说可以用红酒炖……你看着收拾了吧——” shadow看清来人,话音还没落,浑身的肌肉立刻调动起来,冲了上去。用钥匙打开房门的哪里是佩姨,素未谋面的高个女人站在门厅处。房门大开着,佩姨仰面倒在楼梯间里,看不出死活来。 怎么回事?虽然下意识出了手,但shadow并没弄清当下的情况。 是吾卿卿透露了她的消息吗?不应该啊,shadow知道那支药的效果能持续多久,就算她要联系异种们,现在也还没醒呢。 难道说她搜索张骁的行为被发现了?聊天记录就是诱饵? 在面对着shadow的攻击时,高个女人没有选择硬碰硬直接抵挡。她反应速度极快,身体也能跟得上思维,在对方挥拳过来时恰好闪开,敏捷的像只花豹。 女人死死盯着shadow,眼中燃起怒火,似乎恨不得咬住她的脖颈扯下一块肉来。但不知是在顾忌着什么,才没与之交手。 她按下左耳的蓝牙耳机,侧过头向她的同伴发出了信号:“老板,潜入失败,她发现了。” 然而在对抗shadow时分心并不是一个正确决定,她话刚说完,腹部就重重挨了一脚,shadow将她整个踹翻,撞在了墙上。 女人很快爬起来,刚才shadow那一脚结结实实,令她受了些内伤,唇边涌出了些许血迹。她抬手用袖子擦去,怒火在一瞬间彻底燃起了。 “就是你干掉了小五吧?我要把你撕烂!” shadow勾起嘴唇,露出毫不掩盖的蔑视。刚才试探的那一下就可以看出来,这女人的异能强度平平,而且也不太会用,看来还比不上她打败的吾卿卿。 这种对手是无法令她心潮澎湃的,shadow不喜欢欺凌弱者,但更不喜欢有人在她面前螳臂当车。 不过她并不知道女人口中的小五是谁,难道平白无故担了别人的罪名?shadow回忆片刻,终于产生了点儿印象,似乎确实这么一个人。她对女人说:“如果你说的是那个半夜偷进我家的男人,那我只能给出确定的答案。” “还有,我在抛尸之前把他拖到仓库里肢解了。”shadow笑起来,露出一口白牙,那是残忍到骇人的笑意,足以令对方心头发颤。 “我会把你和他扔在同一个地方的。” shadow说着,机械制成的左手比了个瞄准的手势,锁定房中唯一的人。然而她立刻意识到不对,她听到了其他声音,从房顶、从门后、从楼梯…… 高个女人只不过是试探的先锋,多个细微的呼吸声在shadow耳朵中放大。至少有五个人正以她为中心,从四面八方包抄过来。 她之前还想,这女人敢直接来家里偷袭,胆子可真大啊。原来是想用人数优势直接干掉她,怪不得不藏了。 正当shadow与暗处的人僵持之时,客厅的玻璃外突然一暗,午后耀眼的阳光一瞬间被遮挡住了。 “哗啦——” 客厅玻璃被人踹得粉碎,一个高大的身影踏着碎屑翻了进来。碎屑在他脚下宝石一般闪闪发光,但立刻被男人身体投下的阴影淹没,化成一地残骸。 张骁仰头,这次他没有遮掩那张满是烧伤疤痕的脸。他眼神不屑,看shadow宛如地上的蝼蚁,毫不犹豫地对所有人下令: “杀了她。” 作者有话说: shadow:(*脏话*) 徐枝:我家玻璃!让我出场啊可恶! 第33章 暴雨 五月天气变得快,明明白天还晴朗一片,结果临到放学后两节课,天阴沉沉地暗了下来。云彩黑压压连成一片,让人看一眼就觉得喘不过气来。 几个家住在校外的同学懊恼叹气,说今天忘带伞,要是下雨可惨了。徐枝没做声,从自己柜子里拿出了两把伞,将其中一把塞到愁眉苦脸的乐潼手里。 “哇,太谢谢你啦。”乐潼和她道谢,说自己其实不担心的,因为妈妈肯定会来接她。徐枝让她拿着,她那腿上还是小心为妙。 不过不管什么天气,都不会影响到课程的正常进展。 教室里开起了灯,数学老师卖力地讲解着一个重要知识点,黑板上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公式,后排学生茫然地看着黑板,大脑停止了响应。徐枝一直跟随着老师的思路,拿着笔将整张白纸写满。 正当她即将计算出得数时,教室窗外一亮,雷声骤然炸开,全班同学都吓了一跳。那闪电就像在眼前炸开一般,突如其来,在这种自然界的绝对力量面前,人类只有感到渺小的份。 雷声响过后,雨水像是豆子一样噼里啪啦砸了下来。屋外的树在这样的攻击下也想要逃离,摇动起身体来,枝条抽打得窗玻璃咚咚响。 突如其来的雷雨天引起了班内一片小声议论,数学老师推推眼镜,用开玩笑的语气安慰学生们不用担心,学校按了避雷针,劈不到你们的,好,我们来继续看题。 第38章 徐枝刚才计算的过于专注,雷声炸起时,手里的笔险些弹起来。 她重新握稳,心里却慌了起来,宛如一团乱麻,她计算的速度要比老师带着大家快几步。明明得数就在眼前,她的手却像是灌了铅。 怎么回事?她又不害怕雷声。 徐枝闭了闭眼,试着深呼吸,平复下无端蔓延开来的情绪。 可是平常的方法此刻却完全失效了,她能清楚地听见心脏在心房中激烈地跳动,随着屋外的雨声,越来越响。 深呼吸无法平复情绪,她张口,借用嘴巴快速换气,徐枝脑中闪过令她感到可怕的直觉: shadow……不会出事了吧? 不会的,她那么强。徐枝将手中的笔管捏得咯咯作响,觉得自己的担心毫无道理。 然而那个直觉却令她无比痛苦,讲台上老师说话的声音像是隔着一层水幕。中性笔从她手中滑落,徐枝想抓住那支笔,手指却麻痹到无法回弯。笔身啪地一下掉到地上,她像是被人束住脖颈般,大口大口喘着气, 坐在她后面的柴世鸣先发现了她的端倪,立刻举手示意。 “老师,徐枝她好像喘不上气。” “她是过呼吸了……徐枝,放缓呼吸的速度……” 老师握住徐枝的手腕,用她的袖子捂住嘴巴,阻拦呼吸的速度和频率。经过几次放缓的呼吸后,阻隔着自己的那层水幕终于瓦解,徐枝可以听清身边人说话了。 “徐枝,呼——吸——慢慢来。”老师声音传入她的耳中。 虽然手指还是麻酥酥的,使不上力,但徐枝人缓过来了,呼吸也平稳许多。 她放下手,软绵绵地向大家道歉。事发突然,没耽误几分钟,同学们都不是很在意。 数学老师招呼大家回到自己座位上,还敲了下离自己最近的李乐潼,说她窜得倒是快,腿受伤了都没拦住,学习上怎么不见这种积极性。 乐潼脸一红,抓抓头发,使用拐杖支撑着身体单腿跳回了原位。速度和普通人走路没差多少,同学们说她再练练可以去表演杂技。 刚才慌乱之中,徐枝的中性笔不知被谁捡起来了,就躺在她的桌上。 饶是仍然怀揣着对shadow的担忧,徐枝还是握起了笔。 她的战场不在学校之外,她的战场就在这里。 虽然有所感应,但徐枝并不知道,shadow的情况并不乐观。 当张骁下令的那一刻,shadow直接向他冲去。擒贼先擒王,这群异种能堵到家中对她下手,就是因为这个男人。如果没有他,那这些人也只会是一盘散沙。 在她突进到张骁面前之前,有人从房顶翻下,扑到她面前。shadow这次没有留手,抓起橱柜上的砍骨刀向他太阳穴劈去,那人还没来得及使出招式,就上了黄泉路。 shadow甩掉粘连在砍骨刀上的血沫,念出自己的战绩:“这是第一个。” 她下手极快,那一瞬间在场所有异种都被镇住了。shadow拎着砍骨刀冲向张骁,对方以为她要动手,将他周围的几块地砖掀翻起来,碎玻璃也随之一起漂浮,挡在自己身前作为保护。 但她的攻击只是个幌子,趁着地板遮挡住对方视线的那一瞬间,shadow脚下步伐不曾减慢分毫,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特制瓶子,用砍骨刀敲掉瓶塞,将刀和瓶子一起扔了出去。 刀身砍在了地砖上,没有造成任何伤害,瓶子掉在地上,烟一股股地向外溢出,源源不断。shadow却擦着张骁的身侧,从他踹碎的玻璃窗口直接跳出了家门。 那瓶中渗出的烟尘实在是太呛了,潜伏在暗处的异种都忍不住连连咳嗽。张骁低头看了眼那往外冒着气的瓶子,一脚踹出窗外,一阵狂风吹入屋内,新鲜空气涌入进来,中和了房中的烟尘。他调动环顾在周身的东西,向shadow袭击而去。 她的机车就停在仓库门外,shadow脚一落地,就向仓库跑去。她听到身后的风声,在地砖和玻璃碎屑砸到她后脑勺之前,她脚下一跃,跳上了机车,地砖和玻璃渣雨点一样打在她脚边,那把砍骨刀擦着shadow脚腕掠过,深深扎进草坪中的泥土里。 异种们从呛人的烟尘中缓过来,在张骁的指挥下展开了追踪。 shadow骑在车上,连头盔都来不及带。她向城市边缘狂奔,思考如何快速解决这场战斗。她最清楚异种的破坏力,要是在家里打架,房子得重新装修,没个把月弄不完。 她可不想晚上带徐枝住宾馆,未成年人没有身份证,不好办。 或许是因为太久没有陷入到这种苦战中,shadow甚至还有心情抬头看眼天色,黑色的云彩飘了过来,将阳光遮挡的严严实实,看起来马上就会下一场大雨。或许正是因为天气的缘故,路上没多少人,即使有人也行色匆匆,显然不想在到家之前淋一身的雨。 但shadow仍然会说,这是好天气。 她紧握着握把,机车速度提升到一百码,那最先探路的异种女人竟然能追上来。真是让人惊叹的速度,还能保持高速,这在异种中都少见。像豹子一样迅捷,但保持急速的时间能更长。 她看不清那女人脸上的表情,只是觉得对方在紧皱着眉头。shadow笑了起来,拧紧油门,机车发出震耳的轰鸣声,速度飙升,一路疾驰。 异种女人以为shadow要跑,去够上她机车后座位,想冲上来袭击她。 但shadow一个摆尾,她连机车边缘都没摸到,就看机车毫不减速转了个一百八十度,将车头对准了自己。 “嘭——!” 在机车的冲击力下,异种女人身体整个飞了出去,血溅在shadow的机车上,染脏了她的短靴。 为了彻底结束她的痛苦,shadow特地追上去碾压过那女人身体,直到她被撕碎开,内脏流了出来。车轮上沾了血、碎肉和泥土,脏得不成样子。 雷声在shadow头顶轰隆隆作响,雨点儿倾盆而下,砸在她脸上。 shadow停在原地,任由雨水冲刷过她的面容。她看着追上来的异种,在面对同伴尸体时那种恐惧的眼神。就像被猎人追赶的狼脱下身上的羊皮,露出尖牙和利爪来。脸上露出令人不寒而栗的笑意。 好天气,只有大雨天,才能冲刷掉杀人现场的血迹。 作者有话说: 徐枝:无语,在课堂上突然过呼吸后,全班同学以为我害怕打雷。 第34章 风雨 异种们看着倒在地上面目全非的那具尸体面面相觑,似乎不敢相信那摊血肉曾是他们的同伴。面对着shadow,他们生出了惧意,骑在机车上的女人身形在他们心中被不断拔高,成为了不可撼动的高山,是无法打败的对手。 张骁双手插兜踩过水坑,看都不看脚边的尸体,似乎那并不是他的同伴,只是一枚无关紧要的棋子。他就像是操棋的棋手,并不在意这点损失,而将目光放在了更为长远的,最终的战局上。 见到其他异种一个个被吓破了胆,张骁眼神不屑,直直走上前去,抬高声音对自己身边人说: “一个有点儿能耐的普通女人就把你们吓成这样?她没有异能,只要是人就有局限,消耗她。” 他说着,迅速抬手对着shadow身下的机车一挥。在他起手的那一刻,shadow就选择跳车逃生。机车油箱嘭地炸开。 此举虽然没有伤害到shadow,但确实起到了鼓舞士气的作用。shadow翻身躲闪的那一刻,伫立在异种们面前的狼消失了,不可逾越的高峰坍塌了,化为了普通人。 shadow啧了一声,她的气势没能继续维持效果。张骁明显是这些异种的主心骨和领头人,如果能把他干掉的话,剩下的家伙就不用费心了。 她刚想出手,就听见其中一人发出尖叫。他没看shadow,只是凝视着面前的机车。 那人神色慌乱,对张骁高声喊道:“老板!你看那机车!里面有东西。” 机车在张骁刚才的攻击下粉碎的不只有最外层的防护板,油箱破了,不该出现的内脏组织随着汽油一起流淌出来,蜿蜒一地。 那些内脏经过特殊的处理,外表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粉色。大脑被整个压扁,心脏仍然尽职尽责地跳动,并没意识到自己已经被刨出主人的胸腔。 见到机车内的人体组织,异种们换了一副神色,对这一幕无比畏惧。仿佛那里面流出来的并不是别的东西,而是自己的骨血。 异种们突然嚷了起来,最先发现的那个人应激了似的,指着shadow骂,其他人也三三两两帮腔。 看到这一幕,shadow也感到有些意外,她踹了一脚报废的机车,脏器一股脑掉出了个干净,连有活力的心脏都不动了。 shadow感到一阵恶心,怪不得她觉得这辆车特别好用,原来是有这种特殊的手段支撑。 但她更觉得奇怪,按理来说,机车的来源他们应该知道的,毕竟那辆车就来自于他们的同伴。 “怎么?你们都不认识自己同伴的车吗?”shadow摊开手,做出一个无奈的姿势。这车说起来还是那前来偷袭的异种骑到她家附近的,在人死之后,shadow理所当然收下这份战利品。 第39章 她面对一干人等发出了嘲笑,看来这些人的团体也没她想的那么亲密。shadow想起那人的称呼,说:“刚才还活着的那女人怎么叫他来着?哦、对,小五。你们应该知道他名字吧?” 听她这么说,异种们露出愤怒的表情,其中一人高喊:“你踏马的少放屁!小五他连自行车都不会骑。” 在场的异种都有些情绪失控,在那人的带领下,对着shadow接二连三骂了起来,有人质问你们抓了我们那么多人做研究还嫌不够?有人说她没有良心,难道感受不到他们的痛苦吗?有人则更干脆些,选择直接爆粗口。 他们说的事情shadow都没做过,那些话语并不会给她带来什么困扰。不过她的确杀了不少异种,手上的血洗不掉,这点她不会否认的。 雨淋久了可容易感冒。shadow将雨水淋湿的短发撩到脑后,心想他们还打不打。 “吵死了!”张骁恶狠狠地喊了一声,一时间所有异种都安静了下来。雨越下越大,他明明穿着连帽衫,却不肯戴帽子,任由雨点砸在脸上,顺着疤痕的走向冲刷。 他看着眼前毫不在意的女人,也不管对方是什么状态,张骁没和其他人一样被激怒,只是招呼着他的同伴。 “快点儿动手解决,别跟她废话。”张骁啐了一口,注视着shadow,毫不掩饰眼中的厌恶,“杀政府养的狗,我都嫌脏手。” 听到张骁的话,shadow背后一寒,倒不是因为雨水和他的脏话,也不是因为满是厌恶的眼神。 她忽然想明白了一切,为什么异种们会说那些莫名其妙的话,为什么要登门来她家堵人,为什么他们会那么着急,还没等摸清她的底细,就发起了赌上性命的攻击。 他们承受了来自“shadow”的压力,才会做出这样大胆的赌注。 雷声骤然炸开,shadow手臂一颤,好似雷劈到她头顶一般,浑身过电。 shadow并没有为刚才的大开杀戒心生悔过,也不觉得这些异种无辜,他们之间本来就水火不容,只是被人玩弄于股掌中的感觉令她格外反感。 时间在她眼前像是突然暂停,接着按死了返回键一样飞速倒带。shadow看不见周围指向她的攻击,似乎重新回到那天夜晚。在清理掉逼近家中的所有威胁时,这次shadow清楚地看到,有第三个人接近了她的家。 那人将机车早早熄了火,停在shadow的耳朵捕捉不到的区域。或许是他发现了什么有价值的线索,匆匆离开,为了不惊扰到任何人,甚至连价值非同小可的机车都没有骑走。 他利用了shadow,也利用了异种,看着他们鹬蚌相争,想做得利的渔翁。 她没有发现! 异种们集火于shadow,然而后者却只是不断躲避。她闪避的速度超出常人的极快,完全是凭借多年战斗经验身体练成的条件反射。 脚下长出多根藤蔓,想牵绊住她的脚步。广告路牌拆掉了,钢筋接二连三砸向她。柏油马路裂开,露出了能融化一切的熔岩。 shadow纵身一跃,躲开围绕着她施展开来的攻击。几根三四尺长的藤蔓顶开柏油马路,向她袭来,shadow反手握住一根,对着异种甩了过去,缠住了其中一人的腰。她用力一拉,两个异种重重地撞到一起,瘫软在地。 太碍事了!shadow没有可依仗的武器,单手拆下了机车上的车把当成锤子用。 与此同时,她的大脑则在飞速为一个问题运转。 躲在幕后的第三个人到底是谁? shadow翻身,像在雨中起舞。因为思考得过于专注,甚至下意识咬住自己右手食指的指节,就像她高中做题时会咬住笔帽一样。 “你们说,那机车是来自于政府?” 被她死死捏住头的异种愤怒战胜了心中恐惧,骂道:“除了你们,谁还会用人来当燃料!” 异种说那机车是政府的手段。政府……她的踪迹被政府发现了么? shadow她心念一动,答案自然而然浮现在脑中。那天她去政府寻找线索,险些被那人抓了个现行。就是柴储剑的儿子,似乎是叫柴世鹏。 她以为自己是甩掉了对方,没想到会有另外的可能。 即使陷入苦战,shadow仍然凭借着多年的战斗经验,利用一发炮弹点燃了机车残余的汽油,利用爆炸将异种们全部清理掉。虽然那些人中有个还算不错的家伙,令她身上挂了彩,但shadow仍然是最后的赢家。 雨越下越大,雷声阵阵,在滔天的大雨中,倒在地上的人越来越多。shadow捂着腹部,血水从她的指间涌出,滴在地上,但血液并没在地上留下痕迹,而是被雨水冲走了。 炮弹的威力极大,她发射时特地挑选了空地,草坪和柏油马路仍然被炮弹爆炸过后的余波掀起,露出一大片泥土。而那些异种的下场要比草坪更凄惨,他们连尸体都找不到,全都化为灰烬尘归尘土归土。shadow单膝跪倒在地,不断换气,左臂仍然在不断冒出硝烟,瓢泼大雨都浇不灭 。 一整天接连作战,人又不是铁打的。即使是shadow这样的人,也是有些撑不住了。 “真是精彩。”雨中传来了掌声,张骁看着炮弹轰过残留的痕迹,眼中露出残忍的快意。似乎地上的尸体并不是他的同伴,而是他欣赏戏剧中的无关角色。“有这种手段,怪不得能杀了小五和吾卿卿。怪不得,能把我们逼到走投无路的境地。” 异种就只剩下张骁一个,他的同伴们或死或伤,全都失去战斗力瘫倒在地。 shadow没听清他在说什么东西,胡乱摸了一把脸上的水,护目镜下眼神明亮,摆开迎击的架势。她高声说:“这个时候还废什么话,用雨水洗干净脖子等死吧。” 之前异种们合围shadow想将她剿灭的时候,张骁一直没怎么出手。一方面是他对自己的实力有着极端的信任,就算是周围的同伴都死光,张骁也能保证自己的安全,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他出手时威力巨大,无法保证他人性命。 他张开双手,纷纷而下的雨滴突然停在了半空中,此时是五月,地面上已经没有多少冷气留存,然而雨水却在半空中结成冰雹,并凝成鸡蛋大小。随着张骁的挥手,噼哩噗隆砸向shadow。 “是高等级的【控制】,范围还挺大。”shadow皱皱眉,事情有些棘手。她扯过地上一具尸体的领子,挡在自己面前。尸体的面部瞬间被来袭的冰雹砸得稀烂,巨大的冲击力甚至让shadow都有些支撑不住。 脚边的泥土浮起,化为桎梏试图困住shadow的脚踝。shadow一个翻身,跳出了包围。 天上的雷声响起,shadow和张骁同时抬头,前者立刻意识到了危险。如果张骁也能操控雷电的话,那她的处境可不妙。 雷电的强度可不是人体能受得了的,得找到掩体,最起码找到有避雷针的地方。shadow扭身就跑,她跳上一辆货车,落在车棚顶时动作轻巧,车主根本没意识到车上多了个人,只以为是雨声。 张骁见她要逃,脚下一踏,马路变成软烂的橡皮泥,折叠起来,货车的车主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车辆就被卷着回到了原地,车斗跟着货物,随着泥土和石子一起被碾碎。 车主惊慌失措,连滚带爬逃出了车内。然而shadow却消失不见,趁机跳出了张骁的控制范围,一瞬间无影无踪了。 张骁晃晃脖子,笑了起来。她一定是乘上另一辆车往城中跑了。 天真可笑,还以为自己是那个不想暴露身份,活得战战兢兢的逃亡者? 风刮了起来,越卷越大,倒霉的货车车主匍匐在地胡言乱语念出一串菩萨佛祖耶和华的名字,但神灵并没有祝福他,飓风卷着残余的车身,将他和地上的尸体一起刮到天上去了。 飓风毫不留情地吞噬着天地之间的一切,行道树或从中折断,或连根拔起,房屋都在这种巨力下被接二连三地夷平。 张骁双手揣兜,跟在飓风后,世间的一切都在摇晃,他却在风场之中处之怡然,仿佛一切都无法将其撼动。 他走得很快,飓风一直与他保持着一段距离。他的异能实力超群,但也有使用范围。形成的飓风如果离开这个操控范围,很快就会受地面摩擦力影响而减慢风速,最终彻底消散。 他的敌人也清楚他的弱点,shadow从车上翻下来,机械左臂重组,露出黑洞洞的炮口。风实在太大,为了稳住身形,她只能用绳索将自己捆在一棵粗壮的树干上。 张骁已经从郊区走近城市,前面就是学校,摧毁学校后再往前走,就是市中心。为了避免出现过度的伤亡,必须在这里将他拦下。 风卷起的石子抽打过shadow的脸颊,护目镜险些被撞歪了。她咬紧牙关,调整炮口,对着飓风中唯一的人影发射过去。 炮弹呼啸而过,还未及风暴中心,就看张骁招了招手,那枚炮弹堪堪停住,在半空中炸成了一团火球。 张骁仰头,想欣赏那团火焰被风吞没的一瞬间,然而一枚子弹却冷不防来到面前。他下意识侧头,子弹贴着额头飞了过去,划破眉骨,血一下涌了出来,遮挡住他左眼的视线。 第40章 见飓风一点点近了,不肯停息片刻,shadow从狙击镜中望见那仍伫立在原地的人影,啧了一声,显然刚才那一枪没造成什么伤害。 可恶,风太大了,不好瞄准。 她的射击没能达成目标,反倒暴露了自己的行踪。借由折叠脚下道路的那个招数,张骁迅速来到shadow面前。 “这么急着杀我,为了保护那个女孩吗?在干掉你之后,我会很快就送她上路的。”张骁笑了,眼看着就要干掉仇人和碍眼的家伙,这个事实令他心情大好。 shadow把自己钉死在树干上,飓风当前未有半分退缩。眼中燃起怒火,她不能容许任何威胁到徐枝的人存在于这个世上。 “你会立刻死在这儿!” 此时还不知道自己将面临什么命运的徐枝正望向窗外,拧紧眉头。就算窗玻璃上临时贴了好几层胶带,她仍能看到远处渐渐向学校袭来的那团飓风。 在放学之前,突然变恶劣的天气让学校做出了避难的决定。倾盆而下的暴雨涌入了教学楼第一层,在淹没书本时大家还能互相起哄,能笑得出来,但当水势上涨没过小腿后,学生们都有些惊慌。 学生们停了上到一半的最后一节课,集中在二三层避难。灾难来得太过突然,就连向来稳重的班主任也没见过这情况。在指挥学生们做好应急避难后,连连追问教导主任天气预报有没有更新。 大家都集中于班级内,小声揣测着暴风雨什么时候停。没人注意到徐枝偷偷背上书包,一步步走下楼梯,踏入摸过膝盖的水中。 徐枝撑伞走出校园时,但风刮得太厉害,即使再结实的伞也无能为力,她还是淋湿了大半。 她出门时听见身边有人在喊,不知道是班主任,还是乐潼,或是其他什么别的关心她的人,喊她快回来。 她没有听,也没有停,因为那不是shadow的声音。心中强烈的预感在指引着她前行。 虬城向来风调雨顺,山连着山,平时风也轻柔,之前天气预报也没有任何预警,正常来讲,断然不会出现这么极端的天气的。 一定是shadow在和异种交手。 反正自己都快湿透了,伞无法挡雨,还遮挡视线。徐枝收起碍事的伞,摸向书包,清楚地碰到了什么东西,在柔软的布料下顶出棱角。 手上传来的感觉令徐枝安心了许多,她把书包背在身前,以便随时伸手进去,沿着墙根顶着风继续向飓风的方向蹭过去,她脚步很慢,但每一步都那么坚定。 我来救你了,shadow。 作者有话说: 如果是现实中碰到台风天,请一定不要出门。 因为太困,这章没仔细看就发上来了,如果有buge请告诉我,万分感谢。不管您阅读时是什么时间,祝您晚安。 第35章 子弹 街上的广告牌被风挂了下来,砸在地上发出巨响,雨仍在下着,徐枝看不清眼前的道路,但能看清远方的飓风。 她贴在围墙和楼房下向前走,凭借坚固的建筑抵挡着狂风的呼啸,以此来得到前进的机会,然而再往前就靠近郊区,没有掩体了。徐枝蹲在最边缘的围墙下,观察四周哪里能让她站住脚,不至于被卷到天上去。 她先是拧了一把湿透的衣袖,水痕滴答滴答从指间流淌而出,用半干的校服擦了擦脸,校服吸过水,徐枝身上又湿又凉,沉甸甸的,很不舒服,而且流进眼中的雨水有些痛,很是难受。 徐枝眨眨眼,挤出雨水,觉得自己也应该配一副shadow那样的护目镜。 然而下一刻她看到的景象让她忘记了一切痛苦。一个人影从远方飞了过来,速度极快,火箭一样撞上高楼侧面,在钢筋和混凝土之间砸出了深深的凹陷。 饶是如此,那人也没受致命伤,甚至还能活动。shadow在撞上墙壁之前调整了机械手臂的形态,令其变成盾牌,缓解了撞在楼上的冲击力。她一脚踹碎其中一间房的窗玻璃,钻进去不见了。 徐枝睁大眼睛,shadow的血染红了她的外套。 她受伤了。 不过也难怪,跟这样有实力的异种打斗,一定很艰难吧,人能活着就好。 但是张骁并不会给她任何机会,住户窗台盆中的植物暴长起来,挥出粗壮的枝条,将shadow拽出窗外,从二十多层的高楼扔下来。 看到这一幕,徐枝左手将书包的布料攥紧,右手伸入书包里。隔水的书包内没有渗入半滴雨水,里面仍然是干爽的,她藏起来的东西没湿,仍安安静静躺在那里。 不行,现在还不可以。她没有那么多机会可以失败,必须拉进和异种之间的距离。 是飓风救了shadow,她本想在半空中腾挪扭转,让自己落地时承受最少的冲击,结果发现她以极缓慢的方式向下坠去,因为被袭来的飓风按在了墙上。 徐枝来不及担心shadow,她的踪迹被那异种发现了。 隔着雨幕,徐枝看见了张骁脸上纵横的伤疤,她第一眼并没有认出对方,只是觉得这人的身形有些熟悉。但当他眼中燃起欣喜与仇恨的火焰时,徐枝立刻意识到,对方就是曾栽倒过她手里的张骁。 “看吧,这个女孩她居然来找你了。”真是上天在帮助他,连在遇灾后的死难者中寻找她尸体的力气,都不需要花费一分一毫。 那女孩缩在墙下,可怜巴巴地试图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这场景显然彻底超出了她的认知。 意识到他的力量足以像碾死一只蚂蚁碾死她,这可怜的姑娘连逃跑都忘记了。不管她到底揣着什么阴谋诡计走到这里来,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也无法施展半分。 shadow被困在飓风之中,动弹不得,用尽自身的力气,向着躲在围墙下那个身影,声音沙哑地喊道:“徐枝!快跑!” 看见shadow脸上浮现出不甘面容,张骁心中得到了十成十的满足。女孩听到了shadow划破风场送出来的声音,终于挪动脚步。 在这忠心的狗面前,先杀死她一直舍身保护的小姑娘似乎更刺激些,于是他临时改变了行刑的对象。 张骁一伸手,雨幕凝成细链,锁住徐枝的脖颈,将想要动身逃走的女孩拖拽过来,那力道之大似乎在拖曳死物,想将她的脑袋生生从躯体上生生扯下。 徐枝脸涨得通红,几乎喘不上气。她感到痛苦,左手不住地抓挠着束缚着她的水绳,但右手仍然藏在书包中。她心中没有一丝恐惧,反而被激动填满。 他上钩了,再近点儿,再近点…… 张骁操控水环勒紧徐枝的脖颈,眼神却在看着在与飓风搏斗的shadow,那女人看到了这幅场景,断了线的风筝一样乱撞,试图救下她一直保护的人。 但她不会有这样的机会了。张骁露出残忍的笑意,为了方便控制,他将徐枝拉到身边,让雨水在她脸上汇聚成团,完全覆盖她的脸,徐枝口鼻都浸在水里,像是被装满水的透明袋子困住,无法摄取半分氧气。 “听说淹死很痛苦,比得上被火烧么?”张骁食指摩擦着下巴,观赏着徐枝的挣扎,“真棒,挣扎的再厉害些。” 他想看的就是这个,等了几个月,每天晚上都会梦见自己用各种方式杀掉这个令他痛恨的女孩儿。 多日来的梦终于实现,张骁忍不住凑近,透过那层水幕观赏着徐枝痛苦的表情。女孩的挣扎弱了下来,眼睛上翻,几乎看不到瞳孔。即使双脚离地,露出一副马上要窒息的模样,徐枝仍然紧紧抱住书包,骨节分明的手指攥紧了布料,拧出水来。 但当看到水幕后那张满是伤疤的脸时,徐枝的眼瞳透出憎恶的光芒,死死锁定那张脸。 就是现在! 她抽出藏在书包里的右手,握紧早已上好膛的枪支,对准张骁的脑袋扣动扳机。 “砰砰砰砰——”枪声接连响了六下,徐枝的耳朵几乎要被震聋。 这把枪是她偷拿shadow的,在异种盯上自己之后,徐枝就想着获得保护自己的手段。后者把她的武器藏在衣柜的皮箱里。也不知道那家伙是粗心到没发现丢枪,还是默许徐枝拿走的行为,从来没有向她追问枪支的事情。 虽然shadow那里还有别的武器,徐枝不知道该如何使用,她只认得手枪。在初三毕业那年暑假,父亲问她,考上重点高中想要什么奖励。那个暑假别的孩子都在或旅游或补习,她去实弹打靶射击场,摸遍了手枪步枪。 她对自己的精度很有信心,但是为了保证威力和不脱“靶”,距离必须足够近。 张骁伤成这样是她害的,他心中复仇的火焰从未停息过。于是徐枝选择豪赌一场,赌他会想亲手杀死她,赌他会折磨她。幸运的是,她成功了。 连开六枪,徐枝的手指仍机械地拼命扣动扳机,然而子弹已经全部打空,只传出了空气挤压出膛的轻响。 张骁眼中的光暗下去,困住徐枝的水幕瓦解开来,她一下摔倒在地。徐枝扔下手枪,顾不得脸上的雨水和沾了一身的泥泞,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第41章 徐枝撑在地上,抬头望向要更为遥远的地方。风停了,楼房被吹得有些倾斜,但没被刮到,shadow平稳落地,重得自由。徐枝惨兮兮地冲她笑,瘫在地上,等她来拉自己。 她杀人了。 但是徐枝没什么真正动手的实感,她只是笑,并没受负罪感和恐惧的影响,徐枝看着shadow,觉得自己离她的距离近了些。 但shadow急匆匆向她冲来,看上去并没有放松半分。徐枝意识到似乎有什么不对,突然听到耳边传来一个声音: “什么啊,你还能反击啊?”从地狱中发出的低语摄取了徐枝的心脏,她呆愣地转头,发现张骁还站在原地。 六枚子弹嵌入他的皮肤,血水从六个孔洞之间流淌了出来,但那些子弹只是嵌在张骁的面骨上,除了划伤表皮,并没能造成过多的伤害。 张骁面容平静,眼神黑得像两口枯井。他一个个扣下脸上的子弹,露出黑洞洞的新生的疤痕,配上满是烧伤的脸,显得更为可怖。 女孩脸上惊愕的表情显然取悦了男人,甚至让他心情说话,解释自己为什么还活着:“真是吓了我一跳,甚至逼我收回了对其他事物的控制,只能专心对子弹进行防御,你比我想的优秀。” “这样,才更有杀掉的价值。” 他说着,手心朝上摊平,掌中五枚子弹微微颤动起来,正在被他所操控。只不过这次的目标,对准了徐枝。 子弹发射的速度太快,她是逃不开的。徐枝心里很清楚,却还是从地上爬起来,拼命向前奔逃而去。这回不同刚才,她这次是真的感到害怕,害怕到想要逃脱。 第一颗子弹打在徐枝脚边的泥地,激得泥水四溅,张骁本想打中她的后脚,但看来是有些困难,于是他抬高手腕重新瞄准,这次他盯上的是徐枝的躯干。 第二颗子弹发射出去,呼啸着冲到徐枝身前。那颗子弹即将完成使命之时,一个影子冲了过来,挥起的左拳正好将其锤烂。 看到那人出现,徐枝眼眶微酸:“shadow?!” shadow单手揽住徐枝,将其护在怀里,借用机械左臂挡住接下来的三枚子弹。唇角微微勾起,露出一个赞许的笑。 她说:“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作者有话说: 徐枝听到shadow夸夸后露出可怜巴巴的狗狗眼 第36章 雨天 张骁的动作变得缓慢,已然是强弩之末,现在所做的一切只是虚张声势。徐枝的第一枪正中对方左太阳穴,他取下所有子弹,独独剩下那枚。 shadow想要打倒的敌人突然变得很简单,她捡起地上的枪,装弹填充,对准张骁太阳穴上的孔洞,开下了枪。 发射出的子弹利用冲击力将那枚嵌在对方太阳穴上的子弹怼了进去,张骁重重摔倒在地,激起一片水花。 暴雨仍在下着,只是风已经停了。 敌人已死,平复下来的shadow坐在地上,这时才感觉身上疼痛。张骁是个难缠的敌手,她在他的大范围攻击下受了许多伤,衣服下遮挡住的那些痕迹痛得要命,雨水冲刷而过,shadow脚下的地面都变得一片通红。 徐枝没去看地上的尸体,举伞为shadow挡雨,即使她们两个都已湿透了个彻底,徐枝只是希望她的伤口不会被雨水浇疼。她不忍心去看对方身上的痕迹,眉眼低垂下来,像是凝结了化不开的愁绪。 面对着一地的狼藉,徐枝不知该说什么,但又想打破当下的僵局,便开口道:“你受伤了。” 话一开口她就觉得后悔,shadow伤得严重,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见shadow想要起身,徐枝伸手,扶住shadow的胳膊,任由对方将她当做起身的支架。 “我们回去吧。”徐枝一手撑着伞,一手扶住shadow,只要两个人在一起什么都好过,徐枝已经决定,不管什么都和shadow一起承担了。 然而shadow既然得知政府的人监视她,又在与异种的对抗中受了重伤。若是再回到那个家中,怕不是会碰上准备收网的渔翁,shadow得做别的打算。 她挡开徐枝伸来的手,说:“你一个人离开吧,离我远点。我已经无法护你周全……” 她想对徐枝说不用担心异种的尸体,她会处理,想说自己留在她身边会给她带来危险,想说她已经被人盯上,无法继续保护徐枝。然而徐枝在被她推开的那一瞬间立即扑了上来,她扔掉伞,捧上shadow的脸,主动吻住对方的嘴唇,将她所有的话全都堵回口中。 雨势减小,淅淅沥沥,相碰的嘴唇凉凉的,没什么温度。徐枝脸上湿漉漉,满是水痕,不知道是眼泪还是冲刷过去的雨水。 她松开shadow,捂着脸向下滑去,而徐枝甚至连蹲在地上的力气都没有,双腿一软跪了下来,心情和冰凉凉的膝盖狠狠跌进泥水里。 徐枝以为自己获得了最特殊的陪伴,以为获得了来自他人的爱。命运将她们束缚在一起,shadow和会抛弃她的父母完全不同,即使性格和经历相差极大,但她们的灵魂是接近的,shadow懂她。 她以为她们会是冲破池中淤泥,互相陪伴的两朵莲花。而实际上,她只是对方生长时沾染到花瓣上的未干泥点儿,正随着雨水的冲刷不断下落,眼看就要融进乌黑一团的淤泥池里,再也抓不住她。 直到看到徐枝微微颤抖的双肩,shadow才意识到她确实在哭。 她心中软了下来,一切突然就没有那么重要。shadow蹲下身,不顾身上那些深深浅浅的伤口在与人接触时会有多痛,将徐枝搂在怀里。向她反反复复道歉,对不起,不会再说那样的话了,对不起。 徐枝哀哀地小声抽泣,不断摇头,含着泪水的模样就像被雨淋湿的流浪狗。 她抽泣着说shadow不需要道歉,最不该道歉的人就是她。 她还有未完成的任务,关乎世界生死存亡的任务,本就不该绊在徐枝身边。只是徐枝贪心,得到半点温暖还不够,多了许多过分的妄念。 “别哭,徐枝。”shadow捧起徐枝的脸,拭去她的泪痕。