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有涯》 第1章 [gl百合] 《江湖有涯作者:一茶清香【完结+番外】 简介: 『江湖有涯,人生何处不相逢,举杯共饮。 清风醉,闯江湖,一剑指,泯恩仇。 然,清风过,醉酒醒,人往何处?』 昏迷三年,再醒来时,沈轻尘记得一切,却忘了最重要的那个人,皆因一种名唤“牵姬落”的噬情蛊。 她看起来很伤心,她拿剑指着自己,眼神森冷恨不得杀了自己,可为何最后还是心软了? 沈轻尘无故伤她,消失三年,等她们再次相见,她却不认识她了。 真想杀了她,可她那样无辜地看着自己,郁辞终究没忍心下手。 * 看似平静的江湖实则暗流涌动,传言,得邪玉剑者得天下,无人不向往。 十九年前,江湖有一恶战,幽冥魔教视人命如草芥、滥杀无辜,当时的武林盟主周翎联合以上清观为首的五大门派携武林英雄豪杰生闯幽冥山夺取邪玉剑,扬言定要将幽冥夷为平地。 然,两败俱伤,周翎身死,魔教教主上官青云重伤,各大门派死伤惨重,邪玉剑下落不明,江湖沉寂数年之久。 沈轻尘乃周翎独女,得周翎遗传,习武天赋异常高,她的父亲是碎玉堂堂主,师父是江湖人称妙手仙师的卫岚,她从小被寄予厚望,夺得邪玉剑,为母报仇。 郁辞是幽冥圣女,也将会是下一任魔教教主,从小肩负寻回邪玉剑,为幽冥、为父母报仇的重任。 两人初遇时,郁辞被人追杀,很是狼狈,是沈轻尘救了她。 只是这个救她的人,一直在她面前说要杀她…… 郁辞嘴角勾起一抹淡漠的笑,她不禁想,若被沈轻尘发现她所救之人就是她想杀之人,她会如何呢? …… * 她想起她了。 可牵姬落无解,想起她们的过往只会让两人都痛苦,既是如此,不如相忘于江湖。 食用指南: 【承诺稳定更新。】 【插叙,章节时间序为:当下-三年前-当下】 【各花入各眼,不喜请及时弃文不必告知。】 内容标签:强强 江湖破镜重圆 正剧 主角:沈轻尘,郁辞 一句话简介:爱了、忘了。 立意:江湖有涯,人生何处不相逢 第1章 沈轻尘猛地睁开眼,脑中一片空白。 “醒了。” 声音沙哑,透出岁月的沧桑感,是一名老者的声音。 沈轻尘循声望去,只见一名白发苍苍的老者背对着她。 山洞里,洞内光线昏暗,沈轻尘躺在洞内唯一的石床上。 老者缓慢转身,看到她脸的那一刻,沈轻尘头痛欲裂。 沈轻尘唇瓣动了动,她昏迷太久没说过话,声音沙哑:“你是谁?” 老者一身白色衣袍,头发花白,饱经风霜的脸上留下了岁月的痕迹,那双温和的眼睛闪烁着慈祥的光。 醒得刚刚好。 “原本我想你不必在意我的身份,因为不过萍水相逢,遇到便是缘分,可现在我改变注意了,沈轻尘,我是你的师父,宸缘真人。” “师父?”沈轻尘蹙眉:“可我有师父了,她叫卫岚。” 老者只是微微一笑:“没人说师父只许有一个。” “哦。”沈轻尘有些呆,她捂住有些难受的心脏,问:“我怎么会在这里?” 老者顿了顿,笑罢:“忘了好,忘了好啊,前尘往事,就让它消散如烟。” 沈轻尘不解,老者道:“轻尘,你记住,你体内被种了牵姬落,切勿动情欲,否则你体内的牵姬落便会发作,到时候生不如死。” “其他你想知道的事,随缘吧。” 老者上前两步,在沈轻尘身后盘膝而坐,她闭目凝神,周身环绕着一股淡淡的、却又难以言喻的气场。 “老人家,你这是要做什么?” “别动,坐好” 沈轻尘有些迷糊,但照做了。 老者微微一笑,“沈轻尘,我现在将毕生内力传与你,以后会用得上的。”她说完,双手缓缓抬起,掌心向上,随着她体内气息的涌动,山洞内的烛光开始剧烈摇曳,一股股无形的力量在空气中交织、碰撞。 老者双掌猛地拍在沈轻尘后背上,一股磅礴的内力如洪水般涌出入沈轻尘体内。沈轻尘只觉一股温暖而又强大的力量在体内游走,瞬间便充斥了她的四肢百骸。 沈轻尘的身体微微颤抖,她紧咬牙关,双目紧闭,额间沁出细汗。 不知过了多久,老者缓缓收回了双手,无力垂下,呼吸逐渐虚无。 沈轻尘缓缓睁开眼,“老人家,我……”她转身,呆愣住,老人家盘膝而坐,无力垂首,面容安详。 她颤抖着抬手探她的鼻息,老人家仙逝了。 “师父。” 沈轻尘轻声呼喊,无人应答。 宸缘早就为自己准备好了棺椁,就在石床旁边,沈轻尘缓缓抱起老者的身体,将老者的身体轻轻地放入其中,缓缓盖上棺盖。 只是几步路,此刻还很虚弱的沈轻尘出了一身薄汗。 沈轻尘亲手刻了一个墓碑,碑上刻着几个大字:“师父宸缘真人之墓” 沈轻尘跪在墓碑前,默默地磕了三个头,一滴晶莹的眼泪从眼角滑落。 她拿过石床上的长剑,转身离开了。 沈轻尘拖着虚弱的身体出了山洞,刚出洞口便被烈日当空的太阳刺得睁不开眼,好不容易适应了外面的光线继续走。 沈轻尘,她想起来了,自己是叫这个名字。 可,牵姬落是什么? 她有些茫然,自己要去哪?她脑海中的记忆很混乱,很多场景在脑海里交织却理不清头绪。 沈轻尘跌跌撞撞地在山林里走着,却越走脚步越虚浮,最后跌倒在地,彻底晕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再次醒来时,冷不丁地发现自己胸口上抵着一把锋利的长剑,白天还是大太阳,夜里却下起了细雨,雨水流进眼睛里,差点儿睁不开眼。 “沙沙沙” 淅淅沥沥的雨水滴落在脸上,有些冰凉。 沈轻尘只觉心脏位置一阵阵抽痛,心理上的和生理上的。 姑娘见她醒了,低低一笑。 她更加用力地把长剑压向沈轻尘已经渗出血的胸口,声音温柔:“沈轻尘,你醒了。” 沈轻尘抬起头,她面前站了一名执剑姑娘,姑娘生了一副极美的皮囊,嘴角虽然含笑,眉眼却带着几分郁色。 姑娘原本穿的是干净无尘的白色衣裳,此刻裙摆染了红,散发着淡淡的血腥味。 沈轻尘撞上姑娘狠厉的双眸,心脏一阵密密麻麻的痛。 姑娘被她盯着,有些恼怒地瞪了她一眼。 沈轻尘勉强扯出一抹笑:“姑娘认识我?” 姑娘被她问得一愣,很快仰头轻笑出声否认:“不认识,碎玉堂可是名门正派,我怎么会认识高贵的碎玉堂少堂主。” 郁辞声音很好听,说出的话带着几分自嘲。 碎玉堂,好熟悉的三个字,是……是她的家。 郁辞笑着把剑又插入三分,沈轻尘痛苦地皱起了眉,虚弱道:“这位姑娘,在下记忆有些混乱,不记得姑娘了,实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因为什么得罪了姑娘,还望姑娘见谅。” 郁辞脸色是不正常的白,迷倒众生的桃花眼此刻满是疯狂,配上唇上那一抹嫣红,像是索命的幽魂。 她笑了,笑得有些悲凉。 沈轻尘忘了,她怎么能忘了,她还没问清楚她为什么骗自己,为什么要和那些人一样要杀自己……她怎么能…… * 见人醒了,风飘絮皱着的眉舒展开来,“沈姑娘,你终于醒了,可感觉好些了?” 风飘絮,年方二十二,年纪轻轻便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风月楼楼主。 她貌美也狠厉,是江湖上不容小觑的角色。 风月楼,全武林最大的信息库,掌握了很多武林秘事,只要有钱,想知道什么消息都能给你打听到,至于消息来源的手段,大多不太光明。 沈轻尘警惕地后撤:“你是?” 风飘絮爽朗一笑,朝她拱了拱手:“在下乃风月楼楼主风飘絮,你现在在风月楼,你伤势严重,可以在这多休息一阵等伤势好了再离开也可。” 沈轻尘沉思片刻,从混乱的脑海中抽出关于风月楼的记忆。 沈轻尘更警惕了:“风楼主好意在下心领了,还是不打扰了。” 她说着就要站起身,扯动胸口处的伤口,痛得轻蹙眉。 风飘絮有些为难:“沈姑娘,我受人之托要照顾你伤好,还是希望你放下戒备留下来休养,等你伤好了我会通知碎玉堂的人来接你回去的。” 沈轻尘想起让她受伤的人,问:“请问风楼主受谁之托?又是谁把我送到这来的。” 沈轻尘双眸清澈地盯着风飘絮:“是一个白衣姑娘是吗?”她明明看起来想要把自己生吞活剥了,可为什么还是心软了? 第2章 听那人的语气,她们是旧识,沈轻尘能想起一些往事,却在脑海中搜索不到关于昨晚那人的半点蛛丝马迹。 她是谁?叫什么名字?为什么看起来那么恨自己。 风飘絮不答反道:“沈姑娘,这个我不能告诉你,但你放心,我绝不会伤害你。” 沈轻尘还是选择离开,风飘絮也不能对她动粗,只得放人走了,还给她准备了一匹马和一个包袱,里面装了些银子、干粮和药品,银子沈轻尘不肯收,风飘絮无奈地收了回来,把人送到了门口。 沈轻尘察觉到风飘絮没有恶意,朝她拱手道谢:“风楼主,再次谢过。” 风飘絮笑了笑:“后会有期。” 待沈轻尘离开,风飘絮瞟了一眼墙后,漫不经心道:“出来吧。” 郁辞面无表情地走了出来,脸上戴着白色面纱,露出来的眉眼带着几分狠厉。 “明明这么关心人家,怎么不让她知道?” 郁辞语气含笑,笑意不达眼底:“呵,关心?我才不关心她,我只不过想利用她找到邪玉剑罢了。” 邪玉剑是一把由坚硬冰冷的玉石磨成的玉剑。 传说中,百年前,邪剑侠行走江湖行侠仗义就是靠着他的玉剑,不料遭小人暗算意欲夺剑,命丧黄泉,他死不瞑目,冲天的怨气尽数注入了那玉剑之中,玉剑顿时散发巨大力量把在场的害人者都杀了,因而得名邪玉剑。 普通人压制不了邪玉剑的威力,百年来,数不清的江湖中人为了邪玉剑大打出手,不知道有多少人没压制住邪玉剑的邪气遭到反噬死在邪玉剑下。 当然,这都是江湖传说,是真是假不得而知,可那剑的威力却是实实在在的,更有人说,得邪玉剑者得武林。 邪玉剑原一直在幽冥山,二十一年前那场大战后便消失了,一直有传言邪玉剑藏在了上清观,江湖侠客蠢蠢欲动,以各种借口遍寻上清观无果便不了了之。 邪玉剑一出,江湖上怕是又是一阵腥风血雨了。 风飘絮轻笑一声。 “对了,轻尘身上中了牵姬落,你可知道?”风飘絮轻叹,难怪她会记忆混乱、缺失。 牵姬落可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噬情蛊,只能种在有情人身上,使其忘记所爱之人,一旦动情,轻则伤身重则丧命,牵姬落无解,唯有转移。 “什么?”郁辞有些不可置信:“怎么会……” 牵姬落一旦种下,那人便会忘记最爱之人,也会忘记部分甚至全部与之相关的人和事,却在那人再次遇上心爱之人时,会更加难以忘怀,更加忍不住靠近,等再次动情时会想起曾经心爱之人,以至于牵动牵姬落,一旦破坏牵姬落的保护机制想起心爱之人,那么离心脏绞痛而亡不远了。 …… “听说没,传说中的邪玉剑有下落了。” “哦?怎么说?” “我有个兄弟,在五虎门当值,他和我说他们最近在严加训练,就是为了夺得邪玉剑做准备。” “那看来是真的。” “话说邪玉剑最后一次出现的地方是上清观,不知道邪玉剑会不会就藏在上清观。” “说起这邪玉剑,我就想到这碎玉堂的少堂主,她失踪快三年了吧,听说当时围剿魔教妖女时受了重伤之后下落不明,怕是凶多吉少了。” “可惜了,沈堂主就那么一个女儿,也不知道这偌大的家业以后交给谁。” “嗐,交给谁也轮不到咱,喝酒喝酒。” 客栈内,沈轻尘抿了口茶,他们是在说自己。 沈轻尘往四周看了一圈,客栈里有不少一看就是江湖人士的人,都是拿着刀剑或者其它称手武器的。 自己失踪了三年?这三年的记忆都没有,那自己岂不是昏睡了三年? 沈轻尘揉了揉脑袋,把关于碎玉堂的记忆调了出来,却想不起来三年前发生过什么让她受伤了。 当务之急是要先回碎玉堂报平安,自己这么久没消息,父亲和师父一定很担心自己。 郁辞戴着白色的面纱,盘腿坐在床上,手抚上心脏位置,三年前受的伤在心脏位置,再偏一分,她就性命不保了。 那一剑,是沈轻尘插入的,至今还留有伤疤,时刻提醒着郁辞,时刻让她想起沈轻尘的决绝。 是因为牵姬落吗?她忘了自己,所以才会…… 牵姬落是噬情蛊,使人忘记最心爱之人,沈轻尘忘了自己,是不是可以证明,自己是她心爱之人…… “圣女,教主令你早日寻到邪玉剑下落,让幽冥圣教称霸江湖,切不可再为沈轻尘误入歧途。” 郁辞轻轻“呵”了一声,漆黑的瞳仁平静无波,似是早把沈轻尘彻底驱逐出心底。 “知道了,转告教主,让她放心吧。” 就算不是因为牵姬落,她们立场不同,终究是不同路的,最后也还是会反目的,倒不如相忘于江湖。 郁辞一直这么劝慰自己,可她真的能做到吗? 三年前得知沈轻尘下落不明生死未卜,郁辞明明都伤得这么重了,而且还是沈轻尘亲手伤的,可她还是会惦记着沈轻尘,记挂着那个“薄情寡义”之人。 三年来,郁辞暗地里打探沈轻尘的消息,想问一句“为什么”,好不容易找到她,却得知她身种牵姬落,失忆了。 幽冥圣教,江湖人称魔教,位居偏远险恶的幽冥山,人人得而辱之,他们倒是想将幽冥圣教诛之,却奈何没这个能力。 幽冥圣教现任教主上官青云,除了江湖上几大门派的掌舵人,几乎没有对手,幽冥圣教的教徒也是狠厉角色,遇上他们只有死路一条。 因为幽冥圣教第一条教规便是:败者,戴罪立功,再败,自刎之。 为了活着,只能拼命完成任务。 幽冥圣教的圣女便是教主选定的接班人,由两名年龄相仿的幽冥魔使辅佐保护。 郁辞是天选圣女,她的父母曾是幽冥圣教左右魔使,二十年一前所谓的武林正派围剿幽冥圣教,情况危急,左魔使为救上官青云殒命,右魔使为保孩子重伤不治身亡。 当时郁辞的母亲已经怀胎九月,郁辞在幽冥圣教最危难时降生,幽冥圣教由危转安、由衰转盛,郁辞得到上官青云另眼相看,一出生便被封为幽冥圣教圣女,从小带在身边亲自抚养,视如己出。 第2章 虽然有马,但沈轻尘身上有伤,走得很慢,又因路途遥远,她走走停停赶了三天,还是距离碎玉堂至少七八日路程。 小溪边,沈轻尘靠在一旁的大石头边歇脚,她微阖双眸,闭目养神。白马不用牵,乖乖地在一旁吃草。 这几天,沈轻尘的记忆归位,没有刚醒来时的混乱了,尽管她觉得自己什么都想起来了,可心里有种隐隐的不安,像是遗忘了什么重要的事和……人。 “喂,赵文斌,这里还有人,你能不能注意点!”周碧瑶不满地撇撇嘴。 赵文斌“嘿”了一声:“我的大小姐,一身汗不能洗洗啊?” 碧绿的裙摆映入沈轻尘的眼帘,沈轻尘抬眸,好看的眸子轻眨。 “不好意思啊,是不是吵到你了。” 周碧瑶在沈轻尘面前站定,声音清脆好听。 周碧瑶是剑柳山庄的大小姐。 沈轻尘举手投足有种浑然天成的贵气,她手轻搭在膝盖上,骨节分明白皙,唇色有些白,嗓音温润:“无事。” 她的长相很正派英气,说话声音温润如玉,举手投足贵气逼人,一副无可挑剔的模样。 周碧瑶也是个千金大小姐,被家里宠着长大,却也没见过沈轻尘这样的人物。 她愣愣地看着沈轻尘,半晌,沈轻尘忍不住出声:“姑娘可还有事?” 周碧瑶长相清秀,算上不上倾国倾城,是小家碧玉邻家妹妹那种长相,笑起来很讨喜。 周碧瑶在沈轻尘身旁坐下,长剑放在草地上,自来熟道:“在下周碧瑶,看姑娘眼熟,相遇即是缘,想和姑娘交个朋友。” 周碧瑶说得大咧咧的,其实还是很紧张的,悄悄抓紧了衣摆。 沈轻尘为人友善,淡笑道:“在下沈轻尘。” 周碧瑶“腾”的一下站了起来,不可置信道:“你你你是沈轻尘?”难怪她觉得熟悉! 沈轻尘疑惑地看了她一眼:“正是,周姑娘为何如此惊讶?” 沈轻尘那股淡定自若的样子和江湖小报上写的一样,周碧瑶丝毫没有怀疑她的身份。 周碧瑶激动得在原地转了一圈,语无伦次道:“沈少侠,我、我我很崇拜你!听说了你的光辉事迹,我才敢于离家出走行走江湖。” 沈轻尘不解:“我的事迹?” 周碧瑶瞬间化身小迷妹:“三年前你把魔教妖女打成重伤,重创了魔教,魔教沉寂了好一阵,江湖平静了好长一段时间,可你却也因此受了重伤失踪,我们都很担心你,江湖上还有不少人自发找你。”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偷偷跑出来也是为了找你。”当然也不全然是这个原因。 第3章 周碧瑶从小就很喜欢看武侠话本,喜欢听说书先生说江湖趣事,一直有个行走江湖的梦。 她太单纯了,江湖上的人找沈轻尘可不是真的因为关心她,而是为了邪玉剑。 也不知哪里来的传闻,传闻三年前,沈轻尘就是使用邪玉剑重伤了魔教妖女郁辞,可那次大战之后,沈轻尘失踪了,邪玉剑也随着沈轻尘的失踪消失了。 沈轻尘对这段记忆很模糊了,她隐隐约约记得却想不起具体情景。 “找我?” 周碧瑶用力点了点头:“我从小就向往行走江湖,可一直被家里阻挠,三年前看到江湖小报上你的英勇事迹,坚定了我出走的心,不然我可能会被困在家里,出嫁、相夫教子,过着按部就班的一生。” 她本意是独自行走江湖的,可奈何身后跟了个赵文斌。赵文斌和周碧瑶是青梅竹马,赵家和周家是世交,他们从小就定了亲。 周碧瑶年方十八,早到了适婚年龄,可她却一拖再拖,因为她并不喜欢赵文斌,虽然她不知道喜欢是什么感觉,但清楚地知道不喜欢是什么感觉,她从未想过要和赵文斌共度一生。 实在拖不下去又退不了婚,周碧瑶一咬牙一狠心,离家出走了,却不料被赵文斌发现,赵文斌给了她两个选择,要么带他走,要么和他回去,不然就要去告状。 周碧瑶无奈,选了带他走。 沈轻尘闻言有些欣慰的笑了:“那也是你足够坚定,我在其中起到的作用微乎其微。路是你选的,只要不后悔,可以过得潇洒又自在。” “嗯,沈少侠说得对!”周碧瑶兴致勃勃:“我要成为像你一样厉害的人,行走江湖,锄强扶弱,匡扶正义!” 听着周碧瑶的豪言壮语,沈轻尘微微一笑,夜幕降临,月光撒落到她白玉无瑕的侧脸上,干净无邪,她休息时也坐得端正,周碧瑶一时看呆了。 “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做到的。” 周碧瑶闻言笑得眉眼弯弯,她问:“沈少侠,那你现在是要去哪?” 沈轻尘淡笑着摇头:“不必喊我沈少侠,唤我名字即可。” 周碧瑶眼珠转了转,说:“如果沈少侠不介意可以喊我瑶瑶,我喊你沈姐姐可好?我从小就想要有个姐姐。” 沈轻尘点了点头:“好。” 方回答她刚刚的问题:“我要回碎玉堂报平安。” 周碧瑶眨了眨眼:“沈姐姐,我从小就听说过碎玉堂,却未曾踏足,不知道方不方便到碎玉堂作客?” “碎玉堂向来好客,自是可以的。” …… 赵文斌自顾自地玩水玩得不亦乐乎,他猛然想起好久没听到周碧瑶的声音了,匆匆上岸,随意套上衣服都来不及整理,四周看了看,看到了周碧瑶的身影,顿时松了口气。 他眯了眯眼,只是,她身旁那位是何人,为何瑶瑶笑得这么开心? 他有些吃味,拿起剑快步走了过去。 “瑶瑶。” 周碧瑶一看到赵文斌就垮下脸,沈轻尘自然是注意到了。 周碧瑶心思单纯,刚刚自顾自和沈轻尘秃噜完了她的家庭关系、和赵文斌的关系。 “她是谁?”赵文斌对周碧瑶身边的人很敏感,瑶瑶太单纯了,总是容易被骗。 周碧瑶闹大小姐脾气不想理他,赵文斌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沈轻尘站起身,贴心地打破尴尬:“在下沈轻尘。” 赵文斌脸上尴尬神色稍缓,沈轻尘给他台阶下,他对她和颜悦色了几分:“在下赵文斌。” * 月光下,郁辞站得笔直,手上漫不经心地舞着一管玉箫,藏在面纱下的唇角微弯,笑意不达眼底,她冷冷地吐出一个字:“杀。” 霎时,鲜血四溅,痛苦的呻吟响彻整个黑夜。 既然有人想她死,那她也绝不会让他活。 郁辞冷眼看着厮杀的众人,眼底没有一丝怜悯。 很快一切归于平静。 “禀报圣女,已尽数绞杀。” 郁辞坐在树枝之上,懒懒抬眼,扯下腰间酒囊,仰头喝了一大口,方问:“是谁派来的?” “没有身份信息,暂时不清楚。” 郁辞冷冷吐出一个字:“查。” “是。” 从前她很讨厌血腥味,现在,她却享受杀戮带来的快感,或许,她生性如此,骨子里就是残忍的。 “圣女,接下来你是要回幽冥山吗?” 郁辞淡淡瞥他眼,吐字冰冷:“什么时候本座的行踪也要你干涉了?” “属下不敢。” 郁辞自然知道他不敢,不过是教主让他这样做罢了。 “退下吧。” “是。”黑衣人恭敬地拱手退了下去。 郁辞暂时不能回幽冥山,寻找邪玉剑是其一,其二便是沈轻尘身上的牵姬落是谁种下的、何时种下的又是怎么种下的。 她自然知道牵姬落意味着什么,就算要和沈轻尘一刀两断,郁辞也要搞清楚她的牵姬落是怎么来的。三年前沈轻尘伤她时是因为体内有牵姬落把她忘了,还是因为沈轻尘伤了自己后想把自己忘了才种下这牵姬落…… 她还是不能释怀。 沈轻尘。 郁辞在心底轻唤她的名字,眼底的情意被刻意压抑着,只剩淡漠和冷然。 赵文斌听到周碧瑶要随沈轻尘回碎玉堂十分不赞成,他一直觉得女子就该在家相夫教子,在外抛头露面算怎么回事,一路上周碧瑶听腻了他的唠叨,一直想把他甩开,可赵文斌就像狗屁膏药似的,怎么也甩不掉。 当然,任由赵文斌怎么说周碧瑶也不会听就是了。 赵文斌舍不得生周碧瑶的气,把气都撒在了沈轻尘身上,沈轻尘大度,并不与之计较。 夜深,周碧瑶在距离沈轻尘不远处睡着了,赵文斌守在她身边也睡着了,沈轻尘也闭目小憩,夜风微凉,吹拂着碎发,落下微乎其微的阴影。 突然,有人影闪过。 沈轻尘向来小心谨慎,小憩也保持高度警惕,她身手敏捷地躲过了夺命的一刀。 “周姑娘、赵公子,小心。” 周碧瑶从和沈轻尘闯荡江湖的美梦中惊醒,赵文斌也被吵醒了。 赵文斌武功还可以,但面对来势汹汹的黑衣人还是有些招架不过来,周碧瑶完全就是三脚猫功夫,吓唬一下地痞流氓还可以,实战着实不行。 黑衣人的目标是沈轻尘,他们倒是暂时安全。 沈轻尘持剑和黑衣人相对而立。 “你们是谁派来的?” 黑衣人声音低沉:“沈轻尘,交出邪玉剑。” 是为了邪玉剑而来的,只是没想到沈轻尘才刚在江湖上出现,就有人已经收到消息了。 “邪玉剑不在我身上。” 黑衣人哪会信,杀人取剑是他们的任务。 周碧瑶见沈轻尘被十几个黑衣人团团围住,心下着急就要冲上去,被赵文斌拦下:“瑶瑶,你打不过他们,上去只是送死。” 周碧瑶怒气冲冲地甩开赵文斌的手:“就算送死我也不能什么都不做!” 如果沈轻尘身上没伤,应付他们绰绰有余,可她昏迷了快三年才苏醒不久,骨头都酥软了,前几日被不知名少女伤到胸口,至今未愈,应付起来有些费劲。 脑海中浮现那位不知名少女一闪而过的忧伤的眼神,沈轻尘心脏莫名一疼,分神间,黑衣人抓到时机,大刀直指沈轻尘脖颈大动脉。 一管玉箫从天而降,打偏了那致命的一刀。 第3章 沈轻尘抬眼,就见一白衣女子飘飘然落在了石头之上,玉箫也像是有意识般回落到她手上。 女子脸上戴着白色的面纱,露在外面的眉眼清冷凌厉,她手执玉箫,腰背挺直地站着,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样。 郁辞指腹轻轻摩挲着玉箫,眼带怜惜,像是在看什么绝世珍品。 长剑插在地上,沈轻尘扶着长剑才能站稳,抬眸,对上郁辞的视线,心底有些触动,她救了她。 沈轻尘认出来了,尽管她蒙了脸,她还是认出来了,面前少女是前几日伤了自己的人。当时的她明明恨不得杀了自己却还是把自己放了还安置妥当,今天更是救了自己。 她手中的玉箫,好熟悉,一阵剧烈的头疼,沈轻尘并没有想起来。 黑衣人看得出来,来人是个大麻烦,不解决她就完成不了上头交下来的任务。 黑衣人对看一眼,很快举刀,踏脚朝郁辞的方向飞奔而去。 郁辞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身手敏捷地侧身躲过迎面而来的一刀,单手用力劈在黑衣人的后脖颈处,黑衣人往前踉跄几步,晕倒在地。 郁辞依旧安然站在大石块之上,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上的玉箫,颇有股睥睨众人的意味。 月亮慢慢被云层遮住,夜越发暗了,郁辞淡然地看着他们,包括沈轻尘。 两个黑衣人腾空而起,大刀朝郁辞劈了下来,郁辞偏生胆大,也不躲闪不做反应,看得沈轻尘心提了起来,没忍住开口:“小心!”语气着急。 第4章 大刀距离郁辞的脸仅有毫厘,郁辞的腰往后一弯,身体灵活旋转,有力的长腿轮流踏在两个黑衣人肚子上,玉箫隔着薄如蝉翼的面纱贴在红唇处响起美妙的音符,数不清的毒蛇从四面八方飞来,两个黑衣人躲闪不及,脖颈瞬间变黑,鲜血从被咬的伤口喷涌而出,溅到了郁辞白色的衣袍上,像是一张白色的宣纸被染上斑斑点点绚丽,白袍瞬间绽放开鲜艳的红梅。 沈轻尘闭了闭眼,阻止的话卡在了喉咙,她唇瓣轻轻动了动,说服自己,不是自己死就是他们亡。 余下的黑衣人目光紧锁地看着郁辞,看样子,来人是幽冥圣教的人,只一招就让人命丧黄泉,他们眼中满是忌惮。 郁辞倒是不在乎他们在想什么,她在乎的是沈轻尘在想什么。 两人隔着中间十几个黑衣人对望,沈轻尘脸色有些苍白,她眼底没有不满、不解、亦没有责怪之意,郁辞有些满意,眉头舒展开来。 “一起上!” 黑衣人头子一声令下,剩下的黑衣人把郁辞团团围了起来。 周碧瑶刚刚看愣了,现在才反应过来去扶沈轻尘。 “沈姐姐,你没事吧?” 沈轻尘借着周碧瑶的力站起身。 “无碍。”沈轻尘视线紧紧追随着白衣女子,自己这样的状况,上去帮忙兴许还会拖后腿。 大刀从四周砍向郁辞所站的大石块,郁辞腾空而起,宽大的袖子一甩,刀片如仙女散花般落下,刀片和大刀的碰撞声清脆响亮响彻这片黑夜。 郁辞轻功很好,来无影去无踪,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来到了其中一个黑衣人身后,柔软无骨的手抓住了黑衣人的后脖颈,一声清脆的“咔嚓”,黑衣人归了天。 在沈轻尘面前,郁辞还是下意识克制,她不想让她看到自己嗜血的一幕。 黑衣人有十几个,郁辞杀着杀着暴露了本性,从一开始的不见血到后来的血流成河,四周散发着一阵阵血腥味。 郁辞手上不知何时变出来一枚刀片,刀片毫不留情地划入人体脆弱的脖颈大动脉上,手起刀落,拔出刀片,血液喷溅出来,洒在空中,划破这暗黑的天日带来抹抹鲜红。 最后只剩一个黑衣人,他拿着刀的手微微颤抖,出于杀手的职业素养,他没有逃跑也没忘记此行任务。 他忽的转身朝沈轻尘的方向冲了过去,可惜没跑几步,郁辞就已经来到了他面前,她左手五指按住黑衣人的头,右手高高举起,掌中刀片狠狠插入他的心脏。 郁辞两指轻挑,刀片从黑衣人心脏处拔了出来,鲜血喷洒,温热血腥,血液流淌过掌心沿着刀片滴落在地上。 郁辞指尖轻戳在黑衣人肩上,黑衣人直直往后倒在地上,死不瞑目。 白色的面纱也染上了一抹嫣红,精致美艳的脸被掩藏在面纱之下,白色的衣服满是被溅到大片的鲜血,失去了原本纯净的色泽,她站在一堆死尸中间,如同黑夜里行走的嗜血鬼魅, 周碧瑶和赵文斌何时见过这种场面,早就吓得说不出话了。 不属于深夜的喧嚣归于寂静,轻风拂过,血腥味飘散在空中,郁辞转身,和沈轻尘面对面站着。 郁辞腰间挂着那把玉箫,指腹捏着刀片,白皙的手腕也染了红,瘦削的手背青筋若隐若现,拿着刀片的手还在滴血。 郁辞唇角微勾:“沈轻尘,你怕吗?” 怕这样的她吗? 沈轻尘抬手,指尖轻触那染红了的袖子,被郁辞躲开了,袖子残留的一滴血滴在沈轻尘手背上,微凉。 沈轻尘似是能听出她话外的意思,坚定地摇头,还不够,她开口:“不怕。” “呵呵…是么?” 郁辞轻笑出声,她的声音很好听,语调慵懒随意。 “我从不骗人。”沈轻尘认真道:“敢问姑娘芳名?” “郁辞。” 郁辞没打算隐瞒自己的身份,她半垂眼帘观察沈轻尘的反应。 还没待沈轻尘有反应,她身边的周碧瑶却是反应过来了。 她拉着沈轻尘后退几步,心脏跳动频率加快,结结巴巴道:“郁、郁辞,她是魔、魔教妖女!” 郁辞死死盯着周碧瑶挽着沈轻尘手腕的手,她眼神很冷,吓得周碧瑶下意识松开了手。 魔教妖女,郁辞。 沈轻尘回想起傍晚周碧瑶和自己说的话,三年前她和魔教妖女相杀,重伤对方,而自己也受了重伤下落不明。 如果是这样,那前几日见面郁辞一副想杀了她的表情她可以理解了,只是为什么要放了她,现在还来救她? 魔教是人人得而诛之的存在,魔教中人心狠手辣,可立场不同选择不同,她们都没资格说对方的不是。 赵文斌早就吓到腿软了,躲在石块后面不敢吭声。 他们竟然遇上了魔教妖女,要是妖女发起疯来,小命不保,妖女捏死他们就跟踩死个蚂蚁一样简单。 “你真是魔教的人?”沈轻尘问。 “呵”郁辞冷笑:“是,所以你要杀我吗?” 沈轻尘笑了笑:“虽说武林正派和魔教势不两立,可郁姑娘方才救了我,别说我现在没有能力,就算有,也绝做不出忘恩负义之事。” “哦?”郁辞饶有兴致道:“沈姑娘的意思是要报答我吗?” “自然,姑娘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沈轻尘往前迈了一步,两人离得更近了,郁辞呼吸一滞。 沈轻尘从怀里摸出一块干净的手帕,抬手,还没碰到人,郁辞捏住了沈轻尘的手腕。 沈轻尘凝视着她:“你脸上都是血,我给你擦擦。” 郁辞眼底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心里天人交战,半晌,手却是松开了。 沈轻尘却停下了动作,郁辞幽幽地看着她,沈轻尘对身后两人道:“周姑娘,赵公子,你们在此等我片刻。” 话罢,沈轻尘拉着郁辞走向小溪边。 周碧瑶呆愣愣地应了声:“好。” 手被牵着,掌心柔软温热,郁辞神色晦暗不明,薄唇紧抿不发一言。 两人在溪边站定,沈轻尘松开了手,郁辞指尖蜷了蜷。 沈轻尘弯腰,用溪水打湿手帕,拧干,站直身,没有血色的唇瓣轻启:“郁姑娘,可以摘下面纱吗?” 鲜少有人见过她的真实模样,并不知道她就是魔教妖女。 可沈轻尘不同,曾经她们赤.裸相拥,熟悉对方每一寸肌肤,更别说是样貌了。 郁辞没有动作。 沈轻尘比郁辞还高半分,郁辞低垂眼帘没看她,看到了她右侧空空如也的腰间,那里本该挂着一块玉佩的,郁辞有些晃神。 沈轻尘抬手,手落在了郁辞耳边,郁辞没有抗拒。 沈轻尘倾身,伸手到她脑后,指尖轻挑,面纱掉落下来,沈轻尘伸手接住握进掌心。 面纱材质很好,沈轻尘不自觉轻轻揉了揉。 鲜血透过面纱,面前人白皙的皮肤也染了一抹红,沈轻尘呆呆地看着郁辞,心脏某处隐隐作痛。郁辞不想看到沈轻尘,偏过头去,下巴微扬,精致的侧脸透露着几分倔强高冷。 沈轻尘抬起手为郁辞擦拭脸上凝结了的血迹。 郁辞嘴角含着一抹嫣红,沈轻尘指腹压在上面,唇瓣微凉,轻轻摩挲,郁辞心里一慌:“你做什么?” 沈轻尘解释:“唇角也有血。” 郁辞轻咬下唇,她有些恼怒推开沈轻尘,走两步,蹲下身,单手捧起一掬水扑在脸上。 半晌,郁辞才站起身。 水珠沿着下颔滑落,晶莹剔透,碎发湿哒哒地黏在脸上,郁辞唇色天生嫣红,映在白皙的皮肤上,美得惊心动魄。 沈轻尘呼吸微滞,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控制不住地盯着郁辞的唇瓣看。 夜色下,郁辞被沈轻尘看得差点就要忘记她曾经对自己做过的事。 “沈姑娘盯得这么紧,我脸上是还有血么?” 沈轻尘回神,知道自己失礼了,她面露歉意:“失礼了。” 郁辞轻哼一声,从怀里掏出一条干净的面纱,熟练地戴好。 那张倾国倾城的脸和诱人的唇瓣被遮住,沈轻尘心底涌起一抹自己都无法理解的失落。 面纱随着清风轻轻晃动,沈轻尘问:“郁姑娘为何要戴着面纱?” 郁辞语气慵懒:“沈姑娘没听到吗?我可是魔教妖女,江湖上多少人想杀我,不戴面纱岂不是很危险?”话里是害怕的意思,语气却没有半分害怕。 沈轻尘沉默下来,郁辞自嘲道:“沈轻尘,你也想杀我的,对吧?” 尽管杀不了魔教教主,但杀了魔教妖女也足以在江湖上打响名号了,何况沈轻尘与魔教还有杀母之仇。 沈轻尘就是个例子,三年前沈轻尘只是重伤了郁辞就名声大噪。 这三年来,追杀郁辞的人更多了,可惜没一个成功的。 沈轻尘想说她不想,可周碧瑶说她三年前重伤郁辞是事实。 第5章 “郁姑娘,只要你和魔教断绝关系,我定会护你周全,不让任何人伤害你。” 郁辞轻笑一声,眼底尽是嘲讽。 第4章 郁辞往前两步,两人贴得很近,沈轻尘闻到了她身上淡淡的酒气,酒香醇厚,有些醉人。 吐息洒在面纱上,面纱扫在沈轻尘脸侧,痒痒的,沈轻尘忍住偏头的冲动。 她声音低低的:“沈姑娘是站在什么立场要保护我?” 沈轻尘薄唇轻抿捏紧了手帕,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郁辞见状很快退开,没和沈轻尘打招呼就准备转身离开。 沈轻尘连忙拉住她:“你要去哪?” 郁辞的手很凉,就算隔着一层布料也能感受到的冰凉,沈轻尘好看的眉头蹙起。 郁辞头也没回,声音恢复冰冷:“我去哪和沈姑娘有什么关系吗?” 的确没关系,沈轻尘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这么不想她离开。 沈轻尘闻言,缓缓松开了郁辞的手,郁辞往黑暗的方向走去。 沈轻尘握紧拳头克制住想要把人再次留下来的冲动,感受到掌心的纱质感,她举起郁辞的面纱,喊道:“郁姑娘,你的面纱。” 郁辞脚步顿了顿,道:“不要了。”她说完很快消失在了黑夜里。 沈轻尘收回视线,低头看了眼掌心躺着的那块带了血的面纱,有种难言的失落在心底化开。 “沈姐姐。” 周碧瑶见沈轻尘这么久还没回来,有些放心不下地走了过来。 “沈姐姐你没事吧?”周碧瑶警惕地四处望了望,已经不见那妖女的身影。 “没事。”沈轻尘敛下心底翻滚的思绪。 宸缘真人说自己体内被种了牵姬落,她不知道这个具体会怎么样,只隐隐约约感觉到自己丢失了很重要的记忆,她要快点回碎玉堂找师父给自己看看。 “魔教妖女呢?” 听到这个称呼,沈轻尘不悦地拧了拧眉,却也没说什么,只道:“她走了。” 周碧瑶有些惊讶,魔教妖女竟然这么轻易离开了,单纯只是为了过来救一个曾经伤害过她的人? 她还想问些什么,见沈轻尘脸色苍白眉眼疲惫,把疑问都咽了下去。 刚刚的地方显然不能待了,都是黑衣人的尸体和死掉了的毒蛇,空气中也还飘着浓重的血腥味。 三人随意找了个地方歇脚,经过刚刚那一遭,没人睡得着,沉默着到了天亮。 赵文斌拉着周碧瑶的手,苦口婆心道:“瑶瑶,和我回去吧,你也看到了,和沈轻尘待在一起会招惹上魔教的人,何其凶险?” 周碧瑶甩开他的手,烦躁道:“赵文斌,我再和你说一次,要回去你自己回去,别试图动摇我的决心,没用!” …… 他们从天亮就开始吵到现在,沈轻尘不多干涉他们的决定,也就从未插嘴。 沈轻尘给马儿喂了些水,耳边没了争吵声,她正奇怪,余光瞥见赵文斌将周碧瑶打晕了,她面色一沉,三步并作两步上前,用巧力捏住赵文斌的手腕,痛得赵文斌哇哇乱叫,松开了手。 沈轻尘接过晕倒了的周碧瑶,脸色难看:“赵公子,你这是做什么?” 她本不想多事,可却也不能容忍有人使出下三滥的手段对付一个小姑娘。 赵文斌甩开沈轻尘的手,怒道:“这话该我问你?你做什么?” 沈轻尘冷冷地看着他:“赵公子如果真的喜欢周姑娘,那就该尊重她的选择。” 赵文斌不屑地“嗤”了一声:“沈轻尘,就是因为你这种人教坏了涉世未深的小姑娘,才让她们整日想着闯荡江湖,什么女子也能锄强扶弱,简直是胡闹!女子就该待在家中相夫教子!” “我知你所言是很多男子心中所想,你思想狭隘我不怪你,我也不想教化你什么,可既然被我撞见了就绝不可能袖手旁观。”沈轻尘对赵文斌彻底没有好脸色:“赵公子,好自为之。” 沈轻尘说着就扶着周碧瑶要离开,赵文斌哪里肯,手抓住沈轻尘的肩膀,沈轻尘侧身,赵文斌的手从肩膀滑落。 沈轻尘单手扶住晕了的周碧瑶,另一手拿着剑,伸手躲开了赵文斌还要抓过来的手。 赵文斌抽出长剑指着沈轻尘:“沈轻尘,我可是瑶瑶的未婚夫,你劫走我的未婚妻意欲何为?” “她先是个独立的人才是你的未婚妻,就算你们是夫妻,你的所作所为都是错误的,何况还不是。” 赵文斌说不过沈轻尘,搬出自己的身份来。 “沈轻尘,你可知我是谁?” “不知,也不想知。” 赵文斌才不管她说什么,自顾自道:“我可是悬壶门少门主,你们碎玉堂的很多药物都得从我们悬壶门购买,我劝你识相点别多管闲事。” 沈轻尘薄唇紧抿,不悦地警告道:“我不管你是谁,也不管你背后是谁,人,我是一定要带走的。” “你!”赵文斌气结,这人真的油盐不进。 赵文斌是个懒虫,自小学武就喜欢偷懒,就算沈轻尘身上带伤也是打不过她的。 赵文斌被打得鼻青脸肿,狼狈地躺在地上,只能眼睁睁看着沈轻尘把周碧瑶带走了。 * “堂主,有少堂主的消息了!” 下人匆匆来报,经历过无数风雨的沈青武差点老泪纵横,三年了,总算是有消息了。 沈轻尘诞生于那场围剿魔教的战役中,周翎身受重伤产后大出血,刚生下沈轻尘便咽气了,沈青武专情此后未再娶,沈轻尘是他和亡妻的唯一血脉,不可谓不疼惜。 “她现在在哪?” “据报说是在殷城。” 沈青武连说三个“好”字,大手一挥道:“我要亲自去接她回家。” 沈青武老了,正值壮年的他因为宝贝女儿失踪一瞬间苍老不少,鬓角长出了白发。 “沈伯伯,我听说轻尘有消息了,是真的吗?” 一唇红齿白面容俊朗的少年郎从门外小跑进正殿,语调上扬。 沈青武看到白之珩,喜上眉梢。 “之珩啊,是真的,轻尘有消息了,正在回来碎玉堂的路上。” 白之珩是玄天阁阁主的嫡长子,玄天阁少阁主,比沈轻尘大两岁,两家是世交,碎玉堂和玄天阁有意结亲,可沈轻尘不愿意,女儿向来有主见,沈青武歇了这个心思。可白之珩却不肯放弃,他对沈轻尘日久生情,他始终认为感情是可以培养的,迟早有一天轻尘会被自己感动的。 “太好了。”白之珩得到证实更高兴了,道:“我刚刚听到沈伯伯说要去接轻尘?” 沈青武手背在身后,叹道:“是啊,我想亲自接她回来。” 白之珩眼珠转了转,道:“过段时间就是武林大会了,沈伯伯不是还要为武林大会闭关吗?”他朝沈青武拱了拱手,真诚道:“侄儿愿为沈伯伯走这一趟,把轻尘平安接回碎玉堂。” 沈青武看着白之珩沉思半晌,觉得由白之珩去接也未尝不可。 “好。”沈青武应下:“之珩啊,你是个好孩子,轻尘就拜托你了。” 沈轻尘失踪的这三年时间,沈青武心力交瘁,白之珩帮了沈青武不少,他对白之珩是很满意的。 白之珩嘴角上扬,低垂着头,看起来乖巧恭顺,是长辈喜欢的模样。 “沈伯伯请放心,我会找到轻尘,照顾好她的。” * 沈轻尘牵着马沿着溪边一直走,马上驮了个人,周碧瑶趴在马背上还没醒,怕她颠簸难受沈轻尘专挑平地走,走得很慢。 周碧瑶醒来已经是一个时辰后了,她揉着后颈,一阵痛意袭来,痛得她皱起了眉。 “醒了?喝口水,先在这里歇一会儿,我们待会儿进城找个客栈休息一晚再赶路。” 沈轻尘将水囊递到周碧瑶面前,周碧瑶嗓子很干,接过仰头喝了一大口。 她想起赵文斌对她做的事了,真是卑鄙,竟然把她打晕想把她带回去。 “沈姐姐,谢谢你啊。”周碧瑶摩挲着水囊,有些低落。 沈轻尘在她身旁坐下,她的五官英气俊美,因为赶路出了些汗,白皙的皮肤泛着淡粉。 “举手之劳而已,这是属于你的人生,人生路该你自己来选,别人不应该帮你做决定。” 周碧瑶有些感动,她爹娘以爱为名只想着把她关着,美其名曰保护,从来没有人在乎她的真实感受和想法,小时候她想习武,可爹娘说女孩子就该是文静的,打打杀杀算什么样子,周碧瑶没有正儿八经学过武,尽管她出生在剑柳山庄,一个以柳叶神剑闻名于武林的地方,却不会武,真是可笑。 柳叶神剑顾名思义便是以柳枝为剑,柳枝相当于软剑,可它比软剑更灵活更锋利。 她爹一直催着她和赵文斌成亲的另外一个原因是,希望女婿来传承他们周家的柳叶神剑。 周碧瑶偏过头去,眼圈微红。 第6章 阳城,都城旧址,这里的繁华仅次于都城。 待周碧瑶收拾好情绪,两人进城了。 沈轻尘右手牵着马,左侧腰间挎着一把长剑。 阳城最大的客栈,芙蓉客栈。 芙蓉客栈视野最好的房间内。 郁辞双手抱臂站在窗边,心不在焉地看着外面街道,她唇上没涂胭脂却比涂了胭脂更为艳丽,红唇微抿着,薄纱下的脸绷得很紧。 看到从街头那边相携走来两个人,郁辞脸色更冷了。 沈轻尘的长发只用一根白色的发带随意挽起,刘海拨到脸侧,长发甩在脑后,她面容俊秀,五官优越,长相英气,看起来很有少年感。 这是距离城门最近的客栈,不出郁辞所料,沈轻尘就近选了这家客栈。 沈轻尘把马交给了店小二,她和周碧瑶进了客栈。 掌柜热情地迎了上来:“客官打尖还是住店?” 沈轻尘摸了摸口袋,有些尴尬,她没有银子,周碧瑶大手一挥丢了锭银子给掌柜。 “要两间上房,再准备两缸热水,备一桌好酒好菜。” 周碧瑶锦衣玉食惯了,离家出走带了不少银子,现在排上用场了。 “得嘞,客官您先坐。” 沈轻尘的东西很少,没有上楼放的必要,周碧瑶也只有一把剑和一个包袱,吃完再回房间也不碍事。 沈轻尘刚落座,忽的察觉有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余光瞥见楼上下来一个人,白色衣摆轻轻晃动,她抬眸和那人对上视线,眼底是不加掩饰的惊讶。 第5章 只一眼,郁辞淡淡收回视线,眼底平静无波。 她脸上依旧戴着面纱,换了身干净的衣衫,白色素净,很适合她。 此刻正值傍晚,在大堂吃饭的人很多,郁辞气质清冷独特,身姿绰约,又戴着面纱添了几分神秘,很快就吸引了不少目光,包括沈轻尘的。 郁辞不是下来吃饭的,她经过沈轻尘身边没有停留径直出了客栈。 郁辞身上有淡淡的酒气,在沈轻尘鼻翼散开。 周碧瑶看到郁辞出现在这里,已经不会说话了,沈轻尘很快站了起来,对周碧瑶道:“周姑娘,我还有事,你吃完先上去休息。” 沈轻尘说完就转身离开了。 她追出了客栈,左右看了眼,看到那抹白色身影。 沈轻尘扬唇:“郁姑娘。”她快走几步走到了她身旁。 郁辞藏在面纱下的红唇微弯,语气却是刻意压着的低沉:“沈姑娘有事?” 沈轻尘并没有什么事,只是她看到郁辞就想和她说话,和她待在一起。 “郁姑娘对我不必这么客气,唤我轻尘即可。”沈轻尘也不知为何,对郁辞总是格外地想套近乎。 郁辞意味不明地笑了,轻尘,轻尘,多少次她喊着这个名字从睡梦中醒来,每次的梦境都大差不差,沈轻尘手执长剑,毫不留情地刺进她胸膛。 是那么的决绝。 见郁辞只是笑了笑没答话,沈轻尘又说:“我也不喊你郁姑娘了,我唤你名字郁辞可好?” 郁辞薄唇微动:“随你。” 沈轻尘笑开,她本就生得眉眼如画,笑着更胜世间一切景色。 郁辞忍不住多看了她两眼,很想把她脑子敲碎,都忘记自己了还对自己笑得这么开心,她是不是对每个刚认识的人都这么友好。 可在沈轻尘眼里,郁辞是特殊的,她也说不上来的特殊。 “你准备去哪?”沈轻尘关心道。 “买点东西。” “买什么?”沈轻尘嗓音温柔好听:“我陪你。” 郁辞想到以前的点滴,心底情绪翻滚,语气忽的变得冷冰冰的,阴阳怪气道:“沈姑娘可真是闲,不去陪你的周姑娘来陪我买东西。” 还是喊她沈姑娘,沈轻尘有些气闷,她秀气的眉头好看地蹙起,不知道郁辞怎么突然生气了,下意识解释道:“我与周姑娘不过相识几日,她不需要我陪。” “我与沈姑娘也不过认识短短几日,沈姑娘为何要陪我?” “郁姑娘。”沈轻尘侧目看着她,薄如蝉翼的长睫轻眨,她嗓音略低,语气难掩失落:“你就这么讨厌我吗?” 郁辞噎住,就算这人把自己忘了,还是会用这幅可怜巴巴的样子拿捏自己,讨厌,讨厌死了。 郁辞不答,自顾自道:“买些赶路要用的东西。” 这是回答沈轻尘一开始的问题,沈轻尘嘴角轻勾,说:“我也需要买,我们一起。” 郁辞睨了她一眼,似笑非笑道:“沈姑娘身上有银子?” 看来刚刚囊中羞涩的一幕被她看到了。 沈轻尘面露尴尬,脸上微烫,她掩唇轻咳一声,说:“其实有些东西也不是非买不可。” 郁辞见她那副好笑的样子,心情突然就好了起来。 其实郁辞并没什么要买的,她只是找个由头经过沈轻尘面前而已。 她想和她同行,搞清楚她身上牵姬落的由来,仅此而已。 至于昨晚为何不留下,当然是因为郁辞心里还有气,她才不会主动说留下。 买了些干粮,郁辞和沈轻尘相携往客栈走。 沈轻尘唇瓣微动,看着郁辞有些欲言又止。 半晌,沈轻尘还是问了出口:“郁姑娘此行要去哪里?” “怎么?”郁辞眉头轻挑:“打听我的行踪,沈姑娘是要再次集结人马围剿我么?” 沈轻尘闻言薄唇紧抿,脸上闪过一抹痛苦之色:“不是,我不想伤害你,你和周姑娘都在说我曾经重伤过你,可我不记得了……” “不记得就算了。”郁辞有些不忍,不再看沈轻尘,道:“我要去雪山之巅。” 雪山之巅常年冰雪覆盖,是极寒之地,没有内力的普通人稍有不慎很容易冻坏,鲜少有人会去那里。 雪山之巅和碎玉堂在同一个方向。 郁辞也不算说谎,她的确要去雪山之巅,教主为了不久后的武林大会在闭关修炼,她炼的是寒毒掌,寒毒入体,如果能摘下天山雪莲果服下,对身体多有裨益。 沈轻尘闻言唇角弯了弯:“我要回碎玉堂,碎玉堂和雪山之巅在一个方向,我们结伴而行可好,相互有个照应。” 郁辞很想刺她几句,她难道忘记自己身份了吗?她是那些“武林正派”口中的魔教妖女,沈轻尘怎么还是和以前一样天真,和自己待在一起不怕损坏她的名声吗? 但沈轻尘的提议是她此行的目的,郁辞轻轻地“嗯”了一声。 沈轻尘满意了,始终扬着唇角。 她着了轻便的衣衫,头发挽在脑后,她皮肤很好,夕阳余晖落在她脸上,白得发光。 就这么开心么? 面纱下的唇瓣不知道什么时候扬了起来,郁辞很少笑,在沈轻尘面前是个例外。 两人并排走着,挨得很近,手背偶尔会触碰到一起,很快又分开,却没人拉开距离。 沈轻尘的手温热柔软,郁辞的手骨感冰凉,沈轻尘心底有股冲动,牵过她的手捂热的冲动。 但她不可以,这样太唐突也太……奇怪了。 沈轻尘觉得自己遇到郁辞,自己都变奇怪了。 两人一起走进客栈,周碧瑶已经不在大堂了,想必是已经吃完回房间休息了。 郁辞准备上楼,她抬脚上了一级台阶,沈轻尘还站在台阶下,郁辞手腕被沈轻尘抓住。 掌心触感很凉,沈轻尘莫名心疼。 郁辞回头,对上沈轻尘微扬着的脸,她突然问郁辞:“我们现在是朋友了是吧?” 沈轻尘侧脸弧度优越性感,微扬着头专注地看着郁辞,仿佛眼里只有她。 郁辞不明白她怎么突然问这个,她淡淡道:“你觉得是就是。” 沈轻尘嘴角扬起,语气含笑理直气壮道:“既然是朋友,那你请我吃个饭不过分吧。” 郁辞:“……” 最后,沈轻尘如愿进了郁辞的房间。 因为郁辞戴着面纱,她不会在大堂吃饭。 得了银子,小二很快准备了一桌丰盛的菜肴,又拎来两壶好酒。 沈轻尘平时不怎么喝酒,因为酒量极差,郁辞却是个嗜酒的。 在沈轻尘失踪的这将近一千个日夜里,痛苦萦绕心头,唯有一醉解千愁,慢慢的,郁辞离不开酒了,腰间时常备着一囊酒,在想沈轻尘时就把自己灌醉。 郁辞坐在凳子上,瘦削的手动作优雅地把酒壶里的酒倒入随身携带的酒囊中。 沈轻尘问:“你喜欢喝酒?” 郁辞其实并不喜欢,却离不开了,她不答只道:“酒可是个好东西。” “喝酒伤身。”沈轻尘轻声劝道:“少喝一些。” 只有沈轻尘在,郁辞的面纱已经摘下,她闻言唇角缓缓勾起抹意味不明的笑。 沈轻尘看着她的脸,一时挪不开视线,心脏有丝丝疼意传来,不是因为外伤,可她现在无暇追寻心疼缘由。 第7章 郁辞把酒囊倒满,又给沈轻尘和自己各自倒上一杯,拉近和沈轻尘的距离,气若幽兰:“你多喝一杯我就少喝一杯,如何?” 沈轻尘盯着郁辞一张一合的红唇,仿佛受到了蛊惑,很快应下:“好。” 郁辞笑了,眉如远山,眸含秋水,倾倒众生。 郁辞伸手,微凉的指腹捏住了沈轻尘的下巴,轻轻一推,拉开了两人距离。 沈轻尘耳垂微烫,愣愣地看着郁辞,舔了舔干涸的唇瓣,不知为何突然口干舌燥,拿起桌上倒好的酒一饮而尽,顿觉喉间一阵火辣。 “咳咳咳” 沈轻尘很久没喝酒了,被浓烈的酒气呛到,猛地咳嗽起来。 她皮肤很白很嫩,一抹淡粉从脖颈蔓延开来。 按理说这人身上的伤还未痊愈,不该喝酒的,这不,她咳了那么几声,扯动伤口,隐隐作痛,沈轻尘抬手按在胸口位置缓解疼痛。 郁辞笑了,拿过酒杯仰头喝光,又倒了一杯。 还未抬手,手腕又被沈轻尘抓住,郁辞偏头看她。 沈轻尘欲拿郁辞手中酒杯,被郁辞躲开了。 “吃饭。” 见郁辞开始吃饭沈轻尘这才罢休。 沈轻尘连日来吃的都是干粮,很久没吃过热腾腾的饭菜了,她早就饿到胃难受,尽管很饿了,可她的修养摆在那,吃得也只是比平时快那么一些,还是那么慢条斯理。 食不言,两人并没有再说话。 郁辞对口腹之欲极低,本来是没什么胃口的,破天荒的因为沈轻尘多吃了几口。 郁辞给自己斟了杯酒,放在唇边轻抿。 沈轻尘放下碗筷,拿出手帕擦了擦嘴角,微笑道:“谢谢款待。” “沈姑娘不必客气。”郁辞凉凉道:“毕竟愿意为沈姑娘买单的人众多,这是我的荣幸。” 阴阳怪气,肯定是阴阳怪气。 沈轻尘又不傻,她听出来了。 见她还在自斟自饮,沈轻尘拿过酒壶,道:“我不是什么沈姑娘,我只是沈轻尘,褪去碎玉堂的光环,我也只是个普通人。” 郁辞轻笑:“沈姑娘自谦了。” 沈轻尘好看的眉头轻拧,心里说不上来的不舒服,她不喜欢郁辞和自己说话的语气,带刺,很特意的生疏。 她有些生气,也不知道是气自己还是气郁辞,一杯接着一杯,像是要把自己灌醉。 郁辞也不拦,手撑在脸侧,托腮歪头看着沈轻尘由白慢慢变红的脸,眼底闪过一丝狡黠的笑意。 第6章 夜深了。 沈轻尘醉了,迷迷糊糊地趴在桌面上,头疼,她有些无力地揉着太阳穴。 夜色朦胧,窗户开着,郁辞侧着身子站在窗边,夜风吹了进来,吹散她燥热的心。 她眉眼忧郁地看着天上被乌云遮住大半的月亮,脸上没什么表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半晌,身后传来动静,郁辞转身。 原来是沈轻尘看她站在窗边,跌跌撞撞地走了过来,脚步踉跄没站稳,扑在了郁辞身上,郁辞站得很稳一动不动。 沈轻尘呼吸灼热的吐息喷在郁辞胸前,郁辞垂眸看着她,沈轻尘仰头冲她笑,扶着郁辞的腰站稳,眯着眼睛问:“你站在这里做什么?” 白皙的脸颊布满红晕,沈轻尘没了清醒时的正经,这人喝醉了就这样,变傻了也不记事,所以郁辞才想着把她弄醉。 郁辞抬手,瘦削冰凉的手掌缓慢覆上沈轻尘微烫的脸颊,指腹轻轻摩挲。 沈轻尘喝了酒,热气上头正难受着呢,郁辞的手很凉,凉意透过肌肤传入体内,贴着很舒服。 “沈轻尘,你真的不记得我了么?” 郁辞两指轻挑,捏着沈轻尘滑腻的脸颊,轻轻提起,沈轻尘皱了皱鼻子,却也不挣脱。 冰凉的指腹缓慢地摩挲过沈轻尘细腻的肌肤,轻点那优越的五官。 “我记得,你是郁姑娘。” “那……我们是什么关系?” 沈轻尘想了想,答道:“朋友。” 郁辞勾了勾唇,笑容苦涩。 郁辞想收回手,沈轻尘抓住了她的手腕,低下头,在她掌心蹭了蹭,温顺乖巧。 郁辞从怀里掏出一个东西,是一个香薰,迷魂熏香,反正沈轻尘清醒过来什么都不会记得,那她是不是可以更过分些。 郁辞寻到沈轻尘的衣领,把她扯了过来,两人身体贴在一起,距离为零。 沈轻尘眼底满是迷茫,郁辞微凉的手捏住她的下巴,贴着她的耳朵轻声诱哄:“沈轻尘,吻我。”嗓音温软带着蛊惑。 沈轻尘懵懂地贴上郁辞的红唇,只是单纯地贴着没有多余动作,和第一次一样呆愣。 郁辞唇瓣轻启,舌尖轻舔过沈轻尘柔软的唇瓣,敲开。受到鼓舞般,沈轻尘也学着探入。 遵循本能,沈轻尘搂上了郁辞的腰,她身上也好凉。 像是有身体记忆,沈轻尘从一开始的僵硬不知所措到后面的游刃有余,在她的手摸上郁辞腰带时,郁辞及时摁住了她的手腕。 沈轻尘迷茫地看着郁辞,眼底迷离恍惚,郁辞眸色深沉,嗓音是难得的温柔:“睡吧。” 郁辞倚在窗边,单手搂着沈轻尘的腰,沈轻尘靠在她肩上睡着了,呼吸绵长,气息喷在脖颈处有些痒。 她还是没能做到,没能做到放下沈轻尘,没能做到忽略她的存在。 不知过了多久,郁辞才把人扶到床上,喝醉的人很沉,沈轻尘躺下的动作幅度大了些,她不适地皱了皱眉,手捂着胸口,神色痛苦。 余光看到自己腰间的玉佩,郁辞整个人柔和下来。 指尖轻点在她受伤的胸膛处,眸色暗了几分。 这是她亲手伤的,那三年前的那一剑就一笔勾销,她们互不拖欠了。 周碧瑶心很大,在大堂吃完饭就回房间洗漱休息了,连日来的奔波劳累使她一沾枕头就睡着了。本来她还想着休息一会儿沈姐姐没回来就去找她的,没曾想一觉睡到天亮。 次日清晨,柔和的阳光透过窗户洒落进来,郁辞一夜未睡,窗边不知道什么时候搬了张凳子,她坐在长凳上,肩膀靠着窗边,双目微阖。 她天生冷白皮,眉眼清冷,唇瓣嫣红,阳光照射到她脸上,给她镀上一层温柔的光晕,足以看清她细腻肌肤上的细小茸毛。 沈轻尘缓缓睁开眼,头疼欲裂,撑着床沿坐起身,视线锁定在郁辞身上,挪不开眼。 自己真的越来越奇怪了,她也说不上来是哪里奇怪。 “醒了?” 郁辞没回头也知道她醒了,见她许久没动静不由出声提醒:“沈姑娘可休息好了,休息好了就出发吧。” “哦……哦。” 沈轻尘站起身,看到镜子里的自己,她的唇瓣有些红肿,发丝凌乱,外衣不知何时脱了,只着一层单薄的里衣,里衣领口也有些凌乱。 沈轻尘耳垂又红了。 但她醉酒后发生了什么却想不起来了。 “郁姑娘……昨晚……” 郁辞语气淡淡:“昨晚你喝醉了,伤口疼,我给你重新上了药,然后你就睡着了。” “这样么?”沈轻尘心底有些怪异的感觉,她整理衣衫的动作缓慢。 郁辞站起身,走到她面前,唇瓣缓缓扬起:“不然呢?沈姑娘以为发生了什么?” 沈轻尘也不知道两个女人能发生什么,她眉头拧成一团,低落道:“没有,我只是什么都忘记了。” 她揉了揉酸痛的太阳穴,有些懊恼。 郁辞拿下她的手,手腕传来凉凉的温度,沈轻尘有些惊讶,今天的郁辞好像……有点温柔。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郁辞的唇瓣好像更红了,红得娇嫩欲滴。 “想不起来就别想了,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下楼吃点东西准备启程了。” “嗯。”沈轻尘嗓音微哑,昨晚的酒太烈了。 见郁辞没有动作,沈轻尘疑惑:“你不和我一起么?” 郁辞说:“我不饿,你去吧,我一会儿就下来。” 沈轻尘见状不再勉强,先出门找到周碧瑶,两人在楼下吃早饭。 周碧瑶吃了口包子,问:“沈姐姐,你没事吧?” “没事。” 周碧瑶有些不解:“那妖女没对你做什么么?” 沈轻尘喝粥的动作一顿,语气严肃道:“郁姑娘不是什么妖女。”听到别人这样称呼郁辞,沈轻尘心里莫名不舒服。 “啊”周碧瑶被她严肃的表情吓到,小声道:“可是她的确是魔教的圣女,江湖上的人都喊她妖女。” “而且……”周碧瑶有些犹豫:“如果沈姐姐觉得郁辞不是妖女,那三年前你为何要和她决战?” 沈轻尘闻言沉默下来,她已经不记得当时发生了什么了,这太奇怪了,这么大件事她怎么会没有印象呢? “当时兴许是有什么误会。”沈轻尘没瞒她,声音沉沉:“我体内种了牵姬落,已经不记得当时发生过什么了,我会搞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的。” 第8章 周碧瑶点了点头:“好吧。” “郁姑娘和我们是同一个方向的,她会和我们一起走,等吃完你上楼收拾一下就出发吧。” 周碧瑶咽了咽口水,毕竟亲眼目睹了魔教妖女凶残杀人的一幕,她对郁辞还是有些惧怕的,可既然沈轻尘都这么说了,她对沈轻尘有些盲目崇拜,选择相信她。 “好。” “叩叩叩” 郁辞已经戴上了面纱,眉眼恢复一贯的冷淡,打开门就看到站在门外笑容阳光的沈轻尘,没想到她这么快就上来了。 沈轻尘手里端了个餐盘,上面是一碟小笼包和一碗小米粥。 她说:“你的手很冰,喝点热的东西暖暖身子。” 郁辞闻言蜷缩一下手指,她全身温度都差不多,已经感受不到自己手是不是很冰了。 “嗯。”郁辞没拒绝她的好意。 沈轻尘把东西从餐盘里拿出来摆好,郁辞欲抬手摘下面纱,沈轻尘快她一步,倾身上前为她解开了面纱后面的带子,一张面无表情的艳丽容颜露了出来。 沈轻尘摩挲着手上的面纱,轻声道:“吃吧。” 郁辞还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待郁辞吃完,三人走出了客栈。 沈轻尘左手牵着马走在中间,郁辞和周碧瑶分别位于她的右侧、左侧。 周碧瑶不会骑马,郁辞再买两匹马赶路的提议便作罢了,她脸色冷冷的,越来越看周碧瑶不顺眼。 “我们去买辆马车吧,这样一辆马车坐三个人就刚刚好了。” 周碧瑶自然是没有意见的,郁辞瞥了沈轻尘一眼,反对的话在对上沈轻尘那双微弯的眼睛卡在了嗓子口。 郁辞缓缓吐出一个字:“好。” 周碧瑶有钱,大手一挥买了辆最豪华的马车。 因着路途遥远,没有车夫愿意跟他们的车,所以只能由她们自己赶车,周碧瑶这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自然是不会赶马车的,沈轻尘身上还有伤,郁辞没说话,夺过了沈轻尘手上的马鞭。 “郁姑娘,让我来吧。” “不用。” 沈轻尘直接上手去抢,郁辞动作敏捷地躲开了,她不悦道:“沈轻尘,你身上的伤还想不想好了?” 沈轻尘闻言一愣,随即笑开,心底淌过一阵暖流,笑得很憨,原来是担心她身上的伤么? 她很快妥协:“好,都听郁姑娘的。” 行李都放在了马车上,沈轻尘扶着周碧瑶先上了马车,随后她把手递给郁辞,郁辞却看都不看她一眼,利落地跳上了马车。 沈轻尘薄唇轻抿,郁辞怎么又生气了?她能感知到她的情绪变化。 郁辞目视前方,红唇轻启:“愣着做什么?还不上来?” 语气还有点凶巴巴的。 沈轻尘心里有些不舒服,如鲠在喉,却不知道该怎么表达。 马车很快驶离阳城出到郊外,郁辞坐在外面赶马车,沈轻尘和周碧瑶则坐在马车里面,周碧瑶本想和沈轻尘说话的,可见她脸色不太好便不开口了。 车内车外都很安静,只有马儿赶路的脚踏声。 沈轻尘撩起车帷往外看,草木相间,阳光透过树缝洒落下来,还是透着股热气。 不知道是热的还是气的,沈轻尘觉得胸口很闷,闷到快透不上气了。 半晌,车门帘子被撩开,沈轻尘弯腰挪了出来,和郁辞并排坐着,略显拥挤。 第7章 郁辞靠在马车门边,眼神放空,坐姿随意慵懒,单膝微微曲起,手搭在膝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晃着马鞭,见沈轻尘出来,嘴角微微扬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 沈轻尘侧目看了眼郁辞,见她不看自己,夺过她手上的马鞭,自顾自拍在马屁股上。 郁辞手上一空,也不言语。 沈轻尘:“……” 气氛持续胶着,沈轻尘还是忍不住率先打破沉默:“你去雪山之巅做什么?” 郁辞声音含笑:“沈姑娘问这个做什么?” 沈轻尘却误会了,以为她不告诉自己是怕自己像以前一样伤害她。 沈轻尘低垂着眼帘:“我只是想知道,雪山之巅很危险,我怕你一个人会不安全。” 郁辞心尖有些触动,红唇微动:“找一样东西。” 雪山之巅找东西,那便是找雪莲果了。 沈轻尘好看的眉头轻拧:“可是找雪莲果?” “嗯。”郁辞微阖双目,热风吹在凉上她丝毫不觉热。 沈轻尘侧目,见她闭着眼睛,便肆无忌惮地盯着她的脸看,她从未见过长得这么好看的人,她攥紧拳头,手心冒汗,鬼使神差地伸手,温热的指腹轻轻划过郁辞微凉的脸颊,指尖颤了颤,连带着她的心也微微颤动。 郁辞心里远不似表面上那么平静,搭在膝上的手不自觉收紧。 沈轻尘喉咙滚动,莫名有些紧张,舔了舔发干的唇瓣,她稍稍倾身上前,还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但身体已经先行一步了。 好巧不巧,正在这时车轮轧到一个偏大的石块,黄马受到惊吓,快跑起来,马车一阵颠簸。 沈轻尘侧着身体没坐稳,扑倒在郁辞胸上,郁辞身上独特的冷香混合着淡淡的酒香盈满鼻翼,沈轻尘呼吸加重,手拽着郁辞的袖子,有股把她抱进怀里的冲动。 郁辞身上凉凉的,刚好可以消除沈轻尘体内的燥热,她不由得贴得更紧了些。 感受到满足的同时,心脏处隐隐约约传来刺痛,沈轻尘无暇顾及。 郁辞:“……”她睁开清亮的双眸,垂眸看着埋在胸前的沈轻尘,心绪纷乱,眼神复杂。 黄马受到惊吓在路上乱跑,速度越来越快,郁辞漫不经心抬脚踢了两下马屁股,黄马似是受到安抚,速度竟然变得正常起来。 凉凉的两指捏着沈轻尘发烫的耳朵,郁辞拎着耳朵把人拎了起来。 “沈姑娘这行为颇为流氓啊。” 沈轻尘红着脸揉着泛疼的耳朵,掩饰尴尬地轻咳一声,心虚地解释道:“我刚刚是不小心的。” 郁辞看着她的脸,似笑非笑地“哦”了一声,显然是不信的。 沈轻尘不说话了,她呆呆地回想着刚刚萦绕鼻尖的香气,热气上头,脸更红了。 沈轻尘出去后,周碧瑶一个人无聊,马车颠簸摇晃,她很快就靠着车厢睡着了。 最后被马车急速颠簸吵醒,周碧瑶揉揉眼睛,撩开车帘,从两人中间探出头来,问:“沈姐姐,我们到哪了?” 沈姐姐,叫得倒是亲密。 郁辞对周碧瑶的不满又添了几分,她指尖漫不经心在膝盖上轻点着,又想杀人了。 沈轻尘还没彻底回神,想到刚刚就心情愉悦,和周碧瑶说话语气都是含着笑的:“刚出城,路途遥远,你多休息一下。” “嗯,沈姐姐辛苦了。” 呵,郁辞在心里冷笑,沈轻尘你很好! 周碧瑶看了眼沈轻尘旁边脸色冷得可以的郁辞,那句:“郁姑娘也辛苦了”怎么都不敢说出口,她怯怯地回了车厢。 * 白之珩骑着白马,身后跟了个小厮也是骑着高头大马,黄土飞扬,白之珩想见沈轻尘的心迫切到了极点。 沈轻尘是天之骄子,人品好家世好,样貌绝佳,她是他们那一方的绝世佳人,加上她骨骼清奇,悟性极高,是个练武奇才,仰慕者甚多。 虽然轻尘说不喜欢自己,可她也没有喜欢上别人,白之珩觉得自己还是有很大机会的。 他们的样貌、家世无疑是绝配的,白之珩觉得只有自己才能和轻尘相配。 因为还在赶路,风会把声音减弱,小厮只能大声喊道:“少爷,天快黑了,找个地方歇脚吧。” 白之珩从小养尊处优,鲜少这么长时间奔波在路上,的确有些累了,他大手一挥,道:“去前面镇上的客栈休息一晚。” 夜幕降临,街道两旁点起了灯笼。 “有贵客到!”店小二微弯腰牵过白之珩和小厮手上的马绳。 “公子里面请。”掌柜满脸笑容地迎上来。 白之珩面容俊郎穿着华贵,有些风尘仆仆却也掩盖不住他身上的贵气。 小厮给掌柜扔了锭银子,指使道:“准备一间上房和一间普通房间,再准备一桌好酒好菜,快点。” 掌柜摸了摸银子,很快应下:“好嘞,客官请坐,菜马上来。” 掌柜朝厨房大喊一声:“给客官上酒!” 白之珩把手上的大刀拍在桌面上,很快有小二给他们上酒。 小厮为白之珩斟了一杯,白之珩捏住杯壁,仰头喝下。 酒足饭饱,各自回房休息。 白之珩睡不着,他倚在窗边,想起父亲的叮嘱,此行目的之一:一定要讨得轻尘的欢心,势必要与碎玉堂达成联姻。 这也是白之珩所希望的,他爱沈轻尘,从少时的初见到如今的长大成人,他对沈轻尘的爱只增不减。 第9章 其二便是打听邪玉剑的下落。 …… 就这么过了几天,距离碎玉堂越来越近了。 郁辞本就舍不得,那一剑手下留情,沈轻尘胸口处不过是皮外伤,经过这段时间的休养,好得差不多了。 今晚月色很美,照在大地上,不用点灯也可以看清路。 “沈姐姐,郁……姑娘,前面有个村子,我们去村民家看看能不能借宿一晚,可好?”周碧瑶指着前方不远的村子入口问她们。 村口上方有块匾,匾有些歪了,上面写着三个大字:坡头村。 夜风吹过村口大树,枯黄的树叶簌簌落下,整个村子静悄悄的,有些阴森,弥漫着一股颓败之色,不似有人常住的样子。 郁辞嗅到了不寻常的味道,沈轻尘也察觉到了,只有周碧瑶这个刚出江湖的单纯人士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可她们赶路,最近的路就是穿过这条村子。 突然,一阵强风刮来,尘土飞扬,黑暗中,村头上方有个白影飘过,看不到脸,仿佛是无脸尸。 速度不快,仿佛就是想让她们看到。 周碧瑶哪里见过这样吓人的场面,她尖叫一声躲在了沈轻尘身后,手哆哆嗦嗦地抓紧了沈轻尘衣袖。 夏日炎炎,晚上有夜风却也不会有这么强的风,肯定有古怪。 沈轻尘看向郁辞,郁辞与之相望,红唇轻启:“我见识浅薄,倒想认识认识鬼雄。” 她的声音很沉,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响亮清晰。 沈轻尘自然也不相信鬼神之说,顺着郁辞的话道:“那就进去会会吧。” 周碧瑶听到两人的话瞪大双眼:“沈姐姐,我们真的要进去吗?” 还没待沈轻尘说话,郁辞凉凉道:“不想进去那就一个人待在这。” 周碧瑶可怜兮兮地看着沈轻尘,一个人待在这更害怕了,沈轻尘有些不忍,道:“别怕,不会有事的。” 周碧瑶对沈轻尘有滤镜,信任地点了点头。 郁辞后槽牙都要咬碎了,率先跳下马车,冷漠甩袖往村口走。 “郁姑娘,等等我们。”沈轻尘有些着急地喊道。 郁辞头也没回,脚下生风,背影单薄决绝。 沈轻尘把马车绑在了大树上,拿上剑,就要追郁辞。 “沈姐姐,你等等我。” 周碧瑶一手拿着剑一手拉着沈轻尘的衣袖,她紧紧跟在沈轻尘身后,感觉背后凉飕飕的。 沈轻尘追上郁辞,伸手要抓她的手腕,郁辞想都没想就躲开了。 纱质布料滑过掌心,没抓住,掌心空落落的,如同沈轻尘的心。 她又生气了。 沈轻尘薄唇紧抿,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但现在不是深究这些的时候,她们已经走到村口了,刚刚白影出现的地方。 天上的月亮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乌云遮住了,周遭彻底暗了下来。 万籁俱寂。 “吱呀”一声,郁辞伸手推开了那扇尘封已久的村门。 两声清脆的巴掌声突然响起,吓得周碧瑶抱住了沈轻尘的胳膊。 沈轻尘抽了抽手,没抽出来,有些无奈,这姑娘也太胆小了。 郁辞只是嫌弃手上有灰拍了一下手,她余光瞥到周碧瑶的动作,眸色沉沉。 村子里面烟雾缭绕,不知道是不是她们的错觉,有阵阵凉气从地上传上来,凉飕飕的,莫名阴森。 现在正值盛夏,这个温度的确不正常。 郁辞身上温度本就比常人低,对她来说倒是没什么影响。 “沈姐姐,郁姑娘,这里看着好阴森啊?不会真的有……鬼吧?”周碧瑶说话的声音都有些发颤了。 沈轻尘安慰道:“别怕,有我在,不会让你有事的。” 郁辞:“放心吧,沈姑娘武功高强,值得放心依赖,会护你周全的。”话是夸奖,但这语气怎么怪怪的。 “郁姑娘……”沈轻尘有些无奈喊她。 郁辞大跨步往前走,再让她看到她们抱在一起的手,她真的想杀人了。 第8章 周围很暗,静悄悄的只剩下风的声音,房梁上都是灰尘和蜘蛛网,两侧街道零零散散挂了几个陈旧的灯笼,却一个没点,里面很杂乱像是久无人居的村子。 郁辞走在前面,沈轻尘跟在她身后,沈轻尘身后是周碧瑶。 突然,郁辞站定,目光定定地盯着前方,沈轻尘和周碧瑶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只见前方有个悬空立着的、穿着白色衣裳、低着头、披头散发看不清脸的人,不辨男女。 周碧瑶吓得不敢吭声了,捂住嘴巴拼命压下涌到嗓子眼的尖叫。 沈轻尘握紧了手上的剑,警惕地留意四周的动静。 郁辞见惯了这些装神弄鬼的场面,还是一派悠然,语气随意:“何人在此装神弄鬼?” 倏地,前方那人悬空着平移消失了。 背后一凉,周碧瑶瑟缩着脖子回头,不料一个迎面冲击,一张惨白的脸突然出现在眼前,是一女子,眼底是布满血丝,烈焰红唇,口吐白气,看起来要多吓人有多吓人。 周碧瑶尖叫一声,晕了过去。 沈轻尘及时接住了她,郁辞回头,女子已经消失无踪了。 “周姑娘,周姑娘你没事吧?”沈轻尘着急地摇了摇周碧瑶的肩膀,没有反应。 “你先带她出去吧,这里交给我。”郁辞眼眸微眯,眼神沉了几分。 沈轻尘不赞成:“我不放心你一个人。” 郁辞幽幽道:“你带着她只会拖累我。” 沈轻尘被她直白的话噎住,抿唇道:“那你和我们一起出去,等周姑娘醒了我们再来。” 郁辞目光落在沈轻尘脸上,她可不想因为无关紧要的人浪费时间,沉声道:“沈轻尘,出去。” 沈轻尘丝毫不怕她严肃的样子,单手扶起周碧瑶,说:“你赶不走我。” 郁辞冷冷地丢下两个字:“随你。” 沈轻尘扶着人走得有些慢,但为了追上郁辞的步伐又疾走几步,呼吸有些沉重,郁辞察觉到了,放慢了脚步。 越往里走越冷,就连呼吸都吐出了白气。 周碧瑶迷糊婴咛一声,晕倒的人也感受到了凉意。 郁辞不想沈轻尘一直这么抱着一个人,她突然想到什么,从腰间抽出玉箫,在沈轻尘不解的目光下,轻吹玉箫,不一会儿,一只体型庞大的白鹤扇着翅膀从天而降。 鹤通体白色,唯有头顶一撮毛是灰色。 郁辞抬起纤纤玉手,白鹤落在了她手背上,郁辞轻轻抚摸了下白鹤的后背。 等郁辞安抚完白鹤,白鹤又扇着翅膀围着沈轻尘打转,沈轻尘有些新奇地看着白鹤,空出一只手学着郁辞刚刚的手势抬起手,白鹤落在了沈轻尘手背上,长长的嘴在沈轻尘手背上啄了两下,不疼像是在挠痒痒。 郁辞见状眼底有些笑意,她红唇贴在白鹤背上,一张一合不知道说了什么。 半晌,郁辞对沈轻尘道:“让白鹤把周姑娘送出去,等我们出去再让它把人送回来。” “这……”沈轻尘有些迟疑,把一个人交给一只白鹤是不是不太安全。 “呵。”郁辞见沈轻尘那副担忧的模样,冷笑一声:“沈姑娘就这么放心不下?怕我会杀了她么?” “不是,我知道郁姑娘没有恶意的。”沈轻尘说着就要把人驮上白鹤的背部,用行动证明她相信她。 白鹤很通人性,飞到地上,亮翅,任她们摆弄。 白鹤驮着周碧瑶飞走了,沈轻尘仰着头看白鹤消失在空中,不禁感叹白鹤的力量真强大。 “沈姑娘和周姑娘关系真好,不过分开一会儿就这么舍不得。”郁辞语气里的酸味都快溢出来了。 沈轻尘莫名,但还是解释一句:“我只是觉得世间竟还有如此通人性的生物,觉得新奇罢了。” 郁辞意味不明地“哦”了一声。 两人并排着往前走,手碰到一起,很快又分开,在两人心尖留下一阵阵涟漪。 沈轻尘耳尖微动,寂静无声的夜里,细微的动静都被无限放大,下一秒,万箭齐发,沈轻尘瞳孔放大,眼疾手快地把郁辞拉到身后,拔剑而出,箭和剑相撞掉落,很快又有新的一批朝两人射来。 郁辞手持玉箫,一边打落源源不断的羽箭一边观察四周。 后方有一闪而过的人影。 她忽的腾空而起,猝不及防转身,下一秒落在了屋檐上,手抓住了那个想要逃跑人影的肩膀。 人影衣裳脱落,迅速从郁辞手上逃掉了,连脸都没看到,郁辞还要追,一阵烟雾缭绕,人影又没了踪迹。 郁辞捏紧了手上的玉箫,眸色阴沉。 那人被郁辞发现后,箭雨便停了。 沈轻尘身姿轻盈来到郁辞身边,问:“你没事吧?” 郁辞摇了摇头。 两人来到刚刚那人站的位置,蹲下身发现了一根钢丝,沿着钢丝,他们发现那钢丝是控制箭雨的机关,背后还有成千上万支未射出的箭。 第10章 两人对望一眼,默契地跳到地面上。 碎玉堂是江湖上出了名的制药医堂,沈轻尘虽然对药理不感兴趣,但从小耳濡目染,还是懂一点的。 她灵敏的嗅到了不同寻常的味道,她捂住口鼻,低声对郁辞道:“有迷药的味道。” 郁辞也闻到了,她知道是什么,“是软骨散。” 郁辞屏住呼吸,为今之计,唯有寻着软骨散的味道去找装神弄鬼的人。 郁辞从怀里掏出个药瓶,从里面倒出一粒红色的药丸,撩开面纱放入口中,生咽下去,然后把药瓶丢给沈轻尘。 “解百毒的。” 沈轻尘接过,没有丝毫犹豫,倒药,咽下。 郁辞将玉箫置于红唇前一分位置,轻轻吹响,一条小蛇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灵活地在前面带路。 “跟着走。”郁辞对沈轻尘道。 “嗯。” 绕过街尾,又穿过几条街,小蛇在一口枯井面前停了下来,吐出又红又细的舌头,瞬间瘫软,死了。 这些蛇只有一次效用,用完便死了。 枯井边有棵百年老树,老树身绑了根又粗又黑的绳子,绳子另一端丢在了枯井内。枯井旁边长满杂草,还有干涸的青苔,井里面黑漆漆的,看似深不见底。 沈轻尘拿起问:“这是在里面的意思吗?” “嗯,小蛇是不会骗人的。” 她养的蛇可比人诚实多了。 沈轻尘往枯井看了一眼,随手捡起一块石头扔了下去。 一会儿,石头落地声响起,沈轻尘说:“这枯井深度大概在两丈,我下去看看,你在这里等我。” 沈轻尘撩起衣摆就要下去,被郁辞拉住手腕,她皱眉:“我下去,你在这里守着。” 两个人都下去是不明智的选择,倘若突然有人在上面袭击就危险了。 沈轻尘扬唇浅笑:“我知道郁姑娘是担心我,可我也会担心你。” 她抓住郁辞的手,轻轻揉了揉,眉眼带笑,嗓音低哑温柔:“等我。”听得郁辞动作一顿,沈轻尘抓住绳子,很快滑了下去。 郁辞:“……”呵,这人还会使美人计了。 沈轻尘很快落在地面上,里面黑漆漆的,她什么也看不清,从怀里掏出火折子,她吹了吹,火折子很快就燃了起来。 沈轻尘看清了井内构造,和平时的井没什么区别,可这里却格外的冷。 她拿着火折子在井内壁四周摸索。 “你怎么样了?”郁辞坐在井边,单脚微曲地踩在上面,看向井内问沈轻尘。 郁辞的声音隔了一小会儿才传到沈轻尘耳中,沈轻尘仰头大声喊:“我没事,等我再看看。” 郁辞闻言便收回视线观察起四周,眼尖地发现枯井旁边有几个不属于她们的脚印。 看来下面的确是有人,郁辞脑内急速转动,她猜测枯井下有什么机关,里面应该有密道。 她猜得没错,她很快听到沈轻尘说:“郁姑娘,下面有条密道。” 沈轻尘摸索了好一阵才找到机关,费劲地转动机关转盘,沉重的石块挪动声响起,石门缓缓从下往上打开。 郁辞闻言怕那傻子楞楞地进去会有危险,她毫不犹豫地飞身下去,稳稳地落在了沈轻尘身边。 她们面前是一条密道,里面烟雾缭绕,冷气很重,像是什么桃园仙境,沈轻尘的一只脚都踏了进去。 沈轻尘侧目,皱眉道:“郁姑娘,你怎么下来了?” 郁辞闻言没说话,抓住了沈轻尘的手,沈轻尘一愣,今晚多少次她想牵她的手都被躲开了。 沈轻尘不由得握得更紧了,郁辞感受到她的动作,红唇轻勾。 两人携手一起踏了进去。 就在两人踏进来之后,身后的石门猛地急速下落,“砰”的一声,彻底合上,把她们关在了里面。 沈轻尘一手牵着郁辞,一手拿着火折子,警惕走在前面,把郁辞护在身后。 郁辞盯着沈轻尘的背影看,眼底温情脉脉。 “幽冥圣教圣女,碎玉堂少堂主,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第9章 声音不知道从哪传出来的,是一个女人的声音,有些尖锐。 沈轻尘腰板挺直,一脸正气:“你是何人,为何要在此装神弄鬼?” “呵呵呵,江湖上人人都知碎玉堂与魔教有仇,却不曾想少堂主与圣女私下关系这么好。” 迷雾消散,一白衣女子出现在两人面前,她面容枯瘦,头发半白,嘴角含着一抹诡异的笑,手里拿着根冰管,因为这里温度低,人体温度也低,冰管并未融化。 最瘆人的不是面前人,而是四周立着的冰人,冰人的同一特征是脖颈大动脉血管被捅破,里面插了根冰管,冰管呈现淡红色。 烟雾散去她们才发现这四周全是睁着眼睛的像活人的死人,他们都被冰封起来,不知道被冰了多久,有的死状惨烈,有些死不瞑目,这里就像人间地狱,令人毛骨悚然。 沈轻尘举剑挡在面前:“你是何人?怎么知道我们身份的?” “那你就别管了,你只需要知道你们会死在这里。” 郁辞看了眼四周,两侧地上全是冰块,那些凉气就是冰块散发出来的。 她勾了勾唇,拨开沈轻尘保护她的姿势,一脸从容:“如果我没猜错,你是玄冰老祖。” 玄冰老祖,修习玄冰心法,以冰为源以血为引。 此功法比寒毒掌还恶毒阴险,用的是活生生的人。 玄冰老祖的玄冰掌威力无穷,没有内力武功的普通人,只需一掌就可以把人冰封却暂未致死。 冰封了的人需要及时割开脖颈大动脉取血饮用,否则彻底结冰了就不新鲜了,效用也会大大降低。 沈轻尘听过玄冰心法,却没曾想会在这碰上修习玄冰心法的人。 玄冰老祖因为滥杀无辜被全武林通缉,只能躲在阴暗的角落残存。 这村子破败成这个样子,一个人影都不见,怕是因为都变成冰人了。 玄冰老祖之所以装神弄鬼,怕不是察觉沈轻尘和郁辞来者不善不是好拿捏的,想把她们吓跑。 玄冰心法练成威力不容小觑,后患无穷,但玄冰老祖显然还没练成,不然根本不会怕她们发现从而想要吓跑她们。 玄冰老祖冷“呵”一声,“知道就好,还不速速就死。” 沈轻尘先发制人,利剑出销,白袍扬起,长剑直指玄冰老祖心脏。 玄冰老祖侧身,一掌拍偏沈轻尘的剑,沈轻尘飞旋在空中,踩在墙壁冰块上,她把剑抛掷在空中,双手悬空用内力控制剑柄,下一秒,长剑再次朝玄冰老祖袭去。 玄冰老祖手上的冰管甩出,与长剑在空中交汇,一声清脆的声音响起,随即长剑掉落在地,冰管也碎裂开来。 玄冰老祖手腕微抬,掌心瞬间凝结一层白雾,余光看到一贯玉箫朝她而来,闪身躲过。玄冰老祖改变方向,用力朝郁辞打了过来。 郁辞脚尖点地往后撤,掌心也暗自发力,一团寒气黑烟在掌心形成掌风。 两掌相撞,玄冰老祖和郁辞皆受力往后撤。 “噗” “噗” 一口血从喉间喷了出来,面纱落在了地上,玄冰老祖也好不到哪去。 “郁姑娘,你没事吧?”沈轻尘顾不得拾剑,连忙跑到郁辞身边,担忧地扶住她。 郁辞擦了擦嘴角鲜血,她的唇色更嫣红了,红唇微微勾起,并无大碍。 一股寒气入体,郁辞并没有半点不舒服,只觉通体舒畅。 她本就修习寒毒掌,寒毒掌顾名思义寒冷阴毒,修习者身体本就常年寒冷,掌风带毒,所以玄冰老祖的玄冰掌对她的伤害不大。 反倒是玄冰老祖,十几年来她一直没能成功修习玄冰心法,说明她并无天赋,她的玄冰掌没害到郁辞,倒是郁辞的寒毒掌中伤了她。 “没事。”郁辞下巴微扬,有些狂妄道:“她的玄冰掌伤不了我。” 沈轻尘视线一直落在郁辞脸上,她得意傲娇的小表情落在沈轻尘眼中,换旁人她兴许会觉得那人狂妄自大,可对方是郁辞,沈轻尘觉得莫名可爱。 玄冰老祖嘴角溢出紫黑色的血块,本就惨白的脸色更白了,她阴鸷地盯着郁辞,魔教妖女果然名不虚传,是个狠厉角色,是她大意了。 寒毒掌有解药,可郁辞定不会乖乖交出来,为今之计唯有走为上计。 玄冰老祖发怒,一掌震在洞内冰壁上,又是一阵烟雾缭绕。 “郁辞、沈轻尘,我与你们势不两立!” 沈轻尘挥袖拨开烟雾,待烟雾散去,玄冰老祖已经不见踪影。 郁辞还想去追,被沈轻尘抓住手腕:“郁姑娘,别追了,小心有埋伏。” 这里毕竟是玄冰老祖的老窝,可不能中了她的圈套。 郁辞闻言便作罢,玄冰老祖中了她的寒毒掌,没有解药唯有等死。沈轻尘还抓着她的手,郁辞看了一眼,沈轻尘松开手,抬起,指腹落在郁辞嘴角下方一点位置,她神情认真专注,温声解释:“还有血没擦干净。” 第11章 沈轻尘的手在这么寒冷的密道还是热的,温热的指腹擦过,很久没感受过热是什么的郁辞突然觉得有些热意。 郁辞嗓子有些痒,她轻咳一声,推开沈轻尘的手,一本正经道:“找找玄冰老祖是从哪里跑的,我们也该出去了。” 沈轻尘收回手,手指蜷了蜷。 “嗯。” 沈轻尘捡起地上的剑和玉箫,那玉箫表面圆润光滑,就算摔了也毫发无损,她指腹在玉箫上轻抚,问:“郁姑娘,这玉箫是你自己做的么?” 郁辞看着她,目光幽深:“不是,一个故人送的。” 沈轻尘与之对视,追问:“故人?是很重要的故人么?” 郁辞看着沈轻尘,似是在看她又似在透过她看到从前的她,嗓音柔和下来,目光悠远像是回想到旧事,她眉目没那么冷了:“是,她对我来说很重要,也是我此生最在乎的人。” 沈轻尘心里有些不舒服,她也不知道为何从郁辞口中听到她在乎的人会那么难受。 沈轻尘捂住胸口揉了揉,眉宇间透露着一股浓浓郁气,脸色变得苍白。 郁辞见她脸色不对,问:“你怎么了?” 沈轻尘说不上来是怎么了,轻轻摇了摇头扯出个苍白无力的笑:“可能是这里太冷太闷了,有些不舒服。” 郁辞面露担忧,道:“我们现在就找出去的路。” “好。” 沈轻尘用力推了推石门,纹丝不动,两人在石门附近找了一圈都没发现开关。 进来的枯井已经被封死,没办法打开,当时她们就站在石门前,所以玄冰老祖不会是从这个门离开的,应该还是其他出口。 两人沿着密道往里走,沈轻尘走在前面,郁辞跟在她身后。 “滴答滴答” 狭窄黑暗的密道,冰壁开始融化,有水珠滴落下来,四周湿哒哒的。 一整条密道上都立满了冰人,人数之多,怕是不止坡头村的村民遭受到了迫害。 沈轻尘看着眼前的分岔路口,凝眉沉思,不知道该选哪条。 “我曾听说玄冰老祖为人奸诈谨慎极其怕死,她应该也能预想到总有一天这里会被发现,必定会给自己留后路,这里有这么多分岔路口,迷惑的只是闯进来的人,我猜每条路都能走出去。” 沈轻尘回头看了她一眼,火折子微弱的光映在她脸上,眼里的自信熠熠生辉。 见沈轻尘看着她不说话,郁辞那双桃花眼轻挑,嗓音低低:“你不信我?” “我信。”沈轻尘笑了,觉得郁辞较真的样子也很可爱,“那我随便挑一条吧,嗯……就中间这条吧。” 郁辞下巴微扬,淡淡地“嗯”一声。 弯弯绕绕走了约莫一刻钟,离开了刚刚那个冰窟,她们来到了这条路的尽头, 脚下突然出现很多石子,这有些奇怪,一路走来她们都很少踩到石子。 这很明显是一个石门,的确是个出口,可现在门被关上。 沈轻尘拿着火折子在门四周找开门的机关,郁辞则背着手扫视石门,她夜视能力颇好,微弱的光也可以看清事物。 郁辞八岁那年曾被教主丢在深山历练,是在一个晚上,把毫无防备、饥肠辘辘的她丢到幽冥后山,没火、没武器、没有帮手,幽冥后山还特意为她准备了一群同样饥肠辘辘的小狼崽,她要独自一人在幽冥后山生活七日。 郁辞知道这是她身为幽冥圣教圣女必须具备的生存技能,当时的她会武,有天赋,却也因为年纪小,力量不够。第一晚在后山独自生活,她也是会害怕的,怕突然出现的狼群,只得爬到树上渡夜,却也不敢闭眼,盯着黑漆漆的四周,睁着眼睛到天明。 石门是普通的石门,从表面上看并无特别之处,反倒是石门附近的两面墙壁,有些奇怪,上面有很多小孔,可距离石门一小段距离的墙面却是完整的。 沈轻尘的手在墙壁上认真摸索,半晌,声音带着愉悦:“找到了。” 郁辞循声望去,沈轻尘指着开关道:“在这里。”她指的地方是微微凸出来的圆形石块。 沈轻尘刚想伸手去按,被郁辞一把拉住,她把发现的问题说了出来,总结:“没那么简单,开关有问题。” 沈轻尘闻言觉得有理,细细思索片刻,在地上捡了块石子,在郁辞不解的目光下拉着她往后退几步,她拿着那块石子像是扔飞镖一样扔了出去,精准地落在了刚刚找到的机关处。 霎时间,石门附近的两面墙壁上方斜着射出数不清的利剑,但凡有人站在石门前都难免受伤。 沈轻尘和郁辞对望一眼,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这玄冰老祖倒是在这个冰窟废了不少心思。 第10章 箭雨停歇,石门缓缓开了,天上月光皎洁,此刻已经是午夜了。 沈轻尘说:“我先出去看看,你再出来。” 尽管她不记得过去种种了,可她还是会下意识保护自己,郁辞心情复杂。 沈轻尘顺利走了出去,她站在门口朝郁辞喊道:“出来吧。” 郁辞闻言抬脚走了出去。 这里是郊外,空气清新,虽然夜晚朦胧,可还是能看出树木丛生,百草丰茂,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 沈轻尘轻轻呼出口气:“终于出来了。” 郁辞微抬下巴道:“走吧。” 沈轻尘却是没动,她指着地道犹豫道:“里面还是这么多惨死的村民,死无葬身之地很可怜。而且如果普通人误入怕是会被吓到。” 郁辞对她何其熟悉,一听就知道她想做什么了,不就是想把他们安葬吗?可她也不想想里面数不清的冰人,要如何安葬? 如果现在郁辞没和她待在一起,沈轻尘怕是都动手开始安葬他们了。 这人心肠软热,一身正气,可这行为在郁辞眼里看来就是没事找事。 郁辞冷笑:“沈姑娘真是个好人。” 沈轻尘听出她话里的讽刺,抿唇没有反驳。 郁辞生性冷血,对陌生人并没有多少同理心,冷淡道:“既然沈姑娘不舍得走,那我先走了。” “郁姑娘……”沈轻尘在她身后喊她。 郁辞没有理会,迈开腿就离开,沈轻尘有些纠结地看了眼那条密道又看了眼郁辞决绝离开的背影,她还是跟了上去。 脚踩在树枝上,发出“吱呀”声,郁辞听到后面急促的脚步声,嘴角上扬,眼底冰冷消散。 “郁姑娘,等等我。” 郁辞“哟”了一声,语带嘲讽道:“沈姑娘怎么过来了?” 沈轻尘在心里叹了口气,轻声解释:“我不是想没事找事,只是有些不忍心罢了。” 郁辞语气淡淡:“嗯,沈姑娘不必和我解释。” 沈轻闻言胸口有些烦闷,也不吭声了。 两人并排走着,天际泛白,山涧空气清新,气氛却是沉闷的。 沈轻尘是有些气的,不是气郁辞而是气自己,气自己怎么又把两人的气氛搞砸了。 郁辞余光看到沈轻尘左手搭在腰间挂着剑的剑柄上,大拇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剑柄,她的脸崩得很紧,气呼呼的样子。 郁辞收回视线,红唇轻抿。 沈轻尘很大度,她很少生气,其实沈轻尘生气也挺好看的。 想到以前的沈轻尘,郁辞压抑不住上扬的嘴角,此刻的她没戴面纱,红唇明艳,笑靥如花。 沈轻尘的余光一直在看着郁辞,见她不知道想到什么突然笑了起来,不禁出口问:“郁姑娘在想什么心情这么好?” 郁辞声音没那么冷淡了,嗓音温柔带笑,和刚刚用冷淡语气讽刺她的时候判若两人。 “想起曾经一个傻子。” 有股难言的情绪在心底蔓延开来,沈轻尘觉得自己很奇怪,为何自己一听到郁辞说起故人就会有这样奇怪的感觉。 她张了张口,嗓音艰涩:“这个傻子是你之前说的那个故人?” “嗯,是同一个人。” 不知道是什么迫使沈轻尘追问:“你……喜欢他?” 郁辞察觉她声音的不对劲,忽的停了下来,沈轻尘侧目看她,一脸认真。 “你为何想知道?”郁辞笑意浅浅:“我看沈姑娘不像是个八卦的人啊。” 沈轻尘抿唇,找了个借口:“身为朋友的关心而已。” 郁辞意味不明地“哦”了一声,抬脚继续往前走,沈轻尘以为她不会回答自己了,郁辞却突然开口:“嗯,我喜欢她。” 沈轻尘闻言心脏刺痛了一下,找不着缘由,她有些后悔问这个问题了。 沈轻尘脸色更难看了,脸也绷得很紧,看起来气呼呼的,郁辞自然是注意到了,吃自己的醋,将来她想起来会不会觉得自己傻? 郁辞想想就觉得心情好,谁让这人把自己忘了,让她伤害自己,让她找了她这么久。 她拿过腰间酒囊,大拇指指腹轻轻往上一推,塞子跳了出来,被一根绳子绑着,挂在壶口。 第12章 郁辞仰头,潇洒地喝了一大口,舒服得微眯起眼。 “郁姑娘,我也渴了。”沈轻尘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郁辞提醒:“这可是酒。” 沈轻尘朝她伸手,郁辞递给了她。 心底是说不上的难受滋味,沈轻尘拿过酒囊就喝了一大口,喝得又快又急,有酒液从嘴角溢出,她抬起手,手背随意抹了一把嘴角,火辣辣的感觉从喉间窜进胃里,胃难受了心好像就没那么难受了。 “咳咳咳” 沈轻尘还是不习惯这酒的辛辣,被呛得咳嗽起来,咳得眼圈泛红。 郁辞垂在身侧的手掌蜷了蜷。 她还要继续喝,郁辞握住她的手腕想要夺回酒囊,沈轻尘躲开了。 郁辞红唇微抿:“这是我的酒。” “郁姑娘不会这么小气的。”沈轻尘抬眼看着郁辞,眼圈还有点点红意,脸颊也泛着淡粉。 郁辞收回手,“随你吧。”一会儿醉了有她难受的。 沈轻尘笑,又喝了一口。 直到酒囊里的酒一滴不剩,沈轻尘越走脚步越不稳,眉眼有些醉意,走路摇摇晃晃的,最后靠在了郁辞身上。 郁辞在心里叹了口气,伸手扶住了沈轻尘的细腰。 两人走出小树林回到昨晚放置马车的地方已经天光大亮了。 郁辞看到眼前一幕眸色阴沉。 马车被掀翻在地,黄马被大卸八块,血流了一地,凝固在了地上。 郁辞把沈轻尘放到草地上让她靠着大树,松手起身之际,沈轻尘伸手抱住了郁辞的腰,头枕在了她小腹上。 郁辞身形一顿,垂眸看着沈轻尘,只看得见她的头顶。 郁辞身上冰冰凉凉的,淡淡的冷香萦绕鼻尖,很好闻,沈轻尘鼻尖轻轻蹭了蹭她的小腹,隔着单薄的布料能感受到沈轻尘呼出的热气。 郁辞捏住了沈轻尘的下巴,有些用力有些疼,沈轻尘迫不得已离开了郁辞的怀抱。 郁辞在沈轻尘面前蹲下,一路上压抑着的情愫只能在沈轻尘没有意识时才敢流露出来。 沈轻尘头靠大树,郁辞微凉的手轻轻地抚上面前人的脸,一一描绘过她熟悉且优越的五官。 她缓缓靠近,高挺的鼻梁擦过她鼻尖,呼吸交缠。 沈轻尘体内种了牵姬落,她想将两人的过往尽数说出,可沈轻尘既然不记得了,强行将记忆塞进脑海想不起来只会徒增痛苦。 郁辞了解沈轻尘,自己说了她就会相信,可如果知道了却想不起来她又会焦躁不安、很内疚。 既然有人将牵姬落种入沈轻尘体内,说明有人不希望自己和轻尘在一起,她还没找出那人是谁,尽管她和沈轻尘能回到从前,还是会存在隐患。 郁辞在沈轻尘面前缓缓躺下,头枕在沈轻尘大腿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上方的人。 郁辞抬手摸着沈轻尘的脸,下颌线条完美,触感滑腻。 郁辞腰肢很软,她搂着沈轻尘的脖颈起身,脸枕在了她胸前,两人贴在一起,沈轻尘身上有淡淡的酒气,怀里很暖。 沈轻尘仰着头,白皙修长的脖颈就在眼前,郁辞微阖双眸,嫣红的唇瓣轻轻擦过,红唇微张,一口咬在了她脖颈血管处。 用力,厮磨,像是狠狠发泄心中的委屈,沈轻尘原本白皙的脖颈留下一朵暗红。 沈轻尘醒来时只觉头疼欲裂,她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难受得眉头紧锁。 “郁姑娘……”沈轻尘声音沙哑低沉,薄唇有些红肿还有些痛。 郁辞坐在她身旁不远的地方,微阖双目小憩。 沈轻尘唇瓣嫣红,有些肿,更加艳丽饱满了。 郁辞耳尖微动,眼睫一动不动,没有回应。 沈轻尘扶着大树站起身,小心翼翼地走到郁辞身边,缓缓在她身旁坐下。 她肆无忌惮地看着郁辞,盯着她嫣红的唇瓣看,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唇瓣,有些疼,她不明白为何睡了一觉起来唇瓣会这么肿,而且,郁姑娘的也是如此。 尽管唇瓣红肿,可这样的郁辞却更好看了,平添几分妖娆。 沈轻尘的手无意识地抬起,指腹距离那饱满红润的唇瓣越来越近,常年习武握剑,她的指腹有些粗糙,压在柔软的唇瓣上,沈轻尘倏地收回手,唯恐弄疼了她。 郁辞的心被她撩动,但那人却怂了,没了动作,撩动的心弦很快又归于平静。 木头。 郁辞在心里骂她。 沈轻尘小心翼翼地把郁辞的脑袋扶过来靠在自己肩上,她的手从背后轻轻搂着她的肩膀,太过紧张,她的手心都出了一层薄汗。 闻着熟悉的味道,郁辞感到安心不知不觉竟真的睡着了。 耳边是均匀的呼吸声,沈轻尘感到一阵满足,她看了她很久,终于舍得把视线从郁辞身上移开,这才看到不远处马车的惨状。 她眸色沉了半分,应该是玄冰老祖干的好事。 郁姑娘不喜欢自己多管闲事,她不想惹她不高兴。看来要联系武林盟的人来处理此事才行,她还是不忍心那些可怜的村民死无葬身之地。 第11章 待郁辞醒来已经是半个时辰后了,此刻正值晌午,耀眼的太阳穿过树缝直射下来,有光晕落在郁辞脸上,沈轻尘不觉劳累地抬着手为她遮阳。 郁辞入目是沈轻尘骨节分明的手掌,微抬眸便看到了沈轻尘认真的脸,她在认真地看着自己。 沈轻尘也没想到郁辞会突然醒过来,她专注深情而不自知的眼神还没收回来。 “沈姑娘,麻烦你了。”她刚醒,嗓音慵懒低哑,语调微微上扬。 “不客气。”沈轻尘连忙道,她明明就乐在其中。 郁辞轻轻笑了一声,脖颈动了动,从沈轻尘肩上离开,沈轻尘肩上一空,有些空落落的感觉,此刻的郁辞眉目似是含了一汪春水,从眼底散发出来的温柔。 “沈姑娘,你的手可以拿开了。” 沈轻尘被她这样的眼神看着,手掌不免紧张地蜷了蜷,她看到她红唇轻启,一张一合似是说了什么,她的唇红得艳丽却不俗气,嫣红的唇瓣似是有蛊惑人心的作用,沈轻尘压根听不进郁辞说了什么。 郁辞一时不知该气还是该笑,沈轻尘忘没忘记她都是一个样,以前也总看着她的脸发呆。 郁辞曾经问过沈轻尘,一开始注意到她是因为她的脸么?她承认得很快,是见色起意。 沈轻尘两边脸颊被一只手捏在一起捏到变形,手感不错,郁辞笑眯眯道:“沈姑娘,你看够了吗?” 沈轻尘这才回神,尴尬地眨了眨眼,手也收了回来,有些幽怨地看着郁辞,也不挣开她捏脸的手,活像一个小可怜。 郁辞看她这样心情很好,笑靥如花地摸了一把沈轻尘的脸,收回了手,沈轻尘清了清嗓子,为自己解释一句:“我刚刚只是在想事情,不是在看你。” 郁辞意味不明地“哦”了一声,明显是不信的。 两人从地上站起身,沈轻尘想缓和下两人奇怪的气氛,转移话题道:“马车毁了,我们只能走路去前面下一个镇上买马了。” “嗯。” 下一个镇离这有段距离,步行大概得一天,她们轻功很好,几个时辰可以到了,应该能赶在日落前到达。 两人按照原定路线准备往西出发,经过四分五裂的马车时,沈轻尘突然想起一个人。 她扶额,怎么能把个大活人给忘了呢。 “郁姑娘,周姑娘呢?” 郁辞听到她提起周碧瑶有些不悦,刚刚的温柔不复存在,眉眼也变得极为冷淡。 “稍等。” 郁辞从腰间抽出玉箫,红唇轻启吹响玉箫,很快白鹤展翅而来,在两人头上欢呼雀跃地盘旋,它背上没有周碧瑶的身影。 郁辞抬手,白鹤乖巧地落在她指尖上,她抬起另外一只手抚摸了几下白鹤的背部,白鹤仰头清脆地叫了两声。 郁辞凝眉,沈轻尘忙问:“它在说什么?” “它说周碧瑶被人带走了。” 沈轻尘闻言眉头一皱,追问道:“被带走了?被谁带走了?”不会这么巧被赵文斌带走了吧? 郁辞睨了她一眼,凉凉道:“它只是一个通人性的动物,并不是什么都会什么都知道的。” 见沈轻尘目露担忧,郁辞虽然心里不爽但还是道:“别担心,她没事,带她走的是两个女人,小白这么喜欢开心,应该是两个漂亮女子带走的。” 她养的这只白鹤,遇到漂亮女子就格外欢愉。 听她这么说,沈轻尘心下稍安,她注意到她喊白鹤“小白”,便问:“它为何叫小白?是郁姑娘起的名字么?” 郁辞摸了摸白鹤的头,白鹤扇动翅膀飞走了。 “叫小白是因为它全身的羽毛都是白色的,名字么,是那个傻子起的。”郁辞说起傻子的眼神和语气又不一样了,沈轻尘嘴角往下撇,她从前的一切都与那傻子有关么?为何说什么都能扯上傻子? 第13章 “郁姑娘口中的傻子,他现在在哪?” 郁辞看着沈轻尘,眼神幽深,言语落寞:“她不见了,我要把她找回来。” “哦。”沈轻尘不说话了。 * 一黑衣人闪现,恭敬地下跪。 “少门主,下面的人来报,沈轻尘在坡头村出现了,碎玉堂的人也知道了,白之珩已经在去找沈轻尘的路上了。” “哦。”洛炎手里拿着一把扇子在手上把玩,眼底漫上笑意:“她终于出现了,身上可带有邪玉剑?” 洛炎,五虎门少门主,五虎拳在江湖上赫赫有名,按理说五虎门不用剑,寻找邪玉剑没必要,可邪玉剑的那股邪气才是邪玉剑厉害的关键,倘若能控制那抹邪气再配合着邪玉剑,邪教之人定能尽数绞杀,而武林盟主之位便是会落入囊中,称霸武林指日可待。 “据下面的人回报,并没有。” 洛炎眼睛眯了眯,倏地站起身,俊朗的脸上闪过一抹狠厉,沈轻尘,一个他很讨厌的人,少年成名,以绝佳的样貌和不凡的身手闻名江湖,多少少年郎为她着迷。 他十五岁那年,武林举行少年英雄比武,主旨是切磋武艺,交流心得。沈轻尘、白之珩和洛炎一路过关斩将坚持到了最后,白之珩和洛炎切磋却败给了洛炎,最后是洛炎和沈轻尘决战。 他输了。 他竟然输了,一个把面子看得比任何东西都重要的洛炎竟然输了,还是输给了一个他看不起的女子。 沈轻尘赢得欢呼喝彩,洛炎站在她身边活像个小丑,父亲愤怒地拂袖而去,看他的眼神都是嫌弃的,洛炎久久不能释怀,一直想着有朝一日报此大仇。 沈轻尘把输赢看得很淡,她不知道洛炎并不服气,还对他笑得很友好,而她的笑容在洛炎看来便是赤裸裸的嘲笑。 黑衣人看到自家少门主的脸色便知他现在很气,低着头不敢吭声,生怕遭殃。 洛炎在外是一副翩翩公子模样,长得英俊潇洒,穿着贵气,举止优哉游哉,是很多不知情少女的梦中情人。 “少主,沈轻尘身旁还有一个神秘女子,遮着面纱,不知道身份,看她们的路线,应该是要回碎玉堂,所以沈轻尘的下一站应该是风华镇。” “好,那就让我会会这沈轻尘。” 洛炎摇着扇子,笑容放荡不羁,正好这里距离风华镇不远,快马加鞭不过几个时辰。 …… 风华镇。 白之珩和小厮风尘仆仆地来到了风华镇,前几日他接到手下回报,轻尘很快就会到风华镇,日夜兼程地赶了过来,唯恐在路上错过。 他们找了间距离风华镇入口最近的客栈居住,白之珩要了间视野好能看到大街的房间便于观看大街情况,他想第一时间见到轻尘。 “小二,备热水,本公子要沐浴。” 赶了这么多天的路,白之珩觉得自己脏兮兮的,轻尘喜净,他要沐浴更衣才能见她。 白之珩面容俊秀,乌发用一根白色丝带系着,一身雪白绸缎。腰间束一条白绫长穗绦,腰上挂着一块羊脂白玉,左手拿着佩刀,身躯凛凛,相貌堂堂。 沐浴后的白之珩和小厮在一楼大堂用膳,他吃饭时眼睛也一直飘向门外,有些紧张激动。 他和轻尘快三年没见了,他很想她,很担心她出事。 白之珩用膳的动作一顿,见到了熟人,却不是轻尘。 白之珩笑着站起身,朝来人拱了拱手:“洛公子,别来无恙。” 洛炎笑得人畜无害,也朝他拱了拱手:“白公子,好久不见。” “洛公子请坐。”白之珩招呼道。 见有外人来了,白之珩的小厮识趣地站起来,站到了白之珩身后。 店小二很有眼力见地拿了副干净的碗筷出来。 白之珩的小厮白楠拿过酒壶给洛炎倒酒,白之珩做了个请的手势。 洛炎端过酒杯和白之珩碰了碰,抿了一口,微不可查地皱眉,这酒,也太次了。 他放下酒杯,笑容和煦地看向白之珩:“白公子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白之珩听见问话笑容不自觉加深:“洛公子应该听说了,三年前失踪的碎玉堂少堂主沈轻尘有消息了,我是特意来接她的。” “哦?”洛炎揶揄地看想白之珩:“早就听闻白公子和沈姑娘有婚约,此次相逢是不是好事将近?到时候本公子可要去玄天阁讨杯喜酒喝了!” 白之珩就喜欢听别人把他和沈轻尘放在一起,他嘴角上扬,俊郎的脸上满是笑意:“借洛公子吉言,到时候一定给你送上请柬。” 洛炎惯来会伪装,为人处世圆滑周到,面对再讨厌的人都能笑脸相迎。 酒过三巡,气氛热络,两人以兄弟相称了起来。白之珩问:“五虎门离此地甚远,洛弟这是要去哪?” “家父觉得我见识浅薄,让我出来历练历练见见世面。”洛炎笑得人畜无害道:“我一个人旅途孤单,白大哥不介意的话,我可以与你一起护送沈姑娘回碎玉堂,毕竟沈姑娘身上还牵扯着邪玉剑,江湖上对邪玉剑虎视眈眈的人不少,后面的麻烦怕是免不了。” 白之珩原本还有些不乐意,他想和轻尘多点独处时间,可听到后面又觉有理。 “好,那就麻烦洛弟了。” 第12章 沈轻尘和郁辞到风华镇时已经是傍晚时分了,沈轻尘心里还憋着口气,忍着没和郁辞说话。 郁辞喜欢看她生气的样子,也没给她台阶下,一路上默默欣赏她气鼓鼓而不自知的脸。 镇子入口左右两侧是两棵开得正盛的桃花,桃花树上还绑了几个小灯笼,树枝上面挂满了彩带,地上有风吹落的桃花瓣,粉色铺了一地。 空气中飘着清雅的淡香,不浓郁很清新。 夜风轻袭,有桃花被吹落飘了起来,在她们路过时,落在了郁辞发上,桃花瓣上还有水珠,娇嫩欲滴,可人比花娇。 沈轻尘脚步顿住,看着郁辞,郁辞也回望着她,沈轻尘抬手,两指夹住桃花瓣,桃花落在掌心,她把手放到郁辞面前示意给她看。 郁辞抬眸看她,眸光流转,她红唇微张,轻轻吹出一口气,面纱轻轻朝前掀开,沈轻尘手上的粉色花瓣被她吹得飘了起来,飘过沈轻尘的脸,沈轻尘明眸轻眨,呆呆地看着郁辞,面纱又重新落下,花瓣飘到沈轻尘脸上,滑落在地。 镇上街道两侧已经点起了灯笼,昏黄的灯光下,郁辞戴着面纱有种神秘感,额前饱满,碎发垂至脸颊两侧,若隐若现有种朦胧虚幻的美感。 街上人还很多,还有不少小摊贩在叫卖。 “郁姑娘,你生得真好看。” 郁辞桃花眼微挑,含着一汪春水,沈轻尘主动破冰便不冷着她了,礼尚往来夸道:“沈姑娘也不赖。” 沈轻尘低头清了清发痒的嗓子,余光又瞄了她一眼,薄唇轻言:“我们找个客栈歇脚吧。” “嗯。” 沈轻尘和郁辞还没进客栈,头顶飞下来一个人,沈轻尘下意识护着郁辞往后,看清来人面上一喜,落在郁辞眼中有些刺眼。 白之珩一见到沈轻尘的身影便一秒也等不住从房间窗户飞了下来,全然不见平时的沉着稳重。 “轻尘。” 白之珩大踏步上前,一把搂住了沈轻尘肩膀,双手环抱着她,激动道:“轻尘,你终于出现了,我好担心你。” “白大哥……你怎么在这?” 郁辞见到白之珩的动作,握紧了拳头,刚刚的温柔不复存在,面上冰冷一片,眉眼冷淡地看着抱在一起的两人。 白之珩,真想杀了他。 沈轻尘被抱得突然一时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马上要推开,洛炎倚在客栈门边,拍着手掌,笑盈盈道:“白大哥和沈姑娘感情真好,看来很快可以喝上喜酒了。” 郁辞犀利的目光射向说话那人,她眯了眯眼,是五虎门少门主洛炎,此人是个笑面虎。 沈轻尘听到有人这么说,用力推开白之珩,下意识去看郁辞,不知为何她担心郁辞会误会。 白之珩愣了愣,也知自己刚刚的举止越界了,有些懊恼地垂下头。 郁辞面无表情,看都不看沈轻尘一眼,什么也没说径直上了门口阶梯。 她以前就知道沈轻尘和白之珩有婚约,沈轻尘说她不喜欢白之珩,婚约也是小时候长辈定下的,待她回碎玉堂马上提出解除和白之珩的婚约。 只是三年前还没待她解除婚约就出事了。 沈轻尘见郁辞都不看自己,心里一紧,她生气了。 洛炎的扇子挡在了郁辞面前,他笑得如沐春风:“这位姑娘,在下五虎门少门主洛炎,可以和你交个朋友吗?” 郁辞手上玉箫毫不留情地打开洛炎的扇子,声音很冷却也很好听:“我不需要朋友。” 她说完便进了客栈,留下门口三人。 “要一间房。” “好嘞,客官楼上请。” 第14章 沈轻尘去追她,又被洛炎拦下,她眼睁睁看着郁辞的衣摆消失在视线中。 “沈姑娘,别来无恙啊?” 沈轻尘笑了笑:“一切安好,有劳洛公子挂心。” 白之珩走到沈轻尘身旁,道:“轻尘,我们进去再说,我有好多话想与你说。” 洛炎附和:“白大哥说得对,我们进去聊。” 沈轻尘没办法拒绝,她看了眼楼上方向垂下眼睫。 三人在饭桌上坐下,左右两侧分别是白之珩和洛炎。 “轻尘,这三年来你都去了哪里?”白之珩目光始终落在沈轻尘身上,像是怎么都看不够:“我和沈伯伯很担心你。” 沈轻尘自己都还没搞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她道:“此事复杂,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等回碎玉堂再细说。” 她想,得解了身上的牵姬落才能想起完整的事情经过。 白之珩深情地看着沈轻尘,体贴道:“也好,你也累了,吃点东西早些休息吧,这里距离碎玉堂不过几天路程,你很快就可以见到沈伯伯和卫大夫了。” “嗯。” 沈轻尘已经习惯了白之珩这样的眼神,心底没有一丝波澜,她想快点上去找郁辞。 白之珩也习惯了沈轻尘不熟络的态度,并不生气。 洛炎打探道:“沈姑娘,刚刚和你一起过来的那位姑娘是?” 沈轻尘不动神色地反问:“洛公子找她有事?” 洛炎笑了笑:“那位姑娘虽然戴着面纱,但也窥见其一二美貌,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想结识罢了。” 沈轻尘一听,心里莫名不舒服,她推托道:“洛公子刚刚也看到了,她不喜与人结交,洛公子就不要强人所难了。” 洛炎闻言眉头一挑,识趣道:“这样,那便罢了。” 洛炎进退有度,没有让人生厌。 “我听闻三年前沈姑娘和魔教妖女打好关系,取得信任后引其入瓮,使用邪玉剑将其重伤。”洛炎一脸崇拜道:“我很好奇,沈姑娘在哪里找到邪玉剑又是用何方法骗的魔教妖女?” 沈轻尘闻言搭在大腿上的手捏紧了拳头,脸色霎时难看起来,周姑娘也这么说,洛公子也这么说,她真的在三年前重伤过郁辞。 沈轻尘很想反驳,可她不记得了,无从反驳,也无法为郁辞辩解。 “洛公子,事情过去太久,我已经记不清了。”沈轻尘站起身,声音带着疲倦:“我有些累了,先上去休息了。” 洛炎微微颔首:“是我考虑不周了,沈姑娘好好休息。” 白之珩见沈轻尘眉眼倦怠,道:“我让店小二再给你安排个房间。” 沈轻尘拒绝道:“不必了,我和我朋友一个房间就好。” 白之珩微微诧异:“轻尘,这样会不会不方便?”轻尘不是一向不喜与人太过亲近么? “方便的。”沈轻尘说着站起身抬脚往楼上走。 白之珩跟着她上二楼,店小二给他们带路来到郁辞所在的房间。 白之珩体贴道:“轻尘,我们在这多待几日,等你休息好再启程可好?” 沈轻尘:“嗯,好。” 白之珩又道:“风华镇桃花盛开,明晚便是桃花节,一起去逛逛么?” 桃花节,不知道郁辞愿不愿意和她一起出去,沈轻尘没有马上答应,道:“明日再说吧。” 白之珩以为是她累了,最后叮嘱道:“那你早些休息,我的房间就在隔壁,有事可以来找我。” 沈轻尘颔首:“好。” 白之珩走后,沈轻尘抬手敲了敲门,门内没有动静,她又敲了敲,轻声喊道:“郁姑娘,是我。” 郁辞坐在长凳上,面纱已经摘了,面无表情地喝酒,桌上饭菜倒是没动几口。 她自然知道门外的是沈轻尘,她和白之珩的对话她听得一清二楚。 “郁姑娘,我有话和你说,你能先开一下门么?” 沈轻尘轻叹口气,放下敲门的手,也不催了,倚在门框边上安静地等着。 虽然不知道郁辞为什么突然生气了,但直觉告诉沈轻尘,定是和自己有关。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口那个颀长的身影久久没有消失,郁辞气消了一点,喝了酒的缘故,白皙的脸颊泛着微红。 门突然开了,沈轻尘立马站起身,眼底划过一丝惊喜,没有久等的不满。 郁辞开了门便转身走了,沈轻尘心中一喜,这是让她进去的意思。 沈轻尘忙跟着进来,转身关好了门,毕竟郁辞现在没戴面纱,要是被发现就危险了。 “沈姑娘见到青梅竹马不应该彻夜长谈么?怎么有时间过来了?” 酸味都要溢满整个客栈了,沈轻尘觉得这话怪怪的但听不出来酸味。 沈轻尘有理有据道:“男女授受不亲,彻夜长谈是不存在的。” “呵,男女授受不亲?”郁辞冷笑:“刚刚在客栈门口不是抱得挺紧的么?” 是因为这个才生气的么? 沈轻尘一愣,忙解释道:“那是白大哥他太激动了,我们平时不会这样的,你信我。” 郁辞给自己斟了一杯酒,皮笑肉不笑道:“沈姑娘不必与我解释,这是你的事,我不想知道。” 沈轻尘:“……”也就在郁辞这才能让她频繁语结。 郁辞心里清楚沈轻尘不喜欢白之珩,清楚归清楚,生气还是得生气。 沈轻尘低垂眉眼,双手交握放在桌面上,“是我自己想和你解释。” 郁辞淡淡地“哦”了一声。 沈轻尘偷偷抬眼看了眼郁辞,见她眉眼间的冷凝已经消散不少,组织语言道:“郁姑娘,我听说明晚是镇上的桃花节,到时候会很热闹,要不要一起出去逛逛?” 郁辞有些想笑,这不是白之珩对沈轻尘的邀请么? 郁辞直白道:“这不是白公子对沈姑娘的邀约么?我跟着去便是不识趣了。” 沈轻尘忙道:“我没答应白大哥的邀约。” 郁辞学了沈轻尘的回答:“明日再说吧。” 沈轻尘:“……好吧。” 第13章 沈轻尘夺过郁辞手上的酒杯,郁辞懒懒抬眸看她一眼,沈轻尘给她夹了筷子菜,道:“吃菜。” 沈轻尘自己也拿起筷子吃了起来,非常自然。 郁辞也不和她抢酒,喝了酒的语气慵懒:“沈姑娘不是已经吃过了么?” 沈轻尘刚刚急着上来找郁辞,根本没吃多少,道:“刚刚没什么胃口,没吃饱。” “哦。”郁辞淡淡地应了一声,却也没赶她。 吃得差不多了,郁辞开始赶人:“沈姑娘,时候不早了,该休息了。” 沈轻尘清了清嗓子,睁着眼睛说瞎话道:“郁姑娘,客栈没有空房间了,方便挤一挤么?” 郁辞图安静挑了个角落房间,一路走来客栈不少房间都是没点灯的,现在是傍晚但还没到睡觉时间,没点灯的房间大概率就是空的,沈轻尘竟然还学会说谎了。 郁辞盯着她看,忽的笑了,笑靥如花,明眸皓齿,容颜姣好,笑得沈轻尘有些莫名,还有些……心跳加速。 郁辞拿出手帕擦了擦嘴角,优雅地随手一丢丢到桌面上。她嘴角上扬着,笑容灿烂有些不怀好意,当然,沈轻尘是看不出来的。 沈轻尘动作定住,明眸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郁辞托着腮,歪头看着沈轻尘,手指朝她轻轻勾了勾。 沈轻尘没反应过来,一动不动。 郁辞嫣红的唇瓣微张,吐出两个字:“过来。” 沈轻尘眨了眨眼,这才有了反应,挪动位置,从郁辞的对面移到了她身旁。 “再坐近一点。” 此刻的郁辞,眉眼温柔,嗓音温润,有种蛊惑人心的美。 沈轻尘听话地坐得更近了,两人挨在一起,衣衫相叠。 郁辞抬手拿过被沈轻尘拿到对面的酒壶,白皙柔软的手捏着酒壶,微微倾斜,白酒潺潺,很快倒满一杯,有几滴飞溅出来落到沈轻尘手背上,她终于回神。 正欲开口阻止,唇瓣被微凉的食指压住,沈轻尘唇瓣微微张着,还未说出口的话卡在了嗓子眼。 不知道郁辞是不是故意的,沈轻尘感觉她的指腹特意擦过自己的唇瓣,很凉,让人身心颤栗。 沈轻尘有时候看不懂郁辞,为何总对她忽冷忽热的。 郁辞的手很好看,修长白皙骨节分明,柔软和有力共存,她捏着酒杯,送到了沈轻尘唇边。 郁辞空着的那只手胳膊肘搭在沈轻尘肩上,微凉指尖轻点她微微泛红的脸颊,气息喷在她脸上,更是添了一层火,沈轻尘觉得整个脸都是发烫的。 郁辞长睫轻眨,嗓音魅惑:“老规矩,你多喝一杯我就少喝一杯,你全部喝完我就不喝了,如何?” 沈轻尘背挺得很直,身体僵着,心脏又开始隐隐约约泛着疼,除了应“好”她想不出其它回答。 沈轻尘觉得她和郁辞之间冥冥之中有着难以言明的牵引,她是发自心底的“喜欢”郁辞,但她不知道这不是普通的喜欢。 第15章 她的喜欢是被牵姬落压也压不下去暴露出来的冰山一角的喜欢。 尽管知道郁辞是幽冥圣教的圣女,尽管他们都说幽冥圣教是魔教,身为圣女的郁辞也不是什么好人,尽管她见过郁辞杀人不眨眼的模样,尽管她曾经拿着剑插入自己胸膛,可沈轻尘就是不讨厌也不害怕她,因为不知道哪里来的自信,她知道郁辞不会伤害自己。 郁辞一杯接着一杯灌沈轻尘,沈轻尘色令智昏,来者不拒。 沈轻尘醉了,这次醉得很厉害。 郁辞把沈轻尘扔到了床上,双手抱臂,好整以暇地看着床上人。 那酒度数很高,沈轻尘酒量不好,被郁辞喂着喝了一壶,觉得浑身发热,她扯着身上衣领,双手酸软无力,依靠自己根本解不开。 “郁姑娘……” 沈轻尘白皙的脸很红,熟透了。 郁辞在床边坐下,指腹点在沈轻尘额头上,凉凉的,沈轻尘抓住郁辞的手,把脸贴在她的掌心,郁辞勾了勾唇,抽出了手,沈轻尘不满地“哼哼”两声,郁辞微微倾身上前,低声诱哄:“来,我给你脱衣服。” 衣带渐松,衣衫散开,郁辞扶着沈轻尘的肩膀让她坐起来,沈轻尘闻到喜欢的味道,循着味道就挂在了郁辞身上,手圈着郁辞的脖颈,埋在人家胸前,眼皮很沉重,鼻尖使劲嗅了嗅。 郁辞身子不受控制地颤了颤,眸色暗了暗。 脱到里面只剩一件单薄的里衣,淡青色的肚兜若隐若现,常年习武的缘故,她腰间没有半丝赘肉,手感很好,郁辞常年冰凉的掌心贴在上面,感受到了丝丝热意。 郁辞站起身,手腕倏地被沈轻尘抓住,她低低呢喃:“别走……”语气还带着乞求。 郁辞微微弯腰,捏着沈轻尘的鼻子,沈轻尘不舒服地动了动,睁开了朦胧的双眼。 “我是谁?”郁辞嗓音低低,像是在压抑着什么。 沈轻尘没有半点犹豫:“郁姑娘……” 郁辞轻轻笑了,从怀里掏出迷魂熏香,走到饭桌边,用桌上蜡烛点燃了熏香,熏香是淡淡的檀香味,很淡很好闻,她把熏香放到了床头。 沈轻尘眼皮在打架,很快眯成了一条缝。 郁辞捏着沈轻尘的下巴,微微用力,命令道:“沈轻尘,看着我,不许睡。” 像是有身体记忆般,听到郁辞的命令沈轻尘强迫自己睁开了眼。 郁辞松开了沈轻尘,缓缓抬手放至腰间轻轻一扯,白色的衣带散开掉落在地,沈轻尘迷茫地眨了眨眼。 衣衫滑落肩头,圆润白皙的香肩裸露出来,沈轻尘努力把眼睛睁得更大,无意识地舔了舔唇瓣,她很想喝水,心像是被点燃了,很热很热,喉间干涸,急需水源滋润。 郁辞也上了床,一片阴影落在沈轻尘脸上,郁辞抬手,随意一挥,屋内蜡烛尽数熄灭,床帏缓缓下落,遮住了里面旖旎春光。 …… 梦里的沈轻尘迷失在了荒漠之中,她躺在沙漠上,有种热到昏厥、渴得快要死掉的感觉。 很快,一个倾城绝貌的姑娘出现了。 姑娘身上很凉,抱在怀里能消解热意,她还给自己喂水,水有些滑腻、很清甜,源源不断……沈轻尘想要得更多,唇瓣不断吮吸汲取、喉咙吞咽…… 月光透过窗户照射进来,微光让气氛更暧昧了。 * 天光大亮,沈轻尘却没有半点醒来的迹象,沈轻尘醉酒,她们又睡得晚,将近凌晨才入睡。 事后沈轻尘呼呼大睡,郁辞却睡不着,沈轻尘的手指还在里面,时不时无意识地动一下,郁辞就这样看着熟睡的沈轻尘,眼底的温柔和深情浓得化不开。 她就一直看着沈轻尘,直到太阳初升才拖着酸软的身体起来,她握着沈轻尘的手腕,缓缓拿开,食指和中指有些皱了,郁辞轻咬下唇,眼底有抹羞意一闪而过。 郁辞身上、胸前布满红红紫紫的吻痕,醉了的沈轻尘一点也不怜香惜玉,郁辞心里忿忿。 沈轻尘脖颈处也多了几枚红痕,背上也多了几道抓痕,郁辞给她穿衣服时又在她看不见的后背咬了两口,以作惩罚。 等收拾好一切,郁辞站在窗边吹风,嘴角挂着餍足的笑。 沈轻尘,她是她逃不过的劫。 如果被教主知道……轻尘怕是会有危险。现在还没找到解牵姬落的办法,轻尘也还没想起和自己过往种种,她们只能暂时维持这样的关系,打消教主疑虑,也避免外界揣测,再像三年前那样对轻尘下手。 “叩叩叩” 门外响起敲门声,打断了郁辞的思考。 不用想都知道来人是谁,必定是白之珩来找沈轻尘。 果然,门外的人见没人开门,出声道:“轻尘,我是白大哥,你醒了么?” 郁辞本不想理会他的,可这人一点眼力见都没有,还在敲门一直不走。 沈轻尘被吵得皱着眉头,唇瓣张了张,发出含混不清的音节。 郁辞戴上面纱去开门,眉眼清冷,语气不善。 “有事?”郁辞声音有些沙哑,却不影响听出她的冷淡。 白之珩还举着手,下一秒就要落在门上了,他俊朗的脸上有一丝尴尬。 白之珩笑了笑,既然这位姑娘是轻尘的朋友,轻尘还与她这么亲近,定是关系匪浅,他要和她搞好关系才行。 “这位姑娘,还没自我介绍,在下是玄天阁白之珩,不知道姑娘能否告知芳名?”白之珩想到洛炎昨晚被拒绝了,补充道:“只是为了方便称呼。” 郁辞淡淡道:“我姓郁。” 并没有说名字的意思,看得出来这位郁姑娘性情冷淡,白之珩识趣地不再问,他长得俊俏,笑起来面容和煦,很有亲和力,“郁姑娘,轻尘醒了么?” “没有。” 白之珩皱眉:“轻尘向来自律,怎么会这个点还未起?” 郁辞眉头轻挑:“白公子和轻尘是什么关系,她睡个觉你也要管么?” 白之珩听出她语气的不善,轻声解释:“我与轻尘早有婚约,我是担心她,郁姑娘别误会。” 呵,婚约,郁辞在心底不屑地轻嗤一声:“她在我这很安全,不过是昨晚喝多了几杯醉了,现在还没醒罢了。” 白之珩闻言有些惊讶,轻尘酒量不好,她从来不会让自己在外人面前喝醉的,就算是在自己面前轻尘也绝不贪杯。 白之珩还处于怀疑人生的时候,郁辞“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第14章 “白大哥,怎么就你一个人?沈姑娘呢?”洛炎坐在一楼大堂中央位置,桌上摆了丰富的早饭。今天的洛炎穿了件墨绿色衣袍,腰间佩戴墨绿色玉佩,头发用发带束起,发带也是墨绿色的,看起来十分贵气,他脸上总是带着温润的笑,不知不觉让人放下戒备。 “轻尘昨晚喝了酒,还未醒,我们先吃吧。”白之珩兴致不是很高的样子。 “好。” 洛炎见他闷闷不乐,开口道:“白大哥是有什么心事?” 白之珩也说不上来,他感觉轻尘离开这么久,他离她更远了。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和轻尘在一起的那位郁姑娘有些奇怪。” 原来姓郁。 洛炎问:“这位郁姑娘是何方人士?她和沈姑娘是怎么认识的?” 白之珩摇了摇头,这个他也想知道,又是姓“郁”,轻尘怎么总与姓“郁”的结缘,只是他不曾想,郁辞敢这么肆无忌惮出现在他们面前。 …… 快到晌午,床上人终于动了动,手指微微蜷缩,眼皮轻颤。 沈轻尘缓缓睁开眼,很口渴,她舔了舔唇瓣,倒吸一口凉气,唇瓣有些肿痛。她太阳穴突突跳,想抬手揉一揉,却发现胳膊是酸的,手指也是酸痛的。 按理说,沈轻尘乃习武之人,就一晚不应该有那么大的后劲,可郁辞为了惩罚她,拿着她的手摆弄出各种高难度的姿势,再怎么厉害的人被故意折腾一晚上也还是会累的。 自己这是怎么了?沈轻尘轻轻晃了晃一团浆糊的脑袋,谁知道更晕了,完全想不起来昨晚发生过什么了,只记得郁辞喂自己喝酒,后面的一概想不起来。 对了,郁辞,她抬眸,直直撞入郁辞眼里。 郁辞后背倚在窗边看向床上的人,因为背着光,沈轻尘有些看不清她此刻的神情。 “郁姑娘……”沈轻尘开口才发现自己声音有多沙哑。 郁辞转身关上窗户,沈轻尘撑起身子靠在床头上。 “醒了。”郁辞的声音应该比沈轻尘的更沙哑,不过她醒得早又喝了不少茶水,已经缓过来了。 郁辞眉眼含笑,肉眼可见的心情很好,她站在床边,双手抱臂,居高临下地看着沈轻尘。 沈轻尘被她看得面色微红,有些不自然地拉了拉被子,清了清嗓子,问:“郁姑娘,我昨晚喝醉有没有做什么奇怪的事?” 郁辞眉头轻挑,语气慵懒:“沈姑娘都忘了?” 第16章 这对话有些熟悉,沈轻尘诚实地点了点头。 “忘了就忘了,也没发生什么重要的事。” 沈轻尘抓着床单的手紧了紧,她的手很纤瘦,青筋若隐若现。 “我想知道。” 郁辞朝她勾了勾手指,沈轻尘挪了挪位置,郁辞贴着她的耳朵,轻吹一口气,吐气如兰道:“可我不想告诉你。” 她说完便退开了,如愿看到沈轻尘无奈又气结的样子。 沈轻尘只着了件里衣,她看不见自己脖颈处的红梅,也看不见肩膀上的咬痕,更看不见后背的抓痕,她只觉身上有丝丝缕缕疼意,细究又找不出哪里疼,只好作罢。 郁辞一边抿着茶一边看沈轻尘穿衣服,嘴里还在嘀咕着什么。 “郁姑娘,你别一直看着我……”沈轻尘声音低了低,有抹可疑的红晕漫上脖颈。 郁辞含笑反问:“沈姑娘的衣服都是我亲手脱的,看你穿上而已,有什么好害羞的?” 沈轻尘:“……”她一时语塞,便不说话了。 她背对着郁辞,却也能感受到她落在自己背上的目光,她莫名的心脏跳得很快,加快了穿衣速度。 沈轻尘穿的还是那身白色衣裳,有些旧了,长发束起,很高很瘦,不知道她这三年是怎么过的。 穿好衣服,沈轻尘慢吞吞地走到郁辞身旁落座。 郁辞姿态优雅地斟了杯茶,茶香四溢,沈轻尘盯着那杯茶看,郁辞推到沈轻尘手边,嫣红饱满的唇瓣轻启,吐出一个字:“喝。” 