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蓄意报恩》 第1章 《蓄意报恩》作者:莫桑七【cp完结】 简介︰ 年下占有欲强攻x高岭之花清冷美人受 贺随是黑巷中最阴暗的存在,人人避而远之,却在意外救了个巫师后,得到了一次实现愿望的机会。 于是他如愿被安以淮带回了家,就是方式独特了点——他成了只又脏又黑的野猫。 — 但那巫师是个半吊子,没法将他变回来,他要变成人只能靠触发条件。 ——安以淮埋他肚皮等时,他会变成人,但安以淮会陷入昏迷。 贺随:“......” 还不如一直是只猫。 — 安以淮还是昏迷了,他憋着一肚子气找了巫师,得到了让安以淮醒来的触发条件。 ——贺随有良好的情绪体验时,安以淮会苏醒,可他会重新变成一只猫。 贺随:“......” 他冷笑,巫师从他眼底看到了杀意,于是又给出了第三个不靠谱的触发条件。 ——安以淮得到良好的情绪体验时,他可以恢复人身,安以淮也可以保持清醒。 贺随:“......再不解开这破诅咒,我就把你丢回黑巷。” — 巫师能力有限,只能给出最后一个触发条件。 ——两人同时得到良好的情绪体验时,咒语可破。 第1章 漆黑的巷尾弥漫着一股不大明显的血腥味,夏天的风闷热干燥,使得越靠近狭窄封闭的巷尾,那股血腥味就更浓。 安以淮原本被好友叫来为他新开的酒吧捧捧场子,本来只打算喝一杯意思意思,结果一高兴多喝了几杯。 安以淮朝着巷尾处的垃圾堆眯了眯眼,原本紧锁的眉头被腐臭混杂着血腥的气味冲得愈发紧蹙,脑袋跟着发昏,安以淮停下脚步,恍惚地想,原来只是个垃圾堆。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走到这来了,或许是因为这个场景过于似曾相识,或许仅仅只是因为那阵不大明显 的血腥味。 他捏了捏酸胀的眉心,准备转身离开。 可就当他刚迈出一步,身后传来一声微弱的猫叫声,小心翼翼般,声音小得安以淮差点没听清。 他目光微斜,便见一只通体发黑的猫一瘸一拐地从垃圾堆里钻出来,发亮的大圆眼在漆黑的环境下格外明显。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安以淮觉得它投射过来的眼神带着点委屈,像在埋怨丢弃它就走的主人。 但安以淮不是它的主人。 他从来没有养猫的计划,更不会同情心泛滥到见到一只流浪猫就想要往家里带。 黑猫一步步小心翼翼朝他走来,两颗圆溜溜的眼睛似乎渗着泪水,仿佛在试探他是否愿意带它回家。 那股血腥味更明显了。 周围环境太黑,安以淮蹲下来才发现,原来黑猫的左腿受了伤,而且不断地往外渗血。 安以淮忽然就心软了,怕吓着黑猫,伸出手缓缓靠近它,却没料到它竟不怕人,主动将受伤的腿搭了过来,喉咙咕噜一声叫了出来,神情更委屈了。 安以淮愣了会儿神,后觉得自己的想法过于荒谬,眉眼弯了弯,俯身抱起黑猫,薅了把它的脑袋道:“走吧,带你去医院。” 正好他叫的代驾也到了,安以淮带着猫上了车,想将它放下来,却见它的爪子紧紧扒着自己的衣服,看起来像对陌生的环境很是害怕。 这么胆小,怎么偏偏不怕他,安以淮想。 于是安以淮还抱着它,黑猫见状,拱起的身子渐渐放松,可爪子还不肯收回,紧紧扒着安以淮的衣服。 安以淮有个朋友开了家宠物医院,他寻思着将小黑猫带过去,就是不知道这么晚了他朋友有没有空。 一个电话过去,人家正好要下班,可一听说他这个大忙人要过来,二话不说便要在诊所等他。 安以淮挂断电话,垂头看了眼淮中的猫,发现那小家伙还紧紧扒着他的衬衫不放手,高高仰着浑圆的脑袋,两颗浅棕色的眼珠子盯着他不放。 安以淮朝那双眸子眨了眨眼,末了揉了揉那颗脑袋,接着用手盖住那双眼睛,望向车窗外发呆。 还没下车,余庆已经在诊所门口等着,瞧见安以淮便迎上去,见他怀里揣着只受伤的猫,恍然大悟地揶揄道:“难怪安大教授这么晚还有空来找我,原来是为了这只可怜的小猫咪,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安以淮露出淡淡笑意,“先看看它怎么样了吧,等会再聊。” “这我可得好好看看,安大教授的猫。”余庆作势要去抱猫,可那家伙却警惕地盯着他,使劲往安以淮淮中缩了缩身子,蜷曲成一团。 “别怕别怕,我是来救你的。”余庆边安抚边要将它抱走,惹得黑猫不满地咕噜一声。 安以淮抱着猫躲开他的手,“算了吧,我来。” 果然下一秒,那猫像是听懂了人话,不闹了。 余庆啧啧称奇,领着安以淮往里走,“你这猫怪有灵性的,什么时候养的,怎么弄伤的?” “刚捡的。”安以淮如实道。 余庆停住脚步,莫名其妙笑起来,“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有爱心,随便捡的一只猫还能大晚上送来疗伤。” “等下。”他说着脸色变了变,往安以淮身边凑了凑,“你还喝酒了?在方子那喝的?那家伙皮痒了最近,喝酒了还放你一个人回家,我明天非说说他不可。” 方知敞今天酒吧开业,自然是将他们几个大学舍友都请到位了。原本余庆是要去的,没想到下午忽然有人送来一只腿被钢筋穿透了的狗子,手术难度比较大,他只好亲自上阵,于是推掉了聚会。 “你可别,我也没喝多少,要不然也不可能送猫过来。”安以淮道,“别管我了,你该关心的是它,它伤得有点严重,我身上没带东西,只用纸巾帮它擦了擦。” 余庆还想说什么,但最终什么都没说,指着前台的沙发道:“行,那你先坐着,我去处理一下,等下给你煮个醒酒汤,别走了啊。” 余庆对朋友总是好得没话说,安以淮都习惯了,于是点了点头,将猫给他。 黑猫像是看出来他不舒服,这次没闹,余庆轻轻松松就给抱走了。 诊所没其他人,楼下只在前台接待处开了盏灯,明暗交界处,安以淮注意到靠墙的宠物架上居然贴着“招领”的字眼,红色的大字尽管在灯光孱弱处都格外醒目。 以前他不是没来过余庆的诊所,但这还是他头一回发现居然还有这么多需要领养的猫猫狗狗。 这么多无家可归的,就跟刚被他捡到的小黑团一样。 余庆抱着猫下楼时,发现安以淮靠在宠物架上逗一只小橘猫,目光柔和了些,顺手开了宠物架头上的暖光灯,“喜欢这只吗?” 安以淮不知道在想什么事情想得出神,被突然亮起的灯光吓了一跳,肩膀轻微抖动,转身没有正面回他的问题,“挺可爱的。” “这只是上星期被一个小女孩捡到送过来的,也是这里最乖巧的一只,你要是喜欢,可以领养看看。” 余庆在跟他说话,安以淮却没注意听,他从刚才目光就一直锁在黑猫那条缠绕着好几圈绷带的腿上。 安以淮伸手接过黑猫,直到那家伙又安静地缩回他怀中,才仰头问:“什么?” 余庆无奈地摇了摇头,“我看你真是喝醉了,今晚一直不在状态……没什么,我是说如果你有想养猫的想法,可以领养这只橘猫,它很乖,很适合你。“ “至于你刚捡的这只……”余庆耸了耸肩,“太凶了,我刚给它包扎还不领情,看我的眼神像要吃了我。可以先放我这把伤养好了,过段时间看看有没有人来认领或者领养。” “那要是没有人来领养呢?”安以淮完全忽略他的建议。 “我们这边跟流浪猫狗救助站有合作,一定时间没人来领走,我们就会联系救助站的人来领。”余庆道,“也算是个归宿。” 从无家可归到处寻找残食到一日三餐都有着落,确实也算是个不错的归宿了。 听到这话,那黑猫扬起脑袋与他对视,那条受伤的腿使劲往上蹬,在安以淮眼底下来回晃。 余庆见状以为猫又发狂,怕伤了安以淮,作势要将它抱走,“我说什么来着,太凶了,快给我,别伤了你。” 黑猫:“……” 他明明就是在装可怜,看不出来么。 余庆被它那双浅棕色的圆眼瞪得一激灵,动作顿了顿,又被安以淮躲开了。 “它不会伤人。”安以淮笃定道,“你看这样怎么样,先放你这里,之后如果没被人领走,你联系我,我来养。” 余庆错愕半晌,“什么意思?你不会真想养这只猫吧?” “不能养吗?” “也不是……”余庆道,“就是这小家伙太凶了,怕你招架不住,你看看你看看,就这个眼神,盯得我都发毛了。” 第2章 黑猫眼睛轱辘一圈,眼底透亮,面带凶相,就差张牙舞爪将人吞如腹中了。但这样的表情只闪过一瞬,在安以淮垂下眼时,它的神态已经恢复如初,眼底湿漉漉透着一丝可怜,使劲往他怀里钻。 “哪有,你别乱说。”安以淮可能真的是喝醉了,竟然托住黑猫的两条腿将它托起,“要和我回家吗?” “喵。”猫叫声可以说比刚被捡到那会大了好几倍。 安以淮笑起来,得意地对余庆道:“看,多乖。” 余庆许久没见到他,也没见他笑得这么温柔过,一时愣了神。 安以淮很快止住笑,“怎么了?” “没事。”余庆回过神,转念一想也许这只猫是上天派来给他助攻的帮手,至少这段时间他都能以这只猫为借口多和安以淮见见面,于是他笑道:“既然你想养,要不然干脆别等别人了,等伤在我这养好了,我亲自给你送过去,你如果搞不定再给我送回来就行了……先坐吧,我去给你煮醒酒汤。” 原先动了领养的想法,不过是担心黑猫无法得到很好的照顾,但此刻听了余庆的建议,加之怀中的小黑团看起来确实很想跟他回家,安以淮莫名有些动心。 愣神的功夫,黑猫叫了声,安以淮垂头与它对视。不知道为什么,黑猫的眼睛总像磁石般黏在他身上,但看久了更像一汪黑潭,既神秘又深邃,吸引人一探究竟。 很像那个人。 他曾经也用这般眼神看过自己,不同的是,这只小黑团会露出一脸可怜相,求自己带它回家。 确实舍不得让给别人,安以淮忍不住揉了下它圆滚滚的脑袋。 “不用了。”安以淮将余庆拉回,“太晚了,我这就走了。” 他将黑猫塞给余庆,“等伤养好了我来接它。” 余庆随手将猫放在台上,“这就走了?这么晚了你喝酒也不安全,我送送你。” “不用,我有代驾。”安以淮笑着摆摆手,“你帮我照顾好它比较重要。” 余庆想了想,“好吧,我送你去上车。” 哪知两人刚转身,黑猫一急从台上跳了下来,闹出不大不小的声响,安以淮心惊地回头,赶忙去查看它的腿。 只见它受伤的腿微微曲起,没沾到地,经余庆检查也没什么大碍,这才松了口气。 安以淮佯装生气地掐起它的下巴,“真瘸了有你好受的。” 黑猫细细叫了一声,自顾自蹭他的腿脚,见他没真生气胆子大了一些,连续叫了好几声。 “这小家伙还挺区别对待。”余庆笑着也要去摸它,没想到被它凶了一下,堪堪收回手。 安以淮见状笑了笑,“这么舍不得我么?” 黑猫叫了一声。 安以淮觉得自己肯定是醉了,才会觉得这只猫能听懂他的话。他弯腰将猫抱起,答应道:“好,带你回家。” 第2章 七月天阴晴不定,还没到家便下起了朦胧细雨,凉风阵阵吹落一树玉兰,缕缕幽香争先恐后地钻进刚开了道缝的车门。 将车里唯一的一把伞给了代驾师傅,安以淮将黑猫往怀里按紧,卷起短袖的衣摆将猫包严实,躬起身子,大步穿过细雨进了公寓。 出门前没想过会下雨,厨房的一扇窗还没来得及关上,安以淮揣着猫直奔厨房,直至将窗户紧紧阖上,外边雨声骤降,才觉察一天的疲惫褪去了些。 只是今晚喝了酒,刚又淋了点雨,身上黏糊糊的很难受,安以淮巴不得马上洗个澡。 但还没迈出厨房,就见怀里的小黑团直勾勾盯着灶台某处,他沿着视线望过去,发现是自己没来得及放进冰箱的蛋糕。 最近学校事情太多,好友的邀约不小心就被抛诸脑后,于是他便只记得今天是个需要买蛋糕的日子。 但刚回到家就被电话call走了,因为差点忘记邀约走得有些急,蛋糕自然就给落在外边了。 好在冰块也没卸下来,只融化了蛋糕表面的一圈奶油,使其看起来软绵绵的,但形状还没塌。 看他直勾勾的眼神,安以淮意识到这小家伙一定是饿了,但家里没猫粮,一时让他犯了难。 “你可以吃什么?”安以淮问它。 得到的自然只是一声猫叫,安以淮失笑,捏了捏眉头,继而抱着猫开了冰箱。冰箱里东西不多,不过好在有一份昨天刚买的鲑鱼和一盒鸡蛋。 “这两样可以吗?” “喵。” 问猫是无用的,他只是莫名想要得到响应而已。 转身他拿起手机搜索了一会,发现猫可以吃这两种东西,就是不知道在外面流浪了这么久的猫肠胃怎么样,思来想去,他还是决定下厨煮熟了再给它吃。 安以淮将猫放到沙发上,“别乱跑,我给你做饭去。” 哪知他洗把脸醒酒的功夫,小黑团又跑到他裤腿边,一个劲蹭他,尾巴轻轻扫过,带着点痒。 “这么粘人。” 安以淮嘴角弯了弯,跟他一点都不像,想到这他又收起了笑容。末了意识到自己今晚真的有点奇怪,总是能把猫的所作所为牵扯到人身上。 别太过了,他告诫自己,于是他定了定神才道:“很快就好了。” 小猫吃的东西做起来并不复杂,愣神的功夫,水煮的鲑鱼和炒得金黄的鲜鸡蛋就出了锅。或许真是饿了,闻到香味,黑猫又围着他的裤腿转了几圈。 安以淮将食物放到地上,勾了勾手指示意它过来。黑猫靠近食物,但没有立马吃,而是瞪大眼睛仰头望他,接着抬手往他膝盖上搭。 你不一起吃吗?蜷缩在猫身里的灵魂很想发问,但无奈发出来的只有阵阵猫叫,而且是很难听的猫叫,嘶哑且暗沉。 没有人会喜欢这样的猫。 于是他干脆就闭嘴了,只用眼睛盯他,希望他能看明白。 安以淮当然看不懂,他只当它头一次步入陌生的环境认生,而且一只猫流浪那么久,难免会对别人给的食物有所警惕。 于是他抬手从黑猫的脑袋顺毛到背脊,轻柔的动作抚过猫身,快要抵达尾巴时明显感觉到手底下的小家伙身体僵硬了不少,甚至抖了一下。 安以淮一时间愣住,手掌悬浮在离尾部半厘米的空中,若即若离,再往下一点就能触到黑猫竖起来的毛发。 黑猫也不再看他,头一回拒绝他的亲近,逃也似地一瘸一拐往前迈出两步,低头舔舐起热腾腾的食物。 当然安以淮并没有将这个插曲当回事,他轻轻拍了拍黑猫的脑袋,“有点烫,慢点吃,我去洗个澡。” 洗个澡的功夫,盘中的食物已经被扫荡干净,连一点蛋渣都不留,可见真是饿极了。 黑猫十分乖巧地蹲在空盘子旁边,毛发在灯光下显得色泽又黑又亮,一双眼睛从他出来开始一直紧锁在安以淮身上。 但看了一会他又撇开眼,垂下脑袋,拿爪子挠了挠突然发痒的鼻子。 感觉痒痒的,像上火。 安以淮洗完澡只披了件浴袍,胸前呈v领状,露出大片无遮无拦的肌肤,而且因为刚刚洗了澡,上边洇着水汽,甚至透着红,水滴沿着锁骨向下,安静地没入浴袍中,悄无声息地带着两米外的心脏剧烈跳动。 一点也没有家里还有只动物的自觉,贺随腹诽道。 三年前他们住一起的时候,安以淮可是每天都包得很严实,每颗扣子都要一丝不茍地扣上,直至最上面一颗。 他越想越不满,最终不知怎的,忽然抬爪重重扫自己的脸,猫脑袋一下歪了歪。 安以淮被它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蹲下去握住它的爪子,却被躲开了。 身上脏,贺随想。 安以淮洗完澡身上的味道很好闻,一靠近连周围的空气都变得清香,甚至掩盖住自己毛发源源不断散发出来的垃圾混着血腥的气味。 没人会喜欢浑身散发出臭味的猫。 于是在安以淮疑惑的神情下,黑猫率先拔腿往浴室的方向去,它走路不太稳,却熟门熟路,精准地找到浴室的位置。 安以淮觉得很神奇,但也没多想,只当是猫本能地寻求水源的能力。 原来是想洗澡。 倚在门边看着黑猫不断用爪子在瓷砖上沾水,接着往身上梳理毛发,安以淮不自觉笑出来,“所以突然打你自己是因为实在受不了身上的味道了吗?也太可爱了。” 可爱?我吗? 贺随抬头看他,发现他笑得肩膀都微微颤动起来,一时愣住。 直到安以淮朝他走来,他才又垂下脑袋,不知所措地胡乱又用湿爪子拍自己的脸。 “别把伤口弄湿了。”安以淮毫不嫌弃地将黑猫抱到自己的膝上,“我帮你洗吧。” 帮忙......洗澡?! 贺随反应了许久,差点以为自己幻听,直到耳边传来哗啦啦的水声,手脚也被提起来,这才反应过来是真的。 可反抗已经来不及了,他猫小力气更小,根本无法与人类相抵抗,更何况......早在安以淮的手按在他肚皮上时,他就已经卸去了所有反抗的力气。 第3章 他眯起眼睛,看到安以淮将手打湿,挤了点沐浴露往猫身上抹,来回揉搓之际,他发现安以淮的笑意更加浓郁,时光仿佛倒回三年前。那时候,他也曾对自己这么笑过。 贺随看得愣神,直到尾巴被轻轻提起,陌生、湿滑且带有电流的触感瞬间遍布全身,使他狠狠地抖了一下,接着脊背不受控制地拱起,羞涩感让他立马挣扎着想跳开。 “乖一点。”他听安以淮这么说。 他喜欢乖的,贺随几乎一秒放松身体。 于是他彻底放弃抵抗,软趴趴地将脑袋搁在他手心上,一副任由处置的模样,乖得要命。 洗吧,爱洗哪里洗哪里,他视死如归地闭上眼睛。 黑猫看着脏,但清理起来并不麻烦,安以淮特地避开它受伤的腿,将它的毛发全部梳理干净,再用吹风机吹干,整只猫看起来清爽了不少。 享受了借用猫身才能拥有的贵宾服务的贺随,大爷般窝在沙发上,一脸餍足地回味安以淮掌心的温度,一双晶亮的眼睛盯着安以淮来回忙活,先是搬来了笔记本,又把蛋糕摆了过来,好一会才坐到自己身边。 若不是猫身没什么表情,安以淮一定会发现某人的嘴角已经咧到耳根了。 安以淮的计算机上摆着学生交上来的报告,最近有两个项目处于收尾阶段,确实要比往常忙一些,即使现在是暑假,也得经常跑学校跟进进度。 不过忙完这段时间就好了,他准备等项目结束了,给学生发点补贴,再给他们放个长假,自己也能跟着休息几天。 看着他点开文档快速浏览起来,贺随忽然起了心思,他不满于两人之间隔着半个人的距离,于是静悄悄挪到安以淮的腿旁,见他没反应,得寸进尺地将爪子搭了上去,紧接着纵身一跃,轻巧地跳上安以淮的腿。 安以淮看得入神,被这么一下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后笑了笑,将猫往怀里揽了揽。 外边的小雨淅淅沥沥,没有变大的趋势,也不见小,屋内开着空调,两具身躯窝在一起不嫌热,反倒衬出几分温馨。贺随看不懂计算机上的各种分析图,干脆窝在安以淮的怀中盯着他的脸看。 这张脸许久没有这么近距离瞧过,看着就没好好吃饭休息,憔悴了些。 瘦了,贺随眉头皱了皱。 脑海中飞快闪过好几种安以淮爱吃的菜式,接着又琢磨怎么样才能变回来悄无声息给他做顿饭……许是猫身自带的慵懒,困倦在暖意的裹挟中袭来,慢慢地有些掀不开眼皮。 “生日快乐。” 头顶上忽然传来一声又轻又飘忽的低语,贺随从缥缈无边的梦境中醒来,眼前被不远处的蜡烛晃出一圈光圈。 以为自己还在做梦,谁料到下一秒,他就被安以淮抱了起来,紧接着额头被他用额头抵住,贺随瞬间惊醒,心脏剧烈跳动起来。 可没等他反应过来,安以淮抱着他的手劲一松,身体往后跌进沙发里。 贺随一着急,伸手搂住他的腰,同他一起栽了进去。 “安以淮,你怎么了?”他焦急地抬手抚安以淮的脸颊,发现他眼角渗出一滴泪水,又慌张地给他抹去。 直至一系列动作都做完,他才发现,他居然恢复了人身! 最令人窘迫的是,他原来的衣服居然不见了…… 第3章 桌上的计算机已经息屏,蛋糕上的蜡烛在空气中摇曳,渐渐地也燃尽了。 贺随原本还在为自己的状况而纠结,但安以淮怎么都叫不醒,他根本顾不上自己。 安以淮双眼紧闭,安安静静地窝在沙发里,若不是还有生命体征,贺随差点要被他吓死。 但好端端地怎么突然睡着了……不,准确地说,更像是昏迷了。 为了确认,贺随凑近他,托起他的脸,又喊了两声:“安以淮,安以淮……应我一声行不行?” 他发现自己声音都在抖,最后没办法,只能匆匆忙忙捞起安以淮放在一旁的手机,拨打了120。 救护车来得很快,贺随在安以淮的衣柜中随便找了套衣服套上,又找了件大衣给他披上,接着打横抱送他上了车。 消毒水的味道一如既往难闻,混杂在快速擦过脸颊的空气中,贺随脚步匆匆跟着担架床跑,担忧的神情紧锁在那张无论如何都不肯睁开眼的脸上,直至安以淮被送进急诊室,他才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好好想想到底是怎么回事。 紧闭的诊室冰冷无比,由内往外渗透出的寒意连七月的炎热都抵挡不住,可贺随的内心依旧烦躁万分,无论如何都静不下来。 今天发生的一切都过于离奇。 先是莫名其妙救了一个什么巫师,他说为了报答自己,让自己说出一个愿望,默念也行。贺随将信将疑地在心里想着安以淮,接着他就被巫师带到了附近一家新开的酒吧。 看到酒吧的一瞬间,贺随觉得自己一定是想安以淮想疯了才会信了这个骗子的鬼话。安以淮怎么可能会来这种地方,正打算找那个巫师算账,没想到一转眼,一个熟悉的身影从他眼前掠过,转身进了酒吧。 可能是他真疯了,都出现幻觉了。 直到那个巫师催促他进酒吧看看,他才紧赶慢赶跟上脚步。 昏暗的灯光照在坐于最角落里的人身上,那人清冷矜贵,与周围的一切喧嚣作乐都格格不入,却莫名地带着更为致命的诱惑力。 贺随不敢上前,这么多年,他不止一次像现在这样躲在隐蔽处看他,等人真的走近了,他又近乡情怯般,徒留个匆匆离去的背影。 后来那巫师实在看不下去,又给他出了个主意。贺随想着那巫师看起来确实有点实力,于是点头示意他说来听听。 没想到巫师会错意,以为他点头是同意的意思。紧接着,贺随莫名其妙变成了一只猫,后来被人拿着扫帚从酒吧里赶了出来,后腿也因此受了伤…… 什么馊主意,贺随越想越烦躁,若不是那巫师变完把戏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他非把他揍一顿不可。 好不容易接受了自己成为一只猫的事实,安以淮却昏迷了。 真是艹蛋的一天。 神游之际,急诊室的大门被打开,安以淮被推了出来,贺随上前向医生询问病情。 “你是他的家属吗?” 贺随答得很快:“是,家里人。” 猫应该可以算家里人吧,他理所当然地想。 “病人情况有点复杂。”医生推了推眼镜,神情颇为为难,“这种情况我们也没见过,病人情况一切正常,但目前处于昏迷状态,至于为什么昏迷,还需要等明天脑部ct结果出来后才能判断……病人陷入昏迷前发生过什么事吗?” 贺随总不能说安以淮贴了下自己的额头,然后自己变成了人,安以淮就昏迷了吧…… 哎,等等,这两者之间不会有什么关联吧。 贺随突然皱起眉头,捕捉到医生说的关键信息,“医生,你是说他情况一切正常吗?他今晚喝了点酒,会不会和这个有点关系。” “病人呼吸频率正常,没有任何过敏或酒精中毒现象,我们替他做了血液检测,三十分钟左右出结果,他喝了多少?” 贺随当时藏在暗处,凭借着模模糊糊的记忆道:“应该喝了有三四杯……加起来大概一瓶半啤酒,浓度比普通啤酒还要低一点。” “这就奇怪了,正常来讲这个量不会导致昏迷。”医生百思不得其解,“没事,目前来看病人的情况是正常的,跟睡眠的状态没什么两样,等结果出来再说吧。” 心中某种猜测隐隐浮出水面,贺随谢过医生,转身进了病房。 上一秒人明明还是活蹦乱跳的,还给他洗澡,这一秒就毫无生气地躺在病床上。贺随单膝跪在床前,握住安以淮的手轻轻捏了下。 “你千万别有事……”他眼眶有发红的迹象,嘴里嘟囔了一句。 贺随俯下身,用脸去蹭安以淮的掌心,侧脸刚好与他的掌心紧紧相贴,体温透过掌心传递到面部,不凉也不烫,正常得不能再正常,这一刻他才真正相信医生说的“一切正常”。 窗外的小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贺随被雨打湿的头发慢慢变干,他盯着安以淮的脸出神许久,直至医生进来喊了他一声才猛地反应过来。 医生来告知他结果。结果表明患者血液酒精浓度远远低于导致饮酒昏迷的临界值,几乎可以排除由这一原因引起的昏迷。 医生还告诉他,明早会给安以淮安排一个脑部ct,让贺随先去办理入院并缴费。 待医生出了病房,房间里又只剩下他们俩,贺随弯腰将安以淮额前垂落的头发拨到脑后,盯着他安静的脸端详数秒。 就算心底有猜测,但也不知道为什么安以淮因何缘由昏迷,更不知道这种破情况会持续多久,万一安以淮一直醒不过来怎么办…… 不会的,贺随想。 他抿了抿唇,大拇指蹭过安以淮的侧脸,低声道:“等我,我现在就去找那个破巫师算账。” 第4章 贺随找了前台拨了个电话,让那边的人过来医院缴费,顺便帮他捎一部新手机过来。 不久,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匆匆从医院门口赶来,碰头的瞬间,他神情紧张地询问:“贺总,您出什么事了,一下午联系不上你我都快报警了!” 来者是贺随的秘书陈爽,刚才大半夜接到电话差点以为是诈骗,确认真是贺随出了事赶紧就开车过来,可见尽责尽职。 “我没事,手机丢了,把新手机给我,然后你去缴费。”贺随道,“给你开三倍工资,帮我到301照顾一个人,人醒了第一时间通知我。” 把该交代的交代完,贺随提脚就想走。陈爽跟了他三年,虽然好奇什么人能让贺随如此紧张,但也没多问,点点头就去办事了。 贺随开了陈爽的车走的,他其实不知道该往哪去找才能找到那个巫师,但也只能去碰碰运气,于是他往自己从小住到大的居民区开去,那个地方叫做黒巷。 大半夜晚上没什么人,零零散散走过几个凑在一起,走得歪七扭八,拿着酒瓶对吹的混混,看见贺随的车停下来指着调笑,还踢了下车门让他下车。 贺随本来就烦,此刻眼底的厌烦情绪达到顶峰,他按下半扇车窗,瞬间迎面袭来一阵雨后的清新与湿润的气味,但很快被酒气和腐臭味掩盖住。 这是这个地方特有的气味。尤其是在夏季下雨之后,白日被暴晒的垃圾此刻浸在积满水的土坑中,就是喷一瓶空气清新剂盖不住那股让人忍不住隐隐作呕的臭味。 贺随停车的地方仅有一盏经年失修的昏暗路灯,他顺着车窗望过去,视线打在那几个人身上,神情略显凶狠,一如昨日,一如三年前。 为首的人神情迷离,只凭半边脸就认出这人是谁,他瞳孔微微放大,结巴道:“贺……贺随?你他妈还敢回来你!老子,老子今晚就……” 他抄起手中的酒瓶子就要砸过去,但被同行的拦下,“你疯了?看清楚那可是贺随,你还想挨揍吗?快走快走。” 接着就被拉着骂骂咧咧地走了,那些人边走边回头看他,生怕他跟上来似的。 贺随不屑地轻嗤一声,下车进了漆黑狭窄的巷口。 他其实昨天回来过,原本是回来拿点东西,没想到在这条长满杂草的小巷子里碰见刚才那班人在欺负一个看起来还没长开,约摸十七八岁的小孩。 救人的事他挺熟的,几乎是家常便饭,顺手就救了。没想到那半大不点的小屁孩居然说自己是个巫师,还要帮他实现愿望。 贺随越回想越郁闷,面对整条被破旧房屋遮挡得严严实实,连月光都看不见的巷子,他面色越来越难看。 这个居民区偏远破旧,一般人平时没事不会步入这里,能在这种地方碰见那个巫师,贺随唯一能想到的解释便是那个巫师也住在这里。 但这大半夜要怎么找,总不能挨家挨户敲门…… “最好不要让我找到你……”他冷笑道。 正当贺随准备拨电话给他朋友帮忙找人时,巷口处忽然出现一抹亮光,一个举着手电筒的人将光线晃来晃去,最后直接怼在他脸上。 “……” 光线被缓缓移下去,两副面孔面面相觑。 贺随看到那张欠揍的脸,面露冷笑。 巫师:“……” 大事不妙。 第4章 为了防止人跑了,贺随领着巫师上车,然后反锁。 “你……你别乱来啊大哥。”巫师坐于后座,夸张地缩在角落,“你怎么这么快就变回来了?” 贺随太阳xue突突响,扭过头来皮笑肉不笑道:“这就得问你了吧,伟大的巫师。” 他特地强调头衔并拉长尾音,听得人发毛。 “哎,恩人,你听我解释。”巫师坐正道,企图用称呼唤回他的良知,“其实我今天不是故意消失的,我实在是因为能力有限,帮你实现愿望后蓝条就耗尽了,我也控制不了我自己的行踪,能把自己弄回来已经不容易了。” “把我变成一只没办法说话的猫,现在他又陷入未知原因的昏迷,这叫帮我实现愿望?”贺随抻长身体,一把抓起巫师的衣领,目光凶狠,半点容不得他解释,“你说,安以淮现在变成这样,是不是你干的?” 巫师肩膀抖三抖,双手作消气状道:“冷静冷静,您这不是顺理成章和您爱人待一起了吗,怎么不算实现……” 见贺随听到“爱人”两字面色稍缓,巫师忽然掏出手机,点开一张图片给他看,卖笑道:“我这不是知道自己闯祸了在弥补吗,你先放开我。” “这是什么?”贺随松了手劲,坐正,“有了这个安以淮就能醒了吗,就凭这棵……草?” “这可不是普通的草!”巫师把图片放大,“这可是恢复蓝条的重要辅助材料,要不是为了找它,我才不来这种鬼地方。” 现在各个地方逐渐城市化,许多以前遍地可见的草药都变得稀有了,有一些只有在湿润阴暗的地方才能找到,可这种地方也不多了,他可是找了好久才寻到这么一块没被过度开发的土地。 “蓝条是什么?” “哎,你可以简单理解为能够实现愿望的法力。”巫师道。 真扯,贺随努努嘴,但看这一整天的遭遇,只能勉强接受这个事实,开了车锁道:“那你去找。” 这么好说话? 巫师内心打着小九九就麻溜地要下车,可手刚碰到把手又听见某人威胁道:“限你半小时,让安以淮醒过来,否则我就让人把这种草拔光。” “……”巫师又坐了回来。 果然是老狐狸,总能精准找到别人的痛处,怪不得仅凭三年时间就在贺氏坐稳交椅。 贺随:“嘀咕什么,还不去找。” 巫师:“哎,其实还有件事得和您说一下……就是我目前的法力没办法完全将您爱人唤醒。” 巫师越说声越小,贺随面色越来越难看,一字一顿道:“你说什么?” “冷静冷静。”巫师又夸张地往后缩,“但我有个办法,不过这个办法需要恩人你的帮忙。” “……”贺随不太信任他,“说清楚。” 巫师深吸一口气,“是这样的,您爱人之所以昏睡不醒,是因为您起伏太大的情绪导致的。” 见贺随一脸你在说什么屁话的表情,巫师继续道:“我这个技法灵验是灵验,但有个小缺陷,就是会与许愿人内心深处的欲念挂钩,您极其渴望和您爱人修成正果,所以才会有这么大的副作用。” 原以为贺随听完会生气,但没想到他只是沉默,末了还真信了他的话,“起伏太大的情绪是什么意思,要怎么解决?” 巫师支支吾吾不太好意思说,斟酌词语道:“就是……您和您爱人之间的一些美好的情绪体验,您回忆回忆,你们是……嗯,发生了点什么,您爱人才昏睡过去的?” “……” 能发生什么,什么都没发生。 贺随眉头紧蹙,难道是洗澡……不,那时候安以淮还好好的。 那就只能是和安以淮贴额头了。 巫师一脸期待地盯着他,贺随清了清嗓子道:“他用额头碰了一下我的。” 巫师差点以为自己幻听,眨眨眼道:“然后呢?” “没了。” “……” “就这?”巫师突然大笑起来,“你也太没用了吧!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贺随那眼神,感觉多说一句都有可能被“就地绞杀”的可能。 “没,没,我一个涉世未深的小青年能以为什么。”巫师见好就收,端正坐姿道:“还是有解决方法的,虽然我暂时没办法帮您完全破解这个技法,但其实只要您再有一次良好的情绪体验,您爱人就能醒过来了,不过昏睡需要时间缓冲,大概还得等一刻钟才能苏醒过来。” 贺随:“当真?” “保真。” “好,再信你一次。”贺随在耐心耗尽之前终于得到解法,此刻迫不及待想走人,于是道:“你可以走了,下车。” 听到自己可以走了,巫师麻溜地开门,生怕他再次反悔,但下了车又折回来,敲开车门道:“不能拔我的草药哦。” “……”贺随启动车辆,想了想又把手机递过去,“加个联系方式。” 怕他真会拔草,巫师只能加了,但他忽然又想到什么,“但是……” 他的“但是”还没说完,车子已经开走了,只留下车尾气和良心隐隐不安的巫师。 “这可是你自己不听我说完的,不是我故意的……”巫师嘟囔了一句,又忽然幸灾乐祸道:“变成猫也好,不会动不动就要拔我的草。” - 不知道是不是老天故意的,贺随越急,一路上等的红灯就越多,来的时候怎么没发现有这么多红灯。 赶到医院的时候,陈爽正好从病房中出来,看见他立马报告:“贺总,您交代的事情已经办完了,里面那位先生暂时还没醒。” 第5章 “知道了,你先回去吧。”贺随望了眼尚且留了道缝的门,“对了,这段时间先帮我处理一下公司的事情,解决不了的找祁竟尧。” 陈爽愣了下,这三年来贺随从来没离开公司一步,这下突然交代这些事情,他不免多问一句:“您说的是,您这段时间都不回公司了吗?” “嗯。”