机械的左手和属于她的右手一凉一热,是完全不同的两种温度,但动作是相同的温柔,“我没办法一直陪着你,但是你要知道,我永远和你在一起。” shadow伸手,点了点徐枝胸口,说:“就在这里,记住我吧。” 她指着徐枝的心脏,而那里正为她加快了泵血速度,激烈又富有生命力地跳动着,直到生命燃至尽头,永远都不会疲惫。 看她笑得这样温柔,徐枝泪水涟涟,哭得更凶。精神意义上的陪伴哪里足够,这世界上只有她一个人记得shadow的真实模样,她甚至无法与任何人缅怀这段感情。 这算哪门子的在一起?徐枝想要质问,却听shadow说:“回家吧。” 一路上徐枝像个缠上shadow的幽灵,随着她四处飘荡,甚至根本不记得怎么上车的。她们搭上公交车往回赶,路上停了雨,徐枝一直游神,直到shadow拍她肩膀,让她往外看,城市上空透过阳光,彩虹在楼房之间是架起桥梁。 shadow想让徐枝打起精神来,提议:“难得看到彩虹,要不要拍一张?” 徐枝从书包夹层中掏出手机,然而对准的不是窗外的彩虹,而是坐在她身边的人。 后者立刻发现她的举动,用手遮挡自己的脸,躲避徐枝的摄像头:“干嘛?让你拍彩虹,你拍我干什么?” “我不觉得彩虹有多难得。” shadow听出她言外之意,但仍然只是摇头,“我不想拍照。” 徐枝脸上露出失望的表情,总算是将手机对向窗外。然而她偷偷按下了前后摄像头的调换,将身旁的shadow括进相框,咔嚓来了张自拍。 她才不想只在心中怀念shadow呢,怎么都得留下点儿她存在过的痕迹。 “喂,都说我不喜欢拍照啦。”shadow抗议道,眼看着徐枝将那张照片设为私密模式并且定好密码。 算了,一张照片而已,随她去吧。 这趟行程很快结束,回到家门前,昏迷的佩姨仍然躺在原地,徐枝立刻掏出手机给医院急救打了电话。 幸运的是,救护车还没来的时候,佩姨就醒了过来。她并没有大碍,也不记得发生了什么,只以为自己是低血糖发作,这才晕倒在徐枝家门前。在徐枝的强烈建议下才去的医院。 拉开家门,又是一副破破烂烂的景象。客厅的落地窗彻底落地了,通气和采光效果极好,不用出门就能感受到雨水的浇灌。徐枝又去联系装修师傅,加钱拜托他今天再过来修窗户。shadow则将异种尸体拖走,找了合理的地方埋掉。 等到房子总算可以重新入住,天已经彻底黑透。抛尸回来的shadow浑身湿哒哒的,徐枝正坐在沙发上吹头发。她鞋也不脱,一踩一个泥印,带着湿透的衣服走进浴室,扫地机器人跟在shadow脚后擦了一路。 shadow将衣物脱进洗衣机里,一转头发现架上放着她常穿的睡衣,折叠整齐,旁边还放着药箱。显然是徐枝为她准备的。 第42章 等她再从浴室里再出来的时候,已经包好了伤口。右肩和腹部都缠上了绷带,细小的伤口就没去管,只是涂了些药。 她没再提离开的事情,但是shadow知道,已经到非走不可的时候,甚至顾不得让她养好伤。 只是,她还想多陪陪徐枝。 忙了一天的两人筋疲力竭,今晚比平时上床的时间要早些。她们默默无语好一阵子,徐枝都觉得shadow已经睡着了,悄悄向她怀里凑了凑。shadow搂住她的腰,向徐枝证明自己还醒着。 徐枝用很小的声音说,像是怕惊扰了谁的美梦:“你还会再来找我吗?” “会的,我还要把我能发现的真相告诉你。”shadow的声音同样压得很低,“那个真相是支撑我走到这里的动力,我就是为那个而来。” 类似的话shadow之前似乎也说过,她是为了探查某个关于未来的秘密而来,徐枝撇撇嘴,并不觉得真相对她而言有什么意义,只是说:“我觉得我不会感兴趣的。” 她听见shadow笑了,笑声中有说不清的味道。她没有过多解释,只是无比确定地说:“你会的。” 她们凑在一起说了许多悄悄话,徐枝一直维持着被shadow搂在怀里的姿势,直到彼此都睡意沉沉。 在进入到梦乡前,shadow叮嘱徐枝说:“如果有人来找我,你要咬死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徐枝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今天的种种让她意识到了即将出现变故。但她决定相信shadow,她会按照她说的去做。 第二天徐枝一个人在客房里醒来,整个家中寻遍,再也找不到shadow的踪影。 积雨云在昨夜已经过去,屋外天晴了。 作者有话说: 徐枝:还会再见吗shadow?再见的时候你要幸福,要开心…… shadow:……笨蛋。 第37章 日常 shadow离开前一反常态,将她居住过的客房收拾一通。睡衣叠起放回原位,杯子洗好倒扣在桌面,就连卡在机械键盘缝隙之间的薯片碎屑都被清理了个干净。 如果不是亲身经历,徐枝甚至会以为与shadow有关的一切都只是她的一场梦。 她一个人徘徊在空荡荡的屋子里,第一次感觉到她的家原来这么大,这么空。徐枝倚靠在桌边,蜷缩进shadow常坐的那把椅子上,摸出手机按亮,凝视着通讯录里与shadow的通话记录。 她的手指反复抬起,又放下。shadow有更要紧的事情,她现在也没遇到什么危险,并不该给她打电话。 徐枝解开私密相册的密码,从那里面唯一一张合照上获得慰藉。照片定格在shadow投来视线发现她在偷拍后,抬手遮挡镜头前。因为shadow的动作,照片底部拍到的手有些糊,模糊了那只机械的左手,但却精准捕捉到了shadow脸上的神采。 徐枝端详合照半天,久到屏幕都因为没有及时操作而暗淡下去,暗下去的屏幕映出徐枝的脸,她看到自己的倒影嘴边正露出笑意。 真是的,明明是刚刚分别,我却已经开始想她。 之后的日子过得像是流水一般,没有异种,也没有各种奇奇怪怪的突袭事件,时间平淡又迅速地从眼前溜走了。 都已经到了五月份,眼看着离高考越来越近,学生们的生活被课业占据了全部时间,每天除了上课考试就是讲解试卷,接连的考试学生们甚至都有些麻木。只要能从这样的日子中解脱出来,似乎高考也不是那么可怕的东西了。 徐枝表现的比往常更勤奋,这回不只是为了考上名校,而是她必须找点什么东西把自己的生活填满。 因为如果她停下笔,徐枝就会想起shadow。她会回忆起对方微笑时嘴角的弧度,想起她房间里的咖啡味儿,想起她骑着机车,一头短发随风飘扬。想到她一身是血却仍然奋战的模样,想到她带着一身伤无处可躲,还要为拯救世界奔走…… 徐枝的心脏会无数次为此抽痛起来。 这些日子徐枝总睡在她家客房,自己的房间已经很久没回去了。在shadow走后,佩姨似乎觉得有点儿奇怪,但她什么也没问,仍旧默默为徐枝提供服务、徐枝很感谢她,因为一个人呆在这栋空荡荡的大房子里实在太孤独。 她不知道自己是否在期待着什么,世界并不是童话故事,就算她在客房的床上醒过来千八百次,shadow也不会出现在她身边,但她晚上睡觉时还是会躺在原来的位置上,贴着shadow的枕头,回忆着她曾经体会过的温暖。 每当这时,徐枝总会想起和shadow并肩聊天的最后一晚。与shadow分开后,徐枝对自己的感情后知后觉,之前明明气氛那么好,可惜她没有告白。 她不在乎shadow是谁,如果还能再见的话,徐枝想,什么都不顾及,一定要告白。 然而徐枝没有想到的是,她确实等到了与shadow有关的消息,但并不是来自于shadow本人,而是来自于政府的公务人员。 那天徐枝正常上学,没有shadow骑着机车送她,她重新成功融入到走路上学的人群里。只是在经过校门口时,校门口送学生的车辆里夹了辆特别的车。 车颜色涂黑,看上去还蛮低调,但车身上贴着“公务”两个显眼的大字,怎么看也不是什么普通人家会开来送孩子上学的。 是出了什么事吗?徐枝心想,但如果有事,来的不应该是警察么? shadow在离开之前已经将事情都处理好了,那场暴风雨的掩盖下,异种的死亡也只被当成异常天灾中的遇害者,徐枝信任shadow,她相信对方的手段,断然不至于牵连到她头上。 她没在意,背着书包去班级上课。等到大课间自由活动时,班主任过来陆续叫了几个同学出去。 往常班主任这时候叫人都是因为他们的周测成绩,而这一批学生很快就回来了,没被训斥,回来时手上也没拿试卷,每张脸看上去都有点儿茫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还不等学生们打探什么消息,班主任又点人:“徐枝,柴世鸣……李乐潼,你们几个过来一下。” 徐枝放下笔站起身,和其他人一起走出班级。时间有限,她也不想浪费过多。 班主任带他们一路走到只有教师开会时才会使用的小会议室门前,敲敲门推开。透过班主任身旁的缝隙,徐枝看到几个穿着政府制服的男人正襟危坐成一排。 这一伙儿不速之客大多都是中年人,只有一个看着年轻些,还长了张惹眼的脸。不过徐枝并不感兴趣,视线并没有在任何人身上多作停留,而是落在桌上的照片。 那照片经过特殊处理,看着和shadow的身形很是相像,徐枝移开眼,好像只看到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除了徐枝没什么反应,柴世鸣一进门就好像别人欠他钱一样拉着脸,其他学生们见到政府的工作人员都显得有些拘谨。 其中一个面容谦和的人让学生们坐下,面带微笑发了话:“不要紧张,我们就来问几个问题,问完你们就可以离开了。” 学生们认真听着,他问:“你们最近有没有见过什么可疑的人物?” 他们面面相觑,并不知道什么样的人才算可疑,有个心思活络性格外向的孩子立刻提问:“大街上偷偷摸摸张贴小广告的算不算?” 小会议室里的人都笑了起来,最开始和他们搭话的中年男人推推眼镜,把桌上一沓照片一张张摊开,推给他们看。 “我们找到一名嫌疑人,怀疑有些案件与她有关。经过调查和摄像头的还原,我们划定了她的活动范围,如果你们有什么线索的话,请告知我们。” 徐枝看着她手中的照片,心中松了口气,经过电脑的特殊处理和合成,shadow的保护措施似乎被破解了。但是合成仍有偏差,无法正确展现出她的模样。 柴世鸣看都不看照片一眼,先发了话:“谁还记得碰见过什么人,这不是大海捞针么?都有监控了干嘛来问?浪费时间!” 他语气不善,明摆着对这种没由头的调查行为不满。但他的脾气显然不是冲着那位中年大叔,柴世鸣站起身就要走,眼神却瞟向坐在那群人最中间的年轻男人,似乎从始至终他都盯着那人。 同学们惊讶地看着他,没想到柴少爷性格差到连公职人员都怼,但也没人敢阻拦。 其他人的目光落在那坐在正中间的年轻男人身上,然而对方完全不在意他的挑衅,只是抬抬手,说随他去。 那位中年男人拿起其中一张照片,从学生眼前一个个问过去。他的眼睛似乎有着魔力,只要是单独聊天,就算是内向到说话不敢抬头看人的小女生,也扬起头来与他对视。 问到徐枝,他举着照片,似是无意,又多重复了一遍:“说出真相,隐瞒嫌疑人的踪迹也是犯罪行为。” 徐枝抬头与他对视,那双黑色的眼睛无端令她恶心得想吐,嘴巴不受控制地想说出真话。将一切都告诉对方,说出她到底有多爱她。 这也是异种的能力吗? 徐枝注意到房间内所有视线都落在了她身上。藏在桌下的双手拼命用力掐自己大腿,用痛苦取代来袭的恶心感。夏季校服的裤子薄,指甲甚至将大腿扣破皮来。 第43章 她强压住不适,对一干人摇头,用尽可能平静的语气说:“我没见过。” 对这些学生的考察通过,年轻男人点点头,说请回吧。徐枝缓和过来,大腿的疼痛让她最后一个站起身,跟着同学们一起出去了。 离开会议室,徐枝松了口气,她注意到班主任没再去叫任何一个学生。就像柴世鸣说的一样,那些人其实早就确定真正的目标,只是来试探她的。 现在最起码知道shadow并没被抓,要不然政府也不至于费这么大力气迂回,来打探她是否知道shadow的信息。 徐枝会想起被操控的柑橘,心中奇怪:为什么政府的人中会混入异种? “嘿,一起回去吧。” 背后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正在思考的徐枝一跳,她转身,乐潼正笑盈盈望着她。 现在乐潼不再需要拄着拐杖,石膏也已经拆了,平时走路是没什么问题,不过还在疗养期,需要静养,平时受伤的腿有些不敢使力,走路要比别人慢些。 徐枝伸出胳膊,示意乐潼可以来挽住她的手,她们两个并肩往教室走。 “徐枝,你最近会不会觉得压力大了点?”李乐潼突然问起,徐枝扭头,锁着眉头看她,眼神沉甸甸的,甚至有点儿可怕。 被徐枝的眼神打量实在是一件能让人产生心理压力的事情,乐潼清清嗓子,解释说总觉得最近徐枝有点儿魂不守舍。看上去好像是什么重要的东西丢了一般,总挂念在心上的感觉。 还真让她猜对了,徐枝没想到心事会被戳破,一时间不知如何回应:“啊……” 真是的,她表现得这么明显吗? 面对好朋友,徐枝决定透露一些实情,毕竟她确实因此痛苦,说不定和乐潼说说能纾解一些。她和乐潼说不用担心,并没发生什么大事,就只是之前来她家里做客的姐姐回去了,她觉得有点寂寞而已。 听她这么说,乐潼露出了同情的目光:“是这样啊,之前没听你提起过呢,能让徐枝这样惦念,应该是对你很重要的姐姐吧?” 什么没有提起过,她可是说过很多次。徐枝心想,乐潼忘得倒是挺快的,她们不是还一起去过猫咖么。 徐枝笑笑,并没有责怪对方的健忘,只是说:“你见过的,就是之前和我们一起去猫咖的那个姐姐啊。” “诶?”乐潼脸上既困惑又惊讶,似乎不理解徐枝为什么要这样说,“你记错了吧?当时明明只有我们两个人啊?” 徐枝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作者有话说: 徐枝:??? 第38章 电话 只有她们两个?什么意思? 乐潼摸不着头脑,但看徐枝脸色如此差,露出了同情的眼神,问徐枝是不是最近压力太大了。 难道这一切都只是她的幻觉? 不、不可能的,她明明和shadow经历过那么多的事情,明明还交换了电话号码,shadow还留下照片了…… 乐潼的话扼住了徐枝的心脏,让她听不见对方又说了什么。预备铃响起,徐枝却急于证明自己这些天以来的经历,连向乐潼解释都来不及,只丢给对方一句我有点事,你先回去吧。 本该奔向教室的徐枝径直向洗手间冲过去,顾不得校园的禁令,掏出手机躲在隔间里,翻出通讯录那个熟悉到极点的名字,她翻看那串电话,却只是一串乱码。 她从来没有注意过shadow的号码到底是多少,之前也是这样的吗?还是说出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 徐枝双手颤抖,艰难地按下了拨号键。 “嘟……”电话播了过去,却无人接听。徐枝听着那头的忙音响了三声,急得在隔间内踱步。 快接电话啊。 拜托了,哪怕只能和她说上一句话也好。 然而徐枝的心脏却一点点降落谷底,她想起shadow她本就不是这个时代的人,既然产生这样的变动,该不会说她已经…… 正当她忧心忡忡以为对方遭遇不测的时候,听筒里终于传来了shadow的声音。 “喂?给我打电话是遇到什么事情了吗?” 徐枝本来急得眼泪差点流出来,电话那头的shadow浑然不觉,她的声音低沉,听上去懒懒散散,似乎刚从床上爬起。徐枝松了口气,但又担心对方会觉得自己小题大做。 她来不及多做犹豫,立刻问:“你在哪儿?最近没事吧?” 听她这话,shadow反而有些懵,反而问她:“突然打电话就问这个?你现在不是应该在上课?” “政府来人向我调查你,审问的人里面有能使用特殊能力的家伙。和他对视的那一瞬间我差点儿把你的消息和盘托出,但我还是扛过去隐瞒下来了。”徐枝觉得现在政府的消息显然比较重要,两三句话交代清楚刚才发生的事情。 shadow说徐枝做的好,不过如果到了必要的情况说出来也没事,徐枝知道的东西有限,不至于威胁到她的安全。 听到shadow说她遇到危险一定要先保护自己,徐枝心里一暖,正想说什么,却听她话锋一转,又说:“没事的话就不要让我担心啊,你突然打电话过来,我还以为你那边又碰上什么问题了。” “喂,到底谁让谁担心啊?”徐枝皱起眉头嗔她,“今天和乐潼聊起,她突然不记得你了,我还以为你出事……” 因为担心对方,她可是耽误重要的课程给她打电话的,还像那些不务正业混日子的学生一样,躲在厕所隔间里。 她听见shadow在电话那头笑,心里更是烦躁,想着自己就不该在意她,耳畔却传来对方的安慰:“放心吧,我还死不了,而且就算是要死或者要离开这里,也会事先告知你。” 至于乐潼的事情,shadow说确实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她不是这个时间上的人,还用特殊手段干涉他人脑电波掩盖自己的面貌,所以当长时间不接触的时候,乐潼的大脑自然就会抹消掉shadow的存在。 而且并不只有乐潼,其他见过shadow的人也是一样,大概两到三个月后,对她的记忆就会像是丢掉的拼图碎片一样消失不见。 听shadow云淡风轻地描述着这一切,徐枝皱起的眉头拧得更紧了,她试图说些什么,但一开口就是叹气。shadow原本还在絮絮说这对她完成任务是件好事,听到她的叹气,竟卡了壳,无法再说下去了。 徐枝双手握着听筒,声音发颤,她问:“我也会吗?” 这回shadow没有在笑,而是认真地说:“我倒是希望你能忘了我。” 她的认真只持续了一秒钟,声音就又变得慵懒不正经起来:“乐潼不记得我,是因为我们见面次数少之又少,也没给她留下什么不可磨灭的深刻印象。但我们好歹一起经历过那么多事,你好歹得记我十年吧?” “少自以为是了,我明天就会把你忘掉。”徐枝反驳说,听到shadow的声音会让她心里变得轻松起来,但可惜的是这样的交流,让她很难说出真正的心里话。 事实上徐枝知道,shadow说的数字都是保守估计。她的出现扰乱了徐枝的生活,但也带着她的心境走向一片与之前完全不同的方向。 如果说遇见shadow前的徐枝是沙漠中独行的旅人,四处漂泊满眼黄沙,寻找不到落脚的地方。那shadow就是这位旅人碰见的另一位旅行者,她迈出的每一步都在沙地上留下深深的脚印,因为她背着无法卸下的重重行囊。即便如此,这家伙仍然乐观到令人看着有些不正常。 因为命运的戏弄,她们有幸同行一段路程,徐枝得以暂时忘记孤独。就算是分离也无所谓,只要知道世界上某个角落有shadow这样的人在努力生活着,徐枝就会鼓起勇气继续下去,那怕前面的路再难走。 所以她会把对方铭记在心里,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shadow的声音打断徐枝飘散的思绪:“好啦,确认我没事就别聊了,你快去上课吧。” “可是我想对你说……”徐枝抿了抿嘴唇,她有重要的事情想对shadow说。但想说的东西太多,话音至此,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最后只憋出了一句:谢谢你之前照顾我那么久。 可恶,她想做的并不只是道谢啊,道谢的话shadow走前的那天晚上就已经说过好多遍了,明明是更重要的…… 徐枝内心躁动不安,胸腔中心脏砰砰跳起来,好像有东西在里面上蹿下跳。她的呼吸不由急促起来,在听到自己呼吸声的时候,她下意识用手捂住听筒,不希望被shadow察觉到她的失态。 原来告白是会这么紧张的吗?她没看见过偶像剧,也没亲眼见过别人告白,只从同龄人口中听过各种各样的招数,但那些一点点设计让两个人逐渐暧昧的过程她觉得卑劣,怎么可能适用于她和shadow? shadow似乎意识到她要说什么重要的事情,并没有打断,只是听着。 “我……”徐枝鼓起勇气,刚要开口,就听门外有老师走进来,对方喊了响亮的一嗓子,吓得徐枝差点儿没握紧手机。 第44章 “哪个班的?逃课藏到卫生间打电话?是不是谈恋爱了!”巡课老师听到有人在打电话,走进了卫生间里。 虽说她确实有错在先,但徐枝也不想被通报批评,何况她还根本没谈上。于是她压低声音迅速向shadow告别,说下次联系,就挂断了电话。 徐枝收起手机,整理校服走出隔间,恭恭敬敬向老师道歉,解释说自己腹痛才蹲了这么久,刚才您听到的说话声是我在背课文。 即使说谎,徐枝也没有什么心理负担。她面色如常,又因为她年级第一的身份,增添了一份谎言的可信度。 高三本年段的教师没人不认识徐枝,也知道她虽然性格古怪但是个爱学习的好孩子。对于她的谎话,巡课老师将信将疑,但念在对方成绩优异,而且快到高考,就决定放她一马。 徐枝再三道歉,回到班级继续上课。所幸只过十分钟,错过的并不多,她拿着笔在试卷上写写画画,心里却在刚才的事情惋惜。 没能成功向shadow告白呢。 但从电话那头听到的语气看来,shadow过得还算轻松,倒是可以不用为她担忧。 徐枝顾着自己的心事,并没有注意到从她回来后,柴世鸣就一直在盯着她。柴世鸣实在想不通,他不想知道为什么他哥要亲自带人过来问那种无聊的事情,也不明白为什么爸爸为什么多次要他和徐枝好好交朋友。 明明爸爸那么忙,他们很少能见面,却都在说她。想起这件事,柴世鸣就气得牙根痒痒,他搞不懂为什么父亲那么重视徐枝,不就是家里有几个钱再加上成绩稍微好些吗?真是的,爸爸都不问问他的情况。哥哥只会看戏,妈妈要是还在的话肯定会帮他说话。 柴世鸣恨不得把讨厌徐枝四个字写脸上,更不愿意利用自己的朋友。难得的家庭聚会因为他直截了当地回绝爸爸的要求,最后不欢而散了。 真是的,自从妈妈死后,家里就连个能说心事的人都没有,他才不想承担什么家族的责任呢。柴世鸣眼神向后瞥了一眼,像是无意,扫过了正认真计算题目的李乐潼。 老师一直站在讲台上从未离开,他却总会在课上有意无意回头瞥一下,仿佛被后面什么东西牵绊住了心脏,但是那个女孩儿从未注意到他。 同寝室友说在高考结束之后要向自己心仪的女生告白,他觉得对方也喜欢他。但柴世鸣知道自己肯定没戏,现在李乐潼对他还抱有敌意,得让她对自己印象改观才行。他家里也肯定不会同意他和家世普通的女孩恋爱,得真正得到爸爸认可才行。 这样想想,好像要走的路超远超远呢。 柴世鸣将自己老哥的事情抛在了脑后,他俩关系本来就不好。爸爸只看重哥哥,从来不管他。他才不想管老哥来学校到底是干嘛呢。 小会议室中,政府的工作人员并没有走,一干人整理好文件等待命令,只有坐在最角落的人看上去格外得忙,她正在面前摊开的一张a4纸上写着什么。柴世鹏站在窗口看操场外的风景,悠闲地等待着结果。 半晌,女人停笔,双手捧起那张写满了的a4纸呈给柴世鹏,恭敬地说:“这些是我从徐枝记忆中得到的全部消息。” 柴世鹏接过,目光扫视过第一行字: 三月十三日凌晨两点四十九,shadow把我叫醒了。 他抬头瞟了对方一眼,嘴边勾起一抹冷笑,话语中似乎意有所指:“读心的能力果然好用呢。” 被夸奖的女人垂着头看地砖,冷汗直冒,不敢多说一句话。 作者有话说: 徐枝:明明还没有谈恋爱呢,被老师抓了岂不是很可惜。 shadow:别分心啊,恋爱不是这个阶段该谈的,等你以后再说…… 徐枝:真的吗?你答应我啦! shadow:? 第39章 地下 柴世鹏捏着那张轻飘飘的纸张,好像是什么无关紧要的事情,他看着会读心的女人,不合时宜地对她的能力来了兴趣。 他问,语气像个对事物产生好奇的普通青年:“读心是种什么感觉?能看到对方生活经历吗?像读小说还是像看电影?你能看到我在想什么吗?” 他明明什么都没做,女人却被吓得变了脸色,连连摇头,说不敢不敢。 柴世鹏掐住对方下巴,逼迫她看向自己:“来试试读我的心。” 女人感觉自己下巴快要被捏碎了,被迫抬头,她脸上的畏惧更加明显。柴世鹏的眼底漆黑一片,看不见任何色彩。 “我……我什么都看不出来。”女人声音颤抖着说,她脸色惨白,却并没有说谎。普通人对她来说就是一本翻开的书,但柴世鹏则像是锁好的密码箱,她无法看到任何的事物。 “是吗?”柴世鹏显然不相信对方的话,手上的力道捏紧了几分,下巴传来的剧痛令女人皱紧眉头,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她甚至无法说话,只能不断摇头。 见逼问不出什么来,柴世鹏收回了手,他似乎对这样的结果并不意外。那女人却被吓得几乎无法站稳,立刻退回到角落尽量缩减自己的存在感。周围的工作人员也权当看热闹,显然这样的事情屡见不鲜。 和那女人同样低下头尽力缩减存在感的,还有最初那个问学生话的男人。他们作为基因改造后的变异者,在政府中讨一口生活可难得很。但和其他被当成资源使用的同类来说,还算幸运。 柴世鹏重新拿起那张纸,扫视几眼,随口丢下另一句指令:“看不出就算了,去撬开我弟弟那小脑袋瓜。要是连这种事情都做不好的话,明天你也去地下工厂吧。” 房间内两位基因改造的变异者脸色俱是一变,女人看上去就快要哭出来。 她抬头,试图寻找安慰,然而看到的却是一张张讥讽带笑的脸,而唯一的同伴却低着头沉默不语。她咬咬嘴唇,应了声是,推门带着一身疲惫跑了出去。 并没有人敢对柴世鹏的决定说什么,会议室内静悄悄的,只能听到他摆弄手中纸张传递出来的声响。 与此同时,刚与徐枝通话结束的shadow没心思去猜测徐枝的想法,她即将到达终点,从车顶翻了下来,躲进隧道的暗处。 先前与徐枝通话时她拉起外套挡住了风,又刻意压低声音,才传达给徐枝一种她刚刚起床的错觉,实际上她没时间养伤,就已开始行动起来。 因为政府防备严密,她就继续沿着肖陈这条线索去查,没想到还真让她找到东西。 肖陈之前对于政府提供给他的研究室的位置判断并不准确,因为他一上车就被戴上眼罩,那辆车会在市内绕很多圈子,走出许多无意义的路线,最后再开入一条写着禁止通行的隧道。 不过即便如此,他们也没能摆脱shadow的跟踪。虽说一路上很危险,但最终shadow还是成功地来到此地。 shadow调出定位系统,信号受到干扰,定位并不准确。她转了转,远离那座建筑,终于获得了信号。她发现他们所在的位置就在政府大楼下面,因为干扰器的原因,无法精确定位这里离地面有多远。隧道尽头的建筑也不甚显眼,就像是被废弃了一般。 她戳了下护目镜,通过特殊的功能看到了隧道尽头建筑上的武器和防卫设施。这样完备的军事系统设计放在这里真是暴殄天物,应该拉到战略要地才相配。 这样严防死守的地方,想混进去看来要比走进政府大门还难上加难。 shadow在心中忍不住叹气,试着活动了下筋骨,却感觉身上的伤口又疼了起来。 不打草惊蛇,从外侧先观察下,就先做做准备吧。 shadow打开了护目镜的信号屏蔽器,当下一辆车再次开过来时,她跟在那群人身后一起进了门。信号干扰器起了作用,成功让监视者混淆shadow的身份,不管是视频录像还是人眼,都没能识别出多了一个人。 看来政府的设备也没她想得那么先进嘛。shadow松了口气,跟在那些人身后一起换上制服,服装是统一特制的蓝色,只有看着像个管事的人穿了白大褂。 幸运的是,这些人似乎对彼此并不太熟悉,也不交谈,所有人都是一副死气沉沉的模样,好像不是来做实验,而是奔赴刑场。shadow边往身上套边忍不住想,一会儿能不能在某个实验室碰上肖陈。 她跟着蓝外套们一起走,出了换衣服的那个房间,来到电梯,使用电梯需要刷卡,这伙人中只有那个白大褂才有电梯的调动卡片。这地下简直深不可测,地下一共二十层。真难以想象,看着平平无奇的政府大楼下居然有这样的空间。 蓝外套中也有两个新来的,长得很年轻,眼神中甚至还能看到那种对于明天和未来的光芒,像是刚毕业就被骗过来打工了。他们相熟,窃窃耳语说着什么,似乎都对这座建筑无比惊叹。 而同样是第一次见到这座建筑的shadow则用食指摩擦着下巴,心里开始计算毁掉这里到底该用多少炸药。 他们乘着电梯一路往下,最后停在十三层,蓝外套们鱼贯而出,眼前是一片极为开阔的场地,如果单看这里,没人能猜到此处建在地下,只会以为自己来到了一处宽敞的天然洞窟。 第45章 不过没有哪里的洞窟墙上连着一片片管道和电线,还有整齐划一的“胶囊”,“胶囊”主要有红和白两个颜色,还有正在变红的。 当然,胶囊只是shadow的比喻,实际上走近了就能发现那胶囊大约有两米多,可以直接装得下她。真把那东西当成胶囊的话,得是巨人才能吃的下。 胶囊墙前面是一排吊车一样的东西,破坏了墙上排列整齐的美感,吊车都停得很随意,好像只要到了下班时间就随意仍在原地。吊车两旁是角度倾斜的传送带,通向下面,但不知去往什么地方。 熟练的工人已经走到各自岗位,操控机器去抓捕红色的胶囊了。机器齿轮之间摩擦的声音就像在户外聊天一样传播的很远, 原本安静的地方突然嘈杂起来,白大褂只能抬高声音对新来的两个工人喊话:“你们的工作就是操控机器,把变成红色的胶囊舱挑出来,放到传送带上,没变成红色的就不用管。就这么简单,听明白了吗?” 两个年轻人立刻回答明白,声音整齐划一得仿佛之前培训过。他们脸上露出喜色,这样轻松的工作还能赚到高薪,真是走运了。 见他们有些得意忘形,白大褂拉着脸,用近乎训斥的语气说:“工作时候认真点,别把这工作想的那么简单,胶囊舱都是重要的研究品,要是磕碰了你们可赔不起!” 年轻人们受了训斥,虽然不理解为什么白大褂板着一张脸说得这么难听,但还是应下来,低着头去工作了。 shadow双手揣兜,打开干扰器站白大褂边上充当监工。对方一直眉头紧锁,看着很不高兴,shadow注意到他在平板上写着什么,凑过去看了眼,发现他在统计胶囊舱变红的比例,数字还挺高的。 这东西到底是什么?如果是武器炸药的话,她肯定见过。但能被列为重要研究品,总不能是普通的东西。shadow想了想,决定还是亲眼看看才好。 她掏出小型麻醉枪,对着其中一个正运送红色胶囊舱的家伙射击,正中他的手腕,打出了完美的十环。那人握着操控杠杆的手一下甩开,红色胶囊舱嘭地一下掉在地上,激起许多尘埃。 白大褂瞬间拧紧眉毛,冲上去对那失误的家伙喊你小心着点!看那样子像是恨不得狠狠甩对方两巴掌。被骂的人显得很委屈,但也不敢过多解释,将地上的胶囊舱重新勾起,继续加入到其他蓝外套的工作中了。 胶囊舱刚才落地的那一下声音很脆,材质应该是玻璃。shadow还以为它会整个破裂开来,没想到还挺结实。掉地上的时候里面的东西也撞到了玻璃壁上,但听不出是什么。 去传送带上看看?shadow想想,但最终还是选择放弃,也不知道传送带通向何方,万一是什么焚化炉之类的地方可就要命了。 正当她想着该怎么去别的楼层看看时,身边的白大褂反倒先动了。他收起纸和笔,转身进了电梯,shadow立刻抓住机会跟上。 电梯里只有一个人,是位看着很成熟的女性。大约五十来岁,也穿着白大褂,但显然要更随意些,她并没有系扣子,露出里面自己的衣服。两人碰头,白大褂先道了句主任好,接着就聊起正事来。 女人先问了话;“新能源的利用率怎么样?” 白大褂摇头,说不高,利用率低,能源转换率也低,现有的机器没办法做到完全转换,必须想想更多的办法。 shadow想到那些胶囊舱,估计就是他们说的新能源吧?但那东西到底有什么魔力?又不是风或者水,能发电吗? 白大褂说到这里,就问:“你说那个肖陈能研究出更好的机器吗?” 听到熟悉的名字,shadow提起了精神,更仔细观察对方接下来的表情和要说的话。 女人嗤笑一声,显然有些看不起肖陈,说:“我可不觉得他能有什么成就,那家伙脑子不灵光,最开始还不愿意合作,老婆孩子和老妈到了政府手上,不也还是干了。” 白大褂微微低头,脸上露出难以言喻的复杂表情,他看上去有些犹豫,但还是说出了口:“有些时候我也会觉得有些罪恶感……” “别犯傻,我们可是在为人类进步而努力。用了点儿不光彩的手段又怎样呢?” 似乎是女人讥讽的表情刺痛了白大褂,他仰头挺胸,重新露出笑容,但看上去更像是被威胁出来的结果,而非他本人所愿。 shadow看着这两人之间降温的气氛,心中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想,只是这个想法有些过于大胆,她自己都不愿意相信了。 电梯落到十七层,那个白大褂就出去了,那里灯光明亮,似乎是一个办公的区域。shadow这回没跟他出门,她想看看这女人要去哪儿。 这时徐枝才注意到这电梯跳过了第十八层,估计是建造的时候迷信,不希望弄个地下十八层,没想到现在的人还会有这种讲究。 shadow跟着那女人来到地下十九层,然而电梯门一开她就发现自己无法再继续往前走了。前方是一人一通行,还要身份卡,除非她把女人打晕抢走对方的卡片才能进去,但现在还没必要这么做。 于是她留在电梯里,等着有人再次使用这辆电梯。没过多久后电梯开始上升,一直升到地下三层才停下来。 又有两个人进了电梯,shadow往里站了站,谁也没注意到她。 其中一人小声说:“肖陈这些天认真了不少,我今天一看监控,他在研究时光机。” 两人发出一连串的笑声,似乎听了个荒诞的笑话。他们边笑边说那绝对不能让他去十九楼了。shadow想继续听下去,那两人却说要开车出去吃东西。 他们回到地面,shadow选择跟着对方的车一起离开轨道,即使心中怀揣了无数的谜团,也不是现在就能解决的。 要是政府只想做基因改造的生意还能算可以理解,希望不是我设想的那样。shadow趴在车顶,心想,就从附近的兵工厂偷炸药吧,二十层占太多空间,就连布设炸药也得埋很久呢。 作者有话说: 为了赶榜,还有一章,但大概写不完了,能写到哪里发到哪里,哭哭。 第40章 准备 日子一天天过去,眼看着进入六月份,徐枝已经没有任何心思去想别的事情了,每天都陷在刷题的海洋里,甚至连探出头来喘口气的机会都没有。 唯一还算不错的好消息,最近乐潼骨折的腿已经恢复得差不多。她也在调整自己的状态,时刻准备着即将来临的高考。 在高考的压力下,不管是教师还是学生,之前的矛盾没人在意,全都一心一意应付高考起来。班级内火热的团结气氛或许也感染到了柴世鸣,反正最近徐枝觉得他变了许多,好像突然转了性,收起原先那套公子哥做派,也不再找徐枝的麻烦,总之不再像以前一样惹人讨厌了。 “高考之前的假期大家调整好情绪,不用急着刷过多的题目,一两套就行。”强调完考场规则,马上到了快要分别的时候,班主任看着坐在下面的同学们,露出了少见的笑容,那是对他们的鼓励和期望:“到了考场,和平时一样好好发挥,老师知道你们是最好的孩子。” 学生们将课桌清空,因为他们的教室即将被安排作为考场。他们接连离开教室,走向一片新的未来。 徐枝听着身边同学议论,说在高考结束后要去染头发。她的心情并没有多轻松,反而带着一些茫然,好像一直被压紧的弹簧突然松手,却无法再次弹起。 高考之前的两天假有人已经约好怎么玩了,乐潼试着问她要不要约个时间出门走走?还有另外两个同学。 徐枝沉吟片刻,给不出答案,她显得有些犹豫,说要考虑一下。其实心中是想拒绝的,她本来有自己的打算,但是计划中的另一个人根本不会联系她。 