沈轻尘听话地端起茶杯,口中干燥,她一口喝完,又把杯子推回去。 郁辞看了她一眼,又给她斟了一杯。 沈轻尘突然看到自己指腹有些皱,像是在水里浸泡了很久的那种皱,她顿了顿,朝郁辞伸出手掌,问:“郁姑娘,我昨晚真的没做什么奇怪的事么?为何我的手指会这样的?”还不止一根,右手的食指和中指都是一样的有些皱。 其实已经比之前好多了,但没完全恢复,还是留下了痕迹。 郁辞默默抿了口茶,扯谎道:“昨晚沈姑娘抱着酒要给我示范用手指写字,许是那个时候在酒壶里泡久了吧。” 沈轻尘轻轻“啊”了一声。 气氛静谧,沈轻尘斟酌着开口:“郁姑娘,昨晚你是与我一起睡的么?” 两次了,她留宿在郁辞房间,却都是在喝醉的状态下,一点也没有睡觉的记忆。 “你说呢?”郁辞不答反问,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她。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沈轻尘觉得今日的郁姑娘格外撩人。 “应该是的吧……”沈轻尘回答的没有一点底气,因为实在没有这段记忆,但如果不是一起睡的话,那她岂不是霸占了郁姑娘的床没让她休息? “是。”郁辞吐字清晰道:“我们是一起睡的。” “哦……” 郁辞见她这表情有些好笑,逗她:“沈姑娘,你晚上睡觉很不老实,总是压到我。”语气还有些似嗔非嗔。 沈轻尘轻轻“啊”了一声,她印象中没有和别人一起睡过,自然也没有和她说起过这个问题。 “对不起啊,我下次注意。”沈轻尘俊美的脸上已经红了一片。 “原来沈姑娘这么想和我睡么?这么快就想到下一次了。” 沈轻尘脸彻底红了:“……”她倏地站起身,道:“郁姑娘,我饿了,叫小二送点饭菜上来。” 她说完不看郁辞,也不等郁辞答应,脚下生风,快速走到门口,顿了顿,又折返回来。 郁辞挑了挑眉,这人怎么不跑了。 沈轻尘朝郁辞摊开手掌,眼神飘忽不看郁辞,清了清嗓子,道:“郁姑娘,让小二准备饭菜要银子,我没有银子。” 郁辞:“……”她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沈轻尘:“……”她被笑得脸更红了。 郁辞盯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嘴角根本压不下来。 沈轻尘抱着一袋银子,背靠着门,呼吸不稳。 郁姑娘今天到底是怎么了……为何一直逗自己,偏偏自己还不经逗。 其实她完全可以找白之珩借银子的,可偏偏就想郁辞给自己。 “轻尘,你站在这里做什么?” 白之珩时不时就过来看沈轻尘醒了没,这次终于被他等到了。 沈轻尘白皙的肌肤泛着微红,五官优越英气,嘴角微微上扬着,单单是站在那里都足以吸引眼球。 轻尘对什么事一向都是淡淡的,她虽然心肠热,脸上时常带着温和的笑,可没有哪次笑得像现在这样,就像是……女子娇羞? 白之珩喉咙滚动,宽大袖子下的手握成拳。 沈轻尘见有人来了,很快调整表情,恢复正常。 “白大哥”沈轻尘道:“我正准备下去。” “我陪你一起下去。”白之珩边走过来边问:“对了,郁姑娘不和你一起么?” 沈轻尘眉头轻拧:“白大哥怎么知道她姓郁?” 白之珩笑着解释:“今早我来找你,是郁姑娘开的门,我们聊了几句,郁姑娘只告诉了我她的姓氏。” 白之珩压低声音,道:“轻尘啊,白大哥不是干涉你的交友,但我觉得这位郁姑娘有些神秘高冷,来头不小,你还是小心些好。” “我知道白大哥是关心我。”沈轻尘笑容淡了几分:“不过我相信郁姑娘不会伤害我的。” 白之珩毕竟喜欢了沈轻尘这么多年,自然看得出来沈轻尘的不开心,还是忍不住补一句:“轻尘,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沈轻尘这次只是淡淡“嗯”了一声。 白之珩见状不再说这些,看来轻尘与那位郁姑娘关系是真的好,好意地说上一句也不得。 两人在大堂一张空桌落座,白之珩侧目看着沈轻尘,微微皱眉:“轻尘,你脖子怎么了?怎么这么红?” 沈轻尘闻言下意识想去看,但这个角度是郁辞精心挑选的,别人刚好看得见沈轻尘是看不见的, 沈轻尘不甚在意道:“许是蚊子咬的吧。” 白之珩点了点头:“客栈后面是一座山,山蚊是很多。” 沈轻尘招手叫来店小二,让小二准备一桌酒菜送上郁辞房间。 现在已经是晌午,该吃午饭了,可她和郁辞连早饭都还没吃。 白之珩闻言皱眉:“轻尘,你不在这与我一起吃么?” 沈轻尘道:“郁姑娘不喜与人接触,我得陪她在房间吃。”她看了眼四周,问:“洛公子呢?” 白之珩道:“他出去了,说是有事。” “客官,饭菜都送到房间了。”店小二微弯腰,对沈轻尘道。 沈轻尘从钱袋里拿出一锭银子丢给他。 “白大哥,我先上去吃饭了。”她说着站起身。 白之珩抓住她的手腕,有些不满:“轻尘,昨晚太过匆忙,我还有很多话想与你说,不能和我一起吃么?” 沈轻尘眉头轻蹙,挣开白之珩的手,重新坐下,道:“白大哥可以现在说的。” 白之珩顿了顿,妥协道:“你先去吃饭吧,等吃完来我房间一趟,总是可以的吧?” 沈轻尘沉思半晌,应:“好。” 郁辞已经动筷了,沈轻尘敲了几下门便推门而入,已经不需要等同意了,四舍五入这也算是她房间了。 “哟,我们沈姑娘舍得回来了?还以为饭菜凉了都等不到人呢。” 沈轻尘:“……”她明明才下去没多久。 第15章 饭后,沈轻尘说白之珩有事找她,她要过去一趟。 郁辞站在她面前,什么都没说,双手搭在沈轻尘肩上,沈轻尘明眸轻眨,郁辞皮笑肉不笑地把她推出房间,“砰”的一声关上了门,沈轻尘一愣,下一秒去推门,被锁上了。 沈轻尘:“……” 沈轻尘走后,郁辞脸上笑容逐渐消失。 她来到窗边打开窗户,拿出玉箫,轻轻吹了一下,很快有只乌鸦落在了窗台上。 乌鸦脚上绑了一卷纸条,郁辞解下来,乌鸦则安静地站在一旁等待。 这是幽冥圣教特殊训练出来的乌鸦,专门拿来传递消息,大多数人看来乌鸦是晦气的东西,不起眼不会有人留意。 郁辞从怀里掏出一包东西,将白色粉末倒在纸条上,原本空白的纸条浮现字体,她面无表情地看完纸条,拿出火折子,将其烧成灰,一吹,飘散开来。 没有要回信的必要,郁辞挥手,乌鸦飞走了。 今晚,时间是有些紧了。 “白大哥,你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白之珩拉着她坐下,沈轻尘不喜欢和别人有肢体动作,不动声色收回手。 “轻尘,这三年来你都去哪里了?” 碎玉堂和玄天阁在两座相邻的大山,交情很不错,父辈交好,白之珩和沈轻尘关系也不差,白之珩关心沈轻尘也无可厚非。 “我昏迷了三年,前不久才醒来,具体发生了什么我也想不起来了,便想着先回碎玉堂报平安。” 第17章 “原来是这样。”白之珩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那是谁救了你?” 沈轻尘说:“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奶奶,她说她叫宸缘真人。” 白之珩想到父亲的交代,试探着问:“轻尘,你醒来身边可还有邪玉剑的踪迹?” 邪玉剑的下落关乎整个武林的动荡,白之珩关心邪玉剑的下落实属正常,沈轻尘道:“没有,我从未见过邪玉剑,我不知传闻从何而来。” “对了白大哥,你怎么会突然来了?” 白之珩道:“沈伯伯收到你出现的消息,本想亲自来接你的,但我想着武林大会在即,便提议沈伯伯在碎玉堂闭关修炼,我替他走这一趟。” 提起父亲,沈轻尘便笑了,问:“父亲身体可好?” “沈伯伯身体还好,就是你刚失踪那阵,沈伯伯思虑过度,一夜白了头。”白之珩见沈轻尘面色沉重面有担忧,忙道:“不过你放心,这三年来沈伯伯身体调养回来了,没什么大碍了。” 尽管白之珩这么说了,沈轻尘还是很担忧,明天该启程了,不想亲眼看看她都不放心。 “师父呢?师父是不是很担心我?” 白之珩点了点头:“卫大夫对你很是牵挂。” …… 两人聊了好一会儿,白之珩想知道的都问完了,他想起今晚镇上的活动,再次邀请道:“轻尘,今晚镇上的桃花节,可否与我一起出去看看?” 沈轻尘迟疑道:“我和郁姑娘约好了,你也知道,她不喜陌生人打扰。”沈轻尘本来不会说谎的,但这几日说起谎来拒绝白之珩说得得心应手起来,就是每次都拿郁辞当借口,怪不好意思的。 白之珩脸色有些难看,剑眉微蹙:“轻尘,我不介意和你们一起的,人多热闹不是么?” 沈轻尘默了默,其实是她想单独和郁辞待在一起来着,但白之珩特意来接自己,如果抛下他一个人的确不太好。 沈轻尘只好道:“那今晚我们一起出去吧。” 白之珩这才笑了。 沈轻尘回到房间,郁辞已经不在房间了。 她忙下楼找,客栈来来往往人不少,却没见到郁辞身影,是出去了么?是有什么东西要买么? “掌柜的,你可曾见到与我一起的那位姑娘?就是那位戴着面纱的姑娘。” 沈轻尘只好问在收银台拨算盘的掌柜。 掌柜的抬起头,见是出手阔绰的客人,忙笑眯眯道:“见过见过,大概是在半个时辰前出去了。” “谢了。” 沈轻尘话音刚落人已经出了客栈。 沈轻尘看了一眼左边又看了眼右边,右边是街头,昨晚她们进镇的时候经过了那里,那里不是街道,除了那两棵桃花树并没什么好看的,应该不是去那里。 沈轻尘思索着,下定决心走左边。 因着今晚就是镇上的桃花节,镇上已经热闹起来,不少小摊贩在街道两旁叫卖,吃的、玩的、各式各样,应有尽有。 街道两旁种满了桃花树,桃花树下是掉落的桃花花瓣,桃花树上挂满了灯笼,一路走来,桃花香气扑鼻。 沈轻尘走得很快,明眸锐利地扫视四周,唯恐错过郁辞的身影,她神色匆匆,与街上悠闲的行人格格不入。 郁辞出来透透气,透完气该回去了的,但想到沈轻尘还和白之珩待在一起,便不想回去了,索性找了个少人的地方小憩。 毕竟今晚还有事情要做,需要养足精神。 这是街尾,很少人有人经过,这里有棵百年桃花树,树干粗壮,延伸出去的树枝也是粗壮的,郁辞躺在树上,面纱遮住她的脸,淡粉色的花瓣落在面纱上,还有几瓣落在她白色的衣裳上,恍若桃花仙子的化身。 太阳西下,天边留下昏黄残影。 街上的人越来越多了,沈轻尘愈发急了,不知为何,见不到郁辞她心里有些不安,好像……好像要永远失去她了那般…… 柔和的阳光落在郁辞身上,她的姿势还是一开始的姿势,左手放在脑后枕着,右手拿着玉箫把玩,眼睛是闭着的,玉箫在她手里灵活地打着转。 快到街尾了,沈轻尘一直不见郁辞的身影,难道不是在这条街么?她走的的是最繁荣的主街道,还有其它小街,再找不着只能重新找或者回客栈看看郁辞有没有回去了。 过了桥,人少了很多,沈轻尘不抱希望了,欲转身离去,余光瞥见桃花树上垂下来的一抹白色,那一抹白色在一片淡粉色中格外显眼。 沈轻尘忙转身,朝那棵大树跑去,没了一贯的淡定从容。 郁辞耳尖微动,尽管是小憩也保持高度警惕,细听来人声响,郁辞心归原位,嘴角微扬,竟然被她找到了。 沈轻尘跑得有些急,跑到树下,有些气喘,额头也布满细汗。 “你出来怎么不和我说一声。”语气带上了质问。 郁辞慵懒抬眼,似是感受不到沈轻尘的急,“沈姑娘不是和白公子在幽会么?我总不能打扰呀。” 沈轻尘被她毫不在意的语气气到,轻身一跃,稳稳落在郁辞身旁,带来一阵风,掀起了郁辞的面纱又落下 沈轻尘抓住郁辞的手腕,沉着脸道:“郁辞,我和白大哥只是说些家常话,并不是幽会。” “哦~”郁辞语气淡淡:“与我无关。” 沈轻尘也不知自己为何这么生气,明明是一件很小的事,却因为郁辞对她无所谓、不在意的态度而心气郁结。 沈轻尘松开郁辞的手,一张脸涨得通红,是从街头找到街尾累的,也是被郁辞气的。 两人久久没有开口,夜幕降临,清风吹拂,不远处灯笼尽数点着,嬉笑声不绝于耳,传得很远。 郁辞嗓音幽幽,有些轻飘:“沈轻尘,你为什么这么气呢?” 沈轻尘张了张口没有发出声音,她明明不是容易生气的人,却总是因为郁辞的故意冷落和自己生气。 “是因为我出门不告诉你么?”郁辞没看沈轻尘,故作不解:“为什么呢?我看你在忙,便出门了,这只是一件很小的事,不是么?” 沈轻尘听她这么说,心里莫名委屈,却是不知道怎么说。 沈轻尘不吭声了,她是被宠着长大的碎玉堂大小姐,也是有脾气的,虽然生气原因自己也说不上来,明明郁辞这样说也有道理。 郁辞见沈轻尘俊俏的脸紧绷着,气鼓鼓的样子甚是可爱,她还是躺着的姿势,沈轻尘坐在她脑袋正上方的位置,双腿悬空,前后晃动。 郁辞抬起头,灵活移动,直接枕在了沈轻尘大腿上,沈轻尘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身体一僵,刚刚冷着的脸差点破功。 沈轻尘故作冷淡地垂眸看了郁辞一眼,硬邦邦道:“郁姑娘这是在做什么?” 明显是记仇了。 郁辞不答,伸手戳了戳沈轻尘的脸颊,她还是冷着脸,郁辞把她的嘴捏成圆形,沈轻尘:“……” 这次气得不轻,竟然还是不理她。 郁辞看了眼天色,差不多要行动了。 “轻尘……” 郁辞的声音霎时变得温柔起来,和刚刚与她呛声的郁辞简直判若两人,这是沈轻尘印象中郁辞第一次这样唤自己,可却给她一种郁辞一直这样唤她的错觉。 可以确定她们之前是认识的,那是不是在丢失部分记忆之前,郁辞就是这样喊自己的? 沈轻尘眸色微动,垂眸看着身下人,薄唇动了动,傲娇地应一声:“干嘛?” 郁辞眸光很亮,眼中倒影是自己,沈轻尘呼吸彻底乱了,在郁辞勾着她脖子坐起身的时候。 第16章 然而,郁辞只是借力坐起来而已,很快松开了圈着沈轻尘脖子的手。 沈轻尘怀里一空,说不上来的失落,她也不知道自己的失落从何而来,自己真是太奇怪了,她好像很希望郁辞亲近自己…… “那边很热闹,沈姑娘可愿与我一同看看?”郁辞侧目望着沈轻尘,又给沈轻尘递了个台阶。 又喊她沈姑娘了,沈轻尘微微蹙眉,本想再傲娇几句表达内心的不满,可对上郁辞那双含情脉脉的桃花眼,出口成了:“好吧。” 郁辞眼尾略弯,眼形似若桃花,睫毛长,眼尾微红稍向上翘,黑色的瞳仁常往上,不笑时冷若冰霜,笑时眼神似醉非醉,有种朦胧而奇妙的感觉。 郁辞垂眸浅笑,她还是一如既往地好哄。 “郁辞……”沈轻尘喊她,也不叫郁姑娘了。 郁辞挑了挑眉,沈轻尘说:“你以后能不能唤我轻尘,沈姑娘听着就生疏。” “好,依你。” 沈轻尘闻言脸终于没绷这么紧了。 郁辞率先落地,沈轻尘紧随其后。 月上柳梢头。 两人并排走着,沈轻尘全然忘了白之珩与她一起赏桃花的邀约。 过了桥,人多了起来,不少人都戴上了面具,各式各样的都有,人挤人,小摊贩的吆喝声、小孩子的吵闹声、情人间的窃窃私语…… 第18章 郁辞被撞了一下,下一秒沈轻尘便抓住了她的手,郁辞的手还是一如既往的凉,沈轻尘手心却冒着汗。 “太多人了,我怕走散。”也害怕她再次不见。 街上不少女子结伴出行,但多是手挽着手的,鲜少有牵手的,她们是个例外。 郁辞没有挣开沈轻尘的手,她盯着两人交握的手看,有种久违的感觉。 郁辞突然停了下来,沈轻尘回头,见郁辞看着一个买面具的摊子。 “想买?” 郁辞点了点头,沈轻尘也认真看了起来,道:“我给你挑一个。” 沈轻尘拿了好几个面具到郁辞面前比划,郁辞这么好看,这些面具配不上她的美貌,突然,她看到了一个纯白色面具,上面什么图案也没有。 沈轻尘来了兴致,松开了郁辞的手,对郁辞道:“等我一会儿。” 郁辞点了点头。 沈轻尘问老板:“老板,你们这里有没有笔墨?” 自然是有的,不少客人选择自己画图案。 沈轻尘很快认真画了起来,眉头轻拧像是在思考,侧脸认真,郁辞看了她一会儿,缓缓往后退,很快消失在人群中。 郁辞特意挑的位置,面具摊距离镇上最大的客栈很近很近,这个客栈不招待普通人,寻常人有钱也不一定能进来。 客栈二楼是观赏桃花最佳位置。 郁辞钻进一条暗黑的小巷,从怀里扯出一件黑衣,利落地披上,白色的面纱也换成了黑色的。 她从客栈侧方跃上二楼窗户,破窗而入。 岳文博正搂着美人喝酒赏花呢,黑衣人破窗而入,扰了他的兴致,他便伸手将美人都推了出去。 “啊!” “啊啊啊!” 几个姑娘尖叫连滚带爬跑到楼梯口,可惜外面太热闹了,没人听得见里面的动静,郁辞身形闪现,动作利落地一个劈手把人都打晕了。 岳文博站起身,理了理凌乱的衣衫:“你是谁派来的?” 岳文博乃岳昆派掌门岳飞鹤的侄子,也是岳昆派的二弟子。 岳昆派在江湖上的地位很高,岳昆七拳威力不容小觑,与五虎门的五虎拳一直争夺天下第一拳的称号。 岳文博虽然吊儿郎当的,但他的岳昆拳学得不错,在江湖上的年轻一辈中也是排得上名号的。 “杀你的人。” 袖子里面滑出来一把刀片,郁辞捏着刀片,闪着锋利光芒。 “还是个姑娘啊。”岳文博嘴角扬起一抹玩味的弧度:“一个姑娘当什么杀手,跟着本公子,保你衣食无忧。” 郁辞忽的笑了,眉眼弯弯。 岳文博也笑,可下一秒,笑容僵在脸上,郁辞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他面前,她手上的刀片正中岳文博的腹部,不是致死的位置。 刀片毫不留情地拔出来,鲜血溅了她一手,温热湿润,血腥味蔓延开来,郁辞更兴奋了。 郁辞的享受杀人的快感,杀太快就不好玩了,但太慢也不行,还有人在等着她呢。 郁辞在心里算着时间。 岳文博终于有了恐惧的意识,他双掌紧握成全,朝着郁辞的脸打去,双拳的速度很快,拳风狠厉。 郁辞闪身躲开,手里的刀片灵活地转了个方向,刀片离手,飞旋着往岳文博的脖颈去,岳文博躲闪不及,擦伤了脖子,有鲜血渗透出来,没有伤到大动脉。 可惜了。 没有看到血花四溅。 刀片回旋到郁辞手上,原本干净的刀片已经沾满鲜血。 岳文博捂着脖子,气愤道:“你到底是谁?” 郁辞眉眼带笑,嗓音也极为温柔:“我不喜欢重复。” 她的声音和她现在所为一点也不相配,岳文博知道套不出话,他的轻视让他受了伤,他不是她的对手,只能先逃,仇日后再报! 岳文博看了一眼窗户,当机立断朝窗户而去,他快,郁辞比他更快,双手往前一甩,两片刀片正中岳文博大腿。 岳文博往前跪趴在窗台上,还想往外趴,郁辞拎着他的后衣领,把人扯了回来,丢到地上。 岳文博惊恐地看着她,拼命往后退,直到背靠墙角,退无可退。郁辞在他面前蹲下,手里还拿着滴血的刀片。 她声音还是很柔和的:“跑什么呢?” …… 桃花节除了赏桃花还有各种表演,街上敲锣打鼓好不热闹。 沈轻尘画得很认真,不到一刻钟,郁辞回来时她刚好结束,沈轻尘举着面具到郁辞面前给她看。 沈轻尘的画工不怎么样,全是感情没有技巧,在上面画了一朵朵桃花,还用了染料,上面的桃花虽然奇形怪状但开得绚烂艳丽。 沈轻尘笑着问她:“喜欢吗?” 郁辞接过,直接戴上,轻声道:“喜欢。” 沈轻尘笑开,她随意挑了一个面具戴上,付了钱便拉着郁辞离开了。 有姑娘从她们身边经过,说话声音清脆。 “听说那百年桃花树可灵了,我们去祈愿吧。” “好啊,我听说玉儿去年挂的红丝带,今年年初就遇上如意郎君了。” …… 桃花树上挂红丝带能祈愿,只要在红丝带上写上心愿挂到桃树枝上,虔诚一拜即可。想求姻缘的祈愿遇上心上人,有心上人的能保佑早日修成正果,镇子上的百姓对此深信不疑。 街上人来人往,有说有笑的,脸上洋溢着笑容。 沈轻尘听到她们对话,侧目看着郁辞,不知怎么,沈轻尘想带她去。 “我们也去看看,可好?” “嗯。” 沈轻尘走得很快,郁辞被她拉着,很快来到了传说中最灵的百年桃花树前。 旁边有买红丝带的摊子,旁边还摆了笔墨,沈轻尘很快买了两根红丝带。 郁辞不由问:“轻尘是祈愿早日遇上心上人还是希望与心上人早日修成正果?” 沈轻尘一愣,她应该是没有心上人才对的,但心里却莫名其妙的让她说出希望与心上人早日修成正果来。 郁辞追问:“你的心上人是谁?” 两人对望着,沈轻尘张了张口,心上人是谁,她突然一阵眩晕,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绑着、拧着,绞在一起,很痛,痛得她直冒冷汗。 沈轻尘手上的红丝带滑落,她痛苦地捂住胸口。 郁辞伸手扶住沈轻尘的胳膊,摘下她脸上面具,语气难掩担忧:“你怎么了?” 沈轻尘轻轻摇了摇头。 半晌才缓过来,苍白的脸色稍稍恢复。 沈轻尘捂着心脏位置,痛得眼底蒙上一层薄雾:“刚刚这里突然很痛。” 她抓着郁辞的手,眼底有些迷茫:“郁辞,你可曾听闻过牵姬落?” 郁辞点了点头,沈轻尘继续道:“救我的那位老人家说我中了牵姬落,不可动情欲,否则会生不如死……” 郁辞明眸沉沉,是因为牵姬落么?一旦试图回忆心爱之人便会心脏绞痛。 郁辞还没说话,沈轻尘盯着郁辞的眼睛,又道:“牵姬落会影响情欲,那是不是意味着它能掌控人的欲念。自从醒来,我总觉得我忘记了很重要的人,许是因为牵姬落,让我丢失了与心爱之人的记忆,所以我试图回想的时候才会那么难受。” 她脑海里突然闪过什么,闪得太快,没有抓住。 沈轻尘很聪明,猜得差不多了。郁辞薄唇紧抿,并没有说什么,抬手轻抚她的太阳穴,只道:“别想太多,该想起来的时候就会想起来了。” 郁辞的手很凉很软,沈轻尘心绪被她搅乱,暂时没了深究的想法。 沈轻尘弯腰捡起地上的红丝带,拉着郁辞去题字,还惦记着祈愿呢。 郁辞拿她没办法,随她去了。 沈轻尘神神秘秘的,不肯让郁辞看她写了什么,郁辞见状学她,也不肯让她看自己写了什么,沈轻尘偷看了几次被郁辞推着脑门推开了,只好作罢。 两人轻功不赖,轻易地把红丝带系在了最高的树枝上,因为太高,上面只有两人的红丝带,随风飘扬,很快缠在了一起。 第17章 窗户被一张黑布遮着,洛炎伸手扯下来,手上顿时湿了一片,跨过窗户时,衣摆也湿了。 洛炎手定睛一看,紧握成拳,不敢相信眼前一幕,岳文博死了,死状极其惨烈。 地板、悬梁、墙壁都有挥洒的鲜血,血腥味很浓。 岳文博身上有多处划伤,伤口还在滴着血,白色的衣袍被血浸湿,双手被绑着挂在悬梁上,脚尖刚好着地,他朝后仰着头,翻着白眼,死不瞑目。 不过洛炎不是普通人倒也不至于被吓到,他折磨人的手段和凶手不相上下。 岳文博脚边有一块黑布,洛炎蹲下身,用扇子拨开那块黑布,黑布底下竟是一块沾满鲜血的刀片。 被郁辞打晕的几个姑娘此刻醒了过来,几人看到眼前一幕,腿软地滑下楼梯。 第19章 洛炎皱眉,转身看向楼梯,很快,岳文博的同门师弟冲了上来。 “二师兄!” 十几个岳昆派的弟子将洛炎团团围住,有人去查看岳文博的情况,岳文博身体还有余温,但已经没气息了,他沉痛道:“二师兄死了。” 众人闻言面面相觑,岳文博可是掌门的亲侄子,虽然平时好色自大了些,但武功都在他们之上还会带他们吃香的喝辣的,这下该怎么向掌门交代。 掌柜的听说出了人命,派人上来打听情况。 若是江湖恩怨,那便不报官,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洛炎见他们把自己当成了凶手,虽然不情愿,但还是烦躁地解释道:“人不是我杀的。” 周恒是岳昆派三弟子,在这里的资历最高,他站了出来,朝洛炎拱了拱手:“敢问阁下尊姓大名?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他们可都一直守在楼下没见有人上来,而二楼窗户破了,凭空多了个人,显然是跳窗进来的。 “本公子乃五虎门少门主洛炎。”洛炎打开扇子轻轻扇动,并不把他们当回事,岳文博死了,只是可惜了他的计划,“我与你们二师兄有约,才会出现在这里,我到的时候他已经死了。” “既然是与二师兄约好的,为何不走正门?”周恒皱眉:“而且洛公子,你手上、身上的血又是怎么回事?” 敢情是在这等着他呢,也不知道是谁下的套,要是被他知道一定整死他! 他们见面是秘密当然不能走正门。 五虎门和岳昆派都是以拳闻名于江湖,百年来为争夺天下第一拳的称呼算是撕破了脸皮。 岳文博是岳昆派二弟子,而岳昆派掌门岳飞鹤还有个儿子,他儿子岳文皓才是岳昆派的未来掌门人。 岳文皓虽然是岳昆派大弟子,可他习武天赋不高,为人古板,但胜在正直。 岳文博自然是不甘心的,想着与五虎门串通,洛炎帮岳文博解决岳飞鹤的儿子岳文皓,而岳文博则在武林大会上,在岳昆派和五虎门对战时,助五虎门取得胜利夺得天下第一拳的称号。 这些是不能说的。 “如果是我杀了岳文博那我怎么还留在这里等你们发现,而且你们看岳文博身上的伤都是刀片的割伤,我五虎门使的是五虎拳。” 洛炎还解释了身上的血的由来,可周恒他们哪会相信,二话不说就直接摆阵。 “我们不信,谁知道你是不是想反其道而行之洗脱嫌疑。” 洛炎:“……” * “这里距离碎玉堂只有两日路程了,我们明日一早出发,可好?” “好。” 沈轻尘突然想到什么,又问:“郁辞,你与我回碎玉堂么?” 郁辞站定,挑了挑眉提醒她:“沈轻尘,我可是魔教妖女,被别人发现你堂堂碎玉堂少堂主与一个魔教妖女私交甚密,怕是会被误会你与魔教勾结的。” 沈轻尘却不在乎这些,说:“这又何妨,这都是事实,别人爱说什么就说什么。” “那你的父亲呢?这可不是别人了。” 沈轻尘闻言沉默了,她垂着头,耳朵耷拉下来。 郁辞刚想宽慰她几句,沈轻尘突然抬起头,像是想到了什么好办法,道:“你可以像现在这样,隐藏身份,这样就不会有人知道了。”她声音低了低:“就是委屈你了。” 丝毫没察觉自己这是引狼入室的行为。 郁辞闻言轻笑出声,也不知道这人明明都把自己忘了却还是一股脑相信她的劲是哪来的。 “依你说的做,不委屈。” 郁辞是得想办法进入碎玉堂,沈轻尘的师父卫岚江湖人称妙手仙师,许是有办法能解这牵姬落,去雪山之巅寻找雪莲果可以暂时往后挪。 沈轻尘和郁辞回到客栈刚好亥时,沈轻尘心情不错,脸上带着温和的笑,郁辞也眉眼柔和心情颇佳。 然而,心情最不好的人是白之珩,他在客栈一直等不到沈轻尘回来,出去找了一圈也找不到人,只得回来继续等,一直等到现在。 白之珩脸色沉沉,看着携手进来有说有笑的两人,剑眉微蹙。 沈轻尘见到坐在大堂脸色极为难看的白之珩,暗道不好,自己把白大哥给忘了。 郁辞见到白之珩脸上笑容逐渐消失,瞬间恢复冰冷,她径直往楼上走,沈轻尘扯了扯她的袖子,语气放轻,温柔道:“郁辞,回房间等我一下,我很快上来。” 郁辞冷淡地应了声“嗯”,沈轻尘知道郁辞这是又生气了。 沈轻尘目送郁辞的身影消息在楼梯口,转身走向白之珩。 “白大哥。” “轻尘,你去哪里了?”白之珩强压下心中不满,尽量用温和的声音问。 沈轻尘自知理亏,真诚道歉:“下午从你房间出来后,我回到房间发现郁姑娘不见了,我出去找她,忘了与你的约定,对不起啊。” 白之珩肚子里憋了一肚子气,却怎么也没办法撒在沈轻尘身上,毕竟他还要维持善解人意的好大哥形象,于是他把仇都记到了那个不知名的郁姑娘身上,如果不是因为她,轻尘也不会失约。 洛炎狼狈地回了客栈,倒是打破了客栈冷凝的气氛。 “洛弟,你这是怎么了?”白之珩站起身,扶着洛炎坐下。 洛炎手上、衣裳上都是血迹,脸肿了一块,看起来像是被人用拳头打的。 洛炎摆摆手,累得气喘吁吁,沈轻尘贴心地给他倒了杯茶水,洛炎连喝了好几杯。 半晌,方把今晚遇到的事尽数道来。 沈轻尘和白之珩听完,脸色各异。 听洛炎描写的岳文博的死因是被割断颈部大动脉,而凶器被留在了现场,是一把刀片,刀片……沈轻尘蓦地想到了郁辞…… 在她画面具期间,郁辞消失了一会儿,沈轻尘是知道的,不过她装作不知而已,此事会与她有关么? 面具摊和岳文博死亡的客栈挨得很近,沈轻尘面色凝重。 这五虎门和岳昆派的恩怨整个江湖无人不知,但听洛炎这么说,也的确有几个疑点。 这岳文博与沈轻尘也有过几面之缘,他乃岳昆派掌门的侄子,岳昆派的二弟子,就这么死在了客栈,而现场只有洛炎,怕是说不清了。 只是这事碎玉堂和玄天阁都不宜插手,两人也不方便多说什么。 “此事我们都不在场,不好说什么。”沈轻尘提议:“洛公子最好还是上报武林盟,让武林盟主派人来彻查此事。” 白之珩附和:“倘若真的是有人设下圈套,也好还你一个清白。” 现在的武林盟盟主也是玄天阁阁主白镇南,也就是白之珩的父亲。 洛炎点头:“正有此意。” “对了洛弟,我与轻尘决定明日启程回碎玉堂。” 洛炎问沈轻尘:“沈姑娘,介意我与你们同行么?” 沈轻尘闻言有些犹豫,多一个人就多一分暴露郁辞身份的风险。 她不答反问:“洛公子也要去碎玉堂?” 洛炎点头:“向来听闻碎玉堂是制药圣地,一直没有机会参观,向往已久,不知道有没有这个荣幸呢?” 他都这么说了,沈轻尘只好道:“也好,那便一起吧。” 店小二很快按照客人的吩咐准备好了一大桶热水,还用屏风遮了起来,郁辞赏了不少银子,店小二笑容满面地出去了。 郁辞关好门,手搭在腰间,慢条斯理地开始脱衣服,外衣衣摆边沿沾了血,没沾染上多少,加上天黑并不明显。 他们都该死的。 脱到只剩里衣,郁辞把外衣烧了,有糊味散发出来,郁辞皱了皱眉。 如果不是因为沈轻尘,她也不用隐藏到这种地步,一走了之便是。房间还有淡淡的烧焦味道,郁辞索性点上熏香遮掩气味。 等做完这一切,她才终于开始沐浴。 衣衫尽褪,青丝披落,美人身段显露出来,她肌肤胜雪,昨晚留下的红印格外显眼,星眸闪烁着点点星光,带着几分清冷,浑身透着一股拒人与千里之外的冷漠,胳膊上有块淤青,是不小心被岳文博打伤的。 郁辞抬脚,踏入浴桶中。 白皙如玉的双手搭在浴桶边沿,水打湿了肌肤,水珠晶莹剔透,滑过又很快落下。 水很热,对普通人来说可能称得上是烫的水对郁辞来说不过刚刚好,水雾飘在浴桶上方,浴桶里的美人在闭眼小憩,仙气飘飘。 沈轻尘回来了。 郁辞听得出她的走路声。 水汽蒸得郁辞脸颊微微泛着红,郁辞睁开了眼,水眸闪着温柔的光,她唇角微勾,很快又闭上了眼。 房间内散发着淡淡的冷香,沈轻尘一打开门就闻到了,这个香气和郁辞很相配。 见房间摆了屏风,沈轻尘便知郁辞许是在沐浴,她很快关上门。 沈轻尘坐在长凳上,瞄了一眼还在冒雾气的屏风上方,很快收回视线,不知怎么的,沐浴的是郁辞,不好意思的是自己。 第20章 半晌,见屏风内一点动静也没有,就连水声也没听到,沈轻尘放心不下,试探着喊了一声:“郁辞……” 无人应答。 沈轻尘站起身背对着屏风,问:“郁辞……你还没沐浴完么?” 还是没动静,沈轻尘有些放心不下,一步一步挪到屏风边沿,用手捂着眼睛,摸索着进去。 都是女子,没关系的……沈轻尘这样对自己说。 沈轻尘手心出了汗,手有些颤,伸向浴缸,郁辞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在她手摸过来时,不动神色地移了位置,重新闭上眼。 湿哒哒的,滑滑的,沈轻尘睁开了眼,她摸到了郁辞白皙湿润的手背。 沈轻尘喉咙滚动,一时挪不开眼也收不回手。 水珠把郁辞额前碎发打湿了,有种凌乱美,长发披到背后的浴桶外,她微扬着头,白皙修长的脖颈显露出来,脖颈处的几枚红印在白皙的肌肤上更为明显,同时显露出来的,还有胸前绽放的点点红梅,这样看着,有种莫名羞耻的感觉…… 正在这时,郁辞也睁开了眼,两人四目相对,久久没有说话。 第18章 郁辞沐浴在水中,眉眼似水柔和,一双水眸定定地看着沈轻尘。她的一只手还被沈轻尘握着,另一只搭在木桶边沿的手微微曲起,下巴垫在手背上,姿态慵懒,红唇轻启,嗓音微哑道:“沈轻尘……你看够了没有?” 这一问话的确把沈轻尘问回神,她倏地收回手,手还是湿湿的,指尖微蜷,郁辞柔软的手仿佛还在手心。她眼睛不敢再看郁辞,眼神往上飘,结结巴巴道:“对不起啊,我……我刚刚叫你、你没答应,我、我怕你出事。” 郁辞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抿唇偷笑,欣赏完她不知所措的样子,郁辞方道:“那……我可以穿衣服了吗?” 沈轻尘连忙点头:“当然可以。”但她却一动不动的。 郁辞含笑问她:“沈姑娘……你是想看我穿衣服么?”这次喊出来的沈姑娘带着笑意,没有以前的故作生疏。 “啊”沈轻尘终于反应过来,忙道:“不、不是。” 她说完不敢停留一秒,忙转身逃离了。 沈轻尘在长凳上坐下,拿过茶盏给自己倒水,回想到刚刚旖旎的场景,有些口干舌燥,水溢了出来她都没察觉。 茶水沿着桌面流向桌沿滴到沈轻尘大腿上,沈轻尘才从恍惚中回神,她忙拿出手帕随意擦了擦桌面,喝了好些水才强压下心中不知道哪里窜出来的火苗。 郁辞只着了件里衣,腰带束起,更显腰肢纤瘦。青丝披在身后,出水芙蓉,不施粉黛的脸白皙光滑,因为热汽双颊泛着淡粉像是天然胭脂,唇瓣异常嫣红,眉宇之间透着的,是与凡尘女子不同的清冷。 沈轻尘捏紧了手里的茶杯,很快收回视线不敢看第二眼,她垂着头,像是在认真看着手里的茶杯。 郁辞却故意在她身旁坐下,香气袭人,沈轻尘更不知所措了,她也不明白两个女子间为何会有这样的气氛。 “轻尘,给我倒杯水。” 沈轻尘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故作镇定地应:“好、好。” 沈轻尘把倒好的茶杯推给郁辞,郁辞捏着茶杯,嘴角含笑道:“原来沈姑娘喜欢把自己用过的杯子给别人用么?” 沈轻尘把刚刚自己用过杯子给郁辞倒茶了。 沈轻尘有些懊恼,自己这是在做什么? “……不是。”她伸手想拿回茶杯,郁辞却快她一步仰头喝下了茶水。 红唇贴着茶杯,故意停留片刻。 沈轻尘:“……”她的头垂得更低了。 郁辞间沈轻尘这样,笑容愈发深了,她语气故作不解:“轻尘……你为何不看我?” “啊”沈轻尘清了清嗓子,却是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但眼睛总算是落回到郁辞脸上了。 沈轻尘想到看到的,终于找回理智,问:“郁辞,你的脖子和……胸口那里是怎么回事?怎么这么多红痕?” 郁辞闻言,歪头看她:“轻尘不知么?” 沈轻尘诚实地摇了摇头。 郁辞轻轻“啊”了一声,胡说八道道:“这是我练的一种武功,练完之后身上就会出现这样的红印,过几天便会自行消退的。” 沈轻尘不甚了解地点了点头:“还有这种武功么?叫什么名字?” 郁辞闻言顿了顿,一本正经道:“阴柔相合。” “阴柔相合……”沈轻尘跟着重复一遍,这个武功的确是没听过。 “嗯。”郁辞神色如常,叮嘱道:“这个武功我只告诉了你一个人,切不可说出去。” 沈轻尘闻言顿觉自己在郁辞心中的位置不一样,郑重地点了点头。 郁辞见状在心里摇了摇头,沈轻尘还是和以前一样单纯好骗。 其实不是因为沈轻尘好骗,只是因为她是郁辞,所以她才会相信。 沈轻尘找回理智后,和郁辞说起了洛炎今晚所遇之事,郁辞不动神色道:“那你信他么?” 沈轻尘盯着郁辞看了半晌,反问:“我该信他么?” 既然洛炎把事情都和他们说了,自然也会说到郁辞在现场留下的刀片,轻尘会联想到自己也不奇怪。 郁辞眸色闪了闪,半晌,道:“不该信。” 沈轻尘突然把手放到郁辞手背上,认真道:“那我便不信他。” 郁辞闻言微顿,问:“为何?” 沈轻尘理所当然道:“因为我信你。”她的目光虔诚真挚,就那样看着郁辞,干净明亮。 郁辞心神微荡,敛下眸底晦暗不明的情绪,轻声道:“夜深了,睡吧,明日不是还要赶路么?” “嗯。” 毕竟是第一次在清醒的时候和郁辞睡在一张床上,沈轻尘还是有些紧张的。 郁辞率先上了床,她侧躺着,眉眼含笑地望着沈轻尘。 沈轻尘站在床前,被她看得耳根微热,慢吞吞地解下腰带。 郁辞就这样一直盯着她,沈轻尘轻咬下唇,只好加快了脱衣速度。 沈轻尘身材很好,骨肉匀称,线条完美,她先是吹灭了房间蜡烛,随后红着脸缓缓走向床边,更缓慢地躺下,直挺挺地躺着,连被子都没盖。 郁辞也滑躺下来,胳膊肘撑在床上,掌心托着脸,微垂着眼看着僵硬身体的沈轻尘。 郁辞微凉的指尖轻点在郁辞胸口处又缓慢移动到她平坦的腹部,带来阵阵酥麻。 黑暗中,听觉和嗅觉更加灵敏了。月光透过窗户洒落下来的细弱的光,也足以看清面前人的一举一动。 沈轻尘呼吸紊乱地抓住郁辞作乱的手将其包入掌心,问她:“郁辞……你怎么……怎么摸我?” 郁辞无辜道:“我看你上来怎么久都没盖被子,以为是你想给我展示你这优越完美的腰际线呢?” 沈轻尘:“……”什么乱七八糟的? 沈轻尘扯被子盖上,强装镇定地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道:“睡觉吧。” “好……睡觉。” “不过……”郁辞朝被沈轻尘紧紧握着的手微扬下巴:“轻尘……你是想牵着我的手睡么?” 沈轻尘尴尬地松手,脸颊又烫了几分。 两人双双躺好,沈轻尘觉得自己呼吸终于平缓了些。 两人之间还隔了一个人的距离,郁辞忽然伸手搂过沈轻尘的腰,胳膊处有柔软压下来,冷香再次扑面而来,沈轻尘呼吸急促几分。 郁辞自顾自道:“你都快掉下去了,睡进来些?你是怕我吃了你么?” “没、没有。” 郁辞睡回原位,沈轻尘才挪了挪身体,两人近了些,郁辞还是有些不满意,拉着沈轻尘的胳膊就将她拉了过来,两人胳膊贴着胳膊,手背贴着手背,一冷一热。 沈轻尘:“……” 郁辞身上的凉意都救不了沈轻尘身上莫名出现的燥热,她僵着身体,一动不敢动,直到旁边人呼吸平缓她才终于放松身体。 沈轻尘缓缓转动脑袋,侧目看着郁辞,五官立体,侧脸精致,眉眼清冷,睡颜恬静,饱满圆润的红唇轻抿在一起,美得像一幅画。 沈轻尘把手从被窝里伸出来,缓缓转身,侧向郁辞的方向。 温热的指尖轻轻落在郁辞脸上,有些凉,沈轻尘莫名心疼,收回了手。 郁辞身体动了动,沈轻尘屏住呼吸,所幸郁辞只是翻了个身,没有醒。 两人都是侧着身体面向对方,沈轻尘看得更清楚了。 郁辞的手搭在了被子上面,沈轻尘怕她着凉,想把她的手放进被窝,握住她冰冷的手都那一刻,沈轻尘改变注意了。 沈轻尘小心翼翼地把郁辞的手放到了自己一直在发烫的脸颊上,她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这么亲密的举动…… 细究无果,沈轻尘便不再想了,就当……就当是给郁辞暖手。 沈轻尘盯着郁辞的脸看,怎么看都看不腻似的,不知道过了多久,困意袭来,沉沉睡去。 第21章 郁辞听到耳边传来均匀的呼吸声,才缓缓睁开眼,眼底一片清明,哪里有半分睡意。 半刻钟后,祈愿的桃花树下,郁辞手上捏着那条沈轻尘祈愿的红丝带,看清上面的字,面纱下的红唇轻勾。 …… 次日。 五人吃完早饭在客栈门口集合。 沈轻尘让白之珩帮忙准备马,白之珩的小厮一早就准备好了。她们都会骑马,骑马比马车快些。 “郁姑娘,可休息好了?”洛炎走过来和郁辞搭话。 郁辞懒懒抬眼:“尚可。”并没有多说话的意思。 洛炎察觉到她的抗拒,丝毫不在意,继续笑着问:“郁姑娘和沈姑娘是怎么认识的?我看沈姑娘待你很不一样,我与沈姑娘也算老相识,还从未见过她待人如此亲近。” 郁辞面纱下的红唇轻勾,她自然知道自己在沈轻尘心中的位置不一样。 但回答的语气却是淡淡的:“洛公子问这些做什么?” 洛炎脸上始终挂着温和的笑:“好奇罢了。” 郁辞语气随意:“萍水相逢觉得投缘便结伴而行罢了。” 洛炎闻言笑道:“说起来,我与沈姑娘第一次见面便是在少年英雄大会上……” …… 沈轻尘和白之珩一起从客栈出来,见郁辞和洛炎待在一起,轻蹙眉,抬脚走了过去。 白之珩紧随其后。 沈轻尘:“洛公子和郁姑娘在聊什么呢?”看样子还聊得挺愉快。 “在聊沈姑娘你呢。”洛炎笑道。 “我?”沈轻尘疑惑地看向郁辞,郁辞眉眼弯弯,并不言语。 沈轻尘抿抿唇,心里有些不舒服。 洛炎语气调笑道:“只是说起了沈姑娘的英雄事迹,并不是说你的坏话。” 沈轻尘:“……这样啊。” 白之珩拍了拍沈轻尘的肩膀,说:“准备好便出发吧。” 第19章 那日,周碧瑶被吓晕,醒来时头还是晕的。她双手垂着,充血使她的手麻痹了,她动了动手和脚,发现没有着力点,惊恐地发现,她被一只大鸟驮着,此刻在空中飞翔。 周碧瑶差点又要被吓晕过去,她武功不咋滴,轻功更是一点也不会啊! 大鸟身上没有牵引绳,她也不能像牵马一样牵它,周碧瑶身体僵直,风刮到她脸上,两侧刘海糊在眼睛上了她也不敢伸手去撩开。 今日天气不错,大鸟飞得自由自在,降落时大鸟并不知周碧瑶已经醒了还坐了起来,周碧瑶眼睁睁看着那粗大的树干距离自己越来越近,她手足无措地握紧腰间长剑。 “啊——” 她被吓得忘记只要趴下就可以避免撞到,然后…… 刚好掉进了路过的叶之落怀里,把身旁的苏嫣儿吓了一跳。 叶之落:“……”啥玩意? 想象中的疼痛没有传来,周碧瑶睁开眼,见到了个漂亮姑娘,自己则被那姑娘抱着呢。 周碧瑶讪笑道:“那个,先放我下来?” “哦对!”叶之落把人放了下来。 叶之落很高,五官端正,长相英气,衣着朴素,虽然没有沈轻尘身上的贵气,却又比沈轻尘多了几分江湖豪气。 白鹤扇动着翅膀在她们头顶盘旋一圈,叫得很欢快。 周碧瑶气不打一处来:“臭鸟,差点把我摔死。” 叶之落新奇地看着面前白鹤,道:“这白鹤倒是有灵性?你养的?” 周碧瑶摇头:“不是,应该是我朋友养的。” 周碧瑶想到昨晚遇到的事,打了个冷颤,猜想可能是沈姐姐和郁姑娘让这大鸟带不争气被吓晕的自己出来的,也不知道她们怎么样了。 叶之落疑惑,什么叫应该? 白鹤围着她们转了好几圈,周碧瑶和叶之落都猜不透它想干嘛,问了白鹤也不会回答,过一会儿白鹤自己飞走了。 “在下周碧瑶。”周碧瑶有模有样地朝叶之落拱手,“还没感谢姑娘刚刚的救命之恩,敢问两位姑娘尊姓大名?” 叶之落道:“在下叶之落。” 苏嫣儿对她微微颔首:“苏嫣儿。” “叶少侠,苏姑娘。” 叶之落摆了摆手:“喊我名字就行。” 周碧瑶从善如流改口:“之落,你可以唤我瑶瑶。” “嗯。” 三人寻了棵大树坐下,见周碧瑶唇瓣有些干燥叶之落解下腰间水囊递给她:“不介意的话喝点水。” 周碧瑶感激地接了过来:“当然不介意。” 叶之落笑了笑。 她与苏嫣儿此次出来,是为了买几块布料做衣裳,折柳前辈的寿辰快到了,她们想为她做一件新衣裳。 “之落是哪里人呀?” 叶之落闻言神色微顿,垂下眼帘,“我也不知道。” 周碧瑶讶异地看着她,叶之落笑道:“这么惊讶做什么?我从小无父无母四处流浪,是哪里人还真不知道,江湖就是我的家。” 苏嫣儿闻言侧目望了一眼叶之落,眼底闪过一抹心疼。 周碧瑶轻咬下唇:“对不起。” “这有什么的。”叶之落满不在乎地摊了摊手,“我现在这样挺好的,一身轻松了无牵挂。” 说这句话时,她下意识看向苏嫣儿,苏嫣儿却垂着眸没有看她。 叶之落眸色微暗,其实她有了牵挂的。 周碧瑶也不想继续这个话题,问:“叶少侠和苏姑娘这是要去哪里?” 对于陌生人,叶之落还是有所保留的。 “没有目的地,四处走走。”叶之落手里把玩着一根树枝,开玩笑道:“行走江湖,锄强扶弱。” 周碧瑶闻言眼睛一亮,好酷的一句话好潇洒的一个人。 叶之落见她眼神晶亮地看着自己,挑了挑眉:“周姑娘打算去哪?” 周碧瑶抱着水囊,一脸向往:“和你一样,想要行走江湖,锄强扶弱。” 叶之落闻言笑出声,周碧瑶虽然拿着剑,但手上一点练武的茧子都没有,长得白白嫩嫩的,一看就是不会武的,衣着虽然有些脏了,但看得出来料子的昂贵,想必是哪家富贵人家偷跑出来体验江湖险恶的大小姐。 周碧瑶撇撇嘴:“你笑什么?” 叶之落敛起笑容,清了清嗓子道:“没……没什么。” 两人聊了些有的没的,苏嫣儿沉默不语,叶之落对谁都如此热心么?苏嫣儿心情莫名烦躁,她也说不上来缘由。 叶之落见天色不早了,站了起来。 “周姑娘,我们得先走了。” 周碧瑶闻言也连忙站起来,看眼四周,密密麻麻的都是树,根本不知道这是哪里,她搓了搓手,有些局促道:“叶少侠、苏姑娘,我……不认识这里,你们能带我出去吗?” 锄强扶弱,面前这人也算弱,那就帮帮吧。 “行。”叶之落爽快道。 …… 时间一晃而过,一行人很快来到碎玉山下。 “堂主!卫大夫!少堂主回来了!已经到山脚下了!” 小厮一路跑一路喊,整个碎玉堂的人都听到了。 卫岚刚从药房出来,闻言喜上眉梢,快步走向门口,与从房间出来的沈青武碰上。 “卫大夫,请。” 卫岚不作谦让,裙摆晃动,步履轻盈。 卫岚是碎玉堂的大夫,治病制药无所不能,江湖人称妙手仙师,她武功也不错,是沈轻尘的师父。虽然沈轻尘在医学方面没有天赋,但跟着卫岚还是学到了不少东西。 沈轻尘走得很快,但也没忘记郁辞,拉着她往山上走。 郁辞能感受得到沈轻尘的兴奋,回家而已,就这么开心么?郁辞也跟着勾了勾唇角。 白之珩盯着两人交握着的手,有种异样的感觉。 洛炎笑道:“沈姑娘和郁姑娘的关系真好,从未见她与旁人如此亲近。” 白之珩勉强笑笑:“许是格外投缘吧。” 他兴致不是很高,父亲交待的事他一件也没办好。邪玉剑没有下落,轻尘和自己也没有亲近多少。 赶路的这几日,轻尘总是和那位郁姑娘待在一起,他鲜少有机会和轻尘说话,更别说培养感情了。 “白大哥,我当你是我亲大哥我才说的。我看你也该行动了,虽然你与沈姑娘有婚约,但如果没有互相表明心意早日在一起,也难保没有变数。”洛炎说:“得亏今日站在沈姑娘面前的是郁姑娘,倘若是郁公子,怕是沈姑娘的芳心都被偷走了。” 白之珩被他说得皱起了眉,洛炎说的不无道理,可他现在能怎么办?也不能强迫,以轻尘的性子只会适得其反。 “洛弟你说的对,我会认真想想的。” “这就对了。”洛炎嘴角上扬,他看得出来沈轻尘根本就不喜欢白之珩,倘若两人因为婚约一事闹翻,那就好玩了。何况三年前沈轻尘与那魔教妖女的关系可不一般,她有磨镜之好也说不定。 第22章 碎玉堂和玄天阁交好,这对他五虎门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逐一击破是他的目标。 “欢迎少堂主回家!” “欢迎少堂主回家!” 一路上,驻守天梯的堂生一路高呼“欢迎少堂主回家”,喊得真情实感振奋人心。 沈轻尘虽身份尊贵是碎玉堂少堂主,但与人为善从不摆架子,这么多年的感情在,大家都是发自内心的喜欢她。 碎玉山很高,所幸几人有武功在身才不至于累,刚上到山顶。 沈轻尘眼尖地看到了父亲和师父就站在门口等她。 沈轻尘快步上前,在距离二老几步远位置站定,撩起衣袍跪了下来。 “爹,师父,轻尘不孝,轻尘回来了。” 沈青武忙伸手扶起沈轻尘,声音难掩激动:“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沈轻尘走到卫岚面前,卫岚张开双臂,沈轻尘抱了上去。 “师父。”沈轻尘又喊了一声。 卫岚抬手,沈轻尘微垂下头,卫岚摸了摸她的脑袋,声音温柔:“回来就好,轻尘受苦了。” 郁辞知道沈轻尘和师父情同母女,见两人亲密并不吃醋。 白之珩走到沈轻尘身旁,扬唇:“沈伯伯,我把轻尘带回来了。” “好!”沈青武拍了拍白之珩的肩膀,仰头大笑:“之珩,今晚留下来,和沈伯伯喝几杯。” “好,那之珩便不客气了。” 郁辞就安静地待在沈轻尘几步远的身后,洛炎站在郁辞身边。 沈轻尘走到郁辞面前,牵过郁辞的手把她拉到沈青武和卫岚面前,对两位长辈介绍道:“爹,师父,这是我的朋友,她叫……”在名字这卡了壳。 郁辞双手交叠微微拱起,主动接话道:“沈伯伯,卫师父,我是轻尘的朋友,你们唤我郁轻便可,打扰了。” 她今日没有戴面纱而是戴的黑色面罩,以防他们认出自己。 卫岚在江湖上赫赫有名,郁辞自然是知道她的。何况当初郁辞偷偷来碎玉堂找沈轻尘时,还被卫岚撞见过,卫岚是个很温柔的女人,她并没有拆穿她们反而给她们打掩护,让郁辞有更多时间可以陪沈轻尘。 沈轻尘诧异地看着她,郁辞不动声色地扯了扯她的衣袖,沈轻尘这才回神。 “郁姑娘。” 沈青武见郁辞戴着黑色面罩有些微讶异,却也没多问,行走江湖的多得是神秘的人,只是她的仪态有些眼熟…… 洛炎上前几步,自我介绍道:“沈堂主,卫师父,小侄是五虎门的洛炎。” 沈青武回神,摸了摸胡子,笑道:“原来是五虎门的少门主,洛门主近来可好啊?” “不敢当,沈堂主喊我洛炎即可。”洛炎陪着笑:“家父一切安好,劳沈掌门挂心了。” “都别站着了,来人啊,设宴,招呼远道而来的少侠。” 沈青武今日格外高兴。 沈轻尘说:“爹,一路奔波大家都累了,我先带他们去房间歇息,晚些再出来陪你和师父说说话。” “也好。”沈青武也有很多话想问沈轻尘,“轻尘,你带郁姑娘去休息。袁术,你带之珩和洛公子去客房休息。” “好。” 沈轻尘朝父亲和师父点了点头便带着郁辞离开了,管家袁术带着白之珩和洛炎随其后离开。 “轻尘,客房不是在西厢么?”白之珩喊住沈轻尘,奇怪她为什么带着郁辞往北边走。 沈轻尘顿了顿,解释:“我怕郁姑娘来到陌生的环境不适应,郁姑娘就和我睡一个院子,有个照应。” 郁辞听她这样说,嘴角微微上扬,在外的眉眼却是平和无波的。 白之珩突然有些嫉妒她,嫉妒她博得轻尘的所有关注,嫉妒她的女子身份,可以和轻尘如此亲近。 第20章 下午时分,有些炎热。 沈轻尘把郁辞带到一个院子里,院子水声潺潺,一股清流从花木深处泻于石隙之下,绿柳周垂。这个院子只有沈轻尘住,除了打扫其它时间不会有人进来。 其实院子里还有其它房间,沈轻尘却把郁辞带到了自己房间。她的房间很简洁干净,和她这个人一样。 郁辞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了,上一次来还是偷偷摸摸进来的。 “郁辞,委屈你了。” 郁辞知道她说的是自己隐藏身份的事,她在心里叹了口气,这傻子什么都好,有时候什么都好却不好。 郁辞只是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沈轻尘提议:“我们出去走走吧。” 郁辞微微颔首。 两人闲庭散步地走在院子里,沈轻尘回到家身心放松,脸上的笑容都深了几分,郁辞则有些心情复杂。 三年前,她们也曾像现在这样在这里漫步,可惜物是人非,此时的沈轻尘已经不记得自己了,也不记得她们曾经的过往了。 “轻尘,这里,这里还没放种子。” “来了来了。”沈轻尘把种子撒入花盘中,郁辞接着把泥推进去把种子埋好。 “忆儿,等过几年花开了,我们再回来可好?” “好啊。” 当时的沈轻尘受了重伤在碎玉堂养伤,郁辞偷偷来这里陪她,两人度过了一段无忧无虑的甜蜜时光。 可世事难料…… 郁辞还沉寂在自己的思绪中,没注意到沈轻尘脸色变化。 沈轻尘盯着那盘盛开的花,一时想不起来这是什么时候种的了?碎玉堂多是可以入药的花草,鲜少有供观赏用的花。 突如其来一阵心悸,脑中一阵昏眩,心脏绞痛的感觉又来了,沈轻尘捂住胸口,她晃了晃脑袋谁知却更晕了。她的脸色极为难看,唇也是苍白的……她仿佛看到了两个身影在面前栽树说笑…… 是谁呢? 沈轻尘用力回想,头开始剧烈的痛。 其中一个,好像是自己,另外一个是谁……想不起来,沈轻尘用力拍了一下什么都记不得的脑袋。 郁辞被沈轻尘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回神,抓住了她的胳膊忙问:“轻尘,你怎么了?” 沈轻尘手指颤颤巍巍地指着那盘花,脸色苍白:“我想不起来这是什么花了?” 郁辞脱口而出:“这是玉兰花。” “忆儿……” 郁辞闻言手不自觉用力捏紧了沈轻尘的胳膊,眼底有些不可置信,她是想起来了么? 沈轻尘指着那盘盛开的玉兰花,苍白的唇瓣轻启:“这是我和忆儿种下的。”她神色痛苦:“可我忘记忆儿长什么样子了。” 她有些迷茫无措地拉着郁辞的手,茫然地看着她,苍白的唇艰难张合:“我想不起来忆儿是谁……” 郁辞红唇嚅动,有种想把一切都告诉她的冲动,“轻尘,我……”她刚下定决心,院子门口传来动静。 卫岚走得很轻了,但郁辞的耳力很好,她止住了话头循声望去。 沈轻尘也循着她的视线望去,卫岚出现在两人视线中,见两人姿态亲密,卫岚恍若回到三年前,她无意撞见过她们,那时的两人也是在这里这般举止亲密自然,当时她未多打扰,悄无声息地离开。 “卫师父。” 郁辞朝卫岚微微颔首。 卫岚轻轻点了点头。 沈轻尘声音有些沙哑:“师父。” 卫岚察觉到她的不对劲,皱眉:“轻尘这是怎么了?” 郁辞猜测沈轻尘是回到熟悉的环境,想起她们在这里的往事,触动了体内的牵姬落才会这样,她道:“轻尘体内被人种了牵姬落,身体时不时的就会出现问题,许是回忆起了什么不能回忆的。” 卫岚闻言脸色一变:“牵姬落?”那个无解的噬情蛊?! 郁辞点了点头。 卫岚凝眉:“把她扶进房间。” 沈轻尘脚步有些虚浮,她被搀扶着进了屋。 “来,坐下。” 沈轻尘在凳子上坐下,郁辞则站在她身旁,卫岚在沈轻尘旁边位置坐下,马上为她把脉。 沈轻尘有些无力地揉着突突跳的太阳穴,郁辞见状拉下她的手,微凉的指腹按揉在额间,不知道是不是沈轻尘的错觉,她感觉自己好些了。 卫岚见到郁辞自然而然的举动,心里淌过异样的感觉,但现在不是细究的时候。 这牵姬落竟是三年前就种下的,轻尘这种情况,牵姬落明显被触动了,而触动牵姬落的只有一个原因,那便是轻尘动情了。 牵姬落会使人忘记心爱之人,会在其想起心爱之人的过程中心脏绞痛,痛不欲生。 让轻尘动情之人,会是谁呢? 卫岚下意识看向郁辞,是因为她么?她是三年前的那个她么…… “师父,牵姬落可有解?” 沈轻尘见卫岚神色凝重,不由开口问。 卫岚唇瓣张了张,忍不住叹了口气:“牵姬落无解。” 郁辞闻言心顿时揪了起来,沈轻尘下意识看向郁辞。 第23章 她的脸被面罩遮住,看不见她的表情,可她握紧的手泄露了她担忧的神色。 “怎么会无解?”郁辞不想相信,“世间万物相生相克,再怎么厉害的毒都会有解药,牵姬落不过是一种噬情蛊,将其引出来不就可以了吗?” 卫岚轻轻摇了摇头:“谈何容易,牵姬落与其它蛊不同,它以人心为引,附生在人体内,压迫着那部分最重要的记忆,稍有不慎便会刺激到蛊虫腐蚀大脑啃噬心脏,轻则痛不欲生,重则身亡。” 郁辞闻言浑身一颤,她攥紧了拳头。 沈轻尘抿唇:“师父,那我该怎么办?” 卫岚叮嘱:“切记,不可动情,也不能再试图回忆往事。” 郁辞指甲掐进掌心,不可动情,不能回忆往事,那自己是不是不该再出现在她面前…… 沈轻尘薄唇紧抿:“师父,真的没有其它办法了么?我控制不住我自己……我觉得我忘记了很重要的人和事,如果不想起来,我会后悔一辈子的。” “轻尘。”卫岚握住她的手,声音沉了沉:“这样你会死的。” 气氛沉默下来。 “少堂主,卫大夫,郁姑娘,晚宴备好了。” 有堂生过来禀报。 “嗯,知道了。” 沈轻尘故作轻松对两人道:“既然无解那就暂时这样,先去用膳吧。” 卫岚有些不忍,却也束手无策,其实办法是有的,但太残忍了,轻尘定不会同意的,说出来只会徒增烦恼。 余光看到卫岚欲言又止,对沈轻尘道:“轻尘,你先过去,我有些药理方面的问题想问问卫大夫。” 沈轻尘没有多想地点了点头。 卫岚和郁辞走得很慢,卫岚问她:“郁姑娘有什么问题?” 郁辞开门见山道:“卫大夫,其实还是有其它办法可以将轻尘身上的蛊虫引出来的对么?” 卫岚挑了挑眉,“郁姑娘这是什么意思?” 郁辞直言:“卫大夫,我不知道你为何要隐瞒,但我是真心希望轻尘可以恢复如初。” 卫岚站定,盯着郁辞看,半晌,开口:“郁姑娘不是第一次来碎玉堂吧?”虽是问句,语气确实肯定的。 郁辞也不瞒了,承认:“三年前我就曾来过碎玉堂。” 卫岚露出果然如此的笑,她果然是那个女子。 “我也不瞒你了,牵姬落是有解,但要付出的代价太大了,也太危险了。” …… 郁辞被安排在客人席位,沈青武自然是坐在主位,沈轻尘和卫岚分别位列其左右两侧,而沈轻尘下首便是白之珩,那是主人席,足以证明白之珩在沈青武心中位置,沈青武是认可白之珩这个准女婿的。 郁辞还戴着面罩,心不在焉地想着卫岚说的话,旁边的洛炎和她搭话,她一个眼神都没给。 洛炎见状识趣地闭了嘴。 沈轻尘有些担忧地频频看向郁辞的方向,郁辞一杯接着一杯,像是要把自己灌醉似的。 连江湖最负盛名的妙手仙师都对牵姬落没有办法,郁辞眯了眯眼,要么各自安好,相忘于江湖,要么将情蛊转移,可转移势必会…… 呵! 酒桌上推杯换盏,觥筹交错,洛炎很会说话,逗得沈青武哈哈大笑,喝了不少酒。 白之珩的注意力一直在沈轻尘身上,而沈轻尘的注意力全在郁辞身上,卫岚默默地观察着三人,心中无尽叹息。 “轻尘,接下来有什么打算?”白之珩挑起话头。 沈轻尘想到郁辞此行目的,道:“陪郁姑娘去雪山之巅。” 白之珩动作一顿,剑眉蹙起,他喝了不少酒有了些醉意,不顾礼数地抓起沈轻尘的手,不满道:“轻尘,你刚回来又要离开么?” 沈轻尘蹙眉,挣脱束缚,声音沉下来:“白大哥,你越界了。” 这是她的事,她做了的决定父亲都动摇不了,更被说是白之珩了。 她与白之珩早就说清楚了,她一直把他当兄长看待,至于婚约,父亲说突然取消婚约对碎玉堂和玄天阁都会有不好的影响,所以她才妥协答应迟几年再公布取消婚约。 “轻尘,对不起。”白之珩马上松手,酒醒了一半,“我刚刚只是喝多了,你别多想。” 轻尘是什么样的性子他清楚得很,逼急了只会适得其反。 沈轻尘淡淡地“嗯”了一声。 沈青武今天高兴,一不小心就喝多了,今日是没办法和他说牵姬落之事了。 沈青武被管家扶回房间休息,其余人也散了。 沈轻尘快步走向郁辞,语气有些幽怨:“你怎么喝这么多?” 郁辞笑了笑,她身子骨很软,趴在沈轻尘肩头,吐气如兰道:“开心啊,开心就多喝了几杯。” 沈轻尘抿唇:“我扶你回去休息。” 第21章 沈轻尘搂着郁辞的腰出了正堂。 郁辞的身体很凉,很柔软,沈轻尘手心又开始出汗了。 “轻尘,我帮你扶郁姑娘回去吧。” 白之珩从后面追了上来。 “不必,很晚了,白大哥早些休息吧。” 沈轻尘说完便抬脚离开了。 白之珩盯着两人的背影离开,再一次有了危机感,还是一个女子带来的。他倏地想到三年前,眸色阴沉下来。 沈轻尘把郁辞扶到床上躺下,她抬手去摘郁辞脸上的面罩,那张清冷不俗的脸出现在面前。 郁辞眯着眼睛看她,嫣红的唇瓣轻启,嗓音沙哑低沉:“轻尘……” 沈轻尘坐在床沿,看着她,目光是连她自己都没察觉的温柔深情。 “怎么了?” 郁辞笑:“没什么,陪我睡觉吧。” 这句话听的沈轻尘耳根子一热,她清了清嗓子,应:“好。” 夜深了,灯灭了,四周格外寂静。 郁辞呼吸清浅,沈轻尘呼吸有些杂乱。 许是牵姬落无解的缘故,沈轻尘今晚入睡得很艰难,郁辞察觉到了,她侧身面向沈轻尘,问:“睡不着么?” 沈轻尘诚实地“嗯”了一声。 “是因为牵姬落么?” 沈轻尘也看向郁辞,借着黯淡的月光,两人视线对上。 “嗯。” 郁辞默了默,突然道:“轻尘,我想喝水。” 沈轻尘从床上坐起身,郁辞却拉住她的手,“我自己去。” 郁辞从沈轻尘身上跨过去,她身子一软,突然无力地软倒在沈轻尘身上,身上的冷香混合着淡淡的酒气,沈轻尘呼吸一滞,她双手扶住郁辞滑腻的肩头,很快又松开,气息不稳问:“郁姑娘,你怎么了?” 郁辞此刻是跨坐在沈轻尘身上的姿势,她手撑在沈轻尘两侧,眼神有些迷离:“没事。” 呼吸喷在脸侧,沈轻尘忍不住偏了偏头,被子下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攥紧了被单,她心底有种冲动,很想抱住身上人。 郁辞翻身出去了。 沈轻尘缓缓闭上眼,轻呼出口气,她刚刚是怎么了?怎么会有那样的想法? 郁辞给自己倒了杯茶,抿了一口,下定了决心。 郁辞喝完水没有回床上反而走向放包袱的地方,沈轻尘不解:“你要找什么?” “你不是睡不着么,我给你点熏香,可以助眠的。” 淡淡的香味很快飘散开来,郁辞将熏香放到离床不远的桌子上,才重新上了床。 “这个香味……好特别,好神奇。”说不上来的冷香,和郁辞身上的很相似却不完全一样,才短短时间,沈轻尘竟然真的感受到了困意。 郁辞坐在床沿,微微弯下腰,指尖轻轻滑过沈轻尘流畅的脸部线条,轻声诱哄:“睡吧。” 沈轻尘脸皮本就沉重,听到郁辞的话,彻底合上眼。 郁辞翻身上了床,直接跨坐在沈轻尘腹部,床帏落下,不一会儿,里面伸出来一只瘦削白皙的手。 里衣丢在了地上。 郁辞捧住了沈轻尘的脸,嫣红微凉的唇瓣和温热柔软的唇瓣贴在一起,长睫轻轻颤动,她抓住沈轻尘的手,覆上自己的脸,再一点点往下,沈轻尘的手很温热,被她手触碰过的地方留下一阵阵战栗,郁辞一向冷白的脸色此刻红得能滴血。 她拉着她的手缓缓下移,放在两腿之间,坐下……郁辞攀上沈轻尘的肩,呼吸微乱。 …… 无法宣之于口的隐秘爱意在此刻得到了宣泄,就像是隐秘森林喷涌而出的浪潮,险些要把郁辞吞没了。 * 沈轻尘做了个梦,梦里的她好像被什么柔软的东西缠住,贴在身上凉凉的,她却浑身发热,不禁伸手靠近那丝丝凉意,忍不住发出满足的喟叹。 次日,沈轻尘从睡梦中醒了,已经是晌午了。 她一向自律,鲜少有睡到这个点的时候,而和郁辞睡在一起,是个例外。 不过就算她在家,沈轻尘、沈青武和卫岚的早膳和午膳都是分开食用的,只有晚膳会一起吃,因为卫岚炼药说不定什么时间才从炼药房出来,而沈青武练武也说不定时间。 第24章 沈轻尘动了动睡得有些麻的身体,右手手指传来一阵酸痛,右肩虽然不至于痛也有些酸,她轻蹙眉头有些不解,自己的睡相一向很好,为何醒来胳膊会不舒服? 沈轻尘侧目看向里侧,想看看郁辞醒了没,她眨了眨眼,郁辞呢? 是自己醒太晚,她已经起来了么? 沈轻尘很快从床上起来,环顾四周没看到郁辞,心底隐隐有些不安,她穿好衣服便要往外走,却眼尖看到桌面上的一个信封。 沈轻尘拿信封的手微微颤抖,她捏着信封并没有打开,快步走到衣柜面前打开衣柜,郁辞的包袱已经不见了。 沈轻尘脸色煞白,心沉了下来。 郁辞走了。 只留下简短的两句话:“沈轻尘,你我一邪一正,终归是不同路的,我走了,此生不复相见。” 沈轻尘不敢相信明明前一晚还同寝的人一睁眼就消失了,她找遍了房间和院子,又跑出去寻她,没人见过郁辞的身影,却也没人见到她下山。 沈轻尘跑得发丝凌乱,额头出了细汗,有些狼狈,她颓然地坐在正堂门槛上,将信揉成一团攥在掌心,眼眶气得泛红,心里的难受快要将她吞没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行走江湖多的是生离死别,可当郁辞对她不告而别,她却难受得说不出话,明明在她的记忆里,自己和她认识并没有多久,那种难过从何而来? 心底一阵阵绞痛传来,痛得她额头出了一层冷汗,沈轻尘捂住快要绞裂的心脏,本想将手心又皱又乱的纸团扔出去,却还是塞进怀里,心绪纷乱。 “轻尘。” 卫岚晌午还未见到沈轻尘,只好亲自来找人。 卫岚一席素净白衣,青丝用一支素雅的步摇挽起,整个人看起来端庄淡雅。 眼前是微微扬起的裙摆,沈轻尘微扬起头。 “轻尘,你怎么坐在这里?” 沈轻尘扯了扯嘴角,笑容苦涩:“师父,你怎么来了?” 毕竟是从小养大的徒儿,卫岚一眼就看出了她的强颜欢笑,卫岚动作优雅地撩起裙摆,也和沈轻尘一样坐在了门槛上。 “来看看你。”卫岚说。 两人默默地坐了片刻,沈轻尘长睫轻颤,垂下,嗓音微哑:“她……走了。” 卫岚知道沈轻尘说的“她”是谁,丝毫没有意外,郁辞的离开更证实了她心中猜测,卫岚在心底叹了口气。 “轻尘,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卫岚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背:“你该学会告别。” 沈轻尘脸色有些难看,薄唇微抿,垂下头不说话了。 卫岚见她这样,嘴唇嚅动,还是没有说出话来,轻尘这么聪明,不用她说应该也很快就会醒悟过来的。 * 花园中,沈青武与沈轻尘在石子路上走着,沈轻尘落后沈青武一步。 碎玉堂各处都种满了草药,清风吹来,心旷神怡。 “轻尘,我听你师父说了,因为牵姬落你不记得当日发生之事了?”沈青武背着手,面色凝重。 沈轻尘有些提不起精神,神色蔫蔫地“嗯”了一声,她还在为郁辞的不辞而别难过。 沈青武拍了拍沈轻尘的肩膀,意味深长道:“轻尘,有些事忘记就忘记了,回忆既然痛苦,那就别想这么多。。” 沈轻尘轻轻摇了摇头没有吭声。 “当日武林各派埋伏在楠木丛中,你将魔教妖女引来楠木丛,魔教妖女受到伏击重伤逃走,你追着离开,我们赶去时受到魔教中人的阻拦,不见你的身影。”沈青武回忆起当日场景也是一阵后怕:“所幸你平安归来。” 沈轻尘听到沈青武描述的这一段,根本没有任何印象,曾经一闪而过的念头终于被她捕抓到了,是了,她所有人都记得,唯独忘了郁辞,忘了与她发生的所有事。 沈轻尘眼睛微微睁大,是不是就是说……郁辞就是她的心爱之人…… 她还记得醒来后的第一次见面,郁辞那哀伤又带着恨意的眼神刺痛了沈轻尘的心,这就说得通了,被爱的人伤害、遗忘,任谁也不能接受…… 郁辞想杀了她,却终究狠不下心来。 那种心脏绞痛的感觉如期而至,沈轻尘捂住胸口,她终于知道为何会有这样的感觉了,是因为牵姬落也是因为郁辞。 “忘记便忘记了吧,牵姬落无解,别费力去想什么心爱之人了,为父只希望你努力……” 沈轻尘根本没听沈青武在说什么,她满脑子都是郁辞,只剩下一个念头,找到她。 尽管还想不起两人之间发生过的那些事,可沈轻尘却迫切地想找到她,待在她身旁…… “爹,如果我不甘心做一个记忆残缺的人呢?”沈轻尘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轻颤,“就算死,我也想找回那段记忆。” 牵姬落的威力,不愿屈服那便是寻死。 “轻尘,你可还记得你身上肩负的责任和使命?”沈青武声音严厉下来:“你是碎玉堂的少堂主,未来的堂主,碎玉堂上上下下百余药师、几百堂生都在欢呼他们的少堂主归来,碎玉堂的兴衰都系在你身上了,你怎么能有这种念头?” “轻尘,还记得你娘亲是怎么死的吗?” 沈轻尘怎么可能忘记。 沈青武语气严厉,神色愤恨:“是被魔教教主上官青云害死的!你可记得你小时候说的,要杀了魔教教主为你娘亲报仇,大仇未得报,你怎么能为了情情爱爱放弃自己的生命?” 沈轻尘垂首而立,像个挨训的孩童。 半晌,沈青武缓和语气:“轻尘,我知道你向来听话乖巧,不会让为父失望的。” 沈轻尘轻轻“嗯”了声,“爹,我突然想起来师父找我还有事,我先过去一趟。” 沈青武深深看了她一眼:“去吧。” 沈轻尘失魂落魄地转身快步离开了。 “师父。” 沈轻尘是小跑着进炼药房的,卫岚正在记录制药过程,见沈轻尘推门而入,放下了还沾着墨水的毛笔。 “轻尘,过来。”卫岚朝沈轻尘招了招手。 沈轻尘在桌案前站定,卫岚从桌案后绕出来,站在沈轻尘面前,眉眼温柔,眼角有几丝笑纹,岁月不败美人,师父还是记忆中的样子。 “师父,倘若有一日我回忆起与心爱之人的点滴,会怎么样?又或者说,我与她一直待在一起呢?” 卫岚眸色沉了几分:“轻尘,你知道的,何必再问我。” 第22章 “师父,二师兄被五虎门少门主洛炎杀了!” “什么!”岳飞鹤闻言气急攻心,一拍桌子桌子震碎,怒骂:“好他个五虎门,我岳昆派与五虎门誓不两立!” 岳文皓一副文质彬彬的模样,不太像习武之人,反倒像一个书生,此刻他面容严肃:“爹,文博死于非命,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报仇!血债血偿!” …… 入夜,周遭静悄悄的,月色黯淡如同此刻的心情。 郁辞坐在大树之上,背靠树干,握着酒壶,仰头喝下一大口,晶莹的酒液沿着嘴角滑落下来,她随手抹掉,眼底一片漠然。 “出来吧。” 她声音淡淡,微冷。 三名身形魁梧的黑衣人从暗处走了出来,手里皆是捏着闪着锐利光芒的大刀。 三人对看一眼,二话没说提刀跃身就往郁辞身上砍去,郁辞却岿然不动,在刀即将碰到脸时还淡定地喝下一口酒,下一秒偏身躲过,脚速快到无影地踩在黑衣人胸前,黑衣人接连后退几步。 郁辞杀的人太多了,她也分不清是哪个仇家,但杀就没错了。 她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块不起眼的刀片,捏在两指间,散发着不起眼的光。 她还是喜欢这样了结一个人的生命,滚烫的血液喷涌在手上,望着那种濒临死亡的眼神和无力的挣脱让她格外兴奋。 不到片刻,郁辞手上沾满了鲜血,白色的面纱之上也溅到了新鲜的血液,浑浊血腥。 郁辞站在尸体中央,身形单薄,一席白衣染成艳丽的红,她一把扯掉面纱,露出那张笑得妖冶的脸,唇红齿白,美得惊人。 …… 沈轻尘背着包袱手拿长剑,只身一人下了碎玉山。 她不信世间没有解牵姬落的办法,她还是想找郁辞,想弄清楚当日究竟发生了什么,希望想起两人的过往点滴,事无巨细…… 茶摊。 “听说没有?魔教妖女是越来越猖狂了,不知道江湖豪杰多少人栽在了她手里,死状那叫一个惨啊!” “有所耳闻,这段时间江湖小报上都是关于魔教的恶行,五虎门已经发了英雄令,召集各路江湖豪杰势要把魔教和魔教妖女一举歼灭。” “看来江湖又要一阵腥风血雨咯!” 陈旧的茶桌上,泛黄的江湖小报摆在眼前,标题几个大字写着:“魔教妖女滥杀无辜,罪该万死!” 第25章 魔教横行霸道滥杀无辜,多年来江湖不得安宁,现五虎门召集天下英雄豪杰齐聚五虎门,商议围剿魔教大事…… 沈轻尘脸色微沉,握紧了手上佩剑,郁辞……不会是这样的,绝不会像他们说的那样。 沈轻尘凝眸看着小报上几个郁辞出没的地点,这是去雪山之巅之巅的路线,猜测郁辞没有改变行程。 沈轻尘把江湖小报揉成一团摔在地上,将碎银放在桌面上,很快站起身离开了。 “圣女,教主问起了邪玉剑的下落。” 一白衣女子垂手而立站在郁辞身后几步远的地方,眉眼低垂语气恭敬。 白砚的命是郁辞救的,当年年仅七岁的她遭遇灭门之灾。 白家被诬陷与魔教勾结,以五虎门为首的所谓的名门正派不分青红皂白就将白家上下百口人赶尽杀绝,白砚是被奶娘护着逃出来的,逃跑的路上下起了大雨,一道道的电闪雷鸣将黑夜照得煞白,五虎门的人追了上来。 奶娘把白砚往前一推,她则张开双臂挡在白砚面前,拼命喊:“砚儿,快跑!” 白砚忍不住回头,昂贵的衣袍沾满了泥水,白皙的脸蛋挂满水珠,她瞳孔骤然睁大,鲜血在空中滑出一道弧度,滚烫的血溅到她脸上,从她出生就一直照顾着她长大的奶娘倒在了血泊中,死不瞑目,眼中还有对白砚的牵挂和担忧。 “柳嬷嬷!” 一道撕心裂肺的哭声划破天际,泪水混合着雨水滑落,白砚小手紧攥成拳,死死盯着面前几个举着刀的男人。 男人越逼越近,白砚被逼得往后退,脚下一个踉跄摔倒在地,泥水将她的白色裙子染湿,尽管处于弱势,但她眼神依旧倔强地死死盯着男人。 是郁辞救了她。 当年的郁辞年仅十二岁,武功狠毒阴险,小小年纪已经是赫赫有名的魔教圣女了。 此后,白砚便跟着郁辞回了魔教。 坤虚洞内昏暗,郁辞斜靠在冰玉椅上,她闭着眼,一手撑着太阳穴,一手微微曲起,骨骼纤瘦的指节轻敲扶手,冰玉椅还散发着缕缕凉气。 她语气慵懒:“教主近来可好?” “教主一切安好,圣女不必挂念。” 郁辞依旧闭着眼,轻轻“嗯”了一声,半晌,红唇轻启:“邪玉剑已经有眉目了,让教主放心,我会把邪玉剑带回幽冥山的。” “是。” “砚儿,这么些年你可曾后悔过随我入教?” 白砚不知她为何有此有问,很快答道:“未曾。” 郁辞低低笑了一声。 白砚有些不明所以,疑惑地看了郁辞一眼,郁辞却没看她,随意挥了挥手,示意她离开。 白砚微微颔首,走了两步,顿住,回头,忽然问:“圣女可是心软了?” 郁辞闻言敲击扶手的指尖一顿,倏地睁开眼,嘴角闪过一抹冷笑,红唇恍若嗜血般鲜艳。 “心软?” 郁辞站起身,踩着阶梯一步步往下,在白砚面前站定,白砚低着头不敢看她,郁辞伸出指尖,两指捏着她的下巴,轻轻抬起。 下巴处传来丝丝凉意,郁辞很瘦,手指纤细骨骼分明,硌得有些疼,白砚被迫与之对视,薄唇轻抿,垂下了眼帘。 “砚儿,你知道的,我从不手软亦不会心软。” 鼻翼是熟悉的味道,吐息喷在耳侧,白砚身体一阵颤栗,心跳漏了半拍,手背在身后,悄悄握成拳。 白砚稳了稳心神,找回自己的呼吸,道:“可你对沈轻尘……” 郁辞听到她提起沈轻尘,手上力道加重,眸色微变,声音透着寒意:“她不一样。” 白砚闻言抬眸,眼底闪过一丝黯然,忍不住出言驳道:“有何不同?她是碎玉堂的少堂主,所谓的名门正派,与我们总归不是一路人。” 郁辞眼前闪过沈轻尘的脸,卸下手上力道,转身,双手交叠背在身后,背影单薄清瘦,冷风幽幽,吹拂白色衣摆,更显孤寂清冷。 白砚目光灼灼地盯着郁辞的背影,只有在她看不到的地方,才敢这样放肆。 “我自有分寸。”郁辞嗓音没什么起伏,喜怒不辨:“砚儿,你知道的,我不喜约束。” 算是提醒亦算是警告。 白砚闻言唇瓣微动,却只吐出一句:“砚儿知道了。” 郁辞拂袖而去,白砚贪恋地盯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拐角,手掌紧握成拳,像是极力压抑着什么,半晌松开,手抚上刚刚被郁辞捏过的下巴,嘴角扬起一抹浅笑。 “哟,被摸了下脸而已,也不用笑得如此荡漾吧?” 张扬尖锐的声音突然响在身后,白砚垂下手敛去脸上笑容,循声往去,黑暗中多了一抹鲜艳的红。 是红叶。 红叶双手抱臂,慢悠悠地踱步朝白砚走来,脸上挂着嘲讽的笑。 红叶和白砚都是选定的下一代幽冥魔使。 红叶虽性格乖张,脾气乖戾,但武功高超,能力极强,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白砚不喜欢红叶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她不理会红叶,昂首准备离开。 红叶却故意挡住她的去路,气场逼人,白砚不甘示弱地与之对视,语气不善:“红叶,你这是何意?” 红叶凉凉道:“呆子,圣女岂是你能肖想的?我劝你还是早日断了那条心吧。” 这些话红叶不知道说了多少次了。 白砚面无表情:“我的事就不劳您操心了。” “呵。”红叶冷嗤一声,藏在袖子下的手紧握成拳,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开,留下一句:“沈轻尘下山了,目标是圣女,你以为你的几句话能改变她在圣女心目中的地位吗?” 沈轻尘。 白砚默念这个名字,眼神倏地变得狠厉,如果不是她,圣女不会变成这个样子,她的圣女应该是高高在上藐视一切的存在,不该为了一个不值得的人把自己陷于危险之地,三年前她没能阻止,现在她绝不能再看着她重蹈覆辙。 既然圣女舍不得,那便让她来吧,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雪山之巅。 郁辞背手而立,寒风呼啸,轻薄的面纱随风而起,姣好的面容若隐若现。她站在站在雪山脚下,微眯着眼,远远望去,整个山脉被层层厚雪覆盖,只山顶有几点绿意。大片大片的雪花从空中纷纷扬地飘落下来,落在肩头,她皮肤皎洁胜雪,一席艳丽红衣的郁辞是这雪山中唯一的亮色。 这里是至寒之地,鲜少有人出没,就算有也只是路过的行人,少有停留,十天半个月也不见一个人影。 郁辞穿着单薄却丝毫不觉冷,她早已习惯了这至寒之身,她挥了挥衣袖,雪花随之掉落,毅然往山顶而去。 沈轻尘一路追随郁辞的步伐,傍晚时分来到距离雪山之巅最近的村子,询问村民得知,的确有个戴着面纱的神秘女子经过,沈轻尘便知那是郁辞。 夜色渐浓,越靠近雪山之巅越能感受到迎面而来的寒气。 其它地方还是夏日炎炎,雪山之巅常年严寒,果然不是一般人能待的。 月色下,沈轻尘握紧手上的剑,寒意透过衣服传入体内,凉飕飕的。 晚上上山,而且还是在这么大雪的情况下,是非常不明智的,可沈轻尘等不及了,她心情是说不上来的迫切。 第23章 沈轻尘从袖子里掏出火折子,抬至面前,轻呼一口气,火折子便着了,夜色一角被点亮,她毅然踏上上山的路。 “混账!马上让人下山,把她给我找回来!” 沈青武把手上宣纸攥成一团扔到了地上,脸色黑得可以。 “是!属下这就去。”他转身便看到了卫岚,小跑出去的动作一顿,眼神微亮,像是看到了救星,“卫大夫”他欲说什么,卫岚朝他轻轻摇了摇头,微笑着轻声道:“我都知道了,你先去吧。” “是。” 卫岚走到沈青武身后,轻声唤道:“沈堂主。” 沈青武听到卫岚的声音,转身,怒气往下压了压:“卫大夫,你来了。” 卫岚轻轻“嗯”了一声,说:“我听说轻尘下山了。” 沈青武怒哼一声,手指着地上的纸团,说起这个气血再次上涌:“轻尘下山了,说因为牵姬落忘记了最重要的人,她一定要找回关于那个人的记忆。卫大夫,你说轻尘是不是变了,以前这么乖巧的一个孩子,现在都不和我商量一下就擅自下山。” 牵姬落是噬情蛊,她找到那个人又如何,牵姬落无解,找到了也只会伤害自己的身体。 卫岚在心里叹了口气,弯下腰捡起地上满是褶皱的纸团,打开,上面只寥寥数字;“父亲、师父,那个人对我很重要,我一定要查清楚,勿念。” “沈堂主,依我之见,轻尘是个懂事的孩子,定不会做没有分寸的事,你就不要担心了。” 沈青武深吸口气:“武林大会在即,最近魔教又有异动,我是担心她出事。” 第26章 卫岚听到魔教,神色微动,唇瓣微颤,温柔的眉眼有几分暗淡,眼睫垂了下来。 * 沈轻尘走至半山腰,突然察觉到一丝危险的气息,她眸色一凛,白皙的手掌缓缓搭上剑柄,风吹过草木,发出细微声响。 下一秒,风变大了,沈轻尘手中的火折子被吹灭,四周暗了,月亮被厚重的云层遮住,发出微弱的光。 在沈轻尘看不见的地方,数不清的、张开两颗青白獠牙、牙尖滴着暗黑毒液的蛇在伺机而动,突然,嗖的一声,在草地埋伏的毒蛇直窜出去,目标明确地往沈轻尘脖颈扑去。 人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了两次。 …… 郁辞攀上雪山之巅,陡峭的悬崖壁上挂着一个人,她红衣飘飘,是漫无边际白色的一抹艳丽。 郁辞单手抓着悬崖壁横生出来的枝干,顺利摘下仅有的两颗雪莲果,她将雪莲果小心翼翼地放入怀中,脸上难得露出笑容。 郁辞手臂用力,从悬崖一跃而上,平安落地,她拍了拍沾上灰尘的手掌,双手背在身后,轻呼出口气。 很快就是武林大会了,待教主神功练成出关,加上雪莲果的帮助,定能夺得武林盟主之位。 武林大会三年一次,以选拔武林盟主为目的,武林盟主掌管武林一切大小事务,在武林中举足轻重。 按理说,武林大会与她们幽冥圣教没什么关系,却不知教主为何如此执着武林盟主之位,郁辞也猜不透她的想法。 沈轻尘一手握着剑一手捂住脖颈,暗黑色的鲜血从手掌喷涌而出,唇色刹那变得黑紫,明明只是些不起眼的小蛇,没曾想有这么大的威力,是她大意了。她轻轻晃了晃眩晕的头,一阵天旋地转,长剑深深插在雪地,沈轻尘体力不支,撑着剑柄跪倒在地。 小蛇很快消失得无影无踪,沈轻尘脸色苍白,脖颈处痛疼伴随着无尽的痒意,伤口像是被无数的蚂蚁叮咬,她紧咬牙关,嘴角溢出一抹暗黑色的血。 沈轻尘垂着头,忽然,眼前映入一席白衣,白衣一角有个看不清的黑色图案,随风飘然而起,她用尽全力抬起头,微眯着眼,眼神涣散,没法聚焦看不清人脸。 “你是谁?” 沈轻尘声音很轻,轻到仿佛下一秒就会断气。 来人很谨慎,并未多说,她要速战速决清理现场,把人神不知鬼不觉地清理掉。 她抬起脚,一脚踹在沈轻尘肩上,沈轻尘被她踢倒在地,后背擦过厚雪,又冷又疼。 “噗” 一口鲜血染红了雪地,沈轻尘狼狈地仰躺在地上,手指微微蜷缩,无法动弹。 她拔起沈轻尘插在雪地上的长剑,长剑在微弱的月光下折射出一道银白色的光,刺痛了沈轻尘的眼。 来人手执长剑,直指沈轻尘要害,沈轻尘手撑在地,用尽全力翻身滚下雪山。 手上长剑飞出,和沈轻尘擦肩而过,她正要去追,耳尖微动,眼神微冷,薄唇不悦地抿着,不得已闪身离开了。 郁辞从雪山之巅下来,沿原路返回,在经过半山腰的某处草丛时顿了步伐,手上常年沾血,就算是微乎其微的血腥味也逃不过郁辞的鼻子,更何况是浓郁的血腥味飘散在空中。 她慢下脚步,双手背在身后,狭长的眼眸微眯,闪过一丝冷光。 习惯游走在黑暗中,借着淡淡的月光,她看到了即将被白雪覆盖的残存血迹,不久前的这里定是发生过打斗,还有人受伤了。 郁辞不是好事之人,她继续昂首阔步往前,没走两步,突然停了下来。 她偏了偏头,看到了左侧直挺挺插在雪地上的剑,剑柄上挂着熟悉的明黄色剑穗,是沈轻尘的剑。 郁辞背在身后的手紧攥成拳,心头划过不好的感觉,她薄唇微抿,快步朝剑的方向走去,拔出来一看,果然是沈轻尘的佩剑,心顿时又沉了几分。 她往四周看了看,并未见到有人,面上还是淡然姿态,心中已经万分着急。 尽管决定与沈轻尘相忘于江湖,可遇上与她相关的事还是会不自觉挂心,更别说她现在可能有危险。 沈轻尘感觉不到痛了,她被冻麻木了,指关节冻得发紫,脖颈处的伤口都沾上了冰碴子染成冰血。 但她还没见到郁辞,怎么甘心……她咬着打颤的牙关,拖着麻木的身体往上爬。 郁辞出现在沈轻尘面前时,她便是扑在雪地的姿态,从未有过的狼狈,往日那个翩然高贵的碎玉堂少堂主此刻面色苍白,唇瓣冻得发紫,奄奄一息。 是她。 光凭一双脚,她就知道是郁辞。 沈轻尘艰难抬起头,对上一双熟悉的漆黑眼眸,扯出一抹笑,郁辞眸色微动。沈轻尘唇角动了动,想要说些什么,还未出声便一头栽进雪地里,晕了过去。 郁辞连忙蹲下身查看沈轻尘的状况,看到她脖子上的两点伤口,顿时拧起了眉。 沈轻尘嘴角还在不断吐血,白色的衣裳被染成红色,脸色在黑紫的血的映衬下显得格外苍白。 郁辞快速在她胸前点了两道穴位,沈轻尘非但没止住血,又吐出一大口,情况非常糟糕。 郁辞伸手抹了点血迹放到鼻尖嗅了嗅,是常青蛇毒,她从怀里掏出一个药瓶,倒出一粒白色的药丸,给沈轻尘服下。 她抱起沈轻尘时,这人都变冰冷了,郁辞紧了紧手臂,快步往山下走。 沈轻尘靠在郁辞怀里,嗅着熟悉的味道,气息微弱,郁辞垂眸看了她一眼,心尖刺痛。 沈轻尘情况不好,郁辞想起白天上山时途径的山洞,当机立断去了那里。 夜深人静,只有沙沙的风吹过草丛的声音。 山洞很浅,月光能及,根本遮不住风。 郁辞小心翼翼地把沈轻尘放到山洞一角靠在墙壁上,她看着面前了无生气的人,红唇紧抿。 “冷……” 沈轻尘蜷缩了下身体,她闭着眼,声音微弱。 郁辞闻言看了眼四周,起身往外走。 不知道过了多久,沈轻尘原本以为自己快要冻僵的身体又开始热络起来,她很想睁开沉重的眼皮看一眼郁辞,却被郁辞一句温柔的“睡吧”诱得睡了过去。 常青蛇不少见,但看今晚的情形,常青蛇的出现不是意外,是有人故意为之,郁辞似是想到什么,眸色冷了几分。 郁辞敛下心神,专心给沈轻尘清理了伤口,对于蛇,她说得上是非常了解,解蛇毒也不再话下,难就难在没有药材。 沈轻尘的情况不能再等,只有用内力将她体内的毒素逼出来。 …… “阿絮……该服药了。” 蓝杉穿着薄纱端着一碗药走了进来,许是刚沐浴过的缘故,脸颊染上绯意。 风飘絮斜坐在榻上,姿态慵懒,她微阖双眸,似是在闭目养神。 她没睁眼,只淡淡发出个“嗯”。 蓝杉缓步上前,轻手轻脚地将餐盘放在桌上,随后端起药碗坐到了风飘絮身旁。 三年前为了救郁辞,风飘絮受了伤,身体状况愈发差了,常年与药物相伴,身上总有股淡淡的药香味,是风飘絮厌极了的味道。 蓝杉动作轻柔地舀起一勺黢黑的药水,放到唇边轻轻吹了吹,方喊:“阿絮。” 风飘絮这才懒懒抬眼,不情愿地启唇,苦药味瞬间席卷整个口腔,她顿时皱起了眉,明明那么好看的眉眼,现在皱成了个小老太婆。 蓝杉抿唇笑,风飘絮见她笑也微扬唇,她天生桃花眼,勾人于无形,索性拿过药碗一饮而尽,方问:“笑什么?” 蓝杉轻轻摇了摇头,从腰间取下锦帕,温柔地为风飘絮擦去嘴角残留的药迹。 风飘絮握住蓝杉放在她脸侧的手,眨了眨那双好看的明眸,红唇轻启:“衫儿,你还未给我解苦。” 蓝杉闻言脸更红了几分,不好意思与之对视,低垂着眉眼。 风飘絮捏着她白嫩光滑的下巴,手感很好,轻轻一抬,对上那双欲拒还休的水眸,嘴角轻勾,红唇欺身压了上去。 第24章 郁辞…… 她在为自己吸蛇毒,沈轻尘很想拒绝,可实在没有力气,也睁不开眼,微凉的唇瓣贴在脖颈,灼热的伤口得到缓解,垂下来的长发扫在沈轻尘脖间,更是在撩着她的心。 这个场景甚是熟悉,好像很久之前,郁辞也曾这样,埋在她脖颈间,咬着她、吸吮着…… 梦里的她们很亲密,做尽亲密之事…… 她明明是那么好的一个人,为什么他们要唤她魔教妖女,她不信,她会证明他们都是错的。 沈轻尘醒来时已经是已经天光大亮,她眉间微动,缓缓睁开了眼,靠着郁辞的缘故,入目便是郁辞毫无瑕疵的侧脸,她阖着眼,碎发散落在脸颊旁,细碎的阳光洒落进来铺在她身上,衬得肌肤晶莹剔透,白得恍若在发光。 沈轻尘在自己没意识到的时候就扬起了唇,真的是郁辞,她现在就在自己身边。 第27章 两人挨得很近,近到她能清晰看到郁辞脸颊上细小的茸毛。沈轻尘身上的衣裳都是血,早就被郁辞脱了下来,此刻她身上盖着的是郁辞脱下来的外衣,衣裳都盖在了她身上,郁辞则双手抱臂,斜靠在一旁。 郁辞身上常年冰凉,两人靠在一起非但不会暖和,沈轻尘反而会越来越冷。 外面的风雪还是很大,寒风呼啸,郁辞却只着单薄的中衣和里衣,沈轻尘顿时皱起了眉,捏紧衣角准备为郁辞盖上,没曾想扯动伤口,痛地倒吸一口凉气。 因着担心沈轻尘,又因为常年过着刀尖舔血的日子,在外的郁辞本就觉浅,沈轻尘一睁眼她便知道了,只是她不想看到沈轻尘,便一直没睁眼。 “动什么?不知道自己受伤了么?” 沈轻尘的伤口有些肿,周围青紫了起来,一晚过去了,还未有消下去的迹象。 郁辞冷淡的声音响在耳侧,沈轻尘抬眼对上了那双淡然无波的眼,心尖又是一疼,她下意识去摸泛疼的胸口,被郁辞看在眼里,想必是因为牵姬落的羁绊,她收回视线站起身。 沈轻尘眼疾手快地抓住郁辞的手腕,盖在身上的衣裳滑落,语气有些急:“郁辞,我受伤了,你别走好不好?” 郁辞抿了抿唇,垂眸看着眼神带着乞求看着自己的沈轻尘,有些无奈,她本来就没想抛弃一个受伤的沈轻尘在这里,万一昨晚伤害她的人折返怎么办? 她解释:“你的伤势严重需要找个地方好好休养,这里天寒地冻又没有食物,不走留在这里作何?” 沈轻尘的包袱昨晚不知道扔到哪里了,衣裳食物和银子都没了。 这是要和自己一起走的意思,沈轻尘眼底顿时紧张消散不少,她松了口气,借着郁辞的力站起身,许是身体还很虚弱,她刚一站起身就感觉到一阵头晕目眩,脚步踉跄,郁辞眼疾手快地扶住她的腰。 两人靠得比醒来时还近,沈轻尘抓紧郁辞的手,伴随着心尖的疼痛,脑海里闪过无数模糊不清的画面,只一瞬,想要抓住的画面从脑海中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她脸上闪过痛苦之色。 郁辞盯着沈轻尘的脸,犹豫半晌,还是松开了沈轻尘的手。 “别想了。”她从怀里掏出一个药瓶塞进沈轻尘手里:“吃完药就下山吧。” 沈轻尘听话地吃了药,郁辞捡起地上的外衣递给沈轻尘,“穿这个吧。” 沈轻尘拿过衣裳,却反手披在了郁辞身上,郁辞眼中的不解很明显,她解释:“外面很冷,你不穿外衣会冷的。”随后指了指丢在一旁的沾满血的衣裳,继续道:“虽然脏了,但总比挨冻好,我穿那件就好,等下山了再换。” 沈轻尘低垂着,说话间已经帮她绑好了腰带,郁辞根本来不及拒绝,只好随她去了。 片刻,两人往山下走。 郁辞走在前面,沈轻尘跟在她后面,许是担心沈轻尘伤势,她走得很慢。 沈轻尘盯着郁辞的背影出神,半晌都不舍得挪开,她有很多话想问,话到嘴边却又不知从何问起。 行至山脚,沈轻尘忽然开口。 “郁辞。” 郁辞顿了顿没有回头继续往前走,沈轻尘自顾自道:“你为何不辞而别?” “因为我们不是一路人。” 沈轻尘闻言脸色一白,大踏步上前抓住郁辞手腕,眼底闪过痛苦之色,她反问:“怎么就不是一路人了?” 郁辞面无表情,语气淡淡道:“堂堂碎玉堂少堂主和杀人不眨眼的魔教妖女走得这么近,少堂主不怕被人说闲话么?” “你不是。” 郁辞一愣:“什么?” 沈轻尘一脸认真道:“你不是魔教妖女,他们不该那样说你。” 郁辞不屑地嗤笑一声,随即甩开沈轻尘的手,迎上沈轻尘受伤的目光,一字一句道:“他们说的没错,我就是。” 说完,郁辞头也不回地往前走,沈轻尘盯着她的背影,绻了绻残留她身上温度的指尖。 * 两人沉默着一前一后下了山,很快来到附近的村子,远离雪山之巅,温度慢慢降了下来。 “江湖小报!江湖小报!新鲜出炉的江湖小报!三年前神秘消失的碎玉堂堂主沈轻尘于前段时间回归,这三年来她到底经历了,独家采访了碎玉堂堂主沈青武,欲知详情,细读小报,两文一份,童叟无欺。” 一孩童扬着手上厚厚的纸张,一边奔跑一边叫卖,不少人被他的叫喊声吸引了注意,纷纷招手让他过去,掏出银子买下小报。 郁辞和沈轻尘对看一眼,沈轻尘眼底也有些疑惑,父亲向来低调,现在怎么肯接受江湖小报的采访? 两人在一茶摊前落座,沈轻尘扬了扬手,孩童抱着一沓江湖小报小跑了过来,沈轻尘说:“要一份江湖小报。” “好嘞。”孩童递给她一份,大眼睛盯着沈轻尘:“客官,两文钱一份。” 沈轻尘轻咳一声,低唤:“郁辞……” 郁辞:“……”她掏出银子递给买报孩童,孩童高高兴兴地走了。 沈轻尘朝无语的郁辞笑得开朗,她坐到郁辞身侧,把小报摆在两人,说:“一起看吧。” 郁辞不置可否,眼睛却是瞄在了上面,她也想知道这三年来这人经历了什么。 沈轻尘则是心下茫然,她明明和父亲说了,自己昏迷了三年被宸缘真人所救,昏迷之前发生了什么她也完全记不清了,怎么这小报的标题显得真的知道自己经历过什么似的。 江湖小报把关于沈轻尘再次出现在江湖这件事放在了头版,旁边还配上了图,一红一白一邪一正,上面还标着字,白衣执剑的少女是沈轻尘,红衣遮脸的是魔教妖女,两人站在,眼神交锋,水火不容。 沈轻尘看到头版上的内容,脸顿时沉了下来,郁辞斜睨沈轻尘一眼,淡淡收回视线,沈轻尘:“……” “这不是我说的。”她急急解释:“我不知道我爹为什么要这么说,但这些真的不是我和他说的,或许是小报乱编的。” 郁辞不置可否地抿了口茶没说话。 头版内容竟是在说这三年来沈轻尘遭遇魔教无数次的追杀,险些丢了性命,幸得贵人相助才能化险为夷,碎玉堂堂主沈青武呼吁武林各派联合起来对付幽冥魔教。 江湖小报专门报道江湖上的大小事,其背后的人却无人知晓。 “岂有此理!魔教真是欺人太甚了!” “是啊,都是些杀人不眨眼的恶魔!特别是魔教妖女郁辞,不知有多少英雄豪杰死在她手下!” 旁边几张桌子的人怒拍桌子,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 沈轻尘脸色更难看了,她忽的站起身,手腕被郁辞抓住。 “他们说的是事实,你这么激动做什么?”郁辞还是一副淡然无波的样子,看得沈轻尘堵了口气在胸口。 “我不信!” 郁辞藏在面纱下的唇瓣微弯。 “听说那魔教妖女长了一副好样貌,美若天仙,只是天仙的皮囊下是一颗蛇蝎心肠。” “切!”一脸上肥肉横生的男人脸上露出一个让人恶心的,吹嘘道:“要是让我遇上那魔教妖女,定能驯服她!” 他身边的同伴立马懂了,语气揶揄暧昧:“怎么驯服?” 沈轻尘向来脾气好,可此刻却气得脸都是冷的,郁辞抿抿唇站起身,从袖子掏出碎银放在桌子,斜睨一眼刚刚说话的人,好看的眉眼微微眯起,红唇轻启:“走吧。” 沈轻尘冷冷地看了一眼那桌还在吹牛的人,不情不愿地跟在郁辞身后走了。 沈轻尘身上还有伤,郁辞便道:“找个地方住下吧,你体内还有残存的毒素,需要运功逼出。” 昨日沈轻尘太虚弱,郁辞只为她吸出了大量蛇毒,残存在体内的少量毒素却没那么容易排出。 被毒蛇咬了一般不能直接吸出蛇毒,方法不对非但受伤的人有危险,吸蛇毒的也会中毒,然郁辞从小在毒中长大,并不畏惧这小小的蛇毒。 两人并排走在街上,留意街边的客栈,沈轻尘时不时看一眼郁辞,似是有话要说。 “郁辞……”沈轻尘小心翼翼地喊她。 “嗯?”郁辞挑了挑眉看向沈轻尘。 沈轻尘唇瓣嚅动,脸颊染上绯意,犹豫半晌方下定决心:“……你知道的,我体内被种了牵姬落,而牵姬落会使人忘记深爱之人,且再次遇上心爱之人时心脏会莫名绞痛。” 郁辞闻言身体一僵,似是知道沈轻尘要说什么,还没来得及阻止,沈轻尘继续道:“人人都说我与你有交集,可我把你忘了,所以,你……是我的心爱之人,是么?” 第25章 三年前。 十八岁的沈轻尘初次独自下山,沈轻尘习武悟性极高,从小到大她便被寄予厚望,夺得邪玉剑,为母报仇。 此次下山的目标也很明确,寻找邪玉剑,斩杀魔教妖女。 第28章 为何是魔教妖女而不是魔教教主呢,原因很简单,魔教教主不常在江湖上出现,而魔教妖女则充当她的侩子手,在江湖上十分活跃。 以前下山都有父亲或者师父陪同,沈轻尘还未经历过社会险恶,正因如此,沈青武才狠下决心让她一个人闯荡。 “快!别让她逃跑了!” 郁辞捂着被毒箭射中的胸口,眼底满是阴鸷。 她面无表情地伸手拔掉毒箭,暗黑的鲜血喷涌而出,毒箭被用力地掷在地上,插入黄土中。 “卑鄙!”郁辞低骂一声。 若不是他们阴险埋伏,郁辞怎会中计以至于这么狼狈。 “对付你这种魔教妖女哪需要讲什么英雄道义!” …… 沈轻尘背着行囊,左手拿着剑,昂首阔步地走在茂密的小树林中,她一脸新奇地四处张望。除了习武吃的苦,沈轻尘其它时候都是养尊处优的,全身上下由内而外散发着贵气。 少年的面容虽略显稚嫩,但眼中却闪烁着超越年龄的坚定与执着,那是江湖儿女特有的光芒。 沈轻尘眉宇间有少年的英气,见过她的人都说她生得极为好看。尤其是那双眼睛,生得一双桃花眼,笑时眼尾微弯,含情脉脉,不笑时眼底澄澈就像一汪清水,让人心生平静。 此刻她对一切事物都心生向往,心情愉悦,嘴角微微上扬,眉目明朗,深邃的眼睛有种不太聪明的清澈。 忽然,她顿住愉悦的步伐,耳尖微动,敏锐地听到了打斗声,她捏紧了手中佩剑。师父教导过,习武之人对不平之事不可袖手旁观。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沈轻尘没有犹豫多久便循声而去。 这是她们的初遇,也是郁辞第一次这么狼狈。 脸上白纱沾满了鲜血,白色的衣裳被刀割了好几道口子,像是被血水泡过染得鲜红,衣摆也看不清原本的白。 闪着冷光的刀即将落在郁辞身上时,想象中的刀割入肉的痛感没有传来。郁辞眼皮抬起,和沈轻尘来了个四目相对,眼底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波动,是一个不知何时出现的姑娘为她挡了这一刀。 “你没事吧?”她的嗓音很好听,带着满满的担忧。 郁辞推开沈轻尘扶在她腰间的手,咬着牙,声音冷淡:“无碍。” 沈轻尘微微一笑,并不在意她冷淡的态度,郁辞偏头躲开她灿烂的笑。 “哪里来的臭丫头?爷警告你,别多管闲事!” “呵。”沈轻尘冷笑一声,师父说了,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何况是这么多个恶汉欺负一个柔弱的小女子!沈轻尘把肩上包裹一甩,大喝一声:“这闲事我管定了!” 把幽冥圣教的圣女、江湖正道人士口中的杀人不眨眼的魔教妖女当成一个弱女子的也只有沈轻尘了。 郁辞偏头看了眼沈轻尘,她身着一件雪白的直襟长袍,腰束月白腾云纹腰带,乌发用一根银丝带随意绑着,没有插簪也没有繁琐的装饰,额前有几缕发丝被风吹散,和那银丝带交织在一起飞舞着,显得颇为轻盈。昏黄的阳光透过茂密的树丛打在沈轻尘洋溢着自信的脸上,少年人的阳光和桀骜在她身上表现得淋漓尽致。 郁辞自己都没留意自己的嘴角是什么时候上扬的。 “找死!” 沈轻尘轻松躲开一闪而过的大刀,脸侧碎发被刀风吹得扬起,她轻笑一声,随手把包袱绑在腰间,随即拔剑反击。 树枝上的叶子簌簌落下,地上的落叶又被掀起,沈轻尘挡在郁辞面前,对面是十几个彪悍的男人。 沈轻尘毕竟是初出茅庐,又是一对多,很快落了下风,没了一开始的轻松张扬。 十几个人将沈轻尘和郁辞围了起来,两人背对背警觉地盯着面前人,郁辞低声说了句什么。 沈轻尘自知她们对付不了这么多人,轻轻“嗯”了声。 突然,一阵烟雾缭绕迷人眼,待烟雾散去,人已不见了踪迹。 “去他爹的!给我追!别让人跑了!” 待人走远,沈轻尘这才松了口气。 此刻两人正坐在不远处的大树干上,郁辞斜靠着树身,伤口的毒已经开始蔓延,她的气息有些紊乱。 沈轻尘拍了拍手掌上的灰尘,扬唇:“他们走了!我们可以下去了。” “嗯。” 沈轻尘注意到面前姑娘的有气无力,刚想关心两句,那姑娘身体轻轻一晃就栽了下去,沈轻尘没来得及多想便伸手去接,沈轻尘用身体接住了郁辞,两人一起摔在了地上。 沈轻尘搂着郁辞,只觉背上一痛,她轻轻“嘶”了一声,连忙去看身上人,那姑娘闭着眼,许是伤口受到了撞击压迫,眉头紧锁一看就很痛苦的样子。 沈轻尘连忙把人扶起靠在树上便开始为她检查伤口,她的医术虽然谈不上精通,但从小跟在师父身边,耳濡目染的,也会一些简单的。 沈轻尘抓起郁辞手腕给她把脉,面色凝重,她从未见过如此紊乱的脉搏,沈轻尘把郁辞的手腕轻轻放下。 郁辞胸口处的伤口还在滴血,沈轻尘快速在郁辞伤口旁的位置点了两道穴,没成想却适得其反了,郁辞喷出一口暗黑色的血便彻底昏睡了过去。 沈轻尘四处望了望,此地不宜久留,那些人找不到她们肯定还会回来的。 她撕下衣裳下摆暂时将郁辞的伤口包裹起来,索性将人背了起来。 郁辞虽然高,但其实很瘦,沈轻尘从小习武力气也大,背着一个人走路都毫不费力。 不知道走了多久,沈轻尘才寻到一个隐蔽的山洞,将人妥善放下,她也在郁辞身旁坐下。 沈轻尘低声道:“冒犯了。”尽管这位姑娘已经昏迷过去听不见她的声音。 师父是享誉整个武林的妙手仙师,沈轻尘虽志不在医,但从小跟着师父耳濡目染,一眼便看得出郁辞身中剧毒,不尽早将毒素排出怕是有生命危险。 沈轻尘为郁辞把脉,眉头蹙起,她体内有股强大的寒气,很是怪异…… …… 郁辞醒来时已是黄昏,稍一动便感觉胸口传来的剧痛,她眉头一皱很快恢复面无表情。 郁辞背靠洞壁,她一动身上披着的衣裳便滑落下来,郁辞垂眸看着滑落的白色衣裳,做工精细,摸着很舒服。 她偏了偏头,寻找那人的身影。 沈轻尘的剑斜靠在墙边,剑旁边的沈轻尘背靠墙左腿随意伸直,右腿屈膝,胳膊肘撑在膝盖上,手背撑着脸,脸侧碎发落在脸上,夕阳西下,阳光沿着洞口照进来打在她纯白无暇的脸上,郁辞盯着她的脸看了半晌,眼底闪过一丝不知名情绪。 沈轻尘眼睫轻颤,郁辞很快收回视线。 “你醒了。”沈轻尘声音轻松。 “嗯。”郁辞的声音和她这个人一样冷淡,她微扬着头,带血的面纱随风飘起,有种不一样的神秘美感。 沈轻尘丝毫不在意她的冷淡,对眼前这个自己下山交到的第一个朋友产生了兴趣。 “伤口可好些了?” 郁辞轻轻点了点头,沈轻尘又问:“你为何要带着面纱?” 郁辞这才偏头对上沈轻尘的视线,沈轻尘眼睛很亮,澄澈得像是从未经过江湖的毒打。而郁辞的眼底深如寒潭,没人能轻易读懂她的眼神。 郁辞面无表情道:“因为我容貌丑陋,带面纱是为了不吓人。” 沈轻尘没想到是这个回答,她眨了眨眼,认真安慰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面容俊美亦或丑陋都只是一副皮囊而已,又何必在意呢?” “那是因为你生得好看才会如此说。” 沈轻尘抓住重点,嘴角微微上扬:“姑娘觉得我生得好看?” 郁辞:“……”她不说话了。 沈轻尘心情不错,她说的不必在意外在是真的,但被人夸开心也是真的。 “姑娘,我该如何唤你?” 郁辞本不想回答,她偏开头不看沈轻尘,一声不吭显然是拒绝回答的意思。 沈轻尘从这边挪到那边郁辞面前,郁辞再偏开头,沈轻尘又挪过去,来回几次,郁辞眉头轻蹙,对上沈轻尘期待的眼神,她憋了憋,把“魔教圣女郁辞”这几个字咽了下去,妥协道:“忆儿,你唤我忆儿便可。” “忆儿,忆儿”沈轻尘轻声念道:“可真好听。” 她自我介绍道:“我叫沈轻尘。”她抓起郁辞的手,触手冰凉,郁辞刚要推开,沈轻尘指尖轻柔地在郁辞手心写起了字。 “沈、轻、尘”她写得很慢,一笔一画写在手心,痒痒的,郁辞指尖微蜷,卸下推开的力度,垂眸便迎上沈轻尘灿烂的笑脸。 * 这天风和日丽,清风凉爽,河边柳树下,垂柳被清风吹起扫在地上,这才看清树底下还躺了个人。 风飘絮双手枕在脑后,耳尖微动。 风飘絮,风月楼楼主,年纪轻轻却轻功了得,在江湖中是数一数二的,武功一般但轻功厉害的缘故,鲜少有人能伤得了她,因为她跑得快。 第29章 一阵马蹄声越行越近,很吵,风飘絮眉头轻蹙,翻了个身。 一行人来到河边便停下了,风飘絮躺在树背后,又因垂柳遮挡,他们并未注意到风飘絮的存在。 不远处响起温润好听的女声,语气却满是着急:“阿越,为何停下来?” 齐越面色难看:“嫣儿,我……” 苏嫣儿脸色一变,声音也变了:“你改变主意了?” 齐越抓住苏嫣儿的手,俊颜纠结:“嫣儿,我们不能这么自私,如果我们走了,皇上定然不会放过我齐家的。” 苏嫣儿秀眉轻蹙:“齐将军为大良立下汗马功劳,父皇念及旧情定不会怪罪于齐家的。” “嫣儿,可我不能冒险,齐家不能断送在我手上!”离家越远他的心情就越沉重,齐越心里天人交战。 苏嫣儿一张俏颜满是失望,她甩开齐越的手质问道:“所以你宁愿看着我嫁与他人也不肯带我走?” 齐越脸绷紧,张了张嘴没发出,一时无话。 苏嫣儿轻轻摇了摇头,“齐越,我没想到你这么懦弱胆小,是我看错人了,你不走我走。” 苏嫣儿转身,齐越抓住她的手腕,语气哀求:“嫣儿,你不能走。” 若是苏嫣儿走了,皇帝生性暴戾定不会放过齐家的。 闻言,苏嫣儿回头,一脸不可置信,看齐越的眼神就像是看陌生人,齐越不愿意带她走就算了,竟然还阻止她离开。 风飘絮被他们吵得早就睁开了眼,她背靠在他们看不见的柳树的另一端,嘴角叼着一根柳枝,脸上挂着不屑的笑容,听着他们的谈话不自觉笑出了声。 第26章 “谁?”齐越黝黑的脸绷紧,声音藏着怒气,拔剑循着声源而去。 风飘絮撩起衣摆,悠然站起身。 齐越剑尖直指风飘絮,横眉:“你是谁?都听到了什么?” 风飘絮懒懒抬眼,略过齐越望向他身后的苏嫣儿,纤腰玉带着轻纱,十指纤纤交叠于腹前,肤如凝脂,双眸似水却带着淡淡的冰冷。 是个美人。 风飘絮目光戏谑地看着苏嫣儿,完全无视眼前的齐越。苏嫣儿堂堂大良长公主,何曾被这么无礼地注视,她不悦地蹙起眉头。 美人生气也很好看。 只是眼前的剑有些晃眼了,挡住了她看美人。 风飘絮衣袖挥起,指尖轻弹,软剑一下子就被弹开了,齐越有些震惊地看着眼前这个看起来柔弱的女子,竟然会武。 “好狗不挡道。”风飘絮边说着边从袖子里抽出一条手帕,优雅地轻擦刚刚碰过剑的指尖,款款走向苏嫣儿。 齐越气得脸涨红,一时无言。 近了还能闻到淡淡的馨香,风飘絮眉头一挑,深呼吸,微微眯起眼,一脸享受道:“好香。” 苏嫣儿从未见过这么放肆的女子,她冷声道:“姑娘,请自重。” 风飘絮微微前倾,苏嫣儿下意识后退,她不以为意:“刚刚不小心听了一些墙角,你应该是当朝长公主苏嫣儿,我猜你此刻出现在这里,是想逃婚,可对?” 苏嫣儿有些诧异眼前人竟然仅凭他们只言片语的对话就猜出这么多,不由得正眼细细打量起她来。 风飘絮乃风月楼楼主,她掌握江湖乃至朝堂大部分一手消息,联想到这些不足为奇,边关战乱,听说皇帝准备让长公主去和亲。 苏嫣儿毕竟是见过大世面的,她微扬下巴,淡定道:“既然知道我是大良长公主,为何不行礼?” 风飘絮闻言大笑出声,明眸皓齿,爽朗大笑,这对于一向接受女子笑不露齿教育的苏嫣儿来说很是诧异。 “我风飘絮从不向任何人行礼。”她语气里有掩藏不住的傲气。 “放肆!”齐越大踏步往前挡在苏嫣儿面前,风飘絮根本没给他眼神,手背在身后,腰挺得笔直,她看向苏嫣儿,问:“你方才说要离开,需不需要帮忙?” 齐越闻言望向苏嫣儿,唇抿直。 苏嫣儿没回答风飘絮,望向齐越,眼底晦暗不明,又问了一遍:“你当真不愿意带我走?” 齐越垂眸没勇气与之对视,没说话。 “齐越,既然如此,我们便没有什么情意可言,你我一刀两断。” 苏嫣儿脸色彻底冷了下来,望向风飘絮,像下命令道:“你带我走。” 风飘絮不在意她的语气,嘴角微勾,欣然应允:“好。”她上前两步,抬脚,齐越下意识躲开,风飘絮拉过苏嫣儿的手腕,苏嫣儿想挣脱,风飘絮牵得很紧,并未成功。 “拦住她们。”齐越下令,他的下属很快将风飘絮和苏嫣儿团团围住。 苏嫣儿望着齐越,满脸失望,压抑着怒火:“我看谁敢拦我!” 毕竟是长公主殿下,气场强大,齐府家丁闻言下意识退后半步,齐越一动不动,倔强地站在原地,低声恳求道:“嫣儿,和我回去吧。” 风飘絮没给他们再说话的机会,一把搂过苏嫣儿的细腰,动作突然,苏嫣儿轻呼出声,下意识抬手挡在两人中间,风飘絮轻笑一声,更加用力拉进两人的距离。 齐越欲伸手去拉苏嫣儿,风飘絮快他一步腾跃而起,齐越暗道不好,手停在半空,连个裙摆都没摸到。 齐越很快反应过来翻身上马,“给我追!” 风飘絮嘴角挂着自信的笑,她武功不行,轻功在江湖上数一数二,还未曾输过。 * 沈轻尘出去打水,留郁辞在山洞内休息。 郁辞体内还残留些许毒素没排干净,但已无大碍,待毒素完全排出休息一段时间便可痊愈。 沈轻尘刚离开,一黑影就闪了出来。 黑影单膝下跪,低垂着头,恭敬地喊:“圣女。” 黑影便是下一代幽冥魔使白砚,职责便是辅佐圣女成为下一任幽冥圣教教主。 郁辞摆摆手,白砚站了起身,垂手而立。 郁辞红唇轻启:“教内一切可好?” 白砚:“回圣女,一切安好,只是教主听闻江湖上有异动,让你查明原因,除掉后患,早日拿到邪玉剑。” “哦?”郁辞懒懒抬眼:“什么异动?” “武林大会即将来临,各门派都对幽冥虎视眈眈,这次的武林大会选出来的武林盟主将会率领整个武林攻打我幽冥圣教,教主的意思是希望圣女逐一击破。” “呵。”郁辞冷笑一声:“就凭他们?” “回去告诉教主,本座知道该怎么做。” “是。” 郁辞见白砚还不走,语调上挑:“嗯?” 白砚大胆抬眸与郁辞对视:“圣女,沈轻尘乃碎玉堂少堂主,她与我们不是一类人,圣女不该与她往来。” 沈轻尘的娘亲在十八年前的那场大战中战死,算是死在了她们教主手下,换言之两人是敌人,倘若沈轻尘发现郁辞的身份,她定然不会放过郁辞。 虽然猜到沈轻尘身份不一般,但她是碎玉堂的少堂主还是让郁辞有些微讶异。 “我自有分寸,你退下吧。” 白砚还想说些什么,对上郁辞冷淡的眸子,话卡在嗓子眼。她恭敬颔首,后退,离开了。 包裹里只有一些干粮,山上也没什么吃的,沈轻尘寻水的路上只摘了几个还泛着青色的野果子,她没舍得吃揣在怀里。 又走了一会儿才寻到一眼清泉,她喜上眉梢,伸手接水,就着手把水喝干,泉水冰冰凉凉的还有些微清甜很是好喝,她又伸手接水,拍在脸上,洗去脸上的疲倦。 泉水沿着脸颊滑落,晶莹剔透,沈轻尘不施粉黛的脸干净白皙,脸上时常带着笑,整个人看起来阳光灿烂。 她似是想到什么,从怀里掏出青果,洗干净再用手帕包起来,又掏出一块手帕,打湿。 等沈轻尘回到山洞时太阳已经下山了,天逐渐暗了下来。 郁辞和她离开时一样的坐姿,她背靠墙壁,头微扬着,面纱外的双眸平静,不知道在想什么。 沈轻尘笑着走向她:“忆儿姑娘在想什么?” 郁辞回神,摇了摇头,没有要说的意思,沈轻尘识趣揭过,将手上的湿手帕递给郁辞:“擦擦脸会舒服点。” 郁辞微微一愣,微仰着头看向沈轻尘,神色莫名。 见她不接,沈轻尘在她面前蹲下,抬手,郁辞还没来得及拒绝,手上一凉,湿手帕塞进了郁辞手心,她见沈轻尘闭上了眼,脸上依旧挂着淡笑,声音清脆:“我看不见了,擦吧。” 郁辞心情有些复杂,倒是没再拒绝,抬手在发后轻扯发带,带着血的面纱滑落,她把面纱扔到一旁,将湿手帕盖在脸上,用力擦了擦脸。 她其实并不喜欢血腥味,只是享受杀人时温暖的鲜血飞溅带来的快感。 擦完脸,郁辞换上一块干净的面纱,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幽冥圣女。她盯着还闭着眼的沈轻尘看了半晌,皮肤细腻白皙,鼻梁高挺,眉宇不凡,笑容阳光,的确和她不是一路人。 第30章 “可以了。” 沈轻尘闻言这才睁开眼。她的眼睛澄澈干净,是从未见过的单纯,郁辞有些不自然地瞥开眼不去看她。 沈轻尘把用手帕小心包着的青果递给郁辞,笑道:“从外面摘的,不知道味道怎么样,尝尝看。” 她说着撩起衣摆在郁辞身旁坐下,郁辞顺着她的话看了一眼一看就很涩很酸的青果,她摇了摇头,“我不饿。” 沈轻尘闻言将青果放在一旁,从腰间拿下水囊:“那忆儿姑娘喝些水吧。” 郁辞没有拒绝,接了过来。 沈轻尘见状笑容更灿烂了,她用剑把包袱挑了过来,从里面拿出干粮递给郁辞:“吃点东西伤口才会好得快。” 郁辞眉头轻拧,没接。 沈轻尘将东西塞进她手心,动作自然地背对着她,语气含笑:“吃吧,我不会偷看的。” 郁辞盯着沈轻尘的后脑勺,垂下眼睫,唇角轻勾。 山洞内一时很安静,沈轻尘等得无聊,她看到自己摘的青果,拿起一个在手心抛了抛,此刻她面上还是笑容灿烂,“咔嚓”一声咬下,果子很清脆,也很刺激。 沈轻尘笑容逐渐消失,清秀的五官顿时酸得皱成一团,呲牙咧嘴地把青果吐了出来。 “好酸好酸”沈轻尘朝后挥了挥手:“忆儿姑娘,我要喝水。” 众所周知,笑容不会消失只会转移,在沈轻尘看不到的身后,郁辞笑容逐渐加大,她自己都未曾发觉。 她将水囊放到沈轻尘背过来的手心上,沈轻尘刚想收回手,郁辞又坏心眼地把水囊拿走了。 沈轻尘:“……忆儿!” 沈轻尘不能回头,只得双手在背后胡乱挥舞。 郁辞轻笑出声,笑声很轻但很悦耳,沈轻尘耳尖微动,抓住了郁辞的手,相比于沈轻尘常年握剑有薄茧的手心,郁辞的手很柔软很凉,沈轻尘微微一愣,牙好像也不是很酸了…… 沈轻尘抓住郁辞的手好半晌她才反应过来,郁辞把水囊塞进沈轻尘掌心顺势抽出手,若无其事地戴好面纱,一秒恢复正经。 沈轻尘莫名有些口渴,她拿着水囊仰头灌自己,喝水喝出了喝酒的豪气。 静默半晌,气氛有些怪异。 沈轻尘捏着水囊,清了清嗓子,道:“天色不早了,我们早些休息,明日再离开可好?” 郁辞没有意见,轻轻地“嗯”了一声。 第27章 艳阳高照,清风舒适,是个难得的好天气. 沈轻尘和郁辞走在茂密的树丛中,发出阵阵“吱呀”声。 沈轻尘和她闲聊:“忆儿姑娘要去哪里?” 郁辞声音一如既往的冷淡:“随处去。” 沈轻尘惊喜道:“那岂不是与我一样,我们结伴可好?” 郁辞望她一眼,沈轻尘被她看得莫名,不解地眨了眨眼。郁辞不答反问:“沈姑娘气质不凡定然不是普通人,此行为何?” 沈轻尘没有想过隐瞒自己的身份,毕竟朋友间不该有隐瞒,她也不喜欢欺骗。 “不知忆儿姑娘有没有听说过碎玉堂,我是碎玉堂少堂主,听闻魔教妖女为祸江湖,我此行便是为了杀魔教妖女为民除害。” 她挺了挺胸脯,一脸正气。 郁辞闻言脚步微顿,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眼底闪过一抹寒意。 沈轻尘感觉周身一凉,她疑惑地抬眼,太阳金灿灿地挂在天空,虽说她们身处小树林之中,但也不至于这么阴凉。 “沈姑娘真是好抱负。” 郁辞语气有些意味不明。 沈轻尘毫无所觉,追问道:“忆儿姑娘还未回答我的问题,可愿与我同行?” “同行作何?”她嗓音微低:“与你一起杀了你口中的魔教妖女么?” “嗯!”沈轻尘侧目望她:“忆儿姑娘可愿意?” “愿意。” 这次她应得很爽快,呵,她倒想看看沈轻尘想怎么杀了她。 忆儿是她独自下山遇到的第一个朋友,沈轻尘很开心,脚步都轻快了不少。 * 那日之后,苏嫣儿跟着风飘絮回了风月楼。 苏嫣儿回想当日情景,有种风飘絮在套路她的错觉。 “你放开我!” 苏嫣儿挣开风飘絮的手,风飘絮有些意犹未尽地轻嗅指尖,看起来就像个变态。 “真是个绝情的女人。” 风飘絮漫不经心地拍了拍手,没意思。 苏嫣儿警惕地看着风飘絮,眼前这个女人看起来阴晴不定笑里藏刀的,风飘絮一时失了兴趣,没再多看苏嫣儿,转身欲离开,苏嫣儿却喊住了她。 “喂!”她的声音有些急。 风飘絮站定,没有转身背对着苏嫣儿,慵懒道:“干嘛?” “这是哪里?” 苏嫣儿鲜少出宫,更是从未自己一个人待在宫外,天色渐晚,见风飘絮默不作声地要走,她一向淡然的脸上出现裂缝。 风飘絮含笑道:“这是荒山野岭,公主看不出来么?” 苏嫣儿:“……” “你去哪里?” 风飘絮转身和苏嫣儿对视,面上挂着吊儿郎当的笑:“公主不是看我不顺眼么?我离开便是,他们追不上来的,公主放心就是。” 她的人应该把齐越他们揍得鼻青脸肿了,哪有时间追她们。 苏嫣儿一噎,面上有些尴尬,她清了清嗓子道:“你表现得太轻浮,我不太习惯罢了,并不是看你不顺眼。” “哎”风飘絮应她:“公主说得对,我就是一个轻浮的人,公主这样冰清玉洁的人就不该和我有瓜葛。” 苏嫣儿:“……” “我给你银子,你带本公主离开这里。” 风飘絮装作一脸惊讶地看看苏嫣儿,又低头看看自己,她指了指自己,不可置信道:“我像是缺钱的人么?” 她的衣裳是冰蓝色上好丝绸,绣着雅致竹叶花纹,衣摆有些褶皱却不影响美观反倒多了几分松弛之感,腰间挂了块墨绿色玉佩,色泽饱满,通灵剔透,一看就知道价格不菲。 苏嫣儿抿唇不说话了,她是高高在上的长公主,才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求人,虽然她刚刚也不是求人的态度就是了。 苏嫣儿站在原地余光看着风飘絮慢慢走远,有些生气,鲜少有人敢忤逆她,出了皇宫,她这个当朝长公主的身份也不过如此,苏嫣儿自嘲地想。 风飘絮走到苏嫣儿看不到的地方便停了下来,心里“啧”了一声,竟然没跟上来。 苏嫣儿累了,但她不允许自己毫无形象地坐在地上,尽管脚腕酸痛也依旧站得笔直,她站在原地想了半晌也没想到接下来怎么办,眼前出现一个身影,她抬眸便看到风飘絮去而复返。 “跟我来。” 苏嫣儿抿抿唇,没说话,默默跟在风飘絮身后。 风飘絮余光瞥到跟在身后的影子,嘴角微勾。 风飘絮发现苏嫣儿越走越慢,她突然想到什么,倏地停了下来。 苏嫣儿也跟着停了下来,风飘絮盯着她的脸看,问:“脚不舒服?” 苏嫣儿身为长公主出行有步辇,从未走过这么久的路,脚不舒服是正常的。 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苏嫣儿道:“没事。” 风飘絮抓住苏嫣儿的手腕,下一秒,苏嫣儿就被抱了起来,苏嫣儿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到差点尖叫出声。 苏嫣儿拍了拍风飘絮的肩膀,羞恼道:“你做什么?放我下来。” “别乱动,小心摔下去。” 苏嫣儿从未与人如此亲近,她与齐越虽心意相通却也从未有过逾钜的举动。 想到齐越,苏嫣儿眼神黯淡,没想到齐越会选择放弃她,呵,自己的情意看起来有些可笑。 风飘絮对女人的情绪总是很敏感,她垂眸看了眼苏嫣儿,加快脚步往风月楼走。 风飘絮看起来瘦的肩膀却很有力,苏嫣儿抬眸盯着她的脸看,风飘絮生得极为好看,张扬明艳,一双桃花眼勾人于无形,脸上虽带着笑,但总有种让人捉摸不透的感觉。 “楼主回来了。” “蓝杉,楼主回来了。” 蓝杉闻言笑着从房里小跑出来,她生得貌美温柔,穿着一身浅蓝色的薄纱,水眸荡漾。风月楼里的姑娘都知道她们楼主风飘絮是个爱美人的,风月楼里几乎全是好看的姑娘,当然,蓝杉是风飘絮最为喜爱的。 蓝杉的笑容在见到风飘絮怀里还抱着个人时凝固在脸上,她脚步顿了顿,还是迎了上去。 “阿絮……” 风飘絮看到蓝杉,笑容加大。 她语气温柔:“衫儿,怎么还未休息?” 蓝杉眼底闪过一抹受伤,低垂着眼道:“等你回来。”她看向风飘絮怀里的人,问:“阿絮,她是谁?” 风飘絮把苏嫣儿放了下来,对蓝杉解释:“路上救的一个姑娘,苏嫣儿苏姑娘。”她对苏嫣儿道:“这是蓝杉。” 苏嫣儿对蓝杉微微颔首,蓝杉不会掩饰情绪,脸上隐隐有些不开心,但也礼貌地轻轻点了点头:“苏姑娘。” 第31章 “衫儿。”风飘絮抬手摸了摸蓝杉的脸颊,“先回房间,我带苏姑娘去客房休息便去找你。” 蓝杉轻抿红唇,虽然不开心但还是乖乖点了点头。 蓝杉走后,苏嫣儿若有所思地看着风飘絮,风飘絮含笑望着她:“为何这样看着我?” “你……”苏嫣儿有些犹豫,“你……你喜欢女子?” 风飘絮摊手:“不明显么?” 坦坦荡荡,苏嫣儿看风飘絮的眼神都变了,这人倒也爽快。 风月楼,她进门时便看到了门口牌匾上的大字,这里的人对风飘絮毕恭毕敬的,还唤她楼主,没想到风飘絮竟然是风月楼的楼主。 风月楼,久居深宫的苏嫣儿也曾听过这个名字,朝中不少人都很惧怕风月楼,因为很多人的把柄都落在了这个神秘的风月楼手上。 安置好苏嫣儿,风飘絮对青儿道:“青儿,照顾好苏姑娘。” 青儿:“是,楼主。” 风飘絮转而对苏嫣儿道:“在这里好好休息,有事差人过来找我,苏姑娘想住多久便住多久。” “那便谢谢风楼主了。” 听到称呼的变化,风飘絮摇头轻笑,抬脚离开了。 风飘絮的房间在主楼,而蓝杉是唯一一个能与楼主同住的,两人房间相邻。 见房内灯还亮着,风飘絮便知衫儿定是还在等自己未睡,她抬手推开房门,蓝杉正背对着房门坐在凳子上,风飘絮扬唇:“衫儿。” 蓝杉闻言站起身,见她回来,眉眼舒展开,迎了上去。 风飘絮抬起手,衣带渐宽,蓝杉为她褪去外衫,眼底有些羞涩。 风飘絮很高,蓝杉只到她下巴处,风飘絮长臂一伸便把人勾到了怀里。 腰若细柳,隔着薄纱都可以感受到滑腻的肌肤。 她捏起蓝杉的下巴,桃花眼轻眨,“衫儿可是吃醋了?” 一下子就被戳中心事,蓝杉有些羞恼,心底的酸意快要把她淹没了,眼底漫上湿意,“没有。”她伸手推开风飘絮,明明是想推开她,手却使不上力气,不是没力气,是不想。 风飘絮抓住她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一口,蓝杉顿时没了脾气,也不挣扎了,两人还是站着的姿势,蓝杉温顺地枕在风飘絮的胸前,手还被她握在掌心。 风飘絮捏住蓝杉的下巴,轻轻抬起,蓝杉眼底有水雾,配着眼角泪痣看起来楚楚可怜,她的心都要化了。 风飘絮搂着蓝杉的腰肢微微抬起,低头吻住了蓝杉紧抿着的红唇。 蓝杉不由自主地搂上风飘絮的脖颈,轻轻的喘息从唇瓣溢出,羞红了脸。 耳旁传来风飘絮愉悦的笑声,鼻息扫过柔软的耳垂,蓝杉还是不争气地软了身子,风飘絮一把把人抱起,大踏步走向床边。 蓝杉抓紧风飘絮的衣领,轻声唤她:“阿絮……” 风飘絮嗓音稍低,有些撩人:“嗯……” 第28章 沈轻尘和郁辞出了小树林来到了附近的小镇。 小镇虽小但胜在地理位置优越,来来往往的人很多,街道两旁开满了茶楼、酒坊、当铺…… 头顶之上张灯结彩,像是要办什么喜事,有些热闹过头了。 沈轻尘抬眸四处望了望,“我们找个客栈,今晚在这歇下吧。” “好。” 两人寻了个最近客栈走了进去,小二很快迎了上来。 