贺随道,“就说我出差了,随便编一个理由都行。” 陈爽心下了然,犹豫半晌又道:“那要是祁总也决定不了的呢?” 这当然指的是贺家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破事。 贺随看了他一眼,最后给他发了个地址,“来这里找我。” 是安以淮目前居住的公寓,他准备等安以淮醒了,就搬到那里去。 “……”陈爽不明白老板好端端地为什么换地方住,但贺总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可能是贺家老宅那边最近又有什么动作了吧,他也不敢问,只能点头。 “注意不要跟任何人透露这个地址。”贺随刚走又折回来嘱咐他。 陈爽记住吩咐后便走了,贺随在他之后专门找了个没人的地方打了通电话,随即才进了房间。 阖上门的瞬间,贺随不禁放慢脚步。 知道安以淮昏迷的缘由,也没有什么大事,贺随真正放心下来。他在病床前坐下,抬手轻抚安以淮的头发,慢慢地将指尖挪到他的耳尖上,不轻不重捏了一下。 那里有一颗小痣,可能连安以淮自己都不知道,隐秘又让人着迷。 看着那张安静的脸毫无反应,他又忍不住轻轻揉搓了两下,直至耳尖慢慢变红。 这时候,安以淮被遗忘在床头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贺随条件反射望过去,只见一个有点耳熟的名字跳出来,叫余庆。 那人发了好几条信息,但贺随只能看到一条,他问安以淮明天过不过去,还是他带着工具上门。 贺随回忆了一下,目光渐渐冷了下来。 哦,追安以淮的。 还怂恿安以淮领别的猫回家。 呵。 三年前安以淮身边还没有这号人物,没想到他变成猫了,追安以淮的人更多了,而且看起来和安以淮的关系还不错。 危机感爆棚,在好奇心和担心被安以淮发现的矛盾下,他最终挣扎着将手机息屏,然后拿远一点。 那边没再弹消息过来,贺随重新抓起安以淮的手,指尖顺着他的指缝按下去,最终与他十指相扣,凑近低声问:“你也喜欢他吗?” 没得到响应,贺随将他的手扣紧几分道:“你别喜欢他。” 怎么看安以淮都看不够,贺随突然有点舍不得离开,但是不行。估摸了下时间,他通知的人也快到了,得在那个人赶来前让安以淮醒过来,然后和往常一样离开。 时间一秒一秒过去,贺随掐准那个巫师所说的“一刻钟”的时间,缓缓凑过去。 尽管心里已经做好准备,但当离安以淮只差分毫距离的时候,他的神经还是紧绷到了极点,心跳得越来越快。 近在咫尺的脸,跟几个小时前发生的一切一模一样,他好像突然明白为什么安以淮当时只是轻轻碰了下他的额头,他就能激动成那样。 他那时候还半梦半醒,差点以为安以淮要亲他。 贺随用指尖微微抬起安以淮的下巴,盯着看了好一会,才鼓足勇气般凑了过去。 触碰柔软的瞬间,心脏像炸开了的花。 就是这一瞬间,安以淮的睫毛动了一下,贺随以为他顷刻便会醒,于是赶忙与他拉远距离。 正想骂那个巫师又耍他,没想到安以淮只是翻了个身便没动静了。 贺随松了口气,暗道这应该算成功了,安以淮很快就会醒过来,于是他重新帮安以淮掖好被子便准备离开。 可下一秒,他忽然觉得身体不受控制,拉着被子的手也渐渐模糊,紧接着踏空般,身子沉了下去—— 他又变成了猫! 此时此刻,贺随心里只有一个想法:这是个诅咒吧。 【作者有话说】 贺随:-_-|| 第5章 安以淮悠悠转醒,随后人便陷入无止境的迷茫,心中有很多个疑问,但无人替他解答。 他撑着床起身,发出轻微的声响,躲在床底下的黑猫脑袋跟着抬起,耳朵动了动,随即又听到病房门口出现一阵渐渐靠近的脚步声。 走廊亮光泻进来之时,门口踏进来一双白色限量版球鞋,脚步招摇轻浮,一步轻一步重地踏进来,贺随不用猜都知道是谁来了。 来得倒是准时,跟预计的差不多。 安以淮站了起来,诧异地看着眼前这个生得有几分痞气的青年,微微皱眉,“你是?” “你醒了!”青年开口却是柔和青涩的嗓音,和他的外表一点也搭不上边,他自来熟地操起椅子坐下,反客为主道:“我是你的邻居啊,快坐下。” 安以淮并没有放松警惕,“邻居?” 确实有听说过隔壁的公寓被买下来了,但一直没见到有人搬进来。 “对啊,今晚新搬来的。”青年拉着他坐下,“你身体还没好就别站着了。” 安以淮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他又飞快说出一连串话:“刚才真是吓死我了,我好好搬个家,路过你家门口时,你的猫一直在撞门,我敲了好久的门都没人应,还好你门没锁,我一进去就看见你晕过去了,这不就把你送过来了。” 安以淮抓住关键点道:“我的门没锁吗?” “是啊。”青年一脸坦荡,语气充满肯定,“要不然我怎么进得去。” 这就奇怪了,安以淮明明记得自己锁门了。 “医生说你是喝酒导致的晕厥,下次还是别喝了。” 安以淮才恍然想起或许真是这个原因,如果不是喝了酒有点断片,那他为什么只记得自己点了个蜡烛,其他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见安以淮在出神,青年抬手在他面前晃了晃,“你不会以为我在骗你吧?我没有,你看,我是江大的学生,这是我的学生证,我真的不是诈骗!” 江大…… “……”安以淮脸上没什么表情,接过学生证查看,末了抬头笑了下,“贺琪飞?我没有这个意思,今晚多亏你,改天登门拜访。” “哎别别别,谈不上什么,顺手的事。”贺琪飞连忙摆手。开玩笑,他又不是真的住那里,要是被戳穿了他哥可饶不了他,“真的,我社恐……” 看不出来,安以淮想,但他也没坚持,只点了点头,“重新认识一下,我姓安,搬家有需要帮忙的可以喊我。” “好说好说。”贺琪飞松了口气,“你看过我的学生证,应该不用我再多介绍了,对了,有件事忘了告诉你。” 这是最后一件事,念完台词他就能回家睡觉了。 贺琪飞抬眼看天花板,回忆下内容道:“你家的猫好像不见了,刚才情况太紧急,它顺着门缝跑了,我刚出去找了一圈也没找到。” 完美完成任务。 “我的猫不见了?”安以淮这时表情才有了变化,他起身就往外走,刚走两步又折回来,“一起走?我刚好先回家看看。” 贺琪飞再次如临大敌,“不了,我东西还没搬完,先回原来的家。” “行。”安以淮心里着急,“失陪。” 贺琪飞盯着他远去的背影发呆,这人怎么看着有点眼熟,是他哥什么人,这么晚非得把自己叫过来演戏,还特地交代不能提起他。 难道是喜欢的人?或者是旧情人? 想到这贺琪飞瞳孔微微变大,脸上挂起笑,他忽然改变主意,觉得做这个邻居也未尝不可。 他想得出神,没注意身后有什么东西在靠近,忽然腿弯处被重重撞了一下,紧接着整个人往前跪倒。 “我靠……” 没等他反应过来,一团黑色的东西就从他眼前闪过,等他顺着黑影望过去,只见一只黑猫停在病房门口,扭过头来看他时,眼神居然布满警告。 这是可爱的小猫咪该有的眼神吗? 贺琪飞嘴角抽了抽,手撑着地起身,“撞我还有理了,看我不抓住你!” 但不用等他出手,走廊外就有护士喊人来赶猫,场面一度混乱。 贺琪飞幸灾乐祸地跟在后面看戏,直到看见黑猫拔腿从安以淮的身后扑过去时,他刚想喊小心,就见那黑猫忽然止住脚步,温顺地在安以淮的裤腿边转了转圈。 “……”什么情况? 安以淮正在与医生沟通自己昏迷的情况,希望可以尽快出院。医生刚提起“酒精”就被这阵吵闹声打断,看到黑猫的瞬间,表情带着一丝惊讶,渐渐变得凝重。 医院每天都有人巡视检查,怎么可能会有野猫出没,为了病人的安全,医生弯腰作势要将猫抓起丢到外边去。 未曾想安以淮率先抱起猫,一脸欣喜,“原来你在这。” 见猫被人抓起来了,后边跟着追上来的护士也渐渐停下脚步回到自己的岗位,这场突如其来的风波算是平息了。 第6章 “你的猫?”医生和走近的贺琪飞异口同声道。 “嗯。”安以淮将猫往怀里按了按,“不好意思给你们添麻烦了,我马上带它离开。” “稍等。”医生道,“这样,你明早过来把检查做完,目前看着没什么大问题,可以先回去。” 安以淮觉得可行,正好明天不用去学校,既然猫已经找到了,明天可以先将猫送到余庆那里换药,再过来医院。 临走前,医生忽然想起什么,多提了一句道:“那个送你过来的青年呢?” 安以淮满脸疑惑,指着旁边的贺琪飞道:“不是他吗?” “……”突然被cue的贺琪飞眨了眨眼,内心慌乱地想这段应该怎么演,他哥没告诉他啊! “对啊,是我啊,医生你是不是没记住我的脸?”贺琪飞强装淡定。 他觉得自己可以拿奥斯卡了,回去让他哥加钱。 看起来确实有那么一点像……医生推了推眼镜,大概是自己连续加班太累了,小伙子年纪身高都差不多,应该是长这个样没错。 “嗯对。”医生道,“那行,明天记得过来。” 安以淮没将这段插曲放在心里,抱着猫走了。贺琪飞跟在身后,告状道:“安大哥,你这猫刚才故意撞我,还挑衅我。” 虽说欠了个人情,但安以淮也没全信,他揉了揉黑猫的脑袋道:“它应该不是故意的,医院环境对它来说比较陌生,可能是害怕了,我代它向你道歉。” 见安以淮无条件偏袒他的猫,贺琪飞撇了撇嘴,在背后朝那只猫做鬼脸,末了感觉哪里不对,“你的猫居然能跟到这来。” 这么长一段路,不怪乎他哥斩钉截铁地说丢了,不过能跟到医院简直神了,搞得他也想养一只。 “是挺神奇。”安以淮道。 安以淮不是个多话的人,贺琪飞将他并没有闲聊的打算,于是到门口就准备撤了。 可他突然想起什么,再次拉住安以淮,“下次可不能喝酒哦。” 这可是他哥千叮咛万嘱咐的,要多说几次,他说了两次了,任务圆满完成,收工。 安以淮反应片刻,将这个邻居刻上“平易近人”四个字,微笑着点头,“再会。” 笑这么开心,贺随莫名有些不爽。 在安以淮转身的瞬间,他将猫脑袋搁在安以淮的肩膀上,凶狠冷冽的目光死死钉在贺琪飞身上,警告他还不快走。 渗人的眼神如同尖刀般飞过来,贺琪飞忍不住打哆嗦,鸡皮疙瘩顿时布满手臂。 这猫真的正常吗? 他总觉得那个凶狠的眼神极其不对劲,而且似乎在哪见过……对,他哥也经常用这样的眼神看公司的人。 总不能那只猫是他哥变的吧。 “哈哈,怎么可能!”贺琪飞告诫自己少看灵异小说,“半夜了,再不回去就凶铃了。” 他麻溜地给自己打了辆车,开门上车一气呵成,随着瞬间扩散在空气中的车尾气离开医院这个带有恐怖色彩的地方。 今晚的风挺大,车窗外树影摇曳多姿地晃动着,搅得安以淮的内心远远比不上表面看起来那么平静。 到家门口时,安以淮下意识望向隔壁那扇紧闭了半个月的大门,总觉得哪里很奇怪,但说不上来。 贺琪飞,眉眼间确实与那个人有几分相似,而且都姓贺。 是巧合么?或许是吧。 察觉到自己的状态又被牵着走,安以淮没有像往常那样及时止损,反倒任凭思绪发散,因为自己刚过了个特殊又隐秘的日子,不去想确实挺困难的。 可惜的是,他蛋糕还没吃一口就昏迷了,如今已经过了十二点,又是一天普通得不能再普通得日子。 他没带钥匙,家里的门也确实没锁,一拧就开了,确实符合那个所谓的邻居说的。 黑猫在他怀里打了个滚,安以淮回过神来,将门好好反锁。 谁知随着锁门声,手机也响了一声。他刚掏出手机,贺随比他快了一步看清来信人—— 又是那个追安以淮的。 贺随借着猫身的敏捷从他怀里一跃而起,轻巧落到地上,发出啪嗒一声。 安以淮心底一惊,生怕它又受伤,于是还没来得及看信息就将手机随便一搁,蹲下去查看它的伤势。 “又乱跑。”安以淮责备道。 黑猫用脸蹭了蹭他的手,直奔房间去,时不时回头看他。 确实很晚了,黑子跟着自己跑了一晚上也累了,安以淮想。 “行,睡吧。” 手机没有再弹信息进来,也没人再想起那些深更半夜还间断发过来的信息。 第6章 许是昨晚下了场小雨,今早醒来时天气不错,一大早便能瞧见窗外阳光灿烂。 贺随是在床头的沙发椅上醒过来的,昨天一切都很匆忙,安以淮只能先在较为柔软的沙发椅上给他铺个窝。 他醒来时安以淮还在睡,头朝着他侧躺着,但他熟睡的面容并没有昨晚看起来那般安静,反倒眉头微微收紧,时不时抿紧嘴唇,抿得下唇唇肉微微发红。 这是做噩梦了? 贺随微微下蹲身子,一跃跳上了床头的木柜上,那里离安以淮更近,而且不会弄脏安以淮的床单。 如果现在是人身,他就能帮安以淮把眉头抚平,再告诉他梦里的都是假的,等他眉头舒展了,便会趁着他还没醒之前悄然离开。 但此时此刻他是猫身,虽然做不到前面那些安抚安以淮的动作,却可以堂而皇之地守着他醒过来。 这恐怕是变成一只猫唯一的好处了,贺随抽了抽嘴角。 安以淮的生物钟很准时,尽管没开闹钟,也只是比平时晚起了一点。眼皮掀开的瞬间,模模糊糊的视线内便闯入黑猫的身影,那双专注且幽深的浅棕色眼睛与不太真切的梦境猝不及防发生重合,在脑海中映射出那个头也不回地离开的背影。 脑子一下清醒,随之脑袋一切都变得很空,他双眼聚焦在黑猫的眼睛上,一动未动辨认了那双眼睛好半晌。 “黑子。”他朝黑猫伸出手,同时提醒自己这是他的猫,“过来。” 黑子?刚取的名字么? 他朝自己伸手,贺随没有不过去的道理。 黑猫朝着安以淮纵身一跃,轻巧准确地落入他的掌心中,接着被他一同带入被褥中。 屋内开了冷气,动物的毛发可以起到很好的保暖作用,贺随起初并没觉得热,但和安以淮靠近后,身体逐渐热起来。 尤其是……安以淮刚睡醒也不避猫,宽大的睡袍滑落肩膀,露出白皙、顺滑且修长的肩颈,让灼热感愈演愈烈,冲得他脑袋发昏。 他是个人的时候,都没有这么好的待遇。 在一阵乱掉的心跳声中,贺随紧紧闭上那双不该乱看的猫眼睛,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又变成人。 “你还困吗?”偏偏安以淮不遂他的意,抓起他的猫下巴逼迫他抬头,于是贺随只能微微张开眼睛。 入眼是一张放大的脸,清秀的眉眼间略带刚醒的慵懒,眼尾微微翘起,面色绯红,尤其是那张一启一合,能发出略微沙哑嗓音的嘴巴…… 冷静。 贺随慌张地重新闭上眼,摇了摇头逼迫自己不再去想。 好在安以淮没再折腾他,见黑猫晃了晃脑袋重新闭上眼睛,以为它真困了,于是暂且将它放在床上后起身,“再睡会吧,等下带你去换药。” 换药……黑猫眼睛登时撑大,盯着安以淮走出房间的背影微微眯起。 那不是又要去见那个男人。 直至一人一猫吃完早餐,安以淮才发生他的手机进了许多条信息,有他学生发来的,还有他妈发过来的,还有余庆。 他先看完一一回了学生,再依照惯例回复他妈一些关于相亲的敷衍话术,最后点进与余庆的聊天框。 他发了好几条,先是问他到家了没,到后来没得到他回复,自己又自顾自说他明天上午要过来,让安以淮不用自己跑一趟。 这么晚还不睡,还挺能熬。 见他飞快打字的指尖停顿时间有点久,不知道在滑什么,贺随忍不住跳上沙发,一回生二回熟,一跃跳上他的腿,占领领地般窝了下去。他双眼紧盯着界面,只看了一眼,瞬间眯起眼睛,果然是那个男人。 安以淮:少熬夜。 这么关心他?贺随咬了咬后槽牙。 安以淮:不用来,我现在带黑子过去。 还要去见他。贺随冷笑一声。 他发出的声音转化到猫身上,便成了低沉的咕噜声,成功引起了安以淮的注意。 安以淮垂眸看怀中的黑猫,掌心握住下巴迫使它抬头,“害怕换药吗?” 我说害怕你就能不去吗?贺随眼底带着几分希翼,希望他能看懂。 但没有这么便宜的事,安以淮将手机息屏,抱起黑猫道:“没事,很快的,余庆的水平挺高的,很快就能治好你。” 第7章 余庆余庆……还夸他,呵呵。 在猫耳朵里很普通很平常的话,到了某人耳朵里就彻底变味。 于是这就直接导致了从家里到诊所的整段路上,黑猫都看起来精神萎靡。它怏怏不乐地窝在副驾上抬头望天,垮着一张本来就黑的脸,目带凶光,连安以淮喊它都不应。 将猫抱下车时,安以淮头一回遭到冷眼相待,不禁挑了下眉,听说猫都是傲娇的,亲近人的时候很亲近,冷酷起来甩头就走,看来是真的。 余庆有场手术走不开,但特地交代了人来接待安以淮,这倒是挺合安以淮的意,因为他还得谨遵医嘱去一趟医院,没时间和余庆叙旧。 “你在这处理伤口,我去趟医院,好了过来接你。”跟猫说话说惯了,交代完他才觉得奇怪,不太好意思地看了眼接待他的女医生。 好在女医生没觉得不妥,还揉了下黑猫的脑袋,夸道:“这猫挺温顺的。” 安以淮刚想说是,黑猫便狠狠甩了下脑袋,将她的手甩走,随即跳上邻近的前台,尾巴一翘就要走。 安以淮忙抓住它,尴尬地和女医生对笑,“不好意思,麻烦帮我照顾好它。” 女医生接过猫,“当然,大概半小时后就能过来带走了。” 安以淮走的时候,贺随又后悔了,万一他觉得自己太任性,不喜欢了怎么办。他卧坐在手术台上,正在处理的伤口隐隐作痛,他想,等安以淮来接他的时候,一定要好好弥补一下。 - 现在很多人都处于亚健康状态,一大早医院就很多人,好在安以淮的检查是早就安排好的,没花多长时间就做完了。 原本他以为得下午才能出结果,但没想到昨天那个医生让他等一会,结果很快出来。 他没多想,单纯感叹医疗技术飞快发展的速度。 等结果的过程中,他忽然想起医疗费的事,应该是昨晚那个邻居帮他垫付的,但没有他的联系方式,安以淮想了想,决定到时候看他什么时候搬东西过来再还给他。 医生的到来打断他的思绪,他带着满脸匪夷所思和惊讶出现在安以淮面前,还仔细端详他的脸色。 安以淮差点以为自己得了什么不治之症。 结果医生惊喜道:“没什么问题,一切指标都很正常,不过要多注意休息,不要太劳累了。” 安以淮点头,“好,我会注意的。” 检查也检查完了,没什么问题安以淮就打算走了,临走前医生又嘱咐了一声:“有任何不舒服或觉得不对劲及时来医院检查。” 安以淮以为是医生例行公事的话术,答应完便走了。 医院离宠物诊所并不远,五分钟车程便到了。原本想着余庆应该还在手术,自己先把猫接走,回头等猫痊愈了再一起感谢他。 没想到他刚把车停好,大老远便听见从诊所里边传来一阵不小的骚动,似乎还混杂着各种猫猫狗狗受惊的叫声。 透过车窗望过去,安以淮神色一沉,发现诊所不知为何乱作一团。担心黑子的安危,他来不及多想赶忙下车,连车门都来不及锁。 他急急忙忙朝诊所跑去,但只踏上三两个台阶,诊所那扇紧闭的玻璃门忽然从里面被撞开,紧接着一团黑影逃窜似的从里面跳了出来。 “黑子!”安以淮认出黑猫,蹲下去接住它,“你怎么自己跑出来了?” 黑猫闯了个大祸,它躲到安以淮怀中后就安静下来,一声都不肯多吭。 不久,余庆跟着从里面追出来,后面还跟着两三个医生。他叉着腰,气喘吁吁地指着那黑猫,眼底透着责备,“我早说这猫不适合你,怪野的,上蹿下跳,把我所里的猫猫狗狗吓得不轻。” 三言两语,安以淮就明白刚才里面的大乱是谁干的了,他没应话,只垂眼看了怀中装死般的黑猫。 贺随心想这下完了,本来还想表现好一点,这下安以淮不会不要他了吧。 正当他想着要怎么弥补,却听头上传来:“抱歉,有造成什么损失吗,我照价赔偿。” 贺随扬起脸,诧异地看着安以淮的下巴。 “我不是这个意思……所里倒是没什么问题,以前这种事也有过,我们都处理得来,只是今天还是低估了这黑猫的跑跳能力。”余庆扬了扬拽在手里的丝带。 安以淮眼尖,立马道:“这是什么?” 余庆愣了下,将丝带揉成一团藏在手心中,忽然支支吾吾:“没什么……哎,就是你这猫太能闹腾了,我下手术后接替我同事给它处理伤口,没想到它一直不安分,还想咬我,我就想着把它绑起来就老实了,处理完再给解开。” 没想到黑猫一点都不配合,喉头发出咕噜声的同时,两腿一跃跳上宠物柜,满屋子乱跑,任谁都抓不住。 贺随心底又悬起来,这王八蛋太能告状了,他哪里有要咬人,明明只是露牙吓吓他,这手送他嘴里他都嫌脏。 于是他亮出爪子抓紧安以淮的衬衣,生怕他听完自己的“罪行”就会害怕自己。 但安以淮没有,他淡淡道:“那就是你先吓到我的猫,所以它才乱跑,那也不能全怪我的猫。” 我的猫……贺随对这具有归属权的三个字愣了半晌,悬着的心也放了一些。 “可这……”余庆还想说点什么,想了想还是放弃,“是,我承认我的方式也有点不对,这样,我也跟你道歉。” “好了。”安以淮面色稍缓,“扯平了,我回去还是会教训它的。” 余庆犹豫了下道:“行吧,这样,它好像对我有意见,你抱着它,我把伤口处理完。” 安以淮觉得可行,于是跟着他进了诊所,进去才发现黑猫确实闯了不小的祸,沙发被撞得歪七扭八,前台的文件散落一地…… “后续所里发现有什么损失,回头发我。”安以淮道。 “行了,咱们谁跟谁……” 余庆重新戴起手套给黑猫处理伤口,发现它现在倒是安静,只是粘安以淮粘得紧,赖在安以淮怀中颇有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 “话说你这猫年纪看着也到了。”余庆暗示道,“粘你粘那么紧,对外人又那么暴躁。” “什么意思?”安以淮不太明白。 “意思就是说,”余庆停顿下,“该做绝育了。” 老神在在将脸埋在安以淮怀中的贺随听到这话蓦然抬头,警铃大作。 ???绝你爹。 【作者有话说】 贺随:小人的谗言,呵呵。 第7章 安以淮也听说过做绝育对猫有诸多好处,就比如会减少像刚才那样的应激反应,他觉得余庆的建议确实应该考虑一下。 他垂眸看了眼黑猫,却发现黑猫的头早就仰得高高地在看他,甚至眼底透着一层不小的恐惧。 安以淮错愕地捧起它的脸,仔细端详起它的眼睛,但当真正仔细瞧看了,却发现似乎只是自己的幻觉。 “怎么了?”余庆也凑过去看。 “没什么。”安以淮下意识捂了下黑猫的眼睛,然后不动声色地将手挪到猫脑袋上,轻轻揉了两下,“就是觉得有时候它能听懂我们在说什么。” 余庆将最后一步处理完,摘下手套,笑了两声,“怎么可能,不过有些猫确实比较会察言观色,就像我昨天说的,你这猫怪有灵性的。” 安以淮点点头,认同他说的。 余庆:“怎么样,要不要考虑做绝育,我可以帮忙。” 想到刚才出现在黑猫脸上的那个转瞬即逝的表情,安以淮最终没有接受他的建议,“暂时先不考虑了吧,之后要是有需要再带黑子过来。” “黑子?你不愧是天文系的教授。”余庆调侃道,“对了大教授,我最近遇到一大师,说他夜观星象,发现我近期命犯桃花,您能不能帮我看看这桃花什么时候能开?” 安以淮自顾自抱起猫往外走,“迷信,你不整日待在这诊所里比较容易,不用送,走了。” “慢走。”余庆看着他的背影,笑容渐渐变淡,要是这桃花真能开就好了。 - 家里冰箱东西不多,现在又多了只猫,安以淮去超市买了些肉类瓜果后才回家。 东西太多,看黑子一路上都挺乖,想着到家只需要坐个电梯的功夫,于是便让它自己走。但没想到楼层一到,黑猫突然冲了出去,吓得他以为它真到了余庆所说的发q期。 安以淮追过去,打眼一看,才发现邻居家门口多了个人,那人戴着鸭舌帽,拖着个行李箱,垂着头有些焦躁地在摆弄手机。 而黑猫正一点一点地悄然靠近他,像是要对他发起进攻。 “黑子。”安以淮声线沉了沉,黑猫脚下一顿,转而朝他这边跑来,又乖巧地蹭了下他的腿脚。 那人被身后的动静打断,转身发现是安以淮时,不明显地顿了下。 “安大哥?” “贺同学。”安以淮走近他,瞥了眼他的行李箱道:“你今天就搬过来吗?没带钥匙?” 第8章 贺琪飞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安以淮。 为了抓到他哥的“奸情”威胁他哥给他买想要的赛车,昨晚回去后,他可是花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打听到他哥新买的房子在这里。当然,他也知道安以淮住在这一片,但没想到他们直接住对门。 很勇的,老哥,贺琪飞在心里赞叹道。 可看这情况,眼前这位安大哥好像以为自己才是他的邻居啊,也就是说……他还不知道自己的邻居是谁! 这可麻烦了,要是暴露了他哥,那他的赛车不就泡汤了吗?不可以,绝对不能让这种事发生。 安以淮不知道这么一会儿功夫,他能有这么多弯弯绕绕的想法,见他不说话以为他默认了,于是掏出钥匙道:“那要先进来我家里坐坐吗?” 正好把钱转给他。 “不是的。”贺琪飞酝酿了下情绪,露出标准的微笑道:“我不住这里,我住楼上。” “楼上?”安以淮疑惑地看了看他身后的门,“不是说是我邻居?那你来这里……是来找我的?” 正好寻到台阶了,贺琪飞顺着他的话道:“对啊,谁说楼上的就不是邻居了,我这不是正好搬家,顺道来找你,没想到把你家门记错了。” 他说着还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脖子,看起来可信度挺高。 “这样啊。”安以淮开了门,“那进来坐会?” “不用,我是来跟你说一声我搬过来了而已,这就走了。”生怕露馅,贺琪飞拖着行李箱就往楼梯口走。 “你走楼梯?”安以淮觉得奇怪,拖着行李箱走楼梯不累么。 “是啊。”贺琪飞扛着行李箱飞快往上走,“锻炼身体,我昨天也这么搬的,要不然怎么会听到你家门在响呢。” 圆回来了,贺琪飞真佩服自己。 最高也就五楼,安以淮没多做怀疑,觉得年轻人有年轻人的想法。 “黑子,走吧。”他发现黑猫一直盯着贺琪飞走的方向,叫了也不理他,于是又喊了声:“黑子。” 黑猫这才回过神来的,在他之前钻进门缝进了公寓。 在进屋之前,安以淮不知道想到什么,忽然停住脚步,偏头望了望隔壁那扇半个月不见动静的门。 不是贺琪飞,那会是谁? 意识到自己又走神了,安以淮这才带上门。似乎从昨天开始,他就对这个素未谋面的邻居带着几分不切实际的遐想,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总觉得有事情要发生。 但他的第六感很少有准过,就比如三年前他怎么都想不到贺随会不辞而别。 按了按太阳xue,安以淮想,还是给黑子和自己做顿饭比较实际。 贺琪飞走得匆忙,两人的对话结束得也比较突兀,安以淮直到吃完饭才想起来他刚才是想将钱转给贺琪飞的。 可这下他还真犯了难。 他住的是二楼,往上还有三层,尽管每层只有两户,难道他要一户一户敲门么? 这肯定不可行。 算了,以后总有机会见到,到时再还也不迟,安以淮想。 变成猫后,不知道是不是获得了动物独有的感知力,贺随对安以淮的情绪变化特别敏感,总觉得他藏着什么事,不然为什么从刚才碰见贺琪飞后就一直魂不守舍。 难道他喜欢上贺琪飞了?他们也才见了两面。 无法排除这个可能,贺随越想越郁闷,于是他趁着安以淮坐下沙发的功夫,蹬起后腿往上一跃,稳稳当当落在安以淮的腿上。 安以淮被吓了一跳,搭在平板上许久未动的手指终于动了下,学生的报告终于往下滑了一点。 回过神来的安以淮皱了皱眉,他很少像现在这样看个报告还出神。 于是他干脆将平板关了,捧起黑子的脸左左右右瞧了个遍。 贺随紧绷着脸,身体略微发僵,很想问他怎么了,为什么今天总是这么看他。 但安以淮只盯着他眼睛看,沉默了许久才喃喃自语:“你的眼睛......很像一个人。” 谁?追你的那个吗,还是贺琪飞? 原本被他盯得有些不好意思的贺随听到这个莫名有些不爽,心里着急却无法说话,不由得眯了眯眼睛。 安以淮并没有替他解答,而是捏了下它的耳朵,“自己去玩吧。” 贺随并不想,在安以淮把他放下地后又腾越而起,找准他的腿窝下去。 担心老这么跳上跳下对恢复伤口不利,安以淮干脆随他去,重新拿起平板,逼迫自己凝神。 贺随垂头看他的平板,企图从上面获得一点关于安以淮说的那个人的信息,但平板全是严肃的图文公式,一点私事都不涉及。 屏幕的亮光随着图文忽暗忽明,晃得眼前有些模糊,他忽然想起安以淮昨晚昏迷前点的那根闪烁的蜡烛,还有他说的那句“生日快乐”。 那个蛋糕是为谁买的,那根蜡烛是为谁点的,那句“生日快乐”又是给谁的祝愿...... 他有很多问题想问,但都无法开口,除了客观上的说不出话,还因为他心存内疚。 三年前的不辞而别是现实,就算再次相遇,也没资格质问安以淮这些,毕竟他们从未开始,也谈不上曾经结束。 越想他就越安静,借着猫身乖乖窝在安以淮的腿上,直至困意袭来,脑袋逐渐昏沉。 不知过了多久,安以淮起身的动作惊醒他,但他还没反应过来,安以淮就进了房间。 他跟着进去,透过镜子看见安以淮在换衣服,于是他赶紧停下脚步,微微侧开脸,无奈猫耳朵很尖,耳边布料摩擦的窸窣声不断,听得他耳热。 安以淮换衣服动作很快,穿戴整齐后发现黑猫一动不动地杵在门口,于是习惯性开口:“我要出去一趟,学生找我有点事,你自己在家玩,我晚点回来做饭。” 知道安以淮去学校肯定不会带自己,而且正好可以借着安以淮出门的时间想想怎么联系到那个半吊子巫师,贺随也没粘着,乖乖喵了一声。 学生那边是观测出了点问题,隔着网线安以淮没法帮他排查,于是只能亲自去。 去了才发现不是什么大问题,就是有个参数调错了。 学生以为犯了这么低级的错误还叫导师亲自跑一趟肯定会被骂得很惨。没想到安以淮并没骂他,只让他下次仔细检查。 难得没被骂,学生感激涕零。只有安以淮知道,自己今天确实没什么心情说教,于是轻而易举地放人一马。 情绪一直调整不过来,他也不想在学校多待,于是弄完就回了家。 哪知会在楼下碰见槐姐。槐姐是这个片区的保洁,从这个片区建设完毕就一直在这边,不仅勤快,记人也是特别快,楼上楼下的住户只要她打过眼,就没有不认识的。 安以淮照常打了招呼,但刚走两步又折回来,“槐姐,向你打听个人。” 有人搬家这种事槐姐肯定知道,正好问一下贺琪飞住哪。 “行啊,安教授,您尽管问。”槐姐很喜欢安以淮,长得好学识高懂礼貌,若是一般人她肯定不给随便问。 “您认不认识这栋楼有个姓贺的,叫贺琪飞,这两天搬来的。”安以淮笑起来很容易让人想亲近,“我欠了他个人情,想给他送点水果。” “这两天搬来的?有这人吗?”槐姐却疑惑至极,想了想实在不好意思道:“哎呦,安教授,我实在想不起这人,刚好昨天我表姐家闺女出嫁,我请假喝喜酒去了,没瞧见这人。” “这样啊,真不巧。”安以淮道,“没事,不记得就当我没问,您忙。” 他转身要走,槐姐却突然拉住他,“等等,你说的不会是住你对门那个吧......哎呦,这人从半个月前我见过一次后就再也没见过,也是姓贺,不知道是不是你说的这个名。” “姓......贺吗?”安以淮错愕道,“您确定?” “确定确定,我那天看小伙长得俊特地问的。”槐姐笑得合不拢嘴,“姓贺,千真万确。” “......”安以淮眼皮不合时宜地跳了下。 第8章 听到邻居姓“贺”的时候,安以淮才明白这两天自己那些模模糊糊且不切实际的遐想到底是什么。 不可能是他,当年一声不吭地走了,现在又悄无声息地回来,这算什么?应该只是同个姓而已,随随便便认识的贺琪飞不也姓贺。 安以淮不断说服自己不要乱想,手上操着切黄瓜的刀并没有因此停下来,反而越切越快。 忽然,刀尖毫无征兆偏了偏,不深不浅地在安以淮的食指上划了一道,瞬间丝丝血珠从rou缝中渗出来。 “嘶……”安以淮赶紧将刀扔了,发出咚咙一声,接着紧急抽了两张纸巾包在手上。 他疼痛阈值比较低,平时轻微一点划伤或者什么都能让他疼得龇牙咧嘴。 贺随一直在暗地里关注他的一举一动,看到这一幕几乎飞奔过去,围着他的裤脚急得团团转,转了好几圈才顺利让安以淮蹲下来,好让他将伤势看得更清楚一点。 第9章 “我没事。”安以淮有些诧异黑猫的灵性,但他依旧将伤口凑到黑猫面前,血迹已经将洇过纸巾,过于触目惊心。 这怎么会没事?脸色都这么白了,还流这么多血。 情急之下,贺随来不及细想,伸出猫爪子将纸巾拍落,低下头对着伤口舔了舔。 这动作一出来,安以淮愣住了,他静静看着黑猫舔他的伤口,觉得很奇妙。 猫在受伤的时候会舔舐自己的伤口,这他知道,但他没见过猫咪还会帮人类舔舐伤口。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安以淮觉得伤口处的酸麻感止住了,血也没再往外冒,于是他拖起黑猫忙碌的脑袋,笑道:“谢谢你的关心,我真没事了,去拿个止血胶布贴上就好。” 看起来是真没事了,贺随松了口气。听他说要去拿个止血胶布,贺随下意识就往客厅走,安以淮家里的医药箱常年放在电视机底下的的抽屉里。 