乐潼笑笑,并不在意,说只要徐枝想出门,就随时打电话给她。 之前连给shadow打电话的时间都没有,从上次在卫生间里躲着,和shadow聊了两句之外,就没能联系上她了。她试图再给shadow拨打电话,但可惜一直都是忙线,听不到shadow的声音。 徐枝翻看着手机通讯录,犹豫是否要给对方拨打过去,最终还是放下了手机。 shadow现在估计在忙吧?还是等她来联系自己吧。 她往楼下走,想着冰箱里刚买回来的可乐。 “叮铃——”手机传来收到消息的提示音,徐枝弹射回床上,捧起手机,却发现是盛楠楠发来的消息。 考试加油哦!徐枝!附带一个可爱的鼓励表情。 徐枝叹气,回她谢谢,你也是。她看着盛楠楠发来的表情,一点儿都没办法打起精神。 还是给她打个电话吧,徐枝下定决心,正当她要拨号时,一个电话突然打了进来。 “最近还好吗?”shadow嘴里咀嚼着东西,但话音倒是清晰。 徐枝开口,嘴边浮现出无意的笑容,说自己很好,倒是shadow,给她打了几次电话怎么都不接,最近在忙什么? 第46章 shadow不是故意不接她电话,只是徐枝打过来的时间过于凑巧。那段时间她忙着从化学工厂和兵工厂偷炸药,和肖陈分析地下二十层的占地面积,往地下一点点布置,根本没有时间聊什么别的。 她问心有愧,又不好在电话里对徐枝讲这些,就笑着一语带过,假装自己没有听到对方的问题。 “高考加油。”shadow转移话题。 徐枝说谢谢,但是心却沉了下来。既然对方打电话给她鼓励,看来这两天是没有办法见面了吧…… 她还来不及灰心,就听shadow在电话那边问:“顺带,你有两天假期吧,想去哪儿玩?” 如果shadow此时站在徐枝面前的话,可以清楚地看到这个女孩眼睛亮起来的全过程。 “你会来陪我吗?” “我是这么想的,你要是和别人约好的话……” “没有没有!我没有约别人。” 这对徐枝来说简直是个天大的惊喜,没有什么能比再见到shadow更令她开心的了。 “我、我其实没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徐枝话一出口就后悔了,想着自己应该说有的,万一shadow不来怎么办。 shadow问:“那我来安排了?” “好的。”徐枝回答说,心脏又一次开始怦怦跳,难以平复的心情令她坐卧难安,不知道该用什么姿势和shadow打电话才好。 然而徐枝很快想到了另一个问题,之前shadow是为了她的安全离开的,说是受到了政府的监视、不知道现在是怎么样了,如果shadow来见她,会不会出现意外。 要是这样的话,徐枝情愿永远也不见面,即使会思念shadow。 徐枝对shadow说出了她的忧虑,却听到对方在电话那头轻笑,她说已经没事了,徐枝不需要担心这些。 她的语气听上去轻松,但徐枝却觉得shadow是有事情瞒着自己。如果真的没事,她会直接回来才是。徐枝不解,但随即恍然,眼前的景物突然模糊了起来。 “那我们说定了,你上午是要刷题的吧,明天下午一点在广场前见面怎么样?” 原来这就是最后一次见面吗?没想到来的这么快,这么突然。 徐枝紧抿着嘴唇,深呼吸,用最得体的声音对shadow说:“好。” 她说不出别的答案,她只能接受。 挂断电话,徐枝扑倒在床上,像是被抽空了所有的力气。 她深深吸气,试图安慰自己。好吧,她是幸运的,有多少人分别的时候并不知道,自己和眼前人见的是最后一面,甚至回忆起对方还要后悔,为什么最后一面时没有对彼此温柔些。 但是她也没能好到哪去,过早意识到分别,反而只会带来更早的痛苦。唯一的好处就是还有时间,足以让她们从容地告别。 徐枝抿抿嘴唇,眼圈红红的从床上爬起来。她没有哭,也没有起身去刷题,而是打开衣柜。她平时穿着校服,常服不多,但都是自己买的,每件她都喜欢,也都很适合她。 明天就穿裙子吧,这条月白色的不错,但是有点儿太淡了。这条粉色颜色倒是还好,但会不会有点太甜?青绿色是她喜欢的,但现在看来和约会也不是那么契合…… 哦,好像也不是什么约会,就是见面嘛。shadow又没和自己在一起,那里能算呢。就算她要告白,也是要选在约会快结束时,所以不管对方答应还是不答应,都不算约会。 要不要穿高跟鞋呢?她穿不习惯,要是shadow准备和她逛街或者走很远的路,还会累得不行,算了算了。 试试化妆?她不会化妆,从来都是素颜。如果带着妆反而会让对方觉得奇怪吧?不行不行。 徐枝挑着衣服,胡思乱想,即使什么都清楚的很,也一样像第一次恋爱的小女孩一样懵懂茫然,不知道什么样的穿搭才能讨对方的欢心。每一条好看的裙子在她眼中都变得不那么完美了。 她只是希望能给shadow心中留下关于她的记忆,就像她受到shadow影响一般。徐枝知道不该渴望对方回馈自己的爱,她们之间也没可能。能得到shadow的在意,她就已经很开心了。 明天一定要给对方留下深刻印象,收起眼泪别哭出来。眼泪是等shadow真正离开之后的事情,等高考结束后,想流多久流多久。独居的好处就是能在家里任意一个地方放声哭泣,家里清净的很,没有人会问徐枝是不是失恋。 徐枝挑了半天,最后还是选了青绿色的那套。渐变色的裙子遮住膝盖,露出小腿,衬得她皮肤更白,像是荷叶之间探出的花苞。 她试着衣服,对镜仰头,倒是体现出一种格外昂扬的斗志。这样的眼神不像是去恋爱,说她去战场上斩杀敌人都会有人相信。 第二天下午,徐枝状态不错,并没有失眠,而是睡了个难得的好觉。甚至上午刷题时状态奇佳,手感很好。 她换好裙子,配上手提挎包,特地选了条合适的发带编了个辫子。临出门的时候再看看镜子,很好,一切都很完美。 徐枝看着镜中的自己,忍不住叹气。 这是第一次约会,也是最后一次了,好好享受吧。 作者有话说: 徐枝:约会还是有点紧张 shadow:没事,就见一面不用那么隆重。 徐枝:是约会! 第41章 告白 和shadow约好的地方离徐枝家有点距离,她预留好了足够的时间,坐公交出门,等到广场前正好差两分钟一点。 广场前的空地上比之前多了个风车装饰,上面落着一群白鸽,旁边支了个摊子写着喂食鸽子十元一次。小孩子围了一圈热切地看,追着鸽子跑,但摊子前的生意却不那么好,没什么人。 徐枝扫了眼四周,没看见shadow的人影,只看到一群鸽子,她本想打电话问问,风车后面却突然飞出一个黑影。 食物像雨一样砸来,鸽子们被吓了一跳,噗啦噗啦地用力拍打着翅膀。但是那些家养供人取乐的鸽子都被剪掉了尾羽,飞得还没有农家菜园的溜达鸡扑腾得高。 “飞呀!飞呀!”罪魁祸首一边扔着食物一边追赶那群鸽子,无助的鸽子大军扑腾到徐枝面前,徐枝后退本想让出通道,鸽子们却先闪避开人影,从徐枝身侧两旁呼啦呼啦飞了过去。没有付钱就体会到和鸽子近距离接触的机会,倒还挺难得。 但最难得的是,透过白色翅膀和羽毛的缝隙,能够找到那个熟悉的影子。 shadow的举动惹怒了饲养鸽子的摊主,对方大声喊着,要她对动物有点儿爱心。shadow被这番话逗得哈哈大笑,这样的话从用鸽子赚钱的人嘴里说出来太过于道貌岸然了。 不管怎样,她笑完都还是停下了脚步,将手中剩余的粮食塞到一脸茫然的徐枝手中:“去喂喂吧。” 徐枝理不清shadow的脑回路,但是她还挺喜欢鸽子,欣然接纳了这个任务。徐枝向前走了几步,将荞麦倒在地上,刚才还四散奔逃的鸽子重新聚集起来,一边啄食一边欢快地咕咕咕。 徐枝蹲在地上看鸽子吃东西,感觉它们扑拉翅膀的声音很解压。 她想起小时候曾到景区游玩,遇上鸽群,她想去喂养,却被妈妈拦下。妈妈说鸽子啄人很疼,小徐枝一直探头张望,看着那群鸽子越飞越远。因为已经过去许多年,她都忘记发生过那样的事情了。 “你会觉得它们可怜么?”shadow走到徐枝身边问,“明明长着翅膀,却被困在这里,无法自由自在的飞翔。” “我不知道。”徐枝看着那些鸽子拼命啄食的模样,心中生不出一点儿感慨。 虽说鸽子被掐掉尾羽没办法飞远,但如果不是摊主谋利,或许它们也无法得到生命,直接变成人类的盘中餐。不得自由在他人的玩弄下生活一世,还是在蒙昧的时候无意识死去,徐枝说不出哪个更残酷些,人类就是这么残酷,从来不缺两难的价值选择。 她正思考,听见shadow说:“我突然讨厌鸽子了。” 徐枝想为鸽子辩驳两句,一抬头发现shadow的护目镜上落了一坨鸽子粪,绿里带白,还新鲜着,正顺着护目镜的坡度向下流淌。 “老板,有湿巾吗?纸也行!”察觉到鸽子粪还会移动,shadow肉眼可见的慌张了起来,冲到摊位前对着摊主大喊,“快!它要流下来了!” 这回轮到摊主笑了,慢悠悠给shadow拿卫生纸。徐枝打开她的手提包,万万没想到出门前带上的湿纸巾居然会用在这种地方,总算是救了急,在那坨东西滑到shadow脸上前将其截住,成功擦掉。 shadow恢复平静,将垃圾扔进桶里,为自己的行为找补:“没想到鸽子也会有报复心。” “你之前不应该追赶它们的。”徐枝说。 两人隔着未干的护目镜对视一眼,都笑了起来。 徐枝故意问:“不把它摘下来好好擦擦吗?” 护目镜倒不至于脏成必须摘下的程度,毕竟都已经是最后一面了,徐枝只是想借机看到shadow的模样。果不其然,对方摇头,说没必要,别理会这些了,我们去别处转转。 第47章 她拉起徐枝的手腕,从鸽子风车走到广场另一侧。那边有一群孩子在放风筝,就算是拼命跑,也依然飞得很低。 这是六月,放风筝的话有些困难。春秋风大,现在不是季节。 那些小孩不明白发生了什么,风不够大,他们只能拖着风筝乱跑,跑得满头大汗,仍然没什么变化。 “这样是没办法放飞的吧。”要是去江边说不定还有放飞的可能。 shadow看着那群孩子跑得满头大汗,涨红着一张张脸,却嬉笑着,十分快乐。她也不由得被他们的情绪所感染到,说:“开心就好,管它风筝飞不飞呢?” 徐枝认为很对,垂眸看shadow握着自己的那只右手。她鲜少有机会和人这样接触,被她拉住手腕,心情不由得微妙起来。广场上的一切对徐枝来说都失去了色彩,她的目光只落在了身前的那一人上。 shadow拉着她走到马路边,拦下一辆计程车,还不忘为徐枝打开车门。徐枝坐稳车发动后她才想起来问shadow我们要去哪儿。 她帮徐枝扎好后排安全带才坐下来,故意说要私奔哦。徐枝配合地乖乖坐好,说那真是太好了,你这个成年人要对我负责到底,敢抛弃我的话就报警,还要网上发小作文声讨你。 “诶,徐枝恋爱会这么可怕吗?”shadow用开玩笑的语气调侃她,“简直不像是你会做的事。” 徐枝没有回应,她只是打开车窗,任由风吹她的脸。在真正动心之前,徐枝以为爱会像是人们平时歌颂的一样,会让人变得伟大,会温暖彼此的内心。但她自己体会过后,才意识到爱同时也是鄙陋的,她想用各种各样的手段把对方绑在身边。 要是真的私奔就好了。 在看到窗外游乐园时,司机轻踩刹车,车速就这样放慢下来。徐枝看着窗外热闹的景象,第一次生出永远不想停下的想法,希望计程车就这样走下去,直到天涯海角。 但是现在也没什么不好的,这可是新开的游乐园诶,还是和自己最喜欢的人一起逛,简直是双倍的快乐。 徐枝这样想着,试图露出微笑,但总觉得嘴角沉甸甸的压着东西,上扬不起来。 当徐枝被游乐园外部花花绿绿的装饰吸引眼球时,shadow已经先行一步,去售票窗口说要两张全票。 徐枝本想拦住,说她们不会每个项目都玩,没必要买全票多花钱。shadow不听,说不用和我客气,你难道不想在游乐园玩个爽吗?费用她出,不用担心钱的问题。 最后到手的还是全票,徐枝拿着那张票,倒显得有些茫然。她对游乐园仅有的记忆停在父母离异前,那是她们全家最后一次来。 那个时候爸爸妈妈的感情已经出了很大问题,徐枝以为他们能关系缓和些,最起码可以能留下些幸福的回忆,但她一个人坐旋转木马时向外看,爸妈又吵了起来。 再有什么兴致也全都灰飞烟灭,旋转木马停下的时候小徐枝已经擦干眼泪。她拽拽爸妈的衣袖说回去吧,我不想玩了。 后来爸爸工作忙了起来,妈妈再婚,谁也没想起再问问徐枝,是不是还想去游乐园玩。 因为父母吵架,徐枝对游乐园也没有多少好印象,如果不是shadow拖着她到这个地方,徐枝也不会想来。 但徐枝来不及想那么多悲伤的往事,shadow就将她拉上了过山车。 她之前没认真观察过山车的轨道,等坐上了抬头一看后知后觉,意识到情况不妙。她试图逃跑,但已经被结结实实捆在了过山车上,搭载着她们的车厢开始运行。徐枝看向将她置于险境的罪魁祸首,无助地问:“我不会死吧?” “放心好了,你一定能活下来的。” 再下来时徐枝觉得自己变成了一杯奶茶,让员工抓在手里彻底摇匀了。 双脚重新踏上地面,徐枝来不及庆幸劫后余生。她想吐,但不知道哪里是自己的嘴哪里是胃,shadow扶着她缓了好久,她脸色一定差到了极点,那个糟糕的家伙在旁边看热闹,还哈哈大笑,说很刺激吧。 徐枝苦笑,刺激过头,这辈子再也不想坐了。 等到徐枝缓过来,shadow带她走向下一个项目。她们从摇来摇去的大摆锤上下来,又去了阴森森的鬼屋。 徐枝没有拒绝,因为她并不害怕鬼,反而有点兴奋,因为能理所应当地和shadow拉手。一进鬼屋她就牢牢抓住shadow手臂,直到出来也没放开。 shadow已经接受握着徐枝的手,拉着她在游乐园里逛来逛去,像是牵着小妹妹一样。徐枝抬头小心翼翼地窥探她的表情,嘴角不自觉地上扬着。 她们买了不一样味道的冰淇淋,shadow自然地凑过来与她一起分食。徐枝双手捧着冰淇淋碗,举到她面前,生怕甜味儿撒出一点。 前者尝一口就说味道没有自己的好吃,让徐枝来尝尝她的,勺子递到了后者嘴边。徐枝乖乖吃掉冰淇淋,脸红红的,shadow问她感觉她只是点头,因为不想说自己其实什么都没尝出来。 真的像是约会一样呢。 吃完冰淇淋,两个人不知不觉走到了旋转木马前,徐枝对它有点阴影,试图搪塞过去:“旋转木马就算了吧,都是小孩子在玩……” “害羞什么?你不也是小孩子?”shadow说她现在不玩以后更是会用年纪做理由,就永远没机会坐上旋转木马了。 徐枝不想触及到不开心的回忆,就没和她理论。旋转木马而已,坐一次大不了。 她爬上马背时本来下了一些决心,想着就当是陪shadow。然而当旋转木马真的运动起来的时候,她才发现本来在她身后的shadow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不见。 难道她回去了?怎么这么突然!就连互相道别的时间都没有? 徐枝心下乱了起来,眼神四处寻找那个人影。不在前面,也不在身后。旋转木马伴随着音乐声上下移动,她顾不得运行时禁止移动的命令,握着把手想翻下来,却听到了一句喊声: “嘿,看这里!” 徐枝被shadow的声音吸引,抬眼望过去,然而站在栏杆外的shadow却趁机举起手机,给徐枝来了张特写。女孩坐在粉红色木马上,眼睛睁得大大的,像只受惊了的小鹿。 那张照片shadow特别满意,甚至还设置为手机屏保。旋转木马又转了三圈,徐枝下来后就直奔shadow,去抢夺手机,因为那是她的。 她追赶shadow,从旋转木马一路跑到游乐园门口,吸引了不少游客的目光,好不容易才到手。 徐枝顾不得其他人的眼神,想着删除掉那些丑照,结果一打开就看到屏保变了样子,她尴尬得脚趾扣地,责怪shadow干嘛那么做,突然消失吓了她一跳。 shadow耸耸肩,问她难道不开心?拍的不是挺好?徐枝不听她说,忙着换回原来的屏保,但被这么一打岔,就忘记了删除照片的事情。 在游乐园中放肆地玩了一整个下午,她们将开放的项目全都体验了一遍。徐枝从没想过游乐园能让她这么开心,好像很久没有这样无忧无虑地大笑。 然而游乐园并不是她们的全部旅程,shadow带她到附近的一家餐厅,她说这里的牛排特别好,你一定要尝尝。上次那个江边的摊子歇业,这辈子吃不成了,但是这家餐厅还会开很久。 徐枝听出shadow的话语中有言外之意,她们的时间有限,但已经留下了回忆,如果思念她,徐枝还有可以缅怀的地方。 真是温柔到残忍的地步。 她们到的时间还算早,即便如此,餐厅门前仍然排了很长的队伍。等到了营业时间,徐枝注意到她们身后队伍长度已经是前面的两倍,不由有些期待到底是什么样的美食。 服务生带她们到靠窗的位置,没等多久,一整块香气诱人的战斧牛排就端了上来,服务生拿着餐刀为她们切割好,因为要的是五分熟,牛排截断面仍带着鲜红的血丝,像花瓣般诱人。 徐枝叉了一块送到嘴里,浓厚的酱汁包裹着牛肉,鲜嫩的口感不失为一种享受。确实称得上美味,她理解了为什么那些人宁可排队也要等待。 吃过牛排,shadow变戏法一样掏出两张电影票。问徐枝九点回家怎么样,她会送她的。徐枝巴不得能和shadow多呆一会儿,她又没有父母管着,像普通女孩一样有回家的门禁。 考虑到要让徐枝早点回家,shadow选择的时间对她们来说有点赶,吃完牛排就搭上计程车再次前往电影院。徐枝意识到,或许不想分离的人并不只有她。 shadow选的电影在近期上映的一众影片中口碑算不错,影厅中人也不少。她们赶着电影播放前一秒坐下。徐枝静静地看了一会儿屏幕上的画面,但心思完全不在电影上。她们没有买爆米花一类的零食,没办法佯装不经意碰上手指。 徐枝深吸一口气,决定主动些,她的手滑向两人中央,碰上了shadow的手背。对方对此毫不意外,将她的手反握住,十指相扣。 她们的眼睛都没有从电影上移开,没有去看对方,仿佛手指的相碰仅仅是不经意间的接触。徐枝心跳如雷声轰鸣,每一声都在叫着,向她证明着,她到底有多喜欢shadow。 第48章 荧幕上的角色们苦尽甘来,欢笑起来,给了对方一个拥抱。徐枝看着那个拥抱,没由来湿润了眼眶,她本想忍住泪水,眼泪却像是决堤一样流淌,爬满她的整张脸。她胡乱擦着,狼狈得像个玩具再也找不回来的孩子。 影片结束,整个影厅陷入黑暗,安静了一瞬,只能听到徐枝压低的啜泣声。 片尾曲唱起来,在那首抒情的歌曲中,shadow看向她,伸手过来,摸了摸徐枝的头。 灯光亮起的那一瞬间,徐枝从护目镜后看见了shadow的眼睛,虽然对视短暂得只有一瞬间,徐枝仍然意识到,shadow是懂她的。 她在凝望自己的时候,眼神中也会流露出普通人的感情。 意识到这一点后,告白的话突然就不那么难以出口了。 徐枝擦干泪水,看着她说:“我喜欢你,shadow。” 作者有话说: 徐枝:我喜欢你 shadow:哦。 徐枝:给点反应呀! shadow(唱):听我说谢谢你…… 徐枝:可恶! 第42章 坦白 徐枝心情忐忑,等待着命运对自己的宣判,shadow动动嘴唇,似乎是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笑笑,对她说我们回去吧。 诶? 徐枝想过shadow会冷脸拒绝她,但没想过会是这样的结果。她什么答案都没得到,shadow没有拒绝,但也没有接受,像是徐枝什么都没说。 这是什么意思?shadow不喜欢我吗? 徐枝站起身,晃晃悠悠跟在shadow身后走出影院,她不懂对方到底怎么想,也不知道怎么搭上的计程车,等反应过来的时候,眼看已经到家了。 shadow一直将她送到门前停下,说:“到了,高考要加油,你可以考上理想大学的。” 这是最后一次见面,说什么也要把握住机会,最起码知道对方到底是怎么看她的。徐枝生怕她逃走,一把拉住shadow手腕,连着说了两声:“等下,等下……” 她目光流露出哀求,语气近乎卑微:“我是真的很喜欢你,不是开玩笑。我知道你会离开,也知道你不会留在我身边,我没有别的奢求,只是想知道你怎么看待我而已。” “你很好,你很完美……”shadow微微低头,避开了徐枝的话题。原本能言善辩的那张嘴无法吐露出真心,只能重复着傻乎乎的话语。 她叹了口气,似乎对这一切感到懊恼,但令她烦闷的不是对方无端胜出的感情,而是命运的戏弄。 只要能做到,人无法不向年少时无助的自己伸出援手,因此她永远无法从爱与被爱的诅咒中逃出来。 即使知道没那么容易,shadow还是决定劝说,无果的爱实在痛苦,她不想让自己再走上原来的老路。 “只是……你和我一样倒霉,喜欢上的家伙都是混蛋。”shadow说,“回家吧,洗个澡忘记我,享受一段正常的恋爱吧。” 徐枝摇头,在她心里没有人比得上shadow。 或许会像她一样狂飙机车送她上学,或许会有人像她一样关心她,或许会有人愿意带她逛一天游乐园。但是徐枝的目光永远无法停留在那个人身上,她只会在脑海中一遍遍回忆与shadow的相处。 她不理解,为什么shadow不肯表露对她的感情。徐枝抬手,试图去摘她的护目镜。在触碰到那反光的硬壳前,shadow握住她的手指,让她无法再向前哪怕一厘米。 她们站在徐枝家门前,周围一片寂静,只能听到蝉鸣和远处马路上的车声。没有人会监视,也没有摄像头,就算露脸shadow也是安全的,徐枝很想知道护目镜下藏着的面容。不是好奇她喜欢的人到底长着一张什么样的脸,她心中已有猜测,只是想确定那个答案。 shadow没有笑,试图扯着徐枝的手让她放下,然而女孩却很坚定,力度令她一时间无法摆脱。 她认真地说:“不知道我的身份对你更好。” “不。”徐枝脱口而出,她的力气比不过shadow,眼看着就要败下阵来,立刻说,“让我看看你的脸吧。我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不管什么样的结果都可以接受。” 徐枝说:“如果永远无法知道你的身份,我才会后悔一辈子。” shadow叹气,松开徐枝的手,掠过发丝,解下护目镜的带子和卡扣。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静静展现在月光下,显露在徐枝面前。 徐枝睁大眼睛看着她,这种感觉不像是照镜子,倒像在手机里端详多年后重新翻看照片的自己。 她脸部的骨骼已经定了型,线条比徐枝略带弧度的脸颊更锋利。左边眉骨留有一道浅浅的疤痕,平日里那处被护目镜遮挡着,谁也不知道那里有伤。shadow的眉宇之间像是有什么东西压着,挪不动化不开,像是凝结着无尽的愁。 徐枝伸手,试图触碰那张面容,告诉自己这一切只是梦。但她比任何人都清楚,梦总是圆满的,不会令她这么痛。 她颓然垂手,眼泪就流淌下来,喃喃自语:“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世界上当然不会有第二个人比shadow更在乎自己了,也没有人比shadow更适合她。懂得她孤独感受的,知道她需要陪伴的,包容她敏感尖刺的,就只有走过相同道路的,有着同样经历的shadow。 她知晓她的全部。 shadow重新带好护目镜,遮住上半张脸,问她是否对这个答案失望,却被扑来的徐枝抱了个满怀。她说就算知道真相,我也还是爱你。 听了这话,shadow似乎想叹气,最后还是咧着嘴笑了。 “别难过,你知道我们永远不会分离,我永远在这里陪着你。”shadow揽着徐枝,戳了下对方心脏的位置,留下最后的安慰,“我们还有机会见面,不过那时我们就身份互换了,你可要努力保护好我哦。” 徐枝应下来,说自己肯定会比不靠谱的shadow做得更好。她看着shadow离开,对方频频回头向她挥手,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夜幕中。 徐枝回到房间,靠着门滑了下来,感觉身体的所有力气都被掏空了。 她蜷缩起身体,在两人曾经并肩躺过的沙发上缩成一团。她闭上眼睛,shadow留下的最后一句话仍然在耳边回响:“等你考完试我还会给你打一次电话,嗯……到时候我可能就得回去了,别难过,拜拜咯。” 分别的两人并没有多少时间来缓解悲伤,各自上了自己的战场。徐枝拿起笔进入考场,而shadow在与徐枝分别后的当天夜里就去偷盗政府的军火库,搬走了足够将整座城市夷平的炸药。 肖陈说不用那么多,没有必要。根据shadow提供的楼层和数据计算,需要的只有她搞来的一半。shadow表示必须备好以防万一,她租来设备佯装地质勘测,又几次混进地下的秘密基地,把浅层的炸药设置好,再来一次到深层就好。 直觉告诉shadow,她一直追寻的答案就藏在地下的深层中,等着她去寻找。 但是肖陈指出想到深层很难,没有通行卡根本走不了。听说地下层数越深就越重要,与之相比布置炸药都算是简单的工作。shadow就笑,说放心,她有办法。 “我认为将人类未来的希望系于一个人手上是不理智的,是种只会出现在电影中的个人英雄主义。”肖陈收起写着复杂数字的草稿纸,将其折了两折,拿起打火机点燃了,松手扔进烟灰缸里,看着它燃烧,“但是拜托你了,shadow。” 被他寄予厚望的人正毫无形象地撸串,辣椒和孜然调料沾了一脸,嘴巴上油亮亮的一片。 在烧烤店里谈论正事对他们来说是个不错的选择,最近政府已经不再密切关注肖陈,他得到了足够的自由。烧烤店人多,酒杯推搡的声音掩盖话语,没人会注意隔壁桌是谁,又说了什么。 这是肖陈以前的想法,等看到桌上堆满的铁签后,他觉得shadow把见面地点定在这里,只是因为她想吃串而已。 她吐掉骨头,抽纸巾随意抹了两把,问他:“你研究的时光机器有进展么?” 肖陈用手指碾碎纸张燃烧过的灰烬,让它们变成飞灰,又端起茶壶给那烟灰缸里的灰烬泡了个澡,彻底销毁了复原的所有可能性。 他表示很遗憾,就算知道了理论但仍有关键技术层面上的不足,以现在的技术是无法让人进行时光跃迁的。他现在造出来的只是个空壳,小孩子拿来当玩具都嫌太笨重。 目前还没有任何一种能源可以将机器的动力推至光速,或许九年之后才可以。 shadow对这个答案并不意外。她曾参与了整个时空机器的研发过程,那已经是在据现在许多年后……或许可以说是她的两三年前。 最开始她听说时光机器只是觉得异想天开,但后来肖陈将真正的时光机器摆在她面前,在试验阶段将她送回了曾经,让她看到幼年的自己时,shadow才觉得这一切可行。 “你可以找到办法的,虽然不是现在。”shadow拿着纸巾擦手,对他道了谢。 临走时她付的钱,说这顿我请。肖陈没吃多少,但在收银台看见那串长长的账单不免挑眉,问她钱包可还受得了? 第49章 shadow甚至没有接过找回来的零钱,说没必要节省,我很快就用不到。 最后一次布置炸药的时间定在了徐枝考试的最后一天下午,shadow身上的伤还没好透,她试着做了几下俯卧撑,伤势已经没什么大碍,不至于影响行动。她黑入电梯放好炸药就撤离到安全位置按下按钮,那场面一定很酷。 她骑着机车路过学校,不经意间向那个方向瞥了一眼。回归平静生活的自己正参与到人生最重要的一次考试中,她能想象到徐枝咬着笔帽苦苦思索的模样,但她知道那个女孩绝对能解出所有题目。 再见了,徐枝。我会为你祈祷,愿你的人生一路坦途,一切都好。 第43章 实验 shadow伪装成员工,顺利潜入地下的秘密基地,乘着电梯一路下降。她特地选择了员工们下班后的时间,因此一路下来没碰上什么人,而且不会牵连到无辜群众。电梯在十五层停下,能拿到的员工身份卡最深也只能到达这里,不允许向更深处潜入。 这些日子她隐藏身份多次出入,将前十层早早摸了个透彻。一到五层是正常的办公区域,保存一些特殊的档案资料、六到九层是维护地下正常运行的部门,有安保人员和维修工人一类存在,听说好像还有餐厅。 十到十五层就比前面的多了限制,似乎是分门别类研究基因改造的地方。肖陈就在第十层,听他说政府想利用起异种的能力,正在让人研究相关的设备,而肖陈也参与在其中。 shadow还是有些在意她在十三层看到的那些胶囊舱,她不知道那些东西用来干什么,但总隐隐觉得不安,感觉不像是什么好东西,或许是他们研究出的新武器? 不过今天她不是来看十三层的,她是要将整个地下掀翻。 十五层是许多密闭的房门,空气中有一股很浓的消毒水味儿,让人想起医院。shadow不喜欢那股味道,试着推门,想要进入需要身份卡,并不接待每一位路过的无名者。 shadow把耳朵贴在门上,门后一片死寂,不像有任何活物存在。她试着敲敲门,退半步站在门后,如果有人开门就会被打一下打晕,然而什么声音都没有,也没有脚步声。 她一扇扇门试着敲过去,没得到任何回应。正当她想随机挑选一个房间撬开看看时,突然听到其中一扇门后传来了痛苦的呻|吟,那声音气若游丝,连shadow故意放轻的脚步声都可以将其掩盖过去,像一阵风就能吹断的蛛丝。 那声音听得shadow脸色一变,她曾在战争结束后无数次走进军队医疗部寻找还活着的同伴,只有等死的人才会发出这样的声音。 因为生命还未结束,他们忍受着无法忍受的痛苦。在生命苟延残喘的最后一刻,能做的只剩下哀鸣,直到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人就从□□的折磨中解脱了。 shadow在警报响起之前切断了电源,整层楼都陷入到了黑暗之中,只剩安全指示灯亮着。她不受黑暗影响,护目镜所及之处一切都很清楚。一脚踹烂门锁,然后就看到了此生难忘的一幕。 门后的房间像是手术室,设施都是白色,能闻到浓重的消毒水味儿,浓重到有些刺鼻。但没有哪里的手术室会因为医生要准点下班而将开膛破肚的患者捆在台上扔在原地,这里反而更像是刑场,像是专门用来折磨人的地方。 看到那具还在从肢体断面不断渗血的躯体,shadow才明白原来消毒水是为了掩盖血腥气。 她本能维持住理智,利落地问出线索再给予对方解脱,但可惜的是,躺在手术台,那是一张熟面孔。 如果不是那头卷发和棕色的皮肤与shadow记忆中的人相符,她根本无法将这可怜家伙和记忆中那个意气风发的美人联系在一起。 兰双被砍断了三肢,仅剩下扎满针孔的右臂。绑带将她捆了个结实,从胸口束缚到大腿根部,所有的截断面都很新,看起来下手的人是故意保全她的性命。左臂断面最新,即使已经捆住仍然在向外渗血,滴滴答答的落到手术台下,染红地板。 她的左眼被挖了出来,只剩下个结痂的漆黑空洞,在看到来者是shadow时,剩下的那只眼睛湿润起来,似乎是认出了她。 兰双用仅剩的右眼死死盯着shadow,艰难开口,声音微弱得像是蚊子低声哼哼,却使出了全部力气: “求、你……杀、杀了我……” shadow怔了怔,用了点儿时间消化当下的一切。理智告诉她,兰双活着只会成为她的负担,但情感告诉她,自己无法什么都不做送她去死。 她解开那些绑带,砍了一段系紧左臂的断口,压迫其止血。拔掉连接在兰双身体上的针管,从手术室中找出一袋营养液往兰双嘴里倒。 兰双别过头去,固执地不肯张嘴。shadow倒来的营养液全都顺着她脸颊滑下去,一切已经太晚了,兰双已经无法被拯救了。 “怎么会成这样的?”shadow问,不知道是想试图从对方嘴里得出更多的线索,还是在懊恼。 兰双靠在墙上,艰难地喘着气。她不相信shadow什么都不知道,也没力气说更多的话,所以必须讲重要的内容:“卿卿也被抓了……应该还在、十三层。你去……去……” 她眼神坚定,看着shadow,右手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扯掉对方系紧在断肢上的绑带,刚要止血的左臂再次流血。比起活着受尽痛苦折磨,她更想死亡有尊严些。 shadow再怎么神通广大,也无法救下寻求死亡的人。她知道兰双的意思,但并不想欺瞒一个将死之人,“我无法向你保证说一定会救下她,但可以保证,我一定会把这里摧毁的。” 兰双眼神软了下来,似乎在说这样也好。毕竟对方曾经与她们为敌,没道理祈求shadow为她做什么。 她站起身,看了兰双最后一眼,决然转身,头痛也不回地离开。 “再见,兰双。” 兰双靠在冰冷的墙上,感觉到自己的身体逐渐变冷,意识也随之模糊不清了起来。 她回忆起与吾卿卿的第一次相见。那时她不知道即将要做的手术会给她的人生路带来怎样的波折,也不知道会和眼前的人度过最后一段短暂却无比精彩的人生。 四天前她们搭上出国的轮渡时,兰双已经开始为得到自由而庆祝,结果政府的人不知从哪儿得到了消息,经过一番苦战,她们还是被抓住了。 吾卿卿的能力被他们看中,被选为了备用的能源,兰双则被当成了研究耗材,他们切开她的身体,想看她是否能在绝境中激化出新的能力。她承受了过度的痛苦,能熬到现在全靠对卿卿的回忆。 回顾自己的短暂人生,兰双有很多很多后悔的事情。小到幼年时憋死在她手中的蝴蝶,大到她们一家做基因改造,但那天主动向穿着可疑的卿卿搭话,兰双从不后悔。 如果还能见面的话,卿卿一定会说她笨,在船上的时候应该跑得再快点的。可是卿卿已经被抓住了,她还能去哪儿呢?然后卿卿才会哭,或许会蹲下身拥抱住她,可惜她已经没办法回拥卿卿了。 卿卿虽然一直都表现得很坚强,但也只是个刚成年的女孩子,看她这样一定会流眼泪的。 兰双靠在一片黑暗里,闭着眼睛,她可以想象到卿卿说话时的语气和表情,想象到卿卿拥抱住她的力度,就好像对方现在就站在自己身边一样。 卿卿,谢谢你,幸福和快乐我已经在你的陪伴下得到过,从今往后,我不会再流眼泪了。 但是我现在好寂寞,好想再见你一面啊。 …… 离开那个房间,shadow心情沉重。她翻找营养液时在柜子上找到一份研究者的记录,那张纸上没有写下兰双的名字,只有一个172的数字作为替代。 实验对象:172 实验内容:根据基因解析室提供的数据判断,该实验者仅在伪装自身□□这一项有着较高的天赋,无法投入到新能源的开发中。对其□□进行改造尝试激发其潜能,若失败,则转交解刨部门回收处理。 真不敢相信,明明shadow已经暗中干掉不少基因改造者了,居然会有这么多的被用于实验,还是被一点点肢解,惨死在手术台上。 他们并不在乎手段是否符合人道主义,试图将兰双的精神和身体状态逼到极点,以此来激发她的能力。 毫无感情波动的短短几行字,看得shadow心惊。万万没想到政府居然会冷血至此,将异种当做全新的能源来利用。怪不得之前兰双和吾卿卿会是那种反应。 shadow敌视异种,她是个手染无数异种鲜血的家伙,不会用善良来形容自己。但她每次出手都干脆利落,不给他们留下痛苦,毕竟他们曾经也是人类,在身体出现变化和彻底泯灭人性前,也还有人类的感情。 她叹了口气,收起自己强大的共情能力,现在悲伤没有任何作用。 之前困扰住shadow的一些疑惑终于得到了答案。就算她烧得炸了研究院也没有任何关系,因为这里才是创造出异种的大本营。 第50章 身为囚犯的张骁得到基因改造机会也不是偶然,之前新闻报道说他们强抢金钱威胁医生才做的手术,事实看来估计要反过来。被强行改造基因的囚犯们走投无路,才会以学生做人质。 因为他们本来就是政府认可的消耗品。 人类在自相残杀上使用的手段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异种的诞生就是一场彻头彻尾的悲剧,他们在进行基因改造时就已经被盯上,等待着创造价值来利用。