小二肩上搭了条乌黑的长布,笑容可掬:“客官打尖还是住店?” 沈轻尘从钱袋掏出一锭银子抛给小二,道:“开两间上房。” “好嘞好嘞,客官楼上请。” 沈轻尘随口问道:“我看外面张灯结彩的,镇上是有什么喜事么?” “嗐,是镇上的刘员外娶小妾,宴请全镇百姓,无论是镇上百姓还是路过行人都可以去讨杯喜酒喝。”店小二摇了摇头:“不过是一个青楼女子,不知道为什么要搞这么大阵仗。” 语气里带着几分不屑。 沈轻尘闻言眉头轻蹙,对店小二的语气感到不适。 郁辞自然也留意到了,看来这沈轻尘还真是个单纯得有些可笑的人。 两人的房间相邻,沈轻尘放在包袱便出门了,到楼下找来掌柜的吩咐几句便转身上楼了。 沈轻尘刚抬手准备敲门,门就开了,门外是沈轻尘那张带笑的脸。 郁辞让开身,沈轻尘走了进去,她十分自然地落座。 沈轻尘斟了杯茶推向郁辞,随后又给自己斟了一杯。 “魔教就在幽冥山,忆儿姑娘,等你伤好些了我们再去幽冥山可好?” 还真是心心念念呢。 郁辞并没有喝茶,指尖轻敲桌面,面纱下的红唇勾起一抹冷漠的弧度:“你为何想杀魔教……妖女?” “魔教妖女为祸江湖,不知有多少江湖豪杰死在她的手下,何况……”沈轻尘一向带笑的脸难得隐隐露出杀气:“何况我与魔教有着不共戴天的杀母之仇。” 郁辞轻敲桌面的手微顿,心底闪过复杂的情绪,人又不是她杀的,是她们教主杀的,当年大战发生她才刚出生还是个嗷嗷待哺的婴儿,这笔账怎么还记在她头上了,但谁叫她是幽冥的圣女呢,承担连带责任。 “其实我更想手刃魔教教主上官青云,可我有自知之明,现在的我可能只能勉强对付魔教妖女。”沈轻尘抿了口茶,微微叹了口气。 郁辞倒是来了兴趣:“你明知魔教势力不容小觑,为何还敢独自下山?” “我听闻魔教妖女在为武林大会做准备,杀了不少英雄豪杰铲除障碍。我从未独自下山,从小学习的一身武功还未为百姓做过什么,便想着为民除害。” “呵呵”郁辞轻笑出声,笑意不达眼底:“沈姑娘当真是热血心肠。不知沈姑娘是在哪听来的魔教妖女杀了不少英雄豪杰呢?” “江湖小报。” 沈轻尘鲜少下山,她了解外面世界全靠父亲、师父和江湖小报,父亲醉心武术,鲜少和她说外面的事,和她说得最多的便是好好习武,将来为娘亲报仇。师父醉心医术虽然会和说起外面的世界,却从不与她聊魔教的任何事。 所以江湖小报是她了解外面世界的主要来源。 郁辞心底发笑,江湖小报,呵,也对,江湖小报是江湖上人称流传“最为广泛、最为全面、最为真实”的小报。 沈轻尘会信也不足为奇。 沈轻尘不经意朝郁辞望了一眼,她眉眼微弯,虽瞧不见脸上表情,但明显是在笑。沈轻尘有些挪不开视线,呆呆问:“忆儿姑娘为何发笑?” 郁辞轻轻摇了摇头,沉吟道:“江湖小报,我听闻江湖小报上的内容未必真实,不知沈姑娘有没有深入了解呢?” “嗯……从未。”沈轻尘回答完似是想到什么有些沉默,她一直深信不疑,但忆儿姑娘这样说一定有她的道理。 房门被敲响,得到应允,店小二推门而入。 “客官,您的饭菜和药,请慢用。” 沈轻尘轻轻“嗯”了一声,店小二退出去关上了门。 沈轻尘将一碗乌漆嘛黑的药推向郁辞,郁辞疑惑地看向沈轻尘,沈轻尘笑着开口解释:“你体内还残留毒素,我为你开了药方让小二去抓药熬药,喝完毒素便会排出了。” 郁辞心情更复杂了,她垂下眼睫掩饰眼底情绪,倘若沈轻尘知道自己就是她口中的魔教妖女郁辞,会不会后悔今日所为。 知道忆儿姑娘不喜欢有人看到她的脸,沈轻尘识趣站起身,道:“我让店小二在我房中也备了吃食,我先回去了。” 很贴心。 沈轻尘离开后,郁辞方摘下面纱,面上表情淡淡,看不出她在想什么,指腹在碗壁摩挲,有些暖意。 郁辞还是喝了那碗药。 * 花轿内,有一道红色的瘦削身影,是一位身穿喜服盖着红盖头的女子,她的肩膀在发颤,指尖微微颤抖。 她不愿嫁的,可又有什么办法呢? 她生来就没有选择的余地,娘亲年轻时曾是醉香楼的头牌,头牌卖艺不卖身,当然,如果价格合适,老鸨自然不会拒绝姑娘卖身。 娘亲却爱上了一个穷书生,偷偷怀了她,在她出生时便大出血死了,老鸨自然生气,养了这么久的姑娘还没换钱回来就死了,亏本的生意她可不做,现在她的女儿长大成人了,趁早买出了个好价钱,省得和她娘亲一样眼瞎爱上个穷书生。 不嫁被老鸨打死,嫁过去被变态的刘员外折磨至死,横竖都是个死还不如自行了断…… 刘员外是荷花镇出了名的变态色鬼,已经年过七旬却还喜欢纳年轻貌美的小姑娘为妾,他那副身体已经不行了,漂亮的姑娘能看不能吃,慢慢地变得心理变态,喜欢用各种残忍地手段折磨美人,喜欢看美人在他面前求饶。 这几日她们都会歇在荷花镇,沈轻尘稍歇片刻,她站在窗前往下看,见外面甚是热闹,便邀请郁辞一同下去闲逛。 第32章 夜幕降临,街上张灯结彩,好生热闹。 沈轻尘好奇地四处张望,恍若没见过世面的孩童。 郁辞侧目望了她一眼便收回视线,眼底晦暗不明,理智告诉她应该杀了沈轻尘的,杀了她就少一个敌人,这正是她该做的,可…… 沈轻尘抓住郁辞的手把她扯过来,关心道:“小心些,这里很多人。” 大家都听闻这醉香楼的头牌,年轻貌美,身姿傲人,美得惊心动魄,却未亲眼见过,今日难得能有机会一睹风采,纷纷挤在了两旁街道上。 一暖一凉,隔着衣裳沈轻尘都能感受到手心的柔软,两人靠得有些近了,近到她能闻到郁辞身上淡淡的香味,沈轻尘脸色微红,觉得自己有些奇怪,说不上来的奇怪。 郁辞身体一僵,她鲜少与人亲近,她乃幽冥圣教圣女,幽冥上下对她都是恭恭敬敬的,连看都不敢多看一眼,更别说亲近了。 四周熙熙攘攘,唯独这两人像是与世隔绝般站在原地不动了。 突然,一声尖叫响彻耳膜。 “血!是血!” 送亲的媒婆化着浓重的妆,脸涂得很白,不知道是不是受到了惊吓,此刻脸色更是煞白。 众人循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花轿在滴血,花轿经过的地上留下一道血痕。 沈轻尘回神,尴尬地收回手,郁辞也若无其事地移开视线。 “我们过去看看吧。” “嗯。” 四周已经围了很多人,沈轻尘拨开人群走了进去,郁辞紧随其后。 轿帘已经被掀开,轿夫不知所措地站在一旁,就是没人去拯救一下里面的人。 尽管脸上已毫无血色,但一身红衣鲜艳夺目,那张脸还是美得惊人,围观的不少人看直了眼。 “这是不是就是那个醉香楼头牌青烟?怎么出事了?” “是自杀么?” 有人轻声嘀咕:“也对,嫁给刘员外还不如自杀呢。” “只是可惜了美人……” 沈轻尘都听到了,也猜出了个大概,一向挂着淡然笑容的脸上此刻有些阴沉。 她们突然出现在花轿前,不少人对着她们指指点点,都在议论不知道她们想做什么。 沈轻尘欲抬脚进花轿,被刘府的家丁拦下。 “你想做什么?这是我们刘府的人!” 沈轻尘烦躁地用剑柄打开他拦在自己面前的手,冷冷道:“你们是想眼睁睁地看着出人命么?” 家丁一愣,很快反应过来,尖酸道:“死了也是我们刘府的鬼,与你何干?” 郁辞见不得人磨叽,一个抬手劈在叽叽歪歪的家丁肩上,家丁直挺挺地晕了过去。 现在轮到沈轻尘一愣,郁辞声音淡淡:“人还救么?不救就走。” “啊,哦!” 沈轻尘弯腰,低声说了句:“冒犯了。”她伸手探了探姑娘的鼻息,又摸了摸姑娘的脖颈,虽然气息微弱,但还是有救的。 沈轻尘抓起那姑娘的手,从怀里拿出一瓶药粉,尽数倒在姑娘还在流血的手腕处。 药粉刺激到伤口,有些刺痛,姑娘脸上闪过痛苦的神色,沈轻尘面上一喜,抬手欲撕衣摆取一块布,眼前却突然出现了,沈轻尘微怔,望向郁辞,郁辞晃了晃手上的手帕,沈轻尘回神,忙接过来,小心翼翼地为人包扎好了伤口。 沈轻尘松了口气,刚想从轿子里出来,袖子被人轻轻勾住,她转身一看,见姑娘已经睁开眼,虚弱地微张唇瓣似是想说什么。 沈轻尘忙凑到姑娘耳边细听,听到那姑娘细若蚊蝇的声音里带着绝望,她说:“让我死……” 沈轻尘有些不忍,轻轻拍了拍她的手,承诺道:“别怕,我不会让你死的,也不会让他们带走你。” 沈轻尘英气的脸上满是认真,青烟虚弱地看着她,不自觉地想要相信,她微弱地“嗯”了一声便晕了过去。 第29章 “喂!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 四五名家丁和轿夫将沈轻尘和郁辞团团围住,郁辞对气味很敏感,她讨厌男人身上的气味,腥臭、难闻。 沈轻尘见郁辞不悦地蹙眉,上前两步挡在了她面前,月光下,沈轻尘的脸白得发光,英气的眉头拧在一起,侧脸很是优越,贵气逼人,俊美这个词放在她身上再合适不过了。 “这事我沈轻尘管定了!” 对付这群空有蛮力的人,沈轻尘的剑都不用出鞘就把人打趴在地上满地找牙。 郁辞双手抱臂冷冷地看着他们,还不至于要她动手。 沈轻尘拍了拍手上不存在的灰尘,一脸骄傲地看向郁辞,说道:“忆儿,我们走吧。” “嗯。” 沈轻尘弯腰抱起轿中的美人,和郁辞扬长而去,再没人敢拦。 荷花镇就那么点大的地方,沈轻尘这个名字很快就传开了,她们进客栈时,掌柜的和店小二看她们的眼神都带着畏惧和恭敬。 武功高强又不畏强权敢得罪刘员外的人定来历不小,不是他们这些普通百姓得罪得起的。 沈轻尘将人安置在了自己房间方便照顾,郁辞垂手站在床前,看沈轻尘把人安顿好,还贴心地喂了水。 这人是对所有人都这么好么?也对,倘若不是她这副热心肠,那日就不会冒险救自己了。 沈轻尘这么一闹,很快会有人注意到她们,自己的身份怕是也瞒不了多久了,她倒要看看沈轻尘知道她身份会是什么反应,她当真会杀了自己么…… “忆儿姑娘,夜深了,你伤未痊愈,先回去休息吧,我在这里就好。” “好。” 青烟迷迷糊糊睁开眼,眼前是一个单薄的身影,他倚在床沿睡着了,英气的眉头,高挺的鼻梁,黑发只用一条青丝束起,刘海散在无暇的脸侧,那张脸很是优越。 是他救了自己么?他还守在自己身旁…… 青烟舔了舔干涸的唇瓣,苍白的脸有了些微红色,又因累极很快又合上了眼。 次日清晨,阳光透过开着的窗户照射进来,青烟再次睁开眼,下意识寻找昨晚的身影,那人站在窗前,身姿挺立,单看背影也能看出气质非凡。 沈轻尘听见身后有动静,转身,她逆着光,扬唇,笑得阳光好看:“你醒了?” 昨晚担心刘府的人半夜找上门,沈轻尘干脆守在床前没有离开,一夜平静过去才稍稍放心。 青烟被他的笑晃了眼,一时呆住,脸色微红,轻咬红唇,媚眼如丝。 沈轻尘见人半晌不说话,担忧道:“姑娘可是还有哪里不舒服?” 青烟这才回神,忙摇头,有些结巴道:“没、没有,谢谢公子的救命之恩。” 公子? 沈轻尘微微一愣,旋即笑开,自己被认成男子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沈轻尘长相俊美,她素来喜欢简单装束,举止潇洒,英气逼人,远了看雌雄莫辨。 青烟不知恩人为何发笑,只是觉得他笑起来可真好看,她也不自觉跟着笑。她从未见过这么好看的男子,她的心被他的笑搅得有些乱,呼吸也不由得加快几分,这便是话本里说的一见钟情么? “姑娘误会了。”沈轻尘笑着解释:“我与姑娘一样,是女子。”她拱了拱手,“在下姓沈名轻尘,青烟姑娘唤我轻尘便可。” 青烟脸上笑容僵住,是女子么? 沈轻尘见青烟脸色不大好,坐在床沿关心道:“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我给你把脉看看。” “那便劳烦沈……姑娘了。” 沈轻尘笑:“青烟姑娘不必客气。” “沈姑娘唤我青烟便好。”青烟说话声音温柔,轻声细语的。 “好。”沈轻尘爽快应下。 青烟抬眸偷偷看着认真为她把脉的沈轻尘,手指纤细骨骼分明,脸上皮肤白皙光滑,连她一个青楼花魁都自愧不如,的确没有男子会有这么好的肌肤。 青烟心底有些失落。 沈轻尘轻轻放下青烟的手,道:“没什么事,就是身体有些虚弱,好好休息几日便可痊愈。我去让小二准备点吃的。” 沈轻尘刚站起身,青烟开口道:“你为什么不问我为什么自杀?” 沈轻尘在心里叹了口气,说:“我大概能猜出来发生了什么,这是你的伤心事,不说也罢。” 沈轻尘出去了,青烟倚在床头出神。 是啊,这是她的伤心事也是她的事,沈轻尘可以救得了她一次,但沈轻尘离开以后呢?她会被抓回醉香楼还是抓回刘府? 越想越悲凉,眼泪很快蓄满眼眶,青烟微微仰起头,可眼泪还是不争气地滑落下来。 郁辞一早便醒了,她端坐在大厅内,不出她所料,刘府果然派人来了。 她本不想管这些闲事,可既然沈轻尘要管,她们决定要同行那便与她郁辞有关。 “哎,刘管家,是来喝早茶吗?” 掌柜的亲自迎了上去,他明知故问道。 第33章 昨日在大街上发生了什么他自然知道,也知道刘管家一大早派人来是为了什么,但显然他们都不是他一个客栈老板可以得罪的,只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呵!陈掌柜,别装傻了,把青烟给我交出来,不然我把你这里掀了!”刘管家恶声恶气地威胁道。 “刘管家您先消消气。”掌柜瞄了眼坐在那里不动如山的郁辞,便知她也不是个好惹的,“等那位客人下来你们再慢慢商量,这事我不清楚也不好掺和。” 刘管家脸色一黑,他旁边跟班适时踹掉一张桌子,吓跑了旁边几张桌子的客人,郁辞把玩着手中的茶杯,眼色很冷。 下一秒,茶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出,狠狠地砸在那个踹桌的跟班膝盖,他膝盖皲裂般疼痛,狼狈地跪倒在地。 速度快到众人都还不知发生了什么。 郁辞站起身,缓步走到刘管家面前,薄唇轻启,淡薄地吐出一个字:“滚。” 郁辞的眉眼生得极为冷淡,和她的人一样,整个人的气场阴郁,只稍稍看一眼便觉遍体生寒。 刘管家虽怕,但想到自家老爷的脾气,倘若今天不把人带回去,他们怕是也没好日子过。 不过是一个女人而已,自己带了这么多人来,没什么好怕的。 昨晚抬轿的轿夫指着郁辞嚷道:“刘管家,她和救走青烟姑娘的那个沈轻尘是一伙的!” 刘管家上下打量了郁辞一眼,决定不与她纠缠直接找人,他挥了挥手:“上楼!” 楼是不可能上得了的,他们根本不是郁辞的对手。 …… 等沈轻尘下楼,郁辞已经赶走两拨人了,刘府的、醉香楼的。 当然,这些在郁辞的武力压制下,他们雄赳赳地来,灰溜溜地走,根本没掀起多大波澜。 客栈已经没什么客人了,因为都被吓跑了,甚至都是没结账就跑了。掌柜的本来是满面愁容的,可郁辞只是一个漫不经心的动作就让他笑容满面。 只是漫不经心地丢了一袋银子给他。 沈轻尘下楼就发现坐在一角的郁辞,她面色一喜,快步上前:“你怎么下来了?” 郁辞带着面纱不方便在外面吃东西,应该不会出现在大堂的。 “坐坐。”郁辞言简意赅道。 沈轻尘给自己斟了杯茶,奇怪道:“刘府的人竟然没找上门,真是奇怪。” 郁辞抬眸,两人对视,沈轻尘联想到什么,她一拍脑门,笑:“是你守在这把他们都赶走了?” “嗯。” 沈轻尘垂眸,眼底满是笑意,郁辞并没有看起来那么冷淡。 郁辞问:“什么时候走?” 郁辞从小就与毒为伍,这点毒她还不放在心上。 “青烟还有些虚弱,我现在上去问一下她有什么打算,是留下还是随我们离开再做打算,如果随我们离开,需要买辆马车。” “嗯。” 青烟没想到沈轻尘还给了她选择,从小到大她都没有选择的,沈轻尘有些手足无措地擦去青烟脸上的泪,“你别哭…离开之后不会再有人欺负你了。” 青烟泪汪汪地点了点头,扯着沈轻尘的袖子,有些依赖。 沈轻尘全当她是被吓到了,温柔地拍了拍她的手背以作安抚。 等沈轻尘和青烟下楼,郁辞已经坐在马车上了。 马车是郁辞让店小二买的,为了说话方便,并没有请车夫。 沈轻尘接过让掌柜的准备的东西,给了他不少赏钱,掌柜笑眯眯地把人送上马车。 沈轻尘扶着青烟上了马车,她还抬着手,郁辞只是看了她的手一眼,轻身一跃就上了马车,沈轻尘收回悬在半空的手,也跳上了马车。 三人所在的马车接受百姓注目礼,沈轻尘赶马车缓缓朝镇外驶去。 青烟怯声开口:“忆儿姑娘,谢谢你救了我。” 郁辞淡淡地“嗯”了一声。 青烟单独和郁辞在一起,莫名有些紧张。 马车没走多远就停了下来,她们就被拦下了,是官府的人。 郁辞有些烦躁,若不是怕暴露身份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她真想杀了这些磨叽的人。 沈轻尘刚想下马车,郁辞抓住她的手腕,冷声道:“你先走,我来解决。” 沈轻尘自然不同意,对上郁辞不容置喙的眼神,她只好道:“你小心点,我在我们来时的那片林子等你。” 沈轻尘知道郁辞的武功不错,同为习武之人,这是能感知的,她只是担心郁辞刚好的伤。 但为了这点小事和这些人耽搁时间也属实不值当。 郁辞挥了挥手,沈轻尘会意,鞭子挥打在马屁股上,马儿受到刺激,长啸一声就开跑起来。 “别让她们跑了!给我追。” 郁辞掌下生风,掌风劈在追马车的捕快身上,捕快顿时晕倒在地,其余人一愣,举起刀就往郁辞身上劈去。 第30章 不到片刻,郁辞就回来了。 沈轻尘松了口气:“没事吧?” “没事,走吧。” 郁辞看向青烟:“你可有去处?” 青烟闻言看看郁辞又看看沈轻尘,垂下眼帘,嗫嚅道:“我没有地方可去。” 沈轻尘闻言沉思半晌没说话,毕竟她要做的事很危险,魔教的人心狠手辣,青烟又不会武功,如果真遇到魔教的人,恐怕无暇顾及青烟。 “如果你愿意,我安排你去一个地方,在那里你可以做任何你想做的事。” 青烟眼睛一亮:“是什么地方?” 沈轻尘也好奇地看着郁辞,郁辞顾忌沈轻尘在,没有直接说幽冥山,道:“一座很美丽的山,我刚好有个朋友在这附近,如果你愿意我就让她带你过去。” 青烟没想到看起来冰冰冷冷的郁辞竟然会主动帮她,她用力点了点头:“我愿意。” 沈轻尘好奇问:“是什么山?” 郁辞勾唇:“嗯…是一座没有名字的山。” 好吧。 三人在原地等了片刻,就有一白袍女子走了过来。 沈轻尘觉得有些神奇,郁辞是怎么做到什么都不做就把人召唤出来的? “砚儿,这是青烟姑娘,你带她上山安顿好。” 白砚虽不情愿,却也不敢忤逆郁辞的命令,微垂着头,语气恭敬:“是。” 青烟离开前还有些依依不舍地望着沈轻尘,“沈姑娘,我们还会再见么?” 沈轻尘笑:“当然会,等我做完我要做的事,和忆儿姑娘一同去看你。” 青烟闻言笑开:“好,我等你。” 待白砚带着青烟离开,郁辞方问:“沈姑娘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沈轻尘说:“唤我名字轻尘便可,我也唤你忆儿可好?姑娘姑娘的听着也太生疏了。” “随你。” 沈轻尘得到允许,眉目带笑,回答刚刚的问题:“我此行下山还为了一把剑,只有得到此剑才会事半功倍。” 郁辞闻言便知她在说什么:“邪玉剑?” “忆儿也知道这剑?” “邪玉剑乃邪剑侠所铸,剑身通体玉铸,因邪剑侠怒极产生邪气,尽数注入在邪玉剑内,具有巨大威力。” 沈轻尘点头:“正是。” 邪玉剑自带邪气,倘若落入魔教妖女之手,定会掀起腥风血雨,所以她定要拿到此剑,得不到也要想办法销毁。 郁辞问她:“你找邪玉剑可是为了杀魔教之人?” 沈轻尘对上她的目光,坚定点头:“是。” 郁辞移开目光,衣袖下的手紧攥成拳,像是下了什么决心。 邪玉剑最后出现在上清观,沈轻尘得先赶去上清观寻找邪玉剑的下落。 上清观是一所全是女子的道观,离这里不远,驾马车不用半日便可到达。 沈轻尘赶着马车,郁辞坐在里面,闭目沉思,不知道在想什么。 烈阳高照,炎热无比,让人感到焦躁,除了郁辞。 沈轻尘的脸被晒得有些发烫,她抬手擦了擦汗,马车内响起郁辞的声音:“我来赶马,你进来休息会儿。” “没关系,我不累。” 郁辞弯腰直接走了出来,语气一如既往地不容拒绝:“进去。” 沈轻尘觉得忆儿真好,虽然说话冷冰冰的,但很是贴心。 她往后挪了挪给郁辞让出位置,马车不大,沈轻尘没坐进去,两人挨得有些近。 沈轻尘发现待在郁辞旁边很是凉快,她想起那日为忆儿把脉,她体内有股强大的寒气,她关心道:“忆儿,你体内的寒气从何而来?” 沈轻尘是碎玉堂的少主,碎玉堂是江湖上有名的制药圣堂,她的师父还是妙手仙师卫岚,她看得出来也不奇怪。 “不知道,自出生便有了。”郁辞扯了个谎。 沈轻尘奇怪:“怎么会……”她沉思片刻道:“待我回碎玉堂请教一下我师父,寒气入体并非无药可解。” “不必了,我已经习惯了。” 第34章 郁辞的确是习惯了,区区寒气对她造不成什么伤害,相反对她的武功大有裨益。 “好吧。” 马车朝上清观的方向去,两个时辰后便到了上清观山脚下,两人将马车放在山脚,徒步上山。 上清观立于山巅之上,俯瞰群山,云雾缭绕,与世隔绝。 沈轻尘站在悬崖往下看,张开双臂,清风入怀,她轻叹一声:“忆儿,此地倒是安静。” 上清观在江湖上也算数一数二的门派 “沈…”欲出口的沈姑娘被她咽下,郁辞:“轻尘喜欢安静?” 沈轻尘微眯着眼:“嗯,我从小便不喜热闹,碎玉堂堂生众多,而我只喜欢躲在后山练武,或是躲在师父药房睡觉。” 对躺在药房躺椅呼呼大睡的沈轻尘,卫岚时常感觉无奈。轻尘从小便没有了娘,她是既当师父也当娘,从小对轻尘就疼爱有加,沈轻尘对卫岚的感情比对父亲的感情还深。 郁辞挑眉:“你的师父可是卫岚?” 沈轻尘侧目:“忆儿知道我师父。” 郁辞笑,卫岚乃江湖人称妙手仙师,她怎会没听过。 “妙手仙师大名,自是听过。” 沈轻尘眉目含笑,顺势邀请道:“待有机会忆儿随我回碎玉堂,让师父为你看看体寒之症。”她还是想为她解了身上的寒气。 怕是没这个机会了…郁辞垂眸,眼底划过一抹狠厉之色,留着沈轻尘终归是个祸害,不能让她活着离开。 郁辞笑笑没说话。 古朴的木门被敲响,沈轻尘的手还停留在门上,她和郁辞对视一眼,好半晌里面才传来动静。 一声沉重的“吱呀”,表面有些斑驳的木门缓缓打开。 一模样清秀穿着淡青色道袍的小姑娘探出头来,瞧着不过十三四的年纪。 沈轻尘扬起招牌式明朗笑容,有模有样地轻点头做了个揖:“小道长你好,在下沈轻尘,这位是我的朋友忆儿,我们途径此地,听闻上清观乃清灵圣地,便想着参拜一番,不知是否方便?” “贫道道号清空。”小道士眨了眨清澈的大眼睛,细细端详着沈轻尘一番,声音清脆:“里面请。” 沈轻尘进门才发现小道士手上还拿着一把破烂的扫帚。 小道士面目清秀,唇红齿白,宛如一块未经雕琢的美玉,纯白无瑕。她眉宇之间透露出一股超然物外的纯粹,尽管衣裳有些破破烂烂的还沾有灰尘,却丝毫不影响她身上的纯净气质。 沈轻尘低吟:“清空清空,可是有什么含义?” 清空甩了甩宽大的衣袖,说:“两袖清风,心中空无一物,便是清空。” 沈轻尘了然。 “清空小道长可愿为我等引荐太玄道长?” 清空摇了摇头:“掌门师叔已经闭关辟谷半年有余了,不见任何人。” “是这样。”沈轻尘有些惋惜。 郁辞一直沉默地跟在两人身后两步位置。 道观里香烛燃烧,清香袅袅,气氛祥和安静,闻着心都平静了下来。 沈轻尘有些奇怪,道观里竟然没有香客。 清空小道长似是看出她的疑惑,开口解释:“上清观与别的道观不同,只每月初一十五开放,香客每月只有这两日可进观参拜。” “倒是我破坏规矩了。”沈轻尘爽朗地笑:“那清空小道长为何还放我们进来?” 清空小道长一本正经,说话总是不疾不徐的:“沈姑娘与贫道很有眼缘。” “哈哈哈”沈轻尘看清空小道长稚嫩脸愈发正经就愈发觉得搞笑。 “清空。”一道冷淡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清空回头,微微欠身作揖,恭敬道:“清玄师姐、清真师姐,清颜师姐。” 为首的清玄是上清观掌门的首席大弟子,也是上清观上下认可的未来掌门人。 清真声音有些尖锐:“清空,今日不是开放日,为何让人进来?” 清空似是习惯了,她微垂着头,正准备开口解释,沈轻尘见状上前一步,双手抱拳,扬唇:“在下沈轻尘,久闻上清观人杰地灵,百闻不如一见,几位道长果真气势不凡。” “清玄道长别怪清空小道长,是在下非要进来参拜的。” 郁辞:“……”她果真是看不惯那些互相奉承的人。 沈轻尘生得一副好皮囊,她的笑容很有亲和力,在很多时候是有优待的。 清玄被她清澈干净没有任何杂质的的眸子看着,也生不起气来,她手背在身后,下巴微扬,一副高傲的姿态,她清了清嗓子道:“既是如此,清空,你带沈姑娘去参拜吧。” 清空:“是。” 清真道:“师姐,沈轻尘这个名字听着很是熟悉。” 清颜灵光一闪突然想起来了:“师姐,她是碎玉堂的少堂主沈轻尘,我刚刚看着便觉眼熟,五年前我随师父到碎玉堂求药见过沈轻尘一面。” “沈轻尘。”清玄盯着沈轻尘的背影低吟她的名字,她就是那个掌门没见过几面却赞不绝口的沈轻尘。 沈轻尘是在上清观出生的,太玄掌门接过初生的婴儿,眼前一亮,观其眼眸,此孩干净、心灵纯粹,是世间不可多得的澄澈之人,只是在这浑浊的世间,一股清流倒显得特殊了,太干净也不是一件好事。 有些人在刚出生时便可看出品性。 清玄不得不承认,沈轻尘的确是一眼就能看出没有丝毫坏心的人。 “清空小道长,我想见一下太清道长。”上完香,沈轻尘顺势提出请求。 太清道长是清空的师父,清空道:“师父住在后山,她不见外人。” “清空小道长,你就帮忙引荐一下可好,我们有很重要的事情要找太清道长。” 传闻当年邪玉剑最后出现便是在太清道长手上。 这些年不少人来上清观便是为了寻邪玉剑,可都无功而返了。 太玄是上清观的掌门,其上还有两位师姐太先、太清,太玄之下还有两位师妹,分别是太安、太静。 这次清空没有妥协。 一直没有开口的郁辞突然出声:“今日天色已晚,不知贵观是否方便留宿?” 清空闻言看了郁辞一眼,道:“方便,请随我来。” 第31章 清空为两人安排了相邻的房间,沈轻尘和郁辞各自回房了。 “清空师妹,你怎么还在扫地?” 周诗语走了过来,温柔地拿过她手上的扫帚。 清空又拿了回来,一脸认真道:“地还没扫干净。” “落叶每天都有,你这会儿扫干净了,下一秒也会有落叶掉下,这片地不会有完全干净的时候。”周诗语劝她:“早些回去休息吧。” 清空摇了摇头,别看她年纪轻轻,性子格外倔:“师父说了,待这片地面没有落叶就会教我武功。” 清空不明白,为何师父唯独不教她武功。 师父总说她的体质不适合学武,却从未给过她尝试的机会,越是这样,清空的执念越深,也就越执着。 周诗语轻叹一声:“我与你一起。” 周诗语和清空不是一个师父,周诗语拜在太玄门下,清空则是拜在太清门下,清空进门还是一个小婴儿,太清师伯带她回来时身受重伤,便把小清空交付给年仅十岁的周诗语照看,所以周诗语格外照顾清空。 周诗语和清空是同一年进观的,那年她十岁,而清空还是婴儿。周诗语是上清观里面唯一一个俗家弟子,上清观有规矩,俗家弟子不能任掌门,所以尽管周诗语的修为和天赋都在她师姐清玄之上,却也不能觊觎掌门之位。 周诗语不解为何自己只能是俗家弟子,只是掌门师父没有答她,她也没有再问。 “听她们说你今日给两位善友开门了?” 清空埋头扫地,低低“嗯”了一声。 “清玄师姐没找你麻烦吧?” “没有。” …… 从小到大沈轻尘都习惯了每晚习武到深夜,现在还早,郁辞房间内的灯已经灭了,她百无聊赖地倚坐在房间门口石阶上,仰头望天上的月色。 正在这时,院子里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她循声望去,月色下,只见一身着轻纱白袍的姑娘走了进来,秀雅绝俗,温婉斯文,自有一股轻灵之气,她不似其她道长那样束起青丝,青丝披散,清风吹过,美人翩然而来。 待人近了,沈轻尘才觉这姑娘有些眼熟。 沈轻尘站起身,绽放笑颜:“姑娘,在下沈轻尘,今夜在此借宿,叨扰了。”她本就生得好看,笑起来很有感染力,周诗语望着她英气的眉宇,眼睫眨动,星眸清亮。 她笑得温柔:“沈姑娘不必客气。” 周诗语邀请沈轻尘四处走走,沈轻尘正愁不知怎么打发时间,自然应允。 沈轻尘不禁开口:“周姑娘,我总感觉你似曾相识,我们以前是不是在哪见过?” 周诗语闻言也道:“巧了,我对沈姑娘也有似曾相识的感觉。” 第35章 沈轻尘挑眉,原来不是自己的错觉,她突然站定,周诗语侧目望向她,只见沈轻尘干净清澈的眸子定定地望着,认真虔诚。 沈轻尘的眼睛极为好看,天生的桃花眼,眉目含情,眉宇英气却不失秀气,眼尾微弯,不笑时好看,笑起来更好看,雌雄莫辩。 周诗语被她盯得脸都红了,明明沈姑娘与自己同为女子,为何被她看着也会害羞。 她长得好像…沈轻尘盯着周诗语的脸细细端详,努力回想,所幸她记忆不错,兴奋地一拍手掌,激动道:“你是那个小哭包!” 周诗语被她这么一说脸更红了,却也唤醒了她的记忆,沈轻尘继续道:“你不记得我了?我还给你折过小兔子呢。” 闻言,周诗语回忆涌上心头,脸上一喜,随后一愣,她看着沈轻尘,脸色有些复杂,难言的情绪在心头蔓延开来,说不上来是失望还是失落或是其它…… 她一直以为的小兔子哥哥原来是小兔子姐姐么? 十岁那年,沈轻尘随师父下山,路上遇到一群小乞丐正在欺负另外一个小乞丐,沈轻尘自小就有一股浩然正气,自是出手相救,她和师父救下那个小乞丐,小乞丐一开始对她们还抱有警惕,哭得小眼通红却也不忘防着她们不让她们靠近,后来还是沈轻尘用一只竹子编制的小兔子卸下了周诗语的心房。 那只小竹兔,她保护得很好,也是这些年来思念的寄托。 遇见故人,沈轻尘还是很开心的,少年眉宇间透着一股英气,嘴角轻扬,露出洁白如玉的牙齿,笑容如同初升的朝阳,温暖而耀眼。 她的笑容仿佛有一种魔力,能够驱散所有的阴霾和忧愁,让人不自觉地跟着开心起来。 和初见一样,她还是那么爱笑,还是她记忆中的模样,周诗语只失落一瞬,很快也笑了起来。 “小哭包怎么来到上清观的?”沈轻尘特意换了个称呼逗周诗语。 脸上刚刚消下去的热意又蔓了上来,周诗语倒也没反驳这个称呼,轻声解释:“当年你与卫大夫离开后,我生了一场病,差点就要死了,所幸遇到了师父,是她把我带回上清观的。” 沈轻尘闻言脸上笑容淡了些:“对不起,当年说好的接你,可我食言了。” 当年沈轻尘和师父本来只是下山行医,后来接到消息有个地方闹瘟疫,师父急着去解决,不方便带上周诗语,沈轻尘便承诺待她和师父解决瘟疫之事就回来把周诗语带回碎玉堂,可当她们再次回到相遇那个地方,周诗语已经不在了。 周诗语倒是安慰起了沈轻尘:“没关系,我现在也挺好的。” …… 夜渐深,夜深人静,四周徒留蝉鸣声。 郁辞所在的房门缓缓打开,一道倩影闪过,很快消失于夜幕之中。 周诗语不但天资聪颖还很刻苦,夜半还在修习,太玄不止一次当众夸她,惹得清玄很是不满。 明明她才是掌门师父的大弟子,在周诗语来之前,她才是众星捧月的那一个。 邪玉剑就藏在上清观,具体位置还不得知,自那次大战之后,上清观的太字辈只剩便只剩太先、太清、太玄、太安和太静五人,死伤惨重,上清观与幽冥圣教势不两立,太玄掌门在接任掌门时更是扬言有生之年定要将幽冥山夷为平地。 如今十八年过去,幽冥圣教倒是安然无恙,可上清观却破败了不少。 上清观藏书阁。 这里除了经书就是道家心法,并无什么有用的东西,这都需要让人守着,郁辞十分不解。 夜色褪去,天际逐渐泛白,郁辞找了多个房间一无所获。 她刚想回房间晚上再继续,忽而想到清空说的太清不见外人住在后山,这些年来只有太玄掌门在主持大局,太玄掌门闭关便会把观内事务交于大弟子清玄,太先、太清、太安和太静没有再露过面。 郁辞微眯着,邪玉剑许是在这四人手上。 能在那场大战中活下来的人,修为武功定是不凡,郁辞不敢轻举妄动,此事不能操之过急,只能智取。 郁辞鬼鬼祟祟地来到上清观后山,后山有一片竹林,竹林之中有一间不起眼的草屋,竹林茂密,就算是瘦小的孩童都难以进入,入口只有一条狭小的小径,竹林小径入口无人,只有一块牌子写着“禁地,勿入,违者,重罚” 这个竹林定有蹊跷,但现在天光大亮,得找个机会来探探。 郁辞刚转身,和沈轻尘抱了个满怀,她手上的刀片已经贴近沈轻尘的腹部了,只差一点,沈轻尘就会受伤,郁辞见到沈轻尘的脸,下意识卸了力度,刀片也滑进了袖子里,恍若无事发生。 郁辞垂下眸子,她刚刚应该顺势解决沈轻尘的,可对上沈轻尘那张干净纯粹的脸,竟是让她下意识收手了,自己真是够可笑的。 沈轻尘眨巴眨巴眼,好奇地看了眼郁辞刚刚看的位置:“忆儿,你在看什么呢?” “嗯…我在欣赏这里的景色。” “可那里只有一间破草屋,有什么好欣赏的?”沈轻尘十分不解。 郁辞有模有样地深吸一口气,道:“你不觉得这里的空气闻着格外舒心吗?” 沈轻尘闻言下意识嗅了嗅,“真的哎!” 见糊弄过去,郁辞问:“你怎么来了?” 沈轻尘说:“早上我去你房间找你,没看到人,清空和我说你往这边来了。” 郁辞闻言有些诧异,她这么小心,不会武功的清空怎么会注意到自己而不被自己发现? 郁辞垂眸,眼底滑过一丝阴暗之色,看来这里还真是卧虎藏龙,昨晚经过一个后院看到的周诗语和不起眼的清空。 沈轻尘没注意到郁辞的异样,抬脚走进那条通往草屋的小径。 郁辞本欲阻止,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她紧紧盯着沈轻尘,余光还留意着四周。 沈轻尘没走几步踩到一片竹叶,不料触动机关,小径两旁的竹林下起了针雨,沈轻尘下意识挥袖阻挡。 果然有机关。 郁辞脚步微动,她该见死不救的,沈轻尘是个祸害留不得,可她曾救过自己……一念之间,心先于大脑给她做出了决定。 郁辞抬手,袖子里的刀片尽数飞出,她轻功一跃,稳稳落在沈轻尘身旁,抓住她的手,还没待她将人带出,又是一阵针雨。 “嘶。” 待两人平稳落地,小径的针雨也停了。 沈轻尘忙抓住郁辞的手,焦急道:“你没事吧?” 郁辞肩膀处插了一枚细针,只是一个小小伤口,郁辞不在意地捏住,拔掉,不曾想,针刚拔掉,暗红色的血瞬间涌出。 “针上有毒!” 沈轻尘有些内疚更多的是担忧,她忙在郁辞肩膀上点了两道穴,封住穴道不让毒液蔓延。 “对不起,是我鲁莽了。” 沈轻尘满眼愧疚,一向爱笑的脸垮了下来。 郁辞不着痕迹地推开沈轻尘的手,轻声道:“我没事。” “来者何人,为何私闯禁地。”一个沉稳内敛的女声响起, 声音很空旷,以至于她们都不知道这个声音从何而来,两人抬头四处看看,林荫小径上空一人缓缓而来。 郁辞眯了眯眼,她感受到此人内力深厚,轻功也不一般,看她的衣着打扮定是上清观太字辈的,是哪位便不得而知了。 第32章 沈轻尘挡在郁辞面前,双手抱拳,倾身作揖,道:“在下碎玉堂沈轻尘,敢问前辈大名。” 太清翩然落地,身上的道袍上身是白色,下身是白到灰色的渐变,她手持玉柄拂尘,背负古朴道剑。 来者身形单薄,面容温和,眼角有岁月沉淀的痕迹,她的眸子里透露着一种难以言说的深邃,仿佛可以窥视世间万物的秘密,她昂首而立,颇有些仙风道骨,给人一种超脱俗世之感。 “贫道太清。” 沈轻尘闻言眼睛一亮,撩起衣摆就跪了下去:“轻尘见过太清道长。” 太清望着出落得干净脱俗的沈轻尘,微微一笑,抬手将人扶了起来。 “快起来,贫道最不喜这些虚礼。” 她满意地看着沈轻尘,沈轻尘和她收的唯一的徒儿清空一样,心灵干净纯粹,是世间难得的,若是愿意留在上清观修习,定会有所作为。 沈轻尘的出生还得感谢上清观,当年身怀六甲的沈轻尘的母亲周翎手持邪玉剑重伤魔教教主上官青云,周翎也身负重伤,上清观出手相救,保住了婴儿却没保住大人,周翎在生下沈轻尘便撒手人寰了。 也是因为这样,大家都认为邪玉剑最后一次出现是在上清观,所以来寻剑的人络绎不绝,却每次都无功而返。 沈轻尘笑,她忙拉过郁辞,对太清道:“太清道长,这是我的朋友忆儿,我刚刚误入机关,她为了救我受伤了,还请太清道长赐解药。” 太清早就注意到沈轻尘身旁的姑娘了。此人眉眼阴郁,身上散发着常人闻不到的血腥味,定是个手上沾满鲜血的人。 第36章 轻尘怎么会和这样的人在一起? 郁辞对上太清深邃而锐利的眼睛,如同鹰眼一般犀利,让人在无形中感到威压。 “忆儿姑娘,让贫道为你把脉。” 郁辞躲开太清伸过来的手,沈轻尘不解:“忆儿,你怎么了?” “我知道自己没事,就不劳烦太清道长了。” 太清锐利的眸子微眯,不由分说地抓住郁辞的手,捏紧她的手腕,声音低沉:“不及时处理的话,就算封住了周围穴道,到了一定时间,毒素还是会冲破穴道蔓延全身。” 沈轻尘闻言忙劝:“忆儿,你相信太清道长。” 刚刚机关的动静太大,很快引来了上清观的其她人。 众人见到太清,连忙行礼:“太清师伯。” 周诗语有些担忧地望着沈轻尘。 清空也来了,她小跑到太清身边:“师父。” 太清轻轻“嗯”声。 人越来越多。 郁辞沉下脸,停下挣扎的动作,她的左手被太清牢牢禁锢,衣袖下的右手捏紧了薄如蝉翼的刀片。 太清脸色也沉了下来,捏着郁辞手腕的手不禁加大力度,郁辞的手被捏得迅速涨红。 沈轻尘也发现不对劲,还没待她开口,郁辞便出手了,太清随着飞出的刀片往后撤,郁辞也往后退几步,脸色惨白,捂着胸口吐出一口鲜血,鲜血吐在白色的面纱上,沿着纱布往下滴血,格外诡异。 太清眼神一凛,玉柄拂尘一甩,厉声质问:“魔教妖女,竟敢闯我上清观,可是为邪玉剑来?” 众人闻言皆是一惊,那蒙面姑娘竟是魔教妖女!她们把魔教妖女放进来了! 沈轻尘不明所以,她挡在太清道长面前,急急为郁辞说好话:“太清道长,你误会了,忆儿不是魔教妖女。” 太清手中拂尘直指郁辞,眼神凛厉,声音透着寒意:“她身上的寒毒乃是修习寒毒掌而来!” 众所周知,寒毒掌乃是幽冥圣教独有的恶毒掌法,上一任掌门也就是太清的师父就死于寒毒掌。 之所以断定她就是魔教妖女,完全是因为此女身上的寒毒尤其厉害,定是得到魔教教主上官青云的真传,也只有这魔教所谓的魔教圣女才有的待遇。 沈轻尘不可置信地回头,对上郁辞的眼睛,她在等她否认,但她没有说话,眉眼冷淡。 怎么会呢,她下山认识的第一个朋友怎么会是魔教妖女,自己还在她面前说过这么多次要杀魔教妖女,她…她骗她… 可她为何骗自己却又救自己…还为了她受伤… 沈轻尘重情,她心性单纯纯良无害,从小到大只有一个目标便是为娘亲报仇,铲除为害武林的魔教,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害人心思。 “忆儿…” 郁辞别开眼不看沈轻尘,眼底满是阴鸷,红唇轻启:“沈轻尘,我就是你口口声声要杀的魔教妖女郁辞。” 她亲口承认了,沈轻尘悬着的心还是摔了下来。 “为什么要骗我?”沈轻尘有些受伤。 郁辞冷冷道:“你不是想要杀我么?我想看看你怎么杀我。” “妖女,拿命来。”太清推开沈轻尘,看似柔软的拂尘瞬间变得坚硬无比。 这十几年来,她无时无刻不想手刃魔教的人,记忆中洒满鲜血的上清观还历历在目,虽然侥幸活了下来,但却过得生不如死。 虽然此刻站在她面前的不是上官清云,但也是下一个上官清云,此妖女在江湖上作的恶不比上官青云少,既然她主动送上门,那就让她替天行道斩除妖孽。 拂尘迎风挥出,一道白色的寒光直取郁辞咽喉。拂尘还未到, 杀意袭来。郁辞脚步后滑,后退了几步,背脊贴上了一棵竹子,她闪身躲开,刚刚背靠过的竹子已然裂开。 太清武功高强,只执一柄拂尘,招式变换之快让人眼花缭乱。 郁辞本就受了伤,被逼得退无可退,手中银光闪动,指尖捏着薄如蝉翼的刀片,拂尘末端遇上刀片,翩然落下。 太清凝神静气,聚气于掌,快速出掌,郁辞躲闪不及,肩膀受了一掌,接连后退,掌风将她的面纱震落,露出她面若寒霜却美得惊心动魄的脸庞。 美人当如斯。 沈轻尘呼吸一窒,呆呆地看着地上的人,无法移开视线。那一刻,时间仿佛静止。她心中涌起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那是一种被深深吸引的震撼。 郁辞嘴角挂着一抹鲜血,身受重伤却依然面无表情,她单手撑在地上,抬手擦掉嘴角的鲜血,她不屑轻笑,笑得有些邪气。 这个笑是坏的,但笑在郁辞脸上,却有种摄人心魄的阴柔美。 沈轻尘不由自主地往郁辞身边跑去,她扶起郁辞,郁辞一把推开她的手,看她的眼神恍若陌生人。 沈轻尘莫名委屈,明明她骗了自己,自己才是生气的那个,可为何郁辞看起来也在生自己的气。 太清不打算给郁辞喘气的机会,身影移动迅疾,每一次拂尘挥动如幽灵般的疾风,枯黄的竹子叶掀起又落下,尘土飞扬。 太清道长使出的是上清观有名的归尘,郁辞受了伤定不是太清道长的对手。明明是一直想杀的人,明明只要她坐视不管就会如愿,可……她不忍心。 沈轻尘挡在郁辞面前,距离太近,太清已无法收回已出的招式,沈轻尘硬生生挡下太清用尽全力的一招。 周诗语瞳孔微缩,心提到嗓子眼,下意识上前,被身旁人拉住。 “别过去,她和魔教妖女是一伙的!” 周诗语抿抿唇,定住脚步。 “你疯了?” 郁辞抓住沈轻尘的胳膊,声调有了明显变化,不复刚刚冷淡。 沈轻尘嘴角有鲜血流出,扬唇:“我是疯了。” “轻尘!”太清收手,气道:“你这是为何?” 沈轻尘笑容有些苦涩,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是为何…… “太清道长,求你放过她。” 太清狠下心来,眉目肃立:“不可能。” 郁辞一把推开沈轻尘,直面太清怒火:“太清,我看你这上清观也不过如此,你的掌门师妹不是扬言要踏平幽冥山么?十八年过去,可准备好了?”她嗤笑一声,放出豪言:“今日我若不死,他日定带人血洗上清观!” “忆儿!别乱说话。”都这种时候了,沈轻尘不明白忆儿为何要激怒太清道长。 此话彻底激怒太清,也彻底惹怒了在场的所有人,她们牢记十八年前上清观的耻辱,每日勤学苦练,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为死在魔教人手上的师伯师叔报仇。 “妖女口出狂言休得放肆。”太清一声令下:“清玄,六阴月下阵。” 清玄得令,手持长剑:“摆阵。” 六阴月下阵乃上清观独门自创阵法,至今未有破解之法。 清玄和周诗语领着其余四位师妹迅速将沈轻尘郁辞两人包围起来。 清风吹过,带起一阵阴冷,这不是自然现象,而是来自六阴月下阵的特殊气息。 阵法中,六人按照特定的方位站立,手执长剑,剑尖直至郁辞。 周诗语忍不住开口:“轻尘,过来。” 沈轻尘看了眼郁辞,眼底闪过痛苦之色,她也曾扬言要杀了魔教妖女的,可当魔教妖女是忆儿时,她承认自己动摇了。 太清也呵斥:“轻尘,你可知道你娘亲是怎么死的?因为魔教教主上官青云,而这个妖女是魔教的圣女,若是放了她,江湖上将会又是一阵腥风血雨。” 郁辞将沈轻尘的纠结看在眼里,心底有股莫名的情绪翻涌,她再次推开始终站在自己身边的沈轻尘,忽而一跃飞身往竹林另一端去。 “妖女!哪里逃!” 太清紧随其后,沈轻尘一愣,很快也追了上去,但她受了伤,慢了些,待她赶到时,眼睁睁看着忆儿被太清从前面打了一掌,而她身后就是万丈深渊。 沈轻尘心提了起来,想也没想朝着郁辞的方向一跃而起。 “轻尘!” “轻尘!” 周诗语站在悬崖边往下望,却什么也看不到。 “师伯!轻尘她……”周诗语语气着急,不似平常温软细语。 这孩子还是太重情了,太清叹了口气:“清玄、诗语。” “在。” “召集弟子到山下找人,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发现魔教妖女直接杀了便是。” “是。” 第33章 在沈轻尘随她跳下来的那一刻,郁辞心底划过一丝不知名的情愫。 傻子。 郁辞从不打无准备之仗,昨晚决定夜探上清观时她就想好了后路,她将白鹤召唤出来,就藏在悬崖之下。 所以她才会激怒太清寻得逃跑机会,只是没想到沈轻尘会傻到随她一起跳崖。 沈轻尘坐在一个庞然大物身上,她还是有些懵的。 难怪忆儿要激怒太清道长,难怪她要往这边跑而不是朝下山的路。 第37章 郁辞从怀里掏出一个药瓶,仰头将药服下,运气调息,堪堪压住毒性。 沈轻尘担心道:“忆儿,我帮你把脉。” 郁辞躲开沈轻尘伸过来的手,冷淡道:“不用。” “忆儿,你当真是魔教妖女郁辞?” 郁辞侧目,眼神有些冷:“是。” 沈轻尘唇瓣嚅动,还是问出口:“你真的杀了那么多无辜的人?” 郁辞嘴角一勾,漫不经心答:“我杀的都是该死之人。” 耳边是呼啸而过的风声,眼前是冷脸美人,沈轻尘从小被人夸长得好,可沈轻尘觉得,他们是因为还没见过眼前人,风将她的发丝吹得凌乱,“凌乱美”这三个字在此刻具象化了。 郁辞受不了她灼热的目光,抬手,指尖戳在沈轻尘额头上,将人推开:“看什么看?” 她的语气不算温柔,沈轻尘却笑了。 “忆儿,你长得真好看。” 沈轻尘才发现自己是个颜控,对长得好看的人特别优待。 郁辞闻言,眼珠一转,凤眼微弯,她慢慢靠近沈轻尘,两人越靠越近,青丝相缠,扫在沈轻尘脸上,也扰乱了她的心。 好奇怪。 她从未喜欢过人,也不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心里有种难耐的感觉却说不出来。 “有多好看?” 郁辞吐息喷在沈轻尘脸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沈轻尘,眼看着她的脸由白转粉,有些好笑。 沈轻尘盯着她一张一合的红唇,清了清不自然的嗓子:“是…是我见过最好看的女子。” 她说得很认真,虽然夸人比被夸的郁辞还害羞,但眼睛清澈真诚,眼底倒影的全是郁辞。 郁辞撤回身体,也有些不自在,她没再看沈轻尘。 气氛有些尴尬,沈轻尘寻了个话头:“这是何物?竟然能撑起我们两个人!” 此物通体纯白色,只头上有一戳灰色的毛,目测身长将近六尺,身形宽大,张开的翅膀像张大床。 “这是巨型白鹤,因其能日行千里承载千斤得名千鹤。” “竟然还有此等神物!”沈轻尘刚好靠近白鹤头部,她伸手好奇地摸了摸千鹤的头部,没想到这家伙脾气还挺大,竟然甩了甩头,身体也跟着一阵晃动,沈轻尘被突如其来的晃动吓到,下意识抓紧了郁辞的手。 “千鹤不喜欢陌生人摸它,它会发脾气的。”这只千鹤是郁辞从小养到大的,只亲近她一人。 五年前郁辞在一次解决完要解决的人后,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走在山间,鲜血沿着她的胳膊滴了下来,伤口已经痛到麻木。 耳边突然传来一声虚弱的鸟叫,郁辞寻声望去,只见一只幼鸟被捕兽器夹住了脚,幼鸟倒在一旁奄奄一息,但它没有放弃自己的生命还在顽强地舔舐伤口。 千鹤此等神物,数量少乃至于难以繁殖,当然很多人追捕。 郁辞本不想管这等小事,但一时心软,手中刀片精准地切断捕兽器,还是救下了那只独自舔舐伤口的幼鸟。 “原来是这样。”沈轻尘问:“它叫什么名字?” 郁辞一愣:“就叫千鹤。” 沈轻尘眼珠一转:“我给它起个名字可好?” “随你。” 沈轻尘轻轻抚摸千鹤的羽毛:“它的羽毛这么白,就叫小白吧。” 郁辞还是那两个字:“随你。” 郁辞看了眼她还抓住自己的手,嘴角轻勾:“你为何要跟着我跳下来?” 沈轻尘轻轻“啊”了一声,“我说过,你是我朋友,朋友怎么能见死不救呢?” “哦?”郁辞语气有些意味不明:“可我是你们口中的魔教妖女,你不是想要杀我么?我死了不是正合你意?” 她盯着沈轻尘,唯恐错过她脸上任何表情。 沈轻尘指尖蜷了蜷,抓住郁辞的手也用力了些,她低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半晌才抬眼,直视郁辞,一字一句认真道:“十八年前你我皆是还在襁褓中的婴儿,娘亲的死与你无关,魔教妖女是我还没认识你之前下的结论。” 郁辞挑了挑眉,沈轻尘继续道:“我认识的忆儿,不是那种滥杀无辜的人。” “呵。”郁辞忍不住笑了,她漫不经心道:“那你还想杀我么?” 沈轻尘闻言不假思索地摇头。 “可我是魔教的人,你不杀我怎么和你父亲交代又怎么面对江湖上的流言蜚语?” 沈轻尘闻言沉默下来,郁辞声音有了温度,第一次连名带姓喊她:“沈轻尘。” “嗯?”沈轻尘歪头看她。 “你是在想,我和当年的事无关,你不杀我,但有朝一日会杀了魔教教主,是么?” 沈轻尘诧异,郁辞怎么会读心术。 见她是这个反应郁辞就知道自己猜对了,她“呵”了一声:“沈轻尘,若我告诉你,当年之事不是我魔教挑起的,你可会相信?” 沈轻尘自是不信的。 从小她便听父亲描述,当年魔教为了称霸武林残害江湖豪杰,不惜一切代价争夺邪玉剑。娘亲生性良善,是至纯之人,只有她能不惧邪玉剑的邪气手执邪玉剑与魔教教主上官青云一决胜负,只是当年沈轻尘的娘亲周翎身怀六甲,最终不敌上官青云最后两败俱伤,周翎身死而上官青云重伤,江湖沉寂了十几年。 沈轻尘有时候会想,如果当年没有自己,娘亲一定不会输的吧,也就不会死了。 郁辞听到沈轻尘说的不禁发笑,当年的事情根本不是这样。百年前因缘巧合之下,幽冥圣教的祖师遇到了修为尽废的邪剑侠,邪剑侠将邪玉剑赠予祖师,祖师开创了幽冥圣教,自此邪玉剑便一直放在幽冥圣教成为镇教之宝。 那些所谓的江湖正派为了师出有名争夺邪玉剑,将所有脏水泼到他们幽冥圣教身上,现任教主带领幽冥圣教抵死抵抗,邪玉剑最后落入周翎手上,上任幽冥左右魔使双双殒命,而他们便是郁辞的父母,右魔使当时和沈轻尘的娘亲一样身怀六甲。 邪玉剑是属于幽冥圣教的,郁辞肩负把邪玉剑带回幽冥的使命。 “怎么会……怎么可能是这样……” 沈轻尘听完受到很大冲击,她摇着头自是不肯相信,郁辞沉默着不发一语。 良久,郁辞才开口:“沈轻尘,在进上清观前,我原准备杀了你的。” 沈轻尘猛的抬眼看着郁辞,眼底满是受伤。 郁辞:“若你与幽冥为敌,那么我们便是敌人,我身为幽冥圣女决不可能坐视不管。” “可我不想与你为敌。”沈轻尘嗓子口发紧,心底很烦躁不安,她是要报仇的,父亲从小就告诉她,她一定要手刃上官青云为娘亲报仇。 “那便不做敌人。”郁辞说:“待你查明当年大战发生的原因再做决定也为时不晚。” 忆儿说得对,自己未曾参与当年发生的事,事情缘由都是旁人说的,她该去了解清楚再下结论的。 “好。” 千鹤扇动翅膀,在目标悬崖半空降临。 两人一跃而下,郁辞安抚地摸了摸千鹤的脑袋,千鹤在她手心蹭了蹭便扇动翅膀飞走了。 沈轻尘哑着嗓子开口:“它走了我们怎么离开?” 郁辞走了几步来到一处杂草丛生之地,她拨开杂草,沈轻尘才发现这是一个山洞。 洞口被茂密的藤蔓和苔藓覆盖,仿佛是大自然特意为它披上了一道天然屏障。 郁辞脸色有些白,她还受着伤,却还是执着道:“我要去找邪玉剑。” “不行。”沈轻尘难得强硬:“太危险了。”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郁辞说:“现在上清观的道士肯定都在山下找我们的尸体,观内无人,正适合动手,如果你要阻止我取剑,那就杀了我。” 沈轻尘抿唇:“……你明知我不会。” “那就不要阻止我。” 沈轻尘为难:“忆儿,我不能让剑落入魔教。”她不愿意郁辞说的是真的,也没办法现在就去查证,但不敢冒险将剑落入魔教。 郁辞知道沈轻尘不会这么轻易相信她刚刚说的。 两人僵持不下,郁辞丢下一句“那就各凭本事吧。”抬脚进了山洞。 沈轻尘见她固执己见,只好跟了上去。一进山洞,一股潮湿而略带凉意的空气迎面扑来,夹杂着泥土和石缝中生长的野草的清香。 洞内光线昏暗,只有几处石缝中透出的微弱光线,山洞顶高悬,怪石嶙峋,沿着蜿蜒曲折的洞道前行,不时可以听到水滴落地的声音,滴答滴答。 郁辞不止一次偷摸上过上清观,不过都一无所获,当时她还怀疑剑是不是根本就不在上清观。 这山洞也是之前上上清观时发现的。 看郁辞这轻车熟路的架势,沈轻尘不禁问:“忆儿,你来过这里?” “嗯。” 若是让太清老儿知道她一个魔教妖女曾多次进入上清观后山禁地未曾被发现怕是要气死。 第38章 两人摸黑行了约摸半刻钟,很快到了尽头。 “没路了。”沈轻尘四处望了望。 郁辞抬手按了按石壁,旁边的石门缓缓开启,摩擦声音沉闷。 竟然暗藏玄机,沈轻尘随郁辞走了进去。 第34章 院子四周,高墙耸立,院中,一条蜿蜒曲折的回廊贯穿其中,廊下挂着精致的灯笼,随风轻轻摇曳。 院子的另一侧,是一片清澈的池塘,池水波光粼粼,倒映着蓝天白云和岸边的垂柳。 池塘边柳树下躺了个人,阳光透过树梢,斑驳地洒在她的身上,带来一丝丝凉意。她微阖着眼,聆听池塘的呼吸,感受风的轻抚。 蓝杉端着点心和酒水从远处走了过来,她的长发随风轻轻飘动,随着她的走近,可以闻到她身上散发出的淡淡香气。 风飘絮鼻尖轻嗅,唇角微弯,不用睁眼便知是蓝杉。 蓝杉将点心放在一旁,随后在风飘絮身旁坐下,风飘絮还闭着眼,她抬起头,蓝杉笑得温柔,她挪了挪,风飘絮精准地枕在了她大腿上。 蓝杉抬手摸了摸风飘絮毫无瑕疵的脸,说话柔声细语的:“阿絮,要不要吃点心?” 风飘絮睫毛轻轻眨动,睁开了眼,她抓住蓝杉柔弱无骨的手凑到嘴边啄了一口,蓝杉脸上染上绯意,她娇嗔地唤她:“阿絮…” 风飘絮爱极了她这副含羞带怯的模样,腰身灵活一挺,没有任何支撑起身,在蓝杉唇上亲了一口又睡下。 蓝杉的脸彻底红了,惹得她心软得一塌糊涂,风飘絮起身,将蓝杉抱在怀里。 风月楼无人不知两人关系,两人也从不避讳。 蓝杉窝在风飘絮怀里,一边喂风飘絮吃东西一边道:“有消息来报,邪玉剑应该就在上清观。” “嗯。”风飘絮咽下点心,蓝杉给她喂了口茶,她道:“听说郁辞也去上清观了,看来我也要走一趟了。” 蓝杉有些不舍,风飘絮自是知道,她搂着蓝杉肩头,垂眸看着她,柔声道:“我很快回来,别担心。” 蓝杉轻轻“嗯”了声,她担忧地补充:“要是遇到危险,打不过就赶紧跑。” 阿絮虽然武功不算很好,但轻功一绝。 风飘絮:“……”她无奈地笑:“那是自然。” …… 郁辞和沈轻尘穿过长长的山洞,再次来到尽头,尽头是一扇石门,这次连郁辞也不知道机关在哪。 越往里山洞越黑,里面几乎没有亮光,光的唯一来源是郁辞手上的火折子。 地上有很多水,沈轻尘脚下一滑,下意识抓住郁辞的手,郁辞被突然一拉也滑了一下,她反手拉住沈轻尘,郁辞回头,这才发现两人距离不知何时为零。 她们身高相当,鼻尖挨着鼻尖,郁辞手上的火折子因为突然晃动早就灭了。 沈轻尘鼻尖是淡淡的冷香,说不上来的好闻,她呼吸突然加快,手无意识地攀上郁辞肩头,郁辞被她灼热的掌心烫了一下,心也乱了半分。 “沈轻尘…你…” 沈轻尘手腕用力,一把将郁辞搂进怀里。 郁辞推开她的动作一顿,感受到某人的心跳如雷鼓,她心情突然变好。 “沈轻尘,为何突然抱我?” 郁辞问她。 沈轻尘诚实道:“没有为何,就是想抱。” “若你是男子,我定会一掌把你拍出去。”她声音淡淡,但在沈轻尘看不见的地方,郁辞笑得格外好看。 沈轻尘问:“为何?” “因为男子臭。”郁辞唇角微扬,又道:“要不是看在你长得还可以的份上,就算你是女子我也不会手下留情。” 沈轻尘轻笑出声,笑声有些憨,她道:“那我该庆幸我是女子,更庆幸我长得入了忆儿姑娘的法眼。” 郁辞被她逗笑,笑声清脆爽朗,沈轻尘有些可惜,她还没看过郁辞笑的模样,忆儿生得这么好看,笑起来定然更美。 郁辞伸手推开沈轻尘,没曾想沈轻尘却抱得更紧了,她声音有些低,语气有些无措:“忆儿,我感觉自己变得好奇怪,我……我好像……” 沈轻尘不敢说出口,明明自己和忆儿才刚认识,明明她们同为女子,可为何她对忆儿会有那种与旁人没有的感觉…… 沈轻尘从未喜欢过人,她不知道喜欢是什么感觉…… 忆儿会不会把自己当成怪物从而远离自己? 郁辞语调微扬:“哪里奇怪?” 沈轻尘指尖蜷缩,她松开手,装模作样地清了清嗓子,道:“没什么,我们找一下开关在哪吧。” 她说着不敢看郁辞的眼睛,十分忙碌地开始找机关。 郁辞垂眸眼底闪过一丝笑意,只一瞬笑容又很快消失,调戏调戏沈轻尘可以,但她们是不可能的。 不是因为同为女子,郁辞从不在意这些所谓的繁文缛节道德礼仪,而是她们的身份注定了她们永远不可能站在统一战线。 沈轻尘可能是不好意思再看郁辞,埋头苦找很快找到线索。 沈轻尘指着石壁上面的符画对郁辞道:“忆儿,你看这里。” 石壁上的符画应该是用刻上去的,沈轻尘心想,该是内力多深厚的人才能雕刻得如此流畅完美。 石壁上面的符画很复杂,独特而神秘,看着像是一套掌法,沈轻尘试着比划了下,可这掌法着实奇怪,时而如风般飘忽不定,时而疾如闪电,时而缓如流水,令人捉摸不透。 郁辞走了过来,细细打量石壁上面的符画。 郁辞从小修习寒毒掌,对江湖各派掌法有所研究,却未曾见过如此变幻莫测的掌法招式,她看着石壁最左侧篆刻的字“流云幻影掌”,每招符画下面都有雕刻小字解释。 “我来试试。” “嗯。”沈轻尘说着让开了些。 郁辞深吸一口气,屏气凝息,静心凝神,在心中默念招式口诀,她缓缓抬手,将内力凝聚于掌心,仿佛握住了一缕流云,这掌法竟如此神奇。 可惜她现在受了伤还中了毒,阻碍了发挥。 此掌法只有两式,流云和幻影,流云掌势如云朵般翻卷,轻柔却蕴含无尽的力量,能轻易将对手的攻势化解于无形。而幻影则是以极快的速度连续出击,掌影重重叠叠,令人眼花缭乱,难以分辨虚实。 郁辞有些操之过急的,运气于掌,双手对着石门用力一推,一阵掌风刮过,石门被震动,有碎石落下,石门却岿然不动。 “噗” “忆儿!” 郁辞又吐了一口血,紫黑色的,沈轻尘见状连忙上前,她抬手用袖子擦去郁辞嘴角的血,脸上难掩心疼,郁辞低垂着眼,不可否认,心底有暖流滑过。 沈轻尘啊沈轻尘,你为何会对我这样的人起心思…… 沈轻尘扶着她到旁边坐下,抓起郁辞的手,手指搭在她手腕处为她把脉,本来毒性被暂时压制住了,因为运功毒性又开始蔓延。 “这是清阴毒,我只听师父说起过,此毒不算难解,若没有解药,用内力逼出来也是可以的,只是我还没试过为人逼毒疗伤…”沈轻尘有些犹豫。 “无碍。”郁辞看着她,脸色有些苍白:“我信你。” 沈轻尘被她信任地看着,顿时信心倍增,她用力点点头。 …… “店家,一壶清茶。” 叶之落将剑斜靠在桌子旁,朝店家大声招呼了一声。 来人长发用一根青色发带绑着,穿了一件被洗得有些发白的淡褐色长衫,身上衣裳有多处补丁,虽然衣裳看起来破旧,但洗得干干净净的,所幸她长得眉清目秀,穿着也干净,看起来不至于邋遢。 “得嘞。” 店家很快上了壶清茶,叶之落给自己斟了一大碗,仰头灌下,“呼”,她吐出一口气,终于活来了过来。 “你说这五虎门门主是什么意思?召集江湖英雄齐聚五虎门,是有什么大事发生吗?” “嗐”那人放下茶碗:“还不是为了邪玉剑,听说邪玉剑就在上清观,魔教妖女和碎玉堂的沈轻尘一起上上清观夺剑,被太清道长识破坠落悬崖,现在生死未卜。” “沈轻尘?是那个碎玉堂少堂主?” “对,就是她。” “她怎么会和魔教妖女厮混在一起?” “这谁知道呢?” …… 那两人起身结账,谈话声逐渐变小。 叶之落挑眉,魔教妖女和名门正派的碎玉堂少堂主,倒是有趣。 五虎门,她在心里默念,可以去凑一下热闹,既然是召集江湖英雄,那应该会包吃住吧。 叶之落将茶喝得一滴不剩,又让店家给她的水囊装满了清水,这才起身离开。 她左手拿着那柄剑靴破旧得不能再破旧的长剑,腰间挂着水囊,行走江湖多年晒得有些健康肤色的脸挂着大大的笑,叶之落每天都过得很开心,尽管常常囊中羞涩,有时候食不果腹,也没有一个属于她的家,但她喜欢这样自由没有拘束的生活。 第39章 叶之落自有记忆起便是一个人,她从小就有个大侠梦,她喜欢行走江湖锄强扶弱,也喜欢走遍四方,喜欢行走在路途上的感觉,她向往未知,崇尚自由。 这个梦还是一位不知名女侠给她种下的,那时她还太小有些记不清了,只记得遇到那女侠时,那女侠似是受了很重的伤晕倒在她的乞丐窝里。 待她女侠醒来,小叶之落问她怎么受伤了,她说:“世间坏人太多,我去杀坏人了。” 第35章 沈轻尘和郁辞在山洞里待了两天两夜,沈轻尘成功将郁辞身上的毒逼了出来,郁辞调息养气休息了两天身体恢复了些,她决定再次尝试打开那扇石门。 郁辞年纪轻轻就成为人人恨不得诛之而后快但又忌惮的存在是因为她的武功和修为达到了这个年纪不可能达到的境界,她悟性极高心狠手辣,就是为了幽冥而生的。 郁辞一遍遍地琢磨这套掌法,沈轻尘平日用剑,对掌法不甚了解。 所有招式都刻在石壁上,但却不是那么容易学,全靠个人领悟。 “流云幻影掌。”郁辞默念这几个字。 流云幻影掌的精髓在于“流云”与“幻影”二字。流云代表着掌法的灵动与变化,而幻影则象征着掌法的速度与迷幻。修炼至深处,掌法可化为一道道无形的掌影,直取敌人要害。 郁辞再次来到石门前,沈轻尘担忧提醒:“忆儿,小心。” 郁辞没有回应,她闭上双眼,缓缓抬起双掌,此掌法不仅注重外在的形式与速度,更强调内在的力量与意念,修习者需将意念与内力融为一体, 内力凝聚于掌心,忽的,掌心猛然劈出,一股强大的力量从掌心发出,空气中蹿过一股强大的气流,沈轻尘被那股不知名力量逼得后退几步。 那扇厚重的石门在她这一掌之下,缓缓裂开了一道缝隙。碎石纷飞,伴随着沉重的轰鸣声,石门轰然倒塌。 许是伤势缘故,郁辞被自己发出的气流对冲,也往后跌了几步,沈轻尘忙上前抓住她的手腕,道:“忆儿,你感觉如何?” 郁辞感受到她手心紧张得冒汗,这人怎么这么喜欢抓她的手。 “没事。” 石门后的秘密终于要被揭晓了,郁辞迫不及待地要往里走。 按照地图方位,她们现在所在的位置的上方就是上清观的竹林禁地,她们费尽心思阻止人进来,邪玉剑应该就在这里才对。 郁辞拨开碎石穿过石门,沈轻尘紧随其后。 刚踏入,一阵冷凉的空气夹杂着淡淡的香火气息扑面而来,这里常年阴暗竟然没有潮湿霉味倒是神奇。 这里的摆设和道观一样。 不同的是光线昏暗,只靠几盏摇曳的油灯照亮,郁辞靠近一看,这便是传说中千年不灭的油灯吧。 灯光下,道观内的摆设和装饰古色古香。神台上供奉着一尊尊像,神态庄严,肃穆威严,只是过得太久铺了一层厚厚的灰尘。神像前的香炉中,只有三节燃尽了的香。 沈轻尘:“这里看起来很少有人来。” “嗯。” 郁辞四处张望,四周的墙壁上,刻画着满满的道经和符咒,字迹潇洒清晰,到底是哪位高人才可以做到如此强大的内力运用自如。 沈轻尘则走到神台旁边,她低声嘀咕“打扰了”“得罪了”方才拿起尊像用手帕轻轻擦拭,认认真真擦拭完又放回原位。 她见神台上还有没用过的香,她抽了三支香用烛火点燃,恭敬地站在尊像前面,虔诚地拜了三拜。 郁辞见到她的举动不禁发笑,这人真是…… 沈轻尘拜完就去找郁辞,恰好看到她正看着自己笑。 沈轻尘不明所以,她挠挠头也跟着笑。 四周除了那些道经符文没什么玄机,郁辞视线落在了沈轻尘旁边的神台上。 神台旁边有个被遮住的东西,像是根立着的柱子,或者盖着的就是…邪玉剑。 她快步走到沈轻尘身边,抬手就掀开了那块布,灰尘满天飞。 沈轻尘抬手在面前挥了挥,被灰尘呛到咳嗽出声。 郁辞上前查看,脸上一喜随即消失,这是邪玉剑…的剑鞘。 邪玉剑的剑鞘也是玉身,由一整块玉雕刻而成,玉剑鞘线条流畅自然,通体淡绿色,其色泽深邃而富有光泽,表面雕刻着繁复而精美的图案。 可上面的剑却不在了。 郁辞握住剑鞘,把它从地上拔了出来,玉剑鞘的质地坚硬而温润,触感细腻冰凉,仿佛能够感受到它内在的力量。 沈轻尘看着,不禁感叹此剑的精美,她奇怪:“这剑怎么只剩下剑鞘了。” 郁辞准备掀神台。 沈轻尘阻止:“忆儿,等我一下。” 郁辞看着她把神台上的东西一一搬下来,郁辞:“……” 她挺不喜欢沈轻尘在乎这等小事,其实沈轻尘也不是在乎小事的人,只是因为她对这些抱有敬畏之心。 郁辞掀开神台,神台下面,一具冰冷的尸骨静静地躺在那里,仿佛已经沉睡了多年。 两人都没曾想这里面会是一副尸骨,沈轻尘莫名心尖一疼,她有些不舒服地按压心脏位置。 虽然光线昏暗,但她们还是能看到那尸骨上残留的衣物和零星的饰品,仿佛在诉说着她的身份,她应该不是上清观的人,上清观道长飞升后都是着道服的。 这具尸骨为什么会被藏在这个神台的下面,邪玉剑剑鞘又为何会在这里,邪玉剑又去了哪里? 有太多疑问了。 沈轻尘压下心底不适,对着那尸骨拜了拜,口中念念有词:“前辈冒犯了,我等来此只为寻一物,无意冒犯。” “邪玉剑不在这里。” “什么?” 她灵光一闪似是想到什么,有些懊恼,这么多年都被耍了。 郁辞眼底闪过狠厉之色,“剑根本就不在这里。” 邪玉剑根本不在上清观,太清老儿那般做派,明显是不想旁人去找邪玉剑这才默认邪玉剑就在上清观。 而邪玉剑的异象出现在上清观,都是因为邪玉剑剑鞘。 老狐狸! 邪玉剑不在上清观,沈轻尘偷偷松了口气,她还在纠结若是真的找到邪玉剑,邪玉剑都不能落入对方手中,两人该怎么办呢? * 上清观山脚下,上清观的弟子已经找了郁辞和沈轻尘三日了,没有鲜血不见尸身,一无所获。 这样找下去不是办法,清玄下令让她们回去不找了。 周诗语不同意,“师姐,师伯说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就这样回去怕是不好交差。” 清玄最讨厌有人对她指手画脚,特别是地位比她低的人来挑战她的权威。 “周诗语,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沈轻尘是旧相识,所以你急着要找她,可你别忘了,她亲近魔教妖女,就是与我上清观为敌,记住你自己的身份。” 那晚她路过,可是听到了两人的谈话。 周诗语唇瓣微动还想说什么,清真抢先道:“周师妹,别忘了你的身份,师父说了,她闭关期间观内一切事务清玄师姐代为打理。” 周诗语捏紧了手上的剑,她深吸一口气:“是,师姐教训得是,诗语谨记。” 清玄带着一众师妹离开了,周诗语也被相熟的两个师妹拉走。 “诗语,我们还是别得罪大师姐了,走吧。” 清玄刚回到上清观,五虎门的请帖也到了。 她接过一看,眯了眯眼。 这哪是什么请帖,摆明是威胁。 请帖上说,魔教越来越猖狂,唯有邪玉剑才能镇住魔教,请上清观派弟子携带邪玉剑到五虎门,能者得剑,带领江湖豪杰踏平幽冥山。 清真也是个急性子:“大师姐,师父还在闭关,我们该怎么办?” 清玄也没处理过这些事,她一时也没了主意,周诗语平日虽与她们不亲近,但关乎上清观,她们对外还是很团结的。 “大师姐,我看此事还是要禀报太清师伯让师伯定夺为好。” 清玄装模作样地轻咳一声,她手背在身后,昂首道:“我正有此意。” 清玄先是向太清禀报了没有找到沈轻尘和魔教妖女的尸体,太清眯了眯眼,看来这魔教妖女大难不死,只是轻尘…… “罢了,魔教的事暂时放在一边。”太清抿了口茶,问:“你们浩浩荡荡过来,可是还有别的事?” 清玄递上请帖:“师伯,您请看。” 太清接过,看清请帖上面的内容,冷笑一声:“我上清观还轮不到他五虎门来指手画脚。” 太清气场很强,屋内众人不敢出声,清玄有些欲言又止。 太清敛下严肃的表情,看向清玄:“有什么就说吧。” 清玄大胆地问:“师伯,邪玉剑是不是真的在我们上清观?” 余下人闻言也好奇地竖起耳朵,其实她们师父从未和她们说过邪玉剑,只是别的门派一直上上清观夺剑,上清观没承认也没否认邪玉剑在上清观,所以她们这些弟子也是云里雾里的。 第40章 太清闻言放下茶杯,她意味不明地笑了笑:“邪玉剑在哪里重要么?” 重要么?重要的吧,这么多人对邪玉剑虎视眈眈,若是邪玉剑落入有心之人手里,武林将会又是一阵腥风血雨。 “重要。” “重要。” …… 太清听到她们的回答,笑着摇了摇头:“其实在哪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邪玉剑不能出现,邪玉剑因邪念而生,夺剑之人若是心生邪念夺剑成功后后果不堪设想。” 周诗语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清玄听得似懂非懂,她问:“师伯,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太清沉思半晌,露出个意味不明的笑,她喊:“清玄,诗语。” 清玄、周诗语:“师伯。” “清玄你带弟子走一趟五虎门,就说邪玉剑被魔教妖女夺走,奉掌门之名,请求各位英雄豪杰帮忙夺回邪玉剑。”太清又对周诗语道:“诗语,你留在上清观暂理观内事务。” 周诗语嘴唇动了动,她想下山,但还是应下了。 “是。”清玄犹豫:“他们会信么?” “不用管他们信不信,把消息带到就行。” “是。” 第36章 上清观、陀罗寺、岳昆派、玄天阁和五虎门乃江湖赫赫有名五大名门正派。 上清观是女子道观,修习剑法为主,风格独特,剑道双修,刚柔相济,内外兼修。 陀罗寺以八大金刚闻名于江湖,八大金刚肌肤呈铜色,浑身僵硬无比,传言陀罗寺的金刚阵至今无人能破。 岳昆派以岳昆拳闻名,一套拳法打得行云流水,岳昆拳练成后,一拳击出如同重锤敲打在石头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且练至极致后可以以慢制快,以快制胜,威力惊人。 玄天阁号称天下第一刀,其镇阁之宝刀玄天重三十斤,价值连城,玄天刀讲究“以气御刀”,其刀法则注重“刀意”的领悟,这就讲究修习者的悟性,并不是勤能补拙就能学会的。 五虎门在五大门派中排第五,地位没有前面四个门派高,五虎门门派武功也是以拳为主,但比不上岳昆派的岳昆拳,两派每年都会比谁是天下第一拳,五虎门屡战屡败屡败屡战,两派关系十分紧张。 碎玉堂是制药圣堂,为各个门派以及朝堂皇室炼药制药,它在江湖上地位很高却没有在五大门派里面,单纯是因为武功排不上名号。 这次五虎门出面邀请各大门派及武林各路英雄齐聚五虎门,不知是何用意。 找不到邪玉剑,郁辞和沈轻尘当日便离开了上清观。 郁辞拿着邪玉剑剑鞘,一脸冷漠。 沈轻尘知道她心情不好,不知道怎么逗她开心,寻了个话头:“忆儿,接下来你要去哪?” “与你无关。” 沈轻尘撇嘴,好冷漠一女的。 “我们不是朋友么?怎么会与我无关?” 郁辞面无表情道:“我从未承认过。” 闻言,沈轻尘心底说不上来的难受,她语气受伤地唤她:“忆儿……” 沈轻尘刚要靠近她就被郁辞用剑鞘抵住肩膀不让她靠近,她语气没什么起伏:“沈轻尘,别太天真了。” 对着那张冷若冰霜的脸,沈轻尘却生不起气,因为…太好看了。 沈轻尘抓住剑鞘另外一端,用力一扯,将郁辞扯了过来。 郁辞:“……” “我才不天真,坏着呢。”沈轻尘笑得有些得意,好像说自己坏还很自豪。 郁辞无语。 “快告诉我,你要去哪?” “我要回幽冥。”郁辞语调轻挑:“怎么?你要和我一起?” 沈轻尘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瞬间清醒,她松开握着剑鞘的手,深深地叹了口气:“我会去幽冥山,但不是现在。” 她发过誓,一定会杀了上官青云为母报仇。 郁辞闻言冷笑:“沈轻尘,你看,你还是不肯信我。” 沈轻尘急急解释:“你说的我都有放在心里,我会去查清楚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她内心很纠结,沈轻尘是一定要为母报仇的,但此事牵扯到忆儿,忆儿不但是魔教的人还是魔教的圣女…… 诚然,沈轻尘就是个不折不扣的颜控。 “好,那我等你好消息。” 见郁辞还是要走,沈轻尘跟了上去,郁辞回头看着她,眉间蹙起。 “怎么还跟着我?” 沈轻尘哑然,她还是不舍和郁辞分开:“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再见?” 郁辞:“不知道。” “那我想见你的时候去哪找你?” 郁辞:“幽冥山。” 沈轻尘:“……”她幽怨地看着郁辞,她现在独自去幽冥山无异议送死。她此番下山是为了杀魔教妖女和寻找邪玉剑,可魔教妖女是郁辞,邪玉剑又断了线索,她一时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 郁辞望着她干净的眸子幽怨地看着自己,心软了一下,却还是狠心道:“我走了。”她补充:“不准跟过来。” 沈轻尘刚抬起的脚定在原地,眼看着郁辞离自己越来越远,她着急喊:“忆儿。” 郁辞:“……”沈轻尘年纪轻轻怎么这么磨叽? 郁辞没再回头,大步往前走,很快消失在沈轻尘的视线中。 好狠的心,竟然都不回头看她一眼。 沈轻尘眼巴巴地看着郁辞的背影消失,心底说不上来的失落。 …… 郁辞在沈轻尘看不见的地方回头看了一眼,嘴角微微上扬,好似从未有人这么不舍她的离开。 沈轻尘,希望你不会让我失望。 “圣女。” 白砚不知道什么时候跟在了郁辞身后,郁辞淡淡地“嗯”了一声。 白砚压抑住语气里的担忧,平静道:“你身上的伤需要尽快休养。” “无碍。”郁辞问:“最近可有什么异动?” 白砚:“五虎门的人下了请帖,邀请各派到五虎门商议如何对付我幽冥,给上清观的请帖更是让上清观交出邪玉剑。” “呵,不自量力。” 白砚问:“圣女此行可有收获?” 郁辞看了眼手上的剑鞘,将剑鞘扔给白砚,白砚接过细细查看起来,她没见过邪玉剑,不知道这就是邪玉剑的剑鞘。 郁辞也没见过,但她听教主说起过,凭借剑鞘上刻着繁琐而精美的花纹能断定这就是邪玉剑的剑鞘。 “这是邪玉剑的剑鞘,剑不在剑鞘里面。” 白砚闻言道:“那圣女岂不是白跑一趟了。” 郁辞背着手,她一边走一边道:“不算白跑,至少拿回了剑鞘,也知道邪玉剑不在上清观了。” 白砚点点头。 “教主出关了么?” “教主前几日出关了,问起你的去向。”白砚说:“她让你回来去见她。” “嗯,知道了。” “圣女”白砚喊她。 “嗯?”见白砚没继续说,她侧目望了她一眼,眉眼疑惑地上挑。 白砚眼神中闪烁着复杂的情绪,仿佛在内心深处挣扎着,有些欲言又止眉头紧锁。 郁辞向来不喜人吞吞吐吐,她皱眉:“说。” 白砚唇瓣微动,道:“你和沈轻尘……”话虽没说完,但郁辞听懂了。 “她与我同为女子,我和她能怎么样?”郁辞语气漫不经心的,似是真的不在意。 “那为何不把她杀了?她始终是个祸害,如果圣女不方便下手,属下可以代劳。” 郁辞斜睨她一眼,声音很冷:“什么时候轮到你教我做事了?” 白砚垂下头:“属下不敢。” 沉默半晌,郁辞突然问:“教主是不是知道沈轻尘的存在了?” 白砚不敢隐瞒:“是,所以沈轻尘不死,教主那边很难交代。” 郁辞好看的眉头隆起,她不再说话。 两日后,幽冥山。 幽冥山位于一处荒芜的山谷之中,四周环绕着高耸入云的峭壁,仿佛天然的屏障将这片邪恶之地与世隔绝。山谷内,终年弥漫着浓重的雾气,使得这里的能见度极低,给人一种压抑且阴森的感觉。 在雾气之中,隐约可见一座黑色的宫殿,宫殿之上立着一个巨大的鬼影,建筑风格诡异而独特,尽显幽冥教的神秘与邪气。 教内弟子服饰皆以黑色为主调,身着黑衣,头戴黑帽,脸上总是蒙着一层薄薄的黑色面纱,令人难以窥见他们的真面目。 幽冥教的武功诡异而阴毒,他们擅长使用暗器与毒蛇,往往在对手毫无察觉之际,便致其于死地。 幽冥教现任教主上官青云是一个极其神秘的人物,她很少在江湖上露面,但她的名字却足以让江湖人士闻风丧胆,人送外号“女魔头”。 而她之下便是幽冥教的圣女郁辞,郁辞就是江湖人称的魔教妖女,因为她的阴狠手段不亚于上官青云,每年死在她手上的人不计其数。 第41章 幽冥教的存在,对于江湖来说是一个巨大的威胁,所以那些正派人士对他们是除之而后快。 郁辞进了幽冥教像变了个人似的,脸上表情冷了几个度,眼神也阴暗了几分,她受伤未愈,脸色惨白,配合着她面无表情的脸,看起来阴森森的。 幽冥圣教的人见到她无一不毕恭毕敬地垂头,不敢亵渎半分。 郁辞来到正殿,她直接走了进去。 正殿之上的鬼神椅旁边站了个人,那人身形消瘦,背部挺得笔直,白色如瀑的长发披散在肩头,一袭鲜艳的红衣,腰带束起腰肢,腰身不盈一握。 郁辞来到正殿中央,撩起衣摆跪下。 “教主,我回来了。” 那人缓缓转身,她虽青春不再但看轮廓还能隐约看出当年的美貌,她不到四十,这个年纪不该有白发的,可…… 上官青云的脸很瘦,瘦得有些凹进去了,眼神深邃而幽暗,常年不见阳光皮肤异于常人的白,远了看像女鬼,近了看像嗜血的妖。 “抬起头来。”上官青云的嗓音有些低哑,郁辞知道她定是又嗜酒了。 郁辞依言抬起头。 邪玉剑的情况在郁辞还没到幽冥教便提前让人上报了,所以郁辞并未说话,静待上官青云的问话。 “为何不杀沈轻尘?” 郁辞早在心里想好了答案:“沈轻尘单纯,可利用,此次找到邪玉剑剑鞘也多亏她的帮忙。” 上官青云眯了眯眼,她语调怀疑:“当真?” “当真。”郁辞没有丝毫犹豫。 “那你可知沈轻尘的娘亲就是当年重伤我的人之一?她的娘亲也是因我而死。”上官青云从台阶上走了下来,殿内很安静,只有轻微的脚步声越靠越近:“她知道你是幽冥圣女还帮你,这是为何?” 郁辞不慌不忙道:“她说我与当年之事无关,所以帮我。” 上官青云像是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她的笑声很尖锐,一声接着一声回荡在殿内久久不散。 上官青云抬起郁辞的下巴,轻轻捏了捏,声音忽的变得温柔:“忆儿啊,你应该没那么天真吧。” 郁辞垂眸没有说话。 “好了,起来吧。”上官青云扶起她,道:“虽没找到邪玉剑,但至少剑鞘归位了。” 上官青云拍了拍郁辞的肩膀:“好好养伤,等伤好了再夺剑。”她突然靠近郁辞,在她耳边低语:“沈轻尘不能留,杀。” 第37章 郁辞闻言表面没什么波澜,陈述道:“教主,沈轻尘是卫岚的徒弟。” 卫岚,呵,好久没听过这个名字了。 她知道卫岚就在碎玉堂,不知她还收了沈轻尘为徒。 “是她徒弟又如何。”上官青云转身,一挥衣袖,离开时留下一个字:“杀。” 郁辞抿唇:“是。” 上官青云每次出关情绪都很不稳定,其实她待郁辞很好,只是有时候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郁辞能理解她,被所爱之人欺骗背叛,以至于走火入魔,应该很痛苦的。 郁辞出了正殿,白砚和红叶很快迎了上来。 “圣女。” “圣女。” 两人恭敬地喊。 白砚、红叶自小和郁辞一起长大,比旁人亲近些,但也没忘记自己身份。 “嗯,我要去疗伤了,教内事务你们全权负责。”郁辞交代:“派人去查十八年前是谁散播消息邪玉剑在上清观的。” “是。” 郁辞走远了,白砚还盯着她的背影。 红叶抱拳,明知故问道:“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白砚回过神来,微微叹息,转身望向红叶,眼中带着一丝怅然。 她道:“我在想圣女和沈轻尘。” 红叶淡淡道:“人家是碎玉堂少堂主,许是根本看不上我幽冥,你就放心吧。” 白砚不知道想到什么,咬牙恨恨道:“我幽冥也看不上他们名门正派一副两面三刀的嘴脸,圣女和沈轻尘站在一起真是玷污了圣女的名声。”她的声音中充满了愤怒和不屑,显然对那些所谓的名门正派有着极深的意见。 红叶挑了挑眉,似乎对这种情绪并不陌生,漫不经心道:“你想怎么做?” 白砚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正要开口,却发现红叶正用一种了然的目光看着她。 “白砚”红叶嗤笑一声,早就看穿了她的心思,她劝她,“圣女是幽冥上下不可侵犯的存在,也不是外人可以玷污的,此生不会有伴侣,你应该知道的。” 白砚沉默片刻,深吸了一口气,道:“我知道。”她低声又重复了一遍,“圣女不是他们可以随意玷污的。” * 郁辞走后,沈轻尘失落了好一阵才打起精神,她要尽快找到真相,若是真如忆儿所说,那这就是一个巨大的阴谋,为了夺得邪玉剑给魔教泼脏水,杀人于无形的巨大阴谋。 可该从何查起呢? 夜幕降临,天空突然飘起小雨。 这个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沈轻尘的包袱落在了上清观,现在身上就剩一点银子和一把剑了。 突然,她看到前面有个破庙,面上一喜,连忙走了过去。 走近才发现里面有人在生火,看来有人先她一步了。 沈轻尘站在门口甩了甩身上的水珠,随后走了进去,进门就看到了火堆旁边坐了一个看起来比自己年长几岁的姑娘。 那人听见门口有动静,便抬起头来,当对上沈轻尘澄澈的眼眸,她心中竟涌起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却又无论如何也想不起在哪里见过这双眼睛。 沈轻尘笑了笑,抱拳向对方行礼道:“在下沈轻尘,途径此处遇上下雨,进来避雨,打扰了。” 她迅速整理思绪,回道:“叶之落。”她摆摆手,招呼沈轻尘过来坐下,道:“我也是进来避雨的,不必客气。” 等等,沈轻尘,这个名字好耳熟,她就是那日那些人口中和魔教妖女闯上清观的碎玉堂少堂主沈轻尘? 坠下山崖生死未卜?叶之落看她毫发无损根本不像坠崖受伤的样子,奇也怪哉。 沈轻尘依言走过去坐下,两人相对而坐。虽然初次见面,但在共同的避雨情境下,却有一种莫名的亲近感。 叶之落忍不住再次打量眼前的沈轻尘,那双澄澈的眼睛仿佛有一种魔力,吸引着她。然而,无论她如何回忆,都始终无法找到与这双眼睛相关的记忆片段,只得作罢。 都是女子,沈轻尘没有避讳,她脱下外衣和叶之落一样放在火堆上面烤。 叶之落将用油纸包着的馒头递给沈轻尘:“吃点东西。” 她在山洞两天两夜没吃过东西了,沈轻尘的确是饿了,她没有客气地接过:“多谢叶姑娘,那我就不客气了。” 叶之落拜拜手,她笑起来很阳光:“不客气,叫叶姑娘听着怪怪的,你还是叫我叶之落或者之落吧。” “好,之落唤我轻尘便可。” 一个馒头很快下肚,叶之落又给她递了一个,有些不好意思道:“囊中羞涩,只买得起馒头,见怪了。” 沈轻尘笑着摇了摇头:“其实馒头对我来说,已经是极好的食物了,如果没有遇上之落你,我可能还在饿肚子呢。” 她说得极为真诚,眼睛清亮,叶之落看得出来她没有半分嫌弃之意,也对着她笑了笑。 两人聊了很多,叶之落比沈轻尘大了七岁,虽有年龄差但格外投缘,两人性格相似,都是不拘小节的人,要是有酒,叶之落真想和沈轻尘喝上一杯。 沈轻尘丝毫没有那些名门正派的傲慢,她身上虽有掩盖不住的贵气,但待人温和真诚,叶之落对她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沈轻尘听叶之落说想和她喝酒,她笑了:“等我有了银子,定请你大喝一场,不醉不归!”说是不醉不归,其实沈轻尘一杯倒。 “看来我是榜上一个有钱朋友了。”叶之落开玩笑道:“那我可要蹭吃蹭喝了。” 沈轻尘大手一挥,大方道:“随便蹭。”虽然自己现在也囊中羞涩,但不妨碍她先大方。 “哈哈哈!” 叶之落被她一本正经的样子莫名戳中笑点,沈轻尘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见她还在笑,也跟着“哈哈”了两声,叶之落笑得更大声了。 叶之落终于笑完,她想到江湖小报上的报道,问:“我听人说你和魔教妖女勾结,是怎么回事?” 听到“魔教妖女”这几个字,沈轻尘英气的眉头微蹙,她曾经也口口声声喊郁辞魔教妖女,可现在,到底是不同的。 “不是勾结,是同道而行。” 叶之落有些新奇:“和魔教同道?” “不是。”沈轻尘说:“她其实人很好的。” “哪里好。” “很好看。” 叶之落:“???”啥玩意? 沈轻尘难得幽默了下,被叶之落一脸无语地看着,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清了清嗓子,道:“她说她杀的都是该死的人,当年的事也另有隐情。” 第42章 “你信了?” “信又不全然信。”她说:“当年之事也是我父亲告诉我的,现在忆…郁辞告诉我另外一个版本,我不知道该信哪个。”她叹了口气:“或许我该自己去查。” “也是。”叶之落说:“有时候真相要靠自己去找,旁人说的不尽然就是真相。” 叶之落问:“那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沈轻尘靠在墙上,轻轻摇了摇头:“还没决定。” 叶之落提议:“要不你和我一起去五虎门吧,当年五大门派都参与了围剿幽冥山,下月五虎门邀请各大门派各路英雄齐聚五虎门,或许会有线索。” 沈轻尘眼睛一亮:“也好。”她刚好不知道从何下手。 叶之落道:“近日总有江湖人士失踪,大家议论纷纷怀疑是魔教所为,五虎门借此机会将江湖豪杰聚集起来,目的之一是为了商议此事。” 沈轻尘蹙眉:“失踪的都是江湖人士?” 叶之落点头:“而且是在武林排行榜排得上号的江湖人士。” 沈轻尘凝眉,真是奇怪。 次日,两人便启程前往五虎门。 玄天阁。 白之珩正收拾行囊,白之斐从门外走了进来。 白之斐是玄天阁的大小姐,是白之珩的姐姐,一袭白衣翩翩恍若仙女下凡,别看她长得柔柔弱弱像是不会武,其实她是个练武奇才,天赋比白之珩高得多,不过是偷学而来,一套玄天刀法武得出神入化,天生神力,三十斤的大刀拿在手上轻得和菜刀一样。 可惜,她不是男子。玄天阁阁主白镇南是个老古板,他始终觉得女子不如男,玄天阁最后还是要交到儿子手上的。 “收拾得怎么样了?” 白之珩看到白之斐连忙放下手上的东西,道:“已经差不多了。” “何时出发?” 白之珩:“一会儿就走。” 白之斐有些羡慕白之珩,可以抛头露面、可以闯荡江湖,而她只能待在玄天阁。 可轻尘与自己同为女子,她可以是碎玉堂的少堂主,可以下山,可以活得肆意自在,自己为何不可? 白之斐不是觊觎玄天阁的阁主的位置,只是她有她的骄傲,她并不比任何人差,所以她不满足现状。她也是有个江湖梦的,行侠仗义、锄强扶弱,她也该为自己而活了。 白之珩其实更羡慕姐姐的天赋异禀,他天赋不如姐姐,也不及姐姐聪明,无论他怎么刻苦也赶不上姐姐,他这个少阁主当得很不是滋味。 白之斐淡淡应声:“去吧,一路平安。” 白之珩觉得姐姐今日有些不一样,可说不上来哪里不一样,他用力点了点头没有多想,他满脑子都是沈轻尘,下山他就可以去找轻尘了。 第38章 沈轻尘与叶之落一起前往五虎门,五虎门位于北方遥远的虎啸山,快马加鞭也要十日,她们没有银子买马也没有银子租马车,赶路全靠一双腿和轻功,再快也得一个月。 叶之落吃苦惯了,从小便是一双腿走天下,倒是沈轻尘,养尊处优,第一次步行这么远的路,还真有些吃不消了。 月上柳梢头,夜渐黑,白日酷暑,夜晚清风徐徐,吹在人脸上,暂缓一天的疲倦。 叶之落停下脚步,双手抱臂:“天黑了,赶一天路了,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今晚只能露宿这荒郊野外了。” 沈轻尘自是没有意见。 两人寻了棵大树坐下,沈轻尘扯下腰间水囊,她仰头喝了一口,递给叶之落,她没说话,示意叶之落喝水,叶之落笑着摆了摆手,沈轻尘便收回手。 休息片刻,两人都没有说话。沈轻尘闭眼小憩,脑海里全是郁辞的身影,她应该回到幽冥了,现在在做什么呢?伤势可好些好?她们什么时候能再见面? 好奇怪,自己为何会对郁辞有这种牵肠挂肚的感觉? 叶之落突然出声:“我去附近看看有没有什么吃的,山间应该会有野味之类的。” 沈轻尘回神:“好,那我去捡点树枝烧火。” “好。”两人分头行动。 沈轻尘一边拾树枝,一边心不在焉地想事情,当年之事用轰轰烈烈来形容也不为过,江湖小报描绘得有声有色,若是真的有另有隐情,那江湖小报算是散播假消息了,此事与江湖小报是不是也有关系?江湖小报的创办人很神秘,从未露脸,她只知道江湖小报在江湖各地都有分部,江湖上的大小消息很多都是由江湖小报来传播。 沈轻尘想得入了神,危险悄然而至,她鲜少有这么不警觉的时候。 “轻尘,小心!” 叶之落惊呼出声,沈轻尘被唤回神,但已经晚了,一毒蛇从背后袭来,只觉锁骨处一阵刺痛,沈轻尘整个身体顿时麻痹了,她像是被人定住,整个人动弹不得,慢慢地,垂直倒地。 叶之落手执没有出鞘的长剑,劈向放出毒蛇的人。 来者身穿黑衣,蒙着面,从身形看是个姑娘,出手狠毒利落,显然是要夺命的。 叶之落自学成才,武功看似杂乱毫无章法却暗藏妙招,黑衣人和她交手几招有些诧异,见目的已经达到,她没有恋战,很快甩掉叶之落飞身离开。 叶之落追了几步,担心沈轻尘伤势,只得作罢。 她快走几步来到沈轻尘身边,蹲下,着急喊:“轻尘,轻尘,你怎么样了?” 微弱的月光下,沈轻尘瞳孔扩散没有聚焦,双唇紫黑,嘴角不断吐出黑色的血块,身体僵硬寒冷,已经没了意识和知觉。 叶之落慌了,她从未遇到过这样的状况,她手无足措地擦掉沈轻尘不断溢出的血。 叶之落深呼吸几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看到了那条毒蛇的,她曾经在杂书上看过这种蛇的,叫、叫蝮幽蛇。 此蛇有毒,毒己毒人,一般不咬人,若是咬了人蝮幽蛇的寿命也终止了,所以一般是受训伤人。 毒蛇受训伤人,叶之落猛地想到魔教。 一定是魔教的人! 她两指快速点在沈轻尘伤口的穴位处,想要封住毒液蔓延,她很快发现并没有用,毒已经扩散,沈轻尘的情况不容乐观。 叶之落想到沈轻尘的身份,碎玉堂是制药圣堂,卫仙师又是沈轻尘的师父,身下定会有带着什么药的。 她顾不得太多,伸手到沈轻尘腰间,摸索一阵,果真摸到了几个小药瓶。 瓶身是白色的,上面没贴药名字,只有几个不同的符号,叶之落皱起眉头,这都是什么跟什么药。 算了,救人要紧,沈轻尘等不了了,叶之落一咬牙一狠心,将几瓶药各倒出来几粒,尽数喂给了沈轻尘。 水沿着沈轻尘嘴角溢出,药根本喂不进去。 叶之落急得团团转,一时没了主意,这可如何是好? …… 幽冥山。 幽暗阴冷的过道,来往之人匆匆没有交谈。 闭关疗伤半月,郁辞体内毒素尽数排出,伤势痊愈,她的眼神也更阴沉了几分,太清老儿,这仇她是记上了。 她缓缓闭上眼,轻呼口气。 “白砚。” 等了片刻,没有回应,郁辞懒懒掀起眼皮,起身下榻。 红叶刚进门就撞上要出门的郁辞,她忙退后两步,恭敬地拱手作揖:“圣女。” 郁辞淡淡“嗯”了一声,此刻她面上没有面纱,面无表情的样子很是冰冷,红叶对此早已习惯。 “白砚呢?” 红叶跟在郁辞身后,闻言有些不自然地顿了顿,道:“她……她亲自去查您交代的是谁散播邪玉剑在上清观这一消息了。” 幽冥山常年迷雾缭绕鲜少有太阳,很多植物缺少阳光很难活下去,唯独这紫幽蓝开得茂盛盎然,而这紫幽蓝是幽冥山独有的。 紫幽蓝根部布满尖刺,它的花瓣是紫色的,越靠花蕊颜色越重甚至是黑色。因为环境的熏染,它虽然有着美丽外表,散发着迷人的幽香,而茎叶却分泌着有害的毒汁。 郁辞伸手触碰紫幽蓝,红叶出声提醒:“小心。” 郁辞不在意笑笑,两指夹住紫幽蓝的根部,轻轻一折,一朵完好的花瓣落入手心,连同那带刺的根部。 “红叶,你知道的,我讨厌欺骗。” 红叶默了默,垂下眼眸,开口:“红叶不敢。” 郁辞转身,眼神锐利地扫在红叶身上,她将手上还滴着露珠的紫幽蓝送到红叶眼前,稍一发力,手心一阵雾气,原本还有生命力的紫幽蓝瞬间被冻结,顷刻间粉碎成渣。 红叶自知瞒不过,退后两步下跪,垂着头不说话。 “我知道你喜欢白砚”郁辞声音很轻很冷:“但这不是为她隐瞒的借口,你知道规矩的。” 红叶猛地抬头,下意识反驳:“我没有。” “哦?”郁辞微微弯腰,捏住红叶的下巴,“当着?那我将她调离幽冥你也没有意见?” 红叶被迫与郁辞对视,抿抿唇没有答话。 第43章 郁辞知道红叶的性格,轻叹一声,“起来吧。” 红叶没动,郁辞挑眉看着她,红叶犹豫道:“别和白砚说,可以么?” 郁辞重复:“起来吧。” 红叶知道郁辞这是答应了,她扯了扯嘴角,苦涩地笑了。 郁辞:“青烟怎么样了?” 白砚奉郁辞之命,将青烟带回了幽冥。 红叶:“一开始害怕得食不下咽睡不得眠,一直想要逃跑,现在好多了,还敢出门走走了。” “嗯。”郁辞声音淡淡,“若是她还是执意要离开,那就放她走吧。” …… 白砚脚步匆匆,红叶迎面而来,她忙问:“圣女可出关了?” 她眼里只有圣女,红叶心底无尽苦涩,面无表情道:“嗯,圣女找你。” 白砚抓住红叶的手,语气有些急:“圣女知道我……” “不知道,我和她说你去查十八年前的事了。” 白砚闻言松了口气,红叶在心底叹了口气,问:“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一切顺利。” 红叶见她眉眼舒展,想必是因为除掉了沈轻尘,白砚:“我先过去了。” 话毕也不等红叶回答,脚步匆匆地往圣女殿走。 可真是着急呢,红叶垂眸,捏紧了拳头。 * 周诗语原本奉掌门之命留守上清观处理教内一切事务,可她放心不下沈轻尘,犹豫再三还是再次找了太清长老请求随大师姐一同下山,太清听完周诗语与沈轻尘的纠葛,没说什么就同意了。 太清叮嘱:“诗语,轻尘是个单纯的孩子,很容易轻信旁人,若是此次下山能找回轻尘,无论如何都要将她带回上清观。” 不知不觉已经赶路半月有余,夜渐渐黑了。清玄没有让大家停下来休息的意思,早日赶到五虎门早日安心。 周诗语跟在清玄身后,想着太清长老的话,不知道是不是脑海里想的事关于沈轻尘,她好像听到了“沈轻尘”这三个字,她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幻听了。 “等下。”清玄抬手,“前面有人。” 两名弟子闻言举着火把往前走几步。 果然,看到一个姑娘背着另外一个姑娘从黑暗中走来。 周诗语眼尖地看出,被背着的姑娘是沈轻尘。 她受伤了。 “轻尘”周诗语快步上前,语气满是焦急:她问:“她怎么了?” 叶之落原本警惕的双眸在看到她们的衣着放下警惕,原来是上清观的人。 “我朋友被蝮幽蛇咬了,性命垂危,我现在要带她去找大夫。” 尽管希望渺茫,但总得一试。 清玄对沈轻尘维护魔教妖女本就有意见,并不是很在乎她的生死,她对周诗语道:“诗语,别多管闲事,我们还得继续赶路。” “师姐,我们不能坐视不管。”她急急道:“师伯说了,若是遇到沈轻尘,要想办法将她带回上清观。” 清玄没有亲耳听到,又因着周诗语和沈轻尘的关系,自然是不信她。 她沉下脸:“周诗语,你是不是连我这个大师姐的话都不听了?” 周诗语朝清玄微微欠身,“恕诗语不能从命。” 清玄一甩袖,气结:“好啊!周诗语,以下犯上不遵师命,等回上清观再收拾你!我们走。” 随从弟子平日都是站在清玄这边的,清玄一声令下,全部人都跟着清玄走了,没人敢留。 “这位姑娘,麻烦将轻尘放下让我看看。” 叶之落看得出来面前人很关心沈轻尘,她小心翼翼将人放下,周诗语查看沈轻尘的伤口,已经泛黑泛肿,她的嘴唇也是黑色的,眼神涣散,再没有解药怕是过不了今晚了。 周诗语才找到她,她不能有事,可她什么都做不了。 “是谁?到底是谁?”周诗语急得眼眶泛红,泪珠在眼底打转。 这绝不是普通毒蛇,肯定是人为。 叶之落咬牙忿忿道:“肯定是魔教的人,蝮幽蛇只有幽冥山才有。” “我要去幽冥山找他们!”周诗语站起身,叶之落闻言抓住她的手,劝道:“别冲动,这里虽然距离幽冥不远,但魔教岂是你一人能闯的?就算你可以拿到解药,但轻尘恐怕等不及了。” 叶之落说完,周诗语沉默下来。 四周很寂静,忽的,一阵阴风袭来,两人后背一凉下意识往后看去,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一个身着红衣的姑娘。 这次的她没有遮面纱,背手而立,站得笔直,月光将她的身体拉得很长,她斜睨着两人,颇有睥睨众人之态。 第39章 周诗语看清来人,脸色一变,她亲眼看到她跳下悬崖的,没死就算了竟然毫发无伤,就算只是受伤,但才过去半月也不应该会恢复得这么快。 她手执长剑挡在前面,警惕道:“妖女!你想做什么?” 郁辞越过她望向奄奄一息的沈轻尘,眉间轻蹙,她淡淡道:“再不让开,沈轻尘就真的无力回天了。” 周诗语不信她会那么好心:“魔教与碎玉堂有不共戴天之仇,你为何要救轻尘?” “与你无干。”郁辞最不喜与人解释,她眼眸闪过一道寒光,起了杀心。 谈话间,沈轻尘又吐出一口紫黑色的血块,脸色苍白几分。 叶之落心急道:“你们别吵了,轻尘不行了。” 郁辞深吸一口气,将一个药瓶丢给周诗语,冷声道:“若不想沈轻尘死便喂给她吃。” 周诗语还在犹豫,叶之落却等不及了,反正最坏的结果也是死,轻尘现在的状况实在是等不起了,她对周诗语道:“周姑娘,听她的,试试吧。”她不是相信郁辞而是相信轻尘,轻尘说过她信郁辞,那自己也赌上一把,希望轻尘没有错。 周诗语捏着药瓶,心底天人交战,看着面色惨白的沈轻尘,还是蹲下身去喂她吃了药。 没曾想,药刚喂下,沈轻尘身体一颤,嘴角溢出一口鲜血。 周诗语质问道:“妖女!怎么会这样?” 郁辞三步并作两步上前,她蹲下身扯下沈轻尘的衣裳查看伤口,看到伤口她面色一沉,把脉后面色凝重几分,她沉声道:“我需要水和安静的地方,蛇毒已经侵入心脏,需要马上逼出来。” 叶之落忙道:“我过来时经过一条小溪,我带你过去。” 周诗语担心沈轻尘安危,也不再出言阻止,叶之落伸手去扶沈轻尘,郁辞却快她一步搂过了沈轻尘的腰身,她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冷淡:“前面带路。” 叶之落顾不得这些细节,她收回手,快步走在前面带路,周诗语则跟在她们身后。 她们很快来到小溪边,郁辞将沈轻尘放在小溪旁的大石块上,她转头对两人道:“回避一下。” “不行。”周诗语想也没想一口否决,别的都可以,但让昏迷的轻尘和魔教妖女单独在一起是万万不可。太清师伯有命,见到魔教妖女不惜一切代价都要杀了她,只是现在轻尘性命堪忧,师姐她们又离开了,她一个人怕是打不过手段狠毒的魔教妖女。 郁辞有些烦躁,要不是看在她是沈轻尘的旧相识她早就动手杀了她了。 她冷声道:“那就闭嘴!” 郁辞扯开沈轻尘的腰带,周诗语唇瓣微动,被叶之落拉到了一旁,她做了个“嘘”的手势,周诗语抿唇。 沈轻尘外衣被脱了下来,郁辞稍稍扯下她的里衣,露出泛着红肿的锁骨,郁辞从怀里掏出一块手帕,用溪水打湿,擦干净伤口四周,干净洁白的手帕很快被血水染红。 郁辞扶着沈轻尘的肩,另一手勾起沈轻尘的下巴,她眼睫眨动,眸色晦暗不明,红唇缓缓贴近伤口。 叶之落和周诗语瞪大双眼一脸震惊。 她们从未想过郁辞竟会为沈轻尘吸蛇毒,可蝮幽蛇是魔教养的,郁辞是魔教圣女,现在这副做派,难道不是她放的蛇? 沈轻尘浑身僵硬,她眼睛艰难睁开一条缝,只见郁辞埋在她脖颈处,有温热贴了上来,但她抱着自己的手却是凉凉的。 郁辞用力吮吸,松开,吐出一口暗黑的血,就这样重复了好几次,她拿过水囊仰头含了一口,漱了漱口吐出。她将沈轻尘的衣服随意披上,又把沈轻尘盘腿坐好,随即来到她身后盘腿而坐。 郁辞屏息凝气,调动内力运气于掌,倏地以双掌抵在沈轻尘背后,原本微弯着腰的沈轻尘受到冲击猛地直起腰身,不知道过了多久,郁辞额间沁出细汗,脸色也变得惨白。 一阵强大的气流进入沈轻尘体内,阵阵热气往上涌,沈轻尘脸色稍稍恢复正常。 “噗” “噗” 两人同时吐出一口血,沈轻尘身体软了下来往后倒去,恰好倒进郁辞怀里,郁辞嘴角挂着一抹鲜血,她本就痊愈不久,强行运功脸色有些惨白。 不过沈轻尘已经没有大碍了。 沈轻尘眼皮轻颤,缓缓睁开眼,一阵眩晕袭来,她闭上眼缓了缓又睁开,还以为出现幻觉了,她艰难抬手,轻轻碰在郁辞脸上,扯出一抹笑:“忆儿,真的是你。”声音虚弱但有掩藏不住的欣喜。 第44章 郁辞拿下她的手,柔软微凉,沈轻尘无力地回握了一下。 叶之落和周诗语小跑过来,两人扶过沈轻尘,沈轻尘靠在了周诗语肩头,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郁辞,见她抬手,指节抹掉嘴角的血,脸色有些苍白。 郁辞看到沈轻尘亲昵地靠在周诗语肩上,眸色阴沉。 叶之落拍了拍沈轻尘的肩膀,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可吓死我了!沈轻尘!” 沈轻尘回神,缓缓转动眼珠看向叶之落和周诗语,她扯了扯嘴角:“我没事了。”她问周诗语,声音有些虚弱:“小哭包,你怎么也在这?” 周诗语一颗心一直悬着,现在沈轻尘没事,眼圈都红了,眼泪滴答滴答落下,打在沈轻尘肩头,温热湿润。 “那日你从上清观悬崖一跃而下,我在山下找了你很久都没找到你,我知道你肯定不会有事的,但没见到人还是不放心,便请求太清师伯让我下山寻你。” 沈轻尘无意多说那日的事,只道:“原来如此。” 半晌沈轻尘都没听到郁辞的声音,偏头过去看她,原本的位置却没了人,沈轻尘挣扎着起身,不见了郁辞的身影。 她走了。 沈轻尘眉头蹙起,一时心急想要去寻她险些摔倒,叶之落和周诗语眼疾手快扶住了她。 石头上个小药罐,上面写着冰肌玉药膏。 沈轻尘捏着药瓶轻轻摩挲,喃喃:“她走了。”她还没和她说两句话,也还没谢谢她,她怎么一声不吭地走了…… 叶之落和周诗语这才发现郁辞不见了,叶之落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我相信你说的了。” 周诗语见沈轻尘对郁辞依依不舍的态度,捏紧了衣袖,轻尘为何对她另眼相待,明明她只是个臭名昭著的魔教妖女。 …… 郁辞捂着胸口脸色惨白地离开,不到片刻,白砚出现了。 白砚去扶郁辞,郁辞甩开她的手,眸色阴冷地盯着她,她冷笑:“我的砚儿真是越来越有能耐了,也越来越不听话了。” 白砚扑通一声跪下,头垂下,没有为自己辩解。 白砚一回来郁辞就知道她去了哪里,因为白砚身上沾上了沈轻尘身上独有的药材味,没来得及和她算账就急匆匆地离开幽冥山往这边赶,果不其然,白砚对沈轻尘下手了。 郁辞冷声问:“为什么要这么做?教主的命令?” “不是,是我自作主张。” 郁辞冷冷地看着她,白砚被她这样看着,心脏像是被密密麻麻的针扎了一样。 “圣女待沈轻尘不一般,我怕圣女会心软,所以……” 郁辞捏住她的下巴,用力到指尖泛白,“所以你就没经过本座的允许去杀沈轻尘?” 白砚的脸颊被捏出了红印子,却浑然不觉疼痛,她只是不解,倔强地看着郁辞,“沈轻尘到底有何不同,你为何要如此护着她?为何要救她?” 郁辞松开手,神情冷漠:“本座的事轮不到你问更轮不着你管,记住你的身份!” 郁辞说完转身离开,白砚被她的话伤到,全然忘记自己的身份,她红着眼低吼:“郁辞,你对她是不是产生了别样感情?所以才不敢说、不敢承认?!” 郁辞脚步微顿,没有回应大步离开了。 白砚盯着郁辞的背影,眼眶的泪水再也忍不住了,委屈和酸涩涌上心头,她泪流满面却始终拼命压抑着没有哭出声。 月色下,白砚跪坐在地上哭了多久红叶就站在她看不见的大树后陪了她多久。 红叶几次想上前,脚步却被定在了原地,白砚是个自尊心极强的人,她绝对不希望被人看到她狼狈的一面,理智告诉她,默默陪伴就好。 红叶抠着树皮,树皮嵌入指尖都不觉痛意,这样看着就好、这样看着就好,她笑容苦涩。 叶之落生好火便去看有没有野味,沈轻尘和周诗语坐在溪边。 周诗语打湿手帕,抬手欲为沈轻尘擦拭嘴角的鲜血,沈轻尘偏了偏头,道:“还是我自己来吧。” 周诗语躲开伸过来的手,坚持道:“你身上有伤,还是我来吧。” 沈轻尘只好作罢。 虽然常年习武风吹日晒,但沈轻尘没有被晒黑,她嘴角挂着一抹血,更显肤色细腻白净,侧脸如玉,毫无瑕疵。 周诗语细细擦干净她脸上的血,指尖不小心滑过她柔软的唇瓣,心尖微荡,不知名酸涩情绪再次涌上心头,压得她快要喘不上气了。 她的外衣全是血,周诗语为沈轻尘上了药便拿着她的外衣到溪边洗了起来,血腥味很浓,都是沈轻尘身上的血,周诗语一边洗一边心疼地落泪。 周诗语将洗好的外衣架在火堆旁烤干,随后在沈轻尘身旁坐下,沈轻尘见她眼圈微红,眼睫上还挂着泪珠,便知她肯定偷偷哭了。 沈轻尘抬手轻擦过周诗语脸颊,擦掉了她脸颊上残留的泪珠,她轻叹一声,还是那么爱哭,“别担心,我没事了。” 被她摸过的脸颊像是被火烧一样,迅速发烫,周诗语轻咬下唇,垂下眼帘,她低低地“嗯”了一声。 沈轻尘听她声音情绪不太高的样子,她靠近了些,发现她的脸有些异样的红,沈轻尘问:“小哭包,你的脸怎么那么红?” 周诗语摸了摸自己滚烫的脸颊,有些不好意思地指着火堆含糊道:“许是被火熏的。” “原来是这样。”沈轻尘点了点头,没再说话,她心里记挂着郁辞,情绪有些低迷。 也不知道郁辞现在怎么样了,她脸色不太好,是不是上次的余毒刚消就为自己运功逼毒,反伤到了自己。 第40章 因为受伤,沈轻尘等人赶路速度慢了下来。 为了照顾沈轻尘,周诗语买了辆马车,叶之落在外面赶车,沈轻尘和周诗语在马车内。 周诗语拿出冰肌玉药膏,她道:“轻尘,我为你上药。” “有劳了。” 沈轻尘靠坐在角落,周诗语靠近了些,抬手为她解开衣裳,动作温柔体贴,沈轻尘一愣,有种异样的感觉滑过心头。 她的衣领稍稍解开,露出白皙的脖颈,锁骨线条流畅完美,肌肤细腻如玉,令人移不开眼。 不知为何,周诗语面对衣裳半解的沈轻尘莫名脸热,明明她与她同为女子…… “诗语?”沈轻尘带着疑惑的声音响在耳侧,周诗语回神,敛下多余情绪。 伤口还有些红但已经不肿了。 周诗语打开瓶盖,一股淡淡的药香顿时弥漫开来。 沈轻尘鼻尖微动,她垂眸看向那个小药罐,嘴角微扬,这是忆儿留下来的那瓶冰肌玉药膏,忆儿,其实你也是在乎我的,是么…… 周诗语伸出纤长的手指,轻轻挖出一小块药膏,细致地涂抹在伤口上,药膏触及伤口的瞬间,沈轻尘不禁轻颤了一下,一股清凉的感觉瞬间袭来,给疼痛的伤口带来了一丝慰藉。 * “圣女,十八年前,最先传出邪玉剑在上清观的,是江湖小报。江湖小报后面的人藏得很深,还没有眉目。” “嗯,知道了,退下吧。” 郁辞静静地倚坐在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树干上,她的身影在斜阳的映照下显得细长而孤独。 她生来就肩负着血海深仇和寻回邪玉剑的使命,打打杀杀,双手不知道沾了多少人的鲜血,有时候也会感到疲倦的。 脑海中闪过沈轻尘那张干净的脸,她垂眸,喉间发出一声自嘲的笑声,她如何看不出来,那人对自己起了别样心思,真是可笑,堂堂碎玉堂少堂主喜欢上自己。 郁辞从树干上一跃而下,衣摆飞扬,掀起一阵风,地上枯黄的树叶和尘土扬起又落下,回到了原来的地方,如同郁辞的心。 五虎门。 五虎门此刻热闹非凡,人声鼎沸,各路英雄豪杰相聚在了五虎门,五虎门门主大手一挥,来多少招待多少,好吃好喝地供着,只为夺得邪玉剑踏平魔教。 今日便是五虎门在江湖令上约定的日子,要来的也差不多都来了。 “轻尘,这便是五虎门了,好生气派。”叶之落看着面前的牌匾,感叹道。 五虎门坐落在一片魏峨的山脉之中,依山而建,气派非凡。五虎门入口处,两座高耸的石狮镇守,威武雄壮。 沈轻尘点了点头:“走,进去看看。” 三人抬脚走了进去,发现空旷的练武场此刻围满了人,吵吵闹闹的。 台上站了两个人,一个是五虎门门主洛虎,另外一个便是周诗语的大师姐清玄。 “我说的都是实话,洛门主若不信,我也没办法。”清玄说着就要下台,被洛虎抓住手腕。 清玄手腕转动,剑柄挡在两人中间,她皱眉:“洛门主这是何意?” 洛虎收回手,“你说邪玉剑被魔教妖女拿走了就是被魔教妖女拿走了?可有证据?”他嗤笑一声,“怕不是搪塞的借口吧?” 第45章 “话已带到,恕不奉陪。”清玄说着就要下台,台下突然有人喊道:“真是没想到上清观的人如此贪生怕死。” 清玄循声望去,死死地盯着说话的那人:“贪生怕死?十八年前我上清观太字辈师伯师叔无一不身先士卒死伤惨重,你说上清观贪生怕死?真是可笑!” 此话一出,四周沉默下来。 清玄转身欲下台,猛地看到沈轻尘等人,眼珠一转,指着沈轻尘道:“那日沈轻尘和魔教妖女一同上的上清观,邪玉剑就是在那之后失去踪影,想要邪玉剑,要么去魔教、要么找沈轻尘。” 众人的视线随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沈轻尘猛地听到自己的名字,怔楞片刻,忙道:“我们并未找到邪玉剑。”本来她想说只寻到了剑鞘,虽然事实如此,但怕说了他们更加不信,怎么可能只有剑鞘没有剑。 清玄冷哼一声,下了台,反正邪玉剑的去处抛给了沈轻尘,后续如何就是她的事了,谁让她和魔教妖女勾结上上清观捣乱的。 洛虎盯着沈轻尘,有几分眼熟,他一拍脑门,指着沈轻尘道:“你是碎玉堂的沈轻尘?”碎玉堂在武学上排不上名号,可偏偏碎玉堂堂主沈青武娶了个武艺超群的周翎,生了个练武奇才沈轻尘,那年在少年比武台上脱颖而出拔得头筹,被津津乐道了好几年。 沈轻尘一跃上台,朝洛虎微微倾身:“晚辈沈轻尘,见过洛门主。”她又对着台下拜了拜:“见过各位前辈。” “沈世侄,方才清玄道长的话你也听到了,这邪玉剑的下落…”洛虎微眯着眼等沈轻尘接话。 沈轻尘还是那句:“晚辈方才说的都是真的,此番上上清观,我并未见邪玉剑踪影。” 周诗雨附和:“轻尘从上清观后山坠崖时手中并没有拿任何东西,我可以作证。” 洛虎是不可能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为难一个后辈的,还是在明面上,他摸了摸胡子“哈哈”两声,拍了拍沈轻尘的肩膀,道:“我自然相信是世侄的。” 来日方长。 今日这一出第一是为了邪玉剑,第二是为了笼络各路英雄豪杰,提高五虎门的江湖地位。 洛虎只有一个儿子名叫洛炎,洛炎出生时他请高人算过命,五行怕水缺火,但姓氏又带水,所以取名“炎”,这孩子天生命薄,不到十五岁要避免出现在外人面前,否则会被冲撞到,折福折寿。 三年前,也就是十五岁那年,洛炎第一次出现在众人视线中,和沈轻尘在少年武林比试台上交过手,最后败给了沈轻尘。 洛炎坐在台子下,视线一直追随着沈轻尘,眼底情绪莫名。 “各位英雄豪杰,大家赶路辛苦了,待明日人齐了,我们再一起商量讨伐魔教事宜,今日各位在寒舍吃好喝好,有招呼不周的地方,还请海涵。” 沈轻尘一跃跳下比武台,她绅士地抬起手,周诗语笑着将手搭在她手上,也跳下了台。 洛炎抬脚走了过来,“沈少侠,别来无恙啊。” 沈轻尘抱拳,笑:“洛公子,别来无恙。” …… 沈轻尘和洛炎寒暄几句,洛炎就被人叫走了,沈轻尘和叶之落等人寻了个空桌子落座。 沈轻尘观察四周,现在五大门派只来了上清观,其它四大门派的人还未见踪影。 “你们听说了吗?当朝长公主逃婚了!” “这谁人不知,皇帝下令,送回长公主或提供线索者,赏黄金万两。” “这长公主为何要逃婚?” “女子目光就是狭隘!和亲是为边境安宁,那长公主竟为了儿女私情枉顾国家大义!” 沈轻尘闻言轻蹙眉头,她刚站起身,便听耳边传来一道嗤笑的女声:“放屁。” 一阵风飞过,沈轻尘仰头,只见一身着一袭干净利落的白袍女子翩然落在屋顶上,她悠然坐着,手里拿着把折扇把玩,眼神不屑地睥睨众人。 “好潇洒的女子。”叶之落面露欣赏,道:“这应该就是传说中的风月楼楼主风飘絮。” 沈轻尘重复:“风月楼?” 周诗语蹙眉:“风月楼可不是什么好地方,风飘絮更不是什么好人,轻尘,你与她最好别有往来。”师伯说了,轻尘天性纯善对人没有防备心,在她身边要多加提醒。 叶之落笑着摇了摇头:“周姑娘,话不是这么说,立场不同罢了。” 周诗语还欲反驳,沈轻尘不解问:“风月楼是做什么的?” 叶之落道:“风月楼在江湖每个角落都有耳目,通晓江湖万千事,当然,消息嘛,是要用银子买的。” 沈轻尘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岂不是可以找她询问十八年前的事? 被骂的男子面上挂不住,他用力拍着桌子站起身,拿剑指着风飘絮:“喂,你说谁放屁?” 风飘絮却没有理会那男子,视线落在了他身后的沈轻尘身上,沈轻尘有所察觉与之对视,风飘絮莞尔一笑,此人眉清目秀,干净澄澈,竟和郁辞扯上了关系。 沈轻尘莫名,也对她笑了一下,风飘絮乐了,她轻身一跃,落在了沈轻尘面前,手执扇子轻轻扇了扇:“在下风飘絮。” 沈轻尘有些受宠若惊,抱拳扬唇:“在下沈轻尘。” 被一个女人无视,那男子被无视又恼又怒,他伸手去抓风飘絮的肩膀,风飘絮往旁边瞬移两步,扯过沈轻尘的手,拿沈轻尘当挡箭牌。 不是打不过,只是怕弄脏手。 沈轻尘:“……”她下意识抬手,剑柄挡下那男子的手。 “这位大哥,有话好好说。” 沈轻尘转头,对上风飘絮狭长的凤眼,她朝她眨了眨眼,笑得肆意。 刚刚沈轻尘在台上自我介绍是碎玉堂少堂主沈轻尘,台下人听得分明,碎玉堂在江湖上的地位仅次于五大门派,自然是得罪不起的,但就这么算了又很丢面子,这时,洛炎听到动静走了过来。 “原来是风楼主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洛炎朝风飘絮虚虚抱拳作揖,风飘絮淡笑颔首。 洛炎搂过那男子的肩膀,笑道:“周兄,我和你喝一个,给小弟一个面子,就这么算了。” 那男子轻哼一声,借坡下驴随着洛炎离开了。 第41章 风飘絮在原本沈轻尘坐的位置落座,沈轻尘在她身旁坐了下来,周诗语和叶之落见状也坐了下来。 叶之落大方道:“在下叶之落,久仰风楼主大名。” “叶姑娘”风飘絮礼貌颔首,她望着周诗语,笑问:“这位是?” 周诗语虽不喜风飘絮,但礼貌还是有的,她启唇:“上清观周诗语。” “原来是上清观的道长,失敬失敬。” 沈轻尘给风飘絮斟了杯茶,推过去给她,笑道:“听闻风楼主对江湖诸事了如指掌,不知在下可否询问一二。” 风飘絮手指转动着桌面的茶杯,闻言抬起眼看着沈轻尘,笑:“沈姑娘可知我风月楼的规矩?” 沈轻尘一顿,笑:“自然是知道的,风楼主尽管开价。” “爽快!”风飘絮端起茶水便一饮而尽,她放下茶杯,站起身道:“沈姑娘,借一步说话。”她说完就转身离开了。 “好。”沈轻尘说着站起身,“之落,诗语,我很快回来。” 周诗语抓住沈轻尘的手腕,不赞同道:“轻尘,别去。” 沈轻尘笑着拍拍她的手背,将她的手推开,“别担心,没事的。”她说完大踏步往风飘絮的方向而去。 …… 郁辞斜靠在大树树干上,脸上没什么表情,唇红齿白,玉面淡粉,发丝随风拂脸,长睫微阖。 白砚只一眼便垂下眼眸,轻声喊:“圣女。” 郁辞眼眸微动,掀开眼皮,淡淡“嗯”了一声。 白砚:“影子来报,十八年前周翎带着邪玉剑离开幽冥山逃往上清观的路上,途径一个叫长崎村的村子,她在那里歇了半宿才前往上清观,自那之后邪玉剑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了。” 郁辞低声重复“长崎村、长崎村” 她问:“可派人搜过了?” 白砚道:“影子去过了,但一无所获,时隔多年,问起村民十八年前的事都说不记得了。” “本座知道了。”郁辞挥挥手示意白砚退下。 白砚却没有动,郁辞眉头轻挑,嗓音沉沉:“还有事?” 白砚轻抿唇:“圣女的伤可好些了?” 郁辞眸色微动,白砚是她救回来的,也是她亲手调教的,虽是错了,但她所作所为皆是为了自己。 “无碍。” 郁辞从树上一跃而下,缓步来到白砚跟前,她抬手捏住白砚的瘦削白皙的下巴,轻轻抬起。 白砚呼吸一滞,她心脏砰砰乱跳,垂着眼眸掩下雀跃的情绪,看起来十分乖巧。 郁辞微微弯腰,白砚心一紧,呼吸紊乱,面前人却偏了方向,耳廓有热气传来,一声轻柔的“砚儿”在耳边响起。 第46章 “砚儿该知道的,本座最不喜欢的便是自作主张,错犯一次就好了,再犯……”她拖长音调,捏着白砚的下巴的手背青筋凸起,她缓缓推远,语气森冷:“再犯本座绝不轻饶。” 刚刚还热血沸腾的心脏仿佛被泼了一盆冷水,心瞬间凉了下来,下巴传来的隐隐疼意提醒着白砚的身份。 白砚垂着头,声音艰涩:“是,圣女教训的是。” * 沈轻尘随风飘絮来到五虎门的后院,两人寻了个偏僻的假山,风飘絮在假山石块上落座,远处时常有人经过,但没来这边,是个说话的好地方。 “沈姑娘想问什么?” 沈轻尘在她旁边落座,开玩笑道:“风楼主还未说价钱呢?若我付不起风楼主岂不是亏了?” “哈哈哈”风飘絮爽朗大笑,没想到沈轻尘还挺认真,她想了想道:“沈姑娘先问,我听听问题,若我答得上来再说多少银子也不晚。” 沈轻尘点了点头,一秒正经:“风楼主能否与我细说十八年前五大门派围剿幽冥教一事?” 风飘絮闻言面上笑容一僵,沈轻尘见状追问:“风楼主可是有是什么难言之隐?” 风飘絮摆了摆手:“倒也不是,只是十八年前我比你大不了几岁,,、亲身经历的记忆没有,当年之事只有书籍上寥寥记载的几页。” 沈轻尘神色认真地听着。 “十八年前,上清观十几名弟子被发现死于幽冥山山脚下,尸体被大卸八块,死状惨烈,上清观掌门震怒,要求魔教给个说法,魔教教主上官青云是何人物,从不屑于解释。上清观咽不下这口气,联合其它四大门派和江湖有志之士围剿上清观,这个你应该知道的,你娘亲周翎当时也在其中,周女侠当时可是武林盟主,也只有她可以震慑住邪玉剑的邪气。” “后来,五大门派攻上幽冥山,周女侠和上官青云决一死战,却因身怀六甲落了下风,她拿着邪玉剑逃离了幽冥山去往上清观寻求庇护,也就是那时,你出生了。” “后来上官青云带着魔教众徒杀上了上清观,要求上清观交出周翎和邪玉剑,上清观掌门自然不肯,双方厮杀死伤惨重,魔教左右魔使为保护他们的教主上官青云身负重伤,上官青云不得不离开了上清观,当时魔教的左右魔使便是现在的幽冥圣女的父母。无数英雄豪杰丧命,武林元气大伤,一直沉浸至今。” 这些沈轻尘都知道,她听父亲说起过,她追问:“然后呢?没了么?” 风飘絮笑了笑:“以上所说,皆为江湖盛传的版本,与我在风月楼藏书阁看到的书籍记载差别甚大。” 沈轻尘闻言脸色一变,莫非真如忆儿所说,当年之事另有隐情,她忙问:“书籍是如何记载的?” 风飘絮挑眉,她朝沈轻尘摊手:“一千两。” 沈轻尘:“……” “风楼主,我现在身上没那么多银子,我给你打欠条你到碎玉堂取可好?” 风飘絮收回手,状似沉思,半晌道:“也行。” 沈轻尘催促:“风楼主请讲。” “书中记载,死在幽冥山山脚的上清观道士致命伤是刀伤,伤口完整一刀致命,是死后才被大卸八块的,切口整齐。众所周知,魔教擅用毒,杀人多是毒杀,这次却是刀伤,这是疑点一。疑点二,倘若那些道士是魔教人所为,他们为何要多此一举在人死后将人大卸八块,又为何要丢在自家地盘山脚下等人发现?” 风飘絮微顿,她捏着扇子,若有所思地看着沈轻尘,其实还有一个疑点,这个疑点与沈轻尘有关,她没有说出口。 “在尸体发现后不到半月,江湖各派陆续有人死亡,死状出奇的一致,都是致命刀伤而后被大卸八块,五大门派没有细查就带人围剿幽冥,速度之快令人咂舌。”风飘絮推测:“我猜这里面少不了江湖小报的功劳,不到三日,什么风吹草动都能传遍整个江湖,至于真假,谁又能分清呢。” 