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传是总裁的关系户》 第1章 [gl百合] 《被传是总裁的关系户作者：踩棉花【完结+番外】 简介:人前冷漠人后撒娇、流浪小狗明书砚x阳光明媚、自我攻略“训狗专家”明书枕 职场背景:房屋检测 酸涩暗恋+伪直自我攻略+做狗文学 1. 初入公司，明书枕就被传了绯闻:公司老大明书砚跟她是亲姐妹关系！！ 问其缘故，原来是名字相似。 明书枕:纯粹巧合，不要造谣。 各位同事:你要不看看老大都为你做了什么呢？ 嗯……无非就是接送上下班，态度宠溺一点，当对方心情的晴雨伞这点事嘛。 各位同事:这还不能说明什么吗？明书砚哎，平时见她给过谁笑脸，唯独对你笑眼弯弯哎！ 2. 明书枕当然也懂得感激，领导对自己好，那自己得加倍好回去。 上班路上。 人坐副驾:老大，你开车样子好飒，好喜欢~ 明书砚面色凝重:好好说话，别整死动静。 出差住酒店。 明书枕:老大，别人都不跟你一个房间，我跟你一间！义气不 明书砚瞧对方一眼:想占我便宜直说。 生日邀请。 明书枕:老大，今天我生日，我们喝个痛快，你晚上住我家好不好 明书砚微怔:额，可以吧。 3. 攻略持续进行。 明书枕:老大…… 明书砚终于没了耐心，眸色一敛，将人圈在一小方怀抱里: 明书枕，你知不知道这样，很容易让我误会。 明书枕:啊误会什么 老大:误会……你想掰弯我。 明书枕心中警铃大响:老大，我是直女！ 明书砚:是吗直女的反应也这么迅速吗？瞬间就理解了我的意思。 人物无原型，作话也是创作的一部分 内容标签：都市职场 业界精英 甜文 暗恋 主角视角明书枕互动明书砚配角逢考必过！ 其它：昙花 一句话简介：总裁回复:享受吧 立意：做一个正能量好青年 第1章 ？这人不出电梯吗 明书枕骑着自己新买的小电动来到大楼底下。 身上像裹了一层霜，寒意侵骨。 把车子停在楼前，明书枕看着车镜子整了整头发。 不能这么冒冒失失地进去，她想。 今天是她来办入职的第一天。 投出去的简历都石沉大海，她还以为自己要当一段时间的无业游民了，好在还是有公司识货，给自己发了入职邮件。 正常情况，毕业生要么是随着当季的毕业月找工作，要么就是走春招秋招。 现在十一月底了，一年快到头了，她却才被通知入职，明书枕自己也觉得意外。 公司所在的商业楼楼层不高，优点是不用跟其他公司共用写字楼，办起公来更方便。 公司的名字叫“红砖”，主要做房屋检测，跟明书枕的专业完全不搭界。 不过能找到工作她就已经很知足了，公司都没嫌弃自己专业不对口，她当然也没什么可挑拣的。 公司大门是一个感应式的玻璃门，明书枕往正中间一站，玻璃门徐徐拉开。 进了里面，先看到一面艺术墙，花体写着“红砖”二字，还挂了两个证书：省市场监管厅颁发的检验检测机构资质认证证书，省住建厅颁发的建设工程质量检测机构资质证书。 前台站着一位姑娘，丸子头低扎，看上去很利索。 不过她并没有在认真工作，此刻她正跟另两个小姑娘围在前台说闲话。 明书枕走过去，她们才停了声音。 “你好，我是来办理入职的。”明书枕一路骑电动车过来，全身都冻得僵硬。 一进大厅，暖气又开的足，镜框瞬间起了白雾。 明书枕把眼镜摘下来拿在手里。 原本还在闲聊的人听到声音，都不约而同看向明书枕，一副打量的模样。 “你好。”前台姑娘打了个招呼，脸上是很善意的微笑，“是明书枕吗？” “咦。”明书枕惊讶，这么大一个公司，居然还能知道自己一个小员工的名字。 “我是，我是。”明书枕连连点头。 这几个姑娘对明书枕的打量似乎更细致了。 明书枕这时也注意到对方的目光，她疑惑地看回去，那些人又忙把目光晃到别的地方。 “我直接去报到吗？”明书枕摸不清头脑，问道。 “啊，可以。”前台姑娘不知道是不是走神了，没听出明书枕说的是疑问句。 “电梯在后面。”她抬手指过去，“我带你过去吧。” “哎。”先前围在前台的一个姑娘插话，“你在前台不方便走开，我带着人去报到吧。” 说着，她还很自来熟地要来挽明书枕。 明书枕对公司的满意度又高了些。她觉得同事们都很热情。 “没事，我自己去吧。”明书枕推辞。 “害，反正我们也是闲着。”那个姑娘笑得很灿烂。 “啊？公司不忙吗？”不会要倒闭了吧，现在实体经济可不好干。 “忙，忙。”另一个姑娘也接话，“我们这不是忙里偷闲嘛。” “哦。”明书枕讪讪地笑，终于觉得这几个人有点奇怪。 莫名其妙的谄媚。 对她这么一个刚入职的小职员。 不对，她手续还没办，连小职员都算不上。 “没事，我自己就行，不麻烦你们了。”明书枕再一次推辞。 刚来公司，她还不想欠人情。 见明书枕是真的不需要帮忙，不是假客气，这几个姑娘才作罢。 “好吧，反正都在一个公司，以后可以经常约哈，中午吃饭可以一起。” 刚来公司不超过二十分钟，明书枕居然从她们语气里听出了些不舍。 往后走，明书枕看到三部电梯，她有点犹豫上哪一部。 其中两部看上去就是很普通的电梯，另一部则在周围加了松木板，看上去更豪华一些。 选一部普通的才比较有安全感吧…… 这样考量着，明书枕按了那两部电梯的上行按钮。 但不知道是不是这个点正是上班的时间，电梯停在一个数字，好半天才动。 明书枕默默看着电梯上面的数字跳动。 突然“叮”的一声，松木板电梯门开了。 明书枕随声音看过去，正好撞见电梯里的人也在往这边看她。 那人好像在跟什么人发信息，不耐烦地从手机里抬起头，脸上还带着未消的怒意。 明书枕本能地缩了缩脖子，感觉这人有点不好相处的样子。 电梯停顿的时间不长，门缓缓往中间对。 电梯里的人又立刻按了按钮，电梯门再次打开。 明书枕眨了眨眼，见那人还盯着自己看，而且貌似还帮自己按了电梯，她连忙跑过去进了电梯。 见人进来，那人才重新按了闭合的按钮。 ？这人不出电梯吗。 明书枕心里疑问，但注意力很快被这部电梯吸引。 电梯里有淡淡的木香味，质地厚重，又很清透。明书枕不懂香，只是闻着这味道就觉得电梯很干净。 三面墙壁好像是大理石材质，但是摸上去又不是冰凉的。 刚才还觉得身上冷，现在明书枕反而觉得暖和了。 唉，果然是大公司，连电梯都这么高大上。 明书枕在心里嘀咕，想着自己还没有按电梯键，又去墙上看，才发现上面只有一个屏幕，是触屏按键，上面显示的楼层正好是自己要去的楼层。 注意力终于分了一些在旁边的人身上。 这人的气质跟这部电梯一样，很高级，又很干净。 明书枕偷偷对比了双方的穿搭，她今天第一天入职，想着正式一些，一件毛呢牛角扣大衣，里面搭了个高领白色绒衣，还破天荒穿了双半高跟小皮鞋。 再看那人，利索的西装裤，上身是一件水蓝色衬衣，肩上叠了个毛衣。头发散下来，每根发丝都待在了合适的位置上。 嘶，不冷吗，感觉这衬衣薄薄的。 明书枕在吐槽之余，又觉得自己这自以为成熟的穿搭被对方秒的一文不值。 而且对方要比自己高许多，气场也完胜。 幸好没裹羽绒服。明书枕做了最后挣扎。 电梯在四楼停下，又是“叮”的一声。 明书枕没有着急出去，想等这位美女先出去。 美女却没有动，好像就是想遛达着玩。 明书枕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从电梯出来。 出了电梯，才感觉到这家公司的热闹。 旁边的工位聚了五六个人，刚才在前台说要带自己上来的姑娘也在。 大家并没有规规矩矩坐在自己位置上，而是很松散地乱逛，看上去氛围很轻松。 第2章 明书枕想着自己要先去人事办入职，而且也不知道自己的工位是不是在这里，便没有先打招呼。 她凭着直觉往前走，工位上的人却都停了闲聊，齐刷刷地向她看过来。 饶是人再迟钝，也感受到了这炯炯的目光。 明书枕瞪了瞪眼，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哪里做错了，引得这么多人注目。 她尴尬地冲这些人笑笑，摸了摸鼻子。 “hello宝贝，你是新来的书枕是不是？”一个微胖的女生先反应过来，她抹着很夸张颜色的口红，长着大嘴想要冲过来给明书枕一个拥抱。 明书枕在感受到对方热情的同时，有点害怕地往后退。 好在对方及时刹车，并没有想象中的高重量。在抱过来的时候，明书枕还闻到了对方身上香香的。 “我们刚刚见过了，还说话了呢。”那个要带自己上来的姑娘说道，语气里能听出激动。 “哈，你们好。”明书枕腼腆地打招呼，语气有些生硬。 但这些人丝毫不关注明书枕的语气，都很热情地跟她打招呼介绍自己。 短短几分钟，明书枕记住了那个微胖女生叫钱多多，之前见过的姑娘叫美琳，还有一个瘦瘦的男生叫兜有米…… “你哪个大学毕业的啊，是研究生吗？”钱多多一脸好奇，说话的时候她夸张颜色的口红一张一合地跳动。 “额。”明书枕有些不好意思回答，“东大的，本科生。” “东大！好学校啊，怎么没打算考研？” “……”明书枕吞吞吐吐，她这个专业，能尽快就业还是尽快就业吧，没必要考研深造。 “你什么专业啊？”果然，问了大学就要问专业了。 这是明书枕最不想回答的问题。 因为她当时为了学校牺牲了专业，虽然是个985，但这个专业其实是个校企合作，了解的人就知道门槛不高。 “那个……”明书枕看着围在自己身边的这群人，看她们亮着的眼睛。 “学土木的……”她含糊道，希望对方不要追问。 “土木跟我们公司对口啊，你学什么方向？” 没想到对方还是追问，明书枕有些顶不住，老实道：“隧道。” “哦。哦。”钱多多一连哦了两声，有点像参佛顿悟了一般。 “那你学校，在东区啊？” 明书枕没想到对方还要问，有点泄气：“昂。” 众所周知，东区只是挂了东大的牌子。 这下都知道她就是个草包了。 不过明书枕以为对方要瞧不起自己，对自己失去兴趣的时候，这几个人却更兴奋了，好像觉得就应该是这样似的。 兜有米虽然是个男生，但是白白瘦瘦的，看上去也很干净。 他第一个把自己二维码亮出来：“你加我微信，我把你拉进我们组的群吧。” “啊？”明书枕有些疑惑，她都不知道这是哪个部门，万一她不在这一组工作呢。 虽然疑惑，但毕竟初出茅庐，明书枕还是照做，扫了对方的二维码。 “我……我先去人事办入职吧。” “咦，不是办好了吗？”美琳这时候插话。 “啊？办好了？”明书枕愣了一下，感觉这公司服务还挺周到。 “对啊，你工位在那儿，电脑已经录入信息了。”美琳继续道。 兜有米这时把脑袋凑过来，邀功：“你电脑我帮你搬过来的。” “哦，谢谢。”明书枕点头，再一次觉得公司服务周到，同事待人热情。 第2章 老……老大好 来到自己的工位，明书枕发现这比自己预想的还要好一百倍。 每个工位之间都有隔挡，办公桌底下也宽敞，不会委屈了腿，办公椅还是符合人体工学的承腰设计。 明书枕拿着自己的工牌看。 上面还没有贴照片，也没有写名字，只最底下一行印刷体“检测二组”。 既然有检测二组，那肯定也有一组吧。但是看四楼全是二组的成员，一组是在别的楼层吗？ “美琳姐，检测一组在哪边啊，怎么没看到？”美琳的工位就在明书枕工位的旁边，她心里有疑问，便直接问了出来。 “哦。”美琳耐心解释，“一组在楼下，她们主要承接大商场、写字楼、受灾房屋，两边分开，图纸都能铺的开。” “哎，给你拿工牌的时候也不知道你想放什么照片，就没给你打印。”美琳继续说，“你可以去打印室里自己打。” “这样啊。”明书枕跟美琳道谢，想美琳姐做事还挺细心，想的很周到。 “要打自己的证件照吗，要蓝底红底？”明书枕手机里倒是存了电子版照片。 “哈哈哈。”美琳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但随后她又想这不愧是刚大学毕业的，规规矩矩的。 “你想用什么就用什么啊，有个区分就行了。”美琳拿自己放在抽屉里的工牌给明书枕看，“你看我的。” 明书枕凑过身子去看，美琳的工牌上贴了一张泰迪狗的照片，下面是她的字体，写着“美琳”，不是很端正的字体，但是能看出来写的是什么字。 “哎？”居然这么随便的吗。 明书枕想自己可以用她的微信头像，是一个懒羊羊拿着绿色树叶挠头的照片，笑呵呵的，让人看了心情好。 “你名字也想一个吧，我们在这儿都叫自己取的名。”美琳道。 “嗯？”明书枕了然，原来美琳、钱多多、兜有米都不是真名吗。 “那我叫……”明书枕努了努嘴，“荷包满行不行？” “行啊，怎么不行。”美琳乐。 旁边的钱多多听到声音，跑过来凑热闹：“不愧是我们二组的啊，起的名字都很合。” “哎，那我这个呢？”美琳不满意了，故意嚷道。 “你是组长啊，你是定方向的，当然要有个更突出的名字。”钱多多用胳膊蹭了蹭美琳。 “算你会说。”美琳没有继续不依不饶下去。 明书枕拿着工牌和水笔往外走。 美琳没跟她说打印室在哪，但是明书枕一眼就瞅到了。 打印室的门是磨砂玻璃的，里面堆着许多打印纸，老远的看里面光线很白。 打印好照片，明书枕在名字那儿一笔一画认真写了“荷包满”三个字。 把自己的专属工牌挂在脖子上，上面的懒羊羊是笑模样的，露出了里面的爱心小舌头，明书枕觉得心情挺好。 “咦，你这个字是练过的吗？”回了工位，美琳好奇地拿过她的工牌来看，发现她字这么工整。 “小时候学过书法。”明书枕挠挠头，觉得跟同事之间应该互相了解，她问美琳，“你工牌上的小狗是你自己家养的小狗吗？” “是啊。”美琳跟明书枕介绍，“它叫卡布奇诺，可爱吧？” “嗯，可爱。”明书枕点头。 “美琳姐，现在有什么工作要我做吗？” “你来得晚，现在工作基本都在收尾阶段了，也没什么要你干的。”美琳皱眉想了想，“要不你自己四处转转，熟悉熟悉环境？” “咱这整栋楼都是公司的，电梯没权限，你随意转就行，没讲究。”可能是怕明书枕放不开，美琳还特意嘱咐她。 明书枕很感激地看向美琳，但她感觉自己不干事、瞎逛，有点不好。 “哎你上来的时候跟老大一部电梯啊？”美琳看明书枕不动，正好自己手头上做的也不是太费注意力的事，便分了些精力跟明书枕闲聊。 “啊。”明书枕回忆了一下在电梯里上上下下遛达、就是不出电梯的美女，原来是她们的老大啊。 “害，你放心吧，我们氛围很轻松的，不会怎么样的。”美琳看明书枕一副犹疑的样子，以为她是不想暴露身份，赶紧出言安慰她。 这其实是个乌龙。红砖的老板是个年轻创业女老板，名字跟明书枕只差一个字，叫明书砚。 这又是名字差不多，又是突然被塞进来入职，第一天就进了老板的专属电梯，而且专业其实不怎么吻合，怎么看都是关系户啊。 明书枕哪知道自己已经被特殊对待了，她初入职场，还以为同事们就是这么热情呢。 不过看大家的松弛程度，公司氛围确实挺好。 明书枕以为美琳是在开解自己没有事做，她再一次报之以感激的目光。 “那我到别处看看吧，尽快熟悉一下。” “嗯嗯去吧。”美琳像看孩子似的看着明书枕，“茶水间有特别多好吃的，你过去拿。” “好耶。” 毕竟是刚入世不久的大学生，嘴还是馋的，对于零食的欲望并没什么消减。 茶水间在最角里，明书枕走过去，正好兜有米也在里面。 他给自己煮了杯姜茶，祛早上的寒气。 办公室里有暖气，不觉得冷。但前面明书枕骑车冻得脚冷，她看兜有米喝姜茶，也想给自己煮一杯。 第3章 “来来来，我给你煮。”兜有米看明书枕也想喝，拿过他刚才用的养生壶来。 “不用不用，我自己煮就行。”明书枕觉得麻烦别人有点不好意思，第一反应就是推辞。 “没事儿。”兜有米说话带点京音，“我这会儿正好也闲着。” “你看柜子里，有各种零食，你自己挑几个吃。”兜有米操作着养生壶，还不忘招呼明书枕。 明书枕走到柜子前，见柜子没有把手也没有凹槽，知道要按一下弹开。 柜门弹开后，里面的零食真的是玲琅满目，有好多还是明书枕没见过的，估计商场里也没有卖的。 她不敢拿这些没见过的，怕是很贵的，便随便拿了包橘子皮干。 撕开包装条，明书枕立刻闻到橘子香，带着些酸味儿。 “大早上吃橘干，不怕排胃酸啊。”兜有米看了明书枕一眼。 “啊，会排胃酸吗？”她不知道啊。 这样看兜有米还是一个挺养生的人。 不过明书枕还是拿着那包橘皮吃了，确实嘴里的唾沫变多了些，但是嘴里也有滋味儿了些。 兜有米把煮好的姜茶递给明书枕，看见了她脖子上的工牌：“荷包满？” “哈哈哈好名字，不愧是我们二组的人。”兜有米也这样说。 明书枕笑笑，也低头看工牌上的懒羊羊，觉得大家对自己真的都挺好的。 “那以后叫你小荷吧，老叫大名也生疏。”兜有米提议道。 “好啊。”明书枕赞同，反正大家都互相叫对方自己起的名字。 “你怎么跟小学生系红领巾似的，把工牌乖乖挂脖子上。” “嗯？”明书枕疑惑，但是她想到美琳的工牌是放在抽屉里，看兜有米身上也没有工牌，自己好像确实是唯一一个挂着工牌的人。 “哈哈哈没事，逗你玩的，挂着挺好。”兜有米看明书枕一脸认真地研究，忙表示自己是说笑的。 “哦。”明书枕放松地笑了笑，她觉得自己的工牌很好看，她还打算回家之后做个钩针带子，换下这个蓝色的像电话绳一样的带子。 从茶水间出来，明书枕一手端着姜茶，一手捏着橘皮。 刚才兜有米跟她说楼上有软皮沙发可以休息，她打算上去看看。 这回她知道要做普通电梯了，屈起食指关节按了电梯，明书枕静静等着。 中间手机响了好几声，明书枕腾不出手来，想着上了楼再看。 楼上没有工位，空间显得更宽阔。一大排皮质沙发摆在正中，现在这个时间也没人坐。 明书枕坐过去，把姜茶小心放在沙发上，终于腾出手可以看手机。 手机消息是来自她新加入的群聊，兜有米邀她进的群。 看这些人好像都很随意的样子，群名却起的很规矩，就是“红砖检测二组”。 明书枕猜这是因为检测是个很复杂的流程，加的群也多也乱，给每一个群聊都标注好，也方便沟通。 群里是兜有米拍的茶水间的零食柜，艾特了明书枕，跟她说有几款零食她一定要尝一下。 明书枕回过去个“嗯嗯”的表情包。 正翻着群聊消息，明书枕感觉有人从自己身边坐下来，她条件反射想转身去看，结果皮质沙发随着人的动作产生凹陷，姜茶立不住，洒了。 明书枕看着沙发上歪着的马克杯，第一反应是这么香的姜茶她都没喝几口，随后又后怕，不知道会不会留痕迹留味道在沙发上。 刚才坐下的人给她递过来纸巾，明书枕接了，也没转过身去看是谁坐在了她身边，只是慌忙擦沙发上的水渍。 “能擦掉的。”来的人见明书枕擦得用力，出声安慰她。 明书枕没出声，其实她都没仔细听身旁的这个声音，只是想着快点把姜茶水渍处理干净。 擦姜茶用掉了好几片纸巾，终于才把水吸干，所幸沙发上并没有出现阴一块或者颜色重一块的现象。 明书枕如释重负，攥着湿了的纸巾想跟对方道谢。 侧过头去，却见一张熟悉的面孔。 咦，这不是在电梯的那位美女吗。 不对，美琳说她是老大。 “老……老大好。”明书枕磕磕绊绊打招呼。 第3章 最后一条鱼也嘎嘣了 明书砚挑了挑眉，平时听别人喊自己老大没觉得别扭，现在明书枕这样喊自己，她怎么听怎么觉得别扭。 “你，你坐这儿吧。”明书枕看明书砚不动，连忙从沙发上弹起来，想要远离对方。 明书砚看着莫名其妙站起来的明书枕若有所思，也跟着站起来。 她挨着明书枕太近，已经超出了社交安全距离的范围。 身前突然多了道压迫感，明书枕往后退了半步。 手里的半包橘皮溢出香味儿，明书枕捏着包装袋的边缘，不断摩挲。 怎么着也是领导，还是自我介绍一下比较好吧。既然取了新名字，是不是要称呼新名字啊。 这样想着，明书枕开口：“老，老大好，我是荷包满，是新来的检测员，现在在二组。” 说完，明书枕去看明书砚的反应，看她只是淡淡的看着自己，也没什么回答，一时拿不准自己是不是应该要离开。 “哦，你好。”好半晌，明书砚终于有了反应，点点头以示问候。 明书枕是不怕领导的，她只是觉得这个人有点奇怪，距离自己这么近，反应还有点慢半拍。 “额，老，老大，那我先下去了，我就是四处转转熟悉一下公司环境。”明书枕自顾自解释。 “嗯。”明书砚还是淡淡的，但身体还是堵在明书枕面前。 明书枕进退两难，她捏了捏手上的袋子：“老，老大，你吃不？橘子皮。” 明书砚瞥了明书枕一眼，又看她手上举着的包装袋，面无表情：“你随其他同事叫老大就行，不用叫老老大。” “哦，好的，老，老大。”明书枕愣愣地点头，没注意自己总是磕绊一下。 明书砚沉默一瞬，突然笑了一下，接过明书枕手上的橘皮。 “这个工牌不用非得挂着，主要是开资料室的时候能刷开就行，其他时候基本用不着。” “哦。”明书枕低头看看自己脖子上的工牌，不是很想摘下来。 在明书枕低头的功夫，明书砚拿着那包橘皮走开了。 身前的压迫感终于消失，明书枕眨巴眨巴眼，全身放松下来。 回了四楼的工位，明书枕还是没什么事可做。 刚才兜有米在群里给她推荐零食，她干脆就又去了茶水间。 茶水间里，浓郁的姜茶香散在空气里，辣辣的，感觉像把自己包裹在大棉被里坐在东北的大炕上。 哎，这么快兜有米又煮了一壶姜茶吗？ 明书枕看养生壶里又有了新煮的茶，热气腾腾，蒸汽从盖子上的小圆孔里冒出来。 正好刚才那杯姜茶她没喝几口，把马克杯随便涮了涮，明书枕给自己倒了杯姜茶。 “好喝吧？”兜有米的声音从门口传进来。 明书枕去看，眼睛笑了笑：“好喝。” “哎我给你推的那几个零食你试了吗？”兜有米去柜子里拿他觉得顶好吃的几个给明书枕。 “谢谢有米哥。”明书枕犹豫着称呼。 果然兜有米被逗乐了：“妈呀，我第一次听人这么叫我，合计着拍乡村爱情故事呢。” “你就叫我兜有米就行。” “哦，好，兜有米。”明书枕点点头，抱着马克杯又啜饮了一口。 这姜茶估计是刚煮出来，很烫嘴，明书枕要一直吹着它让它凉下来。 “哎小荷，那包橘皮你全吃了啊？不倒牙吗？”兜有米看柜子里已经没了橘皮，问道。 “啊？”明书枕转换了一下，才适应这个小荷是在叫自己，她工牌上写着荷包满。 “哦，我给老大了。”其实只是想让她拿一两片意思一下，但是老大可能是会错意了，把整包都拿走了。 “给，给老大了？！”兜有米瞪大了眼，转过身看向明书枕。 “老大不是不吃这些东西吗……”他自己嘀咕。 明书枕没听清他的后一句：“什么？” “哦，没事，没事。”兜有米拿一包浅绿色包装的膨化食品给明书枕。 “这个味道清淡，包装是有封条的，你拿你工位上去吧。” “谢谢。”明书枕再次感激，自己总是被照顾着。 “害，客气什么。”兜有米扫视了柜子里的零食一圈，“下次老大再要吃什么，你就跟我说，咱柜子里这些都是我采购的。” “哦。”明书枕点头，想不到兜有米还包揽着这项任务。 “老大是喜欢吃酸的吗？”兜有米又问。 “啊？”明书枕疑惑，不知道兜有米为什么突然问起老大，不过看她像是眼馋那包橘皮的样子，应该是喜欢吃的吧。 第4章 “应该是喜欢的吧。”明书枕应道。 “哦。”兜有米若有所思，“看来我下次采买可以多找点口味重的。” “嗯。”明书枕点头，想这个兜有米还挺负责任。 后面的时间明书枕开了工位上的电脑，熟悉了一下网站和平时她做测绘的软件。 这电脑的显示屏很大，让明书枕想起大学图书馆里的电脑，用起来很爽。 她从包里拿出小方巾擦擦自己的桌子，又擦擦旁边的隔板。 这里每天都是有清洁阿姨打扫的，而且还开着新风系统，所以并没什么灰尘。 但明书枕还是很认真地擦了一遍。 擦完，她在椅子上仰下来，开始傻笑。 这就开始上班了？感觉一切还蛮顺利的。 “傻乐什么呢？”美琳从过道里走过来。 “嘿嘿，这不是觉得终于上班了，开心嘛。”明书枕傻乎乎的笑容还停在脸上。 “傻不傻啊，你上两天班你就知道了。”美琳笑她。 明书枕拿先前兜有米给她的零食给美琳吃。 “美琳姐，你吃。” “茶水间拿的吗？”美琳把手伸进袋子里。 “嗯，兜有米给的，还挺好吃的。”明书枕自己也吃起来。 “他就找吃的在行。” 这时钱多多也过来了：“美琳姐，最后一条鱼也嘎嘣了。” “啊？”美琳叫了一下，“捞出来了吗？” “让兜有米去捞了，我寻思着你找人去周庄再买几条鱼呗。” “哎呀不着急，明年开工了再买吧。”美琳拒绝她。 “嗯？我们公司还养鱼吗？”明书枕在旁边听着，适时询问。 “养着玩的。”美琳刚吃了袋子里的零食，说话鼓鼓囊囊的。 “哦，我可以去买啊。”明书枕想自己正好闲着没事，总该让同事觉得自己还是有点价值的。 “你去？”美琳看了钱多多一眼，俩人一对视，好像都有点犹豫。 “我会挑鱼，我在这儿闲着也是闲着，不如交给我去买吧。”明书枕还要争取。 “倒是也行。”美琳错开钱多多的眼神，“你要是有事立刻给我打电话哈。” “嗯嗯放心吧。”明书枕立刻点头如捣蒜。 “你看着挑几条有活力的就行，咱的鱼缸也不大。”美琳嘱咐，“你去周庄买，那儿的鱼好，回头你找财务给你报销。” “哦，好。”明书枕拿起手机和大衣，“我现在去。” “行，辛苦哈。”美琳笑道，“路上注意安全。” “放心吧，美琳姐。” 走到电梯口的时候，明书枕才发现两部电梯之间放了个小玻璃鱼缸，先前竟没有注意。 鱼缸四四方正的，下面是一个类似板凳似的底托。 缸里的水倒是清澈，就是一条鱼也没了。 心里了然了鱼缸的规模，明书枕知道要买什么样的鱼了。 她在手机上搜周庄这个位置。 周庄是个类似海鲜市场的地方，又稍微比海鲜市场高级一点，像商场里的海鲜市场，里面全是卖观赏鱼的。 明书枕推着自己的小电动，手套围巾都武装好。 “正在为您规划路线……”导航的声音从口袋里传出来。 明书枕七拐八拐地往前走了几步，又碰到了电梯美女。 “老大？”因为距离不远，明书枕还是打了招呼。 本以为明书砚还是淡淡点个头就过去了，结果她却意外地看过来：“干嘛去？” “买鱼。”明书枕看了明书砚一眼，双腿撑在电动车两边。 “哦。”明书砚打量了明书枕一圈，好像是没想到明书枕会这么正经的回答。 她的小电动是蓝白拼接色，前面还挂了挡风被。 全公司只有二组养鱼，倒是跟她们喜欢摸鱼相配。 “你知道去哪买吗？” “知道，美琳姐跟我说了。”明书枕乖乖回答。 “嗯。”明书砚没有挎包，人单薄地站在冬风里，连外套也没有穿。 明书枕替她冷。 “我跟你一起去吧。”明书砚冷不丁开口。 “啊？”明书枕难以置信地看向明书砚，怕她是被冻傻了。 “我自己去就行，外边太冷了。”明书枕赶紧推辞。 明书砚不说话，只是看着明书枕，意图很明显。 明书枕只得听从安排：“那老大，老大你坐上来吧，我载你。” 明书砚看着明书枕的小电驴，轻飘飘的样子。 “我载你吧，我比你沉一些，坐前边比较好。” “哦，好。”明书枕觉得莫名其妙，但*还是把电动车驾驶权交了出去。 “老大，其实我自己去也可以的。”明书枕看着扶着自己电动车的明书砚，觉得这场面有点滑稽。 “你一个人，买了鱼不方便拿。”明书砚直接下了定论。 “上来。”她在电动车上坐下来。 “哦。”明书枕轻轻把自己放到电动车上。 其实也可以坐地铁去的。总比让领导穿个衬衣在冷风里受冻好。 电动车后座没有抓手，明书枕也不敢抓着明书砚，便用手抠着车座子底下。 电动车往前走，手机里的导航又开始发出声音，明书枕把手机音量调大了些。 路上明书砚骑得很快，加上有一些坡路，明书枕在后面颠颠荡荡的。 坐电动车愣是坐出了晕车的感觉。 第4章 老大买的鱼就是好啊 到了周庄，明书砚刚停下电动车，明书枕就腾一下站起来。 明书砚被她的大反应弄得莫名其妙，看了她一眼，把电动车停在了停车区。 “进去吧。”她把肩上的毛衣重新叠系了一下。 明书枕裹着大衣围巾，却还是被冻得瑟瑟发抖。她看明书砚穿这么少，禁不住问：“老大，你穿这么少不冷吗？” 明书砚瞥她一眼：“我体热。” “哦。”明书枕眨巴眨巴眼，那老大月经是不是很规律啊。 不过明书枕肯定不可能问这么私人的问题，她统共跟明书砚也没说过几句话，还没那么熟。 “老大。”明书枕还想继续搭话，明书砚却已经快步走进了市场。 市场的门是一个旋转玻璃门，明书砚走在前面，一只手按在玻璃门上往前推。 明书枕在后面默默跟着。 一进门，就看到一个宽敞明亮的大水缸，里面游着各种五彩斑斓的小鱼，一群一簇的，很是有视觉冲击效果。 展示区内，不同造型的鱼缸错落有致摆放，缸底精心布置了造景。灯光柔和地洒在水面上，映照出鱼儿灵动的身影。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鱼腥味和清新的水草香。 不知道是不是市场里没有开空调，或者因为都是大水池，水吸热，感觉室内也没暖和多少。 不同品种的观赏鱼被分开放在大鱼池里，水泵循环发出潺潺声，人的体感又下降了几度。 “冷吗？”明书砚放慢了脚步跟明书枕并排走，看她把自己整个都缩在围巾里。 冷死了，但明书枕坚强道：“还好。” “嗯，骑电动车就不要穿大衣了，还是羽绒服保暖。”明书砚提醒道。 “哦。”明书枕低头，她这个大衣还是斥巨资花了三千块钱买的，怎么保暖效果这么不好。 话说老大这件衬衣多少钱啊，看着这么薄，但好像还挺保暖的。 明书枕趁着明书砚看鱼的功夫，拿出手机来“咔嚓”拍了一张，打开淘宝识图。 识图好像只能识个样式，是一串英文的牌子，淘宝上没有官方店铺。 明书枕不认得几件名牌，这串英文更是读都不会读，随便搜了一下，才发现这件平平无奇的衬衣居然要两千七百多块钱。 一件衬衫跟自己的大衣一个价格，抢钱啊…… 怪不得老大不冷，把两千七穿身上，确实应该体热。 明书枕呆呆看着明书砚的衣服，想自己以后挣了钱也要买件高级衬衫撑门面。 不过两千七她可舍不得，买个七百块钱的就行了。 “发什么呆。”在明书枕畅想自己的发财梦的时候，明书砚出声打断了她。 “啊？”明书枕看向老大，“没，没发呆，看鱼呢。” 明书砚狐疑地看了明书枕一眼：“我们买这家的吧，看着鱼都很活。” “哦，好。”明书枕点头，赶紧拿过鱼池旁边的捞网：“老大，你捞。” 捞网不算大，本身这个鱼池里的鱼就都是小鱼。 明书砚看了捞网一眼，没说话，也没有接。 “……”明书枕想，万一老大不敢网鱼呢。 她收回了捞网，硬笑两声：“还是我捞吧，哈哈。” 其实她也没捞过鱼。好在要买的鱼都是小鱼，不用费太大力气。 池子里的小金鱼游的都很欢，明书枕把捞网放进去，左挑挑右挑挑，觉得哪条都很好，又觉得哪条都差点意思。 第5章 就把网这样放着，看看有哪条小鱼主动游进来吧。 明书枕握着捞网的把手，身子往前探，等着鱼入网。 旁边也有买鱼的，都是很豪气地捞一大把上来。 明书砚站在明书枕旁边，防止那些捞鱼的人把水甩到明书枕身上。 她看着池子里漂着的空网，也没有催。 好在池子里鱼多，很快就有一条小金鱼游到了网子里。 金鱼轻盈地游动，尾鳍像小扇子一样摆动，游弋出一道波痕。 明书枕将捞网抬起来，看鱼的鳞片有没有少，快速把网里的鱼倒进了旁边小水桶里。 有了这第一条，明书枕又去捞第二条。 把网浸在水池里，再一次等待“愿者上钩”。 第二条鱼等的时间要长一些。 因为刚才捞起了鱼，水面不平稳了，没有鱼愿意游到这边来。 终于捞了第二条鱼，明书砚实在看不下去，拿过明书枕手里的捞网。 手里突然空了，明书枕去看挤在自己旁边的人。 今天因为是来入职的第一天，所以她给自己化了个全妆。 但她化妆技术有限，平时顶多也就是涂个隔离。 再看老大这妆容，眉毛画的根根分明。 明书枕平时修眉毛，总不敢使大力，所以总会留下几根小杂毛或者残渣。 但是看明书砚的眉毛，一根杂毛也没有。 “老，老大，你用修眉刀修眉吗？”明书枕看着挽起袖子来捞鱼的明书砚，傻傻问了个蠢问题。 明书砚扭头看了她一眼，没回答自己用什么修眉，只是视线停留在明书枕眉毛上几秒。 “你眉形挺好的，不用修。” “但是它有杂毛。”明书枕嘀咕道，神情像是在正常跟自己的闺蜜讨论妆面问题。 可对面的人是自己的老板。 “不凑近看，看不出来。”明书砚扫了明书枕一眼。 “哦。”明书枕还想问明书砚用什么修眉，但又一想，她一个衬衣要两千七，修眉工具说不定也很贵。 问了也买不起。 还是不问了吧。 明书砚哪知道明书枕已经给她的衣服搜了价格，给妆容打了分。 她把捞网伸进一个鱼漩涡里，一网捞上来许多鱼。 “这些会不会太多？”她问明书枕。 明书枕点头，电梯口的鱼缸还挺小的，而且她想好好挑选一下。 她另拿了个小网子，在明书砚的大网子里挑了几个看上去没那么有活力的放回了水池。 “这些吧。我数数有几条。”明书枕看着明书砚把鱼倒进水桶里。 “再拿点鱼食吧。”明书砚道。 还是老大想的周到，明书枕在心里想。但她没说出来，怕明书砚觉得自己有拍马屁的嫌疑。 这边也卖过滤器、水草灯、装饰石，明书砚问明书枕需不需要。 明书枕摇了摇头，美琳姐没说，应该是用不到。 而且那鱼缸本身也没多大，买一些假山小景的，清理也是个问题。 这里的鱼是按斤卖，明书砚把水桶拿给商家。 “72，鱼食不算钱了。”商家称了重，又把水桶里的鱼倒进袋子里，往里面压了泵氧气。 明书砚扫了码，提起袋子。 “老大，你把付款截图发给我吧，我去找财务报销。” 明书枕刚才慢了半拍，就失去了付款机会。 明书砚瞅她一眼：“不用。” “就当是我赞助你们二组的吧。”她补充道。 “哦。”明书枕眨眨眼，没有说别的。 回去的时候，明书枕坐在电动车后座，托着袋子。 “可以吗？”明书砚转过头来看她，有点不放心。 “嗯。”明书枕点头，其实她手不能扶着东西，一直坐在后面会腰酸。 两个人又这样迎着寒风回了公司。 “你上去吧，我先不回公司了。”明书砚停了电动车。 “哦，好，谢谢老大。”明书枕很有礼貌地挥了挥手。 她带着一身寒气，手上托着装满小鱼的袋子进了商业楼。 前台姑娘老远看到她，打招呼：“书枕，你去买鱼了啊？” “嗯。”明书枕点头，一进来，眼镜上又都是雾气。 “我帮你把眼镜摘下来吧。”前台姑娘很有眼力见的凑过来，轻轻拿下明书枕的眼镜。 明书枕托着鱼不好腾手，眼镜一被拿掉，视线顿时清楚了。 “谢谢啊。”明书枕笑，“姐姐你怎么称呼啊。” “哈，我叫可明鹏。”前台姑娘长着一副笑模样，性格应该很开朗。 “哇，好大气的名字。”明书枕记下了前台姑娘的名字。 “快上去吧，我帮你按电梯。”可明鹏把眼镜放在明书枕大衣口袋里。 “没事没事，我自己能开。”明书枕不想再麻烦前台姑娘，她小碎步往前快走了几步。 用手肘碰开了电梯，明书枕长舒一口气。 总算是感受到了点热温度，明书枕还是觉得很不可思议，老大穿那么少真的不冷吗。 上了四楼，刚出电梯，明书枕就迎来了美琳姐的欢呼。 “买回来了。外面冷不冷？你坐地铁去的吗？花了多少钱？”美琳姐接过袋子，没有着急把鱼放进鱼缸里。 她把鱼连着袋子轻轻放在鱼缸顶上，因为浮力，袋子歪斜了一些，里面的鱼都涌向一边。 明书枕搓了搓手，把兜里的眼镜拿出来戴上。 “有点冷，我骑电动车去的，花了72，还送了鱼食。”明书枕把兜里的鱼食也拿出来，给美琳看。 “哈。”美琳被明书枕认真回答问题的语气逗笑。 “你把付款截图发给财务吧。” “哦……”明书枕有点犹豫，还是如实招来，“老大跟我一起去的，她付的钱，她说请我们二组的。” “！”本来只有美琳围在明书枕身边，此话一出，组里的人都抬头看明书枕。 明书枕突然被这么多目光盯着，有些不自在，她停了搓手。 “那个……要不我把钱转给老大？”好像花老大的钱确实不合适吧。 而且万一老大当时只是客气客气呢，自己没眼力见，也没跟老大争一下付款权。 “不用！”美琳很大声道，张着嘴笑，“不用，哈哈哈。” 钱多多也闻声过来，她看了看鱼，又跟美琳对视一眼，嘴上的口红不知道是不是刚补过，很艳丽。 “怎么骑电动车去的呢，那多冷啊。”钱多多去拉明书枕，“让兜有米给你整点热乎的暖一暖。” 美琳也反应过来，她用力拥住明书枕，想给她传递些温度。 “家里没给你备车吗，骑电动车？”她问。 “我驾照考了就没再开过车，突然上路还有点害怕。” “那不该啊，怎么也得司机跟着。”美琳凭自己对有钱人的经验，觉得怎么也不该骑着电动车上下班。 “害。骑电动车多环保啊。”钱多多接过兜有米拿过来的热茶给明书枕，“这样才好，体验生活嘛。” 明书枕接了热茶，路上虽然戴了手套，但手确实有些凉，正好温温。 她没明白美琳姐和钱多多话的意思，又是司机又是体验生活的，要环保也得是骑自行车吧。 “那个，美琳姐，那我真不用给老大转钱了？”她再一次确认道，害怕自己太实在，老大真只是想跟自己客套一下。 “不用，不用。”美琳这下反应更大了，连连摆手。 她拉着明书枕，凑近她耳朵旁，低声道：“你跟老大说，我们二组特别感谢她，特别特别的。” “哎呀，你看这鱼多好啊，红彤彤的黑乎乎的。”钱多多过去看鱼，嘴上“啧啧啧”的。 “老大买的鱼就是好啊。”“哎，我怎么觉得这次的鱼格外活呢。” 第5章 舒枕，舒舒服服睡大觉 中午时候，美琳姐和钱多多叫明书枕一起去吃饭。 正好明书枕不知道要去哪吃饭，屁颠屁颠跟着美琳她们往电梯走。 电梯口的鱼缸里多了这么多条鱼，视觉效果还是有的。 小鱼们贴着鱼缸壁游，尾鳍摆动的非常快，光穿过它们的身体，透出一些彩色。 美琳姐多看了几眼，眼里冒着赞意：“老大就是会挑鱼，这鱼多好看，还知道搭配上一条小黑鱼。” 明书枕听着美琳姐这语气，觉得有点瘆得慌。 美琳姐好像那种闭眼夸自己家孩子吃饭真香的炫娃父母。 她回了个勉强的笑容，进了电梯。 下到一楼，可明鹏已经做好了交接，在等她们了。 “书枕也跟我们一起去啊。”她语气很惊喜。 明书枕冲她笑笑：“我不知道去哪儿吃饭，谢谢你们带我。” “嗨哟，这么客气干啥。”明鹏摆手，从前台绕出来，跟书枕她们走到一块。 第6章 商业楼往前，过个马路，一条街都是餐馆、商铺。 红砖员工基本都到这儿来吃，也有的会自己带饭，茶水间有微波炉可以加热。 明书枕跟着美琳她们进了一家特色餐馆。 一上午，她四处逛了办公环境，还去周庄买了鱼，实在是消耗心力，有点饿了。 四个人各点各的，明书枕点了细薯和脆薯的双拼、芝士焗土豆、黑三剁配大白米饭。 点单是在手机上点的，等端上来，众人才知道明书枕点了这么多。 美琳一脸难以下咽的表情看着明书枕：“你点这么多啊。” 明书枕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她没想到这家店分量这么大，不过她确实是能吃的完的。 薯条拼盘不过就是小吃，焗土豆算作甜点，主食用勺子多挖几下，也还是能见底的。 “我有点饿了。”明书枕眨着大眼睛，无辜解释。 她把黑三剁拌在米饭里，拿木勺舀了一大勺递到嘴里。 翻炒的油香油香的青椒肉丁混着米粒，再有黑胡椒的香味儿，明书枕才觉得肚子不那么空了。 焗土豆融了芝士，绵密拉丝，明书枕拿叉子抿出一块。 “你们吃不吃，这个甜甜的，但是不腻。” “不要了，我怕胖。”美琳过了三十岁之后就很注意，不吃这些甜味儿的东西。 钱多多拿了个新叉子跃跃欲试：“我吃我吃。” 明书枕很大方的把盘子往钱多多那边推了推，邀请她跟自己一起吃。 “嗯！好吃好吃，谢谢荷包满。”美琳很容易被食物满足。 在吃饭前她就把口红擦掉了。明书枕才发现她的唇色那么浅。 “晚上咱们聚餐吗，美琳姐。”钱多多边吃边问美琳。 “要不明天？今天咱组人不齐。”美琳思索道。 “也行，明鹏你也一起来吧，我们一起给书枕接风。”钱多多邀请可明鹏。 明书枕听同事们还要聚餐欢迎自己，觉得很暖心，又怕大家下班后都想着回家，觉得聚餐也算是加班。 她不无担心道：“大家会不会觉得有负担，其实不用这么麻烦的。” “害，这有啥负担，我们就喜欢吃吃喝喝的。”钱多多开口，“你在咱组呆久一点就知道了，大家关系都可好了。” “对，我们平时经常在一块约饭，大家就跟朋友似的。”美琳也点头。 “嗯，我作证。”可明鹏举起了自己的爪爪，“我算是二组编外人员。” “哈哈哈。”明书枕放心了一些，虽然她来二组只有半天时间，但确实感觉大家人都很好。 后面大家又聊了一些有的没的，明书枕也知道了美琳和钱多多的真名。 美琳叫刘美琳，钱多多名字跟她气质倒是完全不一样，叫伊可欣。 明书枕也聊了自己的名字。 她这个名字是她妈妈取的。书枕，舒枕，舒舒服服睡大觉。 明书枕是独生女，本地人，家里对她没什么高要求，就是能开开心心的就行。 因为没被卷过，也没跟“别人家的孩子”比较过，明书枕一直很平和，不争不抢的。 越是这样，每次大考时候她越是能超常发挥。 这也是为什么她高考时候能比平时多了那么多分，考上了东大。 “真是好名字。”美琳给她分析，“你看啊，舒舒服服睡大觉这个祝愿，听上去好像挺简单，其实是个多纯粹多有难度的祝愿。” “说明你这一辈子没受过苦，心里不放着事，说睡着就能睡着，不内耗。” “哈哈。”明书枕笑，也觉得自己名字取的挺好，她睡眠一向很好。 “我觉得明鹏的名字也好好听，好大气。”明书枕真诚道。 一群打工人聊天，话题自然是绕不开老板的。 这群人还以为明书枕跟老大明书砚有表妹之类的关系。 她们在心里想，这俩姐妹真有魄力。 一个家里这么有钱，父亲是著名的房地产商、投资商，自己却出来创业，创的倒还挺像模像样的。 一个明明可以靠关系，却不声不响的，朴朴素素的一个人，要不是看名字像，谁能猜出这是大老板的妹妹啊。 “我今天看老大，心情好像还是挺不错的。”可明鹏在前台看得细，今天明书砚眉头紧锁的次数明显减少。 美琳和钱多多并没有见到老大的面，都听可明鹏分析。 明书枕听她说一些细节，才知道明书砚原来平日里是喜欢皱眉的。 她想起早上进电梯的时候，明书砚确实拉着个脸。 当时明书枕还以为她在跟手机里的人吵架，觉得她不好相处。 不过两个人一起去买鱼的时候，明书砚虽然话不多，但处处都替人着想，看着又不像坏脾气的样子。 明书枕摇摇头，摸不准明书砚的脾气。 不过反正以后也不会有太多接触了，自己一个小职员，做好分内的事就好了。 这时可明鹏看明书枕摇头，以为她在否认自己的分析，又觉得人家毕竟是表妹是身边的人，分析的肯定比她要准。 “书枕，你平时看老大也是这样的吗？”可明鹏问她。 “啊？”明书枕听可明鹏叫自己，她眼神从涣散到聚焦，想不到自己可以说什么。 “老大……应该很会化妆吧，她妆容好精致。” 还有她衣服好贵。但是明书枕没好意思说这个。 “妆容？”这几个人还真没讨论过明书砚的妆容。 听明书枕这样说，她们也觉得老大平时是个挺精致的人。 不过毕竟身价在，平时应该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倒腾自己的时间还是有的。 “说到这个，”美琳放下筷子，声音低了一些，“你们看我要不要割个眼袋，以前没觉得，现在每次照镜子都先看到我的大眼袋。” 她说这话，大家就去注意她的眼下，确实觉得突出一些，显得妆容有点脏。 不过之前她没有说的时候，大家都没有注意。 “想割就行动。”可明鹏鼓励她，“现在年前割，美美回家过年，冬天割也不容易发炎。” 钱多多知道美琳纠结是因为害怕，她安慰道：“放心吧，我之前刷到过，说割眼袋比割双眼皮风险小多了。” “是吗？”美琳听大家这样说，也有点心动。 她其实平时也有关注割眼袋的一些内容分享：“我倒是看了一家机构，就是那家好像只招待会员。” “有钱都不赚吗？”可明鹏叹，“那入会要求是什么呀？” “我也有点忘了。”美琳拿出手机来点开这个机构的小程序，“我查查看。” “啊。”美琳声音里有些惋惜，“我一直没去这个机构，就是因为它入会是先在那里消费满八万才可以。” “这么多。”钱多多最在乎钱了，这些够吃多少顿山珍海味了。 明书枕也点头，确实好贵，自己买个三千多的大衣都要抠抠搜搜的。 “你看的哪一家啊？”她问道。 “赫尔的。好像是个全国连锁吧。”美琳熄了手机屏，觉得还是不要考虑这家机构了。 “还不如去医院。”可明鹏说道。 “我倒是也看医院了，但网上好评最多的都是关于这家机构的。”美琳又有点纠结。 “别是刷出来的好评吧。”可明鹏泼冷水。 明书枕却是灵光闪了一下。 赫尔这个名字……我妈经常去的美容院是不是叫这个名字的？ 那应该是有会员的。明书枕知道自己妈妈在这方面花钱是很大手的。 但是她又怕不是，说出来白扫兴，她先给自己妈妈发了个微信，问她是不是有赫尔的会员。 明书枕妈妈是大学历史老师，不过并不老派。 她能起出“舒枕”这样的名字，可见她本人也是很佛的。 事实上，在高校的这几年，书枕妈妈一直都是副教授，升不上去。 这都是因为学校打压文科，有什么名额都分给理工科学院了。 这会儿明书枕妈妈也在吃饭看手机，所以很快给明书枕回过消息来：“有啊，怎么了，你要去美容院吗，你今天去入职怎么样，怎么想去美容院了？” 她发过来一串消息，明书枕回了个“回去再说”，她问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心满意足地熄了手机。 “美琳姐，我妈妈有赫尔的会员，你可以用她的会员。” “！”刘美琳很惊喜，因为她真的做了好多功课，确实赫尔比其他地方更专业一些，而且服务态度也好。 “那……哎哟，我都有点不好意思了。”美琳笑意很深，“我想着是把手里的工作都收尾之后就去割。” “好啊。”明书枕觉得自己能帮上忙很高兴，“你到时候去的时候，我把我妈妈的卡拿给你。” 美琳又笑，没想到事情就这么轻松解决了。 第7章 钱多多和可明鹏互相对视了一眼。 明书枕不愧是老大的表妹，都是有钱的。 第6章 需要温度的硬水泥 下午明书枕又回到自己工位上熟悉软件。 房屋检测，顾名思义，就是对房屋的结构安全啊、施工质量装修质量啊，还有环保用材进行一个测量计算和报告出具。 比如出现裂缝、倾斜的房屋，或者发生了洪水、地震、火灾的受灾房屋，需要加层、扩建、改管道的房屋，还有危房鉴定，这些都需要进行房屋检测。 还有一些政策方面的规定。比如民办幼儿园每5年需要进行一次房屋鉴定，这是幼儿园办理教育证的一个条件。自建房经营店面也需要房屋鉴定报告才能办理营业执照。 随着房屋老龄化，再加上还存在一些不合乎规范的房屋改建行为，房屋检测成为保证住房安全的重要手段。 毕业之前，明书枕没想过自己会接触这个行业。 当初为了学校牺牲专业，她其实一直都很迷茫。 外界都说女孩子不要学土木，女孩子应该当教师坐办公室。 可是明书枕问自己，当老师，自己能对别人的人生负责吗，在价值观养成的关键阶段，自己能担起这个重任吗？ 好像不行。 而且她是真的很喜欢东大，哪怕要去东区，要学一个校企合作，她也想去自己的梦校。 她大方向选的是隧道，其实跟房屋也隔着，主要是测绘、软件计算。 好在东大在人文素质这方面特别注意，经常办讲座搞展览。 大学四年，明书枕走马观花看了不少东西，要说有些长进也谈不上。 她只是觉得，不管是隧道也好，住房也好，这些硬水泥的东西，真的太需要温度了。 “温度”，便是红砖的建筑理念。 一开始明书枕投递简历的时候，也是觉得这个理念跟自己很和。 明书枕熟悉完了软件，又打开红砖官网，想多了解一下公司。 红砖官网的设计页面很简洁，几个板块被规规矩矩列出来：测试分析、体系认证、检验服务、审核评估、培训服务、仪器校准、环境健康。 明书枕跳过这些往下划，底部是解决方案的板块。 空气净化器北美能效doe合规性一站式解决方案……可回收材料一站式定制服务……五金配件测试…… 明书枕挨个点进去，大体浏览了一遍。 其实在投简历之前，明书枕对这家公司就做过功课了。红砖算是检测行业里比较能数得上的一家公司。 一般房屋检测主要针对公共领域，像是图书馆、幼儿园等，但是红砖也额外承接居民房。 面试的时候，明书枕被问如何看待这个问题。 她东拉西扯说了一大堆。 居民房鉴定的费用不高，而且容易惹纠纷。可是红砖偏偏硬骨头，去碰这个铁板。 这其中涉及的问题太杂。最经典的就是这个钱该谁出，物业、居民、地产商？还有检测出了安全问题，又是谁来维护，建筑商？工人？ 如果检测方与地产商勾结，恶意编造检测报告，房地产商之间恶意竞争，泼脏水，又该怎么办？ 红砖既然愿意承接居民房，那肯定是对这些原则性问题有相当大的把握，也预估了抵御风险的能力。 明书枕在面试前了解到，红砖给居民房开出的价格是三块钱一平方，大部分居民是可以承受这个价格的。 也就是说，如果有居民想要对自己的房屋进行一个质量检测，是完全可以自愿联系检测第三方的。 红砖在其中的牟利并不大。这就有点出力不讨好，既担了风险，盈利又少。 但红砖还是愿意这么做，那就是本着企业的良心了。 可能是明书枕这番带有拍马屁嫌疑的长篇大论打动了面试官，她的面试就这么顺利过了。 虽然明书枕学的是隧道方向，但她对于房屋结构也还是有学习的。 旁边的美琳见明书枕研究官网上的方案研究得认真，一脸欣慰。 “荷包满，虽然现在快年底了，老大也没派什么新任务，但你有这个劲头啊，来年有了项目你肯定能跟得上。” 明书枕听到美琳对自己说话，忙把头转过去，想有礼貌些。 她听美琳这样说，觉得很高兴，又有些压力。 “美琳姐，平时带项目，是大家一起做一个，还是一人做一个啊？” “没什么难度的样板房的话，自己一个人就够了。”美琳想了想，“但是我们公司大部分承包的都是一些老龄化比较严重的房子，对检测要求就多样了些，我们就会一起做。” “哦。”明书枕点点头，能一起做的话，那压力会小一些，遇到拿不准的也还能一起讨论。 “哎，你可以看一下行业新闻这个板块。”美琳指给明书枕看，“咱们公司宣传部门写的稿，可以了解公司合作的招标商，还有行业动态。” “哦。”明书枕点点头，点开“行业新闻”板块。 她还没实操过，没跟过工地，顶多就是学校实习的时候，她跟着同学扛着测绘仪到处遛达几圈。 所以她现在对这些合作商没什么实感，只是看着这一长串名单和后面的介绍，随便拿鼠标划拉了划拉。 “哇，咱们公司还挺厉害。”明书枕突然看到上面标注着“热门装企榜季榜第8名”“服务榜第1名”，惊呼道。 美琳往她电脑这边瞥了瞥，见怪不怪：“还行吧，还有上升空间。” 脸上倒是一脸骄傲，嘴角难压。 明书枕乐呵呵看着美琳：“美琳姐，你来公司多久了啊？” “哟，这还真不经数。”美琳仰头，快速在脑海里计算，“我研究生毕业先去了设计院，但是没顶过实习期，然后就来了这边。” “这么一看……七年了！”美琳自己算完，先吓了一跳。 “当初我刚来，还仗着自己学历高，又有设计院实习的经历，以为自己高低能做出点成绩来。”美琳开始回忆。 明书枕点头，示意自己在听。 “我当时在一组，没想到跟设计院一样卷，海外留学的、院建的。我承压能力不行，干了没一年，就被调到了二组。” “那你现在能干到组长，还是很厉害的。”明书枕真情实意道。 “哈。”美琳笑了笑，“二组看着氛围是很轻松，其实也都是拼命三郎的主，你往后干就知道了。” “哎呀我跟你说这个干什么。”美琳看明书枕跟着点头，觉得自己不能把这种颓废价值观带给她。 “你跟我们又不一样，你也不需要卷，反正家里肯定都给你安排好了。”美琳说完这句，又觉得自己说的太过，连忙又打哈哈过去。 明书枕当然没听出美琳话里有话，注意力又被美琳的其他话题吸引过去。 下午办公室里阳光很好，再加上有暖气，明书枕觉得整个人身上暖洋洋的。 环境一暖和，人就想睡觉。 明书枕眨眨眼睛，关了页面：“美琳姐，咱们公司中午可以午休吗？” “啊，你困了？”美琳看明书枕一眼，见她眉眼之间确实有些慵懒。 “你要不去楼上仰一会儿吧，反正现在也没什么事。” “好耶，谢谢美琳姐。”明书枕很开心，拿了大衣和手机准备上去。 “哎。”美琳看她就这么离开了电脑，赶紧叫住她。 “咱们组规矩少，但是有些细节也得注意。”美琳颇有副长者的样子。 她想着虽然明书枕是关系户，估计也不会认真干事儿，但自己还是得负起责任来，该教给新人的还是要教。 “这个电脑，每次只能你自己关机，你平时看到别人工位上的电脑开着，也不要给人家动，即便工位上没人，你也不用好心去给人家关机。” “好。”明书枕见美琳突然认真，自己也认真起来。 “咱们就靠数据吃饭，你能理解吧？” “理解理解。”明书枕狂点头，像上课被老师提问到的乖学生，“是怕数据没保存吧。” “嗯。”美琳看了明书枕一眼。 其实也不全是，房地产牟利大，能钻的空子也多，随随便便篡改个数据，都能啃出个金山来，把牢底坐穿。 但是美琳看明书枕这么单纯，觉得没必要跟她说这些。 “桌面上这个app。”美琳指给明书枕看。 明书枕看电脑上一个稍显简陋的图标，下面更是敷衍标着红砖的拼音。 “这是咱公司内部的软件，有什么消息可以在上面发。” “还有，”美琳又看了明书枕一眼，颇有深意，“每台电脑都是登的个人账号，开机和关机的记*录都可以点进这个软件看。” “所有的数据，在你离开电脑前，都要导出来到这个软件里。内存条公司会放在数据库保存。” 第8章 “哦，好。”明书枕又忙点头，感受到了一点正规。 图稳定、名头响的都想进设计院，这种私人企业比较自由随意，但缺点就是员工容易懒散。 也就是倒闭的可能性大。 但是明书枕觉得这个公司很有前途，就冲专门研发了个内部软件这一点，她就觉得这完全可以和设计院对标。 “你上去吧，好好休息。”美琳交代完了事情，自己也放松下来。 “嗯。”明书枕关了电脑，又重新拿起了大衣和手机。 楼上，阳光更是充沛。 中间的皮质沙发上倚着两三个人，拿衣服搭在身上，有在闭目养神的，有带着耳机划拉手机的。 明书枕放心了，看来公司中午是可以休息的，这对她这种需要午睡人士很友好。 明书枕去了拐角，那儿堆着几个小沙发，她想去那儿躺一会儿。 小沙发像个沙袋似的，橙颜色的很鲜亮，放在一大扇竖着的落地窗前。 明书枕一屁股坐上去，把大衣罩自己身上。 阳光透过落地窗，一大片金黄。 周围也很安静，大家很自觉保持午睡的氛围。 “这么大片面积，为什么不隔出来放几张小床呢？”明书枕窝在小沙发里，这样想到。 怕脚踢到落地窗上给人踢脏，明书枕只能蜷着腿睡。 她把自己胸前的工作牌拽到一边，不让它硌着自己。 晒着太阳，明书枕懒洋洋闭上了眼睛。 本来以为自己不会睡着，毕竟刚来公司第一天，身体和心理上都还不适应。 但明书枕闭眼没多久，呼吸就变轻了。 阳光照着她的鼻尖有些泛白，工作牌上的懒羊羊还亮着大白牙笑，四周静谧，明书枕第一天上班，就狠狠偷了个懒。 第7章 睡得跟死猪一样 明书枕这一觉一直睡到下午六点多。 等阳光偏斜，落地窗这边从明亮到被覆上阴影，明书枕才惊醒。 这一觉她睡得很香。因为一直被阳光照着，她做了个很温暖的梦。 梦里老大好像过来了这边，在中间沙发上小憩的同事都离开了，没离开的，在看到老大的时候，也很自觉起身打招呼。 只有自己，睡得跟死猪一样。 梦里的阳光跟现实一样灿烂，在大厅里投下金红色的网格阴影。 好像有同事好心想叫醒自己，但是老大摆了摆手，任由自己继续睡着。 旁边有人努嘴跟别人私语：“这就是那个关系户，看老大宠她吧。” 虽然是私语，但明书枕还是听到了声音。 她在心里想，这人是在说谁，什么关系户，公司还有关系户吗？ 不过这也很正常吧，哪个地方没有关系户。 然后她接着又想，这个梦好真实，潜意识里还能有个想法冒出来。 明书枕看了看周围，已经没人了，估计大家午休完都回到工位了。 她讪讪想，幸好自己只是个小透明，没什么人注意自己。 要不然自己在这儿睡了一下午，不知道会挨什么训呢。 她看了眼手机，只有家人的微信消息，才浅浅安了安心。 微信里，明母在家庭群里发晚上去她住的地方做菜，庆祝明书枕工作。 在群里回了个ok的手势，揉了揉蜷缩的腿，把大衣穿身上，明书枕踉踉跄跄从沙发上站起来。 太阳落下去，光线弱了一些。 明书枕怀着忐忑的心情往电梯间走。 她消失了一下午，该怎么跟美琳姐交待。 平时也没见自己这么困啊qaq 冬天落日早，天色很快便沉入暮色。窗外的写字楼亮起明灯，点点星星。 乘电梯下到了四楼，工位上居然没人了，电脑也黑着屏。 “不是吧，不会下班了吧……”明书枕心有戚戚。 那自己就这么离开……没啥事吧，需不需要打卡什么的，来的时候自己也没有打卡啊，美琳姐也没说啊。 明书枕心里涌出许许多多的想法，一步一步挪到自己的工位前。 她之前把电脑关了，所以现在整个办公室的光源只有最顶上的大排灯亮着。 有一些同事在桌面上夹了个小台灯，明书枕打算也给自己买一个。 这样光线不好的时候，自己头上还能有抹亮，不会伤眼睛。 她慢悠悠拿上手套和帽子，准备下班。 既然没人在微信群里讨伐自己，那应该是躲过一劫了吧。 明书枕像上学时候低头眯睡的同学，一整节课老师都没有提问到自己，又侥幸又后怕。 她蹑手蹑脚来到电梯口，看着头顶上亮着的大排灯，拿不准要不要关掉。 应该要断电的吧……这个是不是由专人管啊…… 万一没人管怎么办，亮一晚上灯？不断电发生火灾了怎么办。 所幸电梯也到了，明书枕把心一横，出了办公室。 就不信了，这么大个公司，没个管断电的。 出了楼，外面的冷空气一齐袭过来。 明书枕裹了裹大衣，飞速去取了电动车。 家里还有顿大餐等着自己，明书枕一路骑得飞快，饶是冷风灌进裤管里也不在意。 明书枕是本地人，家里在她初中时候又买了套小房子。 面积不大，只是因为当时价格合适，而且地段好，就先购入了。 后来明父也想过把这套抛售出去，再置办套大的，但是又碰上疫.情三年，索性就不了了之了。 再到明书枕面试上红砖，公司距离住处没多远，明父明母更觉得不用换房子了。 到了小区，明书枕停好电动车，白天去周庄费了些电，再加上冬天本来就耗电快，她又给电动车插上了充电器。 进电梯按了“8”层，明书枕俯身摩挲摩挲冻麻的双腿，慢慢缓过劲来。 这个楼层是明父明母一致协商选的黄金楼层，觉得水压合适，采光通风好，寓意也不错。 明书枕对这些不是很注重，也不懂增值保值那一套，房子装修得洋气温馨就行了。 进了家门，明书枕感受到家里的热汽，身体舒展了一些。 在厨房里忙活的明母听到动静，忙擦了手出来，明父不能离开锅灶，也探出头来。 “回来了？”明母过来帮明书枕拿包，把她的大衣挂在玄关架上，“冷不冷？” 明书枕点头，鼻尖带了一点被冻过之后的粉红：“冷。” “快喝点水暖和暖和。”明母又去倒热水，让明书枕攥着杯子暖手。 “饭很快就好啊。”明父在厨房里喊。 “哦。”明书枕去洗手间冲了冲手，温热的水流浇过，手心的温度渐渐高起来。 虽然只有三个人吃，没做太多菜，但样子都很别致。 “你还发朋友圈吗？”明父落了座，依照习惯问明书枕。 “发。” 于是明父明母自觉地往旁边让了让，怕影响明书枕发挥。 明书枕挪动了餐盘，构好图拍了几张。 等她放下手机，明父明母知道这是可以吃了，都纷纷动筷。 “第一天感觉怎么样，同事好相处吗？”明母问道。 “嗯嗯。”明书枕狂点头，岂止是好相处，简直个个都是神仙。 她挑着给明父明母讲了讲公司的概况和同事，又问明母后面能不能借赫尔的卡给同事去割眼袋。 明母当然说好。 “上午买了鱼，下午给你安排什么任务了？”明父听明书枕聊自己的工作，怎么只说了上午自己干了什么，没说下午。 “下午……”明书枕挠挠头，往嘴里猛塞了口菜，“就看资料呗。” “哦，也挺好，刚开始多熟悉熟悉，后面给你项目了，你也好做。”明父点点头，没有怀疑。 明书枕闷头扒着菜，不作声。 明母很是慈祥地看着明书枕，给她夹了块排骨：“我跟你爸都对你放心，你要是有受委屈的地方，就跟我们说，别自己憋着。” “我知道。”明书枕说这句话时，声调明显拐了个音，带着点撒娇，又有点听惯了长辈唠叨的不耐。 明书枕爸妈都是很疼爱孩子的那种家长，当然也不会过分溺爱，一直给明书枕灌输的都是正确的价值观。看明书枕平和的眼神，也很轻易能看出她是在宠爱中长大的孩子。 等吃完饭收拾完碗筷，三个人又在沙发上看了会儿电视剧，明父明母终于要走了。 “休周末了就回家来，练练车，让你爸赶紧带你试车去，老骑电动车太冷了。”明母不放心，一直啰啰嗦嗦嘱咐。 “再说吧。”明书枕科二挂了三次，科三挂了两次，对开车发怵。 “哪能再说啊，你多练练就好了，让你爸带着你。” 明母还想继续说，被明书枕打断：“好了，快回去吧你们，越晚越冷。” “明天我要跟同事聚餐，你们不用过来做饭了。” 第9章 “小没良心的。”明母故作伤心状，剜了明书枕一眼，“自己在外面要注意安全哈，遇到事情跟我们说，别委屈了自己……” 明母喋喋不休，明书枕左耳进右耳出，推了推明父，让他俩快走。 “那我们后天过来给你做饭？” “嗯。”明书枕敷衍地点点头，总算把人送出去。 第二天到了公司，明书枕先问美琳什么时间下班。 美琳说冬天是上午九点到下午五点半，午休时间示个人情况而定，只要工作任务能保质保量完成就行。 明书枕观察了一下美琳的反应，似乎没把自己昨天一下午都在楼上睡觉这件事放心上，她稍稍松了口气。 钱多多来得比较晚，一到工位上就用满是八卦的眼神往这边瞅。 美琳瞥了她一眼，示意她把精力放在工作上，钱多多才终于收敛了一些。 今天依旧没有任务可以分给明书枕，她便打开了美琳昨天给自己看的公司软件。 软件界面很简洁，消息界面、数据传导界面、文件接收界面。 明书枕点了消息界面。 界面里只有一个公共群聊，看人数应该是公司的大群。 里面消息发的并不多，隔上一两个月才会有人发上一条。 最新的消息正是昨天下午。 上面显示“ming”拍了五楼休息室的照片：休息室。 明书枕点开看，才知道自己昨天找错地方了，就说这么大个地方怎么不放几张床呢。 休息室在另一个方向，因为门是隐形门，没有把手，所以她没看出来那边还有房间。 看照片，里面摆着几个类似商务舱座椅的皮质软沙发，靠背和脚托应该是可以调节的，窗子上还拉着遮光布。 不知道是不是男女分开，但肯定是要比自己在大厅沙发上仰着要体面得多。 明书枕拿手蹭了蹭脸，有点发烫，觉得自己昨天实在是太丢人了。 为了转移注意力，她侧过头去问美琳：“美琳姐，群里这个发消息的是谁啊” “是老大啊。”美琳看了一眼她的电脑屏幕，看到明书枕在看公司软件群里的消息。 “……哦。”是那个穿得很少、请二组小金鱼的美女啊。 美琳颇有深意看了明书枕一眼。 公司里八卦的人很多，都知道老大对这个关系户很照顾，任由她睡了一下午也没发火。 老大很少在这个群里发消息，现在她发这条就是提醒某个昨天走错地方的人，可惜明书枕完全没领会到。 “你可以买个毯子，中午睡觉时候搭身上。”美琳看明书枕实在是太闲了，想让她自己找点事做。 明书枕觉得自己是得置办点东西，现在办公桌上光秃秃的，好像下一秒就要离职似的。 打开网页版的淘宝，明书枕把毛毯、充电台灯、收纳架等哐哐加进购物车。 她还想买一些“禁止焦绿”立牌、盲盒摆件之类的，被美琳及时劝止。 最后她只给自己添了一盆白掌，觉得叶子绿绿的，上面还开花，又寓意顺顺利利，看了让人心情好。 第8章 我们也是房子的医生 在公司看了一星期资料以及各种乱晃悠之后，明书枕终于迎来了自己的第一个任务。 这个任务是美琳姐分给她的，是个人性质的房屋检测，雇主是一个快三十岁的青年。 美琳想着这种小空间没什么技术含量，正好拿给新人练手。 明书枕很珍惜这次机会，看了雇主房屋的户型图，又自己画图分析了一下各墙体之间的结构。 这是一个两室两厅的房型，房龄三十年，从表面看并没有特别老化的表现。 只是雇主反应墙体里有“咯吱咯吱”的声音，想看一下是不是线路老化有漏电的情况。 合同是之前美琳对接好的，所以明书枕只需要带着工具包上门就行了。 “工具房在打印室旁边。”美琳这会儿正忙，头也没抬对明书枕说。 工具房里摆着许多架子，直接通到顶。 明书枕顺着架子上贴的标签找电检测工具。 电压万用表、插座测试器……她看着跟电路相关的装备都拿了。 钱多多知道明书枕在这里，她刚从茶水间出来，嘴上叼着块猪肉脯。 “这有工具包。”钱多多从门口架子上拿了个尼龙包给明书枕。 明书枕听到声音，怀里已经抱了一堆仪器，钱多多的尼龙包是场及时雨。 她转过身，但是腾不出手来去拿包，钱多多便帮她把尼龙包的拉链拉开。 “你别光拿这些啊。”钱多多把一个空鼓锤给她放到包里。 “墙体的问题一般都很复杂，要是这些工具都不行，你得再多跑几趟。”钱多多提醒明书枕。 “没事。带多了我一个人也拿不了，先这些吧。”明书枕还算佛系。 虽然这是她的第一个项目，但她从小佛惯了，并没有非要把事情都做好的执念。 “行，注意安全哈，祝你旗开得胜。”钱多多也觉得带太多设备拿不了，她真诚祝愿明书枕。 明书枕笑呵呵点了点头，颠了颠尼龙包，感觉分量也不轻。 开了导航，明书枕骑着电驴来到一排平房前。 这里算是城中村，环境略显杂乱却充满生活气息。 小电驴拐进巷道里，在一片水泥地前停下。 水泥地颜色花白，看上去像是新刷的，衬得旁边邻居家的水泥地颜色陈旧。 雇主李飞远在家门口站着，看样子正是在等检测人员。 “李先生好，我是红砖检测员荷包满。”明书枕走上前去，跟李飞远握了握手。 “哦，你好。”李飞远脸上没做表情，但看上去也不像不好沟通的样子。 “车停门口就行吗？”明书枕主动问。 “嗯。”李飞远站在家门前，没有要过来搭把手的意思。 明书枕停好了车，手提着工具包，跟着李飞远进了里屋。 自建房一般面积很大，李飞远的房子一看就是没有做好规划，白浪费了这么大的面积。 “这间卧室我今年刚搬进来，一开始声音不是很明显，但最近感觉越来越频繁，我都怀疑这墙是不是要塌了啊。” 李飞远苦着个脸，看样子应该是很受困扰。 明书枕顺着李飞远的手指方向去看墙面，没有明显的裂痕和霉化现象。 她把工具包放在地上，从里面拿出万用表。 “之前美琳姐已经跟您对接过了吧？您这边的需求主要是对于线路这一块有疑问，所以我今天上门的任务也主要是针对电路方面。” 说着，她开始整理万用表。 李飞远见她要开始测电了，问道：“需要拉总闸吗？” “不用。”明书枕摇了摇头，语气很温和，“测电压不用切断电源。” 电压表主要用于测量电压，为了确保电路有电流通过，这个时候是不需要切断电源的。但是在测量电阻时，就一定要切断电源。 明书枕虽然不是专业的电工，但对于这些基本常识，她在学校里还是都通学过的。 她从工具包里拿出绝缘手套戴上，又把两个表笔插进插孔里，旋钮拧到直流电压。 “我先测一下这个插座的电压，再去测一下总闸的。”明书枕看向李飞远，向他解说自己的工作。 李飞远没有说话，只是看了明书枕一眼，好像在说“你很啰嗦，赶紧速战速决吧”。 明书枕也就不再多说，她刚刚已经选好了量程，手持表笔，将探针插进插座空里。 显示屏上的电压在正常波动范围内，电压稳。 “电压没问题。”明书枕站起身，“总闸开关在哪啊？” “后门。”李飞远把明书枕带过去。 后门堆了许多杂物。废纸壳子、电动车、木头板……总之有些插不进脚去。 而且总闸开关也设得很高。 “您要不帮我搬个凳子我踩着吧，有点够不着。”明书枕看着设在高处的开关总闸，很是为难。 李飞远看了她一眼，没说话，返还客厅搬了张餐椅出来。 “拿个东西垫着吧，怕给您踩脏了。”明书枕又道。 “不用。”李飞远语气终于带上些不耐烦。 明书枕只得自己脱了鞋站上去。 总闸测下来，电压也是稳的。 明书枕从包里拿出卫生纸把椅子擦了擦，给人家搬了回去。 “墙体有异响的原因有很多，可能是线路老化，也有可能是墙体里有空包，或者墙体里出现了异物，甚至是有老鼠啃咬啊什么的都有可能。” 明书枕还在解释电压没有问题，李飞远出声打断她。 “那到底是什么原因，我现在因为这个声音我都睡不好，要把这墙拆了还是怎么着？” “额，这个还需要进一步确认，您先别着急。”明书枕想起工具包里还有空鼓锤。 第10章 她一面暗想感谢钱多多，一面手脚麻利把空鼓锤掏了出来。 “哎我知道这个。”李飞远拦住她，“你把我墙面刮坏了怎么办？” “？”明书枕有点懵，“这个对墙体是没有破坏的，而且我也使不了多大力气。” “不行，我这屋子可经不起敲敲打打，本来就出毛病了，你一敲直接塌了怎么办？” 这是李飞远第二次提房子要塌，明书枕有些无语。 她把空鼓锤递给李飞远：“那你来敲？” 李飞远也没有跟她客气，抓过空鼓锤来就在墙上乱敲一通。 声音有大有小，都是闷闷的，也听不出什么。 “这个空鼓锤是在墙面上轻轻刮，刮到有声音的地方再敲。”明书枕教他。 “哦。”李飞远不情不愿握着空鼓锤来回在墙面上划拉。 “可以吧？”李飞远睨了明书枕一眼，“这房子是我爸妈盖起来的，肯定不会有偷工减料的情况。” “嗯。”明书枕点了点头，听这声音，确实是不存在墙体鼓包的情况。 她毕竟经验少，再能想到的也就是墙面倾斜。 但是她没有带全站仪，只能下次再过来。 “您之前就住这间卧室吗，之前有声音吗？”明书枕想再多了解些情况。 “之前这间我妈住，这间是阳面的，我妈去世后我就搬过来了，也才半年时间。” 明书枕点点头，有所了解。 她刚才进来的时候看见客厅放着一位老人的遗像，估计就是陈飞远的母亲了，那他母亲才过世半年时间。 “您节哀。”明书枕恳切道。 “害，这有啥。”李飞远一副不值一提的表情。 明书枕也不知道再说什么，有些无言以对：“额。” 最后商量的结果就是两天后明书枕再带工具过来。 她把工具都装到自带的盒子里，收纳到工具包，又骑上了自己的小电动。 “您家门口这水泥地是新刷的吧，真白。”明书枕坐在电动车上，看站在大门口的李飞远。 “啊，哦，我妈过世前刷的。” “自己刷的？真有功夫。”明书枕一脸的佩服。 “嗯，我爸妈是刮腻子的。”李飞远突然想到了什么，“哎我们家去年也粉刷过，是不是跟这个有关啊？” “有这个可能。”明书枕陷入沉思，“但是一般都是墙体里面的问题，单纯粉刷墙面的话是不会有什么大问题的。” “也补过墙面的。”李飞远补充，“家里太潮了，墙面都发泡了。也是去年的事。” “啊。”明书枕听到了重点，“那很有可能是补墙面的材料出现问题了，导致墙体松动，再加上潮湿，墙体发生膨胀和收缩，就会产生异响。” 也不知道这段话李飞远听没听懂，或者他只听到了“墙面材料有问题”这一句就开始应激了。 “材料能出什么问题？”他咄咄逼人，“这些水泥都是我妈从建材市场拉回来的，墙面也是她自己一个人刮的！自家墙面能有什么问题，我妈还会耍心眼，偷工减料不成？”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明书枕刚要插话，又被李飞远怼了回来。 “不是我说你小姑娘，先前我就想说了，你拿个小玩意儿在那装腔作势的，啥也没测出来，不想就这么灰溜溜回去，现在又赖上这材料了。也就是我妈现在在地底下吧，她要听见都得气得不轻，没见过这么泼脏水的。” “不是……”幸好明书枕也不是软绵绵的性格，她坐在电动车上，两腿架在车两边支撑着全身重量。 “材料有问题并不是说偷工减料或者使用劣质水泥了。和水泥的时候掺进了过多的水汽，也会让墙体松动。还有可能水泥放在露天，遇到风雨天气，刮进去沙砾石子也是有可能的。我没有说您母亲有责任的意思，只是客观找墙体异响的原因。” “房子跟人一样，都需要细致入微的观察与诊断。医生看病还要望闻问切全面了解呢，我们也是房子的医生，总不能还没找到病因，就瞎开药吧。” 外面风吹着，虽然不大，但是刺在脸上，还是有些冷冽。 明书枕看着李飞远的脸，觉得对方眉眼间戾气很重，给人阴沉沉的感觉。 李飞远是个长相很平常的人，但是两根眉毛又粗又亮，还连在一起，人长得也不高大，瘦瘦小小的，倒因为这个眉毛，显得人粗壮一些。 明书枕直觉这个人可能不好相处，她缩了缩脖子，在心里画上了个距离符号。 人站在外面实在是太冷，李飞远也没坚持多久，就回了屋。 明书枕把装工具的尼龙包放在车筐里，调正了车把，又低头看了眼那花白的水泥地，也终于离开。 第9章 老大真是个好老大 回了公司，明书枕的脚已经冻得僵硬。 恰好天也阴沉沉的，没有多少太阳光透过来，街道两旁也都是光秃的树木，枝条随着风吹动还发出“咔嚓”的声响，显得整个人都灰白无力。 明书枕就这样拖着坚强的身躯进了公司大楼。 骑电动车的时候她没有戴眼镜，现在进了办公楼，她才从包里拿出眼镜戴上。 一戴上眼镜，世界瞬间清晰，明书枕看见了同样站在大厅里的明书砚。 犹豫着要不要打招呼，毕竟是公司老大，但是对方又不认识自己，会不会有拍马屁的嫌疑。 明书枕快速头脑风暴，还没想出个所以然，对面已然开了口。 “去上门检测了？” 语气倒是很寻常的语气，听不出什么感情。 明书枕听到声音，还怔愣了一下，想老大是在询问自己吗，旁边好像确实没其他人了。 “就是在问你。”对面的人又开口，没有不耐烦，眼睛直直看着明书枕。 “哦，去检测了。”明书枕还算从容。 她想，难道刚才不小心把心里想的说出来了？不可能啊，虽然平时经常在脑子里炒菜，但很注意不让自己自言自语出来啊。 那难道是老大会读心术，或者会解读微表情？ “情况怎么样？”明书砚似乎并没有着急要离开的样子。 明书枕本就有些冷，大厅里又空旷，温度低，她见老大一副巡视工作的意思，只能干站在原地受冻。 “额，雇主诉求是墙体存在异响情况，怀疑是线路老化漏电。”明书枕谈论到工作，思路很清晰，“但是测了电压，查看了线路，不存在漏电情况。雇主在去年填补过墙面，怀疑是水泥里掺进了杂质。” “嗯。”明书砚点了点头，也不知道是对明书枕表示认同，还是单纯性的动作。 “有测墙体倾斜情况吗？”她问道。 “没有。”明书枕老实回答，“这次没有带全站仪，我打算下次带去。” “还有红外热成像仪。”怕老大还有疑问，明书枕又继续补充了一句。 “哦，挺好。” 可能是实在没什么可问的了，明书砚终于结束了话题，走出了大厅。 明书枕莫名其妙看着走出去的人，觉得这个老大又闲又不闲的。 说关心下属工作情况吧，问的都是不痛不痒的问题，说不关心吧，又特意停下来询问工作。 啧，总之是个好老大吧。明书枕在心里下了定论。 老大一走，刚才被定住的空气又流动起来，前台可明鹏往这边看。 “嗨，荷包满！老大跟你说了什么？”可明鹏身体从前台探出来，满脸八卦。 “哦，她问了我上门检测的情况。”明书枕走近了前台，这样可明鹏就不用使劲往外探身子了。 “哎呀老大真关心你。”可明鹏倒没有酸，在她心里，明书枕还是老大的妹妹，姐妹之间情深义重是正常的。 “她可能就是想多了解一下员工的情况吧。”明书枕实在冻得不行，没有继续闲聊。 “我先上去了，我骑着电动车骑了好远，实在太冷了。” “好，你快上去吧，去茶水间喝点热茶暖暖身子。”可明鹏嘱咐道。 “好嘞，改天下来找你玩。”明书枕打完招呼，快速闪现到电梯跟前。 电梯“叮”一下到了四楼，人一出来就看见电梯口的鱼缸。 明书枕匆匆瞥了一眼，眼睛里有一群红色上下游动。 美琳去开会了，办公室里只有钱多多和其他几位同事。 明书枕先去工具房把各种仪器物归原处，又去了茶水间接了杯热水暖手。 “怎么样？还顺利吗，有没有找出原因？”钱多多看明书枕回了工位，连忙凑过去。 “没找到原因，不是电路的问题。”明书枕手捧着水杯，热汽沿着杯口往外冒。 “雇主说去年有填补墙面的情况，我怀疑是当时水泥里掺了杂质，下次上门可以带红外热成像仪过去。” “哦。”钱多多听得认真，“那你有检测墙体倾斜情况吗？” 第11章 她的问题跟刚刚老大问的一样，明书枕摇了摇头，想下次带着设备还挺多，光是全站仪这一项，重量就顶今天这些所有仪器的重量。 在工位上缓了一会儿，美琳也开会回来了。 她站在大排灯下面，拍了拍手，示意大家把注意力集中到她这里。 等呲呲啦啦转动椅子的声音停了，她才开口：“十一月的所有工作基本都收尾了，大家再检查一遍数据存档，写一篇总结报告，下周发到我邮箱上。” 下面传出窃窃私语，明书枕听到钱多多哀叹自己还没有写，兜有米则喜滋滋说早就有准备，提前写了。 美琳看了一下手里的会议记录本，继续往下说：“过几天绿建委会来指导工作，有一个技术培训的参观名额，有主动报名的吗？” 坐在工位上的大家互相看了看，都没有表态的。 这种技术参观，说能学到东西吧，也就是走马观花，但要说没什么用吧，也还是能给大脑留一个印象。 而且这种技术培训，来的一般都是专家，这是绝好的向上社交的机会。 底下的人有几个是想去的，但还在观望。还有的是手里的项目还没完成，不愿费这个心力。 美琳又问了一遍，最后说有想去的人邮件call她，然后继续安排后面的工作。 明书枕感觉这些都跟自己没大有关系，尤其是那个工作总结。她十一月底才来的公司，没什么可总结的必要。 等美琳安排完工作，回了工位，明书枕探过头去：“美琳姐，我十一月底才来的，也要写工作总结吗？” “哦，我正要跟你说呢。”美琳把会议记录本插进文件架里，“你不用写，你交一份十二月的工作计划吧。” “这个技术培训我建议你去，月底各项工作都在收尾，我也没时间带你，你去观摩一些专家课，自己还能学点东西。”美琳语气很真诚。 虽然没人要让美琳带着明书枕吧，而且明书枕也默认了职场不是学校，但美琳还是把这当成自己的职责，明书枕心里暖暖的像喝了一碗热粥，咕嘟咕嘟冒泡。 “那我给您发邮件。”明书枕很感激美琳这样授人以渔。 “好。”美琳没有再多说，她确实很忙，手机也不停响着提示音。 明书枕打开了邮件，先给美琳发了封报名技术指导参观的邮件，又开始构思自己的十二月计划。 首先，她要先把李先生的这个项目完成好，她虽然经验少，但是会十分认真对待。 其次，绿建委的技术指导参观，她也打算写点记录，也加到十二月工作计划里。 还有工具房的各种仪器，她也要尽快上手熟悉起来。 这份工作计划越写越多，明书枕打得手腕都有点痛，键盘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美琳没忍住往她电脑屏幕上扫了一眼，感慨一句：“这么认真。” 她声音小，明书枕没有听清，疑问了一下：“嗯？” 但是美琳也很快忙起来，没有跟明书枕闲聊。 明书枕便又埋头在键盘上打字。 下午的时候，美琳又被人事叫走了。 现在并不是招聘月，人事突然找美琳，大家还觉得意外。 坐最外侧工位的一位寸头男同事八卦起来：“你们猜美琳姐为什么被人事叫走？” 职场里八卦同事是大忌，而且美琳姐平时待她们都很好，大家并不想接这个茬。 但是又确实好奇，甚至有悲观的想现在经济低迷，是不是要裁员了。 小寸头见大家不回应，又放出一个爆炸信息：“检察院的也来人了。” 这话一出，大家都坐不住了。虽然红砖算行业翘楚，但也不过是个小本公司，跟检察院能扯上什么关系。 明*书枕听得也一头雾水，只是感觉这个意思是不是说美琳姐遇上麻烦了。 她看了工位上的钱多多一眼，钱多多正好也皱了眉抬头，眼里也有些忧虑。 毕竟是朝夕相处的同事，平时关系也好，肯定是不希望对方出事的。 但是大家也只是互传了一下信息，没有再多做讨论。 一直到下班时间，美琳都没有再回来。 明书枕收拾好东西，关了电脑，跟钱多多一起出电梯。 “你要不然去问问老大，万一有我们能帮上忙的？”钱多多担心美琳，开始病急乱投医。 “唉还是算了，我们肯定帮不上什么忙，万一添乱就更不好了。”她又立刻自己否定。 一出公司大楼，周围空气瞬间就冷起来。明书枕提了提围巾，遮住半张脸。 她没明白钱多多为什么让自己去问老大，但也没有过多纠结。 “美琳姐肯定没什么事的，说不定检察院来只是让她协助调查案件，我们别往坏了想。” “对，你说得对，还是你思路清晰。”钱多多点头，也觉得自己可能杞人忧天了。 钱多多去坐地铁，明书枕还是骑她的小电驴。 “太冷了吧，你家里不派车来接你啊？”钱多多还沉浸在明书枕是老大妹妹的剧本里，理所当然觉得不该骑电动车。 “我爸妈哪有时间接我。”明书枕也没听出话外音，“她们不跟我住一起，来回接我也太麻烦了。” “你自己住吗？”钱多多还想多了解一下这个关系户，而且今天美琳不在，她总觉得心里发毛，能有个人陪自己说话，还能缓解一下她的焦躁。 “自己住。”明书枕把自己武装得很严实，围巾下露出两个大眼睛忽闪忽闪。 “哦。”钱多多想那肯定也是高档别墅，说不定家里还雇着三四位保姆，把楼梯扶手都擦得铮亮，地板光滑的可以照镜子。 每天明书枕回去，他们就站在门口迎接明书枕，说“欢迎回家，装穷人辛苦了”。 …… 钱多多看着明书枕骑电动车离开的方向，正好也是老大每天上下班要走的方向。 这更证实了她的猜想，两个人肯定住一片别墅。 第10章 又在心里炒菜？ 明书枕骑着小电动，一路吸着鼻子，两腿紧紧并在一起抵御寒风，终于回了自己拥挤的小屋。 这几天明父明母都没有过来，明书枕也懒得收拾。 地板不知道洒了什么汤汁，花了一块；沙发上乱扔了几件衣服，茶几上还有昨天喝剩的奶茶和外卖包装。 拿脚踢开面前挡路的饮料瓶，明书枕一屁股扑在沙发上，往后仰了过去。 家里暖气开着，空气像被烤焦一样，暖烘烘，却又干涩。 明书枕挣扎着从沙发上起来，去给自己倒了杯热水。 咕咚咕咚一杯水下去，喉咙被浸润了，明书枕才觉得舒服下来。 她依偎在沙发前，想过一会儿再去洗漱休息，手机却适时响了。 手机上显示是钱多多的语音通话。 “荷包满你休息了吗？”钱多多声音有点急促，语速很快。 “没啊，怎么了。”明书枕手持着手机，头还仰在沙发上。 “刚才美琳姐给我发消息，说她配合调查结束了。我过去接她，你能陪我一起吗，我没去过检察院，有点害怕。” “啊？”明书枕愣了愣，因为觉得虽然同事之间关系也很好，但也还没到这么熟的程度。 不过她还是答应了下来：“你在哪啊，我过去找你。” “我应该离你不远，我发位置给你。”钱多多语速终于缓下来。 “你打车过来吧，打车的钱我转你，骑电动车太冷了。我本来想联系兜有米的，但是他白天还说他女朋友过来找他，我怕打扰他们。要是你也不方便，我就自己过去了。” 听钱多多跟自己解释，明书枕知道了前后大概，想钱多多实在是找不到人了才联系自己，反正时间也还早，自己陪着过去也没什么关系。 从手机软件上叫了车，明书枕又重新裹上外套围上围巾。 她住的这套小区安保很严，外面的车进来需要登记，所以明书枕只能去路边等车。 手机软件上显示司机距离这里还有一段路。 时间不过八点，街边的路灯和广告牌的灯光杂在一起，车灯再一照，有些晃眼。 不过热闹繁芜总比寂静冷清要好。尤其是小姑娘自己一个人站在路边，汽车经过的轰鸣声和灯光都让她觉得安心。 明书枕从小是一个安全感很高的孩子。因为父母的陪伴和鼓励，她很少经历缺失感。 虽然明书枕毕业后独自住在一个离家有点距离的房子里，每天自己骑着电动车上下班，也会刷到“女性独居遇害”的营销号视频，但她还真的没有害怕的时候。 倒也不是胆大，就是单纯的相信自己。 等了段时间，司机还没有往前走，明书枕有点着急了，想点“取消”重新再叫一辆。 还不等她操作，司机已经来了电话：“喂，您好？我这边过不去啊，有个桥洞我得绕，要不你点取消再叫一辆吧。” 第12章 “哦，好。”本来就是要点取消订单的，这下更没有负担了。 冬天夜里随便喘一下气都可以呼出白汽，明书枕冷得不行，只想赶紧进到车里去。 明书砚的车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 银闪漆面的汽车在明书枕旁边停下，街边的各种灯光散过来，都被这辆车挡了回去。 明明车身颜色很轻很淡，却流光溢彩，像雨洗出来的一片瀑布，在身前铺展。 明书枕不认识车的牌子，但看这流畅的车形，觉得应该价格不菲。 她扫了一眼车子的颜色，又继续低头在手机软件上叫车。 暂时还没有司机接单，明书枕来回划拉着手机。 银色汽车就在自己旁边，没有挪动，也没有按喇叭。 “好漂亮的车啊，司机是在这里等人吗，为什么不再往前开开，都要怼到我跟前来了。”明书枕在心里瞎琢磨。 车上的人似乎也是跟她一个想法，觉得就是要怼到人跟前，前车门突然打开，黑色短靴落地。 车门关过去，声音很好听，像一本书拍在桌子上，并不像其他车有金属的杂音。 明书砚一身长衣，头发挽起来，但是额前多了许多垂下来的碎发，耳边也有几缕弯弯绕绕的长发，一看就是奔忙了一天，头发都累了。 她往明书枕这边走，穿过她的银闪轿车，走进了一片夜色。 刚才还在想这辆漂亮的车是谁的，现在车主人就出现在自己面前，还是一张熟悉的脸，明书枕觉得很不可思议。 她的整颗头都被围巾包裹住，只露出两个忽闪着的大眼睛，冲着明书砚眨了眨，又冲着她身后的银色轿车眨了眨。 “去哪？”明书砚开口。 “嗯？”跟我说话吗，老大认出我是她的员工了？ 电梯里一次，五楼休息室一次，一楼大厅一次，总共见过三次面，公司这么多员工，这就记住自己的脸了？ 不过人家网上说成功人士是这样的，能迅速记住别人的脸、喜好，然后“不经意”地展现出来，拉拢人心，谈成大单生意。 “你知不知道你每次在心里乱想些七七八八的东西的时候，你的眼神都会出卖你自己。”明书砚突然说话，打断了明书枕关于成功人士的探讨。 “……”是吗，这么明显吗，自己现在不是面无表情吗，怎么看出来的？明书枕露出狐疑的眼神。 明书砚笑了笑，很轻易就看穿了明书枕，她又问了一遍“去哪”，看上去很有耐心。 “陪钱多多去检察院。”明书枕老实回答。 “去检察院干嘛？”明书砚皱了眉，以为明书枕遇到了什么麻烦。 白天美琳被带走的时候，明书砚并不在公司，而且这是她个人的事情，跟公司也没有关系，所以明书砚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我们组组长美琳突然被检察院带走了，现在调查结束了，我和同事钱多多去接她，我在这里等车。”明书枕认真把前后事情说清楚，她抬头看了明书砚一眼。 明书砚就一直没把眼神挪开过，紧紧盯着明书枕，明书枕看她，她也不把眼神挪到别处。 “打到车了吗？” “没有。” “上来我带你过去。”明书砚很干脆。 “……哦。” “噗嗤。”明书砚嘴角扬了扬，“我以为你会拒绝我。” “啊？我以为你真要载我，还是你说的是客气话？”明书枕睁大了眼睛，真以为老大是在客套，那自己到底还能不能搭这个顺风车。 明书砚的笑容没有再放下来，她眼睛变亮了一些，跟身后的银闪车一样亮。 “不是客气话，上来吧。坐副驾。” “哦。” 明书枕拉了车门，扯过安全带来系上。 “我开导航。”她把钱多多发过来的地址打开，调大了手机音量。 车子往前开，夜色深浓，车里很安静。 明书枕把头歪向靠背，找到一个舒服的支点，看着车灯把前方的路照亮。 “老大，我是检测二组荷包满，你还记得我吗？”明书枕刚问完就觉得自己问的是个蠢问题，老大要是不记得自己，怎么还会让自己搭便车呢。 “记得。”明书砚目视前方，声音很轻。 “哦。”明书枕有什么说什么，一点没有因为对方是公司老板，自己就要小心翼翼畏手畏脚，“没想到你还能记住我这种小员工啊。” 车里很温暖，明书枕感觉手脚都热乎了一些。 明书砚两手握在方向盘上，轻轻打了一圈，按照导航指挥拐了个方向。 “我确实没那么闲，去记那么多员工的名字。”明书砚声音明明很轻，还带着显而易见的疲惫感，但是这声音却不会让人联想到任何与“弱”相关的词汇。 明书枕眨了眨眼：“那你怎么记住我了？” “呵。”明书砚轻笑一下，没有回答。 她忙了一天，脸上的妆已经很淡了，头发又微微凌乱，眉眼里都是倦怠。 可是明书枕觉得，老大现在好像心情很好。 “老大，你心情很好啊？”明书枕贱兮兮凑近了一些。 “嗯。”出乎意料的，明书砚给了个很干脆的回答，而且仿佛是为了配合自己的好心情，她声调也上扬了一些。 明书枕浅浅笑了笑，上次二组聚餐，大家还说老大是个不好接触的人，每次看到她都是皱着个眉头看手机。 但是好像，老大还是挺随和的。 想想也是，自己负责一个这么大的公司，而且房屋检测本身就要牵扯许多，地产商、政府、建筑公司，各种利益掺杂在一起，能把公司做到排名前几，老大肯定付出了很多心血。 这得承受多大压力啊，皱眉还算是轻的了。 明书枕在心里想，老大真辛苦，而且好体恤员工，居然这么好心让自己搭顺风车。 “又在心里炒菜？”明书砚瞥了明书枕一眼。 “！”明书枕还记得前面老大说，自己胡思乱想的时候，眼神很明显能看出来。 她歪歪头，往倒车镜看去。 镜子上映出自己的脸，明书枕观察自己的眼睛。 眼白，眼球，睫毛。看不出来什么啊。 明书枕有点怀疑自己：“以前没人跟我说过啊，我眼神很木吗，还是会乱瞟？” “没有，就正常眼神。”明书砚看明书枕有些在意，连忙换了个说法唬她，“我会一点心理学，会微表情分析。” “哦～”明书枕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尾音拖得很长。 那她放心了，她还以为是自己在心里碎碎念的时候，会做出什么很呆愣的表情，要是那样也太尴尬了。 “我确实内心戏比较多哈。”明书枕嘿嘿笑了一下。 导航到了钱多多住的小区楼，明书砚先看到了站在小区外面的钱多多。 红砖的资源比较偏向一组，明书砚到二组的次数并不多，对于钱多多也只是眼熟。 “书枕，那是你同事吗？”明书砚问道。 “是是是。”明书枕也看到了钱多多，挥手想让钱多多过来。 “窗户是单面透视的，她看不到我们。”明书砚提醒明书枕。 听明书砚这样说，明书枕第一反应是去摇车窗，却发现这辆车跟平常坐的车有点不同，没有可以按的按钮。 “额，怎么把车窗落下来啊？” 本来以为明书砚会直接操作，她却直接教明书枕怎么把车窗落下来：“你按最外面亮着的那个按钮。” 原来这是能按的啊，还以为是装饰，明书枕想。 她按了一下那个亮的地方，弹出来一个小金属柱。 “往下拨。” 明书枕又用手轻轻拨了一下，窗子真的往下降了一些。 “这么高级。”明书枕感慨道。 第11章 我怕老大你嫌弃 明书枕向钱多多招手，钱多多一脸不可思议看了过来。 她拉开后车门上来：“妈呀荷包满，你这是加价打的豪车吗？” 钱多多语气夸张，她出门前刚补了口红，是灰紫色的颜色，配上她的精灵短发和饱满的脸部轮廓，感觉很特别。 一坐进车里来，她看到主驾驶坐着的人，顿时收回了夸张的表情，后面的话也都吞了回去。 “老大？”钱多多犹疑道，眼神震惊看向明书枕。 明书枕眨了眨眼，从副驾回过头来跟钱多多解释：“我在路口打车，正好碰到老大说可以送我们过去。” “这、样、啊。”钱多多语气还有些生硬，这还是她第一次跟明书砚直接接触。 “老大好，我叫钱多多，也是二组的。”她赶紧做自我介绍。 “嗯。”明书砚从后视镜给了钱多多一个安抚的眼神，又继续专注开车。 钱多多本想着明书枕陪自己，她给明书枕付打车的钱，但是现在是老大当司机，她也不知道这钱要怎么转。 第13章 她在微信上给明书枕私发：“妈呀吓死我了，你咋不跟我说一声，我提前有个准备。” “这钱咋转啊，这车应该很贵吧，都说豪车很烧油的，以前怎么没见过老大开这车，又是新买的？” “待会儿美琳姐出来估计也要吓一跳，话说老大还送我们回去吗，应该会吧，我不好意思啊！” “荷包满荷包满，看手机啊，你调静音了吗？” 明书枕在副驾安稳坐着，手机在羽绒服口袋里，调成了静音。 到了检察院门口，钱多多终于松了口气，连忙推门下车。 美琳由检察院同志陪着，坐在大厅等着。 看到钱多多和明书枕，她脸上的紧绷表情明显缓和了一些。 “签字就可以走了。”旁边的同志开口。 美琳拽过固定在底座上的签字笔，写了个相当潦草的名字。 “美琳姐，你饿不饿，我带了烤玉米过来。”钱多多手上挎着个包，她把包拉开给美琳看里面装的东西。 “谢谢啊。”美琳看上去有点没精神，估计是太累了，再加上心理刺激和压力。 她接过钱多多递过来的保温杯，小抿了一口，又拿过玉米来啃。 炭火烤过的玉米染了一层焦色，玉米的甜味儿混着炭烤的味道。钱多多一直把它捂在包里，现在还温着。 两个人一左一右陪在美琳身边，跟她一起下门口的台阶。 明书砚的车还停在路边，人坐在车里，手抚着额头闭目养神。 怕美琳也被吓到，钱多多先提前打招呼：“美琳姐，是老大把我们送过来的，那辆银车是她的。” “老大？”美琳顺着钱多多指的方向去看，“老大知道我的事？” “老大不知道。老大只是送荷包满过来。” “哦。”美琳也没有精力去深究。 不过想也知道，老大跟荷包满是姐妹关系，亲自开车送她是很正常的事情吧。 众人坐上了明书砚的车，都还有些拘谨。 美琳朝主驾驶点了个头：“麻烦老大了。” “先送你俩回家吧，给我开个导航。”明书砚从后视镜看钱多多和美琳。 美琳的手机没电了，钱多多用自己的手机，先搜了美琳家的地址。 她满肚子疑问，美琳为什么会被检察院带走，都调查了什么，调查结束是不是说明美琳没什么事？ 但是这是美琳的隐私，她如果冒然询问，让美琳尴尬不愉快怎么办。 好在美琳也是很暖心的人，她看出钱多多的纠结：“没事，想问什么就问吧。” 钱多多看向美琳，见她确实没有不耐烦或者想隐瞒的表情，才终于放心询问：“美琳姐，检察院为什么会叫你过去啊，你要是需要帮忙的话，一定要跟我开口啊。” “嗯。”美琳回给她一个笑，“没事，算是一个乌龙吧。” “我之前遛卡布奇诺的时候，总是碰到一只小金毛，久了就跟它主人认识了。” “昨天金毛主人给我打电话，说她有事情要忙，让我帮忙遛她家的狗。” 讲到这里，钱多多脑补了很多，她吸一口凉气：“哈，不会这个金毛主人是个大贪官吧，她被抓进去了，因为最后的联系人是你，所以检察官才叫你过去？” “怎么可能啊。”美琳摆摆手，哭笑不得。 “大贪官怎么可能会跟我一起遛狗啊，大贪官会亲自遛狗吗？”美琳发出灵魂二问。 “有道理。”钱多多点点头，表情很严肃，“那是怎么回事啊？” “我听到的意思好像说是未成年犯罪案件。”美琳想了想。 “哦，这种案件确实是要交给检察院的。但是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呢？” 副驾的明书枕也听得很着急，回过头来等美琳解释。 “就是因为那个电话啊。”美琳表现出无语的样子，“金毛主人的孩子不知道为什么要打给我，现在他失踪了，检察官以为是我把他藏起来了。” “啊。”钱多多感觉头都要大了，“那现在误会说清了吗，孩子找到了吗？” “说清了。因为那个孩子打过来之后就发现是打错了，我们也没说什么，通话记录都是可以查到的。而且我除了跟他妈妈一起遛狗，也没什么别的关系，我肯定不会帮他逃匿啊。” “对啊。”钱多多和明书枕都附和她，觉得这真是件莫名其妙的大乌龙事件。 “唉，反正就是很神奇啊，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来一次检察院，我都不认识什么当官的，能跟我找上什么关系啊。”美琳觉得这件事情实在是糟心。 耽误了一天的工作，还要麻烦同事来接自己。而且她到现在也没有回家遛狗喂食，不知道卡布奇诺一只狗怎么样了。 “那你遛狗的那家小孩做了什么啊，很严重的犯罪事件吗？”明书枕问道。 “好像是挺严重的，因为我感觉检察官对那几个小孩都不是很好的评价。但是他们也没有说具体是什么事情，好像未成年犯罪是要保密的。”美琳回想了今天检察官的表情，分析道。 “那几个小孩？”明书枕抠字眼，“是.群.体.事件吗？” “嗯，是。”美琳点头。 “那肯定是校园欺凌没跑了。”钱多多斩钉截铁。 大家也都觉得几个未成年凑在一块，肯定就是校园霸陵一类的事情。 后面大家没有再说话，美琳这一天心惊肉跳的，钱多多和明书枕都想让她多休息一下，养养神。一时间车里只有导航的声音。 明书砚开车很稳，车子平缓向前，遇到红灯，明书砚停下来看向明书枕。 “来公司还适应吗？” “？”明书枕没想到明书砚会询问自己，她愣愣地点了点头。 “大家都很友好，经常帮助我。就是我专业不太对口，也没有经验，好多事情还需要摸索。” 明书枕说的时候，就想到了李飞远家的墙壁，她还没有排查出来是什么原因。 “你明天还去上门检测吗，我可以陪你过去。”明书砚道。 “！”明书枕第一反应是拒绝，但是她又想，反正自己经验也少，有老大在，说不定一眼就能看出问题。 最重要的是，老大肯定是开车带她去。她自己骑电动车齁冷齁冷的，哪里有汽车幸福。 “好啊。”明书枕乐呵呵的，“但是李先生把时间定在了大后天早上，而且他说只有五点到七点这一块儿有时间，我们得很早起床赶过去。” “早上五点？”明书砚觉得这个时间定的有些问题，又确认了一遍。 “是，早上五点。”明书枕知道冬天的早上是很熬人的，天都还没有亮，温度更是低得吓人。 “行，我早点过去接你。”明书砚倒没有被这个时间唬住。 “嗯。”明书枕很大幅度地点头，觉得这个公司真的是从上到下，不管是同事还是领导，都太好了。 其实她以为老大经常跟下属一起工作，所以没觉得特别惊奇或者荣幸。 后座的钱多多和美琳却像见到外星人一样，瞪大了眼，一脸的不可思议。 算了，谁让明书枕是人家妹妹的，肯定是要多照顾一些的。 等送走了钱多多和美琳，车里又只剩下明书枕和明书砚了。 “要听歌吗？”明书砚问她。 “听吧。”明书枕想了一下，两个人也没什么话题，听歌可以破冰。 “你听什么？”明书砚又问。 “额，随便放吧。”明书枕也不知道自己要听什么。 明书砚点了播放，车里多了一道声音，颂着英文歌。 这首歌明书枕听过，ladygaga的thecure，初中时候广播站经常放。 明书枕上的学校分初中部和高中部，广播站是两个生部共用。 那个时候没什么可以消遣的，每天下午的广播站时间就是这群初高中生最大的慰藉。 明书枕还记得在饭点之后，大家都倚在栏杆那儿听歌，有时候广播站会放生日快乐歌，在前面加上对某个班某位同学的祝福，这个时候，那个班所在的楼层便会爆发出整片欢呼。 明书枕的生日总是在工作日，所以总能收到同学们对她的点歌祝福。甚至一天可以听到不同的人给她点的不同的歌。 因为性格温和，不争不抢，人长得也可爱，她人缘一向很好。 “好听？”明书砚看明书枕听得认真，轻轻笑了笑。 “嗯，好听。”明书枕歪了歪头，很俏皮的样子。 “我们高中广播站经常放这首歌，突然再听到，还有点恍惚。”她低头笑。 “嗯。”明书砚淡淡应道，一副共鸣的样子，但又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 到了地方，明书枕跟明书砚道谢。 “不请我上去吗？”明书砚看着她，表情真挚，好像真的想要被邀请。 “额。”明书枕懵了一下，一时间没懂明书砚是什么意思。 第14章 明书砚看她的样子，嘴唇两边肉嘟嘟的，像只小松鼠一样让人想捏。 她“噗嗤”笑出声：“看来是没有这个打算啊。” “嗯，是。”明书枕很诚恳，或者说有点没脑子，直率地说了自己的想法，“我家现在很乱，我怕老大你嫌弃。” “我不嫌弃。” “那也不行。”明书枕迅速道。 说完她也觉得自己语速太快，容易让老大误会自己不欢迎她。 她只能再给自己找补：“老大，要不然改天我请你喝咖啡？或者你有没有想吃的，我请你吃饭也行。” “那你请我喝一次咖啡，吃一次饭吧。”明书砚眉眼里藏着笑。 她知道这种话都是客气话，但是她就是想厚脸皮一些，直接一些，或者说，再干脆了当一点。 “额。”明书枕懵了一下，连续眨了好几下眼，想老大还怪不客气的。 “那，那好吧，我请。”她勉为其难道。 明书砚这只狐狸终于露出满意的笑容，她眼里透着狡黠，帮明书枕开了车门：“晚安。大后天来接你。” 第12章 人类太复杂 绿建委，全称中国绿色建筑委员会，主要职责有对于绿色建筑与节能理论的研究，开展学术交流和国际合作，组织专业技术培训等。 这一次绿建委把交流地点定在红砖，主要是因为红砖上一季度的年度财报相当出彩。 公司里包括美琳在内，都觉得脸上很是增光添彩。 但是因为昨天美琳被带去检察院接受调查，所以很多准备工作她都没有安排，接待的任务就全权转给了检测一组。 一组跟二组不太一样，她们组的气氛更严肃一些，而且多是高学历引进人才，自认为是人中龙凤，说话办事总隐隐有种优越感。 美琳一来公司，大家都很关心，纷纷问她昨天是怎么回事。 钱多多和明书枕已经知道来龙去脉了，便没有围在美琳身边凑热闹。 因为明书枕要跟一组成员一起去会展中心，她便拿了笔记本下了楼。 跟她一起去会展中心参观技术培训的二组成员，还有一个小男生。 这个小男生平时就很沉默寡言，因为之前在工地上出过一次安全事故，虽然没有造成什么实质伤害，但小男生心里也是有了不小的阴影。 所以他也给美琳发了报名邮件，想再精进一下自己的业务。 男生叫徐大智，人长得黑黑的，倒是很老实。 他先一步去了会展中心，所以明书枕只能自己去找一组，美琳跟她说让她去找一组韩漱玉。 一组的办公环境明显要比二组宽敞。 天花板高挑，大张的办公桌上面铺着许多图纸，每一张都用黑色碳素笔标记着各种数据，一眼扫过去，密密麻麻的。 办公桌旁，三台高性能电脑显示屏闪烁着冷光，屏幕上展示着三维模型或者数据表格。桌上散落了几只不同颜色的笔和计算器，似乎随时准备迎接计算和标注工作。 与二组完全不同的气氛，明书枕不由得敛了神情。 “你好，我是二组的，我下来找韩漱玉一起去会展中心。” “哦。”被明书枕搭话的这位同事冷漠地看她一眼，就走开了。 明书枕觉得有些莫名其妙，这个人哪怕说句“不知道韩漱玉在哪”，她都不会觉得这么别扭。 被人拒绝之后，勇气顿时消了大半，明书枕一时竟不想再开口去询问下一位同事。 她干巴巴站在过道处，看着一组的成员坐在电脑前“啪啪”敲打着，神情紧绷，都很专注的样子。 她低头看看自己手上拿着的本子，红格子图案的封面非常喜庆。 “怎么有种差生误走进了实验班的感觉，我是不是不应该这么看低自己啊。都是一个公司的，他们干嘛这么冷漠，谁又比谁高贵啊。” 明书枕在心里悄悄发了个小牢骚，抬头又是一个笑脸。 她笑看向周围的同事，期望有人能关注到她的存在。 “你走不走？”身后传来一个女声，声音很清澈，好像一块冰薄荷糖在说话。 明书枕条件反射转过身去，见刚才那位对自己爱搭不理的同事正看着自己。 “嗯？跟我说话吗？”明书枕伸出手指指了指自己。 “你不是二组的吗，一起去会展中心的？”那位同事是个单眼皮，抬眼的时候给人一种冷冽的感觉。 “是，我是。”明书枕扬起了笑脸，凑到这位女生跟前，“你，你是韩漱玉？” “嗯。”女生颇似无奈地垂了垂眼，“走不走，车在楼下等。” “走走走。”明书枕赶忙应道，收起了刚才的小情绪，抓着本子紧跟在韩漱玉身后。 “原来你就是韩漱玉啊，这么巧啊哈哈哈。”明书枕快步走到韩漱玉身边，企图能跟对方熟络一些。 “走快点儿。”韩漱玉看她一眼，催促道。 “哦。”明书枕挠了挠头，觉得这位姐姐很有个性。 很像高中时候每次考前几名的好学生，冷着脸，抱着本题集，走路飞快，不想浪费丝毫的时间。 公司的商务车停在楼前，停了四辆。 检测一组的加上韩漱玉一共要去六名，一辆商务车就能坐下了。剩下三辆都是空车，也跟着去会展中心，等宴席之后还要负责接送绿建委的人去酒店。 明书枕跟着韩漱玉上了商务车，跟她坐在一起。 车上的其他人她都不认识，甚至就在一栋楼里，她都没有见过面。 草草跟大家点头打了声招呼，明书枕把自己缩在角落里。 “我这包还行吧，上次放假去香港买的。小方还说我买亏了，我去专柜看，比咱这边要便宜一个多w呢。”车里一个女生拿自己的包给其他人看。 她话里在说自己买亏了，实际还是想炫耀自己这款包。 “哎我可不是这个意思啊，我是说这款包应该加价配那款鎏金边的包带。”叫小方的那个女生不给她面子，立刻回应她，“那款包带只在香港有货，你买那款多值啊。” 炫包的女生可能也是认同她说的，但还是维系自己的面子：“害，我就看不上那款包带，看着好像是那么回事，细看做工真是很差，听说是外包给越南同志做的。” “人家越南外包产业链现在可规范了，模块区分，产业协作。要我说啊，人有时候真应该多出去看看，每天待在信息茧房里，人待傻了也就傻了，关键是现在这个社会不容许有傻子存在啊哈哈哈哈。” 小方看向刚才炫包的女生：“你说是吧，绿姐？” 被叫做绿姐的女生也不像要恼的样子，她扬了扬头，手上的美甲亮片反射了道光。 “是啊，所以还是像你这样好，出个国，学历镀层金，好像洋人就多看你一眼了哈哈哈。” 两个人有来有回的，一开始明书枕还真以为这两个人不对付，但听她们对话久了，她们好像就是喜欢这样阴阳怪气地说话。 要说攻击力吧，也有。但要说存心使坏想让对方下不来台吧，明书枕又觉得她俩好像还挺享受这样对峙的状态。 搞不懂，人类太复杂，有人类的职场更复杂。 车子又往前走了一段，叫绿姐的女生开始把注意力对向这个车里除司机之外的第二个陌生面孔。 “你是二组的吧，你叫什么？” 绿姐坐在商务车的中排，要扭过脖子去*跟坐在后排的明书枕说话。 还不等明书枕介绍自己，她就眼尖地看见了明书枕挂在脖子上的工作牌：“懒羊羊？荷包满？” “啊，是，我叫荷包满。”明书枕稍显激动。 本来只想窝在角落里当块炸物边角料，没什么大用，也得不到什么注意。 但是绿姐一叫自己，大家就都看向了她。好像在边角料里挑挑拣拣，又找出了一丝可食用部分。 “你这工牌有意思，这带子是你买的吗？” 明书枕把之前工作牌自带的电话绳换成了钩针编织绳。亮红色和白色的腈纶线混合编织，简单的祖母格样式，非常干净亮眼。 “是我自己织的。” “你织的？”绿姐惊讶了一声。 小方也配合她：“这得费多少功夫啊。” “钩针上手很快的，看着剧织，一会儿就能织好了。”明书枕跟她们解释。 “哎你们二组是要求要带工作牌吗，但是不觉得奇怪吗？”毕竟又不是很正式的工作牌，不觉得顶着一个懒羊羊的图像，和一听就不是正经名字的名字，很傻帽吗？ “哈？还，还好吧。”明书枕咧了咧嘴。 “你当然觉得还好啊，毕竟你都挂脖子上了。”绿姐瞥她一眼，把头转了过去。 “……”明书枕眨了眨眼，有点不知道自己这算不算被嘲讽了。 可能……一组同事就喜欢这样“打是亲骂是爱”吧。 到了会展中心，明书枕随着一组同事下车，四处张望徐大智的身影。 第15章 虽然跟这位同志也不熟，但好歹都是二组的，总有一种“同类”的感觉。 “走这边。”韩漱玉提醒她跟上队伍。 “哦，好的。”明书枕立刻跟上去。 会展中心里人并不是很多，专家组还没有到，几个工作人员在布置会展。 这回明书枕倒是看到徐大智了，他扛着面大旗，踩实了地板上的底座，把大旗插.进去。 大旗上写着“红砖”，墨绿颜色的花体，乍一看过去，好像一片被风吹起飘在空中的绿叶。 “漱玉姐，我同事在那里，我过去帮他了？”明书枕找到了自己的“同类”，兴高采烈要跟一组分开。 韩漱玉冷冷看她一眼，也没去看她同事在哪里，就随便点了点头：“可以，但是……” 明书枕没注意听她后面的转折词，大大咧咧转个身：“那我过去了，漱玉姐。” “但是老大说让你跟着我，咱俩编号挨着。” 可惜明书枕已经走远，没听到韩漱玉这句话。 她自认为自己是个小透明，徐大智也其貌不扬，两个人打个酱油走个过场，等技术参观的时候再认真看看就行。 “大智哥！”明书枕撇开挡在两个人中间的大旗，“二组就来了我们两个哈，我帮你插这个旗吧。” 虽然跟这位智博同志也不是很熟，但至少在同一个空间里相处了一个星期之久，脸至少是看熟了。 会展里设计成了“s”型展位，每个展位旁都要插一只“红砖”的大旗。 一是为了好找齐，拍照的时候整齐划一，另一个单纯是为了把握这次宣传的好机会。 毕竟企业还是要看盈利的，而且现在实体经济真的不好干…… 第13章 她承受不起啊 在操心实体经济、私营企业的时候，明书砚带着绿建委的专家组过来了。 一众西装革履、黑衣皮鞋的领导中间，明书砚美得特别浓艳。 她脖子上系了条丝巾，很轻的材质，颜色特别温柔，让人想到莫奈的睡莲。 日光透过莲花的花瓣，晒出了柔粉、轻紫色，细细的颜色淌过莲叶的边缘，在明灭不定的日光下，一点一点绽开。 那样一条温柔的丝巾，却围在一个雷厉风行的女性身上，瞬间，两者就相融了。像暮色下的广袤田野，细纱般的月光蒙下来，覆盖在泥土地上，土地的颜色也变亮了。 明书枕跟徐大智已经插完旗子，站在展位前，看着这群人从正门进来。 旁边的记者媒体都举起了“大炮”，对着来的人进行拍摄。 明书枕看着明书砚的丝巾发呆。 之前明母也买过一条奢侈品丝巾，因为在学校里戴太扎眼，最后也只能压箱底了。 丝巾作为一种品牌文化，体现着一个人的气质，很多欧洲奢侈品牌都致力于打造自己的丝巾艺术，比如dior的法式古典花卉，chanel的山茶花，gucci的flora图案，爱马仕的经典方巾。 那老大这一条……这么温柔，又像月亮一样不可触摸，这样的反差感，是不是可以说明，老大也不像看上去那么冷漠呢？ 明书枕在心里想，也许，老大只是单纯觉得这条围巾跟她的穿搭很搭呢？ 愣神的功夫，一席人又走近了一些，在镜头前公式化的微笑、握手、拍照。 有工作人员过来给参展的人分发编号牌，撕下来可以黏在身上。 明书枕看徐大智将编号牌黏在了衣服上，便也撕了背部的胶纸，把编号牌按在自己的衣襟上，又使劲用手按了按，让它更牢稳。 “大智哥，这个编号是干嘛的啊？” “待会儿应该还有个开场仪式，这个编号跟我们要坐的椅子上的编号是一样的。”徐大智之前也参加过这种活动，还算熟稔。 “哦。”明书枕点了点头，看徐大智的编号是59，这个展位里站着的几位同事编号也都是连着的，60、61、62、63。 “……那为什么我是19啊？”明书枕发出灵魂一问。 “说明你坐的地方更靠前呗，这个编号不是之前在群里发过了吗，你跟你那一排的同事待在一块儿啊。”徐大智就差把“你为什么要跟我待在一起”这样的话甩在明书枕脸上了。 幸好明书枕悟性还算可以，她立刻明白自己跟错人了。 本来想着跟徐大智是一组的同事，跟脸熟的人待在一起能有安全感。但是貌似事情比自己想的要复杂啊。 明书枕讪讪道：“那要是不按这个编号坐，没什么事吧？” 这时路过的一位同事接过这话：“不然你猜这个编号是干什么用的，随便坐？那这个编号做出来就是为了浪费资源浪费时间的吗？这里这么多大佬和企业老板，谁跟谁不对付，谁跟谁要谈生意，谁跟谁能同框，谁跟谁不能同框，这里面的门道你摸得清吗，你随便坐了，那辛苦排这个座位的人是不是应该失业啊，毕竟干了一堆白费力的事。” 这人是一组的组长，叫吴正宇，平时脾气就有些冲，现在看到有人问这么弱智的问题，气更是不打一处来。 他一通火发下来，整得明书枕有些羞愧了。 徐大智看明书枕把头埋得很低，知道吴正宇这话她是往心里去了。 “唉，其实也没有那么严重。我们老大邀请的人，不会因为一个座次就整出什么幺蛾子来。这个编号也就是为了方便管理吧，毕竟一个一个对脸，也认不过来。你放心坐就是了，只是没想到你的座位会那么靠前，我还以为你编号会跟我差不多呢。” “啊。”明书枕轻声应了一下，脸颊还有些红润。 吴正宇的编号也是靠前的，他在这里没有久待，就又去别的展位“指导工作”了。 活动的流程安排是先进行开场仪式，然后各级专家分散到展位上，进行相应的仪器讲解或者实景模拟。 开场仪式在另一个会厅，地上铺着红地毯，前面一个展台，展台下面摆着一溜椅子。 椅子背面也贴着编号，明书枕想起徐大智说这个编号跟衣服上贴着的那个是对应的。 她不免担心地看看自己的编号，19，在前排，但是前排现在已经坐了人，要挤过去，属实有点尴尬。 徐大智站在明书枕旁边，感受到她的情绪，安慰道：“没事，说不定是负责人安排错了。这种活动我们二组都不常参加，你又是新来的，负责人没对上脸也说不定。按说你编号应该是跟我挨着的。我们就坐在后边吧。” “好。”明书枕点点头。 虽然还是心有不安，但是身边有一个认识的人，总觉得不会太糟。 来会展的人很多，除了“红砖”的领导、员工，还有其他建筑公司的合作伙伴。 明书砚陪着绿建委的人坐在第一排。 大家各自交谈，声音有些嘈杂，但也很热闹。 明书砚本来是正经坐着的，但是在看到自己后排坐着的不是明书枕时，她就开始朝后四处张望了。 “额，二组的荷包满你知道吗，她不是坐在这里吗？”明书砚病急乱投医，随便问了一个坐在第二排的员工。 这员工恰好是检测一组的，早上还跟荷包满同车。 他摸了摸后脑勺，有点疑惑老大口中的荷包满跟车上挂着祖母格带子的人是不是同一个。 毕竟，感觉那人呆呆愣愣的，应该不够格让老大亲自来过问吧。 “不知道啊。”他回道。 明书砚肉眼可见的失望，又往后排扫了一圈，可惜人太多，视野受限。 等老大回过头去，韩漱玉看了身旁的空座一眼，突然悟到了什么。 老大重技术重人才，所以她们一组的能做到前排来。 至于那个荷包满，一看就是刚毕业不久的，一身稚气，还很青嫩。 她的编号能跟自己挨着，不知道又是哪个老板安排过来的关系户。 韩漱玉脸上滑过一丝冷漠。 坐在后排的明书枕也没能坐安稳。 她坐了别人的位子，很快这把椅子的真正主人就找过来了。 这人低头看了看自己衣服上贴的编号，又对了一下椅子上贴的，才终于确定自己就是坐在这里的。 她脾气还算好：“你好，你是不是坐错了，我的编号对着这里。” “啊。”明书枕心里知道自己座位不在这里，经人提醒，她立马站起来。 “不好意思。”她小声道。 “那我去前面吧。”明书枕跟徐大智道别。 前面已经坐全了人，19号又差不多在中间，明书枕只能硬着头皮往里进。 这些人里，有跷二郎腿的，有勾着脚的，明书枕腆着脸，不停说着“不好意思”，越过了这些人。 “头疼。”明书枕在心里懊恼。 到底为什么把她这种小透明安排到那么靠前的位置，她承受不起啊。 终于快离19号近了，却又卡在吴正宇那儿。 他高翘着二郎腿，饶有兴味看着狼狈的明书枕。 第16章 “这边都已经坐好了，你还要硬挤过来？”言外之意在说明书枕不懂事。 其实他作为职场上的老油子，知道明书枕这样的多半是个关系户，要不然坐不了那么前排。 他之所以这么硬气，纯粹是在一组当组长威风惯了，不免高看自己。越是关系户，他越要摆摆架子，证明自己的厉害。 他逼问明书枕，不把翘起的二郎腿放下去，明书枕只能尴尬地立在一旁，进退两难。 “不好意思，我可以过去一下吗？” “过呗。”吴正宇似笑非笑看着明书枕。 意思很明显，可以过，但他的脚不会收，踩脏了衣服可赖不着他。 明书枕脸上没有笑容，眼底有些愠怒。 但是她没有理，确实是她打扰别人，而且她一个新人，没有任何拿得出手的技术，她坐在前排，她心里也没有底气。 无奈，她只能侧身挤过去，衣服果然印上了鞋印。淡灰色的一坨，看上去很恶心。 明书枕忍着心理不适和委屈，终于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等来客基本落座，仪式开始。 先是由绿建委的负责人讲话，又是明书砚讲了一下对公司的愿景。 明书枕本想认真听，但注意力总被明书砚的丝巾吸引过去。 室内没有风，但这丝巾太轻薄，总给人一种飘扬的感觉。 明书枕看着那梦幻的颜色，仿佛看到这丝巾飘过来，拂在自己脸上，轻轻擦过脸颊，像一瓣沾了露水的花瓣滑落在脸上。 甜蜜，缤纷，柔软，细腻，丝滑。 在明书枕开始脑补一场樱花雨，粉色的花瓣满天缤纷的时候，明书砚敏锐地捕捉到了她的走神。 她音调未变，脸上的笑容也还是那么标准，只是眼神变得强势，盯着台下第二排的那一个人看。 明书枕并不知道台上的人就在看自己。 丝巾随着讲话人手势和动作的变化而微微变动，明书枕的目光就追随着这丝巾，视线滑过当事人雪白修长的脖颈，来到当事人的腰间。 丝巾末端半隐在当事人的背后，若隐若现，摇曳出当事人曼妙纤细的腰身。 明书枕咽了口唾沫，想起母亲大人的那条丝巾。以前不懂事，觉得丝巾都是老年人的装饰品，现在懂得欣赏了，自己改天要把它从箱底里解救出来。 明书枕还在心里东想西想，旁边的韩漱玉碰了碰她。 “嗯？”明书枕大睁开眼，看向韩漱玉。 韩漱玉不语，用头指了指台上。 明书枕就又往台上看去，正好对上明书砚的目光。 妈呀这么吓人。明书枕缩了缩脖子。 不是，这么恐怖。 嘶，明书枕暗自恼自己怎么没个好词，思绪成功又闪开了。 第14章 摆烂简单，努力很累 展台上，明书砚慷慨激昂，台下的来客频频点头和鼓掌。 但明书砚还是一心二用，分了一部分目光给台下的明书枕。 看她眼神涣散，大摇大摆地走神。 明书砚脸上是很标准的笑容，唇角轻轻上扬，形成一个浅浅的弧度。 但是那笑容底下还藏着尖锐，直勾勾看向明书枕。 明书枕经旁边的韩漱玉提醒，抬头对上明书砚的眼睛。 不过她没想到老大在看自己。 她有不戴眼镜的经验，认为老大也是怕在众人面前讲话会紧张，眼镜美瞳之类的通通不要，只求一种朦胧感。 她以为老大看不清自己，也没想到自己这样一个小透明，会得老大垂青。 短暂的对视过后，明书枕率先撇开了脸。 开场仪式很快结束，专家们被请进到展位里。 明书枕跟着韩漱玉，从第一个展位往里逛。 参观的队伍呈两列“s”形，这样既给每个展位留足了空间，不至于太拥挤，又保证了行进效率。 展位与展位之间也保留了很大的空间，彼此之间不会影响。 “这个系统能根据实时数据自我调整生产参数……” 展位前正在对一个数据计算仪进行介绍，明书枕走近听了听。 “漱玉姐，”明书枕想跟韩漱玉搭话，“这个计算仪，算不算是ai算法，难道我们公司要引进ai吗？” 韩漱玉冷冷看了明书枕一眼：“你还懂ai？” “不懂啊。”明书枕一脸认真，“所以在问啊。” “哦。”韩漱玉噎了一下。 她是一个不喜欢说话不喜欢浪费多余精力的人，但明书枕真诚发问，她便多了几分耐心： “一些常规户型、常规数据，用ai肯定是更方便的，也能给我们公司解放很大的人力。但是我们一般接触较多的都是受灾房屋、特殊房型，而且房子跟人一样，在哪里，住多久，气候条件，潮湿程度等等等等，都要考虑进去，仅靠ai是肯定不行的。” “嗯。”明书枕稍稍安心了些，“那看来我们是不会失业了。” 韩漱玉奇怪地看了一眼明书枕，觉得这个小孩脑回路还挺独特。 “ai只是辅助，而且我们老大关于数据产权这一块特别注意，你可以多关注一下我们公司的新闻，红砖是部署数据保护防护技术最多的公司。” 明书枕听到了一个“最”，偷偷嘀咕：“最多？严谨吗？” 她声音不是很大，但韩漱玉离着她近，还是听到了，而且脸上绷不住笑了：“呵，不严谨。” “哦。”明书枕一本正经点点头，接着也被自己逗笑了。 韩漱玉继续道：“红砖也经常对员工进行网络安全培训，帮助员工识别常见的安全威胁，比如钓鱼软件、数据篡改等等。” “你平时可以多关注一下公司官网发布的活动，”韩漱玉面冷心善，看着高冷，其实很照顾职场新人，“谁都不是一开始就游刃有余的，稍微花点时间精进一下业务，了解行业动态，就能追赶上一大截。” “额。”明书枕持怀疑态度，“这么容易吗？” 这么容易就可以适应新工作，熟练掌握每一个设备，精准测算所有的数据，提高自己的分析能力吗？ “就这么容易啊。”韩漱玉看着明书枕，单眼皮像一条窄船，平稳驶在泛着粼粼波光的水面上。 明书枕没有说话，心里清楚这世界上有很多事是只要稍微努力一下就可以完成的，剩下的那些需要天赋需要机缘需要财力物力的事情，其实并不多。 就像韩漱玉说的，花点时间，精进业务，很多事情都不难。 只是难在，说着容易，做起来难。摆烂简单，努力很累。 明书枕悄悄叹了口气，又重新打起精神来参观展位。 很多设备的使用步骤，明书枕只是一知半解。经专家演示和讲解，她才明白为什么这一步要在那一步的前面，为什么这一步不能省略，为什么有的数据能约，有的数据检测不出来。 慢悠悠逛了几个展位之后，明书枕感觉自己脑子里记了不少东西。 正逛着，她又遇到了先前在车上讨论包带的那两个人。 “绿姐，你懂不懂桩基结构啊，不是你在这里小孩子过家家，随便找个树桩就可以的。” “我比你入行早，基本功比你扎实，我能不懂？就是因为懂，我才觉得可以忽略这些无伤大雅的细节。小方啊，你不要总是过来干涉我，你参观你的，我参观我的，咱们俩井水不犯河水。” 明书枕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和带着枪药的语调，不由得转过头去看了看。 “她俩啊，欢喜冤家。”韩漱玉难得主动搭起了话。 “真的不会干起来吗，这样说话不会被打吗？”明书枕面露难色，为这俩人的人身安全感到担忧。 “还……行吧。”韩漱玉认真回忆了一下这俩人的相处状态，还真是君子动口不动手，没实战过。 “哟，热闹啊。”一组组长吴正宇这时也转到了这边。 不过他注意力显然更多是放在绿姐和小方身上。 “你俩怎么又掐起来了。”吴正宇将衬衫袖子挽上去，露出胳膊上大闪银盘的腕表。 “哎哟，和气生财啊，你说你们总是这么不对付，要分多少精力在对方身上啊，那哪还有心思放在工作上，啊你说是不是小方？”吴正宇在俩人中间挑了个相对软一点的。 小方脸上堆起笑：“吴组长说得对，绿姐整天满脑子不是名牌包就是奢侈品项链，我看她是真没把功夫用在工作上，要不然也不会在公司这么多年，业务一点长进都没有，还得吴组长您来兜底。” “是吧？”吴正宇被小方哄得高兴，大手抚在自己下巴颏上摩挲，眼神挑向绿姐，等着她的马屁。 绿姐上前一步，把小方挤到一边： “吴组长，咱俩可都是一个大学毕业的校友，您胳膊肘可不能往外拐啊。您想想看，这小方不过就是家里有点底，出国去买了个学历，要不然能招到这里跟您说话吗，可是那国外镀金的是什么水平咱都心知肚明。吴组长，咱们学校当年有多不养闲人您可是清楚的，能跟您成为校友，那实力还不得是向您看齐啊。” 第17章 一番话下来，两个人把吴正宇哄得团团转，尾巴快要翘起来。 明书枕一脸疑惑看着小方和绿姐俩人唱双簧，问韩漱玉：“这个吴组长看着也不是很老啊，为什么要用敬称啊。” 虽然是个组长，但同事之间，没必要这么刻意吧。这个“您”属实听着刺耳。 韩漱玉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他喜欢。” “……哦。”明书枕不理解但尊重，“是有一些人比较注重称呼的。” “呵。”韩漱玉被明书枕逗笑了，“你也是听不出好赖话啊。” “……”明书枕扯了扯嘴角，语气生硬，“我听出来了。” “嗯？那你展开说说。” 明书枕受不得激将法，扬了扬头，想要证明自己：“小方和绿姐，一个有学历镀金，一个是吴组长的校友，这两个人表面不对付，说话总是呛对方，实际都把对方当成是尊敬的同事。她们两个虽然在拍吴组长的马屁，一副恭恭敬敬的样子，但其实心里都很瞧不起吴组长。” “嗯，还有呢？”韩漱玉今天算是把这一周的话都要说完了。 毕竟明书枕实在太好玩，脸上满是认真的小表情，很想让人多逗逗她。 “还有……”明书枕蹭了蹭鼻子，“想来吴组长是个无能之辈，怕下属顶替自己的位置，平时没少做压榨员工的事情。而小方和绿姐明显实力要比吴组长强，虽然我不知道她们业务能力怎么样，但我觉得应该是很厉害的。” “怎么判断的呢？” “嗯……”明书枕低头冥思，“她们两个人气场强大，说话声音很有底气，这应该是她们对自己能力认可的表现。” “哦……噗嗤。”韩漱玉使劲憋着笑，把这一周的丰富表情也都做完了。 “所以！”明书枕说到兴处，语气逐渐高昂，“因为吴组长一没能力，二妒人才，小方和绿姐才总是表现出一副不对付的样子，这样吴组长对她们两个就很放宽心，认为她们只想着起内讧，不会对他组长的位子造成影响。” “啪啪啪。” 明书枕听到一阵掌声，她诧异地看过去，吴正宇脸耷拉个老长看着她。 “真精彩，你不去写小说真是可惜了，来红砖是屈才了啊。” “哈哈。”明书枕干笑两声，头一次体验到蛐蛐别人被当场抓包的感觉，“也不能这么说吧，呵呵，我能进红砖还是很荣幸的……” 说完，明书枕立刻转过了身去，吴正宇肯定是不认识自己的。 在商务车上的时候，他也是坐在前排，根本没关注过坐在后排的自己。 所以……只要自己跑得快，应该不会被吴正宇抓住小辫子吧。而且，吴正宇是一组的组长，自己是二组的，穿小鞋也穿不上啊。 明书枕一个加速，撞上了一处柔软。 啧，今天有点喝凉水塞牙出门不看黄历了，这是撞进了哪位小姐姐的温柔乡里，也太尴尬太丢脸太恐怖片了吧。 明书枕欲哭无泪，抬头看过去，一张精致的脸死死盯着自己。 熟悉的丝巾飘啊飘，把明书枕仅剩不多的力气都给缠住了。 “老……老大。” 第15章 老大终于护上犊子了 明书枕的笑容僵在脸上。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周围好像突然安静了，光影也虚焦，视野里只有面前的人。 这人身上有一种淡淡的香味，但是太清淡了，要使劲蹭鼻子才能闻到。 这人的丝巾非常好看，比莫奈的睡莲还要梦幻。 这人的眉眼特别精致，睫毛很浓密很黑，一簇一簇，像一把小扇子。 可惜，现在场面太过尴尬。明书枕脑门直冒汗，也顾不上细看老大的神颜了。 “怎么了？”明书砚皱了皱眉。 她眼睛还放在明书枕身上，但是责问的语气却是朝向吴正宇。 吴正宇先前看到明书枕的编号，就知道她肯定不是个简单人物。 毕竟二组的检测员很少能坐前排，而且看明书枕初出茅庐这个青涩样，估计也不是什么技术骨干。 “害，也没什么事。”吴正宇语气吊儿郎当，看样子是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他凑近看了看明书枕的工牌，嘲笑道：“荷包满？二组就爱搞这种花里胡哨的东西。” “这位荷包满同志啊，背后嚼人舌根，胡乱编排同事之间的感情。我呀，念着她年纪小，还没学会做人不会说话，不跟她计较。” 说完，他自以为自己很大度很风光的样子，抽了抽鼻子，把脖子一梗。 明书枕自知理亏，不该说那些话，而且是在这样一个场合。 她脸上挂着难堪：“是，我说错话了。” 韩漱玉很意外地看了她一眼，头低了低，欲言又止。 “我刚才随意揣测您，是我的不对，我道歉。”明书枕看着吴正宇，蔫蔫的。 “哈哈哈我就说嘛。”吴正宇本就是被人捧惯了的，明书枕一道歉，他更是得意，“现在年轻人啊，没受过苦，不知道天高地厚，不会掂量自己几斤几两，经常是得意忘形，忘乎所以，不可一世。” “我有时候都觉得是不是我太善良了，对你们太纵容了，才给你们蹬鼻子上脸的机会。”吴正宇继续发表自己的独到见解。 整个会场都很嘈乱，有人群.交.流的声音，机器启动的声音，工具碰撞的声音。 所以其实并没有太多人关注到这里有一场冲突。 但明书枕还是觉得很尴尬，像有巴掌直接落在脸上，烧得慌。 “吴组长。”明书枕打断他的邪恶施法。 “背后议论人，是我的不对，我跟您道歉了。但您对后辈不尊重，仗着自己资历深，仗势欺人，您是不是也应该道歉呢？” “哈？”吴正宇懵了一下，他还是第一次见有人这样跟他说话。 “你算个什么东西，在这儿教训我？”吴正宇满身戾气，眼球鼓出来，眼里的红血丝也往外涨。 明书枕本能地缩了缩，但还是勇敢地说出了自己的委屈：“先前开场仪式的时候，我从您身边走过，您翘着二郎腿，明知我要过去，也不把腿收回去。” 她揪了揪自己的裤脚，上面还有那个恶心的灰脚印：“也不知道您出门是踩了狗屎还是鸡粪，鞋底这么脏，我没让您把我衣服拿回家洗，已经够大度了。” “还有啊，我们党在1998年就发了红头文件，要加强干部班子的廉政建设，您还那么喜欢听马屁，我看您也真是没有政治觉悟，应该把您开出球籍。啊，对了，您这么不为群众着想，应该也当不上党.员吧？” “!”吴正宇不可思议地看着明书枕，诧异她居然会反抗，丝毫不给自己留情面。 韩漱玉本就想替明书枕说话，看到她这样勇敢，也诧异了一瞬。 她嘴角上扬，颇为赞赏地看向明书枕：“这件事我也有责任。” “吴组长经常教育我们年轻人，不要想着出头冒尖，有什么成就成果一定要先想着上级，所以我们一般报告总结啊研究方案啊，都写吴组长的名字，哪怕他只字未写，上班时间也见不到人影。因为我们都很感谢吴组长，没有吴组长的栽培，我们肯定不能为工作奉献我们的私人时间，同事之间也是相亲相爱，从来不会背后捅刀子，有刀子都是当面递。” “我们检测一组，众所周知，技术最好，分析能力最强。但是来公司那么久，实际也没做出多大成就，我们时常觉得德不配位。幸好有吴组长在，我们才能有那么多琐碎无用、重复且无意义的事情做，才能减轻我们的愧疚感。吴组长为了我们公司的发展，真是用心良苦。” 明书枕听着韩漱玉这一番颠倒黑白，比绿姐和小方还要阴阳怪气的阴阳怪气，快速眨了眨眼睛，有点没缓过来。 韩漱玉才适合去写小说啊，小词儿一套一套的，或者去当播音主持，普通话还挺好，怎么着也得是个二甲。 看来，这位姐也是隐忍负重，受尽百般磨砺啊。 韩漱玉的辩词结束，下面又论到绿姐和小方。 这两个人业务能力更强，分析能力逻辑思维能力也是上流，如果没有吴组长的压迫贬低，升职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平时毒言毒语、斗嘴惯了的两个人，现在一致对外，嘴跟淬了毒一样。 最后吴正宇臊得不敢看人，一直埋着头盯着地板看。 明书砚听了全过程，一言不发。 大家抒发完自己心里的情绪，才想起来公司老大还在身边站着，都抬起头来看她。 韩漱玉还是一副冰冰冷冷的样子，仿佛刚才慷慨激昂的人不是她。 明书枕噘了噘嘴，觉得自己应该不会那么衰，刚找到的工作就要挥手说拜拜，而且老大应该也不是这么不通情理的人。 果然，明书砚沉默片刻，看向吴正宇：“吴组长，你踩脏了人家小姑娘的裤子，给人道个歉吧。” 第18章 “受不起。”明书枕梗了梗脖，“吴组长喜欢尊称，老大，你应该用‘您’才行。” “……”明书砚瞥了明书枕一眼，脸上现出无奈。 吴正宇不说话，让他道歉是肯定不可能的，他抹不开这个面子。 而且他自认自己有学历有经验，来公司也有些年头，老大还不至于因为这点事开罪自己。 “好了，这事就这么算了，我不追究你背后蛐蛐我的事了。”吴正宇哼道。 “别啊，您得追究啊，我那么不知好歹，怎么能说您的坏话呢。我真是愧疚又自责。”明书枕也学会了阴阳怪气。 “好了。”明书砚终于听不下去，“后面还有很多展位值得看，荷包满，你跟你同事继续去参观吧。” “哦。”老大喊了休战，众人不得不给这个面子。 明书枕的情绪低落下来，跟韩漱玉离开了这里。 沿着展位走了一会儿，远离了刚才的矛盾之地，韩漱玉先开口：“还以为老大这次终于护上犊子了，结果还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她冷哼一声：“果然啊，资本家都这样。吴组长再怎么没下限，技术在那里，老大不会拿他怎么样的。” 明书枕反倒是气性来得快，去得也快：“嘿嘿，漱玉姐，原来你情感也那么丰富啊。” “哈。”韩漱玉又恢复了自己的冷脸。 “不过听你这语气，难道之前也有过类似的事，老大袖手旁观了吗？”明书枕问道。 “嗯。”韩漱玉冷着脸点头，“以前也是因为吴组长，他抢了下属的*功劳，下属也是这样闹，最后这个下属走人了。” “啊！”明书枕惊了一下，“原来老大……是这样一个不明辨是非的人吗？” 她打了个冷颤，是啊，吴组长要学历有学历，要技术有技术，虽然这个组长当的不怎么样，但总比自己要强吧。 自己虽然是东大毕业的，但是细究自己的专业，其实没什么含金量。自己还是个新手，连给人去检测墙体异响都检测不明白。 完了，不会要失业了吧。 明书枕委屈巴巴看向韩漱玉：“漱玉姐……” 韩漱玉并不知道明书枕心里的小九九，她今天发泄了情绪，第一次知道原来把心里的话说出来是这么的爽：“我忍了好几次了，你能不能不要叫我姐，漱玉姐漱玉姐，跟催魂似的，难听死了。” “啊。”明书枕再一次惊讶，“那，那叫什么？” “就叫韩漱玉，韩漱玉！” “哦，好的，韩漱玉。” 明书枕打了个结巴：“漱玉姐，不是，韩漱玉，老大会不会开除我们啊？” “老大为什么要开除我们？” “你不是说老大很不明辨是非吗？吴组长虽然人品不好，但他技术好，老大肯定会保着他的啊。” “还不长记性吗，总是喜欢议论人。就算要议论，也要避开人才好啊。”明书砚的声音突然传过来。 明书枕感觉浑身僵硬，她慢慢转过头去，扯了扯嘴角：“老，老大。” “说了叫我老大就行，不要叫我老老大。”明书砚恨铁不成钢，瞪向明书枕。 明书枕以为她是因为称呼问题生气，赶忙表态：“好的，老大。” 其实明书砚是觉得这个人怎么那么蠢，说人坏话也不知道悄悄说，就这么明目张胆大庭广众肆无忌惮地讲小话，真是太蠢了。 “你刚才说的下属闹事那件事情。”明书砚看向韩漱玉，“那个时候你还没来，所以应该不知道具体经过。那名下属叫刘美琳，现在是二组的组长。她确实跟吴正宇发生过一些矛盾，不想在一组待了。” “我升她去二组当组长，是升职，福利待遇都要比先前好。至于吴正宇，当时他写了检讨，扣了工资，也归还了属于刘美琳的劳动成果，他那个时候刚买房，还要还房贷，我总不至于要让人家失业吧。” 明书枕听明书砚讲清楚前后因果，感觉真像听了一场故事。 之前美琳说因为受不了一组的压力，才来了二组。原来竟是有保留的吗？ 那美琳姐真是个体面人，竟没有说过吴正宇的一句不是。 “漱玉姐。”明书枕叫道。 “说了叫我韩漱玉！”韩漱玉奇怪了，自己平时挺高冷挺稳重一个人，为什么今天频频失控。 “好的，韩漱玉。”明书枕有点委屈。 “韩漱玉，那我们还继续逛吗？” “逛，为什么不逛？” “哦，我还以为你没有兴致了。” “有，多得很。” “当我不存在吗？”明书砚看着这俩人一来一回逗哏捧哏的，感觉自己像是变成了一团空气。 “额，那老大，你也一起参观吗？”明书枕发出邀请。 “我不要。”明书砚想傲娇一下，口是心非道。 “那老大，我们先走了。”明书枕拉上韩漱玉的手，快步离开了这里。 明书砚：“……” 第16章 稳定你个大头鬼 韩漱玉被明书枕拽着，来到一个新的展位前。 她像被夺舍一样，眼睛一眨不眨看着明书枕拉着自己的手。 “怎么了？”明书枕抬起另一只手来在她眼前晃，“怎么愣神了，你累了吗？要不然我们去沙发那边坐一会儿。” 这个展厅，面积很大，除了有展位区，还有休闲区，小食台。 休闲区那儿摆着几个造型别致的沙发，也有几个人坐在那里交谈。 明书枕指了指休闲区：“那还有空位，我们可以坐过去。” “不用。”韩漱玉别扭地挣开明书枕的手，轻轻晃了晃手腕。 “我们，我们继续逛吧，机会难得，时间紧迫。”她胡诌道。 “哦，好。”明书枕点头，没察觉出韩漱玉的异样。 她想，不愧是一组的人，刚刚经历了争吵，也还是能满身心投入到工作中，她也得好好珍惜这次学习的机会才好。 “那我们继续参观吧。”明书枕干劲十足，晃了晃自己手中的本子，“不写满三大张，誓不还。” “噗嗤。”韩漱玉又被她逗笑了，“要不要这么夸张。” “要啊要啊。”明书枕点头，大眼睛忽闪忽闪，看上去很是可爱。 “我刚有了一个任务，是关于墙体异响的，但是我现在还没找到是什么原因，我感觉我要学习的东西还有好多。而且很多仪器，我听都没听过，别说用了。” “那你数据分析能力怎么样？”韩漱玉问她。 “嗯……”明书枕犹豫，“考试时候老师倒是都给的a，但是我也没有实战经验，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只会纸上谈兵。” “这就够了。”韩漱玉鼓励她，“仪器设备什么的，都是辅助，多操作几次就能上手了。关键是你的这里。” 她指了指自己脑袋的位置：“我们主要就是跟数据打交道，会测算会分析就可以了，你考试能得a，工作那必然也是a+的。” “真的吗？”明书枕感觉韩漱玉在强行安慰自己，“可是不都说工作要比考试还要难吗？考试是有标准答案的，工作却没有唯一解。” “对啊。”韩漱玉进一步开导她，“你看，你连标准答案都能想出来，那其他乱七八糟的答案你就不能想了吗？没有唯一解，那只要是你做出的答案，就都是正确的解。” “这样啊。”明书枕似懂非懂，“谢谢你啊，漱玉姐，额，韩漱玉。” “嘿。”韩漱玉单扯了一边嘴角，要被自己肉麻死了。 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这一天，先是把一周的话都给说了，又把一周的表情给做完了，接着又是久违的肢体接触，被人拉着手，最后她竟然开始说起了鸡汤。 太可怕了韩漱玉，你是被什么东西给附体了吗？ 韩漱玉打了个哆嗦，觉得自己今天实在太反常了。 “韩漱玉，我可不可以加你个微信啊？”明书枕根本不知道这个韩漱玉在心里批判了自己一番，她歪了歪头，往前凑了凑，“我刚来不久，公司里认识的人不多，我觉得你是个很值得交往的朋友。” “你怎么看出来的？”韩漱玉冷声道。 “看出什么？你很值得交往吗？”明书枕眨了眨眼，“你看啊，你特别仗义，我跟吴组长吵架，你本来可以袖手旁观的，但是却帮我说话。还有我说我怕我工作做不好，你就立刻说一大番话安慰我。” “还有呢？”韩漱玉看人的眼神渐渐柔和下来，单眼皮小船升起了帆。 “还有你很漂亮啊。”明书枕脱口而出，又怕自己说得太快让人以为是马屁话，“我不是在说假话哦，我觉得你长得特别像一个明星，那个叫，叫……” 明书枕想不起来了，只能想起那个明星的脸，名字却说不出来。 韩漱玉笑了：“叫什么？” “想不起来了。”明书枕一脸无辜看向韩漱玉，诚恳道。 第19章 “噗。”韩漱玉眼睛弯了起来，“那加吧。” “嘿嘿嘿好耶。”明书枕掏出手机，“叮”一声扫了二维码。 参观结束后还有个用餐时间，等用餐也结束，商务车候在外面等着把这些人接回去。 “我还是跟你们一个车吗？”明书枕看着韩漱玉问道。 “一个车。”韩漱玉点头，两个人还是坐在后排。 来的时候还满座的车，现在却凑不齐人了。 小方和绿姐直接回自己家了，吴正宇自觉丢了面子，一直躲着没出来见人。 “韩漱玉，以后你们见到吴组长会不会很尴尬？”明书枕担心道。 “要尴尬的是他吧，他自己不做人。”韩漱玉脸上看不出来什么情绪。 “别管他了，你这趟怎么样，有收获吗？”韩漱玉问明书枕。 “有啊，本子上记了好几页。”明书枕给韩漱玉看自己的本子。 “哎，这丝巾……”明书枕突然看到前座靠背上露出来的丝巾边，跟老大那条一样。 “可能是同款吧，毕竟真的很好看，应该很多人买吧。”明书枕在心里想。 “丝巾怎么了？”韩漱玉耳朵还挺尖。 “哦，这丝巾挺好看。” 韩漱玉瞥了那丝巾一眼，她平时都是大卫衣大卫裤的装扮，不怎么关注这些配饰。 “你看没看过莫奈的睡莲？”明书枕问她。 “莫奈的睡莲有181幅，你说的是哪一副？” “就是紫色的那副。” “哦，不知道。”韩漱玉直接了当。 “好吧。”明书枕给她讲，“我觉得这条丝巾的图案特别像莫奈画的那副紫色的睡莲。” 韩漱玉对这个话题不感兴趣，草草应了一声。 车子往公司的方向驶去，到了地方，商务车的门往两边自动拉开。 明书枕和韩漱玉从后面的车门下来，明书砚从中间的车门下来。 明书枕：…… “老大，你怎么在车上啊？” “我也要回公司。”明书砚抬了抬眼皮，仿佛明书枕问了句废话。 “不是，你怎么也坐这辆车，在车上都没看见你，也没打个招呼。”明书枕干笑两声，感觉这话怎么说怎么不礼貌。 商务车的座椅老大一个，靠背也高，而且一路上也没人交谈什么，明书枕没看到人是正常的。 “我看你跟同事相谈甚欢，觉得没有打扰你们的必要。”明书砚看了她一眼，又看看她旁边站着的韩漱玉。 “……哦。”明书枕点点头，准备跟韩漱玉进公司的大楼。 突然从车上下来，还有些冷，她缩了缩脖子，把衣服帽子罩在头上。 背后的商务车把人送到地方，一踩油门离开了，轰鸣声很短暂。 引擎的轰鸣声下，明书砚把脖间的丝巾摘下来，给明书枕系上。 “老大？”明书枕被吓了一跳，立在原地不敢动。 “防风。”明书砚解释自己的行为。 “可是这是丝巾，不是围巾啊。”丝毫没有挡风的作用哎。 明书枕眨巴眨巴眼睛，看着立于自己面前的这个人。 “送你了。”明书砚不知道还能再说什么，语速很快，好像这丝巾是什么烫手的东西。 “不不不。”明书枕要拒绝，想把这丝巾取下来。 明书砚按住她的手，不让她有所动作：“我就戴过这一次，你别嫌弃。” “吴正宇，明天会来办离职。先前韩漱玉说的，非工作时间还要处理工作的问题，我会给大家一个交待，从我个人的财务里补发加班费。” “……”明书枕听得云里雾里，匪夷所思看着面前的人，“什么意思？你跟我解释这个干什么？” 明书砚重叹了口气：“你们进去吧，我走了。” 明书枕注视着老大离去的背影，看她一身单薄，原本低领的衣服，因为没有了丝巾的修饰，脖颈间空了一大片皮肤。 “老大不是说她也要回公司吗？”明书枕一脸认真问韩漱玉。 韩漱玉打量了一遭明书枕，淡淡开口：“很明显这就是个说辞，而且只有你没听出来。” “那她为什么要跟我们一辆车？”明书枕傻傻发问。 “那你去问她啊。”韩漱玉觉得不耐烦，扔下这句话进了公司大楼。 “哎，我们一起走嘛。”明书枕小跑过去。 “冷死了，谁像你那么傻，站在外面吹冷风。”韩漱玉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刺了她一句。 明书枕听出来韩漱玉好像不怎么高兴，她挠挠头，小声嘀咕：“刚刚情绪不是还挺稳定的嘛。” “稳定你个大头鬼。”韩漱玉说完这句话自己也愣了一下，她像是刚认识自己一样，有点疑惑自己今天为什么情绪波动那么大。 “哇，韩漱玉，原来你也会说脏话啊。我还以为你一直都是一本正经，不苟言笑，冷若冰霜……” “打住，不用在我这儿秀你的词汇量。” “哦。”明书枕噤了声，但又很快贴上去，“那我们放好东西一起下班回家吧，你家在哪里啊，我骑电动车了，可以送你哦。” “我开车了。”韩漱玉又恢复了冷模样。 “哇，有车人士哎。”明书枕故意用很夸张的语气逗她，“那我只能骑着我的小电动，在冷风中被吹成冰棍。” “你不是有老大送你的丝巾吗？”韩漱玉拿眼瞅她。 “这丝巾能管什么用。” “这估计是个大牌子吧，你可以把它挂到闲鱼上卖掉。”韩漱玉给她出主意。 “卖掉？卖掉的钱给老大吗？” “卖掉的钱拿去买挡风被、车把套、大棉裤，这样你骑电动车就不冷了。” “你还挺有经济头脑。”明书枕歪了歪头。 韩漱玉笑：“干什么，你还真打算把这个丝巾卖掉啊？” “当然不卖了。你都说是大牌了，那肯定很贵吧，我还是把它还给老大吧，” “随你吧。”韩漱玉扫她一眼，觉得这丝巾怎么看怎么别扭，但她又说不上来哪里别扭，明明明书枕长得很可爱，这条丝巾看上去也很有质感。 “你放好东西来三楼找我吧，我送你回去。”韩漱玉道。 “你送我？”明书枕想了想，也是，韩漱玉有车，总比自己的小电动要好，“那我明天怎么过来，我电动车还在这里。” “明天我再把你送回来呗。”韩漱玉无所谓道，“我请你吃饭，在会展都没好意思放开吃，只吃了个半饱。” “我也是嘿嘿嘿。”明书枕乐，感觉韩漱玉这个人真是好，接触多了就会发现，她除了面冷，哪里都热。 第17章 ……正在熟 第二天韩漱玉开着她的小轿车来了公司。 明书枕坐在副驾，怡然自得吃着韩漱玉买的早饭。 “真是享福啊，不用受冷风吹，还能有免费早饭蹭。”明书枕一脸幸福状。 韩漱玉看她一眼，自己低下头笑。 “好了，你从这下吧，我把车停到车库去。” “嗯！”明书枕点点头，把手上的包子快速吃完，“谢谢韩漱玉～” “咦。”韩漱玉故意打了个冷颤，“别用这么嗲的声调。” “嗲吗？”明书枕眨眨眼睛，放出了一些电力波。 从车上下来，正巧看到明书砚从车库出来。 “哎，老大！”明书枕招了招手。 明书砚停下来，看她一眼，又看她旁边往地库方向驶去的车，特意留意了一下主驾。 “怎么是同事送你来的？” “韩漱玉昨天送我回去的，我电动车还在这里，她就去我家接我了。”明书枕全盘和出。 “你们很熟？”明书砚轻蹙了下眉头，谈不上是什么纠结的表情看着明书枕。 “刚开始熟。” “哦。”明书砚顿了一下，没有再说什么，又继续往前走。 “哎，老大，你的丝巾。”明书枕从书包里掏出昨天明书砚送她的丝巾。 “这应该很贵吧，无功不受禄，老大你还是把它拿回去吧。”明书枕脸上堆起笑，透着一丝小心翼翼。 明书砚停住了脚步，立定好看着她。 “干，干吗？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明书枕被明书砚盯得心里发慌。 “没有东西。”明书砚叹一口气，意识到自己失态。 “谁说你无功了。你昨天帮我识别了公司一位坏员工，算是帮公司的忙了。” “这丝巾就是个赠品，你如果不想要，”说到这，明书砚磕绊了一下，“把它扔掉也行。” “这样啊。”明书枕认真听着，那如果这个丝巾算是自己昨天怒怼吴正宇的奖励的话，倒是也可以接受。 明书砚看明书枕又陷入沉思，以为她是真的打算扔掉。 “你明天是要去上门检测对吧？”她忍着不悦，语气生硬。 “对啊。”明书枕还记得上次老大说要来接自己的事。 第20章 “好，我明天到上次那个路口等你。” “老大，是五点哈，李先生只在五点到七点这一块儿有空。”明书枕怕老大耽误了时间，赶紧嘱咐她。 “嗯，我知道。”明书砚看她一眼，心里还是不爽。 “你还欠我一杯咖啡，一顿饭，你知道吗？” “我知道。”明书枕站直，眼神坚定，“我没忘，老大！你什么时候有空，什么时候叫我就行。” “那就晚上下班之后，你请我吃饭。”明书砚回道。 “哈？”明书枕面露难色，“要不然明天晚上？” “为什么，你要跟韩漱玉去吃饭吗？”明书砚不装了，怒着狐狸眼看向明书枕。 “咦，老大你怎么知道？”明书枕丝毫没看出来明书砚情绪有什么不对，甚至满脸惊奇，觉得老大真是个神人，这都能猜得到。 “那我也去。”明书砚心里有点别扭。 “这……老大，这不太好吧。”明书枕观察着明书砚的表情，感觉她今天怪怪的。 “哪里不好？” “咱们没这么熟啊……”明书枕眨眨眼，很诚恳地回答。 “我连老大你姓甚名谁，多大年纪，喜欢吃什么喝什么都不知道，就因为你是我上司，我就要攀着你吗，有点不合适吧。”明书枕在心里嘀咕。 “你跟韩漱玉也不熟啊。”明书砚开始不平衡。 “我们正在熟啊。”明书枕不理解老大今天是抽什么疯了。 “那我们也正在熟啊！”明书砚还在跟她争辩。 明书枕眨眨眼，被明书砚搞得云里雾里。她看着明书砚略带受伤的眼神，突然理解了明书砚的意思。 “老大这个人，看着就像没几个朋友的，平时肯定又是个工作狂，想找个人陪自己聊天吃饭都找不到，自己这样拒绝她，她肯定很伤心。”明书枕想。 “那好吧，今天晚上我们三个一起吃饭吧。”明书枕把心一横，反正老妈前几天刚转了生活费，就请老大和韩漱玉吃顿好的吧。 “你在可怜我？”明书砚一看明书枕的表情就知道她心里又在想各种九九，她皱起眉头，觉得有点不高兴。 “没有啊，老大。”明书枕抬起头，对上明书砚的眼睛。 “老大你肯定比我有钱得多，我干嘛要可怜你啊，我还可怜我自己的钱包呢。”她想起之前美琳姐和钱多多说，老大家里特别有钱，老大出来创业，只是创着玩的。 “我不去吃了。”明书砚眼睑垂下来。 “那……也行。”明书枕觉得有点不好意思，老大肯定是想跟自己吃饭的，但自己已经约了韩漱玉。 她这个人向来是朋友主义，她很想交韩漱玉这个朋友。 “那等下次我再请你吧。” “不需要。”明书砚以为明书枕会说些什么挽留的话，结果明书枕直接把话堵死了，她感觉非常不爽。 这个时候韩漱玉也停好车过来了：“老大？你们在聊什么？” “哦，老大想跟我们一起去吃饭。”明书枕看向韩漱玉，想要征求她的意见。 “好啊，去呗。”韩漱玉觉得有点意外，她平时对老大的印象是不怎么接触下属的。 不过虽然她也不太喜欢跟人接触，但是这种事也不太好拒绝。 明书砚看这两个人一副熟络的样子，觉得自己真是多余，一声不吭进了公司大厅。 “老大怎么了？”韩漱玉看着快步离开的老大，一脸莫名其妙。 “应该是觉得我不请她吃饭，她不高兴了吧。”明书枕闷闷道。 “哈？这是什么理由？老大可从来不搞官僚主义那一套啊。”韩漱玉表示疑惑。 “不是，我的意思是说，”明书枕这才发现自己这话有歧义，“老大没有朋友，想跟我一起去吃饭，但我把她拒绝了，她不开心。” “哦。”韩漱玉理清楚了关系，“你跟老大很熟吗？” “……正在熟。”明书枕惆怅道。 “正在熟？那是熟还是不熟？” “哎呀不知道啊，我们快进去吧。”明书枕表示崩溃。 “……”韩漱玉轻轻笑了一下，觉得明书枕这样很可爱，“我还以为你俩是表姐妹关系，毕竟名字这么像。” “什么名字？”明书枕看她。 “就是名字啊，你叫明书枕，老大叫明书砚，听上去多像姐妹俩。”韩漱玉解释。 “明书砚？老大叫明书砚？我这个明，我这个书吗？” “对啊，你这个明，你这个书。”韩漱玉眼睛弯了起来，再一次觉得明书枕可爱。 “哦，那还挺巧。”明书枕没怎么放在心上。 她一直都是“老大老大”的叫，还不知道老大的真名是什么。 进了公司，坐到工位上，大家都在议论吴正宇离职的事情。 幸好二组去参加会展的人只有徐大智和自己，而徐大智又不是一个多嘴的人，所以大家只是潦草知道事情的经过，并不知道主人公就是面前这位荷包满。 钱多多从楼下打听了情报上来：“一手八卦现在就在我手中，谁要听？” “我要我要。”立刻有人附和她，大家都大睁着眼瞧着她，希望听到什么惊天大八卦。 钱多多很满意这个效果，她清清嗓子：“绝对不辜负你们的期望。” 然后她就把吴正宇踩了荷包满衣服，还用言语侮辱荷包满的事绘声绘色添油加醋讲了一遍。 大家瞬间领会她的意思。从前美琳跟吴正宇闹矛盾，吴正宇也不过是被扣了工资罚了检讨，现在吴正宇不长眼，欺负到荷包满头上，老大立刻就开始护犊子了。 那荷包满是谁啊，老大的妹妹啊，老大能惯着她吗，这不就让人收拾东西滚蛋了吗。 众人面上不语，心里偷偷画了个记号。 明书枕不知道这些人在想这些，她听钱多多和其他同事分析这件事，有点理解一组的权力游戏了。 一组成员个个出彩，随便拿出一个来都能挑大梁，大项目更是不在话下，中标的项目也要比二组多得多。 但是一组氛围不好，一是因为个个天之骄子，不服任何人。另一个原因嘛，就是被吴正宇压榨剥削的。 吴正宇早几年做过几个政府的建筑项目，工作经验和能力是可以肯定的。 但这个人小气，很怕别人超过自己。 他就像是读书时候那种死盯着成绩看，谁考过自己就仇视谁的那种人。 阴暗，唯利是图，自私狭隘。 他很会制造矛盾，一组在他带领下拉帮结派，勾心斗角。明明能力强的有很多个，但都被他压着出不了头。 就拿绿姐和小方举例，两个人因为能力强过吴正宇，吴正宇就给她们穿小鞋，挤缩她们的项目资源。 为了能正常领到项目，她们只能装作看不惯对方的样子，进行内斗，让吴正宇放心，她们心思不全在工作上，不会威胁到吴正宇的地位。 明书砚本想着过去这个年处置他，毕竟仅仅因为他搅乱职场风气这一个理由，劳动法也说不过去。 但是现在赶巧，荷包满开了个头，底下员工都纷纷出来大胆吐槽他，什么“无偿加班”“压榨私人时间”等等，完全够合理合法开除他的了，明书砚就直接通知了人事。 “美琳姐，看到没有，恶人有恶报，自食其果了吧。”钱多多知道美琳之前在一组跟吴正宇闹矛盾的事情，现在吴正宇走了，她觉得很痛快。 美琳只是笑笑，她撇头看见明书枕桌子上绑着的丝巾，有心问道：“咦，这丝巾好看，怎么绑在这上面？” “哦。”明书枕随着声音看了一眼自己绑在文件架上的丝巾，温柔的紫色垂下来，装饰着文件架。 “老大送的，但是我也没有衣服搭，感觉挂这里好看。” 美琳点了点头，没多说什么。 钱多多从工位对面朝兜有米努了努嘴，那意思在说，看吧，昨天吴正宇惹荷包满不开心了，老大立刻送丝巾哄人，这材质一看就是牌子货。 第18章 为两个人名字相撞而开心 吴正宇的事情过去，明书砚结合一组成员的意见，升了绿姐做组长，小方副组长。 下午的时候，大家收到银行的收款信息，账户里进了一万元，那是明书砚用自己的钱补给一组的加班费。 这钱显然是比正常的加班费要多了的，大家都懂老大的心意，招了这么个人，不够闹心的。领了钱，事情也就过了。 翌日大早，明书枕被闹钟铃声震醒。 她关了闹钟，眼睛还眯着，又有语音通话进来，是好友钟硕。 钟硕是做电竞的，熬夜通宵是家常。她知道明书枕今天要早起，干脆打一晚上游戏，到了四点半就开始狂call明书枕。 在闹钟和语音通话提示音的双重攻击下，明书枕终于挣扎着从床上下来。 “喂！”钟硕声音很爽朗，普通话不怎么标准，是北京南城那边的口音，吞音严重，带着儿化音。 第21章 “啊？”明书枕还迷糊着，口音被传染，也变了调，拉长音，成了二声。 “我说你起了嘛？”钟硕坐在电竞桌前，一手抓操作，一面还要操心手机对面的人。 “起了起了。”明书枕慢吞吞往身上套衣服，敷衍道。 “你老板可是要来接你哈，不定什么时候就到小区门口了。”钟硕知道哪一招对明书枕最管用。 果然，明书枕一听这话，脑子里自动出现明书砚皱着眉头的脸。 精致的妆容，修剪的没有一丝杂毛的眉毛，总是穿一身薄衣，现在已经过了“小雪”这个节气了，天气愈加寒冷，但她好像不觉冷意。 明书枕精神了，噌一下从床上蹦下来，声音很大声，冲着手机里的人喊：“醒了！我去洗漱了。” 钟硕知道人这是彻底清醒了，安心挂了电话，又扑在了眼前的游戏世界里。 洗漱完，拿上工具包，明书枕冲出了小区，明书砚已经在门口等了。 第二次坐上那辆银色车，明书枕已经少了很多紧张。 “老大。”明书枕咧开一个笑容，冲人打招呼。 上车之前，她特意问了明书砚自己坐副驾还是坐后排，明书砚说坐副驾。 她扯过安全带，拿自己手机开了导航。 出门前她从微波炉里叮了两罐五谷粥，想着分明书砚一罐。 现下她从包里拿出粥，给明书砚放在车中间的架子上。 “这个五谷粥特别好喝，老大你尝尝。” 明书砚分了些精力往旁边瞥了一眼：“我也给你带了早饭，在后面那个包里，你自己拿。” 明书枕点了点头，从后排够过来一个保温包。 “家里阿姨做的，你随便吃。” “好。”明书枕觉得很暖心，“谢谢老大。” 她拉开保温包的拉链，里面的热汽瞬间喷薄出来。 明书砚带的早餐花样不少，有香糕、蟹粉酥、薯泥牛肉饼…… “哇塞，这么多。”明书枕眼前一亮。 她捏起个三明治，中间夹了牛油果、溏心蛋和三文鱼。 三文鱼肉卷成了花朵的形状，上面抹了希腊酸奶。 明书枕捏着外面的油纸，狠狠啃了一大口：“嗯，好吃！” 明书砚转头看她，轻笑了一下。 觉得噎了，正好还可以拿自己带的粥解腻。 明书砚给她放了音乐，跟上次放的那首歌是同一个歌手。 “老大，你也喜欢这个歌手吗？”明书枕等嘴里的咀嚼物吞咽下去后，问道。 “ladygaga吗？”明书砚打了一下方向盘，漫不经心道。 “对啊。”明书枕认真听着车载音响传出的歌声，电子舞曲风格的歌，像穿高跟鞋在木地板上跳舞。 哒哒哒，欢快，又有力量。 “嗯，常听她的歌。”明书砚点了点头。 她其实不怎么听歌，腾不出时间，也没有太多闲情雅致。 常听嘎嘎的歌，不单是因为有力量，还因为，在十七八岁时的那段记忆。 高中时候，明书砚是学校广播站的站长，每天下午的饭点时刻，都会在广播站为同学们点歌。 学校是初中部高中部混合，所以也经常有初中生过来点歌。 点的歌曲多是送给别人，可以在前面加“送给x班xx，祝她xx”。 记忆最深的是一群小姑娘，叽叽喳喳，说要听a神的歌。 从她们口中，明书砚了解了另一个人。 “今天是初一年级七班明书枕的生日，祝她开开心心，永远美丽。” “hi，初一七班的明书枕同学，今天是你的生日，给你点一首你最爱的ladygaga的歌，祝你考试考一百分。” “初一年级七班的明书枕，生日快乐，今天要吃好多块蛋糕哦。” “初一七班的明书枕，是我见过最美丽最可爱最善良的公主。” 一开始注意到这个名字，单单是因为跟自己的名字相似，很难不留心。 再后来，是因为为这个名字点歌的人太多了，小男生小女生都有。 明书砚实在好奇，这个跟自己名字相似的小孩，为什么人缘那么好。 她从广播室的窗户里往初中部张望，看到初一年级那个楼层，站了好多人，围着栏杆给那个名为“明书枕”的小姑娘唱生日快乐歌。 隔得太远，明书砚听不到她们的声音，只看开怀大笑的神态和手舞足蹈的动作，也能看出这群人的开心和热情。 明书砚靠着广播室的窗户，旁观这场不属于自己的热闹和盛大。 作为高中部大孩子的明书砚，应该觉得这群小屁孩很闲很闹腾，可她心里却莫名的羡慕。 怎么能有人可以有这么多的爱。 除了来自同学的，还有来自家人的。 明书枕的妈妈给她送来大蛋糕和各种零食，隔老远的看，明书砚看到一个戴着生日帽的小女生切了蛋糕分给同学。 小女生长得很乖很可爱，头上别着发卡，头顶编了小辫子，衣服崭新整洁，一看就是被家长认真疼惜认真装扮过的孩子。 那么幸福，又那么刺眼。 思绪回到现在，注意力重新放回到前方的路况上。 耳边掺着ladygaga的哼唱和经过电子效果处理的人声，旁边的人也小声跟着哼哼。 明书枕家里应该很重视*她的教育。 工牌上工整的“荷包满”三个字，一看就是练过书法的。哼唱英文歌时地道的发音和转调，从小到大应该没少接受艺术的熏陶。 “你妈妈是做什么的？”明书砚知道这有点侵犯隐私，但她还是问了出来。 末了，她又找补：“方便问吗？” 记忆里，那个提蛋糕的女人，波浪长发，在冬天里也穿着暖黄色长裙，很温柔地笑，知性大方。 “方便啊。”明书枕点点头，没觉得有什么冒犯，只当是闲聊。 “我妈妈在大学里教历史。我爸爸是一名鸟摄。”她全盘和出。 吴元初女士爱美、小资、开明，跟明书枕是姐妹式的相处方式。明建仓先生浪漫、宽广、善良，是中国野生动物保护家协会会员和《精鸟摄影》杂志的创刊人之一。 明书枕自小生活无忧，是爷爷奶奶外公外婆都宠着的掌上明珠。 泡在爱里长大的人，难怪眼底总是那么温润平和。 明书砚开着车，认真听明书枕介绍。 明书枕没有防备心，对谁都毫无保留。像夏日里的暖阳，照到各个地方，大地滚烫。 但她这样坦荡，倒显得明书砚狭窄。 “嗯，我是不是还没跟你说我的名字？”为了公平起见，明书砚决定也交换自己的信息。 “我知道啊，明书砚。”明书枕看不出明书砚这些心思，她笑呵呵叫出明书砚的名字。 “老大，我叫明书枕，跟你就差一个字哦。” “嗯，我知道。”明书砚回看明书枕一眼，见她笑眯眯看向自己，似乎在为两个人名字相撞而开心。 她也配合，狐狸眼睛弯起来，眼睑铺了一层珠光色眼影，像刚化过冰的湖水，晨曦一照，湖面便闪烁起了波光。 “上次我叫过你的名字。”波光的湖面淡淡吐出几个字，带着回忆的味道。 上次，明书枕第一次坐这辆银闪车时，明书砚叫了“书枕”这两个字，只是可能，明书枕并没有在意。 明书枕看着前方路面，天还是完全黑着，路灯照出花白的光影。 “老大，你对员工真好。”明书枕由衷感慨。 “怎么好了？”明书砚反问她。 “就，很好啊。”会问候员工，送员工去上门检测，还自备给员工的早饭。 中国第一好老板。 “呵。”近光灯照着水泥硬化地面，明书砚突然轻笑。 她还真不是什么负责任的老板，要不然也不会招吴正宇这种人进来，在他胡作非为这么久后才发现。 作为一个世俗的人，她需要一份世俗的工作来维持自己的体面，只此，无他。 至于那些面对采访者、建筑合作商时所说的情怀、漂亮话，也不过是话到嘴边、面子工程。 她不像明书枕，在爱里长大，在爱里活着，总觉得这世界灿烂，阳光漫天，魅力无边。 她从小生活的环境，让她觉得怎么活都是无妄。 …… “到了。”随着导航提示音，明书砚停下了车。 李飞远家正门紧闭，马路边的路灯斜射过来一点，光线变得很微弱。 “你给他打个电话问问。”明书砚把远光灯也打开，车灯能照到的地方，都变亮了一些。 李飞远被明书枕的电话铃声唤出来，招呼着她们进去。 第19章 我们，算熟了吧 李飞远家。 明书枕把带的工具包摊在地上。这次她带的装备很多，想着不能再白跑一趟了。 卧室的灯大开，李飞远一头鸡窝发，睡眼惺忪望着这俩人。 第22章 “到七点钟，我就该给我儿子送早饭去了，你们搞快点。” “哦，好。”明书枕看了眼手机，五点多一点。 “李先生您已经结婚了啊？”她边往外倒腾工具，边跟李飞远闲聊，企图破冰。 看这房子的装饰和卫生干净程度，不像是有女主人的样子，很像是李飞远一人独居。 “没结。”李飞远面目发黑，一副不想多谈的表情。 他不接茬，明书枕也只得息声。 凌晨卧房里，窗帘紧拉，床上的被子烂七八糟卷着。 金属工具碰撞发出“铛啷”的清脆声，更显得寂静。 明书枕只能在心里庆幸，这次上门检测还有老大陪着自己。 若不然，自建房，孤男寡女，业主还长得黑黢黢的且一言不发，她真的会心慌。 “先把热成像仪摆出来吧。”明书砚见她两眼抓瞎，忍不住指挥。 “好的。”涉及到工作，明书枕还是尽量专业。 明书砚两手抱臂，站在墙体面前观察。 早上寒气重，她在毛衣外面加了个披风，肩头绣着银白色藤蔓，像晨间开出的一朵小白花，顶着露水，颤颤巍巍。 观察不多时，她便拿过工具包里的空鼓锤，沿着墙缝扫了一圈，又取了五个点，横向扫了一遍。 随着她抬手的动作，腰间镶着细小珍珠的腰带露出来，里面的黑色毛衣紧贴腰身，纤细不挂一丝赘肉。 李飞远先前迷离的眼瞪直了，带着些不怀好意，还有癞皮狗望见大骨头时口水直流的肥态。 明书砚背朝着他，自然不知道自己被凝视了。 明书枕停了手上的动作，站在李飞远和明书砚中间。 她个子要比明书砚矮，但身上宽阔的羽绒服足以盖过明书砚纤细的腰身。 视线一被挡，李飞远脸上立刻露出狡猾和不屑的笑。 没有任何被抓包的羞愧或难堪，反而觉得刺激和愉悦。 他挑衅似的看向明书枕，头顶的鸡窝因为太久没洗而软塌。 “快一点儿，我七点还要给儿子送饭。”李飞远再次催促。 明书枕没说话，这还是她第一次遇到这种劣质人。 明书砚转了身，察觉出明书枕身体紧绷，情绪不对。 “怎么了？”声音还算轻柔。 放在平时，她一定发不出这样充满母性的声音。 明书枕摇了摇头，按下心里的不适。 “先用全站仪吗？”她记得先前老大和钱多多都问了墙体倾斜情况。 “不用。”明书砚没有再追究明书枕刚才的反常表情，但她心里也猜出了一二。 她把明书枕往自己跟前拉了拉。 明书枕手腕被人钳住，身体很轻易地被拽到了某人身旁。 “老大身上好暖和啊。”明书枕挨着明书砚站，黑色毛衣传导出身体的热量。 明书枕像掩在鸡妈妈大翅膀下的小鸡崽，惊喜地抬头看这温暖的来源体。 明书砚察觉到身下的人抬头看她的动作，低头扫她一眼，冷漠道：“先用热成像仪。” “哦。”明书枕猛的从明书砚身边弹开，想起了上次二组聚餐时众人对她的评价——不好惹。 那自己可千万不能偷懒和走神。 老大刚说了摆出热成像仪，自己还多余问要不要先用全站仪，不专业，也不认真。 她手忙脚乱拿出红外热成像仪，调好参数和焦距。 在来之前，她就已经背了好几遍红外热成像仪的操作流程，绿建委专家展上她也学了不少窍门。 “会找角吗？”明书砚问她。 明书枕点头，像举相机一样举着热成像仪。 红外热成像仪通过检测物体表面辐射出的不同能量值，来呈现物体的热分布情况，根据检测出的温度差，再来确定墙体内是否存在杂质，问题点在哪。 原理很好摸清，但因为热成像仪对于空间湿度、温度、甚至环境噪音、拍摄角度、拍摄距离等都有要求，成像结果很容易被各种因素干扰，所以需要成像很多次，综合分析。 明书枕没有经验，仅靠理论课不能支撑实践。 她随便选了两个点成像。 热成像仪上显现出效果图，蓝黄绿色的s形成像。 红色或白色才是高温区域，蓝色绿色等是低温区域。 明书枕盲目地去找其他点。 一旁的明书砚皱皱眉，看工具包里有没有遮光板。 幸好，这次明书枕工具备得齐全，一个折叠的遮光板被压在工具包最下面。 头顶的白炽灯亮着大光圈，十分影响成像效果。 明书砚没说话，拿过遮光板来撑开，挡住白炽灯的光线。 “？”明书枕看着头上的阴影，突然意识到自己忽略了这一细节。 她讪讪看了明书砚一眼，感觉自己今天错误百出。 明书砚懂她的心思，瞥她一眼：“第一次没经验很正常。” “嗯。”明书枕小心翼翼点头，但看老大的表情，一脸严肃，似乎并没起到什么安慰的效果，反而负罪感更深了。 最终的检测结果是墙体中多处红色高温区，经得李飞远同意，明书枕拿记号笔在这几个问题点画了标记。 因为李飞远一直催着二人离开，明书枕快速收拾了工具包，跟明书砚出了李飞远家。 “看不出来啊，李飞远还有个儿子。”到了车里，明书枕嘟囔了一句。 明书砚看她一眼，没有接茬。 她从小独惯了，不习惯这样的闲聊。 “嗯。”但还是想回应的，明书砚很认真的点了点头。 明书枕注意不到这些。 她坐在副驾，迎着窗外的晨光，两个人驶回公司。 “多出来的这几个小时算是加班，你去找财务开条子。” “以后上门检测自己多留点心，尽量不要单独行动。” “下次墙体拆除时候，我跟你一块过来。” “还有……” 明书枕认真看着开车的明书砚，听她嘱咐自己，等着她的下文。 明书砚眨眨眼，罕见地顿住了。 正好碰上红灯，车子停下，明书砚转头看向明书枕：“我们现在，算熟了吧？” “啊？”明书枕没愣过来，脖子梗着，不可置信看着主驾驶的人。 这话从这位嘴里说出来，怎么听怎么觉得别扭。 “算啊。”明书枕机械地捣了捣头。 “嗯。”明书砚放心地回过头来，认真看着前方红绿灯的秒数。 “要不要加微信？”她又突然转过头来。 “要、啊。”明书枕终于从混沌里走出来。 明书砚想跟自己做朋友吗，但又会不会是自己多想，她只是为了方便下次上门检测，两个人总要有个联系方式嘛。 她扫了明书砚的二维码，认真备注了自己的姓名，“明书枕，荷包满”。 扫二维码时“叮”的一声，明书砚听得愉悦，心情也舒畅起来。 这个时间，太阳才出来不久，光线柔和，金光灿灿照着人眼瞳颜色浅了不少。 明书砚拿出墨镜戴上，发丝挽在耳后。 不知道是不是明书枕错觉，她感觉明书砚嘴角一直翘着。 到了公司，明书枕和明书砚一起下车。 明书砚没有把车开到车库去，直接停在了大楼前。 车身线条流畅，银闪的颜色在阳光下格外梦幻。 前台可明鹏一看到这银色，就知道是老大来公司了。 她整了整工装，笔直站在前台。 可车上下来的不只有明书砚，明书枕蹦跳着下来，扛着一个大工具包。 可明鹏瞪大了眼睛，竭力想做好表情管理，可就是掩不住震惊。 虽然知道明书枕是老大的妹妹，虽然已经做好了预防老大很宠这个妹妹。 但是还是觉得好违和。 两个完全不在一个图层的人，突然从同一辆车上下来。 看着俩人进了电梯间，可明鹏立刻拿过手机来跟美琳和钱多多八卦。 明书枕没有跟明书砚乘一个电梯，她背着工具包，按了员工的电梯。 明书砚的专属电梯不用等，她转头看等电梯的明书枕，想叫她跟自己乘一个。 “老大你先上去吧。”明书枕看明书砚看自己，以为是想跟自己打招呼，“谢谢老大今天带我。” 明书砚没再说话，沉默地看明书枕一眼，按了电梯的屏幕。 * 四楼。 明书枕把工具包归位，坐在工位上喝着兜有米泡的热茶发呆。 她今天起得早，又忙活了一早上，现在正乏困。 但公司同事显然不给她这个偷懒的机会。 钱多多收了前台可明鹏的密报，两眼放光看着明书枕。 “荷包满，今天怎么没骑电动车啊？”她故意带着戏谑的语气。 明书枕对于这类调侃都很迟钝，她认真回答：“明天就骑了。” 第23章 “哎哟我们荷包满好可爱啊，脸嘟嘟的。”钱多多今天涂的口红色是墨绿色，她在衣服上还别了个绿宝石的胸针。 突然的夸奖让明书枕措手不及，但她还是夸了回去：“你今天别的这个胸针也好别致，跟你口红色号很搭。” “哎哟我们荷包满嘴巴真甜。”不知道是不是人格魅力，钱多多这样时髦阳光的胖女孩，说这些肉麻的话一点也不会觉得刻意。 明书枕由衷笑了笑，开了电脑整理今天的数据。 “荷包满，你吃早饭了吗？”坐在另一排的一位同事也过来搭话。 明书枕跟她交集不多，突然被问候还觉得有些意外：“啊，吃了。” “那再吃点饭后小水果吧。”说着，这位同事把几个山竹放到明书枕办公桌上。 想着可能是同事之间正常的分享，明书枕便道了谢，心安理得收了这几个小山竹。 但这显然只是开头，同事们的投喂从四面八方传过来，明书枕一面道谢，一面纳闷。 等围在自己工位旁的人散了，她悄悄问美琳：“美琳姐，大家今天怎么了，怎么突然对我这么好？” 美琳当然也是知情人，大家知道明书枕是老大的妹妹，而且老大明显很宠这个妹妹，大家便都讨好她。 当然，除了有老大层面的关系，明书枕本人可爱，长相讨喜，大家看了就喜欢也是一方面原因。 美琳是个很务实的人，她没有花言巧语，倒比其他人更显得真诚。 “大家看你是老大的妹妹，所以想对你好一些。”她如实说道。 “哈？什么妹妹？为什么我是老大的妹妹，就要对我好？”明书枕冒出来一大串问题。 但是问完，她又立刻明白了美琳的意思。 单听名字，她自己都惊讶，这太像是家庭姐妹起的名字，很有顺承性。 明书枕并非是不懂人情世故之人，她很快领悟，大家把她当成了老大的妹妹。 第20章 老大对荷包满很谄媚 可她跟老大，实在是八竿子都打不着的关系。 明书枕张嘴要解释：“我跟老大没有关系的，我们不熟的。” 先前还在说“正在熟”“算熟”的明书枕，现在已然变了措辞。 美琳一副理解的表情，她郑重点了点头，轻拍了拍明书枕的肩膀：“没事的，我们对关系户没有意见的。大家顶多会更关照你一些，平时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 “不是。”明书枕有些着急，怕自己解释不清楚，“我跟老大什么关系也没有，美琳姐，你不要误会啊。” “明白。”美琳大义凛然道。 “都懂，我们都懂。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嘛。” “你没懂。”明书枕欲哭无泪。“关系户”这么大一顶帽子，怎么就扣她头上了啊。 “我跟老大就是名字撞了，纯纯巧合，我是来了公司才认识老大的。”明书枕尽力说得清楚。 美琳终于理解了她的意思，她撇撇嘴：“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重名的人都多了去了，她跟老大的名字就前俩字一样，这怎么不可能啊。 “嘶，你演技倒挺好。”美琳观察着明书枕的表情，开玩笑道。 “不是演技啊，是真的没关系啊。” “我来公司这么多年，老大一直都是公是公，私是私，没见她对谁这么厚待过。”看明书枕这副着急澄清的样子，美琳有点相信她说的话，但又以她对老大的了解，不是姐妹关系的话，如此特殊对待，又实在说不过去。 “你去上门检测，老大送你去的吧？你和钱多多来检察院接我，老大当的司机吧？”美琳一件件给她数老大的偏心时刻。 “再上次，你睡了一下午，老大什么也没说吧？你睡错了地方，她还特意在公司app里发休息室的照片，意思很明显啊，让你下次找个舒服的地方睡觉。再再上次，老大跟你一起去买鱼，这鱼可不算进公司账里，是我们组自己养的，但是是老大掏的钱吧？” “……”明书枕听着美琳这一连串的问句，她自己都要以为自己是关系户了。 “那只能说明，老大是个好老大，关心体恤下属。”她嘴硬道。 “但是！”美琳摆了摆明书枕的肩膀，企图让她清醒过来，“众所周知，老大啊，铁面无私，铁石心肠，从没见她体恤过谁，只有你，你这个例外。” “唉，这么一想，老大真是个好姐姐。”美琳感慨道。 “其实老大挺随和的。”明书枕本能的为明书砚反驳。 “那只是对你。”美琳不买账，甚至更坚定了明书枕是关系户的想法。 明书枕一阵心累，解释不动了。 “好了，我们不会因为你是关系户就抹清你的努力，放心吧。”美琳安慰她。 “美琳姐，我真的不是关系户。”明书枕再做最后的挣扎。 “明白。”美琳把自己的嘴巴缝上拉链，“话题结束，我懂。” “啊。”明书枕无奈看天，工位上的白掌绿油油的，此刻却让人看着慌乱。 结束了跟美琳的聊天，明书枕翻出微信，紧急呼救好友钟硕。 “呼叫呼叫。” “排位。”钟硕沉迷在游戏世界里，只发过来两个字。 明书枕懂了她的意思，她把自己要说的都编辑成一段发过去，等钟硕打完游戏再回自己。 但是信息量太庞大，钟硕只瞥一眼开头，就果断放弃了游戏。 “你听我跟你分析。现在情况是这样，全公司都觉得你是关系户，你怎么解释也没用，这不是坏事。看你们组的氛围，大家应该是把你当自己人，不会因为你是关系户就觉得你没有真本事，就排挤你。那你不如利用这一点。你现在刚踏入这个行业，什么都不熟，那你就多问多看多学。大家以为你是关系户，多少是卖你面子的，你就打着这个旗号，多多偷学。” “其次，我们来谈谈你老大这个人。她如果真像你同事说的那样，是个十分冷漠的人，那她对你的这些关照又是为什么？只有一个可能，她对你别有所图。但是你自己想想你有什么可以被利用的地方吗，是不是没有？越是这样你越要留个心眼，现在这些资本家，哪个不是良心喂狗吃的，她能白白对你好？她能不图你什么？” “再者，你是不是搞偏重点了。你只是来工作的，你管你同事说什么呢，下了班你才是明书枕，上班时候你就当个无情冷漠机器人好了。你……” 钟硕的语音还没发完，明书枕就立刻打断她：“姐姐，我们老大是真的很好，良心没有被狗吃。” “？？？”钟硕发过来一串问号。 “我废了这么多口水，你就反驳我这一句？” “那你说你老大为什么对你这么好？” 钟硕的语速快，听环境杂音，应该是在电竞房里，有队友催她赶快上线。 明书枕不想耽误好友的正事：“我听到你队友催你了，你快去打游戏吧，我自己想想。” “你想什么想，不许因为工作内耗听到没有！你就混口窝囊费而已，还要把自己整个人都搭上吗？是关系户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你起个大早去上门检测的时候，怎么不夸自己努力呢，谁都没法否定你的付出好吗？” “好的。”明书枕被钟硕训斥一通，心里舒服了。 “嗯，我就做我该做的事情就好。我相信我的同事们是很公允的，不会觉得我是关系户，我就少做了什么。” “对，就是这样。”钟硕表示很欣慰。 “我要去打游戏了，你给我把这婆婆妈妈想东想西的毛病改改哦。”结束了聊天，钟硕还不忘损一句。 明书枕哑笑，自己这位好朋友，平时脾气就暴躁，打起游戏来更是能变着花样的损对面，十次胜局里往往有一半都是靠她骂赢的。 被骂醒之后，明书枕又投入到工作中。 把早上检测的结果做了个分析，写了份报告，时间也到饭点了。 “对面商场出了个好市卡，比平时团购要便宜，我们去那儿看看有什么吃的吧？”钱多多提议。 “嗯，走吧。”美琳揉了揉眼睛，长久盯着电脑屏幕看，有些酸疼。 明书枕把数据导出来到红砖app上，跟着这俩人往公司外走。 中午阳光好，照在身上也暖洋洋的，让人心情好。 明书枕随手拍了张对面商场楼的照片，光辉照在商场楼上，金灿灿的。 拍完照片，明书枕又随手发了个朋友圈，配文“阳光好”。 编辑朋友圈的功夫，众人也进了商场。 正是饭点，每个店铺的伙计都站在门店前发传单。 钱多多一一接过，然后选妃似的，认真看了每一张宣传单，最后问道：“这个黏糊面没吃过，要不要尝试一下？” 明书枕和美琳都不是对吃的挑剔的人，也就随着钱多多进了一个黏糊面的店面。 第24章 点好单坐下后，明书枕开始翻朋友圈。 刚刚的朋友圈发出去，收获了一些点赞，也有评论，其中一条来自明书砚。 她的微信名跟红砖app里的名字一样，都是ming，明书枕也没有给她备注。 看着“min.g.点.赞了你”这条通知，明书枕想起钟硕那句“那你说你老大为什么对你这么好”。 算好吗？开车送自己去上门检测，不是直属上下级关系，却加了自己微信。 但是俩人也没什么能说的话题啊，加了微信也没有发过消息。 难道是因为俩人都听ladygaga的歌？ 明书枕也没什么能说服自己的了，只能强行给自己安排了个同歌迷的身份。 吃完饭，众人慢悠悠逛回公司。 刚出商场，钱多多眼尖瞅见了明书砚。 “咦，那是不是老大？”钱多多指给明书枕看，又拍了拍美琳。 俩人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果然是明书砚。看方向，她应该也是要到这边这个商场里来。 “要打招呼吗？”美琳和钱多多同时看向明书枕。 “额。”明书枕在心里呐喊，看我干嘛啊。 “美琳姐，钱多多，我真的跟老大一分钱关系也没有。”明书枕再次重申。 但钱多多和美琳都没听见这句，因为明书砚直直冲她们走了过来。 “刚吃完饭？”明书砚走过来，问候了一句。 放在平时，她肯定是不会这么主动的。美琳和钱多多都很惊喜。 她俩急急点头，热情道：“老大你也来吃饭吗？” “吃过了。”明书砚表面是回答美琳和钱多多的问题，眼睛却看向明书枕。 明书枕一直低着头，刚一抬头发现主人公正盯着自己，又赶紧把头埋下。 美琳和钱多多也发现了老大注意力都在明书枕身上，不过她俩觉得这样也合理，谁让人家是老大的妹妹呢。 “这个，你们拿回办公室吃吧。”明书砚也发现了今天明书枕有些反常，好像要刻意回避什么似的。 她把一袋礼盒装的甜点递过去：“怎么了，看上去没什么精神啊。” 明书枕潦草“嗯”了一声，接过袋子，嘟囔一句“谢谢老大”。 明书砚眨眨眼，若有所思看着明书枕。 “累了就到休息室休息。”她嘱咐道。 不过这句不单只是看着明书枕说的。 美琳和钱多多一副“懂得都懂”“看透不说透”的表情，带着意味不明的笑看向明书枕。 明书枕本就心虚，现下更怕美琳和钱多多又误会什么。 她抓过袋子，急急喊了句“老大再见”，就拉上美琳和钱多多离开了。 快走了几步，感觉到离身后的危险远一些了，明书枕才松一口气。 “荷包满，你家银行被抢了？”钱多多看她一脸紧张，拿话逗她。 “啊？什么？”明书枕一时没反应过来。 “说你啊，突然整个人都绷起来了，好像在怕什么似的。”美琳道。 其实美琳和钱多多都是开玩笑，但她们越是这样说，明书枕就越是心虚。 她面色凝重：“美琳姐，钱多多，我真的真的不是老大的妹妹，我俩什么关系也没有。” “……哦。” “明白。” 这俩人不买她的账。 想也是，来公司这么久，没见老大对谁献过殷勤，明书枕是第一个。 明书砚虽然算是个好的资本家，但毕竟还是个资本家。资本家只喜欢让别人替自己卖命，而且是尽可能压榨的卖。 但是听听明书砚天天在干什么吧。 荷包满午睡跑错了地方，睡了一下午，boss没有大发雷霆扣工资，至少也应该小发雷霆警告一下这位员工，公司花钱请你来不是让你来这儿睡大觉的吧。 但是明书砚大人，从来不在app里发消息的高冷大boss，破天荒发了消息，还是贴心嘱咐这位荷包满同学真正的休息室在哪里，以期她下次午睡能睡得舒服一点。 更不用说什么开除吴正宇，车接车送员工，殷勤来送甜点这样的事情了。 这种事情，一般人来做，还可能是因为本身性格就是热情友好那一挂的。 但是明书砚来做，太不寻常了，太罕见了，甚至称得上“谄媚”了。 老大对荷包满很谄媚。美琳和钱多多得出了这个结论。 第21章 你真的长了一张嘴哎 回了公司，明书枕把那袋烫手的甜点放到了茶水间。 不一会儿，从茶水间进去又出来的兜有米大呼小叫：“天呐，这是哪位土豪买的，这款甜点很难预定的吧。” 众人被他的声音吸引过去，看他拎着那袋甜点站在茶水间门口，表情夸张。 明书枕抬头看过去，眼神对接到那个熟悉的包装袋后，瞬间埋了头。 本想当只缩头乌龟，钱多多却热心回应了兜有米：“这个是老大给荷包满买的，荷包满你怎么放到茶水间了啊。” 被点名的明书枕只能硬着头皮起身：“这个……是老大买给大家的……” “妈呀，我们真是沾荷包满的光，老大又是买鱼又是送甜点的。”兜有米没看出明书枕脸上的难堪和不自在，他还沉浸在可以有高档甜点可以品尝的喜悦中。 “这个我之前做过攻略，北城那边才有卖的啊，老大跑那么远去买的吗？”兜有米发出疑问。 众人先是看兜有米，又齐刷刷转头看明书枕，仿佛明书枕一定能给出个解释。 “可能是别人送的吧，或者是老大去那边谈合作。”明书枕感受到众人的目光，深吸一口气，有点无奈。 她这个伪关系户当的，实在是心虚。 甜点不多，兜有米拿叉子分在了碟子里，给二组的人端到工桌前。 “荷包满，我真的馋这口好久了，每次要下单时候，平台都显示已经预定完毕。”兜有米带着遗憾终于被满足了的幸福，两眼放光看着自己碟子里的甜点。 明书枕张张嘴，又看自己桌子上被分到的甜点，把想说的话咽了回去。 反正怎么解释也没有人当真，那就随缘好了。 吃完了甜点，忙了会儿工作，众人又开始闲聊起来。 钱多多把工作椅放斜下去，仰在靠背上浏览当地新闻。 “喔，这儿有个十三中的新闻。说几个高中生把学校的实习老师论剑了，现在主犯还没抓住，警察找不到人。” 钱多多这一开头，大家立刻七嘴八舌讨论起来。 什么“孩子肯定是被家长藏起来了”“现在未成年犯罪的事情真是不少”。 明书枕不发表意见，只是瞪着大眼睛，不可思议看着众人。 一般这种事情，从网上刷到是一回事，真发生在身边，又是另一回事。 很少参与闲谈的美琳这时却抬起了头。 她端着水杯在手上，似在暖手。 “我前几天说我那个狗友，就是小金毛的主人。”美琳尝试着帮助大家回忆。 众人当然都还记得美琳被检察院带走的事情，都竖起耳朵听她继续讲。 “就是她孩子……” “啊？她，她孩子？”钱多多震惊，嘴巴“喔”起来。 “嗯，我听我们小区其他人说的。说这几个小孩躲在操场厕所里抽烟，平时学校老师知道他们混，不怎么管。” “但这个老师才来不久，是个实习的，去厕所时候碰到了，估计是想着劝劝，还是长身体的时候先不要碰烟酒。” “学校领导是想着压这件事，但是实习老师家里不愿意，必须要把这几个人绳之以法才行，就报了案。” 听美琳讲完，大家都很沉重。因为是发生在身边的事情，实在没法劝说自己这是电视剧里才会有的情节。 “那肯定是要绳之以法才行啊。不能因为是未成年，就可以为所欲为啊。这小孩儿多大啊？”钱多多愤愤。 “16吧，才上高一。” “太可怕了，这种人以后出了社会也是毒瘤。”大家都觉得很生气。 “是啊，他家长也太能包庇了，出了这么大的事，居然还能把孩子给藏起来，不过我们现在治安系统很完善了，肯定能把他给揪出来。” 大家因为这件事，心情都变差了不少。 下午下班到家，一开门看到在厨房忙活的吴元初明建仓，明书枕心里的沉重才轻了一些。 “哎，枕枕回来了。”听到开门声，吴元初放下了手上的活儿。 “冷不冷？”她给了明书枕一个紧紧的拥抱，企图把身体热量传递给她。 冬天里骑电动车当然是冷的，但明书枕摇了摇头。 “哎哟，才上几天班，肉眼可见憔悴了。”吴元初心疼地看着明书枕。 “没有。”明书枕赶忙扬了扬嘴角，证明自己尚存一丝活力。 “你爸在家给你煲了高汤，你好好补补。” “嗯。”明书枕拉长腔应了一声，回屋换下了睡衣。 第25章 “枕枕啊，爸爸妈妈给你挑了辆小汽车，紫色的，你一定喜欢。”吴元初知道明书枕不想开车，但她又心疼明书枕骑电动车奔波太遭罪。 “啊！”果然，明书枕语气里带了不满意。 “我不想开不想开呢，骑电动车挺好的，而且公司离得也不远啊。”明书*枕嘟起了嘴。 “妈妈知道你怕上路，凡事都要有个开始嘛，你慢慢开，一段时间之后就适应了。”吴元初安慰她，“你明天开车去公司，你爸在前面带着你，你适应了他再离开，好不好？” “那我爸不忙工作了？他能等鸟，鸟能等他吗？” “这孩子。”吴元初笑了，“鸟重要还是你重要啊，你老爸拎得清的。” “狗屎。”明书枕提高了分贝。 吴元初知道她这是同意了，满心欢喜：“那明天你爸爸陪着你去公司。” 开车这种事情，除了熟能生巧之外，还要克服心里的恐惧。 对过路大车的恐惧，对来往喇叭声的恐惧。 第二天明书枕开上了自己的新车，明建仓开着家里的吉普跑在前面。 两个人通着语音：“你打方向出来。” “哦。”明书枕回他，打了方向盘。 新车是一辆奔驰轿车，暗紫色很适合女生开，小巧精致。 “老爸，你不是说最近生物多样性急剧下降，你都拍不到什么好照片了吗，怎么还给我买这么贵的车。”上了大马路，沿着硬化路面直直往前开，明书枕渐渐放松下来。 “这车找了熟人的，而且我跟你妈早就攒着钱呢，想等你工作了送你辆车。”明建仓在前面带路，还要时刻从后视镜里关注明书枕的情况。 “前面要右拐，记得打转向灯。”明建仓嘱咐道。 “哦。”明书枕拨了转向灯。 拐弯是不是要挂二档的，她犹豫着去看档位，好像三档也是可以的。 “拐啊。”手机里传来明建仓的催促。 明书枕赶紧打了方向盘：“呀，是不是压实线了？” “没事没事，扣点分交点钱不要紧的，安全第一。” “……”明书枕无助地看向前方的吉普，“我真觉得骑电动车挺好的。” “冬天冷夏天晒的，你不心疼你自己，我们还心疼呢。”明建仓叹了口气，“也是我这个工作总要去外地，要不然就能天天接送你了。” “额，老爸，你先不要强行煽情，后面那车打双闪是什么意思？”明书枕打断明建仓的施法 “后面？我看看。”明建仓朝后张望，“估计是嫌你速度慢吧，倒也还好啊，你要不然再踩踩油门，我也往前开开。” “哦。”明书枕踩了下油门，看了后视镜一眼。 后面那车是辆奥迪，黑颜色的很大气。 听说开奥迪的人都心狠手辣……明书枕在心里嘀咕，加快了行进速度。 往常只需要把电动车停在公司楼前的露天车库，现在要再往前开一点，停到地下停车场去。 明建仓在手机里还不停嘱咐：“你瞅着车位你就先占住，然后一点点挪，慢点不要紧哈。” “哦。”明书枕双眼已经无神，开这么一段路，倒比上一上午班还要累。 停车比开车还要难，明书枕一点点挪动方向盘，看着显示屏上的画线倒车。 “爹啊，我真觉得还是骑电动车好。”她再次哀嚎。 “你开久了就习惯了嘛。慢点停。” “哎你们公司需不需要打卡啊，不会迟到吧？” “没有打卡，迟到了也没事，我们组很摆的。” “啊，那你们公司不会黄吧？”明建仓表达自己的担心。 “不会黄的，大项目也轮不到我们组来做。”明书枕感觉很心累。 一面要顾及倒车，不能蹭到旁边的车，一面还要分些精力跟明建仓对话。 “这样啊，做点小项目也很好啊，不会有太大的压力。”明建仓很会抓重点。 明书枕终于把车倒了进去，只是离旁边车位距离很近。 “不行啊，万一旁边车位过来一辆大车，很容易刮蹭的。”明建仓摇摇头，想要下车帮明书枕停车。 “你不要下来，我自己停。”明书枕知道以后总是要可靠自己的，她挂了一档，想把车往前开开。 车子还没动，旁边车位就“唰”一下倒进来一辆奥迪。 是前面打双闪的那辆。 