等毁掉这里,政府怎么都得停下这个项目了。 在她的时间线上,政府一直控制着异种,直到它们进化到人类无法操控的情况,才选择动用军队消灭。结果已经打开的潘多拉盒子无法关上了,人类最后会走向灭亡看来也是因为自身错误的选择。 她仍没忘她要干什么,在十五层藏好炸药。她布置炸药时才听到那一扇扇门后传来了细微的声音,是人费尽全力从肺叶之间挤出空气的声音,但因为太过虚弱,连哀嚎都做不到。 或许兰双在这里的状态还能是算好的了,所以她才能有机会见到对方最后一面。 她按开电梯门,向里扔了小型的炸弹,只听一声巨响,电梯门被炸得扭曲来,底部已经被全然炸飞了,露出了深不见底的电梯井。 毁坏造价高昂的电梯对于shadow来说没有任何心理负担。她跳进电梯井里,机械左手抓住钢索一路下滑,速度极快,甚至摩擦出了火星。 然而在她刚要在十六层停下时,就听到头上传来轰隆一声,紧接着地动山摇起来,如果不是shadow炸药的开关有保险并且好好的挂在她身上,她都要怀疑是自己误触了。电梯井内的钢索都跟着颤抖起来,shadow成功错过了十六层,直直向最深处坠去。 十五层的停电并没有影响到其他楼层,十三层的机器仍然正常运行着,对楼下的情况毫无所知。这里的工人已经下班,刚做好最后检查的负责人正想离开,一抬头突然看到一个胶囊舱突然变红。 他揉揉眼睛,心道不好,再次确认自己已经关掉了能源转换机。其他泛红的胶囊舱已经开始变白,只有那个胶囊舱仍然肉眼可见地不断变红,红得发亮,像个危险的信号灯。 从来没听说过关机了还会出现胶囊舱内能源过载的事情,怎么会突然这样? 他记得那个胶囊舱是两三天前才安装上去的,还没到使用寿命,不应该出问题啊。 他重新启动传送带,冲到停在旁边的一辆车上,试图取下那个已经红到发黑的胶囊舱。只要能放到传送带上,胶囊舱就能成功冷却,不至于出现意外。 然而事情并不如他所愿,负责人刚操控机械臂要碰到胶囊舱时,就看那胶囊舱表面出现了裂痕。 胶囊舱的外壳可是最坚固的玻璃!怎么会! 没有任何给他考虑的时间,胶囊舱整个炸开,掀起的气浪将负责人的吊车整个掀翻,破碎的玻璃片飞溅,洒了一地。 幸好有安全气囊的保护,负责人才勉强捡了一条命,机械臂砸中了他的大腿,负责人忍着剧痛睁开眼睛,那个特殊的胶囊舱已经彻底破碎出一个大洞,价格昂贵的营养液泄露得到处都是,囚禁在其中的人爬了出来。 那是个颇为年轻的女人,脸庞还稚气未褪,满身都是湿淋淋的。她甩了甩头,似乎是为了让自己清醒过来,也似乎是为了甩掉黏在头发上的营养液,黏在脑后的长发随着她的动作散开,像是被逼到绝境的水母决定向比自己大几百倍的人类伸出触手,抛弃一切选择复仇。 恶鬼一样的吾卿卿仰起头,目光锁定了视线中唯一一个活人。 负责人颤抖起来,身上的痛苦都忘在了脑后,他从那女人身上感觉到了恐惧。即使记着自己的职责,知道这种时候应该联系上级,那女人投来的目光令恐惧感山一样压了下来。 手机那边已经传来了问话,他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眼睁睁看着女人向他一步步走来。负责人的恐惧达到了极点,或许在刚才死掉才能算是解脱。 “你们……居然!杀了她!” 吾卿卿明明没有哭,只是眼睛控制不住地流泪,泪水在她脸上汇聚成行,决堤一样大滴大滴地砸到地上。在感知不到兰双的任何气息后,她失去了理智。 暴涨的异能令胶囊舱失衡,没想到每天都被抽走力量居然还能达到这种地步。她感到可笑,因为意识到这或许是那些研究员提到过的异能觉醒吧。 她的长发钳制住负责人的脖颈,那纤细的发丝不该有这样的力道,显然是正在用特殊能力操控着。负责人的身体都被整个拉长了,面条一样变了形,被困住的腿彻底扯断了。 不等负责人去思考她口中的人到底是谁,他的头和身体就彻底的分离开来,再也无法思考了。他的头颅掉在地上,大睁着眼睛,看着吾卿卿将他的身体变为切割刀,对着墙上的胶囊舱砍了下去。 玻璃罩支离破碎,被困已久的异种一个个解放出来。他们为得救而欢呼流泪,自发地开始毁坏十三层中的一切。重得自由的喜悦冲昏了头脑,他们太过癫狂,以至于根本没注意到将他们解救出来的吾卿卿。 吾卿卿对这一切并不在意。她低着头,从地上捡起一块块胶囊舱的玻璃碎片,碎片被她的手指一碰,就变成了一只只燃烧着的蝴蝶。 燃烧着的蝴蝶群顺着传送带的通道飞向了上下两层,愤怒的火焰熊熊燃烧,不将这里的一切彻底毁灭就不会停止。 其他异种也动用了自己的手段,既是为了逃亡也是为了毁掉这里。他们没办法操控电梯,有个疯子尝试用爆破的方式打开出口,轰隆一声炸得天旋地转,但没人骂他,因为距离近得都被牵连到了,炸得脏话都说不出来,异种们反倒更加亢奋了。 吾卿卿扔下负责人的尸体,地上的手机还停留在通话界面没断线。她没兴趣知道对方打给了谁,一脚踩碎了还亮着的手机,在屏幕熄灭之前,瞬间闪过的光影露出了一个“柴”字。 她坐在地上,看着这场闹剧,心中生不出任何感觉,并没有什么所谓的报复快感。 心如死灰原来是这种感受么?兰双,我现在才知道你失去父母时为什么会哭那么久。对不起,当时应该再对你温柔些的。 兰双,再稍等片刻,我这就来找你。 作者有话说: 是字数较多但有点儿悲惨的一章,想讲到兰双的情况,就出现现在这篇了。 解释下为什么兰双无法觉醒但吾卿卿可以。 兰双因为性格和家庭原因,得到过很好的爱和家人的照顾,即使是遭受了残酷的对待对这个世界也并无怨念,所以直到最后也怀着爱意闭上眼睛。 吾卿卿的人生经历更为悲惨,因为先天性的疾病,她经历过许多残酷的事情,也就自然而然对这个世界抱有恨意。现在唯一能束缚住她的,理智的丝线已经断了,因此走上毁灭的道路。 不知道大家对这两位角色有何看法,但我还蛮喜欢她们的,或许在更完这篇文章后给她们写写番外。 想说的就是这些,谢谢能看到这里的朋友。 第44章 机器 突如其来的震动令shadow措手不及,机械手臂勒住钢索,在下坠到最深处之前堪堪减速停住,她看到电梯门,松手跳了过去,将死死关闭的门撬开,钻了进去。 出了漆黑一片的电梯井,shadow眼前亮起来。她抬头看楼层指示牌,发现自己刚才错过了十六十七层,来到了标着第十九层的,事实上的地下十八层。 一排排机器人堵在第十九层的入口处,它们立刻发现了shadow,泛着蓝光的眼睛变成了红色。发出轰鸣的警报声。因此shadow就没注意到,旁边那座仍然可以使用的电梯数字不断闪烁着,不断变大,有人正在坐电梯一路向下。 “滴滴——有人入侵!滴滴——开启歼灭模式。”机器人躁动起来,将shadow团团围住,堵住她的去路,数支枪口对准了shadow。 然而后者并未慌乱,这种机器人是现在能生产出最先进的,但实际上只是看着唬人罢了,应用起来并没有多聪明,对于九年后的科技来说更是小菜一碟。 她时间有限,不想纠缠,用点儿取巧的手段吧。 shadow这样想着,向着机器人群中冲了过去。她速度极快,机器人不断调转枪口瞄准,那些子弹只扫中了自己的同伴,丝毫没有追上shadow的脚步。 她没理会那些机器人,真正的目标是那道封死的闸门。闸门用的材料比之前的门都要结实,此时正紧紧关闭,只有使用通行证才能过去。shadow手臂上弹出一条线路,塞进闸门上的接口。一瞬间护目镜闪过无数的字样,她成功黑入了系统。 闸门认可了她的身份,对她放行。 因为指令相互违背,众多的机器人也因为理不清它们攻击的到底是敌人还是入侵者,维持着端着枪支的姿势停了下来,像是忘记了自己要干什么的人。 shadow成功潜入十九层深处,眼前的视角突然扩大,灯光也紧跟着亮了起来。若不是从刚才电梯口到闸门的那一段路走过来,根本无法相信这后面的房间要比之前看到的宽大许多倍。 第51章 十九层只有这一个房间,而这里更像是个特殊的实验场地。一道玻璃墙将这个场地分成两半,一半是shadow现在所处的地方,这里摆了些桌椅,上面还有没按时收拾好的材料,零落地摊开散在桌上。 她走过去随手抽出一张,发现是一张看不懂的手稿,上面写了密密麻麻的公式。自从高中毕业后,shadow就没看过与物理有关的任何东西,扔下去翻那些带着画的纸张。 画也看不懂,但似乎是什么机器的零件,设计者还画出了许多拼接的过程,但是什么都没写。 机器……她想起肖陈提到过,政府试图建造出能利用异种提炼新能源的机器。 就是眼前的这个么?看着平平无奇,但似乎能容纳下人呢。 shadow翻了半天找不到任何线索,目光投向玻璃后面的东西。她走到玻璃前,在灯光的照射下能看到玻璃折射出的,自己的倒影。 玻璃后面是一个庞然大物,但是上面盖了一层银色的反光布料,看过去只觉得在发亮。不知是为了保密,还是灯光会对那东西有什么影响。 这样遮盖起来,反而更能激发人的窥探欲,让人想知道那到底是什么。 她寻找能到玻璃后面的办法,在玻璃墙的尽头找到一道仅能容纳一人通过的窄门。简直没办法去猜想那庞然大物到底是怎么运进来的,仿佛人们是在地底发现的它,然后按照它的形状修建的这层楼。 那道小门一样需要身份卡才能通行,使用的材料也很特殊。shadow没办法黑入系统,试着砸了两下,仍然坚固地屹立在原位,连漆都没掉。 她想了想,干脆对着玻璃墙挥拳。那玻璃墙建造的极厚,还经过特殊处理,顶得上银行用的防暴钢化玻璃。但总归是玻璃,没几下就破损开来,露出一个大洞。 shadow低着头从洞口爬进去,来的十分憋屈,但也成功地走到了那里。 她扯住那层反光的布料,将其一把拽下来,她倒要看看,到底什么东西值得政府这样严密保护。 然而她只是看一眼便呆在了原地,手里紧握的布料簌地滑落在地上,死气沉沉地在了那台只拼接处一半的机器脚边。 即使那台机器只剩下残骸和大概的骨架,缺失了许多地方,shadow还是将其一眼就认了出来。 因为对于shadow来说,那台机器并不陌生。曾经她在肖陈的实验室里看过无数次,熟悉到可以将其外形轮廓画在纸上重新拿给它真正的研发者。 她知道在时光机器正式投入到使用的那天,真正要将士兵们送回到过去进行作战的那天。实验室受到异种们的攻击,肖陈拼死启动机器将他们送出来,结果仍有异种攀上了时光机的外壳,钻入到内部,被带着一起回到了九年前,也就是现在的时间线。 所以shadow更是知道这机器最后的下落,因为她眼睁睁地看着时光机器彻底失去控制,燃成一团火球,直接冲进江里彻底解体。 他们小队和异种从未来打到现在,战友全都死了,只有她幸存下来。她没能救下任何人,却要承载起全人类的命运。 除自己之外没有第二个人知道她到底经历过什么,只有眼前的时光机—— 即使是个东拼西凑,不够完整的时光机。 到底是怎么回事,时光机器为什么会在这里?政府把它捞上来的吗?他们是怎么知道当时的事情的?她明明将监控录像都销毁了。 许多问题突然击中了shadow,她站在原地,茫然地看着眼前的时光机器,过大的信息量令她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即使大脑无法思考,仍然没影响到她身体的反应能力。shadow的耳朵灵敏地捕捉到了脚步声,正向这里走过来。听走路的声音只有一个人,而且似乎对方心情很是悠闲。 但凡看到了机器人的情况,正常人都不会大摇大摆地走进来,除非是对自己实力有着足够的自信。 该死,她暴露了。 好吧,这一路做得有些过火,暴露什么都正常,只是没想到会来的这么快。 “居然能一个人到这里来,我欣赏你的能力——”闸门一开,门后的柴世鹏面无表情地鼓起掌,像是在评价一件不错的工具。 shadow听都不听,只想杀人灭口,和他没什么好说。拳头立刻向着他的脸砸过去。对方反应灵敏,似乎就在防备着这一招,冲进房间里,由shadow扑了个空。 那记重拳本来该砸到柴世鹏身后的闸门上,但shadow在半空中及时收住,对着他的脸横扫了过去。 柴世鹏像是预料到了一般,扭身躲了过去,shadow的左拳只扫到了他的西装外套。即使面对着动了杀心的对手,他还不忘夸两句:“好快的速度和反应力,难以想象只是依靠□□做出的判断。” 但那些话落在shadow耳里就是赤裸裸的挑衅。一次能躲过,第二次就不是幸运了。她作战经验丰富得很,只是这两拳就看出了对方的真实情况。 “你是异种。”她肯定地说,常人无法躲过她刚才的攻击。左臂弹出枪口,发起攻击的同时还不忘刺他,“将同为异种的家伙做成能源来使用,你可真是个无可救药的垃圾。” 被戳穿身份,柴世鹏也只是露出了微笑,他并不跟shadow交手,只是不断闪躲。他似乎一点儿也不在意对方的辱骂,只是笑着说:“我们来谈谈吧,我很需要你这样强大的同伴。” “我和异种没有话说。” “哦?那真是遗憾。在你高中的时候,我就觉得你比我那个破烂弟弟要好很多呢。” 柴世鹏嘴角弧度咧得更大,唤出那个魔咒一般的名字,得意地看着shadow绷紧了嘴角。 “徐枝。” 作者有话说: 徐枝:考试中,勿戳。 shadow:用她威胁我你死了!你死了! 第45章 水箱 柴世鹏一声唤出shadow深藏的名字,护目镜下那双眼睛染上愤怒的颜色,她一拳抡在柴世鹏身侧的墙上,结实的墙体瞬间凹陷下去,变成了蛛网。 见她变了态度,柴世鹏本想继续调笑几句,却被一把扯住西服衬衫领子,直接揉皱。shadow贴近了,咧开的嘴角露出尖牙,像是恨不得将眼前人的脖颈一口咬断。 “你对徐枝干了什么?” 就算处于不利的情况,柴世鹏仍没有露出任何一丝畏惧的神色。他扫了眼墙上的凹陷,对shadow的满意更甚。 自从江里捞出了一些特殊的零件和那个“东西”后,柴世鹏就很在意,命令研究者去复制试试。然而他们告诉他,有些科技不是当下这个时代的,他们在技术层面上无法攻克,只能根据残骸还原机器外壳的大概。 但是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这似乎是一台能够转换时间的机器。 柴世鹏来了兴趣,派人调查,一定要找到东西。最终手下带回了消息,一个住在江边的中年人那夜看到了机器坠江的全过程,他说本以为是陨石,以为自己死定了,结果看到有个人影从那熊熊燃烧的球形上面跳了下来,落在江边,注视着那火球坠江,她太认真,并没有发现他。 那之后柴世鹏一直在寻找着时光机上活下来的那个人,shadow潜入政府并成功出逃,但他很幸运地捕捉到了她的影子。 根据之前对shadow的研究来看,对方显然是反对基因改造的家伙。但是那个时光机又告诉他们,九年后基因改造者仍然存在着,甚至要比现在更强。柴世鹏不理解,明明接纳改造是大势所趋,是迎接新生,她孤身一人还在奋战什么。 如果说服这个人加入,会为他的事业添砖加瓦,成为不可缺少的助力。 如果不能,那就不该容忍这份威胁,让她继续存在于世。 柴世鹏垂下眼皮,掩盖掉他的情绪。在被shadow钳制住之时,他并没有挣扎,脸上仍然带着那种欠揍的笑意,说:“作为合作者要表现出诚意来,我并没有对小时候的你下手。只是机缘巧合,我看到了她的记忆。” 徐枝的记忆中有不少线索,证实了shadow就是九年后回来的那个人。 “那个女孩明明已经猜出你就是未来的她,却还是爱上了你。”柴世鹏看着shadow,似乎想从她完美伪装的外壳上找出一丝裂痕,但她居然对此没什么反应。 这家伙到底是内心强大,还是个自恋到极点的家伙呢?真是有趣。被曾经的自己用恋慕的眼神看待,不会觉得恶心吗? “你又懂什么?”shadow不想再和他废话,对着他的脸挥下拳头。但对方棘手的很,蛞蝓一样从她收紧的手指间滑了下去。 柴世鹏抚平他衬衫领口的褶皱,重新变回那副精英模样。他随口安慰被自己惹怒的shadow,说别生气别生气,我不该提这个。我希望你能加入到基因改造者的队伍中,如果你不愿意改变自身也没关系,毕竟你来自于九年后,见识过更先进的科技经验和技术,我们的研究需要你的帮助。 对于利用异种开发新能源的事实,他言之凿凿,毫无愧色:“只是牺牲社会上一小部分人的利益,就能给剩下的人带来幸福,世界可以更加美好,这才是我想要的未来。” 第52章 “再说,你不是本来就讨厌基因改造者吗?我们不会让任何经过改造的家伙逃出去的。就连我自己也是如此。等到任务完成后,我也会成为研究的一部分。”柴世鹏谈论自己的未来就像是在聊无关紧要的天气,听上去一切都已经做好了决定。 他说得过于冠冕堂皇,shadow脸上露出讥讽的表情:“你这是吃人,谈什么未来。” 既然话语无法劝服,或许她看了那东西才会换个态度。柴世鹏从口袋里摸出他的身份卡,对shadow说:“跟我再下一层吧,看了这个,或许你就会放弃对于消灭异种的想法。” 他话音刚落,头顶上就传来一连串的巨响,听上去就像是某个楼层直接坍塌,建筑碎屑下雨一样接连落下。 shadow本来盯着柴世鹏,但听到这股声音也不由得抬眼向上一扫,确认这一层平安无事,不至于和这家伙同归于尽。柴世鹏也因这一连串的巨响打断了话语,他说不要见怪,只是笼子里的野兽跑出来了,正有人将他们关回笼子里。 不难听出他的言外之意,野兽或许不是真的野兽,但笼子肯定是真的笼子。shadow叹了口气,即使抱有同情,但她不希望异种留存于人世。 柴世鹏来的这么及时,肯定没有在其他楼层耽搁时间,不知道自己炸毁这里的计划有没有泄露。他是真的有心拉自己入伙,还是想拖延时间? 既然他想下楼,就走一趟吧,还省了她的力气。shadow本来就要去二十层安置炸药,也很好奇下面一层会是什么东西。 真是的,shadow将塞满炸药的背包调整了下位置,心中已有觉悟。 看来她今天未必能出去了。 他们头上的楼层中仍接连不断地传来各种各样的声响,似乎是抓捕野兽影响了地下的电力供应。电梯内忽明忽暗,灯也像是忍受不了嘈杂的噪音一样,发出微弱的抗议。 门开了,二十层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见。柴世鹏伸出手臂挡住电梯,对shadow说了声请,文雅得向一位上世纪电影中走出的绅士,却是将对方引入黑暗中。 shadow可不是配合他的小姐,护目镜的帮助下,就算在一片黑暗中她也有夜视能力。一眼就望见了二十层内的东西。 护目镜下掩盖的瞳孔剧烈一颤,趁柴世鹏不备,她手腕翻转,扔出一枚烟雾弹。在柴世鹏来不及躲闪之时,调动起藏于机械手臂中的武器,机枪对准那人所在的位置扫射过去,即使有烟雾的遮掩,仍能看见血迹在电梯内纷飞。 shadow举着枪口,直到一梭子弹射空。烟雾散去,柴世鹏的尸体倒了下去,卡在将要闭合的电梯门边,从胸口到腹部都被子弹洞穿,身下蜿蜒出一条血河。 “多谢你带我到这里。”shadow吹了下有些过热的枪口,机械咔吱咔吱响了几下,变回了机械手臂,她踩着血迹走入二十层,看都不看一眼地上的尸体,就当那是黏在脚底的垃圾。、 “让我和丧尽天良的人合作,实在是痴人说梦。” 二十层与之前看到的景象全然不同,这层只有一个很小的空间,还摆着个占了整一半的层巨大的水箱。让shadow突然发难的并不是水箱,而是内部的东西。 那是一团不断蠕动的肉球,依稀可见其中藏着一个小小的人形,像是将产妇的肚子变透明了,可以看见肚皮下羊水中的胎儿。 水箱中的胎儿仍在做着小小的梦,从脐带中获取营养,等待着诞生。 很可惜,它永远不会获得睁开眼睛看看这个世界的机会。 包裹它的,为它输送营养的不是母体,而是异种已经发展到晚期失去形体后变成的畸形肉块。那肉块包裹着胎盘,连接着脐带,胎儿在被寄生的那一刻已经死了,水箱中唯一存活的只有异种。 正常异种发展到晚期最少需要五年,这期间他们会慢慢异变。最初还是人类,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会逐渐畸形,最后失去人形人性,变成依靠本能生存的怪物。 按道理不应该出现这种东西,也不知道是从谁的身上剥离下来,又经历了怎样残酷的实验。 晚期的异种极难彻底毁灭,幸好这东西安放在这里,还没有过度生长,来得及处理。 她掏出炸药,将其安放在水箱四周,生怕给它留下一丝逃脱的可能性。shadow正要给水箱的排水,做爆破前的最后准备时,突然听到破空之声,身体战斗留下的本能驱动她下意识闪避,一把折叠刀落在她刚才后脑所在的位置,在水箱上面落下一个蛛网痕迹。 柴世鹏笑了,身上的弹孔仍然向外冒血。他却没有任何影响,就好像那些伤口不存在于他身上一样,诡异得像是从恐怖片里走出来的角色。他看了眼水箱,即使玻璃被击碎了一块,水箱内部仍完好无损,没有漏出一滴。 他看着水箱内那团畸变的肉块,眉眼柔和得像是在注视自己的孩子:“这可是和楼上那时光机一起找到的东西,找到的时候差点儿就救不活了,幸好当时有个孕妇——” shadow听不下去,无法忍受他再多说一个字,抽出背包里的折叠斧头一下砍下了柴世鹏的头颅。那颗头颅飞了出去,形成一道抛物线,但没有落在地上,因为被他的手稳稳接住了。 柴世鹏的无头躯体捧着头颅,他脸上仍是那个带着邪气的笑容,问shadow:“怎么样?对我的杰作可还满意?” 他利用肉块加速了自己的异变,那已经不再是人类的躯体。所以子弹扫射下仍能存活,烟雾弹中对异种生效的材料对他已经没有任何作用。 shadow调整了下护目镜,让自己的心情恢复到正常的阈值。她知道,和异种作战想获胜必须保持冷静,但仍感觉到浑身的血开始沸腾。 一对一消灭高异变的异种难度极大,但难不住shadow,她左臂还存在的时候就完成过。柴世鹏不擅长打架,就算现在环境略显狭窄,shadow也有自信成为最终赢家。 只是,必须速战速决。 她咧嘴,不再隐藏自己的獠牙:“简直好极了,告诉我这么多东西,你今天别想走出这里。” 作者有话说: shadow:你死! 第46章 最后 shadow长长呼出一口气,维持着专注的神态,护目镜下的双眼死死盯着蛰伏于黑暗中的男人。 柴世鹏显然没有单打独斗的想法,经过刚才的交手,他已经知道自己和shadow之间实战上的差距。就算他有着不死的能力,怕也会被对方限制在这里。 他把自己的头安回身体,断开的肢体迅速愈合,重新连接在一起,只留下一道浅色的疤。那双锐利的眼睛扫过水箱边上的东西,认出了那是什么。 根据她的做法推测炸药可以消灭异种,这个得记下来。 “打劫了军火库的是你吗?”柴世鹏没有意识到他将面对的是什么,语气听上去甚至有些轻松。他今天付出了许多没必要的耐心,只是因为实在想要shadow这张牌。 他不理解shadow在为什么而战斗,那些研究中可以用来随意消耗的基因改造人吗?那个没能睁眼看看世界就被塞入水箱中的婴儿吗? 可是现在地球上能源枯竭,高新技术迟迟得不到突破,为了全人类的未来,牺牲一个两个又有什么问题。 柴世鹏并不还手,只是躲闪着shadow的攻击,问她:“既然你有能成羊群领头的能力,干嘛要为弱者拼死拼活畏惧不前呢?” “少自以为是了,你的狗屁理论只会毁了全人类。”shadow骂道,都什么年代了还有崇尚社会达尔文主义的家伙,人是如此复杂,怎么可以用简单的强弱两字去区分,去定义一类人的未来,“我回到这里就是为了阻止异种的产生,那东西总有一天会失控,会导致人类灭亡。” 对于shadow的说法,柴世鹏嗤之以鼻。说那肯定是你们做得不够好,只要你愿意分享你的知识经验,我保证不会让任何一只逃出去的。 “别挣扎了,我的手下在各个楼层清扫你的炸药,预计只要十分钟就能清理干净。”柴世鹏试图做最后的努力,“他们马上就会来到这一层,你求饶还有时间。” shadow怒极反笑,看待柴世鹏的眼神像看小丑。末世各国集中人力物力财力,只能延缓异种毁灭人类的速度,全人类都无法破解的难关,被他这么一句轻飘飘的话否定。 他把自己当成世界的神吗?从没见过这么自我意识过剩的混蛋东西。 剩十分钟又怎么样?只要快点解决掉他,她一样可以让自己的计划继续推行。 柴世鹏察觉到shadow态度不改,攻击甚至还变狠了许多,摇摇头,换上无奈的眼神。 既然她执意抱残守缺,不肯放弃心中所谓的道义,还是毁了这枚棋子吧。虽然有些可惜,没办法拿到她那里的资料,但只要研究下去,总会得到答案。 至于她的警告,他就收下了,什么末世,他不会犯那么愚蠢的错误。 柴世鹏以水箱作为阻挡,躲避着shadow来袭的攻击,左支右绌,已然显出了疲态。水箱已经排放得半干,他们打斗的声音不小,那团畸变的肉块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不安地蠕动起来,钻进原本被包裹在最中心的胎儿体内。 第53章 外层的肉块消失殆尽,只剩下胎儿留在水箱里,令那可怜孩子的身体气球一样涨起两倍。 胎儿动了起来,像是刚从妈妈的肚子里苏醒。幼小的婴孩睁开眼睛,却只漏出了两个黑色的,凹陷的,圆圆的空洞。 水箱的空间对突然“长大”的胎儿来说,有些过于狭窄了。柴世鹏将shadow引到水箱前,故意露出破绽引得后对方攻击。直击的重拳被他躲开,撞上了插在水箱上的折叠刀。 刀身弹飞在地,原本就已经破碎成蛛网的水箱上出了一道缺口。 玻璃雨点儿一样哗啦啦地掉下来,水箱中残存的水在地板上漫开。shadow扫了眼她之前安放在地上的炸药,幸好她贴在水箱底部安置,这点儿水还漫不到。就算浸水短时间内也没关系,能引爆的。 畸形的胎儿以一种诡异的姿势爬出了水箱,像有一双看不见的手在牵引着这个孩子。玻璃碎片扎透了他的手心,但那里并没有出血,只留下一个洞。 柴世鹏脱下西服外套,退到一边,先一步坐上观众席位,等着看shadow如何对抗异种胎儿。他并不知道胎儿能发挥出多大的力量,只知道绝对不弱,因此很想借着这个机会好好研究。 真是的,一个就已经够难缠,这个又放出来了,她可没有多少时间陪他们耗在这里。 shadow提防着胎儿,眼角余光扫到柴世鹏,对方悠闲得像是误入这场打斗的观众,令人气愤。但见对方的姿态,似乎也在戒备着这个新生的怪物。 原来他根本没有自己说得那么自信嘛。 胎儿爬出水箱,啪咚一声摔在地上,身体不动了,像被这一下狠狠摔晕。连柴世鹏的怔了怔,像是买了五万响的鞭炮点燃了捂住耳朵跑远,一回头发现只炸了两声。 这边暂时没什么威胁性,shadow当机立断,决定先处理掉一个再说。 趁着柴世鹏的注意力都在那胎儿身上时,她抓起地上的折叠刀偷袭,寒光一闪,一瞬间就已决定胜负。 疏于提防的柴世鹏只感觉到身体一矮,向下一看,他双腿膝盖以下的部分都不见了。破损的西装裤腿吸收了许多血液,颜色变得更深更暗,但是没能吸收的,地上留下的血迹则更为明显。 啊,小伤而已,接上双腿就…… shadow将他的腿抛出去,砸在了无生息的胎儿身上。本来他能有机会去将其捡回来,但寄生在胎儿身上的肉块闻到血腥味,兴奋起来,从胎儿的七窍伸出来,将那断肢撕扯殆尽。畸形的肉块露出自己的嘴巴,一边撕扯,一边发出愉悦的咀嚼声。 人类害死人类,异种克制异种。 真是荒谬。即使心中充满嘲弄,shadow仍然没有停手,只是这样可还不够。 她不给柴世鹏任何反应的时间,狠狠砍下他剩余的肢体,将他踩在脚下,卸下双臂。刀子捅进他的腹部,豁出大洞。 躺在地上的男人败得太快,彻底失去了四肢。如果是常人,很快就会死于失血过多。但即便腹部开洞,内脏流出来,他仍然在动,想将自己被咀嚼的肢体从异种的血盆大口中抢回来。 shadow拆下水箱上残存的碎玻璃,挑出其中长又尖的,使力将柴世鹏不断挣扎着,向手臂爬去的躯体钉死在地上。 “这是你欠兰双的。”考虑到对方根本不会知道,也不会在意兰双是谁,shadow一脚将他的身体踹远,用力又补了一句:“用命来向那些死于你折磨的人谢罪吧。” 胸口被碎玻璃整个洞穿,身体支离破碎到这种程度,即使是早已剥去自身痛感的柴世鹏,脸上也不由得浮现出痛苦的神色。他吐出一口鲜血,几乎是凭借求生本能在挣扎。 柴世鹏折断的右臂拽住了shadow的脚腕。异种胎儿已经不再茫然,向扭打的两人爬了过来。shadow心急之下,一脚踹上去限制住她行动的那条手臂。 脚下传来骨头碎裂的轻响,但那只手焊死了一般牢牢抓着自己,势必要将她一起拖进地狱里。 “我没有……”柴世鹏吐出一口血沫,声音嘶哑,但仍然用尽全力从喉咙中爆发出野兽一般的吼声,“任何罪……要赎!” 他的所作所为均是为了国家,为了人类的未来,没人能批判他。 他要是死在这里,这个女人也别想活命。只要能拖到他手下赶来,只要能…… 畸形的肉块从胎儿大张的嘴巴中涌了出来,像是两条海怪的触手。一条卷住了shadow的脚腕,一条卷住了柴世鹏的右臂。那条已经骨折的手臂被巨力扯成两半,卷进了异种口中,shadow被这股巨力一同拽翻,眼看着整个人都要被拖拽入那森森巨口中。 “嘶啦——”筋骨断裂,畸变的触手卷着右脚,将其塞进了那张被血染红了的大嘴里。它打了个嗝,但似乎并不满足,再次探出触手,将柴世鹏残余的肢体带着水箱下的一包炸药也一同吃下了。 趁这个机会,shadow踩出一地的血,冲入了电梯间。 电梯门骤然紧闭,异种的触手撞在门上,在坚硬的钢板上顶出狰狞的形状。警报声轰鸣,响彻了整栋楼层。shadow刷了柴世鹏的身份卡,看着电梯的数字不断向上,一点点变小。 她坐在地上,将外套扯成布片,双手颤抖着给自己包扎伤口,她的血不断从右脚的断肢截面往外涌,力气和意识也逐渐变得混沌起来。 shadow看了眼表,柴世鹏说只要他们十分钟就能清理掉炸药,时间有限,她必须尽快离开这里,将所有炸药引爆。 她这样想着,电梯行驶到一半,却突然停住了。卡在十三层,不上不下,任凭shadow按下哪个键都没有反应。她侧耳细听,本来在底层听到的巨响不知何时安静了下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正在逼近,听上去有十余个,正警惕地逼向她。 啊,原来是这样啊。 她逃不掉了,就算能逃出电梯走消防通道往上爬,也赶不上炸药被拆除的时间了。 shadow想起九年前夜里接到的那个电话,心中百感交集。那个缺失多年的拼图形状越来越明显,终于填补了上来。 原来你并没有回去,而是永远留在了这里啊。 你当时赴死的时候原来是这种心情吗?shadow。 shadow取下挂在脸上的护目镜,扔到地上,露出自己原本的模样,电梯门映出了她的脸,即使有些变形,在与自己的倒影对视时,她仍然笑了。 我和之前相比变了好多呢。 她从口袋中摸出手机开机,那手机已经经历过许多风霜,边缘磨损得厉害,后盖有些变形。但如果徐枝看见,一定能认出这就是她的那款。 徐枝给以前的自己,拨了最后一次通话。 作者有话说: 徐枝:呜呜呜呜呜 shadow:放心啦,你活着我就永远活着。 第47章 再见 最后一科考试顺利结束,徐枝第一个冲出考场,从书包中抽出她的手机。还好,没有未接来电。 好不容易结束高考,班级组织了庆功宴,全体同学都来参加。 想着这或许是与一些同学最后的一次见面,即使不喜欢热闹的场景,徐枝也一起跟了过来。班主任说怕她在他们会玩得不尽兴,就没有来,但是特地嘱咐班长照看好大家,别出什么差错。 有班主任的嘱托,大家还是收敛了些,饭桌上没有出现啤酒,只摆出了饮料和奶茶。一顿饭吃得格外热络,一同经历了残酷的高三后,什么恩怨在今天都是可以化解,或者忽视的。 为了让大家玩得开心,班长特地订了带有音响的包间,撺掇吃饱了的同学上去唱,徐枝和乐潼坐在一起,听同学放声高歌。同学们的唱功并不怎么样,但是胜在感情丰富,边举着手机看词边嚎叫,倒还挺有趣的。 “给你们,饮料。” 柴世鸣拿着两罐椰汁递了过来,徐枝举起自己的橙汁本想示意还有,结果却发现已经见底了。乐潼接了过来,礼貌但疏离地说了声谢谢,我们可以自己拿的。 乐潼本以为他马上就会离开,没想到却在她们旁边的空椅子上坐了下来,显然是有话要说。 都毕业了,这家伙不会还来找徐枝的不痛快吧?乐潼与他对视,眼神警惕,却不想那家伙反倒主动移开眼神,像是不敢看她。 这家伙怎么回事?是来干什么的?总觉得他最近奇奇怪怪的,乐潼不解,看向徐枝,然而捕捉到柴世鸣微妙变化的徐枝嘴边却滑过一丝笑意。 柴世鸣挑起话题,问她,或者说问她们:“你、你们……大学想去哪里读呢?” “诶?你还没确定自己的志向吗?”这番话与乐潼认知中的柴世鸣完全不同,在她眼中,这家伙应该是把自己人生每一步全都算透彻,一步步往下走的无聊鬼。 “我要走提前批考军校,这是从小定下来的理想。”徐枝说,但她知道柴世鸣好奇的并不是她想去哪儿,而应该是想问乐潼,“迷茫的话不如向乐潼虚心求教,她肯定能当个好老师的。” 第54章 “啊?你问谁都不如去问专业报考的人,我只想上医科大学,给不了你什么建议的。”乐潼边说边在饭桌的遮掩下去碰徐枝的脚,眼神示意她别丢烫手山芋给她啊!徐枝只是笑,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两人你来我往眼神交流频繁,提问的人被冷落了下来。柴世鸣反倒如坐针毡,好像屁股下面的不是凳子,而是一块烧红了的烙铁,明明开着空调,他脸都涨红了。 柴世鸣不擅长道歉,但也知道,如果现在不说,以后就没有机会了。虽然现在会难堪,他也不想未来几十年被内心的自责困扰。于是他吸气,抬起眼睛,看着徐枝说:“徐枝,我最近想了想……觉得还是该对你说声抱歉。不好意思,之前给你添了许多麻烦。” 徐枝太过优秀,之前他很嫉妒,再加上他的家人要求他去和徐枝搞好关系。如果没有家里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说不定他能以平常心来看待这位同学。只是关系已经无法拉进,现在后悔也晚了。 他脸红红的,看上去不像说谎。乐潼睁大眼睛,不知道该不该信任这家伙的道歉。她实在是消化不了这个场景,只能抬头看向徐枝。 徐枝微笑,并不在乎他,只是说自己没放在心上,他那时也太幼稚啦。 在饭局结束前,他们又聊了许多无关紧要的话题。过了八点,班长说接到了班主任电话,大家可以散场了,要是有谁意犹未尽想继续下一场,就自行组织吧。 徐枝和同学们一一道别,与乐潼一起出了门。饭店离她家没有多远,和乐潼慢慢悠悠往家走。 乐潼很开心,因为腿伤也好了,蹦蹦跳跳去数天上的星星。跟徐枝说,万万没想到柴世鸣会过来跟她道歉,那家伙也不算是没有任何可取之处嘛,知错能改这一点就很好。 看乐潼一点儿都没有意识到的样子,徐枝提醒她:“他好像喜欢你。” 乐潼轻快的脚步停了下来,问她:“谁?” 还能说谁,刚才提到的不就只有柴世鸣吗?被徐枝点破,乐潼仔细回忆这些日子柴世鸣看向她的眼神,好像是有点儿那个意思,终于对这支悄悄开在身边的桃花后知后觉。 她闭了闭眼,表情都狰狞了起来,显然不愿意面对这种可能性。 乐潼咋舌:“不是吧……怎么可能,没道理啊。” 她这么说徐枝可不赞同,她不了解柴世鸣,但是对恋爱还是有一定感触的:“感情本来就是没有任何道理可言的。” “别说了,我汗毛都要竖起来了。”