沈轻尘闻言陷入沉思,半晌没听到风飘絮说话,问:“还有吗?” 风飘絮摊手:“没了,在我七岁那年,有人闯入风月楼放火,目标便是风月楼的藏密阁,资料被烧毁大半,这本记载这段历史的书也只烧剩几页。” 藏密阁只有历任楼主才能进去,那时她刚好在藏密阁阅览,差点葬身火海,是蓝杉的娘亲救了她,而蓝杉的娘亲却因为灭火救书死在了火场之中。 沈轻尘站起身:“多谢风楼主相告。” 江湖规矩,风月楼从不出售假消息,若是不想卖便会说不卖,若是不知便会说不知。 “嗐”风飘絮摆摆手:“沈姑娘,我们算是朋友了么?” 沈轻尘笑:“自然,风楼主唤我轻尘便好。” 风飘絮从善如流:“轻尘也唤我名字便可。” “轻尘” 周诗语的声音由远及近,风飘絮含笑望沈轻尘一眼:“轻尘,周姑娘倒是很关心你,分开不过一刻钟就寻来了。若不是轻尘和周姑娘同为女子,我还以为周姑娘心悦你呢。” 沈轻尘闻言一顿,也跟着笑:“风楼主说笑了。” 风飘絮淡笑不语,她才没有说笑,真正看朋友的眼神该是叶之落那样的干净真诚,那周姑娘看沈轻尘的眼神分明不清白。 “诗语,我在这里。” 沈轻尘走了出去,周诗语小跑上来,叶之落无奈地跟在周诗语身后。 “轻尘,你怎么去了这么久?她没有对你做什么吧?” “别担心,风楼主不是坏人,她……”沈轻尘说着回头,身后空无一人,她转身四处看了看,还是没见到她的身影,沈轻尘凝眉,她是走了么?为何不和自己打个招呼,她的欠条还没写呢。 “她走了。” 叶之落走到沈轻尘身边,大喇喇地搂过她的肩膀,道:“走吧,门主设了宴还给我们安排了房间,赶路这么久,吃完饭好好休息一晚。” 太阳不知何时下了山,天色暗了下来,凉风习习,淡淡香气飘来,沈轻尘鼻尖微动。 沈轻尘被叶之落搂着往前走,却还是忍不住回头,似有若无的香味萦绕鼻尖,好似忆儿的气息,可这里是五虎门,忆儿来此岂不是会有危险? 她收回视线,随叶之落和周诗语离开了。 三人走后,另一座假山后走出来两个人。 风飘絮抱臂,问:“你怎么不亲自和她说,而让我告诉她这些?” 郁辞声音幽幽:“尽管是事实,但我说的她未必信。” 风飘絮看她一眼,低声道:“邪玉剑不在上清观,会不会在碎玉堂?当年周翎会不会是为了掩人耳目才不回碎玉堂让人以为邪玉剑在上清观。” 郁辞眯了眯眼:“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第42章 “大师姐。” 清玄冷哼一声:“原来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大师姐。” 周诗语抿唇,道:“下山前太清师伯交代,如果找到轻尘,要保护她将她带回上清观,可今日大师姐在擂台上分明是将轻尘推出去,是在为难轻尘。” “一口一个轻尘,喊得倒是亲密,太清师伯的交代我并未亲耳所听。”清玄提醒她:“但沈轻尘与魔教妖女私交甚密却是我亲眼所见,你最好给我离她远些,师父最痛恨魔教之人,待师父出关,看她老人家怎么罚你!” 周诗语垂头并不言语。 夜深人静,沈轻尘无心睡眠,她索性出来走走。 忽的,不远处一个黑影闪过,那黑影背上驮了个人,联想到叶之落说的江湖人士失踪案,沈轻尘下意识追了上去。 那黑影似是对五虎门十分熟悉,发现了有人跟踪,七绕八拐的,沈轻尘差点把人跟丢。 在一个拐角处,洛炎不知何时出现的,沈轻尘差点撞上他。 “沈姑娘,大晚上的不睡觉,怎么这么有闲情逸致在此闲逛?” 沈轻尘往他身后看了一眼,黑影早就消失得了无踪影了,她抿抿唇收回视线,道:“睡不着便出来逛逛,没想到洛公子也还未休息。” 洛炎循着她的视线望去,问:“沈姑娘在看什么?” 沈轻尘如实道:“方才我看到一个黑影跑来了这边,现在已经不见了。” “是么?”洛炎道:“我从这边过来,并未看到有人。” 沈轻尘收回视线,道:“如此,许是我看错了。” 洛炎抬手,提议道:“既然如此,沈姑娘介意一起走走么?” 沈轻尘抬手:“洛公子请。” 月色下,两人并肩而行,月光将两人颀长的身形拉得很长。 洛炎礼貌问:“沈堂主近来可好?” “家父一切安好,洛公子有心了。” 洛炎状似好奇道:“沈姑娘今日出现倒是叫洛某意外,三年前少年大会一别,沈姑娘这是第一次出现在众人面前了吧?” 沈轻尘答:“洛公子说得没错。” 洛炎试探道:“沈姑娘此番下山,是因为五虎门的英雄帖还是因为别的?” 第47章 若是平时,沈轻尘或许会实话实话,但刚刚洛炎出现的时机太巧合了,她留了个心眼,道:“是因为五虎门的英雄帖。” 洛炎突然长叹一声。 沈轻尘侧目,问:“洛公子为何叹气?” 洛炎面上担忧,义愤填膺道:“十八年前若不是周女侠夺得邪玉剑舍命与女魔头上官青云一战,武林何来十八年的太平,现在女魔头是鲜少在江湖露面了,但却养了个妖女,这妖女与女魔头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魔教日益猖狂,搅得江湖是腥风血雨。” 江湖上人人都记得周翎,称呼她为周女侠,但这个名声是以性命为代价的,沈轻尘自出生便没了娘,只在画上看到过娘亲的英姿,父亲鲜少和她说关于娘亲的事,提到娘亲只会让她好好练武,早日寻得邪玉剑为娘亲报仇。 只有师父,会将小沈轻尘温柔地抱在膝上,与她讲娘亲的事迹,娘亲是个潇洒又善良的人,行走江湖,锄强扶弱,师父口中的周翎是个武艺高强、无所不能的形象。 沈轻尘从小到大的目标都是杀了上官青云为母报仇,她的目标一直很清晰,直到忆儿和她说的那番话。 她所了解的当年之事都出自旁人之口,真相当真如她所了解的一样么? 沈轻尘垂下眼睫,道:“洛公子想说什么?” 洛炎拱手,认真道:“沈姑娘颇有周女侠之姿,在下不才,希望有机会可以助沈姑娘寻得邪玉剑,为江湖除害。” 沈轻尘对上虔诚的双眸,神色微动,她也朝洛炎拱了拱手,笑:“洛公子抬举,轻尘先谢过洛公子了。” * 在一条古色古香的街道上,两旁是错落有致的木结构店铺青石板路在夕阳的余晖下泛着淡淡的光泽。街道的一角,一个壮年摊主正守着他的包子店,摊位上烟火缭绕,香气扑鼻。 一位衣衫褴褛的乞丐缓缓走近,她的步伐缓慢,右手拄着拐杖,左手抓着一个破旧的碗。 街上的行人或匆匆而过,或投以同情的一警,却无人停下脚步。 “行行好…” “滚滚滚,别打扰我做生意!” 摊主也不等人说完话就动手将那乞丐赶走,推搡间将人推倒在地,“哎唷”乞丐发出痛苦的声音。 摊主嫌弃地在身上擦了擦手,没有理会跌倒在地的乞丐。 “你没事吧?” 来人将乞丐扶起,皱眉对摊主道:“她是个老人,不过是想要讨口吃的,你为何要如此粗鲁?” 摊主见来人虽身形单薄但仪表堂堂,衣着不凡,知道不是善茬,赔笑道:“这位小公子有所不知,我这不过是小本生意,这乞丐脏兮兮的,很影响我做生意。” 白芷闻言也不为难他,他从腰间扯下钱袋,从中拿出银子丢给摊主,道:“给我上几笼包子和一盏茶。” 摊主得了钱,喜上眉梢,连声应:“得嘞得嘞。” 白芷对乞丐笑道:“老婆婆,坐,我请你吃包子。” 那乞丐却摇了摇头,得寸进尺道:“年轻人,老婆子不想吃包子,老婆子想吃烧鸡。”她说完期待地看着白芷。 白芷倒茶的动作一顿,想着老婆婆可能许久没吃肉了,她笑:“好,我去给你买。” 白芷将茶杯往老婆婆面前一推,刚站起身,又听乞丐老婆婆道:“老婆子只吃城西李家的烤鸡,那家烤得皮脆肉滑,一口下去能爆汁,而且要吃新鲜出炉的,凉了味就没那么好了。”她说着回味似的舔了舔唇。 还挺讲究的,都不像一个食不果腹的乞丐。 白芷试探道:“那我们一起去吃?” “老婆子给你带路。”老婆婆说着站起身,她拄着拐杖走得飞快,压根不像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 白芷摇头失笑,倒是个有趣的人。 …… 老婆婆扯下个烧鸡腿就吃,烧鸡的香味瞬间盈满口腔,老婆婆吃得眼睛都眯了起来,怕她噎着,白芷给她斟了杯茶,谁知老婆婆摆了摆手,道:“烧鸡就该陪美酒。” 白芷一顿,提醒:“老婆婆,年纪大了喝太多酒对身体不好。” “我老婆子不在乎这些。” “好吧。”白芷无奈,招手叫来伙计,道:“来一壶酒。” 老婆婆补充:“要陈年桂花酿。” 白芷抿了口茶,心道:老婆婆还挺会吃的嘛。 待老婆婆吃饱,她满意地用袖子一抹嘴,仰头喝下小半壶酒,满足地“叹”了一声。 见老婆婆吃饱喝足,白芷掏出一锭银子,推给老婆婆,和她告辞道:“老婆婆,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老婆婆用刚抓完烧鸡满手是油的手抓住白芷的手腕,宽大的袖子遮住了她的手,否则白芷定会发现端倪。 白芷没有半分嫌弃,只是好脾气笑问:“婆婆可还有事?” 老婆婆拄着拐杖站起身,额前黑白相间的碎发遮住了她的眼睛,白芷没看到她碎发后狡猾的眼神,她道:“年轻人,老婆子腿疾犯了,能不能送我回家?” 白芷没有犹豫,点头:“好。” 白芷扶着老婆婆走得很慢,见老婆婆面色痛苦,近乎是拖着腿走路,白芷想了想,蹲下身,仰头往后看,对老婆婆道:“婆婆,上来,我背你。” 老婆婆怀疑道:“你这小身板,会不会被老婆子我压垮?” 白芷扬唇,拍了拍胸脯保证道:“自然不会,稳稳当当的。”老婆婆虽然饭量大,但看起来很是瘦小。 老婆婆挑了挑眉,也不客气,整个人压在了白芷身上,她下巴靠在白芷肩膀,这人看起来瘦,但还挺可靠的嘛,身上有种让人安心的淡淡香味。 白芷背着人站起身,问:“老婆婆,你家在哪个方向?” 老婆婆眼珠一转,道:“这边。” “哎,不对,是那边。” “我又记错了,应该是后边才对。” …… 白芷背着人走在小树林里,在同一个地方环绕,她怀疑道:“老婆婆,这里如此偏僻,你当真住这里么?” “哈哈哈,自然不是,骗你的!” 老婆婆一直年老沙哑的声音变了个调,这声色、这音调,分明是个小姑娘! 白芷眉头一皱,转头往后望去,就见后背上的老婆婆扯掉假发和脸上的皱纹,露出一张虽然还有些脏兮兮但皮肤光滑的年轻脸蛋,模样不过十六七。 “你!”白芷微恼,他要松手,身后人却勒着他的脖子不放,“松手!” 身后人笑嘻嘻道:“我偏不。” 白芷:“……”从未见过如此调皮之人,好脾气被消磨干净,他双手抓住身后人的手腕,身形一旋,两人终于分开。 “啊啊啊!疼疼疼!松手!” 不过是个贪玩的女孩,白芷不与她计较,松开了手。 “喂!干嘛那么小气!开个玩笑而已嘛!” 白芷严肃道:“这不是玩笑,这是恶作剧,是撒谎!” 面前人嘟囔:“哪有这么严重!” 白芷懒得和她计较:“你好自为之!”他说完转身就走。 “喂,就当是我错了,别那么小气嘛?” “我们交个朋友吧,我叫苏苏,你呢?” 见这人没有要理她的意思,苏苏嘟了嘟嘴,还未有人敢这样无视她呢! 白芷看着她,皱眉:“别再跟着我。” 苏苏仰头望着她,威胁道:“你要是不说,我就一直跟着你!” 白芷无奈,转头看着她,道:“我叫白芷。”他强调:“别再跟着我了。” 苏苏站在原地盯着他的背影走远,反复念着他的名字“白芷”“白芷”,好好听的名字。 她准备转身离开,眼尖看到地上掉落的玉坠,苏苏捡起玉坠端详半晌,扬唇笑了,她呢喃:“下次见面再还你好了。” 第43章 一意气风发的少年郎站在五虎门门前,许是招待各地来宾的缘故,院子并未设防,院门大开,有几个小厮正在洒扫。 白芷刚转头,忽的看到白之珩,他忙从腰间扯下一块白色面纱将脸蒙了起来,江湖多的是不想暴露身份的人,他做这样的装扮也没人觉得奇怪。 白之珩只是瞥他一眼便与他擦肩而过。 “玄天阁少阁主白之珩到。” 白之珩简装出行,左手拿着佩刀,身上只背了个包袱。 见白之珩进去了,白芷也走了进去。 院中摆了许多桌子,三三两两的人坐着聊天。 沈轻尘、叶之落和周诗语也在其中,与她们同桌的还有其他几个人。 “奇怪,今日怎么不见袁奇?” “是啊,我去他房间看了,不见人影,床上的被褥叠得整整齐齐像是一夜没睡。” “等一会儿一起去找找吧。” “怕就怕袁奇遭了魔教妖女的毒手,这段时间总有人失踪无缘无故被杀,我们都要小心一些别单独行动。” …… 第48章 沈轻尘沉默地听着,又想起了昨晚跟丢的黑影,她眉头轻锁,抿了口茶。 叶之落摸着圆滚滚的肚子感叹:“这五虎门不愧是财大气粗,早饭都如此丰盛美味。” “轻尘,你怎么了?怎么心不在焉的?”周诗语与她轻语。 沈轻尘回神,桌上还有其他人她不方便说,只轻轻摇了摇头。 白芷一进门就看到了沈轻尘,刚想过去,白之珩先他一步走了过去。 “轻尘”白之珩的声音满是悦色。 沈轻尘抬眸,微顿:“白大哥。” 白芷没有过去,在旁边的桌子上落座。 沈轻尘给叶之落和周诗语介绍白之珩,没待几人寒暄几句,忽的听到有人大声喊:“来人啊!有人死了!” 院内众人尽数站起身,往声源地方走去。 沈轻尘拨开人群走了进去,见状眼神一凛,花丛中,一男子僵硬地趴在地上翻着白眼,嘴角有已经干涸了的血迹,脸侧还有一条死了的小蛇。 “是袁奇!” “袁奇死了…” “一定是魔教所为!” …… 沈轻尘欲上前,被白之珩抓住手腕:“轻尘,你要做什么?” 沈轻尘绕开白之珩的手,道:“我看看。” 沈轻尘在死者身旁蹲下,她抬手摸了摸死者的脖子,尸身僵硬冰冷,推测死亡时间在夜里,脖颈处有两个小伤口,结合死状看起来似是被毒蛇咬了毒发身亡的。 洛虎和洛炎闻言赶来,洛虎面容严肃,吩咐管家道:“马上报官,让仵作过来。” 洛炎在沈轻尘旁边蹲下,问:“沈姑娘,可有发现?” 沈轻尘站起身,周诗语给她递了张手帕,沈轻尘接过擦了擦手,道:“初步判断,此人死于蛇毒。” 众人闻言当即下了判断。 “毒蛇!定是魔教所为!” “魔教定是知道我们在此商量讨伐他们,先下手为强了!” …… 沈轻尘皱眉:“此事还未查清楚,不该如此草率地下结论。” 叶之落帮腔:“是啊,人命关天,若不是魔教所为,岂不是让真凶逍遥法外了?” “这!这里也有人死了!” 两者相隔一个花丛,死状完全一致,推测死因也是蛇毒。 擂台上,洛虎震怒:“魔教愈发猖狂,消灭魔教乃江湖头等大事,现任武林盟主不愿出面,再过不久便是三年一届的武林大会了,若洛某夺得武林盟主头衔,定亲率五虎门门生攻上魔教,与魔教恶徒同归于尽!” 三年前在武林大会中获胜的乃是玄天阁阁主,此话是在内涵白镇南身为武林盟主却无所作为。 白之珩皱眉,上前一步道:“洛门主此言差矣,玄天阁韬光养晦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血洗魔教,围攻魔教岂是易事,稍有不慎又会有多少江湖豪杰丧命?三年一次的武林大会在即,家父让我转告洛门主,届时会在武林大会上一同商议讨伐魔教一事,洛门主不必急于一时。” 洛虎笑道:“白世侄不必激动。”他朝天拱了拱手:“本门没有指责白阁主的意思,不过是苦魔教久已。” 沉默许久的沈轻尘突然开口:“洛门主,昨夜小侄失眠在后山花园闲逛,突然瞧见一个黑影,那个黑影背上驮着一个人,我追了上去,却在拐角处遇到了洛炎洛公子,洛公子说并未看见有人经过,我便作罢了。现在想来,这黑影身上驮的人或许就是死者。” 叶之落闻言有些惊讶。 “哦?还有这样的事?”洛虎说着看了洛炎一眼,问:“沈世侄想说什么?” 沈轻尘提出疑问:“若此事是魔教所为,杀了人为何要将人运到别处?杀人只是目的,目的达成为何不跑而去运尸体?若说魔教是想毁尸灭迹,现在尸体却出现在了花丛之中,若不是,为何要多此一举?” 洛虎沉声道:“如果我没理解错,沈世侄是在为魔教说话?” “沈姑娘不过是说出了此事的疑点,不知洛门主是怎么听出她在为魔教说话的?” 众人循声望去,看到了一个带着面纱的男子,他身形纤瘦,墨色三千青丝用一支玉簪束起披散在身后,脸颊两侧碎发随风扬起,一身淡绿色长袍,细腰不盈一握,腰带束缚的腰间更显纤瘦。 这个声音有些熟悉,沈轻尘转头对上那双明眸,她看到眼尾那褐色浅痣,瞳孔骤然一亮。 沈轻尘的眼神变化让白芷咂舌,没想到这就被认出来了,她还特意带了面纱,白芷朝沈轻尘轻轻摇了摇头。 “你是何人?” 白芷上前一步,昂首道:“在下白芷,闲人一个,无门无派。” 沈轻尘闻言面露不解,却也没有说话。 白之珩对出现在沈轻尘身边的男子格外上心,不由得打量起面前男子,此人看起来单薄软弱但气质不凡,想必是哪个大户的少爷。 站在清玄身后的清颜突然开口:“沈轻尘与魔教妖女走得这么近,会为魔教讲话也不出奇。” 清玄瞥她一眼,皱眉:“别乱说话。” 沈轻尘毕竟是周翎的女儿,周女侠与上清观交情匪浅,清玄昨日也是被冲昏了头脑才把沈轻尘推出去,按理说沈轻尘与魔教有血海深仇,和魔教妖女相交可能另有隐情。 清颜闭上了嘴。 清玄站出来道:“洛门主,贫道已将师伯的话带到,如果没有其它事,贫道就先告辞了。” 洛虎皱眉:“本门此番下英雄帖是希望与江湖豪杰共商围攻魔教一事,现在还未有个结果,清玄道长怎么就要离开了呢?” 清玄拱手道:“洛门主,掌门师父还在闭关,师伯和师叔早就不理世事,贫道做不了主,一切等掌门师父出关再议,告辞。” 她说完就带着师妹们转身离开,经过周诗语身边时,她问:“你是要留下还是随我们回去?” 周诗语看了一眼沈轻尘,沈轻尘也看着她,周诗语道:“师姐,我先不回去。” 清玄拂袖:“随你,好自为之。” 上清观的人离开后,此次前来的陀罗寺的小和尚也上前告辞,而岳昆派根本就没派人来。 不少人陆陆续续离开了,有的是担心五虎门公然向魔教开战,魔教才对他们下手的,为了保命马不停蹄地走了,也有一些热血之士留了下来。 白之珩道:“轻尘,我们也走吧,要对付魔教也该五大门派一起,而不像现在这样如此草率。” 沈轻尘摇头:“可凶手还没找到。” 白芷道:“沈姑娘,我们要相信洛门主,五虎门会找到凶手的,我们走吧。” 沈轻尘不解地望着白芷,但还是点了点头,对洛虎道:“洛门主,小侄还有事,先告辞了。” 白之珩抿抿唇,为何轻尘听一个刚认识的人的话都不听他的。 洛虎闻言“哼”了一声没有回应。 洛炎眼底闪过一抹阴鸷,再抬眸还是那副温润的样子,“沈姑娘慢走。” 沈轻尘等人出了五虎门,沈轻尘刚想和白芷说话就被她捂住了嘴,白之珩和周诗语的脸同时沉了下来。 “沈姑娘,借一步说话。”白芷说着将人拉到了一旁。 “唔唔” 白芷低声道:“小声点。” 沈轻尘点了点头,白芷才放开捂住她嘴的手。 沈轻尘诧异,一连串问:“之斐姐,你怎么在这里?为何要做男子装扮?为何要用化名?” 白芷:“……”她解释一通,沈轻尘听完莫名心疼,白伯父也是的,明明之斐姐天赋很高却说什么玄天刀法传男不传女,不让她习武也不让她出门,之斐姐只能偷偷地学,也只能偷偷下山。 白芷叮嘱:“此事不要告诉之珩。” 沈轻尘郑重点头:“我知道的。”她想到刚刚白之斐和洛门主的话,问:“刚刚为何不让我查清楚再离开?” 白芷叹了口气道:“你看刚才的情形,洛门主一口咬定此事是魔教所为,就算你查出端倪他也不会承认的,更甚至可能不会配合你查,他只想将一切推到魔教身上以激起大家对魔教的愤恨,你一个初出茅庐的后生,说的话能有多少说服力?轻尘,你还斗不过他这种老江湖。” 白芷顿了顿,自己现在分析得头头是道,前几日竟被一个小江湖骗了,真是…好气! 沈轻尘一双清澈的眼睛无辜地眨了眨,是这样的么? 白芷转身看了一眼白之珩他们,道:“轻尘,我要先走了。” 沈轻尘问:“你要去哪里?” 白芷神神秘秘道:“以后再告诉你。” 沈轻尘担忧道:“之斐姐,那你一个人要小心。” 白芷抬手摸了摸沈轻尘的发顶,欣慰道:“轻尘长大会关心人了,不过不用担心,倒是你,别傻乎乎的别人说什么都信,要多个心眼。” 沈轻尘:“……知道了。” 第44章 残阳如血,洒在蜿蜒的古道上,为这尘士飞扬的空间镀上了一层淡淡的光辉。古道旁,一间简陋的茶摊孤零零地立着,在微风中显得格外宁静。茶摊外,几株老柳树轻摇着枝条,仿佛也在享受这难得的闲暇时光。 第49章 沈轻尘等人下了五虎山来到山脚下的镇子,四人在茶摊上落座。 “老板,来一壶上好的龙井!”白之珩的声音清亮,带着几分豪爽。 “好嘞,客官稍等!”茶摊老板应声而出,是一位年过半百的老者,脸上刻满了岁月的痕迹,笑容满面。 他手脚麻利地沏好一壶茶,端上了桌。 白之珩殷勤地给沈轻尘斟茶,沈轻尘接过茶杯,轻啜一口,茶香瞬间溢满口腔,她眉眼舒展开,白之珩见状也勾起了唇角。 白之珩问:“轻尘,你接下来有何打算?” 沈轻尘抿了口茶道:“继续寻找邪玉剑的下落。”她问:“白大哥可是要回玄天阁了?” 白之珩摇了摇头:“轻尘,我与你一起找邪玉剑。” 沈轻尘闻言神色微顿,若是白大哥与自己一起,那她岂不是不能去找忆儿了?她垂眸思索片刻,道:“白大哥,我们分头找吧,这样效率更高。” 白之珩不肯:“轻尘,江湖险恶,我不放心你一个人,此事就这么说定了。” 沈轻尘还想说什么,白之珩打断她:“轻尘,我看天色不早了,我们先找个地方落脚吧。” 沈轻尘无奈应下:“好。” 叶之落看了白之珩一眼,对他强硬的态度有些看不惯,周诗语亦是如此,她第一眼便不喜欢白之珩,明眼人都能看出白之珩对沈轻尘的心思。 夜幕降临,四人在附近客栈入住。 “轻尘”周诗语敲开了沈轻尘的房门。 沈轻尘走回去打开了门,见到门外的周诗语,沈轻尘微微扬唇:“我这就下来了。” 四人吃过晚饭,白之珩见沈轻尘又要回房,出声拦了一下:“轻尘,今晚镇上有灯会,要不要一起逛逛?”话出又觉不妥,补了句:“周姑娘、叶姑娘可愿一起?” 周诗语闻言虽不喜白之珩也点了点头,叶之落喜欢热闹,也点了点头。 沈轻尘一向不太会拒绝人,此刻她站着,三人坐着齐刷刷抬着头望着她,她扯出一抹笑点了点头。 四人并排走在街上,街道两旁,各式各样的灯笼高高挂起,由精细的竹篾编织而成,外层糊以薄纸,再以金银线勾勒出龙凤呈祥、福禄寿喜等吉祥图案,每当夜风轻拂,灯笼轻轻摇曳,光影交错间,远处的祈福声在夜空中回荡。 人群熙熙攘攘,欢声笑语不绝于耳。 沈轻尘蓦然想到郁辞,想起她总是阴郁的眉眼。 “轻尘” 周诗语扯了扯沈轻尘的袖子又唤一声:“轻尘?” “啊?”沈轻尘回神,表情有些呆呆的,周诗语眼眸微动,嘴角弧度更大了些,她指着街道两旁对沈轻尘道:“这里好多买东西的小摊。” 沈轻尘循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各式各样的小摊和店铺,琳琅满目,她对首饰不感兴趣,在收回视线时余光看到一块手臂大小的玉块,晶莹剔透泛着冷光,沈轻尘眼眸微亮,她又想到了郁辞,不知怎的,她莫名觉得此玉与忆儿极为相配,也是清清冷冷的。 沈轻尘抬手指着一个买玉的店,道:“我想进去看看。” 白之珩和周诗语异口同声道:“我陪你进去看看。” 沈轻尘一愣,道:“那就一起进去。” 叶之落摆了摆手,道:“你们去吧,我在这里随便逛逛就不进去了,一会儿我们在湖心亭集合。” “好。” 三人抬脚走进玉石店,店铺总体略显陈旧,看起来有些年头了,其内坐着一位掌柜。 掌柜面容枯瘦,皮肤紧贴着骨架,一双细小的眼睛,总是半眯着,头发稀疏油腻,胡乱地用一根褪色的布条束在脑后,他的鼻梁高耸而鼻尖微勾,配上那薄如刀刃的嘴唇,添了几分邋遢与刻薄。 每当有顾客上门,他那双细小的眼睛便会迅速扫视对方全身,似是在评价对方的身价,若是衣着光鲜谈吐不凡,他便会笑眯眯上前,要是衣着普通,他两眼一翻,屁股都不带挪动的。 掌柜打量进来的人一眼,很快笑容灿烂地迎了上去。 “客官想要些什么,随便看看。” 沈轻尘目标明确地来到遥遥一眼便看上的玉石面前,她问:“这玉石价值多少?” 掌柜看了一眼玉石,眼珠一转,笑道:“客官好眼力,这玉石是雪山底下挖掘出来的,玉质自是不用说,通透剔透,手感冰凉……” 沈轻尘认真听着,周诗语侧目看沈轻尘一眼,明明有那么多各种各样的成品,不知她买整块玉是想做什么,白之珩百无聊赖地走到一旁看别的物什。 “客官,现在买只需五十两。” 沈轻尘闻言眉头微微一皱,其实五十两对她来说不多,但她的包袱落在了上清观,现在可谓身无分文。 周诗语闻言将沈轻尘拉后一步,道:“掌柜,这玉最多就算中品,表面还有杂质,谁知切割后里面是不是也这样,五十两银子也太贵了,我们不要了。轻尘我们走,去别的店看看。” 掌柜那小眼神提溜转,没想到还有个不好忽悠的。 沈轻尘闻言微怔,刚想开口,就听周诗语小声说:“轻尘,先别说话。” 果然,那掌柜见她们要走,忙跟上来:“姑娘,价格好商量。” 沈轻尘眨了眨清澈的大眼睛,原来还可以这样么?周诗语被她亮晶晶的眼睛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她还价道:“二十两。” 掌柜闻言脸上笑容一僵,他见那姑娘一脸“行就行不行我们就走”的样子,咬咬牙道:“成交。” 竟然能便宜这么多么?沈轻尘面上一喜,看向周诗语的眼神都多了一些钦佩。 这时白之珩从里间走了出来,手上还拿着一支步摇,他走到沈轻尘面前笑盈盈道:“轻尘,你看这个步摇好看么?” 沈轻尘接过仔细端详片刻,步摇悬挂着细长的流苏,雕刻精美,她道:“好看。” 白之珩笑着接过步摇,递给掌柜,道:“帮我包起来。” 掌柜忙接过应了声“好嘞。” 沈轻尘对白之珩道:“白大哥,我身上没有银子,可否借我二十两银子?等回碎玉堂便还你。” 难得有机会在轻尘面前表现,白之珩怎么会放过,他大手一挥道:“掌柜的,这位姑娘的也一起结了。”他转头对沈轻尘道:“轻尘不必与我客气,这玉石算是我送你的。” 沈轻尘笑着摇了摇头,虽然白之珩这么说,但该还的还是要还。 周诗语摸了摸钱袋,垂下眼眸。 沈轻尘让掌柜的按照她的要求将玉石切割成圆柱状,周诗语问:“轻尘为何要将玉石切成这个形状?” 沈轻尘微微一笑:“秘密。” 在湖心亭找到叶之落,四人汇合,沈轻尘抱着玉石,有些心不在焉,但不想扫他们的兴,好不容易灯会结束,回了客栈沈轻尘便说累了要回房间休息。 周诗语那句“今晚夜色不错,要不要在院子里喝杯酒”卡在了喉咙里,她在心里叹了口气,也不知自己这是怎么了,她垂下眼眸,安慰自己来日方长。 沈轻尘摸着经过初步加工的玉石,眉眼都带着悦色,她坐在凳子上,手上拿着把小刀,神色认真。 没过一会儿,房门被敲响,沈轻尘问:“谁?” “轻尘,是我。” 是白之珩的声音。 沈轻尘去开门,问:“白大哥,这么晚了有什么事?” 白之珩从怀里掏出一个盒子递给沈轻尘。 这个盒子…是白之珩今晚买的步摇。 沈轻尘没接,眼底的疑惑很明显。 白之珩笑着解释:“轻尘,我觉得这步摇与你很相配,送给你的。” 沈轻尘摇了摇头,道:“白大哥,我整日习武,戴着步摇实属不方便,白大哥还是留着送给其他佳人吧。” 白之珩抿抿唇,沈轻尘直接道:“白大哥,晚安。” 白之珩面对紧闭的房门,半晌才道:“……晚安。” 沈轻尘房间内的灯一夜未灭。 …… 晨曦初露,沈轻尘轻轻抚摸手上的初成型的玉箫,不禁露出了笑容。 白之珩敲响房门,沈轻尘应了一声,白之珩道:“轻尘,下来吃早饭了。” 沈轻尘小心翼翼地用布将玉箫包好,和长剑一起挂在腰间,这才和白之珩一起下了楼。 周诗语扬唇:“轻尘。” 沈轻尘对她微微一笑,白之珩先一步在周诗语身旁落座。 沈轻尘则在叶之落身旁落座,她不小心碰到叶之落靠在桌沿的长剑,长剑掉落在地发出沉闷的声音。 “不好意思。”沈轻尘将剑扶起,叶之落的剑,剑鞘和剑柄都用布裹着,许是经年久月风吹日晒,包裹剑的布料已经有些磨损变得脏兮兮了。 叶之落摆摆手:“没事。” 沈轻尘握着叶之落的剑,发现此剑异常的重,她顿时来了兴趣,问:“之落,我可以看看你的剑吗?” 第50章 叶之落笑:“可以。” 沈轻尘左手握着剑鞘,右手握住剑柄,想把剑拔出来,她眸色微变,惊讶道:“之落,你的剑怎么拔不出来?” 叶之落咽下一口包子,解释:“我也不知为何,这剑就是拔不出来,我得到它时它就这样了。” 竟然如此奇怪? 白之珩不信,他朝沈轻尘伸出手,道:“轻尘,让我试上一试。”面上满是自信。 沈轻尘将剑放到白之珩手上,白之珩没有防备,手心突然被重物压得往下,周诗语抿唇笑,叶之落也忍不住呲牙笑,这剑老重了,是寻常剑重的几倍。 白之珩:“……”他用力拔剑,却纹丝不动,更尴尬了。 “此剑好生奇怪”沈轻尘自然地接过白之珩手上的剑,将剑放回原位,白之珩顺着她道:“是的,想必铸剑的人把剑身和剑鞘融在一起了。” 叶之落笑了笑,不置可否。 第45章 沈轻尘放下筷子,用手帕擦了擦嘴角,道:“邪玉剑不在上清观,最后一点消息也没了,所以我打算去一趟风月楼。” 那日在五虎门后山,风飘絮说的风月楼藏密阁有关于十八年前的书籍记载,她想亲自看看,或许能找到什么线索。 白之珩皱眉:“风月楼不是什么好地方,不过是一群风月女子用色相换来的消息,轻尘,肯定还有别的办法的。” 沈轻尘不太喜欢白之珩充满不屑的语气,她虽然脾性好但很有主见,决定了的事鲜少有人能改变,她站起来道:“我意已决,白大哥不必再劝,玄天阁事务繁多,白大哥可以先回玄天阁。” 叶之落站起身,她搂过沈轻尘的肩膀拍了拍,道:“我陪你去,我早就听闻风月楼女子个个貌美使得一手好棉针,人家风月楼在江湖上的地位可不只是靠美色才走到今日的。” 周诗语也道:“轻尘,我也随你一起去。” 沈轻尘扬唇:“谢谢你们。” 白之珩抿唇:“轻尘你别生气,刚刚是我说错话了,我与你一起去风月楼。” 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交情,沈轻尘便当白之珩口误不与他计较,她点了点头:“那我们吃完早饭收拾收拾准备启程吧。” 众人没有异议便各自回房收拾了。 * 郁辞亲自去了一趟长崎村。 “圣女,此屋便是十八年前那晚周翎从幽冥山离开后稍作停留的房子。” 村子里只剩不足百人,大多是老人,很多房屋都荒废了。 白砚伸手推开门,一阵灰尘飞扬,郁辞微微蹙眉,抬脚走了进去。 这是一间破败的房子,墙皮早已脱落了,墙上凹凸不平,有股阴暗潮湿的臭味扑鼻而来。 房子有新翻动过的痕迹,是幽冥圣教的人来翻找过邪玉剑,却一无所获。 郁辞眯了眯眼问:“这里以前是谁在居住?” 白砚道:“不清楚,没人记得这里曾经的主人。” 郁辞耳尖微动,眉头一挑。 “咳咳咳” 门口有人经过,郁辞转身望去,是一个衣衫凌乱的老乞丐。 “老人家,请留步。” 郁辞大踏步走了出去。 白砚不明所以也跟了出去。 乞丐站定,垂着头,声音苍老沙哑:“姑娘,有什么事?” 郁辞道:“老人家,在下有事想要请教,可否进来一坐?” 老乞丐这才抬眸看她一眼,点了点头。 老乞丐和郁辞先后进了这破败的小屋,郁辞在白砚耳边耳语几句,白砚点了点头,很快转身出了小屋。 老乞丐佝偻着身躯在台阶上坐下,仰视着郁辞,郁辞站着太高似是不太妥,也在台阶上落座。 “老人家不是经过,而是本来就要来这里,是么?” 老乞丐眼神一变,惊讶:“你怎么知道?” 郁辞微微一笑:“猜的。” 老乞丐:“……” 郁辞开门见山问:“老人家,你应该知道这里的主人是谁吧?” 老乞丐实在是不解,他不答反问:“为什么你们一直来找这里的主人?” “我们?”郁辞挑眉:“还有其他人来过?” 老乞丐点头:“这段时间一波接一波地来人,搅得村子人心惶惶,年轻人都不敢再留,只留下我们这些走不动的家伙。” 郁辞解释:“我找这里的主人,是为了找一样东西,并无恶意。” 老乞丐追问:“什么东西?” 郁辞凤眼一挑:“这个无可奉告。” 老乞丐也硬气道:“那我也无可奉告。” 郁辞眯了眯眼,周身空气瞬间冷了下来:“你不怕我杀了你?” 老乞丐“哈哈”大笑,“小姑娘,你看我都这么大年纪了,会怕死吗?” 郁辞耐心快要消磨干净,她道:“老人家,我找这里的主人只为寻物不会害命,可若是被其他人捷足先登,这里的主人怕是死无葬身之地。” 老乞丐闻言神色一变,他怀疑地看着郁辞:“我凭什么信你?” 郁辞从怀里掏出一块令牌,语气含笑,笑意不达眼底,她道:“可知这是何物?这是碎玉堂的令牌,我乃碎玉堂少堂主沈轻尘,何必要骗你。” 碎玉堂乃制药圣地,武学排不上名号,但药学乃天下第一,为各门各派乃至朝堂供药,江湖上可谓无人不知。 老乞丐闻言眼神都变了,他不确定问:“你当真是碎玉堂的人?” 郁辞收起从沈轻尘身上摸来的令牌,她笑:“自然。” 老乞丐这才慢慢放下戒心,看郁辞的眼神都没那么戒备了,他缓缓道:“这里的主人早就离开了,她被父母抛弃流落到这里,本来也不属于这里。” 他陷入回忆:“那时小女孩不过七八岁,这里荒废没人住她就在这里住了下来,靠着附近百姓的救济才没有饿死。十八年前,那是一个雷雨交加的晚上,她突然来辞行,说要去闯荡江湖,你说可不可笑,一个不到七八岁的小姑娘要去闯荡江湖,我当时以为她在说笑没有放在心上,第二天找不着人了才发现她没开玩笑。” “不过她走了也好,她走了的第二日,不知道哪里来了很多人,将村子翻了个底朝天,不少反抗的村民被一刀封喉。”老乞丐颤巍巍地抬起手比了个三,“死了几十人啊!” “自那之后她就没有再回来了,我常过来看看也只是想看她有没有回来。” 郁辞听完有些沉默,这时,白砚回来了,手里拿着一个包袱。 郁辞对老乞丐道:“老人家,我还有事就先走了,这个包袱是给你的,你刚刚说的那些话,我希望你别告诉第二个人,今日,我们就当没有见过,这是保护你也是保护当年那个小姑娘。” 老乞丐听她这么说忙点了点头,郁辞朝白砚点了点头,白砚上前将包袱塞进老乞丐怀里,老乞丐惊讶地看着郁辞,郁辞道:“这是谢礼,老人家收下吧,我还有事,先走了。” 她说完朝老乞丐微微点头,转身离开了,白砚紧随其后。 两人来到一处僻静的湖边,白砚跟在郁辞身后欲言又止。 郁辞淡淡瞥她一眼:“有什么话就问吧。” 白砚不解,问:“为何不直接把他杀了,死人才不会说话,这不是您教我的么?” 郁辞冷淡道:“死人是不会说话,我若是找不到那个女孩还需要他呢?死了又如何让他开口?” “属下明白。” 郁辞摆摆手:“去查一下那个小女孩的来历去和去向。” “是。”白砚很快转身离开。 郁辞长身玉立站在湖边,眉眼冷淡面容严肃,微风吹起面纱,偶尔能瞥见面纱下的惊艳绝色。 未免太过巧合,那晚周翎来过长崎村,逗留的地方刚好是那个房子,而那个小女孩刚好在那晚消失,如果她想的没错,邪玉剑定在那小女孩手上。 不过还有一点说不通,听那老乞丐说,当年那小女孩不过七八岁,邪玉剑比寻常剑要沉,只是一个小女孩是如何拿得动的? * “轻尘,喝口水再赶路吧。” 白之珩将水囊递给沈轻尘,沈轻尘接过,道了声谢,她见叶之落唇瓣缺水有些干裂,将手上的水囊递给她,道:“先喝口水,你嘴唇都干了。” 叶之落闻言摸了摸唇瓣,不客气地接过:“嗐,我都习惯了。” 白之珩见状抿抿唇,没好说什么。 四人靠着大树坐下,沈轻尘摩挲着露出一角的玉箫,忽的扬唇笑了,赶路的这段时日,一旦有歇息的时候她就在雕刻玉箫,现在玉箫已经雕刻打磨好了,等下次见到忆儿就可以送给她了。 只是不知何时才能再见? 沈轻尘浓眉大眼,面容俊俏,嘴角微勾,笑起来很阳光,夕阳柔和的光晕斜斜打在她侧脸上,添了几分柔色。 白之珩的注意力一直落在沈轻尘身上,被她的笑容晃了眼,心跳莫名加快。 第51章 周诗语盯着沈轻尘,莫名红了脸,沈轻尘察觉到灼热的视线,抬眼,周诗语来不及收回视线直直撞入沈轻尘的双眸。 沈轻尘粲然一笑,问:“小哭包怎么一直看着我?我脸上有脏东西么?” 周诗语垂下头,低低道:“没有。” 沈轻尘莫名,她奇怪地挪到周诗语身边,探头去看她的脸:“小哭包,你的脸好红,可是生病了?” 叶之落闻言道:“周姑娘生病了?是不是路上颠簸没有休息好?” 周诗语闻言脸更热了,她抬手摸了摸脸,扯了个借口道:“没有,是因为太阳,有些热而已。” “原来如此。”沈轻尘闻言放下心来。 白之珩见两人靠在一起,不禁皱眉,这周姑娘总是分散轻尘的注意力,有些烦人。 突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起,沈轻尘等人警觉地站了起来,他们循着声音望去,十几个蒙面黑衣人骑着高马正朝他们这边疾驰而来。 沈轻尘神色一凛,直觉他们是冲自己来的,她提醒:“小心!” 果不其然,那十几个蒙面人将四人团团围住,二话不说就拔刀相向。 第46章 来者不善,个个武艺高强,出手狠厉,沈轻尘连问一句“你们是谁派来的”都没有机会。 沈轻尘侧身闪躲,锋利闪着银光的大刀擦着鼻尖而过,沈轻尘神色愈发凝重,看得出来他们都是冲自己来的,她抿抿唇,反身一跃一脚踢开劈上来的大刀,接连一脚踢在骑在马上的黑衣人头上,黑衣人倒地。 沈轻尘当机立断骑上黑衣人的马,她剑柄拍着马背,“驾!” “别让她跑了,追!” 果然,所有黑衣人丢下叶之落等人,全部上马去追沈轻尘了。 周诗语收起剑,凝眉:“这些人是冲轻尘来的,轻尘有危险。” 叶之落猜测:“轻尘如此,是想引开黑衣人,我看我们在原地等轻尘回来就好。” 白之珩却不管那么多,他二话不说就朝沈轻尘离开的方向倾身飞去。 周诗语和叶之落对看一眼,无奈也追了上去。 约莫半刻钟,从竹林跑到了树林,沈轻尘蹲着树上屏息看着马儿跑远,没一会儿,那帮黑衣人骑着马快速经过,她松了口气。 “呵” 沈轻尘倏地抬眸,循声望去,面上一喜,语气惊讶:“忆儿。” 郁辞悠闲地坐在她对面的位置的大树上,一席轻纱红衣,就连面纱也是淡淡的红色,更显皮肤白皙,眉眼清冷,她就那么漫不经心地看着她。 红色与她好相配。 沈轻尘倾身一跃,树枝晃动,她踩着树干来到郁辞面前,坐下,凝眸看着面前人:“忆儿,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样一起躲在树上的场景,让沈轻尘想起她们的初遇,也是如此,不同的是,被追杀的人变成了自己。 郁辞挑眉:“路过。” “哦哦。”沈轻尘点了点头。 郁辞朝黑衣人离开的方向微扬下巴:“谁在追杀你?” 沈轻尘闻言摇摇头:“不知。”她自认为从下山到现在都没得罪过谁,不知为何要追杀她。 郁辞款款站起身,提醒道:“你该走了,若是他们追上那匹马就会发现被骗了,定会折返。” “好。” 沈轻尘跟在郁辞身后,两人沿着小路离开,郁辞挑眉:“沈姑娘为何跟着我?你就不怕我和那些黑衣人是一伙的,就是想要你的命?” 沈轻尘笑吟吟道:“忆儿不是这样的人。” 郁辞似笑非笑道:“沈姑娘似是很了解我?” 沈轻尘实诚道:“还是不够了解的,但我相信,以后会更了解的。” 郁辞侧目看她一眼,沈轻尘清澈的眼眸与之对视,眼底一片真诚,眸色澄澈,郁辞收回视线,低声说了句“傻子。” 沈轻尘没听清,追问只得到一句“没什么”,她从腰间扯下玉箫,将包裹玉箫的布料撕下来,露出玉箫整体外观。 玉箫有一臂之长,通体晶莹剔透,质地温润,箫身雕刻着细腻的云水纹路,线条都流畅自然,一看就费了不少功夫。箫管吹口处,沈轻尘精心打磨,边缘圆润光滑,握于手中,玉箫的重量恰到好处,既不会显得轻飘无质,也不至于沉重难持,仿佛它本身便有着灵性。 更为特别的是,玉箫吹口处下方刻着“忆儿”二字,此玉箫经沈轻尘亲手雕刻打磨,是世上独一无二的存在。 沈轻尘握着玉箫站在郁辞面前,郁辞眼尾轻挑:“作何?” “这是我亲手雕刻的,送给你。” 那张干净的脸盈满笑容,声音轻快,眼中还有些许期待。 郁辞闻言眼睫轻颤,明知故问:“为何送我?” “我觉得玉和忆儿十分相配,想必你会喜欢的。” 沈轻尘不知郁辞会不会吹箫,若是让她用一种乐器来形容郁辞,那便是玉箫,表面上看冷冰冰的,吹出的声音时而低柔婉转、时而凄清低沉。 沈轻尘眼中的忆儿亦是如此,眉眼总是冷淡阴郁的,看起来冰冷无情,其实也会心软救她。 郁辞接过那玉箫,垂着眸子,眸色幽深,她指腹轻轻拂过箫身,质地温润,手感很好,玉说不上是上品,但从雕刻来看,看得出来用了心。 指腹摸到了一处凹凸,细细感受,她不禁抬眸望着沈轻尘,眼神复杂 郁辞的确会吹箫,可教主不喜欢,说箫声凄凄惨惨,难听死了,直接将她的箫折断,更是将教她吹箫的人赶出了幽冥。 自那以后,郁辞就没再碰过箫。 见她许久没有说话,沈轻尘有些不确定了,她小心翼翼问:“忆儿,你喜欢吗?” 这是第一次有人纯粹地送东西给她,不为别的,只为博她一笑。 郁辞眉眼舒展,微弯,声音不似以往冰冷,“喜欢。” 恍若春风化雨,沈轻尘盯着郁辞看,想象到面纱下那张清冷的脸此刻正笑着,定是美极了,她也跟着绽放一个大大的笑容。 “这为何染了红?” 郁辞指腹摩挲过刻字的地方,这不似玉原本的颜色,像是…染了血。 沈轻尘有些懊恼解释:“我拿小刀刻字时不小心伤了手指,鲜血渗透进玉石的纹理之中,马上用水洗也没能洗掉。” 郁辞闻言下意识看向沈轻尘的手,眸色晦暗不明,心底有股不知名暖潮在涌动。 玉的表面,原本干净无瑕,这一处却因侵袭的鲜血而显得斑驳陆离。鲜血沿着玉石的脉络蔓延,如同秋日里落叶覆盖的小径,既凄美又苍凉。 红色,与玉的洁白形成了鲜明而刺眼的对比,或许干净的玉与她不配,染了血的玉箫才属于她。 “无事。”郁辞将玉箫别在腰间,心情突然有些好,语气都柔和了不少:“谢谢,玉箫我收下了。” 见郁辞收下,沈轻尘眉间喜色更为明显。 送礼的是她,收礼的是自己,为何她一个送礼的比自己这个收礼的还开心,郁辞手搭在玉箫上,指腹不停地轻轻摩挲。 两人回到最初沈轻尘等人歇脚的地方,却不见叶之落三人踪影。 沈轻尘凝眉,担忧他们是不是出事了。 郁辞淡淡道:“这里只有打斗痕迹没有什么血迹,应该没死,可能只是离开了。” “嗯”沈轻尘觉得有些奇怪,“碎玉堂鲜少与人为敌,那些人为何要杀我?” “周翎是你娘,她与邪玉剑有关,邪玉剑最后出现在她手上,你作为她唯一的女儿,江湖上对邪玉剑虎视眈眈的人自然盯上你。” 沈轻尘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她道:“忆儿,我准备去一趟风月楼,你可愿陪我前往?” 郁辞想了想,同意了。 * 奇怪,为何这里没有路。 白之斐面对悬崖峭壁,只好拿出破旧的地图细细琢磨,发现这里就是地图所说的折戟山,前面就是没路了。 难不成折柳剑仙根本不住这里,这书是胡编乱造的? 白之斐有些泄气地坐在草地上,她跋山涉水走了这么久,到头来一场空。 父亲不肯教她玄天刀法,空有一身力气,却被嫌弃,说什么女子本该柔软,就该在男人的庇护下生存,可明明自己比白之珩有天赋,她只需看一遍就可以记住所有招式,而白之珩却要反复看,凭什么说女子不如男? 也就是因为她记忆好,此后父亲教白之珩玄天刀法时,都刻意避开她。 白之斐有时候想,如果她不是玄天阁的大小姐该有多好,她向往自由,玄天阁是囚笼,她拼了命都要飞出,也不想再回去,反正她也不重要不是么? 白之斐站起身,她拍了拍沾在衣裳上的枯草和尘土就准备转身离开,迎面走了一个四十来岁、神清气爽、步伐稳健的妇人。 妇人面容慈祥而眼眸深邃,眼尾有几道岁月的痕迹,一头青丝夹杂着几缕白发随意地挽成一个简朴的发髻,几缕碎发轻轻垂落在额前。她身穿一袭粗布麻衣,颜色已随时间褪去,却干净整洁,透出一股不染尘埃的清逸。 第52章 这样貌,白之斐从怀里掏出一本书籍,手指微微颤抖地翻到最后一页,擦肩而过的妇人与书上的世外高人有几分相似,差别不过是年轻容颜的逝去。 这书名唤《剑招拆招108式》,上面记载了破解各大剑法的招式,创造此剑招的是当时名震江湖的折柳剑仙,不过后来折柳前辈在江湖上销声匿迹了,此剑招是折柳前辈的唯一真迹,她在书上看到关于折柳前辈事迹的记载好生敬佩,得知她亲撰了《剑招拆招108式》,费了好大力气才寻来。 “折柳剑仙” 妇人脚步一顿,没有理会身后的人,继续往前走。 白之斐更加确定的了,她面上一喜,心脏跳得有些快,忙追上去,“折柳剑仙,晚辈白之斐,久仰前辈已久。” 妇人站定,否认道:“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你口中的折柳剑仙。” 白之斐拿着书上的画像指给她看,开口道:“可这就是您的画像。” 妇人看着白之斐手上的书,眼神悠远,像是陷入了回忆。 怕折柳前辈再否认,白之斐道:“这可是前辈的自画像,前辈莫不是忘了?” 折柳无语,她伸手去拿书,被白之斐躲开,“前辈可是承认身份了?” 折柳双眸一瞪:“你这丫头,这书怎么得来的?” 不愧是折柳剑仙,眼睛真犀利,虽然她穿着男装,但还是一眼就认出她是女扮男装。 折柳决定退隐江湖时就想找到这本她耗费半生心血破解剑招的书,却遍寻无果。 白之斐骄傲道:“我花了一千两买的。” 折柳斥道:“……有这个钱干什么不好?” 第47章 婉蜒曲折的山径旁,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溪潺潺流淌,宛如一条镶嵌在翠绿山谷中的银色绸缎,溪水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点点光芒,细碎的水声与四周的鸟鸣交织成一首悠扬的自然乐章。 远离尘器的天地间,两人并肩行走在这幽静的小溪边,沈轻尘身着白色的衣裳,衣袂随风轻轻飘扬,她的长发用一根素白的发带束起,露出清秀干净的脸庞,眉宇间透着一股英姿飒爽,眼神锐利而不失温柔,手中紧握一柄长剑。 郁辞还是一袭红色的衣纱,裙摆随风摇曳,如同山谷中绽放的鲜艳玫瑰,艳丽夺目。她背后腰带别着沈轻尘送的玉箫,箫身泛着淡淡白光。 一素白一艳红,两人的身影完美相配融入这景色之中,仿佛与这山水之间有着不解之缘 美人美景,沈轻尘不禁放慢了脚步,郁辞自然是察觉到了,随着她调整步伐。 沈轻尘感叹:“这里真美,若是可以,真想什么都不管在这里隐居。” 郁辞侧目看她,没有答话。 沈轻尘是不可能在这里隐居的,她可是碎玉堂的少堂主,肩负接任碎玉堂的重担。 郁辞曾经也想过,若她不是幽冥的圣女,或许她会找个僻静的地方了此一生,她喜欢安静,喜欢独处。但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她身上肩负着寻回邪玉剑的责任,还有幽冥和父母的血海深仇未报,她没有资格贪图安宁,她生来就是为复仇的,刀尖舔血的日子才是她该过的。 此地离风月楼还有一日路程,眼看天色已晚,沈轻尘提议就地休息一晚,明日再赶路。 郁辞没有意见。 两人在溪边坐下,清澈的小溪里面偶尔游过几条鱼,沈轻尘指着小溪道:“忆儿,我们今晚吃鱼好不好?” “随你。” 沈轻尘说干就干,她拿着剑直接踏入溪水中,全然不顾溪水会不会把衣裳弄湿。 郁辞本想出声提醒,奈何沈轻尘动作太快,她来不及拦。 郁辞见她一脸兴奋地朝自己笑,也没有泼她冷水,见她兴冲冲地抓鱼,郁辞在附近捡了些树枝准备生火。 沈轻尘动作麻利,出手稳,很快抓到两条肥美的鱼,她一手拎着一条快步走到郁辞面前,邀功似的道:“忆儿你看。” 郁辞见她眼眸晶亮地看着自己,一脸等夸的模样,她弯了弯唇,道:“不错,不过……” 沈轻尘眨了眨眼,“不过什么?” 郁辞含笑问:“轻尘可会杀鱼?” 沈轻尘一愣,对哦,她不会杀鱼,何止是不会杀鱼,身为碎玉堂少堂主,沈轻尘可谓十指不沾阳春水。 看她的表情郁辞就知道了,郁辞接过她手上的鱼径直走向溪边。 沈轻尘跟了上去,蹲在一旁看她拿着刀片麻利又不失优雅地处理鱼。 锋利的刀片划过鱼腹部,漆黑的液体流了出来,郁辞白皙修长的手指伸入鱼腹将里面的内脏挖了出来。 郁辞低垂着眉眼,认真专注,沈轻尘看看鱼又看看郁辞,不禁开口:“忆儿,你还会杀鱼呀。” 郁辞处理鱼的动作顿了顿,“杀鱼比和杀人没什么差别,都是一刀毙命。” 沈轻尘闻言眉头轻蹙,忍不住道:“忆儿,杀人不好。” 郁辞侧目看着沈轻尘白皙认真的脸,反问:“如果我不杀他们,他们要来杀我呢?” 沈轻尘闻言沉默了下,半晌,竟天真道:“若你愿意,我可以帮你在江湖小报声明,你不再与江湖人士为敌。” 郁辞闻言笑了,轻轻摇了摇头,并不言语,沈轻尘初出茅庐,没有经历江湖险恶,根本不会明白仇恨不可能凭三言两语化解。 沈轻尘不想与忆儿站在对立面,所以她希望忆儿与魔教没有瓜葛,现在看来显然不可能。 郁辞处理好鱼,沈轻尘也架好了火堆,两人各拿着一串鱼在火堆上烤,烤鱼似乎熟散发淡淡香气。 为了吃鱼,郁辞提前把面纱摘了,那张清冷美艳的脸露了出来,沈轻尘不禁多看几眼,毕竟等吃完,那么好看的一张脸可能又要被遮上了。 郁辞突然转头,视线与一直偷看自己的沈轻尘交汇,她红唇轻启:“轻尘为何一直看我?可是我脸上有脏东西?” 她微微笑着,眼尾微红轻挑,红唇轻勾,一笑嫣然,美得惊心动魄,好近,她们靠得好久,沈轻尘心跳莫名加快,她收回视线,心底有不知名情绪在暗流涌动。 沈轻尘清了清嗓子道:“没、没有。” 郁辞唇角弧度又大了些,这人还挺纯情。 沈轻尘还是第一次在野外吃烤鱼,她有些期待,很快撕下一块鱼肉喂到郁辞嘴边,郁辞偏头躲开,拒绝道:“我这里有,你吃吧。” 沈轻尘收回手将鱼肉塞进嘴边,垂眸,脸尴尬得有些红,她懊恼地想,喂食如此亲密,自己刚刚未免太冒犯了。 吃完烤鱼,沈轻尘的衣摆和靴子还是湿的,她对郁辞道:“忆儿,我衣裳有些湿,需要脱下来烤干。” 郁辞淡淡应声:“嗯。” 沈轻尘身形颀长,腰背单薄却有种骨感美,她脱下外衣架在火堆上方,又坐着脱下靴子。 郁辞靠在大树底下,脑袋靠着树干,看着她的举动,盯着她白皙光滑的脚腕,眸色有些晦暗不明,沈轻尘转头之际,郁辞缓缓闭上了眼。 沈轻尘微张的唇瓣缓缓闭上,她轻手轻脚地走到郁辞身旁坐下,她侧目看着郁辞,发现她眼底一片淡青色,合着眼时薄唇微抿着。 她呼吸很轻,几不可闻,沈轻尘侧目,细细描绘过郁辞精致的脸,树枝烧得偶尔咔咔作响,有火光映在两人脸上,不知是热还是别的,沈轻尘有些发热,觉得自己这样偷看像是个变态。 遇上忆儿,自己好像变得奇怪了。 沈轻尘抬手,遵循内心,指腹落在郁辞额间,轻抚过她微蹙起的眉眼,她指尖微蜷缓缓往下,唇瓣不自觉轻动,心跳快得似是要跳出胸腔。 猝不及防,两人四目相对,郁辞抓住沈轻尘的手,微红的眼尾轻挑,红唇轻启:“轻尘这是在做什么?” 手心传来柔软冰凉的触感,沈轻尘的脸却愈发烫了,白皙的脸颊泛着淡红。 沈轻尘长睫轻眨,反手握住郁辞的手,直视面前人漆黑的双眸,实诚道:“我也不知自己在做什么,就、就是想与你亲近。” “哦~”郁辞拉长语调,一双好看的凤眼就这么盯着沈轻尘,眼看着把人的脸越看越红,郁辞抽回手,沈轻尘掌心一空,莫名失落,下一秒,下巴被人捏住,郁辞的指腹轻轻刮过沈轻尘白皙毫无瑕疵的脸。 热得有些不舒服的脸被冰冰凉凉的指尖拂过,缓解了些许燥热,很舒服,沈轻尘呼吸紊乱,唇瓣微张。 有清风吹过,郁辞散在肩头的长发被吹起,拂过沈轻尘鼻尖、脸庞,有股说不出来的好闻气息盈满鼻腔,适才缓解的燥热又烧了起来。 郁辞指腹还在沈轻尘脸上来回抚动,凑近了些,两人呼吸交缠,她问:“是这样亲近么?” 太近、太犯规了,独属于郁辞的香味扑面而来……沈轻尘一时无法思考,呆呆地点了点头,那双清澈的眼睛似是染上不知名的情愫,此刻的眼神与平时有些不同。 郁辞对上她那干净无辜的眼神很快败下阵来,她指腹稍用力,沈轻尘脸颊细腻软肉微微凹陷,轻轻一推,脸被推开,两人拉开距离。 第53章 沈轻尘很快侧目看向郁辞,下意识抬手摸脸,表情有些呆呆的,心底涌起股怪异之感,是自己奇怪,还是旁人对待同性好友也是如此? “忆儿……” “闭嘴。” “哦~” 郁辞再次合上眼,在心底叹了口气,自己刚刚在做什么,怎么像是在撩拨沈轻尘……真是疯了。 …… 风飘絮怀里抱着蓝杉,把玩着手中的扇子,漫不经心问:“苏嫣儿走了?” “是的。” 风飘絮笑着轻摇头,她一个深宫中的女人未涉江湖又不会武功,长得这么好看不知会被多少人惦记上,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罢了。 风飘絮道:“派人暗中保护她,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出面。” 蓝杉吃味道:“阿絮为何如此关心她?” 风飘絮将扇子丢到一旁的桌子上,专心抱着怀里人,笑着解释:“苏嫣儿毕竟是长公主,宫里那位来信了,让风月楼派人保护她。” 蓝杉不情愿地“哦”了一声,风飘絮亲了一口她的脸颊,哄道:“好了,衫儿乖,别不开心。” 她顿了顿,继续道:“边关战乱,哈赤族屡战屡胜连夺数城,当今皇帝无能,意图用苏嫣儿和亲讲和,朝中大臣据理力争才暂时保住苏嫣儿,若是再继续战败,皇帝很快要满城找苏嫣儿抓她回去和亲了。” 蓝杉闻言不再耍小性子严肃起来,问:“那人是怎么打算的?” “皇帝在位一日,她能保住苏嫣儿一时,保不了一世,她的意思,是……”风飘絮在蓝杉耳边耳语几句,蓝杉惊得瞪大双眼。 风飘絮安慰道:“别怕,我没那么容易死,倘若有一日事情败露,大不了解散风月楼,我和你浪迹天涯。” 蓝杉听不得那个字,轻轻锤她胸口,轻斥:“别胡说。” 风飘絮抓住她柔软的手放到嘴边啄一口,宠溺道:“好,不说。” 第48章 白之斐软磨硬泡,才得以跟着折柳前辈上山,但她死活不肯收白之斐为徒。 折戟山半山腰,这里没有房子,山石是天然庇护的屏障,门口用树木围着是个简易的大门,瀑布顺流而下经过半山腰,这便是水源。 折柳优哉游哉地躺在木质躺椅上,拿着一把宽大的蒲扇轻扇,躺椅嘎吱作响。 “我多年不习武,什么剑招早就忘得一干二净了,你拜谁为师不好拜我一个退隐江湖十几年的妇人?” 白之斐蹲在折柳身侧,微仰头看着她,诚恳道:“折柳前辈,实不相瞒,晚辈是玄天阁的大小姐,父亲说,女子习武无用,终归是不如男子的,天下是男子的天下,可我偏不信,他不愿教我,那我便离开,舍弃这个满是桎梏的玄天阁大小姐身份,我定要证明,谁说女子不如男。” 折柳闻言扇蒲扇的动作一顿,盯着白之斐认真诚恳的脸,似是陷入沉思,她喃喃:“为何是我?” 白之斐回想起那本充满傲气的折柳前辈的自传,道:“晚辈看过折柳前辈的事迹,深感敬佩,想必折柳前辈更能体会晚辈的心情。” 折柳从思绪中回神,看向白之斐的眼神有了些不同,她道:“你当真想拜我为师?” 白之斐用力点头。 折柳坐起身,认真问:“为何要习武?” 白之斐:“除了晚辈刚刚说的那个原因,还有一个原因是晚辈想要行走江湖,锄强扶弱。” “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 折柳站起身:“拜我为师可是要准备好吃苦头的,你一个千金大小姐,当真做好准备了?” 面前孩子细皮嫩肉,很难说能坚持几天。 白之斐闻言一喜,连忙道:“晚辈做好准备了。” 折柳轻挑眉,点白之斐道:“我还未收过弟子,你是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不给我这个师父敬杯茶么?” 白之斐一愣,很快回神,四周张望去寻茶杯,折柳清了清嗓子道:“这里没有茶杯。” 她压根就不讲究,除了必要的碗筷被褥,很多东西能省则省。 “啊”白之斐灵光一闪,摘了一片叶子卷起来,她走到瀑布旁边,用叶子接满了水,她快步走到折柳面前,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叶子里面的水洒了些出来,她将叶子杯举过头顶,恭敬道:“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生怕慢一步折柳就会反悔。 折柳满意地看着白之斐,接过,一饮而尽,她露出遇到白之斐以来的第一个笑容。 * 沈轻尘是叶之落和周诗语、白之珩之间的纽带,沈轻尘不见了,叶之落、周诗语和白之珩三人也就散了。 叶之落担心沈轻尘,与周诗语、白之珩道别后,一个人踏上了去往风月楼的路。 叶之落轻松地拿着那把大多数人都说重的剑,这么多年行走江湖,全靠这把剑她才能安然走到今天。 她看这条官道只有一个茶摊,又晃了晃空了的水囊,决定在茶摊上喝口茶再赶路,顺便灌满水囊。 “光天化日之下,你们竟敢强抢民女!还有没有王法!” 叶之落刚坐下,就听到有人在吵架,她循声望去,微怔。 尽管风尘仆仆,头上没有过多的装饰,却依旧掩盖不住她的美貌和贵气,好美的女子。 只是,美人被推倒在地,胳膊肘似是擦破了皮。 叶之落倏地站起身,抓住男人要去拉美人的手腕,稍稍用力往后掰,男人顿时痛得呲牙咧嘴,随后抬脚用力一踹,将男人踹倒在地。 叶之落去扶美人,掌心触感滑腻,她指尖微蜷,轻声问:“你没事吧?” 美人抬眸,两人四目相对,叶之落呼吸一滞,心里闪过一句话,美人当如斯。 “没事。” 美人的声音也是极为好听的。 美人被叶之落扶了起来,脚腕传来剧痛,她没站稳,眼看要摔倒,叶之落眼疾手快搂住她的腰肢,她之前听那些酸溜溜的文人用柔若无骨来形容女人只觉夸张,现在却切切实实地感受到了柔若无骨的手感。 美人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她白皙修长的手抓住叶之落的胳膊,祈求道:“求求你,救救我。” 叶之落对上她求救的目光,二话没说就应下:“好。” “谁让你多管闲事的!” 与男人同行的几个大汉顿时不干了,其中一个男人伸手去抓叶之落的肩膀,被她倾身躲开,叶之落一手搂着美人一手握着剑,三下五除二打在男人身上,痛得他们在地上打滚。 见有人打架,歇脚的百姓担心惹祸上身,全都躲得远远的。 不过是几个地痞流氓,只会些三脚猫功夫,叶之落踩着一个人的肩膀,怒声道:“给这位姑娘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们有眼不识泰山。” “求求女侠放过我们。” …… 叶之落面带询问地望着美人。 美人秀眉一凛,道:“不能就这么算了,将他们送到官府,免得再祸害其他良家妇女。” 叶之落应:“好。” 叶之落将人五花大绑地绑到了衙门,美人却不肯进去,叶之落猜想美人是怕此事传出去影响声誉,便让她在门口等自己,独自将那几个恶汉送进去后很快就出来了。 叶之落小跑着出了衙门,唯恐美人久等了。 “姑娘,我带你去处理一下身上的伤吧。” 美人点了点头。 叶之落扶着美人来到了客栈,见美人笑望着她,她转身,咬咬牙对掌柜道:“要一间上房”,囊中羞涩,实在是不允许她开两间。 叶之落全部家当都带在身上,包袱里就有治疗外伤的药粉。 安排美人在凳子上坐好,叶之落也在她旁边落座,“姑娘,把袖子撩起来一些,我帮你上药。” 美人依言照做,袖子撩起,露出葱白的胳膊,叶之落低垂着眉眼为其上药。 等上完药,叶之落蹲下身准备为美人看看扭伤的脚腕,美人躲开,有些不好意思道:“这就不劳烦女侠了,我自己来。” 叶之落仰头,扬唇道:“姑娘不必客气,你我皆是女子亦不必害羞。” “如此,就麻烦了。” 叶之落脱下美人的靴子,隔着足衣都能感受到脚腕的肿胀,她微蹙眉,道:“扭伤有些严重,需要脱下足衣用药酒按揉。” “好。” 足衣脱下,如玉般洁白细腻的玉足暴露在空气中,美人的脚蜷缩了下。叶之落不知为何也突然紧张了下,她有些粗糙的手握住美人的脚腕。 常年风吹日晒,叶之落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与手中握着的玉足形成强烈的对比,叶之落轻柔地按捏着红肿的脚腕,时不时倒些药酒在掌心,用力搓热,然后贴到红肿的地方。 美人垂眸看着一脸认真的叶之落,心底滑过一丝暖流,没想到眼前人看起来大大咧咧的,其实这么温柔。 第54章 “我还未来得及问,女侠怎么称呼?” 叶之落抬头,“叶之落,我叫叶之落,姑娘唤我之落便好。” 美人红唇张合,低吟:“叶之落、之落,这名字真好听。” 叶之落有些不好意思笑笑,还未有人夸过她的名字好听呢。这是她自己给自己起的名字,就连姓也是她自己取的,因为她发现树叶格外偏爱她,每次走在路上,总有树叶落在她身上,不是落发上就是沾在衣裳上,所以她干脆给自己取姓“叶”,说来也奇怪,自从她取了这个姓后,再也没有落叶平白无故落在她身上了。 叶之落问:“姑娘你呢?” 美人微微一笑,温柔道:“我叫苏嫣儿。” 叶之落跟着念:“苏嫣儿。”她笑着站起身:“苏姑娘,你的脚腕一时半会儿好不了,等明日我再给你揉揉。” 苏嫣儿道:“麻烦叶姑娘了,今日幸亏遇到了叶姑娘,不然后果不堪设想,嫣儿感激不尽。”她站起身,微微倾身,朝叶之落作了个揖。 叶之落忙扶着她,道:“苏姑娘不必客气,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应该的。”她似是想到什么,问:“对了苏姑娘,你家住哪里?需不需要我去传个信报平安?或者等过几日你脚腕好些了,我直接送你回家。” 家?那个高墙耸立的皇宫不是家。 苏嫣儿垂眸,眼底有些忧伤:“实不相瞒,我…没有家。” 叶之落闻言一顿,忙道:“对不起,是我失言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难言之隐,叶之落没有追问。 苏嫣儿摇了摇头:“无妨。” 叶之落看了眼窗外,道:“天色不早了,我不打扰苏姑娘休息,先走了。” 苏嫣儿应:“好。” 叶之落出了门才想起,折腾大半天苏姑娘还未进食,她找店小二要来一碗饭和两个小菜。 苏嫣儿听到敲门声,警觉问:“谁?” “是我。” 没想到是叶之落去而复返,苏嫣儿打开门。 叶之落解释:“你今日都没怎么吃东西,饿了吧,这是我让店家刚做的,趁热吃。” 苏嫣儿看着一份的碗筷,问:“叶姑娘不吃么?” 叶之落脸上闪过一抹不自然,她避开苏嫣儿的目光将饭菜放到桌子上,道:“我一会儿下去吃。” “苏姑娘,晚安。” 苏嫣儿嫣然一笑:“叶姑娘,晚安。” 夜色下,叶之落坐在客栈后院的长凳上,怀里抱着包袱和长剑,手上捏着个馒头在啃。 第49章 身旁人的呼吸逐渐平稳,郁辞缓缓睁开了眼,她偏头看着靠在自己肩上的人,眸底一片清明。 肩上人唇红齿白,呼出的灼热鼻息喷洒在郁辞锁骨处,有些暖又有些痒。 骨节修长的手捏着足以一刀封喉的锋利刀片,只要一刀下去就能以绝后患,可偏偏下不了手,郁辞垂眸,指腹摸在玉箫上,终究是收起了刀片。 若是沈轻尘真的能找出十八年前的真相还幽冥一个清白,她可以不与她为敌。 沈轻尘喃喃着什么,郁辞没有听清,轻轻“嗯?”了一声。 沈轻尘双手抓住郁辞的胳膊抱进怀里,唇瓣张合:“忆儿,你真好看……”说完还痴痴地笑了。 郁辞:“……”堂堂碎玉堂少堂主,没想到是个看脸的人。 …… 次日上午,沈轻尘和郁辞就到了风月楼。 风月楼不是那么好进的,一般人来买消息,都只能在正殿等候,鲜少有能进入风月楼内部的。 风月楼全是漂亮的姑娘,这与传闻中的一样,从进来到现在,就连倒茶的姑娘都有三分姿色。 沈轻尘低声和郁辞道:“这风月楼好奢华。”就连地板都是琉璃石镶嵌的。 郁辞轻笑一声:“风月楼是江湖上最赚钱的门派,可谓日进斗金,这都不算什么。” “楼主,外面有两位自称是你朋友的人正在正殿等候。” 风飘絮挑眉,朋友?她在江湖上可没有朋友,郁辞除外。 “谁啊?” “幽冥圣女郁辞和碎玉堂少堂主沈轻尘。” “哦?”没想到沈轻尘这么快就来了,还是和郁辞一起,看来这沈轻尘在郁辞心中的地位不一般呐。 风飘絮抱着蓝杉从树上一跃而下,蓝杉站稳,给风飘絮理了理衣襟,柔声道:“去吧。” 风飘絮笑着点了点头,大步流星地往正殿走去。 “沈姑娘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风飘絮人未到声先到,话音刚落,她从正殿后方走了出来。 来人穿着华丽张扬,手背在身后,脸上挂着大大的笑容。 沈轻尘站起身,拱手作揖道:“风楼主,我们又见面了。”她介绍道:“这位是我的朋友,郁辞。” 风飘絮在上座上落座,笑道:“沈姑娘有所不知”她看了一眼郁辞,道:“我与郁辞是旧识。” 沈轻尘一顿,看向郁辞,忆儿没和她说过。 郁辞抿唇,却也没有说什么。 沈轻尘收回视线,风飘絮道:“不知沈姑娘此番前来所为何事?” 沈轻尘道:“上次在五虎门,风楼主所说的关于十八年前的记载遗漏了大半部分,我还想看看其它书籍有没有关于此事的记载,不知能否进入藏密阁?” 风飘絮闻言脸上笑容一僵,她敛了笑容道:“风月楼有风月楼的规矩,可以买卖消息,但藏密阁是不可能让人进去的。”藏密阁记载了所有消息往来的来源、买卖信息,这是万不能让人知道的。 这的确是有些强人所难,沈轻尘看向郁辞,郁辞站起身,淡淡道:“我知道风月楼的规矩,但风飘絮,你不想知道当年的真相么?那场大火烧掉了关于十八年前五大门派围攻幽冥的记载,还害得风月楼损失惨重,蓝杉的娘亲为了救你葬身火海,难得你就不想替她报仇么?” 这些话郁辞说过很多次了,可风飘絮却总是一口否决,这次却犹豫了,许是因为当年之事毫无眉目,她也有些急了。 风飘絮抿唇,她垂眸思考良久,终于下定决心道:“我可以答应你们,但有个条件,只许看十八年前那一年发生的事,其余的就别想了。” 沈轻尘和郁辞对望一眼,她点头:“好。” 不知想到什么,沈轻尘面露难色道:“风楼主,不知这次要多少银子?我身上还是没有银子,能不能继续打欠条?” 风飘絮闻言一顿,随即哈哈大笑起来,真是有趣得紧。 郁辞闻言也不禁弯了弯唇,沈轻尘不解地眨了眨眼,郁辞幽幽道:“钱我幽冥出,风楼主去幽冥山取。” 风飘絮摆摆手:“这次就算了,相识一场,就当送给你们的礼物。” 沈轻尘闻言一喜:“那便谢谢风楼主了。” 风飘絮:“沈姑娘不必客气。” 沈轻尘:“风楼主,事不宜迟,能否现在就带我们去藏密阁?” 风飘絮抬手:“请随我来。” 进入内殿,沈轻尘发现内殿与外殿的金碧辉煌不同,内殿要低调奢华。 入门便是曲折游廊,台阶下石子漫成甬路,山石点缀,长廊环绕,假山绿水,一带清流从花木丛中曲折泻于石隙之下,绿柳周垂,奇花异草,清幽秀丽,沈轻尘只觉异香扑鼻。 沈轻尘不禁夸道:“设计风月楼的人定是个奇人。” 风飘絮语气都带着骄傲:“风月楼乃第一任楼主亲自设计的,我敢说,就连皇宫的御花园都比不上这里。” 穿过庭院,迈上九重石阶,来到一座五层楼阁,抬眼望去,楼阁上挂着大大的牌匾,上面写着“藏密阁”三字。 沈轻尘问:“风楼主,按理说藏密阁应该是隐秘的,这里这么明显地写着藏密阁三字,不怕有盗密之人前来,或者再次发生纵火之事么?” 风飘絮勾起一抹冷笑,郁辞替她回答:“如今的风月楼,如果没有得到她的允许,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 沈轻尘闻言细细看去,发现风月楼暗处都是暗卫,如果不是郁辞提醒她都没有发觉。 风飘絮笑道:“请吧。” 那次大火之后,藏密阁外围用特殊材质包裹,火烧不着雨淋不坏,刀枪不入,藏密阁的钥匙只有一把,时刻挂在风飘絮腰间,她开了门,三人进去,一股墨香味扑面而来。 风飘絮走在前面带路,三人上楼梯。 藏密阁共五层,越往上书籍记载的年份越久远,而十八年前的记载在第三层。 藏密阁每一层的面积都很大,由数不清的书架组成,书架旁边标着年份,但与寻常书架不同,藏米阁的书架是密封的,每一个年份的书架都上了锁。 沈轻尘环视一周,不禁感叹,这里藏着的差不多整个江湖的秘密了吧。 风飘絮避开两人打开了其中一个书架,指着标着“乾元三年”的书架对两人道:“这是关于十八年前所有收录在册的书籍的记载,有些书没抢救回来被烧毁了。你们看吧,我就在旁边看着,不打扰你们。” 第55章 沈轻尘道:“谢谢。” 风飘絮笑笑,走到不远处的桌子旁盘腿而坐,那个书架上的书她都翻烂了,并没有发现更多有用的信息,就是五大门派联合起来围攻魔教,让魔教交出邪玉剑,魔教自然不肯奋起反抗,落得个两败俱伤、邪玉剑不知所踪的下场。 十八年前五大门派围攻幽冥肯定是另有隐情的,否则为什么会有人在时隔三年来风月楼放火烧书?只是留下的书籍并没有透露更多的信息。 郁辞对沈轻尘道:“五大门派围攻幽冥发生在年末,此前肯定有关于此事的密谋,我们从年初开始看。” 沈轻尘点头。 * 次日,苏嫣儿忘记问叶之落住哪个房间,找来店小二询问,店小二说:“那位客官只要了一间上房,我看她昨晚睡客栈后院的石凳上。” 苏嫣儿捏紧了手上的手帕,久居深宫,她惯会察言观色,没想到昨日竟然没看出来叶之落缺银子。 苏嫣儿身上也没多少银子,那日风飘絮将她带走,她的包袱没拿,银子都留留下了。 苏嫣儿想了想,将头上的发簪和手上的配饰全部摘了下来。 叶之落想着苏嫣儿腿伤不方便,端着早餐来房间找她。苏嫣儿一看就没吃过苦没干过活,定是大户人家的千金,许是家道中落遇到什么困难了,说不上来为什么,叶之落不禁多照顾她一些。 苏嫣儿优雅地喝着粥,状似不经意问道:“叶姑娘昨晚睡在哪个房间?” 叶之落咀嚼包子的动作慢了下来,低垂着眼含糊道:“就、就在楼下。” “哦”苏嫣儿没有再问什么,她吃得少,很快放下碗筷,用手帕掖了掖嘴角,道:“不知叶姑娘接下来有何打算?我怕我会耽误叶姑娘的行程。” 叶之落想也不想道:“不耽误,我没什么事的,随心而动浪迹天涯。”她说完才想起沈轻尘,莫名有种重色轻友的心虚。 “如此”苏嫣儿柔软的手覆在叶之落手背上,请求道:“叶姑娘,我无处可去,能否与你结伴而行?去哪里都可以,这偌大的江湖,我也想像你一样随心而动浪迹天涯。” 叶之落欣喜应下:“当然可以。” 苏嫣儿闻言粲然一笑,又道:“我们今日就退房吧。” 叶之落一愣,摇头拒绝:“不行,你的脚还没好,就算要走也要等你脚好了。” 苏嫣儿温柔道:“脚腕已经不肿了,不信你看,虽然还有些疼,但不碍事。” 叶之落摸了摸口袋的银子,眼睛一亮,想到一个折中的办法:“我去买一辆马车吧,这样你不用走路也就不会伤到脚踝,我们也可以去别的地方。” 苏嫣儿微微一笑:“好。” 第50章 “姑姑,我来看你了!”苏苏气喘吁吁地推开木门,直直撞入白之斐怀里。 白之斐懵了一瞬,没看清来人直接一个擒拿手将人的手压到背后,警惕道:“你是谁?” 苏苏吃痛惊呼:“姑姑!救命啊!”她的包袱都掉在了地上。 听到熟悉的声音,折柳从石床上弹坐起身,拿着蒲扇大摇大摆地走出来,此时正值晌午,太阳光很猛,她迎着光眯着眼,“怎么了?怎么了?” 姑姑? 折柳看清白之斐抓着的人,“哎呀呀”她一蒲扇拍在白之斐手上,忙道:“自己人,自己人,松手!” 白之斐松开手,捡起地上的包袱拍了拍灰尘,忙道:“对不起。”她将包袱地出去,呃,来人竟然是那个假装是乞丐骗自己的姑娘。 苏苏抢过包袱,“你!” 看清白之斐的脸,欲出口的骂人话语卡在嗓子眼,竟然是他! 苏苏轻哼一声,揉着生疼的胳膊朝折柳抱怨:“姑姑,他是谁?怎么会在这里?”是在装不认识他。 折柳道:“这是我新收的徒弟,白之斐。” 她对白之斐道:“之斐啊,这是我的侄女,苏苏。” 白之斐?原来他不叫白芷,叫白之斐,好啊!竟然敢骗她! 苏苏反应过来,瞪大双眼,抓住折柳的袖子用力晃了晃:“姑姑!你不是说不收徒弟的么?” “呃”折柳讪笑道:“这个,那个,家里没有吃的,我出去打点野味,之斐,你陪一下苏苏。” 折柳说完就挣脱开苏苏的手走了,脚步飞快。 苏苏是折柳大哥的女儿,也就是她的侄女,苏苏一直想要折柳教她武功,折柳却不愿意,因为这是大哥的意思。折柳早就和家里断绝关系,但苏苏是这么多侄子侄女中她是打心眼喜欢的一个,这么多年也就只和苏苏有联系。 苏苏每年都会来这里住上一段时间,只是没想到今年来得这么早。 折柳走了,留下白之斐和苏苏面面相觑。 苏苏双手抱拳,微扬着下巴,质问道:“你为何要骗我?你明明叫白之斐不叫白芷。” 白之斐扶额,简洁道:“出门在外,留多个心眼罢了。” 苏苏轻哼一声,她额头出了一层薄汗,脸颊晒得泛红。 白之斐缓声道:“先进去,这里很晒。” 苏苏在院子中的木凳上坐下,四处张望,这里和去年没什么不同。白之斐给她倒了杯水,从怀里掏出块手帕,用泉水打湿,拧干,递给苏苏。 苏苏一愣,白之斐温声解释:“泉水冰凉,擦擦脸会舒服一些。” 苏苏傲娇地接过,将手帕贴到脸上,冰冰凉凉的,还有淡淡的香气,她的脸又红了红,没想到白之斐一个大男人,竟然还用香粉。 苏苏擦完脸,手还在无意识地揉着手腕。 白之斐见状轻抿下唇,毕竟是自己出手鲁莽了,她伸手抓过她的手,道:“我给你揉揉吧。”同为女子,她没想那么多。 苏苏微怔,本想拒绝,但白之斐揉得太舒服了,疼痛马上就缓解了不少。 “喂” 白之斐挑眉,“嗯?” 苏苏清了清嗓子道:“我骗了你一次,你骗了我一次,我们打平了。” 她是师父的侄女,白之斐并不打算与之计较,好脾气地应“好”。 苏苏垂眸看着白之斐,这人手如玉笋,骨节分明,修长白皙,不似男子的粗糙反倒像女子的手,很美。 苏苏抬眸看向白之斐,面前人皓肤如玉,唇红齿白,浓眉大眼,眉形修长,眉清目秀,相貌甚美,一袭白衫身形单薄且修长,乌黑的长发用一支纯白玉簪束起甩在脑后,额前几缕碎发垂下稍稍遮住她略带英气的眉眼,比今年的探花郎还要俊美三分。 若是父王给她选的郡马长这样,自己说不定就不逃婚了……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呢!苏苏羞红了脸,她轻咬下唇,原本就嫣红的唇瓣被她咬得似是要滴血。 白之斐抬眸,撞入苏苏出神的双眸,她启唇问:“还疼么?” 苏苏回神,神色有些不自然,她转动手腕感受了下,轻轻摇了摇头。 白之斐闻言笑开,“没事就好,那我不陪你了,我要去练剑了。”她说着头也不回地转身走了。 苏苏:“……”她秀眉轻蹙,有些不开心,这人怎么这么不解风情! 苏苏坐在阴凉的大树下乘凉,白之斐则在院子中练习昨日师父教给她的剑法。 白之斐是有底子的,父亲不肯教她刀法,但一些基本功没有避着她,白之斐的基本功扎实,一点就通、能吃苦、有天赋、骨骼奇,将来必成大器。 白之斐站定,双脚微分,以竹子为剑,竹尖轻点地面,闭目凝神,片刻之后,她猛然睁开双眼,竹剑挥起扫过地面落叶,落叶扬起,竹尖所过之处,尘土飞扬,留下一道道划痕。 她的动作流畅优美,既有男子的刚毅,又不失女子的柔美,汗水在她的额头、鼻尖汇聚,如同清晨的露珠,晶莹剔透,却又在瞬间滑落,滴落在泥地上,瞬间被尘土包裹。 白之斐的剑法越来越快,剑招干净利落,每一次挥剑都伴随着汗水的挥洒,她的身影在阳光下忽明忽暗。 苏苏看呆了眼,她的视线一刻也舍不得从白之斐身上移开。 * 第四日,今天是沈轻尘和郁辞待在风月楼藏密阁的第四日。 可谓是一无所获,书籍上记载的与她们想要知道的没什么不同。 沈轻尘捏着泛黄的书籍,忍不住打了个哈欠,生理性泪水盈满眼眶,视线有些模糊,她侧目看一眼专心致志的郁辞,忆儿认真的样子也是极美的。 郁辞轻蹙眉头,沈轻尘忙问:“怎么了?” 郁辞将书递到沈轻尘面前,道:“你看这里。” 乾元三年十二月初五,大雪,周翎带着邪玉剑从魔教逃离前往上清观,彼时伤势不算严重,途径长崎村,却是重伤模样。 次日,幽冥圣教带人血洗上清观,上清观奋起反抗,太字辈道长几乎灭绝,周翎在上清观产女,因伤势过重导致大出血,不治身亡。 沈轻尘看到这段,眼眸黯然,如果娘亲当时没有怀着自己,娘亲那么厉害,武功高强,在英雄辈出的武林大会脱颖而出,如果不是身怀六甲,或许就不会死…… 第56章 郁辞似是能感受到沈轻尘身上散发出来的忧伤,她神色微动,指尖微蜷,半晌,手覆在沈轻尘手背上,指腹轻刮而过很快退开,无声的安慰。 沈轻尘侧目,两人四目相对,沈轻尘扯出一抹笑。 乾元三年十二月初八,沈青武从碎玉堂赶到上清观,意欲带走周翎尸身和刚出生的婴儿,并让上清观交出邪玉剑,上清观以周翎遗愿为由,拒绝将周翎尸身交出,声称周翎来时身上并未带有邪玉剑。 当时沈青武与太玄道长还发生了争执,最后不欢而散。 没过多久,江湖小报上报道此次五大门派围剿魔教,字里行间的重点都是邪玉剑被上清观私藏了,动摇江湖英雄豪杰去夺剑。 沈轻尘皱眉:“这江湖小报,怎么给我一种有失偏颇的感觉,我看乾元三年年初的记载,在还没有实际证据之前,它就一口断定是魔教所为。” 郁辞轻挑下眉,红唇轻启:“我怎么记得有人很是喜欢看江湖小报,而且对上面的报道深信不疑。” 沈轻尘尴尬地挠了挠头,找补道:“或许只是个别事件夸大其词,还是有一些是真的。” 郁辞轻“呵”一声。 沈轻尘抿唇,盯着“上清观以周翎遗愿为由,拒绝将周翎尸身交出”这句话反复看,娘亲的遗愿是什么呢?又为何不愿尸身回碎玉堂? 这本书余下的部分被烧得只剩碎片了,再也看不出什么。 沈轻尘不禁怀疑书上记载是不是有误,这时风飘絮走了过来,她瞥一眼沈轻尘手上的书,看出她的怀疑,道:“风月楼其中一条规矩便是,收录的大小事件至少要经过两方核实,如若不然干脆不收录。” 风飘絮继续道:“你放心,我不会骗你的,我也想找出当年的真相,想知道到底是谁放火烧的风月楼。” 沈轻尘将书递给郁辞,她笑道:“轻尘自然是相信风楼主的。” 郁辞捏着烧过的险些变成灰的纸张碎片,这么多年过去,纸张泛黄,字体都有些难以辨别了。 郁辞两手捏着几张碎片举到空中,凝眉,微微眯起眼,沈轻尘和风飘絮随着她的动作望去盯着碎片。 “邪玉、满足、巨大的阴谋、挑起、覆灭” 碎片只大概看出这不成句子的寥寥几字。 沈轻尘面沉如水:“如此看来,十八年前有人故意挑起魔教与江湖各派的纷争,也许是为了邪玉剑,也许是为了其它不为人知的阴谋。” 沈轻尘选择相信忆儿在上清观后山、千鹤背上对她说的话,或许有色令智昏的成分,但更多的是因为,和忆儿相处的时日,她感受得到她冰冷内心下隐藏的柔软。 如果没有十八年前那一场厮杀,或许忆儿不会是现在人人喊杀的魔教圣女。 郁辞有些欣慰地看了一眼沈轻尘。 “对了,差点忘了一个重要线索。” 沈轻尘和郁辞齐齐望向风飘絮,风飘絮道:“当年纵火烧藏密阁的人,身上应该有一片疤痕。衫儿的娘亲临终前说,她将燃烧的桌布甩到了那人的背上,那人后背马上就起了火,脖子、耳朵或者后背,肯定会留下烧伤的伤疤。” 沈轻尘道:“找到纵火之人就能顺藤摸瓜找出当年的真相,那我们可以派人去找背后有烧伤的人?” 风飘絮摇了摇头:“哪有这么容易,这些年我一直在找,一无所获,急不来。” 她伸了个懒腰,道:“你们已经在这里待好几日了,现在关于乾元三年的书籍都看完了,可以随我下去休息了吗?” 沈轻尘看向郁辞:“忆儿,我现在脑子有些乱,我们先行休息,等休息好再捋一下下一步该怎么做,可好?” 郁辞没有意见,她要的就是沈轻尘一步一步查明真相,自己是魔教圣女,她查出来的东西未必有人信,但沈轻尘乃曾经的武林盟主周翎的女儿、碎玉堂的少堂主,她说出的话比她这个魔教妖女可信得多。 “嗯。” 第51章 风飘絮带着两人下了藏密阁,她道:“我让人为你们准备了房间和衣物,先去洗漱一番,等你们洗漱好了,再一起用膳。” 沈轻尘和郁辞对看一眼,郁辞微微点头,沈轻尘拱手道:“那就有劳风楼主了。” 风飘絮摆摆手,亲自将两人带到了客房,沈轻尘和郁辞的房间挨在一起。 “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千万别跟我客气。” 郁辞微微颔首,微扬下巴:“自然。” 客房内,沈轻尘靠在浴桶边沿,热气缭绕,她眉眼疲惫,眼底有淡淡的青色。沈轻尘捧了一手水扑在脸上,水珠沿着白皙流畅的下颌线滑落,额前碎发沾湿,有几缕贴在她的脸颊上,有几分凌乱却莫名诱人。 一墙之隔的另一房间,郁辞解开衣带,慢慢地脱下外衣,雪白的肩头若隐若现,她抬起手,轻轻地拨动着浴池里的水,水花溅在她的皮肤上,更加晶莹剔透。 身体沉入水中,□□微微起伏,身体在水中轻轻晃动,那完美的身形在水中显得更加诱人,每一次的呼吸都在空气中留下一股诱人的清香。 约莫两刻钟后,沈轻尘和郁辞同时打开了房门,两人听到开门声同时向对方看去。 沈轻尘一席白色衣袍,黑发用一根发带束在脑后,几缕随着白皙的脸庞垂落,一双桃花眼中,是一丝让人无法逃脱的妖艳。显现于阳光下的面容,秀气的柳眉似剑飞扬,五官清晰雅致,线条柔和,高挺的鼻梁下,是一抹灿烂微笑。 风飘絮按照她们的风格让人准备的衣裳,郁辞还是一席红衣,质料上乘做工精致,穿在郁辞身上更为好看了。 郁辞鲜红的嘴唇轻抿着,眼角微微的挑起,妖娆媚惑,红色妖冶得张扬而肆意,一瞥惊鸿的烈焰。 沈轻尘眼前一亮,扬唇,大跨步来到郁辞面前,不禁夸奖道:“忆儿,你真好看。” 郁辞嘴角轻弯:“轻尘也不赖。” 沈轻尘闻言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举止有些憨。 “沈姑娘、郁姑娘,我们楼主有请。” 郁辞微微颔首,那双好看的凤眼又瞥了沈轻尘一眼才抬脚跟着侍女离开,沈轻尘喉咙发紧,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快步跟了上去。 宴席设在花园,繁花似锦,暗香浮动,微风中夹杂着淡淡的花香。 蓝杉看着人将餐食摆好,对风飘絮道:“阿絮,你招待沈姑娘和郁姑娘便好,我回房了。” 花园内,一座精巧的亭台之中,风飘絮身着华服坐在石凳之上,她身旁,一张雕花石桌上已备好了上等的龙井茶和美味佳肴,茶香袅袅,与四周的花香交织在一起,令人心旷神怡。 风飘絮长臂一摆精准地搂住蓝杉不盈一握的腰肢,将人搂进怀里,她勾了勾唇:“衫儿可不许再逃避了,楼主夫人之位只有一个,而有资格坐上那个位置的人只有你。郁辞算是我在江湖上为数不多的朋友,我打算将衫儿以楼主夫人的身份正式介绍给她认识。” 虽说郁辞早就撞见过她们亲热,但她始终没有正式介绍过蓝杉。 蓝杉自然是希望光明正大站在风飘絮面前,可她是个女子,还是个家奴的孩子,阿絮是风月楼的楼主,若是被传出去风月楼楼主夫人是个身份低微的女人,风月楼在江湖上如何立足,阿絮又会受到多少非议? 风飘絮知道蓝杉的顾忌,可她根本就不在乎这些,风月楼本来就被那些所谓的名门正派排除在外,别人怎么看风月楼无所谓,反正有需要的时候他们还是会来找风月楼。 蓝杉坐在风飘絮腿上,手搭在她肩膀上,秀眉蹙起,轻轻摇了摇头:“阿絮,我知道你是不想我受委屈,可我不在乎名分,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我就很开心了,不奢求其它。” “可我在乎。”风飘絮手掌温柔地抚在蓝杉脑后,吻上她的唇,她贴着她的唇,霸道又温柔地威胁道:“衫儿不同意我就亲到衫儿同意为止。” 蓝杉手抵着她的肩膀,轻轻拍打,风飘絮含住她的唇瓣舔舐挑逗,对她的抗拒不为所动。 蓝杉心中着急,已经让人去请郁辞和沈轻尘了,她们应该快到了。 在侍女的指引下,两人穿过错落有致的花木,终于来到了花园中,沈轻尘却被眼前一幕震惊在了原地。 风飘絮和……一个女子吻得难舍难分,风飘絮肆意张扬,她怀里的女子一袭淡蓝衣纱,面容温婉。 画面很唯美,却狠狠冲击了沈轻尘的心,她瞳孔微微睁大,原来女子间也可以做如此亲密的事么? 郁辞眉头微蹙,侧目看了一眼沈轻尘,果然见她像根木头似的呆愣在原地,她在心里骂了风飘絮一句,光天化日之下,少亲密一会儿会死么?她来风月楼的次数不多,但撞见风飘絮和蓝杉亲密的次数却不少。 侍女对此已经见怪不怪了,淡定地唤了一声:“楼主,郁姑娘和沈姑娘带到。” 蓝杉闻言猛地推开风飘絮从她怀里退出来,脸红到脖子根,耳垂羞得能滴血,唇妆化了,被亲得鲜艳欲滴,有些红肿饱满。 第57章 郁辞拉了拉沈轻尘,沈轻尘猛地回神,随着郁辞上了亭子台阶。 风飘絮施施然站起身,毫不在意地擦了擦嘴角,搂过蓝杉细软的腰肢,对两人道:“郁辞,沈姑娘,正式介绍一下,蓝杉,我的夫人。” 郁辞挑眉望向风飘絮,风飘絮勾了勾唇角。 话都说到这里了,蓝杉没有再扭捏,她红着脸扬起一抹温柔的笑,和她们打招呼:“郁姑娘、沈姑娘。” 郁辞弯了弯唇,微微颔首。 沈轻尘还是呆呆地看着她们。 风飘絮故作不满道:“沈姑娘再这么看着我夫人,我可要吃醋了。” “啊?不是……”沈轻尘回神移开视线,忙道:“在下冒犯了。” 风飘絮不过是说笑,她朝两人做了个请的手势,道:“郁辞、沈姑娘,请上座。” 沈轻尘心思纷乱,时不时侧目看郁辞一眼,郁辞却似毫无所觉,一个眼神也没有给她,沈轻尘垂眸,莫名失落。 风飘絮常说,蓝杉是世间最温柔体贴的女子,郁辞本以为是风飘絮情人眼里出西施,相处久了才知,真的有人温柔似水。 蓝杉平日说话温声细语,脸上时常挂着温柔的笑,时不时就为风飘絮斟酒布菜。 “沈姑娘”风飘絮为她倒了杯酒,笑道:“沈姑娘是不是有什么疑问?” “的确有”沈轻尘被她看穿,索性问了出来:“风楼主和…夫人,呃,我是想问…咳”她瞄了一眼郁辞,“女子和女子也可以这样么?”她好不容易说完,把自己说脸红了,纯情得不得了。 郁辞垂眸,嘴角很小弧度地弯了弯。 “有何不可?”风飘絮反问:“喜欢便好。” 沈轻尘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她下意识看向郁辞,郁辞垂着眸子不知在想什么,始终不与沈轻尘对视。 风飘絮和郁辞聊起旧事,两人你来我往地喝酒,沈轻尘不会喝酒,又因为郁辞的冷落,心情有些闷,食之无味。 风飘絮突然举起酒杯,对沈轻尘道:“沈姑娘,我敬你一杯。” 沈轻尘受宠若惊,她忙举起酒杯和风飘絮碰了碰。 风飘絮有些醉了,拿着酒杯的手有些轻颤:“那些名门正派都看不起我风月楼,我也瞧不起他们的故作清高,实在没想到有朝一日我会和碎玉堂少堂主一起吃饭饮酒。” 沈轻尘求救地望向郁辞,尴尬道:“风楼主,我不会喝酒。” 风飘絮皱眉,摇摇晃晃站起身,语气不满:“沈姑娘,你这是不给我面子?” “阿絮”蓝杉将风飘絮拉回凳子上,她朝沈轻尘抱歉笑笑:“沈姑娘不用在意,阿絮这是喝醉了,她没有恶意。” 郁辞淡淡道:“不想喝就不要喝。” 沈轻尘被郁辞冷淡的语气刺激到,赌气似的仰头将酒杯中酒一饮而尽,这酒很烈,沈轻尘被呛到轻咳出声,脸瞬间红了,眼神开始迷离。 沈轻尘知道自己酒量差,鲜少喝酒,只一杯就不行了。 “忆儿…”沈轻尘无助地抓住郁辞的手腕,用力甩了甩头,不曾想更晕了。 沈轻尘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她无力地趴在了桌子上,眼睛缓缓合上,嘴里呢喃着郁辞的小名。 郁辞盯着她握着自己的手,眼眸晦暗不明,她捏着酒杯,仰头一饮而尽。 风飘絮皱皱眉:“沈姑娘这酒量不行啊,怎么一杯就倒了?” 郁辞站起身,喝过酒的嗓音没有平日的清冷,她道:“她醉了,我带她回去休息。” 风飘絮不依,蓝杉柔声哄了几句,她才让人离开。 郁辞垂眸,搂着沈轻尘的腰将人扶了起来。 醉酒的人很沉,但郁辞扶得毫不费力,她拒绝了要过来帮忙的侍女。 这顿饭从白天吃到夜幕降临,月光下,两个人影交叠在一起。 沈轻尘靠在郁辞肩头,呼出的热气喷洒在郁辞的锁骨肌肤处,一向冰凉体质的郁辞竟感到一阵热意。 她红唇微抿,加快了脚步,片刻,终于回到客房,郁辞没有丝毫怜香惜玉地将沈轻尘丢在了床上,沈轻尘不适地皱了皱眉。 郁辞刚要转身离开,沈轻尘抓住郁辞的手腕,借力坐了起来,她眼底有些水雾,一片迷离。 “忆儿,别走……”话语间带着祈求,语气有些可怜兮兮的意味。 郁辞欲挣脱她手的动作一顿,嗓音微哑:“沈轻尘,你这是在做什么?” 沈轻尘坐在床沿,缓缓将头贴到郁辞小腹处,伸手环抱着她的腰身,她深吸一口气,鼻尖萦绕着属于郁辞的香气。 沈轻尘声音沙哑:“忆儿,我好像知道我为何想要与你亲近了……” 她说着缓缓抬头,眼皮困得在打架却舍不得闭上,微眯着眼看着郁辞。 郁辞闻言心尖莫名一颤,她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一向平静毫无波澜漆的黑眼眸激起一丝涟漪。 第52章 她的眼神既有酒后的迷离,又来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深情与迷茫。此刻,心中似有一股难以名状的力量在涌动驱使着她缓缓站起来。 那张干净白皙的脸在面前放大,沈轻尘凑上来的那一刻,郁辞竟忘了躲,时间仿佛凝固了般。 郁辞抓着沈轻尘的胳膊,很用力,沈轻尘只是轻轻皱了皱眉,抱着郁辞腰的手更用力了几分。 酒精的作用让沈轻尘的理智变得模糊,她腾出一只手,轻轻捧住了郁辞的脸颊,那手平日里握剑有力,此刻却温柔得如同春风拂面,她指腹轻轻摩挲过那细腻的肌肤。 郁辞凤眼轻挑,若是换一个人敢这样对她,这个人不知道死多少次了。 沈轻尘紧张地滚动喉咙,她微微倾身,以一种近乎虔诚的姿态,轻轻触碰了她的唇,蜻蜓点水,没有霸道的掠夺,更多的是一种酒后的迷醉与刚刚生根发芽的情愫交织。 好软,沈轻尘混乱的脑袋闪过两个字。 这是沈轻尘第一次亲人,她不知道下一步要怎么做,醉酒的她也很好满足,只是这样贴着就很好了。 郁辞眼中闪过一丝错愕,随即化为复杂的神色。但她并未推开她,而是任由这突如其来的温暖在自己的唇边停留,在那一刻,两人仿佛忘却了江湖的恩怨与身份的差异,沈轻尘不是碎玉堂少堂主,郁辞也不是魔教圣女,她们不过是芸芸众生中两个性别相同相互吸引的女人。 沈轻尘炽热的呼吸喷洒在郁辞脸颊,呼吸急促,郁辞能清晰听到她如雷鼓的心跳声。 月光透过窗户洒落进来,光影摇晃,郁辞将人稍稍推开,唇瓣刚分开,沈轻尘又贴了上来,舍不得分开,就连呼吸都是甜的。 这一幕,虽不合乎世俗礼法,却美得像一幅画。 夜色醉人,酒精醉人,统统不及眼前人醉人。 …… 次日,晨曦初破,天边泛起一抹淡淡的粉红色,阳光透过窗纸洒下斑驳陆离的光影。 沈轻尘从一夜的梦境中醒来,眼中还带着几分未消的睡意,但更多的是昨夜那个蜻蜓点水的吻留下的深刻印记。她缓缓坐起身,手指不自觉地轻抚过嘴唇,仿佛还能感受到忆儿唇瓣的柔软。 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情愫,既有甜蜜,也有一丝丝的不安与迷茫,她是喜欢忆儿的,可忆儿呢?她们是不是两情相悦呢?昨晚未经忆儿同意就吻了她,是她唐突了。 沈轻尘穿上外衣,走出房间,目光不由自主地四处寻找着那个熟悉的身影。然而,院内空无一人,只有晨风轻轻吹拂着树叶,发出沙沙的声响。 从初次相遇的惊艳,到昨晚情不自禁的初吻,每一个瞬间都清晰得恍如昨日。 沈轻尘又想到昨晚,忍不住轻笑出声,忆儿没有推开自己,她想,忆儿应该也是有些喜欢自己的。 沈轻尘沿着小道慢慢走着,心中默默念着“忆儿、忆儿”。 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溪轻轻绕过鹅卵石,水声潺潺,宛如天籁之音,为这静谧之地平添了几分灵动与生机。 郁辞站立于小溪之畔,长发如瀑,轻轻垂落至腰间,随着微风轻轻摇曳,几缕发丝不经意间拂过脸庞,增添了几分超凡脱俗的气质。 沈轻尘绕过小径,终于见到郁辞的身影,眸色一喜。 郁辞手中握着一支玉箫,箫身晶莹剔透,似乎蕴含着某种纯净的灵性,只见她缓缓抬起玉箫,将其轻轻贴于唇边。 沈轻尘见状靠近的脚步微顿,随之不自觉地放慢。 箫声低回婉转,如泣如诉,带着淡淡的哀愁,直击人心中最柔软的部分。 郁辞眉心微蹙,整个人散发着淡淡的忧伤。 树叶轻轻摇曳,小溪流水潺潺,虫鸣鸟叫,与箫声交织应和。 郁辞长身玉立,衣摆随风轻轻摆动,带起一缕不易察觉的幽香,身影看起来单薄又孤单,沈轻尘感到一阵莫名心疼。 当最后一缕箫声消散在空气中,郁辞缓缓放下手中玉箫,她眼睛似是凝视着溪水中流动的倒影又似是没有聚焦,眉眼间藏着淡淡的忧愁,思绪万千,似在寻找着什么答案。 第58章 指腹轻轻摩挲着刻有她名字的地方,眼眸幽深。 沈轻尘缓缓走近,声音温和:“忆儿……” 郁辞动作一顿,手背在身后,转头看沈轻尘,神情冷淡。 “沈姑娘醒了。” 沈轻尘听到这个称呼,眉心微蹙:“忆儿,你是生我气了么?昨晚我……” 郁辞打断她:“昨晚什么都没有发生,沈姑娘不必再提。” 沈轻尘伸手去拉郁辞,被她躲开,柔软的布料从沈轻尘手心滑走,手心痒痒的,她蜷缩手掌。 “忆儿,是我做错了什么吗?还是说……”沈轻尘抿抿唇,声音稍低:“还是说你不喜欢我?” “喜欢?”郁辞直视她的眼睛,红唇轻抿,眉眼冷淡,嗓音凉薄:“沈姑娘和我之间何谈喜不喜欢?我可是人人喊打的魔教妖女,配不上你碎玉堂少堂主。” 沈轻尘抿唇,上前一步站在郁辞面前,不由分说地抓住她的手腕,郁辞有些恼:“沈轻尘,你给我放手!” 沈轻尘自然不听,郁辞甩开她的手,沈轻尘索性将人抱进怀里,很用力很用力。 沈轻尘下巴靠在郁辞肩上,她深深吸了口气,声音有些闷:“忆儿,我知道我们的身份注定让我们站在对立面,可我从未想过与你站在对立面,十八年前的真相我会去查清楚的,不要让外界的因素影响到我们可以吗?” “我以前从未对一个人如此牵肠挂肚,和你分开那段时日,无时无刻不在想你,我不明白那是怎样的感情,直到昨日看到了风楼主和她的夫人,我明白了,原来世上除了男子和女子的爱情,还有女子与女子的爱情。” 沈轻尘稍稍松开手,与郁辞四目相对,那双好看而不自知的桃花眼清澈真诚地看着她,深情道:“忆儿,我喜欢你啊。” 郁辞抓住沈轻尘的手,脸色复杂,她轻咬红唇,想说什么又没说出口,轻轻叹了口气。 “沈轻尘”她红唇轻启,自嘲道:“你明知我是人人得而诛之的魔教妖女,杀人不眨眼,手上沾满了鲜血,为何还要喜欢?” 沈轻尘握住她冰凉的手,轻声道:“人在江湖生不由己,何况你生在魔教,自是有很多不得已而为之的事,我可以理解的。” 郁辞摇了摇头:“那你有没有想过,若是你与我的事传出去,江湖上的人会怎么看你?你父亲那边怎么交代?” 沈轻尘娘亲周翎的死与教主有关,而郁辞父母的死与上清观有关,沈轻尘在上清观出生,若是郁辞有朝一日带人杀上上清观以报十八年前的大仇,沈轻尘可会袖手旁观?那时她们还是会站在对立面。 沈轻尘闻言身形一僵,她的确还没来得及想这些问题,郁辞看她的反应,勾起一抹冷艳的笑,她挣脱她握着自己的手,转身离开了。 沈轻尘沉默地看着郁辞的背影离开,独自一人在溪边坐了很久,她想了很多,旁人怎么看她她无所谓,可父亲那边她无法交代。 “沈姑娘这是遇到难题了?” 风飘絮撩起衣摆,一屁股坐在了沈轻尘身边。 沈轻尘眼睛一亮,似是看到救命稻草般抓住风飘絮的手。 听沈轻尘说完,风飘絮不禁在心里感叹,这沈轻尘可真是单纯,喜欢魔教妖女这种事就这么大咧咧地和自己说了,但凡换一个人对方不是自己,这件事就给她抖出去了。 “我说沈姑娘太杞人忧天了,八字还没一撇的事就忧心起沈堂主会不会反对了。”风飘絮拍了拍她的肩膀,道:“世俗婚约,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听说沈姑娘与玄天阁少阁主白之珩有婚约,沈姑娘会听从父亲之名与白之珩成婚么?” 沈轻尘想也没想否定:“不会。”就算没有遇到忆儿,她也不会与白大哥成婚的,她不喜欢白大哥,对他的感情就像是亲哥哥。 “我再问你,你父亲会接受你与一个女子在一起么?” 沈轻尘想了想,摇了摇头。 风飘絮一拍手掌,摊手,道:“那不就是了,无论郁辞是什么身份,她首先是个女人,你父亲根本就不会接受你和一个女人在一起。” 沈轻尘听着有些糊涂,她犹豫问:“所以风楼主的意思是?” 风飘絮拍了拍她的肩膀,道:“我的意思是,人生在世,若你突破不了世俗的约束,那就好好待在里面,别去招惹郁辞。” 沈轻尘闻言沉默一瞬,低声喃喃:“可我、喜欢她……不知道忆儿她有没有喜欢我。” 风飘絮听见了,她轻笑一声,道:“曾经也有不自量力的人追求郁辞。” 沈轻尘闻言抬起眸子,风飘絮继续道:“你猜结果怎么样?” 沈轻尘顺着她问:“怎么样?” 风飘絮幽幽道:“死了。” 沈轻尘瞳孔放大,有些不可置信,“死了?” 风飘絮解释:“沈姑娘不必害怕,那男人接近郁辞是有目的的,死不足惜。” 沈轻尘沉默地点了点头,半晌,忍不住开口询问:“风楼主与忆儿是旧识,或多或少能看出她心中所想,不知风楼主能否看出忆儿对我,是否有意?” “哈哈哈”风飘絮大笑出声,笑得沈轻尘一脸茫然。 风飘絮站起身,临走时留下一句:“若是郁辞对人无意,是不会容忍有人待在她身边的。” 第53章 那日,苏苏在山上住了下来。 白之斐虽然是玄天阁大小姐,但父亲却说,女子就该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所以专门请了嬷嬷来教她做饭。 白之斐没有不喜欢做饭,但她不喜欢这个说法,厨房不是专属于女人的,天下也不是专属于男人的。 白之斐手艺不错,包揽了做饭的活,毕竟这里只有师父和她,这些理应是她这个徒弟做的,现在不过是多了个苏苏,苏苏一看就是个千金大小姐,十指不沾阳春水。 折柳将打回来的兔子丢给白之斐,道:“秋高气爽,这个时候的野兔最肥美了。” 苏苏看到血淋淋的兔子,吓得后退好几步,指着兔子结结巴巴道:“兔子这么可爱,你们怎么可以吃兔子!” 白之斐无语,她拿过兔子到一旁清理。 折柳心安理得地在一旁看着,舔了舔唇,道:“苏苏,你不知道红烧兔肉和麻辣兔头的美味,可爱又好吃。” 苏苏:“……”她不要听。 她信誓旦旦道:“反正我肯定不会吃的!” 折柳笑了笑,也没有反驳,反正她能预想到她这个侄女肯定会自己打脸的。 苏苏不忍再看,她走远了些,坐在石凳上看着白之斐忙碌的身影,不禁感叹,没想到白之斐一个男子,竟也会下厨房而且还那么熟练。 山间炊烟袅袅,白之斐生起了火,她放了各种香料,小火慢炖,直至肉质酥软,香气四溢,整个小院被一股难以言喻的美味所包围。 怕苏苏真的不吃兔肉,白之斐贴心地又煎了几个鸡蛋,炒了一盘野菜,食材有限,一顿简单的饭菜就这么端上了桌。 苏苏鼻子轻动,眼中闪过一丝惊讶,没想到白之斐做饭这么香,她最初以为顶多就是能吃,没想过会好吃。 折柳迫不及待用手抓了一块肉丢进嘴里,烫得她鼓起了腮帮子。 白之斐盛了三碗饭走了过来,见苏苏还是坐在不远处的石凳上,她招呼道:“苏姑娘,吃饭了。” 苏苏爬了这么久的山耗费了不少体力,早就饿了,闻着饭菜的香味更甚,见白之斐喊她,她也不再傲娇,踱步走了过去。 桌子上是色香味俱全的红烧兔肉和麻辣兔头,还有一盘煎鸡蛋和炒野菜。 三人落座,白之斐将筷子递给苏苏,苏苏傲娇地接过,折柳大手一挥率先开动。 折柳吃得津津有味,白之斐见状十分有成就感:“师父,今日的饭菜可还合胃口?” 折柳连声道:“合合合,可太合了!” 真有那么好吃吗?苏苏在心里腹诽。 白之斐将煎蛋和野菜的盘子往苏苏那边挪了挪,道:“苏姑娘吃这个吧。” 苏苏有些不自然道:“谢谢。” 折柳有些惊奇,调侃道:“咦,这还是我家苏苏吗?还会说谢谢了?” 苏苏羞恼地喊:“姑姑!”她下意识去看白之斐,见她嘴角含笑地望着自己,脸红了几分。 折柳笑:“不逗你了。” 她夹起一块兔肉,笑问:“苏苏要不要试一下,可香了,不想试一下之斐的拿手好菜么?” 白之斐也看着苏苏,苏苏傲娇地哼了一声,“那就试试吧。” 白之斐闻言亲自给她苏苏夹了一块兔腿肉放在她碗里,苏苏一愣,她家教甚严,父母相敬如宾,鲜少会为对方布菜。 苏苏低头尝了一口,眼睛微亮,兔肉外皮微焦而内里鲜嫩,各种香料的味道交织在一起,既保留了食材的本真,又赋予它全新的味道。 折柳见状,得意问:“怎么样?是不是很不错?” 第59章 苏苏瞥白之斐一眼,嘴硬道:“也就那样吧。” 白之斐垂眸笑笑并未在意。 饭后,三人在院子中乘凉。 夜空中,一轮明月高悬,银辉洒落,小院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辉。星星点点,如同撒在黑色绸缎上的珍珠,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折柳躺在躺椅上,肚子上盖着蒲扇,这里远离尘嚣,山风轻拂,瀑布直流而下的流水声让人心生平静。 苏苏坐在折柳身侧,和她说了些家里的情况,眼睛却时不时望向在一旁钻研剑法的白之斐。 折柳不解:“苏苏,我发现你总是偷看之斐哎,她得罪你了?” 苏苏:“……对啊,他就是得罪我了,刚进门就反手把我摁住,还不是得罪么?” “你这小气的丫头。”折柳用蒲扇敲了敲苏苏的脑门,她站起身道:“懒得管你,我要去睡了,你之前的房间被之斐睡了,今晚你们就挤一晚吧。” “哦、” “啊?!” 等苏苏反应过来姑姑要让她与一个男子同床共枕时,姑姑已经关上房门了。 白之斐见天色不早了,放下书朝苏苏走了过来。 白之斐面露抱歉:“苏姑娘,只有一间空房了,今晚可能要委屈你和我将就一晚了。” 苏苏闻言后退一步,指着白之斐羞红了脸:“你们江湖人士都是这么不拘小节的么?!” “啊?”白之斐有些不解,看苏姑娘的反应,应该是不想与她同睡一张床,白之斐道:“苏姑娘介意的话,我在地上打地铺好了。”虽然她们同为女子,但毕竟才刚认识,苏姑娘介意也是正常的。 苏苏“哼哼”一声,“行吧。” 白之斐练剑很是刻苦,累得每晚倒头就睡,今晚虽然多了个人同屋,但她丝毫不受影响,很快就睡着了。 苏苏趴在床沿,撑着下巴,透过月光看睡着了的白之斐,这人生得真好看,脾气又好,她摸了摸脖子上挂着的玉坠,有些心虚。 苏苏躺回床上,刚要闭上眼,猛地看到了屋顶悬梁上的一条大蛇,大蛇缠绕着顶梁柱,吐着舌头往下。 苏苏吓得失了声,她手脚发软地爬下了床,跌倒在了白之斐身上,白之斐被她压醒,睁眼便看到怀里惊慌失措的苏苏。 苏苏颤颤巍巍地指着蛇,白之斐循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蛇朝她们扑了过来…… “啊!” 白之斐抱着苏苏翻身躲开,长腿一踢将一旁的竹剑踢了过来,她单手持剑,另外一只手捂住苏苏的眼睛,她声音沉稳很有安全感:“别怕。” 蛇被砍成了两节,蛇身还在蠕动,白之斐处理好蛇,洗了把手才进屋,苏苏害怕得蜷缩在床角落,见白之斐进来,苏苏赤着脚小跑过去,扑到了白之斐身上。 苏苏对蛇有阴影,小时候在王府后花园被蛇咬过,那是一条毒蛇,蛇身很粗大,比当时的苏苏的胳膊还粗,苏苏受到惊吓加上毒蛇毒液的缘故,高烧不退昏迷不醒。 折柳听说之后,亲自去碎玉堂请卫岚下山,妙手仙师名不虚传,卫岚为苏苏施针三日,苏苏情况好转很快就醒了。 白之斐抬手在她背上拍了拍,柔声安慰:“别怕,没事了。” 她好香啊,苏苏趴在白之斐肩头,偷偷嗅了嗅,意识到自己的举动,她不禁红了脸。 难道,这便是一见钟情么?自己喜欢白之斐么? * “苏姑娘,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叶之落把水囊递给苏嫣儿,苏嫣儿接过,小口抿了一口,道:“没什么打算,我只是不想回家。” 见她无意多说,叶之落不再问,道:“我倒是有个地方要去,不过可能会有些危险,苏姑娘不介意的话,愿不愿意陪我一起?” 苏嫣儿问:“什么地方?” “风月楼。” 苏嫣儿微顿,风月楼,她才刚从那里离开没多久。 苏嫣儿问:“叶姑娘为何要去风月楼?” 叶之落道:“我有个朋友叫沈轻尘,是她要去风月楼,我不过是陪她去的。我们中途走散了,我想着去风月楼找她。” 苏嫣儿犹豫半晌,还是没把她刚从风月楼离开这件事告诉叶之落,说到底两人不过萍水相逢,若是说太多牵扯出她的身份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苏嫣儿思索片刻,道:“我可以陪叶姑娘一起去风月楼。”到时候她找个借口留在外面,让叶之落自己进去找人就好了。 叶之落闻言扬唇笑。 * “郁辞,你变了。”这是个陈述句而不是疑问句。 “哦?”郁辞冷笑一声,“你倒是说说我哪里变了?” 风飘絮笑了笑,她吊儿郎当地坐在郁辞对面,道:“抛开你们的身份不谈,沈轻尘是个单纯干净的人,她喜欢你,挺好的。” 见郁辞眼眸微动,风飘絮意味深长道:“我觉得你不必因为身份立场拒绝她,或许她还能助你夺得邪玉剑呢。” “你不懂。”郁辞目光幽深:“此事若是被教主知道,沈轻尘会死得很惨。” 风飘絮闻言敛起笑容,“差点把你们教主忘了,唉,你自己决定吧。” 风飘絮走后,沈轻尘想了很多,人生在世,就该肆意地活一回。 沈轻尘快速绕过曲折长廊,穿过清幽小径,终于来到了郁辞房门前,她紧张地握了握拳给自己打气。 她房门没关,沈轻尘直接推开了房门,目光温柔而坚定。 郁辞背着门口而坐,听到声音转头,她逆着光,凤眼微眯,看着沈轻尘一步步走近。 郁辞刚要开口,沈轻尘有所擦觉,她长腿一迈来到郁辞跟前,扣住郁辞的后脑勺,俯身就吻了上去,霸道中又带着温柔。 沈轻尘不想再从郁辞嘴里听到拒绝的话,索性……堵住她的嘴。 第54章 唇瓣相贴,醒着的沈轻尘比醉酒的沈轻尘还胆大,她凭着本能微张唇瓣,含住了郁辞紧抿着的红唇。 郁辞伸手抵着沈轻尘的肩膀不让她靠近,沈轻尘抓住她的手握进掌心,缓缓闭上了眼。郁辞睫毛轻颤,垂眸看着面前放大的俊秀脸庞,心尖微颤。 暧昧的气息包裹着两人。 郁辞想,或许,她可以为自己活一次。 郁辞唇瓣微张,沈轻尘感受到了,她心中一喜,本能探入,唇瓣一痛,血腥味瞬间盈满唇瓣。 “嘶”沈轻尘倒吸一口冷气,终于还是放开了郁辞。 她抬手摸了摸唇瓣,委屈道:“忆儿,你怎么咬人?” 郁辞的红唇被沈轻尘亲得愈发娇嫩鲜艳,她凤眼微瞪,沈轻尘立马闭嘴了。 郁辞坐着,沈轻尘站着,她抬手,朝沈轻尘勾了勾手指。 沈轻尘有些不解,在她面前蹲了下来,微仰头看着她。郁辞声音一如既往的清冷,带着不易察觉的软化,“沈轻尘,你当真喜欢我?” 沈轻尘用力点了点头,恍若一直摇着尾巴对主人表忠心的大狗。 郁辞伸出两根手指,在沈轻尘下巴处勾了勾,漫不经心问:“喜欢我什么?” 沈轻尘注意力都在郁辞的手上,冰冰凉凉的,但她的心更热了,沈轻尘定定地看着郁辞,盯着她一张一合的红唇,眼神逐渐迷离,听到问话,她遵循内心答道:“忆儿生得好看,我很喜欢。” 果然是看脸,可明明眼前人也很好看,不比自己差,郁辞不得不承认,她对沈轻尘宽容,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她的脸。 郁辞指腹轻轻刮过沈轻尘白皙细腻的脸,轻声道:“沈轻尘,若是被我们教主发现,她会杀了你的,你不怕么?” 沈轻尘眨了眨眼,长睫下是漆黑澄澈的双眸,她摇了摇头:“我不怕。” 她似是想到什么,问:“忆儿,你是怕你们教主发现了,她会惩罚你么?” 郁辞轻轻摇了摇头,她在心里叹一声,我是怕她杀了你啊。 沈轻尘握住郁辞的手,目光虔诚语气真挚:“忆儿,你愿意和我在一起么?” “我不怕上官青云,不怕我爹,也不怕流言蜚语。” “忆儿,我不怕死。” “忆儿,我会保护你的。” 沈轻尘有少年人闯荡江湖的决心,更有不畏生死的勇气,一腔热血,遇到了想要保护的人。 郁辞垂眸望着她,心底思绪万千。 “沈轻尘,你真傻。” 沈轻尘扬唇,又问了一遍:“忆儿,那你愿意么?” 郁辞不答却也不拒绝,傲娇地扬起下巴,唇角微弯。 沈轻尘眼眸晶亮,郁辞受不了她如此炽热的目光,撇开视线,站起身道:“邪玉剑每年中秋都会有异象,算算时间,也快了,你要和我一起去找邪玉剑的踪迹么?” 她竟然主动邀请她一起?! 自然是要的,沈轻尘忙不迭点了点头。 沈轻尘和郁辞与风飘絮告辞,风飘絮见两人气氛有所不同,猜想两人定是袒露了心意,她朝两人暧昧一笑,有些话不用说得太清楚。 第60章 风飘絮道:“有什么事传信与我,不用和我客气。” 沈轻尘开玩笑问:“要收费么?” 风飘絮大手一挥,大方道:“不收,郁辞是我的好朋友,沈姑娘既然与郁辞相好,以后就是一家人,唤我名字风飘絮即可,风楼主风楼主的,太见外了。” 沈轻尘和郁辞对望一眼,有些不好意思地红了脸。 真是纯情,风飘絮爽朗大笑,她朝两人拱手道:“后会有期。” 沈轻尘和郁辞异口同声道:“后会有期。” 艳阳高照,两道矫健的身影并肩穿梭在蜿蜒曲折的山道上。 沈轻尘一袭轻盈的白色衣袍,腰间挂着寒光闪闪的长剑,步履轻盈。她的长发用一根素白的发带挽起,几缕碎发随风轻扬,看着有几分不拘小节的洒脱。 郁辞还是一袭红色衣纱,唇红齿白,手上拿着一支玉箫把玩,玉箫在她骨节分明的长指上灵活转动,阳光下,纯净无暇的玉箫似是会发光,郁辞也是。她长发披散肩头,有风吹过,青丝吹起缠绕在沈轻尘肩头,沈轻尘伸手轻轻触碰,长发绕指,她满足地笑了。 山间的清风带着泥土与花草的清新,拂过她们的脸庞,让人心旷神怡。 沈轻尘和郁辞走在路上,沈轻尘问:“忆儿,你说这邪玉剑有异象,是什么异象?” 郁辞道:“每年中秋,邪玉剑都会发出一道绿光,那是邪玉剑的邪气,邪玉剑的邪气消失得也快,每次我循着邪气发出的方向找过去,都一无所获,可这是邪玉剑唯一的线索了。” 之前邪玉剑异象所在的方位是上清观的位置所在,想必只是因为邪玉剑的剑鞘,所以郁辞一直都以为邪玉剑就在上清观,不过前不久她们证实了邪玉剑并不在上清观,不知今年邪玉剑的异象会在哪个方位出现。 邪玉剑的异象鲜少有人知道,但也不是没人知道,江湖上对邪玉剑虎视眈眈的人大有人在,若是邪玉剑真的出现,怕是要掀起一阵腥风血雨。 现在距离中秋只剩几日了,沈轻尘道:“如果这次错过,怕是又要等上一年了。” 沈轻尘指着前方不远的茶摊对郁辞道:“忆儿,我们歇一会儿吧。” 郁辞点了点头。 两人刚坐下,一群奇装异服却眼神锐利的外来人士骑着快马,踏着尘土飞扬的官道而来,在茶摊停下。 就听到旁边桌的客人操着一口不太流利的中原口音在交谈。 “老板,上好酒!” 来茶摊要酒的少但不是没有,老板早有准备,很快给他们上了几壶酒。 沈轻尘和郁辞对望一眼,郁辞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斜睨一眼他们。 “哈哈哈!我看这中原也不过如此!一路走来,势如破竹,那些所谓的江湖豪杰一一败在破元法师手下,我看一个月后的武林大会,武林盟主之位非破元法师所属!”为首的一名大汉,面容粗犷,手持一柄形状奇异的长刀,语气中充满了挑衅与傲慢。 而他口中的破元法师,应该是中间那位穿着黄色袈裟拿着佛珠、身材魁梧,一脸横肉的和尚,他面相颇为凶恶,嘴角总是挂着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左脸有一道刀疤,更添了几分狰狞。 “大哥说得对!哼,都说中原武林高手如云,依我看,不过是徒有虚名罢了。” 旁边一人附和道:“不错!这中原武林怕是已经没落至极了!” 一群人哈哈大笑,言语间尽是对中原武林的贬低。 沈轻尘捏着酒杯的手收紧,手背青筋凸起,眼神变得凌厉起来,眼中闪烁着不屈的光芒。 郁辞察觉到沈轻尘的情绪变化,垂眸,将茶杯上的茶水一饮而尽,下一秒,空杯从手中飞出,打在了还在出言不逊的男人脸上。 男人没有防备,脸上被破裂的茶杯划伤,漆黑的脸上划出一道血痕。 沈轻尘站起身,剑指他们,语气冰冷,眉宇间透露出不凡气质:“尔等何人,竟敢在此大放厥词,侮辱我中原武林?” 他们见不过是两个女子,更是轻视。 “你管我们是谁,我就说你又能拿我怎么样?中原武林,有负盛名!” 沈轻尘闻言怒意更甚,却仍保持着冷静和风度:“千百年来,中原武林人才辈出,岂容尔等宵小之辈妄加评判?你等若是真有能耐,一个月后的武林大会一试高下,在背后诋毁算什么英雄好汉?” “哟呵,小丫头口气不小,让爷亲一个看看甜不甜。” 那大汉说着就伸手去摸沈轻尘的脸,沈轻尘长剑挡住了他那粗壮的手,一脚踹在大汉肚子上,没想到没伤到大汉皮毛,却被他抓住了脚腕。 沈轻尘感到一阵恶心,郁辞面色一寒,她抓住大汉的手腕,手中刀片顺滑地划过大汉手腕血管,一开始大汉没感觉到痛意,鲜血滴滴答答落在黄土上,湿了一片。 郁辞扶过沈轻尘的腰,看着那群人,眼神很冷,语气却是柔和的:“没事吧?” 沈轻尘摇了摇头。 郁辞松开扶在沈轻尘腰间的手,手上刀片转了个弯,飞出,直往大汉脖间大动脉而去。 破元手中茶杯飞出,挡下了即将抹脖的刀片,那大汉险些丧命,被吓得定在原地。 双方对峙,气氛一时剑拔弩张,仿佛连周围的空气都凝固了。 “三弟,你的手……” 没想到这看起来柔软的姑娘,出手竟如此狠厉。 余下人坐不住了,被这两个弱女子伤到,传出去他们还怎么做人。 “住手。”破元声音沉着:“给老三止血。” 他站起身,眯了眯眼,上下打量着面前两人。 “两位气质不凡,请问是哪个门派的?” 沈轻尘扬了扬下巴:“在下碎玉堂少堂主沈轻尘。” “碎玉堂,少堂主,你是周翎周盟主的女儿?” 沈轻尘听到娘亲的名字,骄傲地点了点头:“是,周翎是我的娘亲。” 二十年前,破元曾踏入中原,那时他年轻气盛,骄傲自满,参加了当时的武林大会,却败在了周翎手上,那是破元首次战败,而且还输给了一个女人,那是他毕生耻辱! 过几年,待他再回中原想要和周翎一决高下时,才得知周翎已经去世,这一直是破元心中的一根刺。现在竟然见到了周翎的女儿,难怪他觉得沈轻尘眼熟,有几分周翎的傲气和英姿,原来是故人之子。 “沈轻尘,贫僧法号破元,与你娘亲有不解之缘,看在你娘亲的份上,今日你朋友伤了贫僧的人,贫僧可以不与你计较。一个月后的武林大会,你敢不敢出现,与贫僧一决高下。” 沈轻尘没想到破元还认识自己的娘亲,她一口应下:“有何不敢?破元师父,我们擂台上见。” 年轻人就是年轻人啊,年轻气盛,空有一身热血。 “呵。”破元冷声道:“我们走。” 第55章 破元等人离开后,沈轻尘和郁辞也走了。 “你不该答应他的。”郁辞分析:“破元这个名字有些耳熟,能和周盟主交过手的,绝非泛泛之辈。” 沈轻尘笑道:“忆儿放心,武林大会江湖豪杰汇聚,就算我打不过他,有的是人打得过,五大门派不是浪得虚名的。” 郁辞闻言勾起一抹冷笑,没有接话。 距离八月十五中秋不过几日了,郁辞和沈轻尘准备找家客栈住下等待它的到来。 夜幕降临,附近却没有寻到镇店,沈轻尘和郁辞只好在一间破败的古庙歇下。 “忆儿,先吃点东西。” 沈轻尘将干粮和水递给郁辞,郁辞接过,轻咬了一口。 夜色深沉,月光稀薄,只能勉强照亮庙前的空地,黑衣人如鬼魅般悄无声息地聚集,手持各式闪着寒光的大刀,眼神冷酷无情。 几缕阴冷的风穿堂而过,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 郁辞面色一凛,常年过着刀尖舔血的日子,她能准确地感知危险的来临。 沈轻尘见她面色有异,忙问:“忆儿,怎么了?” 郁辞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有人找死来了。” 这些年,死在郁辞手上的人实在太多了,前来复仇的人数不胜数,她早就习惯了。 沈轻尘抓住郁辞的手,道:“忆儿,趁他们还没进来,我们跑吧。” 她不想郁辞再杀人了,不想她的手再沾血。 呵,逃?她堂堂魔教圣女,为何要逃? 郁辞甩开沈轻尘的手,沈轻尘眉间轻拧。 郁辞一袭红衣胜血,赤足轻踏而出,面纱随着步伐轻轻摇曳,面纱下的绝美容颜若隐若现,红唇烈焰,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带着一股不容侵犯的邪魅之气。 破庙门前,果然围了十几个黑衣人,个个身形矫健,动作敏捷,面罩下的双眼闪烁着嗜血的寒光。 黑衣人突然发起攻击,寒冷的刀光交错,瞬间将空地笼罩在一片肃杀之中。 郁辞身形轻盈,如同翩翩起舞的艳丽蝴蝶,在刀光剑影中穿梭自如,每一次闪避都恰到好处,令黑衣人难以捉摸。 第61章 她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两块刀片,寒光闪烁,旋转把玩,刀片在微弱的月光下闪烁着令人心悸的冷芒。 黑衣人不断逼近,却总被她的刀片逼退,空气中弥漫着紧张与危险的气息。 沈轻尘的长剑和黑衣人的大刀碰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声音。 “你们是谁派来的?” 没人回答她,黑衣人却一致下了死手。 黑衣人抓到一个机会近身,郁辞的动作比他更快,几乎是在他动作的同时,她已经身形一闪,化作一道残影,手中的刀片在空中划出一道绚烂的弧线,速度快得令人咋舌。 只听得“唰”的一声轻响,刀片精准无误地嵌入了黑衣人脖颈大动脉之中,鲜血四溅,黑衣人的身形不由自主地一顿,郁辞勾起一抹冷笑,近身,两指捏住刀片,拔出,黑衣人瞬间倒地。 其余黑衣人见状脸色大变,没想到这妖女的身手竟如此凌厉,领头的黑衣人下令:“一起上!” 紧接着,数十个黑衣人大刀朝郁辞劈去。 “忆儿!小心!” 郁辞身形快速移动,如同鬼魅一般,每一次移动都伴随着刀片划过的风声,每一次攻击都直指要害,毫无花哨,却招招致命。 终于,在一次错身而过的瞬间,郁辞的刀片如同多道闪电闪出,划过了黑衣人的脖颈,留下一道道细细的血线在空中交汇,有血溅到郁辞身上,白色的面纱溅上一道血痕。 黑衣人身体僵立片刻,随后缓缓倒下。 郁辞收回刀片,轻轻吹去上面的血迹,四周堆满还热乎乎的尸体,空气中弥漫着尚未散去的血腥味,她嘴角勾起一抹嗜血的冷笑。 她转身,看到身后的沈轻尘,脸上笑容逐渐凝固。 沈轻尘眉宇间不自觉地蹙起,双眸漆黑难掩震惊之色,复杂的神色在眼底缓缓铺展开来,对眼前残酷的场景本能抗拒。 半晌,郁辞沉默着走到沈轻尘面前,眼尾微红,轻挑,喉间莫名酸涩:“沈轻尘,你怕么?”怕这样的她么? 沈轻尘嘴唇紧抿,喉咙滚动,似乎有千言万语哽咽在喉,却终究化作一声轻轻的叹息。 郁辞心一紧,双手紧握成拳,眼底晦暗一片。 沈轻尘忽的长臂一伸将郁辞抱进怀里,眼底的复杂情绪化为理解和心疼,“忆儿,以后别这样了好不好?我会保护你的,绝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你,你不要杀人了好不好?” 郁辞双拳缓缓松开,没有答应,因为明知不可能。 门外那么多尸体,继续待着膈应,沈轻尘和郁辞来到了附近一片小树林歇下。 郁辞和沈轻尘挨坐着靠在一棵大树下,幽幽月光透过斑驳的树枝洒下落在两人肩头。 “真想什么都不管,行走江湖,浪迹天涯,锄强扶弱。” 郁辞侧目看她认真的侧脸,道:“你是碎玉堂少堂主,怕是不能如此随心。” 沈轻尘感叹:“是啊,人生在世不称意。”她说着顺势靠在郁辞肩上,手顺着郁辞的胳膊而下,与之十指相扣,她说,“所幸遇到了你。” 郁辞还是不太习惯与人如此亲近,她手指微动,沈轻尘却握得更紧了。 