但没想到到他走没两步,就听身后传来:“你不会还知道止血胶布在哪吧?” 贺随脚步一顿,意识到自己太过着急忘了自己还是只猫,而且是只只在这待了两天的猫,怎么可能对安以淮的家那么熟悉。 正当他犹豫着要不要继续往前走时,安以淮忽然蹲在他面前,以开玩笑的口吻道:“你要真这么神,明天生物系的教授就得来把你抓走研究了。” 原来是开玩笑,贺随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去。但为了将被怀疑的苗头压下去,贺随选择做戏做全套,于是他一跃跳上沙发,顺势窝了下去。 很符合猫咪,贺随觉得自己的行为没有毛病。 果然安以淮没再和他说什么,找了止血胶布贴上。 心神不宁还切到手指,安以淮本来想做的凉拌这会也没心情做,好在买的猫粮刚好到,晚餐可以喂黑子,他自己则准备点个外卖敷衍一餐。 这款猫粮是余庆推荐的,对猫的肠胃和各方面营养的补充都特别好,而且他还买了猫条,听说很多猫对猫条特别上瘾,黑子应该也会喜欢。 可惜他的设想很快就被打破。 他点的外卖都到了,猫盆里的食物依旧满满当当,未减分毫。黑子趴在猫盆边,时不时用爪子扒拉两下,却始终兴致怏怏,眼底充满嫌弃。 安以淮以为它不喜欢这款猫粮的味道,想了想提前把猫条拆了,“那这个呢?想吃这个吗?” 他特地将猫条凑到黑猫的鼻子底下,但黑猫只是嗅了嗅,便嫌弃地撇开脸。 其他的都能装,但要他吃猫粮还不如被安以淮发现呢……贺随此刻简直想将那巫师也变成猫,让他好好享受一下猫粮。 “奇怪。”安以淮嘀咕道,他自己也凑近闻了闻,“还好啊,一股鱼虾的味道,挺香的。” 见黑猫不仅对美食不敢兴趣,还闭上眼准备睡觉,安以淮犯了难。 在这之前还好好的,给它什么都吃,怎么独独不爱吃猫粮?思考未果,安以淮捞起手机点开某软件搜索:猫咪不吃猫粮怎么办? 但app只给他推了一堆猫咪消化不良的帖子,于是他只能再次换搜索内容:猫咪不吃猫粮但吃人饭。 这回他捕捉到了关键词眼——挑食。 有的猫喜欢吃人饭,唯独不爱吃猫粮,但这会引起猫咪营养不良,帖子还推荐他可以将适量猫粮拌在饭中,这样就能有效避免。 原来真有这种情况,安以淮觉得很有用,为此还点赞收藏了帖子。 查看完两个帖子,再回头看黑猫,发现它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支棱着个脑袋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安以淮不由得失笑,起身道:“那我去给你做饭吧。” 他盘算着待会趁黑猫不注意将猫粮拌在里面,可黑猫却先他一步起身,小跑着往香味外溢的外卖奔去,它停在外卖旁,再回头看安以淮。意思很明显,它想吃这个。 安以淮挑了下眉,走过去替它拆外卖,接着分了一半出来给它。黑猫这下倒是不挑,嗅都没有嗅一下,埋头旁若无人地飞快进食。 计划没来及开始就失败了,安以淮无奈地摇了摇头,只能之后再找机会喂黑子猫粮。 吃过晚饭,安以淮在客厅重新给黑子铺了个猫窝,柔软的冰凉垫子铺在猫床上,再往上铺一件毯子,这样夏天的晚上不凉也不热,看起来往上一躺就能睡个好觉。 黑子只在上面待了一会,看见安以淮洗完澡出来就跳下床,熟门熟路跳上沙发,在他腿上找个地方坐下。 安以淮已经习惯了它的粘人,于是没有赶它走,反倒举起它两条前腿,毫无章法在空中比划了好几下,脑袋跟着放空。 他觉得这两天过得比平时要慢,项目收尾的压力和对某个人的情绪挤压在一起,让他的大脑超荷运转,这会儿难得放空和猫玩一会,感觉轻松许多。 但这样的轻松没能持续多久,安以淮就接到了他妈的电话。还是老生常谈的话题,催他去相亲。 “昨天那个女孩子你觉得怎么样?”林尛枚兴致冲冲道,“人家是海归博士,长得还漂亮,父母都是大学教授,书香门第,和我们家算得上门当户对,条件很好的,你见一见。” “很优秀,挺好的。”安以淮给出公式化的回答,“您别操心了,遇到喜欢的我会谈的。” 他说完发现黑猫抬头看了他一眼,在与它那双晶亮的眼珠子对视的瞬间,安以淮下意识按住那双眼睛,强迫自己不要产生联想。 听这话就还是没有好感的意思,林尛枚沉默片刻,又特地压低声线,神秘兮兮道:“宝贝,你是不是不喜欢女孩啊,是的话也没关系呀,你爸你妈都不是老古板,能接受的。” “……”安以淮没想过他妈这么坦然。 以前想过若是和贺随在一起了,该怎么将他介绍给自己的父母,也想过他父母没办法接受,于是此刻的赞成便变得没那么真实。 事实总是与他的遐想背道而驰。他爸妈接受了,贺随却走了。 “没有……”开口嗓音哑了几分,安以淮清了清嗓子,手上不自觉薅了把黑猫的脑袋,“不是性别的问题。” 只是单单喜欢那一个而已。 这通电话跟往常一样,依旧以没有任何谈判结果收尾,安以淮却难得失神。 他内心不静的时候,手上小动作很多,手头有什么就喜欢捏什么,于是当他反应过来时,右手的指缝和手心处粘满了黑色的猫毛。 黑猫却没有一点反抗,连声都没有吭,目光专注地聚焦在他身上,安安静静地陪着。 “我弄疼你了没?”安以淮以为自己把猫的毛发硬拔出来了,于是抱起猫上下左右查看了个遍,末了瞥见沙发空位上掉落的黑猫,判断道:“等一下,你好像开始脱毛了……” “……”贺随真不知道还有什么“惊喜”在等着自己。 好在还不算太严重,安以淮将猫毛整理干净,暂时忘记了那些烦人的事。 夜渐深,安以淮明天得去学校,于是早早就歇息了,为了避免黑子在外面发生什么动静他无法及时知道,还特地留了道门缝。 不料想这道门缝却被黑猫钻了空子,它趁着夜半人静睡熟过去,悄悄推开房间的门钻了进去。借着走路无声的肉垫一步一步往床边靠去,最终跳上自己昨晚睡的那张“床”。 房间漆黑一片,窗帘被拉剩下一道缝,让一丝月光得以溜进来。离单人沙发不远处的床榻上能隐隐约约看出个浸在柔光里的人形,皎洁、美好却无法靠近。 猫眼睛在漆黑的地方看得格外清晰,贺随觉得这是为数不多的好处,能在安以淮熟睡的时候肆无忌惮、贪婪地看他。 贺随内心其实挺矛盾的。 一来,他有点贪恋现在几乎每时每刻和安以淮待在一起的日子。变成猫就可以毫无顾忌地和安以淮待在一起,也不用担心安以淮会不接受他。 但这二来,变成猫就永远都别想和安以淮说清楚,更别说对他展开追求,恐怕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相亲或是被其他人追求。 对安以淮安静的面容发呆半晌,他发现自己根本做不到眼睁睁看着安以淮和其他人接触,一见到对他图谋不轨的人就忍不住想发狂。 不行,一定得想办法变回来,一定有办法的,就算被打被骂被拒之门外,他也愿意。 第9章 隔天醒来时,安以淮诧异地发现黑猫居然睡在自己的房间里,看起来睡得很熟。以为它是不习惯新窝,安以淮无奈地摇摇头。 他特地放轻动作下床,但黑猫还是在他脚沾地的瞬间悠悠睁开眼。 一猫一人对视,安以淮很轻地笑了下,接着抱起黑猫往外走。 贺随刚睡醒还有点懵,脑袋不由自主地在他胸膛前蹭了蹭。 可还没蹭够,他就被放进新猫窝里,听到安以淮说:“你要习惯自己的床,房间的沙发不舒服。” 舒服,贺随只能在心底反驳。 安以淮洗漱完煮了点南瓜搭配酸奶给黑子吃,他急着去学校,于是将南瓜碾碎,匆匆往里面拌了点猫粮。 第10章 原以为黑子这回看不见里面的猫粮应该就能吃光了,没想到等到他中午回来,那盆南瓜依旧完好如初,而藏在里面的猫粮也被翻了出来,唯有酸奶被喝光了。 “……”怎么这么精的。 但这成功激起了安以淮的好胜心。于是接下来的好几天,他都尝试着将猫粮碾碎掺在各种食物中,但最后发现黑子都不吃。 更让他无奈的是,黑子不仅只吃人饭,晚上也不好好待在它的猫窝里,总趁着他睡觉时偷溜进房间。 有一回他狠下心将房间门给关上,醒来后却发现黑子窝在他房间门口睡…… 于是他渐渐地放弃了,毕竟黑子除了这两件无论如何都不妥协的事,其他事还是很听话的,比如再带它去处理伤口时,它除了眼神吓人,其余出格的事一概没做。 这就很好了。 这样的日子过去大半个月,一猫一人相处得格外和谐,安以淮学校里的项目也顺利结束,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一段时间。 但对门那户邻居始终没人入住,他也没再遇见过贺琪飞。 这间接导致了他对姓“贺”的产生了点刻板印象—— 他们就像一枚石子,在他平淡得趋于静水的生活中短暂地溅起一点水花,又迅速沉入水底消失得无影无踪,让水面再次恢复平静。 无论如何,他都不打算再去想了,想多了太阳xue就又会开始疼。 这半个月他也渐渐习惯于和黑子朝夕相处的生活,好像没有贺随,也能过得不错。 将注意力转移到黑猫身上,安以淮发现它最近掉毛越来越厉害了。 洗完澡刷个视频的功夫,他睡袍的袖口处就粘满了黑色且金亮的毛发。他试着轻轻一抓,果然轻轻松松抓起一小撮。 “你这样会不会秃?”安以淮抓起黑子的两条前腿,让它站在自己腿上。 黑子的后腿好了以后,他就发现了这个动作的妙处。只要牵住它两条前腿,黑子就能稳稳当当站在他的腿上,一放开它自己还能站一会。 “……”秃了你还会喜欢我么? 无法得到响应,贺随心里更郁闷。心想,要是秃了,他就把巫师的头发也拔光。 安以淮再一次放开它的前腿,以为它会像往常一样自己站一会然后再趴回去,没想到这回它会突然暴起扑向自己。 安以淮没有任何防备,被它的冲击力撞倒在沙发上。 黑猫把他按倒还不算,一个劲在他身上撒泼打滚,报复般蹭了他一身黑毛。 “哈哈哈哈……”安以淮被蹭得有点痒,“别,痒……” 黑猫顿了一下,随即认错般将猫脑袋埋进他的脖颈处。 安以淮缓过劲,眼底笑意未散,捏着它后颈的皮将它提起,“胆子大了是不是?我说你秃你不高兴了?” 黑猫短促地叫了一声,像在应话。 安以淮心情很好地将它放下,由着它趴在自己身上,末了用手勾了勾它的脑袋仔细端详那张脸。 他忽然想起在网上刷到过的别人吸猫的视频,不知为何,经过这么一通胡闹,他突然也想试试。 于是趁黑猫不注意,他反客为主,反过来将猫压到身下。 突如其来的变化像个巨大的冲击,让贺随的脑袋有些空。 可没等他真正反应过来,安以淮的脸就压了下来,紧接着埋在他的脸颊处连着亲了两口,低声笑道:“放心吧,秃了也不会嫌弃你的。” 话音未落,贺随的心跳无法控制地剧烈跳动起来,熟悉的感觉涌了上来。 在猫与人交换身份的临界点,他脑海里只有一句:好像玩脱了。 确实是玩脱了,安以淮第二次因为他太过于激动而陷入昏迷。 “……” 这绝对是个诅咒。 贺随被无语得只剩下微笑,比哭还难看的微笑。 还跟之前一样,他的衣服和手机都不知所踪,但他无暇顾及自己。 经过刚才一通玩闹,安以淮的睡袍被弄得有点乱,而且此刻他们姿势未变,安以淮趴在他的身上,脸颊贴在自己的肩颈处,正平稳地呼吸着。 贺随呼吸越来越不稳,头不自觉微微往上仰,胸膛起伏有些大。 努力克制住自己上头的情绪,贺随深深吐出一口气,闭着眼帮安以淮把衣裳整理好,随后揽住人的后腰,抄起臂弯将人抱起。 上回情况紧急,没注意到重量,这会一掂发现安以淮确实轻了许多,连带着都觉得他的脸清瘦不少。 原本贺随想着再亲一次把人唤醒,但一想到安以淮最近一段时间经常熬夜做项目,有很长时间没好好休息了,于是干脆把人放到床上盖好薄毯。 贺随又从安以淮的衣柜里挑了套他不常穿的披上,风格挺简约,就是穿在他身上过于修身。 重新回到窗前,贺随看着那张略带黑眼圈移不开眼。 “睡吧。”贺随将他额前的碎发拨开,“明天早上再叫醒你。” 这么多天没说话了,他刚开口还有点不习惯,发现自己能正常说话后,他忽然有很多话想和安以淮说。 话到嘴边却半天开不了口,最终只喊出了他最想喊的名字:“安以淮。” “我不是故意不告诉你就走的,其实我回来过,但又不想把你牵扯进来……”贺随有时候觉得自己挺怂的,也只有在安以淮听不见他说话时才敢说出这些,“但我不后悔。” 他勾了下安以淮的小指,一触即分。 想着想着他又笑了下,“不过你或许已经不记得我了吧……” 毕竟当年他们只在一起住了一个月,对安以淮而言,他也许只是生活中偶然出现的过客。 “我挺贪心的,安以淮。”贺随拨了下他的手指,觉得不够,指尖随之嵌入他的指缝,与他十指相扣,“明明现在这样就很好了,我却还不满足。” 安以淮面朝着他,原本安静舒展的眉头忽然很轻地皱了下,但贺随没发现。 房间的窗还没来得及关,他们楼层离门口的保安室比较近,贺随就是在这时思绪被楼下的吵闹声打断的。 他下意识捂住安以淮的耳朵,意识到他是昏迷了对外面没有其他感知后才松开。 但吵闹声只有一阵,贺随走到窗边想把窗阖上,却突然看见门口有个人趁保安不注意闯了进来,一路狂奔,引来好几个保安从四面八方包围他。 “……”他一眼就认出来那人是陈爽。 这个时间来找他,应该是有急事。来得早不如来得巧,要是其他时间来他还真没法见人。 于是贺随将窗户关好,窗帘拉紧,随后凑到安以淮面前,抓起他的手很轻地落下一吻,“我很快回来。” 贺随不知道,他转身的瞬间,安以淮的眉头又拧紧了几分。 到楼下的时候,陈爽正巧迎面撞上来,后面还跟着好几个保安对他喊抓喊打。 贺随的太阳xue突突响,在他来不及剎车撞上来之前赶紧闪开,紧接着及时抓住陈爽背后的衣服,这才避免了他向围上来的保安“行大礼”。 “还有同伙?”一保安道,“赶紧抓住他们!” 贺随:“……” 趁着大半夜的乌漆墨黑和同伙碰面,这上的是那部八点文件狗血电视剧。 说着几个保安一哄而上,直到有束手电筒光直接焊死在贺随脸上,才有人喊:“慢着……这人有点眼熟啊。” 喊的那人之前见过贺随,不过已经是一个月前了,印象有点模糊。 贺随直接解开他的疑惑:“我是户主,这位是我的秘书,来找我的。” “是啊是啊,我是来找贺总的!”陈爽有人撑腰瞬间理直气壮。 姓贺……其中两个保安似乎想起了什么,顿时面面相觑,拉着另外两人道歉道:“不好意思啊,原来是贺先生,这位是您的秘书,我们记住了,下次直接放行。” 见人还算识相,贺随点点头,带着陈爽走了。 保安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奇怪道:“奇怪,贺先生什么时候搬进来的?我怎么没见他进出过。” 另一个保安道:“我劝你不该问的还是别问,人家回自己家又不需要告诉你。” 贺随带着陈爽到一个隐蔽无人的地方道:“什么事?” 陈爽长话短说:“贺总对不起,贺礼发现您根本不在b市开会,昨天来了公司吵着要见您,说您玩忽职守,这么大公司交给您迟早遭殃。” 贺礼是贺随的堂弟,一直在跟他争家产。 “就这事?你和祁竟尧都吃白饭的吗?”贺随觉得他实在夸张,“找人打他一顿就老实了。” 他一脸就这事也来找我的不耐烦,陈爽极力忽视那个表情,“他说明天会把老爷子带到公司,您恐怕得去坐镇。” 这事祁竟尧和陈爽还真办不了,得,贺随咬了咬后槽牙。 但是明天……不行,安以淮醒了要是发现时间过了太久会怀疑的。 第11章 那他怎么过去?这是个很棘手的问题。 见他眉头紧皱,陈爽道:“贺总?” “你现在帮我找一个人。”贺随提起这个人就牙痒痒,“给你一个小时。” 陈爽:“……” 【作者有话说】 陈爽:好的老板(死亡微笑) 第10章 一个小时后,位于市中心一家不起眼的小卖部内,门锁光明正大地被人撬开。 巫师刚尝试施法无果,正瘫在二楼的沙发上打游戏,“上啊,傻逼吗,为什么走那里?” 他打得正激动,没注意到有人正一步步逼近他。直到那人开始撬动二楼的门锁,巫师手下动作一顿,猛地朝门的方向望过去。 “不好……”他忽然觉得大事不妙,像是来寻仇的。 他料想得不错,随着门锁咔哒一声被撬动,来人轻轻推开门,一眼锁定躺得四仰八叉的少年,面色冷酷,眉间收敛,唯有唇角微微弯了弯,透着一丝对猎物胜券在握的从容与兴奋。 贺随抬起手动了下指尖,打招呼道:“抓到你了,殷雨。” 巫师汗毛都竖起来了。手机被他随意一抛,掉落在隔壁沙发中,一时间狭小的房间内只剩下游戏的背影音。 殷雨与贺随面对面坐在两只隔得最远的沙发上,心虚地不断瞟他。 不应该啊,他不是不小心将施法对象搞错了吗?这人怎么变回来的,难不成让他误打误撞地成功了? 一个多小时前,他计算着平日安以淮睡觉的时间,想用历尽千辛万苦才寻来的方法将贺随变回来,没想到千算万算居然把施法对象搞错了。 这点他怎么都想不通,但蓝条所剩无几,他也懒得再算到底是为什么。 “怎么,心虚得说不出话了?”贺随道,“这么耍我很好玩?” 殷雨牵了牵嘴角:“没,恩人,您听我解释……其实我上次就想跟您说,这不是您走得太快,我没来得及……” 见贺随的眼神越来越像刀锋,跟要吃了他似的,殷雨忙抱起脑袋道:“您,您别动手啊……” “……”他看着很像个随随便便动手的人么,贺随不想说废话,“要怎么做,才能破解你那个破诅咒?” “什么诅咒?我可是个好巫师,从来不咒人的!”殷雨听完立马抗议。 贺随一脸鄙夷地看着他,“你还挺骄傲?” 把他坑成这样,没让人把他捆了就不错了,还好意思信誓旦旦说这不是诅咒。 殷雨肩膀瞬间塌了下去,泱泱道:“好吧,我承认我确实是闯祸了,但你别告诉我师父,会被骂死的。” 贺随挑了下眉:“你还有师父?” “……”所以他他他,连自己的住处和名字都查到了,唯独没查到自己的师父吗,怎么能这样! 殷雨心底咯噔一下,发现自己似乎又不小心自爆弱点了。 企图掩盖事实,殷雨支支吾吾用别的来转移贺随的注意力:“那什么,其实我找到了一个可以让你变回人的办法,而且您的爱人不会被影响,但是……” “但是什么?”贺随觉得跟这人说话真的挺费劲。 “只能维持两个小时。”殷雨比出两根手指,末了他灵机一动,忽然觉得这是个绝佳的谈判机会,“我目前能力有限,不过只要你能帮我找到更多上次给你看的草药,我就有办法破解了。” 这个条件很吸引人,贺随正好也需要,但他没有立马答应,垂着眼像是在思考这话的可信度。 自己找草药实在是太费劲了,殷雨不想放过这个机会,于是加码道:“其实还有个办法。” 贺随的表情终于松动,虽然他不觉得是个好主意,但还是道:“说来听听。” “一方的情绪变化可以扭转咒语,如果卡到咒语的bug的话,那就能让咒语再次发生变化。”说了半天玄乎其神,也没说到重点。 贺随:“……” 殷雨清了清嗓子:“意思就是如果能引起受咒人情绪变化的人也有了相近的情绪变化,那受咒人就能变回来,您爱人也不会昏睡过去。” “……”果然不是什么好主意。 意思不就是安以淮也得心动,否则就没什么用。 他连安以淮还记不记得他都不知道,哪还敢奢求他喜欢自己,况且他在安以淮身边的时候就是一只猫。 有人被猫亲近会动心么?显然没有。 “您觉得怎么样?” “不怎么样。”贺随觉得待在这里简直是在浪费时间,说半天还是第一个比较靠谱,他起身走人。 巫师以为谈判无望,安慰自己还好贺随没把自己怎么样。 但紧接着他就听到贺随说:“明早九点,把我变回来,事成之后我会让人去找你想要的东西。” “保证完成任务。”殷雨欣喜若狂,直夸他是个恩怨分明的好人。 - 房间的窗帘遮光能力很强,如果不拉开窗帘,白天看起来与黑夜别无二般。 安以淮醒来时,神思暂且停留在梦境中,分不清自己究竟身在何处。 他微微偏了偏头,像在寻找什么,直到瞧见黑猫跟往常一样窝在床头的沙发上睡觉,而房间空无一人,这才能分清楚,原来记忆里那阵模模糊糊的声音真的只是梦。 黑子没跟往常一样蹲在床头守着他醒来,安以淮本来只是有点不习惯。他开了盏台灯,捞起床头的手机看了眼时间,七点半,跟平时起床的时间一样。 正常的生物钟时间,却让他惊觉一丝怪异。 不对,他昨晚明明是在和黑子玩的,怎么一觉睡到天亮,又是怎么从沙发上转到床上来的? 难道这些也是梦? 这时候黑猫睁开了眼,看见他面露难色地呆坐在床头,后腿蓄力,忽然从沙发蹦到床上,试图转移他的注意力。 安以淮原本就模模糊糊的思绪被它这么一搅和确实也就断了。他被黑子扑倒在床上,被蹭得很痒,忍不住笑起来,“真的很痒……乖,别闹了,我待会还得出门呢。” 昨天余庆知道他今天休息,约他今天出去吃饭,刚好那时黑子在他腿上,手机还因为它顽皮拍掉了一次。 想着几人很久没聚,再加上还要感谢余庆治好黑子的伤,于是后来征得余庆的同意后,他把方知敞也给约上。 神奇的是,约上方知敞后,黑子就消停了,乖乖趴在他腿上假寐。 因为今天有约,刚又被黑子打断了,安以淮暂且忘记了刚才的异样,起身准备黑子和自己的早餐。 早上九点,安以淮准时出门,但贺随迟迟没变成人形,而就在此刻,安以淮家的门铃也按时响起。 贺随徘徊在门前,知道来人是陈爽,但……他望着自己怎么跳也够不上的门把手,忽然觉得自己被耍得厉害。 正当他牙痒痒地盘算着让人去把草都拔光时,身体忽然涌上异样的感觉,紧接着他冲脱束缚,变成了人。 “……”总算靠谱了一次。 在陈爽按了约摸十次门铃的时候,贺随终于开了门,他将身体掩在门后,只探出头来和一只手臂,面无表情地夺过陈爽带来的衣服。 见到这一幕,陈爽忍不住露出充满遐想的微笑,“贺总,你们还没起床呢?” 贺随没否认,只端着语气道:“别乱想。” 陈爽点头,笑容更灿烂了。 终于整装待发,车子一路驶到贺氏楼下,但贺随没急着上去,“贺老爷子什么时候到?” “听说要十点半。” “……”那他岂不是还没跑回家就变形了,贺随顿了下道:“我只有两个小时时间。” 陈爽听不明白,“什么两个小时?贺总您又不是灰姑娘。” “……”别说,性质还真差不多。 见贺随面色微沉,陈爽赶紧转移话题,“那怎么办?” 贺随手支着下巴望向自己平日办公的楼层,半晌道:“现在放出风,让贺礼知道我十点就会到公司。” 陈爽一下子就get到他的点,这样的话,为了能顺利抓到老板的把柄,十点前贺礼无论如何都会把老爷子拐到公司来,“贺总,绝妙。” - 安以淮他们约在方知敞的酒吧,但余庆今早还有一台小手术,自己也没开车,于是让安以淮过来等他。 安以淮到的时候,余庆还没结束,于是他先坐在招待区等。 诊所的猫猫狗狗少了一些,听所里的医生讲,最近救助站的人来带走了一些,所以就少了。 安以淮不禁想,若是自己当时不带走黑子,那黑子现在是不是也会被带走。 这么想着,脑海中不自觉浮现出自己昨晚和黑子玩闹的场景,那阵怪异的感觉又莫名其妙涌上心头。 记忆迷迷糊糊,好像自己当时确实是在沙发上,也确实是在和黑子玩闹,而且完全没有回房间睡觉的印象,但怎么都没能回忆完整。 他正想得出神,忽然腿被什么东西重重撞了一下,安以淮被吓了一跳。 第12章 “不好意思!”有个女孩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赶紧抱起刚刚撞到他的花猫,“她对陌生环境有点害怕,不好意思吓到你了。” 安以淮笑着说没事,接着他就见女孩抱紧花猫,然后把脸埋进花猫的脖颈处,“不能再乱跑知道吗?” 这一幕像是触动到了封锁记忆的阀门,昨晚迷迷糊糊的一些记忆渐渐与梦境重合,让他更加确信和黑子玩闹的场景并不是梦境。 他的头脑里几乎一瞬间闪过半个月的那次昏迷,那一次也是这样,记忆模模糊糊,只不过他当时没放在心上。 医生的表情和暗示性的话语重新跳出来,不知道想到什么,安以淮给余庆和方知敞发信息,说自己突然有点事,改天再聚,随后便火速赶往医院。 又是半个月前那个医院,医生却不在,安以淮等了将近半个小时才见到他。 “是你啊。”医生对他印象很深,“怎么了,是不舒服吗,还是又昏迷了?” “您怎么知道?”安以淮面带诧异,反应了半晌道:“所以您上次说的让我不舒服就过来是这个意思吗?” “是啊。”医生听到这站起身,“上回你家里人送你过来时,很奇怪,我们并没有发现你身体有什么异常,这次如果还是昏迷了,那就得重视了。这样,我再帮你约一次ct,你叫你家里人过来吧,先办理住院。” 安以淮没回话,想了想又问:“我上回不是因为喝酒吗?” “谁说的喝酒。”医生皱眉道,“我还特地和你家里人说不是因为酒精,怎么他没传达给你?” 更怪异了。贺琪飞明明告诉自己医生说的是酒精昏迷,而且他也不是自己的家里人。 而且那两天之后,他就再也没见过贺琪飞,就好像……这人是刻意出现的。 “家里人?”安以淮迟疑片刻,不确定道:“医生,我觉得我得再确定一件事。您再仔细想想,那天送我来的还有和我一起走的,到底是不是同一个人。” 这么一提醒,医生倒是有点模糊的印象,“其实我之前加班熬夜困到有点认不清人,不过你这么说,我突然想起来应该是两个人,虽然长得有点像,但小伙的谈吐很不一样。” “那带我来的那个人……”安以淮唇角微颤,“是姓贺吗?” 第11章 医生并没有办法给安以淮答案,医院也不提供付款流水,安以淮怅然若失地做完了ct。 等待结果的时候,安以淮还在想若是检查出了什么问题,他恐怕得先回家将黑子托给别人照顾。 可当并无异常的检查结果出来时,安以淮先是松了口气,紧接着又与医生一样,觉得不可思议。 毫无征兆地昏迷却检查不出任何问题,医生从医这么多年见都没见过,强烈建议他办理住院。 但安以淮并没有采纳建议,不仅因为家里有只猫,还因为他总有一种隔壁那个姓贺的邻居就是贺随的强烈感觉。 只有这样才能解释得通,为什么贺琪飞说是自己的邻居又凭空消失,为什么他昨晚明明是在沙发上,醒来却是在床上。 公寓的钥匙林女士都没有,除了贺随,没其他人能进他家了。 于是他只承诺医生一个星期后会来做个全身检查,之后若有什么问题再办理住院。考虑到目前确实没什么症状,医生多嘱咐了两句便同意了。 回家的路上,安以淮终于抽出神来回复两个好友的信息。一听他说刚从医院出来,余庆和方知敞说什么要到他家里看看。 安以淮刚鸽了人家也不好意思拒绝,于是三人决定相聚在安以淮家里。 家里没什么菜,于是安以淮掉头去了超市。 超市这个点人多是多,却不及贺氏会议厅那般热闹。 贺老爷子坐于会议桌的高位上,各位董事各自就坐,贺随坐在离贺老爷子最近的地方,垂眸冷眼看着颤颤巍巍跪在地上的贺礼。 贺礼说他玩忽职守,贺随干脆就把所有董事都叫过来开紧急会议,顺便甩出这半个月来与b市最大的企业亨氏所签下的项目。 那个项目之前由贺家二叔,也就是贺礼的父亲接手时,迟迟签不下来。贺礼怎么也没想到贺随会有这么一手。 合同甩到会议桌的瞬间,贺老爷子脸色都变了,继而对贺礼破口大骂,当着各位董事的面指责他一天天不学无术,只想着怎么抓人把柄,挑拨关系。 落棋无悔,一步错步步错,贺礼不甘心也不愿意相信,但也只能窝窝囊囊地接受贺老爷子的教训。 原本贺老爷子还想和贺随一起吃个午饭联络爷孙俩的感情,但贺随时间紧迫,他可不想在和老爷子吃饭的时候,吃着吃着忽然变成猫。 拿不准被他一吓,老爷子就归西了。 于是他借口今天还约了客户,改天再回祖宅看完他。看着年轻人这么努力,老爷子甚是欣慰,也很庆幸在三年前大儿子出意外去世后,能顺利找到了这个遗落在外的大孙子。 距离变回猫身还剩下半小时时间,而且安以淮中午不在家吃饭,贺随想着这个点回去时间也见不到人,于是干脆在交代完陈爽一些事之后,给贺琪飞拨了电话。 “哥,真的是你吗哥?”贺琪飞刺耳的尖叫声冲破话筒,“我打你那么多电话你怎么不接啊,要不是听说你去b市了,我差点以为你被绑架了!” “……”贺随把手机拿远点,“废话少说,你今天晚上就搬到我那栋公寓住,房间号陈爽晚点会发给你。” “什么意思?”贺琪飞反应半晌,“我滴亲哥啊,你要给我买房啊?这么豪横!” 贺琪飞之前是有和安以淮当邻居,顺便踩踩他哥软肋的想法,无奈那套公寓简直天价,他一个被限制生活费的穷学生根本负担不起! “嗯,送你了。”贺随在他拍马屁前及时浇灭了他的热情,“有个条件。” 贺琪飞:“……我就知道没这么简单。” “不想干?” “干干干,房产证多了不压身滴呀!” “帮我照顾好安以淮,他要你做什么必须做到,平时可以给他订点国际饭店的餐,他不爱吃甜的,葱姜蒜这些都不吃,尽量清淡点。”贺随顿了下,“水果买当季的,浆果类可以多买点,他爱吃,记住不要买猕猴桃……” “等等等等……”贺琪飞忍不住打断他,“哥你这样好可怕,怎么那么感觉在交代后事,你别吓我。” “……接下来出差比较多。”贺随给了一个中肯的解释,“所以你干不干,不干我找别人了。” “别!”贺琪飞道,“这种好事怎么能轮到别人呢,这种小事都办不好,我还怎么做你的亲表弟。” 贺随嗯了一声表示满意。让贺琪飞搬过去属于短期考虑,一来可以照顾安以淮,二来安以淮很聪明,长时间没见过贺琪飞大概率会引起他的怀疑。 他准备等那个巫师的什么狗屁蓝条恢复了,就去找安以淮,当他面把一切解释清楚。 “我能不能冒昧问一句。”刚想挂断电话,贺琪飞的声音又响起来,“哥,安大哥到底是你什么人啊,这么关心他。” “这你管不着。”贺随顿了下,“而且你该叫他安教授。” “啊?什么意思?” 贺随:“他是你们学校天文系的教授,不出意外的话,你大三还会上到他的课。” “……”天打五雷轰大概就是这种感觉。骗人骗到本专业的教授身上了,怪不得他看起来那么眼熟,而且上回知道自己是江大的学生后,还露出类似慈爱的笑容。 贺琪飞已经开始担心如果到时候被拆穿,会不会因此挂科了。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是他从此就要与逃课失之交臂了。 “害怕了?” “没有,怎么可能……”贺琪飞嘴硬道,“放心吧哥,安教授叫我往东,我绝对不敢往西。” “那就好。”贺随笑起来像在藐视他的决心,“还有,不要跟任何人提起他,明白没?” “yes, sir.” 时间还有富余,贺随慢悠悠打道回府。好在这么久安以淮都没换锁,否则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进去。 回到家,贺随第一件事就是将猫粮藏起来,免得安以淮一寻到机会就想喂他吃猫粮,这是最让他束手无策的事情。 藏完猫粮,贺随满意地在家里随便转悠了一圈,发现没有他讨厌的东西了,便打算先去隔壁看看,顺便将钥匙放过去,免得等会变成猫,东西又不翼而飞了。 谁知他一出安以淮房间,忽然听见不知从哪冒出来一阵微弱的手机信息提示音,贺随下意识以为家里进贼了,于是小心翼翼朝着响声的方向靠近。 贺随在安以淮的衣柜前面停下时,提示音再次响起,声音大了些,让他更加确认就是从这里面传来的。他很轻地皱了下眉,猛地拉开衣柜门。 里面没人,也没再出任何动静,贺随不禁有些疑惑。 第13章 难道是安以淮早上换衣服的时候,把手机落在衣柜里了? 贺随翻了翻,却什么都没发现,直到翻到下面最右边的柜子时,他愣住了。 三年前当时安以淮刚搬进来不久,家里只有一个衣柜,所以那个柜子就被分了出来,作为他曾经是放贴身衣物。 而如今里面躺着的,居然是他之前变成猫后,丢的两部手机和衣服。 那两声提示音就是从他新买的手机里传来的,而且是唯一一个联系人发来的。 上雨咒者:图片 上雨咒者:记得履行承诺,是这种草药,不要认错哟~ “……”这是算准了自己会看到消息才凑巧发过来的吧。 正经事办不好,这种事倒是算得挺准。 @a%:为什么我的衣服会在安以淮房间? 殷雨估计正抱着手机等消息,回得很快。 上雨咒者:我没告诉您吗? 上雨咒者:变形之后,身上的东西都会归回到受咒者认为的最安全的地方,这就得问您自己了。 @a%:…… 原来是这样。但其实他自己都不知道,原来他内心早已把安以淮的住处当做最具安全感的地方。 上雨咒者:记得找草药哦。越快找到咒语就能越快被破解哦~ 上雨咒者:温馨提示,您还有五分钟就要变回去了,请做好准备~ 贺随对他每句话后面带的波浪线越看越碍眼,干脆息屏,眼不见为净。 还有五分钟,时间刚刚好,够他去隔壁来回一趟了。 不过现在多了些东西。为了防止他的衣服在某天不小心被安以淮找到,他决定一起搬过去。 但身上这套怎么办? 算了,这套就等晚上安以淮睡着的时候再处理掉就好,反正这个柜子安以淮平日里从来不开。 