奥迪速度快，而且准头很好，虽然明书枕的小奔驰快要越线，但奥迪也往旁边挪了挪，两辆车完美并行。 “嚯，这技术。”明建仓在自己的吉普车里看得真切，“还是位美女司机呢，这是不是你同事啊？” “我这儿看不到司机的脸啊。”明书枕熄了火，没有再把车开出去。 “咦，怎么熄火了，不重新倒一下了吗？”明建仓疑问道。 “看这样是不会刮蹭了，我累了啊老爸。”明书枕瞪了前面的吉普一眼。 “好吧，这样也很不错了。”明建仓落下车窗对着明书枕比了个大拇指。 下了车，奥迪的车主正好也推门下来。 “咦，老大？”看到熟悉的脸，明书枕惊奇了一声，“你换车了？”。 明书砚把包拿在手上，看了明书枕一眼，又看了明建仓一眼。 “哦，我爸，他来送我上班。”明书枕注意到明书砚询问的眼神，向他介绍。 明建仓打了个招呼：“你好，我是明书枕的父亲。” “哦，叔叔好。”明书砚很有礼貌扯了个笑容，“一起去公司吗？” “额。”明书枕想到公司里的传闻，“我还要等一会儿，老大你先上去吧。” 明书砚目光停留在明书枕身上，好一会儿，才慢慢说道：“好。” “叔叔我走了。”她冲着明建仓挥手。 “哎，好好好。”明建仓也挥挥手。 等明书砚出了车库，明建仓一脸八卦看过来：“你领导啊，这么年轻。你怎么不跟人家一起走，平时要跟领导同事搞好关系的。” “……老爸你真的长了一张嘴哎。”明书枕不做表情，像只炸毛的小猫咪。 “老爸闭嘴老爸闭嘴。”明建仓举手投降。 “那老爸走了哈，晚上下班时候再过来带你。” “嗯。”明书枕点头，也走出了车库。 吉普车远去，出了车库，视野里的光线也明亮了许多。 “明书枕。”一个声音叫住她。 明书枕随着声音转过身去，在车库的拐角处，视线盲区，明书砚端正站着。 “老大？你怎么没进公司啊？”明书枕愣了愣，不明所以明书砚站在这里干什么。 “你今天是不是要去复检？”明书砚问道。 “是，是啊。”明书枕磕绊了一下，心里隐隐有预感老大可能要跟着去。 “我今天没什么事，我载你去吧。” “……额。”明书枕心里一百个不愿意，她现在很怕跟明书砚走近，大家又说闲话说她是关系户。 “不行吗？”明书砚看出明书枕面露疑难。 若是平常，她大概会递个台阶，但现在她什么也没说，直勾勾看着明书枕，等着她给出答案。 “我想……自己去。”明书枕咬咬牙，坚持了自己的想法。 总不能因为对方是领导，就委屈自己吧。 第22章 可能只是对你吧 明书砚怔愣了一瞬，但很快就回了神。 “哦……”她瞳色浅，棕颜色瞳仁像罩了一层雾，“那好吧。” “嗯。”明书枕感到气氛有些微妙，她仓皇点头，只想溜之大吉。 “老大，我先去公司了。” “我也去，一起吧。”明书砚再次发出邀请。 “不不不。”明书枕连声拒绝，甚至还往后退了一步，“我跑得快，而且快到上班的点了。” 说话间，明书砚肉眼可见的脸色愈来愈冷。 但明书枕顾不上这些了，远离老大、摆脱关系户的称号才是当务之急。 她提着包，一溜烟往大楼正门方向跑过去。 尽管心里清楚老大可能会觉得这员工冒失、不礼貌，但明书枕还是情愿少些舆论纷扰。 今天前台不是可明鹏值班，另一个姑娘看到明书枕闷着头跑进来，以为她是怕迟到，好心提醒：“慢一点没关系的，二组不实行打卡制度。” “咦？”保持奔跑姿势的明书枕扭了扭头，“姐姐你怎么知道我是二组的？” “哈……”前台姑娘神情讪讪，似是觉得自己多嘴说错了话，“你比较出众嘛，很难不被注意到。” 出？众？ 明书枕眨巴眨巴眼睛，这两个字安在自己身上，实在是生硬。 从小父母对她没什么大要求，她自己也佛，凡事不需求满，重在参与奖、精神可嘉奖就是最好的奖状。 虽然明建仓吴元初经常把自己夸上天，但明书枕很清楚那是父母的滤镜。 第26章 所以，突然一个不相干的人夸自己出众，而自己又太知道自己几斤几两，这个词就变成了奉承。 何苦奉承自己一个小职员呢？ 明书枕眼前立刻浮现了明书砚的脸。 果然，还是把自己当成关系户了。 越是这样，明书枕越觉得失落，甚至有些无措。 总感觉，所有夸赞都是虚的，所有人都带着有色眼镜看自己。 “在想什么？” 一个清冷的声音传进耳朵里，先前幻想的明书砚的脸庞变成了三维，真真切切立在明书枕面前。 前台姑娘像看乐子似的，看着站在一起的这俩人。 “老，老大？”明书枕眼睛瞪大，想起之前明书砚很容易看出自己在走神、想东想西。 她又一阵心虚，右眼皮跳了一下：“老大，你怎么走这么快啊？” 自己明明是用跑的，怎么还是被追上了。 “我腿长。”明书砚冷冷看她一眼，似乎一眼就识破了她心中所想。 明书砚比明书枕高出一个头，她轻轻歪头探下来，像研究所的生物研究专家在观察自己的实验体。 “不上去吗？刚刚不是说快迟到了吗？” 明书枕感觉这声音冷飕飕的，好像在提醒明书枕刚才把大boss抛下自己走开的事情。 “上上上。”她赶忙应道，快走了几步，往电梯方向走。 明书砚跟在她后边。 俩人到了电梯间，明书砚站在她身后，幽幽地：“你知不知道在山东有个讲究，领导一定要走在前面？” 明书枕回过头，笑着脸看向明书砚：“老大，你是山东人吗？” “……不是。”明书砚脸垮了一下。 “哦。”明书枕听出了明书砚的言外之意，但她故作纯真状，“那这儿也不是山东啊，入乡随俗也可以入远程的乡吗？” 明书砚罕见地瞪了下眼，她全身打量了明书枕一遍，表情好似受了伤：“心情不好吗，还是我哪里冒犯到你了？” “不是不是！”明书枕立刻回绝，并意识到自己矫枉过正了。 即便同事们觉得自己是关系户，但也没真有谁站在自己面前，指着自己鼻子骂不公平。 而且这些都是因为两个人名字引起的涟漪，跟明书砚本人毫无关系，自己却连带着对她有意见，还躲着她，甩脸子给她看，任谁都会伤心的。 老大那么好，允许自己蹭车，还总是过来关心自己的工作进程，自己怎么能恩将仇报对老大这么冷漠呢。 明书枕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她脸上带了愧疚：“老大，对不起，我不是要针对你。” 本想诚恳道歉，眼神对接到看着自己的明书砚，气氛好像又变了变。 明书砚饶有兴味盯着明书枕看，好像要看进她心里。 “我怎么觉得，你在心里编排了一出好大的剧呢，你戏瘾这么大吗？” “嗯？”明书枕回了神，心里刚燃起的一点愧疚又熄灭了。 “老大，你会读心术吗？” “不会。”明书砚还是冷脸。 “哦。”明书枕眨眨眼，“总感觉你能看出来我在想什么。” “……”浅色的瞳仁盯着明书枕看，看了良久，久到明书枕以为她不会再回答了，明书砚才施施然开口。 “可能只是对你吧。” “啊？”明书枕以为自己听错了，她想再问一遍，电梯开了。 “那老大，我上去了？”明书枕询问的眼神看向明书砚。 “我也乘这个。” “……哦。”明书枕狐疑地看着明书砚，两个人进了电梯。 “老大，你去几楼啊，我帮你点。”明书枕想重新缓和一下两个人之间的气氛。 “四楼。”明书砚抬眼看她，好似故意要看她的反应。 明书枕快速点了屏幕上的数字，立正规矩站好。 明书砚站在她身后侧看着她，突然上扬了嘴角，眼睛里是愉悦。 电梯到达四楼后，明书枕松了口气，但随后又吊了口气。 同事们看到老大跟她一起坐了员工的电梯，应该又要大惊小怪了吧。 果不其然，两个人前后脚出了电梯，同事们或探询或打量的目光就一直落在明书枕身上。 明书枕低了头，快速走到自己工位前。 “老大。”美琳从工位上起身，往过道处跨了一步。 “嗯。”明书砚面无表情，“你们组十一月的总结写完了吧？” “写完了。”美琳利索回答道。 “要不要发您一份？”明书砚向来是不过问这些事情的，但她既然问了，美琳总要把工作都落实好。 “嗯，发我邮箱吧。” 明书砚往周围工位扫了一圈，眼神回落到美琳身上。 美琳行走职场多年，这点儿眼力见还是有的。 “荷包满是十一月底才入职的，所以没让她写总结，只交了一份十二月的工作计划。” “哦，好。”明书砚了然地点点头，似是达到了自己的目的。 “你们忙吧。” “好的，老大再见。”二组成员向明书砚行了注目礼。 明书砚谁也没看，转身又去了电梯间。 鱼缸里的小鱼儿还欢快游着，水质清澈透亮。 电梯间没有室外光进来，头顶的射灯照在鱼缸壁上，照射出一个光点。 明书枕坐在工位上，看着明书砚走出去，莫名有点失落。 老大来四楼，就是询问一下月底总结报告的进度啊。 自作多情了吧明书枕。 在公司待了一会儿，明书枕又开上自己的小紫奔，直往李飞远家。 到了胡同口，明书枕把车怼进一片空地前，下了车。 刚一下车，胡同第一户人家开门出来，左右手各拎着一片粘鼠板，上面粘着几只老鼠，画面不忍直视。 明书枕第一次见粘在粘鼠板上的老鼠，不免多看了几眼。 老鼠的尾巴和细小的四肢死死按在粘鼠板上，大概是已经挣扎过，现在没了力气，认命般栽倒在粘鼠板上，看不出是死是活。 那户人家见明书枕往这儿张望，自来熟道：“哎哟现在老鼠成灾哦，尤其是冬天，家里暖和，这些老鼠更是扎窝。” “养几只猫试试啊。”明书枕见人跟自己搭话，便也回了过去。 “别提了，早几年这一片全是猫，一到发情时候，那个撕心裂肺的叫哦，吵得人根本不能睡。” “是，猫的叫声确实很尖利。”明书枕点头，因为要说话，她便把工具包放到了脚边。 这户人家岁数大了，老人家就喜欢缠着人说东说西，哪怕是不认识的陌生人。 她继续喋喋不休：“可不是嘛。不过你猜怎么着，突然有一天，这些猫全不见了！是真的不见了啊，哎哟喂我的乖乖，你不知道有多吓人，一条街道都看不到一只猫，晚上也没叫声了。但是老鼠又成灾了，天天在橱子里咯吱咯吱地叫，听得人牙痒痒。” 明书枕想像不到那个画面，只是看这人表情浮夸，语气惊悚，也不自觉抖了抖。 “是有点吓人哈。”她面露苦状，觉得既同情又不忍。 结束了聊天，明书枕去叩了李飞远家的大门。 “咦？”那户人家扔完了粘鼠板，看明书枕居然是要去李飞远家的，顿时警觉起来。 她凑近来观察着明书枕，用土话说道：“我说姑娘，你跟这家什么关系啊？看你年纪也不大，总不能是想上门做个婆娘吧。” “你看你长得这么俊，看人怎么不用两只眼看呢，这家男的可配不上你。”她指了指自己左胸口的位置，“他这儿可狠啊，村里的猫都是他虐杀的。” “虐猫？”明书枕吓了一跳，声音不自觉抬高。 她还想再说些什么，门正好开了。 李飞远顶着鸡窝头从门缝里往外探，瞪了那人一眼。 那户人家一见李飞远，脸上顿时有了嫌恶，她怕给自己找不自在，扭身回了自己家。 第23章 我欠你两顿饭好不好 明书枕跟着李飞远进了卧室。 她心里还想着刚才那个人说的话，不免有些膈应。 可是工作为先，她只能硬着头皮面对。 “李先生，我们今天要对一部分墙体进行小面积拆除，墙体材料取样之后，后续出具报告就很快了。” 这次李飞远倒是很痛快：“那是最好的了。你们这边出了报告，我就能去找施工商了。” 一般私人住宅进行房屋检测，多半是为了拿着检测报告去追究建筑商或者施工商的责任，帮助自己维权。 但是李飞远这个显然不适用这一情况。 因为这堵墙后续还进行过粉刷和填补，而就分析结果来看，正是由于第二次施工材料出现了问题，墙体才存在异响的情况。 据李飞远之前的描述看，第二次的施工人正是李飞远母亲，跟施工方没有关系，他们并不需要负责。 第27章 如果李飞远硬要拿着检测报告去索求赔偿的话，这是敲诈。 明书枕清楚，自己只负责检测、出具报告，剩下的扯皮、打官司，都不关自己的事。 可她总觉得这违背自己的良心。 她拿着铲刀在之前圈画的五个点处轻轻铲磨，刮掉了表面的墙皮。 进入红砖之后，明书枕就有意识地多留意房屋检测这方面的新闻。 记得之前看过一个实例，情况跟李飞远差不多。 户主也自己进行了二次装修，然后房子出现问题，拿着检测报告去找施工商要求赔偿。但是施工商方面是没有责任的，是因为户主个人的原因导致的房子出现问题。 检测报告是可以深入分析构建线在哪一层出了问题的，但是对技术要求更高，费用也更高。 本着举证责任倒置的原则，施工商要想证明自己的清白，就要再请检测团队进行检测。所以施工商为了减轻麻烦，也不想让事情闹大，便咽下了这个哑巴亏。 当时明书枕看完这个新闻，还暗自想，她虽然才刚摸到这个行业的门槛，也没什么过硬的技术和知识武装，但她一定要对每一个房子负责。 新闻里的施工商其实也是资本，最后问责下去，赔偿的重担还是回到工人身上。 也许施工商会好心，帮工人补上一半的赔偿金，但是难保工人不会感到无力和委屈。本来生活就够苦了，还要再添油加醋，这谁能受得了。 对于构建线分层这一块，明书枕并没有学过，这是更专业的检测知识。 但她决定回去就先询问美琳姐，还有一组的韩漱玉。 这时李飞远接了个电话，他匆忙冲着明书枕喊：“那个检测的，我这儿有急事我得走，你走的时候带好门。” “啊？”明书枕顿了一下，看着李飞远穿外套的动作，觉得对方真是太过信任自己。 “家里什么也没有，你想偷什么也偷不着。”李飞远一眼看出明书枕所想。 这话太过直白，明书枕还没接，李飞远就跑出了大门。 看来真的是急事。 明书枕扫了这空荡的房子一眼，破、乱、不齐整。 家徒四壁，明书枕想到了这个词。 确实不用担心被偷家。 接着继续自己的工作，明书枕越铲越觉得不对劲。 不知道李母用的是什么腻子，非常湿黏，手一捻，白.粉像和了水一样，残留在手心。 与一般的受潮又不同，腻子里有太多气泡孔，不知道是掺了什么杂质。 * 冬天里很普通的一个下午，明书枕这个小牛马在李飞远家认认真真铲墙壁。 农村宅基地没有集体供暖，李飞远这个懒猪，也没有点碳炉取暖。 冷空气充斥在房间里，窗子紧闭，却还是有风灌进来。 明书枕搓了搓手，嘴唇冷得发白。 偏偏这个墙又变得很难铲。 前面还是湿黏的腻子，一蹭就掉，到了后面，感觉有很多硬物在墙体里面。 明书枕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只能拿着铲子挖，像考古家那样，铲出了一个骨头形状的硬物。 “？”不知是不是心大，到这里明书枕还没觉得害怕，只是疑惑。 她甚至想自己运气怎么这么好，直接就找出了异物所在。 但是再挖，她才渐渐觉出味儿来。 墙体里埋着的骨头很多，看形状和骨架，是四条腿的小动物，大小跟家养的小猫差不多。 家养的小猫？明书枕心里咯噔一下。 手上的铲子“啪嗒”一声掉到地上，清脆的击打声吓了明书枕一激灵。 扶在墙上的手瞬间收了回来，但明书枕总觉得自己摸了什么不可描述的东西，两只手感觉裹了层泥浆，沉重且无所适从。 她已经取样到第二个点，这个点密密麻麻布着猫骨，后面三个点她不敢再动了。 脑海里断断续续闪过这个人那个人说的话。 这墙因为受潮，掉了大块墙皮，李飞远母亲就自己补腻子、粉刷墙面。 这村里原先有许多猫，但是后来猫都不见了。 还有李飞远虐猫。 所以，也许，可能，李飞远把猫都埋进了墙里？ 明书枕皱眉，自己先把自己否定。 如果是那样，他不会要求检测，大摇大摆拿着掺杂猫尸体的取样结果去找施工商索要赔偿，施工商又不是傻子。 那……明书枕继续推测。 也许是李飞远把猫都埋进了水泥里，李母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把水泥填进了墙里。 不对，怎么可能会不知情呢，那么大块的骨架。 那也许是李母本就知情，这么多猫骨扔到哪里都不合适，干脆就填到了墙里。 因为潮湿，墙体材料发生膨胀和收缩，其中的异物，也就是那些猫骨架受到挤压，就导致墙壁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这个过程是一个持续地愈演愈烈的过程。 明书枕还记得李飞远说过，他搬进来才半年时间。 那么半年之前，李母是怎么忍受这个声音的。 不忍细想。 明书枕面色凝重，呆呆站在这堵墙面前，地上的铲子也无力去捡。 她眨了好几下眼，手轻轻发颤。 门外传来脚步声，是女人的高跟鞋踏在地板上的声音。 空荡的房间里，这声音显得格外突兀。 明书枕咽了口唾沫，身体僵硬，她快速捡起地上的铲子握在手里，神情紧张看向门口。 这家没有女主人，不排除是李飞远本人有女装癖，穿着高跟鞋想玩点变态的戏码。 明书枕也不想把人往坏了想，但看着墙上已经只剩骨架子的猫尸，不免心里有些阴霾。 脚步声近了，听声音很明显是要进到这间卧室里来。 明书枕深吸了口气，在卧室门被推开的那一刻，奋力握着铲子拍了下去，正好拍到来人的肩膀。 “嘶。”带着痛意的一道声音。 明书砚捂着自己的肩膀，眉头皱到一起，看立在自己对面、手握铲子、眼睛紧闭的人。 听到声音，明书枕慢慢睁开眼，先是从小缝里看来的人是谁，待看清后，眼睛猛然睁大了。 “老……老大！” 明书枕肉眼可见的慌乱，她扔了铲子，凑到明书砚跟前，小狗求饶状：“对不起啊老大，我以为是李飞远qaq” 明书砚肩膀上的肌肉还在发力，一跳一跳的刺痛，但她的眉毛舒展开了。 明明还在痛，她声音很耐心：“没事。” “李飞远呢？” “哦，他接了个电话，出去了。”明书枕两只手紧扣住，垂在身前，还是有些愧疚。 “他让我留在这儿取样，走的时候给他关好门。” 明书砚点了点头：“进度怎么样了？” “额。”明书枕有些犹豫，示意明书砚自己看墙上的东西。 明书砚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被刮铲掉墙皮的墙壁露出里面的水泥，水泥里往外扎出某种像是骨头的东西。 她视力好，不用凑近细看，也看出了个大概。 “李飞远埋的？”明书砚问道，但一问出来，她又立刻摇了头，自己把自己否定。 “我猜是李飞远的母亲埋的。”明书枕低声说出自己的猜想，神情认真。 “明白了。”明书砚言简意赅，明书枕也不知道她明白了什么。 “可以收工了。”明书砚看她。 “嗯？可是我觉得就这些取样材料不够吧？”明书枕发出疑问。 “你不害怕吗？” “嗯，刚开始有点，觉得很瘆人。”明书枕如实告知，“但是我是很坚定的唯物主义。” “呵。”看着眼前的人一本正经，明书砚轻笑一声，“那你继续取样吧，我在这陪着你。” “哦，好，谢谢老大。” 旁边多了个人，虽然是领导，但明书枕还是觉得很心安。 她要为这个项目负责，而且她不想随随便便拿出一份报告来，让李飞远跟施工商去扯皮。 至少，应该能体现出一次施工和二次装修的区分。 还有三个点没有采，明书枕又重新拾起勇气，拿着铲子铲墙皮。 明书砚站在她身后侧，手抚在刚刚被袭击过的地方，轻轻捏着。 明书枕这边终于取完样，见明书砚还捂着肩膀，更觉愧疚：“老大，谢谢你陪我，我还不小心把你给弄伤了。” “嗯，那你想好怎么弥补了吗？”明书砚面无表情，但是语气很轻柔。 “怎么弥补……”明书枕喃喃道，“要不然，我请你吃饭吧？” 她露出星星眼，一副乖巧模样，像等着被主人抚摸的小狗。 “……你还记得你还欠我一杯咖啡、一顿饭吗？”明书砚不为所动。 “记得记得。”明书枕大幅度地上下点头，“那现在我欠老大你两顿饭好不好？” 第28章 好不好，好不好…… 明书砚板着脸：“你能别撒娇吗？” “嗯？我没……” 明书枕还未说完，明书砚便打断了她：“收拾东西走了。” 第24章 皱皱巴巴的很可爱 明书枕开着自己的小紫奔跟在明书砚的黑色奥迪后面。 明书砚并没有往公司的方向开,出了城中村，她往中心路开去。 那条路多是医院，跟公司所在的商业路完全不顺,明书枕犹豫自己是开回公司,还是继续跟着往前走。 正犹豫,明书砚打过来语音,明书枕把声音调到最大,手机放在中央扶手箱上。 “老大？”她试探性问道。 “嗯。”隔着手机,明书枕听不出来对面的情绪,“不是要请我吃饭吗？我找地儿，你跟上。” “哦哦，好的。”明书枕连忙应道,放下心来跟在明书砚的车后面。 虽然是被硬赶着请客,但毕竟被老大帮助了这么多次,明书枕还是很心甘情愿的。 两个人对完话之后,明书砚并没有挂断语音，就这么任凭它开着,尽管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 明书枕是完全不知道语音没有被挂断的，她盯四面八方的来车和交通信号灯还不够,哪里还有余力去瞟一眼手机屏幕。 至于明书砚没有挂断的原因嘛，单纯心机。 宽阔的柏油大马路，喧嚣的城市,靠近医院的路口，人流攒动，远处偶尔传过来车流声和路边树叶的沙沙声,手机对面的导航声…… 这些声音，经由手机,再穿进耳朵里，经过了二次加工，有一种莫名的悸动。 即便是两个人都不说话，手机也没有近到可以听到彼此微弱的呼吸声，明书砚也还是觉得，很愉快。 长这么大，第一次觉得如此充分满足的愉快。 她点开音乐，选了ladygaga的thecure。 明书枕对这首歌非常熟悉，只听前奏就能听出来。 c大调合成器旋律，“i'llundressyoucauseyou'retired”。 她看向手机，发现页面竟然还停留在跟明书砚的语音通话界面，这声音就是手机对面传过来的。 老大在听歌吗？嘎嘎的歌哎，她最喜欢的就是这首。 要不要挂断手机，老大是不是以为自己已经挂断了，所以没有管手机？ 但是不敢腾出手来啊，真的觉得骑电动车受冷风吹也没关系的啊…… 由于新手小明俩手死死抓着方向盘腾不出来，她只能任由手机继续处于通话状态。 不过听到ladygaga的声音，还是很愉快的。 歌单自动循环，播放的都是ladygaga的歌。 看来老大是真的喜欢ladygaga，所以看自己也是歌迷，才对自己这么照顾。 明书枕在心里通了逻辑。 “前面都是医院，这边路边不能停车，我们绕到后面去，停好车走过来？”明书砚的声音突然从手机里传过来，盖过了车厢的歌声。 “？”明书枕眨眨眼，所以老大是知道自己没有挂断语音通话吗，那她为什么还一直让语音通着，她这个老司机，不至于也不敢腾出手来吧。 应该是ladygaga的事业粉，太想跟别人分享ladygaga的歌了，所以开着语音给自己放她的歌吧。 明书枕再一次在心里通了逻辑。 “啊，好的。”她冲着手机应道。 中心路车多，明书枕着急，越着急越是停不好车，明明侧方是最简单的，但她还是压白线。 明书砚这边停完车，从后视镜里看：“没事，你慢慢停，不着急。” 听着手机对面的声音，明书枕欲哭无泪：“好。” 她挪动着车辆，一会儿左转向一会儿打满方向盘，终于停进了安全区。 下车之后，明书枕看着停在线内的小紫奔，明显松了一口气。 明书砚也从车上下来，看到明书枕，面容一松，才终于挂了语音。 “走吧？” “哦，好。”明书枕忙跟上明书砚，走在她旁边。 明书砚看她跟在自己身侧，绕到外侧换了下位置。 “冷吗？”她扭过头去，问道。 “还，还好。”明书枕眨眨眼，觉得老大挨自己太近了。 今天风不是很大，没到把扬尘都吹飞起来的程度。两个人并排走在人行道上，一时哑声。 明书枕不会嘘寒问暖那一套，索性就安静地走。 车辆在中心路上飞驰而过，前方*的医院占地面积很大，楼层也高，远远的就能看见这幢高大建筑。 两个人走了一段，才终于到一个麦当劳店铺门口。 “？”明书枕眨眨眼，要吃麦当劳吗，倒也不用那么替自己省钱。 “可以请我吃麦当劳吗？”明书砚扬了下嘴角，看看旁边的店铺，又看看明书枕。 “可，可以啊。”明书枕条件反射跟着点头，“老大，我也可以请你吃贵的。我妈妈给我生活费了。” “嗯，但是我很想吃这个。”明书砚一脸真诚。 “……真的吗……不是唬我吗……”明书枕在心里嘀咕。 “那，走吧。”明书枕腼腆道。 进去店铺里面，两个人走到柜台前，看着上面的套餐单。 明书砚很认真看菜单，明书枕大体扫了一眼。 她习惯在手机小程序上点单，而且刚才进来时眼镜腾起了雾气，她就把眼镜摘了，现在根本看不清菜单上的内容。 店里不是很忙，此刻也没有人排队，明书枕才耐下性子来，等着明书砚点单。 “你也点啊。”明书砚看她。 “哦。”明书枕只能往前凑了凑，眯眼看菜单上的内容。 最后点完，两个人找了个小圆桌坐下。 这个小圆桌不大，椅子还是高脚凳，要踩一下椅子下面的横杠才能蹬上去。 “一直想吃这家店，现在终于进来了。”明书砚环视了周围一圈，很认真看着店里的装潢。 “额，老大，你想吃，随时点外卖就可以。咱公司那个位置，配送费还挺便宜的。” “嗯。”明书砚点点头，把头转回来，看着明书枕，“不太一样。” “哦。”明书枕没有问怎么不一样。 她不问，明书砚却也说：“小时候生了场大病，来这边的医院看病。” “出院之后，问我妈能不能吃这家麦当劳。我妈说这里不能停车，就直接开过去了。” “啊。”明书枕倒也理解，”那应该很伤心吧，会以为那是家长不给买乱想的说辞。” “嗯，小时候不明白为什么不能停车，觉得把车停下来不就好了吗？不过现在知道了，这边确实是不允许停车的。” “哈哈对啊，这边在十字路口，旁边还有医院，是有这样的规定嘛。”明书枕体谅道。 “我小时候也有，想买玩具的时候，家长不给买，就不停地闹，哎呀头疼死了。”她也分享自己的事情安慰她。 “嗯。”明书砚淡淡笑，挖着盒子里的冰激凌。她甚至没有撒娇哭闹过的时候。 这是她第一次吃麦当劳。以前的时候家长管得严，不能乱吃外面的小店。 后来自己长大了，搬出来了，却自动对这些东西祛魅了。现在是因为有明书枕陪着，她才突然又想起这家店。 当年明母坐在她旁边，面无表情，在明书砚提出要求时，连车窗也没有放下来，司机开着车，奔疾而过。 那是她第一次提出自己的小要求。其实把车子停在后面的马路边，再走过来，也没有很远啊。 挖完了冰激凌，明书砚已经没太有食欲了，但还是坚强着塞下了一个汉堡。 “原来是这样的味道。”她喃喃道。 “噗嗤。”明书枕乐了，她想起钱多多说老大家里很有钱，“老大你真是有钱啊，好不容易吃一次我们凡人的食物，是不是很感慨啊。” “呵。”明书砚心情倒不是很差，看着明书枕明灿的笑容，她也笑，“怎么了，我不也是凡人吗？” “nonono，”明书枕竖起食指左右摆动，“老大你是有钱人，凡人是像我们这样，要上班要挣钱，回家还要收拾家务，给自己做饭吃的。” “老大你家里，”明书枕咽下去一口吃的，看着明书砚，“是不是保姆成群，有拎包的、有给你做美容做按摩的、还有单纯站在大厅门口喊‘欢迎主人回家的’？” “呵，你电视剧看多了吧你。”明书砚睨她一眼，但能看出来心情好了不少。 “嗯唔嗯嚅……”明书枕还要说什么，但嘴里塞得满满的。 “咽下去再说。”明书砚把果汁往她旁边递了递。 “嗯。”明书枕就认真嚼动嘴里的东西。 明书砚坐在她对面，久久看着她，认真说道：“是不是经常有人夸你可爱？” “嗯？”明书枕瞪大了眼，“唔，什么……唔唔。也还好吧。” “呵。”明书砚轻笑一下，知道了答案。 第29章 两个人吃完之后，去取了车回公司。 刚到公司门口，正好韩漱玉也从外面回来。 明书枕挥起双臂喊她：“韩漱玉。” 韩漱玉听见声音，往这边快速跑过来：“去上门检测了吗？” “是呀是呀。”明书枕点头，“我正想找你呢。好巧就碰到了。” “怎么了？”韩漱玉问道，朝她身后的明书砚点点头，“老大。” 明书砚一脸防备的表情看着这俩人。 “我想问你一些检测的问题，因为我现在检测的这套房子存在二次装修的问题，我想跟一次施工能做出一个区分。”明书枕没注意到明书砚的表情，她跟韩漱玉说着自己的诉求。 “你也可以问我啊。”还没等韩漱玉开口，明书砚抢先说道。 “额，感觉老大你应该很忙吧。”有点不好意思问啊，怕您觉得我太笨把我给开了。 “也还好，不是很忙。”明书砚递了个台阶，期望明书枕主动开口想要自己帮忙。 但明书枕还是看向韩漱玉：“你现在方便吗，我们可以去五楼休闲区聊。” “行啊。”韩漱玉看了明书砚一眼，点了点头。 三个人进了公司，在电梯口分开。 明书砚面无表情按开了自己的专属电梯。 明书枕跟韩漱玉站在普通电梯前等待。 看到明书砚要进电梯，明书枕忙热情跟她挥手：“老大再见。” 明书砚扫她一眼，又瞥一眼韩漱玉，一言不发进了电梯。 “额。”明书枕讪讪，摸了摸鼻子，“咦，老大又怎么了，刚才还好好的啊。” 韩漱玉还是一如往常的冷漠：“我怎么感觉，老大对你，跟对其他人，很不一样呢。” “哪里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韩漱玉陷入沉思。 好像没怎么见老大皱眉头了。跟明书枕站在一起的老大，脸上表情总是很温和。 “可能是你比较有魅力吧，总觉得你内心安全感很高，跟你站在一起觉得很舒服。”韩漱玉道。 “嗯？”明书枕眨眨眼睛，“在夸我吗？” “在损你。”韩漱玉哭笑不得。 “什么啊。”明书枕蹭了蹭鼻子，皱皱巴巴的样子很可爱。 韩漱玉紧盯着她，莫名笑了笑。 “电梯开了，上吧。” “哦。” * 下午快下班的时候，明建仓给明书枕发了消息，说已经在车库等着她了。 明书枕回了个“ok”，把数据导出来，等待下班。 “我那个狗友的小孩，好像被抓住了。今天我狗友给我发消息，让我再帮忙遛狗。” 临近下班时间，大家都无心工作了，又开启了闲聊。 “！”钱多多听美琳这样说，立刻来了劲，“可算抓到了，这种人就应该进少管所好好教育教育，要不然还仗着自己是个未成年就为所欲为。” “要我说，这少管所也没什么用，有些孩子就是天生坏种。”旁边的同事也过来凑热闹。 大家七嘴八舌的，把这件事情又评判了一番。 钟表指针一过五点半，大家立刻默契地提包走人。 明书枕来到车库，第一眼先看到明建仓的吉普。 “爸。”车库里空间开阔，传出了回音。 “哎！”明建仓本来还是倚在靠背上刷手机，一看到明书枕过来，手机也不刷了，乐呵呵露出牙齿，“下班了。” “你往外开吧，我给你看着。” “哦，好。” 中午她跟明书砚回来的时候，两人的车子还是停在了一起。 现下她拉开自己的车门，条件反射往旁边车窗看了一眼，却看到明书砚正坐在主驾驶，手搭在方向盘上，也在往自己这边看。 “诶？”明书枕愣了一下，但很快就反应过来，她对着车窗里的人挥了挥手。 明书砚把车窗降下来，看着明书枕，但是什么话也没有说。 “……老大有时候是挺奇怪的。”明书枕眨眨眼，上了自己的车。 就这样在明建仓和明书砚双重的注视下，明书枕启动发动机，缓慢开出车位。 一回生二回熟，她这次开得明显要比早上大胆很多。 出了车库，明建仓也把车开了出来，并超到了明书枕前头。 然后他打过语音来，明书枕按了接听键。 “怎么样，是不是没那么害怕了？”明建仓的声音立刻传过来。 “嗯。”明书枕点点头，确实感觉放松了不少，握方向盘的手也没有那么绷直紧张了。 “你领导好像很器重你啊，你刚才出车位的时候，她一直认真看着你。”明建仓见明书枕放松了，便跟她有一搭没一搭聊天。 “你确定她不是怕我把她的车刮蹭吗？”明书枕瞪着前面的吉普。 明建仓哑笑：“是有这个可能哈。” “不过她怎么不走啊，我到车库的时候就看到她坐在车里了。” “额，可能……她喜欢吧。”明书枕胡诌道。 “喜欢什么？”明建仓摸不清头脑。 “喜欢这种逼仄的空间呗，觉得有安全感。” “哦，那也可能。”明建仓点头，“现在年轻人好多都这样。因为家里人不懂教育，从小就忽视孩子的诉求，这就导致孩子虽然是成年了工作了，从外表上看是个独立的人了，但是内心还是缺乏安全感没有认同感，总是想把自己隐藏起来。” “额，老爹，你不要乱分析好不好。”明书枕觉得很无语，按喇叭滴了前面的吉普一声。 “我们老大，老大哎！你知道我们公司在这个行业排名是很靠前的吗，我们公司很牛的。她能把公司创办得那么厉害，怎么可能是缺乏认同感缺乏这儿啊那儿的，你心理学书看多了是不是。” “你这话说的。”明建仓还是坚持要表达自己的观点，“公司建得厉害，就不能允许人家脆弱了？” “唉，你又不了解我们老大，她真的一点都不是脆弱的人。人家新时代独立女性好吗？” “就是说啊，外表独立，事业也有成，从哪儿哪儿看都是一个成功人士，但是内心还是缺了一块，这一块就跟她的原生家庭有关系。” “因为世俗的成功，或者内心的强大，即便内心缺失了一块，也不会觉得怎么样。但是，肯定总是会有那么一个瞬间的，让她感受到自己内心的这一块缺失。这种感觉是很难受的，空荡荡的，看哪里都觉得暗了一个度。” “额。”明书枕还是持不认同的观点，她不允许别人说明书砚内心缺失。 其实明建仓也不是单说明书砚，他只是针对这一观点进行探讨。在他的角度看，这跟平时的闲聊天学术探讨没什么不同，但是他意识到了明书枕觉得冒犯，便停了这个话题。 “挺好啊，学着维护自己的领导，也是职场的一门课。”明建仓觉得很欣慰，明书枕可以直接跟自己说她自己的观点，而不是敷衍地点头“啊对对对”，或者是有想法却压在心里不说。 “闭嘴吧。”明书枕又滴了一声喇叭。 “啧，你别吓到路人。” “滴滴滴。” * 在韩漱玉的帮助下，经过两天的浴血奋斗，明书枕终于出具了一份完整的检测报告。 这份报告对于一次施工和二次装修的构建线都做了一个详细说明，这样就能很直白地展示，墙体异响是由后期二次粉刷导致的，跟施工商没有关系。 李飞远也就没法拿着这份报告去敲诈施工商了。 明书枕拿过手机来，给李飞远发了条微信：“检测报告已经出了，您看您什么时间方便，过来取一下吧。” 但一直到下午下班，李飞远也没有回复她。 第二天上班，依然没有回复。 第三天。 “美琳姐，这个李飞远一直没有回消息，我要不然去他家一趟，把报告给他送过去？”明书枕坐在工位上，问旁边的美琳。 “也行啊。”美琳赞许地看向明书枕，虽然是关系户，但为人谦和，工作上也是尽心尽力，不摆架子。 明书枕得了肯定，立刻给明建仓发微信：“老爸，我要去给雇主送份报告，你下午不用过来接我了。” “ok。”明建仓回复了个表情手势。 “我给你煲了汤啊，给你送到公司好不好，煲了很多呢，你可以分给同事。”明建仓继续发消息。 隔着屏幕，明书枕都感受到老父亲一颗小心翼翼的心，怕打扰孩子工作，但又想让孩子在冬天喝一口热乎汤。 “好，你送过来吧，多拿副餐具。”明书枕回他。 “好嘞好嘞。我先给你妈送到学校去一份，再给你送过来。” “爸，你最近真的是闲着了，你拍的那些鸟都去冬眠了吗？” “鸟哪有冬眠的。”明建仓很认真跟她科普，“只有北美小夜鹰是需要冬眠的，我跟你说这种鸟啊，有时候孵着蛋都会睡过去，等醒过来一看，咦，这些小崽子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第30章 明书枕回他一个点头的表情包。 中午时候，明建仓如约送来了一个大保温桶，外加三副餐具。 大楼外面，明建仓还是乐呵呵的笑容，脸上的褶子有些深，这是他常年在雨林湿地待着，皮肤变糙了。 “快回去吧，外边怪冷的。”明书枕接过了保温桶。 “好嘞好嘞，你也快进去吧，吃完能休息会儿就好好休息哈，该摸鱼的时候一定要摸鱼。” “说什么呢。”明书枕哂他。 “心疼我姑娘嘛，工作不要太累了。” “知道了，快回去吧。” 明书枕抱着保温桶，点了电梯屏幕上的“3”这个数字。 中午吃饭时间，二组的人早就走得一个也不剩了，一组这里却还聚着很多人。 “韩漱玉。”明书枕走进去。 听到有人喊自己，韩漱玉从工位上抬起头。 “咦，你怎么来了？” “我爸给我带了汤来，我想找你一块喝。”明书枕眨眨眼，看一组这个忙碌的氛围，她又有了一种差生走进实验班的诡异感。 “哦，正好我也有点饿了。”韩漱玉快速把数据导出来到红砖app上，“帮我谢谢叔叔啊。” “嗯。”明书枕立在过道处，双手环着保温桶。 等韩漱玉收拾好，关了电脑，两个人进了电梯，点了“5”。 “你们组怎么都不去吃饭啊，饭点了还在工作。”电梯里，明书枕小声说道。 “哦。”韩漱玉见怪不怪，“工作量大，而且大家都是比较精益求精的人，工作做不好，就不太会有食欲。” 工作做不好，就不太会有食欲……好小众的话。 明书枕张张嘴，又把话给咽了回去。 第25章 老大是拉拉，用热拉 五楼大厅里,明书枕跟韩漱玉找了张靠窗的桌子坐下。 保温桶上的盖子一打开，香气扑鼻而来。 明建仓在汤里加了玉米、山药、胡萝卜、香菇、排骨，色泽浓郁,看得人食欲大增。 明书枕拿保温盖上的小碗盛了两碗,又把餐具分给韩漱玉。 “谢谢。”韩漱玉接过。 明书枕觉得很开心,跟韩漱玉聊了很多。 虽然多是明书枕在说,韩漱玉就是点个头摇个头,或者干脆只是听着,但氛围莫名的和谐。 聊到后面,韩漱玉也终于主动抛出了话题。 她拿湿面巾擦了擦浸油的嘴角，面前的筷子勺子规规矩矩架在碗沿上。 “我这几天在找房子，通勤距离短的呢,房租高。房租低的呢,花在路上的时间又太多。” “！”明书枕停止了埋头苦吃,抬起头看着韩漱玉,“你现在租的这个房子怎么不租了？” “我室友新交了个女朋友，搬去她女朋友那儿住了。”韩漱玉一脸苦恼,“我单独一个人负担房租的话，有点超预算。” “你室友？”明书枕疑惑,“你室友是男的？” “女的。”韩漱玉言简意赅。 “女的？女朋友？”明书枕晃了晃脑袋，略微理解这其中的关系。 韩漱玉听她这语气，用耐人寻味的表情盯着明书枕看：“你不会从来不知道这些吧？” “我,我知道啊，我当然知道。”明书枕眨眨眼，“我也是一个接受过九年义务教育、有正常判断能力、思想开明先进的……人啊。” “呵。”韩漱玉又成功被她逗笑。 她观察着明书枕的表情,看对方的世界观有没有受到严重冲击。 不过还好，明书枕看上去还算镇静。 “其实我也喜欢女生。”韩漱玉不动声色看着明书枕。 “嗯？”明书枕瞪大了眼,但随即又觉得自己这样不礼貌，拼命眨眼恢复了瞳孔原本的大小。 “哦……那，那挺好的。”她坚强道。 “挺好吗？”韩漱玉才是真的淡定，像在探讨学术问题一样，语气冷静。 “那，也，也不太好吧？”明书枕尴尬地挠挠头。 “噗嗤。”韩漱玉笑了，“看个人吧。” “对对对，这个还是要因人而异的。”明书枕舒了口气，找到了标准答案。 “呵呵。”韩漱玉笑出声，“你呢，你谈过恋爱吗？” “没有。”明书枕老实回答。 “嗯？怎么会？你长得这么好看。” 听韩漱玉夸自己好看，明书枕嘿嘿直笑。 “不知道啊，我还疑惑你们呢，怎么就，怎么就，”明书枕有点难以启齿，“怎么就喜欢上了呢，那是什么感觉啊。” “感觉……”韩漱玉低下头，想到了那天在会展中心，明书枕拉自己的手。 她摇摇头，把要说的话又咽了回去：“没什么特殊的感觉，就是明显感觉心跳的更快了一点。” “……好吧。”那真是一种很难形容的感觉。 “老大……”韩漱玉眯起眼，带着些攻击性看着明书枕，“她也喜欢女生吧？” “啊？”明书枕噎了一下，好半天也没给出回答。 “我有一次看到她在用热拉。”韩漱玉见明书枕不说话，自顾自解释。 怕明书枕不知道热拉是什么，她还贴心描述了一下这个软件：“热拉，thel，一个拉拉交友软件。” “哦，拉拉是什么？”明书枕听得迷茫，瞪着求知的大眼睛看韩漱玉。 “……”韩漱玉汗颜，感觉自己在带坏小孩儿，“就是女同啊，女同性恋！” 她声音比刚才大了一些，大厅沙发处有休息的人，朝这边看了她们一眼。 “哦……”明书枕觉得很不好意思，她提醒韩漱玉，“我知道啦，你声音小一点。” “你不知道。”韩漱玉一遇到明书枕，表情又丰富起来。 “额。那，那老大用拉拉，就是同性恋吗？” “不是用拉拉，是老大是拉拉，用热拉。”韩漱玉翻了个白眼，说了段绕口令。 “哦。”明书枕点点头，彻底明白了。 不过老大喜欢男生还是喜欢女生，好像跟她们也没有关系吧。 “哎你看。”韩漱玉找出明书砚的热拉账号，“这个是老大的热拉号。” “嗯？”明书枕仔细看主页上的内容。 什么也没有发，头像感觉像是网图，一串英文名字。 活跃度那里写着“不活跃”，主页介绍是“体育生，脾气爆，属性不定，猪蹄勿扰。” “这……这是老大的账号？”明书枕一脸嫌弃，觉得这很不像是明书枕会写出来的介绍。 “嗯，是感觉跟她本人有点差异。”韩漱玉点头，“不过是有人这样的，平时一本正经，背地里玩社交软件，一个比一个花。” “！”这次明书枕跟上了韩漱玉的思维，她在说老大花？玩得很大？老大不检点？ “要不，要不咱们换个话题吧。”背后说人感觉不太好啊。 “嗯。”韩漱玉看她一眼，点了点头。 “韩漱玉，要是你还是找不到合适的房子的话，你可以住我家。”明书枕诚恳邀请。 “我现在住的房子是我爸妈之前买的，现在就我一个人住，你要是过来的话，我们两个还能做个伴。” “嘶。”韩漱玉想了想，“我再看看吧。” “好。”明书枕表示理解，“我这边你随时可以过来。” 韩漱玉笑了笑，表示感谢。 下午的时候，明书枕开车去了李飞远家。 老远的就看到门上挂了把大锁，明书枕心一沉，知道李飞远不在家。 农村宅基地建的大门都是双开的，中间有一道门缝，明书枕决定把报告从门缝里面塞进去。 刚停好车，胡同口那户人家又出来了。 这回是明书枕先跟她打招呼，她朝那人笑笑，用当地方言说道：“出去？” “哎。”那人也立刻认出了明书枕，“又来找李飞远啊。” “小姑娘，你找他什么事啊？他好几天没回来了。” “啊，我是检测公司的，来给他送报告。”明书枕说明自己的来意。 “哦，检测公司。”这户人家大年纪了，不知道检测公司是个什么行当，但听“公司”二字，觉得是正经事情。 “不是来上门做婆娘的就好。”她舒了舒胸口，“这个李飞远啊，混着呢，我怕你小姑娘着了他的道，年纪轻轻就被骗了。” “哈哈，不会的大姨。”明书枕笑笑，她眼光还不至于这么差。 “你不知道，15、6岁的时候，李飞远就把人家姑娘肚子搞大了，孩子生下来吧也没管过。前一阵，说是那孩子在学校欺负人家老师了，警察要抓他，这个李飞远，不知道好歹的，硬把孩子给藏起来了。” “要我说，这真是愚蠢啊，该让孩子改过自新受教育的时候，他又显摆上他这个爹了，这孩子这辈子算是载了。” 这人家看样子很是同情那孩子的遭遇。 明书枕没有多说话，只是觉得这件事情怎么跟美琳狗友的事情那么相似呢。 第31章 都是孩子在学校犯了事，被警察抓，又被家长藏了起来。 明书枕把报告塞进门缝里：“大姨，我这边任务完成了，我就先走了。” “走吧走吧，我也要出去了。” 明书枕看她年纪虽然大了，腿脚还挺利索，放了心：“那您注意安全啊。” “没事，我是去做好事去。”大姨精神气儿很好。 “什么好事啊？”明书枕笑。 “这个李飞远啊，他坏事做尽了。他爹妈是刷腻子的，家里院子里堆着许多水泥，他就把猫全都活埋到水泥里了，哎哟丧尽天良啊。” 明书枕听她这样描述，想到墙上那些猫骨架，心里咯噔一下。 又看自己脚下踩的这片水泥地，颜色花白，明书枕瞬间觉得脚底板发烫。 “大姨，您怎么知道的？” “我怎么知道的？”这人梗了梗脖，“我早些年就知道。那个时候村里那么多猫，一夜之间都没了，就是李飞远干的。小兔崽子还不承认。” “我那个时候就跟他爸妈说了，我说这孩子要是不加管束，这心这么狠，早晚得坏事。他爸妈也是护着，好嘛，现在李飞远又护他自己的崽子，人走上歧途了也要护着，根本不知道拉一把走正道。” “我跟你说，我现在有证据了，那天李飞远不在家，门也只是别上了，我就进去瞧了瞧，你猜怎么着？” 明书枕心一跳：“怎么着？” “嘿，满面墙都是猫架子，你说吓不吓人。”这人还要掏出自己的手机给明书枕看，“我让我闺女都拍下来了，虐猫罪，他跑不了了。” 明书枕闷闷应了一声，想起上次李飞远接了个电话后就走了。 他当时让自己锁门，但是没告诉自己钥匙在哪里，所以她最后只把锁挂在了门上，没有上锁。 看来就是那次，让邻居大姨找到了空子，发现了李飞远虐猫的事情。 明书枕反思自己，为什么自己第一时间发现之后，没有想着报警呢，为什么自己没有这个意识呢。 “大姨，要不要我陪您一起去报案啊，我有车，可以载您。” “行啊。”大姨看她一眼，“小姑娘你心蛮好的啊。” “大姨您心也好。”明书枕笑了笑，觉得心里的负罪感轻了一些。 把大姨搀到车里，明书枕看着她系上安全带，头一回觉得开车比骑电动车要好，至少大冷天的，大姨能坐在车里不受冷风吹。 到了公安局，立好案，明书枕又把大姨送了回去。 路上大姨不停道谢，还要明书枕一定到家里坐坐。 明书枕连连拒绝：“大姨，这次报案的事您千万别再告诉别人了，怕李飞远回过头来报复。” “放心吧。”大姨乐呵呵的，“我心里有数的，这事就算无名氏做的，跟我没关系。” “这个李飞远啊，好日子也到头了。他爹妈去世后，他也不工作，到处游逛，不务正业。我闺女说了，这个虐猫啊，是扰乱社会治安，可以……” 大姨有点卡壳，想了想，恍然：“啊对，可以拘留，还要交一千块呢。” “还有那个，哎呀我闺女说那个叫什么来，把坏人藏起来，要判好几年呢。” “藏匿罪吗？”明书枕帮大姨补上。 “对对对，就是叫这个。”大姨笑。 明书枕也笑了：“好，那也算是罪有应得了。” “是啊。” 第26章 再破旧的壶也要有个盖儿嘛 从李飞远家出来,明书枕给美琳打了个电话，一问都对上了。 她那个狗友16岁怀孕就辍学了，后来生了孩子,就做些家政保洁的活儿养活自己。 再后来,等到成年,就跟李飞远结了婚。 但李飞远不务正业,还偷拿她做家政的钱出去花天酒地,俩人后来就离了婚。 然后就是这次孩子的事,李飞远把孩子藏了起来,美琳的狗友并不知情。 等警方发现的时候，她看着被拷走的孩子，反倒觉得轻快了。 搭上自己的青春年华,养了个如此不成器的东西,终于能解脱了。 明书枕跟美琳对完了信息,俩人都很惊讶,觉得太巧合了，但是又很唏嘘。在美琳的印象里,她的狗友是一个挺漂亮挺知性的人。 “以后她可以只为自己活着了。”隔着电话，美琳感慨了一句。 明书枕点点头,但又想到美琳看不到自己点头，便使劲“嗯”了一声。 挂了电话，车子拐出路口,明书枕看到了熟悉的银闪车。 不确定这是不是明书砚的那辆，明书枕瞪眼看着主驾驶的人。 好巧，主驾驶的窗户正好落下来,两个人目光撞到了一起。 “老大？”明书枕停下车，看着车里的人,脸上不自觉带上笑，“你怎么在这儿呢？” “我去二组看你不在，猜你在这儿。”明书砚说道。 “嗯？找我有事吗？”还要再特意跑出来。 明书砚不想说她是担心，担心明书枕在李飞远家受欺负。 不过她看李飞远家上了锁，明书枕又跟一个大姨聊得很欢，她就放下心来了，便在这边的路口等她。 “你还欠我一顿饭。”明书砚直白道。 “额。”为了一顿饭，特意跑过来吗？ “那，老大你想吃什么？”明书枕眨眨眼。 “你选吧，你想吃什么？”明书砚反问她。 “嗯。”明书枕陷入沉思。 冬天里，她很想喝一碗热腾腾的汤面。 撒着葱花、熬得白洁的猪骨汤，表面还浮着一层浅浅的油光，汤底与面条充分融合，面条根根分明，鲜香的口感，一口吞下去，胃里一股暖意。 但是，请领导喝面条，会不会太廉价。 见明书枕脸上露出纠结的表情，明书砚知道她又在心里想三想四了。 “按你想吃的来。”明书砚放柔了语气。 “那……喝汤面可以吗？”明书枕抬抬眼，扭头从副驾驶的窗子看出去。 明书枕从她的眼神里读到了一点忐忑，她笑了一下：“可以啊，我也好久没吃了，挺想念这口的。” “哦。”明书枕眨眨眼，“那，那我导航吧。” 她知道一家味道很不错的面馆，店面很大，榻榻米风格的装修，也有单独包厢。 还是稍微能够拿得出手的……吧。 导好了航，明书枕开着自己的小紫奔跑在前面，明书砚的银闪车跟在后面。 冬天里，太阳落山早。 明书枕透过车玻璃前窗，看着前方泛红的天际线，瞳色罩上了一层橘光。 这几天上路都是明建仓带着她，她对于开车已经没那么抵触了。 甚至有点升级打怪的心理，每解锁一个新地图，能量值就升高一些。 现在，她要独立的去解锁面馆的地图，这次打怪还配了个挂件，跟在自己后面。 明书枕莫名其妙勾了勾唇角。从倒车镜看到那抹银色，还有种成就感。 跟着导航开到了面馆，幸好车位有很多，小紫奔跟银闪车停到了一起。 店里面人也不多，明明是饭点时候。 “不会不好吃吧？”明书砚看了明书枕一眼。 “好吃的！”明书枕信誓旦旦，“我跟我朋友经常来这儿吃，而且老板很上进的，经常出去学习。” “嗯。”明书砚点点头。反正她也不是真的想来吃面，只是想跟明书枕待在一起。 进到店里，那位上进的面店老板围着白色围裙在环视店面卫生。 看到来了客人，他招呼一嗓子：“二位楼上？今天一楼有包场的。” “哦，好。”明书枕往里走，看到了一个窄窄的木楼梯。 怪不得没人，原来是包了场。 大概是想证明这家店真的很好吃，明书枕带着骄傲的笑容回头看明书砚，冲她眨眨眼。 “看，我就说好吃吧，还会有人包场。” “……”明书砚没有回应她，高跟鞋踩在木楼梯上，哒哒哒，像在敲一个大木钟。 进到了包厢里，俩人各点了一碗面。 小店在上面之前，会先上几道开胃小菜，有萝卜块、海白菜等。 明书枕很喜欢这个萝卜块，里面有花生碎，吃起来爽口。面还没上来，她先夹*了几筷子萝卜块。 明书砚看她喜欢吃，把盘子往她那边推了推。 “在公司这段时间，还适应吗？” “！”明书枕顿时有了被领导盘问的感觉，她心里一惊，抬起头来。 “适应的。我现在已经学会好多仪器了，李飞远这个项目我也会做好报告，回顾前后出现的问题，做一个总结。” 明书枕语气认真，好像在会议室里，一本正经给领导做工作报告。 明书砚摇摇头：“你不用跟我说这个。” “你个人生活上呢，觉得怎么样？” 明书枕眨了眨眼。 个人生活上……认识了很多朋友，美琳姐、钱多多、兜有米、韩漱玉；开车技术也比以前好了，比以前大胆了，敢上路了。 第32章 领导是要听这个吗？跟工作有什么关系。 明书砚见明书枕沉默，眼睛里透着一丝亮光，知道她又想复杂了。或者是已经想好了答案，但是觉得没必要告诉自己。 也是。自己已经利用上司领导这个特权逼得对方跟自己坐在一个空间里吃饭了，对方有什么义务要跟自己分享日常呢？ 又不是朋友。 又不是朋友。 明书枕见明书砚也沉默，觉得莫名。 这时面正好被端了上来，明书枕注意力有了转移。 她拿筷子挑起一根面，不停地吹气，让它冷却下来。 “嘿嘿嘿，专心吃面吧，这样就不需要说话了。”明书枕在心里暗喜。 但明书砚坐她对面，筷子没有动，目光还追随着明书枕。 面条上腾起热汽，白雾之下，这张脸显得格外精致和冷峻。 她今天戴了副珍珠耳环，像挂在窗口的风铃，风一过，铃铃作响。 “老大，这个面吹吹就不烫了，趁热吃才好吃。”明书枕的目光从耳环重新移到了明书砚脸上。 “嗯。”明书砚点点头，顺从地拿起筷子，挑起一根，嘴巴喔起来，轻轻吹凉面条。 白色热汽散的更快了一些。 明书枕见明书砚动了筷，眼睛弯了弯：“个人生活上也觉得挺好的，同事关系都很好。” 明书砚咽下一口面条，扫她一眼，想，这真是一个敷衍十足的回答。 “我看你朋友圈说，工作之后，好久没跟朋友聚了。”明书砚持续展开攻势，“现在年底，事情确实多。但你接手的应该只有李飞远这个项目吧，公司请假只需要跟人事签个条就行，没事了可以请假休息休息。” “嗯？”懵懂的小眼神从碗里的面条转到了对面人的脸上。 明书枕第一反应是老大看自己朋友圈了？因为吐槽工作之后大家都忙，约饭都约不齐的朋友圈是在加明书砚之前发的，明书砚要想看到，只能是点进自己的朋友圈里来。 自己加上老大微信后还没点进她朋友圈看过，有时间自己也要看回来。 第二反应就是老大是不是在阴阳自己，心思没在工作上，居然还想着跟朋友出去玩。 她慌忙解释：“没有没有，老大。我平时工作很积极的，我有时候真的满脑子都是这个设备怎么用那个仪器要注意什么，手机都不想看一眼的。” 青天大老爷明鉴，果然跟领导吃饭就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 “……”明书砚无语地看她一眼，知道她这是误解自己的意思了，但她听明书枕说自己满脑子都想着工作，觉得很值得怀疑。 “我记得，二组好像是最擅长摸鱼的小组吧。茶水间的零食报销单比其他组都要多。”工作完了就闲聊，工作不完就去电梯间看鱼小憩，工作完不完的都得去茶水间遛达几圈，吃吃这个尝尝那个。 “哈。”明书枕听明书砚这样说，报之以一个僵硬的笑容。 明书砚看明书枕的嘴角强行扯向两边，不由觉得好笑。 她帮她挽尊：“其实也没事，工作保质保量完成就行。” 这话听在明书枕耳朵里，却又变了味儿。 都说领导的话要听一半，要反着听倒着听。 这个“保质保量”，多么刻意的一个词，你心思全拿去摸鱼了，怎么还保质保量完成工作呢？ 陷阱，都是陷阱。 “我们组也不是经常摸鱼的，大家心里都有数，有个底线……”明书枕眨巴眨巴眼，觉得碗里的面也不香了。 明书砚看她一眼，叹口气：“换个话题吧。你只把我当成明书砚行不行，不存在上下级关系。” “……”明书枕想起明书砚那句“领导要走在前面”。 不过话题终于可以被掀过了。 这家面馆隔音很好，等俩人吃完下楼的时候，才发现一楼聚了许多人。 一楼面店装饰了人形立牌、鲜花、气球装束，看样子像是情侣过纪念日。 果然，明书枕听到旁边有这对情侣的朋友在说，这俩人就是在这家面馆认识的，所以想把一周年纪念日安排在店里举行。 人形立牌是两个粉嘟嘟的形象，都是长发，一时分不出男女。 “咦，这两个人长得都好像女生啊。”明书枕小声感叹。 明书砚也瞥到了那个人形立牌，知道这是对女女情侣。 “就是两个女生。”她也小声道。 “嗯？”明书枕再仔细看那立牌，这俩人确实长得都很细腻，没有臭男人味。 “是哦，两个女生也是可以在一起的。”她认真思考，觉得自己不应该刻板印象先入为主。 “噗嗤。”明书砚看上去心情不错，没有皱眉，嘴角也没有耷拉着。 “走吧。”明书砚提醒她两个人在这儿逗留太久，影响人家了。 “嗯。”明书枕点点头，跟着明书砚走了出去。 “我坐你车吧。”明书砚冲明书枕道。 她有自己的小心机，不想两个人吃完饭就各回各家，坐一辆车，至少还能再多待一会儿。 “啊？”明书枕看看明书砚的银闪车，“那这车怎么办？” “有人过来取。”明书砚道。 “……哦” “那，那上来吧。”虽然不理解老大为什么突然不开自己的车了，但明书枕还是尊重加包容。 副驾的位置，除了驾校教练，明建仓，再没有第二个人坐过。 钟硕也没坐过。 现在明书砚坐在副驾，珍珠耳环垂在颈间，碎卷发弯弯绕绕，唇边挂着似有若无的笑，明书枕一阵心慌。 心慌到忘记挂挡，踩油门时汽车“哼”了一声，原地制动。 “挂挡。”明书砚看她一眼。 明书枕手忙脚乱挂上挡，等到车子平稳开起来，心才踏实下来。 “刚刚那对情侣，我还挺羡慕的。”明书砚从来没对人吐露过自己的内心，对着明书枕，她却总是想多说。 “嗯，不在意外界的眼光，勇敢为自己活着，确实挺好的。”明书枕一刻不敢放松，眼神死死盯着前方的路况。 “主要是羡慕她们能找到自己的另一半，心有所悦，情亦相投。”明书砚侧头看开车的人，见她整个人都支楞着，注意力全在四面八方的来车上，噤了声。 “害，老大你这么好，也会找到相投之人的。”明书枕听出了明书砚的落寞，只是她现在在开车，头也不敢转。 “是吗，我哪里好？”明书砚歪歪头，脸上表情很淡。 “哪里都好啊，长得好看，体贴下属，工作能力强，自己开这么大一个公司……”明书枕挨条给她数。 “那我不好，我就不配有一个情亦相投的人了吗？” “啊？”明书枕想，这是什么话啊，“配，配啊。再破旧的壶也要有个盖儿嘛。” “呵。”明书砚笑了一下，“那希望我的盖儿能看我一眼。” 她说完这话，把头转过去看着明书枕。 正好，路口遇上红灯，明书枕踩了刹车，也转过头看向明书砚。 两个人对视一眼，明书枕眼神清澈，像还未加入调剂的清水。 明书砚心却猛跳了一下。她很少有这样的时刻，深刻地感知到自己的失态和不自控，但又不觉得有调整的必要。 * 回到家的明书枕，迅速掏出手机，拨通了钟硕的视频通话。 “硕啊，我今天被领导仙人跳了。”明书枕哀嚎。 “？”钟硕嘴里叼着根黄瓜，眼神倦怠迷离，看起来又是熬夜熬大了，“展开说说。” 明书枕就给她讲，自己在路上碰到明书砚，对方让自己请她吃饭，又把她送回家的事。 “……”钟硕抬了抬眼，“严格讲，这也不算是仙人跳。属于是你情我愿的饭局吧。” “但是她一个大领导，怎么感觉这么闲呢，哪哪儿都能碰到她。” “傻了吧。”钟硕虽然没进入过职场，但职场打拼剧还是看了不少的，“人家这是器重你，想培养你。你应该顺着这杆爬上去，抱住大腿，一路晋升。” “妈呀，书枕，你出息了，以后你就是红砖的ceo啊。”钟硕已经开始幻想上了，脸上现出痴笑。 “我自己几斤几两还是清楚的，她器重我什么啊。” “妞儿，看着我。”钟硕对着手机对面的人挑挑眉，“啧啧啧，你看看你看看，多么清纯可爱美丽的女大啊，你领导肯定被你迷得不要不要的了，器重你是正常，不器重你才怪了好吧。我猜她是看你好看，想勾搭你。” “哥，”明书枕对着屏幕里的人翻了个白眼，制止她的霸总娇妻幻想，“首先，我已经失去应届生身份了，也拿到学位证书了，已经不是女大了好吗。其次，我领导是女的，不是肥腻大肚腩上司，不会单看脸，随便勾搭小下属好吗。” “好的好的，宝贝！”钟硕目光坚定看着明书枕，“我知道你领导是女的。但是女的怎么了，你这个思想不太先进啊。” 第33章 “你要是见过我领导你就知道了，她绝对是那种断了七情六欲、一心只想着工作的那种人。” “她跟你说她断七情六欲了？她跟你说她心里只想着工作了？你跑她心里去看了？” “额，没有。”明书枕蔫蔫道。 “哎算了，不聊她了，你知不知道有个软件，叫……热巴？不是，热拉？”明书枕说着换话题，但新话题其实还是围绕明书砚。 “知道啊，我以前还下载过啊。”钟硕眼睛眯起来，审视明书枕，“你有问题啊，谁告诉你的这软件。” “……我就不能问问吗，我才没有问题。”明书枕撇撇嘴，“用这个的都是女同吗？” “也不一定吧，你看我不就用吗？” “啊，那你是吗？” “我是啊。”钟硕无所谓道。 “真的假的，为什么没听你说过。”明书枕瞪大了眼。 “真的啊，我觉得没必要说啊，我现在男的女的都不想找，每天都觉得时间不够用啊。” “额，你不就天天打电竞和睡觉吗？” “就这两样，就已经占据我一天的时间了好吗。你以为一天真的有二十四小时啊，去掉吃饭洗漱走路各种零碎的时间，其实也不剩多少了。你看咱俩闲聊这几句，半个小时过去了。” 俩人越聊越偏，最后还是钟硕又把话题拉了回来：“唉，不过我当时用热拉的时候还太小，我就传了张咱俩的合照，然后系统说我是未成年，把我给禁了。” “噗。”明书枕笑了，“活该，让你未经我同意私自上传我照片。” “这不是你好看吗，我还想靠你给我吸引小姐姐呢。” “那吸引到了吗？”明书枕发出灵魂一问。 “显然没有。” 说话间，钟硕又重新下载了热拉：“姐姐我现在可是成年了，我要好好看看里面都有什么妖魔鬼怪。” 她把自己的热拉主页截图给明书枕看：“喏，你看，什么都没有了，都给我禁没了。” 明书枕看钟硕发过来的截图，跟韩漱玉给她看过的那张截图一模一样。 头像是网图，网名是一串英文。 活跃度那里写着“不活跃”，主页介绍是“体育生，脾气爆，属性不定，猪蹄勿扰。” “这个介绍……”明书枕皱眉，有点疑惑，“是系统自动给写的吗？” “当然不是啊。”钟硕瞪着屏幕里的人，“这可是当年小小的我，认真写得中二简介呢。” 明书枕点点头，钟硕确实是体育生。那钟硕的热拉主页怎么跟老大的热拉主页一样呢。 明书枕一边跟钟硕视频，一边返回到微信主界面，找到韩漱玉的对话框。 “韩漱玉，你确定那个热拉号是老大的吗？会不会是别人的？” “确定吧。我有一次看到老大拿手机看这个账号。不过你这么一说也有可能，也许老大看的是别人的热拉号。”韩漱玉秒回。 “反正不管怎么样，直女会去看这个吗？”她紧跟着又发了一条。 是哦，自己连这个软件是什么都不知道。那老大真的喜欢女生吗？ 但是喜欢又怎么样呢，跟自己也没有什么关系吧。 明书枕又发一条给韩漱玉：“那个热拉号的账号是多少啊？” “thelid吗？”韩漱玉打过来一串数字。 明书枕心里庆幸韩漱玉不是多事的人，没有多问什么。 她把这串数字复制给钟硕：“这是不是你的账号？” “！”钟硕扫了一眼，“咦，你怎么知道的？” “啊？这真是你的？” “是啊。”钟硕给明书枕看自己基础资料的截图。 “baby，你怎么一直问我这个问题，你也用这个软件了？” “没有，是我老大，她用这个，而且她还看了你的主页。” “哈？”钟硕大叫了一声，隔着屏幕，明书枕都觉得自己耳膜要被震碎了。 “你前面跟我说的那个老大吗？她为什么看我主页，我主页啥也没有啊。” “额。”明书枕冷静下来，“也许就是刷到了吧，也不一定是非要干什么。” 钟硕摇摇头，故作思考状：“不对劲，不对劲。” “让我捋一下哈。”她接着道，“你老大，女的，想勾搭你。” “不是，她没想勾搭我。”明书枕打断她。 钟硕丝毫不受打断的影响，继续分析：“用热拉，还看了我的主页。嘶，她不会是想通过你，来勾搭我吧？” “……”明书枕无语地看着她，“离谱她妈给离谱开门。” “枕，你要十万分小心你知道吗，这种职场女性很可怕的，她会无所不用其极，把你吃干抹净，然后！”钟硕做了个投篮的动作，“把你扔掉。最后你事业爱情两空空。” “离谱到家了。” 明书枕挂了通话，仰在床上，觉得老大这个人真是难琢磨。 总是逮着自己，一会儿要吃饭一会儿要送回家的，好像一副想要亲近自己的样子。 但明书枕又觉得自己这样想会不会太自恋了，人家一个大领导，不过就是亲民了一点，体恤下属了一点，也许她对每个人都这样呢。 至于什么巴拉热拉的，跟自己也实在没有关系，不如不要多想了。 想通了这一点，明书枕觉得安心了，抱着被子很快就睡着了。 第二天到了公司，等电梯的时候，明书枕特意瞥了一眼松木板的电梯，想，老大会不会突然从里面出来。 那自己也只会跟其他员工一样，点点头，说句“老大好”吧，不能因为吃了两顿饭，就搞特殊待遇啊。 正出神想着，面前突然映了张人脸。 明书枕聚了视线，看明书砚突然站到自己身边，正歪头看着自己。 “吃饭了吗？”明书砚看人终于回了神，问道。 “额。”明书枕用余光看到周围等电梯的同事都对自己投之以八卦的目光，并且往旁边退了退，为两个人留出了很大的空间。 “吃，吃了。”实际没吃，今天明建仓没来送自己，也就没人做饭，所以她想蹭茶水间的面包填肚子。 “嗯。”明书砚点点头，也发现了周围员工都在往这边看，或随意或直白的目光打在身上，虽然知道没有恶意，但并不舒服。 她站直了身子，脸板起来。 大家才终于收敛了神情，呆木地看着面前的电梯，看屏幕上的红色数字缓慢跳动。 终于电梯到了，众人看看明书砚，考量她是要跟着大家坐员工的电梯，还是去自己的专属电梯。 明书枕也有这样的疑问，从明书砚站在自己旁边，她就奇怪，明书砚怎么不去坐自己的电梯，跑这里来等什么。 “进去吧。”明书砚看一眼明书枕，“我正好要去你们二组。” “哦。”明书枕随人流进了电梯。 “老大，您去几楼？”有其他组的人谄媚道。 “已经按过了，不用麻烦。”语气冷淡。 那人也不觉得尴尬，脸上还有笑：“老大您客气了。” 明书砚没有再说话，她低头看挤在自己身边的明书枕，小小的一个人，像小手办似的，很想捏一捏。 意识到这个想法的明书砚立刻皱了眉，觉得自己这个想法太危险了，自己愈来愈放肆了。 刚才说要按电梯的人一看明书砚皱眉，还以为是皱自己，赶忙往后缩了缩，以为是拍马屁拍到了马腿上。 电梯很快到了四楼，明书砚先出来，明书枕跟在后面。 一齐到四楼的还有二组的几个人，大家都知道明书枕关系户的传闻，适才看明书砚在，还问明书枕吃没吃早饭，就都噤了声，等出了电梯才窃窃私语。 美琳早就到了，她的狗友现在自己一个人住，也不用早起做早饭送儿子去上学了，遛狗的时候就顺便把美琳家的狗一起遛了，省了美琳很多时间。 看到明书砚过来，她从工位上站起来：“老大。” “嗯。”明书砚点头，看着明书枕到了自己的工位上，才开始说话。 “之前中标的低能耗图书馆，我想交给你们组来做。要找几个人出差，有主动报名的吗？” 明书砚看向周围，鼓励的眼神。 但大家都埋下了头，避免跟明书砚有任何眼神的碰撞。 这个项目，原先是一组负责的，当时吴正宇还在，他带着人出差过去对接。 但显然双方沟通存在问题，项目一直被搁置…… 所以大家都不是很想碰这个烫手山芋。 “美琳？”明书砚看回来，极具压迫感。 “额，老大，我得遛狗。”全公司都知道美琳家有只狗，叫卡布奇诺。 “书枕？”明书砚又cue了个人。 这里的人都叫明书枕荷包满，突然听“书枕”这两个字，大家还觉得陌生。 “老大，你也去吗？”虽然觉得钟硕的话都是放狗屁，但明书枕还是想尽量跟明书砚保持距离，至少不能老让人误会自己是关系户。 第34章 如果明书砚去的话，自己就不去了吧。 “去。”明书砚期待地看着她。 “我，我也遛狗。”明书枕低下头，撒了个慌。 明书砚听她这样说，愣了一下，饶有兴味地观察明书枕。 看她耳廓渐渐红温，头低着时，比平时还多了几分乖巧。 “我怎么不知道你养狗？”明书砚挑了挑眉。 “刚，刚养的。” “其他人呢？”明书砚没有多做停留，转身扫视其他员工。 她眼神回看向美琳：“下班之前给我出差的名单，至少要去两个。” 说到这，她顿了顿：“明书枕得去。” 第27章 晚安嘛枕枕 待人走后,明书枕仰在办公椅上，一脸死状。 对面的钱多多一脸同情：“其实，我可以去。” 明书枕眼睛眨了眨,不为所动。对她来说,现在最好的消息只有明书砚不去或者自己不去,其他的都不是很重要。 “老大想锻炼你吧,你现在经验少,对各种设备也不是那么熟悉。带着你去出差,她还能照应着你,多好的学习机会啊。”美琳语气温柔，像邻家大姐姐一样宽慰明书枕。 明书枕瘪着嘴，欲言又止。 她不是不知好歹的人,作为职场新人,她当然想抓住一切机会提升自己。 但她不想再让大家误会,误会这是明书砚给自己开的后门,又议论自己是关系户。 “想去的给我发条微信吧。”美琳看着组里的其他人道。 大家手上有的还带着项目，有的拖家带口的,并不想干出差的活，所以给美琳发消息的人并不多。 陈好、钱多多,就没有了。 红砖app上这时上传了关于低能耗图书馆的介绍，以及之前一组对接时的进度汇报。 这个低能耗图书馆是几个建筑师联合当地政府建的一个公益性的图书馆，名字叫做“轻源书舍”。 书舍70％的能源来自太阳能,同时建筑风格上特立独行，结构上追求大胆创新，比如前厅用的是轻木结构,并在原有墙基础上做了25厘米厚的保温，地基挖开,也做了20厘米厚的保温，还在建筑外围做了一圈玻璃廊。 这类项目是大项目，但还不至于由明书砚亲自主持，做这些琐碎的整理工作。 所以在看到消息后，大家都心照不宣地看向明书枕，意思很明显，老大疼人，这是特意发给明书枕看的。 明书枕不知道这些，她盯着大屏幕上的介绍看，有点心累。 跟这些同事们说不通自己不是关系户，还越描越黑，明书枕打算从源头上找办法，直接找上明书砚，由她宣布自己的平民身份，可信度还能更高。 …… 跟钟硕说了自己要出差的消息，钟硕直接怒了，甩过来好几条语音。 “你说我们多久没有聚了，你工作之后还记得我这个好朋友长什么样子吗，几个鼻子几个眼啊？” “前几天就约约约，不是你没空，就是常用玺加班，再不就是张宝宝不看手机，你说说毕业之后我们这些人凑齐过几回。” “我崩溃了，今天刚攻了一个塔，但是现在一点好心情也没有了，你要去几天啊，我们上周还说这周一定约，张宝宝还说一定把时间腾出来，哎哟，你们当明星了吗，明星见面会吗这是，见一面那么难。” 钟硕说的攻塔是她打电竞的行话，明书枕不懂，只是听语音背景音，还有鼠标“哒哒哒”的点击声，和队友的吱哇乱叫声，知道钟硕这是真的生气了，连游戏也不想打了。 她弱弱回了一句“一个鼻子两个眼”，钟硕那边就息了声，不回了。 明书枕发了一堆“求饶”的表情包。 “明天，明天一定一起吃饭。”明书枕发了个“我保证”的小表情包。 “明天下雨啊baby。”钟硕拖着长腔，一副无力的样子。 “下冰雹我也一定请假，好不好？”明书枕哄道。 “那问问宝宝她们吧。”钟硕做了妥协。 见哄好了人，明书枕立刻去群里问张宝宝和常用玺，明天有没有时间约饭。 大家工作以后都忙，一直想聚但都凑不齐时间，这次明书枕提议，大家都狠了狠心，决定再忙也要出来见老朋友。 张宝宝是明书枕的大学同学兼舍友，常用玺是新闻传播学的，做校园采访时认识了明书枕，后来又成了张宝宝的对象。 明书枕自小人缘就好，跟各种同学朋友都保持着春节来句“新年快乐”的联络，认识张宝宝后，她就把发小兼闺蜜钟硕介绍给她，三个人后来也玩得很好。 确定好了约饭，明书枕转过身去看美琳，搓了搓手掌，有点不好意思。 “美琳姐。”她小声叫道。 “嗯？怎么了？”美琳正忙碌，听到声音，微微转了转头，视线还停留在电脑屏幕上。 “我明天下午能不能请个假啊。” “能啊。”美琳什么也没有问，直接批了，“你直接走就行，只请下午的话就不要找人事开条了，能拿一天工资拿一天的。” “不不不。”明书枕摆手，以为美琳是要给自己开后门，“该怎么样就怎么样的，去人事那里开条我可以去的。” 别因为我是关系户就特殊对待我啊，而且我真的不是啊啊啊qaq 美琳听到她这样说，才终于把头也转了过来，神情有些纳闷，但很快理解过来是明书枕误会了。 “谁跟我请半天我都会让她直接走的。”美琳冲明书枕眨眨眼，“放心吧，我不会给你开后门的，这种事交给老大来办就好了。” “老大也不会给我开后门的啊。”明书枕现出痛苦的表情，“美琳姐，我跟老大真的一点关系都没有。” “好了好了，我们都懂。你快点尽快熟悉一下你的新项目吧，老大在工作上还是很严肃的。” “……”明书枕叹了口气，一面为请下假来感到高兴，一面为这个乌龙还不解开感到无力。 她上网搜了搜轻源书舍，发现这个项目在国际上还很有关注度。 因为它非常低能耗，结构上又大胆，算是很前卫的建筑。再加上是乡村振兴扶贫项目，有当地政府做宣传，所以知名度高。 她做了很多功课，记在自己的小本子上。 * 第二天中午结束了工作，明书枕就兴冲冲开上自己的小紫奔去赴约了。 天气预报几天前就说今天有雨。果然，天上下来许多雨点，大颗大颗的，硬化水泥地面颜色变深了很多。 人坐在车里，雨点噼里啪啦打在车顶盖上，北风呼呼吹着，但是并不萧瑟。 可能是心情好，即将见到老朋友，满心期待。 到了地方，明书枕把车交给泊车的门童，撑开伞进了店里。 钟硕她们已经在了，等在门口。 “啊啊啊啊。”几个人见了面，立刻返祖，嗷嗷兴奋地叫，抱在一起。 常用玺是男生，便只是立在一边，脸上也很高兴。 这次找的地方是张宝宝找的，里面有棋牌室，也能玩剧本杀，还能吃饭，有调酒师。 几个人先去棋牌室遛了一圈，因为不想费脑子打剧本，便点了酒水送到棋牌室里。 “饿了，点点吃的。”张宝宝一头绿颜色的长发，眼影也很重工，如果是不认识的人，明书枕大概会以为这是个精神小妹，走路都要绕开走。 “点点点。”钟硕拍拍桌上的酒水单和菜单，“随便点。” “咋滴，你请客啊？”张宝宝揶揄道，眼里还有笑。 “我请啊，昨天攻了塔，高兴。”钟硕一副假小子装扮，短头发，眼睛还亮，像个很有灵气的小精灵。 “哎，你们单位给你们交五险一金吗？”常用玺算是流动型记者兼摄影师兼主持人兼撰稿人，总的来说就是，被公司当骡子使，所以他一直考虑换工作。 “你考公吗，还单位。我自己就是一个单位，攻一次塔三十万。”钟硕淡定道。 其他三个人都不淡定了，常用玺更是被喝下去的酒水呛了一口：“多少？” “人民币吗？” “游戏，游戏里的币了啦。”钟硕摆摆手，就知道这群人会是这个反应。 大家顿时松了口气：“哦。” “干什么！游戏里的币就不是币了吗？”钟硕抗议。 “是是是，可以买皮肤买装扮哈。” 几个人闹腾了一阵，点的饭菜也端上来了，于是这几个人又去了旁边的隔间。 “你说说你那个老大的事。”饭桌上，钟硕cue明书枕。 “什么老大啊？”张宝宝现在在考研二战，平时不常看手机，不知道这些事。 “枕啊，被她们领导瞧上了，现在又要跟领导去出差呢。”钟硕挤眉弄眼，把手捂在嘴边，“她领导女的。” “你这用词，那是欣赏吧。”张宝宝提出质疑。 “对，是欣赏。”明书枕狠狠点头，觉得终于有个正面的词了。 第35章 “‘瞧上’多难听。” “是瞧上，想睡觉想处对象的那种瞧上。”钟硕坚持自己的说法。 “啊？”张宝宝和常用玺同时震惊看向明书枕，“你领导是同性恋啊？” “你们听她瞎说。”明书枕瞪钟硕，“我领导比较亲民，体恤下属。” “嗯。”钟硕意味不明地笑。 大家顿时起了八卦心，都要明书枕讲清楚是怎么回事。 明书枕只能硬着头皮，先是讲了两个人的名字，被同事当成关系户，又讲了明书砚带自己去买鱼、开车送自己和同事，还要自己请她吃饭的事。 “这也没什么特别的嘛。”常用玺直白道。 “你们不懂。”钟硕翻了个白眼，“凭我多年拉拉经验的直觉，你这个老大绝对有问题。怎么每次都这么巧，哪儿哪儿都有她，感觉她很关注你啊，她不会暗恋你吧。” 没想到张宝宝也点头，略有点赞同：“确实有点过分关注了，还问你吃没吃饭这种事。而且感觉听你描述，你其他同事都很怕你领导啊，那你领导应该不是亲民的那一款，她可能真的只是对你有点特别。” “哦。”钟硕突然想起来什么，“你之前不是还说你老大送你很贵的丝巾吗？这么殷勤，非奸即盗。” “她说那是赠品啊。” “那怎么不给别人，就给你呢？” “可能……”明书枕陷入沉思，当时坐在车里，自己好像多嘴说了一句这丝巾怪好看，“因为我夸这丝巾好看吧。” “那就能当场解下来送给你啊，这挂脖子上贴肤的东西，哎哟太暧昧了吧。”钟硕起哄。 “换话题换话题行不行。”明书枕有点崩溃。 “不行。”钟硕果断道。 张宝宝也认真点头：“虽然我不认同硕说的你老大暗恋你，但我觉得她确实有点越界，过度关注你了。你还要跟她一起出差，要多留个心眼才是。” “她能把我怎么样嘛。”明书枕显然不当一回事。 “剥皮抽筋喝血。”钟硕吓唬她道。 …… 好不容易聚一次，还有常用玺这个大摄影师在，大家拍了许多照片。 满满当当拼了个九宫格，明书枕发了条朋友圈：终于见面啦（撒花撒花）。 发完朋友圈，大家还在闹腾。 外面雨下的很大，哗啦啦的白噪音，反叫人多了几分安全感。 “去出差的时候多带点厚衣服，下过雨肯定又降温。”张宝宝关心道。 “嗯。”明书枕点点头，“第一次出差哎，还有点期待。” “期待什么？”常用玺作为纯正牛马，经常外出拍摄的过来人提出建议，“开好发票，做好记录，事过留痕*，长个心眼，别什么事都往前冲，保护好自己。” “嗯嗯。”明书枕感激地看常用玺一眼。 “有事你吱声就是了。”钟硕道，“我算是咱几个里面时间最自由的一个了吧，你随时找我就行。” “可别。”大家一起反驳她。 “你打起游戏来六亲不认，人间蒸发，回个消息都指望不上你。” “放狗屁。”钟硕说完自己又开始心虚，“哎呀我为国家交电费，我为科技献终身嘛。” 大家又笑，聊起其他。 一直到天黑，大家又来了几局棋牌，把点的东西都吃了，才终于散伙。 “这家店可以考虑常来。”钟硕评价道，“没有烟味儿。” “嗯。”张宝宝举双手赞成，“估计是女同志来得多，看它洗手间还多修了一个女洗手间。” “成，下次还来。”钟硕豪爽道。 四个人里只有常用玺喝了酒，不过他本来就是跟张宝宝坐一辆车的，不用担心。 钟硕也有队友来接，是一起打游戏的，刚才吃饭的时候就催她好几次要她上线。 现在知道人吃完饭了，立刻屁颠屁颠跑过来，要接人去电竞房攻塔。 明书枕也撑着伞上了自己的车，大家都互相招手，依依不舍的。 “到家发消息哈。”大家互相嘱咐。 结束了聚会，明书枕开上自己的小紫奔行驶在雨夜里。 路灯发出暖黄光线，飘落的雨滴连成一条线，形成一道雨幕。 明建仓从刚才就给自己打电话，现在又甩过来一个通话邀请。 “还没到家吗，我去接你吧，大晚上开车不安全，还下雨了。”电话里，明建仓很是担心，明书枕还听到了一旁吴元初的声音。 “快到家了，不用担心。” 见了朋友，明书枕心情很好，声调都上扬：“吴老师在旁边吗，明天没课吗，快去睡觉。” “嘿你还催上我了。”吴元初凑到话筒跟前来，“这话该我跟你说，快点回家，早点休息，明天不上班吗？” “上呀上呀。”明书枕嘿嘿笑。 “跟朋友们聊的怎么样啊？”吴元初和明建仓关心道。 明书枕挑着几个不会让父母担心的话题讲了讲。 提到出差，又是跟领导一起出去，老两口比明书枕还要积极，出主意带这个带那个的。 “哎呀就去几天，带这么多东西要沉死了。你们什么都不要给我准备，也不用到我住的地方来，我现在开车也敢上路了。”明书枕一次性把事情说完，想要挂电话。 吴元初预判了她的动作，着急道：“别挂。” “又咋？” “晚安嘛枕枕，工作不要太累了，太累我们就辞职，身体最重要的。我跟你爸退休金管够的。”吴元初肉麻道。 “好啦好啦知道啦。”明书枕表面敷衍，心里一软，“等我出差回来再跟你们讲我出差遇到的事吧。” “哎好，在外面做事自己长心眼哈。”明建仓也嘱咐道。 终于挂了电话，韩漱玉又接着打了进来。 明书枕暗笑自己这一天业务还挺繁忙，跟外交官似的，一会儿接见这个一会儿会晤那个。 “韩漱玉，怎么了？”接通电话，明书枕先开口。 手机对面断断续续的，估计是在室外，雨声很大。 隔着雨声，明书枕听清了韩漱玉的诉求。 她出去找房子，这一天先是被中介放了鸽子，又坐反了公交，最后还把脚崴了。 现在人在外面，雨天打不到车，手机也即将没电关机，韩漱玉只能求助明书枕。 明书枕自知自己车技不好，但还是二话没说，让韩漱玉把位置发过来，自己立刻赶过去。 在路上，明书枕一直跟韩漱玉保持通话状态。虽然觉得韩漱玉胆子大，不会害怕自己一个人，但明书枕还是想让她觉得有人在陪着她。 这样的雨天，又是在一个陌生的地方，有熟悉的声音陪着说话，总归是要安心一些。 但韩漱玉的手机并没有足够的电量撑完全程，没一会儿就自动关机了。 驱车赶到地方，雨还在下。 明书枕开了远光灯，推开车门下去找人。 韩漱玉在的这个地方是个新建的小区，但是看楼层的亮灯数，入住率并不高，门口也没有保安执勤。 周围的街道更是空旷，街道两旁也没有店铺，看来是还没有投资商入驻。 明书枕一手撑伞，一手举着开手电筒的手机，轻喊了两声：“韩漱玉，韩漱玉。” 雨点哗啦啦落在地上，雨声淹没了她的声音。 明书枕只得又大了声，叫着韩漱玉的名字。 幸好韩漱玉就在这附近，她刚才看到有车过来，就猜到是明书枕了，现在听到声音，赶忙应了一声。 俩人同时看到对方。 韩漱玉蹲在墙根底下，一把大黑伞罩在自己头顶上，但衣服还是被雨水打湿了，裤脚的颜色直接深了几个度。 明书枕过去，有点心疼：“扶你起来。” 她把手机塞进口袋里，腾出手来去拽韩漱玉。 韩漱玉的脚腕已经肿起来了，但她不是娇气的人，二话没吭，靠着明书枕给的支撑站了起来。 崴伤的那只脚微微屈着，靠另一根腿接力。 明书枕扶着她，俩人回了车里。 车门关过去的一瞬，雨声也消停了，雨水被阻隔在车窗外。 “先送你去医院吧。”明书枕打了导航。 “谢谢。”韩漱玉坐在副驾，垂着眉，衣角滴下来水，滴在车座上。 “不好意思啊，把你车也弄湿了。” “害。”明书枕语气平常，两手虚握在方向盘上，“本来就打算着这几天去洗车的。中间有数据线，你可以给手机充上电。” “嗯。”韩漱玉点点头，知道明书枕这是安慰自己。 为了转移话题，明书枕聊起刚才那个小区：“看亮灯的没几家，入住率不高啊。这个房子你不要租。” “嗯。”韩漱玉也考虑了这一点。入住率不高的话，周边就没有商户入驻，建设不起来，生活上就不便利。 “我今天看了好几套房子，感觉都有这个问题。价格便宜的，位置就偏，住的人少。” 第36章 “咦，你不是说你被中介放鸽子了吗，怎么还看房子了。”明书枕有点疑惑。 “哦，我约了好几个中介。想着今天一次性看完，节省时间。除了放我鸽子的那位，我今天一共看了七套。” “嚯。”明书枕知道看房子是很累的，一天看上两家就很不错了，韩漱玉居然一天看了这么多房子。 “但是今天下雨啊，你怎么没想着约个好天气。” “早上出门的时候还没下，我也有侥幸心理，想着带把伞而已，也没什么大事。” 哪想到看的房子一个比一个偏，雨也越下越大，更没想到自己居然还能把脚给崴了。 韩漱玉低着头，抠手里的雨伞伞面。 明书枕看出来她情绪不高，安慰道：“哎呀，下雨天看房子也有好处的。可以看看房子漏不漏雨啊，墙面发不发霉啊，门窗严不严实，会不会渗进雨水来啊。” “呵。”韩漱玉轻轻笑了一下，觉得有理。 “你看，我们在晚上看房子，不就发现这个小区入住率不高的问题了吗？”明书枕继续道。 “嗯，是这样的。”韩漱玉感觉心情好一点了。 陪韩漱玉去医院敷了药，又把人送到家，明书枕才终于回了自己的家。 停车的时候，她突然看着自己的车乐。 她今天去找韩漱玉的时候，路上非常湿滑，再加上雨水漫反射光线，她一路都开得小心翼翼的。 但是竟然没有害怕，脑子里只有快开啊快开啊，要去救韩漱玉。 她居然不害怕开车，不害怕上路了。 “感谢韩漱玉。”明书枕笑道。 回到家里，先冲了个热水澡，全身肌肤都暖烘烘的得到了舒展，明书枕滚到了床上去。 钟硕和常用玺也发了朋友圈，大家今天玩得都很开心。 张宝宝自从考研失败后，就关闭了朋友圈。 但今天也特意打开给她们这几个人点赞评论。 工作之后，大家虽然也都认识了新同事，有了新的饭搭子，但总觉得这几个人才是“自己人”，是不见面不聊天也不会生疏的关系。 明书枕裹着绒绒被子划拉手机，突然看到朋友圈多了个小1提示，她点进去看，是明书砚的评论。 “真好。” 真好？ 明书枕从绒绒被子里腾起来，端详着这条评论。 老大什么意思，真好是什么意思？ 明书枕再看一遍自己的朋友圈，不过就是大家各种玩闹的照片和自拍合照。 真好……是觉得朋友们在一起很好吗，还是要往深了想，老大这是阴阳自己工作时间不好好工作跑出去玩呢。 明书枕钻回被子里，想着今天聚会时大家说的话。 会不会，老大只是单纯的渴望朋友，想交朋友呢？ 第28章 白菜被猪拱了 明书枕人缘好,原因之一是她性格好、说话不带刺，原因之二是长得可爱，小男生小女生都吃她的颜。 原因之三嘛,就是明书枕是个很主动的人,她很会结交朋友。 以前上学的时候,班上内向的同学也被她带着说小话,一度让老师很头疼。 后来渐渐大了,没那么活跃了,但社交能力还在。 在明书砚发出这个意味不明的评论之后,明书枕决定，不管这是不是一个友好的信号，她都把这当成友好的信号。 因为送韩漱玉去医院,又把她送回家,耽搁了好长时间,现在已经是凌晨了。 凌晨时候,老大还没睡，在这里刷朋友圈,明书枕动了恻隐之心。 她看过不少电视剧，说公司总裁外表很强势,实际内心渴望温暖渴望爱，一小点关心就可以打动他们。 虽然这类剧都是不那么现实的霸道总裁言情剧，但明书枕觉得还是有一定道理的。 人之常情,凭什么身居高位的人就非得被排除在人群之外呢。想想大家吃饭都是三三两两聚一块，乘电梯的时候也叽叽喳喳扯东扯西的。 再看老大，什么时候都是自己一个人,会不会有时候也觉得有点孤单呢。 圣母心如明书枕，刚被好友们警告了长个心眼,就打开明书砚的消息框给人发消息了。 “老大，怎么还没睡啊？” “嗯，在看你们的请假信息。怎么没有你的？”明书砚秒回。 “……”明书枕噎了一下，觉得好友们说得对，是该留个心眼，不该共情资本家，朋友圈应该屏蔽上司的。 她今天跟美琳姐请了半天假，是美琳姐说半天假不用去找人事的，能拿一天的工资就拿一天的。 但是明书枕又不能这样说，不能出卖美琳姐。 “可能，可能，可能还没上传吧？”明书枕哆哆嗦嗦回过去，感觉把炸弹扔给了人事。 “是吗？”明书砚这一条发的是语音，听上去声音没什么起伏，甚至因为熬夜到凌晨，声音罕见的带了点沙哑。 “公司的人事向来效率很高，我明天问问这是什么情况。” 时间过了零点，已经是新的一天了。但因为外面天还乌漆嘛黑，两个人习惯这是旧的一天。 “不，不用了吧，老大。”明书枕欲哭无泪，觉得自己不能这么害人事小姐姐。 什么总裁渴望温暖渴望关心，什么霸道言情剧，明书枕这一刻只觉得狗扯，保住自己的小命，保住同事的小命最重要。 干脆，把责任都揽自己身上，说自己没请假偷跑出去跟朋友玩去了吧。 正打字解释着，明书砚甩过来一条视频通话邀请。 明书枕惊了一下，见是视频，连忙从被子里缩出来，直直坐好，并理了理头发。 点了绿色按键，明书枕瞪着大眼看屏幕里的人，强行镇定：“老，老大。” 明书砚此时也坐在床上，她平时都是带妆，而且耳饰项链什么的都没有缺席过。 但现在她素颜，一身素净睡衣，脖颈上什么也没有带，耳下也没有垂着耳饰。 太素了，还有点不习惯。 “被吓到了？”明书砚语气倒是很和善，不像是来兴师问罪的。 明书枕也不懂这句“被吓到了”是指的刚刚说的没有请假信息，还是指的明书砚的素颜。 实话说，前者确实是被吓了一跳。后者嘛，明书砚素颜也真的是很好看。 没有了金属首饰的冰冷，没有了黑色眼线的生硬，甚至唇色也淡了许多，像一位邻家大姐姐。 “老大，你素颜也好好看。”在没有搞清楚状况之前，明书枕只能选择含糊其辞。 “是吗？”又是这一句，但因为这次是面对面视频，可以看到对方的脸，明书枕惊讶地发现，明书砚嘴角竟然是上扬的。 摘掉了假睫毛，明书砚的瞳色完整映在屏幕里，颜色很浅，睫毛簌簌，像阳光下的小蝴蝶。 很小，很柔弱的小蝴蝶。 “是。”明书枕老实回答，并认真点了点头。 “那好吧，那不追究这次翘班的事了。” 听明书砚这样说，明书枕心稍稍安了一些。 原来老大竟是喜欢听马屁的吗？她这样想。 “老大，你这套睡衣好漂亮啊，好适合你，很素雅。老大你房间好亮堂啊，装修的真有格调。老大你发量好多啊，发质真好，显贵气。” 明书枕再接再厉，把屏幕里的人上上下下夸了一遍。 “太生硬了。”明书砚嫌弃道，“这么明显的拍马屁，你是生怕我听不出来吗？” “嘿嘿。”明书枕摸了摸脑门，感觉明书砚好像心情很好的样子。 外面雨一直没停，空气里湿度很高。 手机对面的人眼神直白，盯着明书枕看。 “你家人一般怎么叫你啊？”她问道。 “啊？”明书枕有点没反应过来，“小名吗？” “嗯。” “……枕……枕枕。”明书枕有点不好意思道。 平时父母这样叫自己一点不觉得奇怪，但是突然这样单独拎出来，还觉得很羞耻。 “枕枕？”明书砚眸色亮了一下，记住了这个称呼，试探性叫了一声。 要不是在打视频，明书枕恨不能掀过被子来蒙在脸上，大叫一声救命。 为什么从小被家人叫习惯了的普通称呼，这一刻这么烧耳。 明书砚大概也是觉得太过亲昵，她清了清喉咙：“咳，你怎么还没睡？” “哦，韩漱玉崴脚了，送她去医院，再回来时间就晚了。”平常时候，早就睡了的。 明书枕不是很擅长熬夜。 解释完这句，明书砚很明显地敛了神色，冷漠道：“哦。” 也不叫枕枕了，直呼其名。 “明书枕，后天要去出差了，你提前做好准备了吗？” 明书枕一面奇怪老大怎么突然变了脸，一面又邀功般去把自己昨天写的小本子拿出来。 “我做了好多功课呢，老大你看。”明书枕把本子翻开，给明书砚看上面密密麻麻的字。 第37章 因为镜像，其实明书砚并没看清她都写了什么。 不过看字体，应该是很认真。 “就准备了一个本子？”新人能有这份热情，本是值得夸的，但是一想到韩漱玉，明书砚脸又冷下来。 “额，还准备了衣服、洗漱用品、充电宝……”明书枕想不到还需要什么了。 “哦，还有满满的活力！”明书枕灵光一乍，想到了一个可以说出来的答案。 “……”明书砚无语地看着屏幕里的人，眼神里是满满的嫌弃。 感受到对方对自己的嫌弃，明书枕收起了乐在外面的大牙。 “老大，你还建议要带什么吗？” “带……”明书砚思索，“帮我带颗糖吧。” “哈？”明书枕震惊，又很快回了神，迅速回答，“哦，好的，老大你要吃什么糖？” “你给我挑。” “哦，好的。”明书枕点头，一脸认真，把这当成是一个正经的任务。 “枕枕。”明书砚又来了。 明书枕眼神出走，想伸手把屏幕摄像头遮住。 “我要睡觉了。”明书砚声音罕见的很软。 “……哦，好的。”明书枕以为自己打扰到对方了，“那我挂了？” “嗯……”明书砚拖了长腔。 “晚安，枕枕。” 明书枕噎了一下，不情愿道：“晚安，老大。” 挂了视频，明书枕却没了睡意。 她给钟硕发过去一个表情包。 幸好凌晨时间是钟硕最清醒的时候，正是她摩拳擦掌在游戏世界里大显身手的时候。 所以她很快就给明书枕回过来：“稀罕啊，这个点儿。你这是醒了啊还是没睡？” “没睡。视频？”明书枕问她。 “得嘞。”钟硕发过视频通话邀请来。 一接起来，明书枕直接说了自己的诉求：“你叫我一声枕枕。” “哈？”钟硕一脸震惊，像看猴子变戏法一样看着明书枕，“大晚上不睡觉，脑子在这里被驴踢？” “哎呀你叫嘛。”明书枕撒娇，央求道。 “哎好好好，叫。”钟硕无奈，“叔叔阿姨平时不就这么叫你吗，干嘛还要让我叫。” “快叫！”明书枕吼她。 “嘿，脾气不小，冲你领导喊去。”钟硕揶揄她。 还没等明书枕说什么，她率先来了句“枕枕”。 明书枕用心感受这两个字：“不行，你再叫一遍。” “神经病吧。”钟硕不耐烦，“枕枕，枕枕，枕枕！” “不行，你温柔地叫。” “死啊。枕枕！” “没感觉，挂了吧。”明书枕两眼一抬，扫钟硕一眼。 “明书枕！”钟硕河东狮子吼，并没有挂掉电话。 明书枕当然也不是真的要挂电话：“你说，为什么我听你们叫我小名，什么感觉也没有呢？” “什么感觉，你要什么感觉？”钟硕纳闷，“谁还叫你小名了？” “明书砚。”明书枕老实道。 “明书砚？谁啊？”刚问出口，钟硕就反应过来，“哦，你老大啊。” “什么？”在脑子反应过来明书枕说了什么之后，钟硕再一次吼起来，“你老大？喊你枕枕？不是吧，她想干什么？太油腻了吧。” “……也还好啦。”明书枕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在替明书砚辩白，“她声音很好听。可能她是想跟下属关系近一点吧，就问我平时家人都怎么叫我，然后她就叫了。” “……”钟硕眯起锐利的眼睛看着屏幕里的人，“你不对劲。” “哪有。”明书枕低低头，不看钟硕。 “你不对劲。” “哎呀，我要睡了，挂了挂了。” “你为什么要帮你老大解释。我说她油腻你为什么不附和我？我们是好朋友吗？我骂谁你就得跟着骂，你骂！”钟硕看着明书枕。 “你骂啊。你快骂明书砚是个油腻男。” “我老大是女的。” “‘男’不是一种性别，是一种性格。”钟硕道，“哎呀你别打岔，你快骂她是油腻男。” “我不。”明书枕撇撇嘴。 钟硕自有办法治她：“你还记得高中班上扎双马尾那女的吗，作弊不成还栽赃我那个，贱不贱？” 明书枕点头：“贱。” “小学时候有个男的，老捉弄我，坏不坏？” “坏。” “李三是个猪。” “李三是谁？”明书枕还算清醒。 “我瞎编的你别管。”钟硕大手一挥，“你说他是不是猪？” “是。” “那明书砚是不是油腻男？” “不是。”明书枕斩钉截铁。 “嘿！”钟硕“啧”了一声，“你看看，看出问题来了吗？” “什么问题？”明书枕一头雾水。 “从小到大，我骂谁你都跟着我骂，怎么到了你老大这里你就不跟着骂了？她特殊啊？她神仙下凡啊？” “……”明书枕老实巴交看着钟硕，大眼睛眨了眨，“我只是客观觉得我老大人挺好，不想骂她。” “那为什么你不知道李三是谁，你还能骂他是猪？”钟硕进一步诱导。 “你不是说李三是你瞎编的吗？”明书枕无辜道。 “我瞎编的你不也跟着骂啊。”钟硕白她一眼，“我不管，在你心里孰轻孰重你自己得清楚哦。” “你重你重，当然是你重。”明书枕哭笑不得。 “不对，你说我叫你小名没感觉，你要什么感觉？你老大叫你小名你有感觉？什么感觉？” “哎呀挂了挂了，要睡觉了，明天还要上班。”明书枕逃避不回答。 “不是，你不对劲啊，我怎么有种猪被白菜拱了的感觉。” “少打点游戏吧，那叫白菜被猪拱了。” 第29章 祝老大，笑口常开 第二天在公司,明书枕一天都没有见到明书砚。 想也是，人家名下又不只有这一处产业，肯定不能天天来公司坐班。 坐在工位上,明书枕偷偷摸摸翻起了明书砚的朋友圈。 明书砚的朋友圈很简洁,大多都是转发的公司,还有跟检测行业相关的内容。 “真没有活人味。”明书枕噘噘嘴,直接划拉到朋友圈底部。 第一条朋友圈却不是转发的内容,而是一张照片。 画质不是很好,轻微有一点糊,看得出来是很多年前拍摄的照片。 照片内容是一处广播台，画面里有话筒、读稿、收音设备。 这是明书砚朋友圈里唯一有点活人味的一条，所以明书枕看得很认真。 这条没有配文,看时间,年份也很久了。 “这广播台怎么有点熟悉呢。”嘴里喃喃着,明书枕放大了照片细节。 好像自己中学的广播站也是这个陈设,不过学校广播站都大差不差，也不能说明什么。 这样想着,明书枕的手却不小心滑倒了下面的小爱心，原本无色的爱心瞬间被点成了红色。 “……”明书枕脑子懵了一瞬。 “完了。”立刻点了取消,但不知道对方还会不会收到点赞通知。 做了心虚事，明书枕立刻闭了手机，心还怦怦跳。 这时美琳看她脸色不正常,关心道：“怎么了，不舒服吗？” “没。”明书枕僵硬道。 “明天就要出差了，你有什么事情随时问我就行。”美琳怕她是觉得要出差,压力大。 “好。”明书枕感觉自己要哭了。 这么尴尬的事，怎么让她给碰到了。而且对象还不是钟硕张宝宝这种解释一下就没关系的人,对方是明书砚啊。 “美琳姐，你知道老大平时喜欢吃什么糖果吗？”没办法，只能从别的地方找补了。明书枕还记得明书砚给自己布置的任务。 “糖果？”美琳觉得奇怪，“没什么印象老大喜欢吃糖啊。” “怎么了，惹你姐生气了，想买糖哄她？” “什么姐啊。”明书枕发现糟心的事真是处理也处理不完，“我跟老大真的八毛钱关系都没有。” “那五毛钱的呢？” “一分钱都没有。” “……哦。”美琳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能理解明书枕这种关系户的心态，很怕大家区别对待她，也怕自己做出了成果不得大家认可。 明书枕看美琳这样就知道她还是不相信自己，也不执着这件事了。 她中午去了商业街的便利店，想找一款吃起来不甜不腻的糖果带给明书砚。 进了一家24h便利店，明书枕在糖果区域的货架那儿寻找。 初中时候，她特别喜欢吃一种巧克力，方方正正的，每一款上面都刻着不同的图案，小房子、小汽车、小火箭之类的。 单吃外面的巧克力有点硬，中间是类似橡皮糖一样的夹心。 但是后来她再也没见过这款糖，也不知道这是什么牌子的，没想到却在便利店里看到了。 第38章 按照不同口味挑了几个，明书枕又去礼品区域挑了个好看的包装礼盒。 礼盒旁边还有放贺卡卡片，明书枕犹豫自己要不要给明书砚写一张。 写吧，有点仪式感，但是有点刻意了，也不是谁的生日不是什么节日。 可能是脸上现出了纠结的表情，旁边的店员及时走过来推销。 “这几款贺卡我们家都卖的很好的，你看这上面是浮绘，这些图案都是取自中国传统文化故事，你手上拿的这个叫钱塘梦故事图。” “哦。”明书枕听店员讲这卡片图案是个典故，便拿在眼前仔细看了看。 卡片上画着是一名男子伏案深冥，桌子上还画着砚台、烛台，看上去像是文人的书房，但这男子脸上却现出痴态。 明书枕是理科生，平时涉猎也不广，不了解这是什么典故。 店员就给她讲：“说南宋有个名妓叫苏小小，红颜薄命。她死后司马仲到她墓前吊唁她，然后就梦到了苏小小，然后两个人就相爱了。这是一段跨越百年的人鬼情。” 这故事并不怎么吸引人，但店员的用心让明书枕觉得很值得购买这个贺卡：“那，那我要这个吧。” “哎，好。”店员很高兴，拿着明书枕买的这几个东西去前台结账。 “我们店里也有马克笔，你要不要在店里写好贺卡？” “好啊。”明书枕看店员拿出的马克笔，各色都有。 “祝老大，笑口常开。”她用绿颜色的马克笔写了一句很俗的祝语，但她字好看，再配上这种卡片，倒是文雅。 把贺卡和巧克力都放到礼盒里，店员又在外面套了个礼品袋，明书枕拿着袋子出了便利店。 刚出便利店，就看到老大也从对面一家店里出来。 两个人面对面遇上，明书枕只能打招呼：“老大，这么巧。” “嗯。”明书砚应该是中午过来这边吃饭，看上去心情不错。 她朝明书枕点了点头，并没有再往前走。 她不动，明书枕也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先擅自离开：“老大，你来这边吃饭啊？” “昂。” “哦，老大你也吃这种小店里的东西啊？” “……”明书砚不说话，扫她一眼，看到她手里的礼品袋。 明书枕见明书砚的目光落在自己手上，不知道什么心理作祟，不想让她看到，手往后掩了掩。 “送人的？”明书砚把目光收回来。 明书枕瘪瘪嘴：“老大，很明显我不想让你看到，你还追着问。” “呵。”可能是明书砚今天有什么开心的事，或者是明书枕不自觉的撒娇，她唇角勾了勾，笑起来时卧蚕更明显了一些，显得眼睛亮亮的。 “要是旁人，我还真就不问了。” 明书枕没听出这句话的潜台词，只是想，既然老大都看见了，那就干脆拿出来吧。 她把背在身后的手拿出来，把礼品袋递出去，别别扭扭的：“你，你昨天跟我说要糖果，给你买的。” 明书砚可能没想到这真是给自己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惊讶，她也没有掩饰。 “哦，谢谢。”也是别别扭扭的接过。 明书枕感觉手上一松，她摸了摸后脑勺，觉得氛围怪怪的。 她不是没给人送过礼物，怎么偏偏这次，觉得这么别扭。 不过明书枕又很快有了答案。因为这次收礼物的人跟自己地位不平等，她很怕自己有拍马屁抱大腿的嫌疑。 胡思乱想间，明书砚已拆了礼品盒。 她纤眉一挑：“巧克力？” “嗯。”明书枕点头，“我初中时很喜欢吃这个，但是后来找不到了，没想到在这家店看见。这款巧克力吃起来一点也不腻。” “嗯，我知道。”明书砚笑了笑，阳光照过来，她瞳仁的颜色更浅了。 “你知道？你也吃过吗，老大？” “吃过一次。”明书砚现出回忆的表情。 刚还要询问，便利店的店员出来倒水，看这俩人站在店门前，自来熟招呼道： “哎你买了这个是要送给朋友的啊，我还给你推了个象征爱情的卡片哈哈，真是乌龙。” 明书枕还没来得及回答她，她又对着明书砚笑：“你这位朋友刚才在我店里可是认真挑了很久的卡片，很用心呢。” 明书砚和善地笑笑，向店员表示感谢。 她看着明书枕，眼尾上扬：“走吧，别站人家门前影响人生意。” “哦。”明书枕顺从地跟在明书砚身边，往公司大楼的方向走。 “这怎么象征爱情了？”明书砚拿着贺卡端详。 “这个画的是钱塘梦故事图。”明书枕回忆着店员的话，给明书砚讲，“这是浮绘。” “钱塘梦？”明书砚看着贺卡，“哦，我知道这个故事，人鬼情未了嘛。” “咦，老大你这么博学啊。” “……”明书砚停了脚步，转身看跟在自己身边的明书枕，“你以前怎么不这么拍马屁呢？” “以前……以前也不知道您喜欢听马屁啊，而且也没机会拍啊。”明书枕在心里嘀咕。 “啊？我没拍马屁啊，实话实说而已啦。”明书枕继续拍马屁。 “嘶。”明书砚一脸难言的样子，“我很不喜欢听这种奉承话，你没必要说。” “啊。”明书枕懵了一下。 这时明书砚又开始往前走，她赶紧小跑几步跟上。 “老大，那为什么我每次夸你的时候，你都表现的很开心的样子？”明书枕诚心问道。 “嗯……”明书砚现出沉思状，“我确实不喜欢听这种假大空的话。但是因为是你说的，我听了就会开心一些。” “啊？什么意思？”明书枕现出呆愣表情，什么叫因为是自己说的，所以听了就会开心啊。 “呵。”明书砚看她一脸单纯，没好气地摇摇头，换了话题。 “你是不是从来没谈过恋爱？” “！”明书枕瞪了瞪眼，想不到老大看上去一脸高冷，私下也这么八卦。 她身子往后仰了仰，嘴角僵硬地扯到两边：“这么私人的问题……” “不想说就算了。”明书砚故作不在乎的样子。 “……”明书枕眨眨眼，破天荒的聪明了一回，“那老大你先说，你有没有谈过恋爱？” “没有。”明书砚很干脆。 “哈？真的假的？” 明书砚笑了：“这有什么真不真假不假的。” “但是，”明书枕有点着急，语速变快了一点，“你看起来一点也不像啊。” “这要怎么看。”明书砚瞥她一眼，“跟你似的，一身奶味？” “什，什么啊！”明书枕抗议，抬起胳膊来嗅了嗅，“哪有奶味啊，我又不常喝牛奶。” 明书砚看她这样，又是摇头又是笑，觉得自己刚才问的那个问*题真傻，这怎么可能是谈过恋爱的人嘛。 第30章 老大，早上好啊 晚上下班回到家的明书枕,把行李箱和托特包放在进门玄关处，方便第二天一大早直接拎包就走。 航班定的是上午九点钟，但是这里距离机场有一段距离,要提前赶过去,所以还是得早起。 最后一遍确认了人事部发过来的订票信息,明书枕躺在床上安心整理睡意。 “嘟嘟——嘟”手机提示音响。 明书枕侧身拿过手机,见是韩漱玉,给自己发了新房子的照片,想请自己过去温房。 “恭喜搬新家！”明书枕先发过去。 然后又发：“我这几天要出差,你温房什么时候啊，我看看能不能赶上。” “还没定时间，你什么时候有空什么时候温,就我们两个人。” “咦,就我们两个人吗,不再多邀请一些人吗？”明书枕刚打完这段字,又觉得有点不妥。 工作不似在学校，仅是说个话的关系就可以很亲近。 事实上,工作中同事之间的关系真的很脆弱。也就是明书枕跟韩漱玉不在一个组，平时也不总能见到,关系才融洽。 删掉了消息框上的文字，明书枕重新打了字：“好，那我回来的时候给你发消息。” “嗯,你们出差的项目是不是轻源书舍？”韩漱玉问她。 “是的，对哦，你们一组以前负责过这个项目,你有什么建议吗？” “嗯……”对话框上面的“正在输入”一直断断续续出现，但最终韩漱玉只发过来一句“水很深”。 “有多深,要穿救生衣吗？”明书枕眨眨眼，抖了个机灵。 韩漱玉回她个“无语”的表情包：“建筑师想靠它拿奖，政府想利用它搞宣传，当地居民跟着凑热闹，这就是一个为了建设而建设的乡村书屋，真进去看书的孩子没有几个。” “啊？是图书馆里的书不适合她们这个年龄段吗，还是捐赠的书太破旧了，孩子们嫌弃？” “恰恰相反，图书馆采用了新科技，设计也高大上，政府为了搞宣传，还派年轻大学生在里面打扫卫生、整理书架。书也都很新，整整齐齐码在书架上。越是这样，孩子们越不敢进去。” 第39章 韩漱玉继续打字：“遇到领导下来寻访的时候，就找一批孩子，套着鞋套，进去有模有样的摆拍几张。这样孩子们平常更不敢进去了，总觉得这地方是什么严肃的地方，在里面这儿不敢动那儿不敢碰的，更别提静下心来看书了。” 韩漱玉是在山里长大的孩子，她能理解这种局促。 明书枕看着韩漱玉发过来的文字，一阵沉默。 “为什么找我们外地的第三方检测公司过去呢，就是建筑师已经对当地检测公司不信任了。今天这个公司说墙有问题，明天那个公司又说安全得不到保障，建筑师肯定不乐意啊，还等着拿奖呢，哪儿能让这些公司给霍霍啊。” “那这些检测公司为什么非要说这个书舍存在问题啊，实事求是不行吗？”明书枕疑惑。 “贪呗。这是政府支持的乡村振兴帮扶项目，别说是什么书记了，就是个村官，也能靠这个项目再往上走一走。所以一说哪里出问题了，他们又不懂，而且有上面的拨款，所以他们只会往里贴钱，检测公司再跟施工公司一合作，这钱还不都让他们给捞走了。” 明书枕听懂了原委，有些震惊。 “天呐，这些人真是什么钱都敢觊觎。”她感叹道。 “有钱能使鬼推磨啊。”韩漱玉今天难得话多。 “总之呢，你自己小心一点，各种数据什么的一定要存好档，千千万万不要泄露。”韩漱玉嘱咐她，“这一次有老大跟着你们，应该问题不大。” “老大很厉害吗？”明书枕歪歪头，还以为明书砚只会管理不会实战。 “那当然是很厉害。”韩漱玉肯定道，“而且我们在那里也有工程队，所以你们过去只需要把控大方向就行。” 明书枕回了个“嗯嗯”的表情包，渐渐有了睡意。 “韩漱玉，我明天还要早起赶航班，我先睡了。再次恭喜你找到新家，搬家愉快！” “呵。”手机对面的人笑了笑，她起先是没想过温房这类的事情的，她没什么朋友往来，也不是一个很有仪式感的人。 只是今天搬家的时候，房东提了一嘴温房的事，她说这附近商超便利，朋友过来交通也很便利。 当时韩漱玉被“朋友”这两个字击中了一下，想到上次明书枕冒雨来接自己，再看这新房子布满阳光，她突然有了想要分享的心情。 * 一大早，明书枕又是被钟硕的语音通话邀请和闹钟的铃声连环轰炸。 按下了闹钟，又接通了语音，明书枕感觉自己脑子还糊糊的。 “小硕硕，我起了。”她对着手机对面的人哼唧道。 “起了就快点洗漱吧。我继续攻塔了。” 钟硕听到她拖沓拖鞋的声音和水龙头里水流哗啦啦的声音，才彻底放心明书枕这是真的醒了，遂挂了电话。 洗漱好的明书枕又画了个淡妆，桌上有明建仓送过来的早饭，还热着，她坐在餐桌前享用早饭。 “爸，你人嘞？”明书枕给明建仓打了个电话。 “给你妈送早饭啊，你们这两个大忙人。月底要研究生考试了，几个本科生要你妈帮忙梳理大纲，昨晚你妈在学校睡的。”明建仓在电话里道，“你吃完早饭再去机场哈，我早上去你房子的时候你还睡着，我没敢叫你。” “哦，吃着呢。”明书枕“嗯”了一声，对明建仓的去向有所了然。 “哎呀，你也真是的，学校食堂应有尽有，还劳烦你跑这一趟给我妈送饭。” “从宿舍再去食堂那不也要走一段路嘛，我直接送过去，你妈不就能少走点路啊。”明建仓摇摇头，笑自己闺女不懂。 “多走路，延年益寿。”明书枕辩白道。 明建仓笑呵呵的：“好了，你快吃早饭吧，去机场不要晚了。” “嗯，放心吧。” 挂了电话，明书枕两三口把手里的早饭塞到嘴里，推着行李箱出了门。 昨天在微信里约好了明书砚过来接自己去机场。 正巧昨天钱多多跟自己吐槽，从这里到机场要走好远的路，不堵车还好，但市中的交通，可想而知。 于是明书枕就多了一嘴，说老大过来接自己，可以顺路过去再接钱多多。 钱多多一听，这样当然好啊，但是不能把陈好给抛下吧。 于是又联系了陈好，说老大会过去接她。 所以这一大早上，明书砚先是到陈好住的地方接上陈好，又拐到这里来接明书枕。 出了小区，明书枕没看到熟悉的车，倒是路边停了一辆重工色凯迪拉克雷德，并且打了两下双闪。 试探性地走过去看，车上果然坐着明书砚和陈好。 司机是个平头男士，明书枕之前没见过，所以也不知道这车是明书砚叫的网约车还是自己的私家车。 不过猜没有人会开着凯雷德出来接单，所以明书枕偏向这是明书砚的又一辆车。 行李由司机接过，明书枕拉开车后门跟陈好坐在一起。 “老大，早上好啊。”明书枕冲坐在副驾的明书砚晃晃脑袋。 她知道这一大早要明书砚跑东跑西接这个接那个的，非常强人所难，所以她一上来就先卖了个乖。 明书砚从后视镜看她一眼，没说话，看不出来心情。 旁边的陈好看终于有了同事陪自己，松了口气。 她是92院校毕业，还去香港做过交换生，理论储备可谓是很强。 平时她都是默不作声工作，而且工位在另一个过道，所以跟明书枕关系并没有很近。 但毕竟车里除了司机就是老大，所以明书枕的到来让她松了口气。 几个人没有说话，明书枕也无意找话题，便拿出手机来刷。 点开朋友圈，往下翻，却见明书砚昨天居然更新了一条朋友圈，而且不是机器人转发。 朋友圈没有文字，只有一张图片，拍的是摊在桌子上的巧克力和礼品盒，还有贺卡。 “嘶，这不是我送老大的吗，还特意发个朋友圈，不会仅我可见吧。”明书枕在心里嘀咕。 她边嘀咕，边往副驾驶方向看，见明书砚正低头看手上的pad，一脸专心。 “估计是太感动了吧，毕竟我这又是礼盒装又是贺卡的，哎呀我可真有心意。”明书枕眨巴眨巴眼，一脸自恋的表情。 明书砚敏锐地察觉到一道注视自己的目光，她抬了抬头，看到后视镜里的明书枕正满脸陶醉，一副弱智样。 她拿起手机对着后视镜的人拍了一张。 这时明书枕也回了神，目光对上从后视镜里看自己的明书砚，有点尴尬。 “老大，你在拍我吗？”她大言不惭。 “……”明书砚收了手机，低头不看明书枕。 明书枕撇撇嘴，继续划拉手里的手机。 再刷新一遍朋友圈，见明书砚又更新了一条。 这回有了配文：“怎么会有人干坐着也能乐起来。” 图片配的是刚才明书砚拍后视镜的那一张，明书枕的表情真的很傻。 “什，什么啊！”明书枕抗议，直接在车里嚷起来，“老大，你把我拍那么丑！” “丑吗？”明书砚坐在副驾，气定神闲。 “不行，你快删了，其他人看到要笑话死我。”明书枕身体往副驾靠了靠，想伸手去勒明书砚，但又没有那个胆。 这要是钟硕或者张宝宝，她肯定直接从后头禁锢住对方，让对方求饶不停了。 但是现在明书枕只能怂怂地嘟囔一句：“丑死了。” 皱着眉略过这条朋友圈，明书枕给明书砚发的巧克力的那条朋友圈点了赞。 哼，不给这条点赞，以示抗议。 明书砚接收到点赞通知，大概是了然了明书枕的小心思，淡淡笑笑。 因为给明书砚朋友圈点了赞，所以明书枕自己也接收到了共同好友的点赞通知。 有美琳姐的，有徐大智的。她们都给巧克力的那一条点了赞，没有给最新的那一条点赞。 咦，难道老大新发的那一条才是仅我可见吗？为什么啊…… 她狐疑地看向明书枕。 第31章 终于肯开你的金口了？ 也许正是为了验证明书枕的猜想,明书砚看着后视镜里的人笑了笑。 “放心吧，别人看不到的，不会笑话你的。” “哦。”明书枕撇撇嘴,原来这一条还真是仅自己可见,没想到老大也有这么恶趣味的一面。 等接上了钱多多,四个人一起到了机场。 几个人带的行李都不多,小行李箱也不沉,很好推动。 在机场办理好值机手续,终于可以登机了。 明书砚很少跟着员工一起出差,而且不管是公费还是自付，她向来都是坐头等舱，但这次却跟明书枕她们一起坐了经济舱。 找到了自己的座位坐下后,她看着坐自己旁边的明书枕,觉得很舒心。 经过刚才的一捉弄,明书枕不是很愿意挨着她坐,但换位置也不是很现实，她就只能尽量身体靠外坐,不跟明书砚有任何的接触。 第40章 明书砚看她这样，觉得好笑,但面上又不作声，只是暗自翘尾巴。 两个人暗地里较劲，一直到下飞机。 飞机落地后,四个人拿了行李，门口有负责人过来接。 这负责人之前也接待过检测一组的人，所以算是熟门熟路。 他开着辆面包车过来,后备箱塞不下四个人的行李箱，便只能有一个箱子放在后座脚底下。 明书枕她们三个人相当拥挤地挤在一块。 偏偏去村子里的路相当遥远,车开了两个多小时还没到地方，明书枕屁股都坐扁了。 她蔫蔫地靠在钱多多的肩膀上，目光呆滞看向窗外。 一路奔波，终于到了酒店。 村子里没有酒店，所以她们预定的这家酒店距离村子还有一段距离。 明书砚问她们是把行李放下后去村子里转转，还是就此休息，明天再做打算。 几个人当然没有力气再去别的地方了，只想着赶紧到一张大床上躺下来。 但钱多多和陈好都不好意思说。而且她们看明书砚精神很好的样子，估计是想继续忙工作的。 钱多多拿眼神瞥了瞥明书枕，示意她跟老大说休息的事情。 明书枕接收到信号，看一眼明书砚，不是很想跟她搭腔。 但舟车劳顿后的辛苦又使她不得不妥协：“老大……” 声音蚊子似的，看出来是真的坐车坐累了。 明书砚扫她一眼，眼里闪过一丝揶揄：“终于肯开你的金口了？” “……”明书枕眼皮都不想抬，“前面只是太累了，不是很想说话。” “哦～”明书砚拉长腔，很明显她觉得这只是个说辞。 “唉。”明书枕轻叹口气，人在屋檐下，怎能不低头。 要想争取休息的时间，她只能把嘴角扯向两边，向这个把自己丑照发到朋友圈的人低头。 “老大，我们能不能在酒店待着，明天再去村子里。” 钱多多和陈好也亮着期待的眼神看向明书砚。 明书砚低头看一眼时间，才下午一点多钟，整个时间都待在酒店里就太浪费了。 但她看一眼明书枕，发现这小孩儿确实是累了，眼睛都睁不大了。 “那你们在酒店待着吧，明天我们早一点进村。”明书砚做了妥协，“这附近应该也点不到什么外卖，酒店是有餐饮的，账单都记到公司里，你们自己点就行。” “得嘞，谢谢老大。”钱多多很开心，跟陈好推着行李箱往里进。 明书枕没动，看着明书砚：“老大，你不在酒店休息吗？” “我不是很累，去村子里转一转。” “……哦。”明书枕点点头，因为太累，她上下点头的幅度很小很慢。 “呵。”明书砚没好气地笑笑，声音像含了薄荷糖，很爽耳，“还真以为我是万恶的资本家啊，我本来就打算让你们在酒店休息。” “哦。”明书枕乖乖应道，心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大灰狼，真要打算让我们休息不能直说啊，还准备两个选项，她以为她自己是选择题呀。 “啧。”明书砚看明书枕神游的模样，知道她又开小差。 她故意皱了皱眉头，往明书枕那边凑了凑，低声道：“又搁心里骂我呢？” “嘿嘿。”明书枕收了神，冲着明书砚来一个大大的微笑，让明书砚自己体会什么意思。 还没等明书砚有所反应，她转身拉着自己行李箱一溜烟进了酒店。 人事部门一共预定了两个房间。 很明显大家都不想跟明书砚一个房间，遂决定挤在一起，让明书砚自己一个房间。 明书砚因为要再坐车赶去村里，所以行李箱没有从车上拿下来。 明书枕和钱多多她们推着自己的箱子，按了电梯楼层。 “这样真的可以吗，老大会不会觉得我们孤立她啊。”明书枕表达自己的担心。 “那你去跟她一个房间。”钱多多倚在自己箱子上，也不剩多少力气。 明书枕想了想，跟老大一个房间有多么可怕，心有戚戚：“那还是孤立她吧。” “就是。”钱多多把手罩在明书枕肩膀上，“不要共情资本家，会变得很不幸。” 一直没有说话的陈好这时目光坚定，来了一句“同意”。 拿着房卡去开了房间，是一个很标准的双人标间。 床不大，挤两个人肯定够呛。 钱多多目测了一下床板的宽度，面露难色：“我比较胖。” 明书枕立刻懂了她的意思，转头去看陈好，但陈好已脱了鞋仰在另一张床上，而且俩臂大张，床上已然没有了空位置。 她眨眨眼，觉得大事不妙。 果然，就听钱多多道：“荷包满，要不然……” 已经预测到钱多多要说什么，明书枕赶忙打断了她，双手比了个叉：“哒咩！” “唉，那我只能忍痛割肉，让你一半了。”钱多多拍了拍身边的床板。 明书枕笑笑，想说也没有规定这个标间就是为钱多多和陈好两个人开的吧，为什么倒显得自己像是多余的。 确定好了床位，陈好率先拿着洗漱用品去了洗手间。 明书枕和钱多多只能先瘫在床上等着。 钱多多确实是要胖一些，占了床铺的一大多半，明书枕委委屈屈沿着床边睡。 她掏出手机跟钟硕吐槽床位的事情。 “大家好像觉得我是老大的妹妹，我就应该跟老大一间。可我跟老大什么关系也没有，我解释了她们也不听。” “最公平的方式应该是我们四个划拳决定谁跟谁一个房间。一上来就把我给刨了出去，真的很欺负人呐（大哭）” “你是不是还在睡觉，唉，等你醒了再回我吧。” “还是好生气。陈好就算了，我跟她不熟，钱多多怎么也这样，太伤心啦！！！” 吐槽完，明书枕又开始反思自己。 “唉，我是不是有点过激了。其实也能理解她们吧，谁都不想跟老大一个房间，然后她们以为我跟老大关系好，就率自让我跟老大一个房间了。” “但是还是感觉有点不尊重人怎么办？” “好烦yi” “大钟硕你不许睡了！给我起来！你的好朋友被欺负了！” 一顿消息输出后，钟硕还是睡得香甜。 明书枕侧了侧身，找出明书砚的对话框。 “老大～” 明书砚倒是秒回：“怎么了？” “咱们公司预算多不多啊，我能不能申请再加一个房间……” “小狗拜拜表情包.jpg” “四个人，两个双标间，正正好啊。”明书砚回过来。 明书枕急得抓耳挠腮，又不知道回什么好。 实话说大家都不想跟老大一个房间吧，有点伤人心。不说吧，那自己就得委屈巴巴在这个床沿边边上凑合。 “你想再开一个房间就开吧。”明书砚的消息发过来。 不知道对面是什么表情，也许还在考察书舍，也许正走在乡间小路里，面无表情打出了这行字。 明书枕眨眨眼，想不到老大这么好说话。 什么都没问，也没有在乎公司的预算。 但反而，明书枕心情有点怪怪的了。 这时钟硕的消息也终于发过来：“老娘睡醒了。” “桥豆麻袋一下，我翻翻你发了什么。” 几秒后：“额，你同事确实有点过分。你们集体孤立你们老大，也很过分。” 在看到钟硕的消息后，明书枕理解了自己的这种怪心情。 她面对同事默认自己要跟老大一个房间感到不满，那等老大从村子里回来，发现她们三个挤在一个标间里，单留一个空房间给她，估计也会心有芥蒂吧。 人嘛，都是趋向于集体的。 虽然以老大的性格，可能真的不会在意，但明书枕却觉得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她不想孤立老大。 想通了这一点，明书枕从小床铺上下来，推了自己的箱子。 钱多多看她拿行李，也从床上坐起来。 “我还是去另一个标间吧，这样挤着，大家都休息不好。”明书枕道。 钱多多面怀愧疚：“唉，要是再多一张床就好了。” “嗯，没事的。”明书枕点头。 她去前台要了另一间标间的房卡，开了房门进去。 两个标间布局都差不多，明书枕挑了一张靠窗的床位，摊开行李箱拿了洗漱用品去了洗手间。 都收拾妥当后，天也已经黑了。 钱多多在微信上叫她下楼去吃饭。 明书枕懒得动，问能不能送上来，钱多多便把菜单拍给她，说要帮她送进房间里。 明书枕表达了感谢，进而对同事的芥蒂也放下了一点。毕竟谁还没有点私欲呢。 第32章 老大，我是直女 当听到前台说房卡给了一个小姑娘的时候,明书砚隐隐有一点期待。 第41章 果然，敲门的时候，门从里面打开,穿着睡衣的小姑娘探出头来,是一张很熟悉的脸,明书砚眼睛不由得弯了弯。 “不是说要另开一间房吗？”她目光直白,看着明书枕。 “啊……”明书枕眨了眨眼,心里想着说辞。 明书砚也不是真的想要她回答,关过门去,她推着自己的行李箱，打量了眼房间。 “还行，比预想的要好。” 标间很干净,两个小床中间有一个床头柜隔开。飘窗处的遮光窗帘拉过,房间里的暖光线很温馨。 “……嗯,是还行。”明书枕看着明书砚把行李箱跟自己的摊开放在一起。 “老大,你要洗澡吗？”明书枕躺回到床上，眨眨眼,纠结道。 “洗。”明书砚语气理所当然，好像明书枕问了句废话。 “哦……”明书枕抠了抠手指,“那我，先出去一会儿吧。” “嗯？”明书砚不解地看她。 但在看到浴室门的那一刻，她理解了明书枕的意思。 洗手间就在两个床位的旁边,门是半磨砂，如果人在里面洗澡的话，是能看得出身体线条的。 明书砚收拾行李箱的手一顿,没有看明书枕：“倒也没事。” “哦……”明书枕缩在被子里没作声。 老大不愧是老大，有魄力,不拘泥小节。 “我不会看你的，老大，我就玩手机。”明书枕真诚地冲人眨眨眼。 明书砚没说话，拿了换洗衣服进了洗手间。 明书枕说到做到，全程只埋头看手里的手机，一会儿刷刷这个一会儿看看那个，头也不抬。 洗手间传来水流哗啦啦落地的声音，明书枕闷头找出自己的蓝牙耳机戴上。 明书砚没有洗太久，擦了身体乳和精华液，吹干了头发，就从浴室里出来了。 “我洗完了，你要洗吗？”刚洗过澡，身上还带着氤氲水汽。 明书砚眼睛浸过水，微微泛红，身上的攻击性也弱了一些。 “额。”明书枕抬头看说话的人。 这是她第二次看到这人素颜，而且这次是当面，比在屏幕里看，又多了几分触得见的实感。 皮肤真好，真白。面部还□□弹弹，胶原蛋白没有流失。 “我说，你还要洗吗？”明书砚歪了歪头，示意明书枕把注意力拉回到自己说的事情上。 “啊。”明书枕目光呆愣，撞上明书砚的目光，“我，我洗过了。” “哦。”明书砚没再说什么，转身把洗手间的灯关掉，也躺在了床上。 “……”明书枕抿了抿嘴唇，闷着头看手里的手机，不敢做什么大动作。 “你。”明书砚看她身体紧绷，忍不住开口安抚。 但话刚说出一个字，明书枕就激灵了一下，头猛的抬起来看向明书砚：“怎，怎么了，老大？” “额。”明书砚垂了垂肩，“你随意就行，不用紧张。” 也不要害怕。 “好，好的，老大。”明书枕脑子里还是绷着一根弦。 明书砚见状也不能再多说什么，她拿过pad来继续自己的工作。 明书枕直挺挺躺在床上，拿过手机来给钟硕发消息：“硕，我现在跟我老大一个房间……” “你是个好孩子，你没有孤立你老大，我给你盖个章。”钟硕这次倒是秒回，还紧跟了个“小红花”的表情包。 “……”明书枕发她一坨屎的表情包，“有点尴尬啊，什么话题都没有。” “你是去工作的，又不是去陪聊的。没话题就不聊呗，手机不好玩吗？你这不是跟我聊天了吗？” “咳。”明书枕不知道怎么表达自己的怪感受。 她翻了个身，背朝向明书砚，跟钟硕形容自己：“我现在感觉我半边身子都烧得慌，好像旁边有一个大火炉，按说在冬天烤个火炉是很惬意的事情，但是再定睛一看那火炉，却发现是个大冰块，冒白色冷气的那种，你能懂这种感受吗？” “我不懂。” “……” 钟硕看着明书枕发过来的文字笑出了声：“你在搞抽象写作吗？” “我在崩溃。” “跟你出差的这个上司，跟你之前跟我讲的名字差不多那个是同一个吗，看我热拉那个？”钟硕突然把明书枕之前的叙述联系起来。 “是一个。” “那你完了，你老大喜欢女的，你危险了。而且我深度怀疑，你老大暗恋你。”钟硕直接下了结论。 “你这个怀疑之前就已经说过了，不通过。”明书枕撇撇嘴，觉得钟硕在乱猜想。 “我这么跟你说吧，你们公司缺这点预算是怎么着，非得开俩标间啊。当领导的不知道下属不想跟领导一个屋啊。我看你这个老大心机得很，明知道你同事会推你出来，知道你心软，最后怎么样，落入大灰狼的圈套了吧。你小心你睡着之后，大灰狼亮着绿茵茵的眼睛，直勾勾盯着你。” “你才是抽象写作第一人，姐姐。”明书枕觉得有些无语。 而且她自己都没有发现，即便是好友钟硕，她也不想听人讲明书砚的坏话。 “不过我们拉子也是有原则的，绝不会爱上直女。你可以装一下直女试试，或许你老大就不会对你有兴趣了。”钟硕给她出主意。 “哦，那我搜搜，怎么装直女。”明书枕一脸求知样。 “额。”钟硕抱了抱头，回过味儿来，“宝，你不会也是弯的吧？” “什么意思，弯的是什么？”明书枕一下一下敲击着字母键盘。 “啊。”钟硕锤天。 “姐姐来给你普及一下。直，也就是直女，喜欢男的。弯，也就是拉拉，俗称拉子，喜欢女的。懂？” “懂。”明书枕快速回她，一脸势在必得，“我是直女，我喜欢男的。” “好，你给我说出一个你喜欢过的男生，一个就行，我也不为难你。”钟硕太了解明书枕了，知道她从来就没有喜欢的人。 “额。”明书枕眨眨眼，“毛爷爷，我爸。” “哇塞，我能说出两个哎。” “（死亡微笑）小书枕你再给我抖机灵试试呢！” “嘿嘿。”明书枕回她一个欠欠的表情包。 “这么跟你说吧，真正的直女，不会在这里跟我讨论，自己喜欢男的还是女的，去网上搜如何装直女。”钟硕一语中的。 “是哦，”明书枕眨眨眼，觉得钟硕说得很有道理，“如果我是直女的话，我应该大大方方的，不会那么不好意思，也不会觉得身边有个火炉但又长成了冰块。” “……”钟硕再一次启发她，“首先，直女不会假设我是直女。” “不是，枕，你真给我聊兴奋了，你真的假的啊，你喜欢女的？？？”钟硕感觉自己发现了新大陆，抓手机的手都不由自主地用了劲。 “我是直女。”明书枕现学现用。 “有待商榷。” 两个人结束了聊天，明书枕看着手机搜索框里的“如何装直女”，感觉双手被烫了一下。 她赶紧退出搜索页，手机也不敢碰了，缩在被子里，直勾勾看天花板。 “枕枕。”明书砚忙完了工作，把pad放到了床边柜上。 明书枕听到声音，心里响起警钟，她缓慢地转过头，面色土灰：“老大，我是直女。” “嗯？”明书砚先是疑惑，然后理解了明书枕的意思之后，脸上现出一言难尽的表情。 “我是想问，要关灯吗？”明书砚一脸平静看着明书枕，从脸上看不出她的态度。 “……哦。”明书枕觉得自己丢人丢大了，她面部瞬间凝血，整个面颊都发烫。 “太丢人了，都怪钟硕，什么直女拉子的，莫名其妙的。”她在心里把钟硕吐槽一番，然后抬胳膊够到墙上的开关。 “啪”一声，房间暗下来，只有空调机上的小蓝点还亮着。 人也都静下来了，老实地仰在床上。 只是身体虽然安静，但眼珠子却滴溜溜转。 明书枕适应了一下黑暗的环境，然后在心里开始七想八想。 她偷偷往明书砚那个方向看，只能看到一团阴影，连手机也没有亮。 “大灰狼亮着绿茵茵的眼睛，直勾勾盯着你。”脑海里回忆起钟硕的话。 但好像，大灰狼另是其人。 “你知不知道，科学家曾经研究过一个理论，即便是人睡着，也能够感受到他人长久的注视，更何况，”明书砚的声音突然在安静的空间里响起，带着一点将睡不睡的黏着感，“我还没睡着呢。” “……唔。”明书枕含糊应了一声，动作迅疾地转过身去。 “呵。”明书砚勾了勾唇角，“枕枕，晚安。” “嗡——”明书枕感觉自己短路了一下，双颊因为短路，连了电，一阵红烫。 “老大，你还是叫我荷包满吧。”她眼巴巴瞅着墙壁，跟背后的人说。 第42章 “嗯……”明书砚轻轻笑了笑，感觉没有生气，“考虑一下。” “……”明书枕气鼓鼓拽了拽被子，使它完全没过自己的脖子。 “好了，我只私下这样叫，行不行？”明书砚笑眯眯看着旁边床位上的阴影，觉得很愉快。 “那，那你为什么非要叫我枕枕？”明书枕翻了个身，对着明书砚。 “也没什么原因吧，觉得很好听？”明书砚自己也说不清答案。 “不会觉得，太亲昵了吗？”明书枕喃喃道。 “亲昵又怎么了？”明书砚明知故问，“你不是说你是直女吗，还在乎这个啊？” 嗯？明书枕瞪了瞪眼，原来直女是不在乎这种称呼的吗，那自己可是直女，可不能在乎啊。 “我，我是啊。”明书枕瘪瘪嘴，“那你私下里叫吧，不要让其他同事听到。” “哦。”明书砚声音里含了笑，已经摸清了明书枕心里的想法，她迎合道，“看来真的是直女啊。” 尾音上挑，高段位的人都能听出这是挑逗。 但明书枕还是个乖宝宝，她以为明书砚是在感慨。 用力点了点头，好似还很骄傲：“对，我是直女。” 第33章 芭乐和高粱饴 喜欢臭烘烘的男人,是什么很值得骄傲的事情吗？”明书砚眼尾轻挑，奚落道。 嗯？明书枕愣了愣，对哦,这是什么很值得骄傲的事情吗？ “那老大,你是直女吗？”明书枕大起胆子问道。 “啧。”这个问题问的,明*书砚感觉嘴里含了块冷冰,牙齿都打哆嗦,“哪有人这么问的。” “哦,那我不问了。”明书枕噤了声。 明书砚却还是回答,意有所指：“你都不坦诚，我怎么坦诚？” “嗯？”明书枕眨眨眼，觉得自己很真诚啊,“我没有不坦诚啊,老大。” “切。”明书砚知道明书枕没懂自己的意思,她也懒得解释,真明说了，反倒尴尬。 “那你真的是直女吗？”她盯着面前的那团阴影,眼神犀利。 “额，我,我不知道啊。”明书枕老实道。 “那问一个你能回答的。”明书砚没有为难她，“你，你觉得我怎么样？” “咦？”明书枕从这句话听出了一点不确定和不自信,难道老大也会在意别人对自己的看法吗。 “挺好啊。” “不许敷衍。” 明书枕就掰着手指头给她数：“长得好看，工作能力强，还体恤员工……” 跟上次说的大差不差。 “除了这些呢。”明书砚显然不是很想听这些大众词。 “你自己觉得,跟我相处起来，怎么样？”她一点一点引导,“不可以敷衍我，不可以拍马屁，要说实话。” 明书砚后面紧跟着这些要求，明书枕一时想不出答案来了：“那我要想想。” “好，你想吧。” “嗯……”明书枕陷入沉寂，好一会儿，才想到一个形容。 “老大，你有没有吃过芭乐？”黑暗里，明书枕的声音终于又响起。 “嗯，吃过。” “好吃吗？” “呵。”明书砚笑，觉得明书枕终于放松了下来，俩人现在才有点闲聊的节奏。 “还行，味道有点淡。” “嗯，老大你就是这样的。”明书枕点头，认同明书砚的答案。 “什么意思？”明书砚眯起狐狸眼，直觉这并不是夸赞自己。 “就是，芭乐，长得很好看，形状好，颜色好。”明书枕眨眨眼，直观说出自己的感受，“但是味道很清淡，吃起来像掺了水的烂苹果，而且核还特别多。” “核多也就罢了吧，它这个核还特别小，还不集中，吃起来就，”明书枕噎了一下，“就有点费劲。” “事儿多，中看不中用的烂苹果。”明书砚帮她总结了一下。 气氛“咔嚓”断了个层，空气有一瞬间冷下来。 明书砚先自嘲地笑笑：“还是第一次听人形容我是烂苹果。” “额，我没有这个意思。”明书枕无辜道，“老大，这是你自己总结的。” “唔，那你给我总结一下？”声音没什么起伏，明书枕拿不准这个人到底是在意自己的评价还是不在意。 “嗯……比较特别，比较稀有，需要特别呵护。”明书枕看不清明书砚的脸，她只能在脑海里想象出对方的脸，然后再去评价。 “还有吗？”明书砚这时声音已有一点发颤，但明书枕没听出来。 “还有？”明书枕歪头想了想，“以为是苹果，其实比苹果脆弱。” “呵。”明书砚很短促地笑了一声，黑暗里，她偷偷眨了好几下眼。 好久，她都没有再说话。 是明书枕觉得安静得异常，叫她，她才终于又接上线，有了反应。 “老大？” “嗯？” “干嘛不说话？”明书枕嘟嘴。 “说什么，你不困啊？”明书砚其实很想继续跟明书枕聊天，但她的内心被击中了一下，来回荡漾，没有多余心力分到别处。 “说……”明书枕使劲想话题，“你形容我，你觉得我像什么？” “高粱饴。”明书砚没有像明书枕那样想很久，她几乎是脱口而出。 “嗯？高粱饴？”明书枕往明书砚那边看了看，不过也还是只能看到一团阴影。 “山东的一种特产。”明书砚也看着身旁的阴影，声音低沉，倒是跟黑夜很适配。 “属于……”她凝了凝眉，似乎在想高粱饴的介绍，“淀粉型凝胶糖果。配料很干净，就是玉米淀粉、白砂糖，吃起来不过分甜，有一点点黏牙，但又不会扒在牙上不下来。” “劳烦您再给总结一下。”明书枕已经完全放松下来，还能开明书砚的玩笑。 “呵。”明书砚眼睛弯起来，“这个我还真得想想。” “这个还用想？”明书枕瞪了瞪眼，“哼，你说我是高粱饴，是不是乱编的诓我的，现在要你说原因，要现编了吧。” “不是。”明书砚语气肯定，“是我觉得，给你的评价，要好好说。” “那好吧，你想吧。”明书枕闭上眼，“快点想哦，我有点困了。” 明书砚藏着笑，闷闷地“嗯”了一声。 安静了一会儿，明书枕忍不住先问：“想好了吗？” “嗯。”明书砚声调下压，多了几分重量。 “我觉得吧，你，”她慢条斯理地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纯粹，健康，美好，热烈，勇敢……” “嘶，老大你才是敷衍。随便什么褒义词都往我身上整。”明书枕不满。 明书砚很认真地笑：“我是真的这样觉得的。” “我一直觉得你在一个很大的世界里。这个世界里的一切都是温暖的，每一处的颜色都特别漂亮，不会有黑色褐色这样的阴霾色。你在里面睡着、漫步、长大、发呆，你天然的相信不会有什么事物伤害你。事实上，也确实是这样的，没有谁会伤害你。大家都不自觉的维护你的世界，看到你好，就会觉得好。” “哇，老大，你好会夸人。”明书枕震惊。 “老大，我以为你是理科生的，原来你也这么感性的吗？” “呵，你也挺会拍马屁的。”明书砚眼睛一直弯着。 “唔，困了困了，晚安老大。”明书枕嘟嘟囔囔的，转了个身，渐有睡意。 明书砚没有再说话，但眼睛也没有闭上。 她在心里继续自己的评价。 家庭和谐，没有童年阴影，没有心理创伤，一路顺顺遂遂地长大。有一点自己的小脾气，但大多数时候性格稳定，不偏激不执拗。 这样的人，灵魂完整，永远自洽，不需要别人的肯定，自己就能相信自己。 但是太难得了，在这个浮躁的社会，在“原生家庭创伤”这个词越来越被提及的时代，这样的人，太难得了。 所以明书砚总不免替她担心，家庭美满，三五好友，一贯没受过委屈，会不会迈入婚姻后跌个倒。 她不是对男人有偏见，只是见过太多，原先明媚的少女，步入婚姻的殿堂后，一点点枯萎落败。 总感觉把她交给谁都不放心。 这个世界上唯一可以万分放心的人，只有自己。只有自己清楚自己，是真的会一直珍惜眼前的人，呵护她这份美好，是真的打心底希望，这个姑娘千万不要受到伤害，是任何人对这个姑娘好，都不相信那是纯粹的好，只有自己的好，才是倾其所有的好。 是多年前从广播室的窗户往外窥，看到那个被人群围着的女孩，会不由自主地想，那么得幸福，一定要一直那么幸福啊。 可是明书砚问自己，有那个胆量，把人拐入歧途吗，那自是没有的。 那是一条更难走的路，更泥泞，更让人看不到希望的光亮。 明书砚不能害人。好好的姑娘，简简单单的过自己的世俗人生就好。 第43章 一生世俗，就一生平安。 * 第二天明书砚先醒，她轻手轻脚下床，去了洗手间洗漱。 水流淌过水池，白色的搪瓷洗浴池反着天花板的灯光，照得人晃眼。 快速洗漱完，又快速化了个淡妆，明书砚坐回到床沿上，拿过pad来继续自己的工作。 一直到明书枕醒来，她都没有再换动作。 “老大。”醒来的明书枕迷迷瞪瞪看着另一个床铺上的人，打了声招呼。 明书砚听到声音，转头看过去，没说话，也没再看回pad。 遮光窗帘紧闭，室内昏暗。 明书砚终于开口：“换好衣服之后我再开灯。” “哦，好。”明书枕低头拿自己的衣服过来，快速脱了睡衣换上。 明书砚把视线转回到pad上来，只是精神罕有得不集中。 耳边窸窸窣窣是衣料摩擦的声音。 明书枕将脱下来的睡衣往床尾一放。柔软的布料似羽毛般落地，没有声响。 可明书砚却觉得这声音很重。绒面的冬季睡衣揉成一团，“啪”摔在人脸上，“闷”的一声。 手里的pad变得烫手，明书砚控制着自己的余光，全部集中在手里的pad上。 明书枕换好了衣服，抬手按了一下开关。 清脆的一声，房间亮了。 明书砚终于可以光明正大转过头去。明书枕睡得太饱，整个人微微浮肿，倒显得更饱满可爱。 明书砚浅浅笑笑，不作声，在酒店小程序上点了杯玉米须茶。 第34章 轻源书舍 一行人乘车进了村子,在轻源书舍前停下。 明书枕手里捧着一杯玉米须茶，一路上温度凉了许多，她低头小口啜饮。 八子村村长刘文静一身素净,带着人在书舍前候着,见车停下,热情地上去招呼。 她先跟明书砚握了手,介绍自己,又跟明书枕她们握手。 书舍的主建筑师徐豹也在,他刚过四十的生日,但长相要虚高些，蓄着长胡子。 几个人都看过徐豹的介绍，对这张脸不陌生。 徐豹松松落落站在刘文静旁边,没跟人握手。 刘文静把人请进书舍,带着她们参观。 一般介绍环节是由建筑师来带领完成的,毕竟他们才对这个建筑最了解,许多设计理念也需要他们的讲解。 但徐豹一句“来过的检测三方太多了，每次都一一介绍的话,着实浪费时间”，这个任务就转到了刘文静身上。 好在刘文静也跟着听过许多次,对这个书舍很了解，而且语言不啰嗦，普通话也好,众人听得很明白。 书舍的主体部分是轻木结构，因为往外扩了25厘米的保温墙，所以主体造型是一个矮笨矮笨的小胖屋。 主体外围了一圈玻璃廊,透明的玻璃门窗把自然光引进来，同时使太阳能量进入,保证了书舍的保温性能。 夏天的时候，玻璃廊顶部的竹帘放下来，又起到了很好的防晒效果。 刘文静介绍的时候，也是着重侧重在书舍的冬暖夏凉上。 进到小胖屋里面，整面墙的书架是用村里的废木板刷漆打磨拼在一起的，高低度不一，视觉上并没有太压抑的感觉。 书架上的书都排了编号，书也都崭新，一部分是公益人士捐赠的，还有一部分是刘文静花自己的钱买来的。 “我们南方地区没有暖气，这么大面积的书舍开空调又太费电，也达不到理想的取暖效果。所以墙体和地基都扩了保温层，整个书舍就像被包在一团棉花里，这样冬天对空调的需求就没有那么大了。”刘文静介绍道。 “包括一些环保用材啊，麦秸板、低voc涂料啊，还有我们的地板，用的是竹木地板，”刘文静在介绍的过程中也很注意眼神的交流，她看到明书枕喝完了玉米须茶，纸茶杯拿在手里，便伸手接过，扔到了垃圾桶里，“建筑师都花了很多心思在里面。” 徐豹听到刘文静夸自己花了心思，微微仰头，脸上虽然没有表情，但看得出来尾巴在翘。 明书枕低头去看木地板，独特的天然纹理带了点装饰性，竹纹线条流畅，书舍的风格也是清新自然。 明书砚一直注意听，她留意了一下墙体。这个书舍虽然贴的标签是“低能耗”，但造价却是不低，有一些为省能耗而省的地方，看得出来建筑师确实是冲着拿奖去的。 之前一组来做检测的时候，明书砚看过她们做的报告，里面包括一份墙体截面样块的说明。 因为扩了保温层，所以墙体截面要比一般的墙面宽上许多，主要是岩棉保温板和xps板两部分。 岩棉保温板防火；xps板导热系数低，保温隔热效果好，而且吸水防潮，是一种环保型材料。 但是xps板的缺点也很明显，太脆，很容易在运输、安装过程中受外压力影响，导致损坏和开裂。 但一组的方案报告里并没有关于xps板的检测说明。 之前明书砚还针对这一点提出过质疑，得到的答案是建筑师另请了高明，没有让他们检测。 但是这样就不能出具完整的检测报告，所以这个项目一直是暂缓状态。 “刘村长，我想确定一下，这个项目的所有报告都是我们负责对吧？”保险起见，明书砚先做了确认。 “当然。”刘文静肯定道。 “好，那我们直接从墙体板入手吧。之前我们公司派的小组已经进行了一部分的工作，我们直接接上就行。” 刘文静刚要答应，一直闷在旁边的徐豹终于开口：“直接接上我不反对。但是你们公司有点不负责任啊，拿去年的检测数据继续出报告，是不是太敷衍？” 徐豹这句话带刺，二组这几个都皱了眉，看向明书砚。 明书砚没做什么特别的表情，也没有特意看徐豹：“徐工这是暗示我们，仅仅过去不到一年，书舍就发生了结构变形，之前的数据已经不可靠了吗？” 徐豹没说话，愣了一下。 “我们公司当然没有偷懒的理由，该检测的肯定会好好检测，之前需要补充的地方也会重新做一遍数据计算。”明书砚说到这里，才正式地看徐豹一眼，“只是，就怕徐工不配合。” 最后一句话含着警告，徐豹梗了梗脖，硬是没有再开口。 如果不是政策规定图书馆需要进行房屋鉴定，如果不是要到国际上去拿奖，他其实才是最想敷衍的人，直接含糊过去，管它墙体发生了什么变形。 刘文静看气氛不对，立刻出来打圆场：“配合配合。咱们几个建个群吧，方便后面沟通，你们有任何事情找我就行了。” 她人长得干净，说话也大方，天生笑颜，让人看了舒服。 明书砚承她的面子，微微一抬唇：“麻烦了。” “没事的没事的。”刘文静粲然一笑，又瞪了徐豹一眼。 几个人面对面建好群，又继续参观。 “没有孩子过来看书吗？”明书枕想到韩漱玉说的，孩子们觉得这里是严肃的地方，而且总有领导过来，所以他们不敢来看书。 听到明书枕询问，刘文静叹了口气，脸上的笑脸终于垂了一下。 “唉，我倒是去小学里中学里做了宣传，刚开始也有几个孩子往里探头看几眼，但是一招呼他们，他们就跑。这图书馆的风格跟周边的村屋有些不搭，孩子们觉得这里陌生，后期我们还得继续跟进工作。” “哦。”明书枕点头，觉得跟韩漱玉说的对上了。 几个人参观完书舍，到了中午吃饭时间，刘文静派人拿来了盒饭。 怕在书舍里面吃有味儿，几个人就把盒饭拿到了院子里，支起桌子。 南方冬天比北方差不了多少，几个人待在露天院子里，手脚冰凉。 刘文静歉意道：“今天真是招待不周了。本来再走几步有个小院，我们可以去那儿吃。但是今天孩子们在那儿有活动，就只能委屈你们在这里凑合一顿了。” “这样挺好的，吃上饭就暖和了。”明书砚一点也都不矫情。 钱多多几个人见老大说好，也都跟着点头，表示这没什么的。 刘文静给每个人的茶杯里添了热水，又给每个人发了纸巾。 几个人聊天才知道，刘文静是大学生村官，毕业后就被分到了这里，过了两年服务期也没有走，继续留在八子村搞建设。 当初徐豹想找个地方做低能耗建筑，就跟刘文静联系上，然后再跟当地政府沟通，才有了这个轻源书舍。 书舍的院子是泥巴土路，只是中间铺了大理石砖，人行走时就踩在砖上。 “这院子不种点什么吗？”明书砚环顾周围一圈，注意到那光秃的泥巴地。 “想着是种点什么的，总觉得有意义才好，所以就一直空着了。”刘文静咂嘴道，“唉，现在书舍的问题，一个是想这个检测报告能快点给出来，还有一个就是孩子们不来这里看书，书舍建了等于白建。” 第44章 “我之前还琢磨过，利用起这个院子来，能吸引孩子们多往书舍里来。”刘文静搓了搓手，脸上现出些遗憾，“不过这还没琢磨出来。” 徐豹听她提到检测报告的事，停了筷子，也催道：“我明年要参加一个国际建筑奖的比赛，你们得赶快检测才行。” 明书枕眨巴眨巴眼，感觉徐豹说话有点不礼貌。 刘文静接触徐豹这么久，很清楚这一点，她赶紧引别的话题吸引注意力：“我们村子里有很多当地特色文化，也在试着申请非遗，你们下午有兴趣的话可以跟我去作坊里看看。” 众人都没兴趣，但还是迎合她：“好啊，可以去看看。” 明书枕不是很饿，吃了几口就没有再动筷子，双手捧着茶杯取暖。 手心被茶杯捂得很热，但周身还是处在一个僵寒的空间里。 明书砚就坐她旁边，也没朝她看，仅用余光瞥到，然后拿过包里的绒面围巾盖在明书枕腿上。 “嗯？”明书枕看着明书砚的动作，抬高了一些胳膊，避免碰到明书砚。 “谢谢老大。”腿上多了层布料，确实感觉热量多了一些。 明书砚没回应她，继续跟刘文静聊书舍的事情。 吃过饭，徐豹要赶回城里去，大家就跟着刘文静去了作坊，看阿奶们染布扎花。 路上刘文静悄悄说，之前来过好几个检测公司，不是说这有问题就是那有问题，然后就只能整改，替换材料，花了不少钱，也费了不少功夫。徐豹还为此错过了两个建筑奖的竞选。所以他现在耐心不够，说话也欠了考虑。 大家知道刘文静这是替徐豹找补，都表示没有太在意。 到了作坊，阿奶们围在长桌旁，手里拿着细长竹签，在洁白棉布上刻画当地的特有图案。作坊里还聚了许多来参观的小学生，场面一度很热闹。 明书枕脖子上围着刚才明书砚给她的绒面围巾，下半张脸隐在围巾里，认真看阿奶们染布的手艺。 钱多多觉得新鲜，也拿手机拍照。 刘文静招呼参观的小学生们：“大家交流的声音小一点，染布需要注意力，不要影响阿奶们。” 她这句话用的是当地方言，明书枕她们几个都没听懂，只是看表情，她对孩子们还挺耐心的。 第35章 老大太冷漠了 阳光透过半开的木窗,洒在长桌上。 阿奶们用竹签在布上轻轻勾勒出图案，然后再用刀片沿着轮廓小心划出纹路。 明书枕看她们脸上的褶皱，都是大年纪的老人,但似乎眼睛还很澄明,也没有戴老花镜,稳坐在长桌旁耐心刻画图案。 因为要申请非遗,刘文静联系了许多媒体朋友过来做宣传。 再加上今天孩子们有课外活动,过来做参观,作坊里叽叽喳喳都是孩子们说笑的声音。 “这些孩子啊,父母大多都去城里打工了，她们留在村子里，跟着阿爷阿奶生活。”刘文静向众人解释。 作坊里人很多,为了拍一些特写镜头,阿奶们反复重复一个动作,经常是一块染布的图案都没有画完,棉布就堆在桌子下面。 参观的小学生都拿着那布乱染一通，她们的老师看聚到这里的人越来越多,便让她们排着队去了角落的桌子，安安静静画布玩。 刘文静明显很受这里的人的欢迎,阿奶们拉她过去，讯问她，自己在镜头里怎样动作才好看。 明书枕她们几个找了个木头板凳坐下来,看着这两边一老一少共同伏桌的场景，觉得很放松。 刘文静坐在阿奶们中间，往她们这边看了一眼,招呼她们随便逛，也可以染布玩。 钱多多便真的拿了堆在桌子下面的棉布,去找那群小学生一起画布。 “枕枕，你想去染布吗？”木头板凳太小太矮，俩人的大长腿无处安放，只能屈起来，膝盖就不免挨在一起。 明书砚凑着明书枕坐，问她要不要也去小学生那边染布。 明书枕兴趣不大，摇了摇头，看着木头窗子发呆。 刘文静看着众人融入的样子，会心一笑。 其实她带着红砖这几位来作坊，一面是想让她们感受一下这里的文化，一面是私心，想让她们理解村子里的难处，在轻源书舍的检测上，稍微不那么较真。 明书砚当然是能看出刘文静的想法的，她见明书枕想坐在这里发呆，便跟她一起坐着聊天。 “这儿阳光真好啊，暖洋洋的。” “嗯。” “那几个小孩还挺可爱的，长得都很敦实。” “嗯。”都是阿爷阿奶喂大的，肯定敦实。 “你渴不渴，我看刘村长给大家备了果汁。” “不渴。” 说完这句，明书枕才反应过来明书砚一直在试图跟自己搭话。 她收回了看木窗的眼神，落到旁边的人身上。 “老大，你是不是想去染布？你去染就行，不用管我。”她眨眨眼，因为中午没有午睡，稍微有些迷瞪。 “你发呆的时候，都在想什么？”明书砚没有回应她染布的事情，问了另一个问题。 “什么都想啊。”晒着太阳，明书枕慢悠悠道，“我刚才在想韩漱玉跟我说的话。” “韩漱玉？”明书砚歪了歪头，“你跟她关系很好？” “是感觉比其他同事熟一点。可能是因为相处起来舒服吧。”明书枕坦诚道。 “哦。”明书砚缓缓点头，脑海里自动过滤掉了作坊的背景音，回忆着明书枕跟韩漱玉的相处方式。 好像跟自己的，也没什么不一样。 作坊里飘着一股淡淡的化学剂的味道，不刺鼻，更像是某种青草被雨水打湿后发出的香味。 明书砚嗅着这味道，没有再硬找话题，不想再听到韩漱玉这三个字。 明书枕却突然又多了分享欲，只是开口，还是挂了这三个字。 “我来这之前，韩漱玉跟我说，这儿的小孩们都不来书舍看书。我本来以为她们都是很内向很腼腆的小孩，但我刚才观察了一下，她们还都挺有活力的，甚至有几个，跟个小喇叭似的，要老师一直维持纪律才能安静下来。” 明书枕思考着：“老大，我们如果只是做检测，出张报告就走，那这个书舍就真的只是为了拿奖为了宣传而建的了，就失去它的意义了。” 明书砚凝眉，想不到明书枕会想这些，她还以为她只是单纯发呆。 “这些问题，不是我们需要解决的。”明书砚从一个商人的角度出发，“而且，刘文静或者徐豹肯定比我们想的更多，她们都没想出什么好办法，我们只在这里待几天，能做什么？” “能做什么就做什么啊。”明书枕不满意明书砚这个说法，“我刚才就想到一个。” “呵，你说。”明书砚轻笑，显然不放在心上。 “书舍院子里的土地就可以利用起来啊。可以买一些种子发给这些小孩，让她们进来种，还可以在旁边竖上小牌子，写上她们的名字，这样她们肯定会经常来书舍给自己的种子浇水、照看。” “还有……”明书枕认真思考，阳光正好照进她眼睛里，她眯了眯眼，“你记得我们上午去书舍看的时候，里面特别干净，一尘不染，所有东西都规规矩矩放着。” “这样不是很好吗？”明书砚打断她。 “是很好，但对于孩子们来说，那就变成一个很严肃很大人的地方了，她们会害怕到这样的地方去。” 明书枕引导明书砚换位思考：“你想想我们小时候，是不是不自觉的会畏惧一些高大的、严肃的地方？” 明书砚皱眉，很抵触“小时候”这个词。 不过明书枕并没有注意到她的表情，她还沉浸在自己的头脑风暴里：“或许我们可以写一些标语，鼓励小朋友们读书，做一些卡通形象的标签贴在书的封面上或者书架上。阅读区可以适当放一些轻音乐，这样就不会过分安静，让小朋友们觉得局促。” “啊还有，我们可以让小朋友们来选歌啊，让她们在小黑板上写下自己想听的歌曲，然后排出歌单来，贴在小黑板上。” “种子的话……”明书枕越说越兴奋，而且觉得这些想法都很有可行性，“我们可以买郁金香种子，郁金香耐寒，颜色也多，小朋友们肯定喜欢。” “这儿阳光好，郁金香喜阳。” “老大，”明书枕说完了自己的想法，很期待明书砚的评价，“你觉得怎么样？” 明书砚认真看着明书枕，看她脸上有为自己的这些想法投入实施的激动和期待，觉得自己不应该打击她。 可她功利地想，这有什么用呢？ 她没太有童年，也不关心别人的童年怎么样，这种出力不讨好的事情，她向来不会做。 但她知道，这样的想法说出来，一定会得到批判。 明书枕善良、热情，她从小生活在阳光里，所以就觉得处处都是阳光，自己的灰暗会让她吓一跳。 第45章 所以她点头：“挺好的，你可以跟刘村长说一下你的想法。” “真的吗？”明书枕得到了肯定，很开心，咧着嘴笑。 明书砚没有点头，也没有附和一句“是真的”，她只是看着明书枕的灿笑，觉得自己先前的喜欢有点可笑。 自己怎么可能配得上，那么明媚的人。 明书砚沉着头，觉得自己跟明书枕一比，暗了许多。 这边明书枕却正高兴，她看着刘文静也忙完过来，赶忙叫她，跟她说了自己的想法。 “挺好啊，你真有想法。”刘文静很惊喜，“但是我可能得先给你泼一盆冷水。” 明书枕懵懵的，嘴角也放了下去：“嗯，你说。” “这些孩子跟你们城里的不一样，家里也种地，别看都年纪不大，平时也会帮着家里做农活，所以可能不会对种花有太大兴趣。” “在书架上贴卡通标签倒是挺好的。放歌这个……这毕竟是图书馆，以静为好。”刘文静摊了摊手。 明书枕轻轻点头，微微有些失落：“但是很多图书馆，像新华书店啊，也会在店里面放轻音乐啊。” “你也说了是轻音乐。”刘文静笑了一下，包容道，“这个年纪的孩子，有几个懂轻音乐。如果把选歌权交给她们的话，可能效果不会太理想。” “书舍还是要营造一个读书的环境，不能太乱。而且这个项目也不是我一个人能做主的，上面很重视这个书舍，会定期来视察。” 最后一句话，彻底让明书枕泄了气。 她蔫蔫看着刘文静，大大的眼睛里闪着失落。 明书砚看她这样，一阵心悸，安慰道：“你能有这些想法很厉害了。这不是还是有可行的吗，我们今天回酒店就可以买些便利贴、彩笔，明天过来的时候就可以贴上了。” 刘文静忙道：“不不不，这个我来买就好了，这个不能麻烦你们。” “没事的。”明书砚照顾明书枕的情绪，“城里卖的肯定款式更多更好看，我们路过文具店挑一些就是了。” “那我转钱给你们。”刘文静很感激。 明书砚没有坚持收钱，不想让刘文静觉得欠着什么。 * 下午几个人乘车离开的时候，明书砚特意让司机导航了文具店，跟明书枕下去挑了一大袋子便利贴和几大盒彩笔。 见明书枕脸上还挂着思虑，明书砚劝道：“我们做好自己的事情就行了，剩下的跟我们没太有关系。” 明书枕摇摇头，不认同她这句话：“什么事情都跟我们没有关系。那环境也不要保护了，绿水青山也不要管了，乡村也不要振兴了，大家都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吧，管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其他地方是烂是臭都无所谓了。” “可是大部分时候，就是管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就行了，现实只能锻造出理想主义，锻造不出来理想。”明书砚犹豫一下，还是说出了自己的真实想法。 她的真实想法就是，不要费时间费精力去做这些出力不讨好的事情。她们的任务就是检测，其他的都是其次。 明书枕皱巴着脑袋，猛的抬起头，震惊地看着明书砚：“你太冷漠了吧。” 说完这句话，她还不解气，快走了几步，不再跟明书砚并排走。 明书砚手里还提着一大袋便利贴和彩笔，她跨了大步追上来。 两个人都不说话。 明书枕板着脸，想，是老大又怎么样，人格有缺陷，没有同情心，自己不要与这样的人共事。 明书砚跟着明书枕的步伐，尽力跟她并排走。 她有点恼自己的快嘴。 如果是其他人，她一定会隐藏自己的真实想法，说些不痛不痒的场面话。 可是对面是明书枕，她想说实话，想说不要做这些没有结果的事。 大家都是匆匆忙忙的大人，只有你自己一个人坚持理想是没有用的。 可是她真的说了，她又后悔了。 害怕自己在明书枕心里的形象一落千丈，害怕明书枕就此不再搭理自己。 还有韩漱玉，她肯定觉得，自己跟韩漱玉一对比，实在是太差劲了。 明书砚抿着嘴，第一次觉得焦虑和着急，很害怕自此就失去跟明书枕的友情。 两个人回到车上，都没有再说话。 钱多多给明书枕看自己今天做的染布，明书枕也只是扯扯嘴角。钱多多只当她是累了。 一直到晚上，明书枕洗漱好躺在自己的小床上，吴元初打来了视频。 “枕枕，出差怎么样啊？” “挺好的。”明书枕闷闷的，说完这句话就开始大颗大颗掉眼泪。 吴元初吓了一跳，赶忙问这是怎么了。明书枕就把明书砚说的话都说给吴元初听。 这会儿明书砚正在洗手间里洗漱，水流的声音掩过了外面的声音。明书枕不担心她会听*到。 吴元初听完明书枕讲的，叹了口气：“哭啥啊，这又不是什么大事。” “这不是大事吗？”明书枕掉完了眼泪，心里轻松不少，她委屈地看着屏幕里的吴元初，觉得这就是天大的事情。 “遇到跟自己价值观不一样的人，听到了超出自己世界观的话，这就要哭鼻子了？”吴元初反问她。 “别人包容了你的理想主义，你就要批判别人的现实主义了？” “可是这不单单是现实主义了，这是利己主义。”明书枕小脸皱起来，怒怒地看着屏幕里的人，“你是觉得我有错了？” “你当然没有错了。”吴元初安抚她，“你善良，聪明，为这些孩子们着想，你是做的最正确的。” “至于你领导嘛，”吴元初顿了顿，“现在社会上是有很多这样的人的。他们会功利地分析问题，如果这件事情能带来好的结果，那就去做。如果这件事情的效果不大，即便这是一件好事，他们也会考量其中的时间成本沉没成本。” “就是这样的。我老大就是觉得做这些小事没有意义，那些孩子们来不来书舍跟她没有关系，她就很冷漠地置身事外。”明书枕已经不再哭了，她认真看着屏幕里的人，觉得还是自己妈妈理解自己。 “但是你要说他们不对呢，好像也没有可以指摘的点。你要说这样对呢，那中国这么大一个人情社会，人与人之间就是靠着这样的麻烦链接在一起的。”吴元初一点一点引导明书枕走出情绪。 “枕枕啊，因为你从小接触到的所有人都太好了，所以即便你知道这个世界上是存在坏人的，你也还是隐隐不相信，觉得自己碰不到。当你碰到一个自私的人，或者跟自己的价值观极大对立的人的时候，你就觉得天塌了。但是你想想，这真的是一件大事吗，这样的人就是存在，就是被你碰到了，难道你每碰到一次这样的人，你就要伤心愤慨一次吗？” “嗯……”明书枕摇摇头，心里的不满情绪淡了一些。 她低头沉思。其实明书砚也不是很自私的人。她之前还让自己蹭她的车去接美琳。还有这次也是，她绕了远路去接陈好和自己，再去机场。 今天中午的时候，她还用纸巾包了自己吃剩的骨头给村里的小狗。 还有这次检测也是，因为是公益项目，她都没有收钱。 可是，可是……明书枕的脸又皱巴起来，可是她居然可以置身事外，功利地去考量一件事情值不值得做，这是多么大的冷漠。 吴元初看明书枕又开始情绪上头，轻言细语道：“枕枕，你知道爸爸妈妈最骄傲的事情是什么吗？” 明书枕不难猜，瘪了瘪嘴：“生了我呗。全世界父母不都是这样说。” “呵。”吴元初轻轻笑了一下，点头，“嗯，这是一个答案。还有一个。” “什么？”明书枕睁了睁眼。 “是对你的教育。”吴元初道。 ”我们对你的教育非常成功。你是一个很好的孩子，你善良，可爱，勇敢，为他人着想，富有同情心……” 吴元初说到这，明书枕又开始掉眼泪：“干嘛夸我。” “不是夸你，是你真的就是这样好的人。可是你这样好，不代表其他人也这样好啊。其他人不好，也不纯粹是主观的原因啊。” “那还能有什么原因？”明书枕问。 “比如教育，他从小没有爸爸妈妈，没有好的老师，没有人告诉他什么是对什么是错，应该怎样思考，怎样处理个人与世界的关系。比如成长经历，也许他经受过什么磨难，或者受过什么欺凌，所以习惯性的包裹自己，不向外打开，也排斥亲近他人，久而久之就变得冷漠。还有心境，他这一段时间这样想，但后来他成熟了豁达了，或者遇到了治愈自己的人，他也许又是另一个想法。” 明书枕听吴元初这样说，没有一条是跟明书砚对得上的。 “你这些都跟我老大对不上。我同事说她家里特别有钱，肯定不会受欺凌，她就是天生冷漠。” 第46章 “有钱不代表有好的教育，好的成长经历。父母的缺位，家庭的冷暴力，都有可能使一个人的价值观发生扭曲。而且你老大跟你聊过她自己的成长经历吗，你直接断言她生来就是一个很冷漠的人，是不是太武断了。” 明书枕冷静下来想了想，轻轻“嗯”了一声。 这时明书砚洗漱好从洗手间出来，明书枕听到声音，赶紧翻了个身，背朝向她。 “妈，我挂了。” “嗯，早点休息吧。这不是很大的事。你现在不是在学校里了，会经常遇到一些三观相冲的人，你把这些人当做是世界的一幅画就好了，总要允许一些抽象艺术存在嘛。” “嗯。” 挂了电话，明书枕还是没有转过身，她闷闷看着酒店的墙面，觉得心里发堵。 如果只是看到了一副抽象的艺术画，她当然不会那么大反应。 她当然也清楚这个世界上存在很多三观炸裂的人，只是这个人突然被刻画上了明书砚的脸，她就觉得很不能接受。 是因为跟明书砚熟了，觉得她不像是一个冷漠的人？还是之前觉得明书砚很有魅力，现在又对她特别失望，这种落差感让自己受不了了？ 明书枕觉得很难受。 她虽然是背冲着明书砚，耳朵却竖起来，听到明书砚关掉了洗手间的灯，酒店的一次性拖鞋踩在地板上，发出“嚓嚓”的声音。 就在她以为明书砚要上床入睡的时候，自己的床却一沉，明书砚坐在了她旁边。 明书枕紧闭上双眼，装作已经入睡的样子。 “我想跟你聊一聊。”明书砚犹豫一瞬，缓缓开口。 明书枕还是闭着眼，不说话，也不翻身。 “我并不是没有同理心，肯定每个人都希望这些孩子能在书舍里安心读书。但是首先，我们是被委托过来做检测工作的，这是我们的本职，我们要放到第一。其次，刘文静她们一定比我们想了更多的方法，她们的方法都不奏效，我们随便放张纸条种个花，孩子们就会放下戒备，进来读书了？你怎么保证她们不会像之前领导来视察那样，拿本书装样子呢？” “我说不出你这样的一二三，在这里一条一条列举利弊，这是你们资本家干的事。”明书枕撇撇嘴，头埋在被子里，声音闷闷的。 “什么资本家。”明书砚轻笑一下，想把被子往下拉一拉，让明书枕出来透透气，“你不要上升那么高好不好？只是我们两个人，一个比较理性，一个比较感性，想事情的出发点不同。” “嗯，好的，您说的都对，您理性，您想得周全。我知道你的想法了，你不用再跟我说了，我以后也不会跟你说了。”明书枕的头被强行从被子里端出来，头发乱糟糟的。 明书砚终于能看到她的正脸，心里咯噔一下：“哭了？” “别管。”声音小小的，明书枕赶紧撇过脸去，不让明书砚看自己。 “我刚才想了很多。”明书砚也低了头，想着自己还是要好好把这件事说清楚，“我当然可以敷衍你，跟你说，去做吧，做什么都可以。” “但是我不想把你当成泛泛而交的人，不想跟你说任何的场面话，不想明知道这样白费力，还任由你去投入。”明书砚不由自主的又列举上一二三了。 她皱着眉看躲在被子里的人，抿着嘴：“我可以不跟你说我的真实想法，不暴露我的功利，我可以告诉你哇这样很好去做吧，但是那样，我们的关系就仅限于表面了，我不想，不想跟你这么生分。” 她是第一次，把自己的内心暴露出来，然后就碰了壁，被贯以“功利”的名号。 若是别人，她肯定是不在乎的，随便别人怎么想怎么评价。这是她第一次向别人解释自己辩白自己，她害怕明书枕就此觉得自己不好，自己是个坏人，就再也不会理自己了。 “还没做，怎么知道这是白费力呢？就算是白费力，就不去做尝试了？万一可以成呢？”明书枕终于抬了头。 明书砚见对方终于跟自己有了眼神交流，也看过去：“所以我说我们只是一个比较理性，一个比较感性。” “哼。”明书枕噘着嘴，回过味儿来，“你说这么多，就是怕我误会你呗，误会你是个冷漠无情自私自利的人。” “嗯，我怕你误会我。”明书砚诚恳坦白，“我怕你以后都不理我了。” “你是我领导，我怎么不理你？” “你知道我说的是哪种理。”明书砚脸上的思虑还没有散，焦急地看着明书枕。 明书枕努努嘴，说了句言不由衷的话：“我怎么知道。” 看明书枕这样，明书砚隐隐觉得两个人的矛盾消解一些了，她暂且放下心来。 “你想做，我就跟你一起做。” “又不谈你的本职工作第一，时间成本问题了？”明书枕声音也低低的。 两个人都带着一些矛盾之后的无措和消沉。 “检测工作确实是要放到第一位的，人家请我们来，是让我们来做检测的，不是来解决孩子们读不读书的问题的。在工作之外，可以再付些心力，顾及一些别的事。” 明书枕听明书砚这样说，觉得心里舒坦了一点。 她情绪一旦变好，就开始反思自己。 觉得自己刚才还挺大胆，敢对着领导发脾气，骂她是资本家。 “老大，我刚才不应该那么说你。我是以为你很自私，只想着自己的事，什么事情都还要考虑利弊，所以情绪有点上头，对不起。” “不，我也对不起。我应该完完整整跟你说我的想法。” 两个人关系终于破冰。 一旦破冰，明书枕的注意力就又重新注意到明书砚现在坐在自己的床角，两个人正很暧昧地看着彼此。 “不对，自己是直女啊，怎么能用暧昧这种词呢。”明书枕立刻批判自己的想法，努力回想大学时期跟宿舍舍友相处的情形。 好像都没有现在这种别扭的感觉。 明书砚还在反思自己：“我其实应该在文具店门口就跟你说清楚的。当时你已经生气了，我却什么也没有说，让你一直难受到现在。对不起。” “我以前一直信奉一句话：人要撞南墙，南墙撞破了，就可以再开一条新路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我竟然没有这种精气神了，觉得没有好结果就不去做，那肯定就百分百没有好结果了，但如果去试一试，也许还是有好结果的呢。”嘴上说着自己理性的明书砚，此刻感性地分析起自己来。 明书枕心里的别扭未减：“你不用跟我解释这些的。” “旁人，我确实不会解释。”明书砚直勾勾看着明书枕。 明书枕刚才哭过，眼底泛红，人又埋在被子里，给人一种“我见犹怜”的感觉。 “什，什么意思啊？”明书枕眨眨眼，为什么旁人就不会解释，要跟我解释啊。 “我不是圣人，没法做到每个人都正向评价自己。但是我很在意你对我的评价，我怕你觉得我不好，我怕你不理我。”明书砚喃喃，看着明书枕的眼睛解释，“我知道我有很多不好的地方。对待他人，我就觉得我怎么样都无所谓的。可是面对你，我就只想让你看到我好的地方。” “没有，老大，你挺好的。”明书枕眨眨眼，理解了自己的别扭。 这副情景，怎么这么像一个搞暗恋的人，时刻照顾自己的形象，想给自己暗恋的人留下个好印象呢。 “还生气吗？”明书砚眼尾垂下来，看着明书枕。 “老大，你还生气吗？”明书枕大幅度摇头，反问回去。 “我本来就没有生气。”明书砚眼睛终于笑起来。 她看明书枕不生气了，心里轻松了许多。 第36章 她长成了一个很工整的人 第二天早上醒来,明书枕看旁边的床铺，已经空了。 再看一眼微信，看到明书砚发过来的消息：“我早上有会,先去书舍了。” 其实明书砚这个会是安排在昨天晚上的,但因为昨晚两个人发生了矛盾,她便把会议挪到了今天早上。 而且她答应了要陪明书枕一起做些事情鼓励孩子们读书,她就想着,先去书舍看看,多了解一下情况。 在酒店吃过早饭,明书枕跟钱多多她们同车到了书舍。 今天书舍很是热闹，有几个阿奶被刘文静请了过来。 这几个阿奶都是昨天在作坊里配合媒体朋友拍摄的那几位，扎染技术很高。 刘文静请她们过来,是听了明书砚的建议。 明书砚早上起了个大早,在网上查阅了许多资料,对院子里的土地有了进一步的想法。 她一边顾及开会,一边还要跟刘文静商量可行性。 好在两个人都是效率很高的人，不一会儿就确定了想法：做泥染。 院子里泥多,而且干净。 泥染的步骤也简单，孩子们好上手,做好的作品还可以挂到书舍阅读区的墙上。 第47章 这其实还是受阿奶们做扎染的启发。 村子里傣族居多，傣族的民族纹样，像月纹啊,蝴蝶纹啊，经常被阿奶们扎染到棉布里。 反正村子申请非遗要做宣传，干脆就把这些图案也都利用起来,进一步加大宣传力度。 所以刘文静就请阿奶们过来，指点书舍的几个大学生画图案。 看到明书枕几个进来,明书砚放下手里的棉布，招呼她：“要过来试试吗？” “这是什么？”明书枕疑惑，凑到了明书砚跟前。 钱多多昨天已经尝试过一次扎染了，所以她知道众人是想染布，但又没看到染缸。 明书砚的话正好回应了她的疑问：“我们想做泥染。跟扎染差不多，只是染料是用泥土和水搅拌，图案也比较随机，没法像扎染那样有花样。” 听明书砚这样说，明书枕懂了她的意思。 她看过去：“你是想让那些孩子们过来做泥染吗？” “嗯。是。”明书砚点头，“我跟刘村长商量了一下，可以把这个院子隔成两个区域，一部分按你说的，拿来种花，我们给孩子们提供种子。要是有的孩子对种地不感兴趣，就可以到这边来做泥染，做好的作品可以挂到书舍里，这样她们也能有成就感。” “而且现在村子里在申请非遗，阿奶们过来教给孩子们扎染的图样，还可以做宣传。” 明书枕明白了明书砚的意思，觉得很有想法。 “还有一件事需要你做。”明书砚看着明书枕，见她脸上现出一些赞赏，知道自己这是做对了。 “什么？” “嗯……”明书砚做了下停顿，“你跟我到书舍里面来。” 明书枕就跟着她进了屋里。 书舍里面跟昨天来看过的一样，并没有什么变化，细看才能看到书架上贴了几张便利贴，是昨天两个人在文具店里挑的。 “我只写了一部分，剩下的想留给你来写。” 明书枕凑近前去看书架上的贴的便利贴。 “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书籍是人类进步的阶梯。”“为中华之崛起而读书。”“书读百遍，其义自见。” 明书枕笑笑，大眼睛眨眨，嫌弃道：“你这太官方了，跟这个书舍一样严肃。” “所以留着要你写嘛。”明书砚瞪她。 她今天没有戴耳饰，头发也都挽了上去，穿得还是工装裤，一种说不上来的利落感和力量感。 明书枕“嗯”了一声，久久看着明书砚：“谢谢你。” “这有什么可谢的。本来这就是大家的事。”明书砚垂手而立，脸上现过一丝被夸赞之后的不自然。 明书枕听她用了“大家”两个字，会心一笑，随后又想到她昨天还说明书砚自私冷漠，完全不在乎这些孩子们读不读书，就觉得自己想得有点太片面了。 所以她还是说了一句：“是大家的事，但还是要谢谢你。” 明书砚听她这样说，没有再推辞这句“谢”，只是眼睛里多了一抹盈盈的光。 明书枕走到桌子前，拿过两个人昨天买的彩笔，挑了支绿颜色的。 挑了款异形便利贴，明书枕在上面写：“书也是想要被看到的，快来翻阅我们吧！” 然后在旁边画了个大眼睛的咧嘴笑脸。 “不要害怕弄坏我们，请允许我们带你走进另一个璀璨的世界吧。”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世界，让我住进你的小世界里吧。” “这个书舍就是为你们打造的，请不要拘谨，你们才是这里的主人。” 在每一个便利贴上面，明书枕都画了很多卡通图案。 她字好看，画画也好看。还有的便利贴她干脆什么都不写，画些小猫小狗鲸鱼的简笔画。 不一会儿，她就写了厚厚一摞，明书砚在一旁候着，把这些便利贴都贴到书架上去。 灵感渐渐枯竭，明书枕就掏出手机来搜索名人语录，挑一些适合这个年龄阶段的小朋友心理状态的话。 “且视他人疑目如盏盏鬼火，大胆地去走你的夜路。” “乘风好去，长空万里，直下看山河。” “没有一朵花，从一开始就是一朵花。” 明书砚看她写的，想到了高中时期的语文摘抄课。 那些曾经激励自己向前的句子，如今又回忆起来，连带着课后广播站的那段时光。 很小的时候她就明白自己的家人并不爱自己，她也不渴望那份爱，每天按部就班的上学下学，按部就班的写作业做题集。 家里并不缺钱，也不需要她用高学历证明什么。她只是不知道自己可以做什么，朋友也没有，家人也冷漠，学校里的老师都念叨着好好学习，她就只有这唯一的事情可做。 后来班主任夸她普通话好，声音悦耳，推荐她去了广播站。 那些被埋在题集里的时光，那些从话筒里传出的带着电磁音的声音，变得越来越陈旧，变成了眼前的这一张张便利贴。 明书枕的字实在是好看，一笔一划都很工整。 明书砚一瞬间失了神，想起她从广播室窗户里向外的窥探。 当年那个幸福的小孩，就站在自己面前。 如她的字，她长成了一个很工整的人。 她被教得很好。她出落得亭亭玉立。 她的眼睛还是很大，一眨一眨，如一洼浅塘，清澈可爱。 明书砚看着这双眼睛，心底的占有欲愈来愈深。 这样美好的人，会成为谁的新娘，会站在谁的身边呢？ 不管那个人是谁，自己都会嫉妒得发疯，又担心得要命，总怕对方会辜负这双眼睛，怕这双眼睛里含泪。 明书砚攥起拳头，很清楚自己的内心，但又立刻嫌恶自己。 明书枕显然是把自己当朋友的，而自己却在想什么？太龌龊了。 正这样想着，明书枕终于写完了手上的便利贴。 “老大，你怎么呆住了？”明书枕叫她。 明书砚“啊”了一声，回神，岔开话题：“来的时候我找了一些轻音乐，你要不要听一下？” 昨天明书枕提议可以在阅读区播放轻音乐，看来明书砚是听进去了。 她调出自己的歌单，点了播放。 “这些歌我还没有给刘村长听，但我觉得应该问题不大。” “嗯。”明书枕凑近听着明书砚手机里传出来的歌声，“不过不能让孩子们点歌，确实有点遗憾。但是这也确实是我欠考虑了，要是她们点一些噪音乐什么的，放吧，影响阅读，不放吧，又怕她们多心，觉得怎么放别人的歌不放自己点的。” “虽然她们年纪小，但心思也很多。”明书枕继续补充，她想起了自己的小时候，笑着说，“想想自己小时候，中午午睡，生活老师先哄睡谁再哄睡谁，大家都要争一番。” 明书砚没有这样的经历，她看明书枕笑，自己也不自觉勾了嘴角，收了神。 * 书舍面积大，四个人按区域分了组，专心负责自己要检测的区域。 按照先前明书砚的规划，和前期一组做的准备工作，众人先检测墙体部分。 明书枕拿了裂缝测宽仪，插好探头后，对着墙体进行测量。 刘文静本来是跟着这群人待在书舍里的，但是一会儿李家长一会儿王家短的，谁家的狗跑到了谁家院子里吓着老母鸡不下蛋了，她就只能又快走着离开了。 明书枕看着她疾步的背影，跟旁边的钱多多感慨：“刘村长好忙啊。” “是啊，”钱多多也听到了刚才阿奶们过来抱怨的事情，她打趣道，“这老母鸡不下蛋，会不会纯是年纪大了，还要怨在人家狗身上。” 明书枕也笑：“刘村长做事麻利，风风火火的，跟她这个名字真不匹配。” 钱多多更乐了，回忆起之前遇到的好几位叫“文静”的同学：“有几个叫文静的人是文静的。” 两个人闲聊了一会儿，手上的裂缝测宽仪也没有停下动作。 就像明书砚猜测的那样，之前一组过来检测的时候，仅差一个墙体检测就可以出报告了。 徐豹说这个检测交给其他公司了，看来是有猫腻的。 测宽仪屏幕上显现出裂缝的形状，宽度并不大。 红砖用的仪器都比较先进，这一款测宽仪可以自动识别裂缝轮廓，计算裂缝宽度。 明书枕右滑动屏幕，点了保存，把裂缝的地方做了记录。 第37章 小白兔快跑 八子村人口数量并不多,八子村小学全体学生加起来，更是不超过200个人。 为了响应素质教育的号召，八子村小学经常举办一些课外活动。 明书枕一行人来到八子村的第三天,正好赶上小学义卖会。 她们的义卖会并不是在校园里举办,因为人少,学校老师就组织着这些小学生到了八子村最大的街道路口,放上课桌小板凳,组织这些小学生进行义卖。 第48章 路过的阿爷阿奶都是认识她们的,知道这个小毛孩是谁家的,那个小豆丁叫什么，也乐意买她们的东西，觉得跟哄小孩子玩似的。 明书枕和明书砚跟着刘文静到街道上来买种子。 几个人合计着,买些郁金香的种子,再买一些亮色雨靴什么的,把种子栽种到雨靴里,这样既有趣味，还能跟泥染区做出一个区分。 因为今天街道上多了这群小学生,人流多了一些，三个人行进得速度很慢。 刘文静是知道今天八子村小学要举办义卖活动的,她问明书枕明书砚要不要过去看看。 明书砚没多大兴趣，倒是明书枕蹦蹦跳跳的，被这热闹气氛感染,便想去凑凑热闹。 小学生卖的东西都平平常常，看不大出新意，甚至一些布娃娃什么的,看着像是玩旧了的，让人没有想要购买的欲望。 大体扫了一眼课桌上摆着的物品,明书枕被一个田字格本吸引。 这本子是摊开的，上面拿铅笔写了字。 明书枕很好奇，以为这个小朋友是拿自己用过的本子来卖，这样还不如去卖废品。 她走过去细看，却见本子旁边还放了一张纸，写着：卖我的诗。 明书枕觉得有意思，问拿着小板凳守在旁边的一个小姑娘：“这是你写的诗？” 小姑娘扎着两个麻花辫，暗格子的外套不太合身，大出身体一截，但因为版型好，穿上倒是不邋遢。 小姑娘眼睛很灵，口齿伶俐：“是我写的，姐姐，你要买吗？” 她翻到一页题目叫《姐姐》的，给明书枕看。 “我想带姐姐去看星星，姐姐说，星星就在天上，随时都可以看。我摇摇头，天上的星星要挨到天黑才能看，阿爸阿妈眼里的星星，天亮的时候也可以看。” 这小孩看年纪也不过四五年级的样子，字体还没有成体系，但是一笔一划的，能看懂写的是什么字。 明书枕觉得心里软软的，有心问她：“你的诗怎么卖啊？” “你把这一本都拿走，可以给我五块钱。”声音像白陶瓷碗一样脆。 “这一整本？”明书枕惊讶，拿起本子来翻了翻，虽然页数不多，但每一页都是写满了的。 明书砚看明书枕对这小本子感兴趣，也拿过来翻了几页。 “玻璃罐里住着十二颗月亮糖？”她淡笑，“只看这名字，真不知道你写的是十二个月份。” 她这话暗含着夸奖，但小孩听不懂，眨眨眼，没理她，全身精力集中在明书枕身上。 明书枕看她期待的眼神，会了意，本来就觉得卖自己的诗这件事挺浪漫的，当下更是想买了。 她身上的现金不多，找出五十块钱来递给这小姑娘。 小姑娘看这么大的钱，吓一跳：“我没有钱换给你。” 明书枕诧异这么小的孩子还挺有生活常识，旁边的刘文静看出她的想法，给予她一个肯定的眼神：“这些孩子都自立着呢，上街买瓶酱油都不在话下。” “都给你。”明书枕把钱又往小姑娘面前递了递，“你诗写得好，五块一篇，这些都超过十篇了。” 小姑娘摇头：“是五块钱这一本。” 刘文静知道明书枕是好心，也是真觉得拿五块买这么一本太便宜了，但她还是更懂村子里小孩的心思：“你拿这么大面额的钱给她，她不会要的，拿出去花，人家也不敢收她的。” “哦。”明书枕明白过来，五十块钱对一个四五年级的小朋友来说，确实是大面额。 她从口袋里一阵翻找，把所有五块的一块的都拿出来，零零散散的，都放到小姑娘面前的课桌上。 “这些给你。” 小姑娘看她一眼，没想到她会拿那么多钱给自己，她不敢收，眼神直勾勾看向刘文静。 刘文静拍拍她脑袋：“这个姐姐觉得你写得好，喜欢，给你钱了你就收下吧。” 她这才把钱都敛到自己的小书包里，并把那田字格本郑重地交给明书枕。 “谢谢姐姐。” 明书枕笑，接过了，说了声“不用谢”。 她又问：“你这诗写的是星星，为什么题目要叫姐姐啊？” 小姑娘答：“因为这是写给我姐姐的。” “哦～”明书枕眨眨眼，做出恍然的样子。 三个人随着人流往前走，明书枕拿着田字格，再看别的都觉得不入眼。 明书砚倒是破天荒买了个小玩意儿。 她本来只是随着明书枕和刘文静逛，并没有买东西的想法，但看课桌上居然还摆着编绳，这种她小时候才有的玩意儿，现在的小孩居然也玩。 编绳是玫粉色的，很荧光的颜色，里面还配着小铃铛小星星什么的装饰。 给了小朋友两块钱，明书砚拿起一包来，塞进了口袋。 “哇老大，原来你也这么少女心啊。”明书枕觉得新鲜，不免调侃了几句。 明书砚扫她一眼，没作声，但是心情很愉悦。 三个人买好了种子，回到车上，她就拿出这一包编绳来开始编手链。 编绳最简单的编法就是像编麻花辫一样，三股不停地往中间放。 但是这样编出来的细，花样也少。 明书砚中学时候看过班里的同学编这个，她自己没有上手编过，只是凭着当时的记忆，复刻同学的手法，编了一个方方正正的形状，还在里面接上了铃铛。 最后要封口的时候，她看一眼明书枕的胳膊。 明书枕身上裹着厚大衣，胳膊也被衣袖遮挡住，看不出来粗细。 明书砚便只能明说：“方便撸一下你的袖子吗，我量一下粗细。” “嗯？”明书枕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就乖乖地把袖子撸了上去。 看明书砚拿那手链环在自己胳膊上，估计好了尺寸，就开始封口，明书枕才反应过来。 “老大，这手链你要给我吗？” “嗯。”明书砚对这种幼稚且直白的事情感到很不好意思，她给自己找补，“我不合适带这个，你要是不喜欢，摘了就是。” “喜欢喜欢。”明书枕忙道。 她没感觉出来明书砚的别扭，是真心觉得这小手链很可爱，有童年的回忆。 明书砚见她没有再摘下，虽然袖子放下来，手链隐在里面看不到了，但她的眼角还是偷偷笑了笑。 一直到晚上回了酒店，明书枕洗漱怕打湿它，才把手链解下来，放在洗手池台面上。 洗漱好后，她又把手链放到自己的化妆包里，小心保存着。 明书砚坐在床上看手里的pad，其实眼睛时不时偷偷看一眼明书枕，看她把手链放到了化妆包里，一副呵护的样子，心里又雀跃了一点，脸上的肌肉线条都上扬。 “老大，今天钱多多跟我说，她负责的那片区域也发现墙体裂缝了，估摸着也是xps板的裂痕。”明书枕洗漱好，掀过自己床上的被子爬进去。 “我们要不要先跟刘村长说一下啊？”她问明书砚。 毕竟前面刘文静都暗示过了，前面几家检测公司总是说这有问题那有问题的，花进去了不少钱，徐豹也错过了两个建筑奖。 而且xps板还挺贵的。 明书砚一见明书枕转过身，眼神又立马回到pad上来，直到明书枕开口，她才抬起脸来，大大方方看着对方。 “嗯，我已经跟她说过了，她心里有数。” “哦，那就行。”明书枕放了心，拿过墙头充电的手机来开始玩。 她把田字格上写的诗全部拍了照，发给钟硕看，又发在家庭群里，最后实在是太喜欢了，干脆又发了条朋友圈 “这小姑娘真是太有灵性了，写得真好。”明书枕想好好夸一番这小孩儿写的诗，但是话到嘴边却又说不出几个成语来，词穷了，干脆咂咂嘴，只能用一个“好”字概括。 “可以在我们官网上也发一发，后面我让宣传部排个版，写篇新闻稿。”明书砚的商人嗅觉很敏锐，“这是个公益项目，又是位小朋友写的，肯定会抓人眼球。” 其实本来明书砚接这个项目的时候，就想好要做一番宣*传了。 明书枕默不作声，偷偷戳了戳钟硕：“偶尔会得意忘形，忘记自己跟一个大资本家共处一室，啧啧啧。” 紧跟着一个“小白兔快跑”的表情包。 * 第二天，又是一个大检测的一天。 只是与前两天不同的是，八子村小学的几个小学生被学校老师领着过来玩了。 明书枕觉得很惊喜，看这些小豆丁们，想自己口袋里可以有什么好吃的拿给她们，可惜自己带的零食本就不多，前两天就都吃完了。 明书砚待在明书枕负责的那片区域里，在桌子前坐着忙自己的工作。 她面前竖着pad，远程会议也一直连着线，但她还是分了些神，她看到明书枕摸摸口袋，又看着那些小朋友若有所思，大概了解了她想要什么。 第49章 明书枕给她买的巧克力她都是随身带着，也不剩几块了，她从包里拿出来，起身朝明书枕走过去。 “给你。” “咦。”明书枕认出那是自己买给明书砚的，疑惑，“老大你不吃了吗？” “我包里还有，这些你给小朋友们吃吧。” “哦。”明书枕了然，很快反应过来，她很惊喜，“老大你怎么知道我想给小朋友分吃的？” 明书砚没说话，她那边还开着会，又快速坐回到了桌子前。 明书枕拿着那几块巧克力兴高采烈去找来参观书舍的小学生玩，看到了熟面孔。 “哎，你不是卖给我诗的那个小朋友吗？” “姐姐好。”声音还是脆生生的，小姑娘小大人似的，一本正经打量这个书舍。 “第一次来吗？”明书枕问她。 “嗯。”小姑娘点点头。 这书舍建成有一年多了，这儿的小孩住的地方离这也不远，居然还是第一次进来里面，明书枕很意外。 她刚想再问，有另一个小孩跑过来。 “新姜。”跑过来的小孩看上去比这个小孩要再瘦一点，皮肤有点黑，但是很健康。 她过来拉新姜的手，然后看到明书枕居然在看着自己，有点不好意思，头低着看新姜。 新姜冲她“嘘”：“这里是看书的，不能大声说话。” “哦。”小孩吐吐舌头。 明书枕乐呵呵的，把巧克力分给她俩：“你叫新姜？你叫什么？” “宝塔。”叫宝塔的小孩不说话，新姜替她答。 答完，又骄傲地说：“她是我的姐姐。” “哦～”明书枕回忆起新姜卖给自己的诗，题目就是姐姐，要带姐姐去看星星。 不过新姜机灵，宝塔腼腆，倒是更像妹妹。 第38章 新姜和宝塔 新姜,宝塔。”明书枕念叨着她们两个人的名字。 “你们平时喜欢看什么书，我带你们找。” 新姜很有主见：“不用，我认识字,知道怎么找书。” 明书枕笑了：“那你告诉姐姐怎么找书。” 新姜便小大人似的,咬字很清楚,一字一句的：“我要看的是儿童文学,这边书架上写了,然后我看的书是笑猫日记,要找x。” 她说的确实是正常找书的流程,明书枕惊讶了一下：“你还会读x，你们学英语了？” “学了。”新姜语气骄傲，“我上六年级,所以我学了,宝塔上五年级,她没有学。” 明书枕糊涂了：“宝塔不是你的姐姐吗,为什么你上六年级，宝塔上五年级？” “因为宝塔多上了一年小学班。” 小学班就是幼儿园大班,她们这里叫小学班。 “哦。”明书枕知道这种情况，经常有孩子因为生日月份小,而多上一年幼儿园。 “宝塔为什么多上一年小学班啊？”明书枕看着宝塔问，有心想让宝塔说几句话。 但还是新姜回答：“因为宝塔的阿爸阿妈去城里了，就没有人带着宝塔去小学报名,宝塔就还是在小学班待着。” 这下明书枕终于听明白了，她发现这小孩逻辑思维很好，其他小孩说话都要费一番劲才能把事情解释清楚,而且说话的时候还要不停地停顿下来咽口唾沫，新姜却能把话说得很完整。 她本来以为这俩小孩儿是亲姊妹,但听宝塔说的，看来只是关系很好的好朋友吧。 说完了话，两个小孩揣着明书枕给的巧克力，去书架那儿找书。 这时钱多多也忙完了自己的事情，过来明书枕这边凑个热闹。 她看着这俩小孩笑：“真机灵，我小时候见着大人就躲，她俩还能这么自如地跟你说话。” 因为新姜宝塔已经离她们有一段距离了，所以明书枕才放肆地说：“对啊，这俩小孩关系也挺好，瘦一点的那个叫宝塔，是姐姐，另一个叫新姜，之前还卖给我诗，是妹妹。” 说完她又感慨：“本来以为她俩是亲姐妹的，原来不是啊。” 钱多多笑：“一个黑黢黢的，一个白噗噗的，要是亲姐妹，这爹妈色号也太不均匀了吧。” 幸好这俩小孩已经拿了书去阅读区了，没有听到这话。 明书枕拿胳膊碰碰钱多多，笑了：“你这话说的。” 钱多多也笑，觉得自己真是刻薄得过分。 后来又过来一群小孩，一看就是一个组的，干什么都围在一起，找书也要一起扒在书架上看。 人多了就不免闹哄，刘文静从院子里进来，看着一个穿红色大羽绒服的小姑娘，拉住她。 被刘文静抓住的一个小姑娘长得很壮实，刘文静按着她的肩，介绍道：“这是五年级二班的班长，周涵锐小朋友。” 然后她跟这个小朋友说，让她把宋老师找过来。 叫宋老师的功夫，刘文静又招呼开会的明书砚。 明书砚指了指pad，说自己有会，待会再过来。 不一会儿周涵锐就拽着宋老师的手跑过来了。 宋老师大名宋锦，还很年轻，扎着高马尾，是过来支教的。 “你们好，我叫宋锦。”落落大方。 刘文静笑了笑，：“这几位都是红砖的检测师，你们认识一下，我把你拉到群里面来。” 她给宋锦一一介绍名字，然后指了指那边坐在桌前的明书砚：“那位是红砖的领导，明书砚。” 宋锦刚听了明书枕的名字，又听明书砚的名字，“咦”了一声，先入为主：“啊，你们是姐妹吗？” 明书枕一看又要误会，赶忙摆手：“不是不是，纯粹巧合。” 老大的名字，书香气，自己的名字，单纯是老妈想让自己过一个不那么累的人生。 “哦。”宋锦可能是没想到明书枕那么大反应，愣了愣，没再敢提别的。 明书枕还心有戚戚：“你们叫我荷包满就行，大家都叫我荷包满。” 因为是出差，她没有带懒羊羊工牌，要不然她真的会把工牌挂到头上，恳请所有人叫自己的花名，千万别再听到“明”“书”这俩字。 一直等到明书砚开完会，人齐了，刘文静才开始谈自己的想法。 她跟宋锦讲了让孩子们多来看书的事，还有种花和泥染。 宋锦听了很感兴趣，觉得众人都很有办法。 “行，我回去跟孩子们都讲一讲。”宋锦道，“其实我也想着要不要固定一个时间，把它做成课外活动，带着孩子们过来。” 她接着道：“但是我怕都过来，不好管纪律，看书的地方，最后却搞得嗡嗡呀呀的。而且看书这种事，还是得靠自觉，不能硬逼着她们看。把她们架在这里，不走心，那也没有用，还会适得其反。” 刘文静也点头：“是这样的。但是我记得我们之前做过调查问卷，孩子们还是很喜欢看课外书的，关键问题就是她们不敢进来，进来了又放不开，所以我们才想种花啊泥染啊这些办法，让孩子们把这当成家，当成她们玩耍的地方，千万别觉得这里是什么很高大上很严肃的地方。这个你得给孩子们再讲一下。” 交谈结束，明书枕去了阅读区，见新姜、宝塔、周涵锐这几个小孩儿都乖乖坐在凳子上看书，一阵心动。 她掏出手机对着这几个小孩的背影拍了一张，因为有的小孩露了侧脸，她不确定这一张能不能发出来，便只留在了相册里自己欣赏。 能看得出来新姜是真的爱书的孩子，她翻页的时候都是轻轻的，书看了大半了，也没有压痕。 宝塔感觉像是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支楞着脑袋坐在新姜旁边，新姜让她看书上的内容，她就看一眼，其他时候就是脑袋放空状态。 明书枕想着之前韩漱玉和刘文静说的，这些孩子不是不爱读书，是害怕到这样的环境里来。 所以她不敢上前去打扰她们，也不想让她们发现自己，蹑手蹑脚又出了阅读区。 刚转身，却见明书砚也跟着自己。 突然撞上一张脸，明书枕捂住嘴，险险没有叫出声。 两个人去了院子里，才终于敢大声说话。 “我看你拍的照片。”明书砚道。 明书枕咧了咧嘴，想问问明书砚是什么时候跟在自己后面的，居然还知道自己拍了照片。 “喏。”她拿手机给明书砚看。 “拍得挺好。”明书砚只扫了一眼，明书枕很怀疑她是在敷衍自己。 不过接下来的话明书枕知道明书砚大概是真的觉得照片拍得很好：“你发给我吧，后面宣传部写新闻稿的时候可以用。” “但是有孩子露脸了。”虽然只是侧脸。 “嗯……”明书砚沉思，“应该没有关系吧，我跟刘文静说一声。” “跟她说有什么用，你得问宋锦，问孩子们自己的意思，愿不愿意。”明书枕嘟囔道。 入镜是一回事，写成新闻稿，发到公司网页和上，让大家都来看，那就是另一回事。 第50章 “好，那待会儿我再问问宋老师和孩子们的意见。”明书砚很有耐心地回答。 她的耐心让明书枕瞬间恍神，自己刚才那是什么语气，什么时候她在明书砚面前这么没有拘束感了。 “额，老大……”明书枕呲着牙花，一脸的后知后觉，“我，我问吧，不麻烦你了，你那么忙。” 明书砚奇怪地看她一眼，疑惑她怎么突然声音变轻柔了，“没事，谁想起来谁问吧。” “嗯……”明书枕眨眨眼，想着赶紧找个机会开溜。 但明书砚显然不想放过她：“要不要试试泥染？” “……额。”明书枕张张嘴，“我，我有点肚子疼。” 她急中生智，手捂着小腹，适时做出痛苦的表情。 果然明书砚就不让她陪着做泥染了：“怎么了，胃疼？” “不是。”明书枕摇摇头，捂着肚子的手更紧了一些。 明书砚低头看她捂的位置，以为是痛经：“痛经吗，我去给你倒点热水。” 明书枕当然知道自己没有病症，明书砚一说是痛经，她就将错就错：“嗯嗯，痛经。” 然后她紧接着道：“不用麻烦，我自己去书舍里面坐一会儿。” 说完，还没等明书砚反应，她小跑着窜进了屋里。 书舍的阅读区有好几个，明书枕挑了个没人的，地上有沙发麻袋，她靠在上面，放松下来。 明书枕放松的时候喜欢玩些小游戏，消消乐、贪吃蛇什么的。 不用动脑子，可以放空自己。 因为没戴耳机，明书枕只能点了静音，然后靠在沙发麻袋上玩起小游戏来。 刚过了一局消消乐，明书砚就过来了。 她应该是找了几个阅读区，都没有看到明书枕，找到这里的时候，只是从门口往里探了探头，见明书枕真的在里面，她人才进来。 “我找刘村长要了暖贴，给你贴上？” 明书枕抬起头，因为明书砚是站着的，所以她头要仰得更高些才能与对方有眼神交汇。 此刻，她艰难地仰头，看着对方，从牙缝里吐出一个“不”字。 声音带了气音，不仔细听，都听不清楚发言。 明书砚忽略了她的拒绝，也可能是没听出来明书枕发了个什么音。 她走近了明书枕，把暖贴的外层纸撕开。 “我给你贴？”她声音也很轻，大概是顾及俩人是在书舍里面，不好大声喧哗。 她这话是疑问句，但明书枕懵懵的，听成了陈述句。 而且是带着强烈命令语气的“我给你贴”。 她动也不敢动，因为自己撒了慌，并没有痛经难受，而明书砚却真的当真了，她觉得有点愧疚。 “嗯？”明书砚看明书枕没反应，呆呆看着自己，耐心地询问她，以为她是疼傻了。 明书枕快速眨眨眼，看着贴近自己的明书砚。 脸是那么好看，每次凑近看，都要感慨一句，老大化妆技术怎么这么好，或者是因为皮肤底子好，折腾一天了也没有脱妆。 虽然不是像脱壳的鸡蛋那样夸张，但确实是肤白如脂。 明书砚见明书枕不作反应，以为她是默认。 她默默拉开明书枕的外套，把穿在里面的毛衣掀上去一点，把暖贴贴在她的小腹上。 然后又搓了搓自己的手，捂热了一些，再放到暖贴上轻轻压了压，把明书枕的衣服放下来，拉上外套的拉链。 她这一套动作做的心无杂念，只是心疼明书枕痛经，还要在这里工作。 但明书枕却是愧疚加难忍。她眼巴巴看着明书砚趴在自己身边，撩起自己的衣服，小腹上被糊了块暖贴。 暖贴还没到变暖的时候，刚贴上并没什么暖意。 但明书枕觉得浑身上下烧得慌，尤其是明书砚掀自己衣服的时候，她全身战栗。 胃猛的收缩了一下，像有一只大手捏着自己的胃，狠狠蹂躏。 明书枕皱了下眉，轻轻“哼”了一声。 明书砚看她，脸上是不忍：“很疼？” “嗯。”明书枕脸皱巴起来，点点头。 是真的疼了，不过不是痛经，是胃疼。 第39章 butterfliesinmystomach 明书砚又出去倒了杯热水过来。 这次明书枕没有拒绝,她接过来，抿了一小口，暖流穿过身体,胃终于不再收缩。 明书砚在她身边的沙发麻袋上坐下来,也不看手机,也不说话,就是待着。 明书枕一阵不自在,手上的游戏也不想玩了,又想跑。 可是这回再找什么理由呢。 明书枕靠在沙发麻袋上,身体是放松的，心却紧绷着。 她眨了好几下眼，觉得自己这反应有点过度。 她为什么要对明书砚这么排斥呢,之前可能是怕大家觉得自己是关系户,不想跟明书砚走在一起,怕被人看到。 但是现在,身边也没什么人啊，为什么还是怕跟明书砚站在一起呢。 甚至……明书枕的胃又抽了一下,这奇怪的痛感是怎么回事。 明书枕一阵心慌，身上贴的暖贴已经起了作用,小腹感觉到了持续不断的暖意，确实很舒服。 但是胃里排山倒海，一阵翻涌。 她想起一个理论。 蝴蝶飞舞理论,是当遇到一个具有强大吸引力的人的时候，大脑会释放多种化学物质，从而引发身体的一系列生理反应,其中有一些会存在不适感，比如因过度紧张和兴奋导致的胃部神经刺激。 这个理论还是钟硕告诉她的,当时她还一脸鄙夷说，确定这不是犯心脏病或者得胃病了吗？ 现在，明书枕捂着持续翻滚的胃，面露难堪。 所以自己……是不是喜欢上老大了。 还是那种很喜欢很喜欢，会生理性胃疼的那种喜欢？ 明书枕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第一反应是，千万别啊，老大是女的啊。 钟硕说这个叫什么来着，叫拉拉？ “要听歌吗？”明书砚看明书枕也不玩游戏了，脸色也不太好，想她可能实在是太痛了，便想听歌转移她的注意力。 明书枕本想拒绝的，但她鬼使神差点了点头：“嗯。” 她声音含糊，小脸也皱着，明书砚一阵心疼。 “回去之后可以找个中医看看，每次来月经都很痛的话，让中医调一调。” /：. “……哦。”明书枕眨眨眼，愧疚和不安在自己心里来回交错。 明书砚把蓝牙耳机分给明书枕一个，打开歌单，按了播放键。 明书枕闭上眼睛，捂着胃养神。 音乐声音不大，一个少年的小奶音。 “whenimetyougirlmyheartwentknockknock.” “nowthembutterfliesinmystomachwon'tstopstop.” 明书枕细听着歌词，感觉胃更疼了。 “看到你，我的女孩，我的心就怦怦跳，胃里像落了只蝴蝶，到处乱飞，扰的我胃痛。”她尝试着感受了一下歌词的意思，好像自己的心思被念了出来。 “老大……”明书枕喃喃，有点被自己给吓到了。 “嗯？怎么了？”明书砚细细打量明书枕的脸色，感觉越来越差，“疼的厉害吗，我们去医院看看？” “不，不是。”明书枕知道自己身体无大碍，“不是很疼了。” “唉。”明书砚竟然轻叹了一声。 明书枕被这一声轻叹搞得心痒，心也猛烈地紧缩了一下。 好好好，现在胃疼理论有了，还缺不缺心疼理论啊。 实在是因为这声轻叹跟明书砚平时的形象太不符了。明书枕只能这样安慰自己，自己这不是心动。 “没事，我能不能先回酒店？”明书枕请求道。 “嗯嗯，我陪你回去。”明书砚联系司机。 明书枕见状，慌忙摇头，她本就是为了躲明书砚才想离开的，若是明书砚再跟着，那这不是白躲了。 “不用不用，老大。”明书枕感觉自己的声音很虚，“我自己回去就可以。” “没事。”明书砚做的工作大多都是远程指挥，只要手里有pad，在哪儿都一样，“我陪你吧，你自己我不放心。” 明书枕眼睛里已经没了光，她呆滞地看着明书砚，欲哭无泪：“我自己就可以。” “走吧。”明书砚不容置喙。 “……”明书枕只能被她拉着走。 跟刘文静打过招呼，两个人共同赶回酒店。 假借着难受的名义，明书枕得以一言不发，窝在汽车后座闭目养神。 她其实也不是真的要养神，她只是一时难以确定，自己到底是不是因为对着明书砚，有心动的感觉，所以胃疼心疼。 车里暖气开得足，虽然一开始闭眼是因为不想面对现实，但渐渐的，明书枕真的有了一点睡意。 她以为自己是不会睡着的，但当意识越来越模糊的时候，她居然还闲有余力想，自己竟然真的睡着了。 第51章 因为在车上眯了一会儿，再下车回酒店又吹了风，明书枕头重脚轻，确诊感冒了。 明书砚要拉她去医院，她犯懒，只想睡觉。 最后不知道明书砚联系的谁，一个白大褂医生拿着药箱来了酒店。 白大褂给明书枕量了体温，看了舌苔，说：“没事，就是吹风感冒了。也不建议打针，吃点药就好了。” 她给明书枕开了药，明书砚拿水给明书枕，看着她把药吃下。 “医生。”明书枕整个人都迷迷糊糊的，好在鼻音不重，喉咙也只是微痛，确实只是单纯吹了风受了寒。 她问出心里的疑问：“感冒会胃疼和心疼吗？” “嗯？” “就是，”明书枕费劲地解释，“胃一阵一阵地抽，心脏也好像被人抓着捏……” “你这种情况，”白大褂皱眉，“感冒是不会有这种症状的，心脏方面的最好还是去医院里拍个片子保险。” 明书枕了然，她很清楚自己心脏没有问题。 入职前，红砖让她递交过体检报告，她刚去体检过。 明书砚一听她心脏也疼，有些不放心：“我给你挂个号吧，带你去做个检查。” “不用了。”明书枕张着嘴，因为吹了风，头疼，她整个人都是虚的。 不过她终究是犟不过，最后明书砚还是带着明书枕去了医院。 幸好这儿不是一二线城市，当天就能挂上号。 明书枕强撑着身体，跟在明书砚旁边，去了心内科。 心内科的医生是位女医生，很有耐心：“这种症状出现多久了？” 明书枕皱着脸，明书砚就陪在她旁边，她不敢多说，含糊道：“就今天。” 心内医生拿听诊器放在明书枕胸口处：“先去拍个心电图吧。” 估摸着是没听出来什么问题。 明书砚就扶着明书枕去做心电图：“你现在还疼吗？” 明书枕摇头，确实不疼了，她自己都怀疑自己，刚刚会不会是触发了什么系统bug。也都怪钟硕跟自己说的那个什么蝴蝶理论，自己要是不知道这个理论，没准还不会想那么多。 搞得两个人都紧张兮兮的。 心电图的结果当场就可以出具，两个人又去查了心脏彩超，结果也是当场出的，都显示没有问题。 再加上明书枕现在确实感觉心脏没什么不舒服的了，两个人只得作罢，又回了酒店。 到了酒店，明书砚拿过房间里的遥控器来，调了温度和湿度：“你早点睡吧，盖上被子捂捂汗。” 明书枕平躺在床上，被子一直拉到鼻子下边，勉强能喘个气，眼睛还可以露在外面滴溜溜转。 “老大……”她软软地叫。 明书砚赶忙走到她床边，低下身子来：“怎么了？想喝水吗？” 明书枕摇摇头，憋了半天，委屈道：“对不起。” “嗯？”明书砚把手背轻轻放在明书枕额头上，感受了下温度，“不是很烧啊。” 她沉了沉肩：“你要是觉得耽误检测进度的话，完全没有这个必要。一份工作而已，不值得卖命。” 明书枕刚刚还伤感，被明书砚这样一说，噗嗤笑了：“会有不想看下属卖命的领导吗？” 明书砚剜她一眼：“别人我不知道，在我这儿，没必要。” /：. 明书枕仔细听着她的话，眨眨眼，消化着。 其实她刚刚道歉，是为自己一开始的撒谎。她本来只是想避着明书砚，但明书砚一听她说痛经，又是暖贴又是热水的，忙前忙后还带她去了医院，她感觉内心的异样感更重了。 换了任何一个人这样对待自己，明书枕肯定心里只想着感激，为什么到了明书砚这里，她就觉得惶恐，想逃避，想躲开。 也许本就因为感冒难受，再加上钟硕那个破理论让她对自己的身体反应有点害怕，她不过脑说出自己当下的想法：“怎么办老大，我有点害怕。” 明书砚一脸担心，以为明书枕是远在他乡，又生了病，内心没有安全感：“没事，我晚上亮着壁灯，有事你叫我就行。” 明书枕瘪着嘴，拼命摇头，又不知道怎么表达自己的想法，又怕真表达出来了，吓着明书砚。 她把被子整个往上一拉，盖过头顶。 明书砚不明所以，轻轻把被子拉了下来：“闷不闷？” “好闷。”明书枕嘟囔道，眼睛看着明书砚，看她一天疲惫之后，脸上的妆终于淡了一些，头发微卷，额前的细碎发丝弯弯绕绕，这个距离，刚好能闻到对方身上若有若无的香味儿。 整颗心脏又猛烈地收缩了一下，明书枕整张小脸垮下来。 第40章 这世界总是刺目 明书砚再三确认明书枕真的没事了,她才回了自己床上。 但她刚一躺到床上，明书枕就侧身拿过床头的手机来，给钟硕发消息。 “你之前跟我说的那个蝴蝶理论,有科学依据吗？” 钟硕没有回,倒是明书砚,一直关注着明书枕,适时出声：“早点睡觉吧,不要玩手机了。” “哦。”明书枕眨眨眼,不愿放下手机,想等着看钟硕的回复。 好在钟硕应该刚结束一把游戏，回了过来：“我自己觉得是可信的吧，心里有压力,身体都能感受到,会掉头发、长痘、皮肤变黄。还有一些新闻,破产啊、失去至亲啊,会一夜白头。所以我觉得当内心的感受特别的强烈的时候，身体也会做出一些反应。” 这段话钟硕发的是语音,明书枕按了语音转文字，来回看了好几遍,才终于又给钟硕发。 “那怎么确定，自己是因为心动了，才连带着有蝴蝶效应,还是单纯是身体不舒服，才会胃疼？” “嗯……”钟硕刚打完游戏，脑子都有点不转,没看出来明书枕问这句话的用意。 她大大咧咧解释：“心不心动自己是能感觉出来的吧。比如我吧，我喜欢一个人,我就特别想黏着她，想跟她待在一起，心里也一直想着她。” “哦……”那明书枕放心了，她丝毫不想跟明书砚待在一个空间里，甚至想有多远躲多远。 “咋了？”钟硕终于还是有了一点警觉心。 “没，”明书枕欲盖弥彰，“突然想到你说的这个理论了，有点好奇。” “哦。”钟硕回过来，“但是我至今没有过这种感受，我觉得很难会喜欢一个人喜欢到有生理痛吧。” “……”明书枕不想聊了，把手机放到床头边，两只小手往上拽了拽被子，安心闭上了眼。 * 夜里一点钟，明书枕迷迷糊糊被热醒。 身上黏了一层细密的汗，喉咙也干得直冒烟。 明书砚说会给她亮着壁灯，果然头顶亮着一盏微光。 她慢慢睁眼适应了一下房间里的光线，然后缓缓转头看旁边的明书砚。 明书砚睡得不算太熟，但因为明书枕什么声音也没有发出，所以她没有被吵醒。 明书枕本想就这么将就着睡，但身上的汗实在黏得人难受，无奈，她蹑手蹑脚下了床，去了洗手间。 顾及着明书砚，明书枕没有把水流调到最大，但水顺着花洒流到地上，还是发出“哗哗”的声音。 等她洗完澡出来，果然明书砚已经醒了。 凌晨这个时间，一切都安静得诡异。 四周静谧，洗手间里的热汽被明书枕带出来，她穿着毛绒睡衣，头发没有吹干，湿着拧在一起，耷拉在脑袋后边。 “额，吵醒你了吗？”明书枕打破这宁静。 “没有，刚好醒了。”明书砚从床上下来，“我给你吹头发吧。” “我自己。”明书枕转身又回了洗手间。 透过磨砂门，明书枕看到外面一团阴影。 她默默拿着吹风机，眼睛盯着那团阴影看。 心又颤动了一下，明书枕已经适应这个感觉了。 吹风机的暖风扫过脖颈，明书枕打了个哆嗦，然后又打了个喷嚏。 她有预感，本来因为出了汗，即将要好转的感冒，经她这一番折腾，可能要加重了。 再次从洗手间出来，明书枕的脸红彤彤的，隐隐有些发烧。 明书砚看她一眼，没有说话，拿过退烧贴来递给明书枕。 “嗯？”明书枕感觉眼前罩了层薄雾，看东西都模模糊糊的，“哪来的？” “楼下有自动贩卖机，刚才你洗澡的时候我下去买的。” “哦……”那还挺有先见之明。 明书枕接了退烧贴，撕去外包装，把冰冰凉凉像果冻一样的退烧贴放在自己额头上，一骨碌又爬上了床。 她缓缓闭上眼睛，身体负荷太重，重重叹了口气。 叹完，才想起旁边还有一个人，又把被子往上拽了拽，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 “呵。”明书砚在旁边轻轻笑出声。 房间里只亮了一盏壁灯，昏黄的光线照在人脸上，好像覆了一层油黄纸滤镜。 第52章 明书砚没了睡意，就着这微弱的光线，拿过pad来，想再处理一些工作。 手却鬼使神差点进了明书枕的朋友圈，然后就将错就错，顺从地刷了起来。 一直到两点多钟，明书枕再次醒来。 她本就睡得不沉，鼻塞导致呼吸难受，头也昏昏沉沉的，总也睡不踏实。 醒了，人也不动，只是微微偏了偏头，眼睛直勾勾看着坐靠在床上的明书砚。 明书砚感受到她的目光，见人又醒了，有些担心：“要喝水吗？” 明书枕轻轻点点头，明书砚就倒了杯温水给她。 “老大，你怎么还不睡？”喝过水，润了嗓子，明书枕声音还是有些沙哑。 “不困了。”明书砚道。 “哦。”明书枕把水杯放到床头，又拉过被子来躺了回去。 明书砚没有回自己床上，就着床沿坐下，看着明书枕。 她的睡衣是一件玫色长袍，这颜色穿不好就土了，她穿却别有一番韵味。 头发还披散在肩旁，弯弯绕绕的发丝，若再涂个红唇，就可以去当画报女郎了。 “你在酒店好好休息吧，不用去书舍了，放你一天假。”她道。 明书枕浑身软绵绵的，确实没有力气再去工作了。 她眨眨眼，仰在床上盯着明书砚看。 明书砚笑着拂过她额前的发丝：“睡吧，不打扰你了。” 嘴上这么说，人却还是沉在床上，这给了明书枕时间，她伸过手来，勾住明书砚的睡袍。 明书砚顿了顿，看着面前的人伸过来的白嫩小手，她心里一动，却还是冷静询问：“怎么了，还要喝水吗？” 明书枕又摇头，手也缩回了被子里。 “想聊天？”明书砚耐心笑笑，看出她心里所想。 明书枕点头，眼睛亮了一点。 “聊什么？” “嗯……什么都行，就想有人陪我说说话。”明书枕的嗓子还哑着。 “声音哑成这样，还想聊天？”明书砚睨她。 明书枕脸上挂了撒娇：“唔。” 她脸还是红的，明书砚直觉这个时候睡觉才是感冒最快好的方式。 但明书枕大眼睛眨巴眨巴，又不禁让人心疼，只当她是生病了难受，耍点小孩子脾气，要哄着来。 “那我给你讲故事，你闭上眼睛酝酿睡意好不好？” “嗯。”明书枕用力点点头，听话地闭上眼睛。 她刚才想过了，自己就是直女，要大大方方的，她平时跟钟硕撒娇打滚都不在话下，怎么能到了明书砚这里就尴尬别扭呢。 她要对明书砚免疫，进行脱敏治疗。 明书砚拿过手机来，搜了个六级英语听力，调大了手机音量，放给明书枕听。 “directions:inthissection，youwillheartwolongconversations.*attheendof……” 明书枕缓缓睁开眼睛，正好对上明书砚看过来的视线，她叹口气，面如死灰：“老大……” “听着睡吧，我看你睡了就给你关上。”明书砚还挺贴心。 “……”明书枕抿抿嘴，极不满地嘟囔，“我不要听这个。” “给你换四级的？”明书砚问，又觉得不应该，考上东大的人，不至于听不懂这个。 “你就，你就不能像朋友似的，随便闲聊什么啊。”明书枕抗议，费劲阐述自己的要求。 “呵。”明书砚宠溺地关了音频，“好。” “随便闲聊什么。”她小声重复了一句。 虽然面上淡定，但她心里却实在不知道该聊些什么。 因为成长过程中父母的忽视，她在情感交流上有一种莫名的空缺。即便走到今天这个位置，可以在大小会议中侃侃而谈，可以在竞标时口若悬河说服甲方，但失去了这种目的性，只是简单的朋友之间的闲聊，她却不知道从哪里开口。 明书枕看她不说话，拿胳膊拱她：“说呀。” “说……”明书砚不自然地眨眨眼，“我小时候是一个很封闭的人。高中的时候，遇到了很好的老师，她推荐我进学校广播站，让我多与人交流接触。” 明书砚带上回忆的口吻：“要是没有那段经历，我可能还是一个人闷闷地活着，也许幸运一点，不会变得愤世嫉俗，但肯定不会有今天这样的成就。” 她没有平常孩子那种，放了学围在爸妈身边，或者吃饭时，一家人团坐餐桌，然后彼此分享一天的事情的经历，也就自小没有被培养闲谈的能力。 所以这种没有目的性的纯闲聊天，她只会聊自己，往外掏出自己的过往、自己的隐私，来换取话题，这就是她的闲聊。 果然，明书枕眨了眨眼，诧异明书砚如此敞开自己。 她平躺在床上，安静听着眼前人的声音。 不得不说，不愧是在广播站待过的人，声音相当好听。 像夜里悄然绽开的一朵白昙，照着月光，清清凉凉，眼前却是亮堂堂。 “人都是要合群的，要迎合大众，做一些说不出来是不是必要的、随波逐流的事情。”明书砚顿了顿，继续说，“比如结婚，比如某些审美，还有虚假繁荣的社交活动。” “我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幸运，就是即便我不合群，我特立独行，我坚持自己，也不会有人责罚我。”毕竟连父母都不在乎她怎么样，更遑论他人。 明书枕听到这儿终于睁开眼，觉得明书砚聊的这个话题太过沉重。 “你不合群吗？”她从被子里往外探头，好奇发问。 “嗯，不太合群。”明书砚笑，想自己确实不会这样没有目的的聊天，一聊就把气氛给聊闷了。 “怎么不合群啊？”明书枕皱眉，“老大你这么优秀，你已经是业内翘楚了，应该是别人追随你，你没必要去迎合别人啊。” “嗯。”明书砚淡淡苦笑，她知道自己说的跟明书枕说的不是一件事，但是她也不能明说。 一是没勇气，二是她很怕。 明书枕是她现在唯一在乎的人，她怕自己说一些与她世界观不符的话，吓着她。 明书砚第一次意识到自己绝对不会喜欢男人，是在十三岁。 小继母生了个弟弟，奶奶、爷爷、爸爸，终于是长舒了一口气，觉得这个传宗接代的任务总算是完成了。 每个人都要抱小弟弟，仅是抱还不够，还要拿开他的尿布，一遍一遍确认，这是带把的，这是一位“男性”。 爸爸低头亲着小弟弟两腿之间的时候，她就已经犯恶心。 一直到有一次，她去父亲和小继母的房间，看到小弟弟在咬小继母的乳|头。 小孩儿刚长牙，嘴上用力扯着劲，满嘴血就是不松口。小继母狠掐他的屁股，小孩儿才松了嘴。房间里瞬间充斥了婴孩的哭泣声，四面墙壁都在震荡。 十三岁的明书砚站在门口看着这孩子，脸上糊了血，嘴唇也红彤彤的，大张着嘴哭吼，她立刻反胃，逃也似的奔向了洗手间，“哇”一声吐了口酸水。 从那天起，她从生理到心理，都排斥男性。 明书砚不会把这些告诉任何人，包括明书枕。 此刻的明书枕还一脸不谙世事，百无聊赖仰在床上，一面因为鼻塞难受，一面又享受着听明书砚的声音。 她意识渐渐模糊，迷迷糊糊中，听明书砚继续讲。 “其实我很羡慕你，感觉不管是多冷石心肠的人遇到你，都会不自觉被你吸引。”明书砚轻叹一声。 她说不上来这样的吸引是因为什么。也许是明书枕气质太纯净，像一滴水，清澈，总让人忍不住想维护。 或者是明书枕内心里的那种安全感，跟她待在一起很舒服，感觉空气都变得软软的。 明书砚说不清。她一开始只是好奇，好奇这类原生家庭幸福的女孩子是什么样的。 后来明书枕进了公司，她总不免多留意她。 再慢慢的，她突然想，要是有一天，明书枕结婚了，但是又被婚姻折磨，人变得憔悴，那怎么办？ 她惊讶于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带着“责任感”的想法，明书枕结婚与否，过得幸福与否，跟她又没有关系。 可她就是不由自主的牵挂。然后有一天，她突然醒悟，哦，原来这就叫喜欢啊。 可她是个女生。 因为性别女，自小不讨父母喜欢。因为性别女，即便是很喜欢，也不能有任何的表达。 明书砚还记得小学时候，她因为低血糖晕倒，被母亲从地上拽起来，怒斥她在做什么。 当时母亲大着肚子，怀里还斜抱着她三妹，二妹在一旁无所谓地痴傻地啃手指头。 那一刻她觉得世界的一切都刺目。 刺目到有一阵眩晕，人眼看不清楚东西。 “老大……”明书枕已经困了，声音含含糊糊的，语速也很慢。 这一声“老大”打断了明书砚的糟糕回忆，她恍过神来，想，这世界总是刺目，但明书枕却会走到她面前来，抬手遮住这白光，然后一切刺目就都消失了。 第53章 “怎么了？”她眉眼又温和下来。 明书枕没有再答，她已经睡着了，刚才那声“老大”，也是睡着之后无意识的喃喃。 第41章 喂，别亲了 天亮,明书枕还沉睡着。 明书砚也没有去书舍，她把明书枕额上的退烧贴拿下来，工作也不做了,坐在自己床上,远远看着睡着的人发呆。 前一天她翻明书枕的朋友圈看,每一条都仔细看过了,一些好看的照片还点了保存。 现在人清醒了,她又把相册里存着的照片一张张点了删除。 最后有一张明书枕穿校服走方队的照片,因为太过青春,明书砚手指按在删除键上，最后还是松开，保留了这张照片。 房间里窗帘紧拉,几乎没有光线进来,房间里闷闷的。 明书砚轻叹了口气,觉得自己快着魔了,这个状态需要调整。 一直到快中午时候，明书枕才醒来。 明书砚已经换了睡袍,洗漱好坐在沙发上工作。 明书枕眼睛肿着，艰难地睁了睁,扫视四周一圈。 “老大？”声音像被牛舔了。 “醒了？”明书砚听到声音，立刻从沙发上起身。 她走到明书枕近前，见她眼睛肿得厉害,有点担心：“水肿了吗？想不想吐？” 明书枕摇摇头，但伴随着摇头的动作，她感觉一阵眩晕。 “先喝点水吧。”明书砚拿床头的水杯递给她,“要吃饭吗，我让人送上来。” 明书枕这次不敢再有大幅度动作了,只是口头“嗯”了一声。 温水润过喉咙，明书枕感觉自己也清醒一些了。 “老大，你不用在这陪着我，书舍那边是不是也需要人？”她清了清嗓子，但发出来的声音还是像牛哞。 “我不负责检测，只负责管理，去不去都无所谓。”明书砚冷静道。 她拿起墙上的小电话，叫了前台，点了一些清淡的午餐。 明书枕其实没有胃口，但她不想拖团队后腿，吃上东西，如果能歇得过来，她还是要去书舍的。 明书砚看出她的想法，命令的语气：“你今天就待在酒店，等明天精神好一些了，再考虑其他事情。” 明书枕觉得过意不去，她白白浪费一天工时，同事们还要等她的进度。 但她没有再坚持，不想让老大觉得自己矫情。 “起来洗漱吗，饭应该待会儿就送上来了。”明书砚看她脸色实在差，声音又不自觉地柔下来。 “嗯。”明书枕挣扎着从床上下来，去了洗手间。 人站在洗手镜前，抬头被镜子里的自己吓了一跳。 “妈呀，我眼怎么肿成这样，怪不得我刚才觉得眼皮这么沉呢。”明书枕心里琢磨，“我刚才就是顶着这样一张脸跟老大说话啊，呜呜呜老大会不会被我吓到，我像一个猪头啊，她肯定觉得我很丑qaq” 水龙头拧开，明书枕泼了好几把水在自己脸上，但丝毫没有消肿的意思。 她站在洗手镜前，左看看上看看，磨蹭着不敢出去。 “这算是女为悦己者容吗，为什么自己偏偏在意老大的评价呢。如果是其他人看到自己的猪头脸，自己肯定不会那么大反应的。”明书枕继续沉思，试着剖析自己。 “嘶，不是，我这用的什么词啊，我对老大又没有想法，我们两个都是女的啊，小书枕你要干什么，不要随便乱动你的春心啊啊啊啊。” 明书枕对着镜子一通无声呐喊，坚定自己对老大只有仰慕欣赏尊敬钦佩，再无其他龌龊想法，才终于从洗手间出来。 前台已经把饭菜送了上来，明书砚摆在双人沙发前的茶几上，看人出来，抬头投来奇怪的目光。 她没问为什么进去那么久：“吃饭吧。” “……哦。”明书枕莫名觉得心虚，颤颤巍巍在沙发旁蹲下来。 “坐沙发上吃，这样不难受吗，窝着胃。”明书砚扫她一眼。 “额。”明书枕想拒绝，心里的小人又立刻嘲讽自己，跟朋友坐在一个沙发上，这是什么很困难的事情吗，还是小书枕你心里还是有鬼。 明书枕当然不觉得自己心里有鬼，她“腾”站起来，跟明书砚并排坐在一起。 明书砚被她的大反应弄得莫名其妙，目光沉沉地看了她一眼。 “吃吧。”她道。 “哦。”明书枕握过筷子来，快速搅了搅面前的粥，低头喝了一大口。 明书砚以为她这是饿了，夹起猪肝等补气血的食物放到她面前的小碟子里。 其实明书枕知道自己是心虚，她只顾埋头吃，食物塞得满嘴都是。 “呵呵呵，吃吃吃，这样就不用找话题说话了，小书枕真聪明。”明书枕在心里夸耀自己。 明书砚看她吃得认真，便有心想让她多吃点，也就不说话。 空气里都是饭菜的香味，房间里安安静静的，两个人居然都没有觉得不自在。 吃完了饭，明书枕不想立刻躺到床上去，便开了电视，站在电视机前无聊地乱看。 钟硕这会儿不知道是抽错了什么筋，中午就起床了，给明书枕发消息嘚瑟。 “姐妹儿今天起得挺早啊。”呲牙笑的小表情。 “嗯，太阳都工作一半了，你才出来。”明书枕眼睛回消息，耳朵听着电视剧的背景音。 这个电视剧是她随便调的，放的是现代都市偶像剧，明书枕不喜欢看这类型的剧，不喜欢看一个男的一个女的腻在一起，但当下也没什么好看的节目，这电视剧的背景音乐又好听。 “感冒好点了吗？”钟硕给她发。 “嗯，好多了。”就是眼睛肿成一条缝了，不想让老大看见猪头的自己。 明书枕打完字，心下一动，用原相机怼着自己的脸拍了一张。 “你看我是不是很猪头？”她给钟硕发过去。 “很。”钟硕简单粗暴。 “……”明书枕甩了个“崩溃大哭”的表情包。 她看看明书砚在的方向，看她注意力都放在面前的pad上，心里稍稍放松。 “没事，说不定明天就消下肿去了。”钟硕宽慰她。 “可是我现在好丑啊。”明书枕皱皱着脸，感觉两个眼皮更加沉重。 “哪里丑了。我们枕枕最好看。” “不想让老大看到我这个样子。”对着钟硕，明书枕就无顾及地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额。”钟硕发了个“你不对劲”的表情包，“那我咋能看，你还把脸怼那么近拍给我。” 明书枕笑，下意识反驳：“你当然能看啊，你又不会嫌弃我。” “那你干嘛担心你老大嫌弃你，她哪位啊，嫌不嫌弃的重要吗？”钟硕命中要害。 明书枕眨眨眼，因为上眼睑堆积起了许多脂肪，眨得比较费劲。 “不重要。”明书枕快速回答，心又砰砰跳起来。 对的，不重要，自己根本不在乎，不在乎啊，千万不在乎啊。 她一面给自己洗脑，一面手不停止打字，想通过跟钟硕闲聊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电视里又响起背景音乐，很唯美的一个旋律，明书枕不自觉地抬头，去看电视里的画面。 男女主吻在了一起。 吓得明书枕又忙把头低下。 倒没有面红耳赤，心也没有更快速地跳，只是浑身细胞都有了一个方向，朝向明书砚。 看她在做什么，有没有抬头看电视，看没看到接吻的画面。 幸好，明书砚工作态度很认真，并没有出现走神的情况。明书枕松了口气。 “枕枕？”明书枕刚在心里夸了明书砚工作认真，明书砚就停了工作。 “啊？”突然被喊自己的名字，明书枕紧张过度，发出了颤音，还是牛哞哞的颤音。 “……太丢人了吧。”明书枕在心里流泪。 不过看明书砚表情，她好像并没有在意明书枕的特色嗓音。 “你之前检测出问题的地方，是xps板开裂了吗？”明书砚问的问题也很正经。 “啊，是。”原来是聊工作，明书枕悄悄安抚了一下自己跳动的心脏。 电视剧里的背景音乐还没有停，明书枕用余光瞥了一眼，男女主还在亲。 喂，别亲了，真能水时长。 原本她不瞥这一眼还好，她眼睛一动，明书砚随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正好导演给两个凑在一起的嘴唇一个特写。 “咳。”明书枕不知道是替自己尴尬，还是替电视剧男女主尴尬。 她转过了头，看钟硕又给自己发了消息，装作很忙的样子，在键盘上一顿啪啪啪。 明书砚看她好久，才终于又把目光转回。 xps板造价高，如果只是轻微裂痕，可以用密封剂或者砂浆修补，开裂严重的话就要整块更换。 这个项目是政府支持的，不缺这个钱。明书砚担心的是，徐豹会对这个问题产生抗拒。 之前刘文静就提过，因为这个项目大有利可图，检测公司跟建筑公司勾结，一会儿说这有问题，一会儿说那有问题，耽误了不少进度，徐豹还错过了两个建筑奖的评选。 第54章 所以这次如果跟他说，书舍还是存在问题，他可能以为红砖跟其他检测公司一样，又是使了手段，想来坑他。 怕徐豹不配合，明书砚先给刘文静发了个消息过去，解释xps板的事情。 xps板脆性大，本身就容易开裂。 红砖声名在外，也不屑于使这种小伎俩，挣这点三瓜俩枣。 * 翌日书舍。 新姜和宝塔自己来了书舍找书看，激动得刘文静给宋锦发了一串消息，要她在班上好好鼓励这种行为。 明书枕和明书砚昨天没有来书舍，没看到新姜宝塔创作泥染布。 突然在阅读室的墙上看到挂着的几块白棉布，上面是泥色的乱七八糟的图案，明书枕还觉得奇怪。 她心里猜测这应该是某几位小朋友的创作，但效果着实是一言难尽。看不出来这图案是什么，更像是随便在布上糊了块泥巴，然后又淋了雨，布块染了色。 虽然刘文静和宋锦都做了宣传，但来这儿玩泥染看书的孩子还是不多，墙上也只是挂着单薄的几幅，甚至因为图案太丑，给阅读室增添了一种莫名其妙的诡异感。 明书枕盯着这几幅泥染作品看，从桌子上拿了一款粉色的异形便利贴，在上面画了个竖大拇指的手势，踩着凳子把便利贴贴在了画作的旁边。 “坚持鼓励式教学，肯定学生的主体作用……”明书枕在心里念着教师师范技能的内容。 读书是一件不能着急的事，况且这里的孩子不是不爱读书，只是需要适应，适应这个书舍，熟悉这里的布置，慢慢把这里当成一个可以自在待着的地方。 虽然现在墙上的作品只有这丑丑的几幅，但未来谁知道呢。会不会墙上都不够挂的，小朋友们的作品要挤在一起，因为多到腾不出地方。 也许创作形式已经不拘泥于泥染作品了，蜡笔画、铅笔画，甚至是上课走神时候的线条涂鸦，或者一首诗一篇作文，都可以挂上去。 对啊，明书枕被自己的想法惊喜到了。 她又挑了一张大的便利贴，在上面工工整整写下自己的想法，希望小朋友们可以把自己的作品挂到这里，什么都可以，只要是想跟大家分享的，就可以挂出来。胶棒剪刀便利贴彩笔等等，都放在桌子上自取。 把便利贴贴到显眼的地方，明书枕又开了相机的广角，对着整面墙拍了张照。 之前明书砚说要把新姜写的诗发到上做公益宣传，她当时还觉得明书砚资本家，什么事情都从着利的角度出发。 但她现在却很想把这面墙也发到上。随着挂在墙上的作品越来越多，照片看上去也会更加丰富。 明书枕还记得刘文静说这里的孩子大多都是留守儿童，父母在别处打工。 做父母的在手机上看到发出来的这些作品，也会很感动吧。 刚把照片发给明书砚，想要跟她提一下自己的想法，明书砚就过来了。 “感冒好一点了吗？” “嗯。”能喘气了。 明书枕晃了晃手里的手机：“老大，你看我给你发的照片了吗？” 明书砚摇头，她还没来得及看。 “我是这样想的……”明书枕说了自己的想法。 “老大，你会不会又觉得我是在多管闲事。”明书枕看明书砚一直不说话，有一些担心，她立刻保证，“你放心，我肯定不会影响到正常的工作的，就是空闲之余多留意一下这面墙，偶尔往上面贴张便利贴什么的。” 明书砚沉思，她确实有一瞬间想说不要做那么麻烦的事，但她不想两个人又像上次那样陷入争吵，也不想再听到明书枕说自己冷漠。 “你感冒还没好全，有精力做这些事吗？”她问。 “有啊。”明书枕不明所以，“这也不是很费功夫的事，主要还是需要刘村长和宋老师去班上做宣传。” “嗯……”明书砚再没有理由拒绝。 她看桌子上放了很多两个人之前在文具店买的便利贴，拿过一个方正的便利贴，在上面画了一个卡通小狗。 黑色走珠笔勾勒出几个线条，简单的几笔，卡通小狗却很传神。 “好可爱。”明书枕在一旁看着明书砚画完，小声赞道。 明书砚笑笑，听不出这话有几分真，几分是捧场。 她没踩凳子，举高了胳膊，把便利贴贴到明书枕先前贴的便利贴的旁边。 “也不知道会不会有孩子过来贴。” “应该会吧。”明书枕看着墙上并排在一起的两张便利贴，“不都是这样吗，从众心理，大家看墙上贴的便利贴多了，自然而然也想跟着贴。” “嗯。”明书砚目光沉沉，又拿过一张便利贴来，用粗笔写了个“好读书”，贴了上去。 明书枕站在一旁，觉得明书砚有时候一本正经，有时候又有点童心未泯。 比如这个老干部风十足的“好读书”三个字，又比如前面她画的卡通小狗。 “老大，我感觉你好神奇啊。”两个人真的是熟了，明书枕说话已经没那么多顾忌了。 “嗯？”明书砚抬眉看她，摸不清她这是夸奖还是比较另类的阴阳怪气。 “就是……”明书枕不知道怎么解释，“就是觉得你，跟我认识的人都不一样。” 她的好朋友里，钟硕是会画卡通小狗的人，张宝宝是会写“好读书”的人。只有明书砚，把这两者都给结合了。 “怎么个不一样法。”要是在投标会上，明书砚肯定觉得这个员工要去找人事开条子了，说个话啰哩巴嗦找不到重点。 可是对着明书枕，而且这也不是工作场合，她就多了几分耐心。 “我觉得你……”明书枕犹豫一下开口，“很有魅力。” 不是像朋友之间相互欣赏的那种魅力…… “哦。”明书砚憋笑。 实话说，她虽然容貌姣好，工作能力也强，但她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直白地夸自己。 心情很愉悦。 …… 新姜和宝塔在另一个阅读区，她们安安静静待了一会儿，就要回家去吃饭了。 出来的时候，正好看到明书枕和明书砚。 新姜先打招呼：“姐姐好。” 声音还是脆生生的，因为刻意放低了音量，听上去像烧瓷时，“砰”一声瓷器开裂的声音。 “哎。”明书枕连忙答，“你们要走啊？” “嗯，回家吃饭。”还是新姜回答。 宝塔虽然不说话，但比上次来看上去精神要好一些，估计是熟悉这里了，没了陌生感，也就不那么局促了。 “哦。”明书枕点头，“阿奶做饭吗？” “嗯嗯。”小新姜笑眯眯的，“姐姐你要不要跟我们回去吃饭，阿奶做饭可好吃呢。” “哈哈不用了。”明书枕觉得不好意思。 “没事，去吧，阿奶可喜欢别人来我家吃饭了，她说她做的饭比饭店要好吃，但是没有顾客来。”小新姜语言表达能力很强。 “嗯……”明书枕看新姜是真诚邀请，不是客套话，她看一眼明书砚。 明书砚领会了她的意思：“要不然，去吧。” 刘文静估计也是经常带着人去村民家里吃饭，所以她们这样冒然前去，并不会太突兀。 “好耶。”新姜一听这意思是要去，立刻欢呼起来，又觉得自己声音有点大，赶忙噤了声。 “书枕姐姐，我跟我阿奶说过你，你买走了我的诗。” “啊。”明书枕很惊讶，“你知道我名字？” “嗯。”新姜点头，“书枕姐姐，书砚姐姐，钱多多老师，好好姐姐。” “噗嗤。”明书枕笑，“为什么钱多多是老师？” “钱多多老师让我们这样叫的，她教我们做泥染，还帮我们把布挂在墙上。”新姜说完，要明书枕去看墙上。 “你看，这个是我做的，这个是香菠萝公主，她穿的是绿色的裙子，但是这个泥巴没有绿色的。”新姜给她们介绍自己的泥染作品。 “这是宝塔做的，是豌豆公主，她有很长很长的辫子。” 明书枕随着她的介绍，去看刚才自己十分嫌弃的那几幅作品。 原来这个一条长泥巴条的是豌豆公主啊，那个像一把倒过来的雨伞的形象是香菠萝公主？ 她压下内心的评判，强言：“挺好，挺好。” “哎，这多了新的纸。”新姜眼尖，发现了明书枕和明书砚贴的便利贴。 “这个叫便利贴，你们也可以写你们想写的，画你们想画的，贴上去。”明书枕立刻介绍，并亮着期待的眼神看向新姜宝塔。 “嗯……下次吧。”新姜想回家吃饭了。 “别啊，就这次吧。你们是第一位在这里贴便利贴的小朋友。”明书枕迫不及待，想立刻有小朋友在这里写写画画。 “这不是已经有人贴了吗，我们不是第一个啊。”新姜同学很机灵。 第55章 “这个是我跟书砚姐姐贴的，不一样。” “哦……”新姜看宝塔一眼，“那好吧，那我给你们写一首诗贴上去。” “哈哈哈，感谢新姜同学赠诗。”明书枕很高兴，眼睛笑眯眯的。 明书砚刚才听明书枕叫自己“书砚姐姐”，心情也很愉悦，感觉有小猫在挠自己。 新姜写字很认真，虽然一看就是小学生字体，但反而因为这份稚嫩，显得很真诚。 “好了，写好了。” “我帮你贴上去。”明书枕自告奋勇。 “嗯……让宝塔再画个小老虎吧。”新姜把笔给宝塔。 宝塔看看笔，是一支削得很尖的铅笔，她有自己的想法，拿了绿色的彩笔，在便利贴没写字的空地方三两笔画了只老虎。 虽然只有虎头，但是胖乎乎的，看上去很喜庆。 “哇。”明书枕哇一阵，很捧场。 把便利贴贴到墙上，明书枕仔细端详：“写得好，画得也好。” 新姜估计是被人夸自己写诗好夸惯了，宝塔也不是一个在意别人评价的人，两个人表现得都淡淡的。 “走吧。”新姜催她俩。 “走！”明书枕很高兴，跟在这两个小人后边，“你们带路。” 从书舍往新姜家去，要经过一片菜地。 种的是什么菜，几个人也不知道。天气冷，连片叶子也不长。 菜地里还长着一些枯黄的尖叶子的矮草丛，明书枕哪样也不敢踩，低着头东踩一脚西挪一脚。 “这个是狗牙根，可以踩的。”新姜看明书枕走得谨慎，开口让她放心踩，“狗牙根越踩长得越好。” “哟，你懂那么多呢。”明书枕听了新姜的话，开始正常走路。 “阿奶说的。” “哇，你阿奶好厉害。” “嗯。”被夸诗写得好，新姜都不吱声，夸她的阿奶，她倒是应下了。 第42章 人总是要抓住点什么的 地上四道影子,两道个高一点，两道个小一点。 地上的狗牙根颜色枯黄，冬天里,都倒伏着。 新姜和宝塔虽然个子小,但走路速度快,对这儿的地形又熟悉。 四个人没走一会儿,就到了新姜家里。 还没进门,新姜就冲着屋里喊：“阿奶,书舍的姐姐过来咯。” 她喊的是方言,“姐姐”两个字听上去像是“宅宅”，很特别。 本来就是来蹭饭的，也没备什么礼物。明书枕还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但是看到新姜的阿奶,一个很慈祥的老人,明书枕又觉得很亲切。看阿奶皮肤褶皱估计是很大岁数,但是眼睛却亮盈盈的,看上去很智慧。 “阿奶好。”明书枕和明书砚打招呼。 “我们是书舍的检测员，听新姜宝塔说这里饭菜好吃,我们就厚着脸皮来了。叨扰了。”明书砚很有小辈的样子。 “害，什么叨扰,你们来我就高兴哩。”可能是见明书枕和明书砚都用的普通话，阿奶开口时也没有用方言。 只是她的普通话也带着当地特色，并不是很标准的普通话,但还是能让人听懂的。 新姜的阿奶名叫李春花，已经到了耄耋之年，腿脚倒是很灵便。 “我蒸的饭多,你们来吃才好，给我这里添点人气。” 阿奶从大锅灶上端下来几个大碗,有她提前闷好的大米，花椰菜、菜根头…… “都是自己田里种的，不打农药，有机。” 明书枕忙着端灶台上的大碗：“阿奶您还知道有机呢。” “呵呵，我平时听收音机，村头放电影我也去看，你们年轻人聊的我都能聊上两句。”阿奶很自豪。 “你们来吃饭啊，我最喜欢跟你们年轻人说话了。”阿奶直了直腰，“人老了，就得逼着自己去找新鲜空气。” “嗯？”明书枕听春花奶奶说话还挺有文化，“阿奶你好会形容啊，去找新鲜空气。” “哈哈，这有什么。”春花奶奶笑起来，脸上的褶皱弯弯的很好看。 明书砚跟新姜和宝塔一起把桌子支出来，众人搬了板凳围在桌子前。 “哇，今天有红烧肉啊。”新姜眼睛亮了亮。 “我放了八角、香叶、桂皮，炖得烂烂的。”春花奶奶还没动筷子，用自己还没使用的干净筷子给几个人夹菜。 “尝尝。” “嗯，好吃！”明书枕眼睛也放光。 春花奶奶笑眯眯的，得了肯定，她也给自己夹了一块拌在米饭里。 明书枕发现她跟新姜宝塔说话，完全不把两个小孩当小孩。 比如有的大人会觉得小孩子懂什么，糊弄糊弄就行。但她却认真给新姜宝塔讲自己在红烧肉里加了什么，为什么做出来这么软烂。 怪不得新姜这么灵，懂得也多。 几个人聊起来，明书枕才知道春花奶奶以前也是教书的，在村小。 那个年代大家都疼小子，供男孩上学。 但是春花妈妈身体不好，只生了她一个，家里都供她。除了当时必须要上的识字夜校，春花奶奶还去读师范。 后来春花奶奶有了自己的女儿，也就是新姜的妈妈，她又省吃俭用，供新姜妈妈读到大学。 听到这儿的时候，明书枕很惊讶，新姜的妈妈居然是大学文凭。 “何止大学呢。”提到自己的女儿，春花奶奶现出骄傲，很愿意跟人分享这些事。 “我这个女儿可有主意。读完了学，她自己找了个高中教书。教着教着，又自己准备考研。我是支持的，我说你要读就去读吧，但是你教书不能耽误呵。”春花奶奶的特色普通话很吸引人。 “后来考上研了，学校不放人，让她继续教书。她跟我商量，我说你费了劲考上的，想读我就继续供你嘛，然后她就辞了职，专心去读研。” “读完研回来，学校老师又劝她回去，她也发愁花钱太多，又回去教书了。跟我说，读这个研有什么用，还是又回来教书了。” 明书枕听得认真，不由自主点头。 春花奶奶笑了：“有没有用哪是这么看的。转眼人也三十了，我问她找不找婆家，她也不找，那我也由着她嘛，不管了。” “嗯，那后来又怎么有的新姜？”明书枕问。* 新姜听到自己的名字，“咯吱咯吱”笑。 “我这个闺女还是不甘心，不想在学校里待，又要去申博。我们这里都没听说过博士的，申博要看英语的，她一直在我们这种小地方，哪会什么英语。” “那后来申上了吗？”明书枕发现自己听故事真没耐心，总是问。 “申上了，人都三十六了。联系了好几个老师，人家一看这岁数，还没结婚，都不要。她就给人写信，她字好看，我教的。”春花奶奶很自豪。 “我闺女的字特别大气，那老师只看字，还以为是个男同志写的，三十六岁了还来读博，把人招了进去。结果人招进去一看，是个女同志，他不想要女同志，但是也不行了，已经招进去了哈哈哈。”春花奶奶讲完这个乌龙，自己开始发笑。 明书枕听完，也还是不知道新姜是怎么来的，但她也不敢再问了。 “唉，现在人在研究所呢，踏实了，终于不在学校教书了。”春花奶奶叹了口气。 “读博的第一年就有了新姜了，大着肚子给她老师写报告。我说你这不是坑人家嘛，把你招进去了，你又去忙别的了。” 有新姜在，春花奶奶没有提新姜爸爸的事，不过听她的意思，新姜的妈妈应该是一直没有结婚。 明书枕听完，觉得碗里的红烧肉也不香了。 她原来只以为新姜的父母是在外面打工，没想到居然是在研究所工作，那还不把新姜也接过去。 可她没资格过问这些，而且当着新姜的面，她不想说这些。 只是觉得唏嘘，新姜妈妈应该是一位很有自我很有追求的女性吧。 从新姜家出来，明书枕明书砚两个人又走过那片菜地。 明书枕一路很沉默，她不说话，明书砚也就鲜少提起话题。 “唉，感觉这里的每个人都藏着故事啊。”明书枕看地上的狗牙根，枯黄的像是被灼烧过的头发。 “肯定啊，大家都活了那么久了，能没点经历吗。”明书砚语气平常，倒没有感慨的意思。 “嗯。”明书枕又陷入沉默，想到了来这里乡村帮扶的刘文静和支教的宋锦。 “老大，你有故事吗？” “嗯？我？”明书砚看着前面的路。 良久，她轻叹：“有啊，你想听？” “要是能说的话，我就想听。”明书枕这会儿还不知所畏，语气也很轻松。 “嗯……”明书砚考量了一下，没了新姜和宝塔带路，两个人走路的速度慢了不少，应该够时间把故事说完。 “我们家一直想要个儿子，但是我妈生不出来。”她慢慢开口，声音很淡漠，像一朵昙花静静地开。 第56章 “后来我爸又在外面找了一个，就是我小继母。小继母人其实挺好的，对我也还可以，至少学校里开家长会，我的位子终于不是空的了。” “确定小继母怀了男孩之后，我爸就跟我妈离婚了，把小继母娶进了家。再后来，小继母生出了弟弟，我爸很开心。”说到这，明书砚闭了闭眼，又很快睁开，看着路。 “你学过生物，应该知道孩子的性别是由父亲那一方决定的吧？”她问。 “……嗯。”明书枕没想到这个故事是这样的故事，有点不知所措。 “我以前还想过，怎么我妈怎么生都生不出男孩，小继母一生就是个男孩。”明书砚皱眉，“后来也确实证明了，我爸命里就是没有儿子。” “去做鉴定，小继母生的弟弟跟我爸没有血缘关系。”说到这，明书砚没有再往下说了，两个人也走出了菜地。 脚下没了狗牙根，少了些松软。 明书枕还要追问：“然，然后呢？” “然后……”明书砚语气还是平淡的，但却轻轻蹙了下眉头，“然后小弟弟就被我爸摔死了。” “啊？”明书枕惊讶，把头摆过去看着明书砚，仿佛是要确认自己没有听错。 明书砚没有形容别的。或许小婴儿被摔得脑浆四裂，触地的时候就没了呼吸，也或许小婴儿到了地上还咧着嘴哭，挣扎了一会儿才息了声。 在那个价值观还未成体系形成的年纪，她看到那个画面，心里受到了什么样的冲击。 但明书砚什么也没说，明书枕也不愿去脑补。 两个人一阵沉默，明书枕又感觉到了久违的胃疼心脏疼的感觉。 不过这一次疼痛的程度很轻，酥酥麻麻的，时间也很短暂。 她怅惘地看着前方的路，觉得很心疼老大。 “那，那你爸爸没，没去坐牢啊？”明书枕问完，立刻觉得自己脑子被驴吃了，问的什么狗问题。 “没啊。”明书砚还是一副轻松的模样，“就对外说小弟弟生了病，夭折了。” “那你小继母呢？” “不知道。”明书砚皱眉，“可能跟我妈关在一起了吧。没再见过。” “关？关在一起？”明书枕有点糊涂。 “嗯。”这是明书砚第一次跟别人说自己的家事，“我妈生育了太多次，身体不好。一开始我爸说送她去疗养，但是有了小继母之后，我爸又开始说我妈精神有问题，要送她去精神病院。” “啊。”明书枕惊愕，除了语气词，再不能找到其他的词来表达自己的情绪。 “那个精神病院我也去过，不是很大，是我爸自己的产业，估计也没想着对外营业，就是关我妈和我小继母用的。” 明书枕还想问明书砚没再去那里看看吗，但她已经问不出口了。 “对不起啊老大，我不应该让你讲故事。”她有点小伤心，但是又说不出来这份伤心是对着谁。 “嗯？没事啊。”明书砚笑笑，“是我自己想说的。” “我觉得，人总是要主动抓住点什么的。”明书砚看着明书枕，目光深邃，意有所指。 明书枕没听懂，懵懵地看着明书砚。 第43章 你把脚放到我腿上吧 明书砚脸上带着不明朗的笑意。 冬天里,天空都是阴沉的，不明媚，也看不到几朵云。 “枕枕,”没有人的时候,明书砚还是这样叫,“你养过狗吗？” 明书枕摇头,她没有这样的耐心和精力。 “我刚工作时,住着租的房子,小区里有一群流浪狗,我经常喂它们。”明书砚慢条斯理道。 “其中有一只小白狗，脏兮兮的，特别粘人。我每次过去,它都朝我撒欢,四肢朝上露出白肚皮想让我摸它。” “但是它太脏了,我每次都是很敷衍地摸一摸。”明书砚低头浅笑,脸上现出回忆的表情。 “我后来看网上说，动物的弱点就是喉咙和肚皮。它们四肢朝上,亮出了自己的弱点，既表示臣服,又代表友好。” 明书枕知道这个，狗狗们亮出自己的肚皮，就好像在说,看，我没有恶意，我很安全,你快来跟我玩吧。 “所以，人其实也是这样吧。先把自己完整的暴露出来,如果能接受，不嫌弃，就继续往下发展。”明书砚声音很轻，像久远的风玲。 明书枕琢磨着她的意思，突然心里一顿，抬头看过去。 明书砚今天穿了一身黑衣，虽然有银耳饰和腰带做视觉上的隔断，但明书枕看过去的时候，视野里还是暗了暗。 所以刚才……老大提起的那些，是在向自己示弱吗？ 像小白狗一样，袒露自己的肚皮，告诉自己，我是一条小流浪啊，我脏兮兮的啊，我并不是品种狗啊，我没有打疫苗啊……然后小流浪摇起尾巴，两颗圆滚滚眼睛亮亮的，汪，即使这样，我也很忠诚啊，我很乖的，你要不要收养我啊，或者你摸摸我的头行不行，我会摇尾巴的，你看啊，我摇尾巴很厉害的…… …… “老大……”明书枕缓缓开口，心脏很用力地抽动了一下，又是一阵疼痛。 尽管上次去医院检查，心电图心脏彩超都显示自己的心脏很健康，没有问题，但明书枕怕再这样莫名其妙抽一下疼一下的，她非得有什么问题不可。 明书砚侧过脸，神情淡然，但明书枕明显觉得，两个人之间少了一层隔膜。 之前或因为上下级关系，或因为各方面的误会，明书枕总觉得两个人有距离。现在这层隔膜的消失，也不纯粹是因为明书砚剖开了自己，更多是因为，明书枕突然觉得，这条小流浪摇尾巴真的很厉害，好想抱抱她…… 灰色调的天空下，明书枕看着自己身旁的人，小心脏揪在一起，有一下没一下疼着。 明书砚扫她一眼，直接看穿她：“我说这些不是让你可怜我，你不是说感觉每个人都很有故事吗，我只是跟你讲一下我的。” “哦……”明书枕一阵心虚，不敢跟说话的人对视，“我没可怜你。” “那你这看狗一样的眼神是怎么回事？” “额。”明书枕眨眨眼，小心脏瞬间不抽抽了，也不疼了。 “你以为你像狗一样可爱啊？还看狗一样看你，人家狗狗还会摇尾巴嘞，你有尾巴吗？”明书枕在心里吐槽一番。 * 晚上回了酒店，明书砚看着明书枕吃药。 虽然明书枕觉得自己已经不难受了，但还是顺从地吃了药。 吃完药后，人躺在床上，刷着手机酝酿睡意。 明书砚去了洗手间洗漱，房间里很安静。 白炽灯投下明亮的光线，闪了几下，突然灭了，空调“叮”的一声，上面的小蓝点也灭了。 “嗯？”明书枕懵了一下，以为是明书砚洗漱完出来关了灯，但没听见有另一个人走动的声音，她才猜到可能是停电。 头朝洗手间的方向探去，视野里一片漆黑。 她不放心，开了手机上的手电筒过去。 “老大？” “嗯？”没想到明书砚立刻回了。 明书枕站在洗手间外面，因为门是半磨砂材质的，她不敢往里看，头撇向一旁。 “老大，好像停电了，要不要把手机递给你，你照着穿衣服？” 明书砚在里面没有回，洗手间里也没有传来流水的声音。明书枕有点犹豫，举着手机往里面照明，头愣是不敢转回来一点。 “咔嚓”，门从里面打开了。 明书砚走出来，头发还湿着，她今天穿的是一套分身的睡衣，蓝格子图案很像病号服。 “额，老大。”明书枕看人一眼，举着手机傻傻站着。 “我问一下前台。” “哦，好。” 明书枕随着明书砚往床边走。 “前台也不确定是什么情况，她待会儿给我们送台灯和充电宝上来。” “哦。”明书枕手机电量倒是可以撑过去。 她一骨碌爬回床上，听到明书砚的声音。 “把手电筒关了吧，也不用照着了。” “哦，好。” 手电筒关过去后，房间里陷入彻底的黑暗。 两个人都不说话，过一阵，两个人的手机屏幕又同时亮起来。 诡异的安静，直到前台过来敲门送台灯。 台灯是一个充电台灯，早就提前充好了电，续航能力也很强。 明书砚把它放到两个人床铺之间的床头柜上，又用前台送过来的充电宝给自己手机充上电。 到这个时候，明书枕才感觉到空气里有点凉。 这里不比北方，没有暖气。 平时还可以靠空调取暖，但现在断了电，空调也没法用了。 明书枕往身上裹紧了被子，小手颤颤巍巍揣在被子里玩手机。 “冷吗？”估计是明书砚自己也感觉到冷了，她问明书枕。 明书枕也不跟她客气，点点头，又想到对方可能看不见自己，“嗯”了一声。 第57章 “有一点，被子里好凉。”她嘟嘟囔囔的，本意是想抱怨，听起来却像是撒娇。 明书砚放下手机，犹豫一瞬，掀开了被子下床。 “明书枕感冒刚好一点，不能再着凉。”怀着这样的想法，明书砚钻进了明书枕的被窝里。 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明书枕瞪大了眼，随后又见一道阴影到自己床上来，身体明显触到了其他实物，她心猛得一跳。 “老大？”声音很干涩。 “嗯。”明书砚也觉得自己这样有点不妥，但又不想明书枕感冒再加重。 她侧着身子向明书枕靠近。 “你，你干嘛？” 明书砚没说话，但意思很明显，两个人挤在一块，能感觉暖和一点。 明书砚本就属于体热体质，她身体热量要比明书枕高一些，当下又因为觉得难为情，体温更升高了些。 明书枕感觉有一团暖乎乎软噗噗的东西在靠近自己，并逐渐贴上了自己，在明确知道这团东西是谁后，她全身也渐渐升温。 但是两只脚还是很冰。 她往外挪动，给明书砚留出一些空间。 “老大，你要不要再拿个枕头？”她看明书砚脑袋下也不垫个东西，怕她不舒服。 “嗯……不用。”明书砚小声说。 明书枕就不再说话，把自己的枕头往中间放了放，两颗小脑袋并在一起。 适应了身旁还有一个人，明书枕睡意渐渐上来。 明书砚全程安安静静待在她旁边，也不看pad，也不玩手机，眼睛也不闭上。 明书枕不知道她是在沉思，或者说在“享受”这个氛围。 她迷迷糊糊的，嘟囔一句：“好冷，脚好冰。” 即便身旁多了团热乎乎的东西，也还是无济于事。 明书砚侧了侧脑袋，看她：“要不然穿上袜子？” “穿袜子睡觉多难受。”黑暗里，两个人都看不清彼此，只能看到一团阴影，感受到身旁人体的温度。 “一会儿再脱掉。” “一会儿就睡着了。”明书枕噘嘴，而且找出袜子再穿上，又费一番功夫，明书枕不想离开自己的被窝。 “要不，你把脚放到我腿上吧。”说这话时，明书砚竟觉得自己并没有太大的异样感。 “嗯？”明书枕先是质疑自己的听力，再是觉得，嗯，好主意，就是对象换成钟硕就好了，自己一定毫无顾忌蹬上去。 明书砚看明书枕没有反应，自己先觉得难为情，没有再说话。 床头柜上的充电台灯早就关了，明书砚暗自感谢自己刚才随手关灯的动作。黑暗给了人安全感，也减弱了人的羞耻心。 她本来只是纯粹地想让明书枕暖和一点，没想着占人便宜，但她现在慢慢品过味儿来，又很怕明书枕误会自己，以为自己别有所图。 虽然也确实是有不太纯洁的想法…… 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明书砚也以为自己的提议就要不了了之了，明书枕的脚却悄然探了过来。 明书枕的脚确实很冰，明书砚整个人被凉得激了一下。 她不动声色，适应着这个温度。 明书枕触碰到一处温暖，感觉舒服了一些，她呆呆笑笑：“老大，我脚会不会太凉？” “还好。”明书砚直挺着身体，有些僵硬。 明书枕踏实地闭上眼睛。 本就没有睡意的明书砚这下更没有睡意了，她瞪着天花板，直到眼睛发酸，才眨了下眼睛。 这几天，她不断地向身旁这个人敞开自己，其毫无保留性她自己都觉得诧异。 但是心里好开心。有一种太想吃蛋糕，但是距离生日又很久远，但是突然有一天吃到了一大块蛋糕的满足感。 明书砚冲着天花板轻轻笑笑，这种满足感，好幸福。 第44章 两个黏糊的烤地瓜 早上,房间里终于来电了。 明书砚听到通电时“叮”的一个声音，缓缓睁开了眼睛。 冬天里天亮的晚，外面天还暗着,明书砚也不知道现在是几点。 她低头看一眼怀里躺着的人,睡的很熟,人随着呼吸微微起伏。 明书砚慵懒地往后抻了抻肩膀,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明书枕的脚早就不在自己身上了,明书砚悄悄往前凑了凑,下巴贴着明书枕的头顶。 她其实不敢有什么大动作,一是觉得不礼貌，二是她虽然心怀不轨，但她更希望两个人之间的关系是纯粹的,她不敢越界。 但这耐不住是明书枕自己主动。 人都是趋向于温暖的。沉睡中的明书枕,凭着本能,往前滚了滚,彻底拥进了明书砚怀里。 明书砚身上很热，明书枕蹭着这热量,觉得很舒服。 她把脸也埋进明书砚身前，整个人小猫似的,缩起来，圈在猫妈妈身边。 明书砚顿了一下，双手很缓慢地往前放,做成一个拥抱的动作，搂住了怀里的人。 这样亲密的贴近，她是第一次体会,就是小时候，她也没有过这样的感受。 像两个黏糊的黄澄澄的烤地瓜,刚从炉子里拿出来，冒着腾腾热汽，很烫嘴，很暖胃。 明书砚的嘴角很缓慢很缓慢地扬了扬，睫毛一簇一簇地眨，眼底微微润湿。 …… 明书枕醒来，明书砚已经不在床上了，人去了洗手间洗澡。 昨天晚上突然停电，一切都匆匆，她觉得身上并没有洗干净，起床后打算再冲个澡。 明书枕躺在床上，双手往旁边伸了伸，还留有余温，明书枕一骨碌往旁边滚了滚，终于能占据全部的床。 她平躺着，静静听洗手间传来沐浴的水声，水声落地，好像“砰”一下绽开。 等明书砚洗完从洗手间出来，明书枕才慢吞吞从床上起来，穿上衣服。 昨晚两个人一起睡的，但明书枕丝毫没有尴尬的情绪。 她有点小雀跃，觉得之前什么蝴蝶理论、热拉巴拉的，都是杞人忧天。 她真的是直女啊，亲测铁直无弯痕，跟心仪对象同床共枕也毫无杂念、还相处很愉快的直女啊。 嗯？什么心仪对象。明书枕立刻在心里换了形容词，欣赏对象。 明书枕乖乖坐在床沿边，大眼睛一眨一眨，看着明书砚。 明书砚刚吹完头发，抬头跟明书枕对视上，眼神里现出一丝莫名其妙：“看我干嘛？” “嘿嘿，老大，你昨晚睡得好吗？”明书枕咧着嘴笑。 “……”明书砚敛神，“挺好的。” “哦～”明书枕更雀跃了，看来老大也是直女，“那就好嘿嘿嘿。” “呵。”明书砚看出明书枕脑子里又在想一些有的没的，她眼里闪过戏谑，“干嘛，你没睡好啊？” “当然睡好了！”明书枕梗了梗脖，“我睡得可好了。” “……嗯。”明书砚顿一下，“倒也不用那么大反应。” 两个人在房间里用过早餐，然后去找钱多多陈好会和，一块坐车去了书舍。 天气还是阴，坐在车里往外看，整个色调都是灰沉的。 明书枕坐在后座，拿手机给钟硕发消息。 “硕子姐，我真的是直女，我昨天跟我老大睡在一张床上，我什么感觉都没有，睡得可香了。” “我就说我怎么可能会突然喜欢上我们老大，我们两个都是女的啊，太奇怪了吧。” “肯定是因为你，给我讲什么巴拉热巴的，还有那个蝴蝶理论，也是你告诉我的，搞得我心里毛毛的。不过现在我放心了，我对我们老大什么想法也没有嘿嘿嘿。”明书枕憨笑。 另一边的钟硕，一晚上攻塔都不顺利，刚关了电脑，眼睛还没闭一下，就听手机嘟嘟嘟嘟。 她扫一眼手机明书枕发过来的消息，原本红肿的眼睛更血腥了。 她捏着眼药水往眼里滴了几滴，手指按在语言键上。 “我就没见过哪个直女，跑过来跟我复盘这个的。真正的直女，压根不会有这些想法，你是不是，我自有判断。” “……”明书枕瞪眼，“那你的判断是什么？” 随后她又追加：“出息啊你，这个点回我消息，你这是醒了还是没睡？” “没睡。”钟硕吊儿郎当的，“通宵是我的态度。” “哦，就是没攻下塔来呗。”明书枕已经懂她的日常了。 “嘶。”钟硕发过来一个“气急败坏”的表情包，“你别扯开话题，现在在说你呢，你这个拉子。” 经过之前钟硕的科普，明书枕已经知道“拉子”是什么意思了，她也回一个“气急败坏”的表情包：“我不是拉子！！” “啧。”对面的钟硕摸摸自己的下巴，不自觉地点头，嗯，资深拉子。 “我跟你说，你也不要怕。你要是真喜欢上你老大了，你就试试，大不了丢份工作。是拉子怎么了，我还觉得异性恋丢人呢，对着那么张肥猪脸，枕头上全是黄黄的头油，妈呀我都闻到味儿了。我们小拉子香香的，你想当还当不上嘞。” 第58章 “不对，你已经当上了。” 明书枕静静看着钟硕发疯，看着这一大团消息，不知道从哪里切入进行回复。 “我好不容易找到的工作，不能丢……”小猫卑微。 “出息。”钟硕甩过来一个“嘲讽”的表情包，“咱好歹985啊，想找工作那还不是易如反掌，多的是企业抢着要我们。” 明书枕叹口气，钟硕这自信真是堪比美国□□。 一行人到了书舍，刚从车上下来，刘文静就迎在一旁，把明书砚拉到一边。 众人以为她们是有什么事要讨论，也没多想，进了书舍。 …… “你看，就是这样，我都觉得不好意思跟你说。徐豹这个人吧，有点艺术家性格，脾气大，他做了这个决定，想终止合同，我也没法干预。”刘文静一脸为难。 明书砚静静听着，脸上没什么情绪起伏。 “这样，我们合同先保留，不要作废。”明书砚沉思，“检测报告正常出具。我们不派施工队，有问题的地方让徐豹自己找人来修。” 刘文静看着明书砚那张平静的脸，暗评这是一个值得深交往的人。 明书砚的意思很明确，红砖照常出具报告，如果合同还是要终止，那她们等于是白出力。她们只负责检测，后续事物一概不管。 徐豹不信任红砖，大可以自己找施工队过来，这样就没有理由说红砖是贪图金钱，才指出xps板的问题。 “刘村长，红砖不屑于做贪图小利的事。这个项目交不交给我们做，都是小事。当初接这个项目，就是看它是一个公益项目，我们也没有要收钱的打算，全程免费给你们做。” 明书砚眼神很犀利：“本来检测就是为了得到一份保证。但是现在这个书舍就是存在安全隐患，即便徐豹靠这个书舍拿了奖，政府的哪位官员靠着这个项目升了官，那又怎么样呢？未来出了问题，谁担责？你也说，一直愁孩子们不进来读书，那好不容易有几个孩子愿意进来了，后面墙塌了开裂了压着人，是该庆幸没孩子进来吗？” “你们建这个书舍，就是建了放在这里，拿个奖升个官，然后拍拍屁股走人的吗？虽然花的是政府的钱建的，你们不觉得心疼，但政府的钱就不是钱了吗，那不是老百姓们的税收吗，不是我们大家的钱吗？” 明书砚其实语气并没有多激昂，也没有责怪刘文静的意思，她知道刘文静已经很尽心，作为一个小村长，她也没有多大的权力。但她这一席话甩出来，刘文静还是被她一连串的问句唬了一下。 刘文静低低头，脚下这片水泥地，是前几年才铺的。 她刚来时，这儿还都是泥巴路。 现在人很少谈起理想，觉得那是太可笑的事情。 但是刘文静真的有自己的理想。她不好意思跟人提起，即便是跟自己有共同祝愿的宋锦，她也没有跟她提过。 她没有升官发财的野心，就是单纯地想让村里的人过得好一点。 路平一点，下雨的时候不是泥泞的泥巴路，可以有车开进来。教育好一点，教课的老师们会说普通话，这样孩子们考出去了，也不用怕自己的口音惹人笑话。村里多些就业岗位，让在外打工的人可以回到村子里工作，不用跑到外面做工，留孩子老人在这里。 她真的想得很纯粹的，没多渴求什么。但是工作这几年，她发现好难。 就像轻源书舍这个项目，大家都知道这是公益性质的，却还是想方设法要从中分一杯羹。 徐豹之所以对这些检测三方这么失望，就是被他们一而再再而三编造问题，联合建筑队坑钱给气的。 明书砚见刘文静久久不说话，又开口：“我们是独立的第三方检测机构，如果觉得我们出具的报告有问题，可以去找部门复议。” 走法律程序，明书砚是不怕的。 刘文静摇摇头，她很清楚红砖跟之前那些检测三方有所不同，只这段时间众人的用心程度就可见一斑了。 她也看到了墙上的便利贴，院子里的泥染工具，她心里是感动的，这些人过来，除了做了自己的本职，还分出精力来帮她想办法，怎么才能吸引孩子们主动到这里来。 刘文静抗下压力：“不好意思，当我没提过吧。我去找徐豹谈。” “不。”明书砚拒绝，“合同成立的一个原则就是双方要情愿。既然徐工有意见，我们不做强求的买卖。” 她并不想刘文静夹在中间为难。 “只是有一点，我刚才说了，这个项目给不给我们，都是小事。xps板有问题，这才是大事。不管换哪个检测三方过来，我都希望徐工能心里有数，该修补就修补，该换板就换板。建筑奖错过就错过了，以后还有机会。但要是哪天不知道哪面墙塌了砸了人，他这就是把自己的招牌给砸了，别说是一个奖项，恐怕履历都要变成黑的了。” “嗯，我明白，我跟他说。”刘文静点头，仰起脸来看明书砚，“谢谢你。” 明书砚没再说话，整理了一下情绪，进了书舍。 第45章 你好乖，好容易被骗 书舍里,众人都并不知情刚才那段对话。 ：= 明书砚走到自己常做的那个位置，没有开pad，看着远处书架发呆。 钱多多这会儿不忙,过来明书枕负责的区域这边：“哎,你看。” 她努努嘴,示意明书枕看老大：“稀奇了,老大居然也发上呆了。” “老大又不是神仙,凡人都要发呆的,要让脑子歇一歇。”明书枕轻声嘟囔。 “话是这样。”钱多多跟明书枕站在一块儿,“但那可是老大哎！我一直觉得她叱咤风云打遍天下无敌手啊，没想到也有消沉的时候。” 明书枕顺着余光看过去：“也不是消沉吧，可能在想事。” 她看钱多多今天涂的是黑色口红,像吃了一嘴碳：“多多,你这都是哪儿买的口红啊,每支都这么独特。” “是吧？”钱多多很得意,注意力也从明书砚转到了自己的口红上，“我在淘口红这方面可是很有天赋的。” 钱多多也是本地人,家里有房，她工资都用来吃喝和买口红了。 很多大牌口红礼盒她都有。一般这种礼盒装口红颜色除了主打的那几只,剩下几只颜色可能都比较怪。 但钱多多就喜欢这种怪颜色，涂在唇上还完全能hold得住。 “我跟你讲啊，口红口红,涂嘴上就是让你整个人亮起来的。你知道我的口红除了颜色特别，还有哪里特别吗？”钱多多凑近了明书枕。 “哪里？” “你闻。”钱多多示意明书枕也凑近自己。 明书枕靠前看着钱多多的黑色嘴巴，嗅了嗅：“烤馒头味儿？” “还是烤糊了的馒头哈哈哈哈。”钱多多咧开嘴笑,“终于有人问我的口红了哈哈哈哈。” “……”明书枕眨眨眼，看着钱多多的黑色嘴巴咧向两边,露出里面的白色大牙。 “你等等啊，我去拿我其他的口红。”钱多多跑回自己负责的区域，去拿自己的包，很快又跑回来。 “这支送你，我还没用过。” “嗯？”明书枕看钱多多手里拿着的口红，是新的，封条还没有摘。 “这支也是有味道的，而且可以吃。你抹上就知道了。” “啊？不用吧。”明书枕有点犹豫，既觉得不好意思白收东西，又怕自己涂上会像钱多多一样变成黑碳馒头。 “你拿着啊。”钱多多胖胖的脸上挤出一个可爱的笑容，满是跟人分享自己的小世界的喜悦。 明书枕只得接了，在钱多多期待的眼神的注视下，撕了封条。 “给你镜子。”钱多多装备很齐全。 明书枕看手里的口红，拧上来是红颜色的，她松了口气，对着镜子涂抹。 红颜色的口红涂在唇上却变成了绿色，虽然这个绿色很浅，不夸张，但明书枕还是吓了一跳。 她硬着头皮涂完，用舌尖蹭了蹭：“嗯，甜的。” 不是很腻味的加了工业糖精的甜，淡淡的，而且闻起来也很舒服。 “像一块甜甜的小蛋糕。”明书枕低头使劲嗅了嗅手里的那管口红。 “是吧是吧？”钱多多上眼睑脂肪很厚，但是形状很好看，像月牙，笑得时候卧蚕也鼓起来。 “……嗯。”明书枕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会不会很夸张，我从来没涂过除红色之外的口红。” “那你现在涂了。”钱多多一副见怪不怪模样，开导她，“你想象自己在吃一块青草蛋糕。” “懒羊羊里的青青草原蛋糕。”明书枕想起了自己工牌上的懒羊羊。 “嗯！就是这个感觉，然后你再问，是不是觉得这个味道就像在草原上一样，很清新，很绿色，很畅意。” 钱多多用了一串形容词，但明书枕一点也没体会到这种感觉。 她木木地点头，配合道：“反正是挺好闻的。” 第59章 两个人就这样摸了一会儿鱼，才想起来去工作。 钱多多回了自己负责的那片区域，留明书枕自己在这里品味“香草蛋糕”。 她走的时机很好，过一会儿，明书砚就也往这边来了，没看到前面两个人闲玩。 “枕枕？”明书砚走过来，轻轻唤道。 “嗯？”明书枕这时已经忘了自己嘴巴上还涂着绿色的口红，一转身，看到明书砚脸上一闪而过的惊讶，才想起。 她抿起嘴唇，发出含含糊糊的声音：“唔……干嘛……” “额。”明书砚顿了顿，视线停留在她的嘴巴上，猜到了这是钱多多给的，毕竟只有她才有那么多稀奇古怪颜色的口红。 “我们要不*然去外面把买的郁金香种上吧。”明书砚提议，“绿色也挺好看的，不用抿着嘴。” “真的吗？”明书枕看她。 “嗯，真的。”明书砚还算有耐心。 两个人去了院子里。 之前买的郁金香种球有好几颗，两个人一人拿了一颗。 把雨靴的底用剪刀剪开，雨靴立在泥地上，两个人又往里面铲土。 “老大，你今天不忙工作了？”一边铲土，明书枕一边问。 又是发呆，又是过来种花的，完全不符合老大的画风啊。 “嗯，想放松一下。”明书砚半蹲在地上。 “哦。”明书枕觉得怪怪的。 “老大，你要是不开心，我可以陪你去别处逛逛。”明书枕把郁金香种球放在雨靴里，又埋了泥土盖住它。 她想起明书砚之前跟自己讲的那些，觉得任谁有那些经历心情都不会舒畅，只要一想起来就会觉得愤慨。 明书砚抬抬眉，瞥她一眼，质问的语气：“谁跟你说我不开心了？” “啊。”明书枕眨眨眼，觉得听这个语气就不是太妙，“我今天看到你坐在阅读桌前发呆。” 她声音小小的，带着些犹疑：“以前没看过你发呆。所以想你是不是心情不大好。” 明书砚看着她，明明没有皱眉，但明书枕莫名觉得此刻她的眉毛已经皱起来了。 “是有点不爽。”明书砚视线停留在明书枕绿色的嘴巴上，觉得此刻置气的自己很搞笑。 她并非是因为徐豹要终止跟红砖的合作就心情不好，也不是看刘文静夹在中间百般无奈觉得心烦，她就是不爽，无来由的烦躁。 明书枕眨巴眨巴眼，有些无辜：“方便问吗？” “不方便。”明书砚一句话把她呛了回去。 “哦。”明书枕缩缩脑袋，不说话了，只专心种自己的郁金香种球。 明书砚看她跟小猫似的，忍不住笑了。 她脸上重新现出柔线条：“也没有什么事，就是有时候觉得一切都没有意义。” “哦。”明书枕停了手上的动作，“我知道，我也经常这样，觉得干什么都没劲。” “不过我觉得人有时候就得这样，要是每天都充满干劲都亢奋，那浑身细胞不得累死啊，天天陪你玩加速跑。” “嗯？”明书砚反应过来，“你在安慰我啊？” “也不是安慰吧。”明书枕手上戴着手套，就用胳膊肘擦了擦自己的额角。 “就是觉得你这些情绪都是正常的，我也经常觉得人生没有意义啊，真要认真琢磨的话，真的干什么都没太大有意义，反正生带不来死带不走的。” “哦？”明书砚浅笑，故意逗她，“你活的那么通透呢？” 明书枕见人笑了，内心里的紧张感也松下来，嘿嘿笑：“也没有很通透了，就说几句漂亮话谁不会说，上下俩嘴唇一碰嘛。” “呵。”明书砚弯了弯嘴角，“要不要陪我去喝酒？” “嗯？”明书枕眨眨眼，“去哪喝？这附近有酒馆吗？” “估计没有。”这小村子里住的，不是大于六十岁的老年人，就是小于十六岁的小屁孩，还真没可能开个酒馆酒吧什么的。 “我们可以买了酒回酒店喝。”明书砚提议。 “嗯……”明书枕打量着明书砚，得出她没有在开玩笑的结论。 “老大，你真的没事吧” “有事。”这个时候明书砚已经不纠结那些哲学问题了，人生意义什么的，思考出来考试也不加分。 “啊？”明书枕瞪大了眼。 明书砚又笑：“你好乖，好容易被骗。” “咦～”明书枕故意抖了抖，“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最后在雨靴里浇上水，郁金香算是种好了。 “我们应该看不到它开花的样子了吧，可以等它开花，让刘村长拍给我们。”明书枕看着地上放着的一个绿色雨靴，一个黄色雨靴，感慨。 “嗯。”明书砚意味不明地点点头。 如果徐豹还是执意要终止合作的话，她还不知道怎么跟这几个人说。 两个人进了书舍里面拿东西。 明书砚看到钱多多和陈好，说道：“放你们半天假，先不用继续检测了。” “嗯？”陈好还没反应过来，钱多多已经欢呼起来。 “好耶，老大你今天怎么这么好。” 虽然剩下的工作也不多了，但是突然多了半天假，大家还是很高兴的，琢磨着在村子里玩玩，然后早点回酒店休息。 钱多多问明书枕有什么打算，明书枕看了一眼去拿pad和包的明书砚：“我跟老大回酒店了，想喝点东西。” “哦……”钱多多点头，“怪不得老大突然要放我们假呢，原来是她自己想罢工啊。” 说完她又看看明书枕，冲她挤挤眼：“荷包满，是不是你自己累了想回酒店休息啊，老大真宠你。” 明书枕想说“不是啊，是老大自己想休息”，但她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她不想告诉其他人老大现在很脆弱。 胡乱点了点头，明书砚也拿好包过来了。 第46章 东大调酒王 两个人坐一辆车,让司机带着去了城里的便利店。 这儿的便利店也是杂牌便利店，明书枕以前都没看到过这个名字，但里面东西还挺全。 “老大,你会调酒吗？”站在酒柜前,明书枕问明书砚。 “不会。”从来没调过,没这个闲情雅致,也没有合适的时间让自己放松下来,随便喝几杯酒。 “嘿嘿我会。”明书枕很得意。 她跟着钟硕,虽然游戏技能还是很菜,但是调酒技能却是满分。 “今天晚上我给你调几个惊艳的。” 明书砚看着面前人信心满满的样子，笑。 “好。”她轻轻道。 回忆着之前调酒时需要用到的工具和小酒，明书枕看了明书砚一眼。 “干嘛？”明书砚很敏锐地觉察到明书枕的眼神。 “老大,你是想大喝,还是小酌。” 明书砚考量着这个问题,反正两个人是在酒店房间里喝,不用考虑醉酒之后的事情，而且对象是明书枕的话,她很乐意展现自己的醉态。 “嗯……想无顾忌地喝。” 无顾忌地喝？明书枕看一眼酒柜，那她可就不客气了。 她拿了伏特加、利口酒、朗姆酒,又去放饮料的货架，看着拿了几瓶饮料。 怀里抱不下，明书砚把提篮往前一递：“放这里吧。” “嗯。”明书枕把怀里的酒水都放进去,看着明书砚，“沉不沉，要不要帮你提？” 明书砚扫她一眼,眼尾现出哂笑：“我没那么弱鸡。” “哦……” 两个人继续往前走，到了零食货架区。 明书枕又拿了一包饼干：“哎,这还有跳跳糖哎。” 明书砚随着她的声音，拿了货架上的跳跳糖放到提篮里。 结账的时候，明书枕还东张西望的，满脸可惜：“没有冰块啊。” 便利店里只有她们两个顾客，售货员听到声音：“这边有冰柜，您看一下有什么需要的。” 明书枕顺着售货员指的方向走过去，视线扫了一圈，也没看到有冰块，倒是看到了葡萄冰。 勉强可以当替代品吧。她放了两袋葡萄冰在提篮里。 视线里又出现了汾酒，明书枕让售货员把它从高货架上拿下来。 明书砚看着这架势，不免好笑。 她付了钱，两个人从便利店出来。 门口有水果摊，明书枕留意了一下，很兴奋：“有菠萝哎！” “嗯，想吃？”明书砚作势要上去买。 明书枕要自己付钱：“菠萝浸了酒可香了。” 让店家把菠萝切成小块装盒，明书枕又挑了几个柠檬，让店家也切了。 两个人分别提着一袋东西，走在路上，小风吹过，有一点凉意。 “老大，我感觉我们这样好幸福啊。”明书枕脸上洋溢着灿烂。 “嗯？”明书砚故意走得慢一些，跟明书枕并排。 她第一次见有人这样轻易把幸福挂在嘴上。 “为什么，这就幸福了？” 第60章 “就是很幸福啊，我们要不要提前点好炸货送到酒店，不能干喝吧？”明书枕已经开始畅想上，“我想吃炸酱面，老大你吃什么，喝酒要吃碳水的。” “我也吃炸酱面吧。”明书砚久久看着明书枕，已经能想象到平常明书枕跟朋友聚会的状态了。 在工作之前，明书枕朋友圈还有很多条跟朋友在一起的照片。一起野餐，打剧本，搓麻将。 明书砚猜明书枕的朋友里是有当摄影师的，看照片质感应该是用相机拍，构图和角度都很舒服很大气。 有一条应该是几个人在家里一起做饭的朋友圈，拼了个九宫格长图，色调偏徕卡胶片质感。 明书砚当时看的时候，心里满是感慨，这太像电影结尾放出的花絮，里面的每个主人公都咧着嘴大笑，或倚着门等待被投喂，或端着盘子向镜头展示自己的厨艺，或摊在沙发上双腿很随意地叉开，看着镜头散发自己的魅力。 能很轻易说出幸福的人，确实要很幸福吧。 两个人到了酒店，时间还没到中午，点的外卖也还没有到。 “咳咳。”明书枕清清嗓，装模作样，“今天我就给老大你露一手，让你看看我东大调酒王的实力。” “东大调酒王？”明书砚笑，真心实意地，“东大知道吗？” “东大不需要知道这些。” 明书枕也乐，但还是很神气：“开玩笑，姐妹儿我正经参加过红酒社团的好不好。” “红酒社团？”明书砚大学时什么社团也没有参加过，“那你们社团活动都有什么，调酒？” “额。”明书枕卡壳了一下，很不好意思道，“第一天去了，喝了社长给大家准备的红葡萄酒，拍了张集体照，就再也没组织过活动了……” “噗。”明书砚笑。 很神奇，她今天确实很不爽，属于是看这阴沉的天都要踢它一脚，质问它为什么死气沉沉的程度。但是跟明书砚待在一起的这段时间，她一直在笑，而且是发自内心地想笑。 “首先我们先来做一个小甜酒开开胃。”明书枕冲明书砚眨眨眼，一本正经地。 明书砚抱着臂在旁边观看：“需要我做什么吗？” “嗯……你负责最后的品鉴，还有给我加油助威。” “哈哈哈，好。”明书砚翘起嘴角。 明书枕拿了酒店里的两个矮脚杯。 “咳，我们要倒入伏特加，利口酒。”明书枕像个小老师似的，给明书砚讲解自己调酒的步骤。 “下面，枕枕老师要挤奶油咯。” “然后加入我们的跳跳糖同学。”明书枕一边念叨，两手也很麻利地跟上操作，“唉要是有可可粉就好了。” “不过没关系，枕枕老师有办法。”她从袋子里掏出一袋速溶咖啡，“撒一点点就好了，不知道味道怎么样。” “！”明书砚看着她这一番操作，怀疑味道不会很好。 不过她还是很乐意品尝这杯味道不是很好的酒。 “好了，最后上我们的小点缀。”明书枕撕开一袋饼干，将饼干插在上面。 “尝尝！”她大气地递过来一杯。 明书砚随手拿吸管搅了搅，上面的奶油陷下去一些。 “哎不能搅。”明书枕赶忙制止她，“我这是有分层的。” 明书砚看杯子一眼，除了最上面的奶油，她没看出哪里还有分层。 但她还是闷头饮了一口。 “……” 明书枕也揪着吸管吸了一大口，并很快抬起头：“妈呀，老大爷的胳肢窝。” “噗。”明书砚本来还是能绷住的，听了明书枕的话，彻底绷不住，开怀笑起来。 “老大，你就说这人生有没有意义？嗯？没有意义你能喝到老大爷的胳肢窝？”明书枕瞪着明书砚。 明书砚瞪回去，嘴角的笑容还没有放下来：“你现在，哈哈，你现在好像一个普信男，你好油。” “油？”明书枕眼睛瞪得更大了，她撸了撸衣袖，“好好好，枕枕老师今天必须给你喝服。” “等着哈，我去前台要点盐。” 很快，明书枕又端着一盘盐回来。 她拿了两个新杯子，一手旋转杯子，一手挤压柠檬将柠檬汁滴在瓶口，然后瓶口蘸了盐，明书枕又拆开葡萄冰，放了几个紫色冰块进去。 “没有冰块，我们先这么将就着。”明书枕还没忘自己枕枕老师的职责。 明书砚饶有兴味看着。 “朗姆酒，利口酒，不要忘了我们的柠檬宝贝。” “我记得我们还有……”明书枕从袋子里一阵翻找，拿出一罐鲜椰奶，“加一点鲜椰奶，姐姐我可是要搞分层的。” 她对分层这件事非常执着。 这一杯做出来颜色就好看一些，鲜椰奶的白色融进去，整杯酒看起来像云朵一样。 第一杯翻车之后，明书枕先自己尝了第二杯：“我先尝。” 这次她只是浅尝了一小口，在嘴里咂摸：“嗯！这杯还行。” 她把另一杯给明书砚：“你尝。” 这时外卖也到了，明书砚去拿了外卖，拆了包装放在桌子上。 “边吃边喝吧。” “嗯。”明书枕点头。 她拿过汾酒来，又拿了几个新杯子，开始自己的创意调酒。 第一杯汾酒加茉莉花茶加西柚汁，混在一起后是浅浅的橙颜色，最底下放了几个葡萄冰，紫色的葡萄冰混在橙颜色的液体里，近闻有一股淡淡的西柚香气。 第二杯是在汾酒里加了希腊酸奶和葡萄汁，浓稠的酸奶放在最底层，最上面是紫色的葡萄汁，这杯还算有点分层的意思。 明书枕拿了外卖袋里的一根筷子，放在里面搅拌。 白色和紫色渐渐融合起来，变成了一种很淡雅的浅紫色。 明书砚坐在沙发上，眼睛盯着明书枕拿筷子的手看。 她的手指很纤细，直直的，很长。 大拇指和食指捏着筷子，手腕微微转动，杯子里的液体随着筷子的搅拌打起旋儿。 明书砚没有提醒这样掺着酒喝很容易醉。 她等着明书枕把酒调好，递过来，顺从地接过，一饮而尽。 “你吃点东西再喝啊，不能干喝，你别喝那么快。”耳边传来明书枕的嘱托。 明书砚看着她又去拿了菠萝过来，把剩下的柠檬全部挤了上去，又倒了许多汾酒，一直没过了菠萝。 “哇，我猜这一定酸到爆浆。”明书枕咋舌，已经感受到了酸味儿。 前面她调的那几杯她都只是浅尝辄止，明书砚就把她喝剩下的那几杯也拿过来，都送到了嘴里。 所有味道都掺在一块儿，也品不出什么了，只觉得很辣，很香。 耳边又听明书枕解释：“汾酒是清香型的……” 然后渐渐迷糊了。 明书砚费劲地眨着眼，不知道自己现在有没有醉态。 她看到明书枕面前的炸酱面不知道什么时候空盘了，自己那一盘几乎没怎么动，不过酒倒是没有浪费，老大爷的胳肢窝也空杯了。 明书枕从包里拿了钱多多送她的绿色口红过来：“老大，你要涂口红吗，这一支是可以吃的口红，是青青草原蛋糕味儿的。” 其实是不是这个味道，厂家也说不准，只是明书枕喜欢懒羊羊，她觉得是，就是了。 明书砚脑海里想起那个挂在红白祖母格带子下的工牌，她笑：“那个被舔了一口的雪糕头，是不是叫懒羊羊的？” “咦？”明书枕很惊讶明书砚的脑回路居然跟自己撞到了一起，她在涂这支口红的时候，就会想到懒羊羊。 明书枕手持着小镜子，将口红涂在嘴上，“吧吧”嘬了一下。 明书砚仰在沙发上，眯眼看着：“确定能吃吗？” “嗯，能啊，钱多多说这个口红成分很干净。”明书枕把口红递到明书枕跟前。 其实她也有一点醉意了，但比明书砚要好许多，至少眼睛还能眨：“你闻。” 明书砚什么声音也没听到，只看到明书枕的嘴巴一张一合。 刚补过的口红看起来像是人中了毒，一嘴的绿色。 明书砚只记着两个字：能吃。 她凑上前去，轻轻咬住那绿色。 第47章 一下一下数着自己的心跳 嘴唇相碰的那一刻,明书砚瞬间就清醒了，她眨眨眼，震惊自己这是在做什么。 明书枕也看着她,呼吸停滞一瞬,心脏又猛地收缩,胃里一阵痉挛。 这一次疼痛要比前几次都要疼。 明书枕皱了眉,脸上现出痛苦。 明书砚立刻松开她：“我,我咬疼你了？” 她应该没使劲吧,但确实上下牙齿都夹住了明书枕的唇瓣。 口红的颜色没有掉,钱多多买的都是大牌，质量还是有保障的。 明书枕摇头，手捂在胃上：“我可能,可能吃得太杂了,胃不舒服。” 第61章 葡萄冰是凉的,酒是掺着喝的,烤串炸酱面一窝蜂进了胃里，不舒服很正常吧。明书枕列举这些原因安慰自己。 她的手抓在明书砚衣服上,一时情急，忘了松。 明书砚也没注意,她心乱如麻，既为自己的失态，又担心明书枕。 “去医院吧。”她焦急道。 “不。”明书枕摇头,缩在沙发上，“老大，我想喝水。” “哦,好。”明书砚忙起身要去倒水，才发现明书枕还抓着自己的衣服。 她犹豫一瞬,还是拿着杯子起身，明书枕抓衣服的手也自然松了。 倒了热水过来，明书砚拿手背试了下温度，递过来。 明书枕接过水杯，小口小口喝着。 刚才心脏有一小股战栗感，当下已经消失了，就是胃痉挛过后，变成了真正的胃痛。 她瘫在沙发上，眼睛眨巴眨巴，因为喝了酒，眼底微红。 明书砚看她这可怜样，很是不安：“我……我去前台问问有没有胃药？” “好。”明书枕看着明书砚出去。 门关过去的那一刻，她胃里反而停止了翻滚，感觉不到痛意了。 明书枕感到满心慌乱。 她不知道明书砚刚才那个算不算吻，或者连亲亲都算不上，就只是牙齿碰到了嘴巴。 老大应该是喝醉了，听到自己说自己的口红可以吃，理智占了下风，只是单纯想尝一下口红的味道吧。 老大肯定没有别的意思吧…… 要是有呢，希望她有还是没有，当然是希望有啊。嗯？为什么希望老大对自己有想法啊，太奇怪了吧小书枕，你在想什么啊，不会是你自己对老大有想法吧。 我怎么可能对老大有想法啊，我是直女啊直女。不要再强调自己是直女了，真正的直女压根不会在这里想东想西好吗，啊救命啊我的天呐老脸爆红，老大怎么还不回来，我胃不疼了喂。 但是等老大回来要怎么面对她啊，就说喝醉了，不是，亲嘴的人是老大啊，为什么我在这里纠结，又不是我主动的。 哎咦不要用亲嘴这个词啊太难听了啊…… …… 明书枕两只手缠绕在一起，用劲攥着，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受，就是很剧烈地跳动着。 她走进了洗手间，大冬天里，朝自己脸上泼了把凉水。 随便洗漱了一下，就钻到床上去了。 酒精这个时候还在起作用，虽然心脏很有力地跳动着，但是大脑昏昏欲睡，整个人处在一种很拧巴的状态里。 这时明书砚也从外面回来了，手里拿着药。 明书枕听到门被推动的声音，立刻闭上了眼睛，装作自己已经睡着的样子。 明书砚进来，见她人已经去了床上，便把药放到床头柜上，转身将茶几上的各种饮料酒水都敛到一个袋子里。 收拾完桌面，她又去了洗手间洗漱，才终于出来。 “枕枕？”明书砚立在床边，轻声试探。 明书枕心卡在嗓子眼，眼睛使劲闭着，就是不睁。 也不知道明书砚有没有看出来她在装睡，只能感觉到明书砚似乎叹了口气，也去了自己床上。 灯关过，房间里暗下来。 黑暗里，明书枕终于放心把眼睛睁开。 她背对着明书砚，一下一下数着自己的心跳。 不知道是接近凌晨几点，明书枕才迷迷糊糊睡着。 晚睡的结果就是早上也起不来。 明书砚轻轻晃着床上的人，不多的几次耐心都给了床上这位正在熟睡的人。 “枕枕，起床了。” 明书枕睡梦中听到有人在喊自己，先是寻着这个声音找，发现往哪看都是一团黑，再睁开眼睛，世界才亮了，说话的人就站在自己身边。 “老大？”明书枕习惯性地叫了一声。 说完，她脑子里突然多了些关于绿色口红的回忆。 “起来吧，我们今天收一下尾，工作就结束了。”明书砚脸上倒是看不出有什么特别。 “哦。”明书枕往上揪了揪被子，觉得自己心里还想着昨晚的事，明书砚却像失忆一样，这很不公平。 因为今天她起晚了，所以洗漱速度也加快了一些，赶着去跟钱多多她们会合。 桌上还放着昨天钱多多给她的口红，明书枕看到这口红就觉得烫手，她捏起来扔在了背包最里面。 “胃还疼吗，这有药。”明书砚看她抓起个什么东西往包里扔，很大反应的样子，不放心地看过来。 “额，已经没事了。”明书枕讪笑，“昨晚可能是喝太多了。” 昨晚…… 明书枕一说完这个词，瞳孔都瞪大，看着明书砚。 明书砚像没听到一样，很自然地把手里的药放进明书枕包里。 她越是平静，明书枕越是忐忑，或者说是愤懑。 凭什么明书砚可以像局外人一样，好像全程只有自己在意那个算不上亲亲的亲亲，好像只有自己东想西想，一会儿直女一会儿拉拉的，好像只有自己在乎啊，凭什么啊。 明书枕瘪着嘴，蔫蔫跟着明书砚出了房间。 明书砚一早就看出了她的情绪，还以为她是在生自己的气。 昨晚确实是她冒犯，是她越界，她现在也很懊悔，很怕明书枕觉得自己是什么登徒子之类的流氓，在心里嫌弃自己。 到了书舍，更是有一团乱如麻的事等着。 徐豹已经跟刘文静说了解除合同，但红砖还是坚持把检测做完。 他觉得很没有必要，在书舍等着明书砚。 明书砚一下车，就看到他：“徐工。” 徐豹点头，其实他这个人，虽然有点脾气，但人还是不坏的。 “我还想问刘村长你什么时候回来，想跟你聊一下。”明书砚直接开门见山。 “正好我也想找你呢。”徐豹也没跟她多客气，两个人出了书舍。 外面全是空地，路上也没什么人，说话方便。 “徐工，我之前看了很多关于轻源书舍的资料，其实现在就差这临门一脚了，你缺一张报告，红砖缺一个机会。xps板的事情，如果你一棍子打死，觉得红砖跟你之前接触的那些检测公司一样，只是单纯想从中敲上一笔，那你真是格局小了。” 徐豹听到这，不屑地笑笑。 明书砚也不在意：“xps板脆性大，本身就容易损坏开裂，你能那么笃定我们的报告是假的吗？书舍在开放的过程中，出现了任何问题，你作为主建筑师，难辞其咎。如果发生墙体倒塌，砸伤了人，你觉得你徐豹这个名字，会不会上建筑届的黑名单？” “好，就算，什么意外都没有，你找一个随便给你出报告的三方，你拿着那样一份失真的检测报告去参加评比，你自己心安吗？如果主办方较起真来，发现报告存在问题，你觉得能仅是取消你比赛资格那么简单吗？” 明书砚眼神很坚定，语气算不上严肃，但让人不自觉地想认真对待。 徐豹咳了一声：“我还什么都没说，你就已经提前做好预判了。” 明书砚盯着他看，也不笑：“我们免费做，你要终止合同，我们也继续做，只是想告诉你，我们跟你之前接触的那些机构不一样，我们对你负责，更对这个书舍负责。现在这个报告不能过，不是我们要从中获什么利，而是我们想完全确保这个书舍是安全的是稳固的，孩子们在里面读书，不用担心有人身安全的威胁。你如果还是怀疑，可以拿着我们出具的报告去有关部门进行复议。” “呵。”徐豹冷笑，“漂亮话一套一套的。” “所以你的决定是什么，还要解除合同？”明书砚抬眉，问道。 “刘文静劝我，你也这样说，新姜宝塔今天刚在院子里种了花，说是看你们种了，就也跟着种，墙上贴的那些我也不是看不见，”徐豹不情愿的样子，但明书砚知道他其实就是要面子，“我还能说什么，总不能真砸了我自己的招牌吧。” 明书砚会心一笑：“重新更换xps板可能要费些功夫，你明年的国际建筑奖……” “那就错过呗。”徐豹耸耸肩，“反正已经错过两个了，也不差这一个了。” “好事多磨。轻源书舍是个很有意义的建筑，也确实做到了低能耗，一定会走上国际舞台的。”明书砚开解道。 “借你吉言。”徐豹开怀地笑了笑，“刘文静说红砖在这里也有工程队，那更换xps板的事，还交给你们红砖来吧。” 明书砚勾了勾唇，她前面说，为了证明红砖不从中获利，后续的修补工作可以交给其他公司来做，但现在徐豹还是让红砖来做，她知道这是彼此信任了。 第48章 我很清楚我的性取向 检测工作做完,一行人也要离开了。 明书枕看看院子里种着的郁金香种球，一排彩色小雨靴并排在一起，颜色都很鲜亮,像大树底下的艳丽蘑菇,菌褶在逆光中发出琥珀一般的颜色。 第62章 她跟钱多多说了自己的比喻,钱多多笑她：“那是毒蘑菇。” 明书枕也笑,一转身看到明书砚往自己这边看。 眼睛没有对视上,不确定明书砚看的是不是自己,明书枕顿了顿,转过了身。 “钱多多，我这边收拾完了，我去车上等你们。” “啊？哦,好。”钱多多看明书枕一脸回避的样子,不免纳闷。 但还没等她问什么,明书枕已经一溜烟提上包跑出了书舍。 “嘶,兔子一样，难不成这里有大灰狼啊。”钱多多嘟囔。 远处的大灰狼看着某人落荒而逃的背影,头低下，做出反省的样子。 众人终于要走了,八子村阴沉了许久的天，也终于放晴了。 天空很蓝，再加上这里房屋密集度并不是很高,人呼吸起来，就觉得很畅快。 明书枕坐在车里，车窗降下来,看着外面的天空发呆。 正好这时新姜和宝塔从书舍里出来，明书枕眼睛亮了亮,冲她们打招呼。 “姐姐？”新姜快步跑过来，宝塔在后面跟着。 “我们的工作做完了，要回去了。”