乐潼态度坚决,她对柴世鸣一点儿感觉都没有,想不到任何恋爱的可能性,“而且怎么可以拘泥于小情小爱,我可是要成为一位好医生。” “好啊,到时候我生病就拜托你来救我啦。” “徐枝一定长命百岁,才不会生病呢。” 她们一路嬉笑着走回了家,徐枝脱掉鞋子,赤着脚踩在地板上,心情舒畅。离开家的时间指日可待,她很快就会离开这里,前往更广阔的人生。 只是……徐枝看了眼手机。 自从shadow离开后她就一直随身携带着手机,她好想和shadow再见见面,说说话。 今天消耗了不少精力,徐枝回来的时候就已经累了,虽然时间还早,她还是决定早早洗漱上床窝着。她还没成年,玩游戏都有防沉迷,不过可以补补老番。现在没人会管她,看一晚上都没关系。 徐枝从浴室走出来,擦干头发坐在床上,正想着明天该干什么,手机就响了起来。徐枝本以为是乐潼问她要不要出去玩,或者是楠楠打来问她考试情况的,然而只是扫过一眼,就看到那串她一直在等的号码。 “shadow,你还好吗?”她问。 信号断断续续的。徐枝没听到回应,电话那头传来一串喘息声,很难形容,徐枝察觉出不妙,立刻问她在哪儿。 她不知道shadow此时正被困在电梯里,在生命结束的最后一刻到来之前,决定与她通话。 如shadow所预料的,徐枝接电话速度很快。电梯外有人开始尝试撬门,她忍下痛感,时间不够了,顶多只能说几句的,现在必须做好选择。 话到嘴边,shadow却犹豫起来。她已经是成年人,饶是背负众人的期待,一辈子也活得不明不白。该将人类的命运这份重担交给尚未成年的自己吗? 她知道年少的自己最想听的是什么,能支撑她走下去的是爱,是认可。 可是相比于天平另一端全人类的未来,我爱你这句话就是天上飘着的羽毛,怎么也压不下来。 人类生死存亡的大义当头,将徐枝个人的幸福挤压的粉身碎骨,留不下一片羽毛,一具全尸。shadow做下决定,说出自己人生中最艰难的一番话。 她说:“徐枝,我会炸毁异种研究的总部,总部就藏在政府大楼地下。异种研究有国家在背后支撑,我的所作所为只能拖慢他们的脚步,但无法将其根除。在这一项上面,异种也是受害者。” 相比耳边传来的痛苦喘息,徐枝不在乎她在说什么,全人类的生死与她有什么关系,她只想要shadow活着。 “人类的傲慢和愚蠢带来了末世,如果末世来临,你也会重新回到现在的时间点。记得去查柴家,他们是虬城异种研究背后的主使。” “你在说什么啊?谁想听这些,快告诉我你在哪里!”徐枝心急如焚。疯了一样赤着脚三步并做两步跑下楼梯,却一脚踩空,结结实实跪在了地上。 “徐枝,我就要死了。”shadow的声音清晰传来,她说,“我知道路很难走,但是你必须走下去。” “别哭,活下去。” 电梯已经被撬开一个口子,黑洞洞的炮口对准了电梯内。shadow挂断了电话,在对方发起攻击之前,毅然决然地按下了按钮。 重伤的吾卿卿捂着伤口,通过消防楼梯爬到了十五层,谁也不知道她怎么从刚才的动乱中逃脱,又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即使十五层漆黑一片,她也精准地打开了那扇门,一眼就看到倚靠在墙上的兰双。后者闭上眼睛,像是睡着一样。 吾卿卿支撑不住,跪在地上。她咽下喉咙中翻涌的腥味,艰难地露出笑意,如往日般开口:“兰双,我找到……” 在她指尖触及到兰双脸庞前,一声巨响震碎了她的耳膜。吾卿卿立刻什么都听不到了,天花板紧接着落了下来,被子一样盖在吾卿卿和兰双身上,让她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黑暗的温暖包裹了两人,她们做着甜甜的梦,不会再被惊醒,也不会再有痛苦了。 先前安置好的炸药同时引爆,威力足够掀翻地下连着地上的。即便如此shadow仍有遗憾,不管是对于全人类,还是对自己。 真可惜,要是能说出我爱你就好了。 但她不会再有多过一分钟的困扰,为挽救末世奋斗过的斗士,孤身一人留在了电梯里。 电话那头只剩下一阵忙音,徐枝却舍不得放下,仍然举着手机一遍遍小声呼唤shadow的名字。她睁着眼睛跪在地板上,流不出一滴眼泪,似乎她的生命从电话断线的那一刻就随着shadow的离去枯萎。 她的一部分已经随着挂断的电话一同逝去,整段人生就此定格,她再也不会长大,也不会变老。往后的余生里,不会有人再等着她了。 屋外寂寥的夜被一声巨响惊醒,虬城的人们纷纷探出头来,他们惊讶地发现,伫立在城市中心的那栋政府大楼墙体开裂,坍塌了一半,原本光鲜亮丽的大楼瞬间变成了危房。听说后来有专家过来查看,但谁都没说什么,匆匆走了。 月亮升上去,太阳探出头来,房间亮起来,徐枝仍然睁着眼睛坐在原地,没有任何变化。闹钟响了,她浑浑噩噩习惯性去洗漱。 来到洗漱间,看到镜子中的那张脸时,徐枝怔在了原地。昨夜因shadow一句别哭止住的眼泪在此时决堤,纵横了满脸。 我真的能活成你期待的模样吗? 徐枝一拳锤在镜子上,镜中人的脸破碎成一块块。她低下头,血染红了镜中残缺不全的脸。 你真是个混蛋,不是说什么都要揽在自己身上吗?别对我这么残忍啊…… 那天之后,徐枝的生活回归了往日的平静,她顺利地通过了体检和面试,考上了军校。她学东西很快,而且认真,再加上长得好看,很受欢迎。乐潼也考上医科大学,要记下的东西很多,她每天都很辛苦,但是通话的时候能听出她很快乐,后来没再听到柴世鸣的消息,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只是那天之后,徐枝不再照镜子。 直到战争爆发,人类与异种对抗。徐枝作为士兵应征上前线。爬上装甲车时,无意从后视镜中瞥见自己的脸。那一瞬间,镜中看向她的不是徐枝,那是独属于shadow的眼神。 徐枝一怔,但最后只是咧嘴笑笑。 她从来都不是孤身一人。 作者有话说: light篇章结束 下面是徐枝成长和末世的shadow篇了,预计还有一半的样子……吧? 第55章 第48章 新闻 段琛打来电话的时候,徐枝正在校外理发。理发师拿着推子在她脑后嗡嗡作响,她本来闭着眼睛随意想心事,口袋里的手机却不合时宜地震动起来。 她头没动,单手抽出手机看了眼通话名字,见是段琛就知道不会有什么要紧事,直接按了挂断。然而不到十秒第二个电话就又打了过来,理发师的推子从她脑后撤离,问她要不先接? 徐枝闭眼说不用,麻烦你继续。 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段琛想干嘛,军校生能自由活动的时间不多,好不容易趁着毕业和训练的间隙有了假期,徐枝可不想跟段琛出去玩。那家伙精力十足,能连着发几天的疯。她思维活络心思多,什么都想试试,还总翻车,跟她出去就得给她擦屁股。 十分钟之后,徐枝付好款从理发店出来。她是理发师最喜欢的那种客人,离去时向来潇洒,连对镜看看自己头发剪成什么样都懒得。手机不断震动,来了好几条消息,都是段琛发来的。 她点开聊天框,段琛发来一大堆图片,拍的是一张红色的机车。那颜色格外招摇,开出去立刻就能吸引到所有人的视线,一看就知道段琛会喜欢。徐枝本想打字说你又去哪儿野了,看上了谁的摩托车?翻到图片最上面是一条信息:“来看我的毕业礼物!老妈送我的。” 于是徐枝在脑中删掉之前的话,发了句不错。然而信息刚一发出,一抹红色的影子轰鸣着从她眼前掠过,徐枝抬头,那辆出现在图片上的拉风机车就停在了她的面前。 “我就知道你在这儿,你只有在剪头发的时候从不理人。”段琛骑在机车上,手指拉下墨镜,仰着脸用那双明丽的眼眸看向徐枝,满脸得意。徐枝知道她是在等自己的感叹,但有点儿可惜,她曾经见过更酷的机车。 对方如此高调的举动吸引了不少人的视线,徐枝想快点儿回去,赞了句车不错,而后又叮嘱说:“你在校园里骑这个,当心被扣下。” 段琛嘟嘴,小声说了句谁敢扣我的车?饶是她这么说,也知道她真骑进去肯定会被罚,就算她是高干子女也得遵守校规校纪。 不过这并没影响到她的心情,段琛眼睛转过半圈,立刻换上笑脸:“我就在校外骑啦,徐枝你上来我带你兜风!” 徐枝将信将疑,问她你有驾驶证吗?段琛打包票说自己前两个月刚考下来,让徐枝放心,她都能去当教练教人的,肯定没问题。 这话出口徐枝更忐忑,看着段琛后座像看一块烧红的烙铁。不过在后者强烈的推荐下,她还是戴好头盔坐了上去,还不忘嘱咐她千万慢点儿。 段琛嘴上说着知道,手上却一点儿也不像是知道的样子。她拧紧油门,机车一下冲了出去,沿着马路奔驰。徐枝只觉得眼前的景物在飞速后退,前方的视野也因为速度而狭窄起来。 这可是市区内啊,这位姐! 徐枝喊着让前面人慢点慢点,段琛只是笑,高声说已经够慢了哦。 下一个十字路口是红灯,段琛终于肯减慢速度。徐枝喘了口气,在段琛耳后喊快找个路边停下,我要下车! 头盔下段琛满脸遗憾,不过还是答应了徐枝的要求,嘴上应着行吧,就离开主干道往边上拐。冷不防一装满西瓜的三轮车正巧从行道树后开出来,段琛想避开却为时已晚,连人带车直接怼上那流动瓜摊。 六月份的西瓜还没太熟透,就是图新鲜吃个解馋。瓜摊老板本来还为无人问津愁眉苦脸,没想到天降大主顾,乐得嘴都歪了,亲自给段琛买下的瓜送进学校内。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段琛先前记得减速,不然碎得就不只是瓜,还得带上她们两个的脑壳。 分完全班同学撞坏的西瓜还剩半框,那天全校学生都看见段琛站在教学楼前免费送瓜。教导员也被人群吸引过来,本想训他们几句,却和段琛聊起来,最后抱着两个瓜走了。 徐枝挑了半边好瓜,坐在阴凉地方一勺一勺挖着吃,抬眼欣赏这出闹剧,准备等段琛忙完去和她一起吃午饭。 她抬头,望向远方的天边。抬头的角度越大天就越蓝,相比之下天际的边缘就像水擦过一样,冲淡了那抹蓝色。 阳光真好啊,很平静。徐枝吃了一勺瓜,甜甜的汁液浸透心脾,连心情都不由变好。 shadow走后四年,世界一片平静。 徐枝后来也试着暗中调查那年的事情,还有异种研究的情报,但什么都没有找到。她时刻做好战斗的准备,但似乎shadow的牺牲已经将末日挽救,改变了未来的走向。 徐枝几乎要以为那年的一切只是她的一场梦,毕竟高三压力太大,她又那么寂寞,精神状态出问题想想也正常,高考结束她得到痊愈,幻想中的朋友就消失了。 这个理由合情合理,但无法说服她自己。 徐枝打开从高三用到现在的手机,翻到那年拍下的照片,那是她们之间唯一的合照。然而那张自拍中只有徐枝一人的影子,徐枝位于照片右下角,眼睛亮亮的,嘴角含笑,她故意让出的那个位置空空荡荡,连影子都没有。 自从那天晚上,shadow从那张照片里消失得一干二净,再也找不到。 照片中女孩笑得很蠢,屏幕因为长时间不操作而熄灭下来。徐枝收起手机,她也一样很蠢,直到现在还无法从往日的梦魇中走出来。 她看着段琛忙碌的背影心想:去考个摩托车驾照吧,万一以后用得上呢。 徐枝驾照考得很快,等研究生报道的时候,她骑上段琛的机车载着她出门,第一次坐上后座时段琛大笑,跟徐枝喊着说还是被别人拉着好玩,徐枝你就是我的专属司机啦。 徐枝说她想得美,等毕业后她要进军队的,别想压榨她。 为了庆祝即将开始的研究生生涯,她们决定吃点好的庆祝一下。徐枝把车停在路边,跟在段琛脚后走进她们常去的小饭馆。 趁着上菜的时机,段琛玩着手机,随手划过一条她不感兴趣的新闻,抱怨道:“现在的新闻号为了点流量什么都能干,一点儿道德操守都没有。” 徐枝问发生了什么,她回答有个名不见经传的新闻号,写a市发现了此前从未见过的奇特生物,估计又是自导自演用电脑合成的东西,单纯用来吸引人眼球的假新闻。 徐枝警觉,凑上来说给我看一眼。段琛不知道她为什么会突然对那种无聊的东西产生好奇,往上翻了两条,就把手机递给了徐枝。 视频很短,能看到地上有一滩生物趴在泥土上,外皮柔软,泛着粉色,不知是死是活。周围被围了起来,摄像头拍到了不少民众垫脚好奇地张望,想要越过那条用于阻隔的线,好好看看那到底是什么东西。记者说已经联系生物学家,对方正在赶来的路上,要对其进行研究了。 这条新闻拍摄得并不专业,甚至没对好焦,短短一条却看得徐枝眉头越来越皱。 视频的最后几秒记录下相对有趣的一幕,让整条新闻不再那么无聊。一民众扔出兜里的硬币砸向那滩肉,呼喊着问它死没死,它似乎能感受到痛感,终于有了反应,蠕动两下。最上面的部分肉团撑起来,露出嘴巴一样的沟壑,像在无声哀嚎。 徐枝头皮发麻,心里咯噔一声,埋藏了四年的梦魇从灵魂最深处冲上来,一刀捅穿了她。视频里这样的东西,她无法将其视作人类与同胞。 如果她猜的不错,那滩烂肉就是异种。难以想象那东西到底经历了什么,明明曾经是人的模样。 视频很新,发布的时间在两个小时前。这条内容并为掀起什么风浪,甚至连个评论点赞都没有。若真是为了流量摆拍还好,但如果真的是异种的话,那做研究的生物学家和周边人群就危险了。 徐枝看了眼那条新闻的定位,记在心里。a市离她们不算太远,买最近的车票坐高铁去查证,赶赶时间能在门禁前回来。 “要是我今晚回不来的话,拜托你帮我向辅导员请假。”她说着,手机还给段琛,立刻站了起来。 段琛一脸不解,徐枝向来是最遵守纪律的,和成绩最优异的那一个。就因为一条不辨真假的新闻,研究生开学第一天就要跑掉? 她试图叫住徐枝,追在她身后喊你在干嘛啊?怎么这么突然?要我帮忙吗?但徐枝走得太急,出了门一下就没了影子。 徐枝到达a市的时候这里风平浪静,人群照样流动,其中还掺杂着不少游客,不像有大事发生的样子。她拦下一辆计程车,问司机师傅去定位的地方,她像司机打听,然而师傅甚至不知道那条新闻,根本没听说那里有什么东西。 “不过前几年那边修了一栋什么研究所的实验楼。”徐枝一问,司机打开了话匣子,“那栋楼建得奇怪,就只有五层,但是施工时间格外长,干了好久。工人还全都是外地来的,吃饭睡觉全都在工地不允许离开,口风也严得很。我小舅子是包工头,想和他们合作捞一笔,结果碰一鼻子灰,他说这工程肯定有什么国家机密,我看纯属扯淡。” 第56章 说话间,导航电子音传来即将到达目的地的提示。徐枝抬头向外望,看见视频中记者身后的围墙。太阳已经向西倾斜过去,在白墙上涂了一层浅浅的金色,徐枝刚要拉开车门,就听见墙后传出一声惨叫。一团血糊糊的肉块从围墙后甩了出来,啪唧糊在车前的挡风玻璃上,摔成了两摊。 司机目瞪口呆,定睛一看,是不知从谁的腹部抠下来的肚皮和一截肠子。 作者有话说: 好的进展到第二阶段,是徐枝成为shadow并且为拯救世界努力的故事 第49章 末世 围墙后,一只怪异的庞然大物撑起了它的躯体,数根触手蠕动着,正在撕扯一具看不出模样尸体,鲜血淋漓,血雨滴滴答答落了一地。 司机吓得魂飞魄散,一踩油门漂移,原本停稳的车直接从来时的路冲了回去。后座的徐枝刚想拉开车门就被这突如其来的一股惯性甩飞,差点从车窗冲出去。 “师傅,停车!”徐枝心急地喊,将车门拍得砰砰直响。司机生怕围墙后还有什么东西甩出来,立刻关上车窗,就算想从车窗翻下去也做不到。 受到惊吓的司机却不管不顾,油门踩实了往前冲。听到徐枝的话,立刻喊道:“你个小女娃子脑瓜这么轴?听不见人的惨叫,没看见这挡风玻璃上是什么吗?在那儿停还能有命?” 徐枝掏出证件勒令司机停车,她是军人,就是为了围墙后那怪物来的,不能坐视不理。 shadow和她说过异种的情况,她经验不足,一只异种时尚且能勉强对付,要是不停车耽误时间可就真的来不及了! 司机脸上闪过动摇,似乎在怀疑这件事的真实性,但车速还是减慢了下来,贴向路边。然而还不等车辆停稳,惨叫声从四面八方传来。 伸展着触手的异种从四面八方爬来,捕捉着街上能看到的每一个人类。街上突然被血腥味和烂肉铺满,司机什么都不听了,油门轰鸣仪表盘转到最顶,直接拉着徐枝冲上去高铁站的路。 “你一个人能干什么?都不够给人怪物塞牙缝的,快跑吧。” 徐枝手垂下来,绷紧嘴唇,脸色死一般灰败。 她来晚了,末日还是来了。 绝望的情绪只在徐枝心头弥散一瞬,她舒了口气,萦绕的压抑感风一般散去了。原来shadow的存在不是她的幻想,困扰在她心头的那个疑问终于填补上了答案。 有shadow的经验,她可以做得更好的,绝对。 “师傅,我不去高铁站。”听到这话,司机以为徐枝还在固执己见,恨不得说她两句,他抬头,看见后视镜中映出的那双眼睛,心里一颤。 那双眼睛明亮坚定,闪烁着星星般的碎光,像是黑暗中燃起的一缕火苗,从中看不见任何失落茫然。她没有看向后视镜,视线穿过被血水染得鲜红的挡风玻璃,牢牢锁定最前方,只要跟着那视线走下去,地域也会找到光亮。 她说:“麻烦送我到最近的武装部,他们一定需要人手。” …… 徐枝打来电话时,段琛刚跟教导员解释完她为什么不在,好说歹说总算把教导员哄过去了,段琛累得半死。手机响起来,见是徐枝便松了口气,一接通让对方快点儿回来。 “我现在回不去,你能帮我请假么?” 只是这一句话,就把段琛搞精神了。她振奋得像是打了鸡血,从床上跳起来质问电话那头的徐枝:“什么?怎么就突然不回来啦?你知道我们请假有多难吗?好不容易考上研究生,你怎么突然不珍惜起来了?” 段琛实在搞不懂对方的脑回路,可是大学四年她自以为了解徐枝的为人,她向来谨慎稳重,而且最近也没听说承受过什么压力,不应该突然发疯。 “啊,也对。”她们逃课要被记大过严肃处罚,让段琛去帮忙请假是强人所难,徐枝想了想,问你能帮我办理退学吗? 段琛眼泪都要流出来了,问徐枝到底发生了什么,能让她做下这样的决定。 事态紧急,徐枝一时半会儿解释不清。草草说了事情始末,她加入了a市的武装,刚疏散完当地的群众,现在正想办法和当地民兵平息异种掀起的灾祸。 虽然徐枝省略许多前因后果,但段琛听明白了。她加入自己的理解将徐枝的话高度概括,问:“是不是出现怪兽了你要去保护世界和平?” 徐枝觉得可以这么理解,就说是。 “徐枝……你在哪?我这就买票去找你。”段琛在电话那头叹气,抬手扶住额头,表情惋惜,“咱们去看看脑子吧,这是要紧事。”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瞬,徐枝无语,但她知道事发突然,要不是自己见过shadow,说给她听她也不信。段琛已经在说能帮她联系上最好的脑科医生,医药费不用担心,不够的话她帮忙垫付。 “我没疯,我真的在支援前线。”她好不容易才腾出时间给段琛打电话,打断对方自顾自的话语,“这边信号塔倒了,正在重建,你不信的话就等第二天新闻吧。记得帮我办休学,谢谢。” 段琛说谁管你,电话那头就断了线。她不信邪,上网搜索a市,发现真的新闻报道了当地的情况,消息一度上了热搜,可是被娱乐新闻压下去了,评论区都是关心的人,并没有来自灾难现场亲历者的消息。 不过那是一段语焉不详的报道,只说a市出现生物灾害,具体原因和伤亡人数仍在调查中。 看来她真的是去赈灾了。不过她说的打怪兽都是什么东西,也不怪段琛误解,那样的表达也太抽象了。 段琛重新躺回床位,心想也没有徐枝说的那么夸张。明天还是替她说说好话吧,至于退学,她想就自己去办,她才不管呢。 她也累了一天,一闭眼就沉沉睡去。 后来知道事情真相的段琛每当回想起徐枝不在的那晚,都想穿越回去给自己狠狠来两巴掌,揪起自己的领子给她扔到a市的战场上。 在她睡着的那段时间里,徐枝跟着民兵一起挖壕沟阻拦异种的脚步。在她的劝说下,当地搬出火炮,对着围困住的异种轰击三小时,等到硝烟散去的时候异种们已经随着□□灰飞烟灭。 祸患暂时平息了下来,精神紧绷的人迎来了他们以为的黎明。徐枝扔下工兵铲,喘着气坐在泥地上,双手因为过度使用磨得通红,手臂抬都抬不起来,一点儿力气都用不上。 他们欢呼着,信号塔重新运作,信号通畅。尖锐的警报声却在全市所有区域同时响起。 “所有人注意,所有人注意。大量不明生物占据了b市,正向本区域进发。军队已经调来,其他群众立刻撤离!立刻撤离!” 人们愣住了,谁也没能想到a市的祸患只是异种的佯攻,真正的大部队偷袭了临近的城市,趁着人们熟睡的时候,将其整个覆灭。 异种行动起来没有多大的声音,但是能从人类的呼号和惨叫判断它们已经到了哪里。一辆辆绿色的军用车辆开了过来,奔赴人类与异种的战场。 徐枝看着那些熟悉的车辆,想要站起来,她还能继续战斗,得去帮忙…… 她这样想着,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在精神紧绷的状态下一夜没睡突然松懈,身体倦怠下来,结结实实摔在地上。 很快有一只手扶起了她,接着是第二只,第三只……那些手将她推到其中一人的背上,人群动了起来,抛下所有,带着徐枝撤离出那片被夺走的区域。 人群中有声音问她:“你已经做得足够好了,再抵挡下去凭我们的装备和实力也只是螳臂当车,为什么哭呢?” 徐枝摇头,大滴眼泪顺着脸颊不断滚落,说不出一句话。 她只是不甘心,不甘心没帮上忙。 要是能再强大一些就好了,要是知道异种也会佯攻就好了。徐枝痛恨自己之前的日子为什么要迷茫,为什么没有全部都用于训练,明明还能做得更好。 当地的军队没接受她加入的请求,徐枝被送回了学校。 她受到逃课的处分,被列为重点观察对象,再有不服从的行为就会被开除,但她帮助抗击异种的行为得到了表彰。学校进行了改革,因为学生面对的敌人不再是人类,而是有着特殊能力,还很难打死的异种。 徐枝以前就被人称为内卷之王,现在又翻倍加紧训练,段琛看了都害怕她把自己练死。她还不敢劝,生怕徐枝叫她一起加练。 徐枝知道那就是人类,是还没能变成异种,仍保有一丝人性的人类。 她又在军校中摸爬滚打过了两年。人类对于异种的了解比以往那时多了些,也造出了不少新奇的武器。即便是这样,异种仍然一天天壮大,攻占起来。 在前线士兵的巨大牺牲下,人们终于找到了与异种对战的办法。那些异种没能再向前一步,人类与其划清了界限。异种盘踞在最初占据的两座城市之中,那里变成了一片死地。 异种的突然出现震惊了全世界,人们先是将其称为怪物,后来统一称为异种。并且定为全新的生物,除了徐枝,没人知道它从哪里来,为了什么,只知道它们会屠戮所及之处的一切人类。 第57章 异种兴起的最初没人想着怎么消灭它们,人类内部先一步起了争执,阴谋论四起,各国都想把罪责推到他人头上。然而当看到异种拥有着超能力和极速的分裂繁殖能力后,人们才开始有了团结的想法,资源和研究经验共享,他们意识到没有任何一个国家能单独与之对抗。 在徐枝的国家遭受过异种的侵略后,其他国家内也陆续出现异种,它们在街头肆虐,轻易杀光一切人类。有的国家奋起抵抗,建起堡垒和高墙,有的国家宣布与其他国家合并一齐攻克难关,有的国家则直接躺平投降,被狠狠定在了耻辱柱上。 面对着人类的攻击,异种也在不断繁衍,进化升级。无知无觉的它们建立起了自身的军团,从那些扭曲的肉山和触手下,前线士兵曾见过人类的影子,可那生物带来的毁灭性伤害证明对方与人类无关。 战争打到第二年年末,徐枝终于有机会登上战场。她爬上装甲车,无意间瞥了一眼后视镜,窥向她的眼神不属于徐枝,而独属于shadow。 她有一瞬间的失神,但很快反应过来,坐回车厢,摸出手机翻找到那张只有一个人的合照。 照片中高三那年的她笑容不改,徐枝偏了下手机,自己的倒影将那一块缺失的地方填满了。她看着这张迟来的合照,嘴角上扬,露出一抹苦笑。 坐到她旁边的段琛用手肘怼了下她,示意徐枝快点儿收好,她们要去打仗,现在可不是什么玩手机的时间。 真不敢想象,一路走来我竟变了这么多。徐枝心里想着shadow的名字,握紧手中的枪。 你压在肩上的责任,由我来背负,你牺牲自己没能拯救的世界,让我来拯救。 一定不会再次让你失望了,shadow。 作者有话说: 徐枝:终将成为你(不是) 第50章 尝试 人类与异种开战五年年后,徐枝站在肖陈的实验室中,为穿越时空做准备。这一年人类全线溃败,政府只能将希望寄托在扭转时空上,世界又来到了这个特殊的临界点。 看着肖陈在实验室内前后忙碌调试着数据,时光跃迁计划已经来到了测试阶段。曾经肖陈提出来的时候所有人都觉得他疯了,现在所有人都愿意相信这是真的,陪着他一起疯。 听说肖陈早年就在研究穿梭时空,基本的构架已经搭建好,但就是缺了能源,没有任何一种能源能让机器运作超过光速。后来最终还是成功了,就是不知道他从哪儿找来的能源。 本来对这计划很感兴趣的肖瑶没来帮她父亲的忙,听说她最近也在忙着研究人类未来的新路,研究星星造飞船去了。 她一走实验室里没人能陪徐枝说说话,虽然徐枝已经知道了一切事态的发展,但实际上真正到了测试阶段,心情微妙地有点儿兴奋和紧张。 徐枝低头看着与肖陈相伴的猫。这橘猫胖得跟个吹起来的气球似的,坐在徐枝旁边凳子上,和她一起等着主人出来。 长时间相处之下,徐枝早就已经不怕猫了,甚至还能感觉出一丝可爱。她抬手撸了两把小橘子。猫仰头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并不在乎抚摸着她的是没有温度的钢铁手臂,蹭了蹭徐枝的掌心。 异种毫无区别地无情收割着生命,弱小生物只有依赖着人类的照顾才能活下来,可是人类最后的国度也即将瓦解,他们所做的一切努力都变成了虚幻的泡影,现在是能活一天算一天。 想到这些,徐枝顾不上即将第一次尝试时光跃迁的紧张了,心里却只想骂一声脏话。但不知道是该痛斥这个世界,诅咒异种,还是该骂人类的劣根性。 与异种开战的五年时间,前两年她用在军校学习全新的战术与知识,后三年全都在战场上拼杀。她获得过一等功,也差点儿付出过生命。 她没什么好埋怨的,最起码自己还活到了现在。人类从不缺英雄,她刚参战那年一位叫柴储剑的官员带队作战,结果全员牺牲,人们连他的骸骨都没有找到。 这几年里,徐枝扪心自问,她已经尽己所能做到最好,可是每次能看到希望的时候,就会有冷水泼下来,将其彻底浇灭。 在徐枝上战场,人类与异种军团的拉锯战持续了一年后。经历战火维持到现在的国家都在边境线上建立起了堡垒,上面安装着特殊的干扰器,能削弱异能的强度,借以抵御异种。曾有四面环海的国家自以为安全,结果某天浪花拍打沙滩时,也将海中的千万条触手送上了岸,举国付出血的教训。 异种进化得速度太快,研发出来的新式武器很快迭代,无法造成太大的伤害。人类实验室捡回异种的肢体,对其进行研究,据说有人会捕捉异种来当做能源使用,徐枝只当是听了虚假的都市传说。 战争打到现在,已经是人类的技术进步速度比拼异种进化的速度,进化不会停止,但科技革新会卡壳,因此总有人对结果报以悲观的态度。 不过也终于得到了好消息,由国家智囊集团研发的特殊高等计算机7077,能够自主迭代进化。有了这台计算机的存在,科技革新速度能够超过人类的计算。有了这个,人类文明能够寻找到全新的出路,消灭异种突然就不再是摆在眼前的难题。 在联合国的组织牵线下,余下的各个国家抛弃往日的成见,将来到徐枝的国家参会,研究讨论关于7077系列计算机的情况与未来战争中的问题。 美好的明天就摆在眼前,就连徐枝心中都产生了一丝期待。因为这场会议的缘故,徐枝等人暂时从前线撤了下来,调动到会场边缘做保护工作。 或许会有人觉得开个会还要让前线军人回援,排场有些过大了。但有经验的士兵们则不会这么想,对抗异种的时候,只有身边的同伴可以信任,其他国家的人最好离远点儿,不然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经历过残酷的战场,还能全须全尾地活下来的人可不多,徐枝却能算一个。她升了军衔,与之前相比又成长了不少。和她同期的段琛一直喊着想要离开前线,回到后方过平静的日子。 段琛不喜欢战场,也不喜欢屠戮生命的感觉,更不喜欢看着自己的队友一个个去死。但不知该称幸运还是不幸,她战术思维灵活,打了几场出其不意的仗,赢来了不错的胜利。于是军衔和她的名誉一样水涨船高,甚至比徐枝还高一级。 两个人因为上级调动大半年没见,虽然被同样安排到会场周边,但是一个北一个南,队伍调动时以眼神打了招呼,想叙叙旧也没机会见面。 二十国和平会议,应该没什么问题吧?徐枝站在太阳底下,看着不断驶向会场的车辆,心想。 当时所有人都以为和平即将到来,结果联合军队突然出现,掏出枪横扫整片会场。 他们撕破了虚伪的表面,表现出的和平想法只是伪装,实际上是为了抢夺计算机7077而来。会场外围的士兵们反应迅速,立刻做出反击,将整个会场团团围住,研发出对抗异种的武器对准了自己的同类。 原本徐枝他们不会落下风,可是各国是有备而来。会场内的联合军队只是吸引火力的靶子,他们真正的目标是国家边境线上的堡垒,那里被撕开了一道口子。 借着两方相争的时机,原本以为被打退到不见一丝影子的异种来了。它们遮天蔽日,海水一样从缺口涌来。 那是历史上最大的一次异种袭击,本来势均力敌的两方战场一片混乱,异种并不在乎人类的身份,只知屠戮,将战场化为了炼狱。 开战以来人类阵营积累的矛盾突然爆发,燃烧了整片战场,又在异种的袭击下草草收场,本该是最为残酷的内斗突然变成了一场笑话。新研发的7077系列彻底报废,百位研究员被战事波及,或死或伤。 这场战事以人类的惨胜为结局,但代价实在太大。不管是徐枝的国家,还是联合军队都死伤无数,人类的精锐部队被打垮,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信任也瞬间垮塌。 异种褪去后段琛撑着筋疲力尽的身体绕着会场周边寻找,从一堆堆尸骸上走过,她把那些人翻开,一张张脸看过去。她带着医疗兵找了两个小时,天逐渐全然黑透,她就打着手电去看,最终从尸体下翻出了只剩下一口气的徐枝。 段琛抬着那具伤痕累累的身体冲进医生帐篷里,主治医生刚结束一场手术。旁边有护士来劝,说今天李医生已经连续工作十个小时了,到现在还没吃饭,隔壁也有医生…… 段琛理都不理,求那位医生:“听说你是这里最好的医生,她整个连队都没了,拜托一定救救她。” 李乐潼并未责怪对方的失礼,她摘下沾满血迹的手套,擦掉头上渗出的汗水,换上一双新的,连口水都来不及喝。示意段琛把人抬进来。说伤成这样得看她的意志了,我会尽力。 她这样说着,拿起了手术刀。战争年代医护人员珍贵得很,李乐潼是公认的优秀医生。那双手能做出无数精妙的动作,将人从鬼门关之间拉回来。 第58章 然而就算面对支离破碎的躯体也未曾颤抖过的手,在看到手术台上那人面孔的一瞬间,几乎握不稳手术刀。李乐潼失神,口罩下的嘴唇动了动,没能喊出对方的名字。 徐枝变了好多,可是见到那张脸李乐潼一眼就认出来了。她们上大学后两个人都忙得很,平时只能发发消息联系,没能再聚,李乐潼对于她的认知还停留在高中时候留着一头长发,喜欢一个人独来独往,面对他人挑衅会矜傲地仰头,只有在看向朋友时才会展现温柔的女孩。 现在的她短发齐耳,全身数处伤口,左臂彻底不见了踪影,仅剩的右手紧握成拳,护士为了输液用了好大力气才掰开。显然是经历一番苦战,直到失血晕倒仍未放弃。 李乐潼鼻子一酸,泪水差点儿溢出。旁边护士意识到她状态不对,问:“您认识这位伤员吗?要不我叫另一位医生来,您先休息一下?” 护士的提议不无道理,动手术时最忌讳感情用事,感情波动会让手术刀变钝,本来可以得到的成功也会变成无可挽回的失败。 但是李乐潼并不打算把重伤的徐枝交给别人,这场手术必须她来。她谢绝护士的提议,握稳手术刀,开始了她的作战。 手术很成功,徐枝的性命挽回了过来。等她醒来后左臂已经彻底消失不见了,段琛本来做好安抚她的准备,但对方的反应格外平静,平静得反倒让人担心。 不过看到徐枝躺在病床上,和李医生聊起高中同窗时曾经的往事时,段琛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闪烁的亮光,这才算是松了口气。她没想到徐枝另有打算,早在刚醒过来时就填报了军方义肢的申请表。 受过这么重的伤,很难不对战争产生阴影。申请安装义肢的代价是要继续留在战场上发挥余热。段琛强烈建议她趁这个机会调动到后方,但是被徐枝拒绝了,她态度格外坚决。 徐枝无法后退,无法放弃,无法眼睁睁看着别人死去,而自己什么都不做。 负责为伤兵们提供义肢的,是肖陈的女儿肖瑶,是小小年纪就被称为天才的狂热少女。她和她父亲是两种性格,就算是士气低迷,要天天面对着一群伤员情绪也格外高昂。因为她不在乎人类,不在乎生死,只在乎自己的科学研究能使用到什么地步,就像只绕着花朵飞舞的快乐小蜜蜂。 有了她的技术支持,徐枝整条左臂都换成了机械。烧伤令她失去了大块皮肤,为了拯救她的性命,同时让机械手臂发挥出最大的使用率,左边胸口到心脏的位置全都覆盖了金属,连接在左臂上,变成了新生的肌肤。 最开始那种感觉很特别,徐枝用了好久才彻底适应身体的变化。不过现在义肢已经彻底连接在她身上,成为她身体的一部分了。 徐枝看着她的左臂回忆过去,肖陈叫了她两声徐枝才回神。 “徐枝,机器已经准备好,随时可以开始。”肖陈说,有些担心地推了推眼镜,“你还好吗?要不缓一缓再……” 实验室的光不近人情,看上去冷得要命。徐枝揉揉眼睛,对肖陈说:“肖博士你秃得比以往更厉害了,灯照下来都刺眼睛。” 虽说之前让宠物狗穿梭时空已经成功,但这还是第一次尝试将人类送回过去,肖陈心里也有些没底。听她还有心情开玩笑,看来状态还算不错。肖陈放松下来,摸了下有些发凉的脑门,他忙于工作,没有时间在乎自己头顶到底荒芜成什么样子,将护目镜递给走来的徐枝。 “我会尝试将你传送到十年前,据我们判定,那应该是基因改造技术最初正式投入使用的时刻。”徐枝带好护目镜,穿上特制的防护衣,一边听着他说,一边躺进时光机器中。 肖陈扣上时光机器的盖子,调整数据,他的声音从麦克风传到徐枝护目镜上的耳机中。 “你要注意这次只是尝试,不要做任何会影响到未来的事情。不然世界可能会因为你所做变动带来的蝴蝶效应出现新的危机和问题。” “时光机器会在那个时间节点停留两个小时,然后再度跃迁回来。你可以走出舱门查看情况,按下你左手边的那个按钮,机器就会与周围的环境融合隐藏。” 厚重的防护衣让徐枝说不出话,她比了个ok的手势表示自己知道。 肖陈再次叮嘱她一定要保护好自己的安全,像个上了年纪的老妈妈。徐枝听得耳朵都烦了,终于等到她想听的倒数。 3、2、1启动—— 最初的感觉像是坐飞机离地的那一瞬间,徐枝本来还觉得新鲜,但紧接着一股巨大的离心力拉扯着她的身体,差点儿将她撕扯粉碎。 她放声尖叫,但后来就听不到自己的任何声音了,即使有防护衣的保护,她仍能感受到痛苦。 等到终于停下来的时候,徐枝坐在时光机器里缓了好久,那不是人能承受的痛苦,而是身体被扯碎后又重新拼凑起来的感觉。她右侧耳膜破裂,留了点血。