这般想着,贺随抱起衣服就往外走,他还特地给自己留了门,避免待会进不去。 可当他打开自己那套公寓的门时,不远处的电梯间忽然传来两三个男人的谈话声,其中有一道声音居然是…… 安以淮! 安以淮怎么回来了?不是在外面吃吗? 原本慢悠悠的节奏顿时被打乱,问题一个一个冒出来,贺随忽然变得手忙脚乱起来。 声音越来越近,贺随喉结动了动,面色露出前所未有的紧张。 他心里最终只剩下一个想法—— 完了,要被发现了。 第12章 咔哒—— 咔哒—— 连着两声微弱的关门声,被空荡荡的走廊无限放大,安以淮下意识加快步伐,快速走出楼梯间。 “怎么了?”余庆紧跟在他身后。 安以淮不确定地朝两道面对面、却都紧闭的门望过去,回过头疑惑地问他们俩:“你们没听到什么声音吗?” 余庆和方知敞齐齐摇头。 方知敞走上前来,拍了拍安以淮的肩,摇头道:“我们可怜的小淮,肯定是最近太累了,不仅累晕了还幻听了。” 安以淮轻撞了下他的肩膀,“别说风凉话。” 不过被方知敞这么一说,他觉得也有道理,否则解释不了为什么身体没什么毛病,却莫名其妙晕倒。 也或许是自己过于敏感,总觉得这层楼的走廊不该这么空荡。 进屋前,他脚步微顿,余光再次停留在对面那道门上,直到余庆提醒他:“快进去吧,发什么呆?” “嗯。”安以淮收回目光,想了想反驳道:“没发呆。” 余庆笑他今天的反射弧似乎有些长,“快休息吧,饭我和方子来做就行。” “那怎么能行?” 交谈声戛然而止,被隔绝在两道门外。贺随的耳朵紧贴着门板,直到一点声音都听不见,都没缓过劲来。 他的胸膛起伏未止,背脊贴在门板上慢慢垂落,布料摩擦木板的碎响渐渐变小,他的呼吸也逐渐平稳。 但现实并不打算给他喘口气的机会,此刻他正面临着一个更棘手的问题。 时间还没到,他没法变回去,而且就算变回去了,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去。 安以淮回家若是没看到黑子,肯定会急坏的。 怎么办? 冷静。 贺随把带过来的手机、钥匙和衣服随意丢在沙发上,在屋子里来回转悠,企图找到一个可以直接通往安以淮家里的地方。 正当他以为自己过于天真时,他来到房间的阳台,忽然眼前一亮。 之前怎么没发现,他房间外边的阳台与安以淮房间的居然是挨在一起的,尽管中间隔着段不小的距离,但如果变成猫,就能轻松地跃过去。 他心下一喜,正准备爬上围墙跳过去,却后知后觉自己还没变成猫……这五分钟,会不会太长了点。 忽然,他听到隔壁传来安以淮在喊黑子的声音。安以淮开了阳台门,抻着脖颈往外找着什么,贺随立马蹲下去,下意识屏住呼吸。 巫术就是巫术,关键时刻总掉链子,贺随暗骂道。 许是因为被骂了,下一秒贺随的身体里便涌上一阵熟悉的感觉,很快,他便变回了猫。 果然还是得骂。 安以淮找不到猫已经上别的地方找了,贺随跃上半人高的围墙,往下望了一眼,突然庆幸他们是在二楼。借着猫身的敏捷,他轻轻松松跳落在隔壁阳台的地面上,只发出轻微的落地声。 这下危机就迎刃而解了,贺随迈开短腿去找安以淮,可经过衣柜时忽然面带惊恐地停了下来—— 他衣柜门居然没关,而且刚套在身上的西装此刻就躺在柜子里! 当时手上东西太多,想着回来再关,没想到安以淮提前回来了。 好在安以淮或许是找黑子有些着急,没注意到,现在关还来得及。 于是他抬起两条前腿将底下的柜子推了进去,可推到一半,房间门的把手忽然又转动起来。 贺随急匆匆地将柜子推了进去,紧接着将柜门关好,没发现西装的一只袖口在夹在柜子外面。 安以淮推门而入,看见黑猫正杵在衣柜前,浅棕色的瞳孔肉眼可见比平日大了些,目光却略显呆滞,看起来被吓得不轻。 “你在这啊,吓死我了。”安以淮蹲下来抱起黑猫,捏着它的下巴威胁道:“喊半天不应,下回不许这样了,听到没?” “喵。”黑猫很给面子地给他回应。 这时候方知敞听到动静也跟了过来,倚在门上道:“这就是你们说的那只猫?看着跟普通猫没什么两样啊,真有你们说的那么神?” “机灵着呢。”余庆也跟过来,“这一看就是发现有陌生人来了故意躲起来,找起来还挺费劲。” 方知敞:“哎,那它会不会后空翻啊?听说家里有只会后空翻的猫很容易吸引女孩子。” 余庆早就习惯了他这不正经的模样,白了一眼道:“拉倒吧。” “怎么了?只允许你芳心暗许,不允许别人借猫点灯啊?” 余庆心底一咯噔,不着痕迹地踹了他一脚。 安以淮听到这句很是好奇,转过身来道:“什么芳心暗许?” “我开玩笑吶,开玩笑。”方知敞打哈哈走近,从安以淮怀中抢走猫,“话说我还没见过这么机灵的猫,让我好好跟它培养感情。” 贺随:……培养你爹。 和你芳心暗许的朋友培养去吧。 余庆也落荒而逃,“我去做饭。” 即使是朋友,安以淮也没有窥探别人隐私的兴趣,他不想说自己索性也就不问。 “我来帮你。” 安以淮说着正准备出去,但刚被黑子蹭了一下,身上粘上了一些毛发。做饭当然要换一身干净的,于是他决定先换套衣服。 刚才没注意,这会儿越靠近衣柜发现地上的毛发越多,而且衣柜还没关紧。 他不禁笑了下,猜测黑子刚才一定是躲到衣柜里,所以看见他进来才这么惊讶。 安以淮顺手将地上和柜子门框处肉眼可见的毛发捡干净,捡得差不多了,正打算起身,却在抬头的瞬间顿住了动作。 底下最右侧的柜子已经很久没被打开过了,他也没再将衣物放进这个柜子,为什么还会有衣服被夹在外边。 心中短暂被遏制住的怪异感再次油然而生,他拖开那个平日从不会打开的柜子,入眼便见里面躺着一套迭放整齐的西装,或许是因为袖子太长,袖口才会被露在外边。 “……”他怎么不记得自己有这套衣服,而且还是放在这个柜子里。 安以淮拿起来看了看,越看越觉得不对劲。 这不是他的衣服。 看这身形和码数……难不成是贺随的? 可这怎么可能,他检查过了,贺随当年的衣服全被他放到隔壁房间了,而且他也没见贺随穿过西装。 难道…… 细想着某种低且荒谬的可能性,安以淮被折返的余庆吓了一跳,险些吓出一身冷汗。 第14章 余庆看着他蹲在地上拿着一套西装仔细端详,看见自己时却满脸恐慌,不由得皱眉,靠近他道:“怎么了?感觉不舒服吗?” “没。”安以淮下意识将衣服重新放了进去,关好衣柜门,缓了缓道:“出去吧。” 再一个人待下去,他可能真的会觉得自己疯了。 余庆和方知敞今天也没什么事,加上几人许久没聚,一直在安以淮家里赖到晚上十点左右。 两人晚上喝了点小酒,要离开时安以淮建议由自己开车送他们走,但两人都拒绝了,让他好好休息。 方知敞虽然喝得比较多,但他号称“千杯不醉”,于是还是他撑着只喝了两瓶啤酒的余庆走的。 余庆起身时差点被黑子绊倒,靠方知敞支撑着勉强能维持正常走路到门口。 安以淮想着送他们下楼,未曾想开门的瞬间,竟然与刚要按门铃的贺琪飞面对面对上。 “哟,这么多人呢。”贺琪飞眨巴眨巴眼睛,提起手上的蓝莓道:“安大……教授,我这不是新搬来吗,给邻居们送点水果,大家都有,这是给你的。” “这你学生?”方知敞道,“年纪轻轻这么上道呢。” 安以淮言简意赅地介绍:“不是,上次晕倒是他送我去医院的。” 介绍完他又问贺琪飞:“你怎么知道我的?” 贺琪飞反应片刻,圆谎都不用打草稿:“噢,您说的是喊您教授吗,我搬过来后和同学旅游去了,他说问我以后读研想报哪个老师,我就去官网上搜,没想到一眼就看到了你。” 真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关键时刻脑袋空空,只剩下这么个烂理由,都怪他同学一直在他面前念叨保研保研保研。 “哦,是吗?”安以淮不太信,一旦觉得这人可疑了,他就会刻意抓某些漏洞,但他还是道:“欢迎报考我的研究生。” “一定一定。”现在收回还来得及吗,贺琪飞欲哭无泪。 安以淮:“对了,趁现在,我先把上回的钱转给你。” 他故意没说是什么时候,果不其然,贺琪飞顺利掉坑里。 “什么钱?”这涉及知识盲区了,他哥没跟他说啊喂! 安以淮等他反应片刻,见他实在没想起来才提醒道:“住院的钱。” “哦哦,想起来了。”贺琪飞恍然大悟,“不用,邻居互相帮忙应该的,而且也没多少钱。” 开玩笑,他要是敢拿安以淮的钱,他哥就敢剁他的手。于是为了避免安以淮较真,他又补充道:“真的,而且我也不记得多少了,安教授,我还有事呢,这个你拿着,改天再聊哈。” 三十六计,走为上策,回去问问他哥怎么回再说。 “等等。”现在安以淮还差一件事得确认,“那你不用送给202吗?” 202指的是他的对门。 听到不是钱的事,贺琪飞松了口气,于是一松懈便开始不过脑道:“哦,我哥不在家啊,我就没准备……” 完蛋,好像有什么东西没有经过大脑同意就漏出来了。 “你哥?”方知敞忍不住插嘴,问出了安以淮的疑问,“你还有个哥住在这呢?” “啊?我说我哥了吗?”贺琪飞脑子飞快运转,磕磕绊绊嘴硬道:“我说的是……嗯,沃格,他是个外国人,不过从小在这边长大,和我同班的,最近恰好暑假就出国了,我也是听他介绍才来这边住的。” 方知敞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还想问点什么,却被安以淮拦下。 套到了自己想问的,其他的就无所谓了,安以淮很轻地笑了下,“好,下次见。” 贺琪飞彻底松了口气,还好脑子好用,要不然可就露馅了。 临走前,因为心情美妙,他还摸了一把蹲在门前的黑猫的脑袋,拍了拍道:“真可爱。” 贺随:“……” 这个蠢货。 【作者有话说】 贺琪飞:跟在考普通话没什么区别,拿捏。 第13章 将人都送走了,夜晚重归宁静。 安以淮心中挂念那套凭空出现的西装,但他不敢再去看一遍,怕是真的,也怕是假的。 屋内灯光早已开剩下两排暖黄色的小灯,有些昏暗,却足以让他濒临熄灭的心火重燃。 他可以断定,贺随回来了,而且自己两次昏迷的时候他都在,甚至还得寸进尺地将衣服放到他柜子里,却独独不肯出现与他见面。 可他为什么要这样?刻意在他的生活里制造点痕迹,可当真的想顺着那点痕迹追踪到什么时,却如同泡沫般消散,让人抓都抓不住。 透过昏暗的灯光,安以淮冷眼往房间望去,房间门没关,这个角度恰好能看见那个装放某人的“罪行”的衣柜。现在连带着那个衣柜,安以淮看着都不顺眼。 当然,不止安以淮,窝在安以淮怀里的黑猫,也眯起眼,目光怔怔地盯着那只藏在昏暗中的衣柜。 他今天聚精会神地听了好半晌,也没听明白安以淮他们为什么突然半途转回家中聚餐,只能从只言词组中,听到方知敞他们说了好几次让安以淮好好休息。 难道是半途中安以淮又晕倒了? 不是说这次变回人身,安以淮不会受到影响么,难道又出岔子了? 一想到这,黑猫的眼珠子一骨碌,目光从衣柜上快速滑到安以淮身上,发现他拧着眉和自己望着同个方向,神色游离,身体却僵硬地直挺着,若不是胸膛还有微弱的起伏,看起来就像一座眼神空洞的雕塑。 贺随心下一咯噔,总觉得安以淮发现了什么。 但很快否定了这个想法,今天一整天都没见到安以淮打开过衣柜,他不可能会发现什么。 那为什么他的唇线抿得那样紧,眉峰也比心情好时要高耸,就连眼睛,都透着淡淡忧伤。难道是因为晕倒了,所以在担心身体的问题吗? 越想越合理,贺随却更着急了,安以淮身体现在是没问题,但如果过于忧虑,没问题都得担心出病吧。 他伸出猫爪扒拉安以淮的衣服,在柔软的布料上留下一深一浅的抓痕,消失了又添上新的,来回好几拨,安以淮才察觉到怀中黑猫不安分的扑腾。 神思暂时从某个令人爱恨交加的家伙身上抽离出来,安以淮目光柔和几分,捏起黑猫的下颌道:“怎么了?困了?” “喵~” 困了也行,赶紧睡觉,睡觉就不会想些乱七八糟的了。 安以淮看了下时间,十一点了,确实很晚了,于是他将黑子托起,朝那间此刻让他怀有复杂感情的房间走去。 黑猫被稳稳当当放在沙发床上,一双眼睛深邃却不再宁静,染上了几分紧张,巴巴望着安以淮逐步靠近衣柜的身影。 安以淮开了衣柜门后,动作稍微顿了顿,黑猫耳朵便动了下,一双前腿亮出爪子搭在沙发垫上,呈现一副蓄意待发,随时准备扑向安以淮的模样。末了发现安以淮只拿了套睡衣,黑猫的前腿才泄了力,悄悄收回冒出一点白尖的爪子。可当安以淮突然蹲下去时,黑猫又警惕起来…… 好几个回合,贺随的心随着安以淮一点风吹草动的动作忽上忽下,直至衣柜门被重新阖上,安以淮进了卫生间洗漱,他才瘫软地趴倒在沙发椅上。 就今晚,趁着安以淮睡着,得赶紧将衣服处理掉,他想。 目前这种情况,哪天东窗事发,就不是他被发现这么简单了,还可能会吓到安以淮。 往常入睡前,安以淮都会翻阅半小时搁在床头柜上的与砖头一般厚重的天文类书籍,但今天没有,他早早熄了灯,侧躺着,也不闭眼,目光如炬地望着衣柜的方向。 总觉得这样盯着,就能盯出点什么来。 贺随瞧见他这样心里很不是滋味,他到底该怎么做才能变回来,告诉他一切都是自己的错,他身体没有问题,不要多想。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贺随决定先哄他入睡要紧,于是趁其不备跳上床,还真把安以淮吓回神。安以淮托住黑子的后背,将它往身边带:“怎么了,睡不着?” 这话得问你,贺随的目光在他脸上来回扫荡。 “还是……想和我睡?”问出这话时,安以淮自己都顿了下。 平日为了让黑子养成睡猫窝的习惯,安以淮轻易不会让它上床,或许是今晚情绪波动有些大,或许是周围太黑,黑子融在黑暗中,一双浅褐色的眼珠子让他想忽视都忽视不了,继而又觉得和某人实在像。 黑子仿佛听懂了他说的,识趣且不容拒绝地找了个靠近他颈部的地方窝了下来。 自己提的自然没有再赶走的道理,安以淮的头渐渐靠近它,与它的眼睛对视,拍拍它的脊背,“睡吧。” 见他还不打算睡,贺随很轻地皱了皱眉,心下一横,干脆扬起尾巴,扫拂周围浑浊且扰人心神的空气,轻轻落在安以淮的眼睛上。 被强制闭上双眼,温热的触觉从眼皮传输到眼珠,给原本无尽的黑暗带来了点温度,安以淮竟也觉得有些累了。 第15章 尽管他还想强打精神等等看某个躲起来的“胆小鬼”会不会趁半夜出现,但还是在困意的席卷下入睡了。 听着安以淮的呼吸渐渐均匀,贺随总算松了口气,不过为了预防万一,他还多等了片刻才小心翼翼地收回尾巴。 眼睛一凉,安以淮的眼皮不满地动了动,好在没醒。 猫爪子的肉垫和夜视功能也就在此刻发挥些好处了,贺随一步三回头地观察安以淮的状态,用前腿一点一点地将衣柜门推开。 还在门是推拉式的,没什么声音,而且只需要推开一点点,就能露出最右边的格子。 黑猫藏匿于黑暗中,忙忙碌碌地将格子拖开,尽可能把动作放到最轻,把声音控制到最小,用嘴衔住西装的袖子,一点一点将那堆比身体宽大好几倍的布料拽出来。 “……”早知如此,他今天就让陈爽送套休闲的过来了,送什么西装,里三层外三层,重得能将他埋起来。 贺随想故技重施,今天怎么回来的就将衣服怎么送回去,但等他好不容易将衣服拖到阳台时,却发现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他自己倒是可以跳,但如果加上衣服那就难了,尝试了好几次,要不就是跳上去了无法捞到衣服,要不就是拖着衣服没法跳上去。 在阳台徘徊了好一阵,还得随时观察安以淮醒没醒,贺随几经泄气,后来灵机一动,觉得可以先藏在某个安以淮基本不会涉足的地方,等什么时候变回去再处理掉。 这般想着,他又窸窸窣窣拖着衣服往客厅赶,好在今晚安以淮不知道是不是忘了,没关房间门,所以他才能出来得如此顺畅。 他的目光转向隔壁的房间,猫粮也被他藏在里面。这件房间家具虽然齐全,但没人住,他猜想可能是客房,但平时也没人会来住,于是便一直空着。 把衣服暂时藏在这里面刚刚好,也不用担心什么时候会被安以淮翻到。 正当他觉得自己想出了个万全之策,迈开短腿艰难地沉重的西装往不远处的房间拖去时,身后忽然传来一道沉甸甸且诧异的声音:“黑子,你在做什么?” 贺随头顶上像悬挂了一个巨大的铜钟,被一棒子敲下,震得他脑瓜子嗡嗡响。 衔在嘴里的衣角滑落在地上,他僵硬地扭过头去,尽管家里没开灯,但他能看到安以淮的脸色并不好看。 眉头紧锁,面色复杂,略显疑惑和呆滞,居高临下地看他时,眼底没了平日的柔和,反倒犀利得像要刺穿他。 “喵~”贺随没犹豫,撇下衣服就往安以淮身边跑,一下一下蹭他的裤腿。 安以淮:“……” 他严重怀疑自己是不是在梦游或者处于梦境,否则怎么会看到黑子在拖贺随的衣服,这两者之间明明没有分毫关系。 但在黑子的撒娇中,他又很快意识到他是醒着的。 安以淮没有抱他,快步移动到西装旁,拾起来,接着把西装的衣角凑到黑子的鼻子底下,如同抓到一根救命稻草般问:“黑子,你是不是看见过有人来我们家了?你认得这件衣服的主人对不对?” 贺随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让安以淮的状态在短时间内达到崩溃的临界状态,唯一得知的,是他的秘密没有被拆穿,安以淮也只把他当成猫。 也对,正常人谁能想得到一个活生生的人会变成猫呢。 见黑子目光呆滞地盯着自己,安以淮也觉得自己不可理喻。 但他无法解释为什么大半夜黑子要拖着件衣服出来,也许是因为贪玩,也许是因为黑子闻过贺随的气味。 他更愿意相信后者。 夜晚总是最容易让人感伤,也最容易让人释放在白日里特地掩盖、压抑的情绪。 这里周围一片黑暗,没有人,只有一只猫,一只不会把他的秘密说出去的猫。 安以淮跌坐在地上,捞起被折腾得有些皱巴的西装,连同黑子一同拥入怀中,企图获取点温度。 贺随和衣服挤在一个狭小而用力的怀抱中,脑袋被安以淮突如其来的悲伤冲得有些发昏,喉头也因为他口中的“那个人”而发酸发苦。 他本能地挣扎,想去安慰安以淮,但一抬头,却尝到了一滴咸涩发苦的泪珠,他忽然不敢有动作,喉咙也不敢吞咽,却愈发苦涩。 明明屋内窗户禁闭,他却仿佛迎面撞上一阵夏季特有的闷热焦灼的热风,皮肤一下子如同过敏般,泛起细密的灼痛感。 他听到安以淮低声地喊一个人:“贺随……” 【作者有话说】 贺随:好热,热出幻觉了。 第14章 安以淮已经很久没有过这么大的情绪波动了,他不想哭,但就是划下了一颗泪。 他麻木且沉默地将半张脸掩盖在衣服里,任凭冲破他束缚的黑猫小心翼翼地舔舐掉那颗泪珠。 眼角又有泪水不受控制地冒出点头,可一冒出来就被舔干净,安以淮起初没反应,直到察觉眼尾的皮肤被拱得有些刺痛,才稍稍缓过神来。 他抬起头来,猝不及防地与黑猫的眼睛相撞,只看了一眼,安以淮重新闭上眼睛深呼吸,不愿产生过多联想。 况且周围太黑,他压根没看到黑猫眼底的焦躁急切,更不用说能看懂。 贺随挺急的,这么多天了,没有一次像此刻般迫切想要变回人形,问安以淮他刚才有没有听错,告诉安以淮其实自己一直都很喜欢他,再跟他解释清楚,跟他好好道歉。 但他偏偏没有办法。 陪伴安以淮,成为他此刻唯一能做的事情,尽管根本无法弥补什么。 不知道过了多久,安以淮像是收拾好了情绪,他将黑猫放了下去,捡起拖沓在地上的西装上衣,连迭都不迭地塞回原位,转头与跟上来的黑猫道:“这不是你的错。” 贺随一愣,以为他和自己心有灵犀,居然能猜到自己心中所想,激动且紧张地靠近他,就差问他是不是认出自己了。 未曾想安以淮蹲下来揉了揉他的脑袋,嗓音放轻了几分道:“黑子,衣服脏了不是你的错。” 贺随顿住脚步,有些恍惚,目光迟疑地溜过去看那件西装,又溜回来集中在安以淮脸上。 什么意思? 所以他所期待的并没有发生,安以淮所说的,仅仅只是以为黑子在担心把衣服弄脏了会惹他生气么? 也对,就算安以淮再聪明,也不会把他和猫联系在一起。 心中虽然有点失落,但由于才刚刚知晓安以淮的心意,贺随此刻有些飘飘然,并不在意他是否能认出自己,于是以黑子的姿态给予他回应,卖乖地用脸蹭他的手心。 可惜咕噜咕噜冒泡的粉色心情并无法持续多久,那些泡泡就在骤降的空气的挤压下,一个接一个爆裂开,化成水状,将他熊熊燃烧的心火浇灭了一点。 “我们不帮他洗。”安以淮嘱咐黑子道,“下回你要是再见他来,不要轻易放过他,你可以咬他。” 贺随:“……” 这态度转变得太快了,贺随根本无法适应。明明前一秒还在喊他的名字,这一秒居然允许黑子咬人了。 没等他想明白,安以淮已经重新躺上床,翻了个身,不再盯着那衣柜,半晌道:“黑子,睡觉。” 贺随听话地跳上床,窝在床头,垂眼注视着他,见他睫毛翕动片刻,终于阖上眼皮,掩盖住略微发红的眼尾。 听着他久久无法回归平稳的呼吸,贺随知道,他这是真生气了。 至于在气什么,贺随比谁都清楚。假设安以淮三年前就喜欢自己,那么他肯定无法容忍自己不告而别地离开,三年后又悄无声息地回来,还是以这种久久不露面的方式。 恰好,他刚刚得知,这个假设在很大程度上是成立的。 他心里发麻,感觉一切好像都被自己搞砸了。 无法平静地面对这个现实,贺随踌躇着将猫身挪近一些,偷偷靠住安以淮。 可这样又能怎么样?安以淮还不是生自己的气,或许还会因为这件事疏离自己。 他越想觉得心口越闷,正盘算着等安以淮睡着了,他就溜出去找那个巫师,哪怕再变回来两个小时也行,没想到突然听见安以淮喃喃道:“黑子,记得轻点咬,不能咬伤。” 声音很轻,扰得贺随也轻飘飘的,甚至于感觉周围的空气都开始升温,蒸得那些看不见的泡泡滚滚向上。 安以淮心软了。 安以淮还是喜欢他的。 那就再等等吧,等安以淮消气了再说。 于是他大胆地朝前挪了一大步,将脑袋凑近安以淮的脖颈,叫了一声表示响应,见安以淮没有推开,又觉得不够,干脆扬了扬尾巴,这次围了安以淮的脖颈一圈,像在圈占独属于自己的领地。 隔天,安以淮难得没有被生物钟叫醒,一觉睡到将近十点,醒来之后发现头有点疼,应该是太晚睡加上情绪起伏过大导致的。 他揉了揉太阳xue,发现黑子还跟往常一样蹲在床头等他醒来,忍不住笑了下,掐它的脸道:“早安。” 第16章 早安,贺随心道。 安以淮捞起手机看时间,一看惊讶地发现已经这么晚了,最先想到的是黑子的早饭问题。 太晚了,于是他决定把午饭一块做了,正好再试试将猫粮搅成粉状,溶于味道浓一点的汤底,试试看能不能骗黑子喝下去。 他起床洗漱、做饭,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流程,但平日里都能很顺利地进行,不知道今天黑子抽了什么疯,从他起床粘到做饭,一直在他腿边转悠,叫他找个猫粮都得鬼鬼祟祟的。 可不知道为什么,猫粮怎么都找不到,安以淮疑惑地在各个角落里翻来翻去,却始终都找不到。 他明明记得自己为了防止被黑子打翻,上回倒出一点后就放到冰箱上,黑子跳再高都够不上的,怎么一点都不见踪影了。 脑袋越想越重,正当安以淮准备进房间找找看时,门铃适时地响起,让他暂时忘记这件事。 门一开,一束起码有两人宽的玫瑰花比人先出现在自己面前,安以淮下意识后退一步,诧异地在眼前的那抹艳丽以及……送花的人。 是个跑腿小哥,但安以淮没有订过鲜花。 “您是不是送错了?”安以淮道,“我没订过花,您再看看地址呢?” “没有错!”小哥笑呵呵的,“您这单加了钱的,我不会送错的,就是这里,诺给您看地址。” 安以淮默念了遍上面的地址,确实没错,这下倒真成难题了,“能麻烦问一下,是谁让您送过来的吗?” “是一位姓贺的先生!”小哥有问必答,“他还托我一定要看着您拿进去才能走。” “……”姓贺,除了贺随,安以淮想不到第二个人。 他抿了抿唇,没有接过花,“那位先生呢?” “啊?”小哥反应片刻,“噢,他交代完后就走了,现在在哪我就不清楚了。” “……” 见安以淮敛着眉不知道在想什么,小哥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先生,先生,您快签收吧,我还得去送下一单呢。” 安以淮虽然心里有些别扭,但到底是收下了。 这么大束玫瑰花抱起来沉甸甸的,顺利将安以淮消沉的情绪转移了一些,他不得不承认,收到花心情确实是会变好的,尤其是贺随送的。 但他并没有表现出来,也没有打算仅凭着一束花就打算原谅某人的“恶行”,等到人终于舍得出现的那天,他一定不会给好脸色。 玫瑰花香浓郁芬芳,瞬间充斥着整个房间,他眉头渐渐舒展,开始正视那束硕大、娇艳欲滴的玫瑰,忍不住用手捻了下沾满水珠的花瓣,不自禁弯了弯嘴角。 贺随难得不粘着他,挺立着背脊蹲坐在放门口,目不斜视地观察他的表情,直到发现他赏了个笑容给那束花,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因为这一束不期而至的玫瑰花,他忘了要找猫粮这回事,贺随也因此逃过一劫。 接下来的几天,每天早上十一点左右,家里的门铃都会准时响起。 每次开门时,安以淮面上毫无表情,却总会腾升一丝期待,可每次都是以只见花束不见人告终。 期待一次次落空,安以淮渐渐失了耐心。 终于在第五天,跑腿小哥送花来时,安以淮头一次不待见人。 那是一束梦幻蓝色系大飞燕与绣球交错簇拥的花束,是他最喜欢的颜色,却无法让他给出好表情。 安以淮没像之前那样接过,他声线淡如水道:“麻烦您再联系一下那位贺先生,他如果不来见我的话,这花我是不会再收的。” 小哥也能感受到他的失落,于是心软帮他打了电话。 安以淮静静地等着,看着小哥走远了些掏出电话,边朝那边小声讲着什么边往他这边瞅,每次扭过头来时都一脸为难。 安以淮看不下去,走近他,丢下一句“抱歉”后,便夺过小哥的手机,可当他一开口,那头却瞬间传来一阵急促的忙音,仿佛将他视作洪水猛兽。 “……” 见他脸色不太好看,小哥也没计较,于是趁他不注意将鲜花塞到他手里,便匆匆地走了。 霎时间,鲜花失去了艳丽梦幻的颜色,连浓郁的花香都无法掩盖住它随时都会枯萎掉的事实。 贺随见他许久没进来,以为他高兴坏了,没想到蹑手蹑脚走到门前时,却发现安以淮抱着花立在202号房门前,抬起手正要敲响。 他心底咯噔了下,接着就听安以淮赌气般,加重手劲敲响隔壁房门,每敲一声,他的心就跟着咯噔一下。 但他没有喊人,怕喊错,也怕没认错人,里面的人却故意不开,只是一味地敲门,可惜敲了老半天都没把门敲开。 不知过了多久,安以淮终于带上门,语气如霜对黑猫道:“黑子,我们下午去把花都丢了。” 贺随:“……” 第15章 家里最近的花多到快没脚落地了,花也渐渐枯萎,但没见安以淮扔掉过。 贺随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这么生气,难道是不喜欢今天的花? 琢磨不透安以淮的想法,贺随只能跟在他身后瞎转悠,观察他的表情,渐渐地,他发现安以淮似乎对每一束花都有意见。 连被他精心照料、拆开养在玻璃瓶中的玫瑰都从房间里拿到了客厅桌上,放落的过程中由于安以淮力道大了些,还落了几叶花瓣,一掉下就呈枯萎状,一副随时会被厌弃丢掉的惨样。 一直琢磨到下午,见安以淮动真格地将花全都搬到门口,家里空旷不少,恢复到往日的清整简约,他才堪堪明白过来,原来是觉得花太多了占地,安以淮不喜欢了。 想通后,他便在心中数落陈爽没有浪漫细胞,让他送花还真的天天送花。 于是贺随边用嘴衔住花束,帮安以淮将花往电梯上拖,边盘算着晚上跳到隔壁去,跟陈爽发消息让人明天送点别的。 今天天气挺热的,丢完眼看就要枯萎的两束花,安以淮虽然微微出了些汗,气却解了不少,哪知乘坐电梯上楼的功夫,他反倒有些于心不忍—— 这两天送来的花都还挺新鲜,就这样丢掉似乎过于可惜了。 打定主意后,他觉得还是先不扔了,等枯萎了再扔也不迟。 但黑猫不知道这么快就转变了态度,于是电梯门一开便撒腿跑了出去,忙着将他把花叼走。 “黑子,等一下。” 贺随以为他有事叫自己,于是堪堪剎住脚,正要折返,却发现安以淮并没有在看自己,而是满脸诧异地盯着对门。 贺随还在疑惑对门有什么好看的,顺着目光也转移过去,意外地发现对门竟然开着道缝,仔细听,还能听见门缝中隐隐约约传来的搬放物品的东西。 乍一看像是家里进贼了,但贺随知道是陈爽过来给他公寓添置一些新的家具,比如锅碗瓢盆之类的。 之前搬得急,厨具都还没买,为了方便哪天变回人形方便给安以淮做饭吃,他便让陈爽采购一些东西搬过来。 但没想到会被安以淮撞上。 从来门锁紧闭的贺姓邻居终于开门,安以淮说不好奇是假的,听着里面的动静,他好奇之余尚且有些紧张,喉结动了动,再回过神来时,发现握着手机的手心居然冒出层薄汗。 贺随觉得安以淮有些不对劲,担心陈爽会露馅,于是又绕到安以淮的腿边,推着他往201的方向走。 但没推动,安以淮皱着眉垂眼对了他一个眼神,食指放到嘴边,让他安静,末了往前走了一步,却是202的方向。 贺随的心吊到嗓子眼,没想到在安以淮的手抬起,准备敲响那道门时,突然传来一道极其不适时的来电铃,犹如一阵惊人的警报声,划破走廊的寂静。 贺随勉强松了口气。 门缝里传出来的声音也骤然停止,安以淮看了那扇门一眼,转头接了电话。 “妈。” 贺随听到这一声,彻底安静下来,跟在他腿边仰头看他。 “我记得上次好像说过我不想见的。”安以淮的语气硬了些,“您不要告诉我,这次又换了个人。” 贺随明白了,又是催相亲的,虽然对他妈的执着有些不爽,但同时又庆幸安以淮是不会去的。 尤其是现在确认安以淮心里有自己,更加安之若素地等着安以淮讲完电话。 可他等着等着,发现安以淮许久不回话,眉色凝重地又看了眼202,末了眉眼逐渐舒展,出人意料地回应那头道:“行,明天是吗,地址发我。” 贺随:“……?” 这是……答应去相亲了?! “真的,放心,不会迟到。”安以淮的声音大了些,在空荡的走廊中回荡,“听你的描述,感觉会是我喜欢的类型,要是合适,我会试着接触的。” 贺随:“……” 安以淮将电话挂断的瞬间,门缝里也传来一阵脚步声。眉弯处往上一挑,安以淮像是早有预料般往后稍退一步。 第17章 随着门缝越开越大,他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 直到一个身着西装皮鞋,留着头微斜刘海短发,带着副顶着鼻尖的眼镜的男人面带疑惑出现在他面前时,安以淮的嘴角垮了下去。 两人面面相觑,陈爽虽然没正面见过他,但上下扫一眼就能知道他是安以淮,于是脸上又堆起公式化的微笑。 但他不知道怎么介绍自己,因为贺随特地吩咐他不能让安以淮知道,于是神色间不自觉染上几分局促。 本来门关得好好的,估计是搬运工走了没关紧门,所以他才能听见外面的动静,但他没想到是安以淮。 这下可怎么办? “您好,请问您是这里的住户吗?”安以淮先开口道。 “我……”陈爽想瞒着便只能说是,但安以淮的眼神过于有威慑力,仿佛能将他盯穿,于是他犹豫了片刻。 他在想到底要出卖老板,还是要欺骗老板的男朋友,这是个很值得思考的问题。 不过他并没有为难多久,救星就出现了。 贺琪飞拎着一袋水果麻溜地出了电梯,没想到一转头就看见这种尴尬场面,他紧急剎住脚,掉头就想走,却被陈爽喊住了。 “琪飞!”叫这么亲密,说不认识谁信,平时一口一个“表少爷”的,现在怎么不叫了。 这下好了,安以淮也注意到他,贺琪飞只得硬着头皮回头,露出假笑。 安以淮的目光在陈爽和贺琪飞身上来回打转,“你们认识?” “我们……”总不能说他们俩都是替他哥办事的吧,听起来跟黑社会似的。 贺琪飞和陈爽打了会眉毛架,发现对方根本不打算替他解释,灵机一动,干脆拉他一起下水,他忽然勾住陈爽的肩膀 称兄道友道:“安教授,这就是我上次跟你介绍的,我的同班同学啊,沃格,也是这里的住户,昨晚刚下飞机,所以今天我就来找他了,顺便给您带点水果。” 安以淮:“……” 短短几分钟内,他所面对的冲击确实不小,这直接导致了他先前所猜测的一些想法正摇摇欲坠。 难道真的如同贺琪飞所说的,这间房子是他同学的,而某位姓贺的户主,只是槐姐记错了么? “你同学……”安以淮欲言又止,“不是外国人吗?” “对啊。”贺琪飞拍了下陈爽,面不改色道:“混血嘛,到他这代看不太出外国基因了,我刚开始也像你一样惊讶,是吧,沃格?” 