明书枕靠着车窗，看外面的这两个小人儿。 “嗯，刘村长跟我们说了。”新姜跟个小大人似的。 明书枕把自己包里仅剩不多的糖果翻出来，又掏掏羽绒服口袋，掏出一包乐事薯片来。 新姜和宝塔两双小眼睛滴溜溜看着明书枕，看她东掏掏西掏掏，搜出来一堆吃的给她们。 “谢谢姐姐。”新姜也不客气，伸手接过。 “你们知不知道？”明书枕心下一动。 两个小孩儿摇头。 明书枕“啧”了一声：“就是一个可以发布东西的账号，我们公司宣传部写了很多稿发在上面，里面有你们的照片，还有新姜写的诗，宝塔画的画。” “我们能看到吗？”新姜眨眨眼。 “能的能的。”明书枕点头，“微信你们知道吗？” 这个她们知道，跟父母视频的时候用的软件。 明书枕见她们知道微信，知道自己怎么说了：“就是在微信上搜索，红砖，然后就能看到里的内容了。” “不过现在应该还没有发，但是现在检测也结束了，估计这几天就会发了。”明书枕笑着看她们。 “你们可以告诉你们爸爸妈妈，让她们去搜，她们就可以在上看到你们了。” 明书枕想起她给宣传部同事发的新姜卖给自己的那本诗：“应该会有一篇单独给新姜开，内容都是新姜之前卖给我的那本诗里的节选。” “嗯？”新姜抬抬头，看着车里的人，消化着她的话。 “就是，我写的诗会发在网上吗，大家都可以看到的那种吗？” “对。”明书枕点头，“就是这样。你写的那么好，看到的人肯定都会喜欢的，会觉得你好灵。” 新姜不知道听没听懂这句话，眨眨眼睛，看向身边的宝塔。 明书枕看她这个反应，以为她不喜欢把自己的作品发出来，不免担心：“不好意思啊新姜，我应该先问问你愿不愿意我把你的诗发出来的，你要是不喜欢，我立刻跟我同事说，让她不要发了。” 新姜摇摇头，有一种超越这个年纪的淡定感：“我愿意的。” “诗已经卖给你了，你有处置权。”新姜声音脆脆的，明书枕惊讶这么点小孩儿居然还懂处置权。 “我就是觉得不真实，大家都可以看到我写的诗，我就像个诗人一样。”明书枕又再次为这个小孩儿的表达能力震惊。 她由衷道：“你就是个诗人啊。你那么灵，懂得又多，你肯定会被大家看到的。” 不知道这话新姜听进去多少，她拉着宝塔的手，怀里还抱着明书枕给的乐事，回应明书枕的祝愿：“也不用太多人看到，妈妈能看到就可以了。” “哈哈。”明书枕笑着看她们两个，情不自禁摸了摸她们两个的头。 “我要走了，你们替我多写几张便利贴贴在墙上，等郁金香长出来了，你们替我多看几眼好不好？”明书枕说完这句话，感觉有点不舍。 新姜很用力地点头：“好。” 不怎么说话的宝塔也弱弱跟了一句：“好。” 明书枕看着她们，觉得思绪复杂。她没想到，这一次出差，自己会经历这么多，有这么多感触。 她推了车门下车：“我抱抱你们可以吗？” 看新姜宝塔点了头，明书枕张开双臂，一起拥住她们两个。 “帮我跟春花阿奶问好。” * 行李箱已经提前收拾好，回酒*店拿了，几个人就随车赶去了机场。 值机的整个过程，明书枕都故意磨磨蹭蹭，等在钱多多后面，尽量避免跟明书砚有接触。 上了飞机，她拿着自己的飞机票看座位号，在寻找到自己的座位后，看到旁边坐着的人，她整个人都炸起来。 明书砚的位置靠窗，她往过道这边看过来，看明书枕手捏着飞机票，一脸死意看过来。 “额。”明书砚看着手里的pad，思绪闪了闪。 明书枕坐过来，放下面前的挡板，故意放得很用力。 明书砚看她一眼，招呼空姐过来：“要一杯加半糖的冰咖，谢谢。” 空姐很快将白色咖啡杯放到明书砚面前的小桌板上。 明书砚又端着杯子放到明书枕面前：“给你点的。” 明书枕转头瞪她：“干嘛？”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消消气。”明书砚双手捧着咖啡杯，一双眼睛泛着盈盈的光。 明书枕看一眼面前的咖啡，不动声色侧了身，拿半个身子看着明书砚。 “我消什么气？”她小声道。 明书砚也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明说，她眼尾掠过难堪。 “我那天，喝多了。”明书砚眼睛看着明书枕，也小声说道。 明书枕看着她涂了口红的嘴唇一张一合。明书砚很少涂正红颜色的口红，但可能是她本身的气场够具有压迫感，什么颜色的口红在她唇上都让人觉得深刻。 不知道是不是明书枕错觉，这样气场强大的明书砚，最近在自己面前，总是有意无意收敛着自己的锐角，很有种豹子垂下头，待人抚摸的感觉。 可是明书砚说自己喝多了，她是什么意思，默认那不是咬，是亲？还是单纯觉得自己失态，想要君子一点，象征性地跟自己道个歉？那自己东想西想的，算什么？ 明书砚看明书枕盯着自己看，也不说话，肩膀沉了沉，再次道歉：“对不起，我不应该不尊重你。” 这话更是让明书枕想要抓狂，她很想揪起明书砚衣领来，像审犯人那样逼问她，你这是什么意思，耍我玩吗，是你亲了我，为什么大脑混乱的人是我，为什么你可以轻飘飘说句对不起就让这件事情过去。 这时登机已经结束，乘客们都安静下来，同飞机还有钱多多和陈好，明书枕也不方便多说。 她拿起手机，义愤填膺打字：“你对不起什么？你是不是觉得你那天喝醉了，然后……” 打字给了人思考的空间，明书枕把字删掉，重新打。 明书砚就这样认真看着她，看她纤长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点动，看力度，应该是气得不轻，她心里更忐忑了。 “老大，我一开始说这个口红能吃，你是不是想吃一口，所以才咬了我？要是这样的话，你不用道歉，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你也没咬疼我，女生之间这样亲密接触很正常。”打字打到这里，明书枕一阵气结，那什么才是大事呢，自己怎么那么善良，还替老大着想，给她台阶下。 她继续打：“要是你还有其他意思……” 比如自己想的那样，你是想亲我，你…… 明书枕小胸脯微微起伏，情绪又上来。 她轻咬自己的小嘴唇，你要是想亲我的话，你……你……也不是不行吧……嘶，怎么这么别扭呢。 她把“要是你还有其他意思”删掉。 “我没有生气，就是觉得很不公平。你怎么跟个没事人儿似的，全程只有我在激动，我在愤懑，我在瞎琢磨你到底是什么意思。你！是！什！么！意！思！呢！”最后一句话明书枕用感叹号加重了。 她拿手机给明书砚看。 明书砚接过，又看她一眼，她自以为自己给了对方一个安抚的眼神，但在明书枕看来，她就是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亲了人还不负责任。 “对不起，给你带来了困扰。”明书砚很有礼貌地在明书枕手机上打字。 “我不仅是为我咬疼了你道歉，还有觉得我这个行为不太好，我不想揣着明白装糊涂，看你单纯就欺负你。”明书砚头低着，她打字的力度并没有刚才明书枕那样大，手指轻轻触在屏幕上。 就是这样气定神闲的样子让明书枕生气。 “我也很焦虑，想了很多，我只是表面上装得淡定，其实那天晚上我一直没有睡，我怕你误会我，怕你想要远离我。对不起。”明书砚打了这些，又删掉。 第63章 但又看明书枕说的，只有她自己一个人情绪激动，太不公平，她就又打了一遍，主动暴露自己的心理。 她把手机递过来，眉眼低下来。 明书枕接过，一字一句地看，然后抬起头。 “你什么意思？”她出声。 安静的机舱里，她的声音有些突兀。 明书砚重新拿过手机来。 “我很清楚我的性取向，也不想瞒你。那天我确实酒精上头，要是放在平时，我肯定不会冲动，不会做任何让你觉得为难的事情。我不该亲你，对不起。如果性取向正常，我可能还没有那么有负罪感，这只是两个女生之间的玩闹。但是我喜欢……” 明书砚本来想打“喜欢你”，可是两个人什么都不确定，明书枕那么好，她不敢把人拐到这条路上来，她把“你”换成了“女生”。 “但是我喜欢女生，所以我亲你，就存在猥|亵、耍流氓的可能，所以我心里很害怕，很惶恐，特别怕你嫌弃我，厌恶我。” 她几乎是把自己所有不堪都坦白出来了。她没想顾及自己的面子，只怕明书枕还要生气。 明书枕看了手机上的字，心情沉下来。 她先是被明书砚喜欢女生这件事吓到，接着就是想反驳那句“如果性取向正常”。 什么才是正常的性取向呢，喜欢谁不喜欢谁想怎么喜欢不想怎么喜欢，那不都是个人自由吗？ 然后她才是想到，明书砚说这些，是真的认真了吧，完全不顾及自己面子了，把自己彻底剖开，不好的想法不好的动机也跟自己说，就是为了让自己不生气？ 她慢慢沉静下来，原先愤懑的情绪得到了缓解。 “老大，你别这样说自己。这件事就过去了，以后都不提了，好吗？”明书枕打字。 “对不起。”明书砚出声。 明书枕摇了摇头，将手机使劲攥在手里。 第49章 真爱出现时会响起背景音乐 红砖的不成文习惯,长距离出差回来，可以带薪休息一天。 明书枕趴在小房子的床上，看红砖发的内容。 新姜的那本诗已经发了,排版非常好看,底下的赞和评论也很多。 翻看那些评论,明书枕不免联想,会不会有一条来自新姜那位特立独行的妈妈,在远处的研究所欣赏自己女儿的作品。 她给钟硕发去视频通话邀请。 第一声,断了。 放在以前,明书枕就不会再打了，知道钟硕可能是在打游戏。但她现在心很乱，除了找大钟硕骂自己一通,她找不到任何排解的方式。 果然,再打过去,钟硕就接了。 她那边很乱,估计是跟队友在电竞房里。 绕是背景音嘈杂，也盖不过钟硕的大嗓门。 “明书枕！你不想活了,姐姐我在攻塔呢，你打电话干什么！” 河东狮子吼,明书枕觉得心里踏实了 她小猫一样出声：“大钟硕，我不开心。” 钟硕一听这动静，三十万也不要了,抛下队友，拿起手机来。 “怎么了你，工作不顺心？你不是刚出差回来吗？”钟硕打量视频里的人,果然一脸衰样。 “想喝酒。”明书枕小脸微皱，看着手机对面的人撒娇。 “等我。”钟硕招呼后面的队友,拿了外套就往外走，“姐姐知道一个喝酒的好去处，带你去见见世面。” “好～”小猫叫，“等你。” 明书枕蔫蔫地坐在床上，心里一阵空洞。 距离明书砚给自己道歉已经过去二十四个小时，这二十四小时，她从下飞机之后回公司，再从公司回家，强打着精神跟吴元初明建仓吃饭，再到今天休息，在家躺了一天，到现在晚上了，太阳也落下去了，钟硕都起床出来工作了，她渐渐回过味儿来了。 明书砚哎，老大哎，说喜欢女生哎，她“亲”了自己哎，虽然她说那是酒精上头。 但是！小猫的耳朵支楞起来，但是那也是自己初吻呢，虽然是牙齿碰嘴唇，不是嘴唇碰嘴唇，也没有吐舌头。 嘶。明书枕在心里竖起警告牌，还想吐舌头，想什么呢。 钟硕赶来的速度很快，明书枕下了楼，去小区门口找她的车。 视野里没有钟硕那辆拉风摩托，明书枕又低头看手机，正巧钟硕给自己发过来消息：“喝酒哎姐姐，当然是打车了，难不成酒驾啊，酒驾不能考公的。” 明书枕笑，又去找出租车，身旁的一辆车按了喇叭。 一低头，钟硕开了车窗探出脑袋：“你这个眼睛不要就捐了。” “哦。”明书枕白她，开了车门进去。 虽然她每次被钟硕骂，都故意表现出要打钟硕的样子，但其实她心里很高兴，每次听到熟悉的大嗓门，她就觉得心安不少。 等明书枕坐好，司机才踩了油门。 “跟姐唠唠，哪里不对劲了。”钟硕搂住明书枕的肩膀，把脑袋搁上去。 明书枕叹了口气，看了前面开车的司机一眼，用很小声的声音说：“我们老大亲我了。” “啊！”钟硕发出了生命中最大声的声音，其震颤力堪比出生时那一声啼哭。 “你小点声啊。”明书枕使劲掐钟硕的手背。 钟硕本来已经噤了声了，此刻又被掐疼了，“哎哟哎哟”叫起来。 明书枕从后视镜看司机一眼，觉得吵到了对方非常抱歉。 “小点声啊。”她瞪钟硕。 “不是，什么情况啊，你跟我说的那个同名的老大吗，看我热拉那个？她亲你哪了，嘴啊？” “你再喊全世界都知道了。”明书枕觉得很无语，都忘了纠正钟硕不是同名。刚才她很小声说，就是不想让第三个人知道，钟硕这一嚷嚷，司机想不听到都难。 “我小声我小声。”钟硕动静降下来，用气音说道。 “怎么回事呀呀呀。”她拿手捅明书枕。 明书枕啪一巴掌拍她的背。 “就是！”她瞪着钟硕，小声说着口红的事情，明书砚给自己坦白性取向的事情，还有她道歉的事。 钟硕听完后，眨眨眼：“明白了。” “明白什么了？”明书枕看她。 “人家就是喝多了，而且那也不叫亲。多大点事，你那么在意，反倒说明你有问题。” “我有什么问题。”明书枕噘起嘴，“那怎么不算亲啊，正常人吃口红，哪，哪有那样的啊。” 钟硕看着她笑：“那你想干嘛，还想让你老大对你负责啊。” 明书枕扭头：“我也不想干嘛，我就是觉得，怪怪的。她都跟我道歉了，我也说以后都不提这个事了。” “但是你嘴上说了不提，你心里还是一直想，对吗？”钟硕看她。 “嗯。”明书枕点头。 “唉。”钟硕蹭蹭明书枕的脑袋，“宝贝，恭喜你，你坠入爱河了。” …… 钟硕带明书枕来的这个地方是一个全女酒吧，并不算是拉吧，但来这里的拉拉也不少。 因为并不是拉吧，所以进去的时候也没有服务生在门口给人盖章，看一眼手机上的身份证照片，就让人进去了。 这个时间，酒吧人并不是太多。 钟硕带着明书枕找了个方桌坐下来。 “随便点，我请客。”她道。 “我拉你出来的，我请。”明书枕看她。 酒吧里音乐声很大，两个人坐得近，说话时要把头凑到一块。 钟硕也不跟她客气，点了自己常喝的几款。 “大钟硕，你说我是只对我们老大这样，还是其他人亲了我，我也会是这个反应？”明书枕已经吃过晚饭，这会儿喝起酒来也就没有顾及。 她摇晃着手中一杯小甜酒，一仰头全喝了下去。 钟硕对自己点的酒有数，度数不高，后劲不大，也就任明书枕这样宣泄。 “纠正一下，那不是亲，那是牙齿碰到了你的嘴唇。” “她肯定是想亲我的，要不不会那样道歉。”明书枕眨眼，又拿起一杯。 “她道歉是她觉得她这个行为不礼貌。”钟硕托着明书枕的脑袋。 “枕啊，你现在这个状态很危险啊。” “哪里危险？”明书枕整个人都仰在钟硕身上，靠她撑住自己身体的重量。 “陷入恋爱状态的人都是你这个样子，但是你自己想想，你老大明确说喜欢你了吗，跟你说要跟你在一起了吗，没有吧？” 明书枕摇头。 “所以你现在就很危险啊，你想恋爱，但是八字没一撇。你这叫单相思。”钟硕耸肩。 “我没说我想恋爱。”明书枕拧着眉跟她辩解。 “你这样，”钟硕扶正她，“你不是问要是其他人亲你，你还会不会是这个反应吗？来，我亲你。” 明书枕立刻捂住嘴：“不要，你看我漂亮，你耍流氓。” 钟硕笑了：“你怎么不说你老大耍流氓呢？” 第64章 明书枕瞪着迷离的眼睛：“咱俩太熟了，我对你肯定没有这种感觉啊。” “你要什么感觉？” “就是那种，”明书枕回忆着自己被明书砚亲过之后的状态，“心怦怦跳。” “哎你记不记得你跟我说过的蝴蝶理论，就是很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会生理性胃痛？” “嗯，记得。”钟硕扫一眼明书枕，“你干嘛，你别跟我说你看到你老大就胃痛啊？有病就去治。” “也不是看到吧，就是有一些瞬间，我会感觉心里酥酥麻麻的，然后胃里也一阵痉挛。” “……”钟硕猛干起杯子里的酒，“你要不是我好朋友，我都想拿酒瓶子拍你。” “干嘛？”明书枕不满。 “太掉价了姐妹！你太掉价了！不是你这个老大到底是什么人啊你给我讲讲。我就没见过蝴蝶理论在现实中有实践的，你咋滴，情圣啊？” “我也不想啊。”明书枕嘟起嘴，“我也不知道我现在这是什么情况。我要是说我喜欢她，是不是感觉怪怪的？我们俩都是女生哎。但是要是不喜欢，可是我又觉得好难受，她亲了我，又想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本来被女生亲也不是什么大事，过去就过去了，但是我就是情不自禁去想，我就是过不去，怎么办嘛大钟硕，我也不想啊。” “……草。”钟硕憋了半天，骂出句小草四声。 “那你现在想怎么样？你老大都道歉了，你也说不再提了，你还能怎么样？” “我不知道。”明书枕一脸怅惘。 她托着腮：“唉，要是在演电视剧就好了，真爱出现的时候，就会响起背景音乐，那我就知道了，哦，这个人是我的真爱，我就可以什么都不顾及，奔上去找她。” “可是现在没有真爱背景音乐，而且你自以为的真爱态度还含含糊糊的，还跟你同性别，再追究，还是你上司，所以你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奋不顾身去爱一次，还是调整自己，硬把这件事熬过去。”钟硕替她说完剩下的话。 “嗯。”明书枕艰难地点点头。 “我的枕枕啊。”钟硕抱住她，“你怎么也逃不过爱情的苦。” “我讨厌明书砚。”明书枕哼唧。 “原来你老大叫明书砚。”钟硕记住了这个名字，“我也讨厌她。” 这时驻唱台传来一道声音，是一个散头发的女生，上身穿着t恤，下摆卷上去，露出了肚脐。 虽然酒吧里开着空调，但明书枕还是替她冷。 “今天这首歌，是我的特邀嘉宾送给大家的。她是一个十足冷漠的人，我生命中有一多数的时间都见不到她，但是今天，她出现在了这里，所以今天热场的第一首歌要先送给她。祝大家在这里玩得开心～” 这个女生并不像其他酒吧里那样，声嘶力竭喊麦。她声音很好听，像竹子掰断时“咔嚓”的那一声，很悦耳。 钟硕往台上看：“听这意思这么像表白呢。” 明书枕本来还不觉得，听钟硕这么一说，她也点头，觉得能提到“生命中”这样词的人，应该是很重要的人。 音乐响起，是ladygaga的telephone。 前奏一出来，明书枕就听出来了。 “hellohellobabyyoucalledican'thearathing.” 那女孩的声音说话时没觉得怎么样，声音一出来，却很有力度，hello的咬音很特别。 明书枕本来已经没了兴趣，只是低头喝酒，一听是嘎嘎的歌，又抬起了头，看台上的驻唱。 钟硕知道明书枕喜欢ladygaga，笑着看她：“没白来吧？” 明书枕也笑。 她刚刚说，真爱出现的时候，能不能响起背景音乐。她现在要补充，背景音乐能不能是嘎嘎的歌，这样她就可以打个激灵，在心里警示自己：她来了。 …… 台上的女孩唱得投入，氛围灯光一打，场子渐渐热起来。 钟硕站起身，跟着音乐和人群跳舞，她要拉明书枕，明书枕摆手，坐在黑皮沙发上闷闷喝酒。 “干嘛啊？ladygaga的歌哎，你不起来跳一跳？”钟硕过来拉她。 “不会跳。”明书枕敷衍道。 “才不信。”钟硕拿掉她手里的酒杯，强拉她起来。 明书枕小时候是学过舞蹈的，从六岁学到初二，一直到初中等级考试了才不再花时间去学了。她说她不会跳舞，钟硕才不给她面子。 被强拉着站起来的明书枕觉得一阵头晕目眩，她缓了缓，被钟硕拽着邀进了人群里。 灯光晃着人眼，刚才明书枕喝了许多掺酒，现在再一蹦跶，感觉整个人都要旋转起来。 她轻轻捏了一下钟硕的手背，示意自己顶不住了，要去坐下。 音乐声太大，酒吧里光线又晦暗，钟硕没看明白明书枕的意图。 她贴近过来，扯着嗓子喊：“怎么了？” 明书枕喊不出来，只是摇了摇头，指了指沙发的方向，脱开钟硕的手。 她坐回到沙发上，重新拿过酒杯。 钟硕看她兴致不高，自己也不跳了，坐回来陪她。 “姐妹儿，你要还因为你老大心情不好，那你就太对不起你今天吸进去的空气喝进去的水了，那全是地球宝贵的财富啊，你就是躺那儿干睡觉也比你在这伤春悲秋强啊。”钟硕恨铁不成钢。 明书枕耷拉着眼皮，看看钟硕，把她拽过来当靠背用。 她头歪在钟硕肩膀上，吞下酒杯里的一大口酒，听到台上起了欢呼。 本能地转头看去驻唱台，刚才那位肚脐小姐姐从台下拉了个人上来。 背景音乐换了，还是ladygaga的，heygirl。 这次肚脐姐姐放的是原声，她本人没有跟着唱。 很少有人翻唱ladygaga的歌，力度不够，唱不出那种气魄和宏伟，就是刚才肚脐小姐姐唱，明书枕也觉得气场上弱了。 所以此刻听到原声，她觉得耳朵很舒服。 肚脐姐姐还在表白她的生命之人，明书枕凑热闹的心理去看被拉到台上的人。 那人身形跟明书砚差不多，长头发散下来，穿得也是衬衫。 音乐声音很大，肚脐姐姐拉着生命之人的手，掰正她的身体，让她面朝向大家。 “我童年的记忆，全部来自于我身边这位……”肚脐姐姐说话时就闭了音乐，说完再把音乐声放开。 明书枕皱着眉听这断断续续的音乐，待生命之人抬起头，她脑袋里轰的一声，闪过三个字：明书砚。 真爱出现的时候，能不能放背景音乐，最好是ladygaga的歌，这样我就知道了，这个人值得我去奋不顾身，这个人是要伴我一生的人，我要牢牢抓住她。 音乐声轰鸣，耳边嗡的一声，电子音连成一片，但又好像消了磁，听起来总不尽如人意。 台上的人，一个热情奔放，冬天里也把短t卷上去，一闪一闪的眼影装饰着这个人的眼睛，整个人都亮亮的，操纵着点歌台。 另一个，长发微微烫着卷，妆不浓，但是很精致，衬衫很有设计感，袖口是松垮的泡泡袖，露出了腕上的表盘。 明书枕内心一敛，仔细看台上人的表情，没有不耐烦，但也没有迎合，说不上来的一种感受。 钟硕不知道明书枕心里所想，她也一起凑热闹：“她俩是情侣吧，这磁场也太贴了。” 明书枕眼睛也不眨，但竟然还能回答钟硕：“为什么？” “看感觉呗，另一位一看就不常来吧，身体有点僵硬，但是你看她，也没表现出来抗拒吧，很包容对方的感觉。看她俩人的磁场，感觉跟亲姐妹似的，估计平时就常腻在一块，长得也挺像的。唉一般情侣就是这样的，亲嘴亲多了，越长越像了。” “……”明书枕很缓慢地转过头，看着钟硕的眼睛：“洗手间在哪，我想吐。” 声音太理智，钟硕还以为她在同自己开玩笑。 明书枕拉着钟硕走，钟硕才反应过来：“这边这边，姐姐你行不行啊，才喝几杯，我点的都是度数不高的。” 明书枕不理会她，硬着头皮往洗手间走。 “heygirl，canyouhearme” “heygirldoyoufeelme” 音响里混着熟悉的复古音色，ladygaga的这一首，真爱出现的时候，就不要放了，因为自己已经提前听过了，觉得很悲伤。 …… 洗手间里，明书枕冲着马桶哇哇吐了一堆酸水。 钟硕扶着她，看她终于吐完，递给她一杯清水。 “哎哟姑奶奶，我要知道你现在酒量这样，我就带你去ktv嗑俩瓜子得了。” 明书枕漱完了口，苦笑：“你说刚刚台上那两个，般不般配？” 钟硕大大咧咧：“你这思维也够跳脱的，自己还在这儿难受着呢，还管起别人家闲事来了。” “你说。”明书枕拧眉看她。 “般配啊，不都说了吗，亲嘴亲多了，你没看这俩人长得多像，跟亲姐俩似的。” 第65章 明书枕转头又吐，这次吐到头都疼了，她才停下。 “回去吧，我给你泡蜂蜜水。”钟硕心疼地顺了顺明书枕的后背。 明书枕摇头，去洗手池泼了把冷水到自己脸上：“我还要听歌。” “那咱去ktv呗。” “不。”明书枕亮起大眼睛，“我就要听小肚脐唱。” “小肚脐？”钟硕笑，“得。” 俩人又回到方桌前。 音乐居然还没有换，还是heygirl。 “wecanmakeiteasyifwelifteachother.” “heygirlheygirl” 明书枕看驻唱台，人已经不在了，怪不得没有切歌。 “刚才那个，就是我们老大。”明书枕眼睛看着钟硕，觉得自己说这话时语气还算平常，就好像在跟人介绍“这根葱两块钱，那块土豆三块钱”。 “啊？”果然，钟硕又是很大反应，眼睛瞪起来，抬头纹也出来了。 “啊。”明书枕抬手帮钟硕把下巴合上。 “不是，她不是，她，你，我，草……”钟硕眨巴眨巴眼，手指指明书枕，又指指前面驻唱台。 “什么意思啊，你老大，你老大一边吊着你，一边还搁这儿会小姑娘？”钟硕音都变了，“她这么时间管理大师呢。” “不是。”明书枕居然还残存着理智帮明书砚解释。 “是我误会她了，是我想多了。” 明书砚跟自己说，她清楚自己的性取向，原来没有别的意思啊，或者说，她是在暗戳戳炫耀她的女朋友？原来她真的不是想亲自己啊，就是单纯的吃口红而已啊…… 小书枕，你怎么这么能自作多情呢。 钟硕看着明书枕脸上阴晴不定，一会儿露出受伤模样，一会儿又露出讥讽的笑，她吓坏了，使劲抱住明书枕。 “枕枕别怕，臭女人离我们远点。谁要稀罕她啊，就会跟人搞暧昧。”钟硕本来还觉得台上那俩人长得好看，现在觉得自己真是看走眼了。 “回家吧。”明书枕眉眼低下来。 “嗯嗯，我叫车。”钟硕担心地看明书枕一眼。 本来就是想出来喝酒散心抒发一下情绪的，结果现在心里更堵了。 而且刚刚吐过，明书枕觉得脑袋嗡嗡的，再待下去也没有精神了，小肚脐也不在台上了，自己干脆打道回府，回去好睡觉。 最后出酒吧的时候，耳朵边还听到ladygaga在唱：“heygirlheygirl” 真是很好听的声音。 * 出了酒吧，迎面的冷风吹得人都精神了。 明书枕打了个寒噤，跟钟硕站在路边等车。 “我冷。”明书枕嘟囔。 钟硕一个大熊抱抱过来，把明书枕脑袋埋在自己身前。 “闷死我吧。”明书枕被捂在衣服里，勉强挣扎了一下，又心甘情愿把头埋下了。 一直到车过来，两个人要上车，明书枕才有机会把脑袋露出来。 这一露，她就看到了前面的车子。 一辆库里南。这车她是没见过的，但车旁边站着的人她很熟悉，刚刚还为她伤心过。 钟硕也看见了，轻轻骂了一句，捂着明书枕的眼睛：“咱们不看她。” 然后她催促司机：“姐，你绕过她们往前开。” “等一下。”明书枕急忙出声。 透过车窗，她目不转睛看着前车的状况。 小肚脐穿了件黑色长款羽绒服，跟明书砚站在一起。 俩人肢体上倒是没有接触，但还有一个穿白色大衣的女人，过来抱住明书砚，还让她摸自己的头发，两个人看上去也很亲密。 钟硕目瞪口呆：“你老大，3p啊？” 明书枕不懂3p是什么意思，只是觉得这话放在此刻，应该是很难听的话。 她黑着脸，看前车那仨人说笑。 “还走吗？”钟硕看看明书枕的脸色，“她仨也真是的，外面多冷啊，秀恩爱上车里秀去啊，回家秀去啊，搁大马路上碍眼，还创不创城了，评不评优秀文明城市了？” 正说着，又来一个女人。 这人不是从酒吧出来的，像是从别处赶来，穿得很板正，头发剪得很短，风尘仆仆的。 这人一来，就先去抱明书砚，然后挨个抱其他。 钟硕歪着嘴：“4p” “咱走吧枕枕，你赶明儿就辞职，你这个老大不是什么好玩意儿。”钟硕看明书枕，恨不能使劲摇醒她，把原来那个清醒的明书枕摇回来。 “她刚才应该没有看到我吧。”自己刚才在路边，头全程埋在钟硕衣服里，明书砚应该没有认出自己来吧。 钟硕重重叹口气：“司机，开车。” 车子“嗡”一声，油门一踩，车子掠过了那辆库里南。 第50章 凭什么明书砚有三个女朋友 你老大工资很高吗,开库里南？”回了家，钟硕看明书枕眼色，不停地挖明书砚的槽点。 “我真是第一次见一个女生玩这么花。当然我也不能性别刻板印象吧,但是我今天真是开了眼了。枕枕,你真的,你老大配不上你,你快别为她伤心了,不值得。” 钟硕把一杯蜂蜜水放到明书枕面前,顺便揉了一下明书枕的脸颊。 明书枕的脸颊被她搓热,红着面颊哼唧：“我没说我是因为明书砚才伤心的啊，我干嘛要因为她伤心。” “呵。”钟硕冷笑，一眼看透明书枕。 是谁啊,喝点小甜酒也能喝吐,醉翁之意不在酒吧？是谁啊,前面还在挣扎,自己这到底是不是喜欢呢，情敌一出来,也不挣扎了，直接招了,就是喜欢，就是上头了，就是在意。 “唉。”钟硕靠过来,“枕枕啊，喜欢这么一个人，确实挺丢人的,没事，过了今天,我什么也不记得了，咱俩都不提这事。” 明书枕完全被套进去，她没反驳自己喜欢明书砚这件事：“为什么喜欢明书砚就丢人了？” “嘶。”钟硕就知道明书枕不懂，她不想教坏小孩子，但是这话不说明白吧，她又怕明书枕还心怀幻想。 “你说那四个人站一块，是干嘛的？”钟硕一步一步引导明书枕自己去理解。 “我怎么知道。”明书枕噘嘴，不知道为什么看她们跟明书砚拥抱，就觉得很不爽。 “你联想一下啊。”钟硕干着急，“你老大都明说了，她喜欢女的，刚刚在台上，肚脐姐也表白了，说那是她生命中的人，然后又来了俩女的，完了那俩女的还跟你老大抱上了。” “她们都喜欢我老大？”明书枕陷入沉思，眉毛不自觉皱在一起。 “有没有可能，你老大也同时喜欢她们仨呢？”钟硕欲言又止，两只手不断交叉，就是找不到自己的位置。 “辞职吧枕枕。”她再次劝到，“你玩儿纯爱，你老大玩儿博爱，你玩儿不过啊。” “嗯。”明书枕居然很认真地点点头，“你分析得对。” “嘿。”钟硕气笑了，直起身想冲着明书枕后背来上一下，又怕这人本来脑子就不够用，再给打得更傻了。 “但是我不能辞职。”明书枕一本正经。 “我以后会尽量不跟明书砚接触，我就是个小职员，她是大老板，我本来也没有机会跟她接触。” “我这个工作干得挺好的，我觉得很有意义，公司氛围也特别好。” “我喜欢公司的茶水间，有好多好吃的，还有好喝的姜茶，闻起来香香的甜甜的，感觉空气都特别暖和。” “大家也都好好，一点没有网上说的那种，上班了就戴起面具，今天背刺这个明天拆台那个。” “我……”明书枕哇哇哭起来。 不过她哭得很干，只打雷不下雨，就是想嚎几嗓子，过过瘾。 钟硕轻拍明书枕的背给她顺气：“我的妈呀，我真是服了。*我以为最不会为爱情哭的人就是你，你看你过得多幸福，叔叔阿姨对你这么好，我爸妈都不管我，叔叔阿姨把你培养起来，你居然也要去吃爱情的苦。” 明书枕狼嚎完了，情绪发泄出来了。 她眨眨眼睛，湿了的睫毛粘在一起。 她如梦初醒：“是哦，我这样好对不起我爸爸妈妈，她们对我这么好，我居然随随便便为了别人就让自己这么伤心，我对不起我爸爸妈妈。” “哇我对不起我爸爸妈妈……呜……”明书枕又哭起来。 这回她是真伤心了，觉得自己心碎了一片，不单是为明书砚，也有对吴元初明建仓想念的成分，还有她意识到，自己可能真的喜欢上明书砚了，这种感觉让她很慌乱很无措。 最后钟硕哄着明书枕睡觉，事情才算有了结束。 “枕枕宝宝你是一个温温软软的小猫咪，喵～”钟硕坐在明书枕床边，拍着她看她睡觉。 “喵喵喵。”为了图省事，她一般的哄睡流程就是把人类语言转换成猫猫狗狗。 “吱吱。”有时候也是老鼠。 “硕。”明书枕闭着眼睛，床头的小壁灯亮着微弱的光辉，照着她睫毛也金灿灿的。 第66章 “嗯？”钟硕声音沉下来，带上了欲睡不睡的黏着感。 “好讨厌明书砚。”明书枕再次嘟囔。 “嗯，我也讨厌。我给你唱明书砚之歌。”钟硕闭着眼睛微笑。 明书枕也闭着眼：“不会又是喵喵喵吧。” “呵。”钟硕亮出牙齿，两个人都笑。 “我唱吱吱吱，猫猫这么可爱，她不能用喵喵喵。” “吱吱吱！～吱吱吱！吱～” * 翌日白天，不是周末，明书枕借着感冒发烧的由头，跟人事多要了一天假。 有了上次的教训，她这次直接正规走流程，多扣一天工资就扣呗，她虽然稀罕，但也没有那么稀罕。 从床上赖了一会儿，肚子里实在太空，才下了床去觅食。 厨房里，吴元初和明建仓正把自己带来的各类食物往冰箱里放。 见人从卧室出来，她俩探了脑袋：“起来了？” “嗯。”突然在房间里看到想念中的两张脸，明书枕也不觉得惊讶。 她拖着个拖鞋，半睁着眼往厨房走去：“有什么吃的吗？” “我煲了汤。”明建仓身上系着个围裙，举着勺子。 “那个是中午喝的，早上喝太油了。”吴元初替她拒绝，“我给你盛碗小米粥，有从家里炒好带来的菜，你就着吃。” 明书枕点头，随便拽个凳子来坐下，等着开饭。 明建仓看吴元初一眼，给她使眼色。 吴元初开口：“怎么了，出差不顺利吗，这么没有精神？” 明书枕摇头，手托在下巴颏上。 出差还算顺利，徐豹这个人，还是很善良的，要不然也不会前面被其他检测三方坑那么多次，心甘情愿错过两次建筑奖的评选。 就是……有一些小插曲吧。 明书枕现在心很累，不想跟吴元初明建仓讲这些。 “哎枕枕你看老爸给你带了什么。”明建仓放下勺子，去客厅拿过来一个方盒子。 一本鸟摄集，全是大头照，瓦尔登湖的蓝鹭，撒哈拉沙漠的紫胸佛法僧，有着栗红色斑块的红胁绣眼鸟。因为照的都是鸟同学的正脸，两只眼睛各占一边，所以看上去有些怪异，又很有艺术性。 明建仓兴奋地往后翻给她看：“你看，这是我拍的它们不同形状的便便。” 不同喷射图案的白色状物经过了曝光，纹理很清晰。 明书枕接过来，很重的一本摄影集，集上写着明建仓的名字。 “好厉害。”明书枕眨眨眼，没精打采评价道。 “这么敷衍。”明建仓拉过椅子来，坐在她旁边，“我特意拿过来送给你的，你看，还有我的签名。” 提到自己这本鸟集，明建仓还是很骄傲的。他把自己骄傲的作品拿过来给明书枕看，希望她能感受到自己的喜悦。 其实明建仓出版的集子有很多，他作为《精鸟摄影》杂志的创刊人，有很多摄影爱好者慕名来找他求教。但是不管出版多少本，他都像第一次出版那样，兴奋激动和喜悦，带着点初生婴儿的期盼。 “老爸，你拍的这些鸟都好可爱，丑萌丑萌的。”明书枕抬抬眼皮，重新夸道。 “哈。”明建仓笑，“这评价，高，不愧是我女儿。” 吴元初在旁边看不下去：“这一本集子很贵的，出版社没给你爸几本，你爸还专门给你送过来一本。” “嗯。”明书枕点头，“谢谢老爸。” 她其实知道，一般摄影集都很厚很大，对纸张又有特殊要求，所以动辄就是上百块一本。还有的因为拍摄对象的特殊性，属于非卖品，像明建仓的这一本，里面收录了很多濒危鸟类，平时很难见到，更别说是这样刁钻角度的照片，基本就不会流入市场，可能会拿去拍卖，或者专门做人情，送给懂行的人。 就这样，明建仓还要专门拿来一本跟明书枕分享。 放在往常，明书枕大概会更高兴，为明建仓又一本摄影集问世感到开心。 但她现在，郁闷压在心间，她也只能勉强扯开嘴角，眼底却无神。 明建仓看自己的鸟集都不能打动她，又看一眼吴元初。 吴元初拿出自己的商场购物卡：“这张可不是学校发的哦，是我自己办的。” “这家商场里面有很多潮牌奢牌，你现在工作了，给自己买几身像样的衣服。” 吴元初把卡放到摄影集上面。 明书枕看着桌子上这又是米粥，又是摄影集，又是购物卡的，鼻子一酸。 “你们干嘛？” “不干什么啊，你出差辛苦了，爸爸妈妈想你了。”吴元初过来抱住她。 其实是昨晚钟硕回去，给吴元初发了消息，说明书枕出差回来心情不好，让吴元初多过去陪陪。 本来今天学校里没有课，吴元初跟明建仓就打算着过来，来了之后，一看人蔫蔫的，更是担心了。 “枕枕，你要是可以跟妈妈说的话，妈妈想听听你为什么不开心，是不是找对象了，你对象欺负你了？”吴元初也拉了椅子过来坐下，三个人坐在一起。 明书枕舀起一勺米粥往嘴里送：“什么呀，是不是钟硕跟你们乱说了？” “钟硕也是担心你，她什么也没说，就说你这几天可能心情不好。”吴元初捋顺明书枕的头发，她早上一睁眼就往厨房这边来，头发都还没有梳。 “那这不等于是什么都说了。”明书枕撇撇嘴，让明建仓去卧室拿自己的手机。 手机拿过来，明书枕狂给钟硕甩表情包，让她多嘴。 吴元初看她拿手机发消息，故意用懊悔的语气：“早知道不提钟硕了，人家担心你，好心跟我们说，我们还把她给出卖了。” 明书枕瞪她，没好气道：“你最好是。” “那我们可以问吗，你出差怎么样啊，怎么一回来就不高兴？”吴元初语气很温柔。 “哪有不高兴。” “脸黑得都能抹墙了。”明建仓插一句。 明书枕露出不耐烦的表情，吴元初立刻投降：“好好好，不问不问。” “不过呀，这个男人，你爸我是知道的，我就是男人嘛。”虽然说了不问，但她俩觉得八成就是明书枕谈对象了，谈得不愉快。 “男人嘛，就是贱。”明建仓自己骂自己，“我们枕枕这么好看，还善良，还可爱，你们年轻人说的那个什么，卡哇伊？” 明建仓用胳膊肘捅捅吴元初。 吴元初附和：“对啊，谁要是跟我们枕枕在一起，那真是他上辈子修来的福气，居然还不珍惜我们枕枕，还惹我们枕枕生气，踹了踹了，谈恋爱就是为了开心的，跟这种人还有什么好谈的，把我们元气都给吸没了。” “元气还是得在的，”明建仓搭腔，“枕枕生气时候也好看。” 明书枕抬头，看她们俩一唱一和的，叹口气：“我没谈恋爱。” “哦。”吴元初眨眨眼，嗔怪明建仓，“我就说是因为工作吧。” “这个工作啊，唉其实真就是打发时间。你说人要是不工作，天天待在家里，待久了是不是也无聊？工作就是为了让一部分时间牺牲掉，从而显得剩下的时间有意义嘛。所以不用太去较真，做好了皆大欢喜，做不好天也不会塌嘛。”明建仓仰在椅子背上，发表他的建树。 明书枕听烦了，“啪”把碗用力放到桌子上。 明建仓立刻噤了声，小孩子受训似的，等着明书枕发话。 可明书枕脸上并没有生气的表情，或者说，她本来是觉得挺烦心的，但是一抬头看到吴元初明建仓担心的表情，她又沉静下来了。 自己这是干什么呢，为了个明书砚，乱发一通脾气，明书砚又看不到，而且说不定她此刻正跟那肚脐姐、白色大衣、板正短发高高兴兴在一块儿呢。 明书枕低头看着桌子上的摄影集，还有上面的购物卡，心里润润的。 算了，明书枕肩膀一沉，她决定收回自己的喜欢。她不想让爱着自己的家人朋友担心，也不想像个无脑恋爱脑一样，为了一个才认识不久、在整个生命中毫无分量的那么一个人浪费自己的情绪。 * 第二天到公司，明书枕情绪已经完全恢复正常了。 她自己宽慰自己，那就是青春期的小悸动，过了就过了。 到了四楼，回到熟悉的领域，明书枕渐渐放松下来。 茶水间今天煮了金桔雪梨羹，一走进去就闻到一个清香的柑橘味儿。 明书枕给自己倒了一杯，回了工位。 金桔的酸涩与雪梨的温润清甜正好中和，茶里还带了枸杞、红枣，有一股药膳的甘香。 她喝下一大口，觉得周遭空气都被浸甜了。 “兜有米做的吗，好好喝。”明书枕看对面的钱多多，夸道。 钱多多冲着明书枕挤眉弄眼，黄色口红再加上她的黄格纹毛衣，使她看起来像一只胖黄蜂。 第67章 “老大今天早上过来煮的。”她凑过脑袋来跟明书枕耳语，“是不是因为你感冒了？我第一次见老大亲自煮茶，这个金桔雪梨本身就是防治感冒的吧。” “……我没感冒。”明书枕很冷静地看钱多多一眼。 转头她把杯子推远了，暗评，真难喝。 中午吃饭的时候，美琳钱多多明书枕，外加二组编外可明鹏，四个人又去了商业街觅食。 天越来越冷了，众人找了一家私厨汤品，点了两大碗热腾腾的暖汤。 “够不够，还要不要再点？”美琳招呼大家。 四个人，一个竹蔗马蹄汤，一个椰梨肉汤，老板还送了道炸五香卷、尖椒板肠，再点就多了。 “先这样吧，不够再加。”钱多多说道。 连胃口很好的钱多多都说够了，大家就没有再继续点。 一顿饭吃饱喝足，又听钱多多和可明鹏侃大山，明书枕的心情也跟着变好了。 她瘫坐在椅子上，脑子像过电影似的，把这几天的经历串了一遍，并试图找各种理由说服自己。 首先，天地可鉴，她对明书砚肯定是没有非分之想的。虽然她已经懂了拉拉巴拉热拉朵拉，也亲耳听到了明书砚跟自己坦白性取向为女，但是！就她本人来说，她从小看到的接触到的，都是男女异性恋，虽然有钟硕这个同性恋好朋友在，但她自认为自己是不喜欢女生的。 其次，明书砚跟自己就是单纯的上下级关系，至于什么蝴蝶理论啊，明书枕决定把它归为本世纪最能忽悠人的理论之一。 还有，还有自己可怜巴巴的以为明书砚是想亲自己，真是太可笑了心疼自己qaq 正巧钱多多也把话题引到了同性恋异性恋上来：“你们有没有听过一个词，叫异性恋霸权下的认知遮蔽？就是说，因为社会主流思想默认异性恋是唯一自然标准，那么我们就自然而然随着这个标准去要求自己。很多人并不清楚或者没有这个概念，当没有这个主流思想引导我们的时候，我们内心里，最自然而然的想法是什么？” “因为社会灌输了我们异性恋的标准，同时周围又全部以这个标准在生活，那我们很可能没有办法认知到我们真实的恋爱标准恋爱体验。只是因为周围都在异性恋，所谓的遵从动物本能，娶妻结婚生子，我们也就以为我们也是这样的，我们自觉地去追随这个标准，察觉不到自己的本能认知。” “嗯，同意。”可明鹏埋头喝了一口汤，嘴上含糊道。 她等嘴里的东西咽下去：“我之前看过一个日本学者的研究，部分女性一直到30岁接触性别理论之后，才意识到少女时期对好朋友的占有欲望其实是一种同□□慕。这种认知延迟就是在异性恋的社会标准下，我们没有形成对同性恋的一种正确认识，没办法正常看待、准确察觉它。” “只能说异性恋是正常，同性恋也是正常。只是在异性恋的社会标准下，我们忘记了自己可能存在的同性恋本能，盲目跟着社会标准来要求自己。” “而且社会需要秩序，大家都按照这一个标准来，实行最适合人类生存的法则，这对于统治者来说是最省力的。这也谈不上对错吧，只是社会在怪罪同性恋的时候，又何尝不是在为异性恋开脱呢。” 明书枕听着她们聊天，又自己把自己刚才那堆一二三四给否定了。 是哦，因为这个社会的主流思想是异性恋，自己就自然而然觉得，喜欢老大是不对的是怪异的，而且自己最开始很难察觉这份喜欢。 在这个世界里，标准就是异性恋。但如果存在另一个平行世界，里面的每一个人都是同性恋呢，那对于那个世界的人来说，同性恋也是正常的啊。只是因为标准不一样，就像秦朝时以右为尊，唐朝时以左为尊，那秦朝的人去了唐朝，看到跟自己不一样的标准，也不能觉得自己就是错的啊，只是不小心跑错了朝代啊。 但是如果祛除掉这个标准，只是跟着本心走的话，自己喜不喜欢老大呢？ 很喜欢，特别喜欢，说不上来为什么的喜欢。明书枕在心里快速回答。 但是……但是老大不喜欢自己，而且貌似她已经有女朋友了，听钟硕的意思，还不止一个。 那自己还是别喜欢她了吧，感觉会很辛苦，明书枕心疼自己。 * 午睡时间，明书枕乖乖拉过被子，在皮质软沙发上躺下来。 五楼休息室很大，周围几张面孔她已经熟了，只是不知道都是哪个部门的。到了中午，大家就自觉过来幼儿园吃果果排排坐，谁也不妨碍谁，就是有只是单纯过来躺着玩手机的，也会把手机亮度调低。 都是很有素质的人啊。明书枕狠揉了揉眼睛，踏实睡过去。 冬天里睡觉有一个坏处，就是睡前看天空还是百分之八十亮度，醒过来再一看，亮度已经变成百分之五十五了，总觉得自己莫名丢掉了一部分时间。 明书枕抻了抻腿，重新适应了一下身体，看看手机，快四点钟。 睡到这个时间，其实是有点过分了。但她从轻源书舍这个项目结束后，就没有其他任务了，在工位上闲坐也是闲着，还不如找个让自己舒服的姿势。 况且，二组嘛，又不止她一个人这样。 明书枕歪了歪头，还想再靠着刷一会儿手机，发现一双看着自己的眼睛。 也就两天没有再见这双眼睛，却觉得更好看了。明书砚平时习惯用裸色系眼影，妆感不会那么重。但今天她换了一款眼妆，红棕眼影增加了眼部的深邃感，上挑的眼尾显得人更像只狐狸，还是只翘起大长绒毛尾巴左右摇晃的狐狸。 孔雀乱开屏，画这么个桃花妆给谁看。明书枕愤愤地转了身，背对着明书砚。 明书砚也很有耐心，见人转过去了，自己就换个位置坐，重新到了明书枕的对面。 明书枕闭着眼睛，耳朵里听到有走路的声音、在沙发上躺下来的声音，然后又感觉到一道目光投射到自己脸上，她感觉整个人都烧得慌，也不知道是被气的，还是单纯看见明书砚肾上腺素就升高。 她腾从沙发上坐起来，打算回工位。 明书砚喊住她：“我请你吃饭好不好？” 不缺这碗饭。明书枕拿过自己外套来穿上。 “我还是想道歉，那天我真的是喝多了，没有不尊重你的意思，对不起。你现在这个态度，我也特别理解。” 明书砚也从沙发上站起来，攥着手，把自己打了很久草稿的话说出来：“我听人事说你请了一天病假，你要是因为看到我就觉得讨厌的话，我可以以后都不出现。只是还是想跟你说一句对不起。” 她看着明书枕叠被子的动作，也不抬头也不做表情，心里一紧。 这些话她原本没打算说，好像在强行让对方原谅自己，或者戏瘾犯了来扮演深情。 她只是想来休息室看一眼就走，但忍不住就在人的对面躺下来，心里告诉自己了就待一小会儿就走，可还是待到人都醒了也发现自己了，自己还是挪不动脚。 明书枕手上动作没有停，很用力地摔打着被子，明明主观意愿是把它叠起来，但是拽来拽去总合不成四个角，反倒是歪歪扭扭的。 “我给你叠？”明书砚上前一步。 明书枕立刻闪到一边，不过正好让出了叠被权。 她才不是因为那天吃口红的事情生气，就算真亲了又怎么样，她不至于因为这个生气。而且在飞机上都说了不要提这个事了不要提了，明书砚跟个复读机似的还揪出这个事情来。自己根本就……根本就…… 根本就只是单纯吃醋，凭什么明书砚可以有三个女朋友！ 这个点，休息室里已经没有其他员工了，明书砚把被子叠好装起来。 “枕枕。”明书砚轻轻出声，眼睛润润的，像只摇尾乞怜的小狗。 “啧。”明书枕举起自己身前的工作牌，公事公办的语气，“老大，我叫荷包满。” 明书砚不看工作牌，盯着明书枕的眼睛。两个人的瞳色都不是很深的那一种，距离近了，能从对方眼睛里看到自己。 第一次见明书砚这样受伤的眼神，明书枕觉得自己再冷脸也不好了，她其实尚存理智，就是即使明书砚有八百个女朋友，也跟她没有关系，那八百个女朋友之间没有相互扯头花就很不错了。 她站直，打量一遍明书砚全身。 这么明目张胆脚踏三条船的人，也确实是少见。 “老大，你不能因为你喜欢同性就可以乱搞啊。”明书枕语重心长。 “嗯，是。”明书砚像个被训的小学生，诚恳点头。 对，她不能借着酒劲占枕枕便宜。不能因为是同性别，就失掉了分寸。 明书枕看她大摇大摆承认，还挺不要脸，觉得自己牙有点疼。 她从小的刷牙习惯被培养得很好，所以也很少牙疼。此刻却像喝了冷热水一样敏感，牙龈酸胀。 第68章 第51章 ohbaby你在我心里～ 冬季天气干燥,加之最近明书枕老是生气，所以她推断自己是牙龈上火了。 她用舌头舔了舔渐渐肿起来的牙龈，更觉郁闷。 “我要去工作了。”她看一眼明书砚,虽然还有一个多小时就下班,而且她也没有工作要做。 “一起吃饭吧。”明书砚再次发出邀请。 “上火了。”这倒不是借口,“不想吃外面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也不想看乱七八糟的人跟更加乱七八糟的人在一块儿。 “我给你做,比外面的清淡健康。”明书砚立刻道。 汪,小狗虽流浪,但小狗又争又抢还主动出击,总会找到主人的。 “嗯？去你家吗？”明书枕停顿一下。 “嗯。”明书砚点头，“我家离你小区不远，车也能开进去,你要是不熟悉停车位的话,让管家帮你停。” 她把一切都预想好了。 明书枕眨眨眼,看着明书砚这张脸,有点犹豫。 有女朋友了，还邀请自己去家里,过分吗？万一人家只是单纯邀请吃个饭诚心想道歉呢？ 到这时明书砚偏过脸来，光线一照,明书枕才发现明书砚今天不仅眼妆有了变化，腮红也用的不是平时那一款，今天这个腮红还有细闪,像城堡里的人鱼公主。 呵，不愧是有三个女朋友的人，开着一张大大的屏。 “去！”明书枕很大声回应,谁让你乱开屏的，到时候惹女朋友生气自己可不管。 “哎好。”明书砚抿起嘴,露出一个很谨小的笑容。 她给家里阿姨发过消息去，让她去商超买点清淡降火的菜回来。 还没到下班的点，明书枕虽然被二组气氛感染，也摆摆的，但心里还是有数的。 她看一眼明书砚：“我先回四楼了，下班时候我在停车场等你。” “嗯……”明书砚亮着眼睛看回去，重重点头，“好。” 回了工位，给桌子上的白掌浇了水，抠抠电脑翻翻记录本，明书枕又闲下来了。 “美琳姐，”她看旁边的美琳也在来回切换网页打发时间等待下班，遂转过头去闲聊，“老大平时不忙吗，她怎么老来我们这儿晃悠？” “肯定忙啊。”美琳一脸理所当然的表情，“她不只有红砖这一处产业，而且红砖在其他城市也有子公司和工程队，老大经常到处跑的。” “不过……”她沉思片刻，“这一个月老大确实总待在总公司，没再去过其他地方。她以前可不会这样，一个月也就能分出四五天常驻一个地方吧。” “啊？”明书枕惊讶，“看不出来啊，明书砚还是这么女强人型的吗？” 她直呼大名，自己都没发觉。 美琳看她一眼，又很快自洽，这俩姐妹，还在这儿生分上了。 “那……”明书枕还想八卦一下明书砚的感情状况。 但她没问出口。万一明书砚只跟自己坦白了性取向呢，而且美琳也只是公司的一个员工，肯定不知道什么，倒显得自己八卦。 终于挨到下班时间，明书枕去了地下停车场，果然看到明书砚坐在车里等自己。 她今天开的是之前那辆奥迪，这辆车跟那辆银闪车明书枕都已经很熟悉了。 她开了转向灯把车开出来。 明书砚的电话适时打过来：“你跟在我后面吧，我开慢一点。” 她还记得明建仓来送明书枕，说明书枕害怕上路，要看着点。 其实经过这一段时间的锻炼，尤其是那次夜雨中去找韩漱玉，明书枕已经不那么怕开车了。 但跟在明书砚黑色的奥迪后面，还是觉得很舒心。 明书砚没挂电话，故意开着。 “要不要听歌？” “ladygaga的吗？”明书枕一阵感慨，上次两个人在车里这样打电话，彼此还都很礼貌客气，现在却多了层说不清楚的割裂感。 小情人争风吃醋吗？明书枕默默摇头，自己才不当小情人，要是连正宫都够不上，那她肯定长痛不如短痛，立刻不喜欢这个人。况且，能养不止一个小情人的人，能是什么好东西。 不好东西明书砚听明书枕说到ladygaga，温柔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嗯，要听吗？” “不。”明书枕很干脆。 那是我真爱出现时放的背景音乐，才不要跟你一起听。 “嗯……”明书砚犹豫着，“要不然随机放个歌单吧？” “不想听，挂电话吧。”明书枕从小受到的教育就是永远要有自己的锋芒，甚至在小学时候，她去上学时，明建仓会告诉她，有人欺负她就骂回去打回去，反正出了事也有明建仓吴元初在。 所以明书枕并不会做迎合人、委屈自己的事情。更何况，她现在还对明书砚心有芥蒂。 手机对面传来一阵沉默，然后才是小心翼翼的询问：“要不然……再打一会儿吧？有拐弯转向的地方我可以提醒你。” “……”这确实是一个很实用的理由，明书枕没再说什么。 车里安静下来，其实跟自己一个人开车也没什么区别，但心理上觉得这个空间里还有另一个人，就会不自觉绷紧自己。 “要不然……你给我唱？”安静得诡异的气氛里，明书枕刚说完自己就后悔了。 她当她自己是谁，直接指使公司老大给自己唱歌？虽然拿自己当根葱，但也太是根葱了吧。 好在明书砚很顺从地回答：“好啊，你要听什么？” 明书枕压下心里的忐忑，觉得自己愈加蹬鼻子上脸了。 可能从明书砚的角度看，她喝多了酒，误“亲”了自己，觉得很不尊重自己，一直想找机会道歉，所以对自己一再容忍。 但真实情况是，明书枕并不觉得那有什么好生气的，她自己生气的理由也很站不住脚，她就算是吃醋，又有什么立场呢。 明书枕心情压下来，她明白自己需要尽快调整回之前的状态，不能再这么肆意妄为，要时刻记着明书砚的身份。 是一不留神就能把自己给开了的程度…… “听……老大你唱什么都行。”在明书砚看不到的地方，明书枕扬起一个大笑脸，她在试图找回之前上下级相处的那种感觉。 “咳。”明书砚清了清嗓，心里偷笑。 她能感觉出来刚才明书枕语气明显有所和缓，看来是真的想听歌，那自己更得好好唱了。 “在看不到的夜里，我时刻在想你，你是否能听清～此时此刻的情绪，我是否该逃离～” 明书砚哼的这首歌她没有听过。她以为明书砚会唱一首英文歌，或者旋律和缓一些的歌，没想到她哼了一首听起来旋律算是轻快的歌曲，虽然歌词一点也不轻快。 她是清唱，很干净的声音，明书枕又不自觉把她跟昙花联想到一起。 照着月光的白昙素白清冷，面前拂下一道轻纱，人眼隔着轻纱看出去，一片茫茫，只有这白昙，发出冰翎的光。 “ohbaby你在我心里～” 明书枕再也忍不住了，暗压着的情愫爆开。 她双手紧捏着方向盘，刚才已经调整好的状态又乱开了。 毋宁死不做小三，更何况自己现在连小三都排不上，这得是小四、小五？ * 明书砚住的别墅区确实距离明书枕的小区不远，中间就隔两个路口。 还记得明建仓买这套小房子的时候，就是相中了地段，想着增值才买的。 拐进别墅里，这一片的管家就过来把两个人的车泊走了。 省了停车的功夫，明书枕跟着明书砚往屋里走。 这一片都是独栋别墅，私密性要好一些。 明书枕看一眼这别墅，三四层，还不知道地下有几层，门口带一个小花园，铺着绿草坪。 一个人住这么大别墅，平时经常带小一小二来开party吧。 “老大，我这儿……方便吗？”别看到什么不堪入目的play服什么的。 “嗯，家里没人。”明书砚领在前面。 别墅正门与花园门正对，风水倒是不错。 明书枕别扭地跟在后面，说不出自己这是什么心情。 进了屋里，大灯打开，客厅通亮。 明书砚把一双浅绿色毛绒拖鞋拿给她：“这个拖鞋是新的，没人穿过。这有椅子，你坐着换。” 明书枕看一眼那拖鞋，很简单的造型，买回来后估计是用暖烘机打理过，上面的绒毛看上去更蓬松更暖和。 “没事，我穿一次性拖鞋就行，不浪费你家鞋了。” “你穿吧。”明书砚一看明书枕拒绝，有些不解，“我觉得这鞋你会喜欢的，就让阿姨摆出来了。我这儿也还有其他新的鞋，你挑一双？” “额。那倒也不用。”明书枕换过那双鞋来，踩上确实很松软。 绿色并不惹眼，反而很清新，上面还有一个小狗头的线条图案，这确实是明书枕自己会买的拖鞋造型。 第69章 换了鞋，进来屋里。明书枕打量内里的装饰，松了口气。想象中的金碧辉煌没有，也不是温馨浪漫的法式设计。 不知道为什么，明书砚的别墅不是暴发户千篇一律的装修风格，明书枕觉得很宽心。 这栋别墅跟明书砚一样，乍一看很清冷，空间大，家具也沉，把整个空间压了下来。但是又有很多个细节显示着这个人的细腻、可爱。 木梁吊顶，拱门隔断，白色斗柜，老木头纹理的大长桌，烛台造型的吊灯…… 很难想象，这样有审美的人，在感情上居然那么乱。 “老大，你这房子挺有特点啊，很艺术。”她由衷道。 “我自己装的。”明书砚看她，孔雀开屏。 “猜到了。”请别开屏。 明书砚把阿姨买来的菜拿出来，打开厨房墙壁上的多功能控制板，搜了几个菜谱。 “你有什么忌口吗？”明书砚把头发挽上去，又给自己系上围裙。 明书枕手捧着明书砚刚才给自己倒的热水暖手，看明书砚这个样，很有种居家过日子的感觉。 她吃东西不挑，但为了显示自己在这段搭伙过日子的关系里也有一份地位，她开口：“不要太咸，不吃辣，少放酱油。” “嗯，我做菜从来不放酱油。”明书砚点头，都听进去了。 “哦。”管你放什么。 看得出来明书砚应该不常进厨房，找个什么东西都要先在控制板上看一眼在什么位置。 “你……”明书砚看一眼抱臂在一旁观看的明书枕，“你要不然，帮我拿个鸡蛋？” “在哪？” “额，冰箱里吧，我也不太清楚。”明书砚面露为难。 厨房三个冰箱，其中一个小巧点的，上面一个大圆盘恒温按钮的，一看就是用来放面膜护肤品的。 另两个，长得都很像家用冰箱。 “哪个冰箱啊？”明书枕歪头看她。 “白色的吧。”她每次拿水果都是从银色冰箱里拿，所以白色冰箱应该是放蔬菜的。 明书*枕走过去打开冰箱门，里面收纳倒是做得很好，一个小框一个小框的，整整齐齐码着燕窝之类的补品。 “你第一天住进来吧？”明书枕冲明书砚喊。 这时锅已经热起来，明书砚手忙脚乱的，还要分神往明书枕这边看。 “那就是那个小一点的冰箱。” 明书枕瞥她一眼，转头去开那个冰箱：“我怎么觉得这个是放面膜的呢。” 不过也没见有人把面膜冰箱放厨房的，一拉开，里面还真有鸡蛋。 “唉。”明书枕叹口气，把好不容易找到的鸡蛋拿给明书砚，“两颗够吗？” “够。” “我以为你请我来你家吃饭，你得是什么米其林大厨水准，要给我露一手呢，合着冰箱门往哪开都不知道吧。” “我知道。”明书砚低头笑，眼睛弯起来，“我做饭还是可以的。” “……最好是吧。”明书枕甚至想自己要不要提前看一下外卖了。 这块区域点外卖，要额外交服务费，对骑手的资质也有要求，有很多骑手都没法接单。 明书枕随便划拉了几家店，就被百分之四十六的服务税劝退了。 是明书砚要请自己吃饭，自己凭什么花这个钱点外卖。 她瞪着明书砚：“你确定你真能做出来？你别逞强哦，我们可以点外卖。” “真的能，相信我。”明书砚哼唧。 她手抬起来，怕铲子烫到自己：“我既然请你来，那肯定是有这个信心，绝对让你一饱口福。” “……老大，你是不是平时被人捧着捧习惯了，忘了站在地上是什么感觉了？”明书枕于心不忍，不想把自己的小命交代在这里。 “站在地上啊……”明书砚含着笑，“确实很久没有光脚踩在地板上了。” 明书枕冷哼。 明书砚照顾着自己面前的“战场”，心情变得越来越好。她感觉自己跟明书枕之间的氛围又回到了最一开始，没有那个“亲亲”之前，两个人都很放松自在地相处的时候。 “你要不去客厅看会儿电视？或者唱歌？”明书砚转头看她，“你等我做好了叫你。” “真不用点外卖？”明书枕露出狐疑的目光。 “真的啊。”明书砚笑，腾出手来推她出去。 客厅里，明书枕坐在沙发上，她不想在主人不在的情况下开电视，也没兴致唱卡拉ok。 拿出手机来，凭着印象找今天在车里明书砚给自己唱的那首歌。 之前明书砚是清唱给自己听，明书枕不知道节奏。现在点了播放，她才觉得这首歌像是在深海里的一首歌，里面“哒哒哒哒”的间奏声，好像一层一层海浪掀过。 当然，也可能是因为这是明书砚唱过的歌，她才觉得那么特别，海浪涌上来，无际的蓝色和清凉的水汽，一个小精灵在海边溜达，走近了，那精灵说，喂明书枕，承认吧，你喜欢明书砚。 第52章 我肯定不会冲动表白的 茭白炒肉,油醋汁拌生菜，空气烤青花鱼，还有一道西洋菜丸子汤。 卖相不错,闻起来也不糟糕。 明书砚挑眉：“请品尝。” 明书枕拿过筷子来,挨个夹了放在面前的小碟里,再细细品尝。 “怎么样？”明书砚把脑袋凑过来,一脸的势在必得。 “嗯,还可以。”明书枕咂摸着嘴里的味道,明书砚做菜清淡,自己正好不爱咸口。 明书砚给明书枕盛了一碗丸子汤：“我就说相信我吧，我以前经常给我妹妹做饭。” “你妹妹？”明书枕想起明书砚之前说的，她妈妈怀孕好几次,都是生的女孩。 “嗯,比我就小一岁,大学也是在一个区。寒暑假的时候我俩也不回家,那个时候我就开始研究怎么做饭了。”明书砚解释。 明书枕心里一动，重新回想起那天在酒吧外面看到的情形。 当时自己受钟硕影响,先主观代入了这几个人的不正当关系，但是现在再细想,那不就是很普遍的姐妹情深画面吗。 “老大……”明书枕预感自己马上要认栽了，“前几天我在酒吧看到你了，你跟几个女孩,她们……她们不会都是你妹妹吧？” “嗯？”明书砚给明书枕小碟里夹了许多菜，自己还没有吃。 她放下筷子：“前几天？我确实去酒吧了啊，你看到我了？” “嗯。”何止呢,还看到你被人激情表白，那人还唱了ladygaga的歌,还抱你，跟你有很亲密的肢体接触。 “哦。”明书砚笑，“是我妹，她在酒吧驻唱，我去捧场的。” “她老换城市，估计这次也不会常待，那天是她酒吧首唱，非拉我们姐妹几个去，说要给自己壮胆。” 还真都是妹妹。明书枕说不上来自己现在是什么感受，溺水的人，即刻以为自己要死掉了，结果一蹬腿，发现池子不过一米五，站直了水也淹不过下巴。 她憨憨地笑：“哦，这样啊。你妹妹，你妹妹还挺可爱的。” “哈？”明书砚耸一下肩，“唉，不怎么踏实。不过也随她吧，她喜欢唱歌，能做她喜欢的事情也挺好的。” “我看后面还有两个女孩。”明书枕等着明书砚给自己介绍。 “啊，也都是我妹。一个在香港，过来这边有点事，还有一个是警察。” “哇，警察，好厉害。”明书枕想到了最后来的那个短头发的女生，觉得她飒爽的气质，确实很贴警察。 “噗嗤。”明书砚笑出声，“怎么了，要介绍给你吗？” “嗯？”明书枕支楞起耳朵，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理解偏了意思，“介，介绍给我干嘛？我不打算相亲。” “……哦？”明书砚脸上挂了似有似无的笑。 “我这三个妹妹，还真都不适合你。” “哦。”明书枕闷头使劲往嘴里扒菜，“那谁适合我？” “呵。”明书砚彻底绷不住，开怀笑起来。 她面前的碟子里都是空的，明书枕看她一眼，夹了一大筷子生菜给她：“我们还是吃饭吧，别说话了。” “你也觉得自己暴露了？”明书砚不吃，逼问。 “我暴露什么？”明书枕梗着脖，觉得这青花鱼真是青花鱼，现在自己只想闷头吃饭，不敢再搭什么腔。 “我也不知道啊。”明书砚故意摊手，“好像有个人说要跟我妹妹相亲的，但是又好像有人斩钉截铁说自己是直女。” “什么呀。”明书枕嘴里塞得满满的，嘟嘟囔囔，企图糊弄过去这个话题。 “呵。”明书砚愉快地笑了。 这几天以来，因为明书枕的冷淡和刻意回避，明书砚一度很自责和难受，但是今天似乎是个破冰之夜，她能感觉得出来明书枕对自己没那么抗拒了。 明书枕看明书砚嘲弄地笑，知道自己又会错意思了。明书砚估计只是单纯的介绍，自己却想到别处去了。 第70章 “那介绍啊。”她抬起头，用很无所谓的语气，“敢问令妹闺名啊，芳龄几许啊。” 明书砚弯起眼睛，但是瞳孔黑浓，带着点猎豹看猎物的占有欲。 “我妹啊，韩金秀，韩丽英，禾香，只有韩丽英跟你同岁，其他几位，你得叫姐。” “嗯？韩国人？”明书枕脑子卡顿了一下。 明书砚也没有不耐，笑道：“不是姓韩就是韩国人啊。” “哦……”明书枕拉着长腔，然后才问，“那为什么姓韩？” “跟我妈妈姓啊。她们生下来就被送到我姥娘家了，后面几年上大学了，我们才有的接触。” “嗯？”明书枕直起身，所以意思是说，这几个人之前都不熟？ 那还能这么亲密拥抱？ “你是你们家老大吗？”明书枕又问，怕某天，大街上窜出来个女的，跟明书砚又搂又抱又拉手的，自己又想入非非。 “不是啊。”明书砚很认真给明书枕数，“笔墨砚台，我排第三。” “笔墨砚台？”明书枕挨个往里带，“明书笔，明书墨，明书砚，明书台……” 好像就明书砚耐听一点。 “这谁起的名啊？” “我爸。”明书砚满不在乎道，“他暴发户，就想起个有文化的名字，结果也就知道个笔墨砚台。禾香本来是叫明书台的，后来去了我姥娘家，自己把名字改了。金秀和丽英本来是叫书本书皮的，不过我爸连户口都没给她们上，所以名字也是我姥娘直接取的。” “哦……”明书枕眨眨眼，“那我猜，白色大衣叫禾香，警察同志应该是丽英，金秀是在台上唱歌的？” “嗯？”明书砚若有所思看着明书枕，“你这观察得很仔细啊，别是猫在什么地方，偷偷看我们看好久吧？” “我神经病啊，这不是扫一眼就能看出来的吗，我扫了一眼我就走了。”明书枕心虚，她跟钟硕确实是打量这几个人打量好久。 “呵。”明书砚笑笑，“大学之前我都没见过她们，只是知道自己还有几个妹妹，她们性格跟我差别挺大的。禾香在香港，一边工作一边读书，有自己的规划。丽英很勇敢，金秀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明书砚还没说完，明书枕已经察觉到她的情绪：“老大你也很好啊，你自己一个人，能把公司做得那么厉害。” “是吗？”明书砚看她。 “是啊。”明书枕点头，表情未变，很肯定的样子。 明书砚笑，她很喜欢明书枕这一点，总是莫名相信一些事情，性格里总带着赤诚的天真。 “我公司成立初期，没少受我那两个姐姐的帮助，有一些产业她们是直接参股，红砖刚开始接手的几个项目，也都是靠她们的人脉给我拉的。” “哦。”明书枕点头，觉得这有什么，“很正常啊，白手起家也不是说真的就空手套白狼，总要有点资金储蓄和人脉的。但是很多人，就算有了人脉和资金，也做不成什么，所以老大你还是很厉害。” “呵。”明书砚笑，“你说是就是吧。” “那老大，明书笔，明书墨……”明书枕咬文嚼字，觉得这两个名字真难念，“她们不在这边吗？” “嗯，都在国外。”明书砚看明书枕念名字念得费劲，笑，“她们也自己改名字了，在国外也用不到中文名。” “哦……”明书枕眨眼，“那你怎么不改？” “我？”明书砚沉沉肩膀，“我没有我姐姐那样大的魄力，可以真正放下这一切，远走国外。我也不像我妹妹们，还有姥娘宠她们。” 明书砚年纪卡在中间，真正的爹不疼娘不爱，这个名字，不是她要保留着去证明什么，她根本没有那样的心劲儿，也不想去自我欺骗，告诉自己还是有亲人去爱自己的。她没有改名字，只是单纯连计较的心都没有了，彻底的心死，不在乎童年成长中的种种。 “别这么说啊，老大。”明书枕着急，“你……你……” 她嘴里炒半天菜，烫嘴一般：“你也蛮好的。” “哈？发个好人牌你都要犹豫半天？”明书砚瞥她。 “我不好意思嘛。”明书枕停止了扭捏，大大方方扬了个灿烂的笑容。 “呵。”明书砚被她的笑容感染，“随便吧，我不是很在意这个。” “嗯。”明书枕似懂非懂点点头，“快吃吧，都凉了。” * 晚上回了家，明书枕脸上的笑一直没有淡去。 她给钟硕打电话，缠着钟硕要澄清明书砚不是花心大萝卜。 最后钟硕实在是烦了，在电话那头崩溃：“姐姐你绕了我吧，你现在特别像一个无脑粉，按头让路人去粉你偶像，关键是路人对你家偶像真的脸盲且无感啊。” “咳。”明书枕仰在床上，脸上还带着傻乐，她眨巴眨巴眼，“硕啊，我感觉我完了。” “你确实完了。”钟硕一脸生无可恋，“我也快被你折磨完了。” “哎你经验多，你帮我看看，”明书枕一骨碌跪坐在床上，低头看手机里的钟硕，“我这算不算是喜欢啊，我真的，第一次喜欢女生，我怎么感觉怪怪的呢？” “不用看。”钟硕咋舌，“你这就是喜欢，而且还处于上头期，我要是说明书砚一句不好，你能立刻跟我拼命的那种。” “怎么可能啊。”明书枕不好意思挠挠头，“我可不是重色轻友的人。” “嗯！”钟硕阴阳怪气，“你最好是。刚才也不知道谁，无脑粉。” “那我现在怎么办嘛，我要表白吗？”明书枕一脸期待看着钟硕。 “你觉得呢？” “要！”明书枕跳起来。 “不要！”钟硕恨不能穿过手机去，照着明书枕的头顶来上一下。 “你搞搞清楚，对方是一个跟你同性别不同圈层级别还比你大一旦你表白失败你就面临失业而且周围人不会同情你只会觉得你被妖怪附体了你昏了头你是同性恋要浸猪笼。”钟硕倒吸口凉气。 明书枕看着她，抬抬眼皮：“你要不先喝口水歇歇。” “你真的要急死我啊姐。”钟硕仰天咆哮。 “好啦。”明书枕安慰她，“我知道啦。我刚才就是太激动了，我以为明书砚有女朋友了呢。” “那你现在冷静了？” “嗯，冷静了。首先，我得先确定明书砚喜不喜欢我，不能上来就表白啊，把人家吓到怎么办。其次，我是奔着一辈子去的，我得确定明书砚也有这个想法，那我们就得把未来规划好，我得告诉我爸妈，我喜欢上了一个女生，她们得接受。” “哎哎哎，打住打住。”钟硕痛心疾首看着明书枕，“你没救了，你八字没一撇呢，你在这儿一辈子都出来了。你可千万别跟叔叔阿姨说，她们得被你气出心脏病来。” “肯定要说的啊，这是一辈子的事儿。” “你要恋爱脑是吗，你要恋爱脑是吗，你要恋爱脑是吗？”钟硕声调一声比一声高，“来，互删吧。” “啊，不。”明书枕讨好地对钟硕笑，“我不恋爱脑，我就是想先把这些都想好。” “你还不恋爱脑！你再给我提一辈子这仨字我跟你急。” “你先别急，我也很急，我现在怎么确定明书砚喜不喜欢我嘛。” 钟硕白明书枕一眼：“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好。”明书枕乖乖坐好。 “第一个，你为什么喜欢明书砚，来，三二一，请回答，不能犹豫。”钟硕嘴速很快，“好，你犹豫了，你不喜欢。” “不是。”明书枕还懵着，“哪有你这么问的，我得想想。” “就是不让你想，你脑子里立刻反应出来的答案。”钟硕恨不能把明书枕捏碎，让她清醒一点。 “我想亲她。”明书枕斩钉截铁。 钟硕噤了声，好一会儿，她带着不可置信：“你说什么？” “我想亲她。”明书枕眨眨眼，“这算是喜欢吗？” 钟硕没劲儿了，小声一句：“算吧。” “那我要表白吗？”明书枕探头。 “你先别，我先想想。” “好。”明书枕安抚的表情看着钟硕，“你慢慢想，别着急。” “我不着急，我怕你着急。” “我也不着急。”明书枕摇摇头，很真诚的模样，“我肯定不会冲动表白的。” “……不信。”钟硕想哭。她已经预感到，明书枕要被人给拐跑了。 第53章 自己也在很努力开屏啊 在出差之前,明书枕把赫尔的卡借给了美琳。 等出差回来，美琳已经割好了眼袋。 割眼袋恢复期短，创口也小,美琳要是不说自己割眼袋了,大家都看不出来,只是觉得她最近妆容更加服帖了。 美琳要请明书枕吃饭,明书枕也没拒绝,不想让美琳觉得欠自己人情。 两个人吃完饭,沿着商业大厦往路边走,美琳突然问了一句，明书枕最近是不是谈恋爱了。 第71章 明书枕发愣：“没有啊。” 她故意低头闻自己，开玩笑道：“怎么了,我身上不会有恋爱的酸臭味吧。” 美琳也笑：“那我倒还真没闻出来。就是觉得你这几天这个状态吧……” “怎么了？”明书枕警惕地看着美琳,怕她发现什么。 “挺像我年轻那时候。”美琳带上回忆的表情。 “你年轻时候？”明书枕笑,“你现在也没多大年纪嘛。” “刚毕业的时候,我在设计院实习，喜欢我的带教老师。觉得他温文儒雅,懂得也多，你知道,少女时期的爱慕就是这样的，多是来自于崇拜。”美琳看向明书枕，企图寻找共鸣。 明书枕从来没有这样的爱慕和崇拜,因为吴元初就是老师，她对上位者天然祛魅。又因为明建仓总是拿她跟宝贝似的，她不是很稀罕小男生的廉价讨好。 但她还是点头,示意美琳继续说。 美琳道：“然后我那个时候就是跟你似的啊，天天特别盼着来上班,还总拿镜子照啊照的，你说，你是不是跟咱们组的谁在一块了？” “徐大智？我记得你俩上次还一起去会展了。总不能是兜有米吧，我一直觉得他有点不太直。”美琳继续猜测。 “嗯？”明书枕没绷住，“你还知道这个呢。” “知道啊。你刚还说了我年纪不大，怎么，我还不能知道这个了。”美琳笑着回她。 明书枕也笑：“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她很想听听除钟硕外的第二个人的想法。 “那你觉得这个直的弯的……你介意吗？” “我介意这个干啥啊，又不影响工作，也不耽误我发工资。”美琳脑子转得很快，“你别转移话题啊，你是不是……” 她还没说完，明书枕立刻摇头：“当然不是。我就算谈了，我也肯定第一时间朋友圈官宣啊，不会瞒着你们的。” “哦。”美琳语气落下来，“那你这几天跟孔雀开屏似的。” “我这不是热爱工作嘛。”明书枕嘿嘿笑。 她再开屏，也没见到那只心仪的孔雀啊，那天吃完饭后，两个人就再没什么交流了。 明书枕理智回归之后，也清楚，本来两个人上下级关系就不适合谈恋爱，又都是同性，就更加复杂。 而且明书砚也没表示过什么其他意思，说不定人家什么想法也没有，现在也请自己吃饭了，彼此都两清了，那肯定是不会再有其他交集了。 唉即便如此，自己也还是很努力地在开屏啊，化妆技术都提高了不少呢。 * 回了家，明书枕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最后还是抱着手机妥协。 既然自己是喜欢的那一方，那还是应该主动一点的。 “老大，在忙吗？”明书枕发的还算干脆。 对面一直没有回，不过明书枕却是踏实了。 消息发出去就可以了，她不在意有没有回应。 冬天室内开着暖气，人裹在被子里，渐有睡意。 前半夜，明书枕不停地做各种梦，在梦里不断挣扎，然后迷迷糊糊醒了。 她不记得自己都做了什么梦，只是知道自己做梦了，睡得很累。 拿过手机来想看一下时间，正好明书砚的消息也发过来。 “刚忙完。”时间已过零点。 “在床上了吗？”几乎没有犹豫，明书枕立刻清醒了，回过消息去。 “在开车。”对面回。 “哦。”那应该是没有聊天的可能了。 明书枕把手机放到旁边，叹了口气，重新拾取自己的睡意。 明书砚的语音通话邀请这时发过来。 “嗯？”明书枕一顿，她以为，两个人的聊天就已经到这里结束了。 “喂？老大？”试探着出声。 “怎么还没睡？”手机对面的明书砚听上去还算有精神。 “睡了，又醒了。”明书枕巴巴睁着眼，很希望这通语音通话能够变成视频通话。 “怎么了给我发消息？” “额。”明书枕脑袋卡壳一下，她什么事也没有，只是情绪上头，想给人发个消息，现在人冷静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嗯？”对面看明书枕久久不回答，疑惑地嗯了一声。 “嗯……”明书枕老实巴交承认，“没事，就是看这两天你都不在公司，想问问你在干什么。” 说完这句话，明书枕把眼睛使劲一闭。她感觉自己智商好像不太够，平时挺聪明一个人，怎么今天语言系统有点紧巴缩水呢。 她很怕明书砚觉得自己冒犯，好在明书砚的声音听上去没什么异常。 她像一张电子日程表，自动汇报自己的日程：“昨天上午开了关于年度预算审核的会，中午跟财经报的记者一起吃了饭，接受了采访，还去了废电子工业厂旧址改造项目的开幕式，晚上就一直开会，回复邮件。今天凌晨三点多钟到机场……” 明书枕静静听着明书砚跟自己耐心汇报她这两天的工作，替明书砚心累：“好忙啊。” “嗯。”明书砚声音淡下来，“好在都没出什么岔子。” 她现在正准备上高速，这个时间，路上竟也偶有几辆一闪而过的车。 天空被各种人造光线照得格外绚丽光鲜，很难看出这是在晚上。 “老大？”明书枕眼睛闭着，手机贴在自己耳侧，“要不然，挂电话吧？你这算不算疲劳驾驶？” “呵。”明书砚刚还透过车窗看外面的天空，现在注意力都收回来了，“不算，我还没开到四个小时。” “但是你早上起得很早，而且一天都在奔忙，你怎么没让司机送你回来，或者找个代驾？”明书枕有点担心。 “我习惯这样了。一天奔波好几个地方，我自己能吃得消。” 明书砚淡淡地笑，她很难得享受这样的关照。 “枕枕，你给我发消息过来，我特别惊喜。”她由衷道。 “哦……”明书枕心里又麻酥酥的，“我以为你要一直忙，不会回我了，没想到你还打语音过来。” “嗯，我也以为。”明书砚附和。 “什么？” “我也以为我要一直忙了，结果突然就把事情都处理完了。助理问我要不要在酒店住一晚再回去，我觉得距离也不算远，而且我有开夜路的经验，就自己开车回来了。”明书砚这通解释，完全是在打太极拳，也没说清楚为什么要给明书枕打语音。 “你困了吗？”她问。 “有点。”明书枕老实回答。 “你睡吧，不挂电话可以吗？”明书砚想了一下，请求道。 明书枕脑袋沉沉的，眼皮也一直闭着没有睁开。 “不行，我怕我打呼。”她笑道。 “呵。”明书砚也笑了，车灯照在地上，一个白色的漩涡，“那正好啊，开车时候，有个声音听着，就不会那么想睡觉了。” “切。”明书枕翻了个身，对着手机说话，“那我应该是不打呼的，你的希望要落空了。” 明书砚勾着嘴角，没再说话。 明书枕看她没了声音，自己也困得不想再多说，她看着手机屏幕上的通话时长，居然已经有三十多分钟。 确实有点舍不得挂掉。 其实她跟明书砚并没有什么同频的话题，甚至她嘴上说着喜欢明书砚，但是明书砚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应该送她花还是送她水果拼盘，她一概不知。 就是这三十多分钟的通话，两个人一多半时间都是在有来有往的重复废话。但是……还是觉得好甜蜜啊，跟朋友聊天时的那种直爽完全不同，就是这样扭捏着重复无聊废话，心怦怦跳，嘴角也不自觉上扬，没什么话题可聊，但是又不愿意挂掉。 那就通着吧。 明书枕渐渐没了意识，睡着了。 * 第二天醒来，明书枕从床上蹦起来，第一反应是去看手机，发现对面已经挂掉了。 两个人通话三个多小时。估计是明书砚到了家，就挂掉了。 明书枕久久盯着手机页面上的通话时长，如果对面是一位男士，凭借着社会经验，这样长的通话，应该算是俩人暧昧的开始了吧。 但现在对面是个女生，明书枕拿不准老大对自己，这是单纯把自己当成她书本书皮的妹妹对待了，还是跟自己一样，心思有点不纯。 简单洗漱化了个淡妆，明书枕去快递站拿了带给韩漱玉的温房礼物，一个戴森吸尘器。 买这个吸尘器之前明书枕还有点犹豫，因为怕韩漱玉提前有准备，自己别买重了。 幸好韩漱玉说，自己平时打扫卫生就用个扫帚拖把，她才买了这个吸尘器。 型号跟她家里用的一样，她见明建仓经常拿着这个吸尘器吸地毯吸书架，应该还算省力，所以就给韩漱玉安排了同款。 韩漱玉发来的地址她不太熟悉，对于不熟悉的地方，明书枕都很担心停车问题，她便没有开自己的车，打了辆车，又抱了个大西瓜，就出发去韩漱玉的新家了。 第72章 一路跟着导航，终于在一个小洋房前停下。 “咦，是这里吗？韩漱玉租的不是小区楼吗，居然租了个临街洋房，这租金应该很贵吧？”明书枕在心里喃喃。 她把吸尘器靠在自己身上，腾出手来按门铃。 迟迟没有人过来开门，明书枕差点以为自己找错地方了，刚要拿出手机给韩漱玉发消息，门开了。 “韩漱玉！”看到门里弹出来的熟悉的脑袋，明书枕很激动，说话声音都是蹦跳着的。 “哎荷包满。”韩漱玉的单眼皮又升起帆船，“欢迎来我家。” “打扰了。”明书枕对着这个小洋房说。 进了门，换了一次性拖鞋，明书枕把外套也脱下来挂在门口衣架上。 她把吸尘器放在门口：“送给你的温房礼物，希望你的新家，无尘无伤。” 韩漱玉蹭了蹭鼻子，这是她第一次收礼物，第一次听人这么直白地说祝福语，很不习惯，又觉得很特别。 “怎么还抱个大西瓜，沉不沉啊。”韩漱玉接过她手里的西瓜。 “不沉。”明书枕转了转手腕。 冬天西瓜不甜，水还多。明书枕手里这个是农学生的试验品，所以要比市面上的要甜一些。 “我以为你会租一个小区房，这种洋房租金是不是要更贵一些，你一个人住吗？”明书枕坐到沙发上，四处打量。 “因为我养了很多猫，住小区房不太方便。”韩漱玉解释。 明书枕这时才注意到客厅的边边角角里，憋着很多猫主子。 “……哇。”她一时没反应过来，身体也不敢乱动了，怕吓着这些原住民，“你这得多少只？” “32。”韩漱玉吐出一个数字。 “嘶。”明书枕倒吸口凉气，“你好厉害。” “嗯也不是。”韩漱玉不习惯听别人夸自己，“一开始就养了三只，她们三个经常跑出去玩，慢慢混成猫老大了，收了很多小弟，这些小弟应该都是流浪猫，跟着我家猫一起回来了，我也不敢撵她们，就一起养着了。后面几只是她们生的宝宝，都是土猫，送不出去，我也不认识谁，干脆就都养着了。” 明书枕听完韩漱玉的养猫史，有点想笑，她没想到韩漱玉看着一本正经的样子，原来是一个铲屎猫奴，还会给自家主子编猫老大这种神话故事。 “她们乖吗？”明书枕见有几只猫已经大着胆子从角落里出来，上下打量自己，试图伸手摸一摸。 “不乖。”韩漱玉声音刚落，这几只猫就突然窜到桌子上，叮呤当啷一通操作，桌上的纸巾盒、遥控器都被推到了地下。 “……”明书枕看韩漱玉一眼，再次夸奖，“你好厉害。” 白天在一组当牛马，晚上在家里当奴婢。 “她们绝育了吗？”明书枕担心看一眼。 “绝了。”韩漱玉把地上的东西拾到桌子上，“一开始没绝，闹腾死了，楼下总来投诉。后来都带去绝育了。” 这么多只，绝育得花不少钱吧。明书枕觉得很佩服韩漱玉。 “我们待会儿吃涮火锅吧，正好吃腻了可以吃你的西瓜解腻。” “好呀。”明书枕乖坐沙发上，等着开饭。 “你们轻源书舍那个项目怎么样啊，我看公司，宣传了好多内容。” “嗯。”明书枕给她讲关于这个项目的事情，“因为是公益项目嘛，老大想让公司多做些宣传。” “哦。”韩漱玉又突然想起来什么，“你们二组是不是有一个叫伊可欣的，也跟你一起去出差了？” “嗯？伊可欣？谁啊？”明书枕懵了一下，“我们这次出差，就我跟老大，陈好，钱多多……嗯？钱多多？钱多多好像叫伊可欣。” 平时钱多多钱多多的叫，都把人真名给忘了。 “哦，她就是我房东。” “啊？这么巧。”明书枕感叹，然后又想起，钱多多确实是本地人，之前也听她说过，为了买口红礼盒，她想把自己住的房子租出去换点实钱。 “嗯，一开始我们都不知道。是她问温房的事，我提起你，我俩才对上的。”韩漱玉指给她一个房间，“她自己住那间，剩下的客厅厨房什么的都租给我了。” “哦……”那听起来，钱多多更像租客。 “她那间还挺大的，有一个洗手间，还有一道墙的橱柜放她的口红。”韩漱玉补充。 “那还好，这样两个人都比较方便。”明书枕一听不是共用洗手间，觉得方便很多。 “她人呢，今天不是周末嘛？”明书枕问。 “一大早就出去了。我跟她交流也不多。”韩漱玉搓搓手，她今天说了很多话，居然没觉得很费心力，可能是因为什么话明书枕都能接上，而且话里也不带刺吧。 “我先把锅搬出来吧，把饮料拿出来温着。”韩漱玉从沙发上起身，要忙活待会儿涮火锅的材料。 明书枕跟在她后边：“我给你打下手。” 厨房里，两个人择着绿色菜叶，一边聊天。 “韩漱玉，你跟钱多多聊起过我吗？”她有点好奇。 韩漱玉摇头：“我只跟伊可欣在交房的时候交流过一次，其他时候，看到了也只是点个头，有时候她忙，没看到我，我就不会打招呼。” 她也不算是i人，只是不喜欢社交，能跟明书枕阴差阳错成为朋友，算是奇迹。 “不过我说*我温房会邀请你的时候，她还提到你是老大的妹妹，你怎么还没告诉大家你跟老大只是名字撞了吗？” “啊。”明书枕轻叹，提起这个事她就愁。 “试着说过，大家都不相信，觉得老大对我那么好，我怎么可能不是关系户。”明书枕甩了甩手里的绿叶子菜，“我后来觉得也无所谓了，大家也没有因为这个就怎么样，该做的事情还是正常做。” “嗯。”韩漱玉点头，“不过老大确实对你很特别，她以前不会跟员工走那么近的。” “是吗？”明书枕心里一动，之前美琳姐也是这么说的，老大对自己很好。 这也是为什么，她怎么解释，大家都还是觉得她就是关系户的原因。 “我其实……”明书枕想，韩漱玉已经允许自己闯进她的生活里了，那自己也要拿真心对待对方，“我好像喜欢明书砚。” “哦。”韩漱玉点点头，“感觉到了。” “啊？”明书枕吃惊，看韩漱玉那么淡定，以为她没懂自己的意思，“不是，我是说，我对老大是那种……那种……” 她有点卡壳，不知道怎么形容。 韩漱玉替她补上：“不是单纯欣赏的那种喜欢，是带着男女|性|之爱的喜欢。” “嗯？”明书枕瞪向韩漱玉，“你知道？那你那么淡定？” “啊。”韩漱玉淡淡地说，“我挺惊讶的，你喜欢老大。” 明书枕冲着韩漱玉眨好几下眼：“一点儿看不出来你惊讶。” 韩漱玉低头笑笑，很轻的一个上扬弧度：“你每次跟我聊天，话题里十句有八句是关于老大，而且你今天总觉得心事重重的，应该是心里藏着事，但不是很悲伤的事，因为我感受不到你悲伤的情绪，更像是被压抑着，不知道该怎么去办这件事。” “啊？我这么明显吗？”明书枕摸摸自己的脸。 “呵。”韩漱玉嘴巴抿着笑，“也没有。只是我比较敏感，容易共情别人的情绪。” “哦我知道这个，高能力共情者。”明书枕捂着嘴巴，“那你会不会觉得很辛苦，那么多复杂的情绪你都能感受到。” “嗯。”韩漱玉点头，她第一次被人指出来共情能力太强会不会很辛苦，“有一点。” 有一点辛苦。她以前是不会承认这个的，但是明书枕亮晶晶的眼睛看着自己，她就如实都说了。 她有一点辛苦。刷到什么煽情视频，听到什么悲情音乐，乃至街上看到一个陌生人在哭，她都会不自在，浑身难受难以自抑。 明书枕心疼地摸摸韩漱玉的后背。 韩漱玉看她，笑笑，不想把话题停留在这里，她半开玩笑道：“要不要我帮你感受一下，老大喜不喜欢你？” “好啊好啊。”明书枕正襟危坐，这种骗小孩子玩的把戏，也就她当真。 “我需要做什么准备吗，拿她一根头发给你？还是要她的照片，电子版还是打印的？”明书枕摩拳擦掌。 “额。”韩漱玉的单眼皮结着冰霜，目光很冷，但是细看又含着笑。 她很久没这么恶搞别人了，对方居然还信了。 “你要双手合十，闭上眼睛在心里一直默念明书砚的名字。” “好。”明书枕照做。 “你现在想一下明书砚的脸，要想最让你心动的那一刻。” 最让自己心动的。明书枕歪一歪头，她很难说明自己是什么时候心动的。 在自己撒谎痛经的时候，明书砚过来给自己贴暖贴的时候，还是她的身子贴过来，柔软的嘴唇碰到自己的时候。 第73章 不，这些都算不上心动。 她真正心动，应该是一开始在书舍，自己很在意那些孩子读书的事情，明书砚冷漠旁观。她当时觉得这个人真坏，还找吴元初哭。 可是世上坏人那么多，明书枕都不在意他们坏不坏冷不冷漠，唯独明书砚，太冷漠了，她很难过。 或许是那个时候心里就已经有一点点特别的感觉了，只是自己一直没有察觉到。然后就是那个忽悠人的蝴蝶理论，她从未有过这样的感受，很想占有对方，想贴近对方，想拥抱想接吻想有更深入的接触。 明书枕闭着眼睛，脑海里浮现明书砚的那双嘴巴。 不如钱多多的性感，颜色也没有她的多变。 顶多……碰在一起的时候，感觉很温软。 “好，现在，从凳子上起身。”韩漱玉的声音响起。 明书枕按照她要求的照做。 “抬起一只腿，头低下去。”韩漱玉面无表情，心里却在偷笑，“把头放到你的腿底下。” 明书枕做着这个高难度的动作，觉得有点诡异：“你确定这不是做法吗？” “不能睁眼。”韩漱玉赶忙道，悄悄拿出手机对着明书枕一通拍。 渐渐察觉不对的明书枕睁开眼：“韩漱玉！” “哈哈哈哈。”韩漱玉终于笑出声，并把照片发给了明书枕。 明书枕看她笑，自己也觉得自己犯傻，也开始笑。 两个人一通笑完，觉得心里畅快不少，明书枕这几天的郁闷感也轻了。 “吃火锅吧我们。”韩漱玉看她。 明书枕点头，帮着把食材搬到外面餐桌上。 第54章 明书砚的微信报备 从韩漱玉家出来,明书枕就收到了明书砚的微信报备。 “要出差几天，尽量早回，跟你打个招呼。” “嗯？嗯嗯嗯？？？”明书枕看着微信上的内容,连续眨了好几下眼,也没搞懂这是什么情况。 明书砚发错人了？她在干什么？跟自己打招呼？打什么招呼？自己是什么值得打招呼的人吗？ 不是,自己当然是值得的,但是两个人的关系,普通的上下级吧,为什么要跟自己打招呼。 明书枕的手指停在对话界面上,不知道该怎么回。 这会儿功夫，对话框上面又显示“正在输入中”，明书枕就看着手机等,看明书砚又会发什么过来。 接着她又想到,昨天晚上两个人的语音通话。她记得当时她说,看明书砚这两天都不在公司,所以才发了微信消息。 所以明书砚现在……是因为自己的那句话吗，特意告诉自己她的行程吗？ 为,为什么啊？为什么要跟自己报备，自己也不是财务啊,不负责她的工资，而且老大应该是吃分红的吧…… 乱七八糟想着，聊天界面上方的“正在输入中”也断断续续。 嘶,明书枕皱了眉，老大在干什么，发个消息这么不痛快。 最后明书砚只发过来一句：“今天有点累,你早点休息。晚安枕枕。” “？”明书枕脑子里懵了一下，你累,让我休息？就这几个字要琢磨这么久？ 明书枕刚要回个表情包，手机啪嗒被拐到地上，屏幕整个都碎了。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先追狗，我会赔的！”耳边一个焦急的女声，然后是这个女生快速从身边跑过去的身影。 她这才注意到，前方窜过去一条大边牧，她就说刚才好像隐约看到一道影子。 把手机从地上捡起来，明书枕小心翼翼查看了一下，试图开机，发现手机没有任何反应。 就这么……坏了？她还没有回明书砚的晚安消息。 明书枕站在原地，等也不是，走也不是。 看刚才那人的穿着和气质，应该不是说话不算数的人。 但是……自己刚刚就在走神，手机没抓稳，其实责任也不全在对方。 明书枕纠结在原地，幸好刚才那人很快拽着狗回来了。 此狗很犟，两只前脚拧在原地，要那女生使劲掰着腿往前走。 “额。”明书枕站在墙根，不情愿围观这一家庭闹剧。 牵狗的女生走到近前来，她穿着一身羊毛质地的长衣长裤，外面也没搭个外套，应该是匆忙出门。 “不好意思啊，刚才狗跑出来了，着急追它。”那女生道，“你看要怎么赔偿，我直接转你钱可以吗？” 明书枕看这女人的衣服，长衣长裤全是&otherstories，一个瑞典的品牌。明书枕知道这个牌子，是因为吴元初也很喜欢买她们家的衣服，觉得质量不错，高知风。 那应该是不怎么缺钱的，更缺时间。 “我自己去修理店看一下吧，到时候给你看修理单。”明书枕道，又觉得这女生的脸看起来那么熟悉。 “好，你把你微信号给我吧，修好了再通过我。”那人见自己不用跟着一起去修理店，明显松一口气。 另一个女生也朝这个方向跑过来，她倒是穿了外套，手上还抱着一个长款羽绒服。 “就这么跑出来，不怕感冒？”此女声音不大，但态度不好。 “要不是你跟我吵架，水水会被吓到，自己开门跑出来吗？”那女生也开始没好气回她。 “我跟你吵架？禾香，你搞没搞清楚现在是什么情况，现在是你大老远从香港跑过来求我别跟你分手，是你求我，懂吗？”那女人瞪回去，并企图牵回禾香手里的狗绳。 明书枕看看她俩，悄悄往旁边让了让，寻找一个时机开口。 幸好，还不用她张嘴，禾香就先冲她道：“你快去修手机吧，耽误你时间了不好意思。” 明书枕想说“没事没事不耽误，你们吵架声音小一点，不要又吓到狗”，但她一看另一个女生瞪自己的眼神，她噤了声，灰溜溜拿着自己的坏手机走开了。 转身时候，名为水水的边牧还冲她摇了摇尾巴，似乎以为她也是看主人吵架偷跑出来的小狗，同病相怜。 “额。”明书枕冲小狗笑笑，麻溜拐进了夜色里。 她不知道这附近哪里有手机品牌店，手机坏了，导航也不能用，只能在路口随便叫辆车，跟司机说明了情况，告诉对方微信号，让对方把自己带到手机店。 人坐在车里，回想刚才那个叫禾香的人的脸，猛的想起明书砚的妹妹不就是叫禾香吗。 笔墨砚台……她在心里顺了一下顺序，原名叫明书台的。 怪不得觉得脸那么熟悉，自己那天跟钟硕在车里观察她们这么久，当然也记住了这张脸，跟明书砚的眉眼很像。 她看着碎掉的手机发呆，这么巧啊，居然还能碰到。 到了手机店，跟司机一再道谢，明书枕才进了店里。 把手机拿给店员看，店员说她这是曲面屏，换屏需要调货，要等几天。 明书枕当然不愿等，她看看柜台上摆着的手机，看出了新品折叠机，正好她也没有用过折叠机，便想给自己买个新手机吧。 “你好，这一款能用国补吗？”明书枕问店员。 “能的。”店员立刻帮她把手机取下来，拿给她介绍，“您那款旧机才用不久，可以以旧换新，再给您抵掉600块钱。这样一共是……” 店员拿着手机计算：“7600。这边还送您一个多功能充电器。” 明书枕点点头，用了国补和以旧换新，确实便宜不少。而且她看中的这款型格绿，她记得官网上是断货了的。 “那就这款吧，您帮我插一下卡。” 买好了手机，又把卡换上，明书枕立刻登入微信，同意了禾香和那个司机的好友申请，把打车的钱给司机转过去。 她犹豫着要怎么给禾香要这个钱。她原本那个手机是大学毕业买的，用了才半年。 但她当时买的时候也用了国补，而且她肯定不能让人全款赔她。 犹豫着，禾香也发过消息来：“手机修好了吗，多少钱我转给你。” 明书枕看看自己的新手机，翻盖折叠机，拿在手里比之前的小多了，还有点不适应。 但这个绿色她是真喜欢，工作之后，她一直想让自己看上去成熟一点，这个看起来齁甜的绿色，确实很像大人用的手机。 换了新手机，明书枕既新鲜又开心，她给禾香发过消息去：“换屏需要等，我就买了款新的。我之前那个不是很贵，还用了国补，你要不转我三千？” 三千会不会太多，意思意思就行了吧。 明书枕刚还要再发，对面已经转过来一万。 “额。”明书枕眨眨眼，“太大方了吧。” 她点了退还：“我这款新机才七千多，你转太多了。” 对面又转回来：“没事，耽误你时间了。收吧。” 明书枕战战兢兢收了，不义之财，她拿着害怕，但退回去对方又不收了。 既然这是明书砚的妹妹，要不然用多出来的钱给明书砚买点什么？ 第74章 明书枕灵光一闪，觉得自己这颗脑袋真是没白长。 她快速打开钟硕的聊天框，先是哭诉手机坏了，俩人的聊天记录都没了，再是问她要给老大送礼送什么好。 “你人没事吧，大晚上别在外面逛了，快点回家来。”钟硕给她发。 “我没事，手机也以旧换新去找它的新家了。” 打了辆车，明书枕把车牌号拍给钟硕：“打车了，准备回去。” 钟硕回了个“好”，然后就没了动静。 明书枕以为她又去打游戏了，结果她哐哐哐甩过来一堆图片。 “你看看，有没有合适送人的？” 明书枕点开她发的图片。 眼霜，真丝睡衣，包包…… “太廉价了吧，看着就像糊弄小女生的。”明书枕吐槽道。 “小女生？”钟硕质疑，“我这搜的都是送给三十＋女生的礼物，你要不要反思一下你自己的眼光是不是太老气了。” “姐姐，我是送给我们老大哎！领导哎！能不能有点拿得出手的。”明书枕挣扎。 手机对面的钟硕歪歪嘴：”你干嘛？你不会要表白吧？” “……”明书枕回了个死亡笑脸。 “我表什么白啊，我上哪表白，我跟谁表白，我就是多了一笔不义之财，我想花出去。” “嘶，激动了，某人激动了。”钟硕回了个“阴笑”的小表情。 