沈轻尘微仰着头看着被乌云遮住大半光芒的月亮,缓缓道:“忆儿,你知道么?从小到大,我爹一直对我说,娘亲是因我而死的,我生下来的任务只有一个那便是夺得邪玉剑为母报仇,这些我都知道的,只是他一直在我耳边重复”她自嘲,“我不禁想,是不是我本来就不该存在呢?我有时候都在怀疑,我爹其实不爱我,我只是一个复仇的工具。” 郁辞闻言有些触动,她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郁辞喊她:“沈轻尘” “嗯?” 郁辞:“我和你讲个故事吧。” “好啊。” 郁辞启唇,嗓音轻缓。 “十八年前,一个女婴诞生在刀光剑影下,这就注定了她这一生都要过着刀剑上舔血的日子。五大门派围剿幽冥,两败俱伤,女婴的娘亲为保护女婴死在五大门派的刀下,女婴的父亲为救幽冥教主重伤丧命,女婴在她刚出生时成了孤儿也成为了幽冥圣女,肩负寻回镇教之宝邪玉剑和为幽冥报仇的重担。” 一声婴儿啼哭响彻幽冥,刚拼命生下女儿的空竹很是虚弱,她怀里抱着婴儿,手上拿着长剑与五大门派的人对峙。 “杀!” 滚烫的鲜血淋在婴儿脸上,染红了她的眼,婴儿撕心裂肺的哭声响彻幽冥,脸上的是娘亲的鲜血。 五大门派终于扛不住被赶下幽冥山,幽冥左右魔使重伤不治身亡,魔教教主上官青云重伤卧床,她接过婴儿,眼神阴鸷狠毒,大声宣布了下一任的魔教圣女。 很快,女婴长成了女孩,从女孩记事时起,无一不是严酷的训练,将她一个人丢到荒山,在饿狼群里生存数日,从老虎口中拔牙,后来是……杀人,杀每一个当年围剿幽冥的人。 一开始女孩也会害怕,可害怕又有什么用呢?害怕只会让她退却、丧命。 慢慢的,死在女孩手上的人越来越多,她越来越享受杀人带来的快感,鲜血溅在手上,滚烫灼热,能给她冰冷的肌肤带了一丝暖意,一如出生那日。 郁辞回忆起往事,眉眼阴郁,周身气温仿佛下降了好几度,她的手愈发冰冷。 沈轻尘闻言心尖刺痛,眼底满上一层朦胧的水雾,她起身半蹲在郁辞面前,倾身,心疼地抱住她,手轻拍着郁辞后背,轻声道:“忆儿,我们不想从前,你以后有我,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沈轻尘怀里很暖,比刚放出的鲜血还要暖和,郁辞有些沉迷这个拥抱,沉迷于沈轻尘的温声软语。 郁辞微微颤抖,终是卸下了所有的防备,单薄的身躯轻轻依偎进了沈轻尘的怀抱。 郁辞红唇微张,这张脸美得惊人,吐出的话却是:“沈轻尘,如果你敢背叛我,我会杀了你的。” “忆儿”沈轻尘双臂收紧,似是要把人揉进怀里,她承诺道:“我发誓,我永远不会背叛你的。” * 白之斐一剑击破门口巨石,倒是让折柳大吃一惊,她扇着蒲扇走近,看看四分五裂的碎石又看看一脸无辜的白之斐,眨了眨眼。 虽说折柳摸过白之斐的根骨,的确是练武奇才,但白之斐的力量远比她想象中的强大,白之斐基本功太扎实了,折柳不得不承认,英雄出少年,假以时日,白之斐内力更为深厚了,武功定在她之上,更甚至,能排进武林前五。 折柳满意地看着白之斐,没想到啊,不过短短一月,白之斐竟然就把这一本剑法牢记于心还运用自如了,这徒弟收得值了! “之斐,这些基础剑法你都掌握了,明日,为师将独门秘籍传授于你。” 白之斐闻言面上一喜,“谢谢师父。” 折柳拍了拍她的肩膀,又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笑眯眯道:“什么谢不谢的,师父肚子饿了。” 白之斐道:“弟子马上去做饭。” 折柳满意地看着白之斐忙碌的身影,苏苏小跑到折柳面前,抓住她的袖子晃啊晃,“姑姑,我也要学武~” 折柳一听眉头一立,甩开她的手,强硬道:“不行。” “为什么啊?” “你爹不同意。”折柳用蒲扇打了一下她的头,问:“你怎么还不回家?”苏苏最怕无聊,以往都只住半月就嚷嚷着折柳带她下山玩,不然就自己走了,这次倒是稀奇,都快一个月了。 苏苏嘟嘴,下意识看向白之斐,支支吾吾道:“我不走,除非你愿意教我武功。” 折柳看她翘得能挂油壶的嘴,觉得甚是可爱,忍不住伸手捏捏她的脸,道:“随便你,但武功你想也别想。” 苏苏:“……” 第56章 虽说退隐江湖了,但折柳每个月总会出去几日,路见不平,行侠仗义,做好事不留名。 这不,被苏苏烦得紧,她不肯走,折柳自己走,她让白之斐好好练剑,等她回来抽查,然后就潇洒地走了。 只留下白之斐和苏苏在家,苏苏还未单独与男子共处一室过,她毕竟是郡主,和男子私交甚密不合礼仪,但她相信白之斐的为人,毕竟这人心里眼里只有练剑、练剑,不曾多看她一眼! 阳光斜洒在院子中,金色的光辉与少年矫健的身姿交相辉映,白之斐剑法越发凌厉,每一招每一式都蕴含着不凡气势,汗水顺着她流畅的下颌线滑落,滴落在被晒得滚烫的黄土上,瞬间被炽热的黄土吞噬。 白之斐比初见时黑了不少,但却更好看了。 苏苏百无聊赖地看着白之斐挥洒汗水,她拉长音调喊:“白之斐,我饿了。” 白之斐挥剑的动作不停,她瞥了眼天色,抽空答道:“可还没到吃饭的点。” 苏苏跺脚,语调带着娇气:“可是我饿了!” 白之斐闻言,收剑,额头布满细汗,气息微喘。 苏苏走到白之斐面前,扯着她的袖子晃了晃。 第62章 白之斐发现苏苏很喜欢扯人袖子,她扬唇:“好,我给你做饭。” 苏苏却道:“等一下。” 白之斐疑惑挑眉,苏苏从腰间掏出手帕,捏住手帕一角,踮起脚尖给白之斐擦额头上的汗,白之斐身高腿长,窄腰长臂,比苏苏高了将近一个头。 苏苏微仰着头,动作轻柔地擦去汗水,脸上神情也难得的温柔,没有平日的骄纵。 白之斐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她垂眸,对上苏苏那双含笑带着几分羞怯的眼眸,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微妙气氛,有几分异样的感觉涌上心头,细想却寻不到缘由。 白之斐盯着苏苏看,目光不经意间掠过那枚玉坠,眉间微微蹙起,缓缓凑近。 属于白之斐的味道入侵苏苏的四周,她抓住白之斐的手不自觉加大力度,心跳不由自主地加速,脸上泛起了淡淡的红晕,睫毛轻颤,她缓缓闭上了眼,嘴角勾起一抹略带羞涩的笑意。 苏苏心中涌起了难以名状的情绪,既有羞涩,又有期待,仿佛整个世界都为之静止,只有她和面前人。 苏苏胸前的玉坠轻轻摇曳,那是白之斐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玉坠,她还以为弄丢了,自责了很久,没想到竟然在苏苏身上。 那是娘亲留给她的遗物,她从小佩戴不曾离身。 白之斐轻轻抬手,指尖触碰那玉坠,声音微沉:“苏苏,我的玉坠怎么会在你身上?” 没等来白之斐的吻却等来了他的质问,苏苏心下一紧,睁开了眼。 苏苏伸手去解玉坠,却被卡住了,她解释:“那日在小树林捡到的,忘记还你了。” 白之斐闻言缓了缓严肃的神色,道:“我来帮你。” 白之斐倾身,将人半抱入怀,她神情专注地解开玉坠,发丝和红绳交缠,有些难解,她动作有些小心翼翼。白之斐温热的指尖触碰到苏苏的脖颈,给苏苏带来一丝不易察觉的轻颤,也让她的心湖泛起了层层涟漪。 好不容易解开,白之斐手心捧着玉坠,像是捧着绝世珍宝。 苏苏见状,语气莫名有些酸:“白之斐,你如此珍惜,这玉坠是你的心上人送的么?” 白之斐闻言一顿,笑:“也算是心上人吧。” 苏苏闻言轻咬下唇,脑子里满是“白之斐有心上人了”,既然有心上人,那他为什么还要招惹自己! 虽然白之斐并没有对苏苏做什么,都是苏苏自己想太多了,但她可是苏苏,绝不会认错的,反正千错万错都是白之斐的错! 白之斐不知苏苏腹中的千回百转,她指腹珍惜地摩挲着玉坠,玉质温润,是上等美玉,她道:“这玉坠是我娘留给我的遗物,我还以为丢了,苏苏,谢谢你。”娘亲会永远活在她心里,也算是心上人。 苏苏闻言一怔,原来不是心上人,是娘亲啊! 苏苏有些懊恼,早知道这玉坠对白之斐这么重要,自己就在刚见面的时候还给她了。 “不用客气。”苏苏状似不经意问:“白之斐,你有没有心上人?” 白之斐如实答道:“没有,我现在只想好好练剑,没有心思想其它的。” 苏苏闻言不知是喜还是愁,白之斐这样说,明显是对自己也没有那方面的意思,他就是根木头! * 叶之落和苏嫣儿驱车来到风月楼,叶之落独自去敲门。 大门打开,是两个穿着干练的侍女,其中一个开口问:“来者何人,所为何事?” “在下叶之落,我有个朋友叫沈轻尘,我们约好在风月楼相见,不知她是否到了?” 侍女闻言朝旁边人使了个眼色,那侍女点了点头很快离开了。 “叶姑娘,请稍等片刻。” 叶之落,她在五虎门见过,和沈轻尘交好,苏嫣儿现在就是与她待在一起,这世界可真小。 风飘絮枕在蓝杉大腿上,蓝杉温柔地给她按着太阳穴。 “告诉她,她来晚了,沈轻尘来过但已经走了。” “是。”侍女刚要往外走,风飘絮又喊住她,“慢着,让纸鸢偷偷给苏嫣儿带个口信,皇帝加派人手找她,让她自己小心一点。” “是。” 叶之落小跑着回了马车,路上耽搁了些时间,没想到就这么错过了。 纸鸢刚走,苏嫣儿面色有些凝重,见叶之落回来了,她缓了缓神色,问:“没有找到你要找的人么?” 叶之落摇了摇头,倒是看得开:“无妨,有缘总会再见的。” * 八月十五皓月当空,银辉洒满大地,中秋之夜如期而至。 街道上,灯火阑珊,热闹非凡,家家户户张灯结彩,街道两旁,各式各样的灯笼高高挂起,五彩斑斓,形态各异,有的如莲花初绽,有的似凤凰展翅,还有的宛如玉免奔月,灯笼的光芒与天上的明月交相辉映,一副国泰民安之景。 小贩们的叫卖声此起彼伏,各式各样的小摊应有尽有,月团、桂花糕、糖葫芦、花灯……热闹非凡。 街头还有表演杂技的、吹拉弹唱的,沈轻尘新奇地拉着郁辞四川闲逛,宛若没有见过世面的孩童。 郁辞侧目看着一脸兴奋的沈轻尘,不禁扬起唇。 “好香啊。”沈轻尘鼻尖动了动,有股香甜的味道钻入鼻腔,她惊奇道:“是桂花糕!” 每年中秋师父都会给她做桂花糕,配上一壶清茶,边赏月边吃桂花糕边喝茶,别提有多舒坦了。 郁辞勾唇:“想吃么?” 沈轻尘点头,眼眸晶亮。 “老板,来一份桂花糕。”郁辞把钱递给老板,老板很快装好桂花糕递给她们。 沈轻尘迫不及待捏起一块桂花糕,先送到了郁辞嘴边,郁辞眉眼一弯,撩起面纱咬了一小口。 沈轻尘将剩下的桂花糕丢进嘴巴,郁辞吃过的桂花糕好似格外香甜,这样想着,她耳根子有些发热。 郁辞看她一眼,嘴角忍不住上扬,两人视线在空中交汇一触即分,气氛突然有些暧昧。 沈轻尘清了清嗓子,转移话题问:“忆儿,邪玉剑怎么还没有动静?” 郁辞闻言正了神色,她看了眼天色,道:“应该快了。” 两人出了人群,来到一处偏僻幽暗的角落,一跃飞上了屋顶。 沈轻尘一袭青衫,长身玉立,衣袂飘飘,手中轻握一柄长剑,剑身反射着月光,聚精会神地看着四周。 郁辞身着一袭红衣,裙摆随风轻轻摇曳,如同夜色中最耀眼的火焰,她手握玉箫,月光下玉箫闪着淡淡的银光,与她清冷孤傲的气质相得益彰。 郁辞很喜欢这支玉箫,对它称得上是爱不释手。 两人背靠而坐,方便观测四周。 忽的,东南方向一阵绿光冲天闪现,郁辞倏地站起身,她指着绿光发出的方向,道“在那边。” 沈轻尘循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看到了那道绿光。邪玉剑的玉是千年难得一遇的碧玉,遇上月圆之夜的月光都会发出淡淡的绿光,只是八月十五那日更甚也更明显。 两人对看一眼,默契地往东南方向追去。 绿光持续的时间只有半个时辰,若是半个时辰内找不到光源所在,那邪玉剑的下落又没了,还得等上一年。 明明各地都是幽冥的人,可每年总是无功而返。 …… “之落,你在外面做什么?”苏嫣儿问:“为何不让我出来?今天是中秋,月圆之夜,正是赏月的好时候。” 叶之落拼命捂住那把散发着强烈绿光的剑,急得出了一层薄汗:“呃,外面有风,乌云把月亮遮住了,想必是要下雨了,你身子骨弱,等风小些我再和你说,你再出来。” 明明都用布包好了,这剑的绿光还是能透过布料钻出来,真是奇了。 女侠说了,这剑的秘密绝不能让人发现,往年叶之落一个人还好,找个没人的地方躲起来便好,可今年不同,苏嫣儿也在,叶之落不得不避开她。 剑不断颤抖,剑身散发着阵阵绿光和寒气,仿佛下一秒就要冲出去,叶之落感受得到这把剑带来的强劲力量,她用力抱着剑,冻得瑟瑟发抖,她每年这个时候都被冻得够呛。 沈轻尘喘着气道:“忆儿,越来越近了,但绿光也越来越弱了。” 郁辞心中着急,她抿抿唇,加快了速度。 绿光终于灭了,叶之落松了口气,她搓了搓冻得发僵的手,将剑挂回腰间,很久没听到苏嫣儿有动静了,她轻手轻脚撩开车帷,借着微弱的月光,看到苏嫣儿已经靠着马车睡着了,睡颜恬静。 叶之落看了半晌才放下车帷,嘴角笑意在听到异响时戛然而止,常年在江湖上行走,叶之落很是警惕,她想了想,跳下马车,牵着马车快步往隐秘的地方走去。 往年也是如此,想必是为了这剑而来的人。 第57章 眼看着绿光消失,沈轻尘和郁辞在一片小树林里停了下来,郁辞凝眉:“应该就在这附近,我们分头找找。” 第63章 沈轻尘点头,叮嘱道:“小心一些。” “咦,又不见了。” “快,分头找。” “门主,前面好像有动静。” 洛虎大手一挥:“走,过去看看。” 一群人拿着火把浩浩荡荡闯入了这一片小树林,与另外一拨黑衣人夹道相遇。 而郁辞被两拨人围在了中间,她眯了眯眼,刀片从袖子里滑了出来捏在两指之间。 现在江湖小报上全是郁辞蒙着脸的画像,魔教妖女总是占着头版,无一不是今天杀了谁明日做了什么坏事。 洛虎见面前人有些眼熟,他忽的想到什么,从袖子里拿出一张小报,与上面的人物一对照,指着郁辞肯定道:“那是魔教妖女!” 此话被刚过来的沈青武听到,碎玉堂与魔教有不共戴天之仇,他剑眉凌厉,剑指郁辞。 沈轻尘的父亲,郁辞微微挑眉,下意识摸了摸腰间玉箫。 洛虎见到沈青武,扯出一抹不怀好意的笑:“沈堂主,好久不见,你也来了?听闻令千金与魔教妖女私交甚密,不知是否属实?” 沈青武一口否认:“绝无可能!” 白之珩、周诗语等人纷纷赶来,将郁辞团团围住。 郁辞扫视一周,没想到邪玉剑的异象已经有这么多人知道了,今年来寻剑的人更多了。 白之珩:“沈伯伯。” 沈青武没想到白之珩也在,他问:“之珩,轻尘呢?” 白之珩惭愧:“我与轻尘走散了,不过我打听到轻尘在附近的镇出现过,所以找了过来。” 夜色如墨,苍穹之上,一轮圆月隐于薄云之后,洒下斑驳银辉,丛林之间,风起云涌,高手林立,剑拔弩张,气氛紧张至极。 郁辞面容绝美却带着几分冷峻,眉间有愠色,打扰她寻剑的人,都该死。 夜色愈发深沉,乌云翻滚,遮蔽了仅有的星辉,山间的风似乎也带上了几分肃杀之气。 郁辞手腕一转,率先出手,手中刀片如同雪花飞出,刀片与剑尖相交,发出清脆的声响。 有人大喊:“魔教妖女人人得而诛之!杀!” 郁辞的武功在在场人之中算得上是上乘,可面对数倍于己的敌人,也逐渐显露疲态,白色面纱沾染了斑斑血迹,血腥味在空气中飘散。 沈轻尘寻不到邪玉剑,却听到了喧天的动静,她心急如焚,担心郁辞是不是出事了,没有一丝迟疑以最快的速度往吵闹的地方赶,只为尽快赶到她的身边。 终于,她冲破了重重阻碍,一眼望去,看到了郁辞,郁辞黑发飞扬,她握着玉箫做支撑,有些狼狈地单膝跪倒在地,白色的面纱溅满鲜血,眼神中既有决绝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弱,她的身影在微弱的月光下显得格外单薄。 一柄利剑带着凌厉的风声朝郁辞劈去,沈青武的长剑眼看着就要落到郁辞身上,沈轻尘神色一凛,身形一闪,千钧一发之际,想也不想徒手挡下了沈青武那一剑。 利剑锋利,在沈轻尘掌心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伤口,指缝间隐约可见鲜红的血迹缓缓流出,染红了她的衣袖,滴滴答答地落在满是枯叶的地上,触目惊心。 得亏她顺着长剑力道往下,否则险些断掌了。 沈轻尘脸色一白,她强忍着疼痛,咬紧牙关,手依旧稳稳地握着那柄剑,周围的一切仿佛都静止了,只留下沈轻尘沉重的呼吸声和剑尖上滴落的血珠声。 郁辞心头一紧,声音都变了调:“沈轻尘!” 沈轻尘转头扯出一抹笑,安慰道:“我没事,别担心。” 沈青武有些不可置信:“轻尘?!” 沈轻尘松开握剑的手,颤抖着垂下,沈青武收起剑,面露怒火。 沈轻尘单手扶起郁辞,面露难色:“爹。”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一愣,目光齐刷刷地转向突然出现的沈轻尘身上,她的手还滴着血,却将魔教妖女护在身后,两人一看就是一伙的。 周诗语见到突然出现的沈轻尘,面上一喜,但见她与魔教妖女站在一起还护着她,又蹙起了眉,担忧地看着她流血的手掌。 周诗语语气满是担忧:“轻尘,你的手……” “诗语,你怎么也在?”沈轻尘看了一眼自己的手,道:“我没事。” 白之珩上前两步,不解道:“轻尘,你这是做什么?她可是魔教妖女?快过来。” “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沈轻尘侧目看一眼郁辞,眉宇间有不羁的傲气,朗声道:“今日,谁要伤害她先问过我的剑!” 沈青武气结:“沈轻尘!你可知你在说什么?你别忘了,你娘亲的死是因为魔教!你现在与魔教妖女走这么近,对得起你九泉之下的娘亲吗?魔教是武林公敌,你怎能为魔教妖女,弃门派、江湖仁义不顾?” 沈轻尘闻言沉默片刻,她身姿挺拔衣衫随风轻轻摇曳,眼眸下藏着难以言喻的深情与纠结。 她的对面,是脸色铁青的父亲,以及来自五湖四海、各门各派的武林豪杰。父亲的眼神复杂,对她满脸失望,话语间,每一字都像是重锤,敲击在她心上。 郁辞声音稍低:“沈轻尘,我给你一个反悔的机会。” 不用明说,沈轻尘知道郁辞话里的意思。 沈轻尘的心未曾有丝毫动摇,她缓缓抽出腰间长剑,剑身很软,泛着淡淡的寒光,剑尖轻点地面,银光一晃。 “我决不反悔。”沈轻尘对他们解释:“爹,白大哥,各位英雄豪杰,想必你们来此都是为了邪玉剑,这一切皆因邪玉剑和十八年前五大门派带人围攻魔教而起,可我最近调查发现十八年之事或许有阴谋,请各位再多给我些时日,我定能找回邪玉剑查明当年的真相。” 此言一出,四周一片哗然,有人摇头叹息,有人怒目而视,更有甚者,已按捺不住,剑光闪烁,直指沈轻尘:“无知小儿,竟敢为魔教开脱!今日若不将你拿下,我武林正道颜面何存?” 话音未落,数位高手已身形一动,向着沈轻尘攻去。 沈轻尘身形如风快速躲闪,剑光如织,剑影纷飞。 沈轻尘和郁辞都受了伤,渐渐地显得力不从心,证实了沈轻尘的心,郁辞不再拖延,朝天上放了信号,绚烂的烟花在空中炸开,得到信号,红叶和白砚带着潜伏已久的魔教之徒杀了出来,瞬间突破包围,硬生生给沈轻尘和郁辞杀出了一条路。 郁辞朝沈轻尘喊道:“走!” 两人身形一展,执手消失在浓浓夜色之中。 …… 不知道跑了多久,直到身后没人追来,沈轻尘和郁辞才慢慢停了下来。 沈轻尘自己掌心还在滴血,却紧张兮兮地检查郁辞身上有没有受伤:“忆儿,你伤到哪里了?” “我没事,受了一掌而已,死不了”郁辞撕下裙摆一角,道:“手给我。” 沈轻尘乖乖把手伸出来,掌心中央一道深深的伤口赫然入目,郁辞轻抿下唇,眼中有戾气一闪而过。 沈轻尘垂眸看着认真为自己包扎伤口的郁辞,心里一阵满足。 包扎好,沈轻尘还呆呆望着自己,郁辞不禁骂了一句“傻子”。 “嗯?”沈轻尘色令智昏,没听清郁辞说了什么。 郁辞没好气地用力捏了一下她刚包扎好的伤口,沈轻尘疼得倒吸一口冷气,“忆儿,疼!” “沈轻尘你还知道疼啊,用什么挡不好,非要用手。” 知道郁辞是在关心自己,沈轻尘无辜地眨眨眼:“当时情况紧急,来不及拔剑了嘛。” 郁辞看着她那张脸根本生不起气,她又问了一遍:“沈轻尘,为了我与众人为敌,值得吗?” 一再询问,一再确定,沈轻尘忽的意识到,忆儿这是不敢相信自己会被坚定选择么? 沈轻尘抬手摘下她沾染鲜血的面纱,露出那张清冷绝美的脸,她指腹摩挲过郁辞白皙的脸,缓缓往下握住郁辞的手,直视她的眼睛认真道:“忆儿,你是人间值得,我不会后悔今日的选择。” 再次得到肯定,郁辞第一次主动抱住沈轻尘,缓缓吐出一口气。 沈轻尘受宠若惊,用力回抱郁辞,心满意足地眯起了眼。 红叶和白砚负了伤,白砚却顾不上身上的伤要去找圣女,红叶抓住她的胳膊,斥道:“圣女有事会召唤你的,马上随我回去疗伤。” 白砚甩开她的手:“不用你管。” 红叶蜷缩起空空的手掌,深吸一口气用力锤了一下身边的大树,树叶簌簌落下,手背擦出血痕。 白砚在黑暗中看着拥抱在一起的两人,手掌紧握成拳,指甲掐入掌心,血淋淋的,她却丝毫没感受到疼意。 …… 沈轻尘和郁辞绕过山头来到另外一边小树林,途径一个山洞看到有人在生火,沈轻尘道:“忆儿,我们进去看看,天很快亮了,看看里面的人能不能收留我们在这里稍作休息再离开。” “嗯。”郁辞说着戴上了面纱。 第64章 沈轻尘掌心的伤口还在渗血,需要找个地方上药止血。 沈轻尘刚进山洞,看清里面的人,不禁扬起唇:“之落!” 第58章 苏嫣儿已经睡着,叶之落守在山洞门口,她万万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沈轻尘。 “轻尘,你怎么在这?”叶之落已经尽量压低声音了,可交谈声还是把苏嫣儿吵醒了。 见苏嫣儿醒了,叶之落招呼沈轻尘和郁辞围着火堆坐下,她介绍道:“轻尘,这位是苏嫣儿苏姑娘,我新交的朋友。” 沈轻尘朝苏嫣儿笑了笑,道:“苏姑娘,在下沈轻尘。”她不知忆儿会不会介意暴露身份,一时卡壳。 郁辞淡淡道:“郁辞。” 今晚过后江湖上的人都知道沈轻尘身边的人是魔教妖女郁辞,面前这两人迟早也会知道,没什么好隐瞒的。 叶之落见过郁辞,虽然她戴着面纱,但那露出的绝美眉眼就已经出卖了她的身份。 苏嫣儿虽身处深宫,但也听说过魔教,是一个让朝廷都束手无策的地方。 沈轻尘怕她们害怕,忙保证:“你们放心,她不会伤害你们的。” 郁辞无所谓地坐在一旁,眉眼冷淡,抿着唇不说话。 叶之落瞥到沈轻尘用布料包裹着的手,惊呼:“轻尘,你手怎么受伤了?” 郁辞看着沈轻尘的手,皱眉:“过来,我给你上药重新包扎。” 沈轻尘转向郁辞,乖乖伸出手,觑着郁辞的神色,小心翼翼道:“别担心,不痛的。” 郁辞没有说话,眉眼冷凝,下手的动作却很是轻柔,她解开原本包裹伤口的布料,沈轻尘缓缓张开手掌,血肉模糊,仿佛能窥见白骨。伤口周围的皮肤因剧烈的疼痛和过度的用力而泛着不自然的红紫色。 叶之落拿过水囊递给郁辞,郁辞动作一顿,低声说了句“谢谢”,叶之落受宠若惊,没想到有朝一日,魔教圣女会给自己道谢。 苏嫣儿看着就疼,她从怀里掏出一块锦帕递给郁辞:“郁姑娘,用这个吧。” 沈轻尘扬唇:“谢谢苏姑娘。” 郁辞接过锦帕,用水浸湿,轻轻擦拭伤口四周的血迹,白色的帕子很快染了红,药粉洒在伤口上,带来一阵阵刺痛,沈轻尘轻咬牙关,尽量不让自己的呼吸因疼痛而变得急促,她不想忆儿内疚。 “嘶” 郁辞声音难得温柔下来:“再忍忍。”那双平日里充满戒备与冷漠的眼眸此刻竟流露出一丝温柔。 她的声音似是有魔力般,沈轻尘注意力转移到郁辞脸上,仿佛真的感受不到疼了。 重新包扎好,天也亮了。 叶之落道:“还没问你们怎么大半夜出现在这里的?还受了伤。” 沈轻尘看了一眼郁辞,简略道:“我们途经这里,遇到了我爹还有其它门派的人,他们要杀郁辞,我自是不同意,就打起来了。” 叶之落闻言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这么巧,月圆之夜不在家里和家人团圆,都出现在了荒郊野外,她下意识摩挲腰间挂着的长剑剑柄,怕不是为了她这剑来的? 轻尘,也是为了这剑么? 她猛地想到什么,脸色微变。 她一直都知道江湖各派都在寻找邪玉剑的下落,一直无果,却从未将邪玉剑与自己身上这把有异象的剑联想到一起。 她还没来得及深思,郁辞忽的开口,锐利的眼眸盯着叶之落问:“叶姑娘和苏姑娘呢?为何会在这里?” “呃、哦”叶之落道:“是这样的,我与轻尘走散后,遇到了苏姑娘,我记得轻尘要去风月楼,于是便带着苏姑娘一起去风月楼找轻尘,谁料风月楼的人说你们已经走了,所以我们也走了。我不过是一个四处漂泊的人,走到哪里哪里就是家。” 郁辞若有所思点了点头,继续追问:“不知叶姑娘是何处人?” 叶之落有些警惕,故作不在意道:“我从小就是个孤儿,不知自己是何处人。” 苏嫣儿闻言看向叶之落,这人脸上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其实她看得出来,叶之落内心是有些敏感自卑的。 苏嫣儿不想郁辞继续问下去,道:“天亮了,我们现在下山么?” 沈轻尘也道:“这里不安全,难免他们不会搜山,我们还是早日离开为好。” “也好。”郁辞站起身,问叶之落:“叶姑娘,你要和我们一起么?” 沈轻尘秀气的眉头微蹙,心里有些不舒服,忆儿怎么总是和之落说话?听这语气,明显是想把之落留下来一起。 叶之落看了一眼她们,犹豫道:“我觉得我们可以一起下山,但不必同行了。”她解释:“苏姑娘脚腕上还有伤,不宜奔波,而你们应该还有事情要做,我怕会耽误你们的行程。” 郁辞闻言也不勉强,微微颔首,余光瞥到叶之落腰间的剑,道:“叶姑娘,方便看一下你的剑么?” 叶之落收拾包袱的动作一顿,神色有些不自然,笑道:“一把破剑没什么好看的。” 郁辞眼尾轻挑,扯了扯嘴角,眼底却没什么笑意,淡声道:“我看叶姑娘把剑包得这么严实这么宝贝,还以为是绝世宝剑呢。” 叶之落闻言垂眸,从腰间扯下长剑递给郁辞,毫不在意道:“郁姑娘说笑了,我一穷二白的哪有什么宝剑。” 郁辞接过,感受到手上的重量,眼神微眯,她一手握住剑鞘一手握住剑柄,两手同时反方向用力,剑竟纹丝不动,拉不开。 郁辞疑惑挑眉,沈轻尘声音有些闷道:“之落的这把剑根本拉不开,不知道这剑鞘是不是个假的剑鞘,其实剑身和剑鞘本来就是一体的。” “这么奇怪,鲜少有人会这么铸剑。”郁辞将剑递还给叶之落,道:“不知叶姑娘这剑从何而来?又是何人所铸?” 再怎么假装收拾也总有收拾好的时候,叶之落装不下去了,直视郁辞,胡诌道:“此剑我师父传给我的,这剑也是他亲手铸的,可能技术不好吧,剑身和剑鞘融在一起了,最后成了这样。” 郁辞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呵,有趣。” 竟然还说之落有趣!沈轻尘薄唇紧抿,面无表情时有些唬人,她站在叶之落的马车旁,抱臂看着远方,不高兴的情绪太明显了。 郁辞像是终于注意到了沈轻尘的不对劲,她走到沈轻尘身边,轻声问:“沈轻尘,你怎么了?” 沈轻尘心中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情绪,有些酸涩,但忆儿只是和之落简单交谈,自己因为这个生气又让她难以启齿。 沈轻尘看向郁辞,欲言又止。 “轻尘,郁姑娘,我收拾好了,可以下山了。” 沈轻尘应:“好。”她转而对郁辞道:“没什么。” 一副气鼓鼓的样子还说没什么,一开始还好好的,郁辞回忆起刚刚,蓦地笑了,看来沈轻尘是吃醋了,真是个小气鬼。 郁辞和苏嫣儿坐在马车里面,沈轻尘和叶之落坐在外面赶车,叶之落关心道:“你之前说要找十八年前的真相,此番去风月楼可有收获?” 沈轻尘轻叹一声,道:“没有太大收获,但至少证实了当年之事的确有很多疑点。”有些事与父亲告诉她的有所出入,而且父亲从未与她说过关于娘亲尸首的事。 每一届的武林盟主会接管武林盟,武林盟掌管武林一切大小事务,而现任武林盟主是玄天阁阁主白镇南,也就是白之斐和白之珩的父亲。 娘亲曾任武林盟主,或许武林盟会有线索! 郁辞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手中玉箫,状似随意道:“不知苏姑娘昨晚有没有听到什么动静?或者四周有什么异象么?” 苏嫣儿虽然刚踏入江湖,但皇宫的水不比江湖浅,刚刚她就听出了郁辞对叶之落的试探,她闻言笑了笑:“没有,昨夜我吹了风,身体有些不适,很早就睡了。” “苏嫣儿”郁辞嘴角含笑,声音稍低:“当朝长公主也叫这个名字,是巧合么?” 苏嫣儿心头一紧,镇定道:“原来长公主也叫这个名字,我现在才知道呢。” 郁辞声音很轻,直接道:“我与风飘絮相识,她和我提起过你。” 苏嫣儿:“……” “我听闻长公主不愿和亲,所以逃了,你说我把你送回皇宫好不好?” 苏嫣儿脸色一沉:“你到底想怎么样?” 郁辞缓缓凑近苏嫣儿,笑得很是好看,但眼底的冷霜冻人:“我们做个交易吧,告诉我昨晚你的所见,倘若有朝一日你真被抓回去和亲了,我保证救你出来。” 苏嫣儿有些动摇,却还是摇了摇头:“我刚刚说的都是真的,就算你要把我送回皇宫,我也说不出别的。” “倒是有骨气。” 郁辞坐直身子,靠着马车缓缓闭上眼。 苏嫣儿觑着郁辞的神色,没想到她这么轻易就放过自己了,捂着胸口缓缓吐出口浊气。 “我的身份,还麻烦郁姑娘保密。” 第65章 郁辞掀起眼帘,凉凉道:“怎么?长公主是不信任叶姑娘么?” 苏嫣儿忙去看赶车的两人,见车帷没有被掀开,应该是没听到的。她轻咬红唇,郁辞一口一个长公主,分明是存心的! 第59章 下了山,沈轻尘和叶之落道别,叶之落驾着马车带着苏嫣儿离开了。 沈轻尘兴冲冲道:“忆儿,我突然想到还可以去武林盟找线索,我娘是曾经的武林盟主,当年之事,武林盟应该也会有所记载。” “现在的武林盟主是你爹的好朋友白镇南,昨晚的事今日想必已经传遍大街小巷,你觉得他会让你进去查么?” 沈轻尘眼珠一转,亮晶晶的眼眸狡黠道:“我们可以晚上的时候悄悄潜入武林盟。” 郁辞被她的表情和语气逗得轻笑出声,她想到昨晚,抿唇道:“你爹那边……” 沈轻尘想到父亲,笑容淡了几分,道:“我爹那边等事情查清楚之后再做解释。” …… 茶楼大堂,有说书先生在说前几日发生的事,碎玉堂少堂主为救魔教妖女徒手接剑,不惜与父亲为敌、与江湖正道为敌! 茶楼大堂坐了一位姑娘,姑娘一身素雅长裙,裙摆轻扬,宛如一朵静静绽放的白莲,是找了好几天沈轻尘的周诗语。 周诗语听着说书先生惟妙惟肖的简述,将手上江湖小报揉成一团,一脸不可置信,她的手掌不自觉地握紧,力度之大,使得手背青筋突起,指尖微微泛白。 怎么会呢?这上面说的不是真的,轻尘和魔教妖女怎么会是那样的关系?轻尘这么善良,怎么会喜欢一个杀人不眨眼的人?她们同为女子、地位悬殊…… 周诗语的第一反应是,凭什么,凭什么魔教妖女可以,她不可以…… 洛严在周诗语身旁落座,自顾自斟了一杯茶,笑道:“周姑娘怎么闷闷不乐的?可是因为沈姑娘的事?” 周诗语起身:“与你无关。” 洛严用扇子挡在周诗语面前阻止她离开,一张俊脸笑得春风和煦,凑到她耳边低声问:“如果我没看错,周姑娘是不是也有磨镜之好?” 周诗语抿唇,脸上有些羞恼。 他轻轻摩挲着手中的扇子,每一次开合都伴随着一阵细微却清脆的声响,“也对,沈姑娘才貌双全,武功高强,喜欢她的男子众多,当然,女子被她吸引也正常。” 周诗语睫毛轻颤,掩藏着眸中闪烁的阴冷光芒,她抿抿唇:“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们合作如何?”洛严深邃的眼眸中却闪烁着异样的光芒,他的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轻声说:“我想杀郁辞,而你得到沈轻尘,两全其美,何乐而不为。” …… 邪玉剑出,江湖定会掀起一阵腥风血雨,折柳在心里思索着对策,十八年前那场混战,滚烫的血液融化了积雪,血流满地,她不忍再回首,也不忍这样的事再次发生。 如果十八年前没有将错就错、没有围攻魔教,或许周翎就不会死、也不会有那么多无辜的人丧命,一切都是因为邪玉剑啊! 白之斐把师父留下的剑谱练得熟得不能再熟了,可是师父却一直没有回来。 一天晌午,白之斐和苏苏吃完午饭在院子里休息,两人并排坐在两张躺椅上闭目小憩,突然,一声木板倒地的声音传来,院子木门被人一脚踹开倒在了地上。 白之斐猛地睁开眼,从躺椅上站了起来,苏苏也从睡梦中惊醒了。 “参见郡主。” 来人穿着统一的服装,手持兵器,一看就是训练有素的样子,为首的是一个穿着暗黑色衣裳的男人,身材高大,面容粗狂,手里拿着一把白色的折扇,腰间一根金色腰带,腰带上佩戴着一块碧绿色的玉佩。 他就是丞相庶子高珺。 “郡主,你可让我好找啊!” 郡主?白之斐垂眸看向苏苏,眼底有些疑惑,苏苏与之对视,有些心虚地抿抿唇,她还从未和白之斐说过自己的身份。 苏苏看向高珺的面色一冷,她斜倚在躺椅之上,眼神中满是挑剔与不屑,声音清脆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傲慢,“高珺,本郡主说了,你长得太丑,本郡主不喜欢你,这桩婚事本郡主绝不同意!” 高珺闻言,面上有些难堪,他压下心底不悦,“郡主,我待你是真心的,你为何就不肯接受我呢?” 苏苏轻笑一声,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真心?这世间单方面的真心能叫真心么?本郡主要的是自由,是能与我心意相通之人共度此生,而非你这般被安排好的所谓的“良配”!”处在皇家的真心,不值钱。 高珺朝身后挥了挥手,有人恭敬地将圣旨呈上,高珺拿过圣旨,道:“这就由不得郡主了,平南王已经向皇帝求了赐婚,赐婚圣旨也下来了,今日我来便是为了给郡主宣读圣旨,还有,带郡主回京。” 苏苏站起身,走到高珺面前,目光直视着他,语气中满是决绝:“有圣旨又如何,本郡主抗旨不遵!有本事就让皇伯伯直接下砍头圣旨,你回去告诉我父王,我苏苏什么也不怕,所以别想着拿圣旨压我!” 高珺气结:“你!” 苏苏微扬下巴,一脸傲气:“我什么我!给本郡主滚!” 白之斐算是听明白了,苏苏是郡主,因为不满王爷安排的婚事所以出逃了,现在未来郡马找了上门要将人带回去。 难怪苏苏如此刁蛮任性,原来是郡主。 高珺直接摊开圣旨,朗声道:“长乐郡主,请跪地接旨。” 苏苏白了他一眼:“谁知你这圣旨是真是假,我不接!” 高珺:“……圣旨怎么会有假!” 苏苏毒舌道:“那可难说,你这样的人什么事做不出来。” 白之斐忍不住“噗呲”笑出声,她摇了摇头,这人啊,这嘴甚是厉害,苏苏听到白之斐的笑声,也忍不住扬起唇角,朝她傲娇地扬了扬下巴。 高珺被刺激到,将火气洒在白之斐身上,指着白之斐怒问道:“他是谁?” 苏苏狡黠的大眼睛一转,挽着白之斐的手,笑得一脸甜蜜道:“这是我的意中人白之斐,他长得比你好看,就这一点你就永远都没有机会了!” 白之斐闻言身体一僵,脸上笑容顿住。 高珺嘴硬道:“我不信郡主会喜欢一个小白脸,郡主不用拿别人刺激我。” “不信啊”苏苏拉长音调,忽的侧头,踮起脚尖,当着高珺和他手下的面,在白之斐侧脸上落下一吻,淡淡的唇印在白净的脸上格外显眼刺目。 苏苏耳垂微红,指着白之斐脸上的唇印,炫耀似的问:“这下信了么?” 这一幕,让在场的人都为之震惊,高珺更是气得脸色发白,双眼几欲喷出火来。 白之斐彻底愣住了,苏苏这是什么意思?她和那个高珺都把自己当成男子了么?可自己是女子啊……好吧,虽然她们第一次见面,白之斐是着了男装,后来也因为男装穿着方便便没有换,但她和师父说过她是玄天阁大小姐,师父是知道她的身份的,苏苏……苏苏好似真的不知道。 难怪她不愿与自己同床而眠,难怪她沐浴不让自己靠近…… 但眼下却不好道明性别,怕坏事。 高珺气急败坏,但苏苏终归是郡主,他不能对她做什么,他怒视着白之斐,语气危险:“你这个贱民,竟敢染指郡主!” 他转身对身边的随从命令道“给我杀了他!” 随从们闻言,纷纷拔出佩剑,将白之斐团团围住,气氛瞬间紧张到了极点。 苏苏杏眼微瞪,挡在白之斐面前:“高珺,你敢!” “我有何不敢!”高珺哈哈大笑,近乎疯狂道:“郡主,他死了,我可以当刚刚的事没有发生过,他不死就是对我高珺的侮辱!” 白之斐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强扭的瓜不甜,高公子又何必呢?” “呵,强扭的瓜是不甜,但解渴!”高珺抬了抬手,随从举剑齐上。 白之斐将苏苏拉到身后,一脚踹在一个随从的肩膀上。 苏苏刚站稳,白之斐搂过她的腰肢,身形一闪,躲开了一剑,白之斐踢起平日里练习的竹剑,剑法凌厉而精准,每一招每一式都恰到好处,直取要害却不伤及要害。 白之斐看着倒了一地的人,剑指高珺:“给我滚!” 霸气又威风,苏苏眼底有些崇拜。 高珺不会武,看着没用的随从骂了句“废物”,他指着白之斐道:“你给我等着,郡主,我还会回来的!” 高珺走了,白之斐扶起翻到的桌椅,她背对着苏苏有些欲言又止,她想,苏苏刚刚亲自己不过是想激怒高珺,应该不是因为喜欢。 迟迟得不到白之斐的回应,苏苏已经快没有耐心了,既然刚刚都亲了,她索性直球道:“白之斐,我喜欢你,你呢?” 白之斐闻言浑身一震,唇瓣微张,目光下垂,神色复杂,良久没说话。 第66章 苏苏上前一步,从身后环抱住白之斐,脸贴着她的后背,又问了一遍:“白之斐,你说话啊。” 白之斐深吸一口气,语气中带着几分歉意:“苏苏,我、呃,,其实你知不知道,我与你一样,同为女子。” 苏苏闻言脑子一空,震惊在原地,手缓缓松开,不可置信道:“什么?你说什么?” 白之斐转身与之对视,“我以为你知道的……” “不,不可能”苏苏眼睡微红,却强忍着不让泪水滑落,她轻轻点头,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白之斐,你不喜欢我就直说,用不着编这样的谎话!” 白之斐唇瓣微张想要解释,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她既无奈又无力。 “我没有骗你,师父也知道的,不信你可以等师父回来问她。” 苏苏听她这么说,内心有些崩溃却不愿意相信,她眼泪滑落下来,转身就跑了出去。 白之斐心中不免泛起一丝涟漪,犹豫良久,白之斐给师父留下口信,捡起地上的剑匆匆追了出去。 高珺刚走没多久,苏苏现在跑出去,她又不会武功,如果遇上他们就危险了。 第60章 武林盟与玄天阁、碎玉堂相距不远,沈轻尘道:“忆儿,我们现在出发去武林盟吧。” 郁辞却摇了摇头:“我不能陪你去。” 沈轻尘忙问:“为何?” 郁辞垂眸道:“幽冥那边来信了,这几天我要回去一趟。” 沈轻尘想也不想道:“我陪你回去。”昨夜之事闹得沸沸扬扬,上官青云肯定是因为此事才把郁辞召回的,上官青云为人阴狠毒辣,她不放心郁辞一个人回去。 郁辞语气冷淡几分:“不必。” 沈轻尘抓住郁辞的手腕,凝眉道:“忆儿,你不要再回去了好不好?” 郁辞闻言眉间微蹙,幽幽道:“你莫不是忘了我的身份,我是魔教圣女,我属于魔教,我不回去,那去哪里?随你回碎玉堂么?沈轻尘,你觉得可能么?” 沈轻尘一噎,有些泄气又有些不甘。 郁辞缓了语气:“等我见完教主再去找你。” 沈轻尘沉默一瞬,忽的抬眸望着郁辞,认真道:“忆儿,你说得对,我们的身份使然,对方的家都不会是我们的家,可我想和你有个家。” 郁辞一顿,沈轻尘扬唇:“忆儿,我们建一个属于自己的房子吧。” 她不禁畅想:“等查明真相,一切尘埃落定,我们就隐居可好?在一个环境清幽、没人知道的地方,房子不用很大,不用奢华,我们觉得无聊的时候,就出门四处游玩,行走江湖锄强扶弱……” 郁辞盯着沈轻尘的脸看,这人真是天真单纯又容易满足,可她是不是忘记自己的身份了?碎玉堂堂主独子,现在的少堂主,未来的堂主,怎么可能隐居呢?更何况她是幽冥圣女,不可能如此…… 以后的事说不准,但避世的房子,郁辞还真有一个,那间房子只有她和白砚、红叶知道,就连教主也不知道。 白砚、红叶虽是魔教的人也会听命于教主,但毕竟是陪着郁辞长大的下一代幽冥魔使,她们的主人是郁辞。 “轻尘”郁辞打断沈轻尘,道:“我带你去个地方吧,等你去完武林盟,去那里等我回来。” 沈轻尘眨眨眼,她问:“什么地方?” 郁辞抬手,指腹刮过沈轻尘的脸,难得俏皮道:“秘密。” 沈轻尘抬手去抓她的手,一滑没抓住,掌心痒痒的如同她的心,郁辞转身就走了,沈轻尘忙追了上去。 两人用轻功走了半日,来到了一处不起眼的山谷,沈轻尘跟着郁辞七绕八拐,经过了无数的机关关卡,她不禁咂舌:“忆儿,这里是藏了什么宝贝么?这么多机关。” 话音刚落,两人穿过唯一的丛林通道,站在了一间木屋门前,郁辞淡笑不语,她抬手指了指木屋门上的牌匾,上面写着五个大字:“曲径通幽处” 郁辞微扬下巴,示意沈轻尘开门。 沈轻尘眨了眨眼,有些懵地推开门,许是太久没来人了,门上积了灰,沈轻尘一推,灰尘四散。 入目是一个小院,院子一角搭建了一个小巧的凉亭,以竹为骨,以茅为顶,简约而不失风韵,凉亭下,一张石桌配以几张石凳。 从门口到房间铺着一条小径,小径两旁种满了各式各样的花草,四季不败,色彩斑斓,许是久未打理,花丛中杂草丛生。 沈轻尘沿着小径走过去,有两间房,一间是卧室一间是厨房,卧室不大,里面东西一应俱全,只是久未打扫,蒙了灰尘。 沈轻尘转身,眼眸晶亮地看着郁辞,郁辞红唇轻启道:“这个房子是去年建好的,不过我还没时间来住过,此地只有两个手下知道,她们是我的心腹不会暴露此地,所以也算你说的,没人知道的地方。” 她有些不自然地轻咳一声,装作不经意看向别处,“你可以把这里当做我们的家。” 沈轻尘闻言心尖一软,忽的抱住郁辞,语气都带着愉悦:“忆儿,你真好。”这里小却温馨,是沈轻尘幻想的家。 郁辞靠在她肩上,弯了弯唇,一直不安稳的心落了下来。 沈轻尘兴冲冲地要去打扫卫生,掌心的伤也阻挡不了她的热情,郁辞随她去了,她倚在一旁含笑望着沈轻尘。郁辞耳尖微动,脸上笑容淡了下来,她见沈轻尘没留意,转身出了小屋。 “郁辞,你为何要把沈轻尘带来这里?”白砚一时着急,忘记了身份,连称呼都变了,语气有些质问的意味。 郁辞看一眼门口,收回视线看向白砚,冷冷道:“砚儿真是长大了,管到本座头上了。” 白砚自知失言,却还是不甘心,“传闻是真的吗?你与沈轻尘真的……是那样的关系么?” 郁辞凤眼微挑,承认道:“是,那又如何?” 白砚悬着的心还是死了,她不可置信道:“可她是碎玉堂的人!是周翎之女!当年周翎带人围攻幽冥,碎玉堂和幽冥结下不解之仇,你怎么可以和沈轻尘在一起?” 郁辞有些烦躁:“不用你提醒,本座没忘!”她走近白砚,声音带着寒意,“砚儿,是本座平日待你太好了以至于你忘记身份了么?本座做什么不用和你解释!” “呵!是我忘记身份还是你忘记身份?郁辞,你可是幽冥圣女啊!”白砚眼圈泛红,“为什么是她?既然她可以,为什么我……” “白砚!”郁辞冷声打断她,警告道:“有些话说出口就收不回来了。” …… 沈轻尘手上还有伤,只简单打扫了一遍,见郁辞回来,小跑过去。 “忆儿,你去哪里了?我打扫好了。” 郁辞将几个果子递给沈轻尘,解释:“怕你饿,我摘了几个果子,吃吧。” “嗯,我正好渴了。”沈轻尘擦了擦果子表面,想起那次自己摘的果子酸出天际,她笑:“忆儿摘的果子会不会比我那次摘的还酸?” 她这么一说郁辞想起来了,沈轻尘那次被青果酸得白皙光滑的脸皱成一团。 郁辞唇角勾起一抹坏笑,“也许吧,你快试试。” 笑容有些调皮的狡黠,弯弯的眉眼间充满了魅惑,让人不由自主地沉迷其中,相处久了,沈轻尘看到了郁辞更多不同的样子,每个都是她所喜欢的。 沈轻尘很喜欢郁辞这样的坏笑,她呆呆地看着郁辞,心想,就算是毒药,只要是郁辞喂的她都甘之如饴。她很快咬了一大口,汁水在口腔中炸开,塞得嘴边鼓鼓囊囊。 “唔,一点的不酸,很甜。”沈轻尘将咬了一口的果子递到郁辞唇边,“忆儿也试一下。” 郁辞微顿,她缓缓低头,咬了一小口,甜甜的,如同她的心,“嗯,你吃吧。” 两人在凉亭下落座,郁辞等沈轻尘吃完才开口:“我过几天就要回幽冥,你打算什么时候去武林盟?”幽冥山河武林盟在两个相反的方向,她们是不同路的。 沈轻尘闻言思索片刻,道:“我与你一起走,算算日子,等我去到武林盟再过几日就是武林大会了,等武林大会结束我回一趟碎玉堂,我爹那边也要给个交代,等我处理好,我来这里等你,可好?” 武林大会也不会平静,郁辞垂眸,应:“好。” 那这几日,她们可以待在这里,只有彼此。 沈轻尘不知道想到什么,脸越来越红,痴痴地笑了。 郁辞刚想开口询问,沈轻尘忽的站起身,别扭道:“忆儿,我好几日没沐浴了,想沐浴。” 郁辞皱眉:“可你的手不能碰水。” 沈轻尘脸更红了,小声道:“不是还有你么……” 郁辞闻言耳垂也有些发热,她凤眼嗔怪地看了一眼沈轻尘,还是答应了她:“你进去坐着,我给你准备水。” 沈轻尘两步三回头,内心驱使她大踏步又走了回来,在郁辞脸上亲了一口,才红着脸走了。 第67章 郁辞摸了摸脸,红唇轻勾,心前所未有的满足。 夜幕低垂,银月高悬。 院子里有口古井,古井的水来源于山间清泉,泉水清澈透明,带着山间的清冽与甘甜。 取水、烧水,平日郁辞从未做过这些,但对方是沈轻尘的话,她好似并不排斥为她做这些,郁辞眼神中流露出一抹不自知的温柔。 屋内,沈轻尘因连日的劳顿,正斜倚在床边闭目养神。她的面容虽略显疲惫,但眉宇间那股独特的气质依旧。 郁辞轻手轻脚地走进屋内,她来到沈轻尘身边,手搭在她肩膀上,轻轻推了推,“轻尘,水好了,去沐浴吧。” 沈轻尘睁开眼,睡眼惺忪,刚睡醒有些懵,看清眼前人随即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忆儿,我竟然睡着了。” “沐浴完早些休息。” “嗯。” 郁辞伸手去给摸沈轻尘的衣带,沈轻尘握住她的手,热气上涌,忙道:“忆儿,我来便好。” 郁辞坏心眼不肯答应,她温柔却不容拒绝地拉开沈轻尘的手,沈轻尘求饶似的喊:“忆儿……” 氛围突然变得异常暧昧而微妙。 郁辞的手指轻轻触碰沈轻尘的衣带,轻拉,衣带解开,衣衫一件件滑落,最终只余下一身洁白的里衣。 感受到了郁辞指尖传递过来的微凉的温度,沈轻尘的心也随之柔软起来,一丝难以言喻的悸动满上心头,沈轻尘垂眸看着郁辞的动作,喉咙不自觉吞咽。 沈轻尘背对着郁辞,里衣脱落,她缓步踏入浴桶之中,受伤的手搭在浴桶边沿,郁辞就站在她身后,为她理好散落的长发。 木桶中的热水散发着淡淡的香气,与郁辞身上特有的幽香交织在一起,沈轻尘只觉一阵口干舌燥,她内心在叫嚣着很想做点什么,但却并不知道具体想做什么。 郁辞的手在沈轻尘身上游移,不知是有意无意,她的手似有若无地滑过沈轻尘胸前柔软,沈轻尘似是被猫挠了一般,勾得她喉咙发紧。 郁辞就是故意的,看着沈轻尘的脸越红、越无力推拒,她就越兴奋,在沈轻尘看不到的身后,郁辞冷艳的脸上闪过一抹得逞的坏笑。 第61章 沐浴完,沈轻尘更疲惫了,双腿有些发软,脸红得像刚出锅的螃蟹。 她躺在床上,隔着屏风,听着旁边传来的水流声,沈轻尘想象着郁辞沐浴的样子,呼吸又急促几分。 想到今晚两人要同床而眠,沈轻尘脸上的热意更消不下去了。 半晌,水声停了,郁辞慢条斯理地穿好里衣,缓步走了出来。 沈轻尘侧身,唇瓣微张,缓缓坐了起来,喉间滚动,看直了眼,“忆儿……” 郁辞一袭白色里衣胜雪,肤如凝脂,白里透红,修长的玉颈下,一片□□如凝脂白玉,半遮半掩,素腰一束,不盈一握。 再往下,她赤着脚,白皙精致,如同初绽的莲花,柔美而不失力度。肌肤晶莹剔透,如同上好的羊脂白玉,透出淡淡的温润光泽,脚踝纤细,线条流畅,圆润饱满,娇嫩欲滴,流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风情与韵味。 好想摸一摸、亲一亲,沈轻尘被自己的想法吓到,在心底骂自己是个变态。 鼻翼萦绕着清冽的冷香,郁辞在床边落座,那双漆黑的水眸望着沈轻尘,葱白骨节抚上沈轻尘的脸,沈轻尘唇瓣动了动,下一秒,郁辞将她的脸轻轻一推,她的手从脸到锁骨、再到胸,细白的指尖戳在沈轻尘胸上,缓缓下压,沈轻尘顺势倒在床上,郁辞红唇微张吐出两个字:“睡觉。” 戛然而止,。 沈轻尘:“……” 蜡烛灭了,只有淡淡的月光透过窗纸洒落进来,视线受阻,其它感观变得更加灵敏,沈轻尘与郁辞紧挨着,两人的胳膊隔着衣纱相碰,一热一凉。 过了好一会儿,沈轻尘稍稍侧身,轻声问:“忆儿,你睡了么?” 郁辞没有回应,沈轻尘小心翼翼的撑起身体侧身望向身边人,眼里满是温柔与深情。 她轻轻地伸出手,手指轻轻划过郁辞的脸颊,光滑细腻,指尖传来的触感让她心跳加速,一股暖流涌遍全身。 沈轻尘忍不住又靠近了些,她不知自己想做什么,只是凭着本能靠近,想要与她亲近些、再亲近些…… 沈轻尘缓缓往下凑,在郁辞脸上落下一个轻柔的吻,不满足,又在她唇上偷亲一口,又一口,沈轻尘没有离开,唇瓣贴着唇瓣,急促灼热的呼吸出卖了她,郁辞睫毛轻颤,缓缓睁开了眼,若是沈轻尘细看,会发现身下人眼底一片清明,没有半点睡意。 郁辞手抵在压向自己身上的沈轻尘的肩上,两人唇瓣还贴着,郁辞启唇,嗓音微哑:“沈轻尘,你想做什么?” 沈轻尘被抓包,后背一僵,她抬眸无辜地眨了眨眼,含住了郁辞的唇瓣,含糊道:“忆儿,我只是想亲亲你……” 说话也舍不得离开她的唇。 郁辞没想过沈轻尘是这样的沈轻尘,如此的……好色。 郁辞低笑一声,指尖在她胸前轻点:“沈轻尘,真的只是亲亲么?” 沈轻尘诚实道:“不止……”话语吞吐,鼻息拂过,温热难耐,她稍稍退开。 郁辞伸手帮她把耳边的发丝拨到耳后,露出洁白的耳朵,捏了一下她的耳垂,指尖抚过她的脖颈,纤长白皙的手顺势绕上她的肩头。 郁辞勾着沈轻尘的后颈凑到她耳边轻吹气,语气含笑:“是不会么?” 沈轻尘闻言热气上头,脸颊漫上红晕。 郁辞抬手轻轻抚摸她的脸颊,掌心肌肤滑腻柔软。原来,她也会害羞,明明举止那么大胆。 沈轻尘在郁辞掌心蹭了蹭,大眼睛湿漉漉地看着她,郁辞想到她的手,轻叹一声,两指夹住她脸颊软肉,语气有些不自然道:“沈轻尘,你右手受伤了,不能碰水。” 沈轻尘微愣,懵懂问:“左手不可以么?” 郁辞舌尖抵着上颚绕了一圈,清冷的眉眼如艳丽的红玫绽放,“也许,是可以的。”不止左手可以,还有……舌头也可以。 郁辞抓住沈轻尘的手,缓缓搭在自己肩上,沈轻尘隔着衣纱,手有自主意识般轻轻摩挲,缓缓褪去。 沈轻尘盯着裸.露的肩头,眼眸愈发深邃,倏忽倾身,凑近,像是猛兽扑向猎物,将郁辞紧紧压在身下,柔软的唇瓣贴上去,在肩头落下一吻,温柔却不失霸道地亲吻、吸吮。 郁辞缓缓闭上眼,双手攀上沈轻尘的肩膀,用力得指尖微微泛白,第一次,难免紧张。 从脖子到锁骨,再缓缓往下,沈轻尘含着柔软,爱惜地捧着,爱不释手,在郁辞身上四处点火却不灭火,郁辞轻咬红唇,唇间溢出一抹娇喘,沈轻尘听得耳尖一软,从下面爬上来,吻上郁辞的唇。 一阵阵热流流了出来,流至腿间,空虚感如潮水般袭来。 郁辞手抵在沈轻尘肩上,无力地将人往下压,沈轻尘懵懂地一路往下,郁辞小腿绷紧,线条流畅,玉足纤纤,沈轻尘柔软温热的唇瓣贴在脚踝上,强烈的酥麻感自脚踝处传来, 电流般密密麻麻,郁辞脚趾微蜷。 玉足踩在沈轻尘肩上,郁辞有些羞恼地喊她:“沈轻尘!你是不是傻……”毫无威慑力,又娇又软,不似平日的清冷。 沈轻尘爱极了这样的郁辞,她听到召唤连忙爬了上去。郁辞眼尾微微泛红,清冷的眉眼渐渐沾染了欲,娇艳欲滴,面若桃花般,正盛艳绽放。 好美。 沈轻尘唇瓣微动,一时没了动作。 郁辞翻身将沈轻尘压在身下,双腿分开坐在了她小腹上,沈轻尘一愣,郁辞缓缓牵过她的左手,放在了两腿之间…… 沈轻尘感受手心的湿润,呼吸一滞,水眸望着郁辞,心底涌上一股满足。 郁辞俯身抱住沈轻尘,趴在她肩头,教她,拉着她的手,腰肢配合着摆动,在彼此愈发急促的喘.息声中。 沈轻尘使了力…… 食髓知味,不知道过了多久,沈轻尘餍足地抱着怀里人沉沉睡去。 接下来这几日,沈轻尘缠着郁辞做尽缠绵之事,不止夜夜笙歌,更甚至……白日宣.淫。 郁辞拿她毫无办法,但教主那边又派人来催了,这次下了最后通牒,而且武林大会也没几日了,她们也该做些正事了。 沈轻尘虽然不舍,但分得清轻重缓急,两人在门口抱了很久才下山。 郁辞给她理了理衣襟,叮嘱:“武林大会上,我们可能会交手,轻尘,到时候你不要手下留情,也不要承认我们的关系,或许这样他们就不会再揪着你不放了。” 沈轻尘凝眉:“可我不想与你交手,就算是假的也不想。” 郁辞抬手,安抚性地摸了摸她的耳垂:“听话,凡事小心些。” “好吧,忆儿也是。” 郁辞从怀里掏出一块玉佩佩戴在沈轻尘腰间,“这是我爹亲手雕刻送给我娘的定情信物,我从小就戴在身上,现在送给你。”这是娘亲留给她为数不多的遗物。 第68章 这块玉佩,并非凡品,其色温润,质地细腻,仿佛蕴含着天地间的灵气。玉佩的形状为一对并蒂莲,寓意着心心相印,永不分离,其上雕刻的纹路繁复而精美。 沈轻尘低头看着玉佩,轻抚玉佩,心中涌起一股暖流,扬唇:“我一定好好保管,每日佩戴。” 下了山,两人就分道而行了。 * 沈轻尘刚离开,白砚和红叶闪现出来跟在郁辞身后。 “圣女” “圣女” 郁辞看出她们神色和声音不对,眉间蹙起:“发生什么了?” 红叶面无表情道:“教主说我们没有辅佐好圣女,下令鞭责。” 郁辞脚步微顿,明白教主这是给她警告,白砚不想郁辞内疚,忙道:“已经没事了。” 郁辞抿抿唇,没有说什么。 幽冥山。 阴雨朦胧,郁辞在殿外跪了一天一夜,白砚心疼坏了,却只能在一旁看着什么都做不了。 上官青云终于肯见她了。 郁辞拖着湿漉漉的衣裳进殿,殿内檀香味浓郁,香气缭绕,她脸色有些苍白,走到大殿中间,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弯腰磕头,脑门贴着地板,虚弱道:“参见教主。” 上官青云身着一身黑袍,衣袂飘飘,发丝飞扬,面若寒冰,眼窝深邃,漆黑的眼眸泛着冷冷的幽光,脸色惨白,唇瓣嫣红,她本就长得极美,尽管现在瘦得皮包骨也不减当年风采,身上那股亦正亦邪的气质,遗世独立。 上官青云缓步下了台阶,走到郁辞面前,嗓音微哑:“忆儿” 郁辞还保持着一开始的姿势,闷声道:“忆儿在。” 上官青云音调一变,冷声道:“抬起头来。” 郁辞依言抬起头,脸色苍白,浑身湿漉漉的,长发凌乱地贴在脸颊上,雨水顺着下颌线往下滑,“滴答滴答”落在地板上,前所未有的狼狈。 “有什么要和我说的?” 郁辞薄唇微抿:“教主,沈轻尘不过是一枚棋子,我是故意离间他们父女关系的,江湖传闻我与她的关系半真半假。” “哦?是么?”上官青云眯了眯眼,她冷冷道:“可本座说过,让你杀了沈轻尘,你怎么不听呢?” 郁辞唇瓣微张,苍白地解释:“沈轻尘留着还有用。” “本座觉得没用,仇人之子就该早日斩草除根。”上官青云勾起一抹冷笑:“武林大会上,给我杀了沈轻尘,忆儿专心为武林大会做好准备。” 郁辞闻言脸色一变,本就苍白的脸色又白了几分,她垂着的手倏地紧握成拳,胸脯快速起伏,忍了忍没说话。 郁辞离开前,上官青云补了一句:“这两日你就待在山上不许离开,两日后便是武林大会,届时随我一同前往。” “是。” 沈轻尘,一定不要手软。 郁辞第一次对一件事有无力的感觉。 同为女子,举止亲密些再正常不过,但江湖小报却将她们的关系描绘得有声有色,不过短短两日,传得江湖上无人不知,一定有人在背后搞鬼,郁辞眯了眯眼。 郁辞召来红叶,让她亲自跑一趟,让风飘絮查一查这江湖小报背后的人,十八年前肆意抹黑幽冥、将脏水都泼给幽冥的也是江湖小报,这背后的人藏得太深了。 了结十八年前的恩怨,夺回邪玉剑,或许她与沈轻尘才有安稳在一起的那一日。 第62章 苏苏没走远,白之斐很快追上了她,只是她怎么也不肯随白之斐回去,也不肯再理白之斐,自己一个人别扭着。每次对上她微红的眼眶,白之斐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有些无措。 那日,苏苏在山下听到了武林大会几日后举行,没事做又不想理白之斐,她索性买了辆马车准备前往武林盟。 白之斐怕她一个人不安全,只好随着她去了,变成了赶马车的那个人。 其实她不想去凑这个热闹的,毕竟武林盟主是她爹,她背着父亲离家出走,父亲发现她回来,可能会强制她回玄天阁。 白之斐赶着马车,无奈叹气,对车内的人缓声道:“苏苏这是不打算理我了么?” 苏苏没吭声。 白之斐又道:“我不是有心要隐瞒,我以为你知道的。” 苏苏还是没吭声,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对白之斐心动是真的、喜欢是真的、想要和他在一起也是真的,可白之斐是女子,一切都成泡影了,苏苏心中烦闷无处宣泄,唯有对白之斐生气才没那么难受。 白之斐停下马车,撩开车帷弯腰走进去,她坐在苏苏面前,漆黑的眼眸倒映着她紧绷着的脸,白之斐柔声问:“你要我怎么做才肯消气?” 她一直追问,苏苏心底的委屈一瞬间涌上心头,她双手紧握成拳,用力捶在白之斐心头,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簌簌落下,她伤心地控诉道:“白之斐,你让我喜欢上你了,你是女子,你说我该怎么办?我好难过……” 白之斐后背一僵,抬起的手又缓缓放下,垂眸看着哭得梨花带雨的苏苏,心情复杂。 苏苏性格刁蛮有时候不讲理,但心思单纯没有坏心,白之斐是喜欢她的,但她觉得那是姐姐对妹妹的喜欢,无关情爱。 其实白之斐也不知道什么是喜欢,不知情为何物,只是她的认知里,情之一物向来是发生在男女之间的,并不知女子间也可以。 苏苏恨白之斐是根木头,她趴在白之斐肩头哭得更伤心了,哭湿了一片,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哭累了,趴在白之斐肩头睡着了。 白之斐缓缓直起背脊,让她靠得更舒服些,她抬手,指腹小心翼翼地擦过她的脸上挂着的泪珠,无声叹息。 现在想想,苏苏日渐亲近是有迹可循的,是自己忽略了,若是她早些发现,早些告诉苏苏自己的性别,或许不会造成今日这样的局面。 * 夜色如墨,月隐星藏,唯有几片薄云在幽暗中缓缓游走。 沈轻尘穿着夜行衣悄无声息地穿梭于林间小径,她的身形轻盈如风,每一步都精准地落在落叶的缝隙间,不发出丝毫声响。 夜色掩护下,她轻巧地翻过武林盟的外墙,避开巡逻的人,凭借着对武林地形的记忆,悄无声息地接近了武林盟的记述阁。 记述阁顾名思义就是记述武林盟历年大小事件、记述各界武林盟主生平事迹。 沈轻尘将守在门口的两个人打晕拉到旁边掩藏,闪身进入了记述阁。 沈轻尘找到“周翎年纪”,迫不及待地翻看起来。 越看她眉头皱得越紧,捏着书卷的指尖泛白。 “乾元二年,武林各派苦魔教久矣,有人提出让武林盟主周翎集结各大门派围攻魔教,夺得邪玉剑。周翎以魔教并无危害武林、危害百姓反对,不可因为邪玉剑而掀起纷争。武林盟主反对兼之师出无名,就此作罢。” “乾元三年,魔教虐杀无辜,在各方的请求下,武林盟主周翎集结五大派围攻魔教,两败俱伤,周翎携邪玉剑逃离魔教前往上清观,周翎在上清观诞下一女,重伤不治而亡,邪玉剑下落不明。” 这么凑巧,前后不过一年,沈轻尘的疑心更重了几分。 这时,门口传来脚步声,沈轻尘闪身躲在书架后面。 门开了,隐约传来低沉的交谈声。 沈轻尘屏息凝神,贴耳于书架上,只听得传来几个人的密谋声。 “武林大会在即,切不可掉以轻心,邪玉剑的异象我已经派人去追踪了。” 这个是白伯伯的声音。 “只待时机一到夺得邪玉剑,武林便是我们的囊中之物。” 沈轻尘凝眉,这个声音有些熟悉,听起来不是中原人。 “武林大会魔教的人定会来捣乱,上官青云这个女魔头已经时隔十八年没有在江湖上露面了,不知这次会不会出现。” “最好是来,我已经布下天罗地网,那魔教女魔头和妖女若是敢来,定打她个有来无回!” 沈轻尘手上的书卷掉落在地,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谁?”那人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充满了威严与警告。 脚步声由远及近,伴随着银剑出鞘的声音。 心中一震,情急之下,沈轻尘身形一闪,“哐当”一声,破窗而出。 夜色依旧,但空气中已弥漫开一股山雨欲来的紧张气息。 一道道身影迅速冲出,手持长剑,紧随其后直奔她而去。 沈轻尘快速穿梭过长廊,留下一道道残影,听着身后急促的脚步声,沈轻尘越过面前的围墙,推开第一扇门躲了进去。 “啊——唔——” 沈轻尘捂住面前姑娘的嘴将人压在门后,食指贴在唇上示意她不要出声。 沈轻尘一双明眸添上几分急色,她低声道:“姑娘冒犯了,我没有恶意的。” 看着门外拿着火把一闪而过的搜查侍从,岳清婉轻轻点了点头。 沈轻尘缓缓松开捂住岳清婉嘴巴的手。 第69章 岳清婉没有声张,沈轻尘刚要自我介绍,岳清婉抢答道:“我知道,你是沈轻尘。” 沈轻尘微微一愣,惊讶道:“你是如何得知的?” 岳清婉在凳子上落座,笑得温柔:“你的大名和画像已经在江湖小报上刊登了很多天了。” 沈轻尘一顿,明白过来,有些尴尬地轻咳一声:“那你为何还肯帮我?” “你果然不记得我了。”岳清婉故作伤心地叹息一声。 沈轻尘不确定问:“我与姑娘是旧识?请问姑娘芳名?” 岳清婉提示:“少时我曾与父亲、兄长去过碎玉堂,你还带我到街上买糖葫芦,我被街上的小孩欺负,还是你帮我打跑他们的。” 她这么一说,沈轻尘想起来了,她一拍大腿,道:“你是岳清婉!” 岳清婉,岳昆派掌门千金,与沈轻尘同年出生。明天就是武林大会了,参加武林大会的英雄豪杰早就在武林盟汇聚。岳清婉虽不会武,也要随父亲来凑热闹,真实的原因其实是想见见沈轻尘,本以为要等明天,没想到今晚就见到了。 岳清婉含笑点了点头:“好久不见。” 沈轻尘笑,她细数一下,道:“将近十年了。” 忽的,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沈轻尘与岳清婉对视一眼,沈轻尘匆匆道:“岳姑娘,我先走了。” 她说着翻窗跳了出去,又小心翼翼关上了窗,岳清婉朝沈轻尘伸手,唇瓣微张,沈轻尘的背影已经消失了。 次日,秋高气爽、云淡风轻,武林大会如期而至。 古刹的钟声悠扬而深远,山道两旁,彩旗招展,人声鼎沸,来自五湖四海的武林人士身着各异门派服饰,或独行侠,或门派弟子,皆是精神抖擞。 一方宽阔的青石擂台已准备就绪,擂台正前方是现任武林盟主、玄天阁阁主白镇南,两旁分别是上清观的太玄掌门、陀罗寺善导方丈和岳昆派掌门岳飞鹤、五虎门门主洛虎,其后站着的是其门派弟子,擂台正后方是其它门派和无门派人士。 沈青武凝眉坐在一旁,微眯着眼看向四周,不见沈轻尘身影。 洛虎看着沈青武,笑眯眯道:“沈堂主,令千金怎么没来?是自知与魔教妖女交好,无颜面对江湖豪杰么?” 太清听说了沈轻尘的事,不愿意相信沈轻尘是这样的人,她看人很准,沈轻尘是世间少有的澄澈之人,定是被魔教妖女蒙骗,否则绝不可能背叛江湖与魔教妖女交好。 沈青武语气冷淡:“轻尘这样做定有她的原因,就不劳洛门主费心了,她一定会来的。” “呵,是么?拭目以待。” 叶之落带着苏嫣儿挤入人群之中,苏嫣儿第一次围观这样的场景,难免兴奋,眉眼带着悦色。 白镇南说了几句开场白,随着一声铜锣巨响,万众瞩目的武林大会正式开始。 率先跳上擂台的是一位身着蓝衫、英姿飒爽的少年侠客,他名唤云崖,来自云隐山庄,年仅十六,一套剑法使得炉火纯青,假以时日定成大器。 白镇南朝身后看了一眼,白之珩点了点头,他轻功一跃飞上擂台。 云崖长剑一挥,剑光如电,直取白之珩要害。白之珩身形一闪,凭借着高超的轻功与刀法,与对方展开了激烈的交锋。 …… 一个接一个,白之珩有些气喘吁吁力不从心了。 台上两人你来我往,斗得难解难分,擂台上剑影重重,刀风呼啸,惊心动魄。白之珩后背被踹了一脚,倒了下去。 白镇南蹙眉,白之珩竟然被一个不知名的西域男子打倒了,撑不到其余四大门派掌门出手,真是个废物! 第63章 岳清婉等了好久,却依旧不见沈轻尘的身影,她昨晚就来了,今日定会出现才对的。 沈轻尘早就来了,不过躲在暗处没有露面而已,昨晚偷听到白伯伯与神秘人的交谈,这里怕是设了天罗地网,如果忆儿过来定会有危险,可她不知忆儿什么时候会来,也不知如何通知她不要来。 玄清不敌场上的西域男子,被打下台,周诗语接替他上了场。 沈轻尘扫了一眼全场,那日茶摊上遇到的破元法师就坐在台下。 周诗语可谓上清观的佼佼者,若不是周诗语是俗家弟子,上清观的下一任掌门非她莫属。 周诗语身着一袭淡雅青衫,秀发轻挽,眉宇间透露着不染尘埃的清冷与超凡脱俗的仙气,手中紧握一柄长剑,剑指西域男子。 面前男子高鼻深目肤色略显黝黑,身材魁梧,浑身散发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野性与不羁,手中拿着一柄宽大的弯刀。他的眼神炽热如火焰,直视着周诗语,充满了挑战的意味。 周诗语率先出手,她身形轻盈,如同飘落在风中的柳絮,长剑舞动间,剑光如织,每招每式都蕴含着上清观剑法的精髓。 那西域男子亦是不甘示弱,他大喝一声,身形猛然暴起,如同一头脱缰的野马,弯刀在空中划出一道道耀眼的弧线,威力惊人。他的刀法粗犷而直接,每一招每一式都旨在攻敌要害,攻势如潮,试图以力压人。 沈轻尘凝眉,有些担心小哭包会招架不住。 周诗语巧妙地避开对方的攻势,借力打力,以柔克刚,不多时,软剑绕过弯刀,横在西域男子脖颈前,西域男子有些不甘心地下了台。 太玄站了起来,满意地看着周诗语,抚了抚拂尘,不愧是她的得意弟子。而站在她身边的清玄脸色就不大好了。 沈轻尘松了口气,发自内心替小哭包开心。 “上清观周诗语胜,有请下一位豪杰。” 她脸上笑容在看到忆儿从天而降时僵在脸上。 郁辞身着一袭红衣,戴着红色的面纱,只露出那双漆黑深邃,平静无波的眼眸,她款款落在擂台上、周诗语面前。 她怎么是一个人来的,沈轻尘眉间染上急色。 “是魔教妖女!” 台下一阵骚乱,时隔十八年,魔教的人再次出现在武林大会上。 周诗语看清来人,拿剑的手握紧了几分。 太玄倏地站起身,语气冰冷:“诗语,杀了她!” “是,师父。” 若她能在擂台上杀了魔教妖女,不但能名扬江湖,也能断了轻尘对魔教妖女的心,这样想着,周诗语眉宇间染上一抹决绝。 郁辞手上空空,周诗语腰肢一软,提剑朝前滑去,剑指郁辞心脏。郁辞不慌不忙,忽的往□□身,两指捏住周诗语软剑,弹指一挥,面纱轻扬,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透露一种傲然万物的不羁。 郁辞下手快狠准,掌风阴狠毒辣,以速度与力量完全压制住了周诗语,周诗语一时不慎,后身暴露给了郁辞,郁辞催动体内内力,运气于掌,掌心黑气缭绕,一掌打在了周诗语肩上,周诗语朝前踉跄几步,眼看着就要跌落擂台。 沈轻尘顾不得这么多,脚尖点地,轻功一跃飞过去接住了周诗语。 沈轻尘稳稳落地,周诗语被她抱在怀里,唇角不断溢出紫黑色的血块。 “诗语,你感觉怎么样?” 沈轻尘英气的眉头微蹙,面露担忧,她抬头望向擂台中央,郁辞背着手,长身玉立,与她遥遥相望。 沈轻尘抿抿唇,眉眼沉了几分。 太清连忙绕过擂台来到周诗语身边,她蹲下身为她把脉,眉头一凛,连忙封住她的穴道防止寒毒蔓延全身。 “此乃魔教寒毒掌”太清声音微沉:“寒毒掌乃女魔头独创,除了解药无法可解,轻尘,杀了这个妖女,让她交出解药,否则寒毒侵体后果不堪设想。” 沈轻尘唇瓣微动:“太清道长,我……” 沈青武不知何时来到了沈轻尘身后,严肃道:“轻尘,为父再给你一次机会,杀了那个妖女!” 郁辞的叮嘱回荡在脑海:“轻尘,到时候你不要手下留情” “爹,我知道了。” 沈轻尘缓缓站起身,手不断轻抚腰间玉佩,轻轻点了点头。她脚似有千斤重,缓步走上擂台。 她右手掌心的伤还未痊愈,掌心的绷带都是郁辞为她包扎的。 两人四目相对,沈轻尘一袭白衣胜雪,剑眉星目。 底下人议论纷纷。 “不是说沈轻尘与魔教妖女交好么?她们比武,沈轻尘舍得?” “别乱说,或许是江湖小报乱写呢。” “哪有女子相爱的,简直败坏风俗,沈轻尘是碎玉堂少堂主,应该做不出这样的事。” “也对,当年周盟主可是因魔教而死,沈轻尘是她的女儿,再怎么着也不会忘记血海深仇。” …… 苏嫣儿秀眉微蹙:“江湖小报不是说沈姑娘与郁姑娘是一对么?现在这算怎么回事?” 叶之落凝眉,她挠了挠头道:“我也不知道,按理说,轻尘应该是喜欢郁姑娘的,许是有什么隐情吧。” “轻尘”白之斐皱眉,他们说的轻尘与魔教妖女又是怎么回事? 第70章 苏苏终于愿意搭理白之斐了,她问白之斐:“你认识她?” 白之斐点了点头:“我家与她家就隔了一个山头,小时候会在一起玩。”见苏苏愿意理自己了,白之斐说多了些给她解释:“轻尘是碎玉堂的人,她爹是碎玉堂堂主,她娘亲曾是武林盟主,十八年前与魔教一战,重伤身亡。轻尘她很厉害,三年前武林少年比试夺得第一,是武林新一辈的佼佼者……” 苏苏打断她:“那你呢?”她更想了解她多一些。 白之斐一顿,望着前方神色有些莫名。 “我…我是擂台前面坐着的武林盟主的女儿,也是玄天阁大小姐。”白之斐苦笑一声:“我没什么好说的。” 苏苏听她这样说,心底莫名一疼。 “忆……郁辞!”沈轻尘举起剑指着郁辞,“交出解药。” 郁辞眼尾轻挑,抛起手中药瓶又接住,漫不经心道:“解药就在这里,有本事你来拿啊。” 沈轻尘捏紧手上长剑,久久没有动作,郁辞在心里叹了口气,率先出手。 沈轻尘并未急于进攻更甚至可以说是有些温吞,移动缓慢但每一步都恰到好处地避开了郁辞凌厉的掌风。 郁辞见状,掌法突变,每一掌都蕴含着巧妙的变化与惊人的速度,试图逼沈轻尘动手。 这是继三年前的少年武林比试后,沈轻尘第一次在这么多人面前展露拳脚,她的剑法招式比三年前更为精进也更加沉稳了。 郁辞的掌虽快,却始终难以触及她的衣角,沈轻尘却也不进攻。 郁辞从身后贴近沈轻尘,在众人看不到的地方,红唇轻启吐出几个字:“沈轻尘,伤我,解药给你。” 如果沈轻尘再不出手,教主定会发现端倪,她不好交代。 沈轻尘脸色有些难看,低声道:“忆儿,不要这样。” 郁辞见沈轻尘不肯出手,她掌心运气,欲打向她心脉要害,沈轻尘下意识挥剑躲闪,郁辞在即将触碰到沈轻尘时忽的收力,衣裳遮挡,谁也没看到郁辞突然收回的掌,唯有沈轻尘感受到了,她刚要收剑,震惊抬眸。 宽大的衣袖下,沈轻尘的剑被郁辞捏住,郁辞眼尾微红,轻挑,银色的软剑染上鲜血,那抹鲜红刺痛了沈轻尘的眼,风吹起了面纱,沈轻尘看到她微微扬起的唇角。 郁辞肩膀被划伤,手上解药掉落在地上。 沈轻尘喉间酸涩,拿剑的手微微颤抖,垂下的剑尖在滴血,太清见沈轻尘呆站在原地,指挥其余弟子上台拿解药。 沈轻尘朝郁辞的方向走了两步,郁辞凤眼微瞪,沈轻尘定在原地。 太玄让人照顾好周诗语,手执拂尘一跃上了擂台。 沈轻尘神色一变,挡在太玄面前,扯了扯嘴角:“太玄掌门。” “轻尘,让开。”太玄推开沈轻尘,厉声道:“妖女,拿命来。” 郁辞不屑地冷笑一声,激怒了太玄,太玄手执拂尘,直逼郁辞而去,郁辞迅速躲闪。 两人展开激烈交锋,沈轻尘站在擂台边沿,捏紧剑柄,无从阻止。 “噗” 郁辞被太玄一掌打中后背,嘴角溢出鲜血,沾湿了面纱,薄红的面纱变得更加鲜艳欲滴。 眼睁睁看着她受伤,沈轻尘深呼吸一口气,还是忍不了,眼看着太玄的拂尘要落在郁辞身上,沈轻尘身形迅速移动,很快来到两人身边,挥剑挡下太玄的拂尘。 “沈轻尘!” 沈轻尘挡在郁辞面前,恳求道:“太玄掌门,当年之事与她无关,你放过她吧。” 太玄不可置信道:“沈轻尘,你再说一次?她是魔教妖女,是女魔头上官青云的侩子手,你知道死在她手上的人有多少吗?沈轻尘,你给我清醒一点!” 沈青武在台下沉声道:“轻尘,今日你不杀了魔教妖女,怎么对得起因魔教而死的你的娘亲!轻尘,你还记得你下山之前答应我什么吗?斩杀魔教妖女,夺得邪玉剑,斩杀女魔头,有朝一日踏平魔教为母报仇。” 她没忘,她都记得,是她色令智昏,是她爱上了忆儿。 沈轻尘脑子很乱,她知道郁辞杀了很多人,可忆儿说,那些人都该死,如果她不杀他们他们就会来杀她,何况当年之事也另有隐情。 沈轻尘不是在为她找借口,若是真如忆儿所说,当年是有人故意栽赃陷害魔教的,那就该还魔教一个清白,而不该将错就错。 第64章 “本座倒要看看是谁想杀本座。”一道尖锐夹杂着危险的声音响起,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声音从空中传来,众人抬头望天寻找声源。 八个黑衣人抬着一顶华丽的轿子从天而降,轿子帘子随风而动,里面的人若隐若现,上官青云身着一袭黑衣,衣袂飘飘,她很瘦,脸颊瘦得凹陷下去,常年不见阳光,她白得吓人恍若僵尸,唇瓣却涂了大红的颜色,看起来有些瘆人,嘴角挂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郁辞见到教主,从地上爬起来走到轿子前,拱手作揖恭敬喊:“教主。” 上官青云淡淡“嗯”了一声,郁辞亲自撩开车帷,上官青云缓步踏了出来,她微眯着眼傲人扫视一周,冷笑一声:“今日人这么齐,那我们来算算账吧。” “女魔头,今日是武林大会,岂是你能来的?”白镇南见上官青云如期而至,心底发笑。 太清见到上官青云,十八年前上清观被鲜血染红的一幕幕浮现眼前,她握着拂尘的手收紧,当年之仇,今日来报! 上官青云倾身一跃上了擂台,郁辞紧随其后。 沈轻尘死死盯着上官青云,眼底滔天恨意涌上心头,不管真相如何,娘亲被上官青云所害是事实。 沈轻尘握着剑的手不自觉收紧,郁辞余光看到了,心下一紧。 沈青武剑指上官青云:“女魔头,十八年前的仇,今日我要报了,轻尘,还愣着做什么,这就是杀害你娘亲的凶手!” 沈轻尘缓缓抬起剑指着上官青云,她目光越过上官青云肩头看向她身后的郁辞,郁辞朝她轻轻摇了摇头,沈轻尘唇瓣轻抿。 上官青云不屑地冷笑一声,看看沈轻尘又转身看看郁辞,她上下打量一番沈轻尘,倒是生了一副好皮囊,不过投错了胎,怎么偏偏是周翎的女儿,但凡是个普通人,上官青云才懒得管郁辞的喜好。 “沈轻尘,你想杀我?” 沈轻尘想也不想大声答道:“是。” 上官青云故作好奇问:“忆儿,你会喜欢一个想要杀本座的人么?”问话声不大,但沉稳有力,足以让在场的人都听见,沈轻尘倏地转眼看着郁辞。 郁辞唇瓣微动,直视着沈轻尘的眼睛,狠心道:“不会。” 沈轻尘清澈的眼眸在听到答案的一瞬间暗淡下来,受伤地望着她,郁辞不为所动。 叶之落见情况不对,拉着苏嫣儿带她离开,若是只有她一个人还好,她孑然一身了无牵挂,但苏嫣儿与自己不一样,她的命比自己的矜贵。 白之斐也怕打起来祸及无辜,魔教之徒心狠手辣,她怕自己顾及不到苏苏,准备找个地方安置好她再回来帮轻尘。 苏苏被她拉着离开,她本不愿走,拉扯间不小心撞了人,白之斐温声道歉:“不好意思。” 苏苏抬眸望向自己撞了的人,瞪大双眼:“嫣儿姐姐!” 苏嫣儿没想到会在这里碰上苏苏,也有些惊讶。 白之斐是见过叶之落的,那次在五虎门,叶之落和轻尘在一起,她们是朋友。不过白之斐当时蒙着脸,叶之落许是没认出她。 白之斐和叶之落对视一眼,点头算是打招呼,来不及寒暄,她们将苏苏和苏嫣儿带走了。 拜托叶之落帮忙照顾苏苏,白之斐赶了回来,她从未见过如此血腥的场景,鲜少动手伤过人,更别说杀人,一时怔愣在原地。 上官青云没想到沈轻尘年纪轻轻武功竟达到了如此境界,不愧是周翎的女儿,所以绝不能留。 白镇南早有准备,撤走不会武功的老弱妇孺,弓箭手将擂台团团包围起来,擂台站满了人,太玄、白镇南、洛虎、善导、岳飞鹤、沈青武、沈轻尘将上官青云和郁辞团团围住。 “一起上吧。”上官青云挥袖,周身环绕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郁气,令人心生敬畏。 恰在这时,乌云密布,雷声隐隐,上官青云黑袍、发丝在狂风中肆意飞舞,掌心蕴起一抹黑气,仰头狂笑,有些癫狂。 上官青云率先朝沈轻尘打去,沈轻尘执剑迎上去。 上官青云内力深厚,她的寒毒掌甚是厉害,太玄抓住沈轻尘的胳膊将她拉开,挡下了上官青云一掌,掌风相接,太玄接连后退几步堪堪站定。 “轻尘,你没事吧?”白之斐扶起沈轻尘。 “之斐姐姐”沈轻尘惊讶:“你怎么在这?” 白之斐摇了摇头:“有时间再与你细说。” 沈轻尘点了点头,她下意识寻找郁辞的身影,郁辞正与白镇南交手,眼看郁辞落了下风,沈轻尘唇瓣微抿。 第71章 上官青云被多人围攻,落了下风,她忽的转头,对上沈轻尘的视线,猛地朝沈轻尘所在的方向飞来,沈轻尘躲闪不及,被她抓住肩膀,白之斐挥剑刺向上官青云,上官青云却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侧身一闪,同时左手轻挥,一股强大的内力涌出,将白之斐的剑震开,同时一掌打在白之斐肩上,白之斐瞬间被打飞出去。 “轻尘!” “轻尘!” “之斐!” 郁辞心一紧,眼睁睁看着教主将沈轻尘带走了,她们的计划不是这样的,教主她骗自己。 所有人都去追上官青云,郁辞被白之珩、洛炎等人拦下。 郁辞嗤笑一声,不自量力,白之珩和洛炎在前面的比试中都受了伤,就算他们没受伤,郁辞也没有把他们放在眼中。 “圣女” “圣女” 红叶和白砚赶来,郁辞问:“那边都准备好了?” 白砚点头:“一切准备就绪,教主正引他们往那边走。” 红叶道:“教主让我们来带圣女离开。” …… 天,变了。 叶之落、苏嫣儿和苏苏三人在武林阁不远处一间废弃的屋子躲避,苏苏见白之斐还没回来,心一直悬着怕她出事,苏苏等不下去了,趁叶之落没注意,偷跑出去找白之斐。 一路走来,血流成河,遍地都是痛苦呻吟,她心惊胆战地四处寻找,怕找不到白之斐又怕白之斐就躺在地上,她急得红了眼。 上官青云的寒毒掌好生厉害,白之斐竟生生痛晕了。 苏苏找到她时,白之斐晕倒在擂台一角,她冻得脸色发白,蜷缩成一团,唇瓣都是紫色的。 苏苏眼泪滴答滴答打在白之斐脸上,温热湿润,眼泪竟然把白之斐砸醒了。 白之斐艰难睁开眼,终于看清了眼前人,她扯了扯嘴角:“别哭,死不了。” 苏苏闻言哭得更伤心了,虽然哭得很伤心,但她还存着一分理智,艰难地扶起白之斐把她架在自己肩上,扶着她的腰慢慢地离开此地。 苏嫣儿放心不下苏苏,要出来找人,叶之落自然是要陪她的。 苏苏看到叶之落和苏嫣儿,一直强撑着的双腿一软险些摔倒,叶之落眼疾手快扶住了两人,她接过白之斐,环绕四周,冷静道:“先离开这里,跟我来。” 天逐渐暗了。 等他们反应过来中了魔教埋伏时已经晚了。 郁辞抿唇:“我要去找教主。” 白砚一针见血:“圣女是要去找教主还是去找沈轻尘?” 郁辞冷冷看白砚一眼,白砚闭嘴垂下眸子。 竹林内,竹子倒了一大片,空气中飘荡着浓郁的血腥味,上官青云浑身是血坐在血泊之中,惨白的脸上满是血痕,除了地上的死尸,不见武林正派的活人,没看到沈轻尘,郁辞松了口气。 她忙上前去,单膝跪地去扶上官青云:“教主,教主你怎么样了?” 黑尧和白竹站在上官青云身后,身上都负了伤。 郁辞见教主没有反应,凝眉冷声问:“这是怎么回事?” 黑尧道:“按照计划引他们过来之后,没想到对方也有埋伏,两败俱伤,沈青武不知和教主说了什么,教主听了之后竟然放过了沈轻尘,但却变成现在这样。” 雨水将上官青云的长发打湿,冲刷掉她脸上的血迹,她踉跄着站起身,仰着头,缓缓张开双臂,大笑道:“你好狠的心啊!好狠的心!” “红叶、白砚,你们留下来处理接下来的事宜,派人盯着武林盟和五大门派,有什么异常马上来报。”郁辞吩咐完忙跟上上官青云。 * 上官青云虽然没杀沈轻尘,但心脏位置受了她一掌,五脏六腑险些震碎,不幸中的万幸是五脏六腑只是移位还有救,沈轻尘呼吸微弱,面色痛苦,她蜷缩成一团,大口大口地吐血,额头冷汗直流。 太玄为沈轻尘施针,暂时封住了穴道,沈轻尘吐血的症状稍稍缓解,他们才刚放下心,沈轻尘猛地从床上弹坐起身,一口鲜血喷了出来,随后倒下,瞳孔涣散,不省人事。 那一掌有毒! 太玄马上为沈轻尘把脉,一惊:“轻尘中毒了,女魔头那一掌有剧毒!此毒名为索魂,是从百种不同毒蛇身上提炼毒液研制而成,毒性极为强烈隐蔽,强行封住穴道只会让毒液倒流继而冲破穴道。” 周诗语闻言本就苍白的脸色更加惨白了,她忙问:“师父,可有解毒之法?” 太玄对沈青武道:“沈堂主,马上让人回碎玉堂找卫仙师,普天之下,唯有卫仙师能解此毒。” 沈青武闻言面色沉重,他道:“我马上安排。”说完他大踏步走了出去。 屋内人太多空气浑浊,太玄把人都打发出去,屋内一时只剩下周诗语和白之珩。 周诗语道:“师父,你也受了伤,回房间调息养伤为要。白公子是男子,大晚上留在这里不合适,轻尘这里我会守着的,你们不必担心。” 太清捂着胸口点了点头,叮嘱:“为师刚刚给她喂了清灵丹,一个时辰服用一粒,有什么异常马上来找为师。” “是。” 白之珩本不想离开,但也没有理由反驳,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周诗语在床边坐下,一张俏颜写满担忧,她拿过床头的湿毛巾,为沈轻尘擦拭嘴角的血迹。 她轻轻抬手,指腹小心翼翼抚过沈轻尘惨白的脸,心疼漫上心头,她站起身放下毛巾,余光看到沈轻尘手掌紧握成拳,指缝有几缕白色显露了出来。 轻尘好像在握着什么东西,周诗语凑上前细细一看,是一块玉。怕她一直握着不舒服,周诗语想把她手心的玉拿出来,不料沈轻尘握得更紧了,唇瓣一直呢喃着什么,周诗语附耳倾听。 “忆儿” “忆儿” “不要伤害她……” 忆儿是谁? 周诗语皱眉,垂眸深思几秒,原本带着柔色的明眸倏地冷下来。 忆儿怕不是魔教妖女的小名,而轻尘手中的玉佩,想必是那魔教妖女送的才如此宝贝。 周诗语手摸向沈轻尘的手,稍稍用力,把沈轻尘手指一个一个掰开,她掌心的玉佩显露出来。 第65章 卫岚知道此次武林大会会不平静,但她没想到受伤最重的是沈轻尘,她收到消息连夜赶往武林盟。 索魂是世间最为恶毒的毒药之一,虽不是无药可解,但中毒之人极为痛苦极其受罪。 客栈,房间内。 苏苏颤抖着手擦着白之斐嘴角不断溢出的血,害怕得嗓音微颤:“叶之落,怎么办?她还一直吐血。” 叶之落也有些手无足措,白之斐中了一掌寒毒掌,尽管把身上所有解毒的药都喂给了她,但白之斐还是一直发冷、吐血。 愧疚自责的情绪快要把苏苏淹没了,如果不是她任性跑出来,如果不是她非要来凑这个热闹,白之斐就不会受伤,都怪自己。 从小一起长大,苏苏有什么情绪会挂脸很容易被看出来,苏嫣儿抬手轻拍她的后背安抚道:“苏苏,别担心,肯定会有办法的,之落已经让小二去请大夫了。” 然而,请了好几个大夫都束手无策。 客栈房门倏地被推开,三道视线齐刷刷望过去。 苏苏惊喜喊道:“姑姑!”她眼眸晶亮像是看到了救星。 苏苏的父亲是平南王,苏苏是郡主,其实苏苏与苏嫣儿这个长公主并无血缘关系。苏苏娘亲去世得早,母后与苏苏娘亲是闺中好友,苏苏娘亲去世之后,母后怕苏苏受人欺负,在她及笄之前,苏苏都在皇后宫中生活。 苏嫣儿已经好久没见折柳了,折柳朝她微微颔首,出门在外,一个长辈对晚辈行礼很是怪异,而且折柳是江湖中人,这些繁文缛节她早就抛之脑后了。 苏嫣儿为叶之落介绍道:“之落,这是苏苏的姑姑,折柳前辈。”叶之落已经从苏嫣儿口中得知苏苏与她的关系,她们虽没有血缘关系,但以姐妹相称,只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苏苏的姑姑会是大名鼎鼎的折柳剑仙。 叶之落拱手,恭敬道:“折柳剑仙,晚辈叶之落。” 折柳一顿,虽然久未在江湖上路面,但没想到还是有人记得她。 “姑姑,你快看看白之斐,她快不行了。” 折柳快步上前,坐在床边为白之斐把脉,轻轻摇了摇头,这可把苏苏吓坏了,她一直强忍着的泪水簌簌落下:“姑姑,你救救她。” 折柳被她哭得头疼,“别哭,死不了。”她转身对叶之落道:“之落是吧,我给你写张单,麻烦你去药房买药。” 叶之落忙应下,折柳又吩咐店小二去准备多张被子。 “苏苏,你与……”折柳一时卡壳,不知道在外面能不能喊公主。 苏嫣儿道:“前辈唤我嫣儿便好。” “好。”折柳道:“嫣儿,你带苏苏出去吧,我现在为她疗伤,苏苏哭得我分心。” 第72章 苏嫣儿应下,带苏苏离开了。 屋内安静下来,折柳扶起白之斐,她坐到了白之斐身后,凝神,为她逼毒。 没有解药用内力逼毒是最快最直接却也最耗费心神的方法。 不知过了多久,房门打开,折柳走了出来,她道:“白之斐体内的毒已经尽数逼出了,但寒症没那么快缓解,快把被子给她盖上,煎药给她服用。” 苏苏忙不迭点头,她见姑姑脸色不好,忙问:“姑姑,你怎么了?” “无碍”折柳道:“我去隔壁房间休息一下,有事再来喊我” “好。” 盖了四五张被子,白之斐还是一直喊冷,叶之落端来煎好的药,她扶起白之斐,苏苏喂她喝药,但喂多少漏多少,没多少真正喝下去。 苏嫣儿凝眉:“这样不行,药根本没喝下去。” 苏苏看着冻得唇瓣都在颤抖的白之斐,轻咬下唇,下定了决心。 “嫣儿姐姐,之落姐,你们先出去吧,我来喂她。” 叶之落不解:“我们两个人都喂不了,你一个人怎么喂?” 苏苏闻言眼神有些躲闪,她含糊道:“我有办法的。”她说着将叶之落从床上拉起来,将两人推了出去,关上了门栓。 苏苏缓缓端起药碗,慢慢靠近白之斐,朱唇微启,小心翼翼地含住一口温热的药,随后缓缓倾身,手捧着白之斐的脸,唇瓣贴着唇瓣,将药液渡入白之斐口中。 唇瓣相贴的那一刻,时间仿佛凝固,苏苏不自觉抓住白之斐的肩头,呼吸紊乱。 白之斐眼皮微微颤动,却无力睁开。 药一口接一口地喂,直至碗底见空,待到最后一滴药被白之斐艰难地咽下,苏苏竟然舍不得离开她的唇。 苏苏,你真是疯了,白之斐她与你同为女子啊,你怎么能这么做! 她在心里骂自己,恋恋不舍地离开了白之斐的唇。 夜渐深了,白之斐脸色苍白,额头满是冷汗,她身上盖着厚重的棉被但仍止不住因伤势和寒毒而不断颤抖的身体,嘴里却不停呢喃着“冷”。 客栈已经没那么多被子了,苏苏看到她的状况,眼中闪过一抹疼惜,她捏紧腰间衣带,单纯的棉被不足以驱散白之斐体内的寒气,必须采取更直接的方式来为她取暖。 犹豫片刻,苏苏缓缓脱去外衣,只留下一袭轻薄的里衣,然后掀开棉被躺在了白之斐身旁,白之斐的外衣脏了早已褪去,她也只着一身里衣。 同为女子,不过是互相取暖罢了,也没什么不是么? 苏苏深吸一口气,手轻轻搭在白之斐起伏的胸口,隔着衣襟,她能感受到她微弱的心跳和紊乱的呼吸,她用自己柔软的身躯紧紧贴着白之斐。 苏苏紧张得有些出汗发热,她紧紧地抱着白之斐,手在她背上用力摩擦,白之斐感受到热源靠近,侧身回抱住她,脸埋进苏苏脖颈间,发出一声很轻的满足的喟叹。 苏苏后背一僵,抬手抱住白之斐的脑袋轻轻揉了揉,缓缓闭上了眼,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 就一次,让她放任一次,等白之斐清醒,她们就再无可能这样亲热了…… 在苏苏温暖的怀抱中,白之斐逐渐放松了紧绷的身体,脸上的痛苦与寒冷也悄然褪去,呼吸逐渐变得平稳绵长。 * 这次武林大会没有选出武林盟主,白镇南暂时连任。 那日,卫岚为沈轻尘施针为其引出体内毒素,沈轻尘没有生命危险但陷入昏迷,待沈轻尘情况好些,便被带回了碎玉堂。 沈轻尘之所以昏迷,是因为体内还残留少许毒素压迫到神经,只需要一味药材就可解,可那一味药材生长条件苛刻,唯有幽冥有,紫心草。 卫岚每日在研究有什么药材可以代替紫心草,但一无所获。 上官青云回到幽冥,身上的伤养了将近半个月才好一些,可她不顾身上的伤又开始闭关,郁辞怎么劝都不肯听。 上官青云闭关前叮嘱郁辞十二字:“休养生息,勿要沉沦,不做痴儿。” 这是教主以往不会说的话,郁辞微怔,还未来得及细问,教主已经大踏步离开了。 教主受伤,郁辞离不开,但她没少关注沈轻尘的消息,知道沈轻尘虽没有生命危险,但一直昏迷不醒,索魂是幽冥研制出来的毒,自是有解药的,不过解药极少,都被教主藏了起来。 碎玉堂有卫岚,江湖人称妙手仙师,有她在,配个解药应该不难,难就难在索魂解药的药引是紫心草,而紫心草只有幽冥有。 花草丛中,郁辞长身玉立站在其中,蝴蝶纷飞落在她肩头,绕着她翩翩起舞不肯离去,夕阳西斜,暖阳打在她身上,美得像一幅画。 青烟起初知道自己身处魔教,吓得险些要哭出来,但红叶对她说,如果自己想离开,她会带她离开。 可青烟却无处可去,选择了留下,后来她发现,其实魔教的人也不都是凶神恶煞的,红叶和白砚待她就挺好。还有那个魔教教主,魔教教主白得吓人,她在晚上猛然撞见一次,以为撞鬼吓得晕了过去,但魔教教主竟然没嫌她麻烦,还让人把自己抬回房间。 看起来冰冷的魔教圣女,其实也有柔软的一面,不然不会为自己寻一个安身之所。 青烟将紫心草奉上:“圣女,你要的紫心草。”她现在日常负责这些花花草草、药草的打理。 “嗯。”郁辞接过,她垂眸看着手中的紫心草,说:“这紫心草是拿去救沈轻尘的。”沈轻尘救过青烟,在魔教,也就只能与青烟平心气和地说起沈轻尘。 魔教上下不少人受了伤,青烟多多少少知道一些外面的事。 青烟发自内心道:“圣女,你和轻尘一样,都是个好人,如果你们真的在一起,青烟祝福你们。” 郁辞轻笑一声,这还是第一次有人祝福她和沈轻尘。 郁辞淡淡“嗯”了一声,欲转身离开,就见白砚走了过来。 白砚看到郁辞手上的紫心草,马上猜到她想要做什么,脸色一变,明知故问道:“圣女这是要做什么?” 郁辞收起紫心草,冷声道:“砚儿,你越来越没有分寸了。”她说完甩袖离开了。 白砚在她身后喊道:“教主才刚闭关,圣女就要去见沈轻尘么?她就这么重要么?” 郁辞脚步微顿,恍若未闻,她没回头径直往前走。 第66章 碎玉堂守卫并不森严,借着夜色的遮挡,郁辞从后山上了碎玉堂,轻松绕过守卫进入。 只是她并不知道沈轻尘的房间在哪里,也还没想好紫心草怎么交给卫岚。 “快,快去请卫大夫,小姐咳血了。” 白之珩闻声快步走来:“轻尘怎么了?” “白少主,我们小姐又咳血了,喂药了也不管用。” 白之珩闻言火急火燎地随侍女离开了,郁辞跟在他们身后,清冷的眉间有些担忧。 白之珩本就喜欢往碎玉堂跑,现在沈轻尘受伤了更甚。 沈青武和卫岚一同走了进来,沈青武神色凝重:“实在不行,我就去一趟魔教,为了轻尘,我怎么也要把紫心草拿回来。” “待我看过轻尘之后再说。” 卫岚为沈轻尘施针暂时控制住她的咳血症状,但再这么下去,轻尘怕是熬不过去了,或许,她该走一趟魔教了,当年的恩怨也该有个了结了。 卫岚亲自去药房抓药熬药,想起从前种种,神色复杂。 门口传来几声急促的敲门声,卫岚走过去开门,却不见人。夜色正浓,四周只有风吹树叶的沙沙声,正奇怪着,她垂头看到了地上的紫心草,卫岚忙蹲下身拿起紫心草,一直忧愁的脸瞬间笑开,她四处张望,却没看到有人的身影。 顾不得这么多,卫岚拿起紫心草去配药。 郁辞转身回了沈轻尘的房间,白之珩已经离开,门口只有几个侍女在守着,她翻窗而入,小心翼翼落地,看了眼门口,缓步来到床边,目光一触及沈轻尘那毫无生气的脸,她的心便不由自主地揪紧,一种难以名状的情感在胸腔中翻涌。那双平日里冷冽如霜的眼眸,此刻泛起了不易察觉的柔和,目光中满是心疼与不忍。 时隔这么久,她终于见到了沈轻尘。 沈轻尘静静地躺在床榻之上,胸膛起伏微弱,她脸上失去了往日的神采飞扬,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异样的苍白,额前的发丝因汗水有些黏腻,更添了几分憔悴,嘴唇紧抿仿佛许久未沾滴水有些干燥,唇瓣几乎没了血色。 郁辞缓缓走近,伸出手,轻轻搭在沈轻尘的手腕上,轻轻摇了摇。 “沈轻尘,给我醒过来。” 郁辞在床沿坐下,指腹抚过沈轻尘苍白的脸颊,缓缓倾身,在她脸上落下一吻,她偏头在她耳边低声耳语:“沈轻尘,只要你醒过来,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 “卫大夫,你来了。” “开门,给轻尘喂药。” 第73章 门推开,卫岚端着刚煎好的药进来,她鼻翼轻嗅,看向床上的沈轻尘,眼尾微挑。 卫岚给沈轻尘喂了药,手中捏着手帕,给沈轻尘擦了擦嘴角,她轻叹一声,起身离开了。 沈轻尘仿佛踏入了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那里的色彩比现实更加浓郁,情感比现实更加炽烈,没有恩怨仇恨、没有刀光剑影,她与忆儿在那里生活得很快乐。场景一转,沈轻尘身处一条看不到尽头的黑暗隧道之中,她很想走出去,可脚不听使唤似的,明明很用力了却始终抬不起来。 在梦境的深处,眼前突然出现一道熟悉的红色身影,她看不清她的脸,但能听清她的声音,是忆儿,她在叫自己,沈轻尘想叫住她,但喉间很干涩,发不出一点声音,她只能眼睁睁看着忆儿的背影消失在眼前。 沈轻尘双掌紧握成拳,她额头出了一层薄汗,唇瓣微动,说出的话含糊不清。 黑暗的隧道忽然有一道光打了进来,是忆儿,她又回来了。 “轻尘,别睡了,快醒来。” 她的声音柔和而温暖,如同春日里的一缕阳光,照进了沈轻尘的心房也照亮了她的世界,驱散了所有的阴霾。 沈轻尘睫毛轻轻颤动,眼睛缓缓睁开,先是迷茫,随后逐渐聚焦。她的眼神先是闪过一丝困惑,仿佛在努力回忆着之前发生的一切,紧接着,记忆如潮水般涌回,沈轻尘太阳穴开始胀痛。 沈轻尘轻轻动了动身体,感受到体内的虚弱,她尝试性地抬起手,手指微微颤抖。 “快,快去叫堂主和卫大夫,小姐醒了!”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有些嘈杂。 沈轻尘缓缓闭上眼,她有些模糊地记得,昏迷时,总有人抚摸她的脸,柔软微凉,好像是……忆儿。 是梦么?这里是碎玉堂,忆儿怎么会来?这样想着,沈轻尘有些失落,不过没来最好,如果来了被父亲发现,后果不堪设想。 沈轻尘下意识摸向腰间,眉间一蹙,倏地坐了起来,起来得太猛,心脏钝痛,脑子一阵眩晕,她用力眨了眨眼看向腰间,空空如也,她的玉佩不见了,忆儿送给她的玉佩不见了! “小姐,快躺下,你伤势未愈不能乱动。” 沈轻尘挣扎着要起身,嘴里喃喃着玉佩。 见她还要起来,可把侍女吓坏了,少堂主昏迷了大半个月,一醒来就这么折腾,身体怕会受不了。 果然,沈轻尘脚刚接触地面,双腿一软朝前跌去,两个侍女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的胳膊。 卫岚走了进来,侍女像是看到救星般,忙道:“卫大夫,小姐刚醒就要起来。” 卫岚接过沈轻尘,轻声呵斥:“轻尘,躺下。” 沈轻尘抿抿唇,乖乖听话地躺下了。 “师父” “嗯”卫岚为沈轻尘把脉,脉象平稳,体内的毒素已清,再休养一段时间便可痊愈,她柔声问:“可有哪里不舒服?” “这里”沈轻尘指了指心脏位置,又缓缓指了指头,嗓音沙哑道:“还有这里。” 卫岚抬手给她轻柔地按了按太阳穴,轻声解释:“你的头部受到撞击,这段时间都会时不时感到眩晕,我一会儿给你开几副药,喝了会缓解。” 沈轻尘扬起一抹苍白的笑:“谢谢师父。” 卫岚轻叹一声,刚想说什么,沈沈青武疾步从门外走了进来。 沈青武语气难掩激动:“轻尘,你终于醒了。” 沈轻尘虚弱地喊了一声“爹”。 “好好好”沈青武想到什么,问道:“卫大夫,不是说没有魔教的紫心草,索魂之毒难解么?轻尘怎么醒了?” 卫岚顿了顿,道:“我找到一种与紫心草药性相似的草药,配了解药给轻尘服用,没想到起了作用。” 沈轻尘闻言侧头看着师父,空气中有股微弱但熟悉的味道,她心底隐隐有个猜测。 “原来如此”沈青武摸了摸胡子,道:“卫大夫,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卫岚温柔一笑:“轻尘没事就好。” 她叮嘱沈轻尘:“轻尘,切记情绪起伏太大,这段时间好好休养按时喝药,偶尔让阮儿扶你出去晒晒太阳,但不能有太大的动作。” 沈轻尘应下。 卫岚道:“轻尘刚醒需要保持安静多休息,我们出去吧。” 沈青武道:“轻尘,听师父的话好生休养,你醒了爹就放心了,爹要下山一趟,你白伯伯邀请五大门派掌门一起到武林盟商议事情,等结束爹就回来了。” “嗯。” 沈青武想到什么,张了张口又咽了下去,轻尘刚醒,有些事还是等她身体好些再问吧。 全部人离开后,房间只剩沈轻尘一人,阳光透过窗户洒落进来打在她白皙干净的脸上,细小的茸毛清晰可见。 沈轻尘被阳光晒得昏昏欲睡,呼吸慢慢变得均匀。 郁辞再次翻窗进来,她知道沈轻尘已经醒了,还没到晚上,她不该出现的,太容易被人发现了,可她忍不住,她想亲眼看到她平安无事才放心。 郁辞缓缓走近沈轻尘,她轻轻地,几乎是虔诚地伸出手,指尖轻轻触碰沈轻尘的脸颊,感受着那份真实的温度和平稳的呼吸,害怕这一切只是自己的幻觉。 沈轻尘睫毛微微颤动,缓缓睁开了那双清澈如泉的眼睛,与郁辞的目光在空中交汇,那一刻,时间仿佛凝固。 果然是忆儿,沈轻尘扬起唇角,眼底清明没有半分睡意,她在装睡,郁辞转身就要走,沈轻尘抬手,拉住了郁辞的手腕,哑声道:“忆儿,我好想你。” 郁辞心尖一软,喉间酸涩。 郁辞转身与沈轻尘四目相对,面纱下的唇角微弯,眉眼柔和下来,“沈轻尘,你竟然敢装睡骗我。” 沈轻尘拉了拉郁辞,郁辞顺势坐在了床沿,她撇撇嘴道:“如果我不装睡,忆儿是不是就不打算现身?” 郁辞指腹轻抚沈轻尘手背,否认道:“不是,我会等到晚上再来看你。” 沈轻尘撑着床想要坐起来,郁辞秀眉微蹙:“别乱动。”她把沈轻尘又摁回床上。 “我想抱抱你。”沈轻尘语气委屈巴巴的。 郁辞轻叹一声,缓缓俯下身抱住了沈轻尘,半晌,郁辞起身,沈轻尘却不松手,两人鼻尖相抵,面纱扫在沈轻尘脸上,痒痒的,独属于郁辞的淡淡香味萦绕鼻尖。 沈轻尘勾着郁辞的脖子,手抬起摸向郁辞脑后,熟练轻挑,郁辞的面纱脱落,盖在了沈轻尘脸上,沈轻尘侧头,脸颊鼓起,轻吹,面纱飞到了床上,她转头,唇瓣擦过郁辞柔软的唇瓣,呼吸急促几分,有些灼热。 两人默契地没说武林大会那日发生的事。 第67章 这人的心跳声仿佛都有力了不少,沈轻尘看着清纯,内里还挺好色的。 郁辞抵着沈轻尘的肩膀,红唇轻启,吐出的气息打在沈轻尘脸上,“沈轻尘,别乱来,你伤还没好。” 沈轻尘抓住郁辞的手,“嘿嘿”傻笑,一脸憨样。 郁辞见她笑,也不禁扬唇:“笑什么?” 沈轻尘说:“忆儿,你真好,紫心草是你送的是么?” 郁辞笑容淡了几分,语气难掩愧疚:“嗯。你是教主所伤,我没办法阻止,对不起。” 她是高高在上的幽冥圣女,鲜少与人道歉也少有愧疚之心,但面对此刻如此虚弱的沈轻尘,却忍不住地愧疚心疼。 “这不怪你。”沈轻尘眉眼认真:“就算没有你,上官青云见到我也会想着斩草除根的。” “傻瓜”郁辞抬手,指腹轻抚她的脸颊,沈轻尘缓缓闭上眼,手缓缓下压。 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沈轻尘倏地睁眼,郁辞匆忙起身,跳窗已经来不及了,沈轻尘指了指旁边的衣柜,“忆儿,衣柜。” 郁辞抿唇,长腿一迈往衣柜走去。 沈轻尘紧张地看一眼衣柜方向,看到露在衣柜外的衣角,心顿时提了起来。 心里开始盘算,如果忆儿被人发现,忆儿与碎玉堂的人动起手来,自己现在这副样子也保护不了忆儿该如何是好。 卫岚带着白之珩走了进来,轻尘毕竟是未出阁的姑娘,白之珩一个男子天天往轻尘闺房跑算怎么回事,尽管是因为轻尘受伤,但也不能没了分寸,所以卫岚听到白之珩来了,她也过来了。 “轻尘”白之珩喊,少年笑容开朗,声音都透着愉悦:“你终于醒了,担心死我了。” “白大哥”沈轻尘眼神不自觉往衣柜的方向瞄,她从小不会说谎,这副样子一看就是心虚,她是卫岚带大的,卫岚何其了解她,循着她的视线望去,顿时了然。 看来传闻不假,她垂下眼眸,在心里叹一声“孽缘啊”。 她不是没想过借此机会除掉魔教妖女,为江湖除掉一大隐患,可若是真这么做了,轻尘会恨她的,而那人也不会放过自己的。 轻尘长大了,有了自己的思想和决断,她很单纯善良也很聪明,卫岚一直拿她当自己的女儿,也尊重她的选择,如果轻尘幸福的话,卫岚宁愿轻尘放下过往仇恨,只要好好的就行。 第74章 白之珩在床前坐下,关心道:“轻尘,身上可还有哪里不舒服?” 沈轻尘眉间微蹙,不太舒服地往里挪了挪,声音微哑:“没有,好多了。” 卫岚将轻尘的小动作收入眼底,轻轻摇了摇头。 白之珩是玄天阁少阁主,人品好相貌家,两家家世相当,他们青梅竹马,是双方长辈看着长大的,在他们还小的时候就定了婚约,是喜事一桩。 等他们长大些,卫岚看得出来,白之珩是喜欢轻尘的,但轻尘对白之珩没有半点男女之情,后来轻尘提出要解除婚约在卫岚的意料之中,但沈堂主不同意,白之珩也不同意,白之珩说愿意努力让轻尘喜欢上自己,也愿意等她。 白之珩早到了该成婚的年纪,却因为沈轻尘不愿意,这婚约一拖再拖,白镇南虽然有意见,但也碍于两家面子一直没催。 “那就好……”白之珩面露犹豫,有些纠结。 沈轻尘看出来了,问:“白大哥可是有话要说?” 白之珩看了看沈轻尘又看一眼卫岚,有些尴尬,天人交战好一会儿,还是开口问:“轻尘,我看到江湖小报了,上面说…上面说你与魔教妖女私交甚密,疑是、疑是磨镜,可是真的?” 沈轻尘闻言脸色微变,想起忆儿的叮嘱,否认道:“不是真的。” 白之珩闻言面上一喜,心里的大石头落地,松了口气,他就说嘛,轻尘怎么会喜欢女子,虽然不知她出于什么原因护着那魔教妖女,但不是那种关系就好。 沈轻尘再次望向衣柜,次数频繁到白之珩都留意到了。 “轻尘,你衣柜里的衣服露出来了,我帮你……” 卫岚拦了他一下:“轻尘是女子,之珩,你不合适,阮儿去煎药了,等会儿我让她整理。” 白之珩有些尴尬地笑一声,“也是。” 沈轻尘眼中闪烁着复杂的情绪,对卫岚道:“师父,我有话要和白大哥说。” 卫岚似是能猜到沈轻尘要说什么,她站起身道:“轻尘,控制好情绪,我就站在门口。” 沈轻尘点了点头。 白之珩心底涌起抹不祥的预感,他的心顿时提了起来。 沈轻尘撑着床沿坐起身,白之珩想去扶她,被躲开了。 白之珩收回手,有些失落。 沈轻尘直视白之珩,认真道:“白大哥,我一直把你当哥哥没有半点其余想法,你应该知道的,至于我们的婚事,等我爹回来,我会和他说尽早取消婚约的。” 白之珩闻言,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他不知轻尘为何突然说起这个,声音略带颤抖:“轻尘,你怎么突然说这个?我们自幼订下婚约,两家更是世代交好,没有人比我们更相配,若是你还没准备好,我可以继续等的。” 沈轻尘有些烦躁地低下头,双手紧握,仍坚持道:“白大哥,感情之事强求不来,我心有所属,不想再耽误你。” “轻尘,你骗我的对不对?”白之珩摇了摇头,眼神中满是不甘与痛苦:“我不答应,我心里只有你,我爱你,我不会放手的。”他说着就伸手去抓沈轻尘的手。 沈轻尘用力甩开,胸口起伏有些喘不上气,郁辞听到她困难的呼吸声,手搭在衣柜门上,险些想不管不顾地推开。 沈轻尘无力地捂住胸口,语气决绝:“白大哥,若你真的爱我,就该希望我幸福,我的心从来不在你身上,勉强结合,只会让彼此都痛苦,请你成全我,也是成全你自己,去寻找真正属于你的缘分。” 她第一次如此直白、如此不留情面。 沈轻尘说完,两人之间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白之珩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一抹复杂不甘的神色,他站起身,垂着头,低沉着声音道:“轻尘,你伤势未愈,此事我们改日再说。” “白大哥……” 不待沈轻尘继续说,白之珩快步走了出去,似是害怕走晚一秒又会听到什么伤人的话。 沈轻尘:“……” 卫岚倚在门口,看着可以说是落荒而逃的白之珩的背影,摇头叹息,情之一字,伤人伤己。 阮儿端着药走了过来,见到卫岚,恭敬道:“卫大夫。” 卫岚微微颔首,想了想喊住准备踏入房间的阮儿,她道:“阮儿,把药给我,你去传膳,准备得丰盛些,就当庆祝你们小姐今日醒来,今晚我留下来和她一起用晚饭。” “是。” 卫岚端着药进了门,药还很烫,她放在了一旁。 “师父”沈轻尘喊她,自我怀疑道:“我是不是说得太过了?” 卫岚笑着摇了摇头:“轻尘,你做得没错,有些事早些说清楚对彼此都好。你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为师希望你做任何决定都三思而后行,随心而定,不留遗憾。” 沈轻尘仰着头,感动道:“徒儿知道了,谢谢师父。” 阮儿领着人将饭菜端了上来,见卫岚和沈轻尘在说话,又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沈轻尘听到卫岚在门外和阮儿说的话,她面露犹豫:“师父,你今晚要与我一同吃晚饭么?” 忆儿已经在衣柜待好久了,衣柜和忆儿差不多高,衣柜里面还有格子,忆儿长手长脚的,待在那么狭小的空间里,定是难受坏了。 卫岚看透她心中所想,轻笑着摇头:“我想起来药房还有事,你自己吃吧,吃完饭记得喝药。” 沈轻尘眼睛一亮,迫不及待道:“师父慢走。” 卫岚:“……”她失笑离开,贴心地关上了门。 卫岚不似旁人想得那么悲观,江湖少年英雄层出不穷,未来的江湖是属于他们的,其实轻尘与郁辞交好,是不是意味着武林正派与魔教有关系缓和的一天呢?现在还不得而知。 沈轻尘探头探脑朝门口看了一眼,见师父走了,马上掀开被子下床,双腿一软,栽倒在地,沈轻尘:“……” 郁辞打开柜门便看到沈轻尘摔倒在地上的狼狈模样,她皱了皱眉,尽管她的腿也因为长时间蜷缩有些麻痹,但还是大踏步走向沈轻尘,嗔怪道:“沈轻尘,不好好躺着起来做什么?” 沈轻尘还委屈上了,她道:“我这不是怕忆儿在里面闷坏了么?” 郁辞:“……”郁辞把人扶起来,沈轻尘索性整个人挂在郁辞肩上,长长手长脚的就是使不上半分力气。 沈轻尘埋进郁辞脖颈,深吸一口气,“忆儿,我饿了,没力气了。” 郁辞手扶着她的腰,红唇微抿,道:“那吃饭吧。” “你陪我。” “嗯。” 郁辞扶着沈轻尘在凳子上落座,桌上饭菜很丰盛,她若有所思地望向门口,心底隐隐有个猜测,卫岚是知道她的存在的,知道是她送的紫心草、知道她躲在柜子里,这多出来的饭菜也是为自己准备的。 为何不揭穿她?是因为轻尘还是因为…… 第68章 饭后,郁辞给沈轻尘喂药。 “忆儿,我怎么觉得这药有点甜呢?” 郁辞看了眼碗里乌漆嘛黑的药液,道:“可能是你受伤,味蕾也伤到了。” 沈轻尘:“……”她撇撇嘴,“忆儿,你破坏气氛!” 郁辞摇头轻笑,明明之前沈轻尘看着挺成熟的,相处久了才发现她这么稚气。 夜色已深,屋内烛火摇曳,映照着沈轻尘略显苍白的面容,她需要多休息,郁辞准备离开,沈轻尘不肯让她走。 郁辞凝眉:“明天会被人发现的。” 沈轻尘抓住郁辞的手轻晃,“不会的,我已经关好门了。” 沈轻尘坐在床上,郁辞站在床前,她微仰着头看着郁辞,表情可怜兮兮的,拖长声音道:“忆儿,好不好嘛~” 郁辞红唇微抿,轻轻点了点头。 沈轻尘旋即笑开,伸手去解郁辞的衣带,被郁辞躲开,她轻点沈轻尘脑门,警告道:“给我老实点。” “哦~” 沈轻尘往里挪了挪,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郁辞宽衣解带的背影。 长身玉立,骨形完美,腰肢不盈一握,青丝披散肩头,郁辞只剩一席白色里衣,她转身,沈轻尘掀开被子拍了拍床,示意郁辞上来。 郁辞上了床,两人睡下。 郁辞翻身背对着沈轻尘:“睡吧。” 沈轻尘撑起身子,问:“忆儿,你不开心了么?” “没有。” “明明就有。”沈轻尘凝眉思索半晌,还是没想到郁辞为什么生气,她猜测问:“是因为武林大会上发生的事?” “不是。” “那是因为什么?”沈轻尘不解,明明吃饭的时候还好好的。 郁辞抓住身上的被子,抿唇,她深吸一口气道:“沈轻尘,你与白之珩有婚约,为何不早告诉我?” 沈轻尘一顿,是因为这个么?忆儿该不会是在吃醋吧,因为自己吃醋,沈轻尘这么想着就扬起了唇角。 她从背后抱住郁辞,解释:“下午你也听到了,我不喜欢他,婚约在我这里不过是一张废纸,之所以没有事先告诉你,是因为我与你在一起时没想到旁人,也就没想到这张废纸的存在。” 第75章 沈轻尘凑到郁辞耳边轻吹气:“忆儿,我这样解释,可以吗?” 郁辞耳朵一痒,唇瓣微动,喉咙滚动,轻轻“嗯”了一声。 沈轻尘一直撑着手,郁辞怕她会不舒服,侧睡的姿势缓缓改为平躺,沈轻尘还是侧躺着,明眸清亮地看着郁辞。 沈轻尘的伤势虽已有好转,但她刚醒,未完全痊愈,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轻微的疼痛。 然而,面前的红唇实在诱人,鼻翼萦绕的淡淡香气在这寂静的夜里格外明显,心中涌动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渴望,食髓知味,沈轻尘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沈轻尘目光温柔地落在了郁辞脸上,那双明亮的眼眸中仿佛藏着无尽的星辰,郁辞被她看着,心湖泛起层层涟漪。 郁辞似是能感受到她脑中所想,缓声道:“你的伤势还未痊愈,现在最重要的是好好休息,养好身体,至于其它的……” 她耳根一热,“等你伤势痊愈,一切随你。” 沈轻尘闻言,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她缓缓凑上前,在郁辞脸上亲了一口,低声与她耳语:“可是忆儿,初次我手受伤,不是也可以么?” 郁辞:“……沈轻尘,你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伤得这么重还有心思想那些事…… “你”沈轻尘贴着她的唇,指腹勾着郁辞的耳垂轻轻揉捏,笑得一脸得逞:“我脑子里全是你。” 郁辞轻咬下唇,倏地无语地笑了。 她半撑起身体,抬手,弹指一挥,蜡烛熄灭,屋内陷入一片黑暗,床幔缓缓落下。 唇瓣相依,月光下,两道身影交缠在一起,半晌,郁辞拍打沈轻尘肩头,沈轻尘这才稍稍松开勾着郁辞后颈的手,大口大口地呼吸,呼吸起伏不定,每一次呼吸心脏都隐隐作痛,但她却舍不得停下。 郁辞嗓音微哑,嗔怪道:“沈轻尘,你不要命了,是要把我吃了吗?” “是,我想吃了忆儿。” 一条细白裸露的长臂伸了出来,里衣被无情地丢在外面。两人相贴,摩擦出灼热的火花。 沈轻尘的吻缓缓下移,落在那一片雪白之上,印下点点红痕。 手指轻车熟路地抚过每一寸冰肌玉骨。 有隐秘的气音从唇间溢出,伴随着急促的呼吸,飘散在空气里。 “嗯…唔…” “沈轻尘~”郁辞伸手似是无力地抵着她的肩。 沈轻尘抬眼,清澈的眼眸染上隐晦情愫,郁辞眉眼间亦是一片迷离。 眼底绵绵不断的情思粘在彼此的呼吸里,纠缠不清。 郁辞指尖点在沈轻尘脸上,沿着下颌线轻滑,指腹微凉,她清冷的眉眼染上薄红,眼尾轻挑,唇瓣嫣红勾起一抹近乎嗜血的微笑,手指稍稍用力,将人推到在床上。 沈轻尘呼吸一窒,呆呆看着压上来的人。 郁辞抓住沈轻尘的手腕。 “这里…” “嗯……” 沈轻尘向来有耐心,四处点火。 郁辞轻呼出一口气,她抓住了沈轻尘肩头,指尖用力到泛白。 沈轻尘唇贴着郁辞的唇瓣,唇瓣微张,皓齿张合,轻轻磨着。 …… 天际泛白,郁辞白皙的肌肤,在极尽的欢.愉中泛起粉色。 郁辞面色红润,身子几乎软化成了一滩水, 她闭上眼睛,双手攀住沈轻尘的肩膀, 身子还未缓过来,在微微发着颤。 “忆儿,你真美。” 沈轻尘蹭了蹭郁辞的脸颊,嘴角挂着一抹餍足的笑意,郁辞无力地“哼”了一声,像猫咪一样挠着沈轻尘心窝。 两人相拥着,沉沉睡去。 * 阮儿来送洗漱水时发现小姐房门紧闭,还上了门拴,她们进不去,敲门也没有回应。 她一时慌了神,让人去请卫大夫。 卫岚闻言放下手上的草药赶了过来。 阮儿面上担忧,“卫大夫,小姐她关上了房门,我们进不去,敲门也没有动静,怎么办?小姐不会是晕倒了吧,我们要不要撞开门?” 卫岚也有些担心,但她的猜测应该是没错的,送药的人、藏在衣柜的人定然是郁辞。 卫岚凝眸想了想,问:“昨晚小姐胃口如何?” 阮儿回忆起昨晚,还有些不敢相信,“昨晚小姐胃口很好,吃了两碗饭,菜也吃了一半。”卫大夫没留下与小姐用晚饭,所以那些饭菜都是小姐吃的,但这饭量根本不像一个昏迷半月刚醒过来的人的饭量,阮儿都惊呆了,唯一的解释是小姐昏迷这么久,饿坏了。 卫岚摇头轻笑,既然如此,那轻尘现在定然也是与郁辞在一起的,应该只是起晚了。 “轻尘刚醒,还未完全恢复,嗜睡是正常的,你们不要打扰她,等她醒来,有需要自会喊你们的了。” …… 就这么过了一段时间,日日如此,小姐胃口极好,每日睡到日上三竿,全然不似原来那个克制自律的大小姐。 不过阮儿瞧着小姐脸色愈发红润了,春光满面,容光焕发,看起来伤势快要痊愈了。 * 沈轻尘不让人侍候,阮儿她们只来送药和饭,所以其它时间院子里都没人。 正值午后,阳光透过稀疏的云层,斑驳陆离地酒在青石板铺就的小径上,金黄色的光斑与青石板的淡灰交织,院中几株古木参天,枝叶间射下柔和的光线,温暖又不失清凉,院中墙角还种了各种各样的草药,微风拂过,叶子轻摇,伴随着淡淡的草药香发出沙沙的声响。 沈轻尘躺在一张由竹藤编织而成的躺椅上,这张椅子放置在院子的一角,参天古树下,正对着那一方精心打理的草药之地。 而郁辞就站在她身后,为她按摩着太阳穴。 沈轻尘身上裹了一件轻软的披风,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带着几分新生的朝气与尚未完全褪去的虚弱,她舒服得微眯起眼,享受着这份难得的宁静与温暖。 阳光温柔,时间仿佛放慢了脚步。 静养了这么久,沈轻尘觉得浑身骨头都软了,不能练武、不能下山,所幸忆儿在这里陪她,不然她要闷坏了。 沈轻尘看着面前的清一色的草药,突然抓住郁辞的手将她拉到自己面前。 郁辞挑眉,问:“怎么了?” 她指着那片种着草药的地,道:“忆儿,我们在那旁边种花好不好?等过几年,这里就不只是草药那么单调了。”和忆儿一起种花,看着它长大,多有意义。 郁辞心想,过几年她们会怎么样,谁知道呢,只是看着沈轻尘兴致勃勃的样子,她不忍拒绝,微笑着点头,眼中流露出她自己都未曾发觉的宠溺:“好啊。” 第69章 说干就干,沈轻尘第二天就叫人送来了花种子。 微风轻拂带着淡淡的草药香与泥土的气息。沈轻尘一身素衣,眉清目秀,宽大的袖子挽起露出白皙有力的手腕,她手中执着一柄小铲,正埋头铲地。 郁辞拿着花种子,无语:“沈轻尘,你挖这么深的洞做什么?” 沈轻尘扬唇,有理有据道:“这里总有鸟儿经过,若是种太浅,鸟儿会把花种子啄出来的。” 郁辞:“……鸟没事啄泥土做什么?” 沈轻尘无辜地眨了眨眼,“不知道。” “沈轻尘,别闹,快把土埋上。” “好吧。” 沈轻尘动作有些笨拙,神情专注认真,似是在做着什么大事一般。 两个脑袋挨在一起,沈轻尘偶尔会讲些自己儿时的糗事,引得郁辞轻笑出声,郁辞也会说些旧事,但大多数都是听沈轻尘说。 忙碌了一上午,种了一小片玉兰花。 沈轻尘额头出了一层薄汗,她站起身,白皙的骨节沾了些泥土,她指着刚种上的花,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道:“等过几年,待到盛夏时分,定能开得绚烂无比。” 郁辞见她如此,清冷的眉眼舒展,恍若冰山融化,笑得眉眼弯弯,那笑容温暖如初夏的阳光直照进沈轻尘的心窝,好美。 沈轻尘轻轻握住郁辞的手,眼中充满柔情:“忆儿,我爱你。” 郁辞眸色温柔,将头轻轻靠在沈轻尘肩上,唇瓣微动却没发出声音:“我也爱你。”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斑驳地照在她们身上,为两人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辉。 花开花落,岁月悠悠,惟愿我们与这花儿一样,一起绚烂绽放、一起接受凋零。 …… 郁辞轻咬下唇,心里纠结,对着沈轻尘有些欲言又止,但每每看到她笑望着自己,离开的话怎么都说不出口。 屋内、窗边、软榻上,做尽亲密之事。 沈轻尘躺在软榻上,捧着书枕在郁辞腿上,她眉眼都带着悦色:“忆儿你看,这话本好有意思,我给你念念……” 郁辞在碎玉堂待了快一个月了,魔教事务繁多,武林盟对上次魔教大闹武林大会一事非常生气,近日动作不小,捣了魔教好几个窝点,死了不少人。 第76章 白砚和红叶轮番来催她回去,她不能再拖也不能再逃避了。 “轻尘,我要走了。” 沈轻尘脸上笑容僵住,眼底的失落很明显,她放下手上的话本,缓缓坐了起来。 “忆儿,你要回幽冥吗?” 郁辞点了点头:“嗯,教主闭关了,魔教一切事务都交由我处理,我在这里待了很久了,该回去了。”她没说武林盟的事,此事沈青武也参与其中,轻尘伤势刚愈,不宜操心这些。 沈轻尘知道她不可能一直把忆儿藏在碎玉堂,她急道:“忆儿,我的伤也快好了,我和你一起下山。” 郁辞摇了摇头:“轻尘,卫大夫说你还需静养至少一个月,你待在碎玉堂好好调养,一个月后我们再见面。” 沈轻尘抓住郁辞的手,眼底的不舍和失落让郁辞心尖一疼,她垂下眼眸不忍再看她湿漉漉的眼睛,也怕自己会心软。 沈轻尘没再说挽留的话也没再说要和郁辞一起走的话,屋内一时有些沉默压抑。 不知过了多久,沈轻尘似是说服了自己,她轻呼出一口气。 “忆儿,等我伤好了,我去找你,可好?” “好。” “我们一起去查十八年前的真相,可好?” “好。” “等一切结束,我们隐居在曲径通幽处,可好?” “好。” “忆儿,我想要你。” “……好。” 