陈爽:“……” 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想离开,陈爽内心无比煎熬。 最终迫于威压,陈爽只能微笑点头,伸出手,操着带有口音的中文道:“你好,我是沃格,我确实住在这里。” 安以淮摇摇欲坠的猜想逐渐变成碎屑,他还想问些什么,可话到嘴边又问不出口。 人家看起来似乎真的住在这里,而之前的一切都只是他的猜想,他没理由质问人家是否真的是业主。 于是他默默收起情绪,也伸手道:“你好,安以淮。” “那不打扰你们,先走了。”安以淮没什么兴致闲聊,转身想走,却被叫住。 “等等,安教授。”贺琪飞道,“我这次买了点草莓和菠萝莓,很甜的,特地买来给你。” 见这架势不收不行,安以淮犹豫片刻,收下了,“对了,二维码给我一下,住院的钱还是算清比较好。” 这题贺琪飞终于会了,上回特地问了陈爽,于是这次轻轻松松就搞定了。 但没想到安以淮还多给了钱,算了算应该是两次水果的钱。 “……”贺琪飞眨眨眼,不禁感慨安教授还真是跟传言一样,生人勿近。 门口的两束花也被安以淮带了进去,贺琪飞本来想问,但话还没说出口,201的门就阖上了,于是他只能转头去问陈爽。 但陈爽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今早安先生还让人给我打电话,说要找贺先生,但我最近实在联系不上老板,你能联系上吗?” “我也不能。”贺琪飞道,“不是吧,你都联系不上,我哥不会真被绑架了吧?” “那不能,老板昨天还给我发过消息,就是不知道他人哪去了。” “这也太神秘了吧,跟安教授身边那只猫一样,都让人匪夷所思。” “猫?那只一直瞪着我们的猫吗?” “对啊。”贺琪飞跟着陈爽进了屋子,“你也发现了吗,我刚才都不敢靠近那只猫。” “那眼神,别说还真的有点像老板,哈哈哈,我开玩笑的……” 安以淮没有听到这段,他将两束花竖在跟前,面色凝重地盯着。贺随几乎想脱口而出告诉他真相,但他开口就只剩喵喵叫。 “安静一点好吗?”安以淮的语气有些凶。 黑猫安静了。 诡异的安静在房间内蔓延,安以淮也意识到自己这种迁怒的行为有些不妥,于是将黑子捞起,揉了下他的耳朵,自顾自道:“对不起,我心情有些不好,你自己玩会吧。” 贺随:“……” 他好像真的搞砸了。 第16章 故意答应的相亲局安排在这天晚上,安以淮虽然不是真心想去,但答应了就没有爽约的道理。 晚上六点,安以淮好不容易收拾好情绪准备出门,林尛枚女士发来消息,让他穿着正式一点,安以淮垂头看了眼身上的休闲t恤和黑色长裤,回复林女士说很得体。 回完信息,安以淮忽然想起来还没给黑子准备水,于是临近到门口又折回去。但他没料到,从饭做好到现在已经过了十五分钟,黑子动都未动眼前的餐盘。 它就站在客厅与餐厅的交界处,一动不动,用一双幽深、平静的浅棕色眼球兜着自己的身影,但那平静下面似乎藏着某种暗涌,像希求,更像哀怨。 安以淮不是第一次怀疑自己看错,按理说猫的眼睛并不能透出这么多像人的情绪,但他实在想不出其他缘由,他只会觉得黑子不满意今天的晚餐。 如果非要说的话,或许还不满于自己今晚不能在家陪它吃饭? 想到有这种可能性,安以淮迈向黑猫,弯腰捞起,连猫带餐板一同搬到茶桌上,“今天允许你在这里吃饭,我很快就回来了,快点吃吧。” 但黑猫还是一动未动,连嗅都不嗅一下,一味地仰头盯着他,操着比平日叫声更为低沉的嗓音叫了好几声,甚至用前腿来勾自己的衣角,看起来很舍不得他离开。 拿它没办法,安以淮看了眼时间,想着先安抚小猫害怕分离的情绪,待会开快点应该还来得及。 于是他将猫抱起,准备在它耳边亲一下,却没料到黑猫忽然使坏,加重力道朝自己冲了上来,安以淮没站稳,往后倒去,重重跌在身后的沙发上。 没等他开口教训,黑猫已经趴在他的胸膛上,急躁地舔舐他的下巴,安以淮被弄得有些痒,可无论如何都生不起气,于是捏住它后颈处的皮将猫提了起来,佯装严肃道:“坏猫。” “我现在要出门,你却让我身上沾满了毛和口水,弄得我身上全是你的味道,这样就满意了吗?” 不满意。 贺随瞟了眼他微微发红的下巴,缓慢地将视线转移到他的唇瓣,根本不舍得移开眼。 如果人类可以像动物那样让对方沾上自己的气味,那他就日日夜夜守着安以淮,让他即使和自己短暂分离,身上也会沾满自己的味道。 这样,他妈妈就不会隔三差五给他介绍对象,那些来相亲的,也会知道安以淮是他的。 可即使有这样的能力,他现在也还没有资格这样做。 见黑猫一直呆愣愣垂着眸,安以淮刮了下它的鼻子,将它放下,“玩够就吃饭吧,乖乖的。” 黑猫确实安静不少,但它没吃东西,只是蹲坐在沙发上,目送着主人换完衣服离开,直到连衣角都彻底看不见。 安以淮没想到相亲对象是个男人,而且亲自开车到他楼下接人。 当时听林女士说起人的时候,他其实并没有仔细听,现在看来应该是漏掉了很多信息。 仪表堂堂的男人看到他下楼,忙下车绕到另一边给他开车门,安以淮下意识后退一步,摆手道:“不用这样,我自己来就行,而且其实不用来接我。” 见他一上来就和他自己保持距离,男人也不在意,自报家门道:“我叫何趋,这些都是小事情,礼数而已,安教授不用介意。” 何趋坚持给他开车门,安以淮觉得有些别扭,但他并没有表现出来,上车前特地比了“请”的手势,示意他不用再过多麻烦。 何趋也看懂了,于是顺着他的意绕到驾驶座那边。 安以淮上了车系好安全带,没等车子发动,副驾驶的车门先被敲响,安以淮一看,居然是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贺琪飞和那个叫做沃格的学生。 何趋见这人是他认识的,于是忙捻下车窗。 窗门一开,贺琪飞弯下身子往里瞥了眼何趋,又问安以淮:“安教授,您要去哪儿啊?” 第18章 安以淮没瞒着:“相亲。” “相……相亲?”贺琪飞满脸难以置信,脱口而出道:“跟他?你怎么能去相亲呢,那我哥……” 安以淮:“嗯?” 贺琪飞被一旁的陈爽拽了拽衣角,冷静下来,“我是说,沃格和我本来晚上打算去拜访您,您去相亲了,我们怎么办?” 安以淮点了点头,“我应该很快就回来了,或者改天?” 闻言,何趋不着痕迹地看了安以淮一眼,插话道:“安教授家里经常有人过去拜访?” 几人纷纷将视线转向他,但没人回话。 何趋也不在意,探过半个身子朝安以淮那边凑,安以淮下意识往车窗旁偏了偏。何趋看见了,将身子往回拉了一些,仰头对贺琪飞道:“我建议要不你们改天?到时候太晚打扰到安教授休息就不好了。” 这话看似体现自己的关心与体贴,实则让安以淮非常不舒服。但他说不上来是哪里不舒服,总之从头到尾,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对这人的抵触。 他虽然很想现在就下车,但还是觉得做事情得有头有尾,于是他朝贺琪飞道:“可以晚点来,我不会很久。” 这下何趋也闭嘴了,他笑了下,把车窗带上,快速启动车子离开了。 望着越来越小的车影子,贺琪飞急得跳脚,“怎么办,我哥怎么办,安教授不会要抛弃我哥吧?” 陈爽却一脸从容,“表少爷别担心啊,我看这相亲估计得黄。” 贺琪飞半信半疑地看着他,“你解释一下。” 于是陈爽边带他上了停在路边的车边解释,贺琪飞的眉头也逐渐舒展,但趴在二楼阳台上的某只猫只知道安以淮上了个男人的车。 直至陈爽把车开走,也没人注意到从二楼的阳台上跳下来一只黑猫,在草丛中翻滚了几圈后,后腿颤巍着支撑起身形,站立数秒后,它嗖的一声扎进草丛中,沿着安以淮被带走的方向疯狂飞奔而去。 餐厅是何趋订下的,订的是安以淮喜欢的国际饭店,还特地约了一楼靠窗的位置。 夜幕降临时,从这个位置往窗外看,正好可以看见饭店前的彩灯喷泉以及街上的车水马龙,正好也是安以淮喜欢的。 安以淮挑了下眉,暗道这人应该是做足功课来的。奈何即使他此刻对贺随心生闷气,也没有和其他男性发展关系的打算。 菜一上来,安以淮开门见山道:“何先生,我想我有必要先跟你说一下。” 他话还没说完,何趋立马打断他:“安教授,先吃饭吧,吃饭完再说,今天点的都是你爱吃的菜,尝尝?” “……”安以淮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好像给自己惹了个大麻烦,“还是先说清楚吧,不然这饭我也是不会吃的。” 何趋与他对视半晌,摊开掌松口道:“行。” “其实我有喜欢的人。”安以淮顿了下 “今天同意林女士过来,也是因为和他闹了点不愉快。” 想过安以淮会拒绝,但没想到他会这么直接,更没想到他已经有喜欢的人。 “你……有喜欢的人?也是男生吗?” “是,非常抱歉,可能得害你白跑一趟。”安以淮道,“作为补偿,这顿饭我请,后续我会和林女士解释的。” 他没处理过这类事情,原以为这样说对方就会放弃,没想到何趋却笑了下,身子往前把手撑在桌面上,饶有兴趣道:“那他不哄你吗?” “嗯?”安以淮皱眉,半晌道:“这好像不关你的事。” 何趋像是没注意到他的反感,自顾自道:“这点我就比他强,我很会哄人,而且如果我们在一起,我不会让你生气……安教授,我觉得这顿饭由谁来付还有待商榷。” “……”安以淮眉头皱得更深,甚至因为他拿自己和贺随相比而有些生气,“您这样说的话,这顿饭我看是没必要吃,这样,我结账,您慢用。” 他说着起身就要走,何趋也没想到他态度这么强硬,立马绕过桌子拉他的手,手劲不小,安以淮的手腕处不一会就泛起一圈红。 “我打听过了,你这么多年身边一直没有对象,安以淮,你不必为了拒绝我,而凭空捏造一个人物出来。”何趋越说越急,“今晚是我哪里做得不好吗,特地去接你,订了你爱吃的餐厅和菜,我不认为我有哪里做得会不如你意。” 安以淮的面色沉了几分,想要去扒开他的手,但发现他越拽越紧,像是不把自己的手腕握断不罢休。 “我并没有骗你,我确实有喜欢的人。”安以淮也不想和他多说,两人这么闹已经有不少人往这边看,于是他淡淡道:“放手。” 何趋似乎还想说什么,但他还没说出口,忽然左脸被人抡了一拳,他手劲一松,安以淮终于得以挣脱。 “他让你放手你没听见吗?” 安以淮惊异于这道声音来源于突然出现的余庆,“你怎么在这?” “手没事吧?”余庆却拉起他的手看,发现果真红了一圈。 “没事。”安以淮挣脱开,“你先冷静。” 见两人认识,何趋捂住脸,指着安以淮嗤笑道:“这是你男朋友?也不怎么样嘛。” 安以淮冷冷瞥了他一眼,不想与他多说,“慢用。” 随后便推着还在气头上的余庆走了。 余庆见他脸色不太好也不敢多问,出了门口才道:“找个地方聊聊?” 左右也还没吃饭,安以淮便点头答应。 上车的时候,他总感觉彩灯喷泉的方向有道目光在注视着自己,望过去才发现喷泉旁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只黑猫。 他多看了两眼,觉得这猫很像黑子,尤其那双直勾勾盯着自己的浅棕色眼瞳,在彩灯下尤为发亮。 但周围已经暗下来了,尽管有彩灯,也瞧得不真切。 “怎么了?”余庆问。 “我去那边看看。”安以淮指着喷泉的方向,但没想到只回了句话的功夫,那猫就不见了。 “那里有什么吗?” 安以淮愣了愣,直到一阵风吹过,将喷泉的水吹歪了个角度,他才慢慢道:“没什么,走吧。” 第17章 贺随原先早就抵达国际饭店,在看到那个相亲男动手后,他几乎想破门而入,却被门口的保安拦在门外。 届时看到余庆,他才忽然明白,去寻那个巫师刻不容缓。 正值下班高峰期,街上的车来来往往,黑猫在车流中如箭穿行,等终于到了某家不起眼的小卖部时,毛发间已是沾上许多灰尘。 像是知道他要来,小卖部底下门房紧闭,窗户封锁,唯有二楼开了盏灯。贺随没法像之前那般撬锁,好在他还能接着猫的敏捷,行走于钢管之上。 殷雨瞧见紧闭的窗户外出现一只黑猫时,还假装看不见将窗帘拉上了,直到贺随疯狂在外边捶打窗户,殷雨才堪堪将窗户打开放他进来。 “不好意思,恩人,我没看见你。”殷雨满脸都是虚假的歉意。 “……” 贺随的眼神跟要杀了他似的,殷雨忽然庆幸他现在只是一只猫,说不了话,也没什么杀伤力。 殷雨暗地里拍了拍胸脯,“恩人,你找我什么事吗?” 贺随却没理他,在客厅里转悠一圈,找到了殷雨的手机,紧接着眼神示意他开锁。 殷雨不情不愿地开锁,接着就见他在对话框输入:给你的草还好用吗? “好用,当然好用。”殷雨还需要更多的药引,寻思着现下不是与他闹掰的时候,于是殷勤道:“但我还需要一些,这几天送来的都用完了。” 黑猫瞥了他一眼,打字:我的利息呢? “……”殷雨扯着笑,“您之前也没说啊。” 贺随:不要草了? 这是不容商量的意思,但无非就是想变回来嘛,这本来就是自己的过失,弥补一下他也是愿意的。殷雨道:“那您说。” 贺随:现在就把我变回来,加时长。 殷雨为难道:“不行啊,恩人,现在把你变回来,我的法力恐怕很难补满,要破解您身上的咒法就得更久了。” 但贺随此刻心急如焚,让他再多等一段时间,安以淮说不定就要对他失望透顶,转头被余庆那厮撬了墙角。 贺随:现在。 “……好吧好吧,我再想想办法,您先回去吧,我现在就去翻书。”殷雨说着就开门把贺随请出去,“您信我,不会很久的,您在这我也不好施法。” “……” 考虑到安以淮回家找不到他会着急,贺随确实不能待太久,于是匆匆地来,也就匆匆赶回去了。 前脚刚回到家,后脚就听见安以淮在门口与人交谈的动静。 门一经打开,贺随便由着门缝钻出去,顺势跳到安以淮的怀中,以极其挑衅的眼神对着余庆扯了扯嘴角。 余庆以为自己看错了,甩了甩头,再看的时候黑猫已经扭过头去,他无法确认什么。 第19章 安以淮没注意到这一幕,他揉了揉黑子的脑袋,脑海中闪过喷泉旁的那只猫,心想,原来在家的。 余庆一见到黑猫还是那样粘人,提醒安以淮道:“对了,给你的猫做绝育的事考虑得怎么样了,早点做对它的身体也有好处。” “我……” 话还未说出口,202的房门一开,贺琪飞忽然跳出来,插话道:“什么绝育?安教授,你要给你的猫做绝育啊?” 话音刚落,那黑猫忽然仰头,恶狠狠剜了他一眼。贺琪飞吓得后退了一步,狂揉了好几下眼睛。 黑猫没有再给他一个眼神,只留给他一个高傲的背影,一如初见时那般恃宠而骄。 贺琪飞嘴角抽了抽,觉得还是不要继续这个话题比较好,于是生硬地拉开话题:“安教授,您终于回来了,这人是?” 怎么还换了个人?不对,这人看着有点眼熟。 安以淮与他和跟在他身后出来的陈爽打了招呼,“这是我朋友,你上次见过,你们一直在等我吗?” 他说到“朋友”两个字的时候,贺琪飞眼尖地发现那人的脸色居然沉了沉,上下打量了他一圈,心中感慨他哥的情敌可真多,于是他对这人也没什么好感了。 “哦,想起来了,就是上回喝得烂醉如泥的那位大哥啊。” 余庆:“……” 一句话而已,两人之间的氛围肉眼可见地尴尬起来,安以淮将门敞开:“进来坐?” 见余庆要进去,贺琪飞也招呼陈爽准备进去,结果余庆不乐意了,“这么晚了,你们也要进来?” 贺琪飞:“对啊,这么晚了,你干嘛还要进去?” “以淮最近身体不太好。”余庆顿了下,“我是他朋友,可以照顾他,你们改天再来,别打扰他休息。” “那我们还是安教授的学生呢,也可以照顾他。”贺琪飞振振有词。 陈爽在一旁拼命点头附和他。 余庆瞥了陈爽一眼:“有长这么老的学生吗?” 陈爽:“?” 贺琪飞:“外国人花期短点怎么了?长得再老,年纪也没你这位大哥大啊。” 余庆:“你……” 不知道局面为什么会发展成这样,安以淮揉了揉太阳xue,“这样,你们都回去吧,改天再来。” 他一副送客的模样,双方终于停战了,余庆欲言又止,末了只道:“那你好好休息,我明天再来看你。” “那我们明天也来。”贺琪飞道。 “……”安以淮抱着猫进门,“别,我身体没什么问题了,不需要探望,请回吧。” 直至将几尊大佛送走,安以淮才送了口气,暗道这两人或许是冤家,仅仅见过两面就开始互掐。 安以淮摇了摇头,心想还是黑子让人省心,结果一到餐厅,却发现餐盘依旧满满当当,没有动过的痕迹。 “黑子!”安以淮重重呵斥了一声怀中的猫,“你真的很不乖。” 黑猫身体抖了抖,往安以淮身体里扎了扎,安以淮就心软了。他叹了口气,把黑猫放下,端起餐盘往厨房走,“我去给你热一下,这回得吃。” 黑猫这回倒是乖乖吃了,吃完还主动跳上沙发床,提醒安以淮该休息了。 今天确实身心俱疲,安以淮也没有精力再去想乱七八糟的事,于是连林女士的信息都没回就上床休息了。 借着月色,贺随就蹲坐在沙发椅上凝视安以怀入睡的面容,他今天确实是累了,不久呼吸就变得平稳。 贺随也稍稍放下心,那个巫师说很快就会把他变回来,但没说什么时候,若是那时候安以怀还没睡,估计得被吓个不轻。 心里挂念着变回人形,贺随直到半夜都强打着精神,就在他快眼皮子快支撑不住时,忽然听到安以淮一声梦呓:“黑子……贺随……” 贺随立马清醒过来,见安以淮翻了个身来背对着他,露出一截光洁的后颈,被子也被扯掉了半张。 怕他着凉,贺随轻手轻脚跳上了床,用嘴衔住被角慢慢往回拉,直到将人盖严实了,才稍稍后退两步。 但一后退,安以淮又将身子翻了回来,一张放大的脸正巧出现在他面前,尤其是那张微张的唇,只要再往前走近一步就能轻而易举亲到。 贺随一时移不开眼,强迫自己定神,但终究没忍住,曲下腿在安以淮的脖颈旁边窝了下去,近距离端详他的优越的面部曲线。 就看一会,不会被发现的,贺随想。 他看得入迷,渐渐忘了时间,看到后来鬼使神差地将脑袋慢慢凑近安以淮,目光往下移动,最终停留在那张唇上。 他的心跳跳动得越来越快,理智逼迫他停下来,否则安以淮就会晕倒,冲动却催使他不断靠近。 直到距离那张唇仅仅剩下一厘米的距离,贺随突然觉得身体中涌起一种熟悉的感觉。 他猝不及防地变成了人。 在安以淮的床上。 由于靠得近,安以淮的呼吸细密地打在他脸上,让他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 贺随局促地往下看了眼自己的身体,和安以淮只隔了一条薄毯的距离,即使是这样,也能隐隐感受到被子底下传来的温度。 他觉得周围的空气都在烧,下意识往后退了退,但他本来就躺在床沿,一不小心骨碌到了地上,发出不大不小的闷响。 贺随急忙往床上看了一眼,安以淮还没醒,不禁松了口气。 但随之他心头又涌上一股不确定,不知道此刻变回来是因为自己情绪的变化,还是巫师兑现了承诺。 趴在床边想了想,贺随觉得得打个电话去问问,于是他草草捡了张浴巾披上,蹑手蹑脚地出了房门,直通202寻他的手机。 安以淮在梦里睡得并不安稳,他竟然梦见了黑子摇身一变,变成了贺随。 惊醒的瞬间,他目如空洞般望着前方,始终聚不了焦。 “黑子……”他喃喃唤了一声。 半天没响应,安以淮的目光渐渐清明,意识到现在已是半夜,黑子应该已经睡了。 原来是做梦,安以淮缓了缓心跳,等心跳渐渐平稳又去寻黑子,但没想到的是,他扫视了屋内一圈,也没发现黑子的身影。 “黑子?”安以淮立马掀开被子起身。 坐起来才发现,房间门被开了道缝,难道他晚上没关门让黑子偷溜出去了? 可他明明记得自己关了的。 于是他顺着门缝出去,走到了客厅。漆黑的客厅里,外边从走廊透进来的光线格外亮眼。 不知为何,安以淮觉得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快,比梦醒那会有过之而不及。 他按了按心脏的位置,在光线的牵引下,通往某个呼之欲出的答案。 第18章 熟悉、久远的声音从门缝中传来,安以淮一点一点推开门,那道缝隙变大了,他的瞳孔却紧缩了几分。 某个熟悉且多次出现在梦中的身影正背对着他,腰上只围着条米白色的浴巾,正举着电话有些生气地质问着什么。 安以淮一下子就认出来,那条浴巾分明是自己的。 所以贺随真的回来了,而且趁着半夜溜进他家。猜想如今得到证实,安以淮却没有料想中那般开心,反倒莫名地涌起一丝憋闷。 像是鼓起勇气般,安以淮把手搭在门板上,使了力道准备将门彻底推开,却在听到贺随的下一句话时顿住了动作。 “你的意思,就是我只有晚上才能变回人?那我怎么跟安以淮解释?”贺随手插着腰,一副被气得不轻的模样,连耳尖都比其他肤色要红上几分。 变成人是什么意思,难道自己还在做梦吗? 安以淮手握成拳,将指甲重重嵌入掌心中,一阵刺痛便从掌心扩散开来,他这才确认,这不是梦。 “那万一变回来的时候,安以淮还没睡呢,你想让我吓死他吗?”当从他的背影看,都能觉察到他的不耐烦,但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他忽然又冷静下来,“你是说,晚上我可以自己控制变不变回来。” “行,我现在就试试,你最好别耍我。” 安以淮还没反应过来他要试什么,就见对面那个背影停止了所有动作,接着一个活生生的人竟然凭空消失了,浴巾啪的一声掉落在地上,堪堪兜住垂落的手机以及…… 从浴巾底下钻出来的一只黑猫。 黑子! 安以淮直愣愣地盯着面带凶容的黑猫,再三确认自己并没有认错后,惊讶得将手挡住嘴边,防止自己出声。 黑猫并没有给他缓冲的功夫,不到一分钟就迫不及待地变回来。 安以淮亲眼见到,那只平日里喜欢粘着他,小小一只窝在他怀中的黑猫摇身一变,变成了那个一声不吭就走,三年未见的青年。 但他并没有时间震惊,在青年背对着他捡起地上的浴巾时,安以淮已经转过身去,不敢再多看一眼。 “还算你有点用。”贺随的情绪明显稳定了许多,“还有个问题,为什么我这次变回来手机没丢?” 第20章 接下来,安以淮没有再听到任何信息了,贺随很快挂了电话,眼见着就要往外走,安以淮忙定了定神,沿着原路将一切恢复到原样。 贺随回到房间后,看到依旧躺在床上安睡的安以淮,不禁松了口气,还好没醒。 他放缓脚步挪到床前,坐在床沿边,把被子重新给安以淮盖好,看了半晌他的脸才道:“我要怎么跟你解释,你才会相信我呢?” 安以淮的心跳还没平复下来,听到他这么说很想眉头动了下,很想睁开眼跟他说他什么都知道了。 偏偏心里还窝着气,觉得现在就拆穿他实在太便宜他,他很想看看,贺随到底什么时候会和他坦白。 于是他继续装睡,可睡没一会,他感觉到手腕被人轻轻握住,力道由松到紧,渐渐地被收纳到一个温热的掌心中。 贺随在他的手背上落下一个安静且炙热的吻。 安以淮的心重重跳了下,睫毛不自觉轻轻颤动。 那吻并没有单单停留在手背上,慢慢地转移到指尖,细密且缱绻,将呼吸尽数喷洒在指缝间,凉凉热热,一点一点摧毁人心筑起的高墙。 安以淮翻了个身,但在翻身的同时忽然加重手劲,假借梦境拉着重心不稳的人下榻,顺道拽着贺随的手绕过腰间。 贺随侧躺在他身后,第一时间就是仰起头确认人醒没醒,发现他只是翻身,终于放下心来躺好。 躺了片刻他想爬起来,但怕动作太大会把安以淮吵醒,于是干脆将脑袋往上枕了一点,手臂松松垮垮搭在他腰间,挪都不敢挪一下位置。 像这样和安以淮同床共枕这种好事,搁往常他也只敢想想,如今人近在咫尺,反倒有点近乡情怯的意思。 由于被拽下来的姿势过于随机,此刻他的脸正对着安以淮的后颈,睁眼闭眼全都躲不掉,渐渐地,他放弃挣扎,一寸一寸挪得更近,偷偷地在那截光滑的后颈处落下安静的一吻。 这样的刺激安以淮不曾受过,他紧闭的眼睛忽然开了道缝,但他没声张,只是渐渐收拢五指,将被角抓出好几道褶皱。 贺随的鼻尖若即若离地抵着那寸皮肤,说服自己就靠一小会,轻声道:“晚安。” 谁知道这一觉睡到天光即将大亮。 贺随忽然睁眼时,恍恍惚惚地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进了安以淮的被子,而安以淮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翻过身来,正躺在他怀中。 细密的呼吸不偏不倚地洒在他的喉结上,令他忍不住动了动喉结。 好在安以淮并没有醒来的痕迹,贺随垂头看了看怀中的人,情不自禁抬起手,若即若离触过他脸部的曲线。 他很想时间停留在这一刻,但也知道不能久留,于是只能不情不愿地拿掉安以淮放在他腰间的手,小心翼翼地抽身下床。 贺随前脚进了浴室,安以淮后脚就醒了,醒来发现床上的人没了影,差点就要爬起来找人。 直到听见浴室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他才很浅地笑了下,躺了回去。 不多时,房门口迈进来一只黑猫,安以淮连忙闭上眼,为了防止露馅,他还特地翻了个身。 黑猫重新跳上了沙发椅,趴下去准备假寐。 奈何周围环境实在过于安静,连呼吸声都没有,容易让人产生困倦,于是一猫一人装着装着,纷纷都睡了个回笼觉。 再醒来时,天光已是大亮,安以淮家的门铃也响个不停。 安以淮趿拉着拖鞋,揉了揉有些酸涩得睁不开的眼睛,心想这么早到底是谁。 结果门一开,居然是林女士。 林女士年虽过半百,看起来却年轻时髦,一身鹅黄色洋西装披在身上,衬得她面色更亮,如果不是她面带愁容与担忧,或许会更好看。 “妈,您怎么来了?”安以淮赶紧让道让她进来,几个月都不踏入他这公寓的林女士突然到来,其实不用想都知道是因为昨天的相亲。 “你没事吧儿子?面色怎么这么白,眼睛还这么红?”林尛枚女士碰着他的脸就开始东瞧瞧西瞧瞧,“你别揉!” 安以淮揉眼睛的动作被她止住,双手往下一摊,无奈道:“没事,就是昨晚没睡好。” “没睡好是因为什么?”林女士道,“还在想那桩相亲呢?” “不是,那个有什么好想的。” 林女士却执意偏要说就是,“你别骗我了,昨天听说你和那位何先生闹得有些不愉快,我特地找我好姐妹给调了监控,没想到他竟然是这种轻易动手动脚的人!” “是妈的错,我不该病急乱投医,听人家说这人条件不错就给你介绍。”林女士一心忏悔,反倒听得安以淮有些乐了。 “笑什么?” 安以淮揽了揽她的肩,带着她到沙发坐下,“我是笑你太过紧张了,我又没吃亏,况且我昨天还没付钱就走了,吃亏的是他吧。” “没吃亏是没吃亏,但他也不能动手啊。”林女士道,“我知道你在安慰我,下次妈妈一定给你把好门再介绍,保证是个正人君子。” 贺岁从屋里走出来就听见这一句,不禁顿住脚步。 还来? “还来?”安以淮恰巧说出了他的心声。 但林女士像是料到他的反应,半点没反驳,反倒扬起颇为神秘的笑容道:“既然你不愿意相亲,那你告诉妈妈,你昨天说的那位喜欢的人到底是谁啊?” “你……”安以淮顿了下,“好吧,不过你以后别再干查监控这种事了。” “知道知道,就这一回。”林女士也是个识趣的,“这样吧,我换个方式问,是不是昨晚那位?” 被林女士所知道的“昨晚那位”,还得是在监控里的,那就只剩下余庆了。 安以淮刚想说让她别乱点鸳鸯谱,结果话还未说出口,就见黑猫慢慢靠近沙发,林女士也顺势注意到它,两眼放光地弯下腰去将猫抱住。 “这你养的猫咪吗?怎么没和我说过?” 知道贺随的身份后,见贺随一脸不情愿地待在他妈怀中却不敢反抗的样子,安以淮就想笑。 他想着让人吃会瘪,但在发现他妈准备去亲黑猫时,自己却先坐不住了,忙把黑猫抱走,“我昨天没给他洗澡。” 林女士:“……你不是最爱干净吗?” “爱干净也不能天天洗。”安以淮不轻不重地捏了下黑猫的耳朵,就见它尾巴抖了一下。 真不经弄,安以淮心想,怎么以前没发现。 “好了好了,说正经的。”林女士端正坐姿,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你老实告诉我,你喜欢的那个人到底是什么样的?” 安以淮这时瞥了眼怀中的黑猫,恰好与那双浅棕色眼球对上,原本想说的话反倒不好意思说了。 他捂住黑猫的耳朵,特地压低声音凑近林女士:“不能告诉您,但您可以知道……” “他昨晚一直和我在一起。” 第19章 虽然耳朵被捂着,但贺随依旧能通过口型和轻微的声音猜到他在说什么。 什么意思?昨晚一直和喜欢的人在一起。 那不就是余庆吗?难道他不喜欢自己,喜欢上余庆了? 不会的不会的……贺随企图说服自己,却实在想不到第二个昨晚一整晚和安以淮待在一起的人。 这样的疑惑持续到林女士回家,他都没法想通。 安以淮今天家里挺热闹的,林女士中午还有事没留下来吃饭,余庆却不请自来,还捎来了一盒莓果千层。 安以淮爱吃莓果,却不爱吃蛋糕,每年只会吃上那么几回,但余庆既然拿来了,他也没有嫌弃的道理。 余庆还买了好些菜,说是最近新学了几道菜,特地来让安以淮试试帮他改进改进。 “我又不怎么会做饭,我能给你看什么?”安以淮手里没闲着,帮忙拾菜,“不过你怎么突然来了,诊所今天没事吗?” “今天刚好闲了。”其实是他和同事换了班,早上才得空过来,“也不突然,昨晚不是说今天再来你这吗,这才一晚上就忘了?” “我好像说过不用来的。”安以淮实话实说,并没有觉得不妥。 余庆停下切肉的刀,偏过身来无奈地看他,“看你的样子好像很不希望我来。” “别冤枉我啊,我可没这么说。”安以淮后知后觉笑了下,“对了,要做的话得多做一些,我家猫也得吃。” 余庆听完后有些惊讶道:“你平时都给黑子吃人食吗?” “啊……对。”安以淮以前也觉得这样不好,但现在算是想清楚为什么黑猫总不肯吃猫粮了。 一想到贺随之前被他连诓带哄也不肯吃的模样,安以淮忍不住笑出声。 “笑什么?”余庆却忽然严厉得像个寻人的师长,“猫不能总是吃人食,之前不是给你推荐过猫粮吗,怎么不喂它吃。” 安以淮这才想起有猫粮这回事,“猫粮不知道被我放哪了,没事,他吃得了。” 第21章 “那怎么能行?”即使余庆并不喜欢这只成天粘着安以淮的黑猫,但对它的健康还是挺上心的,“我先看看它去,下午要不顺便给我带去所里查查肠胃?” 黑猫从余庆进来就没给过好脸色,这会余庆要去抱它更是不乐意,撒腿就往安以淮身边跑。 不知道为何,自从把黑子和贺随彻底联系在一起,安以淮觉得他任何行为都很要蠢萌上几分,尤其是他那身炸开的毛发。 安以淮弯腰托起他,转头去余庆道:“不用,他这么久了都是这么吃的,要是之后有什么不适再去找你。” 见他这么坚持,余庆只好道:“行,你是它的主人,你说了算。” “不过你真不打算带它去绝育?” 旧话重提,安以淮的心态却变了。若是昨晚没被打断,他或许还真会考虑余庆的建议,毕竟猫大了确实得多考虑一些事情。 但如今不一样。一个晚上可以改变很多事,包括颠覆他的认知。 “不考虑,你别操心了。”安以淮将黑子放到沙发上,拍了拍他的脑袋道:“在这待会儿,等下喊你吃饭。” 可黑猫偏偏不依他,他走哪就跟到哪,甚至转悠一圈到余庆跟前时,还要甩个眼神给他,惹得余庆一直在说服自己没必要和一只猫计较。 等到热腾腾的菜终于上桌时,安以淮并没有像往日那般将餐盘搁在地上,而是摆到餐椅上。 “上来吃。” 贺随虽然有些疑惑,但也听话地跳了上去。上到椅子来才发现,他和安以淮靠得那般近,两把椅子紧紧挨着,是一个单单坐着就能感受到彼此的存在的距离。 于是他又挑衅般给了余庆一个眼神。 余庆:“……以淮,你会不会太惯着你这猫了。” 贺随真的烦透了这人,从见他的第一面起就没安好心。 不是让安以淮不要收养他,就是一而再再而三地让安以淮带他去绝育,现在居然还挑唆安以淮与他的关系。 贺随很想扑上去咬他,但又碍于安以淮在,更何况刚才经过那么一出,他还不知道安以淮是不是真的打算喜欢别人了。 不行,不能再拖了。 贺随想得入神,没注意到安以淮已经把手搭在他的脑袋上,轻轻抓了抓,道:“没事,宠不坏的。” 毕竟住在猫壳里面的可是贺随。 心里说不酸肯定是假的,余庆连着假咳了好几声,以掩饰自己的不平衡,免得日后被安以淮说小气。 偏偏贺随不这么想,他没有马上吃饭,反倒跳上安以淮的怀里骨碌一方才老老实实开始进食。 吃完饭,余庆还得赶着下午的手术,马上就得走了,临走前,他还特地道:“明天你别买菜,明天中午我带过来就行。” “?”安以淮疑惑地看了他好几眼,“你最近这么有空吗,做什么天天往我这跑?你实在不行,找方知敞去?” 要是天天往他这跑,他哪有空逼贺随主动坦白。 