左侧眉骨在她挣扎的时候自己划破了,鲜血喷涌,她左眼被血液遮挡,几乎丧失视力。 对了,时光跃迁成功了没有? 徐枝想着,左手握成拳锤在肖陈说过的按钮上。时光机器舱门打开,徐枝脱下防护衣跌跌撞撞爬出来,发现时光机落在了一片树林里。 倒是够隐蔽,可她去哪儿寻找人类? 徐枝将时光机藏好,正想着看看定位,尖锐的车笛声划破了林中的寂静。她顺着声音走过去,发现这座山并不偏僻,山下就是个公园,紧贴着马路边。 她想着下山观察一下,沿着山路往下走,却发现这里有些眼熟。换好伪装走到公园,望望四周,感觉路人穿的衣服风格不像是十年前,好像要更有年代感些。 正当徐枝还在判断年代心想自己到底掉到哪里了的时候,她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爸爸要去忙,徐枝你在这儿自己玩吧。一会儿我来接你。” 一个稚嫩的童音脆生生地响起:“好,爸爸早点回来。” 徐枝顿时回忆起这段记忆,想起这到底是什么时间。可恶,肖陈不是说要回到十年前么?怎么突然跨越了二十多年。 她从秋千架子下找到了她想要找到的人。小女孩穿着花裙子,扎了两个羊角辫,孤零零地荡秋千,她哼着歌,双脚不断蹬地让自己荡得更高,小徐枝玩得很开心,并不知道自己有多孤独。 什么嘛?原来自己的童年曾经那么快乐。她都已经不记得那时的自己了。 小孩似乎看到了什么,望向这边,目光锁定徐枝的身影。 徐枝本来不觉得对方在看她,秋千晃动的频率却逐渐低了,小女孩蹬在地上,下了秋千,向她走来。 对了,在面对过去的自己时,护目镜所做的干扰伪装似乎没用来着。徐枝心头一紧,她站在原地,明知该躲起来,却动不了一步。 她眼睁睁看着七岁的自己一步步靠近,心脏悬了起来。 她会说什么?她该怎么做?逃跑?还是佯装什么都没发生? 小徐枝本来走着,突然小步跑起来,离她越来越近。小孩子的步伐看着很稳,实际上摇摇晃晃。徐枝忍不住伸出双手,想要在她跌倒前护住她。 然而小孩子却略过了她,直奔徐枝身后的花坛跑去。小徐枝一路欢欢喜喜地喊:“是猫猫诶!” 徐枝转身,看见一只拱起脊背丝丝哈气的狸花。 作者有话说: 徐枝(揣手):该被猫挠还是被猫挠。 第51章 孤独 一分钟后,孩子被炸毛的狸花猫吓到,哇哇哭着跑。狸花紧紧追在她身后,不挠到她不罢休。 徐枝跟了上去,虽然那个小孩也是她,但亲眼看见这一幕的时候总觉得有点儿好笑。 她追在猫和孩子身后,跟了半条街,直到小徐枝踩到石子摔倒在马路上,狸花轻巧地跳到她背上狠狠抓了两下,报完仇后就立刻跑没影子。幸亏小徐枝外套穿得厚实,抵抗住了猫爪的进攻。但是她摔倒时擦破了膝盖,痛得趴在地上,没办法自己站起来了。 孩子倒在路边哭得惨兮兮,马路上车来车往,时刻都有被卷入车轮的危险。徐枝还记得这个时候,是有路人过来把她搀扶起来的,她没有出手的必要。 徐枝张望,看向附近的路人,但他们都站得很远,甚至连孩子的哭声都听不见。 当时她等了有这么久吗?徐枝想不起来。 正当她寻找那个好心人时,不远处的十字路口灯变绿,一辆辆车开了过来,小徐枝的处境立刻变得危险。 疾驰而来的轿车车头向左偏了下,绕开小徐枝过去了。但它挡住了身后卡车的视野,小徐枝正好在卡车的视线盲区内,眼看就要碾过小孩的身体,而那个孩子对这一切浑然不觉,只是沉浸在了自己的痛苦中。 但是什么都没有发生,徐枝冲过去,将七岁的她从死神手中抢了下来。 她将小徐枝抱到路边的长椅上,货车贴着他们身后擦过去,小徐枝眼神迷茫,全然不知道自己离死亡到底有多近。 第59章 徐枝检查了下小孩的伤口,两边膝盖磨破,裤子都透了,血淋淋一片。怪不得小孩在地上趴了那么久自己站不起来,伤得这么重有点儿为难孩子了。 她有随身携带纱布和药,给小徐枝清理伤口,又包扎好。 “谢谢姐姐。”小徐枝眨巴着眼睛,脸上仍带着泪,就算疼痛也没忘了道谢。 徐枝收起多余的纱布,说小事而已,还疼不疼了? 她嘴上这么问,心里却在想刚才如果她没有救下小徐枝的话,她会不会随着对方的死亡一起消失?七岁的她很倒霉地被车碾死,那现在的她也肯定会随着因果律的变动被抹消掉。 徐枝手指顿了顿,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现在摆在她面前的不是拯救世界的机会,但却是拯救自己的机会。 周围无人,她要杀掉一个懵懂无知的七岁小女孩儿简直易如反掌,只要她将手放在那纤细的脖颈上,勒紧双手,她就能痛痛快快地去死。 因果律会抹消掉她存在过的证据,会有新的人物去为拯救世界奔波。或许会比徐枝更好,也或许会更差。但不管他们做什么,是穿越时空拯救世界还是和异种拼个你死我活,都和徐枝没有任何关系了。 只要她在这里选择结束,没有人能责怪她。也不会有人知道她曾经有多么努力过,顶多只有和她父母熟悉的人会轻飘飘感叹一句:那孩子死的不明不白,真可怜啊。 死在七岁和继续在人世间摸爬滚打二十几年,再孤零零地死在政府大楼下的两种结果,徐枝掂量不出哪种更悲惨,哪种更幸福。 七岁的自己还对人类和未来有所期待,也没察觉到父母即将破裂的关系,生活在美好的幻梦里。将一切结束在这里的话,她不需要再背负上全人类的重担,也不需要背负痛苦。 一旦动了这个念头,徐枝脑海中就在不断叫嚣快点儿动手,感情和理智两者并没有争吵,而是一起攻击着她,质问着她。 你还不知道这个世界有多烂么? 我知道。 你还不知道人类有多荒谬吗? 我知道,可是…… 你还不知道你过得有多苦吗? 我知道啊,我什么都知道。 现在有了选择的机会,有了让一切停留在未发生前的机会,为什么不动手? 徐枝双手颤抖起来,她强迫自己将视线落在眼前的女孩身上,直视着她,举起了双手。女孩不知道她想做什么,坐在长椅上晃悠着双脚,问她:“姐姐,你会觉得孤独吗?” 徐枝的动作被她一句话打断,她对七岁的自己产生了一点儿好奇,就说:“为什么这么问?” “姐姐身上的装饰和大家格格不入呢。”小徐枝看着徐枝脸上的护目镜,和她钢铁制成的机械手臂,她还没有分辨能力,以为这些只是装饰品而已。 但是她上了小学,开学第一天看见全班同学都穿着校服,而那个没穿的同学被老师训斥了。从那时起她就知道,过于独特的话会被其他人排挤的。 见徐枝不说话,她想了想,仰着头,眼底泛起了泪花,又说:“其实我很孤独……” 这样的话她也跟别人说过,可是老师听了笑,说小孩子孤独什么,你这个年纪和人关系是最好的。同学听了问,孤独是什么?爸妈听了说你就是闲的,有时间多写两道题就好了。 她不是没有朋友,也不是没有说话的人,她也可以选择做作业打发时间。但就是因为他们这样,总是这样,所以小徐枝愈发孤独。 她说:“爸妈也不怎么喜欢我,我觉得我是个异类。” 徐枝惊讶于她的这番话,在她眼里看来,自己小时的那段时间应该是没有什么忧虑的。就算有点儿小小的不愉快,和后来翻天覆地的变化比起来,简直是三月春风与地狱业火。 她在成长的道路上跑得过快,已经忘记了最初来时的路了,也忘记了原来小徐枝也有她的不幸福,还是作为成年人无法体会的那种痛苦。 只要她现在选择捏住她的喉咙,扭断她的脖子,这一切就结束了。 “徐枝,不要认输。”徐枝摸着小徐枝的头,为她擦干眼泪,安慰着说,“你可以流泪,可以难过,但别自暴自弃,你绝对不是异类,你只是在同龄人中很出色而已。快点儿长大吧,虽然很艰难,但你会成长为独当一面的人。爸爸妈妈是不是在意你根本无所谓,你要自己爱自己,这样就不会孤独了。” 这话放在其他七岁小孩子身上有点儿过早,根本不能理解。但是小徐枝早慧,她停住了眼泪,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她看着面前的姐姐,眼神中露出不解的光芒,便问: “可是姐姐,你为什么哭了?” 她没有看到徐枝湿润的双眼,只看见护目镜下渗出两行水痕。姐姐一定哭得很凶,她才能看见这两行眼泪。 徐枝揉揉她的头,说了句再见。小徐枝没有得到答案,她目送着那位奇怪的姐姐从那条街上消失,最后等到妈妈的出现。 徐枝一个人走回山里,向时光机器停留的地方走去。泪水随风吹干,护目镜下还是湿湿的。关于面对小徐枝时产生的情感与理性的质问,她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世界已经糟糕透顶无可挽回,人类也得了一种名为自私自利又短视的疾病,她向前走,也看不见任何希望的光芒。 逃避是轻松的,没人会指责她撒手不管。但即便世界已经坍塌成一片废墟,但断壁残垣之下仍有花蕾。单单只是这点儿小小的美好,就值得她奋战到最后一口气。 徐枝顺利回到实验室,肖陈问她怎么样,时间定位准确吗?她摘下护目镜,让自己的脸露出来喘气,吐槽说你时间弄得再往前点儿我都快看见恐龙了。 不过这次实验还是有意义的,肖陈收集到了重要的实验数据,推测是重量上的变化导致的时间流速问题,他说一定尽快调整完毕。 肖陈这边忙着,徐枝就不打扰了,扭头往他女儿那边走。自从肖瑶接手项目后她就没怎么看见她,今天凑巧得闲,还是去看看吧。 徐枝在户外找到的肖瑶,她研造的飞船已经建造得差不多了。飞船伫立在地上,比摩天大楼还要高。肖瑶拿着研发图纸,跟其他员工一起顶着烈日监工,脸都被晒得黑了一圈。 她年纪小个头矮,底下员工以为好糊弄,做出来的模型应付了事,结果被她拽着耳朵骂了个狗血喷头,连连道歉说马上改马上改。 徐枝问肖瑶:“这么大的飞船能搭载多少人?” 在最后的庇护所中生活的人全部加起来大概有十万左右,飞船显然无法全部装下。 肖瑶还在气头上,推推眼镜,毫不掩饰眼中的不屑,仿佛她问了个无知的问题,就说:“搭什么人,只装冷藏的受精卵。在太空找到合适的地方就会让他们繁育起来,继续延续人类文明。” 飞船载人反倒会引来人类的内斗,肯定会有人为了得到一个名额而挤破头,还不如大家一起死光好。但是那些受精卵就算能够培育成人,他们没有经历过人类社会,也不知道地球,说不定会随意生长成完全不同的模样。 徐枝对于探讨这样的哲学问题有点儿兴趣,想知道这一切的缔造者怎么想,就问:“那你说,他们和人类文明真的还有关系么?” “我只想在我死之前完成这个作品,不在乎你说的那些。” “哈哈哈。”徐枝笑起来,心想这果然是肖瑶这个一心一意扑在科研上的疯子会说的话。 肖瑶问她时光跃迁怎么样了,徐枝说总体来讲算成功。虽说有时间上的偏差,但确实是把她成功送回了曾经。 “那就好。”肖瑶收起她的图纸,与徐枝一起望向远方蓝蓝的天,“‘这是我们的最后一搏了,任务只能成功不能失败。’你听过已经太多类似的话,我不想对你这么说,其实或许我们早就已经败了,不是吗?” 她接过徐枝递过来的棒棒糖,拆开放在嘴里,只有在这个时候她脸上才会流露出符合年龄的稚气。现在物资稀少得很,棒棒糖也吃一个少一个,就像现在的人类,过一天算一天。 徐枝摇摇头,说还没到称得上失败的地步,别放弃最后的挣扎。有时候人们往往离成功就差一步。 “我会努力的,如果成功了那你记得要多吃点冰淇淋哦。” 肖瑶苦笑,这么多年过去,都忘记冰淇淋的味道了。她和徐枝碰拳,对她说,“那你加油,我会记住你,并且带着你那份一起吃掉的哦。” “一言为定。” 作者有话说: “可是姐姐,你为什么哭了?” “姐姐决定接受命运的安排,不做挣扎。” 第52章 离开 异种并没有给人类留下多少苟延残喘的时间,短短两个月后,人类最后的防线就被彻底攻破,异种军团冲到实验室中大肆破坏,肆意屠杀。幸运的时徐枝和她的战友本来就在进行时光跃迁的尝试,在它们毁掉时光机器之前,肖陈博士拼死启动了机器,将人类最后一丝希望送了出去。 第60章 即使进行时光跃迁,他们仍没能将异种彻底甩掉,异种甚至进了机器舱内。为了不受伤他们穿着防护服,被固定在座椅中无法动弹,因此在面对异种时无法做出有效的反抗,徐枝眼睁睁看着她的同伴被勒死在自己面前。 她的战友一个接一个死去,徐枝顾不得更多,想要解开束缚带,却被离她最近的人按住了手。 对方解开束缚带,脱下防护衣,顶着机器的辐射和时光跃迁的压力,动用小型武器在舱内干掉了异种。她成功了,但身体在时光的扭曲下开始支离破碎,最终还是逃脱不了一死。时光机器受损严重,但载着徐枝成功回到了那个特定的时间。 机器燃烧着熊熊烈火,扎进了虬江里,最后活下来的仍然只有徐枝。 一切又重头再来了。徐枝走在江边,心想。她这次能给世界带来什么样的变化? 在进行时光跃迁的过程中还有个空间系的异种也一起过来了,徐枝没找到对方踪影。所以她没有选择直接冒冒失回到自己家里,只要徐枝不回家,其他人也不知道她的曾经。 她还记得shadow临死前拨给她的通话,异种研究的幕后主使,虬城柴家。先不急着和曾经的自己产生联系,想办法查清楚他们吧。 徐枝走在堤坝上,发现有人投来了视线,对方提防着徐枝,但又看起来非常好奇,不知道他都看到了什么。 为了防止泄露踪迹,清除掉无关紧要的威胁吧。徐枝想着,喊了那人一声:“喂,大叔,今年是哪一年?” “啊?”那人根本没想到徐枝会向他搭话,反应了一下才说出是2022年。听见徐枝道谢,他放松了戒备,眼看着徐枝走近,徐枝抬起左手发出电流,击打在那人头上,对方一下晕厥倒地,昏迷不醒了。 她没有杀死对方,只是清除了对方的记忆,就算是有人能用洗脑手段也无法得知任何消息。 她绕着堤坝检查了一番,做好收尾工作,确认不会有人察觉到她的踪迹。河里的时光机器捞不上来,徐枝向它沉下去的地方扔了足以炸毁整个机器的炸弹,就算有人将时光机捞上来,从那些残片中也无法分辨它到底是什么东西。 消灭线索后,徐枝向远方走去。 她又一次变成了孤军奋战,徐枝不知道自己一个人能做到什么程度,拯救世界听起来像个玩笑。不过既然已经走到了这里,无法回头,只能坚持下去,就算只是为了自己。 异种研究得停掉,徐枝想,不能让研究院继续生产异种。还有之前被shadow炸毁的政府大楼,也得清理掉。 好的,现在暂时就以此为目标吧。 徐枝走在街上,下意识踏上熟悉的路。这条路她高中时曾与李乐潼一起走过许多遍,但是上大学后再也没能回来。 也不知道乐潼怎么样了,她作为宝贵的医护人员,应该得到保护了吧?肯定被安置在最中心的区域,是支撑到最后的那一批人。 她期望着乐潼平安,殊不知在九年后的时间段内,异种冲入了医院,而战士都已战死,为了保护病床上无法逃脱的老弱病残,李乐潼捡起了地上的枪。 她在此之前从未碰过枪,但她看过无数次。李乐潼对着异种射击,准头不错,一枪一个。但她并未露出半分喜色,她知道自己所做只是杯水车薪,无法抵挡住异种的攻击,只能多拖住一秒是一秒。 枪里的子弹一点点变少,李乐潼喊来护士带人转移,但是整个医院都已经被异种包围,他们无处可去。而且不止是医院,如果站在天台上放眼望去,能看到各处都已经爬满了异种,人类已无立足之地。 到现在,人类唯一能做的选择是如何去死。是苟延残喘挣扎下去死在异种手中,还是放弃希望直接从楼上跳下去。但不管是那种,都需要勇气。 既然已经无处可去,李乐潼决定就留在这里,她和身边的护士搬过破损的桌椅和空床,挡住门窗,还能起身的病人也一起过来帮忙。他们努力堵住异种进来的路,营造出一个狭窄的安全区。 不过是杯水车薪,很快他们就都要死在这里了。李乐潼拿着枪,对准桌椅后的洞口,她一句话没有说,所有人都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有人唉声叹气,有人情绪失控,还有人想要直接跳楼,但被护士打晕捆在了床上,乐潼一切都看在眼里,不知道这种时候拦住那个想要跳楼的人,对他来说会不会反倒是一种折磨。 但是她来不及想那么多,异种围上来了。它们晃动着触手,对周围喷射火焰。病房里的人开始往墙上淋水,用湿漉漉的床单堵住那些缝隙。异种吹起风来,整栋楼都在晃动,雷暴在他们头顶作响,木板搭成的临时防线崩塌,异种还是涌进来了。 站在最前面的李乐潼被狂风推到墙壁上,摔倒进杂物堆里,她痛得蜷起身体一时站不起来,肯定是哪里骨折了。不过她手中的枪仍然紧紧握着,没有被甩飞出去。 看着眼前庞大的肉团对着自己伸展触手,病房中不同身份的人同时发出满含恐惧的叫喊,接着便被一个个掐断。李乐潼睁眼,举着枪试图爬起来,被肉酱和血水溅了一脸。 她被击飞到重新爬起来只不过短短几秒钟,定睛一看,十几个人死了个干净。总在她身边提供帮助的那位护士小姐弄丢了她的脑袋,怀里还护着一个被贯穿胸口的孩子。 四五岁的孩子,刚出生没多久,睁开的眼睛没有了神韵,满是鲜血的嘴巴微微颤动,在咽气前最后喊了一声:妈妈。 眨眼之间,就剩下李乐潼一个活人了。 “啊啊啊啊——”李乐潼大喊着,面对这样的炼狱,她无法思考,身体一瞬间感觉不到痛苦了,举起枪对着那异种射击,一连开了几发,她已经不在乎枪里是否还有子弹。只剩下一个念头:她要那异种死,不管付出什么代价。 异种身躯庞大,李乐潼一发没空,全都落在了那具□□上。异种咧开巨大的嘴,发出哀哀的叫声,从医院外墙掉下去了。但又有一只异种爬了上来,那只异种进化不完全,还留有人类的躯干。李乐潼没有留手,一枪击中了异种的脑壳,将它半个脑袋都打得稀烂。她想要再开枪,却发现已经没有子弹了。 躺在地上的异种还没有死透,它撑起身体,右上半张脸没有了,大脑组织和血管暴露在外面。只能凭借左边半张脸判断那异种曾经应该是个年纪不大的男人。但是那又怎样,李乐潼不在乎。 她扔下枪,抽出手术刀,以手术刀的长度和锋利程度来看,这东西并不适用于战斗,最佳选择是用于自身的解脱。比如割开某条动脉什么的,以她的医学知识来说一刀就足以为自己解除痛苦。 但是李乐潼没有犹豫,她双手握紧手术刀,对准了眼前的异种。 喂喂喂,自己怎么能临阵脱逃,想想徐枝,她可是一直在面对异种。 李乐潼深吸一口气,只要想起徐枝的身影,心中就会涌现出无数的勇气,就让她战斗到最后一刻吧。 然而那只异种却没有动,也没有使用异能,它摇摇晃晃地撑起身体,数条手臂蠕动起来,但看起来不像是为了攻击,反倒更像是小狗摇晃尾巴。李乐潼为自己的猜想感到恶心,这时才注意到,和其他的异种相比,面前这只看起来太赢弱了。 异种艰难地开口,他似乎已经好久没有发出过声音,听上去像是崩坏的管弦乐器一样,他在呼唤一个名字:“乐潼……乐潼……” 李乐潼睁大眼睛。 不仅仅是因为异种正在呼喊她的名字,更是因为这个声音她记得自己从哪里听过。异种又喊了一遍,这次更加清晰,李乐潼终于听出他是谁。 可是这只异种为了来见她,拖着繁重的身躯一路爬到这里,还挨了一枪,已然是强弩之末,重重摔倒在地。 “柴世鸣?”乐潼试着喊出那个记忆中的名字,她几乎记不清了,甚至不敢确定记忆里那个同学是不是叫这个名字。 然而倒在地上的异种有了反应,触手蠕动几下,力气被抽空一般瘫倒在地。柴世鸣睁着唯一的左眼,艰难地看向李乐潼,他已经看不见什么了,只能凭借异种的直觉感受到对方的存在。 他是来找她的,柴世鸣的人生从高考结束后,就被他哥的暴毙彻底打乱了。父亲要求他全盘接受安排,成为能够替代他哥的角色。柴世鸣和父亲大吵了一架,他说自己已经有了喜欢的女孩,想要为他未来的人生努力一把,他不会成为任何人的替代品。 当天晚上他就收拾东西想逃,结果却昏倒在床上。他再睁开眼睛时已经被固定住手脚来到手术台,医生围绕着他准备基因改造手术。 他挣扎、大喊、甚至求饶。但父亲只是冷漠地看着他。门关上,吞噬掉父亲的身影,只扔给他一句:这是你既定的命运,你永远别想逃开。 柴世鸣并没有得到什么出色的异能,他变成了被遗弃的人,关在他家的地下实验室中。他不知道过去了多少时间,也不知道世界发生了怎么样的变化,更不知道为什么父亲要这样对待他。 第61章 他看着自己的身体一点点变得失去人形,他开始感到恐惧。后来思维也混沌起来,意识也逐渐变得不稳定,但最后他对一切都麻木了。他明明都快忘了自己,但脑海中的那个人影却越来越清晰。她明明不漂亮,只是个戴着眼镜,撑着双拐的倔强女孩,柴世鸣也不知道对方身上是有什么神奇的魔力,让他这样挂念。 现在他见过乐潼,就只剩下唯一的心愿。他趴在地上,仰起头来,努力发出声音:“求求你,杀了我……” 李乐潼叹了口气,她扔下手术刀,坐在废墟和一堆血迹上看着不远处挣扎的柴世鸣,肾上腺素的作用散去,骨折的地方开始要命地疼起来。 “我也没办法。”她说,手术刀是无法杀死异种的,只有专门的武器才行,但是枪里连一发子弹都没有了。 大楼在摇晃,或许是异种毁了地基,李乐潼看见旁边尸体口袋里露出半包没抽完的烟。之前她向来恪守健康准则,从不碰能够成瘾的东西,现在死到临头,也不在乎那些事情了。 她抽出一根烟,从尸体口袋中摸出打火机,不太熟练地点火。异种们将门窗和墙壁凿开,弄了个大洞,乐潼能看见外面的景色。她点起烟,抽了一口,被呛得连连咳嗽,看来烟这东西对她来说根本习惯不了呢。 临死之前遇见多年未见的老同学不算什么坏事,李乐潼瞥了眼半死不活的柴世鸣,不知道大楼倒塌会不会压死异种,他应该也能得到解脱吧。 不知道徐枝现在怎么样了。李乐潼抽了一口烟,身体开始习惯起来,这次她没被呛到。她向外望去,心里仍留有遗憾,她父母已经去世,已经没有什么牵挂,只是……要是有可能的话,她还想再见徐枝一面。 高三那年她们一度关系不错,李乐潼回忆过去,觉得当时的自己可能有那么一点儿喜欢她。 算啦,都过去了,到那个世界里再和徐枝问好吧。 她看见异种爬满了整个城市,人类建起的最后庇护所最终还是毁灭了。放眼望去到处都是尸体,大地上只能看见异种的肢体在不断招摇,像一面面升起的旗帜,宣告它们的成功。 她看见远方飞行器拉扯出蓝色的尾焰,逃离了这片被异种占据的大地,而谁也不知道目的地是哪里。 她看见夕阳上升,手里飘忽不定的烟变成了一条直线,天和地一瞬间颠覆了,李乐潼闭上眼睛。 她什么都看不见了。 她看见妈妈。 作者有话说: 欢送乐潼下线 第53章 初见 徐枝在这片土地上开始努力搞破坏,她忙得很,来到这里三天之内做了好多事情。清扫掉跟着时光机来的异种,炸毁了研究院,杀掉监狱中的张骁,还查清楚了柴家的情况。要不是柴家有权有势,想要杀掉他们父子并不容易,徐枝也直接下手了。 掐死张骁的那一刻对方眼中写满了不可置信,他的眼睛因为缺氧而突出,死死地盯着徐枝,像是在问为什么要杀他。炸毁研究院时也有不少普通人没能跑出来,牵连了许多无辜群众。 感觉变得跟恐怖分子一样。徐枝心情沉重地想。当时shadow也承受了这么大的心理压力吗?好像没有?感觉她每天都跟自己嘻嘻哈哈,还挺轻松的。真是的,压力这么大的话为什么不告诉她。 只是徐枝没想明白,明明她一个人也能很快就能解决这些问题,为什么当初shadow要粘着她,将事情拖延了下去。徐枝想了想,站在现在的立场上重新回望shadow的那个时刻,对方似乎有很多东西并不清楚,解谜的部分就浪费了时间。 徐枝想办法混进了政府中,她利用护目镜的干扰成功伪装成政府的工作人员。为了不被发现徐枝总要更换伪装,最好的办法是固定使用一个人的身份。 在观察了两天之后,徐枝将视线落在了一个关系户身上。他的工作非常清闲,只是帮忙打印下文件,上下楼跑跑腿就好。而且他刚入职,并不怎么和人相熟,是个很合适的对象。 她一直跟踪他回家,太好了,这家伙还是独居。徐枝当天晚上就对那人下手。在杀掉无辜的人时徐枝仍会心生愧疚,她没办法,就算双手染满鲜血被凌迟处刑,只要能救下人类,徐枝愿意背负所有罪恶。她一边道歉一边将那人的头按进浴缸里,那个人挣扎的力度越来越小,咬碎了一条金鱼。最后一切都安静了,只有一池金鱼不安地游动着。 第二天徐枝伪装成的他模样正常上班,而被她所替代的人的尸体已经被分割成一块块,塞进冰箱里。 托徐枝的福,政府内部这些天忙成了一锅粥,她在各处搞破坏,但不管是监控摄像头还是幸存者的眼睛,都没能捕捉到徐枝的身影。领导们都烦心急了,不知道敌人是谁,只知道他要对基因改造研究下手。因此那些相关文件和材料都被拿出来加密处理,再加以妥善保存。 他们这么一慌张可帮徐枝大忙了,她混入了政府之后直接拿到了第一手资料,不过因为解密需要时间,徐枝就暂时保存了所有能弄到的线索,等到下班再看。 因为找不到任何涉案人员,政府中有人猜测是不是其他国家想要打击本国的发展,派遣了他们国家的精英。虽然人们都觉得不太可能,但这项被列为了考虑范围之内。更多人则是猜测是因为基因改造技术,找不到任何线索是因为对方是异能者。 于是就有人提议说,这件事应该让柴先生来帮忙。 在门外偷听的徐枝捕捉到那个关键的称呼,顶替别人身份上班的时候,她就发现政府的许多文件都要送到柴家。甚至有些决策要依靠柴储剑才能做出来。虽然徐枝还记得这位在她的时间线上曾经英勇战死,但他现在只是一个退休的编外人员,有这么大的权力真是奇怪。 既然他们要把判定为异种作乱的事件交给柴先生,现在看来就算他不是异种,他身边也会有身份特殊的家伙,肯定和基因改造技术的落实脱不了关系。 shadow给她的线索是对的。 徐枝扮演的只是个普通小职员,没有资格了解太多的事情,知道这些都是依靠偷听以及一些小手段。她趁人出门前迅速躲开,假装路过而已。在那些人走出政府大楼后,徐枝利用左手的发射功能将定位器黏在了他们的车上。 去往柴家的路就这样暴露在徐枝眼前了。她不急着下手,回到工位上直接在护目镜上解码偷出来的文件,徐枝掏出手机随便划着,如果有人路过也只会觉得她是在摸鱼。 解码的难度很大,不过没什么东西能难得住未来科技的。没等多久,徐枝就看到了护目镜上映出的字符。 第一份文件是基因改造技术研究历史的,解码完成就露出了许多年份和人名。徐枝本想扫一眼就划过去看更重要的内容,结果看见第一个日期时视线就停住了。 对于基因改造的研究,最早在将近半个世纪以前。徐枝顺着那份名单一路看下去,结果发现肖陈的名字仅仅处于中后的位置。之前肖陈因为研究基因改造技术背负了许多骂名,肖陈也陷入到深深的自责中,现在看来他也只不过是个挡箭牌而已。 可能肖陈也没想到吧,他以为自己开创了基因改造技术,其实只是政府需要利用他来公布一些数据和实验,是被设计出的结果。 徐枝继续翻看文件,虬城是基因改造技术立项最初落实的地方。可是第一个落成的建筑并不是被她炸毁的,对公众开放的研究所,而是她脚下的,这栋伫立了十年的政府大楼。 资料显示,政府大楼建成后出现了第一批基因改造对象,他们都是死刑犯,也无所谓实验失败的结果。经过对于实验成功者的一段时间观测,研究员惊讶地发现,异能是种全新的资源,而且清洁,无污染,还是可再生的。 于是监狱中的死刑犯不再被枪毙,而是拉到政府大楼,将其运到地底。死刑犯消耗的太快,变得稀缺起来,实验需要的人数却越来越多。死刑的不够,那就算上死缓的,算上终生监禁的,算上判了十五年的…… 耗费了近十年,用人命堆出来的数据被改编,最终出现在了肖陈实验室的小白鼠身上。 地上的政府大楼威严耸立,象征着绝对的权威和正义。结果地底深处却在不断做着人体实验。这份资料令徐枝闭上眼睛,流露出痛苦的神色,在文件冷酷无情的描述下,她感觉隐约听见脚底下传来无数人的哀鸣。 而这样的地点并不止一处,徐枝往后翻翻,看到了一张标着红点的地图,红点遍布了各地。 她看着那些标示出来的地点,数了数,刨除在建的,一共三十六所。徐枝只觉焦头烂额,巨大的压力压在身上,令她连呼吸的频率都变缓了许多。 怪不得shadow在夷平了政府大楼后仍然未能挽救人类的命运,原来还有这么多。 三十六个钉子插在板上都得拔好一会儿,何况是建筑,全都寄希望于一人的话根本是非人的任务。比起完成,还是现在就死掉容易些。 第62章 一个人的力量有限,真是的,再给她个队友都成。 要是时空机器没被异种盯上就好了,要是时空跃迁的时候她再努力些就好了。可惜的是时间没有办法再次回溯,她只能再次踏上这样的节点。 绝望深深扼住了徐枝的咽喉,她突然开始格外地思念shadow。 或许对方在觉得看不见未来的希望时,也会想到她。 放眼望去已经没有任何能帮上自己的人了,徐枝甚至找不到人说说话,周围的人只能看到她伪装的表象,看不到她。 原来那个时候,你曾经是这么孤独啊。 可是shadow,就算我拔除了柴家,摧毁了研究基地,世界真的有办法拯救吗? 徐枝放下了手头的工作,暂停了她绷紧的弦,决定出去走走。 她走在街上,听见路边的电视里播放新闻,正巧播放到被炸毁的研究院。主持人义正言辞地念着新闻稿,表示对某些邪恶势力和反|动分子进行强烈谴责,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一时的失败是无法阻止科技的革新进步的。 被强烈谴责的反|动分子双手揣兜,嗤笑了一声,目视前方继续走,对此毫无心理压力。 她走着走着,突然觉得街边有些眼熟。观察一圈,看见对面那家流浪动物救助点,两个穿着高中校服的女生离开救助点,边聊天边这边走。 糟糕,怎么是这个时候。 徐枝立刻戴上兜帽,左手向兜里探得更深了些,藏住金属的颜色。还不忘用右手压低帽檐,藏住她的护目镜。 可是这一举动阻碍了徐枝的视线,对面那个高中女生听着同伴说话,也没注意脚步,两人肩膀恰好撞到了一起。 徐枝脚步一缓,心脏突然剧烈地跳动起来,她努力维持着面上的冷静,实际上心底慌成了一团乱麻。好像在那一瞬间,她这些年以来所有成长和积累下来的经验全都灰飞烟灭,重新回到那个无助的年纪,变成shadow眼中的幼稚小孩。 冷静下来,为了自己也为她着想,冷静下来,只要不和自己扯上关系,这时候的她就是安全的。 徐枝看都不看对方一眼,轻声说句借过,头也不回地离开。 刚和李乐潼救助了小猫的徐枝停住脚步,擦肩而过时她没有看清对方的脸,那个人带了护目镜吗?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突然跳出了这个念头。 乐潼看她站住脚,就问怎么了?徐枝觉得萦绕在心头的感觉有点儿奇怪,便问:“乐潼,你有没有觉得那个人有点儿眼熟?” 乐潼去寻找徐枝口中的人,但并没有看出什么来:“什么?你看错了吧?” 徐枝不说话,她站在原地,转身久久凝望着那个人离去的背影,移不开眼,心脏狂跳,好像为了这一刻她已经等待几百年了。 作者有话说: 乐潼:你喜欢这种类型的大姐姐吗? 同样心很乱的小徐枝:啊?什么?不是……谁说喜欢了。 第54章 头疼 刚才她应该没看见自己吧?徐枝心想,戴在头上的兜帽即使走出很远也没摘下来。她不敢回头,借着路边商店的镜子回望那两个高中生。高中生女孩们不知为何还站在原地,是作业太少了么?徐枝在心里吐槽,给自己找到了理由,她全身装扮在那个高中的自己眼里应该很奇特,虬城二次元文化不是那么发达但也会办一办小型的漫展,估计是将她当成了某些coser。 她将那两个人甩在身后,才意识到自己的反应似乎有些过度,就算和小徐枝正面撞上又怎么了,她变化这么大,还剪了短发,肯定没那么容易被认出来。再说哪有人会相信,走在街上就能碰见未来的自己呢? 徐枝叹了口气,不管过去多久,只要想到和shadow——哦,不,是和自己有关的事情,就没办法冷静。 她决定做点事情让自己分分心,来缓解当下一团乱麻的心情。还是想想那三十六个异种研究区域该怎么处理掉吧,这个问题肯定能让她头更痛,不失为一种以毒攻毒。 徐枝一边在路上走一边思考,在护目镜显示的地图上画下三十六个点位,在最早布设点位的时候人们就好好思考过。将这些研究所分散在全国各地。徐枝粗略计算了一下,就算用核弹打击来摧毁这些研究所,以这些地理位置的分散程度至少也得扔二十颗,那样的话全国都找不到没经历过核武器打击的省,人口预计会被消灭三分之二吧。 核武器可不像是普通炸弹,没有那么容易搞得到,而且威力实在太大,没有必要。不管是哪个国家对这种毁灭性武器的监管都是最顶级,也就只能设想一下。再说异种没消灭,先给自己国家夷平了,这可和她本来的目的相悖,徐枝要救人,可从没想过要成为毁灭国家和民族的罪人。 她将这个想法从脑中彻底打叉划掉,开始正经地着手布置接下来的事情。去中东地区走私军火进来耗时太久,而且想要带进来也很困难,容易出纰漏。 她看看地图,划定了几个离军工厂近些的区域,可以直接从那边偷点儿合适的武器来使用,可以只毁掉仪器和研究数据,以此来扫清威胁。不过仪器和数据这种东西总还是能复原或者重新研发的,想要最根本地解除祸患还是要从人身上下手,最低廉高效的解决办法就是杀掉掌控这项技术的人员。 她可以找一个份名单,或者等一个能将那些人一网打尽的机会。 又要杀人,徐枝叹了口气,感觉自己越来越像是恐怖分子了,新闻里的说法并没有冤枉她。为了全人类的将来,她会选择将一部分人送上死路,但愿这一切能够得到好的结果。 徐枝绕过繁华的街道,顺着巷子走进了一条小路里,她想找个合适的地方暂时落脚,结果却隐约听到有人的呼救声。 一个年轻的女声从巷子深处传来,声音有些沙哑,却凸显出吸引人的磁性。她的声音带了哭腔,像是遇到了什么令她难以平静的事情:“谁能来帮帮忙……要死人啦!求求了!” 徐枝循着声音走过去,发现巷子深处有个姑娘。那个姑娘皮肤麦色,生得动人,一双含泪的大眼睛像小鹿一样,看着很是可怜。她蹲坐在地上,怀里抱着个被不透光黑布遮挡得严严实实的人,甚至分不出是男是女。虽说现在还没到盛夏时节,但天气也已经足够热了,那层黑布上隐约可以看到被汗打湿的水渍。 这个姑娘看着有些眼熟啊。徐枝心想,却一时不记得到底在哪里见过她。不过也不担心是熟人。徐枝推推护目镜,她的伪装除了无法瞒过自己,其他谁都不在话下。 兰双脸上还挂着眼泪,一见终于有人过来,吸着鼻子哀求道:“姐姐,帮帮忙。我的朋友她有特殊疾病,见不得太阳光,帮我抬一下好吗?” “不能见光还出来乱逛?”徐枝觉得她说的话怎么听怎么奇怪,就多问了两句,“我又不会看病,只能帮你打120。” “不是,我们就住在这条巷子里,她很想出来走走,以为做好遮挡就没事,结果没走两步就倒在这里了。我一个人根本搬不动她,她躺在这里会被晒死的。”兰双语气真切,对着怀里黑布包裹好的人梨花带雨,哭着和她的好朋友说,“你看看我劝过你什么,怎么就是不听呢?” 徐枝向巷子深处看了一眼,望见已经被岁月侵蚀得斑驳的朱红大门,对联看着都是新的,确实是有人居住。再看对方这么心急的模样,不像是说谎。 好吧,就帮一把,兰双看着柔柔弱弱又不能把她能怎么样,当作日行一善。徐枝伸手去抬,然而刚一碰到那所谓倒在地上的“朋友”就感觉手感不对,兰双眼神一变,掀开黑布一把罩在她的头上,露出底下的假人。徐枝眼前视线一暗,接着不知从哪儿伸来一双手捂住她的口鼻,让她闻到了迷药的味道。 是异种前来报复么?还是有人发现了她的身份? 徐枝在军队里做过抗药性训练,这点儿东西不会对她怎么样。她假装被迷晕,跌倒在地。兰双将人用黑布蒙好,拽着徐枝的双脚一路拖行到巷子深处。 兰双推开大门,拽着徐枝艰难地迈过门槛,冲屋里喊着:“卿卿,卿卿!我得手了!