大抵是最久、次数最多的一次,沈轻尘不知疲倦,像是要把郁辞揉进骨子里。沈轻尘贝齿张开,似是发泄般,一口咬在郁辞肩头,白皙的肩头顿时留下一排不深不浅的牙印。 次日,晨光熹微,郁辞一夜无眠,她贪婪地看着沈轻尘熟睡的脸,手捧着她的脸颊,眼中闪烁着复杂的情绪,眼底是化不开的柔情。 她轻轻抬手,指尖轻轻触碰沈轻尘的眉宇,沿着鼻梁缓缓下滑,最终停留在那微微抿着的唇上。 她微微倾身,在沈轻尘唇上落下一个轻柔的吻,似乎有所感应,沈轻尘唇瓣微张,加深了这个吻。 半晌,郁辞才离开她的唇,她深深看了沈轻尘一眼,眼中满是不舍与眷恋,明明很快就会再见,她想,这就是牵挂吧,她以前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 郁辞抽身出来,睡梦中的沈轻尘的手一直抓着她的手腕,好不容易才把她的手掰开。郁辞穿戴整齐,手执玉箫,忍不住回头再看一眼,很快转身,大步离开了。 微弱的晨光下,她的身影很淡,最终消失在清晨之中,只留下一缕淡淡的清香,久久不散。 她离开后,沈轻尘睁开了眼,不知她是何时醒的,沈轻尘摸了摸柔软的唇瓣,只觉唇边似乎还残留着温柔的触感,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情愫,一时有些迷茫,忆儿走了,好似把她的心也带走了,她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满脑子只有四个字:忆儿走了。 …… 好像有什么不一样了,那日之后,苏苏开始躲着白之斐。 那日,苏苏用身体给白之斐取暖,白之斐醒来时,对上苏苏放大的脸,眨了眨眼,脑子有些混乱,一时没反应过来。 “白之斐,你还有哪里不舒服么?” 白之斐闻言感受了一下,摇了摇头。 苏苏松了一口气,白之斐垂眸看了一眼,耳根子微红:“我们、为何睡一起?”女子与女子睡在一张床也没什么,只是苏苏之前一直抗拒她靠近来着。 苏苏顺着她的视线往下看,两人发丝相缠,皆是只着里衣,衣领微微敞开,白之斐的手还搭在苏苏腰间,姿势有些过于暧昧了。 苏苏抬眼,对上白之斐懵懂的脸,她视线落在白之斐唇上,想到昨晚……脸颊一烫,她反应很快,伸手推开白之斐,掀开被子,逃也似的下了床,手忙脚乱地穿上外衣,匆匆离开了。 白之斐朝她抬手,唇瓣微动,只看见门猛地被合上,打断了她未出口的话。 这是怎么了? 白之斐疑惑地躺回床上,开始回想,她被上官青云打伤,瞬间,只感到一阵彻骨寒意。她好像晕倒了,迷迷糊糊中见到了苏苏,她来找自己,她那小身板竟然可以把自己扶起来。 然后就记不太清了,白之斐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对了,她好像还听到了师父的声音,师父说她死不了,然后……然后是什么,白之斐猛地坐起身,肩膀一疼,她顿时皱起了眉。 她没记错的话,自己喝不下药,是苏苏……她用嘴喂自己的。 白之斐无意识抬手摸了摸唇,眼底一片震惊,思绪纷乱,心情有些复杂。 牺牲自己,用嘴喂自己喝药、用身体为她取暖,她应该只是为了救自己,没有别的意思……吧。 白之斐有些烦躁地揉了一下脸,掀开被子下了床。 “苏苏,你怎么一个人站在这里?白姑娘醒了么?”苏嫣儿刚出房门就看到苏苏站在门口发呆。 苏苏回神:“呃,嫣儿姐姐,她醒了。” 苏嫣儿看了眼苏苏又看一眼紧合着的房门,道:“苏苏,我有话要问你。” “啊,好。”苏苏应得有些心不在焉,苏嫣儿心底有了几分猜测,但还有些不确定。 苏嫣儿将她拉到走廊尽头,问:“苏苏,你和白姑娘是怎么回事?” 苏苏震惊抬眸,苏嫣儿蜷指刮过她的鼻尖,警告道:“从实招来,不许撒谎。” 从小到大,苏苏都没瞒过苏嫣儿什么,最主要原因是,嫣儿姐姐能一眼看穿她是不是撒谎。 苏苏垂着头,一五一十地说了。 苏嫣儿听完,消化了好一会儿。 简单来说就是一开始苏苏以为白之斐是男子,喜欢上了他,但后面才发现她是女子,现在无法接受。 苏嫣儿凝眉,很是不解:“苏苏,相处了这么久,人家白之斐也没有特意隐瞒你,你为何就发现不了她是女子?” 苏苏:“……” 她闷声道:“就当我瞎了吧。” 苏嫣儿叹了口气,她问:“那你现在还喜欢她吗?” 苏苏轻咬下唇:“我不知道。” 苏嫣儿换个问法:“如果一开始就知道白之斐是女子,你还会喜欢她吗?” 苏苏听到这个问题,懵懂地眨了眨眼,真诚发问:“嫣儿姐姐,女子和女子也能互相喜欢么?” 苏嫣儿微微一笑,提醒她:“你忘了有关三公主的传闻么?” 皇室秘闻,大良三公主好女色,一夜宠幸数女。 苏苏瞪大双眼,震惊道:“可传闻不是假的么?三公主不是纳驸马了么?” “你啊,太天真了,三驸马名不副实,还在皇宫时我就撞见过三公主与随身侍女调情,搬到公主府后更是肆无忌惮了。” 三公主是父皇与鸾贵妃所生,父皇宠爱鸾贵妃,也就极为溺爱三公主,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摆到明面上,谁也不会明说。 苏苏一时难以消化,苏嫣儿继续刚刚那个问题:“所以苏苏,如果你一开始就知道白之斐是女子,还会喜欢她吗?” “也许会,不过是不是情爱的喜欢,我也不知道。” 白之斐生得好看,脾气好又温柔,谁都会喜欢的吧。 有开门的声音,苏苏和苏嫣儿转身,看到白之斐从房间内走了出来,她一袭裁剪得体的白衣,恰到好处地勾勒出完美的身形,宽松的衣袍随风轻轻摆动。 白之斐脸色略显苍白,她定定地望着苏苏,唇瓣微张刚想说话,苏苏见状转身就跑,只丢下一句“我饿了,我要去吃早饭”。 “呃……”白之斐眉眼微蹙,有些无奈,她朝苏嫣儿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苏嫣儿也微微颔首,视线落在白之斐身上,打量着她。此人眉眼温柔却不乏英气,样貌是极好的,美得雌雄莫辨,身材比例也极为优越,肩宽窄腰,身高腿长,难怪苏苏会喜欢。 第70章 前段时间玄天阁派人传信到武林盟,说大小姐不见了,只留下一张寥寥几字的纸条:拜师学艺,勿念。 白镇南震怒,派人去找白之斐,遍寻无果,没想到她竟然会出现在武林大会上。 武林大会几日后,下属找到白之斐落脚的客栈,白镇南带着白之珩上门找人。 此时,白之斐和苏苏、苏嫣儿、叶之落她们在吃饭。 见到白镇南那一刻,白之斐倏地站了起来,“爹。” 白镇南怒道:“别喊我爹!” 白之斐抿抿唇,本就苍白的脸色更难看了。 苏苏见状蹙眉,叶之落和苏嫣儿对望一眼。 “爹,你先别生气。”白之珩快步走到白之斐面前,道:“姐姐,快和爹认个错,跟我们回家吧。” 白之斐甩开白之珩的手,强硬道:“我没错,也不会跟你们回去的。” 白镇南怒火中烧,眼神如同寒冰,直视着:“白之斐,你一个姑娘家,怎可抛头露面,学这些打打杀杀的东西?江湖险恶,给我回家去,爹会给你找个好人家,你安心准备嫁人,这才是你的归宿!” 第77章 苏苏闻言忙去看白之斐,面露担忧。 白之斐听后,喉间哽咽,但语气坚定:“爹,女儿也有梦想,我想成为像周翎周盟主那样的大侠,保护弱小,行侠仗义。为何只因我是女子,就剥夺了我追求梦想的权利?周盟主是女子,轻尘是女子,她们都能学武,行走江湖,为何我不能?” 白镇南话语中充满了不容置疑的权威,“我说不能就是不能,碎玉堂的事我管不着,但你是我白镇南的女儿,是玄天阁的人,就不能如此任性妄为!” 白之斐控诉道:“这么多年,爹您一直说,之珩是儿子,只有儿子才配继承您的玄天刀法。好,这个我不争,可为何连其它的也不肯让我学呢?我明明天赋更高学得更快,只是因为我是女儿所以不配学玄天阁的武功,那我也认了,我去找别人拜师学艺,难道爹也要干涉吗?” 白之珩见状连忙上前,试图缓和气氛:“爹,姐姐,你们都冷静点。姐姐,我知道你想学武,但爹也是为你好,担心你受伤,怕你遇到心怀莫测之人。” 白之斐冷笑一声:“之珩,这件事你不要插手,否则我会连你一起怨的。” 他是既得利益者,这些轻飘飘的话谁不会说,白之斐不想再为了表面和谐装下去了。 白之珩抿抿唇,收回了手。 客栈的人都在看热闹,白镇南爱面子,不想再吵下去,他上前拉过白之斐的手腕想将她拉走。 苏苏忍不住了,她挡在白之斐面前,生气道:“喂!光天化日之下,你强抢民女,还有没有王法了!” “哪里来的黄毛丫头。”白镇南面露不悦,斥道:“看你认识的人,面对长辈一点礼貌都没有,马上跟我回去。” “苏苏”苏嫣儿眼神示意她不要乱说话,她试图与他讲道理:“白阁主,正是因为江湖险恶,才更需要像白姑娘这样的热血儿女锄强扶弱,匡扶正义,整顿江湖。” 叶之落也劝道:“白前辈,你身为武林中人,应知‘侠之大义者,为国为民’。白姑娘心怀正义,愿以武艺护世,你怎么忍心将她束缚于闺阁之中?” 苏苏秀眉紧锁,忍不住插嘴,直言不讳道:“你就是重男轻女,对女子有偏见!” 白镇南闻言,脸色铁青,他从未想过自己的女儿竟会联合外人公然挑战他的权威。他深吸一口气,试图平息内心的怒火:“你们初出江湖,懂什么江湖险恶?之斐是我女儿,我自会为她考虑周全。玄天刀法传男不传女是家规,轮不到你们指手画脚!” 白之斐感动于她们为自己说话,向她们投去感激的目光,从而对父亲的独断专行更加心寒。 白之斐双掌紧握成拳,眼中闪烁着不甘与倔强:“爹,我意已决,我不会跟你回去的。我相信女子亦能学武、亦能闯荡江湖,一点也不比男子差。” 白之珩闻言不知在想些什么,眼神有些复杂,心底滋生出的邪恶想法一闪而过,他回过神来,又在心里唾弃自己。 白镇南似乎早已下定决心,他伸出大手,试图强行将白之斐拉走。白之斐挣扎着,试图挣脱父亲的束缚,苏嫣儿拉住想要上前的苏苏,苏苏不会武,上去只会添乱,叶之落去帮白之斐被白之珩挡下。 苏苏急了:“嫣儿姐姐,我要去帮白之斐,你放手。” “苏苏,你先别着急。” 白之斐克制住自己想要动手的冲动,面前人毕竟是她的父亲,她不能如此大逆不道。 眼看着白之斐被拉到了门口,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身影如同幽灵般出现在白镇南面前,挡住了他的去路。 是折柳。 白之斐看到师父,眼眶倏地红了,眼底有湿意闪过。 她哑声喊:“师父…” “姑姑!” 苏苏小跑到折柳身旁,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哎哟哟,折柳还未见过白之斐如此脆弱可怜的样子,心顿时就软了,她忙道:“别怕,师父在,今日谁都别想带走你。” 白镇南闻言剑眉蹙起,没想到白之斐真去拜师了,他上下打量着面前妇人,眼神锐利,此人有些眼熟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你是何人?” “折柳。” 白镇南闻言一惊,有些不可置信,难怪眼熟,原来是折柳剑仙,可他记得,折柳曾说不会收徒,为何会破例收之斐为徒? 折柳已经退隐江湖十几年,这次却为了白之斐表明了身份。 折柳声音平静而有力:“之斐她骨骼清奇、悟性极高,是练武奇才,她心怀正义,志在江湖,白阁主强行将她带走,只会适得其反。” 白镇南嘴硬道:“她是我的女儿,我有权决定她的未来。她应该留在家里,相夫教子,而不是在这腥风血雨的江湖中漂泊。” 折柳轻轻摇头,“你错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运和选择,你无法替她决定什么,之斐现在是我徒弟,我不会让你把她带走的。” 白镇南脸色铁青,他看着白之斐,开口:“白之斐,我再问你一次,跟不跟我回去?” 白之斐毫不犹豫地摇头。 白镇南咬着牙连声说了三个“好”字,他深吸一口气,目光如刀般刺向白之斐,仿佛做出了某种艰难的决定,冷声道:“既然如此,白之斐,从今以后,你不再是我白镇南的女儿。我们父女,恩断义绝,以后再相遇,全当陌路人。” 白之斐闻言,本就苍白的脸色更白了几分,身体微微一震,有些不可置信。 “爹”白之珩着急地劝道:“姐姐只是一时糊涂,你别冲动,等她想清楚会回家的。” 白之珩朝白之斐使眼色,低声劝道:“姐姐,你暂时服个软,等回家我会帮着你劝爹的。” 要劝早就劝了,能改变的早就改变了,何须等到今日闹成这样? 白之斐眼中闪烁着晶莹的泪光,她豪气地一把抹去,眼尾微红,坚定地抬起头:“爹,这是我最后一次这样喊您。既然你如此决绝,那我便遂了你的愿,从今往后,我白之斐不再是玄天阁的大小姐,不再是白镇南的女儿。” 她从未想过有朝一日,父亲为了阻止她习武行走江湖,竟会以断绝关系相要挟。 “姐姐!”白之珩没想过,一向温柔懂事的姐姐为何会突然如此叛逆。 白镇南气得脸都红了,“他不是你姐,白之珩,你以后再也没有姐姐。”他说完拂袖离去,白之珩看看白镇南,又看看不肯服软的姐姐,不知还能说什么,他叹了口气,走了。 “谢谢师父。” 折柳拍了拍白之斐的肩膀,宽慰道:“之斐,我能理解你的心情,当年我也是这么过来的,过段时间就好了。” “嗯。”白之斐垂下头。 苏苏从未见她如此丧气的样子,有些心疼。 折柳道:“是非之地不宜久留,之斐,再休息一日,明日便回折戟山去。” “嗯。” 苏苏跟着点了点头,折柳看到苏苏就烦,她屈指敲了敲苏苏的脑门,道:“你给我老实回家去,把那些乱七八糟的人引过来,山上的东西都给砸了。” 苏苏吃痛,躲到了苏嫣儿身后,她撇撇嘴:“我才不呢,姑姑忍心看我嫁给那些乱七八糟的人么?”她说这句话时,忍不住去看白之斐,白之斐恰好抬眼看着她。 折柳叹气:“嫣儿,你劝劝她。” 苏嫣儿却道:“折柳前辈,嫣儿也想去您那里打扰几日,不知方不方便?” 折柳:“啊?” …… 折柳优哉游哉地坐在马车内闭目养神,白之斐、苏苏和苏嫣儿坐在她两侧,叶之落赶马。 白之斐问:“师父,你知不知道武林大会上发生的事?” 折柳懒洋洋地掀开眼:“嗯,知道,怎么了?” “那师父知不知道被魔教教主掳走的沈轻尘怎么样了?” 叶之落闻言撩开车帷探头进来倾听,轻尘竟然被魔教的女魔头掳走了! 折柳闻言一顿,眼底闪过一抹晦暗不名之色,“受了重伤,身中剧毒,沈青武派人连夜回碎玉堂请卫岚下山。”见白之斐面露担忧,她补了一句:“放心吧,你又不是不认识卫岚,你还不相信她的医术么?” 这倒也是,卫仙师医术高超,妙手回春,有她在,轻尘定能逢凶化吉。 中途休息,叶之落扶苏嫣儿下了马车,折柳伸了个懒腰也下了车,车内只剩白之斐与苏苏,白之斐刚想和苏苏说话,苏苏倏地站起身,猛地撞到车顶又蹲了下来,痛得眼泪马上盈满眼眶。 “苏苏……” 苏苏揉着头顶,一声不吭地下了马车。 白之斐:“……” 第71章 夜色如墨,月隐星藏,一片密林之中,郁辞孤身而立,面对着数十名黑衣人的围堵。这些人手持长剑,眼神中冰冷。风,似乎也在此刻凝固,空气中弥漫着紧张的气息。 郁辞一袭红衣,身姿挺拔,手执玉箫,眸中闪烁着波澜不惊的光芒。 第78章 一名黑衣人挥剑猛劈,却被郁辞以柔克刚,借力打力,刀片反刺其咽喉,动作干净利落,不留一丝余地,鲜血喷射出来,白皙的手沾满鲜血。 另一人趁其不备,偷袭而来,只见郁辞身形一侧,刀片如灵蛇出洞,缠绕其手腕,轻轻一放,对方手中的兵刃便脱手而飞,随后是一记猛烈的膝撞,令其倒地不起。 郁辞看着四周服毒自尽的黑衣人,掌心捏着武林盟的令牌,眼底闪过一抹冷意。 郁辞回了坤虚洞,白砚和红叶很快迎了上来。 “圣女。” 郁辞身上衣裳脏了,白砚见状抬手欲为她褪去外衣,郁辞察觉到她的举动,偏了偏身体躲开了。 郁辞声音淡淡:“我自己来。” 白砚手僵在空中,微微蜷缩,空气弥漫着尴尬的气氛,红叶偏头,在心里叹了口气。 红叶:“据调查,邪玉剑就在十八年前周翎在长崎村遇到的女孩手上,沿途的几个村子的人都见过一个小姑娘拖着把什么东西走在路上,用布包着,后来失去了踪迹,至于去了哪里,我们的人还在查。” “嗯。”郁辞忽的想起叶之落,道:“派人去查查叶之落,还有她手上那把剑是如何得来的。” 红叶:“是。” 白砚压下心底的酸涩,道:“风楼主那边有回信了,江湖小报背后的人极为隐秘,只查到和武林盟有关联,背后之人还没有消息。” 她分析道:“与武林盟有关,那很有可能与白镇南有关,玄天阁与碎玉堂向来交好,不知此事会不会涉及到碎玉堂。” 郁辞淡淡瞥她一眼:“你想说什么?” 白砚垂眸:“圣女在碎玉堂待了这么久,不知有没有发现呢?” 郁辞抿抿唇,不愧是跟在她身边长大的人,她是去碎玉堂陪沈轻尘没错,但也不只是为了陪沈轻尘。 在碎玉堂的那段时间,她每天晚上等沈轻尘睡着就会夜探碎玉堂,恰好那段时间沈青武不在家,碎玉堂的堂生大多是学医的,没有武者的警惕性高,她躲避他们轻而易举。 她发现沈青武的房间有个奇怪的地方,书架后面有扇门,门后是一个密道,而她进入这个密道之后,没走一会儿就走到了尽头,这个密道什么都没有,她找不到其它开关,也没有其它发现,怕沈轻尘醒了发现她不在,她只好走了,一连去了几日都没有新发现。 “沈青武是碎玉堂堂主,这个密道不会无缘无故出现在他房间,里面想必藏了什么秘密。”白砚道:“圣女,我愿前去再次探查。” “不必了。”郁辞道:“沈青武不日就会回碎玉堂,碎玉堂虽是制药圣地,但沈青武的武功不容小觑,此事不急。白砚,武林盟蠢蠢欲动,你带人做好幽冥的盯梢工作。红叶,你继续盯着江湖上的动静,现在是教主闭关修炼的关键时期,不容有半分差池。” “是。” “是。” 白砚和红叶离开后,漆黑圆滑的石椅上,背后是一只张牙舞爪的骷髅头,郁辞斜坐在上面,单手撑着太阳穴,指腹摩挲着玉箫,眼底的冷意逐渐消散染上柔色。 “沈轻尘” 她低声喃喃,倏地笑了。 “沈轻尘,等一切尘埃落定,我便舍弃这圣女的身份,与你隐退江湖。” * 郁辞离开后,沈轻尘一直闷闷不乐的,前段时间的精神气消散了,现在看着有些萎靡。卫岚发现了她的异样,也发现沈轻尘院子里少了一个人的气息,她便猜出沈轻尘闷闷不乐的原因了。 “师父,我的伤是不是好得差不多了?” 卫岚听出她的迫不及待,摇了摇头:“你还需要继续静养,不许乱想,你爹一会儿该到了。” 话音刚落,就有堂生来报:“卫大夫,少堂主,堂主回来了,堂主请少堂主去书房。” 这么着急,沈轻尘对卫岚道:“师父,我先过去了。” “嗯,去吧。” 书房内,沈青武背对门口站在阴影里,沈轻尘看着她的背影,进门的动作微顿,随后踏入书房。 “爹。” 沈青武缓缓转身,他朝凳子的方向微扬下巴:“坐。” 沈轻尘落座,沈青武问:“伤势可好些了?” “已经没有大碍了。” 沈青武点了点头,眼神有些凌厉地落在沈轻尘身上,他沉声问:“轻尘,你从小就听话懂事,爹问你,江湖上传的是真是假,你与魔教妖女到底是何关系?” 沈轻尘闻言后背一僵,唇瓣嗫嚅,本想不管不顾地承认,但想到郁辞叮嘱的话,不能冲动,她张了张口,有些艰难道:“她是魔教的人,我与她能有什么关系。” “既然如此,那等你伤好,去杀了她,你现在还没有能力杀女魔头,那个妖女还是可以杀的。” 沈轻尘闻言脸色一变,她道:“爹,她与十八年前的事无关,为何要杀她?” 沈青武厉声道:“就算她与十八年前的事无关,但轻尘,你别忘了,你下山时说的话,你说要斩杀魔教妖女,夺得邪玉剑。郁辞她是魔教圣女,这些年死在她手上的人不胜其数,假以时日,她就是第二个上官青云,若不趁早除掉,后患无穷。” 沈轻尘为她辩解:“她不会的。” 沈青武反驳:“你怎么知道她不会?” 沈轻尘破罐子破摔道:“我……爹,我实话和您说吧,我与她已经私定终身,等一切尘埃落定,我们不会再管江湖上的事,我和你保证她……” “沈轻尘”沈青武厉声打断她,“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女人!你和一个女人私定终身,那个女人还是魔教妖女!传出去你让我这张老脸往哪搁?你是碎玉堂少堂主,碎玉堂以后是你的,你是未来堂主,你不管江湖上的事?你自己听听这像话吗!你将碎玉堂置于何地?你娘亲死得惨烈,她泉下有知也不能安息,你对得起她吗?” 沈轻尘张了张口,话语哽在喉间说不出来。 从小到大都是如此,每次自己忤逆父亲,父亲就会拿碎玉堂、拿娘亲来压她。 沈轻尘虽然喜欢练武,但她不喜欢打打杀杀,她觉得学武就是用来保护弱小的,当然,娘亲的仇她一点也没有忘,但不需要每时每刻提醒她的。 “爹,娘亲的仇我一定会报,但我不会伤害郁辞,也绝不会让人伤害她。”她语气坚定,气得沈青武抓起手边的茶杯摔在地上,茶杯四碎,茶水溅到了沈轻尘衣摆上。 他的话都白说了,沈轻尘根本听不进去,她现在鬼迷心窍,被魔教妖女下蛊了! “爹,你冷静一下吧,此事我们以后再聊。” 沈青武盯着沈轻尘离开的背影,深吸一口气,缓缓闭上眼。 沈元与沈轻尘擦肩走了进来,他看着满地碎片,痛心疾首道:“少堂主糊涂啊,与魔教妖女纠缠不清迟早会毁了她的清誉。” 一个狠毒的想法在心底形成,沈青武缓缓睁开眼,眼底闪过一抹狠绝之色。 此计虽险,可若是目的达到也值得。 回了房间,沈轻尘站在窗户前,凝望着黯淡的月色看了好久好久,她想忆儿了。 忆儿留给她的玉佩被她弄丢了,连睹物思人的东西都没有了,沈轻尘很自责,自责到不敢和忆儿说玉佩丢了。 * “哎哟,终于到家了。”折柳伸了个懒腰,拿起放在躺椅上的蒲扇,一屁股坐在了躺椅上。 “别客气,随便坐,当自己家一样。” 苏嫣儿好奇地望着四周,道:“常听苏苏提起这里,果然和她说的一样,是个世外桃源,好生惬意。” 折柳笑道:“喜欢就留下来住几天呗,不过没床,可能需要你们搭个床,挤一挤。” 苏苏有些惊讶,她蹲在折柳身旁,笑问:“姑姑怎么不赶我走了?” 折柳用蒲扇敲了她脑门一下,苏苏吃痛,秀眉蹙起。 “我又没让你留下来。” 白之斐没忍住轻笑出声,被苏苏听到了,她杏眼微瞪一眼白之斐,轻哼一声别开脸。 叶之落一直没吭声,拿着江湖小报在一旁看得认真,越看眉头皱得越紧。 “之落,你看到什么了?怎么一脸严肃的?” 叶之落回神,叹了口气道:“小报上说,经武林大会后,魔教与各大门派结怨又深了几分,最近武林盟动作很大,魔教也不遑多让,大大小小的打斗,死了不少人。” 白之斐闻言,接过她手上的小报细细看了起来。 白之斐:“上面还提到,若是有人有邪玉剑的消息,上报到武林盟,重金答谢。” 叶之落摸了摸腰间长剑的剑柄,神色晦暗不明。 她已经推测出来了,她身上这把便是邪玉剑,而根据记载,当年拿着邪玉剑从魔教离开的人是周翎周盟主,换言之,在叶之落还小的时候就把剑托付给她的人是沈轻尘的娘亲,周翎。 第72章 苏嫣儿疑惑道:“我听闻这邪玉剑是魔教的镇教之宝,既然是魔教之物,武林盟为何要夺邪玉剑?” 第79章 “邪玉剑出,江湖震动”折柳不经意看一眼叶之落,缓缓道:“邪玉剑是一把绝世宝剑,传言,得邪玉剑者得武林。幽冥祖师机缘巧合之下获得邪玉剑开创了魔教,靠着邪玉剑,幽冥日渐壮大。” “魔教为祸江湖,残害武林中人,一切皆因邪玉剑起,大多数人夺邪玉剑是为了一己私欲,武林盟声称夺得邪玉剑即刻销毁,可若是真的夺到了,销不销毁就不得而知了。” 叶之落沉默一瞬,开口问:“折柳前辈,若是邪玉剑落到你手里,你会如何处置呢?” 折柳轻挑眉头:“在我眼里什么剑都是一样的。” 白之斐有些骄傲道:“师父可是江湖人称折柳剑仙,什么都可以是剑,什么剑都能驾驭。” 苏苏硬邦邦道:“白之斐,没想到你这么油嘴滑舌。” 她竟然愿意搭理自己了,白之斐笑:“实话实说而已,不算油嘴滑舌。” 苏苏轻哼一声,不说话了。 “那是自然”折柳也不谦虚,她轻笑一声,道:“都说邪玉剑自带邪气,唯有至纯之人才能压制或至邪之人才能掌控,至纯之人少有,但至邪之人不少啊,费尽心机夺剑之人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人。扯远了,如果邪玉剑落到我手上,我就拿着它招摇过市,前来夺剑的不怀好意之人统统杀掉。” 叶之落不解:“既然邪玉剑引起江湖纷争,那为何不毁了它呢?” “你太天真了,是剑引起的江湖纷争么?不,不是,是人,邪玉剑是宝剑,毁掉可惜。而且就算没有邪玉剑,江湖也不会太平,有人的地方就是江湖,同样,有人的地方也会有是非,每个人站在各自的立场都不会觉得自己有错。” 折柳说到后面声音稍低,白之斐唇瓣微动:“师父,你怎么了?” 折柳扯出一抹笑,她摆了摆手:“想起往事罢了。” 若是十八年前周翎没有带着五大门派围攻幽冥,她就不会死,她们还能相聚在一起聊聊剑法,喝喝小酒,再逗一下小轻尘。 十八年前周翎听信江湖小报,还没等她查清楚那些人是不是魔教之人所杀,周翎和五大门派的掌门就已经决定以绝后患准备围剿幽冥。 折柳和周翎师出同门,周翎是她的师姐,两人关系非常好,她知道周翎是不希望魔教再滥杀无辜,可为何不能等把孩子生下来再去呢?而且沈青武身为师姐的丈夫,竟然也不劝劝。 折柳劝不动周翎,生气地走了。 这一走,她后悔了一辈子,周翎死了,孩子早产,邪玉剑遗失,短短几日,死伤无数,鲜血融化了那年的积雪。 如果她没有离开,如果她待在师姐身边,如果她护着她,师姐不会死的。 当年她去过碎玉堂要见沈轻尘,沈青武骂她缩头乌龟,不肯让她见沈轻尘。后来卫岚有偷偷带沈轻尘出来,折柳见过那个婴儿一面,眉眼虽浅,但看得出来有几分周翎的英气。 “卫岚,谢谢你,但以后,我不会再见她了。” “为什么?” “我对不起她,我没脸见她。” …… 夜深,四周静悄悄的,一个黑影鬼鬼祟祟地出了房门,刚走出院子,迎面撞上一个人,沈轻尘掉头就走,沈青武威严道:“沈轻尘,给我站住。” 沈轻尘身体僵住在原地,她手里拿着剑,还背着包袱,看样子很明显是要离家出走。 沈轻尘紧了紧手上的剑,有些紧张,“爹。” 沈青武看了她一眼,道:“你要去哪?” 沈轻尘挺着腰板:“我要下山。” “下山做什么?” 沈轻尘道:“十八年前的事我还没查清楚,邪玉剑还没找到,仇也没有报,所以我要下山。” “明天我与你一同下山,你不是想知道当年的事么?我已经写信给五大门派的掌门,到时候齐聚武林盟,我们一起将当年之事告诉你。” 沈轻尘闻言有些惊讶,当年之事爹已经和她说过了,爹这样做,怕是知道她对他的话有所怀疑,“爹,你不生气了?” 沈青武深深看她一眼:“生气,但此事可以先放一放。你去陪你师父说说话,明日一早我们就启程下山。” 沈轻尘点头:“好。” 药房内,沈轻尘帮着卫岚配药。 卫岚放下手上的药材,叮嘱道:“轻尘,出门在外万事要小心,你心思单纯,这不是坏事,但做什么事之前,要多留几个心眼。” 沈轻尘点了点头:“知道了。”她笑,“师父,你上次也是这么说的。” 卫岚宠溺地点了一下她的额头:“这次不许再受伤,好好的回来见我。”不知怎的,卫岚心底有些不安,上次轻尘独自下山她都没这种感觉。 沈轻尘有模有样地朝卫岚拱手作揖,笑嘻嘻道:“是,弟子遵命。” 如果卫岚知道此次一别就是三年,她定然不会让沈轻尘离开的。 * 一片幽深而静谧的竹林之中,月光稀薄,透过密集的竹叶,斑驳地酒在青石小径上。一阵阵风拂过,竹叶沙沙作响,似乎在低语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某处木屋内。 沈轻尘一袭白衣,剑眉星目,此刻却躺在冰冷的石板上,不省人事。 奇异的花香萦绕着沈轻尘,甜而不腻,却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诡异。 一抹彩色的身影斜靠在石板边沿,手中把玩着一支精致的小瓶,瓶内装着某种诡异的液体在月光下泛着幽幽的蓝光,细细看去,瓶底还有一条小虫,此刻正吐着泡。 “阁下考虑清楚了?牵姬落无解,唯有转移,若是动情,生不欲死。” “考虑清楚了,动手吧。” 彩衣女子勾了勾唇:“呵,行,你先出去吧。” 屋内只剩彩衣女子和沈轻尘,彩衣女子修长的指腹刮过沈轻尘白皙的脸,可惜了,不过这么好看的人就该受些爱情的苦,她轻轻一笑,声音如同银铃股清脆,却透着丝丝寒意。 彩衣女子单手捏着沈轻尘的脸迫使她张嘴,手中的小瓶迅速倾斜,晶莹的液体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不偏不倚地落入沈轻尘空中,而那条小蛊虫则有自主意识般落到了她的眉心,爬进了她的耳朵。 昏迷中的沈轻尘只觉一股前所未有的寒意自眉心涌入,瞬间遍及四肢百骸仿佛被冰雪封印,太阳穴青筋凸起,沈轻尘双手紧握成拳,指尖用力到泛白。她倏地瞪大了眼睛,双目无神,随即缓缓合上。 彩衣女子一掌打在沈轻尘脑门上,催动蛊虫在她体内活动,沈轻尘额头沁出冷汗,脸上满是挣扎和痛苦之色。 风停了,竹林再次恢复了平静,屋内只剩下沈轻尘沉重而缓慢的呼吸声,屋外是彩衣女子渐行渐远渐的背影,屋檐下,男人身姿挺拔,面容严肃。 几日后。 “堂主,万事俱备,但该怎么引那魔教妖女出来呢?” 沈青武凝眉思索半晌,道:“模仿轻尘的笔迹给那妖女写信。” “只是书信,那妖女会不会不相信?” 这时,洛炎和周诗语推门而入,周诗语道:“沈堂主,我有办法。” 沈青武看到洛炎和周诗语,眼底闪过一抹杀意,但听到周诗语的话,他松开握着剑的手。 周诗语看到躺在床上的沈轻尘,眉头皱起:“沈堂主对轻尘做了什么?” 沈青武自然不会与他们多说,道:“轻尘受伤未愈有些嗜睡。”他转移话题道:“周姑娘刚刚说有什么办法引魔教妖女出来?” 周诗语从腰间掏出一块玉佩,垂在空中,道:“办法就是这块玉佩。” * 白之斐推开木门,急匆匆地跑了进来,大喊:“师父。” 白之斐向来稳重,鲜少有这么冒失的样子,定是发生了什么事。 折柳收起优哉游哉的姿态从躺椅上站起身,凝眉问:“发生了什么事?” 院子里,苏嫣儿和苏苏正在荡秋千,叶之落在后面推,听到动静,齐刷刷看着白之斐。 白之斐扬起手上的江湖小报,喘了口气,道:“轻尘失踪了,留下书信说要去找魔教妖女报仇,师父,我担心她不是魔教妖女的对手,我想下山去找她。” 折柳闻言拿过江湖小报看了一眼,皱眉:“这小报上说的也不知是真是假,不该轻举妄动。” 叶之落走了过来,奇怪道:“轻尘与郁辞交好,这事我与嫣儿都知道,而且轻尘曾说,当年之事与郁辞无关,她怎么可能会说要去找魔教妖女报仇呢?此事定有蹊跷。” 郁辞与风飘絮是好友,风飘絮是个好人,苏嫣儿回想起那日与郁辞的相处,她相信郁辞也不是什么坏人,她分析道:“难不成,有人利用江湖小报,以轻尘的名义引郁辞出来?” 折柳闻言眯了眯眼,心底有个猜测。 轻尘是周翎留在这世上的唯一血脉,她不会让她有事的。 折柳沉声道:“我亲自下山走一趟。” 第80章 白之斐忙道:“师父,我和你一起去。” 苏苏闻言马上道:“我也要一起。” 折柳不同意:“你别跟着捣乱。” 见她还想说什么,折柳又道:“如果你这次一定要跟去,那就顺便送你回家,别回来了。” 苏苏闻言,未出口的话卡在喉咙,憋得她脸都红了,她看一眼白之斐,白之斐正好也看向她,两人四目相对,苏苏傲娇地撇开脸,走到了一旁。 白之斐也走了过去,她轻声道:“等找到轻尘我就回来。” 苏苏玩着手指,别扭道:“你、你别再受伤了,我可不会再照顾你。” 白之斐笑着应“好”。 叶之落道:“折柳前辈,那我就留下来吧,她们不会武,我留下来放心些,轻尘那边您费心了。” “嗯。” 第73章 坤虚洞,郁辞坐在主位,风飘絮在她左侧位置,两人在聊十八年前的事,风飘絮那边有了进展,她查到江湖小报不但与武林盟有交集,还与碎玉堂的管家袁术有牵扯,也正是因为牵扯到了碎玉堂,所以风飘絮决定亲自跑一趟。 “圣女,有人送了一封信到山下,是转交给你的。” 若只是信,或许白砚不会理会,但信封上挂着的是她熟悉的玉佩,是郁辞随身佩戴的玉佩。 郁辞随意抬眸,看到那块玉瓶,倏地站起身,快步走下台阶,接过信封和玉佩,她很快打开信封,看到上面的内容,一直冷凝的眉头逐渐舒展开来。 是轻尘,她说她伤势痊愈,下山来找她了,还说要约她见面。 为何不去“曲径通幽处”等她呢?郁辞想,许是轻尘等不及了吧。 风飘絮也走了下来,问:“是沈轻尘?” 郁辞收起信,将玉佩握进掌心,她点了点头。 白砚听到是沈轻尘的信,攥紧了拳头,沈轻尘,又是沈轻尘,如果知道是沈轻尘,她冒着被圣女责罚的风险也会把信销毁的。 郁辞道:“她约我明日傍晚在城隍庙见面。”这几日的江湖小报她看了,上面说轻尘失踪,要来找她报仇,真是可笑,轻尘怎么舍得伤害自己。 风飘絮调侃道:“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郁辞勾了勾唇角,想到明日就能见到沈轻尘,心情不是一般的好。 风飘絮识趣道:“那我晚半个时辰出现,你们这么久没见,先好好说说话。”她准备与沈轻尘说一下碎玉堂的异样,想问问碎玉堂与江湖小报有没有关联。 白砚不赞同道:“圣女,外面都在传沈轻尘是来找你寻仇的,你不能去赴约。” 郁辞脸色逐渐冷了下来,她声音微冷道:“砚儿,她不会伤害我的。” 白砚退一步:“圣女,我陪你一起去。” “不必。” “圣女……” “出去。” 白砚抿唇,转身离开了。 风飘絮道:“白砚也是为了你好,她不了解沈轻尘,自然是对她抱有敌意的。” 郁辞缓了缓神色:“我知道。” 次日。 昏黄的夕阳打在沈轻尘身上,她缓缓睁开了眼,眼底满是迷茫。 城隍庙前,沈轻尘从地上爬起来,白色的衣袍上沾满了灰尘,她捡起地上的剑,有些迷茫。 这是哪里?她怎么会在这里? 有风吹起地上的纸,沈轻尘捡起来一看,是江湖小报,她看清上面的内容,脸色倏地惨白下来,如晴天霹雳,震得沈轻尘心神俱裂。 雨天,竹林,泥地,上官青云,魔教妖女,父亲死了,江湖小报上说,父亲死于魔教妖女之手。 这个消息如寒冰刺骨,报仇的火焰在她心中能熊燃烧,淹没了理智,誓要为父报仇雪恨。她的头有些晕,记忆有些混乱。 江湖小报上还有魔教妖女的画像,沈轻尘对上画像上的双眸,每次呼吸都伴随着一阵阵的心疼。 脑海中闪过无数打斗场景,记忆纷杂,心跳得很快,她猛地拍自己的头,眼眶微红,这是怎么回事? “轻尘,为爹报仇” “轻尘,为爹报仇” 脑海中全是父亲让她报仇的声音,沈轻尘头痛欲裂,拿着剑的手微微颤抖。 “轻尘。”一道清冷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沈轻尘缓缓转身,与面前女子四目相对。 郁辞清冷的眉头轻蹙:“轻尘,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沈轻尘看看眼前人,又垂眸看看手上江湖小报上的画像,是魔教妖女,一阵笛声刺耳响起,体内噬情蛊闻声开始活动,沈轻尘心中焦躁万分。 郁辞见她有些不对劲,连忙上前,沈轻尘后退两步,举剑,闪着寒光的剑剑指郁辞。 郁辞动作一顿,抬眸,不可置信地望着沈轻尘。 “沈轻尘,你这是什么意思?” 两人四目相对,沈轻尘眼里再也没有以往的半分柔情和爱意,只剩下冰冷的剑尖与决绝的眼神,郁辞被她无情的眼神刺伤,心尖一疼,是她看错人了么?其实沈轻尘与那些人并无分别。 “杀人偿命,魔教妖女,拿命来。” 话音未落,沈轻尘的长剑迎面而来,郁辞侧身闪躲,剑身与她的衣裳轻擦而过。 魂牵梦绕之人此刻刀剑相向,郁辞既不解又伤心,但沈轻尘没有给她询问的机会。 沈轻尘剑法凌厉,每一剑都伴随着内心的挣扎与痛苦,可她偏偏控制不住自己。 郁辞只躲闪不进攻,她语带控诉。 “沈轻尘,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忘记你曾经对我说过的话了么?” “你说你会保护我,你就是这样保护我的么?” 然而,牵姬落的力量太过强大,沈轻尘听不到郁辞说的话,内心虽痛苦挣扎,但眼中只有仇恨。 “沈少侠在那边,快,去帮沈少侠杀了魔教妖女!” “杀了魔教妖女!” …… 郁辞看到从四面八方涌过来的人,是五大门派的人,她眼神渐冷,“沈轻尘,是你设的埋伏?” 沈轻尘被面前女子眼底的失望刺痛了眼,她动作一顿,郁辞见情势不对,转身,倾身飞走。 沈轻尘紧追不舍。 白砚还是放心不下郁辞,郁辞走后,她悄悄带人跟了过来,没想到这里真的设了埋伏,她带着人将五大门派的人拦下。 天暗了。 两人来到一处偏僻的山头。 郁辞寻得机会,抓住沈轻尘握剑的手腕,将人按在树上,眼尾微红,眼底闪过受伤之色,“沈轻尘,你到底怎么了?” 沈轻尘太不对劲了,就像是不认识自己一般,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可她什么都不说。 沈轻尘盯着郁辞的脸,心脏一阵阵地疼,脑海中闪过很多清晰的画面,床上交缠的身影、院中嬉笑的人……慢慢的,这些画面逐渐模糊起来,直至什么都看不清、记不得…… 郁辞拎着玉佩垂至两人面前,缓声说:【这是我送你的玉佩,是你约我来这里的,你忘了么?】 郁辞见沈轻尘脸色有所软化,神色稍缓,不过转瞬,沈轻尘眼底的柔情消退不见只剩下冰冷无情。 她猛地推开郁辞,只重复着一句话:“魔教妖女,我要杀了你。” 郁辞舍不得伤害沈轻尘,只是闪躲。终于,在一次激烈的交锋中,郁辞躲闪不及,沈轻尘的剑锋不偏不倚刺入了郁辞的胸膛,那剑与心脏只差分毫,鲜血染红了她的衣襟,也刺痛了沈轻尘的心。那一刻,尽管沈轻尘仍在继续攻击,但内心深处,仿佛有一股力量在撕扯,让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痛楚,随着她的受伤而剧烈疼痛。 牵姬落开始在沈轻尘体内翻滚,噬情蛊与内心深处的情感相互冲击。 看着面前女子错愕失望的眼神,沈轻尘眼中闪过一丝迷茫与悔恨,仿佛有千言万语想要倾诉,但她嘴里只喃喃出两字“忆儿”。 她用力拔出长剑,鲜血溅了出来。 风飘絮赶来时,发现情况不对,她轻功了得,比五大门派的人先一步找到沈轻尘和郁辞,她连忙扶住受伤的郁辞,一脚踢掉沈轻尘的剑,沈轻尘没站稳,头撞到了一旁的大树上,她靠着大树缓缓滑坐下来。 风飘絮厉声质问:“沈轻尘,你在做什么?” 听着不远处的喧嚣声,风飘絮当机立断道:“郁辞,我先带你离开。” 郁辞不愿意,她脸色惨白,捂着鲜血直流的胸口,眼尾微红,伤口痛,心更痛,“我要问清楚,她为何要如此对我?” “现在不是问这个的时候,以后总有机会问清楚的。” 郁辞郁气涌上心头,唇角溢出一口血,腿一软,整个人靠在了风飘絮身上。 风飘絮带不走两个人,她不顾郁辞反对,将郁辞强行带走了。 沈轻尘原本白皙清秀的脸因难以言喻的痛苦而扭曲,仿佛体内正有一场无声的战争在肆虐,她感觉全身像是被蚂蚁啃噬般难受,眼中闪烁着痛苦挣扎。沈轻尘蜷缩成一团,双手紧握成拳,手背青筋暴起,开始在地上打滚,仿佛要将体内的痛苦全部发泄出来。每一次翻滚都撞到大树,骨骼与树根撞击发出沉闷声响,伴随着她压抑不住的痛苦的低吼。 第81章 在一次猛烈撞击后,她的身体失去了平衡,像一个雪球一样从陡峭的山坡上跌落下去。月光下,她的身影迅速缩小,直至被黑暗吞噬。 风飘絮带着郁辞离开途中遇上了五大门派的人,白砚带的人不敌五大门派,她也受了伤。 风飘絮把郁辞交给白砚:“白砚,带她走。” 白砚接过郁辞,急声问:“那风楼主你呢?” “我没事,快走!” 白砚不再啰嗦,扶着郁辞往反方向离开。 太玄沉声道:“风飘絮,让开!” “恕难从命。” 风飘絮轻功不错,但武功一般,她以一己之力为郁辞和白砚争取了离开的时间,身负重伤。 红叶收到白砚的信号,很快带人前来营救。 …… 折柳和白之斐还是晚了一步,沈轻尘重伤魔教妖女一事传得沸沸扬扬,可谓是名震江湖,与此同时,还有一个消息,那就是,沈轻尘失踪了。 沈青武带人寻遍整个山头,虽然找到沈轻尘与魔教妖女打斗的踪迹,却没找到沈轻尘。 第74章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郁辞转身就走,沈轻尘快走两步挡在她面前,语气乞求:“忆儿,别走。” 郁辞听到她的称呼,后背一僵,她眉间微蹙,唇瓣轻颤:“沈轻尘,你想起来了?” “是,我想起来了。” 郁辞缓缓转身,她看着沈轻尘,眼底神色晦暗不明。 微风拂过,吹动沈轻尘额前碎发,她眼中闪烁着复杂的情绪,那是记忆复苏后的痛苦与悔恨。 沈轻尘的目光紧紧锁住她,喉咙滚动,终于开口,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忆儿,我都想起来了……我伤害了你,对不起。”她的眼神里满是痛苦与自责,仿佛要将所有的歉意化作言语,一股脑儿地倾诉出来。 “可我不是有意的,我当时把你忘了,信了江湖小报的捏造,一时冲动……我被一老者所救,昏迷了三年,她说她叫宸缘,以后是我的师父,将毕生内力传给我之后,她就仙逝了,我离开山洞后,结识了周碧瑶、然后与你重遇了,后面的事你都知道了。” 她急急解释,郁辞听完,垂下眼眸,眸子里藏着不易察觉的柔情与哀伤。 原来如此,她一直执着的真相是这样,可知道真相又能怎么样呢?抛开她们的身份不提,沈轻尘体内有牵姬落是不能动情的。 “沈轻尘,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我们,没有可能了。” “不。”沈轻尘急切地上前几步,几乎要触碰到她的衣角,却又生生停住,“忆儿,我喜欢你,我不能没有你。”伴随着这句话的,是心脏密密麻麻的刺痛,她痛得脸色发白,捂住了心脏。 “沈轻尘,你不要命了?”郁辞担忧的眉眼暴露了她的心,她手抓住沈轻尘的胳膊,扶住了她。 沈轻尘扯出一个苍白的笑:“忆儿,没有你,我会比死了还难受。无论你在不在我身边,我都会因为思念你而受牵姬落折磨,所以,我们应该想办法解决牵姬落而不是想着分开。” 郁辞闻言睫毛轻颤,在心里叹了一声。 “沈轻尘,你可有想过,当年我们面临的问题并没有解决,最重要的是,你体内的牵姬落,是谁下的?” 沈轻尘努力回想了下,道:“我记得当年我爹说写信给五大门派的掌门,带我了解二十一年前那场围剿幽冥的细节,然后我就与父亲一起下山了,我们到了一个小树林里面,我爹发现有人跟踪我们,我们分头寻找,我好像闻到了一股很奇异的香味,然后意识开始模糊,我看到了一个女人,她越靠近那种异香越浓郁,再后来的事,我就不记得了,醒来时就把你忘了,应该是我昏迷时被下的牵姬落。至于是谁下的,应该是那个身上有异香的女子。” 是沈青武将沈轻尘带下山的,联想到前不久查到的事,郁辞眸色沉了几分。 沈轻尘手握成拳,捶了几下自己的脑门,郁辞抓住她的手腕,问:“头疼?” 沈轻尘点了点头,眉间难掩痛苦之色。 “别想了,走吧。” 沈轻尘怕她还想丢下自己,忙问:“去哪?” 郁辞唇瓣微动,沈轻尘抢先一步,道:“忆儿,我们回曲径通幽处好不好?” 她说的是“回”,郁辞眸光闪了闪,对上她的期待的眼睛,说不出拒绝的话,轻点下头。 一个向来冰冷心硬的人,却屡次对沈轻尘心软,郁辞,你没救了。 * 苏苏在山上住了三年,期间一次也没回过王府,平南王快要气死了,派过去的人都被折柳打回来了,近来边关战乱不断,平南王无暇顾及苏苏,也就消停了。 苏嫣儿为了躲避朝廷派来找她的人,也在山上住了下来,叶之落也厚着脸皮留了下来。 这里山清水秀,空气清新,有各种各样的野味、野菜,折柳偶尔也会带她们下山吃饭,这是自由的感觉。 折柳从没想过这山间小屋如此热闹,她一个人潇洒惯了,起初还有些不习惯,但后面慢慢就习惯了,吵吵闹闹的,也挺好。 这三年,折柳、白之斐和叶之落一有沈轻尘的消息,都会下山去找,虽然每次都落空了。 所以虽然此次江湖小报说得有板有眼,沈轻尘真的出现还回了碎玉堂,她们还不是很相信,直到白之斐等人赶到碎玉堂,得到沈轻尘的确回来了但又离开了的确切消息,她们才终于相信。 卫岚邀请她们留下来休息一晚再走,但碎玉堂距离玄天阁实在太近了,白之斐不想遇上玄天阁的人,拒绝了卫岚的好意,带着苏苏她们离开了。 四人并排走在路上,白之斐语带担忧:“也不知轻尘怎么样了,不知她失踪的这三年是怎么过的。” 叶之落皱眉,语气也是担忧的:“听卫大夫说,轻尘被人下了牵姬落,不知是谁如此恶毒,竟对轻尘下此蛊。” 苏嫣儿问:“牵姬落是什么?” 白之斐对此也不是很懂,她也看向叶之落。 叶之落道:“牵姬落是一种噬情蛊,会让人忘却心爱之人,一旦动情,生不欲死。” 苏嫣儿闻言,脑海中闪过一个大胆的猜测,她道:“这样说的话,三年前沈姑娘会不会就是因为被人下了噬情蛊,忘记了郁姑娘,才伤害了她?” 白之斐听得有些懵,苏苏也一脸茫然,“什么意思?” 叶之落和苏嫣儿对望一眼,她们相处了三年,知道白之斐与沈轻尘的关系,她对沈轻尘是真的关心的,说了也没事。叶之落轻咳一声,道:“之前没和你们说过,轻尘曾和我们坦白,她与郁辞真心相爱,所以不可能会伤害郁辞,唯一的解释就是,当时轻尘被人下了牵姬落忘了郁辞,所以伤害了她。” “什么?”白之斐震惊在原地,苏苏下意识看向白之斐,眼底闪过一抹不知名的情绪。 白之斐不解:“可她们同为女子,这也可以么?” 苏嫣儿看一眼苏苏,那人眼睛都黏在白之斐身上了,但白之斐毫无所觉,难道真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么? 苏嫣儿决定为苏苏试探一下,缓声反问:“同为女子有何不可?女子更懂女子的心,更能感同身受,更会怜惜女子,莫非之斐对此有偏见?” “啊?不是”白之斐忙道:“你误会了,我只是第一次听说女子与女子也可以在一起,初听有些震惊罢了。” 苏苏闻言,一直悬着的心缓缓落下。 叶之落看向苏嫣儿,眼底有惊喜一闪而过,她是这么想的么?叶之落脸上笑容维持不了多久,逐渐转成苦涩的笑,就算嫣儿是这么想的,但不代表她也会喜欢女子。何况自己什么也没有,怎么配得上她呢? 嫣儿举手投足都散发着大家闺秀的高贵气质,她听白之斐说苏苏是郡主,苏苏叫嫣儿姐姐,嫣儿的身份想必也是皇亲贵族。苏嫣儿从未与她说过她的身份和她的事,她也就识趣地没问。 叶之落一向洒脱,直到遇上苏嫣儿,开始变得小心翼翼。 白之斐:“同为女子也就罢了,只是轻尘与郁辞身份特殊,以后怕是不好过。” 叶之落笑了笑:“相信轻尘吧,她会处理好的,卫大夫说她应该是去找郁辞了,我们找到她,能帮上忙最好了。” 一直没说话的苏苏突然开口道:“听你们说了这么多关于沈轻尘的事,我都有些好奇她是个怎么样的人了。” 叶之落夸道:“她啊,长得好看,心地善良,热血心肠,你见了定会想和她交朋友的。” 苏苏看一眼白之斐,叶之落说的这些这个人身上也有,难怪她们会成为朋友。 * 小森林内,两人并排走着,十指相缠。 郁辞响起刚刚沈轻尘说的话,她说遇到一个老者,名唤宸缘,她要沈轻尘认她做师父,仙逝之前将毕生内力传与沈轻尘。 宸缘,宸缘真人! 第82章 郁辞立马道:“沈轻尘,坐下。” “啊?”沈轻尘虽然不解,但还是撩起衣摆,乖乖席地而坐。 郁辞在她面前盘膝而坐,两人掌心相对,郁辞缓缓催动内力,感受沈轻尘体内的内力。 好半晌,郁辞才缓缓收起手。 沈轻尘不解:“忆儿,怎么了?” 郁辞眉间有悦色:“沈轻尘,你可知宸缘真人是避世之人,鲜少有人见过她,传闻她修行已超过百年,她竟在仙逝之前将毕生内力传给了你。” 沈轻尘摇摇头:“我的确未曾听说,我知道宸缘师父将内力传给我了,可我为何感受不到自身内力?” 郁辞道:“因为宸缘真人将内力封印在了你体内,我猜她是怕你压制不了突然涌入的强大内力,现在开始,你需要每日站桩打坐,直至内力自然解封。” “好,听你的。” 沈轻尘站起身,朝郁辞伸出手,郁辞将手搭在她掌心,沈轻尘将人拉了起来,郁辞刚站定,沈轻尘使坏,猛地用力将人拉进怀里。 郁辞:“……” 沈轻尘用力抱住郁辞,像是抱着失而复得的宝物,她下巴靠在郁辞肩上,鼻尖蹭着郁辞的白皙的脖颈,呼吸加急,低声喃喃:“忆儿,我好想你。” 郁辞欲推开她的手顿住,缓缓垂下.她又何尝不想她呢? 第75章 沈轻尘与郁辞途径青华镇,见天色不早,今晚准备在此歇脚一晚。 “忆儿,你看,那里有客栈。” 两人刚准备进客栈,转眼看到一名身着华丽却面露凶相的男子,他带着几个随从,闯入街道之中,直奔向一位柔弱无助的姑娘。那姑娘衣着朴素,眉眼间透着几分清秀。 “我看你往哪跑!” “你爹欠我钱,拿你抵债了,你就是老子的人!跑什么跑!” 那姑娘被吓得花容失色,泪光在眼眶中打转,周围的人群虽愤愤不平,却因惧怕那男子的权势,无人敢上前阻拦。 为首男子抓住那姑娘的后衣领,捏着姑娘的下巴,恶狠狠道:“再跑把你腿打断。” “放开我。” 为首男子是县令家的大公子,县令鱼肉百姓,纵容儿子强抢民女,百姓哀声哉道,苦不堪言,但却没人管得了。 沈轻尘凝眉:“忆儿,我们过去看看。” 沈轻尘挤入人群,看到几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在欺负一个手无寸铁的弱女子,眼看着男子将姑娘拖走,她血气上涌,倏地伸手捏住男人的手腕,看似没使劲,但男人痛得冷汗直冒,他抓住女子后衣领的手缓缓松开。 那姑娘没了禁锢,跌跌撞撞躲到了沈轻尘身后,求救道:“女侠,救救我。” 郁辞站在沈轻尘身旁,冷冷看着那几个男人。 沈轻尘一袭白衣,腰间佩剑轻盈,剑眉星目,眉宇间英气勃发。她声音清澈而有力,瞬间压过了四周的嘈杂,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光天化日之下,尔等宵小之辈横行霸道,强抢民女,大良律法何在!” 为首男子闻言先是一愣,随即怒极反笑:“哪里来的臭丫头,竟敢管本少爷的闲事,长得还有几分姿色,给本公子当个妾也是可以的。” 话音未落,他便挥手示意手下围攻沈轻尘。 沈轻尘身形轻盈,几个起落间便将徒有蛮力的男人打趴下,动作干净利落,毫无拖泥带水。 围观的人群中爆发出一阵阵惊叹与叫好声,连那原本需张跋扈的为首男子也不由得露出了惊恐之色,他警告沈轻尘:“你可知我的身份,我是县太爷的嫡子,惹了我,我让你在这青华镇待不下去。” 沈轻尘面不改色,眼神坚定,手中的长剑轻轻摇曳,反射出冷冽的光芒,她淡然说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公子若要以势压人,我沈轻尘愿奉陪到底。” 一道悦耳的声音响起,带着隐隐的威严:“我当是谁呢,不过区区一个县令之子就敢如此为非作歹,置我大良律法何在?” 众人循声望去,说话的是一位身着朴素却难掩其华贵气质的女子,她款步而来,眉宇间透露着不容侵犯的威严,身后还跟着三位各有姿色的姑娘。 沈轻尘面上一喜:“之斐姐,之落,你们怎么在这里?” 白之斐快步走到沈轻尘面前,道:“我们听说有你的消息,特意来找你的。” 苏苏看着沈轻尘,与她想象中的样子重合。 事情还未解决,现在不是叙旧的时候。 苏嫣儿走到沈轻尘与为首男子之间,目光冷峻地上下扫视了男子一圈,冷声道:“身为朝廷命官之子,不思为民请命,反而仗势欺人,我倒要见见这县令要怎么包庇他的儿子!” 一直躲在沈轻尘身后的姑娘嗫嚅道:“别去县衙,县令会把你们抓起来的。” 苏苏闻言安慰道:“别怕,今日之后,青华县令就要换人了。” 为首男子闻言大笑出声:“口出狂言!” 在一众百姓的簇拥下,苏嫣儿等人来到了县衙,在县衙外的百姓只见苏嫣儿拿出一个令牌,听不清她说了些什么,只见县令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朝苏嫣儿猛磕头,苏嫣儿神色威严:“来人,摘去他的乌纱帽打入大牢。” 苏嫣儿当机立断,让隔壁县令代理青华县令一职,再逐级上报,等新县令的到来,只是此举暴露了身份,朝廷的人很快就会闻声而来,她要尽快离开。 叶之落想过苏嫣儿身份不简单,但那个县令说她是当朝长公主时,她还是震惊住了。 沈轻尘也有些吃惊苏嫣儿的身份,等处理好一切,她们买了一辆宽敞的马车,离开了青华镇。 叶之落心情有些复杂,她自告奋勇赶车,想一个人静静。 上了马车,沈轻尘主动介绍道:“在下沈轻尘。”她含情脉脉地看着郁辞,执起她的手,笑道:“这位是郁辞,我喜欢的人。” 心脏隐隐约约的痛变成绞痛,沈轻尘强忍着不吭声,后背出了一身冷汗,她不想忆儿因为牵姬落离开自己,也不想她知道自己正在受牵姬落的折磨。 “在下白之斐,她叫苏苏。” 白之斐与郁辞不是第一次见了,三年前武林大会,有过一面之缘,没想到传闻中凶神恶煞杀人不眨眼的魔教妖女坐在轻尘身边竟算得上“温顺”。 苏苏有些好奇地打量着沈轻尘和郁辞,郁辞眉眼清冷,她戴着面纱,面无表情,看起来有些“凶”。 沈轻尘则不同,脸上时刻挂着淡笑,长得眉清目秀,阳光清爽,甚是好看,她不禁看呆了。 郁辞察觉到了苏苏落在沈轻尘身上的视线,她眉间微蹙,沈轻尘为何总是招蜂引蝶的,这一点很讨厌。 鲜少有人用这么直白的眼神看着她,沈轻尘有些尴尬地轻咳一声:“苏姑娘,我脸上有东西吗?” 苏苏恍若未闻,白之斐侧目看她一眼,薄唇微抿,心底滑过一丝异样的感觉,有些不舒服。 苏嫣儿扯了扯苏苏的袖子,这个颜控,怎么都不收着点。苏苏回神,脸颊微红:“不好意思,我看到好看的人就会走神。” 沈轻尘一愣,笑道:“苏姑娘谬赞了。” 白之斐压下莫名的不舒服,问:“轻尘,你的事我听卫大夫说了,现在感觉身体怎么样了?” 郁辞闻言看向沈轻尘,沈轻尘一脸轻松道:“现在感觉还好。” 白之斐道:“轻尘,我带你去见我师父吧,看看她有没有办法引出你体内的蛊虫。” “师父?”沈轻尘微愣:“之斐姐,你真的拜师了?” 三年前她被上官青云所伤在碎玉堂疗伤,听师父说之斐姐因为习武一事与白伯伯断绝父女关系了,她当时都震惊了。 白之斐点头:“嗯,你应该听说过的,我师父江湖人称折柳剑仙。” 苏苏与有荣焉道:“她师父也就是我的姑姑。” “原来是折柳剑仙,我听说过。”沈轻尘侧目,询问郁辞的想法:“忆儿,要去么?” 郁辞道:“我身份不合适,就不去了,你随她们去吧,我去查一下下蛊之人,找到下蛊之人,或许还有解蛊之法。” 沈轻尘闻言马上拒绝道:“之斐姐,我先不去找折柳前辈了,我随郁辞去找下蛊之人。” 白之斐:“……”没想到你是这样的沈轻尘,重色轻友,事关自己的命都这么草率。 马车走了这么久,郁辞第一次认真扫视她们,最后视线落在沈轻尘身上:“她们可信么?” 此言一出,三人视线齐刷刷看向沈轻尘,就连叶之落叶停下了马车,转身看着沈轻尘。 沈轻尘被她问得一愣,道:“我相信之斐姐和之落,也相信她们相信的人。” 郁辞闻言点了点头,指腹摩挲着腰间玉箫,道:“既然你们是轻尘信任的朋友,我就直说了。” 众人一听她的语气,后背都挺直了。 “这么多年我一直追查当年五大门派围剿幽冥的缘由,发现是江湖小报添油加醋诬陷幽冥,当时的武林盟主周翎也就是轻尘的娘亲听信谗言,在五大门派掌门的请求下,带着五大门派的人一起围剿幽冥。” 第83章 “而三年前,轻尘被下了情蛊,也是看了江湖小报的捏造,一时冲动才会动手伤我,江湖小报背后的人,很有可能就是罪魁祸首,也很有可能是给轻尘下蛊之人,他一定是冲着邪玉剑去的。” 这些沈轻尘都知道,可忆儿为何要与她们说这些呢? 白之斐问:“你想说什么?” “我的人查到江湖小报与玄天阁和碎玉堂都有关联,我希望你可以助我一臂之力。” 沈轻尘闻言,脸色变了变,“忆儿,你说江湖小报与玄天阁、碎玉堂有关联?” 郁辞本想瞒着沈轻尘去调查这些的,可沈轻尘压根不愿意离开她半步,而且白之斐曾是玄天阁的人,如果她愿意帮忙,自然是好事。 白之斐犹豫道:“可我已经和玄天阁没有关系了,能帮到你什么?” “你毕竟在玄天阁生活了这么多年,对那里一定很熟悉,我怀疑玄天阁有密道是通往碎玉堂的,而江湖小报的产出,就在这密道之内。” 沈轻尘不愿意相信:“怎么会……忆儿,玄天阁和碎玉堂是挨得近,可毕竟是两座不同的山,如果有密道相连,那该耗费多少人力物力和时间才能做到?” 郁辞定定地望着沈轻尘并不言语。 沈轻尘喃喃:“难道忆儿怀疑,江湖小报幕后之人是我爹和白伯伯吗?” 白之斐见沈轻尘面露痛苦之色,反驳道:“怎么会呢?轻尘是沈伯伯的亲生女儿,他怎么会给自己的亲生女儿下这么恶毒的蛊?至于我爹,他……他已经是武林盟主了,何必要为了邪玉剑大动干戈?” “你别忘了,当年的武林盟主是周翎,而不是你爹白镇南。”郁辞声音稍沉:“我没说幕后之人一定是谁,这只是目前线索指向,若是能找到江湖小报发出所在,找到幕后之人,真相定能大白。” 第76章 夜渐深了,马车太闷,沈轻尘跳下马车透气。 其余人也陆续下了马车,叶之落提议道:“现在天色已晚,我们在这里将就一晚吧。” 没人有意见,气氛沉闷。 夜色如墨,悄然无声地笼置了这片幽深的小树林,月光吝啬地躲在云层之后,只偶尔透出一丝微弱的光,透过枝叶斑驳地洒在地上。 众人围坐在一堆刚刚点燃的火堆旁,火光摇曳,将每个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火光映照着沈轻尘紧锁的眉头和那双痛苦的眼睛,她内心混乱。 而郁辞站在不远处,倚靠着大树,面色深沉。 四周静得只能听见火堆中木柴偶尔发出的噼啪声,以及远处偶尔传来的夜鸟啼鸣,更添了几分孤寂。没有人开口说话,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沉重得让人窒息。 苏苏受不了这样的气氛,率先打破沉默:“白之斐,我饿了。” 白之斐回神,从包袱里拿出油纸包着的干粮,细心打开,递给苏苏,再分发给其他人。 白之斐将袋子塞进沈轻尘手里,朝郁辞的方向扬了扬下巴,沈轻尘站起身,缓步走向郁辞。 “忆儿,吃点东西。” 郁辞接过,她声音很轻,飘进沈轻尘耳中:“沈轻尘,真相如何尚未可知,你要一直这么消沉么?你还是我以前认识的那个意气风发的沈轻尘么?” 沈轻尘闻言莫名委屈,她忽的抱住郁辞,声音低沉:“我是。” 郁辞抬手轻轻拍了拍沈轻尘的背,她轻笑一声:“沈轻尘,你现在怎么动不动就抱人?” 沈轻尘埋在郁辞肩窝,深吸一口气,道:“忆儿,对不起,我刚刚太任性了。” 郁辞心中五味杂陈,她在心里叹了口气,“轻尘,如果事情真相是你接受不了的,你还要继续追查下去吗?” 沈轻尘闻言默了默,半晌才道:“要。” 坐在火堆旁的四人纷纷看向抱在一起的两人,苏苏心里有些羡慕,她看了一眼旁边的白之斐,恰好白之斐也望向她,苏苏垂眸,道:“她们感情真好,虽然因为误会分开了三年,但心里一直都有彼此。” 沈轻尘更是宁愿受牵姬落的折磨也要与郁辞在一起。 叶之落扬唇:“是啊,我都有些羡慕了呢。” 苏苏闻言笑问:“之落可曾想过找一人共度余生。” “自然是想过的”叶之落不经意看了一眼苏嫣儿,道:“不过现在不想了。” 沈轻尘和郁辞携手走来,刚好听到苏苏与叶之落的谈话,沈轻尘追问:“为何现在不想了?” 叶之落道:“我孑然一身惯了,四海为家,总不能让别人跟着我四处流浪啊。” 白之斐不赞同道:“你不是与我们住了三年么?其实你也可以安定下来的不是么?” 她是因为苏嫣儿才……叶之落的视线又非常不经意扫过苏嫣儿,她面带微笑听她们谈江湖,神色淡淡。 叶之落有些失落,道:“等我七老八十走不动了可能就能彻底安定下来了。” 苏苏八卦之心熊熊燃烧:“之落刚刚说想过找人共度余生,可是有喜欢的人了?” 郁辞闻言看一眼苏嫣儿,没想到三年了,这两人还维持着这不咸不淡的关系。叶之落三年前就喜欢苏嫣儿了,至于苏嫣儿,她擅长隐藏情绪,郁辞倒是没看出来她喜不喜欢叶之落,不过风飘絮和她说过,苏嫣儿与当朝少年将军齐越曾私定终身,她会不会喜欢女子不得而知。 白之斐和苏苏那对也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苏苏喜欢白之斐,沈轻尘除外,而白之斐喜欢苏苏而不自知,像个不开窍的大石头。 这个叶之落承认的倒是坦荡:“嗯,我有喜欢的人了。” 烛光映照在叶之落脸上,她脸上挂着明显的笑。 沈轻尘揶揄道:“只是说起就这么开心么?” 众人闻言齐齐看向叶之落,把一向大大咧咧的叶之落看红了脸。 苏嫣儿神色莫名,叶之落的心意她是知道的,可她们真的有可能吗?叶之落没有挑明,苏嫣儿也就装作不知道。 叶之落不知话题怎么就转到这个上面了,她转移话题把问题反问给苏苏:“苏苏,那你可有喜欢之人?” 苏苏也很坦荡:“有啊,不过她不喜欢我。” 郁辞难得开口,声线清冷:“你没问过,怎么知道她不喜欢你?” 沈轻尘惊讶忆儿竟然参与这种话题,她眼眸晶亮地看着郁辞。 “你怎么知道我没问过。”苏苏说这句话时,一眨不眨地盯着白之斐。 白之斐也看着她,两人四目相对,静默半晌,白之斐唇瓣微动,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苏苏眼底有些失望,她转头望向别处,眼眶微红。 白之斐握紧拳头,心疼的感觉又来了。 苏苏站起身,低低道:“这里有些热,我去那边坐一会儿。”声音有些不对劲,苏嫣儿担心她,“我去看看她。”说着起身跟了过去。 迟钝的沈轻尘和叶之落察觉到了不对劲,沈轻尘震惊之色溢于言表,眼神询问郁辞她有没有判断错误,郁辞点了点头。 叶之落忽的想到什么,眸底的震惊慢慢变成低落,其实,嫣儿是不是也能感受到她的喜欢,但为了维持两人的关系,她当做不知道而已。 有时候真羡慕沈轻尘,郁辞虽是魔教妖女,两人立场相对,但至少她们的心是在一起的。 沈轻尘抓住白之斐的手腕轻轻晃了晃:“之斐姐,苏苏喜欢的人,是你?” 白之斐抿抿唇,犹豫地点了点头。 沈轻尘见她这个表情,压低声音问:“你一直知道她喜欢你?” 白之斐摇了摇头,一开始不知道,后来知道苏苏以为自己是男子,还喜欢上了自己,她原以为苏苏发现她不是男子之后不会再喜欢自己了。 因为这三年来,苏苏很刻意地对自己保持距离,直到刚刚,白之斐发现苏苏她应该还喜欢着自己? 沈轻尘好奇道:“你不喜欢她么?” 白之斐其实有些不确定,她问:“你们能告诉我什么叫喜欢么?” 沈轻尘:“……” 叶之落:“……” 郁辞轻笑出声。 沈轻尘的朋友果然和她一样呆。 白之斐尴尬地挠了挠头,自顾自道:“喜欢她在耳边吵吵闹闹、喜欢她傲娇地使唤我、喜欢她坐在一旁看我练剑,这些算是爱情的喜欢么?好朋友不会这样么?” 这不算喜欢又算什么呢? 沈轻尘扯出一个笑,朝她眨眨眼,问:“之斐姐,你会喜欢我在你耳边聒噪、使唤你、还盯着你练剑吗?” 白之斐想象了一下,忙摇了摇头。 白之斐似是想明白了,发出一声感叹,“啊!” 叶之落拍了拍她的肩膀,道:“两情相悦是难得的,若是真的喜欢,就不要错过。” 苏嫣儿拿着手帕给苏苏擦眼泪,这人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一直往下掉。 “嫣儿姐姐,她不喜欢我,那我也不要再喜欢她了。” 第84章 她趴在苏嫣儿肩头哭得梨花带雨:“呜呜呜,我要回家。” …… 苏嫣儿安慰道:“苏苏,虽说感情之事不能勉强,但我看得出来,白之斐她对你不是无动于衷的,或许她还没认清自己的心,你再给她点时间。” “三年了,三年时间还不够认清自己的心么?” 苏嫣儿一噎,道:“或许白之斐的聪明都用在了习武上,苏苏,你何尝不直接问她喜不喜欢你呢?” 身后有脚步声响起,苏嫣儿转头望去,是白之斐。 白之斐有些拘谨,她轻咳一声,问:“我有想和苏苏说,可以吗?” 苏嫣儿拍了拍苏苏,苏苏忍住抽泣声离开了苏嫣儿肩头。 白之斐在苏嫣儿的位置坐下,她还是第一次面对哭着的苏苏,有些手足无措,“苏苏,你别哭了。” 苏苏皱眉,这人讨厌死了,伤了她的心还不许她哭,“要你管!” 还是那个骄纵的郡主。 白之斐抿唇,伸手抬起她的下巴,一张小脸满是泪痕,看起来可怜死了。 她用指腹挂去苏苏脸颊上的泪,轻声道:“对不起。” 苏苏抽了一下鼻子,喉咙艰涩:“你又没做错什么,为何要说对不起?” “苏苏,你喜欢我吗?”白之斐语气带着不确定,“我是女子,你也喜欢我吗?我以为你知道我是女子之后,不会再喜欢我了,所以、所以我才不敢回应你,怕你以后会后悔。你是郡主,郡主怎么能和我这样的江湖人士在一起呢,更何况还是女子……” 苏苏闻言,好不容易擦干的泪又簌簌落下,她抬手拍打在白之斐的肩头,一边哭一边打:“白之斐你个傻子,若是我在乎郡主身份我就不会离家出走了。如果我不喜欢你我早就离开了,不管你是男子还是女子,我就是喜欢你白之斐这个人。”她抽噎了一下,补充道:“还有你这张脸。” 她打着打着,扑进了白之斐怀里,苏苏哭得那么伤心,但白之斐却笑了,笑着将怀里人抱得更紧。 …… 第77章 白之斐答应带她们夜探玄天阁,至于碎玉堂,沈轻尘也同意夜探,没发现异样最好,若是有……沈轻尘没办想象那时候自己的心情。 苏嫣儿和苏苏不会武功,为了安全和方便,沈轻尘和郁辞与白之斐同往玄天阁,叶之落留下来保护她们。 傍晚,一众人来到玄天阁所在的山脚下,叶之落和苏嫣儿、苏苏在山脚下一处废弃的庙宇中落脚等沈轻尘她们。 苏苏叮嘱白之斐:“你小心一些,别被你爹发现了。” 白之斐点点头:“我知道了,我爹自从当上武林盟主之后,鲜少回玄天阁,他应该不在。” 白之斐对叶之落道:“苏苏就拜托你了。” 叶之落故作不高兴道:“客气什么,我们是朋友,应该的。” 沈轻尘、郁辞和白之斐都换上了夜行衣,以免节外生枝。 沈轻尘看了眼天色,道:“差不多了,我们走吧。” 苏苏依依不舍地看着白之斐背影消失在门口。 月黑风高之夜,三人借着微弱的月光,施展轻功,悄无声息地接近了玄天阁的外围。 她们沿着外墙边缘,缓缓前行,随后一跃而上,进入了玄天阁。 按照原计划,她们首要探查的是白镇南的房间和书房。 白之斐在前面带路,低声道:“这边。” 三人躲过夜巡的家丁,来到了白镇南房间外面,白之斐在窗纸上戳了个洞往里看,沈轻尘压低声音问:“之斐姐姐,如果白伯伯在里面怎么办?” “他不在”白之斐肯定道:“我爹入睡时喜欢点香,现在房间里面没有点灯,我也没有闻到熏香的味道,里面没人。” 三人互相点了点头,翻窗进入了漆黑一片的房间。 如白之斐所言,里面的确没人。 借着微弱的月光,三人轻手轻脚地四处翻找,竟是一无所获。 奇怪。 转战书房,也没有什么发现,怎么会这样呢?三人躲在书架后,郁辞眉间微蹙,沈轻尘低声问:“忆儿,是不是搞错了?” 郁辞摇摇头:“不可能,我的人查到每次江湖小报率先出现的地方就是玄天阁和碎玉堂附近。”她问白之斐:“你可曾发现这里有什么奇怪之处,或者你爹有什么异常的地方?或者说他会在哪个地方一待就待很长一段时间?” 白之斐闻言凝眉回忆一下,她猛地抬眸,道:“有一个地方,祠堂。” 书房距离祠堂有好长一段路,途中,一阵低沉而奇异的咒语声不知从何处传来,那声音遥远低沉而又清晰。 三人默契地循着声源而去,不多久,终于窥见了一幕令人震惊的画面——假山后,竟有一位身披黑袍、面容被兜帽遮掩的西域法师,正对着一个古老的祭坛低吟咒语,祭坛上摆放着各式各样的奇异器物,闪烁着幽幽青光。 白之斐可以确定,她离家之前,没有见过这人。那法师突然转身,沈轻尘和郁辞看清他的脸,心中一惊,三年前她们在官道上遇见过他,他自称是破元法师,还与轻尘约好在武林大会上过招,却因为后面的变故没有交手。 正当三人震惊之际,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从她们身后传来,显然有人正在靠近。白之斐反应迅速,拉着沈轻尘和郁辞,借着夜色掩护,闪身躲进了一处隐蔽的角落。 “破元法师,这边请。” 是白之珩的声音。 他们交谈声越来越近,显然是朝她们这个方向而来。 “跟我来。” 白之斐弯身快步前行,绕进一条狭窄小径,没有路了。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郁辞的目光落在了小径尽头一块看似平凡无奇的大石块,她心念一动,用力推动石块,发现这竟是一条通往地下的密道入口。 三人毫不犹豫地钻进了进去并将石块推回原位,就在这时,白之珩带着破元经过,她们屏息凝神,生怕发出半点声响,听着渐行渐远的声音,这才松了口气。 密道内漆黑一片,只有木门缝隙透下的微弱光线。 郁辞拿出火折子,点亮,她们得以看清里面的情况,密道曲折蜿蜒,仿佛没有尽头,空气中弥漫着潮湿和腐烂的味道。 三人缓缓走下楼梯。 白之斐脸色有些难看:“我在这里住了这么久,竟不知道这里还有一条密道。” 沈轻尘拍了拍白之斐的肩膀以作安慰。 郁辞语气淡淡:“每个人每个地方都有秘密,不知道也正常,如果你一开始就知道,那或许我们现在就不会站在一起了。” 白之斐扯出一个笑:“你还挺会安慰人。” 郁辞不置可否:“进去看看吧。” 密道两旁的石壁十分潮湿,偶尔有水滴落下,发出清脆的回响,在这寂静的空间里显得格外刺耳。她们的脚步声在密道中回荡,每一次呼吸都似乎能激起一阵微小的风,搅动着这沉闷的空气。 沈轻尘奇怪:“这密道之上是什么地方?怎么这么多水。” 白之斐想了想,道:“应该是假山后面都那条小溪。” 随着时间的推移,密道似乎变得越来越长,仿佛没有尽头,越走近,那股臭味越浓郁,郁辞闻到了夹杂其中的不易察觉的焚香味。 不知走了多久,她们终于来到了密道尽头,一墙之隔,另一端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沈轻尘紧握剑柄,缓缓贴近墙壁。 那端传来了微弱的人声,那声音低沉而模糊,但已经足够了。 沈轻尘压低声音道:“有人说话的声音,这里应该是一扇门,肯定是有机关能打开。” 郁辞和白之斐闻言,开始寻找机关。 白之斐蹲在地上,指着左边的墙壁道:“你们看,这上面刻着什么东西?” 郁辞拿着火折子靠近,上面刻着一串复杂的符号,而且是能活动的符号, 沈轻尘道:“这是梵文。” 郁辞抬眸:“你认识梵文?” 沈轻尘点了点头:“陀罗寺的善导方丈曾送我一本经文,上面的文字就是梵文,我为了读懂那本经书,特意学过。” 她很快将上面的符号拼成一句话,当最后一个字符归位,那道沉重的石门缓缓打开,里面有光线透了出来。 白之斐动作有些犹豫,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强烈的抗拒,有些不想再查了。 “好无聊,一会儿去放松放松。” “天天盯着这些活死人,能不无聊吗?” “可惜我们不能出去。” “这里吃喝玩乐什么都有,快乐似神仙,出去做什么。” …… 沈轻尘三人躲在拐角处,瞳孔骤然睁大,眼前的景象让她们震惊不已。 只见无数戴着脚链的人,如同行尸走肉般,正围坐在一张张破旧的木桌旁,手中忙碌地印刷着什么,是江湖小报!他们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眼神空洞而麻木,仿佛已经失去了灵魂。 第85章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恶臭,那是绝望与腐败的气息,与淡淡的血腥味交织在一起,让人几乎无法呼吸。 沈轻尘呼吸重了几分,她握紧手上的剑,脚步微动,郁辞抓住她的手腕,声音稍沉:“别冲动。” 白之斐脸色煞白,脑子混乱,心中如同被巨石压住,沉重得几乎无法呼吸,整个人仿佛被冻结在了原地。 沈轻尘也不好受,一想到碎玉堂有可能也与之有关,她的心就压抑得无法呼吸。 郁辞细细观察那些人的动作神情,突然想到了巫术!她联想到刚刚见到的破元法师,这一切或许与他有关。 细微却急促的脚步声从她们进来的方向传来,似乎有人正朝这边赶来,郁辞眸色微变,低声道:“有人来了。” 路只有一条,前后都有人,躲不过了,郁辞推了推失魂落魄的两人,两人回神,沈轻尘捏紧了手上长剑,白之斐紧紧咬着嘴唇,握紧了师父送给她的竹剑。 再不愿意相信,事实已经残酷地摆在她的眼前,这个惨无人道的密道一看就存在了很久,父亲不可能不知道。 郁辞冷静又快速地分析道:“听脚步声应该只有两三个人,我们势必会遇上交手,但不能打草惊蛇,需速战速决。” 三人躲在拐角处,来人逐渐逼近,皆是心中一凛,三人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同时贴紧墙壁,屏息以待。 三、二、一。 郁辞身形一闪,率先冲出,两指并拢,快速点穴。 与此同时,沈轻尘和白之斐也解决完剩下的两人。 白之斐看清他们的脸,确定是玄天阁的人,脸色又沉了几分。 怕见血会留下血腥味,所以他们都只是被点穴或者打晕,沈轻尘凝眉:“怎么处理他们?” “这里离我房间不远,先拖到我房间,平日无事他们应该不会去我房间。” 三人合力将人拖到白之斐房间,郁辞点了他们的京门穴和檀香穴,将人推进了床底,道:“先留他们在这,将来就是人证,只是为了保证是活口,我们行动要加快。” “好。” “此地不宜久留,快走吧。” 她们顺利出了玄天阁,下山途中一时放松了警惕,竟然迎面遇上了不知为何下山又回来的白之珩。 …… 第78章 沈轻尘她们走后,苏苏隐隐有些担忧,苏嫣儿宽慰道:“别担心,你别忘了?白之斐可是你姑姑的徒弟,折柳前辈说她的身手至少能在武林少年豪杰中排前五。” 苏苏下巴微扬,与有荣焉道:“那是,白之斐可厉害了。” 叶之落抱着剑站在门外,她微扬着头望着漆黑的天空,听着身后人谈话,不知在想什么。 苏苏有些无聊,和苏嫣儿聊起皇宫的事,她问:“嫣儿姐姐,三年过去了,皇帝伯伯应该不会让你去和亲了,你真的不打算回皇宫吗?” 叶之落闻言,不自觉站直了身体,耳朵也竖了起来。 苏嫣儿闻言面露忧色:“我还没想好,我离宫这么久,父皇一定很生气,若不是记挂着母后,我其实并不想回去。” 她原以为父皇是疼她的,万万没想到父皇竟会让她去和亲,明明没有到需要和亲的地步,大良为何要不战而认输?她不明白年轻时骁勇英明的父皇为何变得如此畏手畏脚,所以她逃了,不过没想到齐越竟是个胆小鬼,这么多年的感情终究是错付了。 苏苏朝她挤眉弄眼道:“嫣儿姐姐舍得齐将军么?你们情投意合,两情相悦,齐将军至今未娶,想必就是在等你。” 叶之落闻言后背僵住,心中五味杂陈,喉间酸涩得发不出声音。 她轻轻呼出一口气,明明都站在门口了,为何还感觉空气沉闷的,她抬脚下了台阶,走到院子之中。 原来她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是啊,嫣儿生得这么好看,温柔体贴,还是长公主,有人喜欢再正常不过了,她喜欢的人一定也很优秀。 夜色如墨,月光淡淡,为这寂静的夜晚添了几分清冷。 叶之落独自在院子里来回漫步,她深吸一口气,停下脚步,抬头望向那轮孤月,月光下,她的身影显得格外落寞,心底的苦涩如同潮水般涌来,将她淹没。 叶之落扯了扯嘴角,苦笑一声,真羡慕那个人,能被她喜欢,心底的失落如同这夜色一般,无边无际。 “其实,我不喜欢他了。”苏嫣儿声音很轻也很清晰,却遗憾地没有传入只想快步离开的叶之落耳中。 苏嫣儿目光复杂地望着叶之落走下台阶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情意。 齐越在不愿意带她离开的那一刻就被苏嫣儿从心底赶出去了,其实她的心,早已在不经意间,被那个总是默默守护在她身边的叶之落所占据。 虽然她和苏苏说她不想回皇宫,可她怎么能不回去呢,逃避得了一时逃不了一世,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父皇的人迟早会找到自己的。 到时候她与叶之落…… 倒不如没有开始。 苏苏见苏嫣儿神色有些难看,没有再追问。 不曾想,刚刚还讨论的人,突然闯入眼中,齐越骑着高头大马,英姿飒爽,他轻巧地跃下马来,动作利落而优雅,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他站在原地,目光直视着破庙,与屋内的苏嫣儿对望,苏嫣儿一怔,缓缓站起身。 叶之落被突然闯进来的人吓了一跳,反应过来时,快步上前,挡在了门口,也挡住了他们对视的视线。 齐越剑眉蹙起,嗓音沉稳:“这位姑娘,请让一下。” 叶之落刚想拒绝,身后传来一个温柔的声音:“之落,让他进来。” 叶之落一顿,缓缓转身,眼底的疑惑很明显,可苏嫣儿没有要解释的意思,齐越从叶之落身旁擦过,大踏步走了进去。 “嫣儿。”这声呼唤,情意绵绵。 苏苏惊讶道:“齐将军,你怎么会在这里?” 齐越微微欠身行礼,拱手道:“末将见过郡主。”他解释,“听闻公主和郡主在青华镇出现,末将就马不停蹄地赶来了。” 原来他就是她们口中的齐越齐将军,也就是嫣儿喜欢的人。 苏苏轻挑下眉:“是为嫣儿姐姐而来的吧。” “是”齐越倒是坦荡,“郡主,我有话想要单独和公主说。” 叶之落捏紧手上的剑,薄唇紧抿,她视线落在苏嫣儿身上,苏嫣儿偏头看她一眼,眼底神色晦暗不明。 苏苏露出一脸我懂的表情,她给两人留出私人空间,路过像木头一样杵在门口的叶之落,顺便把她也拉走了。 屋内只剩苏嫣儿和齐越两人,齐越上前两步,伸手抓住苏嫣儿的手腕,含情脉脉道:“嫣儿,我找了你好久。” 苏嫣儿皱眉,她甩开齐越的手,斥道:“放肆!齐越,本宫是公主,动手动脚成何体统,还敢直呼本宫的名讳!” …… 叶之落与苏苏站在外面,她装作不经意回头看一眼,看到了拉扯的两人,很快就别开视线,她想,不看就不难受了。 “苏苏,他来做什么?” 苏苏满心满眼都是白之斐,根本没发现叶之落对嫣儿姐姐有意,她大咧咧道:“不知道,许是来接嫣儿姐姐回宫的吧。” 叶之落闻言心尖一颤,脸色难看,心底的酸意快要把她淹没了,但却什么也不能表现,更不能说。 不知过了多久,齐越走了出来,他脸色有些难看,但还是和苏苏打了声招呼才离开。 苏苏连忙跑回去,问:“嫣儿姐姐,齐将军就这么走了?你和他说什么了?” 叶之落抬眸,刚好和苏嫣儿的视线对上,她露出个温柔的笑:“嗯,没说什么。” * 白之珩身着锦衣华服,腰间佩带着家传玄天刀,面容俊朗,眉宇间透露出一股不可一世的傲气。 只有白之珩一人,沈轻尘和郁辞两人默契后退一步,将白之珩留给白之斐。 “你们是何人?为何要来我玄天阁?” 没人回答他。 白之珩皱眉,拔出了玄天刀,白之斐手中握着一柄不起眼的竹剑。 白之珩率先动手,白之斐侧身躲过,长发随风轻扬,她从容不迫,脚步轻盈,只躲闪不进攻,每一次闪避都恰到好处,白之珩没有耐心了,刀法愈发凶猛,心急以致于有些凌乱了。 白之珩不是学武的料,尽管他很努力了,但没有天赋,玄天刀法在他手里只有好看,毫无力量。 白之斐一直占据上风,游刃有余,忽的剑法一变,剑锋凌厉,一剑挥出,快如龙,划破夜空,来势汹汹。 白之珩急忙侧身躲避,但终究慢了半拍,眼看着那剑要划破他胸前的衣裳,白之斐手腕一转,竹剑只是拍在白之珩胸前,接二连三,白之珩没站稳,身形踉跄,重重地摔倒在地。 白之斐一剑点在白之珩肩头,白之珩呼吸急促,不敢再动了。 第86章 终究是亲弟弟,白之斐没忍心下重手。 沈轻尘不由感叹,若是白伯伯从小培养的是之斐姐,玄天刀法在她手上,该有多厉害。 白之斐回头看一眼她们,沈轻尘和郁辞点了点头,三人很快转身朝山下方向而去。 白之珩挣扎着从地上爬起,脸色苍白,眼神中既有不甘又有无能为力的恨意,他用力捶了一下地面,发泄心中不满,却不敢写信告诉父亲,若是被父亲知道他连一个无名的黑衣人都打不过,定会狠狠责罚他的。 沈轻尘等人下山后回到了山下废弃的寺庙,天已经蒙蒙亮了,苏嫣儿和苏苏已经睡了,叶之落睡不着,她坐在门口台阶想了很多乱七八糟的。 她和苏嫣儿最亲密也不过是朋友,没有朋友会一直在一起的,苏嫣儿会离开,甚至是另嫁他人,她都该做好心理准备才是。 再过就几日便是中秋了,她摩挲着邪玉剑,眼底有些纠结,所有人都在对它虎视眈眈,就连轻尘和郁辞也在找它,所以等轻尘她们夜探完玄天阁和碎玉堂,她需要尽快离开了,或许借此机会,也与苏嫣儿道别,她自己离开,总比她看着她离开好。 “之落,你怎么坐在外面?” 沈轻尘边往里走边摘下面纱,郁辞紧随其后,白之斐兴致不是很高地跟在她们后面。 “她们睡下了,我睡不着。”叶之落站起身,问:“你们此行可有发现?” 沈轻尘闻言看了眼白之斐,道:“之斐姐,你来说吧。” 白之斐刚出包袱里拿出一件外衣,准备盖在苏苏身上,她闻言动作一顿,不小心把苏苏吵醒了,苏苏睁眼就看到白之斐,微眯着的眼睛缓缓睁大,扬唇:“白之斐,你回来了。” 见到苏苏的笑脸,白之斐原本一直沉着的脸色也缓和不少,轻轻“嗯”了一声。 一旁的苏嫣儿也醒了,见她们都回来了,问了和叶之落一样的问题。 大家索性不睡了,围在一起说起今晚在玄天阁所见。 白之斐险些说不下去,苏苏心疼地握紧了她的手,她虽然和家里断绝关系了,但血浓于水,父亲可能是幕后黑手白之斐还是难以接受。 * 晨曦初破,森林深处。 一黑衣男子拱手恭敬道:“过几日便是中秋了,若是能在武林大会之前夺得邪玉剑,那武林至尊非主人莫属。” “邪玉剑可有消息了?” “我们的人一直在追查,最近发现当年周翎途径上崎村时遇到的那个女子的踪迹了,不出所料,很快就会有确切的消息。” “呵,此次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第79章 与白镇南不同,沈青武鲜少离开碎玉堂,所以今晚夜探碎玉堂比夜探玄天阁有难度。 郁辞道:“我去吸引他们的注意力,轻尘,你和白之斐去我说的那个书房找密道。” “不行”沈轻尘不同意:“这样太危险了。” 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她一定要在武林大会之前揭开他们的丑恶面具,所谓的名门正派,也不过如此。郁辞强硬道:“放心,我不会有事的。”沈轻尘还想说什么,被她打断,“就这么决定了。” 沈轻尘抿抿唇,有些不开心。 叶之落见没人说话,她想了想,还是开口了,“等你们今晚顺利回来,我就要走了。” 苏嫣儿闻言抬眸看向叶之落,叶之落却没有看她,微垂着头,捏着一根枯树枝把玩。 郁辞下意识看了一眼苏嫣儿,她的表情告诉她,叶之落的决定没有提前和苏嫣儿说,看来她是想一个人离开。 沈轻尘傻乎乎地追问:“之落,你和嫣儿姑娘一起走么?”因为在她印象中,叶之落和苏嫣儿一直在一起,三年过去也是如此。 叶之落闻言抬眸看向苏嫣儿,两人四目相对,她唇瓣微动,道:“嫣儿不是要回京城了么?我自己走。” 白之斐疑惑地看了眼苏苏,低声问:“嫣儿为何突然要回京城了?她不是不想和亲么?” 虽然她压低了声音,但毕竟挨得那么近,所有人都听到了。 苏嫣儿盯着叶之落,秀眉微蹙,思索片刻,红唇轻启缓声道:“是,我要回京城了,之落可以送我回去么?” 苏苏一脸茫然,明明昨晚嫣儿姐姐还和她说不想回去的。 叶之落对苏嫣儿提出的要求无法拒绝,她抿抿唇,应:“好。” 苏苏抱着苏嫣儿的胳膊,有些舍不得道:“嫣儿姐姐,叶之落要走,你也要走,那我们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再聚了。” “有缘总会再相聚的。” 晌午,阳光明媚。 叶之落在外面看马儿吃草,她心不在焉地摸着马背,有些懊恼,自己怎么就答应了呢? 亲自送她回去看她和那个齐将军在一起么?自己是在找虐么? “既然喜欢,为何不试着争取呢?”郁辞声音凉凉,“边关接连战败,苏嫣儿此番回去,大良皇帝难免再动和亲的心思。” 叶之落惊讶:“你,你怎么知道的?” 郁辞眼尾轻挑:“我又不是沈轻尘。” 沈轻尘刚走近就听到自己的名字,她歪了歪头,问:“我怎么了?” 沈轻尘眉眼细长,宛如远山上淡雅的墨痕,眼神清澈干净,一头乌黑长发用一根简约的玉簪轻轻挽起,几缕碎发随风轻扬,为她增添了几分不羁之感。她的肤色比三年前还要白些,如同常年不见阳光的寒玉,牵姬落的缘故,身子虚,脸色近乎苍白。 郁辞最喜欢沈轻尘的眼睛了,那么的干净纯粹,或许人都喜欢自己没有的东西。她眉眼温柔地看着沈轻尘:“没什么,在说苏嫣儿回京城的事。” 叶之落抿抿唇:“喜欢嫣儿的那个齐将军,应该舍不得她去和亲吧。我听苏苏说他是大良最年轻有为的少年将军,他去和皇上求情,皇上应该会答应的吧。” “是么?那倒未必。”郁辞道:“你可知道三年前苏嫣儿与齐越约定私奔,但齐越怯弱退缩了,想要把苏嫣儿带回去,苏嫣儿被人所救,才得以逃脱。” 叶之落闻言猛地抬眼:“真的吗?” 嫣儿怎么会喜欢这么没用的男人! 郁辞点了点头,这些都是风飘絮和她说的,若不是风飘絮写信与她帮忙照看苏嫣儿,而且叶之落是轻尘的朋友,她才懒得多管闲事。风飘絮说目前朝堂形势严峻,皇帝越老越昏庸,皇帝不满皇后干政,已经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皇帝已经有废后的想法了,苏嫣儿回去定会受到波及。 或许叶之落可以是苏嫣儿留下的理由。 沈轻尘闻言皱了皱眉:“那嫣儿回去不是入虎口就是入狼口,还不如不回去呢。” 郁辞幽幽道:“可她不回去也不行啊,苏苏有白之斐陪,可你离开后,苏嫣儿岂不是一个人孤零零的,或许她就是因为你要离开,才想着回去的。” “怎么会”叶之落自嘲笑笑,咦,不对,“你为何要和我说这些?” 她还真没看出来郁辞有这么好心。 郁辞声音冷淡:“看在你们是轻尘朋友的份上,不然我懒得管。” 叶之落笑了笑:“谢了,我再想想。”她说完,站起身离开了,不打扰这两人的二人世界。 沈轻尘竟从那句话听出了甜蜜之意,她憨笑一声,叶之落走后,她黏乎乎地喊了一声“忆儿”。 只是这话一出,原本甜丝丝的心脏像是被密密麻麻的针刺了一般,疼得出了一身冷汗。 郁辞见状脸色微变,忙问:“是不是牵姬落…?” 沈轻尘下意识否认:“不是……”她对上郁辞急得微红的眼眸,顿时卡了壳。 “忆儿,我没事,不用担心……” 郁辞扶着沈轻尘席地而坐,她眉头轻拧,道:“我已经派人去西域寻找熟悉牵姬落的蛊师了,在此期间,你……你不要想那些乱七八糟的。” 沈轻尘冤枉:“我没有想乱七八糟的。” 她还有些委屈:“明明就只是对你心动,这我也控制不住。” 郁辞闻言耳垂微红,看着沈轻尘白皙清瘦的脸,又好气又心疼。 沈轻尘有些难受,她靠在郁辞肩上歇息,呼吸有些紊乱,郁辞主动牵过她的手,指腹轻轻摩挲她的手背。 两人挨得很近,沈轻尘轻声道:“忆儿,我有些害怕。” 郁辞侧目,问:“害怕什么?” “我怕江湖小报与碎玉堂有关,我怕我爹在其中推波助澜了,我更怕……” 这几日她一直在想一个问题,娘亲为何临死前要交代太清道长,她的尸身不能被父亲带回碎玉堂安葬呢?她一直都不知道,这么多年她拜的是娘亲的衣冠冢,师父也不曾对她提起此事。 她不是怀疑师父对她的爱,她怕就连师父也被蒙在鼓里,师父醉心医术,两耳不闻窗外事,从她有记忆时起,师父对外面的一切都不甚关心。 郁辞听完她的怀疑,猛地回想起三年前两人在上清观发生的事。 第87章 “沈轻尘,你记不记得三年前,我们在上清观后山发现邪玉剑剑鞘的地方,还在旁边神台下发现了一副无名尸骨,我猜,那会不会就是你娘亲的尸骨。” 沈轻尘闻言浑身一震,“若是我娘亲的尸骨,为何会连个墓碑都没有……” 郁辞见沈轻尘脸色发白,她道:“这件事需要问上清观才能确定,你先不要想太多。” 沈轻尘深吸一口气,轻轻点了点头。 待到傍晚,她们该动身前往碎玉堂了。 她们按照原计划,兵分两路,郁辞负责吸引注意力,而沈轻尘和白之斐进入沈青武的书房密道查探。 夜幕低垂,月隐星藏,郁辞一袭红衣张扬显眼,面纱轻覆,只露出那双冷冽如寒潭的眸子,闪烁着冷光。 一阵急促而微妙的脚步声打破了夜的寂静。 “不好了,魔教妖女杀上来了。” “快,快去禀报堂主。” …… 郁辞长身玉立,手执玉箫,衣炔飘飘,她脚踩着一个男人的肩膀,故意提高音量,声音冰冷:“让你堂主出来,否则,我血洗碎玉堂!” 碎玉堂弟子闻言,怒目圆睁,纷纷围了上来,手中的兵刃在月光下泛着冷光。他们来碎玉堂虽然是为了学医,但碎玉堂医武并施,碎玉堂的弟子也是会武的,只是没有其它门派那么注重。 “大胆妖女,竟敢口出狂言,今日就让你见识见识碎玉堂的厉害!” “一起上!” 一道道剑光闪来,郁辞身形一闪,红衣随风舞动,宛如暗夜中的魅影,剑影交错,响起了一连串清脆的碰撞声。 郁辞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身形如鬼魅股穿梭于众人之间,手起玉箫落,不过一瞬,围攻她的人倒了一片。 “住手!”一道阴沉的男声响起,郁辞抬眸望去,远处台阶上站了个人,正是沈青武。 郁辞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缓步上台阶,沈青武拔剑,剑指郁辞:“魔教妖女,胆敢闯我碎玉堂,有何目的?” 郁辞脚步微顿,定在原地,腰背挺拔,眉眼阴郁,面上一副不可一世的姿态。 “听闻沈轻尘回碎玉堂了,三年前她伤了本座,血债血偿,本座今日是来寻仇的!” “只可惜三年前被你逃走了没能杀了你!”沈青武冷笑一声:“魔教妖女,今日便是你的末日!” 沈青武飞身而下,长剑一挥,一瞬间就来到了郁辞面前,郁辞面色不变,偏身躲过,沈青武长剑转了个方向,没等郁辞有喘息之机就挥了过去。郁辞右手一扬,玉箫挡在胸前,长剑擦过,发出一声刺耳的划拉声。 无数刀片从袖中飞出,剑身与刀片相击,发出金属相碰之声,沈青武长剑猛然一振,刀片被尽数打飞。 与此同时,郁辞脚尖轻点地面,从沈青武头上越过,手中玉箫飞出,打在了沈青武后背上,郁辞身形一旋,摊手,玉箫又稳稳落入掌心。 沈青武往前踉跄两步,脸色一变,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危机感,他知道魔教妖女身手不凡,但没想到竟到了如此地步,他轻敌了。 …… 随着时间的推移,两人体力渐渐开始不支,沈青武身形一闪,已至郁辞身后,眼看着剑尖直抵其后背要害,郁辞后背有眼睛似的,腰身一软,堪堪偏身,胳膊划破一道口子,鲜血渗透出来,红衣染上鲜血,更加鲜艳了。 白之斐和沈轻尘已经从碎玉堂出来,她们躲在暗处看了一会儿,眼看着郁辞受伤,沈轻尘就要站起身冲出去,被白之斐拉住,“别冲动,别打草惊蛇,按原计划行事。” 沈轻尘捏紧手上的剑,面上焦急。 晨光熹微,她们也该出来了,郁辞趁着对方阵脚微乱之际,潇洒一挥,袖子里的刀片如雨落下,她施展轻功,身形化作一道黑影,越过碎玉堂围墙,消失了。 第80章 沈轻尘和白之斐在碎玉堂发现了和玄天阁一样的密道,沈轻尘彻身体会到了白之斐的心情。 见郁辞顺利脱身,沈轻尘和白之斐也悄然离开了。 …… 苏苏还未醒,苏嫣儿坐在门口台阶上,背影单薄柔弱,叶之落犹豫半晌,站起身走过去,在她身旁坐下。 “怎么不多睡会儿?” 苏嫣儿轻声道:“睡不着。” “你……” “你……” 两人同时开口,叶之落轻笑一声:“你先说吧。” 苏嫣儿侧目望着她,柳眉微蹙,声音不掩低落:“叶之落,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气?” 她总在躲着她。 叶之落本想反驳,但对上她的双眸,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点了点头。 苏嫣儿明知故问道:“为什么?” 叶之落张了张口,却不知要说什么,说自己在吃醋么?可她有什么立场吃醋呢? 叶之落忍住喉间酸涩,道:“我只是听说昨天那个齐越不是个能托付终身的人,没想到嫣儿也有眼光不好的时候。” “叶之落,我是人,不是神,没有神仙视角,看错人不是很正常么?” 见她眉眼不悦,叶之落抿抿唇,道:“是我唐突了。” 苏嫣儿眉头蹙得更紧了,叶之落何时变得如此小心翼翼了? 许是在叶之落知道自己喜欢上苏嫣儿的时候,也许是在知道苏嫣儿的身份之后,又或许是在知道苏嫣儿有喜欢的人之后。 “叶之落,你说你有喜欢的人了,她是男子还是女子?” 叶之落闻言心一紧,紧张得咽了咽口水,她唇瓣动了动,嗫嚅道:“你为何突然问这个?” “好奇。”苏嫣儿转头看她,发上步摇轻晃,晃到了叶之落心里,“不可以告诉我么?” 叶之落看着面前唇红齿白的人,眼底的喜欢忘了掩饰,满心满眼都是她,她呆呆道:“是女子,我喜欢的是一个长得很好看的女子。” “哦~”苏嫣儿低低应了一声,她语调轻扬:“没想到之落是如此肤浅之人。” 叶之落闻言一愣,结巴道:“啊?喜、喜欢长得好看就是肤浅了么?我、我只是……” 苏嫣儿追问:“只是什么?” 叶之落盯着她的脸,无意识地舔了舔唇:“我只是对她一见钟情。” 她眼眸清亮,说得极为认真。 苏嫣儿被她盯着,听着她的话,心跳漏了一拍,她别开视线,问:“那你为何不与她在一起?” 她好像有些动摇了,如果叶之落与她在一起,东躲西藏的日子也不是不能过。 叶之落自嘲道:“我配不上她,还有,她应该不喜欢女子,她有喜欢的人了。” 苏嫣儿抿抿唇,刚想说话,这时,沈轻尘、郁辞和白之斐从门外走了进来。 沈轻尘急得额头冒着细汗,她喘着气道:“快,拿清水来。” 沈轻尘紧张兮兮地扶着郁辞,郁辞倒是一派淡然,仿佛受伤的那个不是她。本来就是轻伤,是沈轻尘过于紧张了。 叶之落闻言倏地站起身,见郁辞受了伤,她忙大踏步进屋,拿了水囊和药瓶。 苏苏被吵醒,见到白之斐她们回来了,揉了揉眼睛问:“怎么了?” 白之斐简单解释一下郁辞受伤经过,众人了然,沈轻尘给郁辞擦拭伤口旁边的血迹,露出被划破的伤口,所幸伤口不深,但沈轻尘还是很心疼,她拧着眉头给郁辞清理伤口、上药、包扎,叶之落在一旁帮她。 其他人虽然帮不上什么忙,但都围着郁辞,脸上皆是担忧之色。 以往她受伤,都是自己上药或者白砚、红叶帮她,她是幽冥圣女,而白砚和红叶是陪着她长大的幽冥魔使,她们为她担忧是正常的,但白之斐她们呢?为何明知她是人人喊杀的魔教妖女,却和沈轻尘这个傻子一样,为自己担忧。 郁辞垂眸,这就是沈轻尘的朋友么?爱屋及乌。 包扎好后,郁辞看了眼伤口,见沈轻尘英气的眉头始终皱着,她安慰道:“我没事,不用担心。” 沈轻尘勉强扯了扯嘴角。 白之斐道:“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要找个隐秘的地方先躲起来,郁辞刚大闹完碎玉堂,她还受了伤,沈伯伯很有可能派人来追。” 沈轻尘赞同道:“对,还不能让他们发现我们在一起。” 郁辞想了想,道:“再过几日便是中秋了,邪玉剑异象再出,届时所有人都会为邪玉剑而来。”她眸子闪过一丝危险的光,道:“到时候我们将人引到碎玉堂和玄天阁,让他们自己发现玄天阁和碎玉堂的秘密,毕竟眼见为实。” 叶之落闻言脸色一变,下意识握紧了手上的剑,难道郁辞她发现了? 沈轻尘疑惑:“这个想法是不错,只是我们又没有邪玉剑,怎么引他们去碎玉堂和玄天阁呢?” 郁辞眯了眯眼:“透光青铜镜。我们找人打造一面透光青铜镜,利用月光折射散发绿光,将人先引到玄天阁,然后再引向碎玉堂。” 第88章 叶之落闻言,思索片刻,自告奋勇道:“我来引人。” 这样的话,她就不用特意离开躲藏了,也还能再和苏嫣儿待在一起久一些,再久一些。 苏嫣儿闻言温柔的眉眼染上忧色,这定然是危险的。 郁辞红唇轻启:“好。” 六人上了马车,今天是白之斐赶马,她知道一个地方,那是她小时候和父亲吵架,离家出走偶然发现的,后来就成了她偷偷练武的秘密基地。 马车在一条小溪旁边停了下来,白之斐率先跳下马车,她抬手,苏苏将手搭入她掌心,扶着她跳了下来。 其余人紧随其后。 沈轻尘疑惑地眨了眨眼,问:“之斐姐,这不是碎玉堂和玄天阁交接的竹林么?我曾经经过过这里。” 白之斐神神秘秘道:“跟我来。”她一手牵着苏苏,一手牵着马,两人走在前面。 白之斐带她们踩着石块,淌过溪水走到对岸,在对岸看似没有路,过去之后才豁然开朗,继续往下走,绕进一个大石块后面,里面别有洞天,竟然是豁然的竹林,竹林之内还有一个竹子搭建的竹棚,是白之斐很久之前搭的,她很久没来了,风吹日晒的,竹棚有些垮了。 沈轻尘惊奇道:“之斐姐,你怎么发现此处的?” 白之斐解释道:“小时候经常因为父亲不肯教我武功和他吵架,有一次吵得很厉害,我便离家出走了,偶然发现的,这里也就成了我的秘密基地,我小时候经常偷偷一个人来这里练武。” 父亲只喜欢白之珩,他鲜少关注白之斐,有时候她离家两三天都不知道。 苏苏闻言有些心疼,明明之斐天赋高又努力,白镇南却视而不见,还好之斐没有放弃,拜了姑姑为师。 苏苏紧了紧白之斐握着自己的手,白之斐侧目和她四目相对,粲然一笑:“我没事。” 白之斐对父亲早已无爱无恨了,之前的半点亲情因为发现玄天阁的秘密后就已经消散了,至于白之珩,若他也知道密室的事还无作为的话,她也当没有这个弟弟。 沈轻尘和郁辞席地而坐,叶之落和白之斐也准备坐下,发现苏嫣儿和苏苏站着不动,白之斐和她们相处这么久,自然了解她们,想必是因为地上枯叶子太多,有些脏。 白之斐想了想,从包袱里面拿出一件外衣,扑在地上,道:“坐吧。” 苏苏扬唇,脸颊微红地看着白之斐:“谢谢。” 苏嫣儿见状调笑道:“我跟着苏苏享受了一回之斐的体贴。” 白之斐挠挠头,也笑了。叶之落动作没白之斐快,她抱着包袱也坐了下来。 白之斐道:“我们在这里将就一下吧,这里距离玄天阁和碎玉堂都近但又隐秘。” 她们都没什么问题。 沈轻尘道:“忆儿,五大门派在东南西北不同的位置,陀罗寺和上清观距离这里更是远,就算我们制造邪玉剑在碎玉堂和玄天阁的假象,五大门派的人也未必能赶得过来。” 这个郁辞也想到了,但也想到了解决办法,她道:“我会让人散播魔教要血洗碎玉堂的消息,到时候他们都会赶来。” 沈轻尘闻言抓住郁辞的手,皱眉道:“我不许你再冒险。” 郁辞拍了拍她的手背:“不用担心,只是放出消息而已。” * 卫岚从药房出来,很快有侍女端着水走了过来,卫岚将手浸泡在温水中,随后拿起手帕擦拭干手上的水珠。 “卫大夫,昨夜魔教妖女郁辞夜闯我碎玉堂,打伤了不少弟子,堂主与其交手,一直到天快亮才把人赶走。” 卫岚听到魔教,动作微顿,问:“她来做什么?” 卫大夫终日醉心医术,两耳不闻窗外事,鲜少关心外面发生的事,所以他们默认没什么事都不会惊动她。 侍女道:“那魔教妖女说是来找少堂主寻仇的。” 卫岚闻言,狭长的眼眸微眯,郁辞是因为不想轻尘受牵姬落的苦所以才离开她的,轻尘去找郁辞了,郁辞现在来碎玉堂闹定然不是表面上的来找轻尘寻仇,她去而复返,是为了什么呢? 也不知轻尘怎么样了,卫岚面露担忧,轻尘走后,她一直在翻阅古书研究牵姬落的解法,所有记载都说牵姬落无解,可万物相生相克,肯定有克制牵姬落蛊毒之法,只是还未被她发现而已。 第81章 这几日一直吃的干粮,苏苏有些没胃口了。 白之斐见状,低声问:“是不是不喜欢?” 苏苏撕下一小块馍放到白之斐唇边,白之斐启唇吃掉,苏苏点了点头:“嗯,我想吃你做的饭。” 白之斐站起身道:“我去打点野味回来。” 旁边就是小溪,洗东西也方便。 叶之落闻言也站起身,道:“我和你一起去。” 沈轻尘道:“那我留下来捡树枝生火。” 郁辞本想和沈轻尘一起,被勒令不许动,她只好作罢。 沈轻尘也没走远,就在一回头就能看到她们的不远处。 苏苏和苏嫣儿不是江湖中人,虽然出来三年了,但因为住在山上,对江湖上的事知之甚少,所以对郁辞没有江湖中人对郁辞的那种憎恨和害怕。 苏苏觉得郁辞很酷,戴着面纱只露出冷艳的眉眼,受伤了也一声不吭,她想和她搭话但又不太敢。 郁辞轻挑下眉,声音清浅:“有话要说?” 苏苏点了点头,问出一直以来的疑问:“你为何一直戴着面纱?”她眉眼都这么好看了,脸肯定也很好看。 “因为我仇家多。” 苏苏疑惑道:“可你一直戴着面纱,不是更惹眼更奇怪么?” 郁辞知道她意不在此,问:“你想说什么?” 苏苏有些不好意思道:“我就是想看看你长什么样。” 苏嫣儿皱眉:“苏苏,别乱说话。”她转而对郁辞道:“郁姑娘,不用理她。” 苏苏皱眉:“人家真的只是好奇而已。” 郁辞眉宇间透着一股清冷脱俗的气质,眼眸深邃而明亮,一袭红衣衬得她肌肤白皙透亮。 她不说话时神色冷漠,眉眼阴沉锐利,整个人散发着淡淡的寒气。让人只看上那么一眼,就打从心底里觉得害怕。 明明看起来那么高傲清冷的一个人,和沈轻尘说话时眉眼能瞬间柔和下来,声音也变得温润柔和。 郁辞轻笑一声,眉眼染上喜色,不似假笑,她缓缓抬手,皓腕轻纱,指如削葱根,轻轻抚过那遮蔽了她真实面容的白色面纱。 苏苏见状,眼睛定定看着她,目光都聚焦在郁辞脸上,苏嫣儿也被她吸引了注意力。 郁辞指尖轻挑,恰好一阵轻风吹过,面纱轻轻滑落,随风轻飘散发着淡淡的幽香,那张清冷美艳的脸也露了出来。 肤如凝脂,白里透红,脸型线条流畅完美,鲜红的嘴唇微微上扬勾起一抹淡淡的笑,那笑也好看得紧,眉眼如画,眸横秋水,仿佛一笔一划描绘出来的。 苏嫣儿不禁在心里叹一句:倾城绝色,天姿胜仙。 苏苏:好一个绝美的女子。 身处皇宫,什么美人她们没见过,但郁辞是苏嫣儿和苏苏见过的,最美的女子,没有之一。 苏苏咽了咽口水,道:“你生得真好看,和沈轻尘很般配。” 郁辞闻言,嘴角弧度愈发大了,“谢谢。”她礼尚往来地补了一句:“你和白之斐也很相配。” 苏苏闻言也忍不住笑了,苏嫣儿轻摇头,看到她们说起所爱之人的甜蜜模样,不禁想起了叶之落那个傻子。 苏苏猜测道:“你遮脸肯定不是为了躲避仇家,而是因为长得太好看了,怕被仇家爱上缠上!” 郁辞闻言挑了挑眉,苏苏震惊,“真是这样?” 郁辞点了点头,曾经有个自负的男的扬言要杀她,不过是见了她一面,竟然大言不惭的说爱上了她,世仇也不报了,只要郁辞嫁给他,所有恩怨一笔勾销,还说会保护她。 “我杀了这么多人,你也爱么?” “爱,美人想做什么都可以,有一切优待。你再想杀人,不用脏手了,我帮你杀。” 郁辞本不打算理会,但这人竟然敢对她死缠烂打,下场只有一个,那便是死。刀片毫不留情地插入颈部大动脉,用力压进去,猛地拔出,鲜血飙出,那男人瞳孔骤然睁大,唇瓣动了动,发不出声音。 郁辞在他耳边轻语,红唇比鲜血还艳,如嗜血恶魔,低声询问:“这样也爱么?” 她轻轻一推,男人往前倒去,郁辞看了眼沾染上滚烫血液的手,眸色深沉。 沈轻尘是个意外,郁辞抬眸去看沈轻尘,那人正认真地捡着树枝,她做什么都这么认真,郁辞摩挲着玉箫,嘴角漾起一抹浅笑。 她想,那块玉佩可以再次送给她了。 沈轻尘抱着捡来的树枝走了过来,见郁辞摘了面纱,有些诧异。 她丢下树枝,快步走到郁辞面前,蹲下,问:“忆儿,你怎么摘下面纱了?” 第89章 “是我”苏苏解释:“是我想一睹郁姑娘的风采,郁姑娘才摘下面纱的。” 郁辞轻轻点了点头。 忆儿不介意就好,沈轻尘扬唇:“之斐姐和之落应该快回来了,我先生火。” 夕阳西下,将整片竹林渲染得温暖而宁静。余晖透过密集的竹叶,洒下斑驳陆离的光影,清风拂过,枝叶轻轻摇曳,地面上便跳动起无数金色的光斑。 沈轻尘刚生好火,白之斐和叶之落刚好回来,白之斐手上拿着清理干净的野鸡,叶之落怀里抱着摘的野果。 白之斐是第一次见郁辞的真容,只看眉眼就能看出是个美人,没想到还是个绝世美人,清冷眉眼,不可方物。 叶之落不是第一次见郁辞了,再看还是被惊艳了一下,但礼貌地没有多看。 叶之落将野果递给苏嫣儿,道:“洗干净了的。” 苏嫣儿接过,叶之落的手有些湿,微凉,苏嫣儿的手,温热柔软,两人的手不小心擦过,叶之落手指蜷缩,耳根微红。 她又将野果分给郁辞和苏苏。 叶之落喊:“轻尘。” 沈轻尘看向她,叶之落抛了一个野果给沈轻尘。 “谢谢。” 火苗跳跃着,发出噼啪的声响。 六人围坐在火堆旁边,火堆上架着一只野鸡,金黄的油脂在火焰的炙烤下滴落,激起一阵阵诱人的香气。 苏苏咽了咽口水,一直在问:“可以了吗?” “能吃了吗?” 白之斐一直在翻动烤鸡以免烤焦,她扬唇道:“小馋猫,还没好,再等一会儿。” “好吧。” 苏苏想起两人的初见,勾起一抹狡黠的笑:“白之斐,你说这野鸡烤熟了,味道会不会比我们初见那天吃的那个城西李家的烤鸡还要好?” 白之斐回想起那一天,摇头失笑。 烤鸡没那么快,苏嫣儿问起她们今日所见,沈轻尘闻言原本清亮的眸子暗了下来。 沈轻尘低落道:“碎玉堂的密道在我爹的书房内,里面情形和前天晚上在玄天阁里面看到的差不多,我怀疑,碎玉堂和玄天阁的密道如忆儿所说的那样,是相连通的。” 苏嫣儿蹙眉,没想到还有如此惨绝人寰的地方,她道:“此事虽说是你们江湖之事,但被迫害的百姓是我大良的子民,此事牵连重大,碎玉堂为江湖各派制药,皇宫也有不少药是碎玉堂送过来的,必要的话,我可以写信回宫,请求父皇下旨派兵前来。” 众人闻言沉默一瞬,郁辞道:“暂时不必惊动朝廷,等揭露完此事,上报当地官府,到时候自会有官府的人来处理,既然涉及到碎玉堂,那些当官的也定会上报朝廷。” 沈轻尘垂眸,此事过后,碎玉堂将不复存在了吧,而父亲他……沈轻尘不忍再想。 感受到沈轻尘低迷的情绪,郁辞牵过她的手放在自己腿上,沈轻尘抬眸,掌心被塞进一枚玉佩。 是忆儿送给她但被她弄丢的那枚玉佩。 “忆儿……” 郁辞在她耳边低声说:“沈轻尘,不要不开心。”她本想说,不管以后如何,她都会一直陪着她的,可想起沈轻尘体内的牵姬落,那句不知能不能实现的承诺还是没说出口。 随着夕阳逐渐西沉,天边最后一抹余晖也被夜色吞噬,竹林间渐渐暗淡下来,只有柴火依旧明亮。 野鸡终于烤熟,香气四溢,她们围坐在一起,分享着烤鸡,沈轻尘怕郁辞手不方便,非要喂她,郁辞无奈,这点小伤她根本就不放在眼里,可这人却心疼地红了眼眶。 郁辞妥协:“好了,你喂我。” 沈轻尘这才扬起唇。 叶之落吃了一口肉,味蕾享受得眯起眼“如果有酒就好了,这么美味的烤鸡就该配酒。” 听叶之落说起酒,沈轻尘突然想起往事,道:“之落,我突然想起,三年前我们刚认识那晚,我说等我有了银子,定请你大喝一场,不醉不归!” 叶之落闻言回忆一下,好像是有那么一回事,她笑道:“可现在还没实现哦。” 沈轻尘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郁辞对沈轻尘道:“去把我的酒囊拿过来。” “好。” 沈轻尘站起身,拿了酒囊跑了回来,递给郁辞,郁辞把酒囊递给叶之落,道:“我代轻尘请你喝酒。” 众人闻言一愣,沈轻尘推了推叶之落,笑道:“愣着干嘛?忆儿的酒就是我的酒,三年前的酒,是晚了些。” 叶之落回神,接过郁辞手上的酒,开朗笑道:“那我就不客气了。” 叶之落豪爽地仰头隔空喝了一口,入口醇香,是难得的好酒,她赞了一句“好酒”,准备把酒囊递还给沈轻尘,被旁边的苏嫣儿接了过去,苏嫣儿没看叶之落,笑问郁辞:“郁姑娘,也请我喝一口可好?” 郁辞笑了笑:“苏姑娘随意。” 叶之落看着苏嫣儿仰头,和她一样喝了一口,酒液不小心溅了出来,她呛了一下,叶之落连忙拿过她手上的酒囊,没多想就抬手,用指腹为她擦拭唇边的酒液。 两人四目相对,不知是因为烤了火还是喝了酒,两人的脸都有些红。 第82章 气氛有些异样,迟钝的沈轻尘、白之斐和苏苏都察觉到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突然福至心灵,瞪大了双眼。 叶之落收回手,轻咳一声,将酒递给沈轻尘,沈轻尘又递给白之斐,道:“之斐姐喝。” 白之斐接了过来,笑道:“那我就不客气了,我好久没碰过酒了。” 笑声与谈话声,在竹林间回荡,为这宁静的傍晚增添了几分生机与活力。 酒足饭饱之后,每个人都喝了酒,有些酒意上头。 叶之落酒力不错,她扶着苏嫣儿到旁边休息,苏嫣儿似是醉得很厉害,整个人柔弱无骨地靠在叶之落身上,叶之落只觉身体一僵,不敢乱动。 苏嫣儿呼出的气息喷洒在叶之落脖颈处,有些痒,叶之落深吸一口气,缓缓将手抬起,落在苏嫣儿滑腻的肩上,轻轻搂住,只是这么简单的动作,她都紧张心虚得要命。 苏嫣儿不经意动了动,唇瓣擦过叶之落的脸颊,柔软温热,叶之落整个人恍若被定住办,紧张得忘了呼吸,她无助地唤了一声“嫣儿……” 苏嫣儿找到个舒服的姿势,不动了,微阖的眼眸之下,不见半点迷离之态。 苏苏是真的醉了,闹着要白之斐背她,像第一次见面的恶作剧那样,只是心境不同了。 微风轻拂,带着一丝凉爽与宁静。白之斐身着一袭飘逸的青衫,衣襟随风轻轻摆动,背着一个人,脸上却没有丝毫疲惫之色,反而洋溢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幸福与宠溺。 苏苏趴在白之斐肩头,脸颊染上了绯红,眼眸半闭,嘴角挂着一抹满足而甜美的微笑,呢喃道:“白之斐,你真好。” 苏苏的长发如瀑,轻轻垂落在白之斐的肩头,与白之斐的长发交织缠绕。 白之斐扬唇反问:“我哪里好?” 苏苏闻言脑子定了一瞬,然后缓缓转动,认真道:“你好看、温柔、善良……” 好看还是摆在第一位的,白之斐无奈轻笑,突然想到什么,又问:“我和郁辞相比,谁好看?” 苏苏不假思索道:“郁辞。” 白之斐:“……” 苏苏在白之斐后颈上蹭了蹭,笑了一声,痴痴道:“她好看,但我只喜欢你、最喜欢你了。” “喜、欢、你”她重复着,越来越慢,逐渐没了声音,显然已沉醉在梦乡之中。 白之斐闻言笑了,不时转头望向背上沉睡的人,眼神里满是温柔与深情。 沈轻尘的酒量一如既往地差,不过喝了一口酒就醉了。 火堆旁,沈轻尘醉意朦胧,意识迷离,身体无力地躺枕在郁辞大腿上,双手抱着郁辞的手不撒开,按压在心脏位置,眉间蹙起,呼吸有些急促,明明就在火堆旁边,却脸色发白,额头出了一层冷汗。 她的脸在火光下显得格外柔和,却也难掩那一抹深藏不露的痛苦。双眼半睁半闭,眼神中时而闪过浓浓的痛苦,时而又流露出深深的哀伤,有些复杂。 郁辞知道,沈轻尘一直在忍受牵姬落,只是清醒时忍着不吭声,现在醉了忘记了隐藏。 何况她今日还看到了碎玉堂的密道,心里一定难受得紧,郁辞轻叹一声,有些心疼,指腹拂平她蹙起的眉间,温柔地抚摸着她的脸颊,眼神里满是心疼。 眼角滑落一滴晶莹的泪珠,悄无声息地融入郁辞的掌心,郁辞指腹微蜷,眼底神色复杂。 沈轻尘,若是你知道你父亲的死和你娘亲的死脱不开干系,会怎么样? 夜深人静,她们都入睡了,郁辞将沈轻尘的头移到包袱上,轻手轻脚站了起身,她缓步走远。 片刻,白砚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郁辞身后。 郁辞语气淡淡:“可都安排好了?” 第90章 白砚:“一切都安排好了,五大门派的人正快马加鞭往这边赶,白镇南也从武林盟出发了,我们的人在沿途设了埋伏,让他们更加坚信,幽冥要逐一击破,首先对碎玉堂下手。” 郁辞轻轻“嗯”了一声,“教主出关了吗?可吃了雪莲果了?” 白砚道:“已经出关了也吃了雪莲果,教主说圣女有心了,不过……” 郁辞挑眉:“不过什么?” 白砚抿唇:“教主知道了你与沈轻尘又有来往的事,很生气,但武林大会在即,既然你有了计划,她就暂时不插手了,等事情结束,回幽冥再行处置。” 郁辞语气淡淡:“知道了。” 白砚又说了一些查到的事,郁辞越听心越沉,也更加心疼沈轻尘。 她问:“找到那个下蛊的人没有?” 白砚摇了摇头:“下蛊之人是西域蛊师,居无定所,行踪不定,只查到她不在大良境内,已经派人去西域找了。” 郁辞凝眉,道:“嗯,多派些人去找,务必要把人找到。” 白砚知道她是为了沈轻尘,却不得不照做:“是。” 郁辞神色一转,声音凉薄几分:“砚儿就没有别的要和本座说了么?” 白砚抿唇,心虚地垂眸,“没有。” 脚踩在干枯的树枝上,发出清脆的吱呀声,郁辞走到白砚面前,冷声道:“看着我。” 白砚缓缓抬眼,与郁辞清冷的眉眼四目相对,每次看,都会有种摄魂心魄的美。 郁辞神色很冷,声音更冷:“白砚,事不过三,本座再警告你一次,不要再伤害沈轻尘,她是本座的人。” 白砚闻言激动道:“圣女,为何你还是执迷不悟?三年前沈轻尘她背叛你伤害你,难保这次不会,只有我,只有我会永远站在你这边,我永远不会背叛你!” “够了!”郁辞沉声道:“白砚,看来你是不想当这个幽冥魔使了,若你还是如此自作主张,等此事结束,我就向教主申请帮你卸任。” 白砚闻言震惊在原地,她顾不上冒犯,伸手去抓郁辞的手,不可置信道:“郁辞,你为了沈轻尘,连我们这么多年的情谊都不顾了么?” 郁辞无情地甩开她的手,凉薄道:“白砚,是你没有搞清楚自己的身份。” 郁辞转身离开,在心底叹了一声:砚儿,你的执念不该在我身上。 * 客栈房间内。 “师父,喝茶。”周诗语端了杯茶给太玄,太玄接过,抿了一口。 太玄道:“诗语,时间不早了,你也早些去休息吧。” 周诗语点头:“是。”她从太玄房间退了出来。 上清观收到魔教要围攻碎玉堂的消息,太玄当即带着上清观弟子往碎玉堂而来。 和上清观一样为碎玉堂而来的,还有五虎门的人,他们住在同一家客栈。 三年了,轻尘终于出现了。如果周诗语早知道沈轻尘会失踪,当初她就不会用轻尘的玉佩去引魔教妖女出来。 周诗语没有睡意,在客栈后院闲庭散步,她脚步一顿,没想到洛炎也在。 洛炎见到周诗语,扬唇:“周姑娘,别来无恙啊。” 周诗语却不想见到洛炎,一见到洛炎,她就会想起自己与他合谋,无形中伤害了轻尘。 周诗语礼貌颔首:“洛公子。”她打完招呼,转身欲走。 “周姑娘留步。”洛炎手执纸扇,快步走到周诗语面前,笑道:“周姑娘不想听听关于沈姑娘的事么?前不久我在风华镇可是见到了沈姑娘,而且还随她回了碎玉堂。我遇到她时,她身边还有一个女子,戴着面纱,不知是何人,难保不是魔教妖女。” 周诗语抿抿唇,停下脚步。 “你到底想说什么?” 洛炎一把收起折扇,朝房间作了个手势,笑道:“借一步说话。” …… 次日,天光大亮,旁边是灭了的火堆,昨晚她们太晚入睡,现在两两靠在一起,还在睡梦中,只有郁辞眼底没有睡意。 沈轻尘蹙眉,头痛欲裂,她缓缓睁开了眼,入目便是郁辞含笑的脸。 “忆儿……” 郁辞伸手替她按摩太阳穴,沈轻尘享受得眯起眼,半晌,启唇道:“忆儿,我想回一趟碎玉堂。” 郁辞动作一顿,问:“回去做什么?” 沈轻尘握住她的手,坐起身,道:“忆儿,我想回去找师父,师父可能是不知情的,我要将此事告诉她,让她暂时离开碎玉堂。” 师父醉心医术,对碎玉堂密室一事定然是不知情的,她怕祸及师父。 郁辞不赞同道:“那你是要偷偷回去还是光明正大回去,若是碰上你爹怎么办?”昨晚白砚所说,让她有了几分肯定,虎毒不食子,但沈青武是人,禽兽不如的人。 她没告诉沈轻尘昨晚所查到的事,一是不忍心,二是怕她不相信。 沈轻尘笑笑:“没事的,我就光明正大回去,他应该不知道我已经想起你、想起我们之间的感情了,他毕竟是我爹,就算我忤逆了他,他也总不至于杀了我的。”只是她现在要大逆不道地揭露父亲的面目,她这样做是对是错呢? 郁辞唇瓣微动,“随你。” 沈轻尘见郁辞有些不开心,讨好地晃了晃她的手,“忆儿,你生气了么?” “没有。”郁辞抿唇道:“你回去也可以,但明天晚上之前回来,不然我就去碎玉堂找你。” 沈轻尘知道她是担心自己,扬唇,应:“好。” 第83章 “堂主,少堂主回来了。” 沈轻尘缓步踏入碎玉堂,走上长长的台阶,来到了碎玉堂正堂,沈青武坐在正堂之上,脸色阴沉。 沈轻尘见到父亲,很想质问,密室是怎么回事。可一旦冲动行事,不仅无法挽回已发生的悲剧,更可能打草惊蛇,破坏原来的计划,将整个武林卷入更深的漩涡之中。 沈轻尘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内心的波澜,让自己的表情恢复到了往日的冷静与淡然。 “爹。” 沈青武眼神中闪过一丝难以名状的情绪,他沉声道:“你去哪里了?” 沈轻尘故作轻松道:“师父说牵姬落无解,而我觉得我遗失了很重要的记忆,我不愿意接受一时想不开,想出去寻找破解之法。” 沈青武问:“那你可找到了?” 沈轻尘失落地摇了摇头。 沈青武神色稍缓,他从凳子上站了起来,道:“过来,陪我走走。” “好。” 午时,阳光明媚,精致的花园之中,花香与草药的清新交织,味道独特好闻。 沈轻尘与父亲并排缓步走在鹅卵石铺就的小径上,她眉宇间藏着忧虑。父亲的身影依旧挺拔,只是岁月的风霜在他脸上刻下了淡淡的痕迹,眼神中透露着锐利。 沈轻尘侧目看一眼父亲,心中五味杂陈,娘亲受伤为何不回碎玉堂而要去上清观,明明碎玉堂距离幽冥比上清观近,娘亲又为何不愿尸身回到碎玉堂呢? 沈轻尘抿抿唇,还是开口问道:“爹,你从小告诉我,一定要夺得邪玉剑,为娘亲报仇,可为娘亲报仇,为何要找到邪玉剑呢?这两者有什么关联?” 父亲闻言,脚步微微一顿,“你娘是因为邪玉剑死的,找到邪玉剑也算是了了她未完成的心愿。” 沈轻尘敏锐地捕捉到父亲眼神中的那一抹转瞬即逝的狠厉,心底的疑惑更甚。 沈轻尘直接问出了三年前没有机会问的问题,“爹,我听闻娘亲离开幽冥时,并没有受很重的伤,为何到达上清观时到了重伤不治的地步?” 沈青武闻言神色微变,他停下脚步,目光锐利地望向沈轻尘:“轻尘,这是谁和你说的?” “风月楼,我从风月楼打听到的。”沈轻尘盯着父亲的脸,继续问:“娘亲的尸体为何留在了上清观?” 沈青武蹙眉,眉间有阴郁一闪而过,“这又是谁和你说的?” “爹不用管是谁说的,告诉孩儿娘亲的尸体为何留在了上清观?为何不告诉孩儿,娘亲在碎玉堂的坟墓是衣冠冢?” 沈青武抿唇,解释:“轻尘,你娘亲只是觉得上清观是个纯净之地,能净化她这一生手上沾上的血,所以不愿回来。至于为何不告诉你,轻尘,你没见过你娘亲,我想你感觉你娘亲离你近一些。” 这个解释太可笑了,沈轻尘不是小孩子了,她怎么会相信。 她不动声色地应:“原来是这样。” 沈青武察觉沈轻尘有些不对劲,试探道:“轻尘,你体内的牵姬落如何了?上次与你一同回来的那位姑娘,可还有联系?” “牵姬落还是老样子,我有些事想不起来了,上次与我一同回来的姑娘,我们没再联系了。” “想不起来就别想了,轻尘,有些事记不得是好事。” 沈轻尘垂眸,神色复杂:“嗯。” “爹,我想去看看师父。” 第91章 “嗯,去吧。” 卫岚刚培育出牵姬落的蛊虫,若能培育出一种能吞噬牵姬落的蛊虫,那牵姬落就能解了,可这不是一件易事,她翻阅所有的医书、蛊书,都没查到相关记载,只能自己摸索研究。 