余庆:“……” 自从昨晚知道安以淮是在和男的相亲,他内心就久久平静不下来,心中也莫名生起侥幸与庆幸。 安以淮可以和男的相亲,说明他不排斥同性恋,那他或许还有机会,哪怕只有一丝希望,也得争取一下。 见他半天没反应,安以淮抬手在他面前晃了晃,“你怎么了?” 余庆回过神来,扮成一副可怜相:“怎么这么不欢迎我?” “你……正常点。”安以淮道,摸了摸鼻子道:“欢迎是欢迎,也别天天来吧,你懂的,我需要私人空间。” 余庆这才恢复正常,意识到天天过来确实会让安以淮厌烦,于是收敛道:“行吧,那等你过两天去医院检查,我再过来。” 留下这句话,也不容安以淮拒绝便自顾自离开了。 家里清净了,安以淮刚阖上门转过身,就感觉黑子的脸黑上加黑,准确来说不是黑,是臭,臭到不想理人的那种。 安以淮有意让他多醋一会,于是也不解释,谁让他明明就回来还瞒自己这么久。 于是贺随就真的独自窝在那张不常住的猫窝上,两只圆溜溜的眼睛滑来滑去,盯着安以淮的一举一动,就是不主动亲近他。 到了晚上,他终于忍不住了。 安以淮洗完澡后,他从客厅游荡到浴室,又从浴室游荡到房间。 房间内只开了暖色光,安以淮身着浴袍,正窝在床头专注地看他的那本厚如红砖块的书,一个眼神都不留给黑猫。 但贺随不知道的是,安以淮其实一页书翻得很慢,几乎读不进去,余光全集中在他身上。 晚上了,他在等贺随什么时候要变回来跟他坦白。 可等到时针指向十二点时,贺随还是没有半分动静,甚至和往常一样跳上沙发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窝了下去,提醒他该睡觉了。 “……” 这是不打算变回来的意思?还是时间还没到? 后者是安以淮替他找的借口,可某人并不争气,这个借口也不够他挥霍的。 等到时针指向两点整,正是昨晚他发现贺随的秘密的时间点,可以确定,这个时间一定是可以变回来的。 一猫一人半夜不睡觉,就坐于床头上大眼瞪小眼,谁不也甘示弱。 “喵~”黑猫率先打破寂静,像是在问安以淮为什么这么晚还不睡。 安以淮却不应声,盯着他看半晌,才缓缓地翻了手中一页书,像是在随意闲聊似的道:“黑子,明天带你去绝育吧。” “……!?”黑猫的眼瞳明显变大。 白天不还说得好好的,不必了吗,怎么又提这事。 安以淮觉得好笑,但没表现出来,“我觉得确实绝育对让你的身体更健康,而且我准备带你去余庆那里。” “他这方面很擅长,对动物也很温柔,一定不会让你难受的。” 他刻意忽视黑猫那张“你认真的吗”的表情,啪嗒一声将书搁回床头,熄灯躺了下去,顺道翻了个身道:“就这么决定了,睡觉吧。” 黑暗瞬间将猜疑和试探淹没,让沉默于暗潮中的秘密得以撕开一道裂缝,渐渐探出头来。 一片无声中,安以淮感觉到有人在靠近他,身边的位置也软榻了一角,最后深深地陷了下去。 他刚想转过身,一道伴随着粗重呼吸声的影子便朝他压了下来,手指也不受控制地被牵绊住,按倒。 那道呼吸声最后落在他颈侧,不像平日里黑猫与他玩闹般大胆,反倒带着几分小心与试探。 安以淮微微仰起头,没有动作,也不说话,目若空洞地盯着天花板,像在默许他的一切行为。 许久没被推开,贺随胆子大了几分,俯下头去,在觊觎许久的地方留下深深一道痕迹。 脖颈处传来不明显的痛痒感,安以淮紧紧闭上眼,呼吸加重了几分。 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双方都觉得像在做梦,贺随终于忍不住仰起头来,透过黑色的暗潮与他对视,直到在安以淮的眼睛中看清他自己。 贺随握紧他的手,带着谨慎与期待道:“你早就猜到了,对吗?” 第20章 安以淮没回话,就只是静静地与他对视。他的一只手被贺随牵制住,于是抬起另一只空闲的手,一把按在贺随的胸膛上,作势要将人推开。 可身上的人纹丝不动,甚至垂眼看了看陷进胸膛的五指,痴痴地傻笑起来,抬手想要握住。 安以淮也不知道哪来的手劲,一把将他推开,坐起来背对着他,气息有些不稳道:“穿件衣服吧。” 贺随刚随手捡了披在沙发椅上的浴巾包着,这会陷进被褥中,浴巾早就掉了,勉勉强强靠被子遮挡住。 知道安以淮是在不好意思,贺随用毯子裹住自己,跪坐在他身后,“每次变成猫的时候,衣服就会丢,我能不能穿你的?” 他靠得很近,语气也透着点委屈,说话时气息都打在后颈上,温温热热,安以淮下意识摸了下,随后又将他推开,下床朝隔壁房间走去。 屋内的灯没有开,也没人提起,贺随听着他窸窸窣窣地离开又折返,还在疑惑他去隔壁房间做什么,就被人扔过来一套睡衣。 “你什么时候买过这么大的衣服?”贺随说着就往身上套。 但安以淮只是将床头的台灯开起来,屋内瞬间亮堂了些,借着光,贺随辨认数秒,发现这居然是他三年前穿过的衣服。 “你……”他惊讶地看着安以怀,“没扔啊。” 安以淮瞟了他一眼,“快了,明天就拿去扔掉。” 贺随:“……” 这到底是生没生气? 见他占着自己的床不下来,安以淮干脆坐到计算机桌前,插着双手问:“你就没什么想说的吗?” 这话听着,就像是解释好了就能留下来,衣服也不会被丢掉,解释不清楚或者不能让他满意,明天就得被扫地出门,变成猫撒娇也没用。 第22章 贺随心领神会,立刻下床,一脸讨好地朝他走过去。 “停,就在那里说。”安以淮严肃地制止他,末了捏了下鼻梁,他其实是担心自己的定力不够,被贺随一哄说就心软了。 但看在贺随眼里,他觉得安以淮是真的生气了,不然怎么会一脸愁容与为难。 “对不起……”贺随并没有按照他说的停在原地,而是绕到他腿边蹲下,就像过去黑子一直做的那样,“别生气了。” 安以淮垂眼瞥了他一眼,与他对视后匆匆移开,清咳了一声道:“我没生气。” “你有。”贺随笃定道,他得寸进尺地揽住安以怀的腰,见他没反抗,于是慢慢地把头也靠了上去。 这回安以淮往旁边缩了缩,贺随不满地将他拉了回来,“别躲我行不行?” 他那双浅褐色的眼睛此刻与黑猫完全重合,和之前求着自己带他回家时如出一辙。 就这样还不够,偏偏他还要说:“是不是猫可以靠着你,我就不行?” “……”自己的醋也吃,安以淮觉得有些好笑,但又不能表现出来,于是撇过头道:“没躲……痒。” 目的达到了,贺随抓住他的手,把他的手也筋骨住,确认他无法逃脱后才慢慢道:“其实如果在三年前,我肯定不敢这么做,我总是觉得你……不喜欢我。” “你又怎么确定我现在就喜欢你?”安以淮面无表情地发问。 “我……”贺随企图看出他的表情中看出点什么,但是失败了,“好吧,我现在也不能确定。” 他这话透着难过与失落,安以淮听不出是真的还是装的,但他还是有些动容。 “虽然我不能确定,但起码我知道你不讨厌我。”贺随顿了下,“尽管我犯下大错,一声不吭地走了三年,又变成一只猫回到你的身边,而且一点消息也没透给你。” “所以呢?”安以淮的目光淡淡地扫视过来,惹得贺随赶紧将他抱紧了几分。 “松开。” “不松。” “……太热了。” “哦。”贺随这才松了点手劲,但还是圈着他不放,“所以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别赶我走。” 安以淮半天不开口,发现他这次回来跟性情大变似的,变得粘人又会说好听话,跟三年前的冷酷少年完全不沾边。 但同时他也发现,贺随这样他居然更喜欢。 于是神色柔和了些道:“这次还走吗?” 贺随仰头看他,认真道:“这次就算你赶我,我也不走。” 安以淮与他对视数秒,背脊往后靠,肩胛也放松了些,松口道:“那你错哪了?” 见他终于愿意相信自己并好好听自己的解释了,贺随唇角往上弯了弯,将脑袋重新靠了上去。 “当年我家里人找到我,那时候,我以为你不喜欢我,也不想把你卷进来。” 他坐在地上,讲述起三年前离开的原因。 三年前,贺家的管家在安以淮不在家的时候摸到家里来,随后把他带到了贺氏。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贺老爷子,也是他第一次见到他爸妈的遗像。 他爸妈是前不久出车祸意外死亡的,贺家找了他很多年,也恰好在这个关键点找到了他,于是在办完丧事后,贺老爷子就马不停蹄地让人去把他接回来。 贺老爷子本来想把家业交到大儿子手里,却未曾想大儿子出了车祸,而此刻,野心勃勃的二儿子对贺氏虎视眈眈,他实在不放心把贺氏交到二儿子手中。 于是他便寄希望于贺随身上。 贺随本来不想答应,无奈后来查出他爸妈的车祸并不是意外,而是人为。 加之后来安以淮在回家的路上差点出了车祸,贺随再也坐不住了。 考虑到在安以淮家里住了许久确实也到时间离开,而且说不定会连累到安以淮,他思考良久,最终选择离开。 这是出于理性的思考,当然还有私心。 安以淮向来对谁都是淡淡的,但对自己似乎多了许多耐心,但尽管这样,他也觉得像安以淮这样出身于书香世家,位居高位的人,是不会喜欢上他这种流浪半生,混迹于市井的人的。 于是他什么都没带走,只留下张纸条就走了。 那张纸条至今都被安以淮收着,简洁得跟他这个人的出现到离开一样,留下大片空白。 上面写道:没提前告知,抱歉,勿念。 贺随一边解释一边关注安以淮的表情,却依旧防不住他突变的情绪,在瞥见他眼眶红了时,连忙起身捧住他的脸,拇指轻轻蹭两边的眼尾,“怎么了?哪里还没解释清楚,我想想看还有什么。” 安以淮却拂去他的手,自己蹭了下,忍住泪水,“没什么……” “哪里没什么。”贺随又蹲下去,把他的手握到手里,“告诉我吧,你知道我猜不准的,要不然三年前也不会离开得那样干脆。” 安以淮没挣开他,反倒反握住他,“那你这三年,会不会过得很辛苦?” 亏他还一直暗骂贺随没良心,说走就走,从来没想到期间还有这么戏剧性的一层。 “所以你是因为担心我?”贺随不答反问,脸上顿时布满惊喜,“你不生我气了?” “都说了没生气。”安以淮把他拉起来,自己也站了起来,“你这三年,过得很辛苦吧?现在回来找我,是因为事情都解决了?” 安以淮确实聪明,一猜就猜中了。 贺随抓着他的手不放。其实现在回想起来也无法准确想起那些经历,但听到安以淮这么问,他忽然想说点什么让他心疼的话。 于是他借着这等好几回朝安以淮靠近一步,委屈巴巴道:“过得不好,我二伯他们一家都欺负我,我每天,都很想你。” 安以淮的睫毛轻眨了好几下,自动忽略他后面那几个字,生硬地打破暧昧道:“你从来都不会吃亏,他们应该也好不到哪去。” “是,他们没占到我什么便宜,反而被我逐出了总部。”贺随又靠近他一步,“但在你这不一样,我总是碰壁,所以很想请教一下安教授,要怎么样,才能让我讨到点便宜。” “……”安以淮又去推他,却被他抓住了手,“你正经点,我还没了解清楚全过程。” “还有什么?” “那你变成猫呢?这种事情是人类能办到的?”安以淮忽然端起他那副教授的严肃以及追求真理的模样。 “你现在还要怀疑我不是人?”贺随扮做一副十分受伤的样子,“我是人,你相信我。” 于是他便将如何遇到那个巫师到如何发展成现在这般“午夜怪谈”全然讲给安以淮听。 安以淮听得入神,听完总结道:“那你的衣服之所以会出现在我的柜子里,是因为你把这里当成是你家?” “对。” “那你之前是不是经常偷亲我?” 他说这话时用的是一副探究本质的认真模样,但说的话又这般直接露骨,贺随反倒不好意思了。 “嗯,可以这么理解。”贺随观察他的表情,发现他悄悄皱起眉头,又轻轻舒展开。 安以淮:“所以那个不靠谱的巫师,没告诉你白天变回来的方法?这样你白天不就又变成猫了?” “喜欢猫还是喜欢我?”贺随不答反问。 “……”安以淮给了他一个白眼,“不都是你。” 可贺随不罢休,“必须选,选完告诉你方法。” 安以淮半信半疑地看了他一眼,“算了,反正变不回来的是你。” 他眼见着要转身,贺随这才认输,将他拉了回来,“有一个方法,不过需要你配合。” 第21章 当初贺随对那个巫师的话有多么不屑一顾,如今就有多跃跃欲试。 他说如果安以淮有良好的情绪体验,那他就可以恢复人形,安以淮也不会陷入昏迷。 但贺随当时并没有放在心上,也没有问他到底要怎么做。何况现在他就是人,难道要等到白天才是试验吗? 安以淮似乎与他心灵相通,也提出了这一点,“我的情绪体验指的是我对你的感觉吗,就算是,那也得白天才能知道灵不灵验吧。” 他说着背后忽然泛起一阵凉意,总觉得这两天是他太累了幻想出来的,否则怎么会有如此离谱的事儿发生。 不过好歹贺随真真切切站在他面前,他不信也得信。 其实在知道贺随早就变成猫待在他身边的时候,安以淮对他当年不辞而别的气就消了大半,何况后来还知道他是有苦衷才离开,这让他无论如何都生不起气来。 贺随走了之后,他这颗向来只关顾着学术研究的心就空了大半,这几年缝缝补补,不断用工作填补沟壑,却总感觉缺了一块。 现在他不仅回来了,还一直喜欢着自己,安以淮总算觉得堵在心口的那块重石顺便被粉碎了般,连呼吸都顺畅了。 可他对贺随的感觉还需要验证吗,这难道不是显而易见的? 第23章 正这么想着,就听贺随道:“应该就像我一样,我亲你的时候会觉得很兴奋,肾上腺素飙升,这种叫做好的情绪体验,如果换成你,当然就是换过来。” “?”安以淮的目光不自觉移到贺随的唇上,喉结动了动,“你的意思是,让我亲你?” 见安以淮的耳尖上渐渐爬上一层粉,贺随忽然起了心思,他主动揽上安以淮的腰,凑近问:“要不我们现在试试?” 不知道贺随这几年怎么长的,不仅身材好了不少,就连个子都高了些,此刻被人限制在怀中,安以淮反倒占了下风。 他倒是觉得,贺随变成猫也挺好的,不仅听话,还不会显露出如此强的攻击性。 安以淮目光闪躲,将他的手掰开,作势要走,“你现在还是人,一切等明天再说……” 但他没走掉,贺随如同扼制住他的命喉般禁锢着他的腰,导致安以淮觉得腰侧又痒又烫,他瞪了贺随一眼:“再不放开,明天让你当猫。” 恐吓是有效的,贺随真的当猫当得够够的,于是松了手劲,却还不舍的放手,“等一下,你还没说原谅我了没,我不放。” 安以淮看了他半晌才道:“嗯。” “真原谅我了?我就知道你心里有我。”贺随瞬间笑得眉眼都在颤,安以淮和他几乎抵在一块,像是也被他感染了,嘴角也浮上一丝笑意。 “你也有你自己的考虑,现在把话说清楚了,我也知道是我误会了你。”安以淮顿了顿,“不过下回有这样的事得先和我商量,否则……” “否则怎样?” “我就去相亲,然后把你忘掉。”安以淮是故意吓唬他说的,没想到还给他说得面色愈发凝重,于是他赶紧改口:“我开玩笑的,你……” 贺随却忽然把他抱住,脑袋搁在他肩颈处,用可怜兮兮的语气道:“不要去相亲,不要喜欢别人。” 之前还不知道黑猫是贺随的时候,安以淮从来没避着他,不管是被催相亲,还是去相亲。 现在想想,或许相亲的那天晚上,他并没有看花眼,彩灯喷泉旁的那只黑猫,说不定还真是贺随。 安以淮任由他抱着,“所以我昨晚在国际酒店看到的那只黑猫,真的是你?” 贺随没否认,把他抱得更紧,“阿姨太过分了,居然给你介绍男的,我实在不放心,你不会生气我跟过去了吧?” 他这次回来一直不断地给自己道歉,安以淮知道他这是缺乏安全感的表现,于是拍了拍他的背,“不会,但你是怎么下楼的,我的门没关吗?” 贺随实话实说:“当然是从你房间的阳台跳下去的。” 没想到安以淮被这句话惹恼,一把推开他,语气有些急,“你疯了?就这么跳下去,你难道看不出来我是为了逼你出来才答应这门相亲的吗?” “别人说猫有九条命,你不会还真信了?” 见他这幅咄咄逼人的模样,贺随反倒乐了,他环住人的腰,傻笑道:“你在关心我。” “而且我真以为你想相亲,不知道这是激将法。” “你好喜欢我啊,安以淮。” 安以淮:“……” 傻子一个。 他气不过,碾了下贺随的脚背,但也没敢用力,在他松了手劲时脱身而去。 见他爬上床,贺随也跟过去,毫不客气地坐上床沿。 “你去隔壁房间睡。”安以淮不给他让位。 “不要。”贺随顺手关了台灯,贴了上去,连被子同人抱进怀中,“不要赶我走,我在这里睡习惯了,换个房间会睡不着。” 安以淮挣扎了一会也就放弃了,听他这么说倒像是真的。之前还是猫的时候,贺随就不肯在客厅的猫窝中睡,如今想来应该是这个原因。 于是他往旁观挪了挪,“你老实点睡。” 贺随就知道他会心软,麻溜地溜进被子中,但嘴上应着好,身体却不断朝他靠过去。 室内开了空调,理因不热,安以淮却觉得身后的热源不断地升温,蒸得他后颈也热热的。 腰间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只手,贺随同昨晚一样从背后拥着他,不同的是,他今晚胆子大了不少。 不仅抱紧了些,还将下巴搁在自己的肩膀上,压低了嗓音,与他耳鬓厮磨道:“好不真实啊,安以淮。” 安以淮紧闭的眼睛掀起一道缝,盯着帘子外若隐若现的月光,似乎也认同他说的话。 “昨晚我这样抱着你的时候,你是知道的对不对?” 良久,安以淮轻轻“嗯”了一声。 “那你不害怕吗?我就这么突然出现在你房间里。” “其实也不突然。”安以淮顿了下,“我刚开始收养黑子,是因为黑子的眼睛很像你,而且昨晚我半夜起床,亲眼看见了你变成猫……” 贺随愣了愣,“我还在说你是怎么发现的。” “原来你有一次说黑子的眼睛很像一个人,指的是我啊?” 他后知后觉,觉得安以淮藏得也太深了,以前怎么没发现他对自己用情至深至此。 于是他愤愤不平地给自己讨公道,将吻细密地落在安以淮的耳尖上,“亏我之前吃那么多醋,你得补偿我。” “……”安以淮觉得又热又痒,“别闹,好好睡觉。” 贺随依言停下,“这样,你亲我一下,我保证老实。” “……”安以淮闭上眼,假装没听见。 “亲我一下吧。” 安以淮被他闹得实在没办法,于是恶狠狠地偏过头来,对准他的唇蜻蜓点水点了下。 “可以消停了?” 贺随满意了,他保持着姿势不变,将脸靠在安以淮身上闭上眼,“可以了,睡觉吧。” 安以淮的嘴角不明显地上扬了下,背脊渐渐放松,朝后靠去,以一个贴得严丝密缝的姿态完全潜入贺随的怀中,沉沉睡去。 再度醒来时,果然和那个巫师说的别无二般,贺随重新变回猫,和往常一样蹲在床头守着他醒来。 “……”安以淮不知道要叫他贺随还是黑子,干脆揉了下他的脑袋,“我去做早饭。” 黑猫跟着他出去,从浴室转悠到厨房,一路粘着他的腿走,惹得安以淮差点生气。 但气消得也快,安以淮到了厨房才发现,居然有人早早给他做了早餐。牛奶、三明治、荷包蛋色香味俱全,一如三年前的清晨,不用看都知道是谁的手笔。 旁边还贴了张小卡片:热一下。 安以淮摸了一下确实有点凉了,看来应该是卡着变成猫的时间做的。 “你自己不吃吗?”安以淮说完才觉得自己傻,贺随变成猫了,是没办法和自己沟通的。 黑猫却示意他把放在桌子上的手机拿下来,安以淮照做,接着就见他熟练地打开聊天框,打字道:吃过了,你快吃,吃完我们好做试验。 安以淮也觉得可行,不就是亲一下猫咪,没什么大不了的。 于是他快速地解决完早餐后,就坐在沙发上与黑猫大眼瞪小眼,又确认了一遍到:“我亲你对吗?” 黑猫点了点头,主动跳上那双平日里最喜欢窝的腿。 “那我开始了。”安以淮深吸一口气。 尽管眼前是只猫,但知道是贺随变得,要像平日和黑子玩闹那般自然而然地亲近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安以淮捧住黑猫的脸,慢慢凑近,末了在他额头上落下一吻。 但奇迹没有发生,贺随还是没有变回来。 “……?”安以淮眨了眨眼,“没有用吗?” 贺随把手机拖过来,打字:亲嘴试试。 安以淮想了想,照做地在他的唇边落下一吻,但仍然没有任何变化。 不信邪般,安以淮从黑猫的脸一路往下亲,贺随却先采取抗议挣脱开他,打字道:不能再亲了,再亲你就得昏迷了。 “……” “那到底要我怎么办?不是说我亲你就会变回来了。” 贺随:你亲我的时候,没有感觉到兴奋吗? 安以淮:“……” 是要这样的情绪体验吗? 原来是他一直会错意,以为表达了自己的喜欢就可以了,没想到还要有生理反应。 他面色凝重地思考片刻,叹气道:“抱歉,我好像没办法对一只猫有其他感觉。” 贺随:“……” 就说这个方法狗屁不通。 第22章 方法行不通,贺随一整天都对那个巫师恨得牙痒痒的。 他的情绪不高,安以淮就由着他赖在自己怀中不走,上哪都带着他。 终于等到天色暗了下来,时针指到十二点的位置,贺随终于变回人形。 这时候安以淮刚洗完澡从浴室出来,正拿着毛巾擦头。 他头发微湿,水滴沿着发丝缓缓下垂,划到发尾的时候,停顿了下,垂直滴在了白皙的锁骨上,沿着沟壑往下,没入浴袍中。 贺随看得移不开眼,一时忘记了自己已经变回来了。 第24章 直到看见安以淮忙转过身去,耳尖染上一层薄粉,催促他赶紧穿上衣服,贺随才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什么。 小贺随很不争气,贺随难得觉得有些窘迫,于是连忙捡起安以淮留在一旁的睡袍披上。 他趿着拖鞋匆匆越过安以淮,路过他时眼神飘忽地看了他一眼,发现他没生气,这才松了口气道:“我去洗澡。” “好。”安以淮暗自闭了闭眼,企图把刚刚看到的东西从脑海中去除。 他和往常一样,倚在床头翻他那本书,已经看到尾页了,正好把最后一页读完,盖上厚重的书壳,发出啪的一声响音时,贺随也刚好从浴室出来。 他的头发也是湿的,安以淮主动走向他,夺过他手中的毛巾道:“我帮你擦。” 还有这种好事? 贺随面上毫不掩饰地堆起笑容,主动到沙发上坐好,一副“我准备好了”的样子。 安以淮觉得好笑,擦个头而已,有那么值得期待么。 毛巾盖在头发上,触觉和帮猫咪擦毛发的感觉截然不同,没有那么柔软,却十分有温度,真真切切地能感受到周围的空气在悄悄升温。 不知不觉某人已经把背靠了上来,安以淮也由着他,一味地调整姿势帮他擦头发,“你以前可没这么粘人,每天对我爱答不理的,还装酷,是不是变成猫还能转性子?” 他说的是三年前,这语气听起来像在兴师问罪,贺随忙拉下他的手,握在手中,一脸认真地发誓:“天地良心,我对你一直都是真心的,只不过一直不敢想你会喜欢我,要是知道你这么早就喜欢我,我就是把你藏起来就不会离开你半步。” “还想把我藏起来呢?”安以淮就笑。 “嗯。”贺随大大方方承认,“当年想过,如果你喜欢我,我就先帮你藏起来,等到我查出真相,解决了我二伯父子,我就跟你远走高飞。” “当然了,我知道就算你喜欢我,也不会同意的,毕竟你有自己的理想,有自己的事要做,所以现在想想,我应该还会坚持当初的做法,毕竟只有这样才能保证你的安全。” “说得跟黑社会一样。”安以淮忍不住笑出声,“我不需要你保护,而且如果当年我知道这么个情况,我也不会躲起来,我会选择和你一起面对。” 一句话就像颗定心丸,让他知道其实安以淮对自己的感情并不亚于自己对他的,一时感动得说不出话。 “哎哎哎,别哭啊。”安以淮捧住他的脸,不小心过于用力,导致他的嘴巴嘟了起来。 “没有。”贺随开口嗓音却有些哑,他一把抱住安以淮,“我没想到你还会想和我一起面对。” 安以淮心软回抱住他,“谁让你什么都没问就走了。” “对不起……”贺随蹭了蹭他的耳朵,“以后不会了,真的不会了,只要你是喜欢我的。” 安以淮没说话,唇角却往上勾了勾。 抱了好一会,安以淮实在还没适应过来他这黏糊劲,于是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好了没?好了就赶紧找那个巫师,我不想明天早上再看见某人变成一只闹脾气的猫。” “谁闹脾气。”贺随还嘴硬。 他终于松开安以淮,朝他要手机:“电话给我,我拨给他。” “巫师还有手机呢?”安以淮惊奇道。 “他除了会点破巫术,其他的和人类一摸一样,你要是好奇想看,我明天就让人把他抓过来。” “别……”安以淮相信他绝对能感触这种事,“快打吧,开免提。” 电话铃声响了许久,久到贺随以为拨错号码了,才终于有人接听。 “喂……”那头的人许是已经睡着了,声音含糊不清。 “你还睡得着呢?”贺随发出阴森低沉的嗓音,吓得另一头传来一声东西摔落地的闷响。 安以淮拍了下贺随的腿,“别吓到人家。 贺随抓住他的手握在掌心里,答应地点了点头。 “恩……恩人,怎么是你啊。”殷雨的声音清晰了不少,“这么晚打来有什么事情吗?我看您这不是变得挺好的,应该没什么事了吧?” “废话少说。”贺随道,“你还需要多少草才能恢复你那巫术,我让人一次性给你送完,然后把我身上的诅咒给解了。” “都说了不是诅咒不是诅咒!”殷雨声音大了些,后来意识到什么,忽然又变得讨好起来:“恩人,是这样的,我现在只恢复了一半,如果要全部恢复,可能需要大概也许说不定……比之前送来的那些还要再多出两倍。” 贺随却忽然笑了下,“狮子大开口啊。” “没,没有。”殷雨被看出心思憨憨直笑,“那我总不能帮您破解了,自己又落了个蓝条尽失的下场吧。” “这不是你自找的吗?”贺随的语气狠厉起来。 “那要是恩人您不愿意的话,那我也没办法施法,您白天还是会变回猫,光这一点就耗费我许多成法力了。” 之前给殷雨找的那种草药确实难找,他没办法在短时间内给到这么多,要凑满恐怕还得等上一段时间,但他没办法眼睁睁看着这段时间不断有人来骚扰安以淮。 双方僵持不下,安以淮示意让他来,“你好。” 听到换了个声音,殷雨的态度立马发生转变,也不阴阳怪气了,“您是,恩人的爱人吧。” 安以淮顿了下,接过贺随传来的眼神后就明白了,“是,是这样,您要的那种草药其实挺好办的,我外祖父家就是中医药世家,有一个培育库,想培育多少都没问题。” 殷雨的语气瞬间亮起来:“真的?您不是在骗我吧!” “不会。”安以淮道,“不过你得帮我把贺随变回来,这条件不过分吧?” “害,这本来就是我该做的!”殷雨道,“不过我现在能力确实有限,恩人他爱人,您看如果可以宽限我一些时日的话,这事肯定办妥。” “不行。”安以淮这会态度倒是强硬了许多,“我明天早上还想看到人,而不是一只猫。” “……”那头停顿了很久,“我之前好像和恩人说过一个方法来着,你们可以试试。” “试过了,没用。”安以淮不想解释为什么自己对一只猫没反应,直接跳过道:“麻烦您想想看还有没有其他办法,我挺急的。” “……好吧。”巫师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我可以再消耗我一半蓝条,为你们再创造一个触发条件,不过您一定要说话算话。” 安以淮这才勾起唇角,“一言为定。” 话音刚落,另一头电话像是被拿远了一些,接着传来一连串无人听懂的鸟语,持续了许久。 安以淮和贺随紧握着手,有些紧张地盯着手机屏幕上那一秒一秒流逝的时长。 不知过了多久,电话那头终于传来略微虚弱的嗓音道:“条件已设置,只需要受咒人及受咒人的情感羁绊者同时拥有良好的情绪体验,方可破解最初的咒术。” 说完也不等人问,电话就给挂了,空留两人大眼瞪小眼,对着这话限入沉思。 “什么意思?”安以淮率先开口问。 贺随当然猜出了这话的意思,但他实在想不到那个巫师会设下如此……让人脸红的条件。 双方同时拥有良好的情绪体验……那不就是他和安以淮要同时心跳加速,同时感到兴奋么? 这叫他该怎么解释给安以淮听,若是解释得太露骨,万一安以淮拿另样眼光看他怎么办? “可能就是……”贺随的目光渐渐移到他的唇上,喉结动了动,后又目光闪躲地瞥开,“要不你现在亲我试试?” 安以淮反应半晌终于反应过来,对着贺随瞬间红透的耳尖看了看,忽然伸手去捏,“你这里好红。” “有点热。”贺随强装镇定,再次尝试与他对视。 其实不想别的事情,光和安以淮待一起就挺舒服的,可一旦周围的空气像被触发了开光般烧起来的时候,他就没法克制住自己的目光和心跳。 “又不是没亲过。”安以淮看起来却十分倘然,如果不是面色稍微红了些,贺随几乎要以为只有他一人想歪。 见他微微瞥下眼,睫毛连着翕动好几下,贺随像得到鼓励般,“我可以亲你吗?” 安以淮忽然拽住他的浴袍领子,将他拖了过来,二话不说靠了上去,“是你就行,不需要问。” 贺随心跳剧烈加速,一阵一阵比以往都要猛烈,像被煮沸的甜水,咕噜咕噜往上冒泡,连气泡都是甜腻腻的。 安以淮不知道什么时候靠在沙发上,贺随以身形的优势将人困在狭小的一隅,呼吸不断加重。 安以淮头一次被这么亲,没什么经验,只能仰着头响应着,“贺随……” 贺随却跟变了个人似的,吻得越来越凶,像要把他吞入腹中。 “我爱你。” 于是安以淮便放弃了挣扎,情愿溺毙在这甜言蜜语中。 第25章 第23章 两人的睡袍都有些散了,肌肤相贴着,空气越来越热,偌大的客厅里除了晃眼得有些散了的灯光,就只剩下被无限放大的湖面被搅动的水声。 安以淮觉得自己就像在湖里被捞起来的鱼一样,呼吸不畅,皮肤也因不适应陆上的干燥炙热而快要蒸发了般,发麻,发热。 那双把自己捞上来的手,点到哪里,哪里就清凉一片,也让皮肤瞬间吸饱水。 贺随也没好到哪去,他没和别人亲过,唯一几次和安以淮接吻都只是蜻蜓点水,一旦深入就有些控制不住自己。 “还好吗?”他撑着身子起来查看安以淮的状态,发现他面色绯红,跟快缺氧了般。 “少说废话。”安以淮难得有些不耐烦,勾住贺随的后颈往下拉,又凑了上去。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安以淮再抬头看钟时,迷离且模糊的视线里看到时针已经快要走到数字2。 他轻轻推了下贺随,贺随就趴倒在他的脖颈处,细细喘着气。 “好喜欢你,哥哥。”贺随开口时音色沙哑低沉,“你喜欢我吗,哥哥。” 这一声哥哥存在安以淮久远的三年前的记忆中。贺随比他小个三岁,刚见面那会就喜欢管他叫哥,现在再叫却变了味儿。 黏糊得要命。 安以淮心里发软,顺着他应道:“喜欢,一直都喜欢你。” “我也是。”贺随笑起来气息全喷在颈侧,“一直都喜欢你。” 他说着又想凑过来亲人,却被安以淮捂住嘴,“这样就好了吗,明天应该不会变成猫了吧?” “不知道。”贺随道,“要不我们再试久一点?” “试什么试。”安以淮的目光往下瞥了一眼,“再试你受得了?” 贺随承认得倒是大方,他一脸委屈相道:“受不了。” “而且你也没好到哪去,哥哥。” 安以淮也没否认,“所以呢,我觉得你现在适合静坐修心,刚去洗澡的时候……注意身体。” 他没明指,贺随却不同意他说的,“要是担心我那就没必要了,我常年健身,身强力壮,而且万一还没达到触发条件的标准呢,你难道忍心看我明天早上再变成猫吗?” 说话还一套一套的,安以淮却故意道:“那你想怎么办?” 贺随见他松口,凑过去道:“帮帮我吧,哥哥。” “……” 屋内的灯光暗了,两人从客厅辗转至房间,一阵折腾到了后半夜才沉沉睡去。 清晨,安以淮比平日还要早醒,脑子还没清醒过来,就往身边的位置摸去。 直到摸到一个炙热的胸膛,他的唇角才微微上扬,偏了偏头去看身后的人。 贺随似乎很喜欢这样的姿势,从身后将他搂在怀中,脑袋搁在他的肩颈处,只要稍微偏一下头,两人的呼吸就能交织在一处。 现在时间还早,外头天色看起来灰蒙蒙的,看起来要下雨。但并没有所谓,下雨天最适合在床上浪费时光。 贺随睡得很熟,难得比安以淮醒得晚,于是他来了兴致,悄悄地转过身去,手放到贺随的耳朵上捏了捏。 贺随做猫的时候,安以淮就发现他很喜欢被捏耳朵,每次都会舒服地眯眼睛,那时他只觉得有趣。 现在不一样,从耳尖一路触到柔软的耳垂,会莫名其妙给人灌入充足的幸福感,让他时时刻刻感受到,这人现在就在他身边。 就是不知道是他捏得过于用力还是什么的缘故,那只耳朵的轮廓肉眼可见地变红。 但没等他一探究竟,家里的门铃就响了。 安以淮的手指顿了顿,不禁皱起眉头。 这么早,会有谁来? 他身上的睡袍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掉落在地,和贺随的纠缠在一起,乱得没眼看。 想着有外人来,安以淮上衣柜里挑了件休闲t套上,这才趿着拖鞋去开门。 许是他太晚没去开,门铃又响了一声,安以淮加快脚步去开,未曾想来人是余庆。 