可以去换回我爸妈了。” 徐枝被她一路拖拽,脑袋撞在了门框上,磕得酸痛。这一下倒是她突然想起自己高中时见过这个姑娘,那时她假扮成班主任想杀她来着,后来那件事被shadow处理了,她就再也没见过她。 思考间她的脑袋撞在门槛上,又是重重一下。徐枝第一次受到这种对待,不由得开始后悔,不该好奇这家伙到底想干什么,刚才应该直接将她打败。 不过这是怎么回事?她不是有异能吗?怎么又行骗又用迷药的。 屋内的吾卿卿听到了兰双的声音,探出头来。即使在屋内,为了防止受到阳光的影响,她也穿着厚厚的长袖,头上带着遮阳帽,脸上还罩了一层纱,只在缝隙间露出一双眼睛来。 那双看向兰双的眼睛格外忧郁,她扫了兰双身后那个被拖拽的人一眼,眉宇间流露出几分同情。 第63章 “唉,我和你说过这么做违法,给人放了吧。” 怎么,还有同伙?动手之前都不商量好么?都把她迷晕了才说这话。 作者有话说: 回来了,慢慢复建,快写到结局了,努力更。对于咕了这么久深表歉意,本文承诺永不入v 家里的事情快刀乱麻斩断了,最初的一段时间难过得不知该怎么表达,但现在已经彻底没事了。当痛苦到难以忍受时候我会想想实在不行还可以杀人去坐牢,还可以去死,有了最坏的觉悟兜底反而很多事情敢去做了,我会一直走下去的,谢谢大家一路以来的陪伴和等待。 今年对我来说是个特殊的年份,我在三月的时候结束了大概有八年的恋情,现在也没有父亲和继母了。我为了应对意外做了些准备,把账号和密码交给值得信赖的好朋友,如果有天我出什么意外她会来发讣告,不过我想那应该在很多很多年之后,因为一个人生活实在是太快乐了,我不需要其他人给我什么承诺,我可以给我自己幸福的。 最后,爱所有人。 第55章 改变 徐枝没能腹诽多久,就听两个人吵了起来。吾卿卿说这条路不能走,一旦开了先例就没办法回头了。兰双却执意说那个高官和她说过了,只要带人就可以换回父母。而且除了和政府交换人质这条路以外,她哪还有能救回父母的办法? 一句空话哪能作数?吾卿卿从小到大可看过太多翻脸不认人的案例了。她叹气,说现在敌强我弱,要是他们收下了你送过去的人,却不放你的父母怎么办?我们又没有强大的异能,怎么和他们叫板,要是你也被抓走了呢? 这一句话问住了兰双,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在父母的问题上是她是关心则乱,就算是违法犯罪的事情也敢铤而走险,全都没细想。 对于兰双来说,最近是她顺风顺水的人生最为波折的一段。 她和吾卿卿一样,本来都已经预约好了基因改造手术,都已经到研究院手术室外等着了。兰双爸爸妈妈做完后就该是她和新认识的朋友吾卿卿,可是该死的恐怖分子在她们刚要进手术室的间隙把研究院炸掉。在警报声响彻整座研究所,爸妈用刚到手的异能护着兰双和吾卿卿夺命奔逃,吾卿卿为了保护兰双被掉落的石头狠狠撞了一下。四个人好不容易逃出生天,兰双就眼睁睁看着政府官员就以调查的名义带走了她的爸爸妈妈。 一直以来兰双都是生活在宠爱里长大,现在转眼间就剩她一个了。就算身边有吾卿卿的帮助,但有些事情她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怎么选,好像怎么做都是错的,总要选一个牺牲掉,她不希望牺牲的是她的爸妈。 吾卿卿和亲人的关系淡薄如糖纸,都不用风,一口气就吹破了。她没被爱过,但也知道兰双此时的抉择有多艰难。她走到兰双身边,揽过对方的肩膀,说:“兰双,我不是反对你去找父母,可是这些事情还是再好好想想吧。” “可是……”兰双垂下眼眸,动摇起来,看着躺在地上的人,问她那这个该怎么办? 这个?说她怎么像是说杂物一样?徐枝翻白眼,从兰双拽她的手可以感觉到好像确实没把她当人看。 吾卿卿说那自然怎么来的怎么送走她,把她再拖回街上吧,记得扔远点。徐枝心说好家伙,把她当成垃圾了。她可不想再被撞到头,也不想被随便扔在垃圾堆里。在兰双再来拽她双腿之前摘掉脸上蒙着的布料站了起来,徐枝说不用麻烦,我自己走。 “啊!”离她很近的兰双吓了一跳,接连后退几步,吾卿卿将她护在身后。徐枝这时才看到她到底蒙得有多严实,她一身黑,头发都被好好包裹了起来,修女一样,目光紧紧锁定了徐枝。 徐枝揉她撞痛的地方,扫了两人一眼,戳了护目镜边缘一下确认对方毫无异能手段,撇嘴说:“还以为能抓到大鱼,浪费我时间。” 兰双越过吾卿卿的肩膀踮脚看向徐枝,神色慌乱地问:“你不是被我迷晕了么?你什么意思?”她睁大眼睛,好像一只炸毛的卷毛猫。 这样不稳重还想从政府手里捞出异能者来,真是天真到可爱的程度了。徐枝甚至有点儿想笑,她看向两人,两人均露出提防神色。特别是吾卿卿,但她仍想要和平解决眼下的争端,对徐枝说很抱歉,一切都是误会,她们什么都没想做。 徐枝没有责怪的想法,扭头要走。兰双却像是突然反应到了什么,立刻追她,在身后喊到:“你是什么人?能不能我爸妈?钱的事情好商量,你要多少我都能给你。” 她停住脚步,转身望向兰双眼底,看得对方心里一颤。徐枝心想看在她和兰双之前见过一面,而且两人也没变成异能者的份上,可以稍微提点几句,指条明路。 徐枝的手向兰双脸颊凑上去,并没有碰到对方。她看着这张眼熟的脸,说:“九年前我就见过你,那个时间线上你有异能,但受人驱使,过得也没那么快乐。” 兰双眨着鹿一样的眼睛看她,说她九年前还在国外呢,显然没能听懂徐枝的话。 “你的命运已经改变了。”徐枝心想,是被我改变的。她做的一些变动如扇动的蝴蝶翅膀,带动起许多人命运的改变。徐枝将其隐瞒下来,因为说出恐怕不会得到感谢,“为什么不重活一世呢?” 吾卿卿垂下眼眸似懂非懂,似乎猜到了什么,抬起眼睛盯着徐枝问:你不是疯了吧?这么说有什么证据么? “别想从政府手里捞人了,他们收集异能者有用,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你爸妈肯定逃不出来。”徐枝说出了残酷的事实,不管兰双是不是爱听。她继续向外走,轻飘飘扔下可怕的预言,“反正世界末日还有四年,到时候世间的一切都会毁灭,还是想想自己怎么活吧。” 吾卿卿听见她的话,嘴唇颤了颤,但最终什么都没说 。兰双却不甘心,一路追她,喊着喊着就看徐枝越走越快。兰双跑起来,两人之间的距离却是越来越远,转过巷子人影就不见了。 兰双最终没有找到徐枝的影子,失魂落魄回家,发现吾卿卿正坐在门口望着,等她回来。近日以来承受的压力和与亲人分离的折磨令兰双再也忍不住,双手捂脸小声哭了起来。吾卿卿抱住她,轻拍她的后背权当安慰。 “她说世界末日还有四年,可能是发疯吧。”吾卿卿说,她身患怪病,过一天算一天,都不一定能活到四年呢,“兰双你怎么想?我刚才想了一下,你其实不用去外面抓人,把我交出去一样也可以换回你的爸爸妈妈吧?” 自从研究所内一起出逃被吾卿卿保护后,兰双就从心底把她划到了自己的生活圈内。她可以伤害她不认识的人,但绝对无法伤害吾卿卿。不过要是真的用别人换回爸妈,他们肯定也不愿意接受的。 兰双剧烈摇头,甩得眼泪啪哒啪哒直落,她握住吾卿卿的手,下了决心:“我做不到的,卿卿……我们一起逃走,在世界末日之前好好生活吧。” 接下来徐枝努力推进计划,忙着计算炸毁政府大楼地底二十层需要的炸药量,她总担心自己计算失误到时候布置的炸药不够,又多次到政府大楼下踩点。据她调查政府大楼的规模就是这些基因改造基地中最大的了,相应的炸药量同样可以应用到其他地区上。 正当她终于得到准确数据,正要离开政府大楼时,却突然听到警车车笛轰鸣,可是因为车流量过多还是堵在了路上。徐枝本来也不关心发生什么,却听到民警对讲机里传来的一句:“绑匪已经带着两个学生跑了,速来支援速来支援。” 靠,不会是她和乐潼吧。 徐枝想起之前shadow就没管过她,那个自己应该也能处理吧。不过转念一想立刻回忆起,shadow是先给了她东西所以才没有出马。 啧,真是糟透了。 徐枝舒展筋骨,为了自己,就勉强加个班吧。 作者有话说: 命运偏移了,但没偏移太多 第56章 相见 徐枝接到消息的时候有点儿晚,她跳上警车车顶,在城市川流的车辆之间跳来跳去,她动作轻盈如雨燕,向别人“借”了一辆停在路边的摩托车,拧紧油门,追着记忆中的方向而去。 她看见了那辆载着小徐枝的车,但总有一段距离追不上,徐枝也不想在曾经的自己面前暴露身份,就抄近路将摩托车开到了山上一处高地,调整机械手臂的模式转变为攻击,将枪口瞄准了那辆面包车。从瞄准镜中徐枝看到开车的人还是那个记忆中和张骁曾经一起劫持过她的那个又矮又瘦的家伙,然而张骁早在监狱中就被徐枝杀了,现在取代他位置的是另一个瘦高男人。 那个瘦子曾经在车辆自燃的时候死掉得无声无息,徐枝觉得他应该没什么威胁性,反正会自己死,索性枪口对准那个副驾驶上的人。 你不会成为第二个张骁了,再见。徐枝在心中对将死之人告别,扣动扳机。车里的小徐枝被捆住手脚,正想着该怎么和乐潼一起脱身,却听啪地一声响,副驾驶的窗户玻璃被打透了,子弹穿透了那个高个儿男人的大脑,斜着嵌入司机的座椅里。 第64章 开车的瘦子被喷了一脸血,吓得惊声大叫,他叫了两声,稍微恢复了些理智,他利用异能,用某种特别的丝线扯过后排的小徐枝和副驾驶的死人捆在一起,瘦子猛踩油门,大喊我有人质在手里,你们不想要她们的命了吗。 小徐枝紧紧贴在那死人身上,她能清楚地闻到那股血腥味。闭着眼睛动也不敢动,一睁眼就能看到那双睁大的,死不瞑目的眼睛。要是能活下来这一幕肯定会成为她的噩梦与阴影,可是身上的绳子困住了她,没办法逃脱。 能不能活下去都不一定了,还是别想那么远,放手一搏吧。小徐枝闭着眼咬紧牙关,去摸她偷偷揣进兜里的铅笔刀。 她听见乐潼带着哭腔喊:“不要伤害徐枝,呜……” 瘦子刚加起速度来,第二枚子弹就击中了后轮胎,紧接着就是第三枚,第四枚。车胎一个接着一个爆掉,速度立刻减慢,车差点被如此突然的变速掀翻,无法调回方向,径直怼在了树上。 站在山头上的徐枝又等了半天,车上没一个人下来。她垂手,机械手臂咔吱咔吱恢复成平常的模样。 原来的那个我不会是死了吧,应该不能啊。徐枝抱着胳膊看那冒烟的车引擎盖,心想这次车祸可比我们之前那次轻多了。 为了确保异种死得彻底和另一个自己的安全,徐枝骑了摩托下山往那个方向赶。到了山下车祸地点却只看见好不容易用铅笔刀割开绳索小徐枝扶着乐潼从车里出来。两个孩子都是灰头土脸,乐潼哭得眼睛肿了,但还好只是受了些擦伤,并无大碍。 徐枝见驾驶室的车门开着,心中暗道不妙,问两个孩子:“那个异能者去哪儿了?” 虬城里不会有第二个打扮比徐枝更奇怪的人了,小徐枝一眼就认出了她,她没有回答徐枝的话,只顾着说出自己的心事:“你是那个,之前……” 她有些激动,然而话刚说一半就卡了壳,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徐枝。即使有一面之缘,但两人也完全算不上认识,她单方面呆呆望了对方半晌,对方甚至很可能完全不记得自己。 “回答问题。”徐枝没时间和她说别的,也根本不想拉关系,立刻用命令的语气说。 小徐枝说:“不知道,一转眼就不见了,好像会隐身一样。” 徐枝按了下护目镜侧边的按键环视四周,然而却看不到任何一个人影。那人跑得够快,徐枝低声骂了一句,看着眼前的两张稚嫩的脸庞,总觉得不该把她们扔在山里。 “刚才是你开的枪吗?”乐潼惊魂未定,她和小徐枝的视角不同,在她眼中徐枝就是个毫无特别的普通人,不过听徐枝的语气好像这就是那个让她魂牵梦绕的家伙,这反倒让乐潼有些好奇,怎么都想多问几句。 “无可奉告。”徐枝在心中暗自叹了口气,向前坐了坐,对两人说:“上来,我送你们出去。” 三个人坐一辆摩托还是有点儿太挤了,小徐枝坐在中间,紧紧靠在她刚说了几句话的短发女人身上,藏在胸腔下的心脏狂跳。从小到大徐枝还是第一次对某个人产生如此难以言喻的感情,而对方的一切于她而言是封死的潘多拉魔盒,一切都是迷,甚至根本不知道是善是恶。 她救了我。小徐枝想,虽然她的目的是那个异能者,但是她救了我。 小徐枝轻轻,轻轻地将脸贴在那女人后背上,感受着透过对方衣料的体温。薄汗打湿了她的后背,渗透出一种能够让小徐枝安心下来的味道。她再次闭上眼睛,因为女人没有回避,她就大胆地贴在对方后背上。 温暖取代了与尸体捆绑在一起的感觉,小徐枝听着自己的心跳声,不知道怎么才能够令它平息,她唯一知道的是,今晚她绝对不会做噩梦了。 摩托车行驶出了山里,到了大路有人烟的地方徐枝就停了下来,头也不回,对她们说下车。 小徐枝还沉浸在刚才的感觉中,一时有些舍不得就这样结束。大着胆子对眼前的女人提要求,她问这是哪里?不送我们到学校吗? “想的挺美,我哪有时间,自己打车回去,快下车。”徐枝的语气听上去凶巴巴的,她不想和另一个自己有太多牵扯,在心里发誓她发誓就帮这一次,之后都要离她远远的。 她的语气只吓到了乐潼,没能震慑到自己。两个高中生下车站到路边一同向她道谢,小徐枝还想搭话,问徐枝:“你叫什么名字。” 回给小徐枝的却只有摩托车的轰鸣声,徐枝发动引擎,转动的车轮掀起路边的尘埃。小徐枝抬手捂住口鼻以免吸入飞灰,等再睁开眼睛人已经不见了,而地上却多了个被灰尘蒙住的东西。 诶?这和她的好像……小徐枝将地上的手机捡起来,接过乐潼递来的纸巾擦干净,发现是毫无反应的黑屏。她试着开机,手机还有电,她看见屏幕的背景图,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那张背景图是穿着校服,一脸笑容的她自己。 我还挺难缠的,徐枝在心里想。她回忆从前,觉得以前的自己性情寡淡,对人事物全都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从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值得她这么刨根问底过。 是因为好奇心作祟吗?徐枝想想,她的机械手臂和护目镜让她与周边格格不入,但种种表现比之前的shadow都像是个正常人,所以小徐枝见到她的时候没有直接报警或者给精神病医院打电话。 管她呢,反正应该也不会再有什么联系了……徐枝长长叹了口气。她把摩托车停回原位,还了钥匙,失主一直在陪孩子玩,根本没意识到他的摩托车经历过什么。 徐枝双手插兜往人群里走,渐渐被人影吞没。她想着要继续追查今天那个跑掉的异种,可是隐约有点儿不安,总觉得少了些什么,但是兜里什么不缺,结果一摸机械手臂上的存储仓才发现意外,在山上改变模式时零件之间卡入落叶,影响了复原的精度。 糟糕,她旧手机掉了。 第57章 手机 徐枝打开gps,不抱什么希望地搜寻她的旧手机,虽说在这个时候那部手机还是今年新出的最新款,但她的手机已经用得很久了,上面有许多划痕,希望不会被人捡走。徐枝很快在地图上看到了那个独特的红点,然而却发现那个红点就在她原先的家里。 要死,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她明明下定决心要再也不见曾经的自己,结果还不到一天就被打脸了。徐枝在闹市街头闭上眼睛,心里衡量着那部手机的价值。本来就已经用旧了,还格式化过好几次,也装不了市面上的许多游戏,要不就这样将它抛弃在这里。 这应该是现在最好的选择了吧,她得去拯救世界,哪有时间在意一部旧手机。 手机里的任何东西她都不在意,她唯一在乎的是那张照片,徐枝和shadow的合照。如果被过去的自己看见了,不知道对方会怎么想,当她是跟踪狂?偷拍狂? 徐枝站在原地深呼吸,感觉已经将自己说服了。她站了半天没动,身后的出租车被她堵住去路,催促的车笛声响起,司机刚想喊两嗓子问她到底走不走,结果头刚伸出车窗就发现面前的人不见了,后视镜中突然出现了一个人影,开口便说:“师傅,开车,去城南别墅区三栋56号。麻烦手机借我打个电话,我的丢了。” 司机被吓了一跳,刚才根本没看见这个女人是怎么上车的,甚至没听见她什么时候拉开的车门,但司机什么都没敢问,一脚油门踩到底就开了出去。徐枝自己拿到了司机的手机,护目镜扫描传递了一点儿数据,播出电话的号码就变成了一串只能使用一次的虚拟数字,她输入那个熟悉的电话号码,拨了过去。 另一边,小徐枝正坐在家里的沙发上摆弄着捡到的手机。 她拿出自己崭新的粉色手机和眼前的这个比对,除了捡到的那个上面有很多划痕以外,其他别无二致,是两部一模一样的手机。徐枝不由得怀疑那个怪女人是干了什么,才会让今年刚上市的最新款变得这么旧,好像跟着她上刀山下火海了一样。 不过想起对方今天出现在山里,救下她们时的模样,徐枝还是有点儿激动。她在沙发上来回翻滚了一圈,头发乱了,脸红红的,平静下来后仍然难以按耐住自己的心情。 为什么那个女人要把背景设成她的照片呢?徐枝点开屏幕,看着照片中的自己心想。她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拍的,是某种ai生成的吗?但这张图片看着很真实,ai的技术能达到这种程度吗?听说合成的图片光影会一团糟,手指也可能多出两三根,这张图片根本没有那样的毛病。 啊,真奇怪。我会笑的这么开心吗? 小徐枝拿着手机,心中浮想联翩,脑补出了许多曲折离奇的故事情节。比如说像是韩剧经典桥段:或许她们之前相熟,只是自己车祸失忆。所以她才会对那个奇怪的陌生人一眼产生熟悉的感觉,所以她看见她的时候才会心跳加快呼吸紊乱。不过这怎么可能呢?小徐枝很确信那种离谱的事情并未发生,她的记忆没有出过任何问题。 第65章 她拿着手机,去摸画面上自己身边空出的位置,那里看上去正好可以放下一个人,只是不知为何什么都没有。 小徐枝正揣度着,发现自己将人家的密码锁界面按出来了。她觉得看别人手机不太好,但因为好玩还是输入了自己的生日,结果密码锁就这样出人意料地解开了。 她捧着手机,心跳加快,那张照片勉强可以说是巧合,密码锁也是吗? 小徐枝还没来得及多想什么,就被手机铃声打断了思绪。是她的手机在响,小徐枝从沙发上坐起身来发现是完全陌生的号码,她本想挂断,可是看到身旁的另一部手机,想到或许是失主打来的电话,还是接了下来。 通话那头传来了耳熟的声音,听来还是那么冷淡:“喂,我们约个地方见一面吧,记得带上我的手机,你捡到它了。” 按理来说失主一般会给自己的手机打电话,可是她接打到小徐枝的手机里。小徐枝本来想问你是怎么知道我号码的,结果拿着那部手机走了神,说出口和心里想的正好说反,问出了一句:“你喜欢我吗?” 啊啊啊啊啊她在问什么啊!小徐枝心中尖叫起来,心想怎么把自己内心掂量的事情说出来了啊!要是一切都是误会的话,她这样问很冒犯诶。而且,而且要是对方害羞,或者想要隐瞒怎么办,就算真的要问出这句话也不应该是在电话里,当面对峙更好吧…… 她听见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瞬,女人笑了一声,告诉她去楼下的奶茶店,紧接着就将通话挂断。小徐枝捧着手机脸涨得通红,听着电话那头的忙音呆住了。 那个女人没有否认,难道是真的?喜欢我? 小徐枝深呼吸一口气,拍拍脸让自己平复过来,上头和冲动只有刚刚那一瞬间。她很快恢复冷静,告诉自己没有那么好的事情,真爱哪有那么容易遇上,容易碰上的只有诈骗。万一对方是设了个局,扮演出重重假象引她入瓮就糟了,警惕,警惕。 她套上外套关了灯,空荡荡的房子被巨大的阴影填满,像是对着小徐枝张开的森森巨口。她拢了拢领口缩在里面,双手揣兜走在路上,远方能听到小孩子的欢声笑语,大人跟在后头慢慢散步,他们都有自己的家人,但徐枝只有自己。 徐枝到奶茶店的时候小徐枝已经坐在里面等了有一会儿,桌上放着两杯饮料。小徐枝的那杯已经喝掉了三分之一,徐枝进来的时候她没注意到,因为她正在用手机软件背单词。等听到拉开椅子的声音,小徐枝才发现对方的存在。 小徐枝放下手机,抬起头来说:“不知道你爱喝什么,给你点了椰奶。今天非常谢谢……” 那个怪女人坐在自己面前,奶茶店的灯光很亮,照在护目镜上,将它变成了一面镜子。小徐枝的眉眼映照其上,令她有一瞬间的失神,以为是同镜中的自己对话。 “道谢的话不用多说。”徐枝心安理得地接受了那杯椰奶,喊店员帮她打包。自从经历过战争物资匮乏的那段时间后,她连机油都喝得下,这可不能浪费。 她向小徐枝伸出了手:“拿来吧,我还有事。” 她们一个要拯救世界,一个要高三备考,都是大忙人,没必要浪费彼此的时间。 小徐枝从口袋里掏出了对方的手机,但没有递过去,不肯就这样结束话题,继续问:“你叫什么名字?我该怎么称呼你?” 名字啊,她还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徐枝要是直接把真名告诉她,对方肯定不会相信。曾经的自己凝视着她,大有不说出答案就不还给她手机的模样。眼前的女孩儿是她又不是她,徐枝心里有点儿微妙,可是世界上不会有第二个人能有和她相同体验的人,别说有人能懂,就连想要分享都不知道说给谁听。 “shadow——”徐枝看着眼前的女孩儿,下意识念出那个名字,嘴边不由浮现出一抹微笑。可是她并不想取代shadow的称呼,刚说出口就觉得味道不对,于是就告诉女孩,“不了,还是别这么叫,喊姐就行了。” 可是小徐枝还是记住了这个单词,在心中念了一遍:shadow,阴影。她看着眼前的女人,觉得这个名字很贴合她,神秘莫测,生人勿进。而且将一切分得很清,像是处于明暗交界。这样想来,总感觉有点儿酷呢。 徐枝将手机从女孩手里拽出来,发现太新了,不是她的。见她绷紧嘴角,小徐枝笑了,她不想惹怒眼前的人,乖乖把手机还给对方。 在离开之前,徐枝对她发出忠告,说今天那个人跑了,以后你要小心,对方很有可能会来报复。 小徐枝脑子转的倒是快,她以为对方是捕杀违法异能者的特殊职业,简直像是守护城市安全的超人一类角色。她立刻问:“那就说明我们还能再见面吧?” 看着小徐枝期待的眼神,徐枝意识到她根本没察觉到危险,决定狠狠给她泼一盆冷水。 “我想不会。”徐枝转身走到门口,突然想到什么,回过头来对她说,“哦,对了,电话里的那个问题我忘了回答。” 小徐枝看向她,藏在桌下的手攥紧了衣袖,心里紧张起来,要是对方真的说喜欢她的话,她该怎么办。马上要高考了,还是得果断拒绝吧。而且对方是成年人,这样贸贸然喜欢她一个高中生真的好吗?她们只是见过几面,连对方叫什么都是刚刚才知道,总要多了解了解才可以考虑以后的事情吧…… 她一时间想到了好多事,却听见对方说:“我有喜欢的人,喜欢了很久,至今仍然喜欢着。” 奶茶店门合上,小徐枝一个人坐在圆桌前,后知后觉意识到店里的空调开得过足,吹得她冷极了。 作者有话说: 小徐枝:终究是错付了!呜呜呜呜呜…… 第58章 校园 从奶茶店离开的时候徐枝还在想,话说到这种地步会不会伤害她的心。但是想想shadow的所作所为,她觉得现在让小徐枝伤心来避免日后的心碎是应该做出的选择。如果这两者必须拿来比较的话,现在不要给她任何希望才是应该做的。 但是她顾念着小徐枝的安危,在走之前还是偷偷在对方校服不显眼的地方黏上了定位器,要是出什么事最起码能够凭借这个找到她…… 徐枝看着地图上的红点还停留在奶茶店里,轻轻叹了口气。 她这阵子要跑那么多地方,远水解不了近渴,万一真的有人要对她下手,恐怕徐枝没办法及时赶回来。 徐枝想了半天,突然想起了什么,她登录上之前用于寻找异能者线索的网站发帖,并且给了足够高的赏金。 既然她分身乏术没办法顾好小徐枝,那暂时先就找个人帮忙照看吧,用异能者来对付异能者才是最好的办法,她不会让曾经的自己死掉的。 徐枝用吸管扎透杯子上的密封膜,尝了一口。椰奶加了糖,喝起来口感很好,是她喜欢的味道。但是很可惜,她是出生入死体验过那么多的人,心境早已不是一般人能比的,更不会贪这点儿口腹之欢。 接下来是难啃的硬骨头,但她从来都坚信自己不会有问题。 在接下来一个月徐枝被各大媒体通缉捉捕,飞行于各地接连制造各类意外以避免末日降临时,小徐枝也在忙碌着。 那天晚上被徐枝拒绝后小徐枝明显郁郁寡欢起来,上学时不在状态,下课也没有活力。虽然没有影响到学习,但已经严重到被乐潼看出来的地步,乐潼追问她到底怎么了。这一段时间的相处下来徐枝已经向她打开心扉,便对乐潼说了心里话,并且将奶茶店里的经历原封不动地讲给了她的朋友。 “所以说她已经有喜欢的人了,我根本不可能得到结果的。”小徐枝像是被霜打了的瓜果,蔫巴巴的趴在书桌上,对乐潼哀叹她不顺利的恋情。 乐潼没想到故事会发展到这种程度,安慰了徐枝几句。她说这样那确实没办法,强扭的瓜不甜。不过乐潼突然捉到那女人话语中的纰漏,对徐枝说:“等等,我觉得你未必真的没戏。” 小徐枝死灰一样的眼睛骤然有了光,问她何以见得呢? “你说,她说的是‘喜欢一个人好几年了’对吧?那要是你情我愿,为什么她没和那个人在一起呢?”乐潼谨慎分析,言之有理,如果她不是单身,那应该说自己结婚或者有对象了呀。 “哦!”小徐枝一把拉住同伴的手,用力上下握了握,兴奋之情无以言表,像是抓住知音一般恨不得再听她多说几句,“可是她对我说有喜欢的人了,这不也是明显的拒绝吗?” 乐潼想了想,说:“那个酷姐姐想表达的应该是:你这款不是她的菜。诶,你别难过。毕竟咱们还穿着校服,是没出校园的高中生呢,在她们大人眼里还是会把我们当成小屁孩。” “可是我就快成年了。”徐枝有点心急,为自己争辩道,“马上就是大人了。” 乐潼晃晃手指,说nonono,成年人是不需要这么强调的。徐枝的魅力在学校里很容易显露出来,但只做高中的优秀学生在恋爱市场上面是完全不够的,把自己变得更加开朗外向,学会成年人的圆滑处世,才能吸引酷姐的目光。 第66章 “改变自我吧,徐枝!” 改变自我能换来爱情?小徐枝对此将信将疑,但还是接受了乐潼的提议。当天下午她就摆出一张笑脸对所有人问好,周围的同学对她投以好奇的目光,有的甚至似乎带了一些恐惧。柴世鸣被她搞得摸不着头脑,蹙着眉头问她是不是吃错药了。 小徐枝不在乎别人的目光,我行我素,按照开朗外向的设定训练自己。一周之后班主任将她叫到办公室,向来严厉的老师语气柔和地与她谈心,叮嘱徐枝压力大的话一定要寻求家人朋友的帮助。徐枝说自己没什么问题啊?学业还是那么繁重,她也能应付得来。班主任推推眼镜,一脸忧心,破天荒地说成绩和健康相比也没那么重要,劝徐枝别给自己太大的压力了、 徐枝走出办公室的门,心里觉得奇怪。正好看到有个和她还算相熟的同学,便叫住了对方,问她最近会不会觉得自己变得阳光开朗了。那名同学一脸为难地摇头,不知该不该说实话。徐枝告诉她不用担心,说出来,她不会怪她。于是对方才说:“最近你总在笑,但看起来好像精神不太正常,大家都很害怕。” 听到真心话后,小徐枝咧开嘴,露出一口森森白牙,那是个发自内心的笑容。可是对面的同学一脸惊恐地跑了。 徐枝看着她的背影,性格产生了某些偏移,开始觉得把人吓跑还挺有趣的。 校园里其他学生对于徐枝的评价也随着她人设的改变而扭转了。曾经徐枝像一朵高岭之花不可接近,被同学们偷偷称作女神,但自从冰山融化每时每刻都对人展露笑脸,学生们失去了尊重的态度,半是开玩笑半是畏惧地私底下叫她女神经。 在听到这个称呼后徐枝也没什么反应,她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只是觉得乐潼的办法不太奏效。而且最主要的是,她没有那个女人的联系方式,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碰上她。 正当徐枝在寻找真正能让自己转变的机会时,看她不顺眼的某些学生聚在了一起。最开始他们只是议论几句,觉得徐枝太过高调。高三学生压力本来就大,好不容易能有个发泄口,当然要将内心积攒下来的黑泥全都从那个口子里排泄出去。 慢慢他们已经不再满足于嘴上的言语,后来就开始想办法找徐枝的麻烦。他们以为徐枝是那种只会学习的书呆子,不知道怎么应对校园霸凌。学生们的手段很幼稚,左不过是把徐枝的作业本藏起来,或者将她的课本扔进垃圾桶,然后在徐枝从垃圾桶里捡起课本时起哄。算不上多么大奸大恶的行为,只能算是搞搞恶作剧,但却很能惹人心烦。 徐枝不是那种心怀宽容,能够以德报怨的家伙。背后让人说几句无所谓,但真正动手搞到她头上可真是找死。她先是仔细观察了一番找出是谁干的,这点儿同学之间的小小摩擦徐枝都不用麻烦别人,趁着值日那天多留下几分钟自己就解决了。 第二天,对徐枝做过恶作剧的几个同学的试卷就找不到了。班主任没那么好说话,点名让他们站了一节课。当天午休乐潼先去吃饭,徐枝去完洗手间出来,那几个人就在走廊里堵住她的去路,说徐枝别以为成绩好就厉害的不得了,一定要给她点颜色瞧瞧。 徐枝微微一笑,扭头拎起阿姨晾在厕所门外已经洗好,但因经年累月使用还是一股臭味的墩布。直挺挺地高举着,向着堵她的那群人冲了过去。所有学生都知道阿姨的墩布擦过什么,徐枝拿在手里宛如长矛在手,吕布在世,将那些人一路从教学楼追赶到操场,杀得对方片甲不留。 那些学生被徐枝追得上气不接下气,见徐枝收手,领头的觉得面子上挂不住,坐在草坪上冲她喊:“你给我等着!” 徐枝一句话不说,再次举起墩布摆出又要冲过去的架势。那学生被吓得鬼哭狼嚎,手脚并用爬出了好远。徐枝拎着墩布杆子扭头回去了,还不忘摆到原来的位置上,仔仔细细洗了手。 经此一役,几乎全年段学生都知道了徐枝是有一股疯劲儿在身上的,看着文文静静但实际不好惹。从那以后徐枝女神经的称号算是坐实了,不过也有好处,从此没人敢再找她的麻烦。 徐枝以为生活会恢复到往日的平静,没想到放学回家走在路上时,又被人拦住了。 拦住她的是个年轻男人,身形挺拔,长相白净,有点儿知识分子的气质。只是那双眼睛转起来时看着城府极深,徐枝下意识对他心生戒备。 “你是徐枝?”柴世鹏打量着眼前的女孩,一副上位者的姿态。那种眼神让徐枝感觉到浑身不自在,又听他说,“我有点事情要找你聊聊。” 徐枝异常冷静,柴世鹏没做自我介绍,她也没往深仔细思考,还以为是之前那帮同学搞得恶作剧。心说至于吗?为这么点小事特地找了个人来吓唬她,这人一定挺贵吧。 柴世鹏刚想说我要找你问点事情,却听她说:“你认错人了。” 高中生扭头就走,丝毫不理会柴世鹏。柴世鹏抬高声音,跟在她身后问:“我来是想问:你最近有没有碰到过什么奇怪的人?” 徐枝头也不回,背着书包继续往家走,但是回答了对方的问题。 她喊:“你是最奇怪的人!” 柴世鹏有点儿无奈,以为徐枝一定是那种家里严格管教的孩子,看见陌生人就会提高警惕。看来得通过学校来找她,才能从她嘴里敲出实话来。 徐枝刚甩掉柴世鹏转进巷子中,就感觉到身后有人。她以为是那男人不依不饶,刚一抬头,就看见一高个女人不知何时追上了她。那女人头发染成金色,靠近发根的位置随着发丝生长露出了一点点黑。她没有刘海,头上编了好多细辫子,它们系在一起,组成了个高马尾。这个发型太独特,徐枝看一眼就觉得发根疼了。 女人喊了她一声:“喂,别紧张,有人雇我保护你。” “你小心点儿,刚才那男的不是什么善茬,离他越远越好,别找事。”那女人走得极快,看都没看徐枝一眼,在徐枝身旁路过时轻声对她说。 徐枝没心情问她自己什么时候找事了,对方显然是不想暴露身份。她看了眼周围,压低声音追问对方:“谁让你来保护我的?是shadow吗?”她说出了那个shadow犹豫之下否决的名字,那个女人说过的话,小徐枝记得牢牢的。 回答徐枝的问题显然不在对方的工作范围内,女人不满地轻哼一声,不肯透露一丝一毫。或者说,她也不知道。高个儿女人越走越快,再转弯时就从徐枝眼前消失了,仿佛从未存在过一般。那显然不是人类能做到的速度,小徐枝意识到她或许也是那一类拥有异能的人。 爸爸根本不关心她,只是提供金钱保障她的生活。他肯定和这些异能者毫无关系,也不会雇佣谁来看管徐枝的。 要说和徐枝交集的这些人中有谁会雇佣异能者来保护她,那也只有shadow这一个答案了。 之前shadow想要杀掉那个劫持她和乐潼的异能者,现在却和这个有异能的女人合作,还要保护她。徐枝心里百感交集,已然是乱成一锅粥了。她丝毫不了解shadow,也确定她们之间没有什么前尘纠葛。一切的开端都只是因为街上的那擦肩而过匆匆一面,徐枝不知道她到底有什么值得shadow这么上心的。 徐枝在心底轻轻叹了口气,心想: shadow,你到底是怎么看我的? 作者有话说: 徐枝:用眼睛看。 徐枝:别叫shadow啊! 小徐枝:为什么? 徐枝:…… 徐枝:不为什么。 ——分割线—— 这章拖了好久,抱歉,三次元太忙了,很怕自己累到猝死。 第59章 什么 金发高马尾女人猫一样蹲守在隐蔽之处,警惕附近是否有可疑人物接近。不远处路灯还亮着,身后徐枝家中早已熄了灯,看时间已经到了凌晨两点,她叹了口气。 本以为给高中小女孩儿当保镖是自己屈才,这个年纪的小孩撑破天也都是些小事儿,更何况找她的那女人给钱大方又痛快。没想到工作第一天就碰上柴世鸣,然而责任感和钱包都不容她反悔,只能怪自己怎么就这么倒霉,反正雇主说了只用她坚持十天。 想在柴世鸣手底下保人可不容易,这肯定得加钱。 高马尾在外面休息不好,小徐枝躺在床上一样失眠。她脑子里乱乱的,shadow找人来保护她,那个女人说柴世鸣不是善茬,应该是shadow借着她告诉自己这个消息吧。 她还不明白一切的原委,只感觉到自己被裹携着卷入一场风波。但还好她不是孤身一人,shadow的敌人也是她的敌人。小徐枝暗暗发誓:不管柴世鸣有什么目的都别想从她这里达成。 徐枝在床上翻了个身,shadow总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明天还要上课的呀,这可怎么办,只要一想到shadow心脏就砰砰加速,徐枝欲哭无泪,快要高考还陷入苦恋,对方还是个摸不着人影的家伙,这和爱上月亮有什么区别。 第67章 不对,还是有区别的,月亮只要晴天就能远远望见,shadow像温带内陆地区的极端天气一样罕见。 正是因为见不到,所以才让人更为迷恋。 第二天上学徐枝因为熬夜所以没什么精神,老师上课也强打起精神来听。自习课时她困得厉害,向老师请假去洗手间洗脸,她从窗口恰好看见柴世鸣带一队人进了校门,看方向直奔他们高三教学楼而来。 柴世鸣借着要调查事务的理由要求找几个学生聊聊,学校方面担心影响正事,又碍于对方权势也同意了。柴世鸣走到徐枝班级,却没看见要找的女孩。 老师见徐枝半天没回来,加上这边还有急事,就叫两个女生去找找她。没过一分钟隔壁班级的同学带回了消息,说徐枝刚才在楼上英语办公室那里问问题。