明书枕白她一眼：“那送什么嘛？” “你干脆去金店买个小项链小手链，既好看，还能让你老大每次戴上的时候，都想起你。”钟硕收起了不正经，认真给她出主意。 每次戴上的时候，都能想起自己。看到这句话，明书枕微微一笑。 确实是个好主意。 不过……她回忆平时明书砚戴的，都是一些奢侈品品牌，动辄就几万。 她只买得起轻奢品牌，而且她不想送项链手链这种还需要找衣服去搭，替代性很强的饰品。 要送……可以送手表。 明书枕知道吴元初常用的一个轻奢品牌，victoriahyde，价格她也负担得起，而且样式也很大气。 她喜滋滋跟钟硕汇报了自己的想法，得到了支持，然后立刻用自己的新折叠机搜索商场里专卖店的位置，风尘仆仆赶了过去。 * 明书砚出差回来，已经是一个星期之后了。 明书枕从美琳那里知道，临近年关，明书砚要开很多审核会总结会，往年她都是一个地方待近两个星期，把所有事情都处理好再回总公司。 但是这次她把很多会议时间都压缩了，所以只待了一周就回来了。 明书枕听的时候，还想，为什么老大这次待的时间短呢？不过她没有答案，也不好这样直白地问美琳。 中午休息的时候，明书枕去五楼睡觉，合眼前，她还想，会不会再睁开眼，就能看到明书砚。 她的办公室在六楼，独享一整层，有自己的休息室，所以她肯定不会下来跟员工一起休息的。 但是……但是两个人已经一个星期没有见面了啊，只靠微信联系，看不到人脸，不想自己吗。 明书枕忍不住回忆起明书砚那张精致的脸，再一次嘀咕，真的不会想自己吗？ 或者，自己是不是很想她？ 想见她？ …… 现在明书枕已经形成了自己的生物钟，三点准时睁眼，然后扫一眼已经空了的休息室，慢悠悠叠被起床下楼。 公司没有规定具体的休息时间，她从十二点之后就一直休息，着实有些大胆，不过二组其他成员也是这个样，甚至有人比她还过分，她慢慢也就接受自己的懒散了。 乘电梯到了四楼，明书枕发现今天组里到的人倒是很多，而且大家都埋头在电脑前，细看也不是在装样子，电脑屏幕上真的显示着数据测算或者是户型图。 她悠悠走回自己的工位，跟对面的钱多多耳语：“你今天那么早就休息好了？” 平时不都得睡到三点多，再磨蹭摩擦玩会儿手机的吗？ 对面的钱多多抬头看她一眼，甩了甩头，示意她往后看。 明书枕有点疑惑，转头朝自己的身后看。 目光里，一道纤瘦的身影，波浪长发，抿着嘴，抱臂看着自己。 意识到这人是谁后，明书枕立刻转过身，坐直了身子，慌乱地打开电脑。 红砖给员工配备的电脑都是顶配，开机时间没等多久。 明书枕手忙脚乱输入密码，随便打开一个户型图浏览。 “你们二组午休时间是不是有点太长了。”明书砚目睹了全过程，偏过头去看美琳。 “啊。”美琳从工位上站起来，语气讪讪，“主要是大家工作效率高，数据计算也需要专注力，休息好了才能更好的工作。” 明书砚面无表情扫她一眼，也不知道有没有被这蹩脚的借口说服。 她用余光看穿浅色毛衣的人，一周不见，居然没有觉得这张脸庞变得陌生，可能是因为她平时经常去明书枕的朋友圈溜达，反反复复点进已经看了很多次的照片。 “年底的聚餐提前到这个周吧，小年假多放几天。”明书砚注意力重新回到美琳身上，吩咐道。 “哦，好的。”美琳领会能力很强，“十二月份的工作总结也提前吗，我让大家发到您的邮箱？” “嗯。”明书砚没有再多说，目光或经意或不经意扫了旁边的人一眼，走了。 人一走，刚才绷直着的大家都明显松了口气，腰也塌下来了，停止了装模作样工作。 “美琳姐，那我们要规定午休时间吗？”钱多多不情愿地看向美琳。 美琳没说话。二组不像一组，工作不多，与其让大家把时间耗在办公室，还不如去休息，养精蓄锐。 兜有米这时插话：“老大又没明说，我们就当没领悟老大的意思呗。” 他这样说，美琳也没有反驳，算是默认。大家放了心，能继续保证午休时间就行。 “好了，大家把十二月份的工作报告写一下吧，下周之前发到我邮箱。”美琳抬身看向众人。 一旁的明书枕点点头，这个月不似上个月，她是真的货真价实做了不少工作的，仅是轻源书舍这个项目就够她总结的了。 只是她现在无心写报告，看着明书砚已经隐入在电梯间的身影，她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方正盒子。 现在追上去，应该还来得及送给老大吧。 这样想着，明书枕紧攥着盒子，小跑进了电梯间。 明书砚的专属电梯不用等，但她正好接了个电话，所以此刻人还站在电梯口。 明书枕闷头跑过去，见人还在，舒了口气，但很快心又提起来。 她不想在这里送礼物，被同事看见了，还以为自己正在做什么贿赂之事。 明书砚挂了电话，看跑过来的明书枕，一脸紧张兮兮的样子，怀里还抱着个盒子。 她蹙眉：“怎么了？” “额。”明书枕一看对面这死鱼脸的样子，心情也陡然变得不稳。 她小心翼翼挪过去：“老大，我们能去你的电梯里面说吗？” 明书枕双眼盈盈，抬头看着对面的人。 一双水润的大眼睛，再配上粉红色的嘴巴，明书砚的眉头突然展开了，鬼使神差点点头，甚至忘了纠正对方，这部电梯只是方便她用，不能算是她的电梯。 进了电梯，两个人都不去点上面的屏幕，没有点楼层，电梯就不动。 明书砚侧过身来，跟明书枕面对面站在一起，她眼睛放在明书枕身上，意思很明显，期望她快点表达自己的意思。 明书枕瞥她一眼，把怀里的盒子双手捧出去：“老大，这个……我给你挑的礼物。” “嗯？”明书砚看明书枕一眼，又目光下移，停留在盒子上。 白色的盒子正中间是品牌的logo和名称，明书枕的小手放在盒子两边。 明书砚看着明书枕，企图从这双大眼睛里看出点什么。 她伸出一只手，接过明书枕手中的盒子。 嘴角浅浅地笑：“什么啊？” “手表。” 明书枕打量着对方的表情，感觉明书砚心情好像又好了一些。 她大着胆子开口：“老大，你刚刚是不是心情不好，一直皱眉头？” 明书砚这时已经打开了盒子，取出里面的手表。 她没有回答明书枕的问题：“帮我戴上。” 明书枕闻言，从她手里接过手表。 明书砚将自己的衣袖挽上去，也不看手表，眼睛直勾勾看着明书枕。 明书枕挑的这一款手表，是细表带的，银颜色，表盘里带着碎钻。 她看着明书砚纤细的手腕，嫩藕枝一样雪白。 双手轻颤，不小心碰到对方的胳膊，很凉的触感，明书枕轻微抖了一下，抬头看一眼对方。 明书砚也感受到了对方的触碰，她不动声色，另一只手隐在身侧，虚虚勾了下手指。 第75章 手表刚戴上，一阵冰凉的触感，好一会儿，她才适应。 然后她才回答刚才那个问题：“现在实体经济不好做，房屋检测又不免要跟政府打交道。你知道，上面……” 明书砚翻了个白眼：“啧，比较滑头。” “啊。”明书枕没想到明书砚会跟自己说这些，感觉这是她不会跟任何人说起的话题，她没想到自己轻而易举就成为了倾诉对象。 “那……那会有什么麻烦吗，公司会不会倒闭啊？”不要失业啊，实体经济不好干，工作也不好找啊。 明书砚看她一脸紧张的样子，眼底轻轻抹过一丝笑：“嗯，不会倒闭。” “麻烦……也还好。主要是要应酬一个一个的饭局，而且这种饭局吧，还跟普通的商务局不一样。就是你知道，跟这些人吃饭，酒是要提前倒进塑料瓶里看不出来牌子的，菜既得上大样又要满足八项规定，说话吧，也得拿捏着度，各种话外音……” 明书砚说到这里，突然眉眼里溢出笑：“我是不是有点负能量？” 明书枕摇头，摇完头，又觉得这个程度还不够，又晃了晃脑袋。 “没有负能量。”她认真看着明书砚，希望她能看出自己的真心，“我觉得，我觉得挺好的。” “嗯？” “啊不是。”明书枕发现自己这话有歧义。 她眨眨眼，脸上挂着些微不好意思：“我是觉得，你能跟我说这些，有一种……不把我当外人的感觉。” “这种感觉，还挺好的。”她憨笑。 明书砚看着她，她自己也没想到自己刚才为什么要突然倾诉那些，就是突然觉得很安心，在明书枕面前，她突然可以敞开自己了。 不用端着，拘泥于领导者的身份，心里的小情绪小纠结都可以抒发出来。 就好像一只威风凛凛的藏獒犬，在草原上霸气驰骋，回了家里，却依偎在主人身边，嘤嘤嘤撒娇。 她晃晃自己腕上的手表：“谢了。” 明书枕看她一眼，羞涩一笑：“嘿嘿嘿，没事。” “嗯……”明书砚看着她略带猥琐的笑容，心里艮了一下，睫毛眨了眨。 居然不觉得反感，甚至因为这小表情，觉得对方很可爱。 “你……”她顿了顿，“你要出电梯吗？” “啊？哦哦哦。”明书枕经她一提醒，才反应过来。 她看一眼明书砚：“老大……” “嗯？”明书砚看她欲言又止的表情，疑惑，“还有话想说？” 明书枕抿抿嘴：“老大……” 第55章 我真的好想表白啊 怎么了？”明书砚直觉明书枕还想说些什么。 她眼睛直盯着明书枕,期待地看着她。 但明书枕只是嗫嚅片刻，嘴唇微启：“……没事。老大拜拜。” 说着，她按开了电梯,明书砚长臂一伸,又把电梯关上。 她替她说出未尽的话：”晚上……要一起吃饭吗？” 毕竟两个人一星期没有见面了,而且貌似对方很想自己啊,还给自己买了礼物。 但其实明书枕买这个手表,并不是因为想明书砚了。她只是单纯想把这笔不义之财花出去。 只是要解释起来,那就太麻烦了。 得先说自己看到明书砚的微信报备,觉得很恍惚，所以她没有拿稳手机，正巧一条边牧跑过来,追狗的女人拐到自己,打掉了手机。 这个女人很大方,给自己转账一万块钱,买新手机绰绰有余，余款她也不收,偏巧这人明书枕也脸熟，既然她是明书砚的妹妹,那就把这笔钱花在明书砚身上吧。 所以这块手表，含义真的很纯粹，真的不是因为太想对方了才买的。 …… 明书砚作为主动的一方,在邀请人共进晚餐时也是上位者姿态。 她眼尾烟浓，波浪长发擦过肩头，电梯里的长条灯照着这长发如滔滔瀑布。 低头说话时,眼里撒着细碎的光点。 嗯，明书砚身上的,什么都是好的。明书枕这样想。 她听到对方的邀请，心下一动。 说实话，没有跟明书砚见面的这一个星期，她总觉得空气里都少了些什么。 她飞快“嗯”了一声，但没有实音发出来。她又使劲点头，重重“嗯”了一声。 明书砚被她的大反应弄笑，鬼使神差地，也跟着点点头：“好！” 明书枕眼睛轻轻眨了眨，觉得此刻处在幽闭的空间里，正是解开误会的大好时机。 “就是……”她斟酌用词，“之前同事老误会我们的关系，你看我们的名字，就特别类似。然后她们可能也知道你有妹妹，就以为我是你妹妹。” “然后……”明书枕说话时眼睛看着明书砚，看她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一时拿不准自己还要不要继续说下去。 “我跟大家解释了，我们之间没有关系。但是大家还是有误会。你能不能……跟大家澄清一下？” 明书砚看着明书枕一张一合的嘴，在她说出两个人之间没有关系的时候，她心下一沉。 她出差赶回来，先是跟政府那边的人吃了一个别扭十足的饭，这些人瞧不上她们这些干实业的小作坊，话里话外都是打击。吃完饭，她又接到家里的电话，问她过年回不回。 明书砚当然是不回，她对明吴毅的排斥已经到了仅听他讲话就觉得浑身血液不流畅，空气都变得恶臭的地步。 然后就是接到精神病院的电话，电话里的人声音含含糊糊，像嘴里含了块抹布，说话时张不开嘴。但明书砚还是一下就听出来，那声音来自一片地狱。 明书砚耐着性子，跟电话里的人讲她过年一定会过去，姐姐们在国外没有假期，一遍又一遍，讲到后来，明书砚欲哭无泪，看着这片灰暗的天，埋怨为什么一定要有冬天。 要是没有冬天，是不是春天就不会显得特别，也就不会有春节，这个看似大团圆的节日。 再是回了公司，跟财务对接了一下出差的事情。 因为心情不好，她鬼使神差去了四楼，站在过道里，她看着工位上为数不多的且在玩消消乐看弱智视频的几个人，反思自己平时是不是太纵容这个组。 在四楼等了许久，才终于所有人都到齐，在她面前装模作样对着电脑相面，她看着就觉得心烦。 所以她才忍不住冲着美琳说，二组午休时间是不是太长了，三点多了，大家还没有进入工作状态，而两个多小时后就下班了。 她毕竟是个商人，怎么能不计较这些。 但是……明书砚虽然没有低头看自己的胳膊，却清晰地感受到那里多了一个别的什么东西。 体感冰凉，不过这会儿已经被人体的温度捂热。 它环在明书砚的腕子上，像冰河上架起的木桥。 突然，冬天就没有那么让人心情烦躁了。 明书砚这条小流浪，一次一次向上拽着自己。 高中时候的广播站，是她向外交流的一个窗口，她感谢高中老师的推荐，也庆幸自己迈出了这一步，不再只是一个人闷着。 那是她价值观、人生观、世界观养成的关键时期。 她很确定，如果没有那次自救，她很可能因为自闭的性格，而走向另一个极端。 也就没有现在的红砖，现在在各种场合都游刃有余的自己。 第二次自救，是她主动向明书枕迈出。 坐在车里，她偶尔会出神，在心里描摹那张满是笑颜的脸庞。 细碎短发修饰着小脸，眼睛很大，也很有神，总是泛着盈盈的光。 明书枕没有耳洞，小耳朵好像一口就能含住。嘴唇很润，看上去很软，不笑时，嘴角也是冲上。 那么可爱，又那么丰盈的一个人。 明书砚不是一个自私的人。她知道，那么幸福的明书枕，一定要走一条跟大众一样的路线。 自己不能去招惹她，不能表达对她的喜欢，不能有任何的超越上司身份的举动。 从前她透过广播站的窗户，就是这样窥探另一个生命的幸福。仅是观看，她就也觉得很幸福。 可以把自己代入，想象另一个世界里，她也有这样充盈的幸福。 现在她不需要透过窗户往外看了，她可以自洽了，但她在看到明书枕时，还是会不由自主地有一种责任感，希望能维护她的幸福。 即便，她一直想拽着些什么。告诉自己，虽然爸爸妈妈不爱自己，虽然跟姐妹们关系也很客气生疏，但这个世界还是有值得她存在的东西的。 不过在看着明书枕这张纯真可爱的小脸时，明书砚哑笑。 自己算什么东西啊，经过人家同意了吗，凭什么随便把人家当成自己的救赎。 她收起万般情绪，看着对面那张认真的脸，出声问：“这对你造成什么影响了吗？” “那倒没有。”明书枕摇头。 关系户在各行各业都不是新鲜事了，*明书枕也没那么矫情，非得把事情掰扯个清楚。 第76章 而且，同事们确实都很好。虽然工作能力确实不及一组，也没有牛马精神的觉悟。但大家品质都格外好。 不会因为觉得自己是关系户，就奉承巴结什么，或者排挤自己，漠视自己的劳动成果。 明书砚看明书枕摇头，凝眉：“既然没什么影响，刻意去澄清，不显得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对哦。”明书枕挠挠脑袋，“还是老大想问题深入。” 明书砚听着这句也不知道是真心还是拍马屁的话，眸色一深。 “跟我搭上关系，应该没有很丢人吧？” “啊？”明书枕慌忙摆手，“当然不丢人。” “哦，那就好。” 不知道是不是明书枕错觉，她竟然觉得明书砚真的松了口气。 她啧啧开口：“但是这样继续传下去，不会对老大你有什么影响吗？” 毕竟我人笨笨的，当你妹妹会不会丢你人。 “能有什么影响？”明书砚瞥她。 明书枕就跟她说怕觉得丢她人。 明书砚“额”了一声。 她两手环在胳膊上，不自觉抚摸自己的新手表。 “能考上东大的人，怎么算笨？”她轻轻道。 明书枕不吱声，不动声色看着明书砚。 那所以……这是不打算澄清的意思吗？ 像是要验证明书枕心中所想，明书砚没有再继续探讨这个问题。 她点了墙壁上的电子屏幕，电梯门打开。 “四点钟了，你要不要算算你每天的有效工作时长有多少？”明书砚眼睛看着对方，故作无奈。 明书枕讪讪退出电梯。 她在心里给自己辩解。什么有效工作时长，她人既然到了公司，管她是摸鱼走神，还是赖在五楼躺着睡觉，时间既然都是花在公司里的，那就是有效时长。 人出了电梯，转过身，明书枕看着电梯里的人。 “额，老大，我去工作了？”她试探地看着明书砚。 明书砚仰了仰头，下巴微抬：“或许，你可以换个角度。” “嗯？”明书枕站在电梯外，有点没听清对面在说什么，她把头往前探了探。 明书砚睨她一眼：“跟我扯上关系……也许没有那么糟糕，你可以试着……” 她摊开两只手，腕上的衣袖还没有放下来，晶亮的手表晃人眼睛。 “享受。” 语气上挑，明书枕竟然从这两个字里，罕有地听出了轻佻的意味。 享受？享受关系户这个身份吗？ 她疑惑看出去，还想细问，电梯门已经对过去了。 明书枕看着关上的电梯门出神。 * 晚上明书枕又开车去了明书砚的家，这回要比上次熟门熟路一点。 重新穿上用暖烘机打理过的绿色拖鞋，明书枕低头看着上面的小狗头笑。 “笑什么？”明书砚就站在门口，看着明书枕笑，她嘴角也轻轻翘了翘。 “唔。”明书枕头还低着，声音有些含糊，“觉得拖鞋好看。” 她当然不会说她是笑自己之前吃的莫须有的醋，笔墨砚台、书本书皮姐妹……蛮好的。 上次来做客，她还是气鼓鼓，一副要讨个说法的模样。 同志圈确实是挺乱的，只是她没想到，明书砚居然也不能脱俗，私下玩那么乱，共同交往那么多女朋友。 不过现在误会都解开了，她再次出现在这里，再次穿上这双小清新拖鞋，心情变得很晴朗。 一旁的明书砚听她夸拖鞋好看，不动声色松了松面容。 她不常去逛街，工作忙，也没有那个闲心。 在为数不多的几次中，她一眼看到了这双拖鞋。 当时觉得很适合明书枕，依照她的性格，她应该会喜欢。 其实她并没有想过对方会来自己家里，甚至完全没有深想之后的这些交集。 她只是单纯的，觉得好看，觉得适合，觉得对方可能会喜欢，她就买了。 这是属于她自己的一种自救方式。 “老大，今天还是你做饭吗？”明书枕看明书砚杵在门口，出声询问。 “啊。”明书砚回了神。 “嗯……叫外卖吧，这个时间太晚了。”她刚出差回来，一大堆事要对接，忙到现在才空出时间跟明书枕过来。 明书枕还记得这片区域点外卖要加服务费，她拿过手机来，想着既然自己已经占用人家的家了，就主动请客吧。 “我来点。”明书砚看明书枕拿手机的动作，快了她一步。 两个人坐到沙发上，明书砚把手机放在两个人中间：“你看你吃什么？” 明书枕晚上不想吃太多，她随便选了个套餐，看向明书砚。 明书砚就也选了这个套餐。 “你……”点好餐，突然无所事事下来，人就有点不知所从。 明书砚搓了搓手，从沙发上起身：“我给你倒点水。” 明书枕刚想说她不渴，晚上喝多了水容易水肿。但她看明书砚的动作，嘴动了动，没有出声。 手里握着杯水，至少能有实感一些。 “老大，我昨天看到你妹妹了。”两个人没什么可说的话题，明书枕不想让气氛尴尬冷在这里，先开口。 “嗯？”明书砚倒完水回来，把水杯塞到明书枕手里。 杯口还冒着热汽，手捂着，正好可以暖手。 明书砚妹妹多了去了，她挑眉：“哪个妹妹？” “就是……”明书枕歪头，在心里又顺了一遍笔墨砚台，“禾香？” “哦。”明书砚点头，算是明了，“她这几天忙着哄女朋友呢，估计哄好了就回香港了。” “啊，啊？”明书枕眨眨眼。 她还记得明书砚之前跟自己说，她清楚自己的性取向。那这是……她的妹妹也……性取向啊。 “呵。”明书砚留意到她复杂的表情，“你们俩怎么碰到的？” “哦。”明书枕就跟她讲了边牧，讲了手机，讲了一万块钱，最后回到手表上。 明书砚面色也开始变得复杂，她歪头看自己手腕上的晶亮手表。 下午明书枕给她戴上后，她就一直没摘下，工作时候也隔会儿就瞥一眼。 心里很满足。 结果……这手表，竟是明书枕为了把不义之财花出去才买的吗？ 她幽怨地看一眼坐在自己旁边的人，细碎短发贴在人耳朵侧边，大眼睛像一个精灵。 精灵忽闪忽闪双眼，还没察出旁边人的小情绪，她从心底发出疑问。 “老大，你们是怎么……”略微有些难以启齿，“怎么确定自己性取向的啊？” “这个不需要确认吧。”明书砚瞥她一眼，收起自己的情绪。 低头看一眼腕上的手表，机械表盘的指针走得很准，发出“哒哒哒”的小碎步声。 她把另一只手按在上面，来回摩擦。 “喜欢一个人，是一件很自然而然的事情。不管是喜欢男生，还是喜欢女生，心里都是能感觉出来的。毕竟……”明书砚陷入沉思，好一会儿，她才重新接上。 “既然你会喜欢她，那她在你这里就肯定是特别的，她跟其她人不一样，你能清楚感觉到自己的情绪，你能立刻明白自己的心思，这些心思，或磊落，或带着一些生理性的私欲，但总之，这种情绪只对她有。”明书砚费劲解释。 “然后，才是注意她的性别。是男是女是人是狗都无所谓了。” “哦……”好一会儿，明书枕才懵懵地点头。 其实之前种种叠加在一起，她已经很明确自己喜欢明书砚了。 之所以还会这样问，是她想要再一次确认，更加深入的确认。 确认自己这份心意，不是心血来潮，不是小孩子过家家，赶女同潮流。 她真的……特别想表白。 特别想告诉明书砚，我喜欢你呀，你在我这里是特别的啊，我有只对你才产生的情绪啊，我喜欢你啊。 尤其是明书砚自己说她也喜欢女生，明书枕心里就更觉发痒。 她真的！好想表白。 等外卖到了，两个人拿到餐桌上去吃。 客厅灯开着，满屋程亮。 灯光照着眼前的饭盒，明书砚去了客厅，把灯关了，又把餐厅的主灯也关掉，只开着几个小射灯。 光线暗下来，射灯的光点照着人影绰绰。 “吃完饭我送你回去吧，明天我再去接你，你车先放这儿？”明书砚边吃边道，“晚上开车不安全。” 明书枕点点头，她现在的驾驶技术，确实还没那么炉火纯青。 吃完了饭，两个人又歪在沙发上，随便播到一个台打发时间。 明书枕觉得两个人已经超越了上下级的关系，相处的时候总多了一种说不清楚的黏糊感。 她不知道这是不是因为她自己对明书砚心思不纯，所以就格外的心虚，不能坦然面对对方。 第77章 明书枕端坐沙发上，脑袋正对向电视机，眼球滴溜溜转到一边，偷偷瞄着明书砚。 虽然她自己不坦然，但明书砚也没比自己好到哪里去啊，这腰坐那么直，在跟自己比赛谁坐得更乖吗？ 嘴唇的线条很紧绷啊，难不成是在紧张？ 明书枕偷偷笑笑，老大其实也很喜欢自己吧…… 要是现在表白的话，她答应的几率有多大？ 自己即将要拥有一个女朋友了哎，那么美那么厉害，睫毛长长的，头发也很香，虽然经常板着脸，但感觉捏起来也是软软的，说不定还很烫手。 像一只小猎豹，尾巴上棕色的顺毛拍打着草地，微微扬起一些尘土。 嘤，好想把她炖了煲汤喝。 还没有表白，对方也没有要答应的表现，明书枕却已经幻想上女朋友这个身份了。 她自以为只要脑袋端正在前方，对方就看不出来自己在偷看，直到明书砚忍无可忍，把头转过来。 “要换台吗，这个不好看？”明书砚睨她。 “啊？好看啊，好看啊。”她连电视上演的什么都不知道。 “那你……”明书砚想说那你一直看我，说出来又觉得很自恋。 “困了吗，要不要送你回去？”她换了个问法。 “不要！”明书枕立刻道，她还不想离开。 说完，她反应过来这可能是明书砚的逐客令：“额，老大，你要休息了吗？” 明书砚摇摇头：“我休息时间还早。” “哦。”明书枕期期艾艾看着明书砚，眼底被头顶的光和电视机里投射出来的光照得润亮。 明书砚被这样的眼神看着，一阵心悸。 她拿过旁边的毛毯来，搭在明书枕腿间：“靠过来吧，这样舒服一点。” 明书枕瞧她一眼，心里暗喜，这人终于不跟自己比坐姿了，一直板着，腰真的很累。 她就势靠过去，动作刻意放轻，怕把对方压坏。 “？”明书砚看着突然靠在自己身上的人，下巴挨到对方的头发，能闻到洗发水的清香。 明书枕不属于清瘦那一类型的，算是健康体型，摸起来有一点小软肉。 所以靠在一起，软软的，再加上彼时两个人体温都高，明书砚感觉有一个大火球靠着自己。 灼热，亢奋，还有些不知所措。 她想说是让人靠在沙发上，但看着自己身旁依偎着的人，她又把话咽了回去。 好奇妙的感觉，一个大火球在自己身上。 明书砚也不知道那是自己的体温，还是对方的，或者是两个人共同的。屋子里本来就开着暖气和地暖，彼此之间更是烫到像要把对方烧没。 她从没跟人有过这样的接触。可能换了别人她就会觉得反感，但对方是明书枕，她就觉得好甜蜜。 心痒痒的。明书砚悄悄把手挪过去一点，放在明书枕的肩膀旁边。 明书枕倒是从不缺这样亲密的接触，跟家人的，跟朋友的。 但只有这一刻，她觉得心怦怦跳，耳朵也烧红了。 没喝酒，却有了醉意。 明书砚沉吟片刻，屈起手指，轻轻蹭了一下对方的耳朵。 而后，看对方并不排斥，她恶趣味似的捏了一捏。 明书枕直接从沙发上弹起来，耳朵更加红烫。 她瞪着明书砚。 明书砚作无辜样：“看你耳朵好红。” 明书枕蔫蔫靠回来，小声嘟囔：“热的。” “哦。”明书砚嘴角翘起来。 第56章 我跟明书砚亲了 夜晚的冷风拂过,别墅里的两个人互相依偎，心里还浅浅出了一层热汗。 明书砚看一眼窗子，长臂一伸够过桌上的遥控器来,把窗帘拉上了。 屋子里更加静谧,电视机里嗡嗡呀呀,但两个人都没有看的心思。 明书枕稍微仰头,视线跟明书砚对到一起。 “老大……”她声音很轻,带着几分休息过后的懒散。 她叫了人,却又不说话。 明书砚也不出声,两个人沉默地对视。 旁边还有电视剧的旁白，现在的电视剧，不看字幕,都听不懂演员在说什么。 只是背景音乐很好听,温温柔柔的一个女声,好似有潺潺流水从周遭流过。 明书枕觉得这个氛围有点奇妙,带着点偶像剧的情节，剧里的两位女主角此刻正在对望。 从这对望里,两个人都感受到一段触股的电流，那种战栗的感觉,既让人心乱，又让人着迷。 “如果这是在拍偶像剧，我们两个人是不是应该要kiss了。”明书枕压着声音,不想让对方察觉自己那已经被扰乱的呼吸。 明书砚眼底愈来愈黑，看人时像是一只猎豹在看自己的猎物。 尤其这只猎豹还是一只饥肠辘辘的豹子，眼神里透露着凶狠,和即将要大快朵颐的畅快。 她眼底里有一种很隐秘的情绪，说话时也不自觉带上了压抑的气音：“我不怎么看电视剧。” “哦,那你应该看一看。”明书枕被人盯得一阵心慌，却还是凭本能开出一个玩笑。 “噗嗤。”明书砚先破功，笑出声，随即明书枕也跟着笑了。 “哦。”明书砚憋着笑，眸光很亮。 两个人笑完，又看着彼此，也不知道是谁往前探了探身子，或者抿了抿嘴，彼此就突然把注意力转移了方向。 从眼睛到嘴巴。 明书枕整个人还靠在明书砚肩上，她只要稍稍偏一偏头，就可以够到那张殷红润泽的薄唇。 她感觉自己呼吸急促，双手不自觉捏紧衣角，眼睫一簇一簇，眨了好几瞬。 “不要管那么多了，亲她。”明书枕听到心底有这样一个声音。 她往前凑了凑，感受到对方温热的鼻息，微微噘起唇瓣，凑到对方嘴巴上。 明书砚并不觉意外，她甚至以为，是自己主动凑上去的。 两个人的姿势太过别扭，明书枕的身子歪着，头强行扭向一边，两个人都不敢再往里深入。 “啧。”明书砚把人掰正，两个人面对面看着彼此。 明书枕原本捏在衣角上的手，因为被人掰正的动作，她猛地松了手，俩手抓在明书砚双肩上。 身体相贴时，能感受到彼此身上柔软温热的触感，明书枕脑袋里“轰”的一声。 两个人目光重新对到一起，明书枕向来清澈明媚的眼眸里带上了情欲和迷茫。 她整个人贴在对方怀里，两只小手紧紧扣在明书砚的肩膀上不敢松，一是怕没了支撑整个人摔下沙发去，二是……她总觉得这像是假的，只有亲密地触碰到对方，她才感觉有一点真实。 明书砚也许此刻跟她一样的想法，也许不一样，也许又更甚。 明书枕猜不到，她只看着对方的脸距离自己越来越近，嘴巴又贴到了一起。 这一次两个人都敢往前了，轻轻探出一条小粉红舌头，牙关也不敢紧咬，留出一条缝隙方便对方进来。 两个人越吻越烈，一开始还都不熟练，齿间难免有摩擦。 但两个人都不在乎，相互咬磨，慢慢就契合了。 两根舌头在找到彼此之后，就搅在一起。 明书枕凭感觉试着运动自己的舌头，带着对方的舌头也一起，旋转，翻滚，然后再一次紧紧贴合。 四周太静，连电视机的背景音乐都自动被过滤了。 明书砚的胳膊搭在自己肩上，耳朵敏锐地捕捉到机械表盘运动的声音。 哒哒哒。还有两个人喘息时的气音。 喘息之间，两个人之间的距离终于分出来一点。 明书枕整个人还懵着，她呆着大眼睛瞪向明书砚，惊异发现对方白皙的脸颊上现出一抹绯色。 她悄悄拿手背碰碰自己的脸颊，很烫，自己应该也好不到哪里去吧。 眼睛落在对方纤长的脖颈上，之前明书枕就总注意这处。 明书砚总爱穿衬衫，v领衬得脖颈修长，布料掩映下的漂亮锁骨像两条细长的月牙，白得晃人眼睛。 明书枕脑袋还不甚清醒，身体就自作主张趴了上去，小尖牙一亮，咬向对方天鹅般的脖颈。 她清楚地感受到对方身体微微一颤，有一双带着滚烫热意的手抚上自己的腰间。 但她没有松口，唇瓣与对方的肌肤接触在一起后，她就毫不客气将上下牙齿深陷进去。 呼吸之间呼出的热汽让明书枕觉得全身更加灼热，尤其是这野兽般的动作，给她一种说不出来的爽感和畅快。 大口吃肉，大口喝血。莫名地，明书枕脑子里现出这句话。 “嗯……”她听到身边的人小声短哼了一下。 理智告诉她，她把对方咬疼了，应该松口了。 但明书砚没有推自己，而且她感觉越是这样与对方深入的负距离，她越能闻到对方身上悠然的昙花香。 不是香水的味道，不是洗发水的味道，甚至跟真正的昙花香味也不太一样。 第78章 味道特别浅，要仔细嗅，才能闻到那种轻异的香味。 最后明书枕实在怕把对方咬出血，她才终于不甘地松了口，偷偷拿眼瞅她刚才咬过的地方。 幸好，没有出血。 只是颜色诡谲得红艳，还带着被裹嚼后的濡湿。 明书砚见明书枕停下了，眼底泛着湿意，瞪她：“你是狗吗？” “不是啊。”明书枕此刻居然还能老实巴交回答自己的物种问题。 明书砚“啧”了一声，手伸过来，指尖滑在明书枕脸颊上。 本来就红烫的脸，因为这番挑弄，变得更加灼热。 明书枕的腰塌软下来，整个人又往前贴了贴。 她的脑袋蹭在对方下巴下面，发丝像一条滑软的小蛇，慢慢缠绕住对方的脖颈。 明书砚觉得心痒难耐，面部肌肉线条都收紧了。 指尖轻轻勾过自己颈间的细碎短发，揪过一小根，单手绕了绕，整节发丝就变成了囚蝶的锁链。 她反手按住明书枕，两条大长腿因为在沙发之间蜷缩不开，干脆就叉开腿，跨坐在对方身上。 明书枕迷瞪着双眼，意识到自己的主动权要被拿走了。 她还想动，双手却都被箍住，耳边一个沙哑的声音：“别动。” 女人有力的手掌按在自己掌间，她瞬间就不敢动了。 明书砚看着身下的人恢复了老实模样，唇间勾出一抹笑。 她眼睛里浮动着柔光，很小心地抱住对方，把手又托在对方脑袋后面。 刚才深吻过后，两个人的嘴唇都泛着红润和湿意。明书砚视线向下，用力吻上对方。 这一回，是她压制对方。 她的吻相比较明书枕，更多了一些凶狠。 她亮着牙齿，又磨又咬，明书枕感觉自己嘴唇直接厚了一圈。 终于能喘息一会儿，她小声嘟囔：“你也是狗。” 明书砚听着她的责怪，但笑不语，一口含住对方的耳朵。 小小的耳朵，可以一口含过。她曾经确实这样想过。 现在终于实现了。 粉舌从唇间探出，上下舔了舔明书枕的耳廊。 明书枕整个人立刻就僵直不动了，她感觉浑身战栗，小手绵软，想推开压在自己身上的明书砚，却推不动。 光是舔还不够，明书砚非要咬回来，试探性地用上下牙夹住明书枕的耳垂。 她力道用得很轻，比刚才明书枕要有分寸，不疼，但还是能让人清晰感觉到有尖锐的东西咬住自己。 明书枕整颗心变得很慌，熟悉的胃部痉挛感又再次袭来。 一串电流击穿了胃部。 不过这次持续的时间更短，触电的感觉只在一瞬间。 “放松。” 明书枕听见明书砚的声音，然后她任由自己的身体疲软下来，攀在对方身上，耳朵变得湿漉漉。 …… “要不然……你今天晚上在我这儿睡吧？”两个人依偎在沙发上，明书砚有一下没一下挠着明书枕的耳朵。 耳朵滚烫得异常，好像被卤熟了一样。 明书枕没有留下来的理由。两个人住的地方就隔两个路口。 但是……她觉得她已经没有力气踩油门踩刹车了。 “嗯。”她小声道。 明书砚抿着嘴唇：“我没想到……突然就这样了。” “嗯？”明书枕歪头看自己旁边的人，她脸上的绯红羞涩还没有完全褪去，不过眼眸倒是看着清醒了。 “怎么……没想到呢？”她可是确确实实想过的。 从她确定自己喜欢明书砚之后，她都压抑着自己的冲动，按下自己疯狂想要表白的想法。 “你想过？”明书砚听出明书枕的话外音，纤眉一跳，暗藏笑意。 “没，没想过啊。”明书枕梗着脖，“谁想过啊？” “呵。”明书砚的眉眼完全舒展。 “其实我想过。”她偷偷笑，然后贴近对方的耳朵。 “我一直想含你的耳朵。”她用气音道。 “啊。”明书枕一下就把对方推远了。 “你好油。”她半开玩笑着大叫。 “什么？”明书砚眉毛挑起来，眼尾上去。 她两手捂在明书枕腰上，作势要挠她：“你再说？” “老大，你好油。”明书枕丝毫不屈服。 两个人互相挠着对方的痒痒肉，脸憋得通红。 好一会儿，两个人才停下。 明书砚从沙发上站起来，伸出一只胳膊拉明书枕。 明书枕颤颤巍巍站起来，双腿都发软。 “你住这个客房吧，床单阿姨经常过来换，是干净的。” “哦。” “额，去洗澡吗？”明书砚眨眼看她。 “嗯……”明书枕乖乖去了客房的浴室。 “我给你拿衣服。”明书砚去自己衣帽间拿过一个干净的睡衣和替换内衣。 “这都是品牌送的，我都没穿过。”她解释。 “哦。” 明书枕小脸还是红的，大眼睛润润的，她抬头看着面前的人，伸手把衣服接过去。 “那……我……回房间了？”明书砚看她，没忍住，伸出一只手在明书枕头顶上揉搓一阵。 挂耳短发被揉乱了，红烫的小耳朵露出来。 “晚安枕枕。”明书砚眼睛里的笑意很深。 明书枕没回答，兀自抱着衣服进了浴室。 浴室里，她也没有着急脱衣服洗澡。 先是看向镜子里的自己，整个人红得像一只水煮虾。 她伸手罩住自己的脸颊，烤地瓜似的，正好拿来暖手。 “妈呀，刚才不是在做梦吧，刚才我跟明书砚都做了什么啊。”明书枕眼睛眨啊眨，心里既甜蜜又害怕。 她摸出手机来，给钟硕发：“我跟明书砚亲了。” 钟硕没有回，晚上这个时间，都是她攻塔的黄金期。 明书枕就又去看明书砚的对话框，对方可能也去洗澡了，当然不可能给自己发消息。 但明书枕还是发了条消息过去：“刚才是你吗？” 发完，她还是觉得心痒，又拍了拍明书砚的头像。 明书砚没有设置“拍一拍”，名字后面没有其他的文字。 明书枕不过瘾，又拍了一下，才终于舍得放下手机去洗澡。 洗漱完毕后，她重新拿回自己的手机，见钟硕还没有回自己。 她又发过去一条：“我跟明书砚亲了。” 想了想，她觉得自己没有强调事情的严重程度，又追加一条。 “不是嘴碰嘴，深吻，吐舌头你懂吗？” 明书砚倒是回了，什么话也没说，回拍了明书枕。 明书枕的拍一拍设置的是“来啊，打我屁股”，这是她之前跟钟硕张宝宝在群里玩的时候改的。 当时大学还没毕业，大家有大把时间拿来闲聊。 明书枕看着聊天界面上的“来啊，打我屁股”，一阵心梗。 她叹口气，推开浴室的门。 客房装修得很雅致，一张大床在中间，床单铺得平整，让人不敢躺上去把它弄皱。 明书砚给她的这套睡衣，是上下分开的，浅浅一层天鹅绒，米白颜色，袖口有一圈花边。 睡衣自带胸垫，明书枕就没有穿，把扣子都扣好，拿着手机毫不犹豫出了客房。 亲了人就把人扔一边，她才没那么好糊弄。 明书砚的卧室门紧闭，她似乎没想到人会不老实待在客房。 明书枕叩了叩门，安静等在门外。 明书砚来给她开门的时候，头发还是湿着，估计也是刚洗完澡。 她头发长，吹干时间要比明书枕慢一些。 门一开，明书枕身体立刻站板正了。 “我……” “不习惯住这里吗？”明书砚倒是恢复了原样，之前的绯色已经褪去，眼底也是淡定冷静。 “也不是。”明书枕瘪瘪嘴。 “嗯？”明书砚耐心看着对方，湿发散在后面，水珠汇聚在一处。 “别让我睡客房呗。”明书枕抬眼，从牙缝里挤出来这句话。 “什么？”她声音太含糊，明书砚没有听清楚。 但她询问时，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一句话：来啊，打我屁股。 她看着眼前的人，一副乖乖模样，虽然看眼睛里，喷涌着□□。 笑意实在掩不住，明书砚眼睛弯起来，发出自己的邀请：“要不要一起睡？” “咳。”真被邀请了，明书枕又拿腔拿调起来。 她垂手而立，故作矜持：“不方便吧？会不会打扰你？” “会。”明书砚正色道。 “……”明书枕眼睛看着对方，有一瞬呆愣。 “神经病啊。”她在心里暗骂。 明书砚看她，认真解释自己心里的想法：“我觉得今天这个情况，你睡在哪里，我们两个都不一定能睡着。” 第79章 “反正都要失眠，抱在一起失眠会不会更好一点？”明书砚看她。 “什么啊。”明书枕瞪明书砚一眼，“表里不一的家伙。” “哈？”明书砚一脸震惊，声音有些小委屈，“为什么这样说我？” “就这样说你。明明是自己心静不下来，还扬言说是我打扰你。” “呵。”明书砚面容又放松下来，笑了笑，拉过明书枕来。 “那我给你道歉，求你打扰我一下好不好？” “哼。”明书枕在人怀里，扬了扬头，一副很受用的样子。 明书砚的卧室要比客房大上许多。 双人床上日常就摆着两个枕头，所以不需要再去拿枕头。 不过被子只有一床。 明书砚看她：“你把客房的被子抱过来吧，我先吹一下头发。” 见人点了头，她转身进了浴室。 明书枕看人走开，自己闷头坐在床上，也没去拿被子。 她看一眼自己的手机，钟硕还是没给自己回。 她只得又发：“我跟明书砚亲了。” “我咬了她的脖子，但是没出血。她一直舔我耳朵，特别痒。” 钟硕还是不回。 明书枕理解她应该是在攻塔，把手机轻放在床头柜上，乖乖拉过被子来给自己盖上。 明书砚吹好头发从浴室出来，看明书枕盖着自己的被子，愣了一下。 “我去帮你拿被子吗？” “别拿了呗。”明书枕端坐床上，小猫一样瞪着圆滚滚的眼睛看向对方。 “嗯？” 明书枕认真解释：“这被子挺宽的啊，咱们两个人够了。” “……嗯。”明书砚没说话，带着一丝犹豫，走向床边。 掀开了被子，明书砚先把脚探进去，贴着被子边，尽量不碰到对方。 明书枕看她这副小心翼翼的样子，不满。 “干嘛，突然这么怕我？” “不是。”明书砚想解释，又不知道怎么说。 她看着对方清丽的脸颊，刚洗过的头发还带着清香。 细碎短发修饰着脸颊，额间还有几根小呆毛。 很可爱，很想让人亲。 但是经过刚才那一番折腾，又洗澡冷静了，她已经没有那个胆子了。 “我们这样……算什么啊？”明书砚张口。 亲也亲了，现在还要同床共枕？ 明书枕看明书砚这样说，不禁皱眉。 这叫什么话？之前在酒店的时候，停了电，两个人不也是一起睡的吗？ “你不想跟我一起睡吗？”那刚刚是谁邀请自己。 “我想。”明书砚几乎是脱口而出。 说完，她又觉得面部灼烧，悄悄吐了口气。 “那怎么着？非得两床被子分开？”明书枕看着对方。 算不上是咄咄逼问，但面色也不太好看。 明书砚看回去，带着安抚的味道。 她知道，要想让对方满意，她就不能要面子。 放下尊严，小狗的第一课。 “我……”明书砚嗫嚅，“我想知道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之前在酒店，因为我们两个人对彼此都很纯粹，所以没什么顾及。但是现在，我们刚才……都那样了，现在……睡也可以，但是……” 明书砚说话越来越费劲，跟平时开会讲话完全是两个模样。 “但是！”她咬咬牙，“但是我什么也不知道，我也没有看过片，然后我也是第一次，就是……第一次都是要流血的对吧？那我们……就直接把手伸进去吗？然后带着血出来？” “我是……我是想着先让你舒服，我不想让你觉得……以后回忆起来跟我……很糟糕。” “我明天就去学习这方面的知识。” 一番话说完，明书砚已经没有脸看对方了。 她抠着被子，手表刚才摘掉了，但还觉得手腕处有一个虚虚的重量感。 明书枕越听越愣，几乎是目瞪口呆听完。 “我就是……想着睡觉啊，闭上眼睛盖上被子，两个人平躺着睡觉啊。”她缓慢开口。 “你在想什么啊？” “嗯？”明书砚转头看她。 她……她也在想睡觉啊。 “而且，”明书枕指出她话里的漏洞，“你说在酒店你对我很纯粹，你敢说这个话？你敢说你那个时候不喜欢我？” “就算我们分开盖被子，那！”明书枕的声音也低下去，“那该睡也……掀了被子就睡啊。” “再说了，我也是第一次啊，我也不知道啊，我指甲还长嘞，我知道什么？” 明书砚直勾勾看她，突然觉得自己刚才*很好笑，也很羞耻。 她笑笑，带上了点撒娇的意味：“哦。所以我说我先学习一下……然后再……” “再什么？”明书枕迎着对方的目光，故意道。 “我不知道。”明书砚装傻。 “那谁知道。”明书枕也装傻。 两个人终于能拉过被子来，平躺着，纯粹地，躺着睡觉了。 不过睡也睡不着。 明书砚慢慢把自己的手挪过去，指尖勾住明书枕的手指，然后两个人的手紧握在一起。 手闷在被子里，越握越热。 明书砚沉吟片刻：“你怎么看出来我在书舍的时候……对你不纯粹的啊？” 她觉得她一直一视同仁，谁也看不出来她喜欢明书枕的啊。 “我又不傻。”明书枕噘嘴，“谁喜欢我，谁不喜欢我，这个我还能感受不到，那我不白活了。” “嘶。”明书砚眨眨眼，“那你……那个时候喜欢我吗？” “不知道。”这是实话，“我需要一点一点确认。每一次确认，我都心安一点，然后想朝你走近一点。” 明书砚问她是怎么确认的。 明书枕不好意思说钟硕的胃部痉挛理论，不愿提她觉得明书砚很冷漠的时候，她特别伤心，也不想说自己误以为她有三个女朋友的时候特别生气。 她只能避重就轻：“你出差的时候……我特别想你。” “哦。”黑夜里，明书砚嘴角上扬，在心里说，我也是。 “那你呢，你什么时候喜欢我的？”明书枕好奇问她。 “嗯……”明书砚沉思。 “我很怕你以后的对象对你不好。” “啊？这是什么意思？”明书枕疑惑。 “就是，一种责任感吧。相较于别人，我更了解我自己。我清楚我爱的程度，了解我自己的为人，你跟谁在一起，我都觉得不放心。” “我会怕她对你不好，怕你在这段感情里吃亏，怕对方有一天变心伤害你。” “哈？”明书枕笑回去，“你怎么这么自恋呢，就跟你在一起，你能对我好是吗？” “不是。”明书砚兀自笑笑，怕明书枕嘲笑自己这份小心翼翼的心思。 “你肯定值得所有人爱，会遇到对你很好很好的人。但那毕竟是别人，我不能挖开她的心看，我不知道她哪一天伤害你，所以我一直提心吊胆。” “但是对我自己，我百分之百了解，我的心就在我自己这里，我知道她绝对真诚，绝对不会变色，绝对……” 绝对爱你。 明书砚想说这句，但咽了回去。 就像她刚才问的，现在两个人算什么呢。 女朋友？谁都没先说在一起这种话。 而且就算是女朋友，她也不能一上来就说那么重的话。 她不想让明书枕觉得沉重，觉得有压力。 要是哪一天她想走了，明书砚希望她什么包袱都不要背，直接走，别有挂念。 明书枕往旁边挪了挪，两个人身体贴在一起。 “老大？” “嗯？” “你其实挺会虚张声势的。” “嗯。”她知道。 她太空洞了，她不知道要拿出怎样的爱。 两个人就这样静默了一个夜晚，期间有昏昏欲睡，卧室的灯也关上了。但心里总装着点什么，留了一根弦给旁边的人。 窗外渐渐飘了雨。 房子隔音处理得很好，听不到雨滴掉落的声音。 细密的雨丝跌落下来，晶莹透亮，遇到冷空气，就变成了雪。 一夜，街道上就铺满了白色。 世界下过一场大雪。 第57章 天亮，因为一场雪，整个世界都变得刺白。明书枕从…… 天亮,因为一场雪，整个世界都变得刺白。 明书枕从床上醒过来，整个人都舒展开。 被子里很暖和,明书枕使劲往里拱了拱。 明书砚就睡在旁边,她早上起来开了个会,现在是重新钻回来。 “早啊枕枕。”看着人醒了,明书砚打了声招呼。 明书枕眨眨眼：“早,老大。” “嗯……或许你也可以叫我……书砚？” “好难听。”明书枕想也不想就拒绝。 第80章 明书砚歪歪头,确实没人这样叫过她。 “那……”她还想着还能叫什么。 她也没朋友,家人更不会亲切唤她什么，在外面别人也是“明总”“老大”地叫。 明书枕看她纠结，翻了个身搂住对方：“老婆,不用想那么复杂。” 一句老婆,明书砚大脑直接宕机。 她感觉一股热流涌上心间,前所未有地喜悦和幸福把整个人包裹。 “那我……也叫你……”她试探性张口,“老婆？” “呵。”明书枕笑了。 “起床吧，老婆。” * 两个人分头去了公司。 因为路上有积雪,明建仓打过电话来，要明书枕打车去公司。 明书枕满不在乎,直接说自己现在车技进步了，就挂了电话。 她一路跟在明书砚的车后面，车轮轧过白雪,留下一道轮胎印。 明书枕打开车载音响的音乐，放了ladygaga的heygirl。 真爱出现的时候，还是得放这首。 这次轮到明书枕主动打电话给明书砚。 前车的人接了电话：“怎么啦？” “邀请你一起听歌。”明书枕把手机按了免提,放在音响旁边。 两个人都不说话，静静开车,耳边混响着电音。 公司里，大家到的都不是很早。 积雪妨碍了交通，也断了各位起床的动力。 趁着办公室人不多，明书枕径直按了电梯，去了六楼。 六楼有几个大会议室，还有就是明书砚的办公室。 她左右看看没人，颠颠跑办公室门口敲了敲门。 “进来。”明书砚声音跟平常没什么特别。 她可能以为是助理之类的，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 等门从外面打开，看到来人，她又瞬间软下来。 “枕枕。”她面露惊喜，确实没想到人会直接来她办公室。 “老婆。”明书枕凑上去，很小声的声音，“想你了。” “呵。”明书砚轻笑，朝凑过来的人脑门上亲一口，“想你。” “你办公室这么大。”明书枕被人亲完，也没什么表示，视察似的，打量了办公室一遭。 “你可以经常上来跟我一起办公。”明书砚做出邀请。 明书枕一副自己才不傻的表情：“我才不要。” “我是什么冤种打工人吗，大老板就坐我对面，我连摸鱼都没法摸了。” 明书砚故作无奈状：“你们组摸鱼还少吗，谁摸鱼能摸过你们？” 嗯，二组确实是，能迟到早退就迟到早退，有固定的闲聊时间，甚至就算人坐在电脑前，眼神也正大光明游走。 不过明书枕丝毫不心虚，她努努嘴：“那工作也是保质保量完成了啊。” “嗯。”明书砚不发表意见，算是默认。 她双手拥住明书枕的腰，身子低下来，下巴颏放到对方肩膀上。 昨晚明书枕在她脖子上啃咬之后，粉红的牙印还没有消下去。 她今天脖颈上围了条薄薄的丝纱。 明书枕将人的丝纱揪下来，在原来的印子处又咬上去。 明书砚任她尖牙露出来，些微的痛感从脖颈处传来，然后是微微的酥麻感。 全身线条都绷直战栗。 咬完，明书枕又帮人把纱巾拉上去。 明书砚眯着眼眸看她，不顾自己脖颈处的痛感和濡湿：“宝宝，晚上一起吃饭好不好？” “额。”明书枕支撑着自己身体的平衡，“今天我朋友最后一场考试，要去接她。” “哦。”明书砚双手背在明书枕身后，把明书枕的头发揉乱，又捋顺。 “那好吧，那我能不能申请明天一起吃饭？”她把头抬起来，期待地看向对方。 明天……也还真不方便。 明建仓吴元初好几天没来小房子了，明天会过来给她打扫卫生做饭。 “要不然……后天？”她讪讪看向对方。 明书砚瞥她一眼，松开对方：“后天我要出差。” “这样啊。”明书枕认真点头。 明书砚笑了：“什么啊。我们要谈网恋吗？” “嗯？”明书枕眨眨眼，回过味儿来。 原来她们真的在谈恋爱啊。 “我们在谈恋爱吗？”明书枕想得到确认。 “啊？”明书砚懵了一下，随后像对待小朋友那样温柔，“你想谈吗？” “跟你吗？”明书枕再次确认。 明书砚很耐心：“嗯，跟我，跟我谈恋爱，你愿意吗？” “嗯……”明书枕很确定自己的答案是什么。 但她第一次谈恋爱，还是跟一个跟自己各方面都带些差距的人。 要是分了……自己可就是失业失恋一起的啊。 “我们可以……先试试。”明书枕眨眨眼，嘴角向下。 她知道这不是一个让人满意的答案，“试试”这个词，充满了各种不确定。 但是她现在真的没法给出明确的承诺。 两个人无论是阅历，身份，乃至性别，对彼此的了解程度，都一定程度妨碍着两个人。 明书砚比她还要成熟一些，听到这个答案，也没有强求。 只是语气难免淡了下来：“好，我一定，尽量让你试到满意。” 明书枕听这话，情不自禁笑了：“你当我招标单位呢，拿做项目的办法来谈恋爱？” “那也很好啊。”明书砚拉着对方的手。 “这样多理智，我就怕我现在失了理智，太喜欢你，占有欲太强，会伤害你。” 明书枕冷哼一下，不过脸上是藏不住的笑容：“这有什么。” 她凑近明书砚，小声道：“你尽管伤害我。” 明书砚一扬眉梢，想起明书枕设置的“拍一拍”。 来啊，打我屁股。 她照着人身后来了一下。 * 一整天明书枕都沉浸在工作的海洋里。 旁边的美琳都忍不住侧目：“今天有什么喜事啊，拿工作开涮？” 钱多多也开她玩笑：“有好事自己乐呵乐呵就行了，怎么还真工作上了？” 明书枕挠挠头：“哪有，我平时工作就认真。” “哦～”钱多多拉长腔回她。 工作认真这种事，听起来就跟二组格格不入。 明书枕这一天嘴角都不由自主上扬，众人也确实好奇是什么突然让她这么有干劲。 钱多多先打听：“你跟老大关系近，是不是她跟你透露年底要给我们包大红包了？” “什么啊。”明书枕矢口否认。 大家还停留在她关系户的身份上，说她跟老大关系近也没有恶意。 但明书枕还是很心虚，很怕大家发现她跟明书砚的不正当关系。 “不是红包？那你这么开心干什么，总不能是工作使你开心吧？” 明书枕沉重地点点头：“嗯……工作使我开心。” “这话你自己说的都不信。”钱多多打趣她。 美琳的爱宠卡布奇诺今天也跟她来办公室了，这会儿刚被兜有米从外面遛弯带回来。 卡布奇诺一进办公室，就颠颠朝美琳跑过来。 它横在美琳和明书枕工位过道之间。 白色博美毛发很顺滑，尾巴像一个蓬松的鸡毛掸子，扫在地上摇摆。 明书枕蹲下去，伸手顺了顺它的毛。 “卡布奇诺。”她叫它。 卡布奇诺听到有人唤自己，黑眼珠滴溜溜转，看着明书枕摇尾巴。 “可爱吧？”美琳满脸骄傲。 明书枕点头。反正她今天工作量也超负荷完成了，干脆牵着狗跑去了六楼。 二组的人都不知道她牵着组长的狗跑去见公司老大了，还以为她只是带着狗到处乱逛。 明书砚在自己办公室里，看着人把狗带过来，一眼认出这是美琳工牌上的那只狗。 “美琳的狗？”她坐在办公桌前，视线从面前的电脑屏幕上移开。 “哦哟，看来对自己下属都很关心啊。”明书枕打趣她。 她蹲下身解开卡布奇诺身上的狗绳，让它在办公室自由跑动。 “美琳经常带狗来办公室。”明书砚瞥她一眼，心里觉得好笑。 “她以为我都不知道这些。不过我看办公室其他人也不反感，有这么一只宠物，还能调理大家的情绪，我也就当做不知道吧。” “啧。”明书枕蹲在地上跟卡布奇诺玩，“老婆你这么好呢？” 明书砚听人叫自己老婆，虽然语气听起来多少不顺耳，有点员工阴阳老板的感觉，不过她也不计较了。 她分了些余力给地上的小白狗，看它吐出小粉舌头，两颗大圆眼睛水润似清潭。 很可爱，不过枕枕比它更可爱。 明书砚终于舍得从办公桌前起身。 她陪明书枕一起蹲在地上，看明书枕摊开手掌跟小狗玩。 “别玩狗了，玩我吧。”她很想这么跟对方说，但理智让她忍住了。 第81章 “枕枕？”她出声，声音里带着很隐蔽的动情。 “嗯？”明书枕看她一眼，丝毫没注意如此情感上的变化，注意力还停留在卡布奇诺身上。 “我们……要不要买一些play服啊？”她语气平常的好像在说今天晚上买什么菜做什么饭。 明书枕大大的眼睛里闪过疑。 她转过脸来看着明书砚，明书砚从这张纯白的脸蛋上竟读到了自己的罪恶。 “play服是什么？”可能明书枕都没意识到这是个英文单词。 明书砚难以启齿。 她昨天晚上说自己要查阅资料，今天一上午，她确实浏览了不少科普知识。 不过其中也不乏一些不可言说的新鲜知识。 有一些知识就很……不可言说。 她腾从地上站起来，眼睛不自然地撇开，觉得自己在教坏小孩。 因为那些邪恶知识的侵扰，还有面前这只可爱小狗的蛊惑，她才一时没把控住理性。 嗯，就是这样的。明书砚瞪了一眼趴在地上吐舌头的卡布奇诺。 明书枕没解决自己的疑问，不过她也不甚在意。 她非常温柔地，体贴地，说：“买啊，要去商场吗，等周末了我们一起去？” “额。”明书砚心虚，“之后再说吧。” 第58章 你还记得你说自己是直女吗 还没到下班时间,明书枕赶着跟朋友们汇合，直接就关了电脑。 这也亏得是在二组。 工作做完了，提前早退一会儿,也按一天的工时来算。 明书枕喜滋滋下了楼,钟硕已经在车库等她了。 一见面,明书枕就开始了自己的控诉。 “你最好告诉我你手机坏了,你家断网了,要不然你怎么解释你这一天都没给我回消息？” 钟硕瞅她一眼,常年熬夜的人,气血倒是很好。 “我家没断网，手机也没坏，我还觉得你被盗号了呢,发的什么垃圾诈骗信息。” “！垃圾诈骗？”明书枕瞪大眼,掏出自己手机检查跟钟硕的聊天记录。 确定为她本人所发。 虽然内容有些不堪入目。 她边扯安全带边难为情自辩：“嘿嘿,那你看,我这不是太高兴了吗，给你分享一下,你也不理我。” “我怎么理嘛。”钟硕人仰在副驾，一脸白菜真的被猪拱了的伤感。 “那你们现在什么意思,谈了？” “嗯！”明书枕很大幅度地点头，“谈了！” “……哦。”钟硕反应没明书枕那么大。 明书枕不乐意了：“你不激动吗？我谈恋爱了哎！我跟我们老大谈恋爱了哎！” “……”钟硕帮明书枕看着前方路况，叹口气,“早猜到了。从你跟我反复提及你们老大的时候，我就知道有这么一天了。” 明书枕讪讪笑：“是吗，我这么明显吗？” 钟硕转过脸去,不想闻自己好友身上恋爱的酸臭味。 她当然替人高兴，虽然这是一段从各方面看都不匹配,没有结果的恋爱。 但自己姐妹儿高兴就行了。 不过…… 钟硕压下嘴角，还是决定做这个坏人：“你是跟她谈着玩玩，还是认真？” “这什么问题？肯定认真啊。”明书枕想也不想回答。 钟硕觉得自己必须泼这盆冷水了。 “即便是异性恋，两个人能顺利走到谈婚论嫁的可能性也很小。即便两个人结了婚，婚变的可能性也不是没有。” “你跟你们老大，年龄有差距吧？她是你上司吧？在位置上你俩就不对等了。” “还有你打算怎么跟叔叔阿姨说，你总不能跟叔叔阿姨说，你俩是朋友？那你这不还是谈着玩？” “好，就算这些都不是问题了，你想过你老大的态度吗？你这边把所有可能性都想到了，所有准备都做好了，人家没认真，人家就玩玩怎么办？” “好，我们再退一步，你们俩都是认真的，这世界瞬息万变吧？真心一文不值吧？难保以后两个人还会分开。” “所以，宝宝，”钟硕侧过身，认真看着明书枕，“你只可以拿出一半的自己去跟她在一起。我不认识你的老大，她在我这儿什么都不是。” “我只知道你，我不想让你受到任何伤害，谈得开心了咱就谈，不开心了，立刻走，千万别耗着。行吗？” 这些话明书枕都听懂了，她眼睛看着前方路况，不敢转头看钟硕，就只是点头，让钟硕看到自己的态度。 “大钟硕，谢谢你。” “神经病。”钟硕故意打个寒颤，“肉麻死了。” 两个人带着一大束向日葵花束，等在研究生笔试考点门口。 昨晚下过的雪已经化了许多，路面上的积雪都被推雪车清理出来了。 但是房顶上还铺着薄薄一层白色。 上一年，两个人也是等在这里。 张宝宝一出来就哭了，明书枕钟硕两个人把她扶到车上。 常用玺开车，几个人驶离这个伤心之地。 张宝宝说，自己不考了，去找工作。 然后回了学校，看到桌子上那摞成山的资料，又立刻投入进去，开始准备二战。 一年过去，再一次用知识武装好自己的张宝宝，又一次出征了。 明书枕把车找了个空停好，跟张宝宝去了校门外等人。 常用玺也过来了，考场外面人很多，几个人在手机上费劲描述位置，才终于汇合。 等校园里的监考铃声响起，黑压压的人群挤出来了。 还没见到张宝宝，明书枕眼泪先出来了。 她用手背揩去飙出来的眼泪，瞪着眼看一个个出来的人。 直到有一张脸，是熟悉的张宝宝。 几个人上去抱住她。 一席人聊到很晚，等明书枕回到家洗漱好，已经是夜里十一二点了。 她满身酒气，不过喝得还算高兴。 张宝宝这次应该可以上岸，她高兴，大家也就放了心。 明书枕瘫软在床上，摸过手机来，熟练打开明书砚的聊天框。 她已经把给明书砚的备注改成了“老婆”，此刻她双眼迷离，狂拍老婆的头像。 聊天界面上一直显示她拍了拍对方。 明书枕再拍一下自己：来啊，打我屁股。 明书砚这个点还没有睡，她有很多工作要处理。 她看着手机上一连串消息，非常有耐心：“怎么了，还没睡？” 明书枕见人回了，直接甩通话视频过去。 “嗯？”明书砚看屏幕上的大脸，宠溺地笑了笑。 然后很快，她觉出明书枕是喝了酒。 “喝酒了吗，家里有没有解酒药？”明书砚看她。 “喝了，有，吃了。”明书枕一字一句回答，吐出的气息都有些烫。 她睁睁眼，看屏幕上的人，然后又猛地看到右上角自己的大脸。 她连忙往后缩，坐直了身体：“唔，我刚才是不是很丑？” “没有啊，很可爱。”明书砚实话实说。 她看着屏幕上来回调整坐姿，以求一个上镜姿势的人笑。 明书枕瞪她：“才不信。” “我问你，你是跟我玩玩，还是认真的？”她心里还记挂着钟硕的话。 本来就不是能藏事的人，这会儿喝了酒，更是不愿委屈自己。 明书砚拿不准这人是在说醉话，还是接着酒劲表达自己的不安。 其实明书砚自己，比明书枕更不安。 她看着屏幕里对方的眼睛：“我是认真的。” “可能有一些冲动在，但跟你在一起，我不是心血来潮，我确实考量了许多。” “我知道我们的身份，年龄，各方面吧，都会让你没有安全感，其实我自己也特别没有安全感。” “但是我总觉得，人应该有一份盲目的自信的，跨出自己，盲目地相信，也许两个人就是合适呢。我很确定我对你的喜欢，很确定我自己一定会珍惜这份感情。” “要是……你想算了，也没关系。我这儿，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明书砚带着些不甘，说完这最后一句。 明书枕一听这话，酒劲消了不少。 她大睁着眼睛，眼底还带着些醉酒后的红晕。 “老婆。”她淡淡吐出这两个字。 尽管身体还软绵绵晕乎乎的，但她大脑和眼睛都已经清晰一些了。 “盲目的自信……”她喃喃。 她该怎么自信，这一份充满了不确定性的恋爱。 好像一只悬在桌沿上的玻璃瓶，轻轻一碰，就摔碎在地上。 “唉，怎么感觉在一起了也没开心多少呢？”她看着屏幕里的人，想也不想说出自己的真心话。 明书砚顿了一下，想安抚对方，却又不知道说什么话。 她直接关了电脑，想也不想就下了楼。 手机还拿在手上，脸贴近屏幕看着对方。 第82章 “枕枕，我去找你可不可以？” “嗯？”明书枕懵了一下，抬眼去看手机上的时间。 “太晚了吧，你……你要在我这里睡吗？”明书枕有些犹豫。 “没事，你要是觉得麻烦，我待一下就走，我就抱抱你。”明书砚回。 既然两个人都没有安全感，那至少，先抱在一起吧，身体依偎在一起，心灵上也会稍稍安心些。 “你……我，我先收拾一下我这里。” 明书枕从床上弹跳起来，看着自己乱糟糟的房间。 她犯懒，还想着等明天吴元初明建仓来了给自己收拾，现在自己要立刻清理了。 她把沙发上的衣服都收进衣柜里，拿吸尘器清理了一下地板。 不多时，门铃就响了。 到这时，明书枕已经酒醒了，人也清楚了。 她不是一个恋爱脑的人，始终觉得，恋爱只能占据生活的一部分。 她不想患得患失，不想让这种情绪扰乱两个人在一起的状态。 开了门，明书枕先给人一个大大的拥抱。 “你车停哪儿了？”她抱着人说。 小区里不让外来车辆进来，明书砚把车停在另一个停车场，走过来的。 “停外面停车场了。”明书砚摸了摸人的后脑勺，身体整个人被对方填满，确实踏实下来了。 拥抱的实感，落到地上的感觉。 “明天我送你去公司啊？”明书枕放开对方，眨巴眨巴眼。 她怕明书砚嫌弃自己身上的酒味，往后挪开一点，给两个人之间留出来一段距离。 “嗯？邀请我在你这儿过夜？”明书砚歪一歪头，脸上露出受宠若惊的笑容。 “嗯……”明书枕把手贴到对方肩膀上，手背轻轻蹭过明书砚的脖颈。 明书砚出来得急，没系纱巾，露出了脖上的红印。 明书枕皱眉：“怎么还没消下去？” “还不是你。”明书砚故做嗔怪的表情，“又补一口。” “那我能不能再补一口？”明书枕抬起头看眼前的人，大眼睛闪出诡谲的光。 明书砚要推她，不过也没有用力气，这就算是默认。 明书枕笑眯眯凑上去，找了另一个地方，一口含上去。 明书砚被咬疼了也不吭声，明书枕就愈加放肆地往里深入。 她两只小手捏住对方的肩膀，像狮子扑在猎物上，狠狠咬噬身前的猎物。 最后，由啃咬又变成了裹吸。 明书砚往后仰着脖子，背靠在门上，靠核心力量支撑着自己身体的重量和明书枕身体的重量。 她感觉到明书枕探出了舌头，将自己表皮上的肉裹了进去。 “不行。”她闷哼一声，全身忍不住战栗，推了推明书枕。 明书枕松了口，眨眼看她，嘴巴上还润润的：“什么不行。” “种草莓不行。”明书砚义正言辞，“脖子两侧有大动脉啊，种草莓很危险。” 明书枕听这话，立刻不敢凑上前了。 她立正站好，犯错小狗似的，贴着尾巴看自己的主人。 “我错了，我以后都克制自己。” 明书砚一看她这样，态度瞬间又软下来。 只是她脸皮薄，不好意思说出那些露骨的话，只能声音跟蚊子似的，从牙缝里挤出来。 “你……你还可以继续……咬我。” “咦？”明书枕眼睛里闪烁着的光又重新亮起来。 如果身后有一条长尾巴，那此刻一定是很欢快地摇摆。 两个人就种草莓这件事达成共识之后，明书砚跟着人来了卧室。 “挺干净啊，还知道叠被子。”明书砚扫视一圈，由衷夸奖。 “额。”明书枕挠挠后脑勺，没吭声。 “你跟我一张床吗，我们盖一床被子。”她发出邀请。 明书砚笑了，这正合她意。 两个人乖乖并列躺在床上，又不可避免地，谈起刚才那个话题。 不过相较于在电话里的纠结，面对面交流，感受着对方身上的温度，两个人都放松不少。 “我该如何向你证明我的爱，它坚毅不可摧，永远不会变质。”明书砚眼睛望着天花板，想起这句话。 困意袭来，两个人都迷迷糊糊的，但还是想腻歪在一起说话。 明书砚想起在轻源书舍的时候，明书枕信誓旦旦跟自己说自己是直女。 她嘴角含笑：“我怎么记得谁跟我说，自己是个直女呢。” “嗯？”明书枕闭着眼睛，把头埋在明书砚肩膀上。 “谁说的啊，不知道。”她声音嗡嗡的，很小声，真的是困了。 明书砚咧开嘴，伸手摸向对方的脸。 温度有一些烫手，醉酒之后的正常反应。 “老婆，”明书枕哼哼唧，“我其实本来是直女的，被你掰弯了。” “呵。”明书砚眼底晦涩不明，“我不信，你给自己找借口。” “嘻嘻。”明书枕眼睛笑眯眯弯起来，冲明书枕亮出自己的尖牙，在明书砚胳膊上狠咬了一口。 动作太让人措不及防，明书砚没忍住，惊呼了一声。 她发出的声音让明书枕更加兴奋，舌尖舔在对方身上。 第59章 我们得去考虑一辈子的事情 吴元初明建仓和往常一样来明书枕的小房子。 “哎,这回家里怎么这么干净。”吴元初发出感慨，把买的新鲜食材和水果都放进冰箱。 明书枕乖乖跟在二老身后，挤在厨房打下手。 “你出去看电视就行啊,不用在这儿。”明建仓也觉得她今天反常。 明书枕不出,很温顺地待在二老身边,一会儿递个盘子,一会儿帮忙端菜,打下手。 “我们枕枕长大了啊,还知道帮父母干活了。”明建仓感慨。 明书枕嘿嘿笑笑,心里知道自己打什么算盘。 吴元初平时就是跟学生打交道，看明书枕这样，就知道她葫芦里没闷好药。 吃饭时候,她放下筷子：“说吧,憋一晚上了吧？” 明书枕难为情一笑：“还是老妈懂我。” 明建仓一听这话,也放下筷子,直觉明书枕要说什么大事。 明书枕清清嗓子：“咳，我说了哈？” “说呗。”吴元初看她,“什么事啊，还能让你这么犹豫。” 明书枕闭一闭眼,喊出藏在心里的话：“我谈恋爱了！” 好一会儿，明建仓才有所反应。 他愣愣的，看看自己老婆,又看看明书枕：“哦，哦，哦。” “也,也该谈了。”他结巴道，“那你,那你，你要请他来家里吗，还是再等等。” “其实如果刚谈的话，爸爸妈妈建议你再等等。因为我们相信你的眼光，一上来就见家长的话，尤其对女孩子，有点太着急太快了。”吴元初道。 “我……”明书枕见她们态度都还算积极，怕自己说出重点再吓到她们。 “她有点特殊。”明书枕斟酌着用词。 “嗯？什么特殊？他是做什么工作的？多大年纪了？”吴元初明建仓开始查户口。 “比我大一点，是我们公司领导。” “大一点，大很多吗？” 明建仓也插嘴：“公司领导？那他不会是什么油腻中年男吧，咱们这么优秀，可不能找那样的，那都是被人挑剩下的。” 明书枕觉得好笑，摇摇头，郑重道：“她……是女的。” 吴元初和明建仓都不说话了，在理解过来明书枕的意思之后，两个人脸上都是吃惊。 “你……你搞同性恋啊？”明建仓道。 他刚说完这句话，吴元初就捅了他一下，嫌这话太难听。 吴元初：“枕枕，你可能不理解这个词，对这个群体也不了解。你跟你小姐妹关系好，可能一时没有想清楚……” 明书枕直接打断她：“妈，不是小姐妹，我们两个都是成年人，知道彼此是什么意思。我也知道同性恋是什么意思。” 夹在中间的明建仓看她俩人之间气氛不太对，赶紧夹菜给明书枕。 “吃菜吃菜。” 明书枕不吃，看了自己面前的小碟一眼，看向吴元初。 吴元初一阵心梗：“你今天跟我们说你新交的这个……朋友，你是想征求我跟你爸的意见呢，还是单方面通知我们呢？” “都有。”明书枕瘪瘪嘴。 “吃饭吃饭。这汤我炖了一下午呢，趁热喝才鲜。”明建仓又出来打岔。 明书枕卖他面子，拿勺子舀了一勺。 明建仓厨艺还不错，但她现在心里很乱，居然没尝出这汤的味道。 吴元初叹口气，她不想让明书枕带着情绪吃饭，那样伤胃。 “先吃饭吧，吃完我们再说。”她做了妥协。 饭后，三个人坐到沙发上，跟开座谈会似的，面前摆个茶杯，煞有其事看着对方。 “我先说，可以吗？”吴元初先发制人，她不想听明书枕跟自己讲什么情啊爱的，她太知道那东西也珍贵也没用。 第83章 明书枕点点头，老老实实坐在沙发上，等着二老的宣判。 “但是我能不能先说句话？”明书枕询问。 “你说。”吴元初看她。 明建仓还想缓解一下气氛：“干嘛啊你们，跟法庭审判似的，这么严肃。” 俩人都没搭理他。 明书枕得了准许，开口：“我知道你们担心我是不是被人骗了，或者脑子一热没想明白。但我不是，我想好了，我喜欢她*，想跟她在一起。” 吴元初就是不想听到这个，一听情啊爱的她就头大。 “你说你不是脑子一热，那你怎么保证对方不是脑子一热？你这边上头了，不顾一切了，人家玩完不说拜拜，你怎么办？” “咱们先不讨论同性恋异性恋的问题，就是你谈恋爱这个事，我跟你爸是不反对的，你应该多认识一些人。但是，你不能把自己全投进去你知道吗，我们培养你，把你养这么大，不是让你见到个人就扑上去，就忘了自己的。” “我没。”明书枕给自己辩解，“我没见人就扑。而且你们没见过她，她很优秀，很厉害，你们见到她也会喜欢的。” 吴元初瞪她：“我这是先提醒你。她优秀，你就不优秀了？你这副没见过的样子，我是这么教你的吗？” 明书枕也有点生气了：“你怎么教的，你作为老师你知道，你再怎么教，学生也不能百分之百吸收啊，能吸收百分之六十，就已经算是优等生水平了。” “你……”吴元初无言以对。 她调整一下自己的呼吸，觉得不能被明书枕这样带着走。 “枕枕，你听妈妈跟你说。妈妈不是说反对你谈恋爱，不给你自由。但是你自己想一想，谈恋爱是要跟另一个跟你完全不一样，完全独立于你之外的人在一起，我们谁都不可能真的把心掏出来给对方看，那你怎么证明对方不是糊弄你，在你面前表演真爱？” “更何况，同性恋相对异性恋来说，更经不起考验，随便旁人的三言两语，可能你们两个人之间就会出现隔阂。” “妈。”明书枕打断她，“不管同性恋异性恋，都没法把对方的心拿出来看，都有变心的可能，都有分手的时候。那我现在，就只想跟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可以吗？” “你是小孩吗，小孩子过家家？”吴元初一脸痛苦，没想到明书枕是这样的想法，“你看看，搞同性恋，就是这么不负责任，只考虑当下，你一点不为你的未来考虑吗？你刚刚是不是说那人是你领导，那你们分了，这工作你是要还是不要？要是你们很多年之后才分，你那个时候再离职，还好找工作吗？” 明书枕低低眉，端起桌上的水杯往肚子里灌。 这些问题，她自己也想过，没想出答案来。 跟明书砚的恋爱，她一点把握没有，也没有安全感。 从小到大，她遇到自己想不通解决不了的事，第一反应都是找吴元初明建仓。 她们总能把一件事给掰扯明白，讲出一些通俗直白但是又不说教的道理来。 明书枕知道这次特殊，可她还是想，再信任自己的父母一次。 就像吴元初明建仓，也无条件的信任自己，相信自己女儿是最优秀的。 明书枕脸上挂了委屈，眉眼垂落下来。 明建仓一见她这样，立刻给吴元初打手势，让她少说几句。 吴元初叹口气，忍住不发脾气。 “这个社会上，还是有很多人排斥同性恋，甚至极端一些的，仇视同性恋，认为同性恋是精神疾病，这个你知道吗？” 明书枕点头。 吴元初见明书枕不说话了，也觉得自己说得有些过分，语气软下来。 “那你们两个在一起，如果碰到那样极端的人，先不说万一这人就是你们工作上需要接触到的人，影响你们的工作，就算是个陌生人，但是这个人心理变态，报复社会，找你们当宣泄口，危害你们的生命安全怎么办？” 明书枕想，是啊怎么办，然后她还分了些余力想，吴女士用的人称代词是“你们”哎，她把明书砚也算上了。 “妈妈知道你在感情上是不会乱来的，但你怎么保证对方是不是一心一意，现在两个人你侬我侬的，难保哪天不会变心啊。尤其是同性恋，法律上没有保障，社会中又受到排挤，就算你能不在意这些，那你那个小姐妹呢，她会不会有一天，坚持不下去了？到时候你怎么办？” 明书枕想辩驳，可她自己也把握不准这种事。 她只能扯其他事情：“那就算我找个男生，该变心的时候我也拦不住人家啊。现在新闻里，出轨的，家暴的，还少吗？” “是。”吴元初点头，“可你的投入比是不一样的，像大部分人一样择偶，至少你不会有那么多压力要承受。” “所以，”明书枕瞪大了眼，“你让我去骗婚？” “我是这个意思吗？”吴元初有些生气了。 她抬起胳膊来，假意要打明书枕。明建仓一看，立刻伸手挡住，结结实实挨了吴元初一掌。 明书枕眨了眨眼，看着她们两个人，有些说不上来的伤心。 “我跟你们介绍我的女朋友，就是想得到你们的认可。外界对我的评价是什么我根本不在乎，而且那些人顶多一开始觉得惊奇，谁天天没事干逮着别人家的事嘴碎。” “我喜欢她，这就是我现在唯一的想法。至于以后什么的，这谁都没办法说准，我不能为了一个说不准的未来，就放弃我的现在，忽略我现在的感受。” 吴元初不说话了，好一会儿之后，她又是叹气。 “我从始至终就没反对你要跟谁在一起，我说了不干涉你的自由，更谈不上骗婚这种事。”她目光锐利，看着明书枕。 明书枕点头，被她的眼神一震，她还是第一次感受到吴元初这么严厉的眼神：“我知道。” “但是，你们未来能一直在一起的几率毕竟很渺茫。你自己心里要明白这一点。” 明书枕还是点头，她当然知道，这也是她现在缺乏安全感的原因。谁都没法保证两个人能一直在一起。 “在工作上，你只能把她当你的领导，工作中不要搞特殊，要不然其他同事会膈应。”吴元初继续自己的嘱咐。 明书枕乖乖听着，心里泛起一阵酸涩。 “不要百分百投入自己，对方就是你生活里的一个调味料，一道开胃小菜，你明白吗？她要是先提分手，那你也潇洒一点，我们枕枕这么优秀，不至于为她要死要活的。” “任何时候，你自己的生命最重要。谈恋爱嘛，就是图一个乐，哪天不开心了，觉得压力太大了，影响情绪了，分手这两个字还是会说的？” 明书枕本来泪窝就浅，听到这些，忍不住想要掉泪。 为了分散情绪，她故意说：“那你也把我爸当开胃小菜了？” “我哪有。”吴元初瞪眼，“说你呢，干嘛扯我。” 一旁的明建仓嘿嘿笑：“我跟你妈啊，已经不单纯是恋人的关系了，我们已经处成亲人了，是把对方当成自己的生命一样对待的。你跟你女朋友，等你们两个也处成亲人的时候，我跟你妈才不会担心，随便什么人的恶言恶语就影响到你们的情绪，影响你们两个人的感情。” 明书枕听明建仓也说的是“你们”，她眼泪再也忍不住，啪嗒掉下来。 接着她又想，要怎么处成亲人呢。 而且就像吴元初刚才说的，就算她有这个想法，万一明书砚没有呢。 就算自己想两个人长长久久在一起，万一哪一天明书砚就不喜欢自己了呢。 在明书砚身上，她真的找不到安全感。 吴元初看明书枕掉了眼泪，过来抱住她，又拍拍她的背。 “多大点事啊，谈个恋爱就谈吧，但是要谈得开心。不开心咱就分。” 明建仓也在一旁支持吴元初。 等晚上两个人走了，明书枕情绪也渐渐缓过来了。 她洗漱好坐回床上，想着吴元初说的话。 “老大，你想过以后吗？”她给明书砚发。 年底，明书砚很忙。这会儿也不知道是在开会还是跟招标商吃饭，没有回消息。 明书枕有些失落，给钟硕发消息：“在打游戏吗，能视频吗？” 钟硕确实是在攻塔，但在她这儿，朋友是大于游戏大于三十万的。 她甩过通话邀请过来。 “怎么了？” 明书枕看着手机屏幕上的人，小嘴一歪，作势就要哭。 钟硕在对面立刻着急了，咋咋呼呼：“是不是明书砚欺负你了？她出轨了是不是？还是她跟你说分手了？” 明书枕摇头，佩服钟硕的想象力，但又知道，这是她此刻最担心的事情。 明书枕把吴元初的话说给钟硕听。 钟硕的心终于放下来：“害，这事儿啊，我站阿姨。” 第84章 明书枕没说话，如果她不是身处其中，她只是个局外人的话，她当然也站吴元初。 “其实阿姨已经比大多数家长要好了。很多家长听到自己孩子同性恋，第一反应都是丢人，不能传宗接代了。但是阿姨的想法就是，你如果要找个女生，那你受到的压力会很大，你们两个人的感情会有更多的考验，她怕你受到伤害。” 明书枕静静听着。 钟硕看她这副乖模样，知道她这次是真的认真了，不免心里一沉。 “其实不管是阿姨，还是我，我们都很为你恋爱感到开心。因为恋爱肯定是开心的，我们希望你开心。” 明书枕又想哭了。 “但是我们必须要给你泼冷水。因为谈恋爱肯定会有争吵，会有说分手的时候，我们不希望你受到伤害。其实阿姨的话也很好理解，同性恋经受的考验更多更大，两个人能长久在一起的可能性也要更小一些，所以阿姨担心，会害怕你太投入自己，最后抽离的时候，太疼。” 明书枕低头，情绪不高：“我知道的。” “所以我会感觉有一点难过。我拥有很多爱，每一个人都为我着想。但是明书砚，她只有我，没有人想着她。” “她还有几个妹妹，我跟你说过吗？她那几个妹妹是跟她姥娘长大的，在大学之前她们几个都没有接触，所以感情很生疏。以明书砚的性格，她不会跟家人提我的。就算提了，她妹妹也是客套几句。” 钟硕对于明书枕对明书砚的心疼不为所动，她捕捉到了另一个细节。 “你老大有几个妹妹？几个，很多吗？” “额，”明书枕再次背诵笔墨砚台，“两个姐姐，都在国外。三个妹妹。” “……”信息量有点大，钟硕一时没说话。 “她不会……还有个弟弟吧？” “嗯，但是她弟弟……去世了。” 钟硕一脸错愕：“这些你跟叔叔阿姨说了吗？” “没有啊，进展还没那么快，我现在要说吗？” “说什么啊你说！”钟硕冲着屏幕大声嚷。 明书枕感觉要不是有这块屏幕挡着，钟硕的唾沫都要喷到自己脸上了。 “怎么了啊？”她看着钟硕，意识到对方脸色越来越难看。 “不是姐妹，你知道有三大对象不能找吗？”钟硕给她科普，“第一大不能找，就是不能找家里重男轻女的，你嫁过去，对方家里逼着你生孩子，生不出男孩来就给你甩脸子。” “额。”明书枕心悄悄放下来，“我还以为你要说什么。” “我们两个也没法生小孩啊。而且明书砚已经跟她家里没什么联系了。” “那也不行啊，那种观念是从小根深蒂固建立起来的，一个家庭对一个人的影响是非常大的，人会偏激，在处理亲密关系上，会走极端。” 明书枕看着钟硕，觉得心里很不是滋味。 她知道钟硕是为自己好，提前说这些泼冷水的话给自己打预防针。 可她一方面不想听到别人讲明书砚的坏话，一方面……她又不知道怎么反驳，怎么证明明书砚不是这样的。 因为其实她自己，也不是很了解明书砚，对两个人的恋爱也没有那么有信心。 她返回微信界面，明书砚还没有给自己回消息。 “怎么不说话了？”钟硕看明书枕不回答，自己也知趣转了话题。 “你心里有根弦就行，阿姨也是为你好。”她道，“过几天跟宝宝去吃饭，你挑好礼物了吗？” “礼物？什么礼物？”明书枕自动忽略了她的前半句。 “你真是谈个恋爱就不知道天地为何物了啊？”钟硕嫌弃她。 “常用玺前几天在群里说的啊，他换工作了，已经过试用期了。” “……哦。”明书枕眼神飘忽到别处，象征性地回忆了一下。 她跟钟硕、张宝宝一个闺蜜群，那个群她置顶了。 还有一个群，常用玺也在里面，那个群她设置免打扰了。 毕竟只是闺蜜的男朋友，能单独为他建个群，已经很给面子了。 “！”明书枕突然灵光一闪。 她两眼放光看着钟硕：“哎大钟硕，你说我要不要把我老大邀进群来啊，宝宝她对象都在里面，我是不是也应该把我对象邀进来。” “……”钟硕很无力地看她一眼，“对象这俩字从你嘴里说出来，怎么这么奇怪呢？” “你就说我邀不邀嘛。”明书枕撒娇，意图很明显，她很想邀请对方。 钟硕“咳”了一下：“想邀就邀呗，反正我孤家寡人一个，无人可邀。你们敢在里面秀恩爱，我就敢给你们看我五十米长的大刀。” 得了允许，明书枕高高兴兴把明书砚邀了进去，顺便取消了这个群的免打扰，也置顶了。 钟硕看着明书枕这一番操作，实在看不下去她喜滋滋的嘴脸。 隔着屏幕，她都闻到了恋爱的恶臭味。 “我记得谁来啊，大言不惭说自己是直女？”她抬眼嚣张看过去。 明书枕低下眉眼来，嘴硬：“谁啊，不知道啊。” 钟硕冷哼一声，把自己小号也邀进了群。 她这个号不额外加好友，就是打游戏时候用的。 “你把你小号拉进来干嘛？”明书枕看一眼群聊，已经变成了六个人。 “就许你们成双成对啊？”钟硕表示不服。 明书枕笑：“哎哎哎，我老大给我回消息了，我先挂了哈？” 钟硕着急了：“什，什么？” 一句“重色轻友”还没有说出口，明书枕已经挂了视频。 另一边，明书枕看着明书砚给自己回的消息，喜盈盈给对方发送视频通话邀请。 对面很快就接了：“怎么了，突然要跟我聊这么哲学的问题？” 明书枕嘴角一瘪，她想听明书砚直面回答自己，不想听这些囫囵话。 她今天一整晚精神都紧绷，以至于没注意到屏幕对面的人眉眼间都是疲惫。 明书砚看着她，感觉出她微微的责怪。 她也不恼，回一个安抚的笑容，藏下自己的疲惫：“以后啊……” “以前确实没想过，活一天算一天。遇到你之后，我想，我可以有资格想一下了吧。” “什么叫有资格啊。”明书枕不满，“这有什么资格不资格的，正常规划自己的未来，这不是很简单的事吗？” “嗯。”明书砚跟她解释自己的想法。 “如果是事业规划，公司企划，或者是未来一年两年内的工作安排，这些我都能说出来。但我知道你想问的未来，应该不是想听我说工作安排的意思。” “在跟你在一起之前呢，我特别像大街上一只脏兮兮的流浪狗，看见主人带着自己精心打扮好的小狗去宠物店，我连在店门口张望都不敢，怕店员出来踢我轰我，吼我是哪里来的脏狗。” “但是跟你在一起之后呢，我就觉得我有主人了啊，有人给我撑腰了，虽然我还是不敢去宠物店，但我敢往里面看了，甚至有时候我会自负地想，哎呀我的主人会带我去宠物店的吧，我会跟那些宠物狗一样吧，被精心打扮，毛发锃亮，吃很好吃的狗粮磨牙棒。” 明书砚说这番话时，眼神很温柔地看着屏幕另一边的人，那种独属于女性的、包容一切的眼神，让明书枕觉得自己好像被爱神的手抚摸。 明书枕感觉心上有一只小猫跑过，肉垫小爪挠得自己心里痒痒的。 原来明书砚，是这样想的啊。 她能隐约感觉出来，对方跟自己一样对这段感情没有信心，不知道两个人能不能长久走下去。 但她没想到，自己在明书砚心里，好像比想象的还要重要。 突然心里的各种小别扭一下被捋平了。 明书枕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 明书砚认真想了想自己的规划：“公司方面，我其实没太大野心。现在经济下行，公司能维持这个规模，不裁员，还能偶尔给大家发些福利，我就觉得很满意了。” “生活方面……”明书砚盯着屏幕里的人看，那她的野心可太大了。 但她怕说出来之后，吓到当事人。 明书枕见明书砚说到重点又没声了，催她：“说呀。” 明书砚微微一笑：“你确定要听？” “听啊。”明书枕还不知所畏。 她的心思其实也很好猜，她就是想听到对方未来的规划里有自己，只要确定这一点，她就能安心了。 “咳。”明书砚战术性清了清嗓。 她低沉着嗓音，眉目间又带上了侵略性：“想……跟你做.爱，四十岁五十岁六十岁一百岁，老了也做，把你捆起来，想看你哭，想给你我的全部。要是哪天你不要我了，我就抱住你的腿，死皮赖脸求你不离开我。” “我那个房子，离公司更近。以后……你可以搬去跟我住，或者，我们再买一套房子。你知不知道意定监护？我们没法像正常情侣那样领结婚证，但是我也想给你法律上的保障。” 第85章 “等我们关系稳定了，我会跟大家公开我们的关系，我不想谈地下的。” “我会去做财产公证，有我赚的钱，就一定有你的一半。你知不知道遗赠，我年纪比你大，如果以后……我先不在了，你会得到我名下所有财产。” “还有……” 明书枕看着明书砚的嘴一张一合，在她毫不顾及说出“□□”两个字的时候，她还觉得难为情，但她听到后面，觉得自己前面的担心真是矫情。 明书砚怎么会不认真对待自己呢，她连一百岁都要做.爱这种事都考虑好了，她也说了要公开。 所以她跟自己一样，都确定对方是自己想要在一起一辈子的人，然后认真去考虑了，该怎么面对现实的为难，该怎么保持两个人对彼此的新鲜感。 两个人……都考虑了一辈子的事。 明书枕从心里觉得甜蜜，她故意问明书砚：“怎么就是我不要你呢，万一你哪天又看上其她小妹妹，不要我了呢？” “呵。”明书砚像是听到什么对她人格进行怀疑侮辱的话。 她满眼坚定，仿佛下一秒就可以宣誓：“因为我充分了解我自己，我只会也只想爱你。” 明书砚再次用了“爱”这个字，明书砚眨眨眼，每次听到这个字，她都觉得很郑重。 “老婆，”她开口，“我现在也很确定，我想一直跟你在一起。” 她觉得此刻的明书砚有一些不同了。 之前的那个明书砚，理性、冷漠，独站高处，自己就是公司的一个小职员，只能抬头仰视她。 但是现在这位明书砚，多了些柔软，主动剖开自己，展示自己的脆弱自己的黑暗。 真好啊，这种平视的感觉。 明书枕感觉自己这一天都在被不同的人开导。 开导来开导去，她真的被点化了一般，心里轻松了一些。 她听到屏幕里的人说：“我们得去考虑一辈子的事情，要去考虑你家人的感受，可能短时间大家都会对我们有质疑，但是十年，二十年？谁知道呢，时间最会证明。” 证明小狗对主人的爱，永远最真诚。 明书枕也听到自己的声音，没有刚才那么沉重了：“嗯，谁知道呢？” 上一年的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会成功入职红砖这样的大公司，也不知道自己会把自己掰弯，还跟公司老板在一起啊。 第60章 给明书砚立规矩 明书砚知道自己被拉进了明书枕的闺蜜群后,表现的特别受宠若惊。 “我还以为你不会跟朋友介绍我。”她在手机里羞涩道。 “这有什么？”明书枕很惊异明书砚这样罕有的情绪。 害羞啊，紧张啊，没有安全感啊这些,她会觉得自己在面对一个真实的明书砚。 知道对方跟自己有相同的情绪相同的担心,这种落在地上的感觉,反而让她多了些安全感。 “好不容易谈到一个大美女,不得炫耀炫耀。”明书枕故作傲娇状。 明书砚笑,隔着屏幕,她也感觉到了对方心情愉悦。 枕枕愉悦,她就也觉得愉悦。 尽管这一天，她确实心力憔悴。 明书枕躺回到床上，怀里还抱着手机,一脸痴态看手机里的人。 明明白天时候,她还在为自己没有安全感,不知道对方是不是认真感到害怕,现在她却是完完全全放松下来了。 “老婆，你今天很忙吗,都没怎么给我发消息，在公司也没有见到你。” “嗯……”明书砚习惯性想说自己在忙工作。 但她转念又想,对方不是生意场上那些需要假模假意的商人啊。 对方是自己的爱人啊，是自己可以敞开也需要敞开，什么都不需要顾忌的爱人啊。 从来没有过倾诉经验的明书砚,试着说出自己今天的不开心。 “我……姐？”为了让明书枕理解人物关系，她也是第一次叫了笔墨砚台“笔墨”为姐。 “她俩回国了，我们今天吃了个饭。她们回来应该是跟我母亲一起过年的。” “嗯。”明书枕耐心听着,她很喜欢听明书砚说这些。 这样自己能多了解她，除了工作时的那个明书砚,她还可以一点一点拼凑全私下里的那个明书砚。 “她们很多年没有回来了。我其实之前已经跟我妈说了我过年会过去的，但是跟她们一见面，她们还是先入为主，直接断定我今年不过去。” “啊。”明书枕听懂了个大概。 她记得之前明书砚提过，她的母亲住在“精神病院”。 “你们吵架了吗？”她问。 “没有。”明书砚自嘲般笑笑，“谈不上。能吵架，就说明彼此之间还有感情，还愿意付出精力时间。” “但我们姐妹几个，尤其是我这两个姐姐，我们是连吵架也不愿吵的关系。” 明书砚调整了个姿势，以一个更舒服的状态贴近手机。 “你知道，多孩家庭，或者说像我这种为了拼一个男孩而不停生育的家庭，哪个孩子最痛苦吗？” “哪个？” “就是我的姐姐们，头胎。”明书砚回答。 “因为是头胎，家长们还抱着些期待，不是男孩，虽然也失落，但觉得还能再拼下一胎。所以这个时候，她们还是能感受到父母的爱的。” “像我跟我的妹妹们，我们就已经认清现实了，父母就是不爱我们，我们也不奢望她们爱我们了，这样我们活得反而不痛苦。” “但是calista，aurelia，”明书砚还是叫她们名字顺口，叫姐姐太别扭，“她们挣扎在父母爱与不爱的边缘，小的时候得到过父母的照顾，长大了又遭受了父母的冷落，所以她们要比我们这些小的更痛苦。” “你听过一句话没有？”她看着明书枕，“原生家庭像一件湿哒哒的旧棉袄，脱下来冷，穿上也冷。” 明书枕点头，这句话太经典。 明书砚继续说：“但是我已经脱下来了，我自己能给自己买棉袄。calista和aurelia，她们还穿着湿棉袄，不敢脱，也不愿看到别人脱，这就是我们之间的矛盾。” 明书枕听完明书砚这一长串解释，觉得自己心里也有点压得慌。 “老婆，明天我们见面的时候，好好抱一下吧。” 明书砚笑了，眼角溢出一抹流光：“好啊，紧紧地抱一下吧。” “老婆，那你过年去看你妈妈的话，要是你想让人陪你，我可以一起去。”明书枕继续道。 手机对面的明书砚明显顿了一下，看她一眼，然后缓缓点头。 “其实今天，我有提起你。” “嗯？”明书枕明显兴奋了，她从床上坐起来，“说什么了？说我什么了？” “就……”明书砚歪歪头，她没想到跟人报备，跟人聊自己复杂的家庭关系这种事，有一天也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因为她们都已经结婚了，就总是对我来指手画脚，觉得我不结婚，我就是失败的。”明书砚摆摆手，显然不认同她姐姐的这种观点。 “提起禾香，她们也是很排斥，觉得她怎么能找个女朋友，同性恋。” 明书枕抿一抿嘴唇，她想起上次自己手机被禾香不小心打掉，当时禾香正在跟女朋友吵架，也不知道两个人和好了吗。 “我真的对她们这种伪精英发言很抗拒，每次听她们说教，我都觉得太痛苦了。她们自己深陷痛苦的沼泽，还不许其她人爬出沼泽。” “然后我就一冲动，说我也交女朋友了。”明书砚说完，自己忍不住笑了笑，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这么幼稚。 “哦，”明书枕听懂了，估计这两位姐姐并不待见自己。 “我其实也跟我爸妈提起你了。”她坦言道。 “啊？”明书砚惊讶，随之就是担心，“哪种提起？” 枕枕的父母跟自己的父母不一样，自己哪怕是死了，她父母也不会出来说什么。 但是枕枕就不一样了，她是妈妈爸爸的宝贝，谈恋爱本来就是一件需要格外考察对方人品的事情，更何况，两个人身份还那么特殊。 明书砚很担心，但是也格外理解，明书枕父母会反对自己。 只听明书枕很轻松地说：“她们确实有些不太理解，但是知道你是认真的，她们就稍稍放心了。” 明书砚心还是悬着：“唉，还是很难接受吧。” “啊，”明书枕一听明书砚叹气，顿时不放心，“你不会要反悔吧？” “我反悔什么？”明书砚不解。 “你不能因为我爸妈不喜欢你，你就不喜欢我啊。”虽然这有点强人所难。 明书砚笑了：“我不仅不会因为令尊令堂反对就退缩，就是全世界反对，我也要拿我的铁头跟世界撞一撞。” 明书枕听她这么说，放心了。 她也笑：“那你这恋爱的代价也太大了吧。” 两个人靠坐在床上，看着手机屏幕里的对方，聊了很多。 第86章 第二天明书枕起床，对着镜子洗漱，还呆呆傻乐。 恋爱真的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尤其是跟明书砚恋爱。 因为见过她在公司里一本正经的样子，所以再看到她跟自己撒娇，就觉得特别心痒。 早早去了公司，明书枕坐在电脑前规规矩矩打字。 这个时间，二组的人还没来几个，办公室里很安静。 明书枕给自己泡了杯美容茶，放在电脑旁边，杯口腾出热汽。 “来一下我办公室。”明书砚也到了公司。 她没直接去六楼，而是先来了四楼。 明书枕听到声音，心里已经知道是谁，但还是带着疑惑抬头。 果然，是明书砚。 她没想到明书砚这么直接，虽然现在办公室没几个人，但她也太大摇大摆。 “哦，好的老大。”明书枕从办公椅上起身，跟所有职员一样，公事公办的态度面对明书砚。 明书砚面上也是正经，嘴角都没有笑。 说完这句话，也没看其他人，径直去了电梯间。 明书枕颠颠跟在后面。 她努力绷住自己的表情，双手贴近裤边。 紧跟着明书砚进了电梯里，明书枕表情还是不变。 “这里没人了，”明书砚转过身跟明书枕面对面站着，微微低下身子来靠近看她，“要不要对我笑一笑？” “嗯？”明书枕反应过来她在跟自己调情的时候，没忍住噗嗤笑了。 她轻轻推一下明书砚，不让她离自己那么近：“叫我干嘛？” 明书砚挑一挑眉，眼睑晕染好的眼影色加深了她目光的深邃。 她故意用撒娇的语气对明书枕说：“不是你说，今天见面，要紧紧拥抱的吗？” “嗯？我说了吗？”明书枕也故意偏开头问她。 “你没说吗？”明书砚弯下身，将下巴抵在明书枕肩膀上。 她偏头贴近明书枕的耳朵，白皙的，小小的，前几天，明书砚还刚含过。 说话时呼出的热汽扫过明书枕的脖颈，她生理性颤抖了一下。 刚想要把人推开，感觉到耳垂处被一个温湿的舌尖舔了一下。 明书枕整个人都炸毛，全身战栗把明书砚推开。 明书砚一脸得逞地笑，还是追问：“嗯？说过吗？老婆？” 明书枕咬牙切齿地笑，她没想到明书砚这么大胆。 “说过……”她小声嘟囔，败下阵来。 “过来抱我吧，老婆。”明书砚张开双臂，等着人来抱自己。 明书枕仰一仰头，站在原地愣是不动，脸上还是挑衅。 毕竟是在公司里，耐对方也不能拿自己怎么样。 明书砚看她这番幼稚模样，吟笑一声，主动把人往自己怀里拉。 两个人这时才紧紧抱住。 “这电梯该到了吧。”明书枕抽空分神，看着紧闭的电梯门。 “嗯，这是我的专属电梯，不会有人从外面打开。”明书砚解释。 明书枕这才放心待在对方怀里。 明书砚身上很热。 她一向穿得很少，但就是体温高。 此刻明书枕窝在她怀里，像身上裹了个棉被，觉得很舒服。 “老大？”她轻声开口。 “嗯？” “我觉得我们得立个规矩。”明书枕正色道。 明书砚还是不愿松开她，紧紧抱着怀里的人：“什么规矩？” “首先。”明书枕想从对方怀里挣脱，发现根本推不动，她只能就着这个姿势，给明书砚立规矩。 “首先，我之前跟你提过的关系户这个问题，我觉得你还是得澄清。我不想让同事们继续误会。” “哦？”明书砚一挑眉，没想到明书枕还在意这个问题。 “那你觉得……你现在……算不算关系户？”她终于把人松开，盯着对方的面容看。 明书枕眨眨眼，感觉自己现在这样，好像才是真*的关系户。 “那，那，那还有一个规矩呢。” “嗯，你说。”明书砚手背到明书枕脑袋后面，帮她捋了捋头发。 “在公司里，我们两个必须严格遵照上下级关系，像今天这样，这是最后一次了。”明书枕大眼睛一闪一闪，明明在说很严肃的话，却只激起了对方的保护欲念。 “今天这样？今天哪样啊？”明书砚歪一下头，戏弄老婆的感觉真是非常好。 明书枕锤她：“你说哪样啊。” 明书砚立刻就乖了：“哦。” “但是我不想谈地下。”她如实说出自己的感受。 明书枕刚还要开口，只听明书砚继续往下说。 “但是我更不想让我老婆在公司里难做，所以只能忍着了。”明书砚皱了皱鼻子。 明书枕剜她一眼，还算满意这个谈判结果。 “那我出去了？”她道。 “啊？”明书砚很明显地不舍，拉着人不让人动。 “要不然，亲一下？”明书砚满脸期待看着对方。 “什么啊？”