他手上提着大包小包,看得安以淮有些懵。 “你怎么来了?” “刚醒?”余庆却笑他胡涂,“忘了?你今天不是还约了体检,我说过了陪你去,还特地和同事换了班。” “我还买了早餐,还有上回你说家里的猫粮找不到了,所以给你带来了一些。” “啊,我……”安以淮忽然有些不知道怎么回了,只好让路道:“你先进来吧。” “好,那你先洗漱一下吃早餐吧。”余庆顺势在沙发上坐下,“我今天早上都有空,不用顾虑我。” 沙发昨晚被弄得有些乱,甚至掉了几个抱枕在地上,安以淮边应边整理好,面上带着几分窘迫。 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向他解释这两天发生的事,也没打算这么突然向他们介绍贺随,总要寻个时间大家聚一下,然后正式地介绍一下。 于是安以淮打算趁着贺随现在还没醒,赶紧收拾一下出门,去做个检查然后就回来。 现在他已经知道了自己没什么问题,虽然放心了,但总不能叫余庆白来一趟。总归当个普通的体检就算过了。 思及此,安以淮刚要答应,房间的门把手便传来动静,不多时,他的肩膀上就多了只手,将他一把勾了过去。 两人的目光齐齐望过去,就见贺随那张带着几分痞气的脸上染上了几分不耐烦,像在不满大清早被吵醒。 贺随随意套了件安以淮的衣服,有些紧身,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穿了别人的。 他目光凶煞地盯着余庆看,看得余庆有些愣神,差点以为这人被安以淮家的那只黑猫附体了,否则为什么看他的神情一模一样,都感觉烦他入骨。 “你醒了?”安以淮偏过头问,“怎么看起来不高兴。” “没什么。”贺随终于将目光从余庆身上移开,对安以淮对视上时眼睛眯了眯,假装还没睡醒,一把将脑袋枕到他肩膀上,“好困,被吵醒了。” 言下之意就是在怪某人大清早地按门铃,把他给叫醒了。 “再进去睡会儿?”安以淮被他的头发蹭得有些痒,不禁仰了仰头。 “不要,你借我靠会儿就行。” 见两人旁若无人地互动,余庆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只觉得似乎有点生气,但又不好发作,于是他木着脸问安以淮:“这是你的……表弟?” 印象中安以淮没有弟弟,所以应该是亲戚。 他说完这话,明显感觉到那个跟章鱼一样扒在安以淮身上的人朝他瞟过来个眼神,又忽然抱紧了安以淮,像在看他要怎么介绍自己。 安以淮也没打算瞒着,既然这么突然地就见面了,那就顺其自然介绍两人认识。 他任由贺随抱着,拉住他垂放在自己肩上的一只手,摇了摇头道:“不是,这是贺随,我男朋友。” 贺随的眼睛瞬间亮了几度,也不装困了,直起身朝他伸出手:“你好,贺随,安以淮的男朋友。” 安以淮看了他一眼,觉得他非得重复一遍的样子有点好笑。 余庆却笑不出来,目光不可置信地两人之间打转,他没理会贺随的手,连问候也不接,质问安以淮道:“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安以淮再迟钝都觉得他语气有些不对,“这种事我为什么要开玩笑,本来还想过几天再找个时间介绍你们认识,没想到你们今天碰巧能见到。” 他的语气看起来不像在开玩笑,旁边那个叫贺随的也一脸嚣张,余庆面若土色,却强作体面道:“那你之前的相亲呢?是又去相亲了,还……这么快确定关系?” 安以淮好不容易叫贺随忘了这件事,没想到又被提起,他只好捏住贺随的手指安抚了下,又道:“没,那是因为那天和他闹了点矛盾,气他的。” “……”余庆的脸色更为难看,他没想到这话会从向来自带疏离感的安以淮口中说出来,也没想到他会为了气一个男人而被动答应相亲。 好歹之前还以为他终于有意愿谈朋友,而且还接受和同性谈,没想到……这一切居然只是为了一个男人。 一个男人。 “你怎么了?”安以淮总觉得他今天很奇怪。 “没什么。”余庆道,“你们在一起很久了吧?” 安以淮明白了,原来他是在气自己没有早点告诉他,于是连忙道:“我不是故意瞒着你们的,是想着找个正式的时间给你们互相介绍。” 正式的时间……这话听在余庆耳朵里却变了味,强调“正式”就说明了安以淮真的很在意他身边这个男人。 趁着自己还没表明心意,还算体面,余庆呆愣半晌总算点了点头,扯出点笑容道:“好,那既然你男朋友在这,去医院也就不需要我了,待会他陪你去就行了。” “我还有点事。”他忽然有些局促,“先走了。” 没等安以淮问他什么事,他就拉上门走了,动静有些大,看起来确实有点急。 第26章 “奇怪,刚才不是还说早上没事。”安以淮看向贺随,匪夷所思道。 贺随没打算把真相拆开,既然余庆选择继续做朋友,那和安以淮讲了也只是徒增烦恼罢了。 于是他继续装困,抱住安以淮,挂在他身上道:“好困,哥哥再陪我睡会。” 安以淮揉了揉他的脑袋,想着两人昨晚确实没睡好,也难得有可以两人一起浪费在床上的时间,于是架着他往房间走,“好,陪你睡。” 第24章 外边果然下起了蒙蒙细雨,安以淮听到雨偏过头去看,忽然道:“余庆不知道有没有带伞,不过现在也应该上车了。” 他说着想爬起来,却被贺随按下,“我去看就行。” “你又不困了?” “待会再回来。”贺随趁他不注意凑过去亲了下他的脸,“很快回来。” 想了想觉得也行,于是便差使贺随去了。 他独自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嘴角总禁不住上扬,不一会又翻过身去看外边掺杂在亮光中的阴阴小雨,想着等雨停了,就带贺随去逛商场,买点洗漱用品什么的。 但没想多久,贺随就回来了,安以淮偏过头,笑意未减,“人回去了吗?” “回去了。”贺随径直走向他,附身上去,从背后搂住他,“现在可以安心睡了吧?” 其实他出去的时候,余庆还待在走廊里没走,见到是他,便匆忙地想离开。 贺随叫住了他,还给了他一把伞,说外面下雨了,安以淮让他来送伞。 余庆盯着那把伞看了许久,原本抿直的唇角也释怀般绽开,没接过伞,却道:“这把伞坏了,我就不拿了,总比撑着伞还会被淋到的好。” 贺随也没强迫他,立马收回伞,“随你,如果是我就不一样,哪怕这把伞只剩块布我都要。” “你赢了。”余庆对他眼神对峙半晌,扔下句话就要走。 贺随却叫住他,朝着他背影道:“伞不是人,安以淮也不是伞,也不是物品可以让来让去。” 余庆没再说话,加快脚步离开了。 他陷在神思中,没注意到安以淮在看他,直到他问了句在想什么,才堪堪回过神。 贺随抓住他在自己耳垂上作乱的手,强行与他十指相扣,“在想,醒来后还能和你说话,这种感觉很好。” 安以淮听着有些动容,回扣住他的手,“那你好好珍惜,万一哪天惹我生气了,就让巫师把你重新变回去。” 知道他在开玩笑,贺随却偏要装作一脸痛心的样子,“这么狠心啊。” “当然。” “那我可得好好把握住时间。”贺随说着翻身朝他靠去,“变成猫就没办法伺候哥哥了。” 安以淮被他弄得很痒,和人滚做一团,笑得肩膀抖个不停,“大白天的,哈哈哈,说什么……浑话。” 贺随一下又一下地亲他,将他的双手都禁锢住,刚想再逗逗他,门铃却再一次响了。 两人起初没管,但那门铃又连着响了两次,这才止住了两人往下的玩闹。 “……”好端端的早晨游戏被打断,贺随肉眼可见变得不耐烦。 但安以淮眼神示意他去开门,他这才不情不愿地起身,走之前还不忘在安以淮的脸上偷个香。 他嘴里嘟嘟囔囔地道:“最好不是那个余庆又回来了,信不信我揍死……” 好在开门的瞬间,入眼并不是他嘴里想揍死的那个人,而是他那个二愣子表弟。 他满脸不快,吓了贺琪飞一跳,连忙后退一步,指着他道:“哥……哥?你怎么在安教授家?” “我怎么不能在这?” 但贺琪飞没来得及回话,就被他半遮半掩在衣领底下的暗红印记吸引了目光,夸张地嚎道:“我去,你脖子上是什么啊!哥,你堕落了!” “……” 贺随看了眼刚被安以淮不小心扯得有些开的领子,一脸看傻子的眼神看着他,然后慢悠悠地把领子扯正。 许是贺琪飞的声音过大,把安以淮给招了出来。 “贺琪飞?你怎么也来了?” 但贺琪飞很会抓重点,他自动忽略安以淮的话,目光死死锁在他那印上明显红印的脖颈上,指着道:“安教授,你,你怎么也有?” “有什么?”安以淮还没注意,垂下眼才发现脖颈处多了抹红痕,应该是贺随刚刚才留下的,还没来得及消。 安以淮还没来得及解释什么,贺随就抓着他的衣领往上提了提,警告贺琪飞道:“瞎看什么。” 贺琪飞:“……” 天可怜见,实在是你们太光明正大了! 安以淮自己提了提衣领,把红痕盖住,请咳一声道:“我刚怎么听你叫他哥?” 话题这么一转,先前的尴尬就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更加尴尬的场面。 “安教授,你,你听错了吧?”贺琪飞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好像露馅了,心里一遍吶喊着这下完蛋了,一边悄悄往后挪步,生怕被他哥怪罪。 “……”贺随也不知道当初为什么会想到让这么个戏精替自己办事。 “不用装了,你自己坦白还是我替你坦白?”贺随说完搂住安以淮,一副与他站在统一战线的样子。 贺琪飞的目光飞快在两人身上来回转悠,发现安以淮也一脸无奈的时候忽然觉得自己被出卖了! 他对贺随这种倒打一耙的无耻行为表示强烈的谴责,“安教授,你别听他的,这一切都是他指使我干的,我什么都不知道,除了被我哥买通后对您撒了点小谎,其他伤天害理的事我可都没做啊!您不要挂我科……” “……”安以淮扶额,转头问贺随:“所以他是你弟弟?” “表的。”贺随应道,见安以淮面上还带着疑惑,以为他不信,解释道:“真是表的,我小姨的儿子。” 这个小姨应该就是贺随那位出车祸去世的母亲的妹妹,安以淮了然,朝贺琪飞道:“明白了,我没那么无聊拿这种事来挂你科,不过你要告诉我,他怎么让你骗我的,我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 他特地咬重了“坏人”这两字,并且扫了贺随一眼。 贺随:“……” 这下好了,他成罪人了。 贺琪飞见有新的大腿可以抱,兴致冲冲道:“真的?” “嗯,别担心,他不敢骂你。” 贺随一脸郁闷地把门敞开,“到底进不进?” “进进进!” 可没等他们进去,走廊处传来一阵脚步声,那脚步声在临近他们几步的时候堪堪剎住脚,迟疑地往后退去。 三人朝声源处望去,就见陈爽干笑着挥了挥手,“都,都在呢?” 看到老板的脸色更黑了,陈爽下意识觉得现在不走等下就要被扣工资了,但看到老板的对象笑容更甚,他又觉得现在走了会被扣得更多。 他举步维艰,进退维谷,就听安以淮道:“早上好啊,沃格。” 贺随:“……” 贺琪飞:“……” 于是贺随想象中与安以淮共度美好清晨的幻想破灭了,他们三人一个个面若土色地各自坐在一张沙发上,像个害怕被老师提问的学生一样焦灼地等着安以淮发问。 贺随确实和他坦白了变成猫的起始,但一直没提起中间的一些细节,安以淮总觉得哪里不对,但愣是没想起来。 如今贺琪飞和那个叫“沃格”的一起送上门来,他得好好盘问一番。 安以淮在贺随身边坐下,朝贺琪飞挑了下下巴道:“你先说。” 贺琪飞看了贺随一眼,支支吾吾地告知道:“就我哥嘛……其实他也是怕教授您不肯接受他,所以才搞暗恋不让您知道。” “您昏迷的时间,他可紧张了,不过因为他要去出差,所以才找我顶替,事后还给我买了这里的公寓,让我有事没事多照顾照顾您,给您带点水果和好吃的。” “您看。”贺琪飞指了指刚放到桌上的点心,“这是国际饭店的,我哥说你喜欢,我今天就给您捎过来了。” 贺随见他这么说,还算他有点良心,于是道:“没了?” 贺琪飞:“报告完毕。” “……”又不是真的在审犯人,安以淮又问陈爽道:“你呢,沃格?” 陈爽:“……好吧,我不叫沃格。” “贺总男朋友,你好。”他鼓起勇气直视安以淮,“我其实是贺总的秘书,老板最近很忙,所以拜托我先把隔壁的房子给装修打扫一下,等他回来了就可以住您隔壁,还能给您做饭吃,而且还嘱咐我给您订花。” 订花,原来是这样。 “隔壁的房子?”安以淮其实早有所料,但还是想要贺随亲口告诉他。 “对,是我的。”贺随破罐子破摔道。 其实他没把这件事跟安以淮说,其一是隔壁还没完全弄好,其二是他担心若是安以淮知道了他有房子在这里,会把他赶到隔壁去。 第27章 他现在就想和安以淮同居,不仅同居,还要住一个房间。 猜想真正得到证实的时候,安以淮的内心并没有表面看起来那般平静,心跳毫无征兆地跳了下,若不是碍着现在有外人在,他很想和贺随接吻。 贺随不知道他怎么想,心底忐忑不安,担心安以淮会因为自己瞒着他而生气。 没有觉察到周围空气的微妙变化,贺琪飞插嘴道:“等一下,有件事忘了说,安教授,其实我不是故意骗你陈爽是我同学,是我哥说不能让你知道,所以我才想尽千方百计编造的。” “哦?为什么不能让我知道?”偏偏安以淮还明知故问,搞得贺随更紧张了。 “当然是因为暗恋你啦。”贺琪飞一副知尽天下事的模样,“自卑,怕你不喜欢他,想趁机接近你呗……” 他嘴上没个把门的,说着说着忽然觉得后背一凉,一看才知道,原来他哥在瞪他。 不像刚才那样瞪着玩的,看起来像是在告诉他,他的房子和车都没了。 这可不行! 贺琪飞坐不住了,他拉起陈爽就往外跑,还不忘折回来道:“安教授,反正你们现在已经在一起了,有什么话就让我哥自己解释吧!” “等等,表少爷!” “等什么等!再等不仅我的房子和车没了,你的工作也没了!!” 贺随:“……” 第25章 扰人的清晨总算恢复宁静,贺随的内心却愈发不安。 安以淮垂着眼,神色不明,贺随猜不透他作何感想,于是主动凑近他认错道:“我错了,我发誓,除了这件事,没有其他事情是你不知道的了。” 安以淮也不说自己没生气,反而板着个脸问:“为什么不告诉我?” “之前买的时候,我还不确定你是不是喜欢我,所以不敢出现,怕你把我忘了。”贺随看着他的眼睛道,“后来变成猫是意料之外的事情,没机会也没有勇气告诉你,怕你连猫都不要了。” 他的语气有些急,又透着后怕,听得安以淮差点装不住。 安以淮:“那变回来后呢?别跟我说你忘了。” 一下子被看穿心思,贺随把到嘴边的话连忙咽了回去,想了半天实话实说道:“我怕你把我赶到隔壁去睡。” “……”安以淮没想到是因为这个,“就为了这个?” 贺随破罐子破摔地点头,“我想和你一起睡。之前没想着突然出现,是想和你先做邻居,到时候再和你表白……现在不想了,不想回去,只想和你住一起。” 安以淮唇角抿了抿,原来这才是他原本的打算,看来之前都误会他了。 “你现在知道了,能不能让我继续住在这?”贺随希求的目光像极了当初黑子求他收留的模样。 “可以啊。”安以淮生出了逗逗他的念头,故意道:“诺,那个房间是留给你的,你可以选择住那儿。” 他指的是隔壁那个空房间,贺随的情绪就像过山车,听到安以淮让自己搬到隔壁房间时,脸已经垮了下来。 他一言不发地盯着安以淮看,唇线抿得很紧,满脸不高兴,像在问真的要把他赶走吗? 安以淮实在装不下去了,他拉起贺随的手,一把将他抱住,拍他的背道:“好了好了,我开玩笑的,你想住哪就住哪行不行?” 贺随用力将他抱住,把脸埋在他的颈侧,闷闷道:“真的吗?” “真的。”安以淮深刻反思不该和他开这种玩笑,于是将手挪到他的后颈,轻轻地捏了捏,“想让我陪你去隔壁睡也行。” 贺随很好哄,情绪立马阴转晴,他轻轻咬了下安以淮的颈侧,见安以淮没拒绝,便加重了力道。 直到白皙的脖颈多出了一个满意的红痕,他目光暗了暗,沉着声道:“我也哪里都行,只要能和你一起睡。” 他这话别有深意,但安以淮没听出来,只知道他被顺毛了,于是松开他,“能带我去隔壁看看吗?” 隔壁住着谁,这件事确实困扰了他一段时间,但在这里发现贺随的秘的时候,又实在豁然开朗。 进了这屋子,安以淮发现他对这间从未踏进的房间的感情,要比自己想象中要深得多。 公寓被陈爽打理得仅仅有条,尽管有些东西还没买齐,但要住已经是可以住进来了。 安以淮最感兴趣的是贺随的卧室,他指着前面的几间房间问:“哪间是你的?” 贺随指着最外侧那间道:“这个,隔壁的是你的,还做了书房和健身室,到时候你喜欢什么还可以再改。” “还有我的?”安以淮惊喜道。 “嗯。”贺随摸了摸鼻子,“怕你如果要来住的时候想一个人住,所以多布置了一间。” 安以淮的脸上不由自主地堆满笑,主动去拉贺随的手,牵着他往里走,没再松开过。 原来不止他一个人满心满眼地想着对方,贺随亦是如此,从什么都还不确定的时候,就已经把他规划进生命里了。 房间布置得跟安以淮的房间是一个风格,看得安以淮差点以为在自己家,他开玩笑道:“你剽窃我的装修。” 贺随却拉过他的手,放到唇边亲了下,“这叫睹物思人。” “肉麻。”手像被电触般,安以淮想收回,却被握得更紧。 “你跟我来。”贺随忽然想到什么,于是便拉着他出了阳台。 “来这里做什么?” 贺随指了下右边,“你没发现这个地方有点眼熟吗?” 安以淮凑近一看,发现与这个阳台只有半人之隔的地方,居然是他的卧室。 “我以前居然都没发现。”安以淮讶异道,“所以你是因为这个房间和我的靠在一起,所以才住这个?” “猜对了。”贺随从身后拥住他,对着他的侧脸就是一通蹭,跟猫一样,“我有奖励吗?” 他额前的碎发全打在安以淮脸上,惹得他眯起一只眼睛,“是我猜对了,你要什么奖励。” “奖励我费尽心思接近你啊。” 安以淮被说得有些心动,想想也确实是,贺随会变成猫,大概也是这样的缘故。 于是他偏了下头,猝不及防地亲在贺随的侧脸上。 贺随的动作顿住,眼底像盛满一潭波关粼粼的水,一闪一闪,将安以淮兜进那闪光间。 “怎么,满意傻了?” “还没。” “没什么?” “还没满意啊。”贺随忽然转过另一边脸,“这边也要。” 两人就在阳台上,外头天光大亮,安以淮觉得挺不好意思的,但那他没办法,于是快速地亲了下后,挣脱开他进了房间。 一进屋就迎面撞上贺随的衣柜,安以淮这才发现,他连衣柜都和自己的一模一样。 不知道出于何种心理,他走过去推开衣柜门,原本想看看那衣柜底下是否也有四个格子,没想到一推开就见有几件特眼熟的衣服挂在柜子中。 “这是……”安以淮认了出来,“我的衣服怎么在这?” 贺随站在他身后,解释道:“之前变回人几次,每次都……衣服没了,但又怕你发现,就找了你不常穿的套上。” 不说还好,一说安以淮就想起前两次撞见贺随变回人时的场景,脸色不受控制地红了红,“哦。” 贺随起初还没觉得有什么,后来注意到他肉眼可见的脸色变化,就知道他想歪了。 “想什么呢?”贺随往前压了压,将人困在柜门和自己之间,“脸这么红。” “哪有人在想什么……”安以淮不承认,忽然觉得有些热,抬手推了推贺随的胸膛,但没用力,根本推不动。 贺随抓过他的手腕,顺势将他的手按住,“好吧,你没想,是我在想。” “你想什么也不关我的事。”安以淮曲起一根手指,在他的心脏处点了点,“青天白日呢,老实一点。” “我很老实了,哥哥。”贺随按住他那根手指,硬是挤进他的指尖,与他十指相扣,压低声音道:“昨晚都没进行到最后。” “你还敢说。”安以淮瞪了他一眼。 这人昨晚不知道哪来的劲儿,就算没做全套也把他折腾得今早差点起不来,害得他总觉得自己是不是真的年纪大了。 “这有什么不敢说,又不是和别人说。”贺随没个正形地笑着,像个流氓。 安以淮一只手被按着,只好用另一只手去揪他的领子,配合道:“你还想跟谁说?” 贺随又抓住他另一只手,认怂道:“只敢和你说,只想和你说。” “这还差不多。” 调情调得也差不多了,安以淮觉得更热了,尤其在他脖子后仰碰到温度较低的柜门时,才发现两人身上的温度都高到离谱。 他刚想推开贺随,却被他用腿抵住,贺随靠近他,额头抵住他的额头,带着满目希冀问:“哥哥,我能不能再讨个奖励。” 额间的温度更烫了,安以淮一时忘记反应,喉结轻微动了动,开口却有些干涩:“想要什么?” 第28章 贺随目光往下移,最终停留在他的唇上,“哥哥,半途而废不好,我们把昨晚的事情做完吧。” 没想到看个房而已,事态会发展到这种地步,但安以淮其实也有点心动,毕竟相爱的人时隔三年才在一起,原本就带着几分恨晚的情绪。 “好。”安以淮凑上去吻他。 贺随没想到他会这么主动,跟上他的节奏,加深了这个吻。 “等等,还需要东西。”贺随情迷之下还算带着几分清醒。 “不用。”安以淮搂住他的脖子,“我没事。” “不行。”贺随却一把抱起他,往床边走去,“别着急,我这就有。” 安以淮背触柔软的被褥,目光迷离地盯着他刚从柜子里拿出来的东西,愣愣道:“什么时候买的?” “搬进来的时候。”贺随又附身上去,“哥哥,帮我戴。” …… 安以淮彻底说不出话了,他的通孔渐渐失焦,却泛着异常好看的色彩和波光。 眼底的水光多了,水波荡漾,波关粼粼,悠悠与下一道河流汇聚,成为交织的,密不可分的共同体,永远交缠,永远一体。 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安以淮也不在意,只知道外边的淅淅小雨停了,天色变得暗了,屋内那臊人的声音却丝毫未减。 昏睡过去之前,他感知到贺随在他耳侧留下一个个细密的吻,不断地强调道:“终于不再只是做梦了。” “我终于有自己的家了。” “谢谢哥哥给我一个家。” 第26章 一觉睡到天色完全黯淡,两人是被一阵有些急切的门铃声吵醒的。 安以淮的视线模模糊糊,下意识去摸身边的位置,接着手就被握住了,“怎么了?” 开口才发现声音略微嘶哑不清,他的神志恢复了些。 “别起来了。”贺随按住他想起身的动作,俯身亲了下他的嘴角,“有人按门铃,我去看看就好,可能是陈爽或者是送东西过来的。” “好。”安以淮实在有些累,沉重的眼皮又垂了下去。 地上一片狼藉,衣服全混在一起,屋内也没开灯,贺随随便捡起件衣服和裤子套上去,穿上衣服才发现裤子是自己的,上衣却是安以淮的。 但他没在意,开个门而已,开完就回来了。 门铃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贺随还以为人走了,结果一开门,正眼对上一位转过身来的女士的视线。 林尛枚按下安以淮家的门铃的手一顿,转过身来,上下打量了眼贺随,忽然满脸堆起笑,“您在家呢?” 贺随并不认识她,“您好,是……找我的?” 林尛枚笑眯眯的,走近他,准确来说更像是仔细观察他,“不是,我是来找我儿子的。” “儿子?” “对,就你对门那个,是我儿子。”林尛枚的态度十分亲和,忽然皱了皱眉,“哎呦,不知道怎么搞的,我从今天中午一直给他发消息打电话,到现在都没人接,按了门铃也没人在,这才来打扰你,想问问有没有看到我儿子出门。” “阿姨您……是安以淮的妈妈啊。”贺随忽然最笨,支支吾吾憋不出一句实质性的话,同手同脚地让开路道:“您先进来?” “你认识我儿子啊,那更好了。”林尛枚边跟他进门边问,“不过你知不知道我儿子有没有出门啊?” “他……”贺随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顿了半天才道:“他没出门,应该是在睡觉,您先坐。” 林尛枚好奇他是怎么知道安以淮在睡觉的,而且现在天都黑了,要说睡午觉,到这个点还没起也睡太久了点。 “你怎么知道他在睡觉?”林尛枚说着还没等到回复,已经坐不住地往外走,“不行,我得去把他喊起来,睡太久对身体不好。” “阿姨……”贺随跟着她出去,踌躇着该怎么解释,就见她开始按门铃了,“那个阿姨,其实……” 但许是他解释的声音细小如蚊,刚好被门铃盖住,林女士并没有听清,偏过头笑眯眯地问他道:“还没问你叫什么。” “贺随,我叫贺随。”贺随紧张到有些口干舌燥。 “哦,小随啊。”林尛枚笑意更甚,“好名字,那你有女朋友吗,或者男朋友?” “啊?”话题转换得太快,贺随反应半晌才道:“有男朋友。” “有男朋友啊。”林女士的语气瞬间透出几分失望,连按门铃的动作都慢了些许,“那太可惜了,看你的衣服和我儿子平时喜欢穿的有点像,我还觉得你们挺有缘的呢。” “其实我……” 贺随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却被身后忽如其来的声音打断。 安以淮站在门口道:“妈,你怎么来了?” 两人齐齐回过头,发现安以淮身上套着件长款风衣,还把扣子扣到了最上面,一看就很热。 林女士的眼神逐渐变得怪异,“你怎么从人家小随家里出来了?而且大夏天的穿这么长的风衣,不热吗?” 安以淮与贺随对视后立马移开,干咳了两声道:“有点感冒了,而且里面开了空调。” 他的声音还没恢复过来,透着轻微干哑,面色尚且浮着绯红,看起来还挺有说服力的。 “生病啦?怪不得给你打电话不听呢,还听小随说你在睡觉。”林女士立马紧张地靠近他,摸了下他的额头,不知道是不是心里作用,摸完皱了皱眉,“还真有点烫,快回去接着睡。” “没事,您先进来吧。”安以淮请她进的是贺随家的门,自然得跟自己的家一样。 林尛枚被推着进去,感觉更怪异了,停下脚步回过头刚想提出疑惑,就见那位叫贺随的年轻人偷偷牵了下她儿子的手,见她回过头来又立马松开,跟做贼似的。 但贺随刚松开,安以淮却把那只手抓了回来,“藏什么?林女士又不会吃了你。” 似乎猜到了事情的真相,林尛枚的表情由疑惑渐渐漏出惊喜,豁然开朗,“你们……儿子,小随是你男朋友啊?” 安以淮没否认,晃了晃那只手,“别发愣啊,林女士问你话呢。” “阿,阿姨。”贺随内心还是有些忐忑,好不容易捋直舌头道:“我是以淮的男朋友,刚才没来得及告诉您,不好意思。” “你这孩子!”林尛枚眼底的喜气都快溢出来了,她招手道:“快来快来,陪阿姨坐会,我要好好和你聊聊。” “苍天有眼,我儿子终于开窍了。”林女士在沙发上坐下的时候,沙发的表皮还弹了弹,她拍着旁边的位置道:“快来坐啊,小随,你快告诉阿姨,你是怎么搞定安以淮这么难搞的人的,阿姨想向你取取经!” “哦,哦,来了……” 贺随更紧张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刚见面的时候,他是担心安以淮的妈妈会不会接受不了自己的儿子是同性恋,可接触下来发现她并不排斥,反倒对他好感有加。 原本是件高兴的事儿,但贺随担心万一哪里做得不好,会不会减掉自己在林女士心中的印象分。 感觉到贺随的手心已经微微冒汗了,安以淮回握住,用大拇指轻轻摩挲着他的手背安抚,无奈地对林女士道:“妈,你收敛一点,待会把人吓跑了。” “好,好,不好意思。”林女士立马端正坐姿,将额前的碎发撩到耳后,“妈妈太激动了,阿姨太高兴了,你别介意啊小随。” “不会。”贺随见她如此平易近人,外加有安以淮的安抚,也渐渐放平心态,对安以淮道:“不舒服再去睡会吧,我陪阿姨坐就行。” 这时候贺随知道反思自己的过分了,早些时候情动的时候,任凭他怎么讨好,某人都不肯停下来。 安以淮乜了他一眼,撞见他返回来的讨好的眼神,消气了,于是道:“不用,好了一点了。” 他担心林女士会问起贺随的家里人,再难受都得留下来安抚某只身世可怜的猫。 于是贺随就在林女士的旁边坐下,安以淮在隔壁沙发窝着,随意抓去被贺随扔在沙发上的手机,无聊地摆弄起来,耳朵却竖起听两人的谈话。 “我就说安以淮怎么会在你家里睡觉,原来是因为他生病了,你要照顾他,所以让他过来的对吗?”林女士沉浸在自己的想象重,自顾自道:“真是好孩子,看着比我们家小淮还要小吧,就会照顾人了,看到那么感情这么好,阿姨就放心了。” 她滔滔不绝,贺随也不好说明真实原因,只好道:“没有,是他平时在照顾我,生病也是因为我不好,让他受凉了。” “这是什么话?他这么大个人了,还不知道自己着没着凉啊,怪不得你,千万别自责啊孩子。”林女士越瞧他越喜欢,对着他眉清目秀的脸一通欣赏后满意道:“长得真好,小淮之前说的喜欢的人就是你吧,这下阿姨就能理解了,要是我我也不同意相亲,真是的,什么时候在一起的,害得我白忙活。” 第29章 “最近才在一起。”贺随实话实说,“之前是我惹他生气了,现在原谅我了,我们就在一起了。” “什么气要生这么久?”林女士越过贺随对安以淮道。 安以淮的眼睛抽空回了她一个神秘的眼神,“林女士,不该问的不能问,情侣之间的事属于隐私。” 林尛枚听到这话彻底宽心了,安以淮能说这话,说明两人的感情确实不错,她自然也尊重儿子的隐私,不乐意说的事她也不乐意听。 两人又聊了许多,唯独没有安以淮担心的询问家庭的原因。某只小猫的伤心事没有被揭起,无疑让他松了口气。 林女士听说两人这么晚还没吃饭,就要下厨,却被贺随拦住了,说自己来。 林女士听说他会做饭,更满意了,于是不想打扰小两口,趁着时间还早就要先走。 将林尛枚送到门口的时候,贺随道:“阿姨,改天再去拜访您和叔叔。” “好好,随时欢迎啊。”林尛枚一晚上笑得脸都要僵了,仍然笑意未减,“下次来阿姨给你们露一手。” “好嘞。”贺随也挺上道,“我送您下楼。” 安以淮乐得见两人相处得这么好,于是便悠哉悠哉瘫在沙发上,等着贺随回来。 腰确实挺酸的,僵持着坐了一晚上,终于可以拿个枕头来垫垫。 贺随回来的时候,刚好瞧见安以淮趴在沙发上刷着他那部新手机,风衣早被褪到一旁,露出来的后颈以及半截腰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痕迹,很是唬人。 “回来了?”安以淮头都没抬。 “嗯。”贺随走了过去,坐在沙发沿上,用手帮他轻轻揉着腰,“酸吗?” “当然。”安以淮也不客气,“再轻一点点,往下一点点,对,就这个位置。” 贺随的服务也周到,力道刚刚好,按得很舒服,有效地减轻了酸胀感。 安以淮不由地想,如果是这样的服务,好像也不赖。 第27章 “看什么呢?”贺随凑过去看,“半天不理我。” “哪有。”安以淮把手机挪到他眼前,笑道:“原来你平时对别人都这么凶。” 里面有他和巫师以及陈爽的对话,每段对话都雷厉风行,说一不二,甚至透着奸诈狡猾,安以淮看着实在有趣。 “那我对你凶不凶?”贺随故意加重手上的力道,惹得安以淮的身子抖了一下,收到个既不满又富含警告的眼神后,他忍不住笑出声,“我知道了,答案是不凶。” “真好意思说。”安以淮忍不住吐槽,“在某些时候怎么不知道收敛一下。” “什么时候?”贺随的手没入布料,装傻道。 “正经点!”安以淮拍了下他的手,“自己干的好事自己想。” “在反省了,安教授。”语气却丝毫没有知道悔改的意思。 被按得很舒服,安以淮暂时没有一定要逼迫这人改正的意向,于是干脆转移话题,把手机怼到他面前,“你有新的消息,我已经帮你看完了。” “你的巫师朋友和秘书发来的。”安以淮让他自己看,见他接过手机,不知道想到什么,忽然道:“对了,我可以看吗?” “看什么?”贺随一开始没反应过来,“看看看,人都是你的,消息随便看,我还有部旧的,要是不够看,我还可以拿来给你翻着玩。” 安以淮一听乐了,枕着手臂仰头看他回信息,发牢骚道:“可是你的聊天记录肯定很多,眼睛看久了会累。” 这就是想看又不想自己看的意思,贺随指尖顿了下,凑近他挑了挑眉,“你这是想让我念给你听啊?” 安以淮嘴边笑意更深,其实在很多时候,他都会发现贺随与他时心有灵犀的,否则怎么会精准地猜中他的想法。 他没应是也没应不是,只道:“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某人耍赖皮,贺随却偏偏拿他没办法,拉长声音道:“行——我说就我说的,晚点睡觉的时候当睡前故事念给你听。” “未尝不可。”安以淮觉得这个主意甚好,“你回你的消息吧,别让人家等急了。” “他们不急。”贺随道,“而且我已经回完了,现在最要紧的是你,怎么样,饿了没?” 贺随现在说起情话来一套一套的,安以淮有些招架不住,于是推了推他,“饿了,快去做饭,我来看看你都回了什么。” 