七分钟后两个女生回来说徐枝去了校医室,又过十分钟后班长带回消息说看见徐枝在和心理老师聊天。再叫学生过去把徐枝喊回来,徐枝又不知道去了哪里。 一时间似乎徐枝的足迹遍布整个校园,但唯独不在班级里。 领导还看着呢,老师很尴尬,徐枝平时很听话,没想到会把学生和老师们都溜得团团转。柴世鸣被他弟弟瞪了好一会儿,觉得自己浪费太多时间,留下两个手下在这儿等。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徐枝只要来上学,他留下的异种会看穿那女孩隐瞒的一切,她一定知道些什么。 徐枝在外面狠狠逛了一圈散够心,看柴世鸣的车开走才回来,她向老师道歉说自己在处理情绪问题。都临近高考了老师当然懂学生承受的压力有多大,没有指责她,反而安慰两句就让她回去了。徐枝一口气刚要放松,就看见两个人堵住她的去路,说就问几个问题而已,叫她配合一下。 果然没这么容易甩掉么?徐枝心想,反正不管他们问什么,她都是绝不会给出正确答案的。 他们站在走廊里,先是问徐枝学业的事,像是很关心的样子。徐枝知道对方是在让她放松警惕拉近距离,反而更加警惕起来。 果不其然,接下来的问题是柴世鹏给她提出的变体,只不过现在这个问她话的姐姐说法更温和委婉些:“徐枝同学最近有见过什么不同的人么?” “什么才算不同,每个人都不一样吧?去调监控录像不是更方便么?”徐枝平静地说,语速放慢,虽然不满但听见这话也不会觉得她有什么过度的攻击性引起怀疑。 他们递过来一张照片,问:“你看看这个人,有没有印象?” 徐枝定睛一看,那是shadow的照片,只是个匆匆偷拍下的背影,夜色下的街灯并不明亮,她半个身体都在阴影里。好多天没见到shadow了,就算是影像徐枝也想拿在手里认真看看,结果递照片的人根本不松手。 “机械手臂蛮帅的,cos的什么角色?建议你们去漫展找找,谁会记得大街上的路人呢?” 她说话滴水不漏,但脑海里却不由得闪过的一幕幕图景,皆是与shadow有关。她们在街上相向而行的匆匆一面,她救下她时的勇敢帅气,她走时的洒脱。徐枝在脑海里加工套上粉色滤镜,浪漫又酸涩,像是那种爱情片,但主角只有她一个。 想到这里徐枝心中又泛起酸涩,对于shadow来说,自己就是个无所谓的路人吧,她永远不会知道自己喜欢她。 能读心的异种互相看了一眼,高中小女孩的暗恋心事对他们来说没有任何意义,但她暗恋的人恰好是他们想要抓捕的,总算在这儿找到了一条线索,可以回去复命了。 放学后徐枝走到家门前,没有急着拿钥匙开门,而是清了清嗓子冲远处喊:“喂,你在看吗?你在吧?” 她喊的不是shadow,而是躲在暗处的保镖。小徐枝站在家门前环顾四周,没看见任何人影,也没听见有人回话。她在为学校里发生的事情不满,自己已经很努力拖延时间了,看顾她的人为什么不帮帮忙,把那两个人也赶走。 徐枝双手拢在脸颊边大声喊道:“那位保护我的小姐,你根本没做好你的工作!” 没人理她,风吹过,草坪整齐地晃动。 “我要让她扣你工资!”徐枝又喊,拿出自己唯一的依凭。 听到这句话,徐枝身后终于传来声音:“别喊了,我只负责保护你的安危,其他事情一概不管。” 高马尾的女人靠在她家门上,无奈地翻了个白眼,看上去很想骂人。她眼下出现了明显的黑眼圈,金色的头发也没有光泽了,看来这几天都没怎么睡好:“你现在没缺胳膊少腿,也没让柴世鹏带走,我们已经完成分内工作了。” “你们?”徐枝捕捉到关键词,眼睛一亮,shadow也在保护她么? “我,还有我的异能者朋友们,雇主不止雇佣了我一个。”柴世鹏到徐枝学校时他们所有人都很警惕地观察情况,还好柴世鹏只是在打探这个女孩。要是真的起冲突他们这些异能者未必是对手,也无法保证那些学生的安危,但带个小姑娘逃跑绝对没问题。 “一定是shadow请你过来的,她是怎么对你说我的事的?” “这也不在工作内容中,我无可奉告。”高马尾被她问烦,一个起跳扒住屋檐,蹬墙借势翻上屋顶,立刻不见了。 徐枝却还没问够,她什么都不知道,对方也什么都没回答。她深呼吸,想着反正shadow不在,便对空荡荡的屋顶喊出心事:“你觉得我应该像shadow告白么?我喜欢她,可是她那么酷,和我就像两个世界的人,就算告白也没有意义吧……” 她说着说着声音小了,愈发没有自信,好像在喊出口的那一刻勇气就用光了。 徐枝心情低落,她和shadow的世界永远无法相交,只是她单方面以为的一场美丽邂逅,shadow也不希望被还不成熟的小孩子缠上吧。 她本以为不会有任何人回应,却又听见高马尾呵斥她的声音,邻居都被徐枝喊出来观察情况了,再不制止她今天得让人带去医院检查精神问题:“别叫了,快回屋写作业。至于其他那是你的事情,你把她睡了我也不管,现在你给我安分点。” 什么什么?睡……是那种意思么? 成年人开玩笑不会觉得有什么所谓,但对于在暗恋中犹豫要不要告白的青涩高中生来说,那个词能引发的一连串幻想带来的冲击力有着巨大的威力。徐枝脸爆红,掏钥匙开门钻屋里了,她蜷在地上心跳如擂鼓,像被撒了一把盐的蜗牛。暗恋时的自卑和内耗暂时被化解了,变成尴尬和不可言说的情绪。 她跟shadow…… 啊啊啊啊啊!不能想啊不可以!徐枝往鞋柜上轻轻撞自己的头,试图用疼痛把某些画面赶走。她在内心尖叫,这是亵渎! 徐枝深呼吸,渐渐冷静下来。虽然许多设想注定不会成为现实,但要是能亲亲那总是微笑着的嘴唇,抱一抱机械构成的手臂,不知道该有多幸福。 作者有话说: 某些人终于想起了她在晋江的账号和密码 第60章 原点 当小徐枝还在睡梦中的时候,远方的政府大楼轰然倒塌。因为是在深夜无人时分,公布出来的数据显示无人伤亡,目前暂时认定楼塌的事故责任方是施工单位,具体原因还在调查中。 虽然是发生在周围的灾难,但那是其他成年人要考虑的事情,和高中生的关系不大。学生们简单谈论后就忘了,对他们来说没有什么比即将到来的高考更加重要。其中一些人要好久才会意识到似乎身边的某个人从那天起再也没有联系,就好像从这世间消失。徐枝早上起床吃着面包听新闻,心想shadow会不会也在看? 此时此刻,另一个徐枝从废墟里爬出来,染了一身尘土和血。杀掉柴世鹏比她想象的要更加困难,她受了伤,但最终成功拎着柴世鹏的头放在柴家客厅的茶几上。柴储剑也不过刚起床,看到长子的头就这样摆在茶几上差点儿吓死,心痛和恐惧两种情绪叠加,后者更甚一筹。 柴家周围有着严密的保护,他本以为任何人无法出现在这里。看着shadow,他瘫坐在沙发上一动也不敢动,但仍保持了高位者身为该有的风度。 他冷静下来,试图与徐枝交涉:“你想要什么,什么都可以谈。要钱也好要权也好,没什么是我不能给你的,哪怕是解放异种……” 徐枝摆弄了下自己的机械手臂,没有再做任何伪装。让中年男人看见她眼上罩着的护目镜,还有纯金属机械构造成的手臂,若是柴储剑在平时看见这些,会意识到精巧的机簧和用料都不是当下产物,但在精神极度紧张的状态下,他只在想如何才能让自己活下去。徐枝不在乎对方的眼神,她知道柴储剑不会泄露出自己一丝一毫的消息,因为死人最能保守秘密。 她嗤笑一声,说:“那停止异种研究呢?” 柴储剑冷汗下来,稳住声音说:“当然……当然可以。” 在徐枝的要求下,柴储剑拿出自己办公用的电脑,向所有能联络到的高官与科学家发出了徐枝准备好的文件,那里面承载着异种带来的毁灭——九年后末世降临的记录。 第68章 “我是从九年后的末世回来的人,现在要你们停止这项毁灭了人类的研究。”徐枝她一边说,柴储剑一边将她的补充填到文件内。她声音冷冰冰的,听不出一丝感情,像是冷酷无情的代名词。实际上她情绪低迷,实在疲惫,因此用最简短的话语表达诉求,“请所有研究者心怀敬畏,如果我没有得到想要的结果,这些文件会向全世界公布……以及,虬城政府大楼就是个例子。” 她并不是无所不能的超级英雄,分身乏术,能做到的事情有限。如果选择屠杀来让一项研究终止,那也应该是一切手段失效后才不得不做的决定。不如将末世的消息公布给上层执政者,让他们自己选择,是变成无知无觉没有思想的牲畜,还是现在开始自我拯救。 柴储剑按下群发,问她这就可以了吧?徐枝对他点点头,道了声谢谢,这就完事了。男人松了口气,却被扼住咽喉。自以为逃过一劫的男人不可置信地看着她,死死攥着沙发扶手,在停止呼吸之前从喉咙间挤出一句:“你……你这个杀人犯。” 手上沾染的鲜血越多就越容易漠视生命,徐枝已经认定自己注定万劫不复,她接受这样的指责。可是追根溯源,她做的一切都是在给异种研究擦屁股。 “我不会松手的。”她看着那逐渐失去生机的眼神,声音温和地说,“你们杀了全人类。” 徐枝从柴家出来,屋外阳光正好。上午不那么闷热,绿树成荫,适合在外面到处走一走。可是她没有那种心思,还不如下雨,能冲淡她身上的血腥味。她走到菜市场,按了下护目镜上的按键再度伪装起来钻进人群里,肉摊的腥味让她身上的气味无从察觉,摊位前后的人们来来往往为生计奔忙,她像披着人皮混进来的鬼。 柴世鹏真不好杀,差点儿连头都没剩下。那具变成异种的身体已经被炸成碎片,只是当时炸药用量过大,差点儿把徐枝也卷里面了。这些日子其他地方她也布设好了炸药,起爆按钮和她脉搏连在一起,她一死各地就要放烟花了,要是上层没把她的警告当回事,那她就得选此下策了。。 啊,好疲惫,忘了多久没好好睡觉。徐枝深呼吸,菜市场混杂的味道并不适合做这种动作,她想吐。蹲在地下干呕,什么都没吐出来的时候,徐枝才想起来她这两天忙到根本忘记吃饭了,怪不得会这么难受。 休息成了她现在迫切的需求,可是她又能去哪儿?徐枝走着走着,感觉身体没什么力气,她想着靠在墙根休息一下,结果就此昏迷过去。幸好现在小徐枝正在学校里上学,不怕在街道上碰见她。 徐枝醒过来时发现自己正在原来的家里,是上一个shadow住过的客房。她记得极深,因为在那个人走后每一个难以入睡的夜晚,她都在这张床上静静度过,不抱任何希望,却等待着永远不会响起的电话和永远不会出现的人。 眼熟的金发高马尾女人坐在她床边,见她醒了抱起手臂,悠悠地说:“如果不是我,你现在还在大街上躺着。” 想起来了,她雇佣她帮忙照顾小徐枝来着。高马尾有豹子的能力,嗅觉极为灵敏,就算看不破她的伪装,也能闻出她这个人。 徐枝闭了闭眼睛,睡了一觉让她感觉身体好了许多,坐起身体说:“我宁愿在街上躺着,你没让徐枝看见我吧?”徐枝闻言从门后冒头,用担心的眼神看着她,轻声唤了一句shadow。 说不见不见的人还是见了,兜兜转转又回到了这里,简直像按照原来的剧本就走了一遍。只是中间出现了少许偏差,但最终还是会回到原来的时间线。 徐枝叹了口气,看向高马尾说你今天就可以走了,现在给你结款。豹子女觉得自己做了好事没得好报变了脸色,她瞥了瞥徐枝,用讥讽的语气表达自己的不满:“你这样能保护一个小女孩吗?我看你上厕所都费劲。” “不用了,柴家父子死了,不会有人针对一个小女孩。不过你们异种还是要小心……”徐枝没能继续说,因为像她这样的异能者结局大概还是变异,然后死去。 高马尾不可置信地追问:“什么,什么时候的事?” 徐枝扫了眼时间,发现已经过去十几个小时:“我睡了一天吗?是昨天。” “这么突然,你听到假消息了?” “我干的。”徐枝看见高马尾不可置信的眼神,对方显然不信她现在能杀谁,“在干掉他们之前你也见过我,这就是我为什么会虚弱成现在这样。” 房间内安静了一瞬,三人各自有各自的心事,徐枝掏出手机闷头给高马尾转了帐。高马尾还没反应过来,听到一声叮咚便到手一笔就巨款,雇主给钱够大方,她虽然还有很多事情没明白,但也没什么怨言。小徐枝站在门口,柴世鹏那家伙不是什么好人,但是没想到shadow会随随便便把他干掉,接下来她会逃亡吗?她们还能再见面吗? 小徐枝来不及想很多,她希望床上的人能留下来,哪怕只是和她多呆一天:“不管怎样你都应该好好休息一段时间,接下来就住在这里养伤吧,我家里平时也只有我和保姆阿姨,不会有人知道你在这里的。” 徐枝偏头看向高马尾,显然对女孩那句不会有人知道她在这里表示存疑。高马尾心满意足地把手机揣兜,说着要走:“我有职业操守,不会暴露雇主信息。” 门发出一声轻响,房间只剩两人。一个坐在床上,一个站在床下,分别是同一个人的过去与未来。徐枝没有严重的外伤,内伤怎么也得愈合个把月的。她在女孩期待的目光中倒回床上,答应在这里住一段时间。 她可以回到原点,人类的命运不能回到原点。徐枝养伤期间一直在关注上层对她发出的那份文件有什么反应,科学家们面对死亡与人类命运的断绝,重新研究计算,发现那些资料有极大可能性是真的,他们一致同意中断研究,暂停异能者的开发。 但并不是所有的事情都是好消息,一家投入极大的科技公司开始声称那些文件为伪造,因为没有人知道那个自称从九年后回来的人到底长什么样子,有什么能力,她还杀了柴家父子,或许只是出逃的囚犯要回来报复而已,也或许是其他行业其他机构的伪造。他们声称研究绝对达不到会让人类毁灭的程度,如果出现变异的情况,那也是进化的选择,人类应该拥抱那个未来。 “去他的进化选择……”没有理智的未来不属于未来。徐枝骂了一声,有些人真是蠢得无可救药,就算让他们得知末世将至,也踩死油门往地狱里冲。但不管是谁,都希望这位匿名发出了大量文件的人能够站出来,向大家展现她所看到的一切。科技公司表示他们的公司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开着,欢迎这位朋友出来面谈。 面谈……她坐在椅子上转了个圈,她出现确实能够增加那些消息的可信度,但以她做的那些事直接被扣住枪毙也不让人意外。不管去支撑研究的背后组织还是别的什么反对公司,就算要出现在众人面前,她也得养好伤再说。 她在家里一直住到五月末,期间没有任何人打扰。小徐枝就像喂宠物一样每天给她匀出一口饭,她喜欢看着她傻笑,有的时候会盯着看很久,连徐枝自己都在想以前她的暗恋难道这么明显。 五月的最后一天小徐枝问她身体怎么样了,晚餐的时候阿姨做饭用了些红酒,还剩了半瓶,你要不要尝尝看? 徐枝同意了,红酒很好喝,用来做炖牛肉都显得有些浪费。她喝了一杯,小徐枝又给她倒了第2杯,说庆祝她身体恢复。最后剩下的那大半瓶都被徐枝喝光了,她觉得有点儿困,打算在洗澡前回房间先睡一觉。她走路时脚步有些飘,小徐枝忙过来扶她,结果根本撑不起她,连带着一起摔倒在床上了。 半夜醒过来的时候徐枝觉得身上有点冷,摸身边找被子盖却摸到了一只柔软的手。那只手搭在她腰上,将她搂住,她一下清醒了,起身打开床头灯。自己只穿内衣,另一个自己睡眠很轻,因她的动作醒了。小徐枝穿着睡裙,双手抓着被子,很害羞地看着她。 oh no,发生了什么?徐枝心说她俩怎么睡到了一张床上,不不不不应该,应该什么都没发生。她让自己冷静下来,估计是她喝多。弄脏衣服才导致现在身上什么都没有穿。 “咳……我酒量不太好,没给你添麻烦吧。” 她羞怯一笑,眼神盈盈含笑,满是小女孩羞涩的感觉。看见她那笑容徐枝心中变道不妙。接下来说的话更是让她听到了死刑宣判。 “shadow,我会对你负责的。” 作者有话说: 徐枝:不要把孩子交给不靠谱的陌生人来带。 第61章 结局 完了完了,完了完了完了。 她因小孩儿一句话全身麻木,好像电脑一时间载入过多信息而死机,她把原来自己睡了。而原来的自己还是未成年未成年啊。她努力回忆之前发生了什么,可是喝完红酒,到现在记忆都是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想起来。她徐枝为人光明磊落,肩负着人类命运的重任,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情。 第69章 不对啊? 徐枝敢发誓,她绝对不会对小孩做什么的,真的。而且她酒品很好,之前在成年后也会有偶尔喝醉的时候,没听同伴们谁来找她理论欠了鸳鸯债什么的。只听她们问:徐枝,你喝醉的时候一直喊的人是谁?你对象听起来不像个好人啊,她让你流了那么多眼泪。 再说徐枝对小时候的自己真没有色心,就算有那也是对另一个属于自己的shadow。该死,她喜欢shadow,小徐枝喜欢现在的她,女同恋姐的一生完成了首尾相接的闭环。 这小孩儿肯定和自己开玩笑。徐枝思考后得出了这个结论。再看看躺在床上的女孩,有点儿害羞地看着她,然而嘴角已经有压不住的趋势了。 “咳——”徐枝清了清嗓子,正想说什么,突然想到刚才小徐枝说:我会对你负责的。她一个成年人要她负责什么?想到这里徐枝忍不住想翻白眼。不是,小孩儿心眼还不少,暗示被睡的人是她是吧? 真是……谁带坏了这个小孩儿?徐枝在她这么大的时候可不会胡思乱想这些事情,别说怎么睡人了,连自己什么性取向都没搞明白呢。 唉,该死。傻姑娘还在那儿偷着乐,都不知道她什么身份就乱开玩笑,人胆子够大的。人在无语时真的会想笑。徐枝忘了自己想说什么,扯了扯嘴角,心里一团火在烧,愤怒搞得她莫名其妙。 成年人被小孩子开了玩笑本不该有多大波动,可惜小徐枝倒霉,正好戳到她的雷区,她有点儿生气了。 徐枝下床平静地穿好自己的外套,女孩坐起身,感觉出气氛有些不妙,问:“shadow,你要去哪儿?” 她一言不发,就像决定永远不会回头。这番决绝又沉默的态度让女孩感觉害怕,立刻出言挽留:“我开玩笑的,什么都没有发生,别生气好吗?” 小徐枝光脚下床,跟在她身后卑微的祈求,可怜兮兮的去拉扯徐枝的衣角。姿态低得几乎跪在了地上,声音里满是害怕。 徐枝按着她肩膀,让她重新坐会床上,弹了一下小丫头的额头。力道不轻不重,足以让小丫头捂着额头露出吃痛的表情,这就算是对她乱开玩笑的惩罚了:“谁教了你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我在这里呆太久,太纵着你了是吧?” 小徐枝忍下来额头的痛感,直觉告诉她,如果今天不告白的话那就再也没机会了。只是刚遭到批评,任谁都有些情绪,她有点儿幽怨地说:“这么长时间相处下来你还看不出来么?我喜欢你。” “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你要强求只会受到伤害。去和同龄的女孩谈恋爱吧,我看你那个好朋友就挺好的。”徐枝试图祸水东引,不殃及她就好。 小徐枝仰起脸是同她当年一模一样的倔强。她一一反驳徐枝的话,说自己和乐潼只是好朋友,两个世界的人又怎样?再说人只要活着,谁能不受伤。至少,我希望是和你在一起。 “现在你要是再想对我说“别爱我,别喜欢我”这些话已经来不及了,根本来不及了,当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就注定这样的结果。从那天在路口相遇的时刻,我就想永远追在你身后。” 永远——多重的一个词啊,也只有骗子和莽撞的青少年,才敢毫无心理负担地对人轻易许诺永远。徐枝笑了,笑容里满是苦涩的味道,好像喝到机油一样难以下咽,她眼看着自己的一片真心,好像重新回到了那一刻。 徐枝想了想,试图劝告说:“爱情不是你生命中的唯一,也不是最为遗憾的那件事。去学习,去创造,去帮助他人,你会考上理想的学校,然后为高尚的事业献出一生。所以……” “我没有盲目的只考虑爱情啊,我只是想要你接受我。我注意到你看着我时的表情,你绝不是对我一点儿好感都没有的吧?那为什么不接受我?”小徐枝皱着眉问她。 一腔爱意明媚大胆,可惜错付在不该爱的人。徐枝有点儿头痛,又想不给小徐枝留任何伤害地解决这件事,她决定透露一些听上去不那么真的实情:“你知道么?其实我是从九年之后回来的……” 小徐枝可没有那么多的心思,不管是时间还是什么别的现在都拦不住她了。她似乎是确定了什么,紧皱的眉头舒展开,说:“这是你不能和我恋爱的原因吗?我知道,你大概是拯救世界的那种英娥,是非常优秀的女性,可是也没有人会禁止你恋爱吧。你说这些,只是——” “你爱我。” 从眼前人的态度中,小徐枝敏锐地捕捉到了她最想要的答案。 “你在找其他不能和我在一起的借口,却不说不喜欢我。所以,你是喜欢我的,那为什么不和我在一起呢?” 根本听不进去任何话,又该死的敏锐呢,死小孩。徐枝觉得被命运捉弄似的可笑,心却痛了一下,又痛一下。 她没说任何话,沉默着摘下了自己的护目镜。女孩嘴边志得意满的微笑彻底僵住,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就是为什么我无法回应你。”徐枝说着,看向女孩的眼神中流露出淡淡的哀伤,“这就是为什么我要救助你,为什么我对你如此熟悉,为什么我会愿意住下来——” 她看着过去的自己,两张近乎一模一样的脸,一张写着怜悯同情,一张写着不可置信。 女孩怔怔看着她,她在思考,但或许已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她接受不了这种事实,向后退两步说了声对不起,对不起。 徐枝转身走了,这次身后没人扯她的衣袖。她走出很长一段距离,那熟悉的房间中没有传来一点儿声音,出门前徐枝听到曾经自己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大喊:“为什么?” 撕心裂肺的,或许女孩质问的是命运,不是徐枝。 徐枝脚步停顿了一瞬,有一种冲动在叫她。回头,你回头。前路是看不见光芒的一片漆黑,身后是温暖的被子床铺,是你最熟悉的家,是需要你安慰的人,是你爱的人。就这样遵循内心的想法折回去,再也不离开。 为什么? 为了一切支撑她走到现在的那些理由。 徐枝想着,咬牙踏出家门,将自己丢进一盏街灯下,独自走进深夜里。 六月对小徐枝极度不友好,巨大变故对她来说够消化好久。她已经走了,我爱上了未来的自己……唉,都是什么事啊。 徐枝走后,她在只有一个人的家里枯坐了一会儿,直到饥饿感覆盖过心碎。她随便吃些东西就回床上睡着了,短暂的两个小时后被闹钟吵醒,又要去上学。 小徐枝没有流露出任何负面情绪,感情像是被冻住。荒谬的初恋最终惨淡收场,因为太过荒谬,所以她干脆不想这件事。 自恋这种极度离谱的事情都干了,感觉自己以后人生再出现什么问题,都不会让人惊讶,摆在眼下的事都成了小问题。 徐枝收拾自己去上学,高考马上就来了,不能因为这件事耽误剩下的学业,也不能耽误自己的考试。就算前夜经历了怎样的磨难,太阳还是照常升起。 当那束阳光照在她脸上的时候,她眯起眼睛向上看。看见蓝天像水洗过的干净,朝阳在东方的天边向上升。美得人忍不住站在那里,发出“啊”的感叹声音,再华丽的辞藻也想不起。 可惜她只有满腹流不出的泪水,小徐枝涌现出一种想要咒骂全世界的冲动。所有永恒的美好的珍贵的灿烂的全都该被剪碎扔进垃圾桶,它们令她如此可笑,它们让她出现在这里,又把她带走了,她什么都不想原谅。 ———— 在家中养伤的这一阶段,徐枝把所有的消息整理好,汇报给了国家。事实证明,当一个人难以应对世界末日的时候,寻求更多的帮助是种正确的选择。 离开家后,她去见了一位高级官员。当面佐证她给出信息的真实性。 末日的消息本来就受到上级的重视,徐枝的出现让更多的事情得以推进,只不过接下来的一切描述起来就乏善可陈。开会、开会、不间断的开会。会议开了三天,科学家们根据徐枝给出的数据计算,证实了她与末日有关的阐述是真实的。 让徐枝意外的是,会议的场面比她想象得要大很多倍。不仅有本国领导,其他几个大国的代表也一同出席,甚至还有一些叫得上名字的国际组织,看来这是整个世界要共同解决的危机。 最开始或许还抱有怀疑,但人们意识到异种研究带来的后果,都陷入了沉默。结果不出意料的一边倒,会议一致通过反对异种研究法。不管是科技公司还是别的什么机构,多国决定勒令禁止这项研究,同时将重点放在了如何应对异能者变异的这件事,但在得到徐枝提供的线索后,这些问题也不再是问题。 总之,事情可以告一段落了。得到警告的人类提早应对未来末日的危机。就算还有人贼心不死,也不敢用未来去冒险。最难得的是人类共同联手,还以为那几个国家还会吵很久,倒是让徐枝意外的顺利。 第70章 会议讨论到最后,只剩下一个问题,现在应该如何处理这位犯了重罪的时间流浪者。 徐枝杀了人,她将一切和盘托出,只隐瞒了自己的身份和名字。她为了实现口中的目标,像恐怖分子一样炸毁政府大楼造成了许多伤亡,判无罪的话,所有人甚至连她自己都会不满。但如果现在杀了她,在面对未来的战役,他们就会失去至关重要的线索。 在高层保护下,徐枝留住了性命。她的所有线索都被列为最高机密,在整个社会上抹消。徐枝交出的第一份成果就是时光机图纸,并且向高层推荐了肖瑶,虽然那女孩现在还在幼儿园,但以后为保存人类火种提供过许多不可估量的贡献。很快她就会以天才的身份被大家所熟知了。 政府判徐枝死缓,她没进监狱,而是被安置在有一座实验机构中,以带上定位器和电击器为条件换来部分自由。护目镜也还戴在徐枝脸上,和她成为一体。为了保护另一个自己,她已决定此生不会摘下它。如果要强硬取下,那也只会连着她的脸皮一起扯下去。 这种处罚对她来说不算重,唯一可惜的是这辈子没可能再见到小徐枝了,或许她根本不会想要见她。但只要能活着,她会活下去,努力偿还她注定数不清的罪孽。 徐枝每天徘徊于实验室研究所,然后回到监禁自己的房间。政府给他提供了一个单人宿舍,面积小小的,只够放一张床和一张书桌,她很满足。 政府专员找她谈话,说有人要杀她。这是自然的,她动了一些人的蛋糕,关停研究蒸发的利益,足以让人花钱买她的命来泄愤。 政府专员说,他们会保证她的安全。一定只在划定的区域内行动,也别乱吃东西。昨天他们发现一位上了年纪的阿姨将下了毒的食物带入了食堂,想要杀掉逃过死刑的罪魁祸首,以慰藉她在虬城大楼坍塌时去世的女儿。 徐枝露出了不妙的表情,对方以为她担心自己吃的食物有问题,立刻说:“别担心,我们抓捕得非常及时,她没来得及下手,据说是看到你的模样后心软了。她说,你和她女儿看着一样大。” “……” 受良心的折磨,徐枝那天没能吃得下去饭。她躺在床上想那番话,辗转反侧,最后因为疲惫和饥饿睡熟,第二天又是新的一天,她继续自己无法被别人替代的工作。 不出意外的话,以后徐枝的人生大概就是这样了。 她起床时看看日历,又到了这天。已经过去快十年,高考结束的那一天仍让她特别敏感。徐枝这辈子都不会忘记这一天的,这是她的死期。 这天shadow给徐枝打了最后一个电话,徐枝拿出她的旧手机看了看,本来写了一条短信想发给小徐枝,但想了想,还是不打扰小徐枝的生活了。渐渐她们会成为两条互不相关的平行线,为了保护她,两人之间最好是没有关系。 徐枝还在写一封邮件,那个就是给还未成年的自己最后的道别。她还没写完,那是一封长信,很长的,像一份博士论文或事件调查报告书。 她想要把自己从过去到现在,所有的经验全都交付给那个徐枝。所以写着写着就说了许多许多话,不觉得信长,只觉得邮件限定三万字的发送上限太短,承载不了她所有的忧心和挂念。 徐枝不再多想,收起旧手机时屏幕还在晾着,那条消息没收到草稿箱,倒是误触到定时发送的按键。 她又忙一天,技术工作比她想象的要更加不容易,不过之前也帮助过肖晨和肖瑶,只是适应,还需要一段时间。一整天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她已不再担心死亡的阴影。 吃过晚饭,徐枝怀着心事,往她住的地方走。 她路过实验室,穿过走廊,走廊很暗,窗里一片明亮灯光。徐枝面前是一面单向玻璃,她能看到实验室里的情况,里面的人看不见她和她身处的走廊。 实验室里的人看着面生,徐枝没在意,她刚来,看谁都面生。徐枝像往常一样随便扫了几眼,听到走廊前方一阵密集的脚步声。 一群人顺着走廊往外走,早就到了下班的时间,就算各个部门都要留下来加班,也不会有这么多的人来走内部通道。徐枝想站住脚跟,可面前是密不透风的人墙,她想要逆着人流而行,根本走不通路,胳膊挨着胳膊,脚踝撞着脚踝,拥挤不堪。 人群推着她走,徐枝被迫又回到实验室的灯光下。 她意识到危险,但已逃不脱,前后左右都是人。一把枪瞄准了人群中的她,带着消音器的枪声听上去就像鸽子扑腾翅膀飞起的轻响。实验室的单层玻璃哗啦一声破碎,徐枝身体晃了晃,好像只是因众人的推搡而站不稳。她眨眼的动作停滞了,头颅像个被猛地扎破的番茄,红色的液体自她太阳穴的位置溅出。 尚未弄清情况的人们像受惊的鱼群,想四散奔逃却堵塞在走廊上,跑也不敢跑。 徐枝不怕死,可是她还不想死,她还没看到人类顺利度过末日,还没帮助异种问题解决,还没偿还清自己的罪孽。还没……还没写完那封给她的邮件…… 她想强撑着身体站稳,却根本不受控制的倒了下去。她跪坐在地上,死亡来的比远比执念更为猛烈,那一瞬间的时间被拉得很长。 可恶,手指——动起来啊!怎么可以在这里…… 徐枝呼吸困难,身体沉得像骨头里灌了水泥,难以移动半分。直到这时她才明白,为什么那年自己高三时见到的shadow似乎并不比她知道的事情更多,为什么shadow执着于出现在她面前,陪伴在她身边。 眼瞳和实验室的光亮一起熄灭,徐枝倒在了地上。原来自己什么都没告诉她,什么都没能来得及。 抱歉啊,小徐枝。直到最后,我都没能传递给你任何东西。 ……吗? 高考的最后一天傍晚,徐枝面无表情地看着台上放声高歌的同学们,同学聚会气氛热烈,她却很是意兴阑珊。有些胆子大不怕回家挨骂的喝了酒,酒精不至于让这些年轻人醉倒,离别的情绪却很让人很上头。 乐潼问她怎么了,看起来不太开心。徐枝习惯性露出笑容,反说她多想。她拍拍乐潼的肩,说自己一个人出门透透气,很快回来。 手机在徐枝衣兜里震动,是追溯不到任何来源的匿名消息。她本以为是没被防火墙拦住的垃圾短信,正想动手删掉时,徐枝看到一张照片。 照片是在出租车上拍的。角度,画面,拍摄手法都粗糙得很。人物没有位居正中央,边上留下足够另一人容纳的空间,别说专业摄影师,业余爱好者看了都摇头。 徐枝嘴角紧抿着,不让自己哭出来。照片里笑着的人是她,却又不是她。她不需要考虑太多便已经明白了,这是另一个自己的自拍,她年轻,脸庞尚带着稚气,称得上可爱。 她看那张照片看得太久,边看边在脑中填她身边空位的答案。手机屏幕骤然熄灭,灯光将徐枝的倒影投射在漆黑的屏幕,正好填上画面空置那端。 答案,这就是答案。无法拿来解所有的谜题,留下更多难以填满的空洞,但正中徐枝的心怀。 泪水像七月汹涌的雨一样倾盆而下。徐枝捧着手机放在心口,也不知自己是为什么而哭,是因为明了未来的命运,感念永远无法达成的爱情,还是因为照片下面简短的三个字: 我爱你。 —————— 用少数人的牺牲去换取多数人的安宁,这一决定真的合理么?徐枝不知道,但古往今来的历史上从来不缺这样的人呢。她是心甘情愿……或许也不是那么心甘情愿,但这一切是她所选择的那条道路。 或许是她的灵魂挣脱了命运的藩篱,升到更高维度的空间,也或许这些事情只是她临死前心中幻想,她看到的不是走马灯,而是浩瀚宇宙的无尽。地球是一粒小小的尘埃,她像一颗小小的星球,在自己的轨道中与地球共伴而行。 徐枝踏在虚空之中,宇宙和时间的一切奥秘都向她展开,想要寻觅的都有了答案。 她想看得更清楚点,地球就拉近了与她的距离,变成蓝色的巨大星体,巨大到她感到恐惧。折叠在一起的时间和空间线在她眼前展开,她看到无数个shadow和无数个徐枝同时出现,出现在同一时间,又在同一时间死去。 她们在无数个偶然的相互交叠中达到了拯救全人类的必然。在无限的平行之间,徐枝的成败就像抛起硬币的概率,一半一半,shadow是反面,徐枝是正面。 shadow成就了徐枝,徐枝成就了shadow。她们的命运首尾相接,构成了一条围绕着地球的,亮亮的线。 过去,现在,未来三种时间叠在一起,无数的时间线缠绕着这颗星球,地球成了毛线团。为了人类延续牺牲的人们叠加起来,数字变成了永远在增加的无限。 徐枝只是其中的一个,像海中落入一滴水,没人看见,没人听见。她看着眼前浩大宏伟的一切苦笑,自己的责任啊意义啊,其实根本就没有意义吧? 第71章 她心里空荡荡的,直到看见shadow。她就像初见的那天夜晚,措不及防突然出现在她面前。 “嗨,好久不见。”shadow对她打了声招呼,好像她们只是很久没见过的朋友。 “这不是真实的吧?”徐枝看着她,嘴角不由勾起弧度,可是她仍像想参破魔术师奥秘的观众似得忍不住问到底,“如果有灵魂的话,我们应该是一个人,而不是同时出现。” shadow极短暂的怔了下,而后换上熟悉的态度:“都看到这么华丽的景象了,还要问这是不是真的,有什么意义么?你想要见到我,我就来了。” “接下来我们会去哪儿?” “不知道,反正终于不用工作就是了……大概。”shadow思考着。 该死的,人都死了难道工作还要追我?徐枝撇了撇嘴。 “大概率是消失吧?或者转生什么的。不过在此之前,至少我们还能留在这里,一起呆会儿。”shadow看着周围,随意地说。如果还在地球上,她会想要踢石子。 “你觉得呢?还喜欢这个结局么?” shadow握上徐枝的手,两只手贴在一起,早已没了肉身的触感,但灵魂与灵魂的相碰仍能让彼此的心灵感觉到温暖。她已经不存在了,但随着时间维度的不断扭转,因果律不断以她为锚点,她成了时间里一个小小的刻度。 徐枝已经成为永恒的一部分,她会一直存续着,直到时间这一概念湮灭。不过不管如何,她都不会再是孤单一人了。 现在,一起去看星星吧。 作者有话说: 作者碎碎念时间 时隔这么久,我终于写到了这点儿饺子醋,就为这个结局才有这篇文的。感觉自己写得不够明白,所以在这里再解释一下。徐枝和shadow之间(因为已经习惯所以我姑且这么叫了)就像圆环的一半一半,首尾相接,构成闭环。shadow的结局是失败,但是留下的火种帮助徐枝这个时间线成功了。 时隔太久忘记了前面自己的许多设定,可能最后的这个结局也无法自圆其说,真是抱歉。 非常感谢陪伴我到现在的朋友。无以为报,这章下面评论的我会塞小红包~请大家别嫌弃。 这两年里写作思路发生了许多变化,我注意到自己思维有很多局限。最近我在着手做《美强惨今天黑化了么》的大纲,所以回去看了一遍《她的骑士是女王》,我才注意到,为什么最后女王会找了个男继承人啊!我看到的时候真是呕了一口老血,咽不下去吐不出来。真的想重回过去扇自己俩巴掌,问我:你到底在想什么啊? 唉,人与人之间是不能互相理解的,和过去的自己都不能,新书里面我要把这个设定掰一下。 可能还会写几篇番外,然后去写新书。如果还有期待我文章的人的话,真是不知道该怎么感谢才好,谢谢大家。 小贴士:找看好看得小说,就来海棠书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