明书枕瞪大了眼，一副被明书砚的撩拨吓到了的样子。 她眼疾手快捂住自己的嘴巴：“老大，我要出去工作了。” 明书砚认真看着她，发现对方是真的要出电梯门，脸都绿了。 * 逃窜回自己工位的明书枕，发现二组的各位也都到了公司，全都紧跟时事，密切关注着自己。 “额。”她借着撩拨头发的动作，故意抬了抬头，那些同事赶忙把好事的头缩了回去。 肯定是刚才明书砚过来，大摇大摆把自己叫走，又给了这些人发挥想象力的空间。 明书枕想解释，但又没人询问自己，她硬解释，就像明书砚说的那样，此地无银三百两，反倒更落人口舌。 她快速打开明书砚的聊天界面，强调刚才自己立的规矩：“以后！在公司！只能是上下级关系！” 然后又甩了个“小狗咆哮”的表情包。 明书砚很快回她：“小狗摸摸.jpg” 明书枕面露无语，要是现在人就立在自己身边，她肯定一个左勾拳右勾拳抡上去，让她那么嘚瑟。 谈个恋爱……谈个恋爱……谈个恋爱不会低调一点啊。 显然她已经忘了她是怎么缠着钟硕，非要给人家讲那个带着点暴力又带着点拉扯的定情之吻了。 “嘶，荷包满。”一旁的美琳看一眼自己的手机，满脸疑惑，“我今天来得晚，听大家说老大把你叫走了？没跟你说什么吧？” “啊？”明书枕耳朵一抖，眼珠滴溜溜转。 这是多么大好的一个澄清的机会啊。 她大着嗓门回：“啊，老大啊，老大，老大她就是，你知道吧，对，就是，哈哈。” 明书枕小脸垮下来，她连编瞎话都不会。 美琳怜悯地看她一眼：“老大是不是训你了？” “唉你们姐妹之间啊，小打小闹是正常的。你也多体谅一下你姐，你别看她天天板着张脸，好像百毒不侵一副很厉害的样子，其实她内心也很柔软的。” “她一个人，管理着这么大的公司。要是其他人做到她这个位置，早就当甩手掌柜了。但是她现在还是会跟我们组里的人一起出检测，她真的是一个很负责的老板。” 明书枕听着美琳夸自己老婆，尾巴又想翘，又害怕人精美琳看出来什么。 她只能顺着美琳的话往下接，而且还得提高自己的音量，让那些贴墙头的同事也都听见。 “老大就是很负责的。我工作上没有做好，她就把我叫去办公室询问了一下。真的，美琳姐，”明书枕虚虚握着美琳的手，“我也觉得，遇到这么好的上司，真的是我的福气。” “……嗯。”美琳看明书枕一眼，倒也不用那么大反应。 重新把注意力放回到工作上来的明书枕，又听到美琳跟自己说话。 美琳刚看了手机上明书砚给自己发的消息，满脸疑惑看向明书枕。 “荷，荷包满啊。” “嗯？”明书枕感觉美琳表情有一瞬间停滞，“怎么了？” 美琳面部僵硬，晃晃自己的手机，让明书枕自己看上面的消息。 明书枕凑上前去看。 只见手机聊天界面上写着：你们组荷包满，工作态度很积极啊。 不用看上面的备注，明书枕也知道这是明书砚发的。 什么意思哦。她悄悄在心里皱眉。 这阴阳怪气的语气，分明不是真心想夸自己，是在讨回刚才没得到允许的吻。 “哼，小心鬼。”明书枕在心里蛐蛐明书砚。 面上，她却还要没事人一般，对着美琳灿笑：“哈哈哈，老大真幽默呢。她其实是想说大家都特别努力，只是我这个努力太笨了，苍蝇一样乱窜，没方向，老大这是点我呢哈哈。” 美琳浅浅笑了笑：“那我跟大家传达一下老大的想法吧。” 第87章 “哎你别。”明书枕像拉牛一般，想拽住美琳，但美琳动作要快过她。 美琳从工位上站起来，看着大家。 “大家听我说一下。”所有人都抬起头，目光聚焦在美琳身上。 “刚才老大给我发消息，说荷包满工作很努力，话里也表扬了我们大家。临近年关，大家守好自己的岗，过年领个大红包回去。” 二组的其他人都很开心，啪啪鼓掌。 趴在工位上的明书枕无地自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美琳重新坐下。 每一年公司聚餐，明书砚都会从自己账务里划红包给大家。 金额也不大，每人一两万，就是给大家图个热闹。 今年说不定会多一些。 同事们心照不宣拿眼神瞅明书枕。托这位关系户的福，老大今年还比较关照二组。 明书枕不知道大家心中所想，她只是很怕陷进这种漩涡。 在公司里，能离明书砚多远还是有多远吧。 第61章 突然觉得我要喜欢你一辈子了 自从明书砚被邀进闺蜜群里,群里就热闹了。 张宝宝考完试了，虽然还有复试要准备，但她也可以稍微喘息一下了,有空闲时间看手机了。 常用玺换了工作,不再被当骡子使,也能摸鱼玩会儿手机。 这下大家都在群里打趣明书枕。 谈恋爱不谈则已,一谈就惊天动地。 几个人确定了时间,打算一起吃饭认识一下。 总是网上这样聊,还没见过真人,那怎么行。 一确定好吃饭时间，明书枕就精神了。 她从网上找了几件情侣装，问明书砚：“你看看我挑的这几件,你喜欢哪件？” 明书砚看她发给自己的图片,都是卫衣,要么同色系不同图案,要么纯色不同色系。 小学生郊游套装。 虽然嫌弃，但明书砚还是很温柔地回：“你现在也工作了,要不要尝试一些稍微成熟一点的风格？” “比如？”明书枕问她。 明书砚就也去找了几张图片。 从图片看不太出效果，本身这几件衣服也没有网购店。 明书砚又给明书枕发消息：“要不,我们去实体店逛逛？” 明书枕想也不想就答应。 答应完了，她又想，那这岂不是跟约会差不多。 于是她又开始琢磨约会时候的衣服和妆容。 折腾一阵,明书枕的兴奋劲还没有下去。 她给明书砚发消息：“老婆，这是我们第一次约会吧？你激不激动？” 明书砚没回激动，也没回不激动,而是反问她，要是第一次约会的话,两个人要不要再亲吻一次。 明书枕看着手机聊天界面上，明书砚发过来的如此直白的问题，脸红了。 上一次两个人接吻，还懵懵懂懂的。虽然也有点无师自通，但整体来说还是生疏的。 再吻一次吗？明书枕有点期待。 她压住嘴角，但还是忍不住翘起，回了对方一个“好”。 次日，明书枕穿上漂亮的小裙子，画了个全妆，坐在家里等明书砚来接自己。 明书砚又换了辆车，藕粉色的保时捷帕拉梅拉。 跑车空间狭窄，很适合两个人窝在一起，稍微侧身就能揽过对方来。 明书枕出了小区，看到这辆车，觉得明书砚真是太烧包了。 幸好在这个地段，豪车不少见，并不怎么引人侧目。 明书枕快速拉开车门上车，像做贼一样。 这是她第一次坐这么逼仄的车，双腿跨过低矮的车门，身体被迫折叠成三平面。 膝盖抵在碳纤维饰板上，真皮座椅随着人坐下去时微微凹陷，皮革与铝合金拼接的穹顶几乎擦过人的发梢。明书枕只得把身子再放低些。 车载香氛释放出清冽的雪松香味，混合着离合器过热的焦味，密闭的空间里发酵着某种不可言说的灼热气氛。 明书枕往后缩着脑袋，看明书砚给自己系上安全带。 她初中时，也深受霸道总裁小说影响。 西装革履的霸总倚在车框，将女主角请上车。 俩人在逼仄的空间里，鼻尖碰到一起，能闻到对方身上的香味，发丝莹莹绕绕，对视间，最终忍不住吻上去。 明书枕感觉一道安全带禁锢住自己，她往座椅后又靠了靠，与安全带之间留出一点空隙。 伏在自己身前给自己系安全带的明书砚，此刻看上去格外温柔。 但是温柔中又夹杂着一丝意味不明的侵略意味。 明书枕在心里暗讽自己，真是霸道总裁小说看多了，不要代入了喂。 明书砚却是心无旁骛帮自己的小女友系好了安全带，然后把注意力重新放回到主驾驶上来。 明书枕扭头看她一眼。 再看一眼。 怪不得跑车是泡妞专配，这距离……真是近的下一秒就可以倾身吻上去。 不过明书枕是很矜持的。 她晃晃脑袋，坐正了。 为了证明自己确实心无旁骛，明书枕没话找话：“老大，你到底赚多少钱啊，怎么老换车？” “哦。”明书砚眼睛还看着前方的路况，“跟房地产相关的行业是这样的，必须要打肿脸充胖子。” “车呢，算是我的门面之一。我开的车越好，招标商就对我越放心。” 明书枕理解了她的意思，不禁皱眉：“怪不得房地产行业暴利却又容易崩溃，这种畸形衡量标准到底是怎么兴起来的，太本末倒置了。” 明书砚这时看了她一眼，不过因为在开车，很短促的一眼之后，她又重新聚焦了注意力。 “枕枕。”没人的时候，她还是这么叫。 明书枕看她，还为这个畸形标准不高兴：“干嘛？” “就是突然觉得……”明书砚语气很细微地停顿，颧骨肌肉向上提，一个看不太出来的微表情。 “突然觉得，我要喜欢你一辈子了。”她淡淡道。 明书枕对她这个说法不感冒：“哼，那你之前是想玩玩咯？” “当然不是。”明书砚矢口否认，“以前就觉得肯定会喜欢你一辈子的，只是跟现在这个感觉还不太一样。” “怎么不一样？” “感觉……有点无可奈何，控制不住要喜欢你一辈子了。”明书砚道。 随后，她也觉得自己这话肉麻，抿嘴笑了笑。 明书枕眨了眨眼，理解了明书砚的意思，接着也是有点不好意思。 “干嘛呀，突然说这个。”撒娇的口吻。 明书砚眼睛亮了亮：“我也不知道干嘛突然说这个，跟你在一起之后，我越来越有感而发。” 明明之前，她是一个从不向人表露自己的人。 …… 两个人到了商场，直奔品牌店。 明书枕对于穿衣打扮没那么考究，但毕竟有吴元初这个顶级审美人物，所以她衣品并不差，大大小小的奢侈品牌也认识不少。 sa迎着两人进了店里，按照两个人的需求，给她们介绍了几款样式不夸张，却又有设计感的衣服。 每展示一件，明书砚都问明书枕的意见。 到最后，sa也很有眼力见地懂了两个人的关系定位，更偏向明书枕的意见，让模特往明书枕那边靠近一些，方便她看得更仔细。 “这件阿尔巴卡羊毛混纺面料的毛衣，版型挺括，经过磨毛处理，毛衣表面浮着一层细密绒毛。”sa一面拿着毛衣展示，一面并起五指抚在毛衣上，以示亲肤柔软不掉毛，“内衬选用真丝斜纹调，亲肤的同时……” “羽绒服门襟采用隐形磁吸扣代替传统纽扣，袖笼处收窄的立体剪裁确保了保暖性。采用蜂巢绗缝工艺……” 听sa讲完，明书砚看她的眼神，也知道她对这几件比较满意，让sa拿了她的尺码。 因为两个人是奔着情侣装来的，所以毛衣明书枕选了炭灰色，明书枕要了燕麦色，羽绒服两个人就是完全同款，都是亮蓝色短款。 提着衣服出了品牌店，明书砚心情前所未有地愉悦。 “老大，我请你喝奶茶吧？”明书枕跟在明书砚旁边，看她一手提着手提袋，另一只靠近自己的手还空着。 仿佛等着自己去牵。 刚才明书砚付了衣服的钱，所以明书枕想请明书砚喝奶茶。 虽然两边价格并不对等，但明书枕也想至少还是表示一下。 明书砚从不喝这种东西，但既然明书枕提了，她就点点头答应了。 明书枕喜滋滋拿出手机来买团购券：“老大，你平时喜欢喝什么？” 明书砚如实道：“我没喝过奶茶，你按你的口味买就行。” “……哦。”明书枕眨眨眼，瞬间觉得自己这奶茶高大上了。 自己将带着明书砚喝上她人生中的第一杯奶茶。 选好了奶茶店，明书枕又凭借自己多年喝奶茶的经验，选了一款最不会出错的。 第88章 两个人坐在奶茶店里等单，明书枕看着放在桌子上的手提袋，简洁明了的一个大logo，她心里一动。 “老大，我们在公司也可以同时穿这个衣服吗？”她问道。 “我是无所谓啊。”明书砚一挑眉，挑衅般看着明书枕，“看你。” “……额。”明书枕认真想了想，“那我……想一起穿。反正就算分开穿，大家也会注意到。” “呵。”明书砚很短促地笑了一声，随后她压低身子，趴近明书枕问，“为什么不叫我老婆了？” 不算是什么质问的语气，要说是伤心吗，也不算。更多像是一种挑逗。 明书枕愣了愣，她自己都没觉出自己刚才叫的称呼是什么，只是顺嘴随便叫些什么。 “猪女士，我们的奶茶好了。”她叫道，然后还不等明书砚反应，去了点单台拿两个人的奶茶。 明书砚还缠着她问：“干嘛说我是猪？” “钟硕说的啊，她说我是白菜，你是拱白菜的猪。”明书枕吸着奶茶。 “切。”明书砚扬一扬眉，嘴角还带着笑。 “那我倒要好好尝尝，你这颗小白菜好不好吃。” 她心急口快说完，两个人才发现这话有点歧义，彼此对望了一眼，脸颊都有些烧。 莫名地，明书枕想起上次，明书砚吞吞吐吐，最后来了句第一次没经验，要去学习一下知识再进行。 显然明书砚也跟她想到一块去了，她搭眼看了明书枕一眼，又把头低下，猛吸了一大口奶茶。 “那我应该还挺好吃的吧……”明书枕咬着吸管，悄悄看明书砚的手。 “老婆，”她这次叫对了，“你说你要学习一下，你学习的怎么样了？” 本以为明书砚还要再追问一句什么学习、学习什么，但明书砚脑子里也在想这件事，她直接就理解了明书枕的意思。 明书砚偏过头，不正脸对着明书枕，眼神也飘忽到别处。 “说呀。”明书枕拿手指捅她。 “啧。”明书砚被迫转脸正对着对方，脸上现出无奈，又半带着点娇意。 “你！”狐狸眼睛瞪回去，“干嘛，你要给我考试吗？” “考啊。”明书枕点头，一副古灵精怪样子，“总得检验检验你的学习成果吧。” 明书砚不吱声，默默低头看着手里的奶茶，企图分散注意力。 她小声嘟囔：“那万一……我没考好，你会不会不要我了？” “啊？”意识到明书砚这是在撒娇，外加向自己表达她的不安和在意之后，明书枕明显惊讶了。 “那不会，我这个人最会一视同仁的，优生差生在老师这里都是好学生。”她豪意道。 明书砚却歪了重点，她咬着唇，一副受辱的样子：“什么意思？除了我这个差生，你还有其他优等生啊？不是一对一小班教学吗，你怎么还接私活啊？” “哎。”明书枕笑了，“好，你放心，我保证为师这辈子就你一个徒弟，而且还是高徒。” 这回明书砚才终于满意。 她嘴角轻轻上扬，愉快地拎起手提袋：“走吧？徒弟孝敬孝敬师父去。” “！”明书枕瞪大了眼，“这就，这就考试啊，我还没做好准备呢。” 明书砚也明显愣了一下：“你想哪去了，我是要带你去吃饭！” “……哦。”明书枕瘪嘴，故意道，“没意思，真没意思。” 明书砚作势要打她，两个人玩闹着出了奶茶店。 刚才没能牵上手，现在看到明书砚靠近自己的那只手还空着，明书枕不免心痒。 她抓着手里的奶茶，磨磨蹭蹭跟在明书砚旁边。 明书砚单手拎着手提袋，毫无觉察往前走。 商场里人并不多，但也偶有几个路人经过。 明书枕心里有些紧张。 像这种拉手啊，勾肩搭背啊，跟大钟硕做不觉得奇怪，跟吴元初做不觉得奇怪。 为什么跟明书砚这样，就觉得很不好意思，心跳加速呢。 明明在第三人视角看来，只会把两个人当成闺蜜之类的啊，也想不到两个人的关系。 可明书枕就是觉得别扭，大概是做贼心虚，她潜意识里觉得自己跟明书砚是非常不正当的关系。 但是…… 明书砚虚握着的手就在自己身侧，随着走姿而轻微摆动。 只需要轻轻勾出一根手指头，明书枕相信对方一定会回应自己，两个人的手便可以覆在一起，十指交错，关节贴近。 明书枕偷偷搭眼观察明书砚的手。 很修长，很好看，很纤细。 要是握得太紧，大概还会被对方的骨骼硌到。 明书枕心痒难耐，却迟迟不敢出手。 明书砚这时也察觉到了她的异常，偏头看她：“怎么了？” “嗯？”明书枕晃晃脑袋，试图逃过这个问题。 明书砚脸上现出疑惑，不过并没有再继续追问。 她挨着明书枕走：“有什么想吃的吗，还是我们去外面的餐厅？” 这段问话，明书枕是一点儿也没听进去。 她呆呆看着明书砚的手，白白净净的，指甲修剪得很圆整，没带什么饰品，看上去很利索。 不管了。明书枕在心里想。 今天这个手，她必须得牵上。 在明书砚要开始拿手机搜索餐厅的时候，明书枕快速把自己的胳膊扔出去，手指攀上对方的小拇指指尖，然后顺着往上爬，抚摸到指腹，最后到掌心，悄悄握住。 明书砚本来还在考虑吃饭的问题，突然感觉到有人拉自己的手，指尖无意识挠在自己的掌心间，又痒又觉得愉悦。 她眯眼笑了笑，停止了话题，用力回握回去。 明书枕感受到对方的回应，嘴角翘了翘，既有一种“看，我说吧，她一定会拉住我的”骄傲，又有一些难言的幸福感。 小的时候，明建仓带她去沼泽湿地拍夜鹭，这种尖长嘴，头顶蓝绿色皮肤的小鸟，被称为中华田园企鹅。 明书枕一直很疑惑这鸟哪里看起来像企鹅，明建仓给她看照片，她也觉得差点意思。 直到亲眼见到，停落在湿地边上的小夜鹭，低头用尖嘴梳理身上的羽毛，明书枕跟在明建仓旁边，趴低身子看，圆滚滚的脑袋正对着自己。 小鸟的正面照总透露着一种呆萌又古怪的诡异感。 当时小明书枕距离那只夜鹭非常近，看到她白羽绒的胸腹部，头顶到背部是醒目的蓝绿色，那颜色很重，乍一看像是黑色。 她瞬间理解了“中华田园企鹅”这个称呼。 小夜鹭不怕人，大摇大摆走在绿草地上，明建仓身子伏在地上，不停地按快门，小明书枕就静静趴在旁边，看着这只小夜鹭。 周围没有人，偶有什么昆虫的叫声，清脆，但是又一晃而过，风轻轻地吹，空气里混合着青草的味道。 小小的明书枕眨巴眨巴眼，觉得自己很幸福。 一如当下的心情。 拉着对方的手，其实并不能明显感觉到对方手心的温度，但还是觉得很贴近，仿佛两颗心靠在一起。 明书枕看着两个人紧握在一起的手，想，人拳头的大小正好是一颗心脏的大小，那么两个人手牵着手的时候，会不会感觉到对方颤动的心跳呢。 第62章 她会跟枕枕一直一直在一起的 明书枕同志穿着自己的新衣服,非常招摇地进了公司。 前台可明鹏见到她，热情地打招呼：“荷包满！早上好啊。” 明书枕心情很好地回看过去，笑了笑：“早上好啊。” “买新衣服了？好看,适合你。” “嘿嘿,谢谢,你今天也好看,耳环好亮。”明书枕夸回去,更好心情地去乘了电梯。 今天下班之后,要跟钟硕张宝宝一起吃饭,还是带家属的那种，所以明书枕很是期待。 钟硕和张宝宝还没见过明书砚，几个人只是在群里聊天,跟网友似的。 所以这算是面基吗,明书枕在心里偷笑,骄傲地想,那她这位，可绝对不会让人失望哦。 临近年关,大家都开始陆陆续续做收尾工作。 明书枕虽然才来公司两个月，但也做了不少事,所以当下她也有许多需要复盘整理的东西。 钱多多来了工位，用狐疑的目光打量明书枕这一身。 明书枕注意到她的目光，知道她这番打量是为什么。 跟自己老板撞衫这种事,想想就觉得刺激。 不过她这可不是撞衫，她这是情侣装。 在好几次打量之后，钱多多终于忍不住嘀咕：“你跟老大穿姐妹装啊。” 明书枕想纠正她,不是姐妹装。 但她肯定不能。 所以只能含糊点头。这样反倒像是她认下了关系户这个名号。 钱多多在心里想，看吧,之前还百般推辞，说自己跟老大什么关系都没有，这会儿倒是大大方方承认了。 第89章 工作忙归忙，明书枕还是留了一条神经给自己的手机。 在办公室里她都是设置震动，这会儿手机就跟一屁股坐在热锅上似的，一蹦三跳的。 是群里大家在闲聊天。 “各位，小年有何打算？”白天脱离了攻塔任务的钟硕，还算像个活人。 “小年要扛着相机去国际公园拍烟花展，顺便采访几个路人。”常用玺先回。 “不是吧，你不是换工作了吗，怎么还没有奴隶翻身，小年也不休假吗？” “多新鲜啊，我自从工作之后，我都不知道休假俩字怎么写了，压根就没见过这俩字。” “抱抱。”张宝宝发了个表情包。 好在常用玺也不是矫情的人，要不然姐妹群也不会轻易接纳他。 “过年那几天我肯定是有时间的，到时候我们可以再聚。”常用玺在群里发，“或者你们想不想来国际公园这里看烟花，我给你们拍照？” “都行啊。”钟硕回，“不过今年真的很特别啊。大家都毕业了，宝宝也是妥妥的研究生了，总之就算是都迈上社会了吧，唉，还有点怪伤感的。” 明书枕看她这样发，不禁一笑：“伤感啥，工作也有工作之后的自由啊，反正只要我们大家都还在一起就好了。” “嗯。”钟硕回，然后又迅速抹除掉自己的情绪，开始张罗，“那大家一起想想小年怎么玩，晚一点我发起一个群投票。” 接着她又发：“那常用玺我们就不考虑你了？枕枕，你对象来不来？” 对象…… 明书枕看着这俩字，爽了。 她给明书砚发消息：“群里大家在讨论小年怎么跨年的事，你要一起来吗？” 明书砚也是很快回她：“我看到群消息了，我一起去。” “哦，好。” 明书枕快速在群里回了钟硕，接着又想，明书砚就在群里，干嘛潜水。 她给明书砚发：“老婆，你是不是觉得不太自在啊，不想在群里说话？” “没有啊。”明书砚看到这条消息，顿了一下。 敏感如她，她很快察觉到这是明书枕感觉到了自己的敏感。 她又回：“可能我跟她们还没有很熟吧，再多接触就好了。” “哦……” 明书砚想想，继续补充：“我大概从小到大都很封闭自己，不习惯这样的亲昵。” 怕明书枕担心，她又飞快在下面跟：“但是我觉得跟朋友一起策划，一起准备，商量要去哪玩，怎么玩，这种事情对我来说，很新鲜，也很特别。” “只要是跟你在一块儿，我就觉得很开心。” “嗯。”明书枕眨眨眼，“以前怎么没觉得你嘴那么巧呢。” “呵。”明书砚轻笑。 明书枕也不为难她：“咱们家，我主外，你就只负责我就行了。” “群里你要是想聊了呢，你就随便敞开聊，不想聊，你就安心潜水就成。” “不埋怨我冷落你朋友啊？”明书砚故意逗她。 “开玩喜。”明书枕哼道，“我老婆，那我肯定是宠着的呀，我老婆想干什么都行。” “想干什么都行？”明书砚自己一个人坐在大办公室里，放肆地笑出声。 “嗯！”明书枕这时还没觉得对方会做出什么刁难她的事情，很天真地答。 “好，别后悔。”明书砚歪一歪头，嘴角压着笑。 “肯定不后悔。”明书枕很爽快。 明书砚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只是言其他：“枕枕，跟你在一起，我真的好开心。” 无论是你让我进入你的好友圈，还是你对我的不设防。 “干嘛突然煽情？” 明书砚再一次说：“有感而发。” 好一个有感而发。 …… 晚上下班之后，几个人在东南大酒店汇合。 这个酒店是钟硕提前预约好的，几个人到了地儿，服务生就直接领着她们去了预定的包间。 菜也提前都对好了，几个人就少了点菜这个流程。 “咳，我老婆，明书砚。” 还没到上菜的时候，几个人先在沙发区闲聊。明书枕给大家介绍。 “你好，钟硕，跟枕枕是发小。” “你好。”明书砚看着对方，这个名字她已经听熟了。 如此正式的介绍，俩人情不自禁伸出右手，浅握一下。 接着是张宝宝，角落里的常用玺。 毕竟是在群里聊了几天的，所以面基也没有太尴尬。 明书枕冲明书砚眨眨眼。 几个人又开始聊起跨年的事，当然主要是钟硕想点子，明书枕考虑可行性，张宝宝做补充。 明书砚没说什么话，拿着茶杯在水里，浅浅抿了一口。 她很喜欢外面酒店茶室里的茶水，可能是因为用的陶壶好，或者是要开饭了，人胃口好，这茶水喝起来很舒服。 不涩口，不过腻，也没有单纯喝了个水饱的寡淡。 她看着沙发上这几位叽叽喳喳的女士，觉得心情很好。 开启一段健康的爱情是这样的。 觉得很舒心，很安全，很愉悦。就是面前的茶水，也是好喝的。 最后几个人还是决定去国际公园看烟花。 尽管每年国际公园都放烟花，尽管每年的烟花都大差不差，尽管已经猜到公园里会人挤人、仰着脖子看烟花累个半死，但是今年，毕竟很不一样了啊。 今年大家不再是学生身份了，最关键的是，今年还带家属啊。 所以最后众人还是敲定了看烟花。 伴随着小年到来的，还有公司的聚餐。 听钱多多讲，每年的聚餐都是公司包一个酒楼，全组都聚在一块，吃吃喝喝。 还会邀请一些物美价廉的小网红来唱歌跳舞，以及设置一些抽奖啊小游戏的环节。 虽然经常在网上看到各类公司开年会的视频，但真的要亲身实践一番，还是别样的期待。 毕业已经半年，入职两个月，明书枕偶尔还会觉得自己还是个学生。 但是真的要开年会的时候，她又主动代入了自己职场打工人的身份。 * 年会这一天，明书枕找钟硕给自己化了一个跟平时很不一样的妆容，眼妆更浓，眼线扩出去，粉底也亮了一个色号，像一只小野猫。 “哎呀呀，你老大看到你这样，不得爱死啊。”钟硕故意臭屁道。 明书枕抿着嘴笑。 驱车到了公司包的酒楼，明书枕跟着指引去了宴会厅。 转过长长的走廊的时候，正好看到明书砚。 她把长发散了下来，不似平常那般干练，更有一种细腻温柔的感觉。大概是这种场合，她不想让员工们觉得疏离。 “哎？”突然看到拐角处的人，明书枕本能讶异了一声。 但又看她旁边还陪着几位老总，只能规规矩矩道：“明总好，纪总好，陈总好……” 听她一本正经叫自己“明总”，明书枕不动声色眯了眯眼。 “嗯。”她点点头。 其她两位老总根本不认识她，也只是敷衍地点点头。 众人擦身而过。 只是在擦身的时候，明书砚不安分地背过手，蹭了明书枕的手背一下。 表面上，她却还是面无表情，一本正经往前走。 明书枕瞪了瞪眼，她没想到明书砚这么大胆。 不过……这种带着点禁忌感，像偷情似的撩拨，更让人上头。 明书枕觉得头皮发麻，她默默摸了摸刚才被明书砚蹭过的地方，压着嘴角走开。 到了大厅，里面是富丽堂皇的装饰。 开着暖气和空调，明书枕就把外套脱了，旁边的服务生很有眼力见儿的过来帮她取走。 明书枕到处看，终于在一处角落里发现了二组的身影。 像找到了同类一般，她赶紧过去。 “荷包满来啦。”钱多多招呼她，“这有好多好喝的，你挑。” 明书枕随着她说的看长桌上摆着各种颜色的液体：“是酒吗？” “不是，就小甜水。” “哦。”那就可以没什么顾忌，明书枕挑了紫颜色的一杯。 几个人又是闲聊，明书枕认识的人少，基本就局限在二组的人。 这会儿*看到许多生面孔，钱多多就给她讲这位那位的辉煌历史。 一直到明书砚和纪总陈总进来，明书枕的注意力也被围了过去，看着为首的明书砚走到前面台子。 看她接过服务生递过来的酒水，白颜色的，带点气泡，明书枕怀疑是雪碧，但看明书砚摇晃的动作，知道是白葡萄酒。 又看她也朝这边望过来，似乎很准确地一眼从人群中看到了自己。 两个人都没做表情，只是眼神对到一起，含情脉脉地，又迅速撇开。 “看到那两位大老总没有？”钱多多在旁边拱明书枕。 第90章 明书枕被迫拉回注意力：“嗯，之前没见过啊。” “她们都是带分公司的，往年年会也没见她们来过，不知道今年有什么特殊。”钱多多嘀咕。 “金色头发那个，纪程雨，一身直体西装那个，陈宸。她们跟老大关系好像还挺铁的。” “哦……”明书枕留意了一下。 “哎，你知道纪总陈总什么关系吗？”钱多多亮着八卦的小眼睛。 “什么关系？” 钱多多把两个大拇指对到一起，又冲明书枕挤挤眼。 明书枕立刻看懂了。 接着她又立刻想到自己和明书砚。 她一脸吃到大瓜，又担心别人也会吃到自己的瓜的表情：“啊，你，你介意吗？” “我介意啥啊。”钱多多大大咧咧的，“这也轮不着我介意啊，我是谁啊。哎，哎，她们看过来了！” 明书枕随着她的声音去看，坐在台子上的三人确实冲这边看过来，而且看眼神……好像在看自己！ 明书砚也就罢了吧，纪总和陈总干嘛也看自己。 明书枕不自在地把头撇开，过了一会儿，再看回来，发现陈总跟纪总俩人已经没在看自己了，头斗到一起说笑。 倒是明书砚还在望着这边，目光沉静，看到明书枕也看过来，她嘴角浅浅勾了勾。 如此远距离的打招呼，中间还夹杂着各种人，明书枕扯扯嘴角，又怕旁边人发觉，很快恢复了面无表情。 明书砚看她这样，没忍住笑了一下，眼睛弯弯的，看人时目光很深邃。 明书枕看她笑，也被带着呆笑一声，只是不似明书砚那样挠人，看起来傻傻的。 傻傻的，也很可爱。 宴会开始了，几个人按照跟各位同事的亲疏程度落座，明书枕跟美琳钱多多坐在一起。 主持人是宴会策划那边找的专业主持人，开场是一个漂亮女网红唱歌，接着又上来一个舞社，跳的街舞。 后面还有几个小节目，明书枕悠哉悠哉看，觉得很舒服。 她在的这一桌都是二组的，大家都认识，彼此没什么顾及，吃菜的吃菜，看表演的看表演。 而且因为红砖不提倡酒桌文化，没有劝酒的，也没有高高在上好为人师的，一顿饭吃得很自在。 中间明书枕感受到手机震动，看到是明书砚发来的消息。 她做贼心虚，左右看看，见没人注意自己，才快速浏览消息页面，并把手机屏幕紧贴向自己，害怕别人看见。 界面上是明书砚发来的一张照片，照的是自己。 自己像只小呆鹅似的，掩在人群里，也难为明书砚还能找着自己。 明书砚那一桌在最前面，因为都是圆桌，她还是坐的主位，所以她恰是面对着明书枕这一桌的。 “今天的妆容很好看。”明书砚发。 明书枕心里一动，回道：“钟硕给我化的。” “嗯，好看。”明书砚再次肯定。 明书枕收了手机，坐正身子，竖长了脖子去看明书砚那边。 中间隔了好几桌，这些人身高有高有低，看得明书枕很是费劲。 明书砚又给她发消息：“别找我了，安心看表演吧。” “哦。”虽是这么回，但明书枕眼睛还是来回瞟。 终于看到坐在c位的明书砚，自己忍不住愣愣笑了笑，没想到明书砚坐这么正。 笑完她又觉得自己跟傻子似的，不知情的人看自己莫名其妙一会儿笑一笑一会儿笑一笑的，神经兮兮的。 “老婆，我真是太喜欢你了。”明书枕心血来潮来了句表白，也不管跟这会儿的氛围搭不搭。 明书砚没回，不过明书枕肯定她肯定看到了，因为她这会儿正低头看手机，嘴角还带着笑。 “哎。”明书枕心里一阵感慨，拿起面前的杯子来把里面的饮料都喝光了。 她刚一喝完，服务她这一桌的服务生就眼疾手快给她补上了新的。 这整的明书枕有点心虚，想这服务生眼观六路的，刚才不会也注意到自己那笑一阵抽一阵的德行了吧。 明书砚那边，陈宸和纪程雨一副终于见到铁树开花的表情。 “嘛呢，这会儿时候了还聊工作呢？” “那估计是不能吧，我看是跟家那位聊天儿了吧。” 这两位一唱一和的，惹得明书砚扣住手机，回瞪她们。 “哎哟，铁树开的花就是香哈，这么错综复杂带着五味杂陈情绪的表情，还是第一次在咱们明总脸上见着哈。”这俩人丝毫不惧，继续打趣。 明书砚故意沉了口气，快速给明书枕回：“我也是。” 回完，她把手机放在自己身后，迎着那二位的目光看过去。 “可算让你们逮着机会挤兑我了是吗？” “那可不。” “哎怎么着啊，光让我们见着人了，什么时候也介绍认识认识。” “我们今年可是专门为了这事儿腾出时间来，多少年没参加总公司的年会了。” 明书砚看着她们俩人，这一唱一和的，她不禁莞尔一笑。 陈宸和纪程雨看她笑，俩人一对视：“要不说还是爱情的力量呢，什么时候见过咱明总这么温柔的笑脸呢。” “你俩差不多得了哈。”明书砚制止她们。 “什么时候安排见见啊？” “我问问。”明书砚视线越过一圈人，去往明书枕那边看。 “得，等你请示请示你家那位，我们两位姐姐请请她，终于是把这尊大佛抱走了。” “呵。”明书砚轻笑，摇摇头。 这俩人的嘴皮子真是没法饶人。 她跟纪程雨陈宸一起创业，中间三个人都涉及过不同领域，也有一些重合的共同持股的产业。以前明书砚跟她俩待在一块儿的时候就想，怎么能有人谈个恋爱这么腻歪，又怎么能有俩人这么般配，光是毒舌这一项，就没人能扛过她俩。 现在她也有自己喜欢的人了，有了可以腻歪可以说闲碎话的人了，她才发现，原来这种感觉这么美妙。 这么美妙幸福的生活，她现在才过上。面前这两位却是已经过上好几年了，真是让人嫉妒。 不过她也会跟枕枕一直一直在一起的。她在心里想。 “咳。”明书砚想起件事，神情变得有点不自然，“我说的……衣服，你们找了吗？” “啊？”纪程雨先是没反应过来什么衣服，接着又想到是明书砚之前提过的play服之后，一脸坏笑。 “准备好了，各式各样。”纪程雨冲明书砚挤挤眼，“你什么时候要，我什么时候差人给你送过去。” “嗯……”明书砚低低头，“那……送过来吧。” …… 宴会继续，是主持人在宣读优秀员工的名单。 上台领证书和奖金的人一个个神采奕奕，站在台上昂首挺胸配合着拍照。 明书枕在下面看，还听到了韩漱玉的名字，她瞪着眼找哪个是韩漱玉。 一连给韩漱玉拍了好几张特写，明书枕发过去：“太厉害啦！” 韩漱玉没回，这会儿应该刚从台上下来。 再到后面就是游戏环节，明书枕不喜欢凑这个热闹，待在椅子上听二组人聊天，偶尔还从手机上跟韩漱玉聊几句。 韩漱玉是知道她跟明书砚关系的人，明书枕告诉她的。 不过她知道时，反应并没有很大，淡淡的，一副意料之中。 纪程雨要上台讲话。 一般明书砚是不爱出风头的，给员工上一些洗脑课这种她更是懒得做。 所以每年年会都是副总做讲话，今年特殊一些，有分公司的纪总陈总在，这活儿就交给了她俩。 纪程雨站在台子上，握着话筒，目光沉静扫过台下的众人。 她语速不快，讲的内容是关于分公司的一些经验。 后面她要给大家放视频，用手机投屏在多媒体设备上。 大家就一齐抬头看她准备的视频。 手机是用的明书砚的。纪程雨玩心大，把自己手机用没电了，又去祸祸陈宸的，最后想起来还要投屏的时候，只能把视频发在了明书砚手机上。 屏幕上，制作精良的视频还算吸引人。 三分钟后，手机屏幕自动熄灭。纪程雨就在操作台旁边，她看着明书砚，示意她过来输密码。 明书砚起身走过来，嫌弃地看她一眼：“你刚才不是问过一次密码了吗？” “哦。”纪程雨才反应过来。 她不等明书砚动手，自己按亮了手机，准备在上面输密码。 手机界面上，屏保是明书枕。之前在酒店的时候，明书砚翻她朋友圈，保存的那张。 明书枕穿着校服走方队，眼神目视前方，双臂摆开，青春洋溢。 当时明书砚太喜欢这张，后来干脆设置成了屏保。 但是没想到，此刻会完完整整暴露在所有人面前。 第91章 纪程雨也愣了一下，看着上面的人，一时忘了动作。 明书砚眼疾手快伸过手去，在手机上快速输了密码，视频继续播放起来。 但台下的各位，还是都看见了。 公司人多，也不是谁都知道明书枕这个“关系户”。不过二组个个却是门儿清。 台下有一瞬间的安静。 明书枕看到大屏幕上自己的照片时，也愣了一下。她不知道那是明书砚的手机。 看明书砚过去，她才大概猜到，这应该是明书砚自己设置的屏保。 这张照片是她大一时候拍的，在朋友圈很靠后的位置。没想到啊，明书砚这是把自己朋友圈翻了个底朝天吗。 钱多多看向明书枕，没说话，在转头的时候，又正好跟美琳的眼神对到一起。 嗯，还说跟老大什么关系都没有。 老大居然还把荷包满的照片设成屏保，这得是多疼这个妹妹啊。 明书枕后知后觉，才发现从四周投过来的各种目光。 她觉得脸有点烧得慌，既有一种“哎哟看不出来明书砚还挺纯.情”，又有一种大庭广众之下被人撞见亲密事的尴尬在。 在明书枕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放的时候，站在操作台旁边的明书砚也把目光投了过来。 她眼睛里没什么情绪，看上去似乎波澜不惊。 这倒是让明书枕也沉静下来了。 哎反正大家也不会胡乱想什么，大不了就认下“关系户”“老大妹妹”这些个名头呗。 第63章 步伐一致的人不会走散 宴会结束,大家地铁的地铁，私家车的私家车。 韩漱玉早早就给明书枕发了消息，问她怎么走。 明书枕本想着跟韩漱玉一起坐地铁,虽然住的地方也不在一处,但还是能伴着坐几站的。 然后就见钱多多开着车过来,滴了滴喇叭,接走了韩漱玉。 韩漱玉现在还租着钱多多的房子,坐她的车,倒才是真正的顺路。 就在明书枕以为自己要一个人去坐地铁的时候,明书砚也开着自己的保时捷帕拉梅拉过来了。 她车后面还跟着纪程雨陈宸的车，周围同事也没走全。 突然这辆炸眼的车停自己跟前，明书枕还有些担心。 她看看周围,往后退了退,装作跟车里的人不熟的样子。 但大家还是都往这边看。 毕竟那车是明书砚的,突然停下,大家也都好奇老大是不是还要做什么事情。 明书砚把副驾车窗降下来，望着外面人说话：“上车,送你回去。” 明书枕避开她的视线，目光扫过周围的同事,看大家都或直白或掩饰看着自己，觉得很不好意思。 明书砚见她不说话，也没有再催,耐心等着。 纪程雨和陈宸共乘一辆车，也没有挪动，跟在明书砚车尾后面。 明书枕不想浪费别人的时间,虽然被注视，她还是硬着头皮开了车门。 车里,明书砚照例侧过身来给她系上安全带。 见她一副面色凝重的样子，没忍住屈起手指在她鼻梁上刮了刮。 明书枕眨眨眼睛，睫毛颤了颤，没说话。 车子启动，发动机巨大的轰鸣声更加深了明书枕的沉重。 坐在主驾驶的明书砚看着前面的路，也留神关注着明书枕的情绪。 她知道她不高兴。之前说好了在公司保持上下级关系不越界，今天却把对方照片赫然展示在了多媒体大屏上，台下还有那么多同事在看。 确实该值得生气。 明书砚拨了转向灯，伴随着车内“哒哒哒”的声音，她小心翼翼开口。 “那个……吃的还合胃口吗？” “嗯。”明书枕点点头。 确实很合胃口，记得公司里有提到，策展人审菜审了三次。 不仅吃的合胃口，还有红包拿，这次宴会总体还是愉快的。 除了…… 明书枕瞪明书砚一眼，不过对方目视着前方路况，并没做出回应。 明书枕也就不再说话。 过一会儿，明书砚又打破沉默。 “那个……屏保，我没想到大家会看到。” “嗯。”明书枕淡淡回应。 这种意外事情，确实是没人会想到的。 她肩膀沉了沉，觉得自己是不应该那么计较。 可是等元旦假后，她回公司，怎么面对大家呢。 从进公司到现在，她不断跟美琳姐解释自己不是关系户不是关系户，自己跟老大没有关系。 结果自己照片就这么赫然出现在了大屏幕上。估计美琳姐都要在心里笑自己。 这也就算了吧。明书枕想到照片出来之后，大家向自己这边张望的目光，虽然不算是带着恶意的目光，但还是让人觉得不太舒服。 “我知道你现在还不想公开，对不起。”明书砚知道明书枕现在心情不好，她也随之沉下来。 “嗯？”明书枕第一次听明书砚道歉，还有些不适应。 她面容微动，知道事情已经发生了，再说什么也无济于事。 好在大家不会往歪处去想，还停留在她是老大妹妹那个剧本里。两个人还是安全的。 “算了。”明书枕看着明书砚，“你也没做错。” 谈恋爱就是忍不住想炫耀的，更何况谁也没料到会有这样的意外，都是无心之举。 “老婆，我真的错了，我不应该这么粗心，你不要不理我。”正好遇到红灯，明书砚停下车，看向明书枕的眼睛带了告饶意味。 明书枕哪见过跟人服软的明书砚，说话声音还故意软绵绵的，跟个惹事后的小猫咪似的，可恨，却也可爱。 明书砚见明书枕面容已经有些松动，再接再厉，也不在意自己先前是什么形象了。 “谁让我老婆这么好看，我就想设成屏保啊，我天天看着心情好。” “我好不容易找到这么好看的老婆，只想每天把她暖在怀里，突然被这么多人看了去，我也很生气啊……” “老婆，你生气你就打我好不好。我给你找个小棍子，你使劲抽我。” 明书枕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她无奈叹道：“你怎么这么会给自己找补呢，为什么是找个小棍子不是找大棍子。” 明书砚见明书枕心情缓解了一点，自己也闷声笑：“好，那你用大棍子，你找孙悟空去借他的金箍棒，你一棒子拍死我。” “呵。”明书枕没想到明书砚还有这么幼稚小孩儿的一面，她觉得从心底涌上一阵愉悦。 这股愉悦，是因为她越来越多见到明书砚私下的样子，更亲人的样子，这种带着点隐私的亲密让她觉得很有安全感。 “我可舍不得拍死你。”她道。 明书砚笑笑：“多谢老婆大人开恩。” …… 终于迎来了小年假期，红砖要比法定假日还多放两天，所以在小年夜到来之际，明书枕已经在家躺尸两天了。 偶尔吴元初明建仓会过来，二老不来的时候，明书枕就跑去明书砚家里。 不过没去两次，二老就发现了，于是来的更勤了。 明书枕也拿不准这两位是什么想法。 是接纳了呢，还是先忍着暂且不发作。 她只能尽可能地不在她们面前提起任何，也尽量掩起自己恋爱后的酸臭味。 只是她每次低头看手机跟明书砚聊天的时候，嘴角总是挂着似有若无的笑意，她一直以为没人看得出。 “晚上什么安排，在家吃饭吗？”吴元初坐在沙发上，刚给明书枕换完新的床上三件套。 “不在。”明书枕言简意赅。 “去哪里？跟谁？”吴元初目光锐利。 “跟钟硕啊，就在国际公园看个烟花……”明书枕略微有些心虚。 不愧是走在教学前线的老师，一眼就窥见明书枕还隐瞒着什么。 吴元初轻哼一声，盘问道：“就钟硕？” “还张宝宝啊。” “就你们仨？” “还有宝宝对象啊。”明书枕看了眼房子的天花板。 嗯，挺白。 “我问一句你蹦一个是吧？”吴元初气得牙痒痒。 “那你都知道还有谁了你还故意问。”明书枕噘着嘴。 “我不知道还有谁。”吴元初故意道。 明书枕瞥她一眼，牙齿紧闭，只留一条缝，嘟嘟囔囔的：“还有……我对象啊。” “你。”虽然是很含糊的声音，但吴元初还是一下就辩听出来了。 明书枕从沙发上弹开，防备地看着吴元初：“你要是家暴，我就报警哦。” 吴元初瞪她一眼：“我什么时候家暴你了。” “我先提醒你嘛。”明书枕又坐回到沙发前，但很谨慎地只坐了沙发沿。 “我问你。”吴元初拉过明书枕来，“你们两个上没上床？” “啊？”明书枕大吃一惊。 不愧是老一辈儿的，如此直白，如此单刀直入。 第92章 “说啊。”吴元初一点不觉得不好意思。 “没有。” “真没有假没有？” “真没有啊！”明书枕拍了吴元初一下，“你干嘛啊，我就谈个恋爱，你审犯人啊。” “没有就好。”吴元初明显松一口气。 她把茶几上的笔记本电脑拿过来，搁置在腿上。 “这个，你自己好好看看，也转给你，你那个，”吴元初说不出来，憋了半天，“你那个看。” “我对象！”明书枕帮她接上。 吴元初瞪她一眼，叹口气，不说话了。 明书枕就看电脑上的内容，是一个word文档，还带图的。 “指套可以提供润滑，减少痛感。挑选指套要注意生产企业的相关资质，有没有通过iso9001，iso13485认证。” “指套的正确用法：大部分包装都可以直接分清正反。将正面朝上的指套放在手指上，从指套的卷边处开始向下捋，捋到捋不动则表示佩戴完成。” “…………” 在意识到自己都阅读了什么文字吸纳了什么知识后，明书枕觉得整个电脑都变得很烫手。 “你干嘛啊。”她把电脑放回到茶几上，带着些不好意思，又带着些不满看向吴元初。 她跟明书砚还停留在纯爱阶段，是接个吻两个人都要商量好，酝酿半天的程度。 吴元初就直接上强度赶进度快进到上床这一步了。 “我先给你看看，告诉你到时候该怎么做。你得学着保护自己知道吗，注意安全，注意卫生……” 明书枕看着吴女士一张一合的嘴，觉得有点好笑。 “你放心吧妈，我俩都不会胡来的。而且女女比男女要干净卫生多了好吧，连感染传染病的几率都要小很多。” “那男女还涉及□□交换呢，男的还那么不讲卫生。” “您就别操心了，我真的不是小孩了，我心里都有数。” 吴元初不说话，看着茶几上的电脑，起身又去了厨房。 原本待在厨房里的明建仓出来了，拉个板凳坐明书枕旁边。 “枕枕啊。” 他一开口，明书枕就知道他要代替吴女士来进行说教了。 但明建仓没有：“你妈前几天，天天待在书房，戴着个老花镜，盯着电脑查资料。” “我问她查什么，学校都到期末月了，还有什么任务。她说是给你查的，你还小，什么也不懂，怕你被人骗了。” “唉。”明建仓搓搓脸，“我们俩呀，就怕给你什么压力。就希望你快快乐乐健健康康长大。小时候还盼着你长大，这么大一点儿，什么时候长大呢。” “真长大了吧，我们又害怕了。既希望你能看到外面广阔的世界，又怕花花世界迷人眼，怕你被人欺负，怕你受伤。” “你谈恋爱这件事吧，我跟你妈每天晚上都聊，也查资料。我们就想，这个社会也不是以前那种动不动就要把人浸猪笼的老封建社会了，可是我们还是害怕，不是不想接受，是不敢接受。害怕别人因为这个就辱骂你，欺负你，害怕你那个女朋友半路反悔，把你一个人抛下，害怕你什么也不知道，稀里糊涂就被人哄骗了过去。” “你呀，也没吃过什么亏，不知道这个社会的险恶。我跟你妈现在还能保护你，那以后呢，等我们也不在了，你那个小女朋友能代替我们吗，她会不会玩玩就散了，她心细不细啊，知道你吃水果不吃皮吗，会给你把水果切好放那里吗，知道你不喜欢用吹风机吗，她知道你对什么过敏知道你喜欢看什么节目空调喜欢调到什么温度吗？” “要是你现在轻易把自己交给了她，你觉得你自己现在很喜欢她，但万一人家不这么想呢，万一哪一天人家说走就走了，你怎么办？” 明书枕静静听着，看着明建仓的脸。 常年待在热带雨林和荒漠，他的皮肤变得糙糙的，感觉摸上去都喇手。 明建仓的意思她懂，吴元初的心意她也都看见了。 明书砚……她也相信不是那种随便玩玩的人。 她目前尚有信心，两个人是冲着一辈子去的。 “爸，要不元旦我带人去家里吧，吃个饭，你们见一见？” “哎，行啊，我问问你妈，我们也先提前准备菜。” “嗯。”明书枕没再吱声，重新拿过茶几上的电脑来看。 * 小年这天，明书砚开了自己的车来接明书枕。 明书枕看到消息后，从小区出来，拉了车门上车。 “今天挺精神啊，明小姐。”刚坐稳副驾，明书枕就开启了她的调侃。 明书砚今天扎了个高马尾，妆容也换了一下，很青春女大，俩人穿的是之前一起买的情侣装。 “这不是要配合你吗，我站你旁边，万一别人把我认成你妈怎么办？”明书砚道。 “不至于吧。”明书枕笑，“你才比我大几岁，顶多叫你声小姨吧。” 明书砚白明书枕一眼：“我可没你这样的大侄女。” “干嘛，还嫌弃上我了？” “不敢。” 两个人说说笑笑，朝着钟硕订的饭店去。 这会儿街上就有很多人，私家车排了一长溜，车子走走停停。 “哎，我发给你的，你看了吗？”明书枕指吴元初整理的那些。 “看了。”前方路况正堵，明书砚好整以暇回答对方的问题。 “嗯……”明书枕犹豫，看了？那这个语气是不是太平淡。 “那你，怎么想的啊？”她问。 “嘶。”明书砚作牙疼状，“跟我学习到的差不多。” “哦……”明书枕盯着对方看，想看她都会有什么回答。 “噗嗤。”明书砚突然笑了。 反正车子也还没开动，她拉过明书枕的手来，冲她眨眼睛：“你放心，我虽然没有经验，但是学习能力还不错，我也……会疼人。” “嗯？”要不是在车里，明书枕恨不能一个弹跳起身，“什么跟什么啊？” “呵。”明书砚但笑不语。 “请阿姨放心，我也不想让枕枕受伤。”说完这话，前方的车辆也启动了，明书砚重新把注意力转移到前方路况上来，松手的时候，还顺便捏了捏明书枕的手心。 明书枕顿了一下，感觉这么不正经的话题被明书砚如此堂而皇之说出来。 “那你想好明天来我家，怎么面对我妈我爸了吗？” “没想好。”明书砚如实回答。 “啊？”明书枕瞪大了眼，还以为明书砚在逗自己。 “唉。”明书砚沉一沉肩，“我没什么跟长辈相处的经验。而是是要跟你爸妈吃饭，我心里老觉得有压力，害怕自己哪个地方没处理好，叔叔阿姨不喜欢我，不放心把你交给我。” 明书枕一听这话，明明自己也有同样的担心，但还是安慰起明书砚：“你别害怕啊，我妈我爸人还行，她们不会很为难你的。” 明书砚看明书枕一眼，笑了笑：“好啦，我其实也想了很多情境，反正明天，见招拆招吧。明家这个宝贝女儿，我是真喜欢，我肯定会做到完美的，让令尊令堂对我满意。” 听明书砚有了自信，明书枕又带上了忧色：“那她们……就是不同意我们在一起呢？” “嗯……”明书砚想了想，“那，那我就认阿姨当干妈，天天上门给阿姨拖地做饭，一直到阿姨看我顺眼了，等五年八年的，慢慢大家都接受这件事。” 五年八年？明书枕心跳空了一拍。 她其实也想过，跟明书砚在一起一辈子这种事。偶尔，她也觉得明书砚肯定也会想。 但真的当着对方面说出来，她还是觉得很特别。 并没有做出什么承诺，只是很自然而然地规划两个人的未来。 这种感觉很动心。 明书砚在开车，明书枕不方便打扰她。 只是等到下一个停车的空档，她凑上前去，在明书砚脸颊上亲了一下。 猛不丁被亲，明书砚没什么防备。 她嘴角绽开，眼睛笑弯起来。 到了饭店，几个人听明书枕说明天要见家长的事情，都纷纷给人出主意。 钟硕从小跟明书枕长大，对吴女士甚为了解：“你去了就叫妈，吴女士肯定觉得不好意思，就是要拿扫帚哄你，她也会犹豫几下。” “哎不能胡来。”张宝宝也有话说，“你得拿出诚意来，不能让吴阿姨觉得你是闹腾着玩的。你到时候表情一定要凝重一点，拿出那种不承认这段关系你就不能活了的感觉。” 明书砚坐在明书枕旁边，菜已经上来，不过众人都没吃几口。 她看着这两位妹妹给自己出主意，不禁莞尔一笑。 “你听谁的啊？”钟硕问她。 明书砚看向明书枕：“枕枕说，枕枕让我听谁的我听谁的。” 明书枕坏笑：“那你就去了之后直接跪那儿，跟我妈说你要拿命换我。” 第93章 明书砚想也不想就答应：“好啊，我去了就跪，跪下就开哭，痛哭流涕说我这辈子没有枕枕就是不行。” 明书枕作势要打她：“你虎啊，你真这样了，我妈绝对把你轰出去。” 明书砚揽着她笑，笑得双肩轻颤。 吃过饭，几个人又去了包厢里自带的棋牌厅搓了会儿麻将。 明书砚不怎么会，但是四个人又缺谁都不行，她就坐明书枕旁边，一会儿拿眼神瞅瞅她，一会儿又瞅瞅自己的牌。 “不许玩赖啊，不能求助。”钟硕不指名道姓，一副笑嘻嘻的样子。 明书砚这才遂罢，把把输，就没赢过。 到最后，钟硕都忍不住同情起她来了：“枕枕，你要不要带带你老婆，人一局还没赢呢。” 明书枕看一眼此刻已经蔫下来的明书砚，笑了：“要不我们玩点别的？” “玩牌吗，玩腻了。”张宝宝道。 “嗯……掼蛋？”明书砚道。 “那不还是玩牌。”张宝宝往麻将椅上一靠。 “干嘛？玩掼蛋很费脑子的，你怕输给我们？”钟硕激她。 “开玩喜。我虽然考研考了两次，但两次高数都是给我挣分的，我脑子，好使。”张宝宝还真不得激。 于是众人又开始打掼蛋。 其实明书砚也是这几年才学会的掼蛋。 早年她创业时候，要维系各房地产的大腕，又要跟政府方面交好，那个时候不流行掼蛋。听曲儿，高尔夫，斗酒，她都逼得自己去学。 再后来，经济下行，起源于江苏淮安的这种扑克游戏就开始入了各位老板的眼球。 于是明书砚又去学掼蛋。 她一直都是这样，学一个东西，就学通，学到敢拿出来说话，把这个作为自己的加分项。 小年假前几天，各合作商还往公司里寄年礼，很多就是掼蛋礼盒，拿琉璃做材料，或者在硬纸牌上刷上金粉。 当时明书砚还问了一嘴，问明书枕会不会打。明书枕说自己会。 因为钟硕会玩，她就被带着也玩过几次。 所以现下明书砚才提议这个游戏。 她牌技好，还会给明书枕喂牌。刚上来两个人还没什么配合，两局之后，明书枕也懂她的套路了，会配合。 张宝宝呢，更强了，她本就是淮安那个地方的，自小就耳濡目染，而且她脑子还活，打哪个守哪个，过哪个炸哪个，心里都有数。 到后面，钟硕也觉出味儿来了。 “哎哎哎，我怎么感觉不大对劲呢，你们仨是不是看我像看傻子啊。” “把‘像’去掉。” “什么！”钟硕不依，非得要这几个人换位置。 “就这么大点牌桌，换位置有用吗？” “我不管。枕枕，你跟砚姐隔开，你俩不能挨着。宝宝你坐我旁边。” 调整好位置，明书枕跟明书砚对坐。 明书枕手撑在桌子上，托着腮，看着明书砚笑。 钟硕从中间挥一挥手：“不许眉来眼去。” 几个人又来了一局，这局钟硕倒是赢了，但她感觉哪里怪怪的。 她挠挠耳朵，看向明书砚：“嘶，你是不是给我喂牌了？” 明书砚但笑不语。 张宝宝揭穿她：“是啊，不然你怎么赢。” “什么啊！”钟硕气鼓鼓的，把牌一扔，“太欺负人了你们。” 明书枕打圆场：“哎呀，总让你输也不好嘛。现在好啦，大家都赢过了，过个好年吧。” 钟硕兜不住笑了，搓搓脸：“哎，*我真是。” 不过这么一来一回，几个人倒是比上次见面关系还要好了，尤其是明书砚之于钟硕和张宝宝，关系更熟了一些。 估摸着差不多时间，几个人就动身去国家公园。 小年夜，公园里人挤人，小摊贩也很多。 明书砚牵着明书枕的手，跟在钟硕和张宝宝后面。 “你给他打个电话啊，这人山人海的怎么找？”钟硕问张宝宝常用玺在哪。 “不接啊，估计周围也是太嘈杂了，没听见。”张宝宝也急于找到常用玺。 “哎哟，你说咱们牛马多不容易啊，小年夜还得出来跟人挤，拉人做采访。” 几个人联系不上常用玺，只能凭感觉往前走。 其实也由不得她们不走，后面的人群跟涨潮的浪水似的，推着人不自觉往前。 明书枕的手被明书砚拉着，心里还美滋滋的。 她低头看前面人的后鞋跟，又看两个人走路的步幅。 她跟明书砚一样，都是先迈左脚，然后再跟着右脚。 两个人摆动幅度也是一样，从侧面看，两双腿重叠，就好像是一个人在走路。 明书枕就看着两个人一迈一出的步幅乐。 明书砚看她笑，虽然不知道笑什么，自己嘴角也上去了：“你笑什么？” “啊？”明书枕抬头看明书砚，“嘿嘿，觉得好喜欢你。” 其实她心里想起网上的一句话：步伐一致的人不会走散。 她真的从心底里觉得，她跟明书砚会长久的。 不是盲目的自信，是两个人在一起时，那种磁场，那种小鹿乱撞但是又自在相处的感觉，让她觉得，就明书砚了，这世界上再没有其他人了。 明书砚听明书枕再一次对自己说喜欢，睫毛颤了颤。 说实话，她活这么大，唯一听过的表白，就是来自明书枕，唯一跟人这么亲密这么近距离的接触，也是明书枕，甚至就是当下这么手牵着手跟明书枕一起走，这样的体验，也是第一次。 她真的，以前没想过这样的亲密，此刻却觉得自己好像飘在天上，心情像冒着气泡的肥宅水。 第64章 烟花 几个人走走看看,终于在一个石像旁边找到了常用玺。 常用玺已经立好了三脚架，举着连线的话筒到处拉路人过来采访。 几个人会合的时候，常用玺刚采访完一个路人。 “怎么样,有能出稿的内容吗？”张宝宝走过去问他。 “还行吧。”常用玺捏了捏眉心,这一天下来可给他累坏了。 “我给你们拍照啊,要不要？”他问。 “在这儿？”钟硕表示质疑。 “那你们看看哪儿的景好看,我拿相机过去。” 几个人就左右看了看,哪哪都人多,带着机器再走过去还更费劲。 “算了,就这儿吧。”钟硕道。 几个人就勾肩搭背的，站在石像前，常用玺在前面扎着马步给她们拍照。 “耶。”拍了一张。 “我们喊点什么吧？”张宝宝看钟硕。 钟硕很默契地看回张宝宝,还没等大家要商量喊什么,她俩就齐声喊：“明书枕,明书砚,百年好合。” 明书枕被她俩的动静吓了一跳，周围路人也看过来。 她感觉自己脸臊得红,就近拍了钟硕一下。 钟硕开怀笑起来，跟张宝宝一副得逞的表情。 明书枕用力喘了喘气,大眼睛瞪圆了，看钟硕一眼，又看张宝宝一眼。 最后,她又歪头看站自己旁边的明书砚，看她是什么反应。 明书砚其实挺高兴。不管是跟大家一起拍照，还是朝着如山如海的人群呐喊祝福,或者是明书枕看过来的安抚的眼神，她都觉得很幸福。 原来被人爱着,是这种感觉啊。 尤其是爱自己的那个人，是枕枕。 是很多年前，自己透过广播站的窗子，往外窥探，看到的那个被鲜花簇拥着的幸福女孩。 那时，自己窥探她人的幸福，偷偷代入这份幸福，因为这一份代入而隐隐获得一点爽感和喜悦。她那时并没想过，会跟这个女孩有什么交集。 可是此刻，自己身边围绕着许多温度。 最爱的人牵着自己的手，两个人的肩挨到一起。 冬天里有一点冷，有凉风吹过，远处卖气球的人用力攥住拴气球的竖棍。 明书砚回望向明书枕，给她一个带着很多种情绪的微笑。 “枕枕，”她凑到她耳边，“我们要不要单独拍一张？” “嗯，好啊。” 于是张宝宝和钟硕站到常用玺的相机后面，七嘴八舌跟她俩说要摆什么动作才好看。 那些略微有些夸张的动作，这俩人一个也没采纳。 只是很纯情地并肩站到一块儿，抬头平视着镜头，连个剪刀手都没有摆。 但是莫名地有感觉。 周围路人太多，常用玺说他会再后期一下，把路人涂成虚影。 配合着渐渐浓沉的夜色，俩人都觉得这张好看。 张宝宝和常用玺也要拍单人的，明书枕和明书砚就没好意思再多拍，热热闹闹跟着人群一起看城楼上的大荧幕。 这会儿离倒计时还早，荧幕上穿插着一些广告，还有公园里人群的实像。 被拍到的人发现自己上了大荧幕之后，立刻跟周围的人拥抱。 第94章 慢慢的，这就好像成了什么不成文的习俗，上了大荧幕的人，就要拥抱。 钟硕还在一边嘀咕：“也不知道我们能不能被拍到。” “肯定不能啊，我都没看到摄像机在哪放着。”张宝宝回。 “应该是无人机拍的吧。”常用玺猜测，公园上方绕着好几个无人机。 正这么说着，明书枕一抬头，就看大荧幕上恰好是几个人的大头照。 “哎，哎，哎。”她拍打着钟硕，头还抬着看荧幕上的自己，握着明书砚的手也用了力。 她虽然没说话，但钟硕立刻懂了她的意思，也抬头去看。 大家都抬了头，还没怎么反应过来，就立刻拥到了一块儿。 张宝宝跟常用玺抱在一起，明书枕被明书砚拥着。 钟硕不想沾上男人味，刚以为自己要独善其身了，明书枕把她拽过来，一手揽过她。 周围人也有入镜的，沸腾的人群里，几个人也觉得头脑一热。 等镜头过去，几个人才后知后觉松开。 常用玺挠挠后脑勺，看着张宝宝：“跟小说似的呢，刚说会不会拍到我们，就拍到了。” 明书枕也看明书砚，嘴上什么也没说，但眼睛里泛着盈盈的光。 钟硕孤家寡人一个，落得自在。 * 烟花绽放的时间要在十二点之后，大家四处逛了逛，才终于等到大荧幕上的倒计时开启。 “五，四，三。” 人群齐声呐喊着数字，在数字数到一的那一刻，“砰”的一声，烟花腾空，绽放在天际。 众人都仰头去看，不忘拍照记录。 明书枕看着漫天的烟花，又看看身边的人。 周围人都很兴奋，不断有爽朗的笑声或者交谈的声音传到耳朵里。 明书枕扫视一圈，看大家脸上都咧着笑容，自己也笑了笑。 再一转头，见明书砚也不看烟花了，歪头看着自己。 明书枕又冲她露出大牙。 明书砚伸过一只胳膊，把明书枕往自己身边揽了揽。 “谢谢你，枕枕。”她轻轻说。 四周太吵闹，但明书枕还是听清了。 她没说话，在心里偷偷笑。 看完了烟花，几个人又张罗着拍照，拍来拍去，人群也还是不散。 “我得回去了，得赶紧把视频剪出来。”常用玺道。 张宝宝也要跟他回去。 钟硕一看，走了两位，还剩一对情侣，干脆自己也回去了。 明书枕看看明书砚，问：“我们要走吗？” “嗯……”明书砚犹豫，她还是第一次这样出来过小年，“要不然，再待一会儿？” “行啊。”明书枕笑。每一个私下里的明书砚，她都特别稀罕，特别想把这样的明书砚收集起来。 小伙伴们各自回家，明书枕跟明书砚手牵着手，找了条人少一点的小路，沿着小路走。 “小年快乐，枕枕。”只剩她们两个了，明书砚就把口袋里的红包拿出来。 “哎？我还有红包？”明书枕有点惊喜。 /：. 不过随之她又想，自己什么礼物也没给老大准备啊。 “额，老大，我没有给你准备礼物。”明书枕大眼睛巴巴望着身旁的人。 “呵。”明书砚笑了笑，一脸宠溺，“嗯，那你要补偿我。” “怎么补偿？”到这里，明书枕还认真。 “要不……你亲我一下吧。”明书砚直勾勾看着她。 “啊？在这儿？”这儿人虽然比广场上少一些，但也不少了。 “不情愿就算了。”明书砚故意撇头。 明书枕犹豫一下，看看周围，又看看，下了决心。 她快速凑到明书砚跟前，踮起脚，飞速在对方脸颊碰了一下。 “什么啊？”明书砚对这个“碰”很不满意，“我都没感觉到。” 明书枕这里不包售后，她拿过明书砚的红包，转移话题：“老婆，你给我包了多少钱啊？” 明书砚无奈看她，想，下次就不会这么轻易饶过她了。 “你摸摸看呢？” 明书枕就粗略捏了捏红包厚度：“哎，好像不是钱啊。是……卡？” 明书砚没说是，也没说不是，让她自己打开看。 红包里面确实是卡，除了明书砚的副卡，还有一张密码门上的房卡。 明书枕拿着这两张卡，一时做不出反应：“什么，什么意思啊？” 过年给个小红包意思意思得了，拿副卡给人，算什么啊。 “我的副卡，里面额度还算高，你随便刷就可以。还有房卡，我那儿，你也可以随时过来。” 说着，明书砚就搂住明书枕：“我希望，你可以把我这里也当成你的家，可以吗？” “嗯……”明书枕把这两张卡放回红包里，她一面觉得两个人这样会不会太快，一面又觉得不能这样跟明书砚说，没准明书砚就要去哪个角落哭鼻子去了。 “你真的想好了吗？”如果收了，分手的时候，这两张卡可是必须要还回去的。 到时候，又不免睹物伤怀。 “想好了啊。”明书砚把手背到明书枕身后，帮她捋了捋头发。 “干嘛？你拿我当外人啊？” “不是。”明书枕摇摇头，刚才还很在意路人的眼光的，这会儿又什么都不顾及，用力回抱住明书砚。 她把头埋在明书砚肩膀处，声音闷住：“我怕你会后悔。” 明书砚没说话。明书枕还以为她没听清，刚想再说，明书砚才张口。 “我也怕你后悔。” 明书砚继续道：“我一边觉着，你有反悔的自由，你可以随时抽身就走，一边又很自私地想，不行啊，不想放你走，想把你绑起来，让你永远只看着我一个人。” 这样近似发疯的话，明书枕却听笑了。 她松开明书砚：“非法拘禁是违法的哦。” “哦……”明书砚笑，眼睛看着对方，又弯起来。 “那你收不收嘛。”她着急道。 “收！收！”明书枕把红包掖自己口袋里，“不要白不要。你以后把家收拾干净点，我随时上门。” “好。”明书砚贴近她的耳朵，“随时欢迎。” 收了红包，明书枕以为就没了，结果明书砚又掏出条项链。 布灵布灵的项链被明书砚从盒子里拎出来，要给明书枕戴上。 明书枕笑看回去：“还有吗，一次性拿出来啊。” 项链戴上，明书枕觉得脖颈处一凉，好一会儿，链条才被人体的体温捂热。 “好看。”她低头看。 听她说好看，明书砚明显松了口气。 明书枕低头偷笑：“我是不是你第一位送礼物的女生？” “嗯。”明书砚点头，不仅是第一位女生，还是第一位生物。 “真的好看，谢谢你。”明书枕见自己真的是第一位，又给予了肯定。 “其实还有……”明书砚支支吾吾，“但是感觉……送这个有点太快了。” “你都送上副卡房卡了，这还不快？” “那……你要吗？” “要啊。”明书枕一脸理所当然，“你送我就要，只要是你送的，我都喜欢。” “真的吗？” “真的啊。” 明书砚又问一遍：“真的吗？” “真的啊。”明书枕笑了，小幅度地轻拍明书砚一下。 明书砚从口袋里又掏出个盒子，方方正正的。 看这盒子，明书枕就猜到是戒指。 她开玩笑道：“干嘛，你要求婚啊？” “啊。嗯，可以吗？”明书砚一点没听出来明书枕这是在开玩笑，她还一本正经地回。 “你求婚你问我可以吗？”明书枕笑她。 “我跟你求婚，我不问你，我问谁啊。”明书砚笑回去。 “也是。” 明书枕看着她，示意她把戒指盒打开，明书砚就照做。 开口面对着自己，明书枕看到里面有两枚戒指，都是女款，大钻。 夜色之下，有很多散射着的人造灯光照过来，光影之下，戒指亮着晶莹的光。 明书枕眨了一下眼睛，又眨一下，做不出任何反应。 明书砚看她，犹豫着。 她本没有求婚这样的念头，但刚才明书枕这样一提，她突然心里一动。 要不然，索性，自己要不要，单膝下跪。 但是…… 此情之下，会不会强人所难。 自己凭什么呢。拿什么可以给眼前这位本已很幸福的人保证，保证不破坏她的幸福，保证可以让她更幸福。 耳边有各类人群的声音，或是嬉笑，或是小孩的叫喊。 不刺耳，但此刻却也让人心里忐忑。 烟花秀已经过去。但天际之间还偶尔蹦放出几个大礼花。那是私人的手笔。 明书砚眼眸深亮，盯着面前的人看，直到眼眶有些干涩，她才听到眼前的人先说声。 第95章 很温柔的声音。但细听，也是有一点颤动。 “不是要跟我求婚吗，就这么干站着啊？” “啊？”明书砚咬了一下嘴唇，下意识屈膝跪下去。 她已经没有精力去思量该跪那一只腿，只是膝盖重重接触到大地上，与水泥地沉重接触，“砰”的一声。 “哎。”明书枕听这动静，吓了一跳，赶忙去扶她。 明书砚摇头，示意自己没事，手上还端举着戒指盒。 “你。”她有点被噎住。 深吸口气，继续：“你，你愿意，嫁给我吗？” 明书枕看她。 明书砚突然就有点想哭。 她从不觉得自己可怜。就是此刻，她不抱任何希望的这样祈爱，她也不觉得自己可怜，只觉得上天垂怜。 可她就是想哭，心里泛起酸意。 “枕枕，你愿意嫁给我吗？”她又重复一遍，这一遍终于顺了。 “我可能……”她下意识收紧全身的肌肉，“我可能，没法给你世俗一样的婚姻，可能会让你陷入他人批驳审问的眼神之下，可能带不给你足够的安全感，可能会让你在父母那里承受压力。我这个人，看着好像靠谱，其实特别擅长逃跑，我甚至不能给你什么长久的保证，我……” 明书枕打断她，声音却还是温柔：“你是不是没跟人求过婚。” 明书砚愣了愣，下意识回答：“是。” “那你没看过电视剧里人家怎么求婚的吗？” “看，看过……吧。” “你看人家求婚，是这么说的吗？” 明书砚反应过来，她知道明书枕这是开玩笑的口吻，但现下她真是太紧张，一点也笑不出来。 “但是……我想先把利弊告诉你，然后让你选择。”明书砚道。 明书枕看着她，觉得此刻她才真正跟明书砚平视。 虽然明书砚要高出她许多，两个人距离近了，她都要仰头看对方。但从此时此刻开始，她确实是平视。 她以前，把明书砚当成上司，当做高自己一位的人，言语间总带着些隔膜，她没有安全感，一部分也是源于两个人的身份。 不过现在，明书枕非常肯定，以后，明书砚在自己这儿，就是个小孩儿了。 还是个超级拧巴，问她想不想吃糖，她明明想吃却摇头说对牙齿不好的小孩儿。 “你不用告诉我。”明书枕把明书砚扶起来，用手拍了拍她膝盖处，“我自己知道利弊是什么。每一个向别人求婚，被求婚的人都知道。” “明书砚。”明书枕很严肃地叫她大名，明书砚心里瞬间一紧，“你知道我也有很多缺点吗？” 明书砚下意识摇头，接着是犹犹豫豫点头。 “我这个人，有时候会很任性，我可能会跟你吵架，不对，两个人生活在一起，我们肯定会吵架，甚至咱俩谁也不让谁，还可能会打架。” “不会的。”明书砚立刻道，也不知道是否认吵架还是否认打架，还是都否认。 明书枕拍拍她，以示安抚：“我会换位思考，会从你的角度考虑，但是吵架会很消耗彼此的感情，你到时候也要来哄我好吗？” 明书砚忙点头。 “我还有点懒，我肯定不是贤妻良母那一类型的。我现在自己住的房子，我妈爸都还要勤过来收拾。我不会做饭，也不想学……” 明书枕一条一条数着自己的缺点，两个人一起生活之后可能存在的问题。 “你不用告诉我利弊。因为此刻，我知道，利大于弊。我爱你，所有的弊就会大于利。你不用跟我说你有多么不好，因为我也同样不好，没有人是十全十美的。我只能保证，我会积极跟你磨合，我们的生活，大多数时候是很愉快的。” “明书砚，老大，老婆，”明书枕眨眨眼，看到明书砚眼角溢出的眼泪，抬手帮她揩掉，“没有谁是完美的，但有人是最好的，你在我这里，就是最好的。我真的，也很想跟你一直一直在一起，我也想了很多关于一辈子的事。” 明书砚吸了吸鼻子，自己都没想到还能有一天，在大街上，她能如此失态。 更没想过，她以为自己已经铁石心肠了，结果不争气地，眼泪一直掉。 明书枕脸上却还有笑，没有一点要抹眼泪的样子。 她从口袋里拿出纸巾，耐心一点一点拭去明书砚脸上的潮湿，然后低头看她手里还端着的戒指盒。 “哪个是我的？” “右边这个，小一点。” “哦。”明书枕取出来，给自己戴上。 正合适。 接着她又拿另一枚，牵过明书砚的左手，帮她戴上。 “怎么是你给我戴？”明书砚吸吸鼻子，眼睫还是湿的。 “你单膝下跪了，我戴戒指，咱俩平等，我们不搞男女那套好吗？” “哦。”明书砚顺从地点点头，觉得两个人现在真是掉了个个，自己完全被牵着走。 不过很心甘情愿。 第65章 见家长 当晚的朋友圈,明书枕和明书砚都大大方方上传了两个人的合照照片。 其实明书枕本来是犹豫要不要发的，还考虑了设置分组。 但明书砚就在她旁边，明书枕不想让她觉得自己对这段感情遮掩。 再说了,她连亲爹妈都通知到了,干脆大大方方公开得了。 发完朋友圈,明书枕邀功般看向明书砚：“公司同事看到,是不是要炸了。” “还好吧。”明书砚挽一挽头发,视线还停留在手机屏幕,“她们顶多以为咱们姐妹俩在一块跨年,想不到别的。” “……哦。”明书枕竟一时还有些失落。 她抬眼细细看着明书砚，忍不住动情叫道：“老婆。” “嗯？”明书砚立刻抬头看她，眼睛弯起来,“怎么了？” “哦。”真被问了,明书枕又别扭着不说。 她上前一步,挽住明书砚的胳膊,把自己整个人挂在她身上，“想回家了。” “嗯？”明书砚看看时间,一点多了，不过街上人还是很多。 “去我那儿吗？”她邀请道。 “嗯。”明书枕胡乱点点头。 …… 两个人回了明书砚住的地方。 明书砚手按在开关上,“啪嗒”一声，屋子里变得通亮。 明书枕换了鞋，轻车熟路坐在沙发上,把外套也脱下，全身放松靠在沙发靠背上。 “困了？”明书砚把客厅的窗帘拉过去。 “嗯。”明书枕闷闷地回应一声，眼睛也应景地闭上了 明书砚看她这样子,轻笑一声，去洗手间拿了卸妆水和化妆棉出来。 她挤在沙发下面,用浸了卸妆水的化妆棉帮明书枕卸妆。 明书枕觉得脸上一凉，然后感受到明书砚的动作，她的指尖不小心划过明书枕的脸颊，像小猫爪子蹭过来。 明书枕连眼睛也懒得睁开，任由明书砚摆弄。 她其实今天挺高兴的。无论是跟明书砚一起看烟花，还是两个人意有所指的朋友圈，或者是手上的戒指，都让她有了许多两个人在一起的实感。 至于那些不安的情绪……因为太喜欢了吧，越喜欢，越害怕失去。 明书枕慢慢睁开眼，看着身旁的人，心里又泛起涟漪。 好奇怪啊，怎么那么喜欢呢。 明书砚伸手捋了捋明书枕额前的发丝，声音温柔：“我抱你去睡觉？” “嗯……”明书枕懒洋洋地，哼哼了一声。 明书砚笑，把明书枕横过来揽在怀里。 这还是明书枕第一次在明书砚这里过夜。 她把自己埋在明书砚的被子里，又把整颗脑袋也埋里面蹭了蹭。 明书砚耐心把她没过头的被子拉下来：“怎么呼吸啊？闷不闷？” 明书枕露出眼睛来看着对方乐：“你快点上来陪我。” “我去洗澡。”明书砚道。 “啊？”明书枕眼睛睁大了，闻闻自己身上，“我没洗，你嫌弃我吗？” “呵。”明书砚被她逗笑，“一天不洗没事。” “哦。”明书枕一骨碌翻了个身，催她，“那你快点。” “嗯。”明书砚看她一眼，觉得这种被人催的感觉很特别。 …… 等明书砚洗完澡吹干头发出来，明书枕已经仰在床上睡熟了。 明书砚走过去看她，脸上憋出一个笑，帮她掖好被子，自己也乖乖凑过去躺下了。 等到天亮，明书砚先醒来，明书枕还在睡。 毕竟是熬了个大夜，明书砚也没有叫她。 处理了一下工作，又把带给明母明父的礼物检查一遍，明书砚端正坐在卧室里，等着人醒。 一直到中午时候，明书枕才堪堪醒过来。 她揉了揉眼睛，翻个身侧看着坐在躺椅上的人：“老婆，早上好啊。” “嗯，早上好。”明书砚见人醒来，走过去靠着她坐下。 第96章 “有没有感觉不舒服？” 明书枕摇摇头：“我又没有喝酒，偶尔熬一次夜没关系的。” “嗯。”明书砚顺了顺她的头发，手抚在她的额头上，一下一下呼噜着，跟逗小猫似的。 元旦要吃水饺，不过明书砚还另外熬了粥，看明书枕想吃固体还是液体。 明书枕当然是想吃水饺，她没个人型地瘫在餐椅上，一口咬破一个水饺，没嚼几下就咽下去。 “吃慢点啊，别噎着。”明书砚看她。 “唉，好幸福啊。”明书枕咽下嘴里的食物，感慨一声。 明书砚闷笑了一声，近来她也愈来愈被感染，一点小事就觉得很满足。 她侧眼看一眼手上的戒指，昨天才戴上去，今天其实并不是很习惯，总觉得手上多了个什么。 不过……确实幸福。 明书砚嘴角溢出一抹笑，看着明书枕，把手机递过去：“这个是给叔叔阿姨带的一些礼物清单，你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撤掉的。” 明书枕扫了一眼，清单还挺长，她第一反应是不用带这么多，但又想，这话说了也没用，明书砚肯定只会怕少不会嫌多。 “挺好的啊，”她拍拍明书砚的手背，“老婆，我爸妈一定会喜欢你的。” “真的吗？”明书砚第一反应还是担心。 明书枕知道明书砚担心什么，揉揉她的手心，又使劲捏了捏。 “不管怎么样，我都要跟你在一起。” * 前一天晚上城里各处都放了烟花，元旦这一天，空气里还带着些火硫磺味儿。 明书枕挎着明书砚，站在老家门口：“准备好了吗？” 明书砚回看她：“嗯，视死如归。” “什么啊。”明书枕嫌这话难听，作势要打她，又因为跟父母只隔了一道门，动作不免收敛。 俩人进了门，助理帮忙把见面礼都拎进来，出去了。 “妈，妈。”明书枕大声喊，“我把人带回来了啊。” 吴元初早就听到声音，这会儿又做模做样从厨房出来。 “啊，你好啊，”她眨眨眼，还有点不适应这个场面，“叫，叫小砚是吧？” “是，您叫我小砚就好。阿姨好，阿姨好。”明书砚也同样心都提到嗓子眼。 也就明书枕还算适从。她把明建仓从厨房里叫出来：“人来了，打招呼。” 明建仓跟个小学生似的，被明书枕拉着，手蹭蹭围裙，又看着来人：“咳，咳，额，那个，那个，坐吧。” “哎。”明书砚立刻应道，找了个沙发一角，矜持坐下去。 “带这么多东西啊。”吴元初瞥了一眼玄关处堆着的礼盒。 “不知道阿姨叔叔喜欢什么，就各类都挑了一些。”明书砚礼貌道。 “哦。”吴元初也无话可说，看看明书枕，又看回明书砚，“谢谢啊，让你破费了。” “没有没有。”明书砚也客气道。 眼瞅着气氛要尴尬，明书枕赶忙从中间搭话：“妈，妈，你不是说给人准备红包了吗？” 她使劲眨眨眼，示意吴女士把红包拿出来啊。 吴元初瞪她一眼，又瞪明建仓。 明建仓赶紧小跑进书房，手上拿着个大红包出来，看红包厚度，挺鼓的。 明书砚看明书枕一眼，询问自己要不要拿。 明书枕毫不含糊，直接道：“我爸妈给你的，你拿着。今天元旦，小年快乐。” 她把吴元初的词都说了，吴元初看她一眼，心里嘀咕，这个枕枕，平时也没见这么吃里扒外。 明书砚接过红包，实心诚意道：“谢谢叔叔阿姨。这还是我第一次收红包。” 第一次收红包？明书枕看明书砚一眼。 从小到大，别管什么节日，或者什么纪念日，明书枕都收过不少红包。 突然听明书砚这么说，明书枕觉得有点心酸。 吴元初也看了明建仓一眼。 在明书砚来之前，两位长辈就跟明书枕打听好了她的家庭，她的工作，她的各种成长经历。 虽然已经有所准备，但真见到人了，却觉得十分有教养，十分得体。 像吴元初明建仓这样的高知，就喜欢明书砚这种一眼看上去就聪明，脑袋里有内容，不高调不假大空的人。 现在听到明书砚说这是自己人生中收到的第一个红包，吴元初立刻同情心泛滥，话匣子也打开了。 明书枕见这俩人能聊到一块儿，就跟着明建仓去了厨房。 今天既为庆祝元旦，又为了欢迎明书砚来做客，明建仓收拾了一大桌子菜。 厨房里，明书枕拱了拱明建仓：“老爸，怎么样，您二老满意吗？” 明建仓颇为无奈地看明书枕一眼，手上处理食材的动作也没有停。 “你确定就是她了？”他问。 “确定啊。”明书枕很肯定地点点头，“无比确定。” “那万一人家没你这个想法呢。”自家孩子，明建仓还是了解的。 没什么花花肠子，人真诚，善良。 但是旁人，他就不了解了。谁知道对面是不是装的，会不会变心。 就像之前吴元初说的，她们知道明书枕在感情上不会乱来，可要怎么保证对方是不是一心一意呢。尤其是同性恋相较之异性恋，少了法律上的保障，多了些社会上的评判，两个人可以义无反顾坚持下去吗？ “爸。”明书枕眨巴着大眼睛，“您之前跟我说，等我跟明书砚处成亲人了，您跟我妈也就不担心了。可是处成亲人的条件，第一个就是时间。没有个五年八年，随随便便说我们两个已经分不开了，您肯定不信。” “那您跟我妈，放手一次，给我个五年八年时间，到时候再看，我们两个会不会一直坚持，会不会一直在一起，好不好？” 明建仓看她，良久叹口气：“人都同意你带家里来了，我跟你妈还要怎么放手啊。” 明书枕一听这话，笑了，高高兴兴帮明建仓打下手。 “得了得了，你什么时候沾过厨房，这时候又表现上了。”明建仓不让她沾手，“出去吧，陪陪你小女朋友。” “得嘞。”明书枕扬起一个大笑脸，退出了厨房。 客厅里，明书砚跟吴元初已经越聊越欢。 明书砚本就是生意人，话术了得，这会儿又确实跟吴元初同频，两个人能聊的话题很多。 明书枕见这俩人相处也还算愉快，放了心。 一顿饭吃下来，众人都放下些心里的担心。 临走，吴元初还给明书砚打包了许多饭菜。 “唉，枕枕就不会照顾自己。我有时候都愁，你说我现在跟她爸身体还好，可以一直照顾她。以后呢，就怕她遇人不淑，怕她受人欺负。” 明书砚明白吴元初心中所想：“放心吧阿姨，我会做饭，也喜欢收拾家务。枕枕在我这儿，不会让她受委屈的。” 她目光恬静，倒给吴元初吃了一颗定心丸，觉得这样情绪稳定的人，应当不会做什么不好的事。 “也不能这样说，家务还是要两个人一起做才公平。”吴元初笑笑。 一直把两个人送到车里，明书枕坐在副驾挥手：“回去吧，我到家给你们发消息。” 吴元初和明建仓并排站着，招招手，看着车子开出去。 车里，明书枕看一眼明书砚，觉得心情愉快。 “怎么样，跟我妈聊的，是不是没有为难你？” “嗯。”明书砚一边开车，一边回答明书枕，“阿姨确实很好。感觉看到她们，也就知道你是怎么样长大的了。” “怎么样长大啊？”明书枕瞪大眼。 明书砚笑：“被宠着长大呗。” 她稍微腾出些神看了明书枕一眼，眨眨眼睛：“现在接力棒到我手里了。” “啊？” “我也一定会宠你的。” “咦。”明书枕故意抖了抖肩膀，“明书砚你真的好油。” 到了家，明书枕在家庭群发了条报备消息，又见吴元初的*消息紧跟过来。 “枕枕啊，你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妈妈爸爸不多干涉。人生这条路，妈妈爸爸只能带你走一段，剩下的一段路，妈妈爸爸也很难过，不能继续陪你。特别怕你受人欺负，怕你识人不清，怕你受了委屈忍着不说，怕你过得不开心。” “今天见了小砚，她是个好孩子，也是个可怜孩子。她能照顾你，妈妈其实很放心。但是人心不可测，你自己要保护好自己，受了委屈就回家来，妈妈爸爸永远保护你。其实我跟你爸并不是很赞同你们，但就像你说的，你需要时间，需要时间证明你的选择是正确的，妈妈爸爸给你这个时间。多的我们也不敢多说，也怕引起小砚反感，她毕竟是要长久跟你在一起的人，妈妈爸爸怕说多了，她心有芥蒂，进而对你不好。” “生活是自己的。妈妈爸爸不做那个泼冷水的人。这个社会在某些方面来说，还是充满戾气的，你不要害怕，不要在意别人对你们的言论，也不要让小砚陷入那种焦躁的舆论中。选择一个跟世俗大众不一样的爱人，就会多承受一些压力。你自己不要太在意别人的评价，妈妈爸爸也永远做你的保护伞。” 第97章 吴元初“啪啪啪”发过来一串消息，明书枕细细地看，又看看刚从厨房走出来的人。 “我把阿姨打包的菜放冰箱了，明天再热热吃吧，你晚上回家吗，还是在我这儿？” 明书枕看着走过来的人，嘴巴一张一合，有点听不清她的声音。 只是隐约脑海里一个想法，老天啊，谢谢你。 第66章 【番外】亲爱的下雨了 时间很快来到一月底。 过去的一个月,明书枕可谓是过了把红人瘾。 之前她的关注人群还只局限于二组，现在是全公司人都要多看她一眼。 刚开始明书枕还觉得别扭，好在大家也没说什么过分的话,工作也是正常进行,她渐渐也就习惯了。 甚至还能跟韩漱玉调侃一番。 跟明书砚在一块久了,明书枕也逐渐多了更多其他想法。 比如……床上之事。 其实明书枕有这个想法很久了,只是奈于两个人都没有经验。 比如上回,明书枕听信了钟硕的谗言,穿了套及其复杂的性感内衣出现。 本以为花前月下,好酒配美人，两个人要你侬我侬翻云覆雨一番，结果是明书砚也解不开这内衣,明书枕自己脱也脱不下来。 原本就不好意思的两个人,最后只能无奈相拥,很纯情地贴在一块睡了个整觉。 这回明书枕有经验了,不搞这么复杂了。 相比起那些辅助工具，她觉得氛围更重要。 明书砚的房子里,明书枕把花店送来的花束全部拆开，有的插|到花瓶里,有的揪了花瓣散在地板上。 晚餐她也是精心筛选了餐厅大厨，找了家卖相又好看，味道也好吃的意大利菜。 准备好这些,明书枕又把自己好好拾掇一番，坐在沙发上等着明书砚出差回来。 因为明书砚在别的地方也有公司，所以经常出差,只是频率要比以前少了。 明书枕知道，这也是因为她舍不得自己,两个人现在恨不得天天贴在一起。 这会儿她坐在沙发上，客厅的窗帘拉过去，客厅里光线很暗，烛光照着人影有些虚晃。 等待。等待爱人的感觉，非常甜蜜。 又非常焦灼。 期间明书枕喝了好几口水，又戳戳这儿弄弄那儿的，心情既雀跃又有些迫不及待。 迫不及待想见明书砚，想跟她做点不一样的事。 一直到密码锁发出“叮铃铃”的声音，明书枕才重新调整好坐姿，矜持般靠在沙发沿上。 明书砚推着行李箱进来，一进门，就看到了满地的花瓣，餐桌上的精致晚餐。 她会心一笑，往沙发上看去。 “我回来了，枕枕。” 明书枕不说话，大眼睛直勾勾看着对方，看她把行李箱推到玄关，看她去洗手间洗了下手，然后走过来抱住自己。 明书砚把头整颗埋在明书枕的脖颈处，大长腿蜷缩在沙发间。 “想你，枕枕。” 明书枕闻着对方身上的味道，很淡的香味，但是又掺上了一些机场的酒精味。 不过总归是好闻的。 她深吸口气，摸了摸伏在自己肩膀上的脑袋。 “看到我为你准备的了吗，喜欢吗？”她问。 “嗯。”明书砚动情地点头，“喜欢。” 明书枕绷不住嘴角，本来还想凹什么动作，现下看到人，只会凭着本能抱住对方。 “那今晚，是不是该检验一下你的学习成果了？” 明书砚松了人，一副无奈的样子：“你还说呢，上回也不知道是谁，穿的什么衣服啊，捕鱼的渔网都没那么破，解都解不开。” 明书枕也笑，不过没有不好意思。 两个人相处这么久，已经快忘了不好意思这几个字怎么写了。 她贴近明书砚，故意道：“今天穿的……好脱。” 明书砚眼睛多了许多隐晦，被幽暗的烛光一照，好像眼球里面有一丛火焰。 她伸手去碰明书枕身前。 眼前的人似乎没料到她这么直接，背弓了一下，很大反应地躲开。 明书砚不可思议地笑了，露出里面洁白的牙齿。 她追着人拥上去：“嗯？没穿？” 明书枕不理她，欲擒故纵般推开她。 明书砚还是笑。那确实是好脱了。 仅隔着一层布料，明书砚的手一点也不老实，使劲捏一捏，又怕明书枕疼，又从下面托着揉一揉。 明书枕瞪她，她也不收敛。 q弹的手感，软软的，像陷进了棉花团里。 “去洗澡。”明书枕往后退了退，防备地看着对方。 明书砚哑笑，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也能被嫌弃上。 “机场里面全是细菌。”明书枕解释。 “好～”明书砚拉长腔回道，乖乖去了浴室。 洗完澡从浴室出来，明书枕拉她在餐桌前坐下。 “咳，今天这顿饭呢，是我精心准备的。”明书枕亮着期待的眼睛看向坐自己对面的人，“你看看合不合你胃口。” 明书砚有点意外，挑一挑眉：“这些是你做的？” “额。”明书枕挠挠脑袋，“那肯定不是。不过外卖是我点的，我拎进来的，摆盘也是我。” “哦。”明书砚失笑，就知道是这样。 不过她还是很给面子的尝了一口：“嗯，好吃。” “嘿嘿。”明书枕满意地笑了，“那你多吃点，出差辛苦了。” 明书砚抬头看她，也笑，很满足于此刻的氛围。 吃过饭，该办正事了。 明书砚离开餐桌，过去环抱住明书枕：“你准备好了吗？” “嗯。”明书枕先前还不觉得怎么样，被这样直白地询问，突然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她试着往前凑凑，脑袋靠在明书砚身前，一点一点凑上前去亲。 明书砚被她亲得心痒，但也只能耐住性子，一点一点来。 两个人簇拥着往卧室走。 明书砚之前买了特别多小玩意儿。 现下她也不知道先用哪个，就是随着本能盲目进行。 “你……”明书枕还记得吴元初帮她做的功课，“那个，先，先指套。” 说着，她又面红耳赤看明书砚：“你，你会用吗？” 明书砚愣愣地点点头，手忙脚乱戴好指套，看着明书枕。 “我，我脱你衣服了？”她看着缩在床沿间的人，礼貌问道。 明书枕脸更红了：“别，别问我啊。” 事实证明，吃饭时两个人特意多喝了几杯酒是有用的。 酒精上头，人也变得大胆起来。 明书枕不属于精瘦那一种类型，她身上的肉很松软，小腹间微微凸起保护着里面的子宫。 这几乎让明书砚着迷。她疯狂地吻，捏|着|这|处|柔|软|，抬|起|明书枕|的|腿。 细碎的吻连绵落下，明书枕觉得有些痒，又很烧。她大眼睛里蒙起一层水光，看着身下的人。 …… 北方的冬天，空气里都是干燥。 明书枕唇瓣多了些死皮，明书砚喊她抹唇膏，她又总是忘。 这天明书砚实在忍不过，直接把人拉过来，手指沾了唇膏，用指腹在她唇瓣间打转。 明书枕乖乖伏在明书砚身前，仰着头任她摆弄。 “老婆？”她轻轻叫道。 “嗯？” “我们今天还出门吗，外面下雨了。”明书枕其实是在没话找话。 哪怕是没有话，她也想跟明书砚说些什么。这种甜蜜的感觉，让她觉得很上瘾。 “你想出门吗？”明书砚给她抹好唇膏，看她。 今天是周末，两个人都不用上班，在家里待一天也无所谓。 “嗯……”明书枕想了想，“笔墨砚台们不是要请我们吃饭吗，要不然问问她们今天有没有时间？” 明书砚哑笑，已经习惯明书枕对calista，aurelia的称呼了。 “行，我问问。”她其实很想拒绝这个饭局。 因为她跟calista，aurelia关系并没那么好，就像她之前说的，这俩姐姐自己不愿脱下原生家庭的湿棉袄，也不愿见别人脱下。 明书砚不想将她跟明书枕的关系摊开在别人面前，哪怕这个“别人”是跟她带着血缘关系的亲姐妹。 可是毕竟calista，aurelia向明书枕提出过邀请，明书枕也一直很期待跟她的家人相处，明书砚就觉得，也许可以见一次。 在微信上跟calista，aurelia打过招呼，这两位果然是不顾雨天也要出来吃饭。 明书砚跟明书枕换了衣服，出门去约好的地方。 “我送这个会不会有点拿不出手？”路上，明书枕拿一套手工非遗皂问明书砚。 “没有啊，挺好的啊，这不是我们一起挑的吗？” “唉，两位姐姐都是在国外见过世面的，我怕她们瞧不上。” 明书砚在开车，但还是分神看了明书枕一眼。 第98章 “真正瞧不上你的，你送什么她都能挑出错来。真正喜欢你的，你什么都不送，她也高兴。” “哦。”明书枕一想也是，又凑近明书砚道，“那你觉得两位姐姐会喜欢我吗？” 明书砚想也不想道：“她们连我都不喜欢，你说呢？” “啊。”明书枕讪讪缩回脑袋。 明书砚又立刻道：“害，反正我跟她们也不常见面。只是想着，我见过你的家人了，你也见一见我的，我们也算是关系更贴近一步了。” 明书枕点点头，她其实也是这么想的，即便关系不好，总归是要见一见的。 “待会儿我肯定好好表现，让二位姐姐挑不出错来。”明书枕打鸡血道。 “不用。”明书砚看她，很不希望她这样做，“你就正常来就行，不要委屈自己。” 到了地方，两位姐姐已经在了。 她们不常在国内，对象也都是外国人，言语间有种趾高气昂高高在上的感觉。 包间里，明书枕把手工皂递过去，她们也没有接。 明书砚提过她手里的袋子，放到一边，给她拉开凳子。 “枕枕，我对象。”明书砚简洁明了。 明书枕发现她面对自己这两位姐姐的时候，语气态度也跟平常在公司里一样，公事公办、置身事外的感觉。 “你跟禾香怎么回事啊，咱家也没有这个基因吧？”其中一个姐姐说话，明书枕也分不清她是calista，aurelia中的哪一个。 明书砚看她一眼，没回答，另问道：“点菜了吗？” 另一个姐姐道：“你点？” 明书砚也不含糊，把菜单放在她跟明书枕两人中间，问她吃什么。 被二位姐姐注视着，明书枕感觉怪怪的，随便指了几道菜。 calista，aurelia接受的都是西方教育，一般宴席流程是先给客人呈去邀请函，表示尊重，开席前，服务生要在每道菜旁边搭配不同的酒品，以保证不同食材的口感。 但是这两位姐姐把这些全省去了，甚至作为宴请方，连个招呼都没有，就这么淡漠坐在主位上看着明书枕明书砚自己点菜，沟通酒品。 明书砚点完菜，沉默了一下，心里有些不满，但面上没有显示出来。 她同意来吃这顿饭，本就不是为了博认同来的，而是想让明书枕安心，让她觉得自己也同样重视她。 所以她一切都是以明书枕的感受为重，即便对calista，aurelia不满，她也不想让明书枕为难。 “你公司现在怎么样，中国的房地产算是迎来一个低谷吧，现在很少有人把房子当投资品了吧，是不是不好做？” 明书砚在很短时间内就分析出了这段话背后是出自关心，还是看热闹。 “房屋检测只是房地产相关，是现在政府大力扶持的一个行业。现在房屋也存在老龄化现象，这个行业还算应景。” “是吗？”calista，aurelia中的一个下意识做出质疑。 明书砚看她一眼，又低头去给明书枕夹菜。 明书枕还在跟盘里的粉皮作斗争，筷子太滑，夹不起来。 明书砚就拿了个小碗，站起身给她舀了一碗粉皮，放她面前。 明书枕其实是能感受到空气里的火药味的，她低着头乖乖吃着碗里的粉皮，不吱声。 calista，aurelia又开始拿现在的国际形势做说辞，明书砚偶尔答上一两句，更多时候是关注明书枕吃得自不自在。 “就算是标新立异，找个同性恋吧，我也没想到你会找个这样的。我以为，你至少得找个在事业上对你有帮助的，而不是这种……”calista，aurelia中的一个，摊摊手，朝明书枕那个方向努努眼。 明书砚觉得好笑，连脾气都快没了。 她看一眼明书枕，见她注意力都在面前那碗粉皮上，正在专心干饭，她不由得笑了笑。 “我确实不像你们，什么事情都能先想出个利弊，包括对待身边的人也是这样。可能就是因为这样，你们才一直不理解什么是温暖真挚的感情吧。”明书砚回击。 到这时，明书枕才抬起头看明书砚一眼，见她也不像是生气的样子，才又放心地低下头。 一顿饭结束，明书枕才算松一口气，跟着明书砚出了酒店。 两个人回了车里，觉得空气都变丰盈了。 “怎么样，有没有后悔吃这顿饭？”明书砚帮明书枕拉过安全带，问她。 “没有。”明书枕摇头，“更了解你了，我觉得挺好的。” 明书砚笑了一下：“这算什么了解，我都怕你见多了我的黑暗面，会不喜欢我了。” “不会的。”明书枕立刻道。 “嗯？什么不会？” “不会不喜欢你的。”明书枕认真回她，表情也很认真。 明书砚偷偷笑，点点头，喉咙里溢出个“嗯”字。 “你跟你姐姐……平时就这么相处啊？”明书枕忍不住问。 “平时……”明书砚想了想，“平时火药味更浓，今天是因为你在，彼此都收着了。” “要放在以前，就不是打打嘴炮这么简单了。那真是使劲往对方伤口上撒盐，知道什么话最伤人，就偏说什么话。” “啊。” “不过也还好。我跟禾香关系还没那么塑料，也还算有个伴。而且我其实早就对我家里这些人不抱什么希望了，也就不觉得有什么伤害。” “嗯……”明书枕感觉到一丝难过，大概是替明书砚难过。 “哎呀，你要是在意的话，我们以后都不跟她们来往就是了。”明书砚察觉到明书枕情绪有些低落，宽解道。 明书枕叹一声，应该是她安慰明书砚的，怎么反过来明书砚安慰自己了。 “还是要见的，那毕竟是你的家人。我们是要在一起一辈子的，她们完全不知道我的存在怎么行。” 明书砚被她这个说法逗笑了：“行，都听你的。” “那你还要不要跟我去见我妈，就这两位姐姐你就已经hold不住了，你要见了我妈，不会哭吧？”明书砚故意这样逗她。 “啊。”明书枕倒是当真了，“阿姨会很为难我吗？” 她想起来明书砚之前说她母亲在“精神病院”。 “那倒不会。”明书砚见明书枕当真，就知道自己不能说那么严重，“她可能亲情观更淡漠一点吧，而且她一直想要个儿子，觉得我们这些女儿是累赘，所以她的有些观点，可能会让你觉得不舒服。” 明书枕使劲摇头：“没事的，我不会在意的，我就想陪着你，让你觉得你不是一个人。” 明书砚没再说话，趁着红绿灯的空档，伸出手来使劲捏了捏明书枕的手心。 车窗外，雨点啪嗒啪嗒打在地上，车玻璃上。 天空颜色有点昏暗，让人禁不住想睡觉。 “亲爱的，下雨了。”明书砚看着视线前方的雨刮器左右摆弄，觉得心里一阵暖意。 虽然是雨天，却觉得很安心。空气里是雨天特有的放线菌的味道，很清澈，很舒畅。 “嗯。”明书枕也看着窗外，“雨声好好听。” * 某个早晨，阳光铺在大地。 明书砚坐在躺椅上，看着床上睡着的人，心里痒痒的。 一面，她很想让床上的人多睡一会儿，不想打搅她。一面，又还要去赶飞机，去下一个出差地，她不得不把人叫醒。 明书砚亮了手机，点了拨通。 明书枕的手机就放在床头，“嘟-嘟-嘟-”，她迷瞪地睁开眼，看一眼自己的手机。 “嗯？”她又抬头去看坐在屋子里的人，两个人就在同一个空间里，还给她打什么电话。 明书砚见人醒了，把窗帘拉开一扇，阳光泄进来。 明书枕睡眼惺忪看过去，迎上坐着的人的目光：“干嘛啊？” 她揉揉眼睛，语气半撒娇。 “要赶飞机了，老婆。”明书砚坐回到床边，帮明书枕把睡了一夜凌乱的头发捋好。 明书枕翻了个身，压住明书砚的手，久久看着她。 在一起之后的第不知道多少天，她依然会心怦怦跳，感叹，老天啊，我好爱她。 * 很久之前，明书砚读到过这样一段话，当有人步履坚定地走进，我会拿出全部智慧与勇气，用完整的灵魂与她正面相遇。 那时明书砚想，她做不到灵魂完整，她永远破碎，永远落败，她爱不了任何人。 可是后来明书枕出现，她又想，若可以步履坚定地走进她，即便她破碎、落败，她也会拿出她所有的智慧和勇气，感谢她的走进。 而偏偏，这个人又是如此温柔，温柔地敲响她这扇门，温柔地等待门内的人走出来，让风吹进来，让光照进来，给她一个轻柔地拥抱。 小贴士:找看好看得小说，就来海棠书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