贺随非得亲他一下再走,“行,你看着吧,我先去准备一下,陈爽一会就把缺的食材送过来。” 他这任劳任怨的模样看起来倒是颇有几分年长者的做派,如果不是他爱叫哥哥,安以淮时常忘记他比自己年岁要小一些。和贺随在一起,自己反倒经常成为被照顾的那一个。 安以淮就趴在手臂上看着他忙忙碌碌的身影想半天,心底越发酸胀与知足,直到手机上又弹出一条消息,才把他的神思拉了回来。 陈爽:老板,超市里没有新鲜的小羊排了,我明早再买过去行吗? 小羊排是安以淮爱吃的,自然知道这是买给谁的,于是便替贺随回了。 贺随:行。 贺随:能麻烦你再买个树莓蛋糕吗?如果有的话。 陈爽:?? 陈爽撤回一条消息。 陈爽:好的,老板。 陈爽:不麻烦。 陈爽:一点都不麻烦。 看着他这一系列操作,安以淮哭笑不得,看来贺随平时给人家留下的阴影不小。 不过也难怪,一个失散多年才被找回的少年,父母双亡,靠自己三年就在家族里站稳假根,这些年他得废了多大的手腕和定力,才能有现在的成就。 不得不承认,安以淮又心疼了。 于是他又开始刷起贺随与陈爽的一些聊天记录。 在贺随变成猫的这段时间里,贺氏其实发生了许多事,陈爽每天都会汇报,很多时候都是贺家那几位上公司闹腾,只是贺随没办法回去,也碍及自己会被发现,所以消息都在半夜回复。 好在他处事果断,即使人不在也没有动摇根基。 太辛苦了,安以淮想,以后要多让着他点,他想做什么都随着他。 想着想着,手机里又冒出来一条消息。 上雨咒者:叮!麻烦恩人先替我跟您爱人道一声谢!我师父和我必定会每天为两位恩人祈福,改日再登门拜访! 安以淮往上翻,才发现昨天彻底破解贺随身上的咒语的时候,那巫师就已经发过消息过来。 上雨咒者:恭喜您,成功破解咒语,小雨在这祝福您和您爱人,生活美满,白头偕老~ 很像诈骗短信的一条信息。 安以淮继续往下划,忽然指尖一顿。 贺随:…… 贺随:我爱人会在草药种植上加追一个亿,如果你们巫师可以帮人实现愿望,麻烦你帮他祈福,希望他一辈子健康快乐。 刷了这么久的聊天记录,这还是安以淮第一次见到贺随用“麻烦”这个字眼。 安以淮的目光锁定在那句话上久久移不开,不知道为何,情绪一下子就上来,眼眶一酸盛满了水。 太坏了,大晚上还惹他哭。 但他没出声,任凭眼睛被水光糊住实现也不动手擦一下。 最后还是贺随发现的不对劲。 安以淮不做任何动作地趴在那里,看起来情绪有些不对,转念一想,贺随才知道问题出在哪。 他下意识就是坏了,消息被看见了。 他刚顾着逗安以淮,没来得及将那条消息处理掉再把手机给他,刚才又没想起来,这会该是被他刷到了。 他从背后拥住安以淮,果不其然发现人在哭。一颗豆大的泪珠就在他面前“啪”的一声,猝不及防地滴落在屏幕上,在安静的空间下显得异常响亮。 “不哭。”贺随凑过他吻他的泪水,和之前还是黑猫的时候一样,蹭到安以淮的眼眶有些刺痛。 安以淮破涕为笑,“怎么变成人了还跟猫一样。” “不难过了?”贺随见他笑了才放下心。 “我不是难过。”安以淮翻过身来,搂住他的脖子将人往下拉,任由他帮自己擦掉泪水,“我是在感动,很感动,又很心疼你。” “我好爱你。” 情话来得太突然,又太生动,让贺随呆愣半晌,“你说什么……” “我说我好爱你。”安以淮也不矫情。 “爱我……”贺随的耳根子悄悄红了,对着他的眼睛移不开神,忽然笑起来,“你爱我。” “我也爱你。” “好了。”贺随将他拥住,“这才哪到哪就感动成这样,那以后怎么办?” “以后你还要做什么?”安以淮回抱住他。 贺随想了想,亲了亲他的耳朵,“不知道,你要是想知道,就得一直爱我。” 安以淮被他这么一整,哭劲也憋回去了,“嗯哼。” “嗯哼是什么意思?”贺随松开他,捏了下他的脸笑问。 第30章 安以淮也不明说,“就是你以后会明白的意思。” 两人打着哑谜,忽然就玩闹上了,贺随借着非要把他逼出口的借口,将人摁在沙发上亲。 安以淮躲着,笑得有些累,却死活不松口,直到最后才投降。 “就是会一直爱你的意思。” “这还差不多。” 贺随暂时放过他,却没了动作。安以淮刚又哭又笑,眼眶有些红,看起来很好欺负。 他喉结动了动,没忍住凑过去亲他。 安以淮也配合,他捧着贺随的脑袋迎合着,头微微仰起,不肯认输般使劲掠夺对方的气息。 直到双方都气喘吁吁,都没人愿意停下来,无奈还是被一阵门铃声打断。 两人停下来往门上看,贺随安抚道:“应该是陈爽来了,没事,让他等一会。” “别啊。”安以淮实在不好意思,下属在门外等着老板亲热完才开门算怎么回事,于是主动凑上去亲了下贺随的嘴角,“乖,先去开,晚上再奖励你。” “说话算话。”贺随的兴致一下子就上来了,连开门都少了几分烦躁。 知道安以淮和贺随待在一起,为了避免碰上今天早上贺琪飞遇见的尴尬事,陈爽没敢往里望,送完东西就火速溜了。 还算识相,贺随想。 他发现陈爽其他东西都买了,独独没买小羊排,刚想短信过去,就被安以淮一通解释拦了下来。 安以淮将树莓蛋糕提到茶几上,拍了拍身边的位置,“过来,先吃块蛋糕垫垫肚子。” “怪不得来这么晚,原来还买蛋糕去了。”贺随顺势坐下,“明天给他加工资。” “但是这蛋糕……” 看着怎么这么眼熟。 安以淮没回他,自顾自点上蜡烛,“这个蛋糕,其实欠了你三年,今天先补上一点点,往后的再接着补,你看这样行不行?” 贺随顿了顿,“什么意思?” “生日蛋糕啊。”安以淮道,“三年前你走的那天,不是正好是你生日么,我那天就买了一个树莓蛋糕,没想到回到家却发现你走了。” 后来每年的那一天,他都会买一个树莓蛋糕,幻想着万一哪天贺随就回来呢。 直到不久前,他又买了一个蛋糕,许是上天听到了他的祷告,贺随真的回来了。 虽然是以一只猫的姿态出现在他身边,他也因为晕倒而不得而知,但总的来说,愿望还是实现了不是么。 “所以那天的蛋糕,是买给我的?”贺随有些说不出话。 “是啊,除了你没别人了。”安以淮笑着道,“生日快乐啊,贺随,往后的生日都不会是一个人了。” 第28章 贺随之前还在嫉妒那个被安以淮祝福“生日快乐”的人,未曾想到头来竟然是自己吃了自己这么久的飞醋。 也不怪乎他想不到,因为那天其实不是他的生日。 “所以……7月18不是你的生日?”安以淮有些惊讶,“之前看你身份证的时候,上面明明写的是这个日期,难道是我记错了?” “原来是看了身份证。”贺随明白了,突然笑起来,“上面的是假的,我从小没有爸妈,哪里会知道自己的生日,这个日期准确来说应该是我走丢的日子。” 当时被在黑巷中独居的一位老人家给捡回去了,后来就把这个日期当做贺随的生日,可惜这位老人家当时年事已高,在贺随十岁左右就离世了,算得上是相依为命过的亲人。 安以淮听完他的叙述,情绪又莫名其妙变得有些低落。 “没事的,不要难过。”贺随对他的情绪很敏感,及时搂住他,乖巧地将脑袋枕在他的肩膀上,“现在不还有哥哥你么。” 安以淮也用侧脸贴了下他的脑袋,抬手捏住他的耳朵,勉强提起神来笑了笑,“那你现在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生日了吗?” “嗯,回去之后就知道了,是6月10号。” “六月十……”安以淮咂摸着这个日期,总觉得有点熟悉,忽然,他转过去捧住贺随的脸,情绪高涨不少,“那不就是你在我家住的第一天吗?” “是。”贺随也笑,“我们很有缘,哥哥。” 两人对视良久,安以淮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才将视线移开,动手去切蛋糕,“吃蛋糕吧,就当是替你补过了。” “好。”贺随挖起一勺往他嘴里送,“你想不想听我小时候的故事。” 安以淮咬住勺子,舔掉唇上沾到的,说话有些不清晰,“当然想,当睡前故事一起讲给我听吧。” 贺随点了点头,“那得讲很久。” “多久我都愿意听。”安以淮凑过去亲了他的嘴角,贺随也因此尝到树莓蛋糕的甜味。 很甜,比以往吃到的蛋糕都要甜。 两人腻歪地互相喂了一会儿,安以淮才想起来问:“今年的愿望是什么?” “愿望啊……”贺随神秘兮兮地卖了好一会儿关子,“其实已经实现了。” “嗯?” “就是你愿意听我讲很久的故事啊。” 意味着,往后的时间,安以淮都会停留在他的生命中,听他讲年少的故事,与他续写余生的篇章。 这就够了。 蛋糕吃完了,安以淮却还想和贺随待在一块,于是这下粘人的角色转换过来,变成他整个晚上都跟在贺随身后寸步不离,任凭人怎么叫他去躺着都不走。 于是贺随只能趁着闲下手的功夫逮着人按按腰,好让他舒服一点。 一顿晚饭做的全是安以淮爱吃的东西,其实这些菜已经很久没有出现在饭桌上了。 当年在贺随走了后,安以淮曾经复刻过贺随给他做过的各种菜品,但无一都没了当初的味道,或许是他厨艺没贺随好做不出来,或许是人不在吃饭不香,总之后来他就不做了。 时隔多年,再次尝到熟悉的味道,在味蕾和内心的双重满足下,他忽然觉得那错过的三年好似并不存在,他们只是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醒来还是在一起,从未分离过。 两人醒来得晚,补过生日与用餐也花费不少时间,等到真正洗完澡躺到床上时,已经夜入三更了。 贺随的房间乱得不能睡人,于是两人便回了安以淮的房间休息。 安以淮并不困,他窝在贺随的怀中听他念聊天记录听得起劲,偶尔听到陈爽报告的公司问题时会紧锁眉头,追问后续。 后续大多数都是贺随占了上风,小部分时候会被他二叔一家得逞,但都无伤大雅,否认贺老爷子也不会对他做的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贺随提到这个爷爷的时候,语气里透着几分敬爱,安以淮便顺势问:“爷爷对你还不错吧?” “嗯,在贺家,除了管家爷爷和小姨一家,他是唯一一个对我比较关心的人,但在管理公司上很严格,这些年如果不是他特地提点,我也不能稳居副总之位。” 贺氏目前的总裁之位明面上依旧在老爷子手里,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其实贺随才是目前真正的掌舵之人,接任不过是时间长短的问题。 “那改天我陪你去看看他吧。”安以淮道,“你也很久没回去了,他应该会想你。” 算起来的确是,从变成猫以来,就在公司里见过老爷子一面,之前还承诺过要回去看望他,现在变回来了,确实也该去。 “好。”贺随搂紧他,“谢谢你。” 贺随继续念着,念到后来真发挥了睡前故事的作用,把人哄得眼皮子直打架还在强撑着想听结尾。 贺随无奈地放下手机,关灯,把手敷在他的眼皮上,“睡吧,有的是时间听。” 温热的触感起到了舒缓催眠的作用,安以淮含糊应了一声便睡熟过去。 贺随搂着他不放,偷亲了人好几下才靠着他一并进入梦乡。 这样黏黏糊糊的日子过两日,直到一天大清早两人被门铃吵醒,一天的计划也就此被打破。 来人是陈爽,他火急火燎地来给贺随报信,说贺老爷子病重,情况不太好。 贺随这才和安以淮简单收拾了一下,便开车赶往老宅。 今天的天灰沉沉的,依旧有雷阵雨,正巧两人赶过去的时候,半途忽然浇了好大一场雨,浇得人心里更焦躁急切。 等到车子好不容易停在老宅门口时,雨势才有收小的趋势。 一下车就有人撑着伞来接,看到安以淮时,管家先是愣了一下,后续看到贺随自然地走牵住这位面容清秀、气质不凡的先生的手,才毕恭毕敬道:“两位少爷,请跟我来。” 贺随打着伞,安以淮挽着他的手臂,两人步伐一致加快,一路溅起不少水花。 贺随主动介绍道:“邵叔,这是我男朋友,安以淮。” 管家跟上他们的步伐,和安以淮互相点了点头。 贺随:“爷爷前段时间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生病了?” 管家面露难色,叹了口气道:“老爷他前几天不知道怎么回事吃坏了肚子,这几天情况越来越不好,今天早上突然起不来床,这才赶紧让人把你喊回来。” 第31章 “怎么会吃坏肚子呢,饮食不都是严格控制筛选的吗?” “是啊,就是不知道怎么回事,明明吃的都和平常一样。”管家的脸被挡在伞下,看不出神情,语气却不急不缓,甚至不带一丝慌乱。 贺随渐渐放慢了脚步,连带着安以淮也慢了下来。 “怎么了?”安以淮问。 管家已经比他们多走了好几步,见两人没跟上来才堪堪回头,“少爷,怎么不走了?” 贺随将伞撑上一点,正巧对管家亮出来的目光对上,忽然道:“那麻烦您让爷爷好好休息,我还有事,先走了。” 说完他就要牵着安以淮走,安以淮虽然心里疑惑,但也跟着他走。 “少爷,这……” 管家在后面喊,贺随却充耳不闻,直到身后出现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不进来就走,这象话吗?” 贺随脚步这才顿住,在伞下面朝安以淮挑了下眉,接着眉色上扬地回过头,走近老爷子,“您这装病骗我回来的招数也不太象话。” “你啊你……”贺老爷子手指指着他点了点,笑着摇头道:“怎么猜出来的?” “不难猜。”贺随瞟了一眼隔壁陪笑的管家,“邵叔是其一。” 邵叔一边给他收伞,一边将佣人递过来的毛巾发到贺随和安以淮手上,讨教道:“少爷,我自认为已经演得很好了,还能被你认出来,这是怎么做到的,能不能教教我?” 贺老爷子也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于是贺随道:“如果您真的卧病在床,邵叔恐怕已经急到恨不得脚上加火轮了,怎么还可能慢悠悠跟在我们后面,而且在说起您的病因时,邵叔的口气听起来并不着急,也说不上原因,如果真是因为这个害得您起不来床,估计贺家上下得翻个底朝天,都会把原因找出来。” 邵叔一脸受教的模样道:“还是少爷您厉害。” 贺老爷子听完哈哈大笑,来了兴致道:“你说这是其一,那其二呢?” “这其二还是我男朋友提醒我的。”贺随没立即说,反倒顺势把安以淮介绍出去。 刚才下车的时候,安以淮就与他讲过悄悄话,说贺老爷子病重,为什么贺家门口一辆车都没有,而且看着也没什么人在。 当时贺随没放在心上,以为是他们来早了,后面转念一想才回过味来。 “哦?”贺老爷子摸着胡子,这才拿目光正眼瞧见安以淮,“能否说给我这个老头子听听?” 安以淮接过贺随的眉眼传信,自然也联想到刚才的发现。 “爷爷好。”他先问了个好才继续道:“如果是您病重,贺家上下恐怕已经忙得脚不沾地,绝对不会像现在这般看起来这么平静,您家里的人也会相继赶到,我们住的地方不算近,路上突逢大雨,算算时间应该不会是最早到的,但我们到的时候,您家里门前只有我们这一辆车,您觉得晚辈说得有没有道理?” 贺老爷子听完,投向安以淮的目光都变了,他没有说对或者错,而是让出条道,“贺小子,你们肯定还没吃饭吧,带你男朋友进屋陪我吃个早饭?” 贺随听完立刻明白,牵起安以淮的手道:“来了爷爷。” 第29章 用餐期间,贺老爷子对安以淮很是好奇,时不时钻缝子往他那边瞟,见他进餐斯斯文文,还与贺随互相夹菜,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 “您别再看了,对我男朋友这么好奇的话,怎么连人家的名字都不问?”贺随毫不留情地拆穿他。 贺老爷子面上挂不住,“你这小子……” 见状,安以淮垂下手,轻轻拍了下贺随垂放在椅子上的手背,对贺老爷子致歉道:“不好意思,是我忘了自我介绍,我叫安以淮,以为的以,淮水的淮,爷爷可以叫我以淮,可以这么称呼您吗?” 明明安以淮没用力,贺随却装做一副被打疼的模样,偏要故意去搓自己的被打的手背,逼得安以淮将手探到桌子底下握住他,轻轻揉了揉。 虽然老爷子装作在用餐,但心跟明镜似的,两人的小动作一个不落地进了他眼睛里,心底对安以淮越发满意。 贺随这小子聪明果断,耐心也有,但不多,遇到大事容易不顾后果往前冲。 把贺氏交到他手里,这是贺老爷子最担心的一点。 身陷商场,局势诡谲,有时候正需要这种不顾后果的拼劲,但有时候这种冲动却会造成万劫不复的局面。 其实他早就知道贺随最近跟一个大学教授走得近,也派人调查过,对方家世清白,一家子知识分子,而且在三年前就与贺随有朝夕相处的情分在,早就引起了他的好奇。 如今一见,不仅不凡,还能压制住贺随,这对贺随的事业来说无疑是把好手。 他老爷子也是半身入体的人了,贺随这么多年才找回来,说到底是他们贺家欠他的,他找男朋友还是女朋友他们都无权过问。 这一点贺老爷子拎的门清。 一旦认可了人,贺老爷子立马换了张脸,以一副慈眉善目的姿态道:“以淮,好名字,当然可以这么喊我,贺小子能有遇到你,是这小子的福气。” “来来,多吃点,看你俩都瘦的,以后多回来吃饭,让老邵多吩咐吩咐厨房,给你俩补补。” 邵管家在一旁忙应和着,安以淮也应着:“好,我们一定多回来。” 贺随夫唱夫随道:“放心吧,爷爷。” 贺老爷子听完却放下勺子,嫌弃道:“我看要不是以淮,你小子的心怕是飞不到我这,要不是我装病,你都不打算回来了。” “爷爷,可不能冤枉我啊。”贺随连连摆手,“不信你问以淮,这段时间我确实是忙,前两天还在说过几天回来看你,没想到你给整这么一出。” 贺老爷子就看向安以淮,“他说的是真的?” 安以淮就笑,“千真万确,他前段时间忙,原来我们是打算明天来看您的。” 贺老爷子沉默片刻,重新喝起手里的粥,“好吧,还算这小子有点良心。” 他内心是高兴的,但又不表现出来,在这种矛盾的状态下,就显得人有些拧巴,贺随看了出来,末了和安以淮对视笑了下。 贺随装作严肃道:“不过我得和您说一下,想让我回来打个电话或者发个短信就好了,不需要用这种借口,您还要长命百岁,再开这种玩笑,我和以淮以后就不来了。” 贺老爷子难得挨训,老顽童似的撇了撇嘴,碍着面子没立马应下,转头询问安以淮的意见,“你也是这样想的?” 没想到安以淮这回没解围,反倒和贺随站在统一战线,点点头道:“是的,爷爷。” 贺老爷子又抿了口粥,擦了擦嘴,一副投降的样子道:“好吧好吧。” 得到保证,两人又偷偷摸摸眉眼传信了一番,才端正神色安安静静地吃早饭。 邵叔在一旁默默观着这一幕,只觉得饭桌上已经许久没这么和谐愉快过了,也暗自高兴。 一顿简单的早餐吃得每个人的心情都不错。饭后,贺随被叫到书房里谈话,而安以淮则自己寻了本书,独自到花园的秋千上打发时光。 贺家的花园是个好光景,秋千的正前方和两端种着不同品种的绣球,蓝色、紫色、粉丝、白色应有尽有。再远一点的地方,种着一片洋桔梗,正是开花的季节,在还不算强烈的阳光底下显得格外娇艳。 等等,还有许多他叫不上来名的花种,看着竟入了迷,连手中的书都未曾翻页。 直到身后有人喊了他一声。 “安……安教授,您也在这呢?” 是贺琪飞的声音,安以淮偏过头,见他脚步一点点往后退,跟见了老虎一样,忍不住逗他道:“跑什么?” 贺琪飞这才站定,硬着头皮走向他,“没,没跑啊,见到您我高兴还来不及。” 安以淮干脆把书放到一边,“这么高兴,那陪我聊聊天?” 贺琪飞深吸口气,“好的。” 安以淮拍了拍身边的位置,“坐啊,现在我们不是师生,无需这么拘谨。” 虽然他平日里对学生的要求是会高一些,但此刻是在贺家的老宅,严格来说,贺琪飞是贺随的家人,也就是他的家人,关系当然得搞好一些。 “真的?” “真的,我现在是你哥的男朋友,你也可以把我看成哥哥。” 见他没开玩笑,贺琪飞这才放开了些,有些兴奋地在他旁边坐下,“真的?” “你要问几遍。”安以淮有些无奈。 贺琪飞憨憨地笑起来,忽然道:“那我明年上你的课,可以给我多加平时分吗?” 安以淮看了他一眼,微笑道:“不行,我告诉你哥去了。” “哎别啊,我开玩笑呢,以淮哥。”贺琪飞赶紧拉住他。 “这还差不多。”安以淮笑道,“对了,你今天怎么这么巧也过来了?” “噢,还不是那个陈爽,去找你们之后就来按我的门铃,说老爷子病危,害得我赶紧起床过来。谁知道一到,邵叔跟我说是在开玩笑,我真是无语。”贺琪飞翻了个白眼,没一会又露出八卦的神情,“我还以为只有我哥来了,没想到你也一起过来,怎么样,老爷子看见你们一起来的没发火吧?” 第32章 在他的印象中,贺老爷子是个顽固的保守派,向来古板的他肯定接受不了自己的亲孙子是个同性恋。 安以淮:“没有。” 贺琪飞:“真的假的,没骂人?” 安以淮:“什么都没有,还让我们经常回来吃饭。” 贺琪飞:“???” 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老爷子么。 “那他把我哥叫进书房是为了什么?我刚才还以为我哥得挨训了。” 安以淮摇了摇头,“不知道,放心吧,没什么事。” “那就好。”贺琪飞顿了下,佩服道:“以淮哥,你是怎么办到的,贺老爷子很难搞的,平时一言不合就给人脸色看,没想到他能接受我哥有男朋友!” “爷爷也没有你说的这么严肃,只是老人家平日里和儿孙走动得少,难免端点架子,你多和他亲近,他其实会很高兴。” “真的?” 哪知安以淮还没接过这话,身后便传来一道拐杖叩击地面的声响。 “什么真的假的啊?”贺老爷子在贺随的搀扶下出现在两人面前。 贺琪飞下意识担心自己刚才说人坏话会不会被听到了,于是主动去搀扶老爷子,“爷爷,我们在说您这花园里的花种得很漂亮,真得跟假的一样。” 贺老爷子:“……” 他其实刚刚听到安以淮说的话,觉得很中听,于是也就没去深究贺琪飞说的是不是实话,而是道:“这花很多是贺小子种的,尤其是那些个大蓝花。” “那叫大海蓝,不叫大蓝花。”贺随纠正道。 “我就爱叫大蓝花。” “行行行……随你。” 爷孙俩的对话把安以淮逗笑,道:“以前没见你会种花。” 贺随特地压低声音,实话实说道:“还不是因为想你,你喜欢蓝色的花,我就种蓝色的花。” 奈何这话还是一字不落被贺琪飞听了去,他吐槽道:“咦,你俩要肉麻到别的地方去,爷爷还在呢。” 安以淮本来没觉得有什么,被这么一说忽然脸有些热,于是假装很忙地翻了手里的书。 贺老爷子也不是不解风情的人,反正事情已经和贺随谈完了,就不多占年轻人的时间,于是道:“贺小子,你不是说要带以淮去见你爸妈,趁现在天色还不热,还不赶紧去。” 安以淮:“你爸妈?” 贺随:“是,想去吗?” 贺随的父母已经去世了,见父母当然是去墓地见,安以淮动容道:“去。” 于是贺琪飞留在老宅陪贺老爷子,两人便出发去了墓地。 与小时候的贺随相依为命的那位老人家的坟也被迁到这处山清水秀的地方,安以淮一去便拜见了三位长辈。 “爸,妈,爷爷。”贺随将鲜花挨个放好,牵住安以淮的手介绍道:“这是安以淮,是我的男朋友,也是我这辈子都想在一起的人。” “叔叔阿姨,爷爷,你们好,我是安以淮。”安以淮微笑道,“放心吧,我会照顾好贺随的。” 贺随就笑,“是真的,他收留了我两次,一直都在照顾我。” 一次是三年前,一次是三年后,无论什么时候,安以淮对他而言,都是最具安全感的归处。 第30章 祭拜完三位长辈,贺随驱车把安以淮带到了黑巷。 原本他是不愿把安以淮带来的,这里又破又脏,就连白天都被歪歪斜斜的楼房遮盖住亮光,黑压压让人觉得格外压抑。 但安以淮执意想了解他的过去,于是只好遂了他的意。 去往贺随的家,要穿过一条又长又狭窄的巷子,地面全是泥巴路,被之前的大雨砸得坑坑洼洼,甚至走到哪都能看见大小不同的塑料包装纸垃圾。 两旁的楼弯弯曲曲的,仅有的一家小卖部前面站着好几个抽烟的青年,每逢有人路过,他们便会不怀好意地盯着人。 安以淮长相白白净净,穿衣斯文,在这样的地方显得格外出众,率先成为这班人的目标。 带头的一个刚想吹口哨,就被旁边的人拦住,使眼色道:“你看旁边那个,是不是贺随?” 两波人离得近,那人也没刻意控制音量,就这样钻入了贺随和安以淮的耳朵。 贺随下意识牵住安以淮的手,朝他们望过去,目光一如既往地凶狠,像是警告。 于是原本蠢蠢欲动的人将嘴里叼着的烟摁灭,晦气般招了招手,把其他几人招进小卖部了。 贺随这才冷嗤一声,把安以淮牵紧一点,用大拇指摩挲着他的手,轻声道:“不要怕,他们不敢怎么样。” 安以淮挽住他的手,与他贴紧一些,“不用担心我。” 看到这些,他更心疼贺随了。 从小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要吃多少苦才会让那些人畏惧他。 当年在巷子里捡到他的时候,这人出于一个微醺的状态,被一圈人围着欺负,嘴角都出血了,还逞强着不认输,坐落在墙角恶狠狠、毫无畏惧地瞪着那班以众欺少的施暴者。 那个眼神安以淮到现在都记得,现在想起来只会觉得心脏像被揪了一下,胀痛无比。 贺随的家在最尾处的破旧三层楼中,楼梯又矮又窄,堪堪能过一人,贺随全程牵着安以淮的手,带着他上了二楼。 许是因为太久没住人,或是最近下了些雨,楼道里满是灰尘和墙面受潮的霉味。 两人没带口罩,贺随加快动作开了房门,把安以淮推了进去,“里面好一点。” “你也快进来。”安以淮把他拉进来,顺手关上门。 屋内光线暗,白天都得开灯才显得亮堂些,啪嗒一声,贺随把灯开了起来,“这里我有段时间没来了,没收拾,可能有点灰,你先站会,我先把灰扫到。” 他转头先去开窗,安以淮倒没闲着,拾起茶几桌上的抹布便去接水,准备把沙发清理一下。 贺随抓住他的手,“别忙,我来就行。” “没事,这是你的家,也就是我的家。”安以淮给他一个安抚的微笑,贺随才由着他去。 贺随:“我们一起。” “好。” 这家里不乱,贺随没变成猫之前也常来,每次来都会清扫,所以处理起来很简单,三两下就能坐人了。 安以淮没闲着,他在屋内到处逛了逛,发现墙面上贴着不少贺随小时候得奖的奖状。 “你真厉害。”安以淮夸道,然后去牵他。 “比起安教授还是差远了。”贺随就笑,“其实爷爷临终的时候,我本来想辍学照顾他的,但他执意要我读完,还嘱咐我要把书念下去,还给我留了一些钱当学费,所以在那之后,我就把奖状都贴在这间屋子里,他就能看见了。” “爷爷看到这些一定会高兴。”安以淮凑过去亲他的脸,“你也高兴点。” “好。” “不是说要回来拿东西吗,东西在哪里?” 他要拿的,其实是碰见巫师那天想回来拿的一件东西,只不过后来变成猫了,便拿不成了。 不过现在回来拿也刚刚好。 “在我房间里。”贺随带着他进了一间房间,开灯,“过来。” 安以淮跟在他身后,看他在开了一把牢牢套在柜子上的锁,不禁好奇是什么东西这么宝贝,“是什么?” “等一下你就知道了。”贺随偏要卖关子。 他翻出一本册子,看样子应该是相册,而且有些年头了,表面的塑封有些气泡和凸起。 “这是你小时候的照片?”安以淮大概猜到了。 “可以这么说。”贺随牵住他,把他带到客厅的沙发上坐下,“想看吗?” 当然想,这可是了解贺随童年和少年时光最直接的途径。 “我自己来翻。”安以淮将相册夺过,放到自己腿上,有些迫不及待。 见他一脸期待,贺随觉得实在可爱,忍不住搂住他的腰,将脸搁在他的肩膀上腻歪道:“你对我小时候还真好奇。” “我不仅对你小时候好奇,对你的以后也好奇。”安以淮顺嘴就接了这么一句,翻到贺随小时候气鼓鼓地含着根棒棒糖的照片时,忍不住笑出声,“怎么这么可爱的,小贺同学。” 没想到这两句话直接引来某人的亲昵,贺随一言不合地亲他,从下巴亲到耳畔,细密又温柔。 安以淮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就让他这样了,有些招架不住,越往后退越让自己陷入被困于沙发间的境地,“怎么了啊,我还想继续看。” “没什么,就是某人说对我的以后感兴趣,所以想让你看看以后的我是什么样的。” “什么啊。”安以淮自然懂是什么意思,却还装傻。 贺随就继续亲,亲到相册差点被弄掉。 担心擦枪走火,安以淮轻轻推开了他,微喘道:“看相册呢。” 别一言不合就想把他拐上床,说实话,真有点吃不消。 贺随干脆趴在他胸口上,侧过脸道:“那你这样看。” 第33章 安以淮垂眸瞥了他一眼,见他面色绯红,看起来也不好受,于是纵容道:“好吧。” 好在这张去年新换的沙发够大,挤两人都不嫌窄,贺随调整了下位置,免得压到他,却依旧赖在他怀里,同他一起翻那本相册。 在贺随十岁以前,这些照片是爷爷带他去拍的,里面还有几张爷孙俩的合照,这时安以淮就会评价道:“爷爷看起来很慈祥。” 贺随便应和:“是,虽然小时候会捡竹竿揍我,但平时什么都紧着我。” “肯定是你太调皮。”安以淮笑了笑,末了又偏头亲了下他的额头,“不过还是健康长大了,值得奖励。” 贺随被哄得很开心,又觉得小时候的自己被夸怪别扭的,于是道:“看就看,别瞎撩我。” 安以淮没搭理他,继续往后翻,翻到了贺随的少年时期。 少年时期的贺随样貌已经长开了,是那种在学校感觉会招惹一堆女生暗恋的痞帅长相。 不过这个时期的照片不多,大多是在学校运动会上或者什么活动上被抓拍的一些。 “长得沾花惹草的。”安以淮再次评价道。 贺随听着某人像是在吃味,眉毛一挑,压过去道:“那你是花还是草?” 安以淮的手被他抓着,逃也逃不掉,“有什么区别?” “当然有。”贺随笑得有些招摇,“你是花,我就沾花,你是草,我自然就惹草。” 安以淮的嘴角抑制不住上扬,没去看他,佯装嫌弃道:“油嘴滑舌。” “你不喜欢?”贺随作势夺过相册,逼迫他把注意力转移到自己身上。 “还没看完呢!”安以淮没回答他的问题,伸手去抢。 贺随却不依他,挠他痒痒逼问:“先说喜不喜欢。” 安以淮遭受不住这样的刺激,忍不住到处躲,玩着玩着相册掉落在地,发出啪的一声脆响,他这时才投降道:“喜欢,别弄了,痒哈哈……” 贺随才放过他,伸手去捞地上的相册,欲将它合上,“后面没有了,我们还是接吻比较重要。” “等一下。”安以淮却躲开他,眼疾手快地夺过相册,快速翻到后面,“我就说还有吧,小骗子,看这是什么……” 他说话的声音戛然而止,有些反应不过来自己看到了什么东西,“这是……这怎么会有我的照片?” 他惊讶地盯着贺随,后面的十几页相册满是他的身影,而且根据穿衣和面容,大概可以判断是在贺随离开的那几年拍的。 “我……”贺随忽然变得有些支支吾吾。 他原本打算等安以淮看得差不多就找借口把相册拿走,没想到他眼睛这么尖,中间隔了几页空白的都瞒不过他。 “那三年,你是不是偷偷来看过我?”安以淮一下子就猜中。 “你别生气。”贺随握住他的手,坦白道:“是,有时候实在太想你了,就会跑到你工作的地方、家里远远看一眼……好几次没忍住,就拍了几张照片,然后洗出来贴在这上面。” “压力特别大的时候,我就会回到这间屋子,拿起相册翻来翻去,看着你的脸就会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安以淮,其实我还得谢谢你,虽然那三年我们离得远,但如果没有你的照片,我恐怕会撑不下去。” 这么算的话,从他们初次见面开始,安以淮就一直是他生命中的参与者,无论是收留他也好,还是通过肖像给他慰藉,都是他在至暗环境中唯一能摸到的一束光。 “真傻。”安以淮抱住他,使劲揉了两下他的头发,“为什么不敢来找我,你应该早点知道,无论你什么时候来,我都不会赶你走。” “现在知道了。”贺随亲他的脖颈,“哥哥是世界上最好的人,无论什么时候都会收留我。” “谢谢你收留我。” 安以淮放开他,“什么收留不收留,你只需要记得,我的家永远都是你的家,你有家,你有家人,我不会离开你的。” 贺随与他对视数秒,眼眶红了红,硬生生憋了回去,“好。” “乖。”安以淮捏了下他的耳垂。 “我乖。” 他说完这句话,忽然翻身压住安以淮,眼神暗了暗道:“哥哥,我可以用一辈子来报答你的收留之恩。” “你愿意收下吗?” 安以淮没有反抗,反倒主动搂住他的脖颈,将他往下带,凑上去应和他。 “愿意。” ——正文完—— 小贴士:找看好看得小说,就来海棠书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