几天前,几年不见的折柳突然找到卫岚,说她知道了沈轻尘身中牵姬落,准备亲自去找会解牵姬落的人,多个人帮忙就多一分希望,她自然是欢喜的,但她也不敢松懈。 “师父” 门外传来沈轻尘的声音,卫岚以为自己听错了,她打开药房的门,就看到沈轻尘笑着从远处跑了过来。 沈轻尘发丝轻扬,在阳光下透着光,她小跑到卫岚面前站定,“师父,我回来了。” 卫岚抬手,将她被风吹乱的长发理好,温柔道:“这么大了,还是这么冒冒失失的。” 沈轻尘也只在卫岚面前冒失。 “师父,我听青儿说你这一个月都待在药房,师父是在配制新药么?” 因为休息不够,卫岚眼底有淡淡的青色,眉眼疲惫。 “不是,我是在研究牵姬落的解法。” 沈轻尘闻言有些感动:“谢谢你,师父。” 卫岚将沈轻尘带进药房,两人落座,卫岚问:“轻尘,你找到她了么?” 沈轻尘点了点头,她双手交叠,有些局促地搓着手,垂眸:“师父,我想起她了。” 卫岚见状在心里叹一声,道:“难怪你脸色如此难看,定是受了牵姬落的压制。” 她走到旁边放药的桌子上,拿了一瓶药,走回来递给了沈轻尘,“这是我配制的药丸,能暂时压制牵姬落的活动,若是觉得难受就吃一粒。” 沈轻尘接过,惊喜道:“谢谢师父。” 她回来还有个原因,就是想寻求师父的帮助,想问问师父有没有暂时压制牵姬落的办法,没想到师父早为她准备好了。 沈轻尘收起药,正色道:“师父,我此次回来,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和你说。” 卫岚见她如此,温柔的眉眼也跟着严肃起来。 …… 卫岚听完沈轻尘所说,脸色变得极为难看,她声音稍沉:“轻尘,你所说的当真是你亲眼所见?” 她在碎玉堂这么多年,竟是没有发现异样,或许是有的,只是她不甚在意,忽略了。 “是”沈轻尘请求道:“师父,你先行离开碎玉堂吧。” 卫岚闻言蹙眉:“轻尘,你想做什么?” 沈轻尘抿抿唇,纠结着要不要将计划说出。 卫岚见她这副模样,不再追问,贴心道:“轻尘,你长大了,也有主见了,想做的事就去做吧,师父不会干预你。” 沈轻尘扬唇:“谢谢师父。” 沈轻尘将下午问父亲的问题又问了卫岚,卫岚沉默一瞬,联想到沈轻尘刚刚说的话,她眼底闪过一抹不可置信。 “你娘亲的死,我一开始也有疑惑,所以我也去了上清观,亲自检查了她的尸身,致命的那一剑在后背,我了解你娘亲,她向来小心谨慎,不会将后背暴露给敌人,唯一的可能,这一剑是她熟悉之人所插,可到底是谁我没查出来。” “至于你娘亲的遗言,我无法判断是真是假,因为是太玄道长转达的。轻尘,当时你爹和你娘亲经常吵架,你娘亲不想挑起江湖战乱,但你爹说你娘亲身为武林盟主,就该担起责任,灭了魔教。” 当时的卫岚,为情所困,无暇他顾,没有发现沈青武的异样。 若是轻尘说的是真的,一切都是沈青武和白镇南联合策划,那自己当年……难怪,难怪她看自己的眼神是那么的受伤、不解、憎恨。 * 岳飞鹤和岳文皓带着岳昆派的人来到碎玉堂所在的山脚下,与五虎门的人狭路相逢。 空旷的草地上,四周是郁郁葱葱的树木,微风拂过,带来一丝丝凉意,两方人马在对峙。 洛炎杀了岳文博一事,岳飞鹤一直记恨在心,本想待武林大会之时,手刃洛炎为岳文博报仇,没想到在这里撞见了。 岳昆派的岳昆七拳和五虎门的五虎拳本就不对付,在江湖上一直争夺天下第一拳的称号,现在又多了一桩世仇,更是水火不容。 洛炎百口莫辩,有些烦躁道:“岳掌门,岳文博不是我所杀,我根本不会使用刀片杀人,魔教妖女惯用刀片杀人,定是魔教妖女为挑拨我们两派关系使出的阴招。” 岳飞鹤见到洛炎已经是气血上涌,哪有空听他废话。 他冷声道:“文皓,替文博报仇的时候到了!” 洛炎:“……” 岳文皓一副书生模样,他深吸一口气,紧握双拳,身形微沉,双眼紧盯着前方的洛炎。 洛虎凝眸,沉声道:“既然岳掌门一口咬定岳文博之死是我儿所为,我说什么你也不会相信,炎儿,你也不必手下留情了!” 洛炎闻言,缓缓抬起双手,手指微曲,如同蓄势待发的虎爪。 岳文皓率先发起攻击,他身形一闪如鬼魅般出现在洛炎左侧,右手成拳,凝聚全身之力,向着洛炎的肋间猛击而去。 洛炎见状,不慌不忙,身形一侧,轻松避开岳文皓的攻击。同时,他右手成拳,拳头向前,猛然打出,一股强劲的风向着岳文皓扑面而去。 岳文皓身形一闪,凭借着过人的轻功,轻易避开洛炎的的反击,紧接着,他身形骤变,如同狂风骤雨般连续打出岳昆七拳。 拳脚相击,发出沉闷的声音,地上落叶随风而起又落下。 面对变化莫测的岳昆七拳,洛炎有些招架不住接连后退,洛虎见状就要出手干预,岳飞鹤一拳打了过去,这一拳看似没有威力,实则蕴含着排山倒海之势。 岳飞鹤和洛虎不是第一次交手了,只是每次交手,洛虎都处于下风战败,因此,五虎拳一直被岳昆七拳压一头。 岳飞鹤出手狠厉,他的拳法,如同流水般绵密无间,风声在耳边疾驰而过。 而洛虎的五虎拳,每一招都如同猛虎扑食,势不可挡。 每一次拳脚的交接,都伴随着惊心动魄的力量碰撞,激起地面的阵阵尘土,两人你来我往,互不相让。 太玄带着周诗语和一众弟子经过,岳昆派和五虎门的恩怨纠葛颇深,但此番他们是为碎玉堂而来的,她不由得驻足劝和。 “岳掌门、洛门主,私人恩怨暂且先放一旁,我们要合力对付魔教才是。” 最终,岳飞鹤和洛虎同时收招,各自后退几步,那飞扬的尘土中,既有不甘,也有敌意。 岳文皓身形骤停,他收拳而立,洛炎有些不甘,双掌紧握成拳,眼底闪过一抹狠厉。 第84章 沈轻尘还没回来,郁辞靠着竹子盘腿而坐,她手上拿着玉箫,面容如冰雕玉琢,冷若寒霜,唯有那双深邃的眼眸中透露出不易察觉的温柔与担忧。 白之斐觑着她的脸色,缓步走了过来。 其实她也忐忑,犹豫过,这么直接不留后路的方式是对是错?那个人毕竟是她的生父,可一想到那些无辜的百姓,白之斐就不再犹豫了。 “不用太担心,轻尘她很聪明,不会有事的。” 郁辞淡淡“嗯”了一声。 今晚叶之落吸引他们走去密道,而郁辞和沈轻尘、白之斐她们揭开碎玉堂和玄天阁的秘密,沈轻尘是碎玉堂的人,而白之斐是玄天阁的人,那些武林正派的人不信郁辞,总不能连沈轻尘、白之斐都不信。 碎玉堂和玄天阁有这样一个密室,专门产出这些似真似假的江湖小报,居心莫测。 苏嫣儿似是根本不记得那晚发生的事,叶之落有些失落,她收拾着今晚要用的东西,特制的青铜镜和火折子。 白之斐已经将密道的位置画图告诉叶之落了,叶之落常年一个人走南闯北,对路线特别敏感,早已熟记在心。白之斐本想和叶之落一起去的,可叶之落坚持说自己一个人可以,白之斐只好作罢。 “叶之落,小心一些。” 叶之落一愣,侧目看她,清澈的眼眸似水,呆呆应:“好。” 苏嫣儿看她傻乎乎的样子,红唇轻抿,声音很轻:“叶之落,你为何要躲着我?” 叶之落动作一顿,垂眸,否认道:“我没有。” “叶、之、落”苏嫣儿一字一顿喊她的名字,“我感觉得到。” 叶之落捏着剑的手收紧,都不敢抬眼看苏嫣儿,也没看到她含着丝丝情意的双眸,“我去打壶水。”她落荒而逃了。 苏嫣儿:“……”木头!比白之斐还木。 苏嫣儿有些后悔,之前无形的拒绝是不是给她留下了心理阴影。 水囊满了,叶之落站起身,从怀里掏出一条红绳,这是她自己编的,编得不算好看,款式是最简单的那种,她本想送给苏嫣儿的,但一直拿不出手。 叶之落指腹摩挲着红绳,攥入掌心。 时间如流水,缓缓流逝,每一分每一秒都似乎在考验着郁辞的耐心,太阳开始下山,一阵阴风在幽暗的山谷间穿梭,带着几分不祥的预兆。 第92章 夜幕降临,郁辞手不自觉地紧握成拳,心中默念着沈轻尘的名字,她倏地站起身,决定前往碎玉堂。 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郁辞心跳瞬间加速,目光紧紧锁定在声音的来源,其余人也盯着遮挡视线的大石块。 只见沈轻尘的身影突然出现,逐渐清晰,郁辞见她无事,一直悬着的心终于落地。 沈轻尘小跑着穿过竹林,很快来到郁辞面前,郁辞张了张嘴准备说话,不顾其他人在场,沈轻尘已经张开双臂,将人紧紧抱在怀里,仿佛要将所有的不安与疲惫都融化在这温暖的怀抱中。 郁辞身体微微一颤,随即也伸出手,轻轻环住了沈轻尘的腰。 沈轻尘的声音低沉而温柔,带着一丝安抚的意味,“忆儿,我回来了。” 郁辞闭上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感受着沈轻尘身上传来的温度,“嗯,回来就好。”她的声音虽轻,却藏着柔情。 两人就这样静静地相拥半晌,周围的一切仿佛都为之静止。 白之斐看了眼天色,不自然地轻咳一声:“打扰一下,等今晚过后,你们再慢慢抱可好?” 沈轻尘这才依依不舍地松开了郁辞。 众人揶揄地看着沈轻尘和郁辞,沈轻尘更不好意思了。 郁辞眉眼含笑,转移话题道:“若是准备好了,可以出发了。” 叶之落有些担心:“嫣儿和苏苏两个人在这里,我始终有些不放心。”但若是带上她们,也怕到时候无法分身保护她们。 突然,一个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们身后,“交给我吧。” 苏苏被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了一跳,直往白之斐身后躲,苏嫣儿也被吓到了,下意识抓住了叶之落的手,叶之落触碰到她柔软的手,指尖微蜷,心尖泛起丝丝甜意。 苏嫣儿看清来人,凝眉,脱口而出:“风飘絮?” 风飘絮今日身着一袭精心裁剪的华服,那衣裳色彩斑调,巧妙地以金银丝线勾勒出细腻繁复的图案,烈焰红唇,活脱脱一个花蝴蝶,尽显张扬之美。 叶之落惊讶道:“嫣儿,你认识风楼主?” 苏嫣儿轻轻“啊”了一声,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三年前在五虎门,叶之落和风飘絮有过一面之缘。 当初自己要去风月楼找沈轻尘,嫣儿明明知道,却也没有和她提起过她与风月楼的楼主相识,叶之落眼眸微暗,刚刚还泛着甜意的心瞬间被酸涩取代,难受得她喉间酸涩发不出声音。 她从未主动与自己说过关于她的事。 叶之落自嘲地想,她们不过是结伴生活了三年而已,自己在她心里其实什么也不是。 一开始她们初识,不说也是可以理解的,可后来她们认识久了,也在一起生活了这么久,她却还是什么都不和她说,其实是不信任她这个人呢,还是根本没拿她当朋友? 叶之落抽回被苏嫣儿抓住的手,薄唇紧抿,她声音冷淡道:“我先去玄天阁了,按计划行事。” 苏嫣儿手心一空,心慌一瞬,抬眸去看叶之落,那人动作很快,丢下一句话,也不管她们答不答应,头也不回地走了。 众人面面相觑。 沈轻尘敏锐地察觉到叶之落的异样,她皱眉:“我去看看”,然后快步追上了叶之落。 “之落,你怎么了?我看你有心事的样子。” 叶之落握着剑,勉强笑笑:“我没事。” “轻尘,我有时候真的很羡慕你。” 沈轻尘自嘲一笑:“羡慕我么?羡慕我什么?刚出生就没了娘亲还是一直没发现生活了二十几年的家其实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还是羡慕我稀里糊涂被下了噬情蛊,和喜欢的人在一起都得忍受钻心的蚀骨之痛?” 叶之落抿抿唇,吐槽道:“轻尘,哪有人这样安慰人的。” 沈轻尘笑着拍了拍叶之落的肩膀,道:“喜欢就去争取,不要等到将来后悔。” 叶之落摇了摇头:“明知没有结果,争取不是徒费力气么?” 沈轻尘唇瓣微动还想说什么,叶之落打断她:“好了,不用再说了,我走了。” “好吧,你小心一些,有事发信号。” 叶之落大踏步往前走,朝后摆了摆手,漫不经心应:“知道了。” 苏苏见苏嫣儿脸色不太好,猜想到一二,但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白之斐,小心一些,不许受伤。”苏苏警告道:“若是受伤,我就不理你了。” 白之斐故作开心道:“那我岂不是能安静几天了?” “白!之!斐!” “我错了我错了”白之斐笑着求饶道:“我开玩笑的。” 苏嫣儿看着她们打闹,想到刚刚那个决绝的背影,神色暗了暗。 叶之落从未生过她的气,这是第一次,生气得明显挂脸了。 …… 叶之落深吸一口气,突然觉得自己有些矫情,她缓了缓,将心里乱七八糟的情绪埋下,握着剑,快步跑向玄天阁。 叶之落,等这件事结束,继续浪迹天涯吧,不要再为那虚无缥缈、不可能有回应的感情停留了。 夜色如墨,月挂中天,一道碧绿的光芒突然划破寂静的山谷,宛如幽灵般忽隐忽现,直射天上。 “快看,邪玉剑!” “是邪玉剑的绿光!” “那个方向是玄天阁的方向!” “好近!快走!” 一时间,森林之中人潮涌动,原本是为碎玉堂而来的人,纷纷转道往玄天阁的方向而去、循光而去。所有人摩拳擦掌,眼神中无不闪烁着对邪玉剑的渴望与贪婪,都想要将这邪玉剑收入襄中,满山遍野皆是追逐的身影。 叶之落来到玄天阁地道所在之处,将两面青铜镜讲究角度地放在密道入口,利用月光折射散发出比邪玉剑要微弱不少的绿光,但也足够了。 叶之落倾身一跃,飞身出了玄天阁,直奔碎玉堂。 沈轻尘等人见到绿光显现,也有了行动,开始往碎玉堂而去,接应叶之落。 玄天阁和碎玉堂隔了一个山头,叶之落跑得气喘吁吁,她用布将邪玉剑包得严严实实,但还是有微弱的绿光散发出来。 一众人冲上玄天阁,被白之珩带人拦下,他们为了邪玉剑与玄天阁的人打了起来,闯入了玄天阁。 人多势众,白之珩根本就拦不了,众人循着光源而去。 “我看谁敢乱来!”白镇南手执玄天刀,神色威严,玄天阁的人将闯入的人团团围住。 “白盟主,邪玉剑在玄天阁出现,你们派人拦着是什么意思?” 白镇南皱眉:“邪玉剑根本不可能在玄天阁!” “在不在,搜一下就知道了!” 已经有人按捺不住开始动手了,只要找到邪玉剑,管他什么武林盟主、管他什么玄天阁阁主,通通不放在眼里! 再多人也阻挡不住他们要找邪玉剑的心,他们很快冲出包围圈,直往光源而去。 白镇南和白之珩皱眉,紧随其后,发现他们所说的光源竟是密道入口。 绝不能让他们进去,白镇南的阻挡更是让人起疑心,越不让进就越要进去。 细心的人发现,邪玉剑的踪迹不止一处,还有一处移动的绿光,太清眯了眯眼,察觉到了不对劲,太清朝太玄使了个眼色,示意她看天上,太玄会意点头,太清很快朝移动的绿光飞去。 第85章 玄天阁的异样引起了沈青武的主意,他马上带人前往玄天阁,不曾想,刚到玄天阁,碎玉堂的方向也闪起了绿光。 叶之落额头布满细汗,她来到碎玉堂密道所在的沈青武的书房,摆好青铜镜互相折射出绿光,与此同时,邪玉剑散发的绿光逐渐暗淡下来,缓缓灭了。 “你是谁,你在做什么!” 碎玉堂的人发现了叶之落,所幸邪玉剑已经灭了。 一阵阴风袭来,月隐星沉,叶之落立身之地,仿佛被无尽的黑暗所吞噬。四周,十几个人手持长剑,围成圈将叶之落团团围住,他们的眼神冷冽,如同寒夜中的利刃,直刺人心。 叶之落紧紧握着剑,眼神警惕,神色凝重。 随着一声低沉的“抓住她”,十几个人几乎同时动了,长剑划破空气,向叶之落发起了猛烈的攻击。 叶之落身形一展,轻盈地避开了第一波攻势,她抬起手,被布包裹着的剑挡下迎面而来的利刃,长剑滑过布料,滑落在地,剑柄一抹碧绿露了出来。 叶之落剑法凌乱,在山上三年受折柳前辈指点,剑法自成一派,刚猛又灵动,每一次反击都令人措手不及。 然而,他们的攻击如同潮水般连绵不绝,一波接一波,寡不敌众,短时间内从玄天阁到碎玉堂本就耗费了大量体力,渐渐地,叶之落有些力不从心了,呼吸变得急促,汗水沿着她的额头滑落,滴落在地板上,发出几不可闻的滴答声。 借着对方攻势的间隙,叶之落猛地后退几步,借机环视四周。 第93章 她们怎么还没来。 正想着,沈轻尘、郁辞和白之斐突然从围墙之外一跃而上,飞身落到了她身边。 叶之落松了口气,一直紧绷的神经稍稍缓了缓。 沈轻尘冷声道:“都给我住手!” “少堂主。” 围攻叶之落的碎玉堂堂生见到沈轻尘,面面相觑。 “之落,我们来晚了。” “无事。” 随之而来的,还有太清道长、周诗语、善导方丈、洛虎、洛严等等其他江湖人士。 周诗语看到沈轻尘,面上一喜:“轻尘…” “魔教妖女!魔教妖女也在!” “想必也是为邪玉剑来的!” 沈青武比他们还晚了一步,见到这么多人,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沈青武咬牙切齿道:“各位夜闯碎玉堂,所为何事?” 沈轻尘站了出来,她接话道:“想必大家都是为邪玉剑而来,让你们失望了,邪玉剑不在这里,是我制造邪玉剑的异象将各位引过来的。” 沈青武不可置信道:“沈轻尘,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沈轻尘抿唇:“我知道。” 太清闻言上前一步,皱眉:“那轻尘引我们过来,所为何事?” “各位随我进入密道一看便知。” 沈青武闻言瞳孔骤然睁大,轻尘是如何知道的? 太清追问:“密道?什么密道?” 沈青武冷声呵斥沈轻尘:“轻尘,别乱说话,碎玉堂何来密道。各位,轻尘被下了蛊,自从回来就有些神神叨叨的,许是脑子还不太清醒,记忆混乱,各位莫怪。” “爹,我是被下了蛊,有些记忆片段是丢失了,可碎玉堂和玄天阁的密道是近日才发现的,之斐姐可以为我作证,我们一起发现的。” “玄天阁也有密道,这是怎么回事?” 太清沉声道:“轻尘,门派内部有密道是常事,但你此番大动干戈,可是玄天阁和碎玉堂的密道有何不妥之处?” “是。”沈轻尘挺立于人群之中,她的眼神坚定而复杂,仿佛正承载着千钧之重。四周,是议论纷纷的人,他们或惊讶,或好奇,皆因沈轻尘不明不白的话和异常的举动。 “诸位!”沈轻尘的声音清亮,穿透了人群的嘈杂,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敲击在每个人的心上,“碎玉堂和玄天阁密道之下,藏着不为人知的惊天秘密!所有江湖小报产出皆源于此,而印刷江湖小报的人全是被巫术控制的人!囚禁无辜,以图不为人知的阴谋,我亲眼所见,绝非虚言。” 白之斐也站了出来,“我可以作证!” 沈青武面带怒容,双眼几乎要喷出火来。他从未想过,自己竟会被亲生女儿当众揭发,颜面扫地,怒不可遏。 “逆子!”沈青武的声音颤抖着,满是愤怒,“你这样做置碎玉堂于何地!” 沈轻尘面色不变,直视着父亲,眼底既有痛心也有决绝:“爹,碎玉堂是救死扶伤之地,而现在,那些无辜之人因你的私欲而遭受苦难,我不能坐视不管当什么都不知道!” 见沈轻尘态度坚决,沈青武怒极反笑,身形一晃,已至沈轻尘面前:“不孝女,今日,我便清理门户!” 话音刚落,剑锋凌厉,直取沈轻尘要害,沈轻尘身形一闪,勉强避开这一击。 沈轻尘声音带着不可置信和痛苦:“爹,不要执迷不悟了!” 郁辞背着手,手上拿着玉箫,冷声道:“二十一年前,诸位是信了江湖小报捏造的所谓的事实还是为了邪玉剑才围剿我幽冥就不得而知了,但周盟主之死,沈青武,你应该最清楚吧?” 此言一出,人群一阵骚动。 就连沈轻尘也不可置信地侧目看向郁辞,这话是什么意思,娘亲的死和父亲有什么关系? “魔教妖女,妖言惑众!周翎的死是你们教主所为,倒打一耙的功夫好生厉害。” 郁辞冷笑一声:“周翎夺走邪玉剑,顺利走出了幽冥,若是她在幽冥就身负重伤,她绝无踏出幽冥的可能,唯一的可能就是,她离开幽冥后,遭遇了偷袭,那人定是为了邪玉剑而来,而周翎不肯交出邪玉剑,沈青武,那个人就是你!这也就是周翎为何从幽冥离开后,不回碎玉堂而前往上清观、死后连尸身都不愿再回碎玉堂的原因!邪玉剑一定在你手上!” “你胡说八道!我见到她时,她手上根本没有邪玉剑!” 郁辞轻“呵”一声,“你承认了,当时你见了周翎。” 沈青武怒不可遏:“你诓我!” 沈轻尘脸色煞白,一阵眩晕袭来,险些站不稳,她不可置信道:“爹,娘的死,和你有关?” “轻尘,你别听她胡说,她是魔教的人,自然会为魔教开脱。若你娘的死与爹有关,那你娘临终遗言为何不说?轻尘,你选择相信一个外人也不肯相信你爹吗?” 沈轻尘闻言,抬眸去看太清,她快走两步走到太清面前,声音轻颤:“太清道长,我娘临终前,可还有交代什么?她、她当时都说了什么?” 郁辞见沈轻尘这样,有些心疼,却不得不让她知道真相。 沈青武眼皮狂跳,与太清的视线在空中交汇,眼底漆黑深邃,眯了眯眼。 忽的,地下传来一阵阵刀剑碰撞的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 这时,身后书房门被猛地从里面踹开,太玄带着一众弟子还有其他一同进入玄天阁密道的人竟从沈青武书房走了出来。 由此可见,两条密道是想通的。 太清看到眼眶微红的沈轻尘,看着她与周翎有几分相似的眉眼,回忆起当初周翎临终时的场景,当时周翎身受重伤,孩子早产了,生下孩子已经耗费了所有力气,说话也是断断续续的。 “沈青武…剑…杀…孩子…,不、不回、碎玉堂…” 太清瞳孔微缩,背后冒起一阵阵寒意。 她以为周翎的遗言是:让沈青武夺剑,照顾好他们的孩子,杀上官青云为其复仇,不回碎玉堂。 可太清现在觉得,周翎的遗言很可能是:沈青武为夺邪玉剑,杀妻,孩子不要送回碎玉堂。 从密道出来的弟子快步走到太清面前,声音都带着惊恐:“师伯,密道之内,全是被巫术控制的无辜百姓,白镇南带着白之珩,还有那个西域法师,逃走了。” 沈青武闻言,便知一切都败露了,无法挽回了。 他脸色一变,缓缓闭上双眼,面容倏地变得扭曲,空气中弥漫起一阵阴冷气息,沈轻尘心中顿时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她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爹,你要做什么?” 沈青武猛地睁开眼,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与疯狂,他手中紧握一柄寒光闪烁的长剑,缓缓驱动内力,剑身蕴起一抹冷意,邪恶之气在他身上萦绕。 众人见状,警惕地后退一步。 他缓缓举起长剑,剑尖指向天空,一股凌厉的剑意瞬间弥漫开来,令周围的空气都为之凝固。 “小心!是阴阳剑!” 阴阳剑乃江湖禁用剑术,因为阴阳剑以血养剑,有违人道! 郁辞神色一变,所幸那晚没有逼得沈青武使出阴阳剑。 突然,沈青武身形一动,如同鬼魅股,长剑划过,凌厉的风声呼啸,剑尖所过之处,空气仿佛被撕裂,直取距离他最近的叶之落。 叶之落下意识抬手一挡,震得她整个手臂一麻,剑掉在了地上,眼看着沈青武的剑迎面而来,郁辞玉箫飞出,堪堪挡住沈青武的剑,她抓住叶之落的肩膀将人拉了回来。 沈青武开始无差别攻击,众人纷纷施展自身武功,试图抵挡这突如其来的攻势。 沈青武眼神越发冷厉,由于剑法也愈发凶猛凌厉,剑光所至,无人能挡,一时间,痛苦呻吟声不绝于耳,一片混乱。 第86章 叶之落想要去捡剑,混乱中,一道银光闪现。 就在这时,白镇南不知何时出现了,长剑如毒蛇般悄无声息地逼近叶之落身后。 白之斐瞳孔骤然一缩:“爹!不要!” “之落,小心!”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沈轻尘身形猛然一侧,借势一脚踢出,将对方的剑踹偏。 “嘶” 沈轻尘倒吸一口冷气,她的左臂被身后的沈青武的剑尖划破,只见鲜血如同初绽的红梅,喷溅而出,染红了沈轻尘雪白的衣袖,更是溅在了叶之落刚捡回来的邪玉剑剑柄之上。 刹那间,空气中仿佛凝固。 众人察觉到异样,纷纷看向叶之落和她手上的剑。 邪玉剑因蕴含着无尽的邪气与煞气,二十一年前被周翎用内力封印,以免其落入恶人之手,引起江湖大乱。 然而今日,沈轻尘的鲜血竟然能解除邪玉剑的封印。 沈轻尘没有时间顾及伤口,她捂住伤口,咬紧牙关盯着邪玉剑。 随着鲜血的渗透,剑身开始微微震颤,原本包裹剑身的布被震碎,继而光芒大放,剑柄呈碧绿色,晶莹剔透,剑鞘平平无奇,与其极为不配。 第94章 邪玉剑仿佛活了过来,剑身周围环绕着一圈圈无形的波动,忽的,剑鞘猛地撕裂开,散落在地,露出通体碧绿的剑身。 叶之落握着剑柄的手随着剑身震动,神色慌张,完了,邪玉剑被发现了。 邪玉剑力量强大,叶之落内力不够压制其威力,被迫松开了手,邪玉剑缓缓上升至空中,散发着淡淡的幽绿光芒。 “邪玉剑,是邪玉剑!” “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邪玉剑!” 郁辞眸色微动,反应过来,率先行动,她飞身来到叶之落身边,欲伸手去拿剑,沈青武见状,掌心运气,一掌打过去的同时,也飞身过去拿剑。 郁辞被迫闪躲,沈青武握住了邪玉剑,手感温润,一股说不上来的强大力量自手心传入,不过一瞬,沈青武直接被这股力量冻伤不得不松开手,其余人也被这股力量震退数步。 那些想靠近邪玉剑的人,无一不被它的力量所伤,轻则心悸,重则吐血。 果然如传闻中那样,邪玉剑威力无穷,不少人面露惊骇之色。 郁辞还要上前,沈轻尘拉住她,担忧道:“忆儿,别去,会受伤的。” 郁辞却管不了这么多,“邪玉剑本就是我幽冥之物,就算受伤,我也要把它驯服带回去。” 话音未落,她左手一划,指尖渗出殷红,一滴鲜血滴落在邪玉剑上,瞬间,剑身光芒大盛,郁辞抬手握住剑柄,用力到指尖泛白,她调动全身内力,意图控制邪玉剑。 然而,邪玉剑岂是那么容易被驯服的?它不仅没有被驯服,反而像是被激怒了,一股强大的邪气猛然反噬,直冲郁辞而来。她只觉一股冰冷的寒意穿透全身,血脉似乎都要冻结。 邪气在她体内肆虐,黑气环绕周身,将她整个人包裹其中,宛如从地狱归来的恶魔,郁辞试图用内力压制这股邪气,体内两股力量在撕扯着。 最终,郁辞双眸变得一片漆黑冰冷,似是彻底被邪玉剑所控制,阴风四起,郁辞面上面纱滑落,露出那张精致绝伦的容颜,红唇鲜艳,眼尾微红,眉眼清冷,眼神凌厉。 叶之落后悔了,她不该冒险的,现在邪玉剑现世,江湖中人定为了争夺邪玉剑厮杀掠夺,便是现在这样。 “忆儿!”沈轻尘声音轻颤,刚靠近就被强大的力量逼退,神色着急。 “轻尘,她已经被邪玉剑的邪气侵袭,你不要靠近她。”周诗语不知何时来到了沈轻尘身边,拉住了她的手。 郁辞盯着周诗语搭在沈轻尘手腕上的手,震怒,她手持邪玉剑,身上邪气滔天,众人一阵慌乱之后,他们迅速围成一圈,将郁辞团团围住。 郁辞冷冷一笑,邪玉剑一挥,一道凌厉的剑芒划破虚空,身形如风,剑法诡异莫测,每一击都携带着浓厚的邪气,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取洛虎首级。 一代掌门竟然就这么轻易地死在了邪玉剑下,甚至来不及反应。 “爹!” 洛炎瞳孔骤然一缩,下一秒,郁辞就来到了他身边,洛炎神色一变,脚一软竟是没办法移动半步,他急中生智求救大喊求救:“善导方丈,太清道长,救我!” 当年参与围剿幽冥的人,都该死,今日便让她借着邪玉剑,了结这一切吧。 郁辞漆黑的瞳孔闪着红色的光,犹如嗜血的恶魔。 太清挺身而出,手持拂尘为洛炎挡下一剑,她冷声道:“今日就算粉身碎骨,贫道也要阻止你这妖女滥杀无辜!” 郁辞冷笑,手腕一旋,邪玉剑换了个方向,削断了她手上拂尘的尾端。 碧绿的邪玉剑沾上鲜血,邪气愈来愈烈,郁辞也越来越疯狂,剑光所至,血花飞溅,无数人倒在血泊之中,空气中弥漫着死亡的气息。 沈轻尘执剑横在郁辞面前,近乎哀求道:“忆儿,我是轻尘啊,你快醒醒。” 郁辞神色微动有软化的趋势,下一秒,却毫不留情地打开她的剑,郁辞倏地转身,一剑刺入偷袭她的岳飞鹤的心脏处,一剑穿心,随即拔出,鲜血喷溅出来,溅到了郁辞脸上,鲜红的血液在白皙的脸上滑落。 哀嚎声响彻碎玉堂,空气中回荡着绝望与哀嚎。 郁辞手执邪玉剑,剑尖往下,还在滴血,她一字一顿道:“当年参与围剿幽冥之人,都得死!” 剑刃相交,剑尖幻化出无数剑影,激起一阵金属碰撞的清响。 沈轻尘看着郁辞如此,心脏难受得厉害,密密麻麻地刺痛袭来,她捂住心脏,忽的蹲下,口吐鲜血。 叶之落和白之斐忙扶住她,神色着急:“轻尘,你怎么样了?” 郁辞余光看到沈轻尘痛苦的模样,红唇紧抿,捏紧了邪玉剑。轻尘,再等等我,等我解决了他们,再奉上邪玉剑,教主一定会满意的,到时候她再请求教主,或许教主会放过你的。 太清神色冷凝,“师妹,摆六阴月下阵。” 太玄点了点头,“清玄、诗语,清真、清颜,摆阵。” 周诗语闻言,将两把剑分别丢给师伯和师父,六人围着郁辞,严阵以待。 月光稀薄,太清等人身穿道袍、道骨仙风,分站于六阴阵的六个方位,各自闭目凝神,双手快速结印,口中默念咒语。刹那间,六股不同的阴柔之力自长剑涌出,形成一个巨大的六边形结界,六阴月下阵在她们的合力催动下,散发出淡淡的冷光,将郁辞牢牢困于其中。 郁辞冷笑一声,邪玉剑一挥,邪气如潮水般冲击着结界,邪气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弹回,无法穿透。 “魔教妖女,放下邪玉剑,回归正道,如若不然,就别怪贫道不客气了!” “呵,做梦!” 郁辞催动体内内力,一股强大的力量注入邪玉剑,剑尖轻点地面,一股冲天邪气自阵中溢出,六人被震得后退一步,双手快速集结成印,六把长剑从六个方位直直射向阵内之人。 郁辞感受到六阴月下阵的侵蚀,脸上露出痛苦之色,挥剑的手微顿,她体内的邪气仿佛被这股力量激怒,邪玉剑自郁辞手中飞出,在空中飞旋一周,将六把长剑打飞,旋即回到郁辞手上。 六阴月下阵破。 郁辞撑着邪玉剑,单膝跪在地上,她被此阵法伤及五脏六腑,嘴角溢出一抹鲜血,她不甚在意地用手背抹掉鲜血,深呼吸一口气。 “忆儿!” 沈轻尘推开叶之落和白之斐,跌跌撞撞奔向郁辞,她抓住她握住剑柄的手,乞求道:“忆儿,我带你离开好不好,不要再滥杀无辜了。” 两人四目相对,郁辞眉眼软化几分,唇瓣微动,轻声喊她:“轻尘。” 奇怪的是,沈轻尘刚握住邪玉剑,邪玉剑的光芒就弱了几分。 善导方丈见状,似是想到什么,忙道:“轻尘,你身上的纯净之气可以压制邪玉剑的邪气,夺剑。” 郁辞闻言猛地推开沈轻尘,沈轻尘摔倒在地,有些狼狈,她抬眸,眼神受伤地望着郁辞。 郁辞被她受伤的眼神刺痛,红唇紧抿,却没有丝毫退让。 “轻尘,你也不想看到这么多人无辜丧命吧?” 太清看出,魔教妖女对轻尘有情,也对她手下留情了,轻尘夺剑,魔教妖女或许不会伤及她的性命。 沈轻尘从地上爬起来,她是不想眼睁睁看着无辜的人丧命,可他们真的无辜么? 沈轻尘不想与忆儿为敌,难道忆儿不无辜么?忆儿一出生就没了父母,她生在幽冥长在幽冥,她要为父母报仇、为幽冥正名、夺回本就属于幽冥的邪玉剑,站在她的立场,何错之有? 世上哪有那么多对错,不过是立场不同罢了。 若是当年他们不为了争夺邪玉剑而起了歪心思去围剿幽冥,怎么会造成今日局面? 沈轻尘内心天人交战,两人隔得不远,四目相对,郁辞看得出来沈轻尘内心的纠结,她眼尾轻挑,眯了眯眼。 沈轻尘,你不会让我失望的,对吧? 郁辞没有被邪玉剑控制,相反,是她控制了邪玉剑,但她不想沈轻尘看到她嗜血的一面,所以,假借被邪玉剑控制,杀掉那些该死之人,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轻尘,接剑。” 沈轻尘闻言侧目,伸手接过了太玄道长扔过来的剑。 第87章 沈青武和白镇南不知何时趁乱逃走了。 沈轻尘右手执剑,左臂的剑伤隐隐作痛,但血已经凝固了。 幽冥的人已经将碎玉堂团团围住,红叶和白砚安排好一切,很快来到郁辞身边。 “圣女” “圣女” “轻尘,若邪玉剑落入心术不正之人之手必将引发江湖大乱,你娘亲就是深知邪玉剑的危害,才会将邪玉剑封印起来交给一个不知名的丫头保管,现在若是被魔教妖女带走,江湖将不得安宁!” 沈轻尘握着剑,心中五味杂陈,见她难以抉择,迟迟不肯动手,太清呵斥道:“沈轻尘,清醒一些!” 第95章 郁辞看着她,眼神冰冷,语气幽幽:“沈轻尘,你要与我为敌么?” “忆儿,我不想与你为敌,但我也不能看着你一错再错。我带你离开好不好,不要杀人了。”沈轻尘放轻声音,柔声道:“你已经杀了这么多人了,当年之事,就让它尘归尘土归土,可好?” “不可能。”郁辞语气坚定决绝,她剑尖一一指过太清、太玄、善导等人,一字一句道:“他们都得死。” 还有沈青武和白镇南,一个是沈轻尘的父亲,一个是白之斐的父亲,他们不死,不足以平息当年为幽冥身死之士。 可若自己手刃了沈青武,她和沈轻尘…还有可能么? 沈轻尘抿唇,拿着剑的手微颤,缓慢举起,剑指郁辞。 郁辞见状,眼中闪过一丝失望和痛苦,情绪复杂。 沈轻尘被她眼底的失望刺痛了双眸,神色痛苦。 叶之落和白之斐对看一眼,摇了摇头。 郁辞身形一动,两人身形已交错开,沈轻尘剑法飘逸灵动,郁辞则凭借邪玉剑的力量,攻势凌厉。 沈轻尘身形轻盈,如同风中落叶,轻轻一侧便躲过了郁辞的攻击,两人你来我往,不相上下。 郁辞身形一侧,邪玉剑轻轻一转便化解了沈轻尘的攻势,同时反手一剑,剑尖带着呼啸的风声,直逼沈轻尘胸口。 沈轻尘身体往后倒去,旋身来到郁辞身旁,她抓住郁辞的手腕,郁辞反应很快就要往后撤,沈轻尘比她还快,从身后拥着她,用巧力捏住她的手腕,邪玉剑脱手而出,被沈轻尘稳稳接住。 这一连串的动作行云流水,令人叹为观止。 忆儿,只有邪玉剑在我手上,我才能确保你不伤害他们,他们也伤害不了你,她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 第一缕晨光穿透云层,照亮了这片被鲜血染红的碎玉堂。 郁辞不甘地看着沈轻尘,面有愠色。 众人见沈轻尘拿到了邪玉剑,眼中散发着贪婪的光,死死地盯着她手上的剑,此剑的威力,看那个妖女刚刚所为就知道了。 白之斐和叶之落站在一旁,活像两个局外人,白之斐不打算夺什么剑,她只是见不得无辜之人受害。而叶之落,邪玉剑冲破了封印,不再是她能掌控的了,原本她要保护的剑落入了将剑交给她的周女侠的女儿沈轻尘手上,保护之责也就转移到了沈轻尘身上。 “轻尘,快过来。”太玄唤她。 出乎众人意料,沈轻尘倾身来到郁辞面前,下一秒,搂住她的腰身,在所有人还没来得及反应之际,将人带走了。 众人看着她们离去的背影,反应过来道:“快追!” 虽然和原计划有异,但红叶和白砚相信沈轻尘应该不会伤害她们的圣女,所以带人拦下他们,为沈轻尘和郁辞离开拖延时间。 白之斐和叶之落对看一眼,出手相助,倒是出乎白砚和红叶的意料。 …… 离开碎玉堂,郁辞身上戾气消退不少,邪气也收敛了起来,她的目光紧紧锁定在沈轻尘手中的邪玉剑上。 一落地,郁辞就要去夺剑,“把剑给我!” 沈轻尘躲开她的手,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她知道,邪玉剑对忆儿来说意味着什么,但她更清楚,剑一旦还给她,不知有多少人会死在这邪玉剑下,此剑若是落入魔教教主手中,后果更是不堪设想。 沈轻尘声音温柔但坚定:“忆儿,我不能把它给你。” 郁辞闻言,脸色一沉。 沈轻尘察觉到她的情绪,上前两步却将人一把抱进怀里,低声道:“忆儿,冷静一些听我说。”她手轻拍着郁辞后背,安抚她激动的情绪。 郁辞一怔,她挣扎了一下,沈轻尘把人抱得更紧了。 “忆儿,不要再杀人了。”沈轻尘想要说服她:“我知道当年之事,幽冥很冤枉,但你已经杀了很多人了不是么?你杀了他们,他们的后代又会来找你寻仇,冤冤相报何时了。” “沈轻尘,当初你要找教主报仇的时候不是这么说的?你当初还说要杀了我呢?”郁辞嘲讽道:“怎么?立场换了,现在来劝我冤冤相报何时了?” 沈轻尘抿抿唇:“忆儿,不是这样的。” “那是怎样?” 郁辞一把推开沈轻尘,红着眼,语气决绝道:“沈轻尘,我给你两个选择,一是把剑给我,待我杀尽仇人,我答应你以后再也不杀人。二是我夺剑,无论成败,我们此生不复相见,就算再见不是形同陌路就是敌人!” 反正沈轻尘体内的牵姬落还没有解,或许分开是唯一的解。 邪玉剑在沈轻尘手上,江湖上有心夺剑之人的目光都盯在她身上,到时候想杀她的人不只是教主,有心夺剑之人,都想要杀她。 而郁辞若是没拿回邪玉剑,教主定会派出黑尧、白竹两大幽冥魔使前来夺剑,沈轻尘不是他们的对手,他们也绝不会像自己这般对沈轻尘手下留情。 沈轻尘闻言,脸色刷一下就白了,这些话仿佛是最锋利的刃,她的心如同被万千利刃轻割,比牵姬落带来的痛苦还要强上百倍。 “忆儿…”沈轻尘声音轻颤,眼中的澄澈逐渐暗淡,取而代之的是化不开的忧伤和痛苦。 她举起手上的剑,看看剑又看看郁辞,轻轻摇了摇头,软着声音道:“忆儿,我们带着邪玉剑隐居山林好不好?我们回曲径通幽处,不问世事,我们……” “够了”郁辞打断她,眼尾微红,声音艰涩:“沈轻尘,若此事不了,我们不会有可能的。” 有脚步声渐行渐近,许是太清道长他们追来了,沈轻尘妥协道:“忆儿,你让我考虑一下好不好,我们先离开此地,邪玉剑之事到时候再说。” 邪玉剑在沈轻尘手上,在她眼皮子底下,至少还可控,郁辞抿抿唇,答应了。 …… 天都要亮了,风飘絮见她们一直不睡觉,紧张兮兮地盯着出口,摇了摇头。 风飘絮看苏嫣儿一眼,她指了指苏苏,“这位苏姑娘担心白之斐”她又指了指苏嫣儿,揶揄道:“那这位苏姑娘担心的又是谁呢?” 苏嫣儿斜睨她一眼,不想搭话。 苏苏眨了眨眼,想到昨晚嫣儿姐姐和叶之落的奇怪氛围,顿时福至心灵,“嫣儿姐姐,你和叶之落…你喜欢她么?” 她满心满意都是白之斐,倒是忽略了身边的人,竟然不知道嫣儿姐姐和叶之落也有那方面的意思。 苏嫣儿红唇微抿,在她们面前倒是坦然:“我喜欢她,可我的身份注定了,我早晚要回京城的,既然迟早要分开,倒不如从未开始。” 苏苏不解:“嫣儿姐姐怎么知道叶之落不愿与你一起去京城呢?你不是和我说三公主有养女宠么?嫣儿姐姐身边有女宠,旁人也不会说什么的。” 苏嫣儿蹙眉,苏苏忙道:“我不是让叶之落当女宠的意思,我就打个比方。” 风飘絮闻言轻笑一声,优哉游哉地扇着扇子。 苏嫣儿挑眉:“风楼主笑什么?” 风飘絮一把收起扇子,正色道:“公主,我劝你还是早日回京城吧,京城要变天了。”大良也要易主了,这句她没说。 苏嫣儿敏感地察觉到不对劲,忙问:“什么意思?皇宫可是发生什么事了?” 风飘絮笑而不语,只道:“你相信我,反正以后不会有人再逼你和亲了。” 苏嫣儿追问,风飘絮就是不肯细说。 白之斐和叶之落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竹林,苏嫣儿和苏苏马上站起身,苏苏小跑过去,扑到了白之斐身上,紧张兮兮地检查她身上有没有伤。 苏嫣儿克制自己,缓步走到叶之落面前,捏着手帕,眸色难掩心疼:“叶之落,你受伤了。” 叶之落闻言下意识抬手去摸脸上不小心的划痕,光滑的脸有一道浅浅的划痕,血已经凝固了,只有丝丝痛意。 苏嫣儿抬手抓住她的手:“别碰。” 叶之落收回手,淡淡道:“没事,小伤而已。” 风飘絮也走了过来,她看了眼她们身后,疑惑道:“郁辞和沈轻尘呢?” “说来话长”白之斐轻叹一口气,简单将来龙去脉说了。 风飘絮挑眉:“叶少侠厉害,在郁辞眼皮子底下隐藏了这么久,她竟然没发现邪玉剑就在身边。” 苏嫣儿闻言抬眸去看叶之落,叶之落面无表情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我答应过周女侠要把剑藏好。”她耸耸肩,“虽然我知道你们都在找邪玉剑,但也没办法。现在我食言了,不过至少拿走剑的人是轻尘,她是周女侠的女儿,我相信她不会让剑落入坏人之手。” 第88章 玄天阁阁主白镇南、碎玉堂堂主沈青武为一己私欲,做出囚禁控制无辜百姓之事,惨绝人寰,官府派人将玄天阁和碎玉堂查封了,全城通缉白镇南、沈青武等人。 至于武林盟主,将在不久后的武林大会进行选拔。 第96章 客栈房间内,太玄和太清相对而坐。 太玄神色凝重:“师姐,当年之事,若不是将错就错,或许上清观不至于险些覆灭。” 太清幽幽叹了口气:“现在说这些已经没有用了,魔教本就该除,就算没有听信沈青武的谗言,武林正派和魔教迟早也会对上的。” 太玄点了点头:“现在邪玉剑现世,落到了轻尘手上,务必要将邪玉剑抢夺过来销毁,如若不然,邪玉剑落到女魔头和妖女手上,后果不堪设想。” “看魔教妖女那架势,恨不得将当年围剿魔教的人都杀光。”太清一拍桌子,冷声道:“就算她有邪玉剑,贫道倒要看看,她要如何杀贫道!” 太玄道:“师姐别动气,五日后便是武林大会,届时无论是魔教妖女还是女魔头,定然会出现。只是我们要在那之前,找到轻尘,切不可让女魔头先拿到邪玉剑。” 五大门派,五虎门的门主洛虎和岳昆派的掌门岳飞鹤已经殒命,玄天阁的白镇南畏罪潜逃,只剩上清观和陀罗寺了,陀罗寺的十八金刚已经严阵以待,上清观的弟子也已做好准备,武林大会当日,只要魔教的人敢来,就算同归于尽也绝不能再留祸害! * 郁辞和沈轻尘回了曲径通幽处,沈轻尘邪玉剑不离手,郁辞生她的气,也不和她说话。 沈轻尘时隔三年再次踏入这里,这里和以前差不多,唯一的区别是,院子角落堆了很多空的酒壶。 这三年郁辞都住在这里,因此白砚隔一段时间就会过来打扫一次,所以并没有想象中的灰尘。 两人进了房间,沈轻尘看着那张熟悉的床,她们曾在上面翻云覆雨,那次她右手受伤了,忆儿顺着她,用的左手。 她想,所幸这次伤的是左手。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沈轻尘苍白的脸染上一抹红晕。 沈轻尘讨好地去拉郁辞的手,被冷淡地甩开,她手掌蜷缩,一阵失落,她装可怜道:“忆儿,我伤口疼。” 郁辞只是盯着邪玉剑看,视线都没落到沈轻尘脸上更没看她的伤口,语气还是冷冷的:“伤口疼就上药,和我说也没用。” 邪玉剑比她还重要,沈轻尘眸色微暗,垂下了眼眸,眼眶微红,她转身背对郁辞,紧咬下唇,忍着心脏的疼痛,有晶莹眨落。 莫名的委屈。 “忆儿,邪玉剑真的这么重要么?” 郁辞似是听到什么笑话一般,凉薄地笑了,“沈轻尘,邪玉剑若是不重要,那你最初下山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邪玉剑和想要杀我么?” 沈轻尘张了张嘴,苍白地解释:“当时我只是被仇恨蒙蔽了双眼。” 郁辞无所谓一笑。 沈轻尘看郁辞如此态度,有些受伤,她唇瓣微动,声音微微颤抖,似乎是在竭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忆儿,在你心里,是邪玉剑重要还是……还是我重要?” 郁辞目光不曾离开沈轻尘手上的邪玉剑,她闻言微不可查地顿了一瞬,停顿快得像是错觉,她脱口而出:“邪玉剑。” 明知这样说可能会伤沈轻尘的心,可她却还是说了,郁辞就是在赌气,在她沈轻尘眼里,邪玉剑和那些虚伪至极的名门正派不也比自己重要么?否则沈轻尘为何要听他们的话从自己手上夺剑,又为何就是不肯把邪玉剑还给她! 她的话如同锋利的剑刃,毫不留情地插入沈轻尘的心,她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眸光彻底黯淡,心里的难受快要把她吞没了。 门口有动静传来,郁辞知道是白砚和红叶,她站起身,什么也没说走了出去。 沈轻尘忙问:“忆儿,你要去哪里?” 郁辞没有理她,径直出了门。 沈轻尘抿抿唇,想要追出去,她的脚步刚迈出门槛,噬情蛊蛊虫无声无息间侵入她的心脉,心尖又是一阵绞痛,几乎站立不稳,她不得不依靠着门框。 她沿着门框缓缓坐下,额头上,汗珠顺着脸颊滑落,滴落在青石板上,发出细微而清脆的声响。她大口大口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刀尖上行走,疼痛让她的脸色变得苍白如纸,嘴唇也因痛苦而微微颤抖。心,仿佛被千万根细针同时刺痛,每一次跳动都是一次新的折磨。 她环抱着自己,孤独地坐在地上,任由牵姬落带来的痛苦肆虐全身。 “忆儿…对不起…” “忆儿…别走…” 她把头埋进掌心,搓了搓脸。 白砚和红叶身上都负了伤,特别是红叶,为救白砚挡下了太清的一掌。 郁辞见到她们这样,眉头蹙起。 “什么事这么急?怎么不先去疗伤?” 得郁辞一句关心,白砚受再多的伤也值了,她嘴角轻扬,摇摇头:“我们没事。” 红叶抿抿唇,不过是一句轻飘飘的关心,有这么开心么? 白砚:“圣女,教主出关了,她知道了发生的所有事,派人问起你,我和红叶说你去追邪玉剑了。” 郁辞轻轻“嗯”了一声,白砚问:“圣女,沈轻尘可愿交出邪玉剑?教主说,若是圣女拿不回邪玉剑,她亲自来。” 郁辞闻言心沉了几分,若是教主亲自来取,沈轻尘怕是…… 她眉眼闪过一抹阴郁,道:“不管沈轻尘愿不愿交出邪玉剑,邪玉剑也一定要拿回,你转告教主,让她放心,我有办法取剑,明日我会亲自将邪玉剑送回幽冥。” 不久便是武林大会了,届时教主有邪玉剑加身,定能报了二十一年前的大仇。 白砚闻言松了口气,她多怕圣女因为私情连邪玉剑都不要了。 郁辞不想回去面对沈轻尘,看着她那张无辜的脸她就来气,白砚和红叶走后,她在外面坐了很久都不进去。 …… 忆儿怎么还不回来? 沈轻尘身上疼痛稍缓,她捡起地上的邪玉剑,扒拉着门框站起身,突然有些心慌。 忆儿是不是对自己太失望了,不想再见到自己? 是啊,怎么会不失望呢,三年前自己伤害了她,三年后也没有站在她那边,是该失望的。 可她能怎么办呢?她不想失去忆儿,也不希望忆儿杀人,早知如此,她就不该寻剑,若不是她的血解除了邪玉剑的封印,邪玉剑就不会现世,一切都怪自己。 沈轻尘走出房间,刚打开院子的木门准备出去寻人,与郁辞撞个正着。 她有些小心翼翼问:“忆儿,你去哪里了?怎么这么久才回来?” 沈轻尘脸色有些难看,郁辞心软一瞬,缓声道:“屋里闷,我出去走走。” 感受到她软化,沈轻尘有些开心,眉眼舒展,“忆儿,我们进屋好不好?” “嗯。” 郁辞回了屋,走到一个柜子前,打开,沈轻尘惊讶地发现,里面全是酒。 郁辞拿了一壶酒,侧目问沈轻尘,“喝么?” 沈轻尘知道自己一杯倒,她看了眼手上的剑,摇了摇头。 郁辞见状自嘲一笑,拿了一壶酒出来院子。 夜幕降临,月光如洗,银辉洒满庭院,石桌旁,郁辞自顾自地在凳子上坐下,手中的酒壶轻轻摇晃,酒香四溢,她豪迈地仰头灌下,喝得又急又快,酒水从嘴角溢出,顺着她完美的下颌线滑落。 沈轻尘坐在一旁,盯着她的脸看,不自觉吞咽口水,心底情绪翻涌。 郁辞察觉到她灼热的视线,眼中闪过一丝玩味,嘴角轻勾:“沈轻尘,你是怕我把你灌醉,然后拿走邪玉剑么?” 沈轻尘沉默片刻,目光深沉,片刻才缓缓开口:“我怕的,是酒醒后,你不见了。” 郁辞闻言,笑容微微一僵,默不作声,仰头继续喝酒。 “忆儿,别喝了。”沈轻尘握住她拿酒的手,道:“我去给你做点吃的。” “不必了。”郁辞甩开她的手,语气凉飕飕的,讽刺道:“沈轻尘,你拿着剑,单手做饭多不方便,就不劳你费心了。” 一种浓浓的无力感袭来,快要把沈轻尘逼疯了。 郁辞余光看到沈轻尘无措地呆站在她面前,一向爱笑的脸此刻布满愁云,英气的眉间微蹙,脸色苍白,神色痛苦。 郁辞捏着酒壶的指尖泛白,也有些烦躁,她仰头,一下子喝光酒壶里的酒,她将酒壶拍在石桌上,摇摇晃晃站起身,有几分醉态。 她想回屋,轻轻一晃,便踉跄着往一旁倒去,沈轻尘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揽入怀中,她的手抚在她柔若无骨的腰肢上,触感滑腻,掌心有些痒。 “嗯…沈轻尘…”她的声音带着几分酒后的娇憨。 沈轻尘垂眸,郁辞抬眸,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气氛变得微妙起来。 郁辞脸色绯红,眼中闪烁着迷离的光,她双手似是不经意勾上沈轻尘的脖子,眼尾微红,脖子微微往后仰,露出修长白皙的脖颈,嫣红的唇瓣微微张开,媚态尽显。 好美,沈轻尘心中一荡,搂着她腰的手不自觉收紧。 第97章 只要看着这张脸,刚刚才被她伤人的话气到的沈轻尘顿时就不气了,沈轻尘小心翼翼地将人紧紧抱进怀里,埋进她颈窝,深深吸了一口。 她好想她…… 第89章 “沈、轻、尘” 郁辞抬起头,吐出的气息喷洒在沈轻尘脸侧,她身上的香味伴随着酒香,沈轻尘有些醉了,酒不醉人人自醉。 沈轻尘好脾气应:“怎么了?” “我、要、沐、浴” 沈轻尘一愣,劝道:“忆儿,你醉了,明日再沐浴可好?” 许是酒气上头,郁辞的脸又红了几分,她眯着眼,不悦地拧着眉头:“不、不行,就要现在!” 沈轻尘无奈地笑了笑,她还未见过这样的忆儿,心中欢喜,生出几分宠溺之情,点了点头:“好,我扶你回屋等我。” 郁辞这才满意,她被沈轻尘半拥半抱进了屋在床上休息,沈轻尘去烧水。 不知何时,郁辞在屋内点了熏香,床头淡淡的熏香袅袅升起,在空中散开,让人心神安定。 约莫一刻钟后,屋内浴桶盛满了水,沈轻尘细心试了试水温,刚刚好。 郁辞靠在床边,单手指着头看沈轻尘忙碌的身影,嘴角始终挂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 沈轻尘连盛水都拿着邪玉剑。 “忆儿,水好了。” “嗯。”郁辞淡淡应了一声,似是酒醒了,眼神清明不少。 郁辞缓缓站起身,缓步走向沈轻尘,沈轻尘清了清嗓子,道:“忆儿,我先出去了,你好了叫我。” 郁辞却挡在她面前不让她离开,嘴角勾起一抹戏谑的笑,手缓缓抬起,点在她小腹上,沿着小腹一直往上滑,抓住她的衣襟,轻轻一拉,竟是将她也拉向了浴桶边沿。 “沈轻尘,你…你帮我。” 沈轻尘闻言倏地抬眸,不可置信地看着郁辞,她的话语中含着几分柔软,水眸湿漉漉地看着她,沈轻尘根本无力招架。 “忆儿……” 郁辞抓住她的手,带着她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腰带上,她凑到她耳边,与她轻声耳语:“轻尘,帮我脱。” 沈轻尘闻言,心中猛地一颤,紧张得连呼吸都停了,目光不由自主地掠过郁辞那勾人的眼眸,脸颊泛红,心跳如鼓,仿佛能听见自己胸腔内的轰鸣。 她被带着脱了面前人的衣裳,衣纱轻薄,滑过掌心,掉落在地,沈轻尘视线定格在这迷人的身躯上,一时之间竟忘记了呼吸,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仿佛整个世界都为之静止。 紧致细腻的肌肤露了出来,她的身体如同白玉般白皙光滑,凹凸有致的身段,在昏黄的烛光下,散发出柔和的光芒。 沈轻尘唇瓣微张,不自觉舔了舔唇。 “沈轻尘”郁辞指腹滑过沈轻尘的脸,吐气如兰:“你看什么呢?” 沈轻尘猛然惊醒,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脸颊泛起不自然的红晕,她迅速调整呼吸,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声音道:“忆儿、我、我还是出去等你吧。” “不许动。” 郁辞语气霸道地命令道。 沈轻尘只知呆立原地,手足无措地捏紧了手上的剑。 屋内静谧,银色的光辉透过窗户温柔地洒落在浴桶水面上,郁辞踏入浴桶,水面泛起层层细腻的涟漪,如同沈轻尘的心。 她的身体沉入水中,□□微微起伏,每一次的呼吸都在空气中留下一股淡淡的诱人的清香。水波轻轻荡漾,透过水面,可以看到她白皙而匀称的身体在水中若隐若现。 她在水中伸出手,双手捧起一捧水扑到脸上,水珠沿着她光滑的脸颊滑落,划过高挺的鼻梁和饱满的红唇,最后落在她精致的锁骨上,留下湿润的痕迹。肌肤在昏黄的灯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泽,仿佛刚刚绽放的桃花,娇嫩欲滴。 沈轻尘看着她修长的手指在肌肤上游走,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美感,轻轻地触摸着自己的肩膀和胸前圆润,那温柔的样子仿佛是在对自己的身体进行安抚。 沈轻尘呼吸快了几分,心头又热又疼,却舍不得将视线移开半分。 她语带求饶地唤她:“忆儿…” 郁辞凤眼微挑,媚眼如丝,她靠在浴桶边沿,朝沈轻尘勾了勾手。 沈轻尘呆呆地上前一步,郁辞抓住她的衣领,将她拉近,她凤眼轻挑,红唇轻启,喃喃:“沈轻尘,你怕我么?”她今天当着她的面杀了这么多人,她会觉得她杀人如麻,是个嗜血之徒么? 沈轻沉快要溺死在她勾人的眼神里了,她闻言轻轻摇了摇头,启唇道:“忆儿,是邪玉剑控制了你,那不是你的错。” 呵,好天真的人。 郁辞抬起手,微仰头,勾着她的脖子,吻了上去。 突如其来的亲吻让沈轻尘措手不及,香津浓滑在缠绕的舌间摩挲,酒香浓郁,沈轻尘脑中一片空白,只是顺从的闭上眼睛,她忘了思考,也不想思考,只是本能的想抱住她、回应她。 沈轻尘感受着郁辞身上散发出的淡淡香气,以及那近在咫尺的甜腻气息,握剑的手缓缓松开,“哐当”一声,掉落在地。 郁辞长指摩挲到沈轻尘的衣带,长指和衣带缠绕,轻轻扯开。 沈轻尘被带着步入水中,温暖的水汽升腾,模糊了彼此的轮廓,只留下一串串低喘而暖昧的声音,在这静谧的夜晚中轻轻回荡…… 沈轻尘伸出手圈住郁辞,才分开温热的唇又迫不及待覆了上来。 鼻尖萦绕着她身上甜而不腻的清香气息,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暧昧的熏香,沈轻尘只觉得一向沉稳自持的自己仿佛随时失控。 一吻毕,沈轻尘呼吸急促,清澈的眼眸里闪着丝丝光亮,慢慢地凑到她耳边,哑着嗓音问:“忆儿,我想要你,可以吗?” 郁辞闻言面上一热,看着这张靠得很近的脸,闻着她身上淡淡的香气,感受着她急切的呼吸和快要跳出胸腔的心跳,刚要开口,却被两片温热的唇瓣堵住。 郁辞身体一软再软,攀附在沈轻尘身上,唇间溢出断断续续的两个字:“可、可以。” 沈轻尘听清她的话,耳朵一软,急切地出了浴桶,顾不上手臂上被泡得发白的伤口,她将郁辞也拉了起来,虽然急但动作小心翼翼将人抱起,大踏步往床上走。 沈轻尘将郁辞放在床上,郁辞单手撑着头,姿态妖娆,玉白的脚踩在沈轻尘大腿上,缓缓上移至腹部、肩膀上,勾着她…… 心脏那股密密麻麻的痛意再次袭来,沈轻尘着急忙慌拿出师父给她的药瓶,倒出几粒白色药丸,仰头生咽下去。 沈轻尘喉间滚动,手抓住她的犯规的脚腕,常年握剑的缘故,掌心出了一层薄茧,握上她的不盈一握的脚腕。 有丝丝缕缕的痒意袭来,郁辞暧昧低喘地“嗯”了一声。沈轻尘略微粗糙的手掌沿着郁辞的脚腕缓缓上移,慢慢地,整个人压了上去…… …… 风飘絮走了,苏嫣儿没有怀疑风飘絮的话,毕竟风飘絮没必要骗自己,她是该回京城了。 再过几日便是武林大会了,白之斐不放心沈轻尘,想留下来看看沈轻尘会不会出现,她怕她一个人孤立无援。 苏苏自然是随白之斐一起的。 至于叶之落,她抿抿唇,她之前答应了要送苏嫣儿回京城的,她不会食言,因为她此刻架着马车,正在送人回京城。 马车外,偶尔传来夜风拂过树梢的轻响,车轮与石板轻轻摩擦,发出细碎而有节奏的声响。 叶之落浓眉紧锁,一言不发,心底满是难以言喻的郁闷,她紧握缰绳的手指因用力而微微泛白,她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她的心,像是被一块巨石压住,沉闷得难受。 苏嫣儿撩开车帷,看着叶之落的背影,红唇轻抿,无声叹息。 以前她们赶路的时候,叶之落总会找话题和她说的,说她曾经的所见所闻,江湖趣事。 两人之间的沉默仿佛凝固了空气,每一秒都显得格外漫长。 苏嫣儿挪到门口位置,叶之落耳尖微动,却依旧没有转身看她。 苏嫣儿指尖轻点叶之落肩头,极力压制了,但委屈的语气难掩:“叶之落,你打算一直不理我么?” 叶之落闻言,眼中满是复杂,心底泛酸,她扯了扯嘴角,勉强笑道:“没有啊,嫣儿想多了。” 这个语气,明显就有。 片刻,苏嫣儿开口解释,声音柔和缓慢:“叶之落,我虽贵为长公主,但心中的苦楚,不会有人懂。在父皇眼中似乎永远只有鸾贵妃,母后年老色衰,渐渐失去了父皇的宠爱。父皇的爱,对我来说,如同雾中之花,触不可及,更令我心寒的是,父皇为了平定边疆,竟要送我去和亲。” 说到此处,苏嫣儿的眼眶微微泛红,她轻轻咬了咬下唇,似乎在压抑着即将涌出的泪水。 叶之落听到她声音的变化,收紧手,勒紧缰绳,马车停了下来,她顿了顿,缓缓转身看着苏嫣儿,看着她泛红的眼眶,心尖一疼。 第98章 “我原以为齐越是一个可以托付终身的人,我以为他可以带我逃离那个冰冷的皇宫,去追寻属于我们的自由。”她自嘲一笑:“可惜,我错了。齐越根本不敢带我走,我在他心里的份量不足以让他为我抛弃家族、为我冒险。” 叶之落默默地听着,眼中满是疼惜,手无措地抬起又落下,始终没敢落到苏嫣儿身上。 不曾想,苏嫣儿主动握住了叶之落的手,柔软细腻,叶之落一怔,抬眸,对上苏嫣儿微红、有些湿润的眼眸。 “叶之落,遇到你开始,我知道了什么是自由,也体会到了被一个人满心满眼真诚对待是什么感觉。” 叶之落的注意力都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没留意听苏嫣儿说了什么。 满脑子都在想,她主动牵自己了,可她为什么主动牵自己呢? 苏嫣儿见叶之落垂着头,呆呆的看着她们交握的手,一点回应也没有给她,秀眉蹙起,“叶之落。” 叶之落回神,“嗯?” 她还是那副呆愣的模样,“怎么了?” 苏嫣儿见她如此,轻咬下唇,有些羞赧地重复一遍:“叶之落,我以前考虑太多,特意忽略你的感受让你伤心了,我现在后悔了,还来得及么?” 叶之落不太懂她说这些的意思,眨了眨眼,有些迷茫:“啊?” 真是个木头,苏嫣儿没有再说话,抽出握着叶之落的手,叶之落失落一瞬,只见苏嫣儿双手缓缓抬起,捧上了她的脸,叶之落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情愫,但嘴上却笨拙地问:“嫣儿,你摸我脸做什么?” 苏嫣儿被气得没有答话,她缓缓向前,两人越靠越近,独属于她的香甜气息萦绕鼻尖,叶之落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只见眼前人眼睫轻颤,缓缓闭上了眼,将唇瓣轻轻贴上了她的唇瓣,柔软相碰。 突如其来的吻让叶之落瞬间愣住,她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身体僵硬。 第90章 酒香与熏香交织,让人的意识变得朦胧。 屋内,烛光摇曳,映照着床上两道交叠的身影,不知过了多久,翻云覆雨的深情交融后,沈轻尘在不知不觉中陷入了深深的沉睡,嘴角还挂着一丝餍足的微笑,她的手还停留在那一处温暖湿润之内,仿佛正沉浸在某个美好的梦境之中。 郁辞枕着沈轻尘手臂,红唇因为急促的呼吸微微张开,她缓缓睁开眼,眼底染着情.欲之色,缓了好一会儿,眼神逐渐清明。 郁辞侧目望着沈轻尘,眼眸中闪烁着复杂的情感,既有满足又夹杂着难以言喻的忧愁。目光是自己都未曾发现的温柔,郁辞缓缓伸出手指,轻轻地点在沈轻尘额头上,她的手指在她白皙的脸颊上轻轻滑动。 指腹从沈轻尘浓眉上轻轻划过,沿着她挺直的鼻梁,滑落到她柔软的唇瓣上。她仿佛能感受到她唇瓣的温度,以及那沉睡中微微起伏的呼吸,郁辞的心在这一刻变得异常柔软。 她的手指停留在沈轻尘的下巴处,轻轻地捏了捏。 沉睡中沈轻尘依然紧紧搂着郁辞,仿佛害怕一松手,她就不见了。和那次在碎玉堂养伤一样,等她醒来时郁辞已经不见了。 窗外,夜色逐渐淡去,天快亮了,微风拂过树梢,带来一丝凉意,似乎在提醒着什么。郁辞目光再次落回沈轻尘那张俊美的脸上,心中五味杂陈。 郁辞的手缓缓往下,握住沈轻尘的手,将她的手抽了出来,一阵空虚感袭来,郁辞轻咬红唇,忍下快要溢出口的呻.吟。 在里面停留太久,沈轻尘的手指被泡得有些发皱、发白了。 郁辞缓了缓,半晌,起身,捡起地上的衣服穿好,她走到浴桶旁边,浴桶的水早已凉透,昨晚的一幕幕在脑海中回放。郁辞垂眸,拾起地上闪着寒光的邪玉剑。邪玉剑自解除封印后,剑身一直流转着淡淡的碧绿光芒,郁辞握着剑,目光在邪玉剑上停留了片刻,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郁辞缓步走到床前,眼眸幽深地看着床上的沈轻尘,那眼神中包含了千言万语,最终化作一声轻轻的叹息,她俯身,在沈轻尘柔软的唇上印下一吻。 郁辞走了,风吹过,带动她的衣摆,背影在淡淡的月光下拉长,渐行渐远,她的身影在夜色下显得格外柔美而决绝。 沈轻尘从沉睡中悠悠转醒,醒来之时,晨光已透过窗棂,洒在屋内。她初醒的眼眸还带着几分朦胧与未散尽的柔情,仿佛还沉浸在与忆儿共度的温馨梦境之中。 沈轻尘头有些晕,许是因为昨夜过度……她的右手食指和中指不受控制地轻轻抽搐一下。她眯着眼伸手去摸身旁位置,是空的,沈轻尘眨眨眼,猛地清醒过来,她倏地坐起身,目光扫过四周,却未发现那熟悉的身影,。 沈轻尘急忙下床,捡起散落地上的衣裳,随意披在满是指甲划痕的后背上,她边系腰带边急急地往外走,边走边唤“忆儿”。 屋内不见人,院子里也没人,她的心开始下沉,顿时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她猛地想到了邪玉剑,对,邪玉剑,沈轻尘快步进屋,哪里还有邪玉剑的踪影。 邪玉剑不见了,忆儿也不见了,答案显而易见,忆儿将邪玉剑带走了。 她将邪玉剑带走了,不要自己了、她不要她了。 这个想法刚一形成,沈轻尘就疼得不能呼吸。 被欺骗的愤怒、不被在乎的伤心难过…… 明明昨夜她们是那么的亲密无间…… 屋内只留下一抹淡淡的香气,是属于忆儿的…… 一种难以言喻失落涌上心头,沈轻尘眼眶泛红,双手紧握成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仿佛这样就能减轻心尖的痛楚。 沈轻尘用力捶了一下自己的头,很快跑了出去。 她要找忆儿,她要找到她。 * 白砚和红叶早早就等在曲径通幽处的山下,见郁辞出现,白砚顿时松了口气。 郁辞手上的邪玉剑很是显眼,白砚很快迎了上去:“圣女,邪玉剑拿到了。” 郁辞淡淡“嗯”了一声,“走吧。” 天蒙蒙亮,三人往幽冥山而去。 郁辞边走边问:“沈青武和白镇南可有消息了?” 红叶:“他们从碎玉堂离开后,和一行人会合,为首的人是西域法师,法号破元。” 郁辞眯了眯眼:“是他。” 白砚奇怪:“圣女知道此人?” 郁辞点了点头,她想了想吩咐道:“查一下破元有没有认识会蛊术的人,着重查一下三年前与破元、沈青武等人有交集的会蛊术的人。” 白砚一听,又是为了沈轻尘,她有些不悦地应下。 …… 沈轻尘刚跑下山,一股熟悉的痛楚从她的心口蔓延开来,如同有千万只小虫在体内噬咬,又痒又疼,沈轻尘不由自主地缩起身子,手掌攥着心脏位置的衣裳用力按压,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 她脸色苍白如纸,身体开始摇摇欲坠站不稳,背靠着一棵大树缓缓跌坐在地上。 这次牵姬落发作不同以往,沈轻尘感到前所未有的痛苦与绝望,每一次呼吸都像是被千万根针刺痛,而她的心更是如同被撕裂一般,疼痛难忍。她紧咬牙关,试图不去想忆儿,昨夜一幕幕却在脑海中回放起来,可越是如此那份痛楚就会更加猛烈地袭来,仿佛是在提醒她,忆儿就是她痛苦的来源。 她突然想起师父为她配制的能压制牵姬落的药,她颤颤巍巍摸向腰间,不曾想,摸了个空,她想起昨晚吃完药,太过着急,随手将药瓶丢到了床上。 喉咙有股腥味涌了上来,沈轻尘咳嗽一声,一口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衣襟。 她的眼神开始涣散,视线模糊,似乎能看到忆儿的身影在眼前若隐若现,她对自己笑得温柔。 “忆儿、忆儿,别走……” 牵姬落的蛊虫在她体内肆虐,每念及她的名字,那份痛楚便加剧一分,痛得几乎要窒息。 她低声呢喃,声音微弱得几乎被风声淹没,“忆儿,我错了,别走好不好……” 沈轻尘的身体无力地瘫倒在地,双眼紧闭,痛晕了过去,嘴角还挂着未干的血迹。 * 那日之后,上清观一直派人寻找沈轻尘,周诗语主动请缨,不曾想在路上遇到了略显狼狈的洛炎。 洛炎就近埋葬了父亲后,发誓一定要杀了郁辞替父报仇。 周诗语始终觉得他们不是一路人,所以寻了个借口离开,独自一人寻找沈轻尘。 她明明打听到是在这附近的,为何找遍附近都没见到沈轻尘。 突然,一阵微弱的痛苦呻.吟声打破了四周的宁静,周诗语心中一动,立刻循声而去,看到了一个蜷缩在地的身影,她微蹙眉,大踏步往声源处走去。 那人脸朝下,蜷缩成一团,周诗语谨慎地用剑去推那人的肩膀,那人的脸显露出来。 是沈轻尘,她正虚弱地躺在地上,脸色苍白如纸。 周诗语来不及多想,迅速蹲下身子,推着她的肩膀,轻轻呼唤她的名字试图唤醒她。 第99章 对了!邪玉剑,周诗语忙去寻找邪玉剑的踪影,却没在沈轻尘身边发现邪玉剑。轻尘是和魔教妖女一同离开的,现在却晕倒在此,邪玉剑不知所踪,该不会是魔教妖女伤了轻尘,抢走了邪玉剑吧? “轻尘,快醒醒。” 沈轻尘勉强睁开沉重的眼皮,视线模糊中,她看到了一张温柔而焦急的脸庞,她眉间痛苦稍减,艰难地勾了勾唇,她伸手去抓她的手,周诗语心跳瞬间加速,回握住她的手。 周诗语温柔询问:“轻尘,你感觉怎么样了?” 沈轻尘眼皮沉重地耷拉下来,轻声呢喃:“忆儿…别走…” 那声音虽然微弱,但足以让周诗语听清了,她浑身一僵,眸色黯淡下来。 周诗语抬手触碰沈轻尘毫无血色的脸,垂眸,轻尘,那个妖女有什么好的,她都抛下你了,你为何还要惦记着她? 周诗语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将人扶起,让沈轻尘靠在自己肩上,然后一步步向山外走去。 夜幕降临,沈轻尘现在这么虚弱,不宜再动,她看了眼眼前破旧的竹舍,选择在此将就一晚。 周诗语将沈轻尘放到竹榻之上,沈轻尘肩膀上的剑伤没有处理,许是晕倒在地又碰到伤口,此刻正在渗着血。 周诗语从腰间取出止血药粉,小心翼翼地撒在沈轻尘的伤口上,随着药力的发挥,药粉的作用产生疼痛,昏迷的沈轻尘轻蹙眉头。 周诗语为她包扎好伤口,守在她身边,等沈轻尘醒来。 她没发现沈轻尘有其它外伤内伤,她昏迷的原因,周诗语不得而知,现在只能等天亮她再带轻尘离开,找师父和太清师伯为她诊断。 睡梦中的沈轻尘也不得安宁,她眉头紧锁,双臂在空中乱挥想要抓住什么,周诗语见状,犹豫地伸手,沈轻尘紧紧握着周诗语的手,像是握着什么宝贝似的。 她喃喃自语一直在喊着“忆儿”二字,卑微地求她别走。 周诗语落在沈轻尘身上的眼神复杂,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与不甘,心底泛起一阵难以名状的酸楚与嫉妒,郁辞不过是一个手狠手辣、杀人不眨眼的魔教妖女,她凭什么得到轻尘的爱慕。 周诗语指尖轻轻拂过沈轻尘紧锁的眉头,动作温柔,她轻声低语,“轻尘,不要再执迷不悟了,她不值得。” 第91章 晨光熹微,投射进竹舍折射出斑驳的光影。 沈轻尘躺在竹榻上,周诗语坐在地上趴在床边,一身素衣,秀发简单挽起,几缕碎发轻轻垂落在额前,她双手交叠放置在沈轻尘骨节分明的手上。 沈轻尘缓缓睁开眼,朦胧中,她仿佛看见了那张让她心心念念的脸,眼中闪过一丝惊喜与激动,原来不是做梦么?忆儿真的回来了?她试图挣扎着坐起身,胸口的疼痛不禁让她皱了皱眉。 周诗语感受到了她的动静连忙抬头,眨了眨惺忪睡眼,目光中满是关切与担忧,她柔声问:“轻尘,你感觉怎么样?还难受么?” 沈轻尘闪着亮光的眼眸瞬间暗淡下来,在她脸上停留了片刻,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悄然爬上眼底,她垂眸,盯着两人交握的手,不动声色地抽回来,勉强挤出一丝微笑,想要掩饰心中的失落,却不知这笑容里更多了一份苦涩,“小哭包,原来是你啊。” 周诗语见状,心中不禁泛起一阵酸楚,她压下心中酸涩,温声道:“嗯,我是特意来找你的,发现你晕倒在山脚下。” 沈轻尘回想起昨日,明眸幽暗,扯出一抹苍白的笑:“谢谢啊。” 周诗语摇了摇头:“轻尘无需与我客气。对了,轻尘,邪玉剑呢?现在整个江湖的人都在找你和邪玉剑,你晕倒的地方我没找到邪玉剑,邪玉剑可是被魔教妖女抢走了?” 沈轻尘抿抿唇:“嗯,邪玉剑被拿走了。” 周诗语闻言,秀眉蹙起:“再过几日便是武林大会了,每次武林大会魔教的人必然会过来搅和,这次应该也不例外。太清师伯常说,邪玉剑出,江湖必将腥风血雨,以前我不理解,但那日在碎玉堂,轻尘,你也看到了,魔教妖女不是善茬,她杀人如麻,如果不尽快除掉,灭的就是各大门派了!” 沈轻尘急急道:“不是这样的,是邪玉剑的邪气控制了她她才会杀人的。” 周诗语凝眉:“轻尘,你也听到了,郁辞说与当年之事有关的人,一个不留,五虎门门主和岳昆派掌门就是如此下场,当年参与其中的还有剩余三大门派上清观、陀罗寺和玄天阁,还有碎玉堂。” “轻尘,虽说你父亲做错了事,但你忍心看着你亲生父亲死在郁辞手上么?白镇南是你青梅竹马和好友的父亲,太玄师父和太清师伯因为收留周女侠,被魔教的人追杀上门,上清观落得个险些门派覆灭的下场,难道你能眼睁睁看着她一个一个杀了他们么?” 沈轻尘闻言本就苍白的脸色又白了白,她唇瓣张了张,无力道:“我会劝她放下仇恨的。” 周诗语嗤笑一声,“轻尘,你觉得你的话她会听么?若是她会听,就不会伤害你还抢走邪玉剑了。” “她没有伤害我,邪玉剑本来就是魔教之物,从她手上抢走邪玉剑的人是我。”沈轻尘咳嗽出声,继续道:“当年之事,本就是因为抢夺魔教的邪玉剑而起,若不是为了一己私欲,就不会有这么多人因此丧命。” 周诗语对沈轻尘有些失望:“轻尘,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为她说话?你就这么喜欢她么?” 沈轻尘承认得坦荡:“是,我爱她。” “爱?你体内的牵姬落没有办法解,不能动情,这份爱会让你没命的!她不过是一个杀人如麻、手上全是鲜血的魔教妖女。”周诗语眉间蹙起,不解:“轻尘,我实在想不明白,你为何会喜欢她?” 为何喜欢么?沈轻尘也说不上来。 初见郁辞面纱落下的场景还牢牢刻在她心里,那抹惊鸿足以惊艳沈轻尘一生,喜欢是一种感觉,说不清道不明,明知她是毒、明知她很坏、所有人都说她不好,但就是喜欢,喜欢到那个人无论做了什么错事,自己都会为她找借口。 沈轻尘低下头,周诗语站在床前,落下的阴影遮住了沈轻尘的脸,让人看不清她的表情。 她勾了勾唇:“小哭包,你不懂,等你以后遇到喜欢的人就会明白了。” 周诗语闻言盯着沈轻沉的脸看,唇瓣动了动,她抿抿唇,最后没有说话。 * 郁辞从曲径通幽处离开后,拿着邪玉剑回了幽冥。 夜幕低垂,乌云遮蔽了星辰,幽冥隐匿于幽深的山谷之中,四周被一种莫名的阴冷气息所笼置。高耸的露天祭坛上,火把跳跃,映照着下方黑压压一片的教徒,他们眼中闪烁着难得的狂热与敬畏,上官青云坐在上位,月光偶尔穿透云层,斑驳地照在她那身黑红相间的衣袍上,更添几分神秘与恐怖,白皙到惨白的脸上露出个瘆人的笑容。 在一片肃穆与期待中,郁辞身着一袭鲜艳红色流苏长袍缓缓步入祭坛中央。她的面容冷峻,眼中闪着冰冷的光,手中紧握着一把没有剑鞘的剑——那是遗失多年的魔教镇教宝剑邪玉剑。 随着郁辞一步步接近,祭坛发出些微震颤,祭坛之上的邪玉剑剑鞘随之轻轻震颤,郁辞手中的邪玉剑也是。 郁辞走到上官青云面前,恭敬地将剑举过头顶,声线清冷:“教主,邪玉剑已夺回。” 上官青云目光如炬,死死盯着她手上的邪玉剑,嘴角勾起一抹弧度,那笑容中既有满意也有深意,显得有些瘆人。 她悠然站起身,缓缓走到郁辞面前,抬手,接过邪玉剑,空气仿佛凝固,上官青云闭上眼,闭目凝神。 片刻之后,她猛然睁开眼,一股强大的气场自她体内爆发,一道寒光划破夜空,邪玉剑一阵剧烈的颤抖,随后从上官青云手中飞出,竟奇迹般地自行归位,稳稳嵌入祭坛上的剑鞘之中,邪玉剑闪出一道幽绿的冷光。 这一刻,祭坛上下,所有教徒皆是一片肃然之态,一片寂静,只听得见火把噼啪作响的声音。上官青云面容隐藏在阴影之中,她缓缓从祭坛后方的阴影中走出。 “哈哈哈哈哈”上官青云微仰着头,眯着眼看着祭坛上方的邪玉剑,声音略微沙哑:“忆儿不负本座厚望,终于将邪玉剑夺回,不愧是我幽冥的圣女!” 她话语落下,余下教徒纷纷跪拜,高呼圣女之名。 而郁辞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她看着邪玉剑,想到沈轻尘醒来后的样子,红唇轻抿,自己拿走邪玉剑,不告而别,她一定很生气吧。 祭剑仪式结束,所有人都退下了,郁辞也准备离开,被上官青云留下。 邪玉剑剑身泛着幽幽绿光,似乎凝聚着无尽的黑暗与邪气。 “忆儿”她的声音嘶哑,“我听说你与沈轻尘还纠缠不清。” 这是陈述句不是疑问句,郁辞抿唇没吭声。 第100章 上官青云似是想到什么,视线看似落在郁辞身上,又好像透过她看曾经的自己,她轻声呢喃:“就那么喜欢么?” 曾经她也这么满心满意地喜欢一个人,可结果呢?那个人亲自为那些想要杀她的人带路,她想她死啊。 “喜欢,她是我此生唯一喜欢的人。”郁辞单膝下跪,低垂着头,请求道:“教主,看在我拿回邪玉剑的份上,能否请教主允我一个请求?” “哦?”上官青云挑眉:“什么请求?” 郁辞:“当年之事与沈轻尘无关,求教主放过她。” “起来!我幽冥的圣女怎么能因为她沈轻尘下跪!”上官青云冷哼一声,“当年之事是与她无关,但若是她现在多事,就别怪本座不客气!” 郁辞顺从站起身,唇瓣微动还想说什么,被她打断,“你可知卫岚现在何处?” 郁辞一顿,“教主为何突然问起卫岚?”轻尘说卫岚正在为她研究牵姬落的解蛊之法,因为碎玉堂密道之事,她提前让卫岚离开碎玉堂到别处去了。 上官青云语气凉飕飕的,“忆儿,你话多了。” 郁辞抿抿唇,将卫岚所在之处如实告知。 “武林大会那日,带她过来。” 上官青云缓缓闭上了眼睛,脖子往后仰,缓缓转动一圈,全身散发出淡淡的黑气,与周围黑暗的环境融为一体。 突然,上官青云猛地睁开双眼,眸中闪烁着疯狂的红光,仿佛两颗燃烧的邪火,她张开双臂,嘴角勾起一抹阴狠的笑,她要她看着她,将他们都杀了。 “幽冥启,万魂泣,以我魔心,引尔归寂!” 她话音刚落,天空中乌云密布,雷声轰鸣,一道道闪电似乎要撕裂虚空,直击而下。 邪玉剑震动,如同鬼魅般在空中划出一道诡异的弧线落入上官青云手中,剑尖直指苍弯。她身形暴起,剑法之快,只见剑影不见人,每一次挥动都伴随着凄厉的呼啸,剑尖所过之处,空气似乎都被撕裂,留下一道道黑色的裂痕。 而后,她将所有力量汇聚于一剑之上,向虚空中某个无形的目标劈去,只见一道漆黑如墨的剑芒划破天际,地面震碎。 郁辞见状,眸中闪过喜色,她抱拳单膝下跪,恭贺道:“恭喜教主,武林大会之日,定能一雪前耻,报得大仇!” 上官青云闻言,大笑出声,阴森渗人的笑声在山谷中回荡。 第92章 五日后,晌午,京城。 叶之落虽说走南闯北了这么多年,但京城还真是头一次来,心中不免生出几分好奇与惊叹。 城门巍峨,雕梁画栋,在阳光下闪耀着金色的光辉仿佛。城门两侧,守卫森严,守城士兵铠甲寒光闪闪,彰显着皇城的威严与不可侵犯。 叶之落拉紧缰绳,马车缓缓停了下来,她扭头,对里面的人道:“嫣儿,到了。” 她一身简洁而不失英气的装扮,眉宇间透露着不凡的侠气,身着一袭洗得发白的青衫,腰间系着一条腰带显得腰肢纤细,长发用一根发带绑着甩在脑海,微风轻拂,衣摆随风而动。 她身体轻盈地一跃跳下了马车,伸出手,稳稳地扶住马车边缘,随后抬手,撩开车帷,苏嫣儿缓缓探出头来,她的手轻轻搭在她的手上,两人对望一眼,叶之落忍不住扬唇。 苏嫣儿足尖轻点,优雅地落地,目光随即转向了不远处的城门。她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难辨的情绪,既有久别重逢的喜悦,又来杂着对过往记忆的淡淡哀愁,还有对未知的忐忑不安。 “三年了…”她轻声呢喃,声音虽轻,却似乎承载着千钧之重。这句话,只有身旁的叶之落听得真切,她侧首,目光温柔地落在苏嫣儿身上,仿佛能读懂她心中所有的波澜。 “是啊,三年了。”她轻声回应,虽然没有多余的话语,但主动牵起了她的手。 这三年她们都待在一起,虽然没有轰轰烈烈,但有很多平平淡淡的回忆呢。其实叶之落心里也有些不安,她怕啊,嫣儿是长公主,她何德何能能与之相爱,又怎么敢奢望与之相守一生。 苏嫣儿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走吧。”。她迈步向前,每一步都显得那么沉重。 叶之落牵着马,跟在她身后。 今日城门检查格外森严,耗费了不少时间,苏嫣儿心中异样的感觉更甚。 穿过城门,眼前豁然开朗,面前是一条宽而笔直的街道,两旁店铺林立,热闹非凡。 商贩们或推着小车,或摆开摊位,售卖着各式各样的奇珍异宝、小吃玩物,令人眼花缭乱,各种叫卖声、欢笑声交织在一起,喧嚣热闹。苏嫣儿和叶之落穿梭在人群之中,感受着京城的喧哗与繁华。 苏嫣儿刚踏入城门,长公主回城的消息就已经散布开了。 叶之落捏紧手上缰绳,问:“嫣儿,我们现在去哪?” 苏嫣儿红唇轻启吐出三个字:“公主府。” 苏嫣儿有自己的公主府,就在这最热闹的街道的尽头,距离皇宫一刻钟的路程。 府门两侧,公主府的下人们收到消息早已翘首以盼,等候多时,他们之中,有的年岁已高,脸上布满了岁月的痕迹,有的则是初入府中的年轻面孔。 有眼尖的下人看到远处的苏嫣儿,激动地高呼:“公主殿下回来了!”他这一嗓子,打破了这份宁静。 其余的下人纷纷跪倒在地,双手交叠于额前,以最恭敬的姿态行礼,口中齐声道:“恭迎公主殿下回府!”声音中带着难以掩饰的激动。 苏嫣儿和叶之落缓步走到公主府门前,见到奶娘,她快步上前,亲自扶起奶娘,嘴角勾起一抹温柔的笑容,轻轻抬手,示意众人免礼。简单的一个动作,却如同春风拂面,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感受到了长公主的亲和与温暖。 而站在公主身旁的叶之落却显得有些不自在,她从未经历过如此隆重的场面,更不习惯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 她双手不自觉地握紧,目光偶尔扫过那些恭敬行礼的下人,心中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拘谨和紧张。 苏嫣儿似是看出她的紧张,她刚想说话,远处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由远及近,一匹高头大马载着一位身着华丽铠甲的传卫,风驰电掣股停在公主府门前。侍卫翻身下马动作利落而有力,手中的金色令箭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他大步流星走到苏嫣儿面前,单膝跪地,声音洪亮而恭敬:“末将参见公主,皇后娘娘口谕,急召长平长公主入宫,有要事相商。” 母后的传召竟然比父皇的诏书还要快,苏嫣儿眉间微蹙,目光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她怎么有种母后知道她今日就到京城的感觉。 “知道了,我这就准备。” 侍卫拱手,朗声道:“长公主无需准备,皇后娘娘急召。” 苏嫣儿抿抿唇,她转身对一旁的李嬷嬷吩咐道:“李嬷嬷,这是本宫在外结识的好朋友叶之落,你带叶姑娘去本宫房间休息,在我离开的这段时间,务必照顾好她。” 李嬷嬷一愣,直接带到公主的房间?不应该是客房么?但眼下情况紧急她没多问,忙应下:“是。” 叶之落剑眉微蹙,“我不能和你一起去么?” 自然是不能的,她是长公主,虽说是逃婚了,父皇会怪罪但不至于有很重的惩罚,但若是被父皇知道叶之落的存在,可能会把气撒在她头上。 何况母后如此着急,不知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她得赶紧进宫看看。 苏嫣儿朝叶之落扬唇,安慰道:“别担心,等我回来。” 叶之落抿抿唇,点了点头:“那你小心。” 苏嫣儿轻轻点头,再次嘱咐了李嬷嬷几句,随后转身离开,被侍卫扶着上了轿子。 望着轿子渐行渐远,叶之落心中涌起一股不舍,她貌似很不习惯与嫣儿分开了。 李嬷嬷将叶之落唤回神:“叶姑娘,请随我来。” 叶之落回神,点了点头,跟着李嬷嬷踏入公主府。 * 武林盟。 太清收起为沈轻尘把脉的手,苦口婆心劝道:“轻尘,魔教之人没有善类,切勿被蒙蔽双眼。” 沈轻尘垂眸,清澈的眸子满是不解:“太清道长,我知道你们对她有偏见,但当年之事是我们有错在先,仇恨是我们种下的,我们不去化解,反而和魔教一战再战,冤冤相报何时了?” 太清蹙眉:“轻尘,魔教的存在本就是与整个江湖为敌,当年之事,虽说我们是被蒙蔽了双眼,但目的是为了除掉魔教,并没有错。” 沈轻尘闻言不可置信道:“太清道长,这怎么能说没错呢?当年武林盟联合五大门派围剿幽冥,死伤无数,血流成河,只是因为那些想得到邪玉剑的人的一己私欲?我相信如果娘亲不被蒙骗,她定然做不出这样的事。” 沈轻尘从娘亲留下的手记中可以知道,娘亲是一个行侠仗义,心胸开阔之人,做不出为了满足一己私欲而捏造谎言嫁祸魔教之事,若是娘亲发现自己错了,定然是想着如何补救,而不是将错就错。 第101章 太玄见她如此,眉头蹙起,严肃道:“轻尘,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没用了,当年无论对错如何,都已成定局。现在只有你能压制邪玉剑的邪气,武林大会当日,我与两位师姐、两位师妹会用尽办法牵制女魔头,而你务必要夺得邪玉剑,如若不然,二十一年前的血流成河将再次上演,轻尘,难道这是你想看到的么?” 上清观太字辈就剩五位道长了,太先、太清、太玄,太安和太静,太清和太玄已经在武林盟,另外三位已经在路上,她们会在武林大会前赶到。 太清也道:“轻尘,现在不是因为一己私欲要夺剑,是因为邪玉剑在魔教手上,魔教不会放过任何人,我们只有先夺得邪玉剑再想办法毁了它,才能让魔教收手。” 沈轻尘不解:“可邪玉剑与普通剑不同,邪玉剑不是铁铸而成,它的剑身是特殊材质的玉石,它不融于火还僵硬无比,要如何毁剑?” 她心底是不赞成毁剑的,忆儿那么宝贝邪玉剑,若她毁了剑,忆儿肯定不会原谅她了,她不想再看到忆儿对她露出那样失望的眼神。虽说邪玉剑自带邪气,但归根结底,想要利用邪玉剑做坏事的是心术不正之人,与剑有何干系? 就算现在毁了邪玉剑,难保他们不会因为争夺其他东西而再次自相残杀。 太清和太玄对望一眼,太清眼神凌厉,“轻尘,这你就别管了,你听贫道的,务必要拿到邪玉剑,到时候听我号令。” 沈轻尘抿抿唇,没有吭声。 …… 武林大会如期而至,白镇南这个前任武林盟主自然是废了,此次武林大会由上清观掌门太玄代为主持。 今日武林大会竞选武林盟主是次要,其主要目标是魔教。 沈轻尘也在武林盟,此刻她独站在窗前,长身玉立,眉头紧锁,明眸深沉。武林盟布下天罗地网,颇有股誓要将魔教一网打尽,还江湖一个太平的气势,若是魔教的人前来,免不了一战。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山雨欲来的紧张气息。各大门派已纷纷汇聚于武林盟,彩旗招展,剑光闪烁,一片肃杀之中又暗含着几分即将决战的热血与激昂。 沈轻尘心怀忧虑,忆儿的身影盘旋在她脑海之中,三年前她被自己一剑刺伤的场景挥之不去,反倒越来越清晰,她不想再看到她受到伤害…… 风,轻轻吹过,带着一丝凉意。 当第一缕晨光穿透云层,照亮了整个武林盟时,沈轻尘知道,无论她有多不情愿,该来的,终究还是要来。 她深吸一口气,握紧手中的剑,抬脚走了出去。 第93章 比武台下,人声鼎沸,各路英雄豪杰汇聚一堂,目光灼灼地望向那象征着武林至高荣耀的武林盟主之位,武林盟和四大门派的旗帜在风中摇晃,各自门下弟子严阵以以待,气势如虹。 五虎门和岳昆派的掌门已经变成了洛炎和岳文皓,玄天阁已然被剔出五大门派之列。 许是明知魔教的人会来,气氛紧张到极点。 沈轻尘抱着剑倚在角落,一脸凝重,突然,肩膀被人拍了一下,沈轻尘回头,惊喜道:“之斐姐,苏苏,你们怎么在这里?之落和嫣儿呢?” “我们特意来找你的,之落送嫣儿回京城了。”白之斐笑:“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郁辞呢?” 沈轻尘听到她的名字,眸色微暗:“她拿走了邪玉剑,许是回幽冥了。” 白之斐了然,和苏苏对望一眼,她道:“我听说魔教的人会过来,郁辞身为幽冥圣女定然也会来,你打算怎么做?” “我…我不知道。”沈轻尘眉间蹙起,为难道:“太清道长和太玄道长让我夺剑想要毁了邪玉剑,可邪玉剑是魔教之物,我有什么资格去抢剑?如果我真这样做了,忆儿不会原谅我的。” 苏苏点了点头,直接道:“以我对郁辞为数不多的了解,你最好还是别掺和进来,不然你们就玩完了。” 沈轻尘闻言,脸色又难看几分,白之斐扯了扯苏苏的袖子示意她别乱说话,苏苏抿紧唇,做了个手指拉链的动作。 白之斐宽慰道:“轻尘,别想太多了,有些事不是我们能左右的,魔教和江湖正派的这一战从二十一年前开始,总要有个了结,或许今天就是了结之日。” 她话音刚落,一阵阴冷的风突然席卷全场,带着不祥的预兆。众人抬头望去,只见两道身影如鬼魅般自远方掠来,一黑一红,衣袂飘飘,正是魔教的女魔头和妖女。 紧随其后的是黑袍加身戴着黑色面具的幽冥圣使黑尧、白竹。 上官青云直接坐在了武林盟主之位上。 上官青云脸颊瘦削,皮肤透着不自然的白,面容冷峻,双眼如同深渊般幽暗,手中紧握一柄通体碧绿、散发着诡异光芒的长剑,正是邪玉剑。 郁辞站在她身侧,一袭红衣衬得肌肤胜雪,面容绝美,却透着丝丝寒意。 众人见女魔头和妖女果然出现了,女魔头还坐在了武林盟主之位上,手上还随意地把玩着邪玉剑,无一不怒目而视。 沈轻尘见到郁辞的身影,视线黏在她身上,郁辞有所察觉,侧目,两人视线交汇,沈轻尘唇瓣微动,郁辞很快偏头移开了视线。 沈轻尘抿唇,从不起眼的角落站了出来。 上官青云声音低沉却如同寒冰刺骨,“哼,所谓的武林大会,不过是一群虚伪之人的自相残杀罢了,既是如此,不妨让我送你们一程。” 台下众人闻言,皆是面色一变,太清气结:“上官青云,你口出狂言!” 上官青云嗤笑一声,“忆儿。” 郁辞点了点头,抬起手,拍了拍手掌,白砚和红叶劫持着卫岚从天而降,落到上官青云面前。 “师父!” 沈轻尘看到卫岚,瞳孔微缩,很快跑了过去,却被魔教的人执剑拦下。 郁辞隔着人群与沈轻尘遥遥相望,红唇紧抿,有些心虚。 卫岚温声道:“轻尘,别过来。” 太清执剑指着上官青云,冷声呵道:“女魔头,放了卫大夫。” 上官青云眼皮都没抬一下,冷冷道:“死道士,给我闭嘴。” 时隔二十一年,她们再次相见。 卫岚一袭青衫,容颜依旧清雅脱俗,只是眼中闪烁着难以掩饰的悔恨与痛楚,她看到上官青云如此模样,心尖刺痛,身体轻轻颤抖。 上官青云眼眸幽深冷冽,吐出的每个字都带着恨意,声音沙哑道:“卫岚、卫大夫、妙手仙师,你救了这么多人,今日我便让你感受一次,眼睁睁看着所识之人死在面前却救不了的无能为力!” 卫岚唇瓣微动,声音带着一丝艰涩:“是我错了,当年是我听信谗言误会了你,我…” “够了!”上官青云打断她,眼中闪过无尽的愤怒,“误会么?一句误会就能抹掉幽冥上千条人命么?卫岚,你睁大眼睛给我看着,我要当着你的面,将当年围剿幽冥的人通通杀了!” 她的声音冰冷决绝,邪玉剑在她手中闪耀着摄人的光芒。卫岚知道她真的做得出来,她将责任揽上身,“当年之事都是我的错,与他人无关,我的命可以给你,只求你放过他们。” 沈轻尘听到她们的对话,震惊在原地,师父和魔教教主是旧相识么? “呵”上官青云大笑出声,“卫岚,我凭什么放过他们,你卫岚又凭什么让我放过他们?”曾经上官青云对卫岚有求必应,百依百顺,可结果呢,爱你的人伤你最深,也只有爱你的人才有机会伤你最深。 卫岚闻言沉默下来,眼眶微红,她知道,无论现在说什么,都无法改变过去,更无法平息上官青云心中的怒火。 “忆儿,给我看紧她。” 郁辞应下:“是。” 上官青云身形一动,手执邪玉剑,如鬼魅般掠向擂台,她手腕转动,邪玉剑散发着幽幽绿光,轻轻一挥,一道黑色的剑气冲上九天之外,瞬间将擂台上的石碑劈为两半,碎石飞溅,尘土飞扬。 她扭动脖子,冷冷道:“一起上吧。” 善导方丈和太玄等人对看一眼,互相点了点头,陀罗寺十八金刚齐跃跳上擂台,将上官青云团团围住。 郁辞面露担忧,沈轻尘也紧张地看着擂台。 十八金刚严阵以待,他们身披金甲,或赤手空拳,或手持铁锤,宛如铜墙铁壁。 突然,十八金刚身形暴起如同十八道金色闪电,向上官青云发起了猛烈的攻势。拳风呼啸,剑影交错,所有人都屏息看着擂台之上。 上官青云身形鬼魅,穿梭于金刚之间,无迹可寻。每一次挥剑,都伴随着一阵阵凄厉的破风声,邪玉剑所过之处,空气似乎都被撕裂,留下一道道无形的裂痕。 十八金刚虽勇猛无比,但在邪玉剑的凌厉攻势下,渐渐显得力不从心,用血肉之躯筑起的防线开始出现了裂痕。 沈轻尘见状,朝郁辞挥了挥手,郁辞侧目望去,沈轻尘道:“忆儿,我有话想和你说。” 第102章 郁辞红唇微动,吐出伤人的话:“沈轻尘,我们立场不同,我和你没什么好说的。” 沈轻尘闻言,脸色刷一下就白了,“忆儿…” 上官青云脸上露出了狰狞的笑容,她将内力注入邪玉剑之中,用力挥出,这一剑蕴含着毁灭性的力量。 其中一个金刚被邪玉剑一剑断身,倒在了血泊之中,这一幕,彻底震撼了在场的所有人。 众所周知,陀罗寺的金刚是金刚不坏之身,从未有人能伤害其肉身,更别说是直接一剑断身了。 太清等人纷纷站起身,瞳孔骤然放大,不可置信地看着台上。 卫岚看着擂台,喉咙发紧,她想要阻止,却发现自己无能为力。 上官青云剑法凌厉狠毒,邪玉剑所过之处,所向披靡,不知过了多久,十八金刚逐一倒下,只留下满地的鲜血与破碎的金甲,血染红了擂台,也染红了上官青云的双眼。 上官青云白得不正常的脸上染了鲜血,她手持邪玉剑,立于不败之地,背影显得格外孤独而强大,仿佛整个世界都要臣服于她的脚下。 空气被浓厚的血腥味和压抑的氛围所笼置。 上官青云缓缓转身,与卫岚对望,嘴角勾起一抹嗜血的笑意,“卫岚,他们都死了,你是不是很想杀了我?” 有些仇恨,一旦种下,便如野草般疯长,再也无法拔除。而她与她之间,也早已回不到过去。 卫岚缓缓摇了摇头,眼眶含着眼泪,她想要上前,被红叶和白砚拦下,卫岚手上捏着两根不起眼的细针,弹出插在红叶和白砚手腕处,麻痹从手上传来,卫岚纵身一跃快步来到了上官青云面前。 如果不是卫岚想来,就凭红叶和白砚,根本不是她的对手。 上官青云看着一步步走近的卫岚,眯了眯眼,眼看着她越走越近,上官青云抬起还滴着热血的邪玉剑,剑指卫岚。 “别过来,别靠近我。”上官青云冷笑道:“你与那些伪善的人一样,让我感到恶心。” 卫岚闻言心脏一疼,倏地抬手,用力握住邪玉剑,利剑划破皮肤,鲜血瞬间滴落下来。 上官青云瞳孔睁大,“卫岚,你做什么?” 她若是抽剑,卫岚的手就废了。 “师父!” 沈轻尘脚尖点地,一跃上了擂台,郁辞见状紧随其后,她眼疾手快地抓住沈轻尘的肩膀往一旁拉,上官青云抬手,眼皮也不抬地朝沈轻尘而来的方向打了一掌,掌风从沈轻尘脸侧擦过,额前碎发飞起又落下。 郁辞看似是为了拦住沈轻尘,其实不然,若不是郁辞拉着她带着她偏了位置,那一掌该是落在沈轻尘头上了。 好险,她曾经中过上官青云的寒毒掌,休养了好长一段时间才痊愈。沈轻尘心有余悸地看一眼郁辞,虽然刚刚很危险,但一想到忆儿出手救自己她就忍不住嘴角上扬,她伸手去拉郁辞,被郁辞躲开。 “忆儿…” 上官青云听到动静,淡淡瞥一眼她们,郁辞垂眸,刚刚去拉沈轻尘的手微微蜷缩。 “轻尘,别过来。”卫岚直视着上官青云,她那双温柔的眉眼已经不再年轻,声音哀求:“上官青云,算是求你了,收手吧。” “不可能。” 上官青云手腕动了动,似是要抽剑 太清见状,眉头一凛,手持银剑,冷声道:“别等了,一起上!” 各门派高手将上官青云团团围住,企图联手对付上官青云。 上官青云薄唇吐出一个冰冷的字:“杀!” 顿时,刀光剑影,喊杀声震破耳膜,哀嚎声四起。 第94章 太清、太玄等人将上官青云和卫岚团团围住,上官青云眸中闪过一抹冷光,“放手!” 卫岚摇头:“你答应我收手。” 上官青云冷声道:“卫岚,你别以为我还会对你手下留情!” 她这么说,却还是不舍得伤她,已经是手下留情了,卫岚知道。以前在一起的时候,上官青云容易对她心软,她一直知道,只是没想到现在也如此。 上官青云旋身来到卫岚身后,从背后拥着她,另一只手捏住她的手腕,用巧力迫使她松开手。 上官青云用力将卫岚推了出去,太清的长剑迎面而来,被邪玉剑挡下。 她双眸幽深如寒潭,透出一股令人心悸的寒意。她手持邪玉剑,剑身闪烁着诡异的绿光。 太先率先发难,长剑出鞘,剑光如龙,直取上官青云胸前要害。上官青云身形一侧,邪玉剑猛然挥出,与太先长剑相交,发出“铿锵”之声,火星四溅。与此同时,上清观其余四人几乎同时发动攻势,剑光如织,将上官青云团团围住。 上官青云面对上清观五人围攻毫不畏惧,反而激发出她骨子里的兽性与疯狂。她身形躲闪迅速,总能避开她们的致命一击。除了邪玉剑,她的寒毒掌更是致命,每一次挥出都伴随着阵阵阴风,令人不寒而栗。 “万变犹定,五元归位。”话音未落,五人身形骤然一变,剑光暴涨,向上官青云发起了最后的攻势。 沈轻尘欲寻郁辞身影,身后掠过一个人,周诗语手执长剑直往郁辞而去,只有她死了,轻尘才会醒悟。 郁辞手上刀片飞出,刀片和银剑相碰,发出清脆而激烈的声响,两人身影快速移动,或相交,或错开,周诗语武功又精进不少,和郁辞你来我往,不相上下。 “忆儿,诗语,你们别打了。” 并没人听她的。 “魔教妖女,蛊惑人心,我劝你束手就擒!” 郁辞侧身躲过迎面而来的长剑,指节微弯,松开,将长剑弹开。 她嗤笑一声,红唇吐出的话直戳周诗语心窝,“你喜欢沈轻尘是吧,可惜啊,她不喜欢你。” 周诗语气结,“郁辞,你别太得意了!轻尘不过是一时被你迷惑罢了!”她话语刚落,出手更加急促。 郁辞眯了眯眼,不自量力,她手上的刀片接连飞出,周诗语躲闪之际,郁辞趁其不备,凝气于掌,打出。 好凌厉的掌风,是寒毒掌。 沈轻尘身形一闪,已至二人中间,她抬手,挡下郁辞一掌,同时搭上周诗语的剑尖。 “别打了。” 郁辞收起手,眉眼冷淡,冷冷道:“沈轻尘,让开!” “忆儿…不要。”沈轻尘没动,周诗语上前两步与沈轻尘并肩,她们显然站在了对立面。 郁辞冷笑一声,对沈轻尘有些失望。 上官青云被逼得避无可避,一声怒喝,全身功力催至极限,郁辞侧目望去,拂袖而去,想要去帮教主。 就在此时,上官青云的邪玉剑与五人的剑碰撞在一起,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随着一阵剧烈的震动,擂台倾倒。 “噗” 上官青云脸色惨白,喷出一口鲜血。 太清等人亦捂住胸口,嘴角溢出鲜血。 “教主!小心!” 忽然一阵急促的破风声从耳侧传来,三道身影快若闪电从上官青云背后袭来。 上官青云在千钧一发之际感知到了危险,但受了内伤的身体反应终究慢了一步,沈青武的偷袭虽未得逞但也中伤了上官青云。 沈青武的长剑划破上官青云的黑袍,从后背刺入她体内,与心脏位置只偏差了几分,四周一片静谧,上官青云挥剑,沈青武随即拔出长剑,顿时鲜血四溅,滴落在地,显得格外触目惊心。 “卑鄙小人,竟敢偷袭本座!” 卫岚眼睁睁看着上官青云受伤,她轻功一跃来到上官青云面前,眼疾手快地为她点了止血穴道,伤口太深,无济于事,她顿时慌了。 郁辞慢了一步,她神色冷凝,眼看着沈青武还有动作,她从后背抽出玉箫,玉箫从手上飞出打掉他欲补刀的那一剑。 幽冥魔使见状,纷纷解决掉手上的人,飞身而来,守在上官青云身侧。 玉箫旋即飞回,郁辞来到上官青云面前蹲下,面色着急:“教主!” 邪玉剑插在地上,上官青云撑着邪玉剑单膝着地,卫岚帮她捂着源源不断流血的伤口,上官青云抓住她的手,一把推开,“滚,别假惺惺!” 卫岚被她推倒在地,抬眸看着上官青云,神色受伤。 手持长剑的沈青武、拿着玄天刀的白镇南和拿着佛珠一脸凶相的破元站在上官青云面前。 众人见到沈青武和白镇南面面相觑,沈青武开口道:“我们的目标都是除掉魔教,今日何不放下过往仇恨,先一起对付魔教?” 众人闻言,窃窃私语,太清发话:“等解决完魔教,再与你们算账!” “爹!” 沈轻尘快步来到沈青武面前,将郁辞挡在身后。 沈青武见到沈轻尘,剑尖指着她的鼻子,怒道:“沈轻尘,我没你这样的女儿,你和你娘一样死心眼!” 沈轻尘蹙眉:“我不许你说娘亲!” 白之斐安顿好苏苏,也来到了沈轻尘身边,她对白镇南同样失望。 第103章 沈青武眉间透着不悦:“沈轻尘,我原以为让你中了牵姬落后你会忘了那个魔教妖女,但没想到你还是如此执迷不悟!” 沈轻尘震惊在原地,不可置信的还有卫岚!而郁辞,早就查到了,只是没忍心和沈轻尘说。 卫岚质问沈青武:“沈青武,轻尘是你女儿啊……你为何要这样做?她会死的!” 沈青武拂袖:“我没有她这么没用的女儿!中了牵姬落不会死,只要她不动情。” 沈轻尘张了张嘴,回想到三年前,迷迷糊糊中,被下蛊之前的场景在脑海中浮现,想质问又觉得没必要了。 郁辞扶起上官青云,上官青云感受着身体状况,眼中闪过一丝寒意,内力运转,周身黑气缭绕。 卫岚见状,急道:“上官青云,再强行运功,你会死的!” 郁辞闻言连忙抓住了上官青云运功的手,上官青云侧目望她,郁辞摇了摇头,“教主,让我来。” 上官青云闻言轻笑一声,惨白的脸加上鲜血和笑容,本是瘆人的,可郁辞却不觉得害怕。 “忆儿,本座死后,你要守住幽冥、守住邪玉剑。” “不…” 没待郁辞再说什么,上官青云一把推开她,她知道,自己活不了了,而她,也不想活了。 把他们都杀了,再死在卫岚面前,让她后悔一辈子,就是这些年来她活下去的目标,现在目标很快就可以达成了。 卫岚惊恐地看着上官青云,一向冷静沉稳的她抓住上官青云的衣摆,大喊:“上官青云,不要。” 众人见上官青云这视死如归的模样,面色微变,却毫不退缩,再次挥剑而上。 上官青云甩开她的手,化为一道黑色旋风,冲向人群,与他们展开了近身搏杀。 剑影交错,刀光剑影,武林盟回响着兵器碰撞的声音。 上官青云像个幽灵似的不知何时来到了沈青武身后,她抓住沈青武的肩膀,手起刀落,邪玉剑割破他颈部大动脉,鲜血溅了满手,沈青武不可置信回眸,死不瞑目。 郁辞见沈青武身死,马上去看沈轻尘,红唇微动,却没发出声音。 沈轻尘瞳孔骤然睁大,大喊:“爹!” 她持剑上前,被上官青云一掌打飞,这次,她没用寒毒掌。 下一个就是白镇南、善导……上官青云提着一口气,眼中闪过决绝,既然不想活了,那就同归于尽! 白之斐被眼前一幕震惊在原地,虽说白镇南坏事做尽,与她断绝了关系,但他终究是她的亲生父亲,眼睁睁看着亲生父亲死在眼前,白之斐做不到无动于衷,她手持长剑劈向上官青云,被轻易躲过,上官青云一掌劈在白之斐脑后,白之斐后脑一痛,晕倒在地。 鲜血染红了大地,也染红了沈轻尘的双眸,哀嚎声此起彼伏,惨不忍睹。 沈轻尘倒在地上,头脑眩晕,耳朵一阵阵轰鸣,心脏剧烈跳动。 她猛地拍地而起,直往上官青云而去。 郁辞余光看到沈轻尘的动作,眉眼一凛,本想过去,却被周诗语缠住,她冷喝:“沈轻尘!住手!” 上官青云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不自量力!”上官青云一掌拍出,带起阵阵劲风,直逼沈轻尘要害。 沈轻尘运起全身功力,双手迎上,企图阻挡这一击,然而,两力相撞的瞬间,沈轻尘只觉一股排山倒海的力量打入体内,五脏六腑仿佛要被震碎,整个人不由自主地倒飞出去,重重摔在地上,口吐鲜血。 “沈轻尘!” “轻尘!” 郁辞和卫岚几乎是同时来到沈轻尘身边的,卫岚挡在沈轻尘面前,哀求道:“上官青云,我求你放过轻尘。” 上官青云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既然是你想保护的人,那我不想杀也得杀了!” 正当沈轻尘以为自己将命丧于此之时,一股前所未有的温暖力量自丹田升起,迅速流遍全身,在生死关头,竟被上官青云无意间打通了任督二脉。 郁辞摸她脉象,惊奇发现沈轻尘被宸缘真人封印体内的内力已然解除了封印,沈轻尘只觉全身经脉畅通无阻,力量澎湃,她浑身一震,爆发出惊人的内力。 太清见状,惊喜之余忙朝沈轻尘喊道:“轻尘,夺剑!” 沈轻尘闻言,抬手,地上的剑一动,飞起,她抬手一挥,长剑飞出向上官青云攻去。 上官青云没想到沈轻尘体内竟有如此强大的内力,上官青云若是没受伤,根本不把沈轻尘放在眼里,但此刻她内力受损还身受重伤,渐渐的开始有些力不从心了。 郁辞见状,挥动玉箫打断了沈轻尘的攻击,和她站在了对立面。 沈轻尘凝眉,剑眉星目,眼中闪烁着复杂的情感,她紧握手中长剑,剑尖微微颤抖,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内心深处的挣扎与不舍。 郁辞眼眸中满是决绝:“沈轻尘,如果你要伤害教主,那就杀了我!” 第95章 沈轻尘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翻涌,沉声道:“忆儿!你明知我不会伤害你!” 郁辞闻言,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随即眼神一凛,“既然不会,那便收手。” 沈轻尘摇了摇头,郁辞见状,玉箫脱手飞出,沈轻尘身形一侧,长剑横档,两人顿时陷入了激烈的交锋。 沈轻尘在出剑之时,总是不自觉地留有余地,生怕真的伤到了郁辞。而郁辞看似全力以赴,但在关键时刻,也会巧妙地避开致命一击,也不舍伤害她半分。 上官青云和太清等人掌心隔空相对,深厚的内力相互碰撞,形成肉眼可见的气浪,震得周围的空间嗡嗡作响。 上官青云不敌,被她们的内力震飞出去,郁辞见状,一脚踢开沈轻尘的剑,转身朝教主的飞起,接住了她。 “教主!” “忆儿,邪玉剑…” 上官青云将剑塞进郁辞手里,在她怀里晕死过去,嘴里一直溢出鲜血,将郁辞的红衣染得更鲜艳了。 郁辞死死握着邪玉剑,凝眉,当即下令:“幽冥圣使听令,护送教主离开!” 太玄挡在郁辞面前,大声道:“别让她们走!” 郁辞手持邪玉剑,眉间阴郁,眸色渐暗,她冷声道:“黑尧、白竹,带教主走!” 黑尧背起上官青云,白竹在旁护卫,郁辞和红叶、白砚为他们开路,郁辞一剑挥出,太玄下意识提剑一挡,被震得接连后退,吐出一口血,她被上官青云所伤,没想到连郁辞的剑都接不住了。 就剩上清观了,郁辞眯了眯眼,她们必须死,郁辞调动全身内力汇聚于邪玉剑,邪玉剑闪出一道耀眼的绿光。 “师父!” 周诗语和玄清很快来到太玄身边,两人提剑刺向郁辞,郁辞侧身闪躲,一掌打在清玄的剑上,她的剑瞬间断成两节。 周诗语手腕一转,剑身与郁辞的脸轻擦而过,距离不过分毫,郁辞身形一旋,两人后背相贴,她抬手,胳膊肘往后用力一捶,周诗语望前踉跄两步,刚转身,散着诡异绿光的邪玉剑迎面而来。 周诗语倾身后倒往后撤去,郁辞紧追不舍,眼看着退无可退,邪玉剑即将插入周诗语心脏,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阵强大的掌风袭来,将郁辞的剑打偏,沈轻尘单手搂着周诗语的腰,脚尖滑着地面后退几步,稳稳站定。 沈轻尘的怀抱温暖可靠,周诗语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全感,心中泛起层层涟漪。脸颊不经意间触碰到沈轻尘胸前柔软,周围的嘈杂与杀戮仿佛消失不见,她的脸不合时宜地红了。 那一刻,时间仿佛凝固,周诗语心跳快得仿佛要跳出胸腔。 沈轻尘清澈的眸子流露着担忧:“小哭包,你没事吧?” 周诗语抬头望向沈轻尘,脸颊微微泛红,如同初绽的桃花,眸子里闪烁着亮光,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她闻言轻轻摇了摇头。 沈轻尘点了点头,将她扶起,待她站好,马上松开了手,腰间一空,一阵失落涌上心头,周诗语侧目望着沈轻尘,心底的爱慕不禁从眼睛流露了出来。 她对她的情,早在小时候初遇时就在她心中悄然生根发芽,虽然她一开始不知道轻尘是女子,但知道之后,当时有些失落,后面却依然喜欢甚至更喜欢了。 沈轻尘没看她,她看着郁辞,唇瓣抿着:“忆儿,不要再杀人了,我带你离开这里可好?” 郁辞将周诗语刚刚的表情尽收眼底,也就沈轻尘傻,看不出周诗语喜欢她。郁辞心里涌起一抹烦躁的情绪,看到沈轻尘无辜的脸就来气。 她耳尖微动,感受到身后的危险,侧身躲开,挥剑,同时运气于掌,将怒气尽数汇聚邪玉剑,眼眸瞬间充血通红,犹如嗜血的恶鬼,如同鬼魅般向后闪身,速度快得令人咋舌。 一剑刺出,正中太先心脏位置,郁辞嘴角一勾,毫不留情拔剑,鲜血喷射而出。 “师姐!” “师姐!” “太先师伯!” 第104章 …… 下一秒,郁辞抬手挥掌,太先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狠狠击飞,划过一道长长的距离,青石地面留下一道滑痕,她最终重重地撞在不远处石柱上。太先挣扎着想要起身,只见她口吐鲜血,鲜血将白发染红,眼中光芒逐渐暗淡,最终无力地垂下了头。 太清握着太先的手,眼底的愤怒到达顶峰,“太先道长仙逝了!” 上清观“太”字辈道长,再少一位。 邪玉剑剑尖朝地,正滴着血。 郁辞一袭血红长裙,裙摆随风轻轻摇曳,似带着无尽血腥之气,她的面容冷若寒霜,双眸中闪烁着摄人心魄的光芒,宛如地狱归来的嗜血之魔。 在一旁目睹这一切的沈轻尘,眼中满是震惊与,她紧握着手上的剑,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 “为什么…”沈轻尘低语,声音沙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心底深处艰难挤出,“为什么一定要赶尽杀绝?” 沈轻尘对郁辞难以割舍,她的眼神在爱与恨之间徘徊,仿佛要被这剧烈的情感撕裂开来。 郁辞转过头来,目光与沈轻尘交汇,“沈轻尘,做错了事就该付出代价,二十一年前幽冥又做错了什么要承受那灭顶之灾?” 沈轻尘张了张嘴,无力反驳。 太清站起身,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郁辞,我上清观与你不共戴天!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郁辞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她掌心一翻,淡淡的黑气从掌心冒出,一股强大的力量从掌心涌出,四周树木摇曳不止,落叶纷飞。 郁辞声音凉飕飕的,她对还存活的人道:“与当年之事有关之人只剩上清观,你们要是不想死,就给本座离开,不然就别怪本座不手下留情!” 众人闻言,面面相觑。 “魔教妖女,贫道不会让你得逞的!”太清说着,气得一阵剧烈咳嗽。 不知过了多久,有人退却了,开了个头,其余人都陆陆续续离开了,只剩下上清观的人。 已经死了很多人了,沈轻尘不能眼睁睁看着那么性命流逝,她挡在太清面前,对身后人道:“太清道长,你们先离开!” 太清对沈轻尘恨铁不成钢道:“轻尘,你若再如此心慈手软,整个武林都会覆灭!魔教不会就此收手的,到时候一切都晚了!” “我知道了。”沈轻尘声音有些疲惫。 郁辞知道沈轻尘的选择了,她还是选择与她为敌。 郁辞手腕一转,剑尖直指沈轻尘心脉,邪玉剑即将触及其衣衫,沈轻尘却依然没有动作,刹那间,郁辞硬生生地收剑,剑尖微颤。 沈轻尘扬唇:“忆儿,你对我下不了手的,对么?” 郁辞闻言恼羞成怒,沈轻尘真的以为她不会杀她么?她不再手下留情,邪玉剑朝沈轻尘挥出,剑风迎面而来。 沈轻尘调动全身内力,挡下那来势汹汹的一剑,四周为之一震。 郁辞将邪玉剑抛至空中,双掌并拢,集结全身之力,缓缓打开,一团黑气在她掌心形成,用力打出,邪玉剑被那团黑气环绕,以极快的速度朝沈轻尘刺去。 沈轻尘将手中长剑抛出,深吸一口气,很快也运气于掌,一团白色的雾气从她掌心透出,双手缓缓推出。 两股力量在空中交汇,剑尖相抵,两人都紧咬牙关,谁都不肯退让一步,她们的内力在不断地碰撞、消耗,两人的气息变得沉重,额头出了一层薄汗。 太清见状,和太玄、太安、太静对望一眼,意图在后面偷袭,白砚和红叶警惕地看着她们。 在太清等人意欲偷袭之际,带人拦下。 郁辞听到动静嗤笑一声,这就是所谓的名门正派,只会偷袭! 沈轻尘脸色有些苍白,她感觉体内的内力变得紊乱起来,有些不受控制了,郁辞再次发力,两股强大的气流在两人之间汇聚,随即迸发,附近树林被这股力量撕扯得七零八落,飞沙走石。 “噗” “噗” 两人的身体同时一震,口吐鲜血,向后踉跄退去。 郁辞捂着胸口,脸苍白如纸,嘴角挂着一丝血迹,她随意一抹,深呼吸一口气。 沈轻尘跪倒在地,她的呼吸变得急促而沉重,嘴角同样挂着鲜血,艰难地开口,声音沙哑,每一个字都仿佛耗尽了全身的力气,“忆儿,我们一定要互相伤害么?” 身体的疼痛远不及心上的痛。 郁辞冷笑一声:“沈轻尘,这是你的选择,不是么?”她质问,“你可有站在我的立场想过?我从出生就肩负着为幽冥复仇、为幽冥正名的责任,一直想要证明当年之事都是你们所谓的名门正派的诬陷,直到刚刚我才想明白,你们不会承认自己的错误,只会将错就错、一错再错!” 沈轻尘知道她说的没错,唇瓣动了动,“可是他们已经付出代价了,为何一定要赶尽杀绝?” 郁辞勾起一抹蔑视的笑:“因为我要让他们付出生命代价。” “忆儿,报仇还是我,你会选哪个?” 沈轻尘眼神还是有所期待地看着郁辞,只要忆儿愿意,她可以马上带她离开,浪迹天涯也好、隐居山林不问世事也罢。 对上沈轻尘清澈的明眸,明明经历了那么残酷的厮杀,这人还是如此天真单纯,不可否认,郁辞很喜欢沈轻尘双眼,被她全心全意地看着,仿佛自己就是她的全世界。 郁辞瞬间敛下戾气,神情有所软化,红唇轻启,还未待她说话,黑尧突然出现,他来到郁辞身边,神情严肃,在她耳边低声耳语:“圣女,教主快不行了,教主下令让你马上回去。” 郁辞闻言脸色一变,她转身和沈轻尘对视,眼眸是藏不住的忧伤。 沈轻沉感受到她突如其来的忧伤,有些担忧,她很想问她发生了什么,但显然不合时宜。郁辞只是深深看了沈轻尘一眼,什么都没说,吐出一个“走”字便手执邪玉剑,转身飞走了,只给众人留下一个决绝单薄的背影。 第96章 “拦住他们,别让那妖女离开!” 白砚和红叶带着幽冥教徒留下断后,郁辞头也不回地消失了。 “圣女,教主胸口那处伤口很深,距离心脏位置太近了,止不了血,加上受了内伤,五脏六腑移位,一直在吐血,气息紊乱,大夫说回天乏术了。” 郁辞越听脸越黑,沉着脸道:“妙大夫怎么说?” “妙大夫也说没有办法。” 郁辞赶回幽冥,在山下遇到了卫岚。 卫岚一袭素衣,面容温婉中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焦急,她的出现让郁辞心中五味杂陈。 卫岚担心上官青云,在她的手下带上官青云离开后便跟了过来,只是幽冥戒备深严,她上不去。 卫岚见到郁辞一脸着急地回来,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郁辞猜出教主和卫岚的爱恨纠葛,也就更心疼教主,同时对卫岚也没有什么好脸色,尽管卫岚是沈轻尘的师父,尽管三年前她去碎玉堂找沈轻尘,卫岚还给她打过掩护。 卫岚见郁辞将她视若无睹,出声喊道:“郁辞,上官青云情况是不是很不好?” 郁辞头也不回,冷声反问:“与你何干?” “让我来看看。” 郁辞闻言脚步微顿,她怎么会忘了,卫岚江湖人称妙手仙师,就没有她治不了的病、救不了的人。 黑尧提醒她:“圣女,教主说过,绝不允许此人再踏入幽冥。” 卫岚闻言,心脏刺痛一下,眸色微暗,“郁辞,我以性命担保,此次绝对只是为了救上官青云。” 按照教主的命令,她本该拒绝,但想到身受重伤的教主……郁辞深吸一口气,决定违背教主的意愿,将卫岚带上幽冥,只为那一线生机。 “让她一起上来。” 黑尧不赞同地喊:“圣女!不可!” 郁辞抿唇:“或许只有她能救教主了,总得试上一试。” 夜幕低垂,幽冥的山门被一层厚重的阴云笼置,仿佛连月光也畏惧此地,不愿投下丝毫光明。风,带着丝丝的寒意,穿梭在幽深的石林间,发出呜咽般的声响。 上官青云一直看着门口,昏黄的烛光下,身影显得格外单薄,衣裳染血,脸色苍白如纸,白竹为她擦拭鲜血的速度比不上吐血速度,教主昔日的霸气与威严此刻已被无尽的痛苦所取代。 白竹也时不时看向门口,圣女怎么还不回来? 妙大夫站在一旁,也是束手无策。 整个幽冥上下人心惶惶,一片肃然。 再次踏入幽冥,卫岚心情复杂难掩,过往一幕幕浮现脑海,从一开始的无忧无虑到后面的血流成河。 是她对不起上官青云,她会救回她的,就当是赎罪了。 “圣女!” 白竹从床榻上站起身,郁辞快步走到床前,蹲下身,焦急问:“教主,你感觉如何了?我用内力给你疗伤。” 上官青云见到郁辞回来,气息虚弱:“忆儿,邪玉剑呢?” 第105章 郁辞忙剑邪玉剑举起,抓住上官青云的手让她摸邪玉剑的剑柄,“教主,邪玉剑在这里。” 上官青云感受着掌心的温润触感,松了口气,她刚想交代郁辞一些事,余光瞥到她身后的人,抬眸,眸色一冷。 “咳咳咳”上官青云又咳出一口血,郁辞从未见过如此虚弱的教主,心慌一瞬,白竹适时地上手帕,郁辞刚伸手要接,被卫岚抢先一步。 “让我来吧。” 郁辞下意识看向教主,有些犹豫,上官青云眼神透露出愤怒,她强撑着虚弱的身体,冷声道:“忆儿,谁准你让她进来的,马上让她走!” 郁辞跪在床前,抓住上官青云的手,哀求道:“教主,或许卫大夫会有办法治你的伤,让她试一下可好?就当忆儿求你了。” 卫岚缓声开口:“我知道你恨我,若是你死了,要如何恨我?活着折磨我岂不是更好么?” 她说着上前,郁辞给她让位,卫岚强硬地为上官青云把脉,气息虽不算虚弱,但太过紊乱,失血过多,五脏六腑都错位了。 卫岚对郁辞道:“还有救,只要用千年人参吊命,再用银针封住穴道止血,错位的五脏六腑可以借用内力让其归位。” 郁辞闻言脸色一喜,马上对黑尧道:“黑尧,马上准备银针和千年人参。” “是。”黑尧脚步匆匆走了出去。 上官青云嗤笑一声:“卫岚,若是你把我救活了,我再去杀人,你还会救我么?” 卫岚闻言一顿,果然面露犹豫。 上官青云垂眸,眼底闪过一抹冷色,她瘦削的手推开卫岚,朝郁辞招了招手,郁辞马上上前蹲在床前,抓住教主的手。上官青云轻喘着气,道:“忆儿,你以后就是我幽冥的教主,幽冥和邪玉剑都交给你了,切记,不可心慈手软,不可因为儿女私情置幽冥于危险之地……” “此番,幽冥元气大伤,但也算大仇得报,你不必再为复仇忧心。”她看了一眼卫岚,喉咙一痒,咳嗽一阵,继续道:“沈轻尘还算可以,至少她满心满眼都是你,若你真的喜欢,本座也不反对,你可以与她在一起,但永远不能带回幽冥。” 沈轻尘和忆儿的关系,也是为何上官青云选择亲自动手的缘故,若那些人死在忆儿手中,或许沈轻尘会与她有嫌隙,可若是死在自己手中,虽说不能和忆儿毫无关系,但终归是不一样的。 这遗言一般的话,郁辞听得很压抑,眼眶泛红,却强忍着不让泪水落下,她直摇头,“教主,不说这些,先让卫大夫给你疗伤。” 教主虽然待她严格,但对郁辞也是极好的,她阴晴不定看似对一切漠不关心,却会记得郁辞的生辰,举教为她庆祝。 “黑尧、白竹”上官青云启唇,“红叶和白砚呢?” 这时,红叶和白砚从门外走了进来,两人身上皆负了伤。 “教主” “教主” “传本座教令,郁辞圣女为下一任幽冥教主,你们身为幽冥魔使,务必要保护、咳咳咳保护好教主,守护幽冥。” 黑尧、白竹、红叶和白砚四人单膝跪在床前,齐声应“是”。 青烟拿来了千年人参和银针,她眼泪汪汪地看着床上的人,压抑着哭声,她在这里三年了早已把这里当成自己家,她与教主的接触不多,但教主从未伤害亦或为难过她。 郁辞长睫轻眨,一颗晶莹的眼泪滑落下来,她喉间哽咽:“卫大夫,请你马上为我们教主施针。” 卫岚连忙上前,她握住了上官青云的手腕为她把脉,这次上官青云没有推开她,她深深看了一眼卫岚,忽的,竟主动握住了她的手。 卫岚手轻颤,不可置信抬眸,只见上官青云闭上了双眼,深吸一口气,她捏着卫岚手的右手突然使劲,卫岚手不受控制地被她带着,她惊恐抬眸,似是意识到她想做什么,唇瓣微颤,哀求道:“上官青云,不要!” 只见上官青云强迫着卫岚的手掌,猛然击向自己胸前的要穴,那是人体中最脆弱的经脉交汇处。一声闷响,伴随着上官青云身体一震,经脉具断,她的脸瞬间变得毫无血色,嘴角不断溢出鲜红的血液。 在场的人震惊在原地,上官青云慢慢松开卫岚的手,勾起一抹对卫岚来说有些残酷的笑。 “教主!”郁辞喉咙梗塞,发不出声音,想要上前阻止,却已来不及。 上官青云缓缓倒下,那双曾经充满霸气和仇恨的眼眸,此刻只剩下空洞与平静。 “卫岚,遂了你二十一年前所愿,我死了,世上少了一大祸害,你一定很开心吧。”她脸上挂着一抹含血的笑,声音微弱,随着夜风飘散,缓缓闭上双眼,最终归于沉寂。 卫岚身形一晃,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控制不住地发抖,她看着上官青云,眼眶瞬间盈满了泪,喃喃:“上官青云…我不想你死…” 这一刻,时间仿佛凝固,望着上官青云安详却再无生气的脸,心中涌动着无尽的悔恨和痛苦,绝望与悲伤在卫岚心头弥漫,压得她快要喘不上气了。 郁辞跪在一旁,双手紧握成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泪水无声滑落,屋内众人随着她跪下,脸上肃然,心情沉重,整个魔教沉浸在一片死寂之中,只有阵阵风声酷似远处传来的低泣。 或许对教主来说,死是一种解脱吧,这么多年,只靠仇恨活着,太痛苦了。 夜,更深了,山谷中的风似乎也带着几分悲伤。 郁辞抹了一把眼泪,站起身,眼神陡然变得凌厉起来,她的身影在夜色中显得格外孤傲。 她缓步走到久久不能回神的卫岚面前,目光冷冽如冰,但声音却异常平静:“这么多年,教主一直活在仇恨之中,五大门派围剿幽冥不是教主最痛恨的地方,教主一直不能释怀的是为他们带路的人是你!教主她过得太痛苦了,报仇是她活着的唯一目标,而你,是她最深的执念,也是她无法解脱的枷锁,或许死是唯一的解脱。” 卫岚闻言,身形微颤,眼中闪过一抹痛楚和愧疚,她颤声道:“我知道,是我的错,是我对不起她。” 郁辞眼中满是复杂的情绪,她深深地看了一眼卫岚,道:“来人,送卫大夫离开。” 她知道,教主从未想过要卫岚的命,所以郁辞再怨也不会取她性命。 第97章 武林大会之后,各门派伤亡惨重,武林盟主之位竟然稀里糊涂地落到了沈轻尘头上,是太玄掌门的主意,沈轻尘推脱几次没有推掉,无奈应下,但她只有一个要求,原地解散武林盟。 沈轻尘希望武林盟主只是一个头衔,不需要实权。 太玄见沈轻尘如此坚定,无奈同意了。太玄有她的考量,轻尘体内有磅礴的内力,她悟性好武功高,假以时日定能将内力运用自如,武林第一非她莫属。何况,轻尘和魔教妖女属实不算清白,若她们真是那种关系,轻尘当了武林盟主,不说带头消灭魔教,至少能牵制一下。 上清观的人在魔教的人撤离后,也离开了武林盟,带着本门伤亡的弟子回了上清观。 周诗语原想留下的,可太先道长仙逝了,她身为上清观弟子,自然是要跟着回去送太先道长最后一程的。 没几日,魔教教主上官青云重伤身亡一事传遍整个武林,只是各门派死在女魔头手上的人不计其数,女魔头身死这一消息的喜悦也抵不过门派人员伤亡惨重的重创。 沈轻尘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和白之斐、苏苏在一家客栈疗伤,她们听说书先生说的,现在已经没有江湖小报了。 夕阳西下,余晖倾洒,沈轻尘独自一人坐在客房的窗边,望着窗外缓缓流淌的小溪,心中却如翻涌的江海,难以平静。她一闭上眼,满脑子都是那日厮杀、鲜血四溅的场景,还有……忆儿失望的眼神。 沈轻尘和白之斐同病相怜,碎玉堂和玄天阁被查封,两人都没了家,暂时在客栈住了下来,白之珩则不知所踪。 忆儿现在一定很难过,沈轻尘真想陪在她身边。 店小二端了一碗冒着热气的汤药进来,那浓郁的药香中夹杂着丝丝苦涩,“客人,您的药煎好了。” 沈轻尘微微点头,眼神却依然空洞地望向远方,思绪早已飘向了虽远在幽冥却让她魂牵梦绕的郁辞身上。 店小二很快退了出去。 沈轻尘机械地走到桌前,心不在焉地端起药就喝,全然不顾那滚烫的温度,碗刚一触碰到嘴唇,手指条件反射地一颤,药碗倾斜,滚烫的药汁瞬间洒在她的唇上,一阵刺痛传来,唇瓣迅速泛起了一片红肿。 沈轻尘被烫得一个激灵,手中的药碗脱落,热腾腾的药汁四溅,淋湿了她的衣襟,白色衣袍留下一片片深褐色的痕迹,空气中弥漫着更加浓烈的草药味和一丝糊味。 她慌忙用衣袖擦拭,却越擦越脏,更显狼狈。她轻轻叹息一声,嘴角挂着一抹苦笑,感到深深的无力。 第106章 住在旁边的白之斐和苏苏听到动静,闻声赶来,推门而入,苏苏见状去喊小二来收拾,白之斐给她递了块手帕,皱眉:“怎么这么不小心?可有烫伤?” 沈轻尘闻言抬手摸了摸唇瓣,摇了摇头,道:“一点点,没事。” “想什么呢?怎么心不在焉的?” 沈轻尘神色微暗,“之斐姐,我想去找她。” 沈轻尘其实一点也不怪郁辞,她是不想看到有人死,但更不想忆儿受到伤害,最不希望这个伤害是自己带给她的。 上一代留下来的恩怨,总会牵扯到这一代的,郁辞要报仇,沈轻尘理解,因为她从小习武的目标也是为母报仇,可笑的是,她爹才是杀娘亲的凶手,不,沈青武不是她爹。 这几天她在想,若是上官青云没有杀了沈青武,她或许连为娘亲报仇都下不了手。出于不忍之心,沈轻尘会阻止郁辞杀人,但同时她也能站在郁辞的角度理解她的做法。 那日师父和上官青云给沈轻沉的感觉,两人似是有什么过往,就像……她和忆儿。 上官青云受重伤被带走后,沈轻沉发现师父也不见了,如果她的猜测没错,现在上官青云死了,那师父她……沈轻沉有些担心。 不用明说白之斐也知道她口中这个“她”是谁。 “去吧。”白之斐说,“我知道你放不下她,无论如何,你们都要见一面说清楚。” 白之斐也不恨郁辞,因为她并不觉得为了夺剑诬陷魔教的人有多无辜。 “轻尘,其实我觉得,郁辞挺好的,抛开她的身份不谈,喜欢一个人没什么错,我看得出,她也很喜欢你,我希望你不要因为上一代的恩怨迁怒于她”她说着自顾自摇了摇头,“虽然我觉得你不会。” 沈轻尘侧目看白之斐一眼,站起身,扯出一抹笑:“我不会。谢谢你,之斐姐。” 沈轻尘不会迁怒于郁辞,她只怕她不理自己,对她视若无睹、两人形同陌路。 * 葬礼仪式结束,陵墓内的烛火似乎也黯淡了几分,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沉寂与哀思。一席黑衣的郁辞静静地站在教主的黑玉棺旁,目光空洞地望着前方,仿佛还未从失去教主的悲痛中抽离,她的身影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单薄。 这时,一位同样身着一身黑袍的女子悄然走近,是风飘絮。 风飘絮昨日才从西域回来,没曾想她离开的这段时间,竟发生了这么大的事。 郁辞请风月楼帮忙寻找会解牵姬落的人,风飘絮亲自带人走了一趟,找到了一个人,声称会种牵姬落,却从未试过解。风飘絮找不到会解的人,没辙,只好先把人带回来了。 风飘絮眼中满是担忧,她轻轻地将手搭在了郁辞的肩上,“郁辞,逝者已矣,生者如斯。” 郁辞微微侧头,目光从黑玉棺上收回来,落在了风飘絮的脸上。那双深邃的眼眸中,除了哀伤,还多了一份复杂的情绪。 她嘴角勉强挤出一丝微笑,“我知道。”她想到什么,道:“当年纵火烧风月楼藏密阁的人,是沈青武,他后背上有一片烧伤,想必就是那次纵火留下的。” 风飘絮凝眸:“原来是他,沈轻尘有这样的爹也是倒霉。”她轻咳一声,唇色有些苍白。 郁辞听她提到沈轻尘,神色晦暗不明,道:“她与当年之事无关,我希望你不要迁怒与她。” 风飘絮扯了扯嘴角:“哟,怕我找她寻仇啊?” 沈青武已死,当年一事,也就只能这样了结了。 “放心吧,冤有头债有主,上官教主为我风月楼杀了纵火仇人,倒是省了我的事了。” 两人一同出了陵墓。 风飘絮犹豫问:“那你和沈轻尘……现在是什么关系?”毕竟她跑西域这一趟,本就是郁辞拜托她的,为了解沈轻尘身上的牵姬落。 说到沈轻尘,郁辞又想到了教主临终前对她说的话,垂眸,她摇了摇头,低低道:“形同陌路……或者仇人……” 当着沈轻尘的面,她杀了这么多人,那个人那么善良,一定很不能理解她吧,一定很……厌恶她吧。 经此一遭,她们怕是再也没有可能了。 * 那日,叶之落在公主府没有等到苏嫣儿回来,却等来了皇帝驾崩,年仅五岁的太子继位,皇后垂帘听政的消息。 叶之落担心苏嫣儿,却不能去找她,心中焦急却什么也做不了。 长公主府规矩繁多,叶之落被嬷嬷折磨了好一阵,小到穿衣吃饭、大到言行规矩,把叶之落说得有些怀疑人生。 “叶姑娘,吃饭要细嚼慢咽,袖子不要束起……还有,虽说你与公主交好,但公主就是公主,你不可直呼公主名讳,公主离开要行礼……” 若不是想等苏嫣儿回来,叶之落真想随便找个地方住算了,这公主府就不是她待的地方! 一直到新皇登基,傍晚才有消息传来,长公主今晚回府。 叶之落喜上眉梢,索性去宫门口接她。 暮色四合,余晖渐隐,叶之落独立于巍峨的朱红大门旁,目光灼灼地看着宫墙,寻觅那个熟悉而久违的身影。她手上还紧紧握着一纸袋热气腾腾的糖炒栗子,苏嫣儿喜欢的糖炒栗子。 时间悄然流逝,从黄昏到夜幕低垂,宫门进进出出的人中,始终未见那位令她魂牵梦绕的人。糖炒栗子的温度也随着等待的漫长而逐渐消散,从最初的热气腾腾逐渐冷却,正如她此刻的心情,由期待转为淡淡的失落。 终于,在夜色最为深沉之时,宫门缓缓开启,一行人缓缓而出。叶之落的目光瞬间亮了起来,面上的疲惫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难以掩饰的喜悦。她正要上前,手中的栗子也已剥好,却在下一秒,看到了苏嫣儿身旁的齐越。 不知齐越说了什么,苏嫣儿粲然一笑。有风吹来,带来一丝凉意,齐越抬手摸了摸苏嫣儿的发梢,随后解下身上的披风,将披风披在了苏嫣儿身上,苏嫣儿也没有拒绝,两人并肩而行,姿态亲密。 叶之落的笑容凝固在脸上,刚抬起准备打招呼的手,缓缓垂落,仿佛连空气都在这一刻凝固。 她眼睁睁看着苏嫣儿与齐越上了同一辆马车,车帷轻轻落下,隔绝了视线。 马车缓缓驶离,车轮滚动的声音在空旷的街道上回响,每步都踏在了叶之落的心上,留下深深的痕迹。她无措地站在原地,手中紧握着那一袋已经凉透的糖炒票子,目光追随着远去的马车,直至它消失在夜色之中。 自己怎么忘了呢,她是公主啊,她的身份,注定了她们没有结局的。 那日蜻蜓点水的吻,或许只是她安慰她的举动,并没有其它意思。 叶之落捏着糖炒栗子,缓步往公主府走,心情压抑得厉害。 这么多年,她一直过得没心没肺的,没想到有了牵挂会是如此模样,变得都不像她自己了。 京城的繁荣不适合她、苏嫣儿也不会属于她,叶之落垂下黯淡的眸子。 今晚就和她辞行吧。 齐越将苏嫣儿送回公主府,苏嫣儿便让他离开了,齐越却不舍地磨蹭了好一会儿才离开,齐越一走,苏嫣儿迫不及待问:“李嬷嬷,叶姑娘呢?” 李嬷嬷却道:“叶姑娘知道公主今晚回府,说要去接公主,傍晚就去皇宫门口等着了,公主没看到吗?” “没看到。” 苏嫣儿凝眉,忽的想到什么,倏地站起身就往外走。 李嬷嬷见状忙追上去,一边走一边问:“公主,您刚回来,这是要去哪?” 苏嫣儿没答话,穿过长廊,拐弯,没想到在拐角处撞上了叶之落,苏嫣儿被撞得往后倒去。 叶之落长臂一伸,掌心向上,接住了她纤细的腰肢,另一只拿着糖炒栗子的手则自然而然地环过她的背后,将她稳稳地搂进了怀里。 苏嫣儿的发丝随着这一动作轻轻拂过叶之落的脸颊,留下一缕淡淡的清香,叶之落的心跳不禁漏了一拍。 月光如水,温柔地酒在她们身上,两人的身体紧贴在一起,仿佛能够清晰地感受到彼此的心跳与呼吸,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旖旎气氛。 第98章 叶之落手臂收紧,喉间微动。 李嬷嬷眉头紧锁,有些不悦,眼神严厉地扫视着叶之落,似乎在无声地责备她的越矩之举。叶之落毫无所觉,李嬷嬷轻咳一声,以一种不容置疑的口吻提醒道:“叶姑娘,不可对公主无礼。”言罢,她转向苏嫣儿,脸上换上了和蔼的笑容,轻声询问公主是否安好。 叶之落闻言,脸色微红,她连忙松开手,后退一步,有些尴尬道:“唐突了。” 叶之落换了衣裳,一袭青色长袍,衣摆绣着繁复的图案,质地柔软,显然是用上等的丝绸与锦缎制成。衣摆摇曳,袖口宽松,彰显身份贵气。 叶之落的身影在宽大的衣裳中显得格外飘逸,加上她本人眉眼英气,仿佛从画中走出的洒脱的少年郎,自带一股超凡脱俗的气质。 第107章 这衣裳是李嬷嬷特意让人为叶之落量身定做的,毕竟是跟在公主身边的人,穿着洗得发白的衣裳算怎么回事,丢的是公主的脸。 被苏嫣儿看着,叶之落显得极为不自在,她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尴尬。 “这、这衣裳,有些宽大。”她低声说道,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衣角,显得有些手足无措。她习惯了束身的衣裳,那种紧贴肌肤的感觉让她觉得踏实与自在,而身上的这些华服,却让她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束缚与陌生。 苏嫣儿捏着她的衣领,旁若无人地给她整理有些凌乱的衣襟,莞尔一笑,“是合适的,不过是你还未习惯。” 李嬷嬷见公主这不合规矩的举动,憋了憋,终究没有再开口。 苏嫣儿对叶之落道:“陪我走走吧。” “嗯。” 苏嫣儿又对身后跟着的下人道:“你们不必跟着,退下吧。” 苏嫣儿走在前面,叶之落落后她一步,苏嫣儿问:“你去哪里了?” “我……随便走走。” 苏嫣儿站定,转头看着叶之落,挑眉:“可李嬷嬷说你傍晚就出门了,说要去皇宫门口等我。” 叶之落抿抿唇,捏紧了手上的油纸袋,发出窸窣的声音。 “这是什么?” 叶之落老实答道:“糖炒栗子,不过已经凉了。” 苏嫣儿从她手上拿过油纸袋,她往里看了一眼,栗子已经剥好了,她勾了勾唇,拈起一个,轻启红唇,咬下一小口,眯了眯眼:“冷了也好吃。” 叶之落勉强扯了扯嘴角,苏嫣儿说着,走上凉亭,在石凳上落座,叶之落则心不在焉地站在一旁。 苏嫣儿见她如此,拉过她的手,扬了扬下巴:“坐。” 叶之落闻言顺从坐下,苏嫣儿见她这样,猜到她是不是看到了什么,问:“叶之落,你有什么话要对我说么?” 叶之落闻言回神,神色黯淡:“嫣…公主,我、我想走了。” 苏嫣儿眉间一蹙,抬眸:“叶之落,我没听明白。” 叶之落双手交握,有些局促地搓了搓手,她垂着头,没敢看苏嫣儿,怕看到她的脸就舍不得离开了。她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开口道:“你是高高在上的长公主,我自知身份卑微,配不上公主,京城也不适合我,我还是适合一个人在江湖上漂泊。我答应送你回京,现在你已经回来了,而先皇驾崩,也没人再逼你去和亲了,你和那个……齐将军。”说到这里,她微微一顿,声音里夹杂着不易察觉的苦涩,“你和齐将军或许可以有情人终成眷属,所以我想我该离开了。” 苏嫣儿闻言,眸光一颤,显然被她这番话气到了,“叶之落,你是想气死我么?我与你说过了,我和齐越不会再有可能,你如此轻率地做出决定,可有考虑过我的感受?” 叶之落一愣,站起身,嗫嚅道:“那为何你们举止如此亲密?摸你头发、还给你披衣裳、送你回来……” 果然是因为这个,苏嫣儿一一解释:“齐越说我发梢上沾了东西,只是帮我拿掉不是摸头发。而披衣裳是因为刚好有风吹来,我有些冷,他看到了就为我披了衣裳,我没来得及拒绝,一起坐马车是因为关于新皇继位一事,有事情要与我细说。” 苏嫣儿抬眸看着叶之落,眼尾微微泛红:“叶之落,这样的解释你接受么?” 见叶之落没说话,她伸手去抓她的袖子,轻轻晃了晃,声音带着一丝轻颤:“叶之落,别走,好吗?” 叶之落垂眸看着苏嫣儿,被她微红的眼眶刺痛,唇瓣轻抿,她缓缓伸出手,轻轻握住了苏嫣儿的手,苏嫣儿顺势拉着她的手站起身,两人牵着手,相对而站,“叶之落,你还未回答我。” 叶之落指腹轻轻摩挲苏嫣儿的手背,点了点头,道:“好。” 被她那双期待的双眸看着,叶之落说不出拒绝的话。 苏嫣儿听到她的回答,嫣然一笑,叶之落也扯了扯嘴角。 * “你体内的牵姬落,要是没办法解,打算怎么办?”白之斐担忧地看着沈轻尘。 沈轻尘闻言摸了摸心脏位置,她越来越想忆儿,疼痛也越来越频繁了,但还死不了,她扬唇:“横竖不过一死,最后的日子我也要和她在一起。” 白之斐凝眉:“别说傻话,等我回去问问师父,她老人家见多识广,或许会有办法的,你先别想太多。” 沈轻尘要独自去幽冥找郁辞,白之斐见她坚持便打消和她一同前往的念头,决定回去找师父帮忙。 苏苏也道:“姑姑年轻时走南闯北,知道的东西可多了,一定会有办法的。” 沈轻尘虽然不抱希望,但还是笑道:“那就麻烦你们了。” 她们不知道的是,折柳早就为了沈轻尘体内牵姬落一事,奔赴西域了。 白之斐和苏苏目送沈轻尘的背影消失在客栈门口,她一袭白袍,腰间戴着一枚玉佩,手执长剑,青丝用发带束起,甩在脑后,简单又潇洒。 少年虽与初下山时形象相差无几,脸上笑容依旧,却多了几分沧桑,步伐更为坚定了。 …… 折柳听闻江湖异变,从西域赶回,她没有找到能解牵姬落的人,因为从未有人能成功解过牵姬落,但她找到了压制牵姬落的办法,不过从未有人试过此法,理论上应该是行得通的,但实际如何不得而知,但怎么也得试上一试。 上官青云死后,卫岚被“请”下了幽冥,她失魂落魄地在幽冥山下徘徊了好几日,直到听到上官青云入墓才离开。 卫岚心善温柔,见不得苍生疾苦,她这一生都在治病救人,只做了一件错事,那便是错信沈青武的谗言,误会了上官青云,给五大门派带路围攻幽冥。 上官青云用她的手了结自己,却没有杀她,想必是想让卫岚记住她一辈子,想要她一辈子都活在悔恨之中,事实上,卫岚已经如此了。 折柳找到卫岚时,她正麻木地走在街上,街上人熙熙攘攘,她被撞了也毫无所反应。 “卫岚。” 折柳拍了卫岚的肩膀喊住她。 卫岚双目无神,见到折柳,神色微动。 两人在一个茶摊上坐下,折柳抿了口茶,见她如此,于心不忍地问:“我听说,上官青云死了?” 卫岚听到她的名字,心又被刺了一下,沉默着点了点头。 折柳沉默一瞬,缓声道:“我没有找到能解牵姬落之人,但找到了一个能压制牵姬落的办法。” 卫岚闻言抬眸:“什么办法?” “共生情蛊。” * 红叶从殿外走了进来,低声道:“教主,沈轻尘在山脚徘徊了很久,她想上山,被白砚带人拦下,她们打了起来。” 郁辞闻言擦拭玉箫的动作一顿,红唇轻抿。 沈轻尘孤身立于幽冥山下,一袭白袍随风轻扬,清澈的眼眸满是坚定。 幽冥山四周被森严的守卫环绕,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压抑与肃杀之气。沈轻尘正要迈步向前,突然被数位身着黑袍,面带鬼魅面具的魔教之徒拦住了去路。他们手持利刃身形矫健,仿佛是从黑暗中走出的幽灵,无声无息间便将沈轻尘团团围住。 为首的正是白砚,“沈轻尘,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她的声音很冷,暗藏杀意。 沈轻尘面不改色,剑眉微挑,目光如炬:“我要见郁辞。” “我们教主不想见到你。”白砚讽刺道:“沈轻尘,哦不对,是武林盟主,武林正派与我们幽冥一向不对付,武林盟主此番上门,可是又要围攻我幽冥?” 沈轻尘听出她的讽刺,抿唇:“我知道你是忆儿的心腹,所以我不与你计较,我不会伤害忆儿只是想见她,你不必对我冷嘲热讽。” 白砚看沈轻尘就没顺眼过,冷声道:“可我们教主不想见到你。” 沈轻尘将剑横在两人面前,手中的刀刃在阳光下反射出刺目的寒光,“今日我一定要见到郁辞,诸位若不让路,休怪我剑下无情!” 魔教众人见状,纷纷亮出兵刃,剑指沈轻尘。 白砚率先动手,一掌打了过去。 沈轻尘身形未动,但体内真气已暗暗涌动,眼看着白砚一掌迎面而来,她只是侧身躲过并未进攻。 白砚却没有手下留情,与魔教众徒配合默契,攻势连绵不绝,他们虽近不了沈轻尘的身,沈轻尘却也难以突破重围。 “住手!”一道清冷而低沉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却暗含无尽威严,是教主,所有人停下了动作。 沈轻尘收剑而立,目光循声而去,如愿见到了心心念念的人,不禁扬起唇,眼中闪过欢喜。 第99章 郁辞脸上淡然而冷漠,她一袭黑衣,衣袍上绣着繁复而神秘的暗纹,在斑驳的光线下隐隐闪烁着黯淡的光芒。她孤傲地站在山坡之上,背手而立,举手投足间流露出一股不容置疑的王者霸气,即便只是简单的站立。 第108章 沈轻尘第一次见郁辞穿黑色,平时她多是红衣或是白衫,鲜少穿着暗色,但黑色也很适合她,清冷孤傲。 两人四目相对,空气静谧一瞬,沈轻尘眼底的爱意满得快要溢出来了,郁辞眼神却如寒冰般冷冽,她凝眉望着沈轻尘,红唇紧抿,那双眸子里没有丝毫的温情,给人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感。 沈轻尘心尖一疼,但没有退缩,反而坚定迈步朝郁辞走去,白砚戒备地看着沈轻尘,挡在她前面。 “让开。”沈轻尘直直望着郁辞,话是对白砚说的。 白砚一动不动,郁辞也没有说话,沈轻尘微抬头,轻声唤她的名字:“忆儿……” 郁辞在心底叹了口气,面无表情问:“沈轻尘,你为何而来?” 沈轻尘勾了勾唇,挑眉:“忆儿当真要我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么?” 郁辞凝眸:“沈轻尘,你到底想做什么?” 郁辞不想见到沈轻尘,或者说不知道怎么面对沈轻尘,幽冥和武林正派水火不容,有着难以调和的恩怨,她现在是幽冥教主,而沈轻尘竟然当了武林盟主。 这是其一,其二是沈轻尘体内的牵姬落,并无可解之法,风飘絮找回来的人,只会种牵姬落并不会解。 牵姬落是最为恶毒的噬情蛊,她们彼此纠缠只会让沈轻尘痛苦不堪,更甚至……沈轻尘会死的。 既然如此,倒不如相忘于江湖。 沈轻尘眼眸清澈,直视着郁辞的双眸,一字一句认真道:“忆儿,我好想你,我想见到你,所以来找你。” 此言一出,四周更安静了,众人连呼吸声都变轻了,红叶站在郁辞身后,闻言下意识望向白砚,白砚则回眸看着郁辞,所有人都在等郁辞的反应。 郁辞盯着沈轻尘的眼睛,听着她说的话心尖一颤,她自然知道沈轻尘对她是真心的。 “白砚,退下。” 白砚闻言皱眉:“教主!” 郁辞冷冷看她一眼:“退下。” 白砚不甘地双手紧握成拳,转身离开了,红叶见状,招呼其他人和她一起走,很快就剩沈轻尘和郁辞两人。 沈轻尘快步走向郁辞,她张开双臂,郁辞在她刚要触碰到自己时,抬手,玉箫抵在沈轻尘肩头。 沈轻尘看看玉箫又抬头看着郁辞,眨了眨眼,“忆儿?” 郁辞轻启红唇,认真道:“沈轻尘,你我永远不可能站在同一立场,我……” 沈轻尘握着玉箫尾端,打断她:“忆儿,你的立场就是我的立场,该报的仇你也报了,只要你答应我以后不滥杀无辜,过往恩怨,我们不要再提了可好?我只想和你在一起。” 她拿下玉箫,再近一步,抬手,牵起郁辞的手,慢慢将人拥入怀中,扬唇:“忆儿,不要推开我好不好?” 傻子。 郁辞感受着沈轻尘身上传来的温热,心中五味杂陈。她眸光微颤,眉间郁色稍褪,缓缓闭上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平复内心的波澜,再次睁开眼,眼神恢复冰冷。 她不愿看到沈轻尘因她遭受折磨,更不愿自己陷入这情感的漩涡无法自拔、怕步了教主的后尘。郁辞狠下心来,推开沈轻尘,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沈轻尘,你走吧,牵姬落无解,你是不是不要命了?我们之间……”不可能这三个还未说出来,沈轻尘却突然搂过郁辞的腰,目光锁定着那嫣红的唇瓣,一手捧着她的脸,不顾一切地吻上了她的唇。 噬情蛊在沈轻尘体内疯狂涌动、啃噬,痛苦萦绕心头,她却顾不得了,只想堵住这人的嘴,谁人她总说出推开她的话。 沈轻尘呼吸有些急促,她深深凝望着郁辞,眼中仿佛燃烧着无法熄灭的火焰,她无法忍受内心的煎熬,无法压抑对郁辞的爱意。 时间仿佛静止,所有的痛苦、挣扎、顾虑都化作了虚无,沈轻尘细细描绘着唇瓣的轮廓,突然霸道地敲开郁辞的唇关,攻城略地。 郁辞的话被这突如其来的吻打断,她心跳加速,理智在崩溃的边缘徘徊,也感受到了自己内心深处的挣扎。很快,她清醒过来,用力拍打沈轻尘的肩膀,换来沈轻尘更用力的拥抱。 郁辞启唇,沈轻尘心中一喜,随即唇瓣一痛,一股血腥味在口腔弥漫,沈轻尘松开了郁辞,唇上破了一处,淡淡的血珠凝在唇上,她用手背不甚在意地抹去,勾了勾唇。 和忆儿在一起,牵姬落或许会让她痛苦甚至是死,可若不能和她在一起,尽管她可以长命百岁又有何用,没有忆儿,余生只会生不如死。 沈轻尘扯下腰间的剑,塞进郁辞手里,她带着她拿着剑的手,抵在自己心脏位置,缓声道:“忆儿,如果你是因为牵姬落而拒绝我,不如现在就杀了我,何至于让我因为失去你而遭受比牵姬落多千万倍的痛苦。” 这一刻,竹林间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声和心跳声。郁辞望着沈轻尘那深情而狂热的眼神,心中五味杂陈,她知道,自己没有办法拒绝沈轻尘的靠近,又或者说,她根本不想拒绝沈轻尘。 除了沈轻尘,她找不到第二个如此纯粹喜欢她这个人的人了。 “沈轻尘……你是不是傻。”郁辞轻声说道,她的声音软了下来,一直冷着的眉眼融化。 她给她下药,偷偷拿走邪玉剑,她却没有质问。教主杀了这么多人,甚至是手刃了她爹,沈轻尘也没有迁怒于她。明明自己说了这么多伤人的话,沈轻尘也不生她的气…… 她不是傻子是什么? 沈轻尘见郁辞柔和下来的眉眼,面上一喜,知道她是心软了。沈轻尘牵着郁辞的手不放,声音带着愉悦,还是追着要她亲口承认,“忆儿,你不会再推开我了对不对?” 郁辞见她执着要一个答案,被她傻气的模样所触动,如她所愿轻轻点了点头。 沈轻尘扬唇,绽放一个大大的、阳光的笑容。 郁辞见她笑,嘴角也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眼中闪过一经不易察觉的温柔。 她笑起来更美了,沈轻尘呆呆地看着她,唇瓣一动想说什么,忽的,神色一变,刚刚还红润的脸色霎时苍白。 牵姬落在体内悄然发作,如同千万只细小的虫子在她心脉间爬行、撕咬,每一分一秒都在加剧着她心脏的负担。沈轻尘只觉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脊椎直冲头顶然而,一股炽热的剧痛又自胸口蔓延开来,冰火两重天的煎熬,几乎让她窒息。 郁辞察觉到她的不对劲,抓住她的胳膊扶住她,“沈轻尘,你怎么样?是牵姬落发作了是吗?” 沈轻尘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眼眶因为疼痛而泛红,一声声的喘息越来越困难,她双手紧握成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试图以□□的疼痛来分散心中的煎熬。 她疼得说不出话,但不想郁辞担心,轻轻摇了摇头,勉强扯出一抹笑。 郁辞清冷的眉眼漫上担忧,不知自己的决定是对是错。 沈轻尘调动全身内力,强行用内力将那股钻心的疼压了下去,好半晌,痛苦之色稍缓。 …… 教主有遗言,沈轻尘不得踏入幽冥,所以郁辞没打算将沈轻尘带上幽冥,沈轻尘看着不远处的郁辞,她正和红叶和白砚交代着什么,不过她们似是吵起来了。 白砚不赞同道:“郁辞,你现在是一教之主,怎么能单独和沈轻尘在一起?若她有坏心,幽冥就危险了!” 郁辞眉头一凛,神色隐隐不悦,红叶察觉到郁辞的怒火,扯了扯白砚的袖子,白砚甩开红叶的手,道:“别碰我,我说的是事实,难道你要因为这些情情爱爱置幽冥于危险之地吗?” “白砚”郁辞声音虽低,但带着丝丝冷意,令人后背生寒,“看来本座平日太惯着你了,你总是忘记自己的身份,再有下次,你就把手上的事都交给红叶,不必再出现在本座面前。” 白砚不可置信道:“是,你现在是教主,可我们一起长大,你现在为了一个外人竟然不顾我们多年情分?” 眼看郁辞眉头越来越冷,红叶看不下去了,她强硬地捂住白砚的嘴,冷声道:“白砚,闭嘴,教主,是白砚多事了,我会好好劝劝她的。” 郁辞深吸一口气,冷着眉头看着她们,她朝红叶摆了摆手,红叶拖着挣扎个不停的白砚走了。 红叶和白砚走后,郁辞朝沈轻尘走了过来,沈轻尘扬唇:“好了吗?” “好了,我们去风月楼吧。” 沈轻尘不解:“风月楼?” 郁辞解释:“是,前段时间风飘絮去了趟西域,带回来一个蛊术师,她会下噬情蛊,但未曾试过解此蛊,我想,还是让她看看吧。” 沈轻尘了然,应:“好,听你的。” 两人欲转身离开,身后传来一声喘着气的“沈少侠”。 她们回头望去,是青烟。 青烟听闻沈轻尘来了,连忙赶了过来,那日沈轻尘和郁辞救了青烟后,青烟无处可去,被郁辞安排白砚将她带回了幽冥,她就再没有见过沈轻尘,只听他们说起过。 第109章 待青烟跑近,朝郁辞行了个礼:“见过教主,教主圣安。” 郁辞道:“青烟,你不算魔教之人,不必对本座行礼。” 青烟用力点了点头。 沈轻尘惊讶:“青烟?你怎么在这里?” “三年前我就被带到这里了,是幽冥收留了我。” 青烟过来不过是再想见一眼恩人,知道她们马上要离开,青烟也没多耽误,识趣地和她们道别。 青烟走后,沈轻尘终于反应过来,惊道:“忆儿,当初你说的给青烟找一个去处,就是幽冥?” 郁辞挑眉:“是又如何,青烟现在不是好好的么?难不成沈少侠还是看不起我幽冥?” 沈轻尘故作害怕,语气含笑道:“不敢不敢,教主就在我眼前,我怎么敢?” 第100章 窗外,竹叶沙沙作响,光影斑驳,煞是好看。 窗边软榻,风飘絮只着里衣,悠然斜坐在软榻之上,晨光初破晓,一缕温柔的阳光透过窗棂,洒在风飘絮身上,暖洋洋的,毯子随意搭在腹部,发丝微乱,她撑着头看着外面的风景,好生惬意。 “阿絮,喝药。”蓝杉端着一碗药走了进来,药的苦味瞬间在屋内弥漫开,风飘絮当即皱起了眉。 蓝杉穿着一袭淡蓝衣裙,发髻高挽,几缕碎发轻轻垂落在脸颊旁,为她清丽的面容增添了几分柔情。那双明亮的眼眸满是风飘絮,她走近她,嘴角勾起一抹温柔的笑意,那笑容仿佛能融化世间所有的寒冰。 “衫儿,能不能……”不喝。 蓝杉知道她想说什么,轻轻摇了摇头,温柔又强硬将药送到风飘絮面前。风飘絮抿唇,接过,视死如归地仰头一饮而尽。 风飘絮怕苦,每次喝药都是这副模样,蓝杉心疼又好笑,温柔地弯了弯唇,风飘絮放下药碗,抬眸看到蓝杉眼里流露出的心疼,蓝杉捏着手帕给她擦拭嘴角的药液。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风飘絮嘴角还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苦意,见她这副模样,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嘴角不经意地上扬,带着几分调皮的笑意,她使坏地伸手将人拉入怀中,两人身体紧贴在一起,蓝杉脸颊染上红晕。 蓝杉伸手轻抵在风飘絮胸上,明知故问道:“阿絮,你做什么呢?” 风飘絮低低地笑了一声,声音很好听,仿佛能蛊惑人心:“衫儿知道的。”说完,她不由分说地低头,吻上了蓝杉的唇瓣。 蓝杉很快便回应这个吻,她双手环上了风飘絮的脖子,将那人嘴角的那一抹苦涩,尽数吞入腹中,仿佛要将自己融入她的身体里。 很快,药的苦涩化为香甜。 突然,门外响起一道声音:“楼主,夫人,幽冥教教主郁辞和武林盟主沈轻尘在外求见。” 风飘絮一顿,郁辞竟然和沈轻尘一起来了?看来这两个人是怎么都分不开的,想必是为了沈轻尘体内的噬情蛊而来,可风飘絮却舍不得松开蓝杉,还是蓝杉拍打她的肩膀示意她停下的。 片刻之后,风飘絮有些不舍地缓缓松开蓝杉,两人都唇瓣皆泛着淡淡的光泽和红肿。风飘絮凝眸:“这两人,打扰我的好事!” 蓝杉对门外的人吩咐道:“将郁教主和沈盟主领到内殿,好生伺候,楼主马上到。” 说完,蓝杉从风飘絮怀里退了出来,嘴角含笑,声音轻柔,如同溪水潺潺,带着无尽的温柔:“郁姑娘来找你,定是有很重要的事,你快些起来,我为你更衣。” 风飘絮不情不愿地站起身,张开双臂,任由蓝杉那双纤细的手轻轻解开她身上的轻纱,再细心地将新的衣裳一件件穿上。 风飘絮垂眸看着为自己忙碌的蓝杉,眼中闪过一丝温柔与宠溺。 蓝杉指尖轻轻滑过衣袍,细心地为她整理衣襟,每一处褶皱都不放过。 “好了。”蓝杉抬眸就对上风飘絮深情的眼眸,她脸颊又红了红,有些羞涩地别开脸去,“我为你束发。” 明明从小一起长大,她们也早已互通心意,可蓝杉还是那么容易害羞,对上风飘絮那双含情脉脉的桃花眼总是会感到莫名羞涩。 时隔三年,很多人很多事都变了,风月楼倒是没什么变化。 两人的手放在桌面上,沈轻尘手指挪动,轻轻覆在郁辞手背上,笑道:“忆儿,当初我就是因为看了风楼主和蓝杉姑娘,才知道原来女子和女子也能相爱。” 郁辞闻言嘴角轻勾,反问道:“若是我们没来风月楼,那你岂不是不知道女子和女子可以相恋,那你是不是就不会知道自己对我的感情了?” 沈轻尘闻言认真想了想,很快摇了摇头,道:“忆儿,凭着我对你本能的喜欢,就算没有风楼主和蓝杉姑娘,我也会自己开窍的,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竟然还顺便表了个白。 郁辞眼尾轻挑,指腹点在沈轻尘越靠越近的脑门上,轻轻推开,红唇吐出几个字:“沈轻尘,那你还没开窍就对我动手动脚,算不算耍流氓?” 沈轻尘闻言脸上一红,顿了顿,轻咳一声,一本正经道:“那不算,这叫什么来着,哦,我想起来了,话本上说,这叫暧昧的靠近。” “哈哈哈哈哈”风飘絮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她朗声道:“沈盟主言之有理。” 风飘絮穿着一身剪裁得体、贵气的淡紫色衣袍,衣袍上绣着一对精美的鸳鸯,是蓝杉亲自绣的。风飘絮对衣物挑剔,有一些不好就会很不舒服,整个人都会烦躁,只有蓝杉了解她,知道她喜欢什么样式,所以她身上的衣裳大多是出自蓝杉之手。 沈轻尘和郁辞闻声站了起来,风飘絮大踏步走到两人面前,扬唇:“坐。” 郁辞抽回被沈轻尘握在掌心的手,嘴角轻勾:“她那叫强词夺理。” 沈轻尘也不禁扬唇,她没开窍之前,就一直很喜欢忆儿,生理性的喜欢,本能的靠近。 郁辞也不和风飘絮拐弯抹角,直接道:“那日你说的那个蛊术师何在?我想让她试着解轻尘身上的牵姬落。” “嗯,我早就猜到了。”风飘絮抬手拍了两下掌,一个身着彩衣的女子缓步走了进来,随着衣裳飘动,一股奇异的花香在屋内飘散。 沈轻尘鼻尖微动,太阳穴猛地跳了跳,她晃了晃脑袋,觉得这股花香有些熟悉,却想不起来在哪里闻到过。 郁辞察觉到她不对劲,忙问:“怎么了?” 沈轻尘看着那彩衣女子,凝眉,彩衣女子见到沈轻尘,艳丽的眉眼挑了挑,“果然是你。” 郁辞凌厉的眉头一蹙,很快猜到什么,冷声问:“三年前,是你给她下的蛊?” 彩衣女子耸耸肩,承认得倒是干脆:“是啊,收人钱财嘛。” 郁辞见她如此无所谓的态度,想到沈轻尘因为噬情蛊遭受的痛苦,眼神陡然一变,闪过危险的光芒,恨不得立刻杀了她。 “别那么凶地看着我嘛?”彩衣女子指了指沈轻尘,道:“是她亲生父亲出的钱,与我无关啊。” 沈轻尘闻言脸色又白了一分,脸色极其难看,虽然她早已知道是父亲让人给她下的蛊,但再次听到,还是会难过。 风飘絮没想到她找回来的人就是罪魁祸首,她横在郁辞和彩衣女子之间,调解道:“现在追溯过往已经于事无补,现在重要的是如何解蛊。” 郁辞敛下怒火,冷冷地“嗯”了一声。 * 卫岚和折柳去找沈轻尘的途中遇到了白之斐和苏苏,白之斐听闻师父找到了克制牵姬落之法,忙告诉她们沈轻尘去了魔教,她们决定随卫岚和折柳一起去魔教找沈轻尘。 但她们晚了一步,沈轻尘和郁辞已经离开幽冥,红叶本不想多管闲事,但想到教主和沈轻尘的关系,犹豫半晌还是告诉了她们:“教主和沈轻尘说要去风月楼,或许现在已经到风月楼了。” 白之斐感激道:“谢了。” 幽冥离风月楼快马加鞭一天即可,只是牵姬落是特殊的噬情蛊,若侵蚀了心脏和大脑,后果不堪设想,还是需要尽快解决。 彩衣女子名唤彩云,是一名蛊术师,只要给钱,让她下什么蛊都行,解蛊也是如此,不过这牵姬落嘛,她还真不会解。 彩云两指捏着一根细长的银针,从沈轻尘脖颈处拔出,沈轻尘猛地睁开眼,口中溢出一口血。 郁辞忙去扶起沈轻尘,为她擦拭嘴角的鲜血,她皱眉质问彩云:“这是怎么回事?” 彩云凝眸,轻轻摇了摇头,叹气道:“这牵姬落不同于普通的噬情蛊,牵姬落是最为厉害的噬情蛊,所用的蛊虫也是最厉害、最难杀的,噬情蛊蛊虫依附着心头血而生,爱越深,蛊虫受到的滋养越多,生长迅速。” “许是沈轻尘昏迷了三年,抑制了蛊虫生长,蛊虫基本没什么变化,但前段时间开始,生长迅速,心头血已经不能满足蛊虫的生长需求了,蛊虫开始啃噬心脏。”彩云还有心情调笑:“看来沈轻尘对你倒是爱得深切。” 第110章 郁辞横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彩云吐吐舌头,继续道:“若再不想办法取出蛊虫,怕是无力回天了。” 郁辞闻言眉头越发冷厉,她耐着性子问:“所以要如何取出蛊虫?” 彩云摸了摸鼻子:“我没有办法,噬情蛊的蛊虫一旦依附人体,就很难再引出。” 若是眼神可以杀人,彩云不知被郁辞杀了多少次了。 彩云犹豫:“其实还有一个办法可以试一下。” 风飘絮忙问:“什么办法?” 彩云轻咳一声,道:“在沈轻尘心脏位置开一刀,在心脏处找到噬情蛊蛊虫,取出蛊虫,再缝合起来。”她有些心虚,按理说这样是能取出蛊虫,但人能不能活就不知道了,毕竟她也没试过。 这下不止郁辞冷脸,风飘絮也冷下脸来,“彩云姑娘,我请你过来是想办法的,不是害人的,在心脏上开一刀,那人还能活吗?” 彩云摊手:“哎,那我的确是没办法了。” 沈轻尘抬手,指腹抚过郁辞蹙起的眉间,扯出一个苍白的微笑,安慰道:“别担心,我没事。” 郁辞见她如此,心更疼了,她已经开始后悔,或许她不该再见沈轻尘的,从幽冥到风月楼这段路程,沈轻尘牵姬落发作了三次,每发作一次都代表着沈轻尘对她的满满情意,可郁辞却开心不起来。 第101章 夜幕降临,月色如水。 在这幽静的月夜之下,郁辞一袭红衣,手中紧握着一支晶莹剔透的玉箫。月光下,玉箫泛着淡淡的光泽,与她身上散发的清冷气质相得益彰。她的背影单薄孤傲,宛如月中仙子降临人间,长身玉立于院子一角,微仰着头,目光幽深。 夜风轻拂,带着几分凉意,也带着无尽的哀愁。 郁辞缓缓拿起玉箫贴于唇边,起初,箫声低沉而缠绵,如同她内心深处的思绪,难以名状,却又无比沉重。渐渐地,箫声变得凄凉而哀伤,每一个音符都仿佛承载着她对沈轻尘深深的担忧与无尽的眷恋。箫声在夜空中飘荡,与夜风交织,与月色共鸣。 月色映照下,她的身影仿佛与夜色融为一体,面容更显清冷而绝美,那双眸中却藏着难以言喻的忧虑与哀伤,眼尾微红,有晶莹从眼角滑落。 郁辞身形单薄孤独,衣纱随风而动,看得沈轻尘心疼。 不知过了多久,箫声渐渐消散在夜空中,只留下淡淡的忧伤。 身后有脚步声传来,郁辞听出是沈轻尘的脚步声,收起玉箫,没有动。沈轻尘缓步走近,站在郁辞身后,缓缓抬手,双手环抱她纤细的腰肢,将人搂进怀里,下巴靠在她肩窝,深深吸了口气。 两道身影在月光下拉长,依偎在一起,像是要永远不分离。 就这么过了好一会儿,郁辞稍稍偏头看靠在自己肩上的人,沈轻尘嘴角勾起一抹淡然而又苦涩的微笑,她轻声说道:“忆儿,或许让我遇见你就已经花光了我这辈子所有的好运,能与你相遇、相识、相知、相爱,已经是我此生最大的幸运,只是天不遂人愿,不能让我与你共度余生。” 郁辞闻言,眼眶微红,眼中闪烁着泪光,她紧紧握住沈轻尘锁在她小腹上的手,喉间酸涩。 清风拂过,发丝飞扬,两人的长发交缠在一起。 沈轻尘轻叹一声,收紧手,更用力抱着怀里人,语气满是不舍:“我只是好遗憾好难过,我昏迷了三年,我们白白浪费了三年相处时光。如果没有牵姬落,或许我可以陪你久一些、更久一些,或许是一辈子。” 牵姬落是她亲生父亲找人给她下的,父亲已经死了,她恨也找不到人来恨。 郁辞闻言,泪水终于决堤,无声地滑落,滴滴答答落在两人交叠的手上,凉凉的,郁辞从未在沈轻尘面前掉过眼泪,也从未哭过如此伤心。 她压抑着哭声,低声抽泣,听得沈轻尘心都碎了。 “忆儿,别哭。”沈轻尘的声音低沉而温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她让郁辞别哭,自己也红了眼眶,两行清泪滑落,打湿了郁辞的衣裳。 沈轻尘深吸一口气,稍稍松手,她从郁辞身后走到她面前,抬起手,用指腹轻轻拭去郁辞脸上的泪珠。 郁辞眼尾微红,两人四目相对,情意在眼波中流转,郁辞的眼泪还是止不住往下落。沈轻尘抬起手,爱惜地捧着郁辞的脸,凑上前去,细细吻过落下的泪珠。 郁辞闭上了眼睛,双手放在她心脏位置,感受着她的心跳和呼吸,以及她唇瓣经过而留下的温度。 沈轻尘吻得热烈又温柔,慢慢变得急切,呼吸轻喘。 吻从脸颊移到了她唇瓣上,四周月色和淡淡的花香所环绕。她们的心跳随着彼此的亲密而加速,仿佛整个世界都为之静止。 郁辞微仰着头,沈轻尘的唇瓣擦过她的耳垂,沿着下颌线滑到白皙修长的脖颈长,沈轻尘搂着她的柔若无骨的腰,两人贴得很紧,她埋在她脖颈处,吮吸,启唇轻轻啃咬。 “嗯…”郁辞轻哼一声,清冷的眉眼逐渐变得迷离,捏着沈轻尘衣襟的手背用力到青筋凸起,指节泛白。 沈轻尘稍稍推开,抬眸看向郁辞,她真的好美,沈轻尘喉咙滚动,两人视线在空中交互,相视一笑,沈轻尘迫不及待拉着郁辞的手往房间走去。 房间内,烛光摇曳,映照出一对壁人的身影,翻云覆雨。 沈轻尘忍着心脏的疼痛,不知疲倦似的,索取了一次又一次,郁辞对她,予取予求。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相拥睡下,听着身边人均匀的呼吸声,郁辞缓缓睁开眼。 她枕着沈轻尘的肩膀,轻抚她白皙的脸颊,眼底柔情浓得化不开。 沈轻尘,我不会让你死的。 郁辞轻手轻脚从沈轻尘怀里退了出来,长臂伸向床下,捞起散落在地的衣裳,裸露在外的白皙肌肤布满淡淡红痕。 郁辞走出了房间,踏入了夜色尚未完全褪去的庭院。穿过曲折的小径,郁辞在一间还亮着灯的房间门口停下,她抬手轻敲木门。 “谁?”彩云的声音从屋内传出。 “是我。” 屋内静默一瞬,门缓缓打开,淡淡花香飘了出来,彩云探头出来,警惕道:“你不会是来杀我的吧?” 郁辞冷着眉看着她:“如果我想杀你,你早就死了,不会有机会和我说话。” 那倒也是,杀人不眨眼,魔教圣女是名不虚传,不对,现在是魔教教主了。 彩云问:“那你大半夜来找我做什么?” “我知道牵姬落有一个解法,以心头血为引,将轻尘体内的蛊虫引到我体内。” 彩云震惊抬眸:“你疯了?这个办法算什么解蛊!”她是下蛊之人,自然知道牵姬落无解唯有转移,可转移哪里算是解蛊! 郁辞冷淡道:“你只需要和我说,你会不会转移牵姬落便可,其它的与你无关。” 彩云看着郁辞,眼中闪过一丝复杂,没想到传闻中杀人不眨眼、冷血无情的魔教教主有朝一日也会为了世俗的情爱而置自己的性命于不顾。 她缓缓点了点头,犹豫道:“我是会转移牵姬落,可这样,你可能会死的。” 郁辞轻轻摩挲着腰间的玉箫,勾起一抹淡笑:“若她死了,我活着也如同死了。” “她知道你的打算么?牵姬落转移到你身上,你把她忘了倒还好,至少牵姬落不会发作,但要是你想起她还动情了”彩云直白道:“你因为牵姬落死了,她想必也活不下去了,这不是折腾人吗?” 郁辞冷冷地看着她:“这难道不是你做的好事么?” 彩云被她想杀人的眼神吓到,不敢说话了。 只有一个麻烦,那便是转移牵姬落需要在沈轻尘清醒的情况下进行,这样才能观察蛊虫出来的情况。 牵姬落转移,相爱之人相对而坐,掌心相贴,蛊术师施针,以心头血为引,将噬情蛊蛊虫从掌心引到对方掌心。 …… 沈轻尘缓缓睁开了眼睛,她的视线逐渐清晰,郁辞含着温柔笑意的脸映入眼帘。 沈轻尘微微一笑,心底一阵满足,她挪动身体,将头枕在郁辞大腿上,声音还带着几分初醒的沙哑:“忆儿,你怎么这么早就起了?” 郁辞温柔地抚摸她的脸颊,嘴角勾起一抹温柔的弧度:“外面吵,所以早醒了。” 沈轻尘在郁辞掌心轻蹭,心中涌起一股暖流,若是能一直如此该有多好,睡前是她,一睁眼也是她。 郁辞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哀愁,但很快被她掩饰过去。她轻声道:“轻尘,我刚刚出去了一趟,听风飘絮说蛊术师找到了解蛊之法,但需要我帮助一起完成,今日我们便尝试此解蛊之法,可好?” 沈轻尘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惊喜:“真的吗?”她转念一想,蹙眉:“蛊术师昨日不是说她解不了么?” 郁辞一顿,道:“许是她半夜翻阅古书查到的解法。”她垂眸避开沈轻尘亮晶晶的双眸,“你快些起来吧,她们在等着了,我先出去和风飘絮说点事。” 第111章 沈轻尘从床上坐起身,盯着郁辞脚步匆匆出门的背影,嘟喃道:“这么急么?” 风飘絮等在院子门口,越想越不妥,觉得这事决定的太草率了,郁辞也太冲动了。 见郁辞出来,她很快迎上去,皱眉道:“我想了想,我不同意你的做法,这样太冒险了,我知道你是为了沈轻尘,可你有想过幽冥吗?有想过知道真相的沈轻尘吗?” 郁辞启唇道:“我当然想过,牵姬落移到我体内,我应该会忘记她,到时候我不会再见她,也就不会再想起和她有纠葛,这对我们都好,也是目前来说唯一的办法。” “沈轻尘一开始也忘了你,后面不还是想起来了?这根本就治标不治本。”风飘絮道:“如果她知道你忘了她,还准备与她不复相见,可能比杀了她还难受。” 郁辞抿唇,狠心道:“我意已决,一会儿她就出来了,我希望你别破坏我的计划。” 生离总好过死别,生离还有一线生机,死别就此生不复再见了。 风飘絮还想说什么,就见沈轻尘从屋内走了出了,她忍了忍,闭上了嘴。 沈轻尘和风飘絮打了个招呼,风飘絮勉强扯了扯嘴角,唇瓣动了动,被郁辞瞪了一眼,她不情愿道:“一切都准备好了,我们过去找彩云吧。”她在心里叹了口气,率先走出院子。 郁辞主动牵起沈轻尘,看着沈轻尘的脸,似是要把她细细描绘进心里。 沈轻尘被郁辞灼热的视线看得有些脸热,“忆儿为何这样看着我?” 郁辞抬手给沈轻尘拨了拨额前刘海,红唇轻扬:“沈轻尘,我有没有说过你长得很好看。” “啊、啊好像没有。”沈轻尘被她突如其来的夸奖搞得有些结巴。 沈轻尘真的很可爱。 郁辞不舍地摸了摸她的脸,忽的凑到她耳边,轻声耳语:“沈轻尘,我爱你。” 一股热气从耳廓传入心窝,沈轻尘原本没什么血色的脸彻底红了。 …… 第102章 彩云房内,软榻之上,沈轻尘和郁辞相对而坐,两人只着单薄的白色里衣,屋内没点熏香,但奇异的花香格外浓郁。 彩云叮嘱:“一会儿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能中断,直到…呃直到将蛊虫引出来,否则噬情蛊反噬,后果不堪设想。” 风飘絮守在一侧,脸色极其难看,又碍于什么都不能说,差点逼出内伤,蓝杉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别那么挂脸。 郁辞再次嘱咐沈轻尘:“轻尘,你记住了,一会儿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许擅自停下。” 沈轻尘疑惑忆儿为何要重复,但还是乖乖点了点头,一想到解蛊之后她们就可以长相厮守,她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 彩云从腰间取出两个精致的小瓶,瓶内装着蓝色的液体,她轻轻摇晃瓶子,两两瓶药水分别递给沈轻尘和郁辞,道:“喝下去。” 郁辞深深地看了沈轻尘一眼,仰头,将药水一饮而尽。待两人喝完药水,两人抬起手,掌心相贴,缓缓闭上了眼。 彩云坐在沈轻尘身后,双手快速结印,一掌打在沈轻尘背上,用内力催动噬情蛊虫。 沈轻尘体内的蛊虫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缓缓动了起来,她脸色苍白,痛苦地蹙起眉头。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噬情蛊虫在她体内游移,也能感受到郁辞在调动全身内力,她们的手紧紧贴在一起,郁辞手背青筋凸起,血管充血。 噬情蛊虫从沈轻尘心脏位置缓缓移动,被不同于本体的心头血吸引,缓缓朝心头血方向爬行。 蛊虫离开了心脏位置,沈轻尘却隐隐有种不安的感觉,脑海中突然想到师父曾说过的一句话“牵姬落无解,唯有转移”。 沈轻尘白皙的手背表皮有黑色的小虫在蠕动,看起来有些恶心诡异,噬情蛊虫已经来到了掌心位置。她猛地睁开眼,看到忆儿脸色苍白,裸露在外的血管充血,当即断定忆儿是想将噬情蛊虫转移到自己体内。 沈轻尘顾不得一开始的叮嘱,调动全身内力,猛地收掌,强大的内力将彩云和郁辞震开,噬情蛊反噬,她口吐鲜血,身体一软,倒在了软榻之上。 “噗” 郁辞也吐了一口血,她用手背抹去,不可置信地看向沈轻沉,就差一点,就差一点就成功了,但对上沈轻尘那双委屈受伤的双眸,欲出口的责备的话卡在嗓子眼,她挪过去,扶起沈轻尘,颤着手帮她擦拭嘴角的鲜血。 沈轻尘急切地抓住郁辞的手,虚弱道:“郁辞,我宁愿死也不要你忘记我。” 这是沈轻尘第一次如此严肃地喊她的名字。 郁辞听到她说“死”,指尖轻颤,轻轻摇了摇头,瞬间红了眼眶,“沈轻尘,你考虑过我的感受吗?可我不想你死。” 沈轻尘温柔地抚摸她的脸,心疼地道歉:“忆儿,对不起,对不起……”她一边说着一边剧烈咳嗽起来,鲜血不断从嘴角溢出。 郁辞从未如此慌乱过,她无措地给她擦拭鲜血,却越擦越多。她扶起沈轻尘,急急道:“你别说话了,我给你疗伤。” 她坐在沈轻尘身后,凝气于掌,缓缓打在沈轻尘背上,一股气流慢慢推进。 “噗”又是一口鲜血,沈轻尘往后倒,跌入郁辞怀里,眼神涣散,呼吸逐渐微弱。 蓝杉见状忙道:“我让人去请大夫。” 风飘絮点了点头,虽然她知道,沈轻尘身上的噬情蛊,大夫来了也起不了什么作用,但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彩云默默地从地上爬起来,她压低声音和风飘絮道:“噬情蛊反噬,沈轻尘怕是不行了。” 郁辞听到彩云的话,一掌打在她身上,刚从地上爬起来的彩云再次摔在地上。郁辞的声音冷得能结冰:“如果沈轻尘有什么三长两短,我要让你陪葬!” 风飘絮也冷冷看她一眼:“不想死就别乱说话。” “行行行。”彩云捂住胸口艰难从地上爬起来,闭上嘴,都是一群听不得实话的人。 有侍女从门外走了进来,道:“楼主,门外有人求见。” 风飘絮烦躁地摆了摆手:“不见。”现在她什么心情都没有。 侍女又道:“是妙手仙师卫岚和折柳剑仙,还有两位姑娘,妙手仙师说,她找到了压制噬情蛊的办法。” 风飘絮闻言和郁辞迅速对看一眼,风飘絮忙道:“快请进来。” “算了,我亲自去。”风飘絮站起身,快步走了出去。 “沈轻尘,你师父来了,她说有办法,你坚持住。”郁辞捧着沈轻尘的脸,看着她快要闭上的双眼,带着难压下的哭腔威胁道:“沈轻尘,你要是敢睡,我以后都不理你了。” 沈轻尘闻言,眼皮掀起一些,苍白的唇瓣微动,声音微弱道:“忆儿,不要不理我,我只是……太累了。” 郁辞弯下腰,捧着她的脸,在她唇瓣上印下一吻,“我亲一下,你就坚持一下好不好?沈轻尘,不要丢下我一个人好不好?”两行清泪从脸颊滑落,滴在沈轻尘脸颊上。 沈轻尘心疼死了,她虚弱地抬起手去触碰郁辞的脸,郁辞抓住她的手放在自己脸上,在她掌心蹭了蹭。沈轻尘永远无法拒绝郁辞,她扯出一个虚弱的笑:“好。” 风飘絮领着她们往里走,白之斐和苏苏脚步匆匆地跟在身后。 风飘絮简单和卫岚说了一下情况,走到房间门口时,卫岚已经全部了解了,没想到郁辞为轻尘能做到如此地步,看来轻尘没有爱错人,既然如此,共生情蛊,郁辞定也会同意的。 “郁辞,卫大夫来了。” 卫岚等人见到榻上的人,心尖一疼。卫岚快步上前坐在软榻边沿,她抓起沈轻尘的手为她把脉,温柔的眉头蹙起,噬情蛊反噬,蛊虫越发猖狂已经开始啃噬心脏,轻尘气息微弱,气血不足。 “师父…” 卫岚摸了摸她的额头,安慰道:“师父在,轻尘,师父不会让你有事的。” 屋内人都紧张地看着她,卫岚:“郁辞,扶轻尘躺好。” 郁辞将沈轻尘扶着平躺下来,她刚从榻上下来,准备给卫岚让位置,沈轻尘虚弱地抓住她的手,祈求道:“别走。” “好,我不走。” 郁辞回握住她的手,陪在她身边。 卫岚拿出银针,折柳给她点了蜡烛,被火燎过的银针插入了沈轻尘脑门位置。 沈轻尘吐血的情况暂时停了下来,情况危急,卫岚看着郁辞,直接道:“牵姬落无解唯有转移,而能压制噬情蛊的只有共生情蛊。” 郁辞:“共生情蛊?” 彩云自然知道共生情蛊,倒是不知道此蛊可以压制噬情蛊。 牵姬落是噬情蛊,无解,动情严重之时会心脉俱裂,情断人亡。 而共生情蛊,是压制牵姬落的唯一办法。共生情蛊一旦种下,两人命脉相连,同生共死。共生情蛊和噬情蛊一样无解,而且无法转移,一旦种下便是一辈子。 第112章 共生情蛊不仅能压制噬情蛊,还会使两人更加离不开彼此,若真有一天,其中一人爱意消逝或者遭遇不测身死,共生情蛊蛊虫死于腹中,那另外一个人体内的共生情蛊蛊虫也活不下去,生死相依,蛊虫死,情人亡。 卫岚目光深沉地看着郁辞,郑重问:“共生情蛊绝非儿戏,一旦种下,便是一生一世,生死相依,郁辞,你可想好了?当真愿意?” 郁辞脱口而出,没有丝毫犹豫:“我愿意。” 她轻抚沈轻尘的脸颊,眼中闪烁着泪光:“情之一字,伤人伤己,我曾经不明白教主这样的人竟也会为情所困,不明白她为何要为了一个不值得的人自断经脉宁愿去死,直到遇到沈轻尘,我才明白教主的苦楚。” 卫岚闻言,眸光闪烁,想到上官青云抓着她的手自断经脉的场景,心底传来一阵阵疼意。 郁辞垂眸看着沈轻尘,声音含着柔情:“若不能与她共度此生,我活着也如同行尸走肉一般。” 沈轻尘抓住郁辞抚摸她脸的手,放到唇边亲了一下,扯出一抹苍白又满足的笑。 郁辞声音坚定,言辞恳切:“有劳卫大夫为我们种下共生情蛊。” “既然你们决定好了,那便开始吧。” 沈轻尘和郁辞手牵着手躺在软榻上,两人目光交汇,满含深情,缓缓闭上了眼。 其余人退了出去,折柳留下来帮忙,而风飘絮也留了下来,不怪她小人之心,毕竟郁辞和这些人身份相对,她怕她们趁机杀了郁辞。 卫岚拿出一个玉盒,玉盒内躺着一对闪烁着奇异光芒的小蛊虫,这便是传说中的共生情蛊。此蛊用独有的灵草喂养,需以真心之血为引,至少要养百年,为了找此蛊,废了折柳不少功夫。 卫岚凝神聚气,手持细长的银针,戳破两人的手指放血,滴入玉盒之内,鲜血相融,瞬间腾起一股淡淡的雾气,环绕着那对情蛊。 蛊虫嗅到血腥味,开始吸血,待蛊虫都喝过两人的鲜血,卫岚将蛊虫放了出来。蛊虫似是有自主意识般飞到了她们额头上,缓缓爬向她们的头顶漩涡。 卫岚和折柳同时施力,将蛊虫打入她们体内,两人的身体微微一震。 淡淡的雾光在两人周身流转,渐渐地,两人的气息开始交融,仿佛真的有一条无形的纽带将她们紧紧相连。 …… 第103章 十天后。 白之斐担忧地看着床上两人恬静的睡颜,担忧问:“师父,卫大夫,她们什么时候才会醒来?” 卫岚沉吟道:“共生情蛊已经完全寄生在她们体内,不出意外的话,很快便会醒。” 次日。 当第一缕晨光穿透窗棂,温柔地拂过软榻上两人的脸庞,沈轻尘缓缓睁开了沉重的眼皮,眼中闪烁着初醒的迷茫,身体也还残留着沉睡后的僵硬。 “忆儿” 太久没说话了,声音沙哑。 沈轻尘僵硬地侧头,目光所及之处,是她的忆儿。她正安静地躺在她的身旁,面容宁静而安详,仿佛陷入了很深的梦境之中。 沈轻尘尝试着动了动身体,虽然动作笨拙而缓慢,但还是尽力让自己靠得近一些、更近一些,直到能够触碰到她柔软的脸颊。那一刻,心中所有的不安与恐惧都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心与满足。 沈轻尘撑起身,轻轻地,仿佛是怕惊扰了这份宁静,她缓缓凑上去,爱怜又珍惜地亲了亲郁辞的额头,然后是脸颊,她的唇瓣触碰到她柔软的唇时,她的心仿佛活过来一般,涌动着滚烫的血液。 这一吻,仿佛带着某种魔力,郁辞眼皮轻轻颤动,随后缓缓睁开,入目便是沈轻尘放大的脸,能清晰地看到她白皙肌肤的细小毛孔。 郁辞勾了勾唇,声音略带沙哑,却含着笑意:“沈轻尘,你又趁我睡着偷亲我。” 见她醒了,沈轻尘微笑着,眼眶却瞬间蓄满了泪,指腹微颤,轻抚她的脸颊,“那我现在光明正大地亲。”她说着,缓缓贴上了她的唇瓣。 单纯的唇瓣相依,不带任何情.欲色彩,却让人异常满足。 好半晌,沈轻尘才离开她的唇,郁辞坐起身,伸出手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泪水,“傻瓜。” 沈轻尘扬唇,倾身抱住了她,两人紧紧相拥,仿佛要将彼此融入自己的身体,再也不分开。 卫岚和折柳她们说着话,直接推门而入,看着软榻上抱在一起的两人,顿了顿,轻咳一声别开视线,众人面面相觑,嘴角无一不含着笑意。 卫岚、折柳、白之斐、苏苏、风飘絮、蓝杉,一堆人看着她们亲热,两人身体一僵,郁辞推开沈轻尘,沈轻尘转身,和她们一一打招呼,视线落到折柳身上,顿了顿:“这位是?” 白之斐给她介绍:“轻尘,这是我师父也是苏苏的姑姑,我之前和你说过的。” “原来是折柳前辈。” 折柳笑道:“轻尘,你与你娘亲长得真像。” 沈轻尘惊讶:“前辈认识我娘?” 折柳笑了笑:“何止是认识,当年我与你娘还有你师父,总是一起约着喝酒聊天。” 卫岚给两人把了脉,脉象平稳正常,已经没有大碍了,她放下心来,唯一牵挂的事做了,牵挂的人安然无恙了。 或许她可以走下一步了。 风飘絮道:“今日轻尘和郁辞醒了,怎么也要庆祝一番,我已经吩咐下去让人备好宴席,请各位移步吧。” 沈轻尘率先从床上坐起身,她伸手去扶郁辞,郁辞也站了起来。 …… 太玄受伤严重,需要闭关疗伤,她本没有那么早退下掌门之位的想法,但眼下她内力受损,武功大不如前,还不如直接退了,在有生之年还能指导弟子如何做好这个掌门。 掌门之位,她一直在两人之间纠结,大弟子清玄和周诗语。 清玄勤奋刻苦,奈何天资不如诗语,武功在诗语之下。而论天资,其实诗语也不是排在第一的,上清观有一人天资最高,那便是清空。 清空是比沈轻尘还纯净之人,暴雪时分被人遗弃在上清观门口,太清收其为徒,太清不是一开始就不愿教清空武功的,只是清空太纠结了,寻根问底,一句道法能纠结上一天,一招一式要琢磨一个月。 太清觉得她太一根筋了,不适合习武,容易被人利用,便不再教她,清空不解,一直请求师父教她武功,不过是十几岁的小孩,太清也不忍说她的资质不适合习武,也不做解释,只和她说,待地上落叶扫干净了,就能教她武功。 从武林盟回来后,一次偶然,太玄发现,恰恰相反,清空才是那个天资最高的习武之才,她纠结、寻根问底,正是急于求成的弟子所没有的品质,清空领悟了其中奥秘之后,对一招一式运用自如,能将剑法发挥到极致。 但太玄没考虑过让清空当掌门,她太单纯了,虽有原则但耳根子软,管不了上清观上下的弟子,何况,她们不一定会服她。 若不是诗语的出生不好,掌门之位非她莫属。 太玄叹了口气。 …… 周诗语失魂落魄地离开了上清观,师父只许她当俗家弟子,她设想过很多原因,万万没想到是因为这个。 她竟是万恶之人葛涛的女儿,葛涛作恶多端,残害百姓,被太玄所杀。 她师父杀了她爹。 是因为这样,所以师父并不放心自己,明明她天资、武功都在清玄师姐之上,可掌门之位却传给清玄而不是自己这个俗家弟子。 “呵。” * 场面其乐融融,卫岚看着轻尘,这个自己从小带大的孩子,眼中满是怜惜。 酒足饭饱后,卫岚叫走了沈轻尘,说是有话要和她说。 卫岚和沈轻尘并肩走在奇花异草环绕的小径上,卫岚温柔道:“轻尘,前尘往事就让它过去吧,以后你与郁辞好好的。” 沈轻尘认真点了点头:“师父,我知道的。” 她道:“师父,现在碎玉堂被封了,我打算托风楼主帮我寻一处宅子,我们在那安家好不好?” 卫岚笑了笑:“轻尘,你不必考虑师父,你想去哪便去哪。” “这可不行”沈轻尘拉着卫岚的手腕,亲近道:“一日为师终身为母,怎么能不考虑呢?轻尘要给师父养老的。” 卫岚停下脚步,侧身看着沈轻尘,抬手,轻抚她长发,欣慰道:“我的轻尘长大了,还会为师父考虑了。” 沈轻尘扬唇:“自然。” 卫岚拍了拍她的肩膀,不放心地叮嘱:“轻尘,我看得出来你与郁辞是真心相爱,相爱容易相守很难,你要记住,要给彼此足够多的信任。”不要重蹈师父的覆辙。 “我知道。”沈轻尘疑惑:“师父,你今晚怎么了?刚刚吃饭的时候我就觉得你有些不对劲,你平常不轻易碰酒的,刚刚怎么喝了这么多?” “没什么,你终于醒了,师父高兴。” 第113章 卫岚突然张开双臂,抱住了沈轻尘,沈轻尘一愣,回抱住师父,感到莫名心慌:“师父,你到底怎么了?我有些害怕。” 卫岚温柔道:“轻尘,别怕,无论师父在哪里,都会保佑你的。” 沈轻尘闻言更觉得不对劲了,她急道:“师父,你别吓我。” 卫岚松开了抱着她的手,像小时候一样揉揉她的发顶,不同的是,轻尘长大了,要稍稍踮脚才能揉到了。 “轻尘,师父没事,只是喝多了,话也多了。” …… 她余光看到不远处的郁辞,想了想,对沈轻尘道:“我有话想和郁辞说,关于上官青云的。” 沈轻尘闻言,压下心底不安,道:“那我去那边等你们。” 卫岚朝郁辞走了过去,郁辞感激卫岚救了沈轻尘,但感激替代不了她对她的怨恨。 “可以和你聊聊吗?” 郁辞抿唇,点了点头。 “轻尘这孩子,从小心善单纯,她喜欢的东西,一旦认定从来不会改变,喜欢的人也是如此。”卫岚缓缓道:“我知道你们是真心相爱的,我衷心祝福你们。或许你对我还有怨恨,但我很高兴,你没有迁怒于轻尘。” 郁辞没有吭声。 卫岚眸色微暗,继续道:“我对不起上官青云,我会向她赎罪的。” 郁辞闻言眉间微蹙:“你说这个是什么意思?” 卫岚没答,她看向远处的沈轻尘,道:“轻尘在等你,过去吧。” 郁辞走后,折柳走了过来,她自然察觉到了卫岚的不对劲。 “卫岚,反正你无处可去,跟我走吧,我那里清幽僻静,远离江湖纷争,很适合你。” 卫岚谢绝她的好意,“我还有很重要的事没有完成,等完成之后,我就可以安心了。” 折柳蹙眉:“什么重要的事?” “你到时候就知道了。”卫岚道:“谢谢你,折柳。” 折柳听她如此说,心中更疑惑不安了。 …… “忆儿,师父和你说了什么?”沈轻尘忙问。 郁辞摇了摇头,她也没听出什么,将卫岚的话复述了一遍。 沈轻尘听完,担忧道:“忆儿,师父不会做什么傻事吧?” 郁辞握住她的手,安抚她不安的情绪,道:“你师父比你年长这么多,她说话做事定有她的道理,也肯定经过深思熟虑,所以你别担心了。” 沈轻尘也知道,她勉强点了点头,两人相携回了房间。 次日,北风呼啸,乌云密布。 沈轻尘等人正在风月楼正殿,准备用早膳,却迟迟没见到卫岚和风飘絮。 沈轻尘不时看向门口,决定今日再和师父聊聊。没看到师父,只见风飘絮手上拿着一封信,匆匆走了进来,见她表情,沈轻尘心底涌起一抹不好的预感。 果然,风飘絮快步走到沈轻尘面前,凝眉道:“卫大夫走了,留下了一封信。” 沈轻尘闻言,联想到师父昨晚的异常,心顿时开始往下沉,她忙拿过风飘絮手上的信,手指轻颤,一时有些害怕拆开。 第104章 “轻尘,师父走了,不要为师父伤心难过。师父自问这一生都在行医救人、积德行善,没做过坏事,但师父做了一件天大的错事,那便是受到蒙蔽,误会了上官青云,为五大门派带路围剿幽冥。上官青云在我面前自断经脉,我知道她是为了惩罚我,但这个惩罚又怎么够呢,我要去向她赎罪、我要陪她的。轻尘,师父希望你开心幸福,和郁辞相爱、互相信任,不要步师父的后尘。” …… 昨夜。 夜色已深,万籁俱寂,仿佛整个世界都沉浸在一片宁静而深邃的墨色之中。月光吝啬地洒下几缕银辉,却也被厚重的夜色吞噬。 唯有一处还亮着灯。 房间的门轻轻掩着,从门外望去,只见卫岚的身影端坐在书桌前,她面容平静如水,眼神中透露出一种超脱世俗的淡然。 她手中握着一支毛笔,在纸上缓缓移动,每一次落笔都显得格外沉重而又坚定,字里行间充满了告别的意味,但她的表情却没有丝毫哀伤,反而透出一种释然和平和。 沈轻尘拿着信,指尖颤抖,眼眶早已红了,郁辞扶着她,心中不忍,轻声唤她:“轻尘。” “忆儿,师父不要我了,她要抛下我。” 折柳从沈轻尘手上接过信,看清上面的内容脸色沉了下来。 “折柳,你和阿翎是我此生最好的朋友,我知道你一直在责怪自己,我又何尝不是活在悔恨之中,但那明明都不是你的错,是我,是我……” 这明显就是临终遗言。 风飘絮冷静道:“卫大夫应该没走远,我马上派人去找,你们也想想,若卫大夫真的想了结自己,会去哪里?” 沈轻尘闻言抓着郁辞的手收紧,颤声道:“上官青云,师父信上所说,最放心不下上官青云了。” 沈轻尘和郁辞异口同声:“幽冥!” 沈轻尘当即道:“我要去找师父。” 折柳也道:“我与你们一起。” 郁辞对风飘絮道:“事不宜迟,我们先走了,这段时间,谢了。” 风飘絮摆手:“这算什么,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说,别和我客气。” “嗯。” 她们各自回房收拾好东西,风飘絮已经为她们准备好了快马。 沈轻尘、郁辞和折柳先走一步,苏苏不会骑马,白之斐骑马带她,便让她们先走了。 三人快马加鞭,在当天傍晚就赶到了幽冥。 自她们踏入幽冥山二十里,白砚和红叶就收到了消息,早早等在幽冥山下。 沈轻尘、郁辞和折柳三人齐齐勒紧缰绳。 “吁——” “教主” “教主” 白砚警惕地看着沈轻尘,郁辞直接问:“卫岚可有来过?” 红叶:“今日清晨卫岚的确出现过,但后来离开了。” 郁辞追问:“她往哪个方向去了?” 红叶摇了摇头:“不知。” 沈轻尘剑眉蹙起:“如果不是来幽冥,那师父会去哪里呢?” 折柳眯了眯眼,联想到什么,突然到:“郁辞,可否带我们去看看上官青云的墓穴?” 郁辞有些不敢相信:“你是说卫大夫可能偷偷上了幽冥?” 折柳沉重地点了点头:“当年卫岚和上官青云相爱,她在幽冥住过很长一段时间,对幽冥十分熟悉,能躲开幽冥的盯梢悄悄上去也不是不可能。” 沈轻尘拉着郁辞的手腕,恳切道:“忆儿,带我们去看看可好,我担心师父。” 郁辞抿抿唇,想到教主临终遗言,眼眸闪了闪,还没待郁辞出口拒绝,白砚率先说了:“幽冥岂是你们想上就上的!” “红叶,你马上带人去搜查,看看有没有卫岚的身影,你亲自去上官教主的墓穴看一下。” 红叶:“是。” “白砚,你带人下山去寻卫岚的踪迹。” 白砚虽然不情愿,但郁辞的命令却不敢违抗,“是。” 郁辞安抚地拍了拍沈轻尘的手背,轻声解释:“轻尘,教主临终遗言,不许你上幽冥,我……我不能违背她老人家的遗言。” 沈轻尘闻言有些受伤,但她知道这不能怪郁辞,她心里着急,却体贴地点了点头,“我理解。” 等待的时间格外煎熬,沈轻尘的心一直高高悬着,她怕师父真的想不开做了傻事,师父明明开导她,让她忘记前尘往事不记仇恨的,为何师父自己却做不到? 折柳靠着一棵大树坐下,她烦躁地搓了搓脸,面色凝重,一脸疲惫。 一刻钟、两刻钟…… 白之斐和苏苏赶了过来,沉默地陪着她们一起等。 “教主” 有教徒从山上跑了下来,速度之快差点刹不住脚步,沈轻尘心中预感到了一丝不祥。 他堪堪在郁辞面前停下,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气喘吁吁道:“红叶魔使让我告诉教主,卫岚在上官教主墓前自戕了。” 悬着的心彻底坠入冰窟。 “轰”一声,沈轻尘头脑一片空白,眼眶倏地红了,险些站不住脚,郁辞扶住了她。 “咔嚓”一声,折柳手上捏着的木枝断成两节,她双手紧握成拳,眼尾泛红,胸脯起伏,唇瓣微张,深吸气。 白之斐和苏苏对望一眼,眼底皆是担忧。 “轻尘…”郁辞担忧地望着她。 沈轻尘颤声道:“忆儿,我想见师父最后一面,让我上去,可以吗?” 郁辞没有办法拒绝沈轻尘这个请求,顾不得教主遗言,她柔声应:“好。” 夕阳如血,洒在天际,将整个幽冥染上了一层悲壮的色泽。沈轻尘踏着沉重的步伐,穿过密林,踏入了幽冥。 上官青云的尸体没有下葬,用冰棺封了起来,面容和去世前一样祥和没有变化。 这是幽冥的传统,每任教主仙逝之后都不会马上下葬,用冰棺封存一年后才会下葬,寓意教主守护新任教主接管幽冥。 第114章 沈轻尘终于来到这片寂静的墓地,眼前一幕让她眼眶里的泪水夺眶而出。 那个从小呵护她长大的师父,此刻静静地躺在上官青云墓碑旁边,她手指捏着冰棺一角,骨节僵硬,到死也没有松手。她脸色苍白,面容祥和甚至挂着一抹笑,若没有看她心脏插着的匕首,师父仿佛只是睡着。 鲜血染红了周围的土地,也染红了沈轻尘的眼。 时间仿佛凝固,沈轻尘的瞳孔放大,嘴半张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她的大脑无法思考,只觉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让她的四肢百骸都失去了知觉。震惊、悲伤、不可置信,复杂的情感如同滔天巨浪,将她整个人吞噬。 “师父”她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但声音微弱而颤抖,仿佛随时会被风吹散。她踉跄几步上前,几乎要跌倒,心中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悲伤。 郁辞稳稳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体,目光中满是心疼与焦急,双手紧紧握住沈轻尘冰凉的手,想说些什么安慰的话,但现在说什么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沈轻尘嘶哑着声音问:“忆儿,如果我来得再早一点就好了,再早一点师父就不会死了是不是?都怪我,都怪我没有早发现师父的异样!” 郁辞心疼道:“轻尘,不是的,这不能怪你。” 沈轻尘跌坐在卫岚尸体旁,小心翼翼触碰师父的衣角、冰凉的脸颊,眼泪簌簌落下,压抑着哽咽的声音。 折柳别开眼去,她眼眶泛红,深吸一口气,抬手拭去眼角的泪水。 白之斐和苏苏见此情景,也红了眼。 “轻尘,你又捣乱!” “轻尘,尝尝师父给你做的长寿面,祝我的乖徒儿生辰喜乐。” “轻尘,师父给你做了新衣裳,喜欢吗?” “轻尘,习武之人最重要的是守住本心。” “轻尘,不怕哦,师父今晚在这里陪着你。” …… 沈轻尘缓缓闭上眼,心痛到无法呼吸,她回想到和师父的点滴,瞬间崩溃,再也压抑不住,哭得撕心裂肺。 “师父、师父……” 决堤的泪水滴落在地上,与旁边凝固的血融为一体,重新变得鲜艳。 …… 卫岚避开幽冥的盯梢,顺利找到了上官青云的墓穴,如愿见到了她。 风,轻柔地拂过她的发丝,却似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哀愁。 墓碑上,刻着上官青云的名字,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锋利的刀,深深地刺进了她的心里。她走近,双手轻轻抚摸着那冰冷的石碑,仿佛这样就能感受到她曾经的温度。 泪水无声地滑落,滴落在石碑上。 她缓步走向墓碑后面的冰棺,看清她毫无生气的脸,心一阵剧烈的绞痛,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青云,我来了。”她低语,声音里满是柔情与哀痛。 过往的回忆,或甜蜜,或仇恨,一幕幕在她脑海中播放。 “对不起,是我害了你。”她的声音颤抖,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不停地滚落。 她用力推开冰棺,手指轻颤,指腹轻轻触碰她僵硬的眉头、脸颊、唇瓣,倾身上前,在她冰冷的唇上印下一吻,唇瓣轻颤:“我不会让你一个人孤单地走的,我来陪你了,若有来世,我还要遇见你、补偿你。” 卫岚缓缓从怀中掏出一把匕首,她闭上眼,泪水滑过脸颊,滴落在手中的刀刃上,闪烁着寒冷的光芒。 她毫不犹豫地将匕首对准了自己的心口,那一刻,她仿佛看到了她的微笑,听到了她的呼唤,一切都变得那么平静、那么美好。 刀刃深深刺入,鲜血染红了她的衣襟,她却不觉恐惧也没有痛苦,只感到释然和解放。她倒在了冰棺旁边,伸手抓住冰棺一角,她只想离她近一些,再近一些。 第105章 最后,在沈轻尘的哀求下,郁辞松口同意卫岚和教主合葬。 郁辞知道教主一直放不下卫岚,生不能同寝,死能同穴或许能慰藉教主的在天之灵。 这件事遭到黑尧、白竹等人的极力反对,但郁辞已经决定,她们无法改变。 屏退众人,沈轻尘和郁辞沉默地站在墓碑前,郁辞能感受到她身上的忧伤,她伸出手,轻轻握住了她的手,柔声道:“轻尘,你师父说过希望你不要为她难过,她甚至去世前脸上都是挂着笑的,或许对她来说,活着才是折磨,我们不能自私地将她留下,不是么?” 沈轻尘闻言沉默一瞬,喉间酸涩:“忆儿,我知道,可我就是很难过,为师父、也为她坎坷的感情。” 郁辞侧目,沈轻尘转身看她,郁辞张开双臂,声音温柔:“轻尘,抱抱。” 沈轻尘扑进她怀里,鼻尖萦绕着熟悉的气息,又红了眼眶,她紧咬着下唇,试图不让泪水滑落,但眼眶中的泪水还是如断了线的珍珠,一颗颗滴落在郁辞肩头的衣裳上。 “忆儿,我好难过,我舍不得师父。” 郁辞抱着她席地而坐,手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抚,目光满是心疼,“我知道,哭吧,把心里的难过都哭出来。” 郁辞感受着沈轻尘身体的颤抖,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心疼。她知道,这个时候,她需要的不仅仅是安慰,更需要一个可以让她尽情发泄情绪的空间。 沈轻尘趴在郁辞怀里,从小声抽泣到放声大哭,泪水打湿了郁辞的衣襟。她哭得那么伤心、那么绝望,仿佛要将所有的痛苦与悲伤都倾泻而出。而郁辞,只是静静地抱着她,任由她发泄。 沈轻尘这几日就没有好好休息,从昏睡中醒来身体本就脆弱,又经历了和师父的死别,心情起伏太大到了一个临界点,爆发出来心情也渐渐平复了,她哭着哭着就睡着了。 夜色渐深,风声渐息。 郁辞搂着沈轻尘的腰,垂眸看着怀里人,指腹刮掉她脸上的泪水,温柔地摸了摸,怜惜地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 不知过了多久,有风吹来,沈轻尘有些冷,她动了动,郁辞温柔的声音从耳边传来:“醒了?” 沈轻尘抬起头,望向郁辞,眼中闪烁着泪光,她抬手擦去眼角的泪,扬唇露出一个阳光的笑容:“忆儿,你真好。” 郁辞闻言勾了勾唇,“沈轻尘,还记得你曾说过的话么?” 沈轻尘:“嗯?” “等查明真相,一切尘埃落定,我们就隐居可好?在一个环境清幽、没人知道的地方,房子不用很大,不用奢华,我们觉得无聊的时候,就出门四处游玩,行走江湖锄强扶弱……” 这是沈轻尘的原话。 沈轻尘想起来了,她眼睛一亮:“忆儿,那你现在是想隐居还是四处游玩?” 郁辞认真想了想,道:“我随你。” 沈轻尘牵上郁辞的手,修长的十指交缠,“那我们先四处游玩吧,行走江湖,锄强扶弱!”语气还带着几分豪气。 郁辞侧目看她眼睛亮亮的样子,红唇轻扬:“好。” * 合葬之后,沈轻尘不能久留在幽冥,郁辞便想和沈轻尘一起下山。 五人在幽冥山下分别,折柳走了,准备回山上小屋,白之斐和苏苏也随她离开了。 白砚却拦在两人面前,皱眉:“教主,教内事务繁多,有很多事需要教主决断。”她只想沈轻尘离开,不想郁辞也走。 郁辞看了一眼沈轻尘,道:“白砚,如无大事,教内事务你与黑尧、白竹还有红叶商量就行。” 白砚抿唇,难以理解问:“教主当真要和沈轻尘形影不离,连幽冥都置之不理了吗?” 沈轻尘除了长得好看一些,在她看来并没有多特别。 郁辞背手而立,眉眼清冷,“白砚,本座没有对幽冥置之不理。本座告诉你吧,本座与沈轻尘体内皆种下了共生情蛊,我们的生死都是连在一起的。” 白砚闻言浑身一震,仿佛被无形之力击中,满脸不可置信,共生情蛊,那就是命运从此相连,同生共死?她顾不得上下有别,紧紧抓住郁辞的衣袖,声音颤抖地质问:“为何?为何要如此?” “只有共生情蛊才能压制噬情蛊”郁辞在心里叹了口气,轻轻挣脱她的手,红唇轻抿,语重心长地说:“砚儿,一切都是因为情之一字,我希望你不要再伤害她,否则就是在伤害我。” 白砚紧握双拳,指甲几乎嵌入掌心,她死死地盯着沈轻尘,沈轻尘清澈的眼眸与她对视,那双眼睛竟然还含着几分无辜和忧伤,真想杀了她。 白砚转身离开,背影孤独决绝。 沈轻尘懵懂地看着郁辞,眼底的忧伤还未散去,“忆儿,白砚是不是…喜欢你?” 郁辞惊讶:“你看得出来?” 沈轻尘撇撇嘴:“忆儿,我又不傻。” 郁辞牵过她的手,抬手轻抚她脸颊,嘴角含笑:“可我只喜欢你。” * 五虎门。 武林大会之后,白之珩就一直待在五虎门,洛炎收留了他。 第115章 那次武林大会,白之珩并没有出现,或许白镇南也想给白家留个后,并没有让他牵扯进来。 洛炎对魔教一直怀恨在心,但现在五大门派分崩离析,他自知五虎门没有这个实力扳倒魔教,什么也做不了,每日和白之珩喝酒解愁。 白之珩很想沈轻尘,他不想再虚度日子,便和洛炎辞行,洛炎见他执着于沈轻尘,嗤笑道:“沈轻尘早就和那魔教妖女在一起了,你去找她,看她会理你么?” “我不相信”白之珩显然是接受不了,“女人就该和男人在一起,女人和女人,算怎么回事?” 洛炎双手抱臂倚在门口,吊儿郎当道:“随便你,别怪我没提醒你,现在你可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你姐白之斐倒是聪明,早早和你爹脱离了父女关系,早就不是玄天阁的人了。” 白之珩抿唇,拱手道:“多谢关心,这段时间叨扰了。” 洛炎摆手:“慢走不送。” …… 时间一晃而过,周诗语一路打听,好不容易打听到沈轻尘的消息,找到她所在的镇时,却看到了沈轻尘和郁辞姿态亲密的背影。 临近过年,虽说外面冷还是大晚上,但街上还是有很多人,人来人往,小摊老板的吆喝声不断,灯火辉煌,好不热闹。 周诗语握紧了手上的剑,眼神冒着火,死死盯着她们的背影,轻尘为何还与那魔教妖女在一起?! 常年过着刀尖舔血日子的郁辞警惕性很强,她察觉到有杀气,倏地转身,没看到什么可疑的人,只留意到一抹青色衣角匆匆消失在拐角,她眯了眯眼。 沈轻尘疑惑问:“忆儿,怎么了?” 郁辞笑着摇摇头:“没事。” 沈轻尘穿着比平时稍厚的衣裳,郁辞穿着倒是和平时一样,因为她不怕冷。 突然,天空似乎被一层薄薄的轻纱覆盖,细碎的雪花悄然落,人们纷纷抬头,惊喜地望向天空。 沈轻尘伸出手,雪花飘落在掌心,她眼眸晶亮地捧着雪花递到郁辞面前,“忆儿,你看。” 雪花在她掌心很快融化成水。 郁辞扬唇,伸手拍掉沈轻尘肩上飘落的雪花,目光温柔。 沈轻尘有些开心:“忆儿,这是今年的初雪,也是我们第一次一起看初雪呢。” 郁辞轻轻“嗯”了一声。 沈轻尘执起郁辞的手,两人的掌心相贴,她的手一如既往地冰凉,沈轻尘微微弯腰,朝她的手吹热气。 郁辞感受到掌心传来的温度,心底滑过一阵暖流,她垂眸望着沈轻尘,眼中闪烁着温柔的光芒,恰好沈轻尘抬眸,含情脉脉地望着她,轻声说:“我听说一起看过初雪的人会一直、一直在一起。忆儿,我们也会一直在一起的,无论是今生还是来世。” 郁辞微微一笑,眼中闪烁着感动,两人静静地望着对方,任由雪花轻轻落在她们的发梢、肩头,仿佛这一刻,时间都为她们而静止。 不知过了多久,沈轻尘轻轻拥她入怀,两人的心跳在彼此的胸膛间共鸣,仿佛这一刻,整个世界都只剩下了她们。 * 苏苏要回京城一趟,再不回去,父王就要亲自来抓她了,白之斐自然是陪同的,折柳心情不佳,与她们分别,回了折戟山小屋。 寒风凛冽,马车在婉蜓的山路上缓缓前行,车轮碾过积雪发出沉闷而有节奏的声响。 白之斐驾着马车,眉宇间紧锁着难以言喻的忧虑,双手紧握缰绳,目光望向远方,心事重重的样子。 苏苏察觉到了白之斐的异样,她轻手轻脚地掀开厚重的车帘,一阵刺骨的北风瞬间灌入,让她不禁打了个寒颤。但她还是从车厢挪了出来,坐在白之斐身边,白之斐眉头蹙得更紧了:“怎么出来了?外面冷,快进去吧。” “我想陪陪你。” 白之斐闻言,长臂一伸,拿过车厢的毛毯盖在了苏苏身上,让她挡风。 “之斐,你有心事?” 白之斐侧头,望向苏苏那双充满担忧的明眸,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却也不忍让她担忧,她声音低低道:“没事,不用担心。” 苏苏闻言嘴角往下压,板起脸,一副不开心的样子,她一字一顿喊她的名字:“白、之、斐!” 白之斐抿唇,妥协道:“是因为我弟弟白之珩,你知道的,玄天阁被封了,我不知道他去了哪里,有些担心。” 她声音有些低:“苏苏,或许我爹做的那些错事,我弟也有份,但他毕竟是亲弟弟,是我娘留给我的在这个世上唯一的血脉亲人了。” “我理解,你要是实在放心不下,我们就去找他好不好?等回京,我让嫣儿姐姐找风飘絮帮忙,风月楼耳目遍布天下,她们找个人是轻而易举的事。” 白之斐侧目看着苏苏,轻轻点了点头。她伸手去握苏苏的手,感受到她手的凉意,眉头紧锁,连忙说道:“外面风大,你身子弱,快回车厢里去,不要着凉了。” 苏苏抱着她的胳膊,枕在她肩上,扬唇浅笑:“这样就不凉了。” 第106章 白之珩死死盯着抱在一起的两个女人,双手紧攥成拳,怒火中烧。 轻尘这么完美,怎么能喜欢女人呢? 而且他们有婚约的,轻尘怎么能弃他们的婚约于不顾呢? 不可以,他不能接受!轻尘是他的! 他刚想上前,被人抓住肩膀,他警惕回头,眯了眯眼。 破庙里,白之珩和周诗语相对而坐,面前架起了火,柴火燃烧撩起阵阵白烟。 “我和周姑娘不甚熟悉,不知周姑娘此举何意?” 周诗语添了把柴,盯着烧得更旺了的火,缓声道:“我知道你喜欢轻尘,也知道你恨不得手刃魔教妖女,我也是,我们何不合作呢?” 白之珩抿唇:“怎么合作?” 周诗语凑到白之珩耳边耳语几句,白之珩看向周诗语的眼神都变了,他勾起一抹阴狠的笑:“合作愉快。” 沈轻尘和郁辞在云和镇的客栈住了好长一段时日,想着等开春雪融化了再北上。 郁辞对沈轻尘有着致命的吸引力,食髓知味,每晚都想要她、想和她肌肤相亲、想她受不了咬她的肩膀…… 沈轻尘撑起胳膊,不知哪来这么多精力也不睡觉,就那么一脸餍足地看着郁辞,时不时亲她一口、用指腹刮她的脸、用头发撩她……郁辞被她闹到天蒙蒙亮才沉沉睡去,没过一会儿又被她吵醒。 郁辞现在身体发软,一动不想动,她抓住沈轻尘作乱的手,放到嘴边亲了一口,“沈轻尘,你让我睡觉,不然再也不理你了。” 她的声音有些沙哑,含着一抹温柔,根本没有威慑力。 沈轻尘手摸着她裸露滑腻的肩头,稍稍低头,含着她的唇瓣,浅笑低语:“忆儿,再来一次,最后一次……” 郁辞:“……不要了。”她伸手去推沈轻尘,却被抓住双手举过头顶。 …… 天光大亮,沈轻尘终于舍得放过郁辞了,倒不是不想要了,是她顾忌客栈人多眼杂人来人往的,隔音怕是也不好,她不想郁辞床上娇软的声音被听了去。 沈轻尘想,或许她应该直接租个小院子的,这样白日也不怕被人听到…… 沈轻尘有些饿了,忆儿一时半会儿不会醒,她决定先下去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她轻手轻脚从床上起身,穿戴整齐,开门出去了。 沈轻尘刚下楼梯,迎面撞上一个人,她抬眸看去,眼睛一亮。 “小哭包!”沈轻尘惊讶:“你怎么在这里?” 周诗语也故作惊讶道:“师父派我进镇采买些东西,轻尘,没想到你也在。” 两人寻了空位坐下,小二很快上了一壶热茶,沈轻尘给她斟茶,将茶杯推到周诗语面前,笑道:“外面是不是很冷?喝口热茶暖暖身体。” 周诗语捧起茶杯,指腹摩挲着杯沿,热气袅袅,手心传来暖意,她的心却还是一片冰凉。 “轻尘,其实师父也来了,武林盟一战,师父身体大不如前了,她将掌门之位传给了清玄师姐,彻底退了下来。师父在上清观时常念叨着你呢,你要不要去看看师父她老人家?” 沈轻尘没有怀疑,忙问:“太玄道长现在何处?” “就在郊外一所废弃的道观,我们只是途径这里,等雪没那么大了就走了。” 沈轻尘看了眼二楼方向,凝眉思索片刻,忆儿和上清观的仇恨太深了,若她们遇上,怕是还会打起来。 忆儿应该不会那么早醒,自己去一趟再马上回来,应该不会被发现的,她道:“那我们现在就去吧。” “好。”周诗语扬唇,放下茶杯,茶已经凉了。 大雪纷飞,天地间一片银装素裹,寒风凛冽,卷起片片雪花,如同万千白蝶在空中翩翩起舞。客栈外,一条被雪覆盖的小径蜿蜓伸向郊外,显得格外寂静。 沈轻尘手持一柄油纸伞,伞面虽大,却也难以完全抵挡这漫天飞舞的大雪。 第116章 周诗语侧目看着沈轻尘,嗓音温柔:“轻尘,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也是下着雪。”她的眼神里藏着不易察觉的深情,却也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伤。 沈轻尘微微侧头,迎上她的目光,心底淌过一丝异样的感觉。她见周诗语肩头落了雪花,便将伞朝她那边轻轻倾斜,自己半边身子却暴露在风雪之中,浑然不觉。 她笑:“我记得,当时你都快冻坏了。” 周诗语心中五味杂陈,她望着沈轻尘那关切的模样,心中既有温暖也有苦涩。 沈轻尘,既然你喜欢女人,为何不能是我呢?周诗语眼中闪过一丝疯狂。 既然无法得到她的心,那得到她的人也是好的,至少这样她会永远记住自己,哪怕是以一种卑鄙的方式。 她们越走越远,出了镇,人慢慢变少了,直到只剩她们两人。 周诗语脚步不稳,滑倒在地,沈轻尘眼疾手快扶住她,就在这时,周诗语趁沈轻尘不注意,从袖中取出一枚细小的银针,手指微动,银针在风雪中几乎难以察觉。她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坚定而冷厉,她手绕到沈轻尘后面,将银针悄无声息地刺入了她的颈后。 沈轻尘只感觉到微乎其微的刺痛,一阵突如其来的眩晕袭来,她眼前一黑,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前倾倒。周诗语连忙伸手扶住她,眼中闪过一丝不忍,但更多的是满足。 “轻尘,对不起,这是我唯一拥有你的办法。”她轻声低语,随即用力将沈轻尘扶起,让她靠在自己身上,沿着小径缓缓前行。 风雪依日肆虐,仿佛要将这一切都吞噬。 按照计划,周诗语骗走沈轻尘,而白之珩去杀郁辞,白之珩真是个不自量力的傻子。 郁辞习惯了和沈轻尘相拥而眠,所以在她离开后不久便醒了。 她慵懒地坐起身,被子从身上滑落,白皙的肌肤暴露在冷空气中,脖子、肩膀和锁骨处补满点点红印,尽显暧昧。 郁辞刚穿好衣裳,门口传来动静,她含着笑的眉眼瞬间顿住,霎时变得凌厉。 这个脚步声,不是沈轻尘的,此人带着杀气而来,定然是来索命的。 下一秒,房门被猛地踹开,白之珩拿着刀,猛地刺向凌乱的床铺。 郁辞忽的出现在他身后,一掌打在了白之珩后背,白之珩反应过来,眼神中闪烁着狠厉的光,他猛地转身,大刀划破空气,直取郁辞要害,郁辞身形一侧,轻易避开了这一击。 郁辞反手一掌拍出,掌风凌厉,将他的刀拍偏。 白之珩继续扑上去,迎面而上,郁辞运气于掌,凌厉的掌风直逼白之珩。 白之珩被一掌击中胸口,整个人向后飞去,重重地摔在地上,手中的大刀也脱手而出,“噗”,他喷出一口鲜血。 这么大的动静早就惊动了掌柜和店小二,而沈轻尘却并未出现,郁辞察觉到有些不对劲。 她脚尖轻点地面,稳稳落在白之珩身旁,目光如炬,审视着白之珩。 “说,轻尘去哪里了?” 白之珩从地上爬起,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眼中满是挑衅:“郁辞,轻尘如此干净的一个人,我绝不允许你玷污她!别以为我会告诉你!” 郁辞拧眉,轻尘没有出现,果然是因为他! 她语气冰冷,全身散发出一种不容抗拒的气势,“我再问一次,沈轻尘到底被你弄去哪里了?若不是看在沈轻尘和白之斐的面子上,你早就死了!” 白之珩倔强地昂着头,不愿示弱,冷笑道:“我死也不会告诉你的,你死心吧!” 郁辞双手紧握成拳,欲转身离开,白之珩却不要命地又反扑上来,杀意在她眼中一闪而过。 郁辞倾身往后躲,脚尖踢开白之珩手上的刀,双脚快速回旋踢在白之珩胸前,白之珩接连后退,最后一脚踢在了他头上,白之珩头猛地一震,撞在了顶梁柱子上,晕死过去。 郁辞收腿,稳稳落在地上,门外围观的人四散,掌柜的小心翼翼地站在门边,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郁辞缓步走向掌柜,启唇:“今日可有见到沈姑娘?” 郁辞和沈轻尘在这家客栈住了半个月,掌柜的自然是知道她们的,掌柜战战兢兢道:“今早沈姑娘和一位穿着道袍的姑娘在一起喝茶,隐隐约约听到她们说起道观,没过多久沈姑娘就和那位姑娘一起出门了。” 道袍姑娘,郁辞眯了眯眼,很快就想到一个人,周诗语。 “这镇上哪里有道观?” 掌柜答:“这镇上没有道观,倒是郊外有一处废弃的道观。” 郁辞从腰间掏出一锭银子丢给掌柜,长腿一迈很快出了门。 郊外破败的道观。 沈轻尘双眼合着瘫坐在地上,双手被笨重的铁链锁了起来,锁的另一端是厚重的铁观音。周诗语颤抖着双手,小心翼翼地靠近她,眼中是不加掩饰的爱恋。 周诗语指腹温柔地抚摸她的额头、鼻尖、嫣红的唇瓣……她轻轻在沈轻尘光洁微凉的额头上落下一吻。 沈轻尘的手腕被铁链勒得泛红,周诗语指尖轻点沈轻尘的手背,把弄着沈轻尘修长有力的手指,骨节分明,煞是好看。她嘴角勾起一抹坏笑,捧起沈轻尘的手,将自己的脸埋入沈轻尘掌心,假装她在抚摸自己的脸。 …… 第107章 沈轻尘指尖微动,长睫轻颤,缓缓睁开了眼,入目便是周诗语放大的脸,眼看着她的唇就要落在沈轻尘唇上,她忙偏过头去,却还是慢了一步,周诗语的红唇轻擦过沈轻尘的脸。 “小哭包!你这是在做什么?”她想要推开压在她身上的人,一阵铁链拖拉声响起,沈轻尘这才发现她的处境极为不妙,她的手腕被铁链扣住了。 “轻尘,别动。”周诗语捏着她的下巴,眼神无辜地看着她:“轻尘,我与那魔教妖女同为女人,你既然能喜欢她,为何不能喜欢我呢?” 沈轻尘瞳孔地震,她不可置信地往后退,结巴道:“诗、诗语,你在说什么呢?” 她猛地回想起晕倒前的情景,是周诗语,是她把自己弄晕的! 周诗语扣住她的肩膀不让她往后推,手在沈轻尘身上乱摸,急切道:“轻尘,我喜欢你,我从小就喜欢你,明明我先认识你的……” “既然你喜欢女人,为何不能喜欢我呢?那个魔教妖女有什么好的?” “周诗语,你别这样。”沈轻尘拼命挣扎起来,铁链勒得她手腕发疼,“喜欢没有先后之分,就算没有郁辞,我也不会喜欢你的,因为我只拿你当妹妹看。” “可我不想当你妹妹。” 周诗语捧着沈轻尘一直在摇的头,用力固定,手背青筋凸起,“轻尘,不要拒绝我好不好……” 周诗语的气息喷洒在沈轻尘脸上,沈轻尘只觉一阵反胃,她狠下心道:“周诗语,你清醒一点!我不喜欢你,你这样做只会让我讨厌你!” 周诗语被她的话刺痛,眼神陡然变得疯狂,她低低一笑:“讨厌么?讨厌也好过你心里没有我。” 周诗语捧着她的脸就要亲下去,道观的门猛地被踹开,外面寒冷的狂风灌了进来,郁辞冷着脸出现在门口。 “忆儿!”沈轻尘面上一喜,“忆儿救我!” “站住,不然我杀了她!” 不知何时,周诗语手上多了一把匕首,尖锐锋利的匕首抵在沈轻尘脖颈处,沈轻尘脖子一凉,肌肤被匕首压着,再用力一分就要破了。 郁辞脚步顿住,她双手紧攥成拳,神色冷凝,眼神锐利地盯着周诗语,冷声问:“周诗语,放了她,否则你会后悔的!” 周诗语鼻尖凑到沈轻尘面前,鼻尖轻嗅,看得郁辞怒火中烧,她最不喜欢自己的东西被别人惦记了,若不是怕被沈轻尘知道后不肯原谅自己,她当初就该斩草除根的! “我要沈轻尘。” 郁辞想也不想:“不可能!” 沈轻尘还是试图和她商量的:“诗语,若你放了我,我保证不和你追究,此事我就当是你一时糊涂,可好?” 周诗语嘴角勾起一抹疯狂的笑,指腹抚过她白皙的脸颊,吐出两个字:“不好。” 郁辞脚步微动,上前几步,周诗语突然指着郁辞大喊:“站住!” 郁辞脚步硬生生定在原地,心里越紧张担忧,脸上表现得越平静。 “说吧,想要我做什么。” 周诗语但笑不语,她从腰间又拿出一把匕首,丢到郁辞面前,嘴角挂着一丝嗜血的笑容:“划破你自己的脸。” 郁辞一个魔教妖女,杀人如麻,手上沾了这么多人的鲜血,除了那张妖艳的脸,她有什么值得轻尘喜欢? 若是她毁容了,轻尘还喜欢得下去么? 沈轻尘闻言不可置信地看了一眼周诗语,她看向郁辞,疯狂摇头:“忆儿,不要,别听她的。” 郁辞扯出一抹冷笑:“周诗语,你不是喜欢轻尘么?你这样伤害她,这就是你所谓的喜欢么?” 第117章 周诗语握着匕首的手轻颤,眼中闪过一丝犹豫,但很快又恢复冷厉:“郁辞,别废话!我倒要看看,在你心里,究竟是沈轻沉重要还是你的脸重要。” “如果我两个都要呢?”郁辞一步步逼近,四周一片寂静,唯有郁辞踩在地上的声音。 “别过来。”周诗语突然用力压下匕首,紧握匕首的手因为用力过度而微微泛白,沈轻尘感受到冰冷的匕首划入肌肤的痛,倒吸一口凉气,瞬间有血丝冒了出来。 “不要伤害她!”郁辞盯着沈轻沉的脖子处的伤口,蹙眉,立马妥协道:“我会如你所愿。”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咬牙切齿。 郁辞弯腰捡起地上的匕首,沈轻尘挣扎得厉害,拼命摇头,全然不顾抵在命脉的匕首,她眼眶微红,大喊:“忆儿,不要!” 周诗语大笑癫狂:“郁辞,快点!”师父怕得对,她骨子里和她父亲一样,有嗜血伤人的遗传。 既然都不让她如愿,那她也不会让她们如意! 郁辞垂眸,缓慢拔出匕首,冰冷的匕首轻轻放在脸上,她抬眸,眼神陡然凌厉,“轻尘,偏头。”沈轻尘下意识听话,与此同时,郁辞手上的匕首脱手而出,伴随匕首飞出的还有暗藏的刀片,刀片滑过周诗语的手腕,“哐当”一声,周诗语手上的匕首掉落在地。 郁辞旋即飞身来到两人面前,周诗语为躲避郁辞,不得不离开了沈轻尘的怀抱。 郁辞挡在沈轻尘面前,从腰间抽出玉箫,她指着周诗语,冷凝着脸看着她。 “忆儿…” 周诗语见她们站起一起,刺痛了双眼,嫉妒、愤怒,化作一股不可遏制的力量,她抬手,放在一旁的长剑飞入手中,长剑出鞘,寒光闪烁,映照着她决然的面容。 沈轻尘苦口婆心道:“诗语,别再做傻事了,我不喜欢你,你这样又是何苦呢?” “轻尘,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但我也想你记住我一辈子!” 周诗语手中的利刃划破空气,直扑郁辞而来,剑尖直指对方要害。郁辞身形轻盈一侧,玉箫打在长剑上,内力将长剑震开。 周诗语的剑招狠厉而决绝,每一招每一式都奔着要郁辞性命而去,步步紧逼,不让对方有丝毫喘息之机,更甚至以自己的性命为诱饵。 郁辞应付得有些吃力,武林盟一战,她中了内伤,又因共生情蛊损耗了内力,身体还未痊愈,而周诗语简直是不要命一般!现在郁辞又有了牵挂,自然不想受伤不想让轻尘担心,有了顾忌出手也有所犹豫。 两人瞬间陷入了一场激烈的交锋,剑光如织,每一击都足以致命, 随着时间的推移,场面愈发激烈,两人呼吸变得急促起来。沈轻尘眼睁睁看着这场因她而起的斗争却无能为力,心里充满担忧和自责。 她眉头紧锁,双手紧握成拳,用力扯动铁链,拳头充血,手腕勒得一片红,每-次挣扎都伴随着铁链哗啦啦的响动,铁链却没有丝毫断开的迹象,沈轻尘心中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挫败感。 周诗语也有些体力不支了,一定要速战速决,她眼眸一闪,剑锋一转朝沈轻尘而去,果然,郁辞见她转了方向,心中着急也随之而来。 就在这时,周诗语手中长剑朝沈轻尘飞出,剑身闪烁着寒芒,直指沈轻尘要害,而她的掌心旋转,朝郁辞打去。 沈轻尘和她自己,只能二选其一。 周诗语心底涌起一抹快意。 “忆儿!”沈轻尘心中一紧,彻骨寒意从头袭来,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在她体内涌动,她深吸一口气,凝神聚气,将全身内力凝聚于双腕之间。 千钧一发之际,一股肉眼可见的强大内力自她体内爆发而出,“咔嚓”一声巨响,笨重的铁链竟在这股恐怖的力量之下寸寸断裂,化作无数碎片飞散开来。 重获自由的沈轻尘身形一闪,如同离弦之箭冲向郁辞,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周诗语使尽全身力量的一掌即将落在郁辞胸前。沈轻尘毫不犹豫和郁辞换了个位置,她背对着周诗语将郁辞护在怀里。 周诗语瞳孔地震,想要收掌已经来不及了。 然而,这一掌却没落在沈轻尘身上,沈轻尘转身,郁辞也抬头看去,瞳孔骤然放大,眼睁睁看着白砚为她们挡下了那一掌。 “噗——” “白砚!” “白砚!” 郁辞挥袖,袖子内的刀片尽数挥出,她推开沈轻尘,伸手接住即将倒地的白砚。 周诗语挥剑挡下,漏网的刀片插入周诗语肩头,鲜血瞬间染红了她的衣裳。红叶匆匆赶来,看到此景是压抑不住的怒火。 白砚躺在郁辞怀里,嘴角挂着刺眼的血迹,脸色苍白如纸,但那双眼睛里,却依然闪烁着对郁辞无尽的忠诚与不舍,真好,她可以躺在她怀里,看她为自己着急,至少此刻,她眼里全都是自己。 郁辞急得眼尾泛红,她颤抖着手擦拭白砚嘴角不断溢出的鲜血,“白砚,坚持住,我马上给你疗伤。” 白砚声音微弱沙哑,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轻轻摇了摇头:“没用的,我不行了。” “不会的,你会没事的。”郁辞握住白砚的手,试图用内力给她疗伤,却适得其反,白砚又吐了一口血。 “没用的。”白砚轻轻回握郁辞的手,艰难扬起头,祈求道:“教主再唤我一声砚儿好吗?就像以前一样…” “砚儿…砚儿…” 白砚嘴角面前挤出一丝微笑,笑容里满是释然和满足,她之所以救沈轻尘,不过是因为教主,她们体内有共生情蛊,她不希望沈轻尘有事连累教主,何况,她曾两次想夺沈轻尘的命,现在算是两清了。 “教主,沈轻尘刚刚舍身护你,忆儿看在眼里,她是真的爱你,忆儿不想看到你伤心难过更不想你有事,一命换两命,不亏。”她说着,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每一次咳嗽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鲜血再次从嘴角溢出。 郁辞闻言心像是被什么狠狠地揪了一下,红了眼眶。 “砚儿,我知道,我知道你的心意,对不起。” 沈轻尘在旁边听得不是滋味,她有些自责地握紧拳头。她知道白砚喜欢忆儿,她也知道白砚救自己是因为忆儿,也正是如此,她才更愧疚。 白砚摇了摇头,艰难抬起手想要触碰郁辞的脸,郁辞抓住她的手将她的手放在自己脸颊上,白砚指尖蜷了蜷,满足地笑了,“我不后悔,能为你做这些、能死在你怀里,我…我很幸福…” 当年她也救了她,现在就算是还命了。 郁辞闻言,将她抱得更紧了,眼角眼泪眨落,她们上一次见面分别前还在吵架,不曾想,再见却是死别…… 白砚的声音越来越微弱,她看向不远处刚一招绝杀周诗语的红叶,她看到她朝自己奔来,扑到她的面前,她的脸好模糊,这个世界也逐渐模糊了,她的声音在自己耳边回荡,而后慢慢消失…… “轻尘…” 周诗语用尽最后的力气,艰难地朝着沈轻尘所在的方向爬行。手里还拿着一只竹兔子,竹兔子沾染上了鲜血。 沈轻尘听到动静抬眸望去,神色晦暗不明,情绪复杂,她站起身却没有动。 终于,周诗语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爬到了沈轻尘的脚边。她缓缓举起沾满鲜血的手,那手指紧握竹兔子微微颤抖,“轻尘,对不起,竹兔子还你。” 她的声音微弱,几乎被呼啸的北风吞噬,但沈轻尘还是听懂了她的意思。 沈轻尘蹲下身,目光与她相对,她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看着她,半晌,她轻叹一声,准备伸手接过那只竹兔子,就在这时,周诗语的手忽的垂落,与沈轻尘的手背轻擦而过,竹兔子也从周诗语手中滑落静静地躺在沈轻尘的脚边。 白砚死了,周诗语死了,白之珩也被冻死街头。 客栈掌柜不想惹事,郁辞走后就让店小二将晕倒的白之珩抬了出去丢到外面,外面积雪那么厚,大雪纷飞很快将白之珩掩埋。 沈轻尘找到白之珩时,他已经冻死了,整个人都是僵硬冰冻的。 沈轻尘本就心善,何况她对周诗语和白之珩是有感情的,他们做了错事,现在付出了代价,她不忍他们死无葬身之地,亲手埋葬了他们。 郁辞让红叶送白砚回幽冥,白砚死前红叶没有机会和她道别,她心里一定很难受,白砚在这世上最后的时光,就让她好好道别吧。 沈轻尘最后将那只竹兔子和周诗语一起埋葬了。 对周诗语来说,那只竹兔子是年少时沈轻尘给她的无法取代的温暖,慢慢的,记忆的温暖变成了偏执的疯狂。 郁辞和沈轻尘沉默地离开了云和镇,沈轻尘小心翼翼地觑着郁辞的脸色,感受得到她身上散发的忧伤,心里内疚,不知该说什么,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她。 郁辞察觉到她愧疚不安的情绪,主动伸手去牵沈轻尘的手,她其实不怪沈轻尘,虽说此事因她而起,可错的人不是她,是周诗语。 第118章 “忆儿…” 郁辞侧目看她,声线清冷:“轻尘,这不是你的错,不要自责。” 沈轻尘去抱郁辞,喉间酸涩,有些委屈的意味:“那忆儿为何不理我?” 郁辞回抱着她,低低道:“我只是很难过,砚儿从小跟着我长大,她有时候是任性、没大没小,但她对我是绝对忠心的,我也一直把她当妹妹看,我以为她会一直在我身边……” 她说着声音有些哽咽,眼尾微红,长睫眨落一滴泪水。 沈轻尘闻言心尖一疼,用力抱着她,能对她身上的悲伤感同身受,她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她能做的只有陪在她身边,让她感受到她的存在。 第108章 曲径通幽处,院子内。 雪花纷纷扬扬,如漫天羽絮,轻轻覆盖了小屋,将尘世的喧嚣隔绝于外。 郁辞冰冷的手使坏地捧着沈轻尘的脸,把她的脸冷红了,沈轻尘瞪大双眼,鼓着脸,不可置信控诉道:“忆儿怎么这么坏!” 郁辞轻笑出声,沈轻尘伸手去搂她的腰,郁辞躲闪,随手抓起一把雪洒向沈轻尘。 “好啊忆儿,这样玩是吧!” 沈轻尘捧起一把雪,揉捏成一个圆润的小雪球,嘴角勾起一抹坏笑:“忆儿,看球。”说罢,她轻轻一掷,雪球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向郁辞飞去。 郁辞反应极快,侧身一闪,雪球从她肩头掠过,下一秒,她脚尖一踢,无数细碎的雪花如同漫天飞飞舞的蝴蝶,朝沈轻尘迎面扑来,落了她一身。 郁辞使完坏就跑,沈轻尘去追她,两人在雪地上奔跑,留下一串深浅不一的脚印,笑声和欢呼声交织在一起,回荡在这片宁静的小山中。 郁辞跑到小屋门口停了下来,转身面向追来的沈轻尘,沈轻尘冻得鼻尖红红的,郁辞伸手拂去她肩头的雪花,两人目光在空中交汇,黏乎乎的,彼此心中都涌起一股暖意。 郁辞眉眼柔和,声音也很温柔:“好了,外面冷,我们进屋取暖吧。” “好。”沈轻尘牵过郁辞的手,两人一同入了屋。 屋内,炉火跳动着温暖的光焰,映照出一对身影,沈轻尘和郁辞相对而坐。 屋内烧着炭取暖,桌面上还有个小炭炉,炭炉上方放着一壶酒,沈轻尘拿过酒壶倒酒,两杯热酒冒着丝丝热气。 沈轻尘端起酒杯,伸到郁辞面前,郁辞也拿起酒杯和她碰了碰,酒液溅到手背上,有点暖。沈轻尘酒量不好,但今天,她豪爽地一饮而尽,一张嘴说话就有热气冒出。 小屋门没关,她看着外面白茫茫的雪景,伸手握住郁辞放在桌面的手,与之十指相扣,嘴角不禁扬起一抹温暖的微笑,感叹道:“忆儿,你还在我身边,真好。” 世事如梦,这三年,她失去的太多了,所幸她还在,还能共赏雪景,同饮此杯。沈轻尘眼神中既有过往江湖肃杀的沧桑,又有此刻宁静生活的满足。 郁辞闻言,嘴角勾勒出一抹温柔的笑意,她随着她的视线往外望,她没有说话,却握紧了她的手。 沈轻尘感受到了,她侧目望向郁辞,郁辞也看着她,两人相视一笑,无需多言。 沈轻尘只喝了一小杯酒,但以她的酒量,已经有些上头了,她撑着桌子站起身,走到小屋一角,那里挂着沈轻尘的佩剑。 郁辞笑意盈盈地看着她,没有阻止,只是柔声问她:“轻尘,你去哪里?” 沈轻尘将剑从墙上拿下来,扬起一个傻笑:“拿剑。” 郁辞目光温柔地追随着沈轻尘的身影,嘴角挂着淡淡的微笑,声音更柔了些:“拿剑做什么呢?” “嘿嘿…”她傻笑出声:“我舞剑给你看。” 她话音刚落,缓缓拔剑出鞘,提剑朝外走。 沈轻尘身着一袭飘逸的青衫,立于院子中央,雪花纷飞,如同天空中飘洒的羽毛飘落在肩头,她手中握着一柄寒光闪闪的长剑,已然有了几分醉意。 郁辞站起身,倚在门口,两人温柔的目光在空中交汇,含着几分柔情蜜意,是这漫天飞雪也无法融化的甜蜜。 沈轻尘手腕一动,剑尖轻点雪地,随即在空中划出一道绚烂的剑影。她的剑法行云流水,时而缓慢轻柔时而快如闪电,衣袍晃动,剑光在雪地的映衬下,更显耀眼夺目。剑光与雪花交织在一起,那抹青色的身影与风雪融为一体,展现出一种超脱世俗的美,仿佛天地间只剩下这一人一剑,在为心上人演绎世间最美的剑舞。 她的每一招每一式,尽显醉酒后的不羁与酒脱,有力量也有美感,让这剑舞增添了几分难以言喻的魅力。 郁辞目光温柔如水,满含深情地望着雪地舞剑的沈轻尘,眼中星光闪烁,仿佛整个宇宙的温柔都凝聚在了这一刻。 她心念微动,脚尖轻点地面,一跃而出,沈轻尘一顿,郁辞撞入了她怀里。 沈轻尘被突如其来的柔软包围,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喜悦与满足。郁辞伸手握住她拿剑的手,沈轻尘立刻会意,从身后紧紧抱住她,反手将郁辞的手包如掌心,带着她的手提起剑。 两人如同一体,在雪地上舞剑,剑法随意柔和,如同雪花在空中自由飘酒。 天地一色,在这银白的天地间,仿佛整个世界都静止了,只剩下她们在雪地上舞动的身影。 不知过了多久,沈轻尘才收起剑。 雪花落在她们的发梢、肩头,恍若白头,沈轻尘望着郁辞,那双醉眼满是深情:“忆儿,这样好像白头。” 郁辞抬手轻轻拍掉她身上的雪花,眉眼清冷而柔和,认真承诺:“沈轻尘,我们会一起白头到老的。” 好动听的一句话,胜过千言万语的情话。 沈轻尘望着她,痴痴笑了。 郁辞知她酒意已浓,又在这寒冷之中舞剑许久,怕她着凉,温柔地搀扶着她,一步步向小屋走去,只留下院中那一串串深浅不一的脚印,她们连脚印也是那么的相配呢…… 屋内,炉火正旺,暖意融融,郁辞小心翼翼将沈轻尘扶到床上,刚要起身,沈轻尘伸手将她拉住,郁辞顺势趴在她身上,两人抱得严丝合缝,两颗心也紧紧相依,仿佛外界的风雪再大,也侵扰不了她们半分。 沈轻尘抬手,整个手掌覆在郁辞滑腻的肩头,她轻轻揉了揉,衣纱滑落下来,沈轻尘抬起头,唇瓣与郁辞鼻尖轻擦而过,眼底情绵绵,粘在彼此呼吸间,断不开,扯不去。 她搂着郁辞的腰翻身,两人瞬间换了位置。 郁辞单手勾着她的脖子,另一只手轻柔地点在沈轻尘脸上,她的手常年冰冷,此时的沈轻尘刚好热气上头,她脸贴着郁辞柔软无骨的手,轻轻蹭了蹭。 郁辞凑到沈轻尘耳垂处,轻吹一口气,舌尖伸出,柔软的舌头轻舔过耳垂,带来一阵温暖湿润的柔软触感,如她所愿,沈轻尘呼吸急促几分,郁辞勾了勾嘴角,红唇嫣红,十分诱人,沈轻尘捧着她的脸,急切地吻了上去。 衣裳脱落,一条光洁有力的胳膊伸了出来,随手将脱下的衣裳丢下床。 细碎的吻落在一片雪白之上,贝齿轻咬、吮吸,印下点点红痕。 轻车熟路地抚过每一寸玉骨冰肌。 触手柔软,那一点在掌心轻颤,痒痒的。 隐秘的气声伴随着身上人急促的呼吸散在空气里。 她眉眼迷离,身体在发烫。 沈轻尘稍稍抬起头,眼眸微阖、春.光乍现的郁辞,太美了。 她的美,像是幽暗里飘散的芳香,馥郁、迷人又危险,似是要将她整个人拉进无尽深渊。 似是察觉到沈轻尘灼热的视线,郁辞睫毛轻颤,睁开湿漉漉的双眸,她眼尾微红,眼底一片雾气。 被极具侵略性的眼神看着,她眼梢更红了几分。 “沈轻尘…” 声音极轻,含着一抹娇嗔,听得沈轻尘心软得一塌糊涂。 “嗯” 沈轻尘抬头吻上她的唇,唇齿相贴,紧的密不可分,彼此呼吸交缠,渐渐急促,柔软的舌席卷着她的口腔,伴随着淡淡的酒香,酒不醉人人自醉。 她常年拿剑,掌心有一层薄茧,触碰她柔软敏感的肌肤,带起一阵阵战栗。 指腹轻轻刮过那娇嫩得似乎能掐出水的肌肤,打着旋轻轻一压。 “嗯…” 郁辞呼吸快速起伏,修长白皙的骨节猛地收紧,身下的的被褥留下一片指尖划痕。 她正欲抬头,被一只手按住,沈轻尘低低笑了一声。 呼吸越来越乱,修长白皙的脖颈不住地往后仰,白皙的肌肤泛起淡粉,像是一朵正在尽情绽放的高岭之花。 沈轻尘吻上了那因为呼吸不过来而微张的红唇,敲开她贝齿咬着的下唇,想她将好听的声音宣泄出来。 郁辞一时没有忍住,唇间溢出一声气音。 将刚暗下的天色染得愈发暧.昧香.艳。 她有些羞恼地掐了一把使坏的沈轻尘,却因为极度的欢愉,手指泛软没有使出力气,那微微泛着潮.红、低低喘.息的娇媚姿态,让沈轻尘心尖软成一滩水。 第119章 沈轻尘眼神痴迷地看着身下人,哑声道:“忆儿,你真美…” 话音刚落,她埋入郁辞脖颈处,深深吸了口气,手上动作愈发快了,郁辞攀着沈轻尘的肩,指尖深深陷入她肩头。 夜还很长。 …… 第109章 公主府后院,假山小溪流水,叶之落站在桥上,靠着扶手,手里握着一把鱼料,百无聊赖地喂鱼。 听说邪玉剑最后还是落回了魔教手中,也不知轻尘、之斐她们怎么样了,在京城不过半月,已经开始怀念行走江湖、风餐露宿的日子了。 在外面可能吃不饱穿不暖,但至少是自由的,现在困在京城,公主府规矩又多,虽然锦衣玉食,但她快要憋疯了。 苏嫣儿每日一早去皇宫,晚上才回来,两人又没有同房的借口,打个照面都困难,更别说聊天了。 叶之落将手上的鱼饵全丢了下去,她拍了拍手,余光瞄到不远处的侍女,侍女正面无表情地盯着她。叶之落收回视线,有些不自在总觉得身边跟着伺候的人是在监视她,她大踏步走了出去。 京城她早就逛完了,叶之落闲步走在街上,东瞅瞅西看看,心中烦闷难以排解,想找个人喝酒都没有,若是沈轻尘她们在就好了。 苏苏是郡主,迟早也会回京城的,若是白之斐陪她回来,那自己就有个伴了。 乱七八糟地想着,不小心撞到一个人,叶之落忙道:“对不起、对不起。” “叶少侠!” 周碧瑶见叶之落没回应,上前一步拍了拍叶之落的肩膀,叶之落警惕回眸,看清来人,眼睛一亮,“周姑娘,是你。” 周碧瑶上下打量着叶之落,眼前一亮。叶之落穿着华丽,添了几分贵气,打理得有模有样,英姿飒爽、眉宇间透露着不羁之气,和初见时已经大有不同。 两人寻了个酒馆坐了下来,周碧瑶好奇道:“叶少侠怎么来京城了?” “我陪……陪朋友过来的。” 周碧瑶:“是苏姑娘吗?” 叶之落点了点头。 “不知你有没有听说,最近江湖上发生了好多事……” 周碧瑶和叶之落分开后没多久,被家里人抓了回来,倒是没逼着她和赵文斌成亲了,不过也不允许她再出门,她每天闷在在家,离家出走的心蠢蠢欲动,但每次都被抓回来。 两人举杯对饮,一边喝一边聊,聊了很久,从天亮聊到天黑,她们才发现,原来对方都认识沈轻尘。 “沈少侠敢爱敢恨,就算她喜欢魔教妖女,我也只会觉得她眼光毒辣!”周碧瑶起初对郁辞是害怕的,但后来发现其实她也没那么坏,毕竟在危险的时候,她会让大鸟带自己离开。 …… 时光悄然流逝,店小二过来抱歉道:“客官,我们要打烊了。” 叶之落喝酒上头了,红着脸看了眼外面的天色,她伸手推了推周碧瑶,道:“周姑娘,很晚了,我们走吧。” 周碧瑶趴在桌子上,已经不省人事了。 叶之落没辙,结账之后扶着周碧瑶出了客栈。 所幸周碧瑶和她说过,城郊的剑柳山庄就是她家,她扶着周碧瑶,踉跄地走在街上,夜深,街上已经没什么人了。 难得有人陪她说了这么久的话,叶之落心情不错,将周碧瑶送回剑柳山庄,她脚步愉悦地往公主府走。 …… 苏嫣儿神情疲惫,她进门的第一句话便是:“叶姑娘呢?” 李嬷嬷望向一旁的侍女,侍女答道:“回公主,叶姑娘下午就出去了,现在还没回来。” 苏嫣儿闻言蹙眉,这么晚了,她在外面做什么?是不是遇到什么危险了? “马上派人去找。” 她话音刚落,就见门口走进一个人,是叶之落,还是喝醉了的叶之落。 苏嫣儿快步上前,闻到她身上的酒气和不属于她的香气,秀眉微颤,语气有些不悦:“叶之落,你去哪里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为何喝这么多酒?” 叶之落微微一愣,随意挥了挥手想要驱散身上的酒气,眼前很是模糊,面前人好像是嫣儿又好像不是,她双手捧着苏嫣儿的脸,笑眯眯问:“嫣儿,是你么?” 李嬷嬷呵斥道:“叶姑娘请注意规矩,不可对公主无礼!” 叶之落笑了笑,收回手:“知道了,不会对你们公主无礼的。” 苏嫣儿抿抿唇,有些不喜欢李嬷嬷对叶之落的态度,但毕竟是从小照顾她长大的嬷嬷,她没说什么,只是盯着叶之落红扑扑的脸看。 李嬷嬷看向一旁的侍女,吩咐道:“去扶叶姑娘回房休息。” 苏嫣儿却道:“扶去本宫房间,再煮碗醒酒汤过来。” 李嬷嬷疑惑:“叶姑娘喝醉了,而且这么晚了,她会打扰公主的,公主明日不是还要和齐将军去军营么?” 苏嫣儿语气淡淡:“无碍,我有话要和她说。” 见公主不悦,李嬷嬷不好再问。 公主闺房内。 苏嫣儿吩咐侍女:“将她扶到榻上。” “是。” 叶之落躺在软榻上,酒气上头,在有些凉意的秋夜也出了一身汗,她有些热,想要扯身上的衣裳。 醒酒汤很快端了上来,侍女准备喂给叶之落,苏嫣儿抿抿唇,道:“本宫来吧。” 侍女有些讶异,苏嫣儿皱眉,侍女很快将醒酒汤送到苏嫣儿手上,侍女将叶之落扶了起来,苏嫣儿给她喂了醒酒汤,叶之落皱着眉头喝了下去。 待叶之落喝完醒酒汤,苏嫣儿摆了摆手,屋内侍女尽数退下,关上了门。 苏嫣儿脸色微沉,站在叶之落面前,声音中带着不悦与质问:“叶之落,你到底和谁喝的酒?” 叶之落眯着眼,答道:“我、去了酒馆,和周、周姑娘喝的酒。” 苏嫣儿闻言凝眉,周姑娘,哪个周姑娘? 叶之落还在扯她的衣服,又因为醉酒手脚不稳,扯半天扯不开,脸涨得通红,苏嫣儿上前一步帮她解衣裳,却眼尖看到她衣襟处印着一个淡淡的唇印。 苏嫣儿心中的气更甚,“这个唇印怎么来的?你身上的香味是什么回事?为什么要喝这么多酒?” 叶之落喝了醒酒汤,渐渐恢复了些许神智,但被苏嫣儿一连串的问题问得有些头晕,她努力地想要清醒一些,却只是无力地靠在软榻上,嘴角挂着一丝苦笑:“嫣儿……公主,我就是心情不好,想出去透透气,唇印和香味许是送周姑娘回家,不小心沾上的。” 周姑娘,又是周姑娘。 苏嫣儿凝眉,问:“周姑娘是谁?” 没听到叶之落的回答,苏嫣儿伸手去推她,发现这人睡着了。 苏嫣儿轻咬下唇,心中的怒火又烧了起来,被她气得胸口起伏, “给本宫去查叶姑娘今天见了谁,她们又做了什么。” “是。” 吩咐完,苏嫣儿回到榻前,在她身边坐下,盯着叶之落沉睡的眉眼,抬手轻抚她的脸颊。 明明等叶之落醒了就可以问,可她却不想等了,想立刻知道。 次日。 叶之落睡到日上三竿才悠悠转醒,她揉着眉心坐起身,没想到床边坐了个人,吓得她往后挪了挪。 看清那人的脸,叶之落还是有些不敢相信:“嫣儿?” 苏嫣儿抿唇看着她,一言不发。 叶之落眨了眨眼,伸手去拉她的手,“嫣儿,怎么了?” 苏嫣儿躲开她的手,神色冷淡:“叶之落,不给我个解释么?” 尽管她已经知道,叶之落和周碧瑶是在街上相遇的,两人只是一起去了酒馆喝酒叙旧,喝完就回来了,什么也没发生,但她就是生气,气到连今天要去的军营也不去了。 叶之落收回手,醉酒后浆糊一般的脑袋开始转动,她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道:“我昨晚喝醉了,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 苏嫣儿拧眉:“叶之落,你明知道我想听的不是这个。” 叶之落垂着头,盯着空落落的手,道:“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周碧瑶周姑娘,我昨天在街上遇到了她,我们一起喝酒,聊了些江湖上的事,后来发现她也认识轻尘,就多聊了些,一时兴起喝多了,下次不会了。” “叶之落,和我在一起,留在公主府、留在京城,你是不是很不开心?” 叶之落闻言抬眸,苏嫣儿眼底有受伤情绪,她忙摇头,急急道:“怎么会呢?不是的,等我习惯了就好了。” 苏嫣儿见叶之落着急的样子,主动牵起她的手,捏了捏:“之落,我知道你无拘无束惯了,但我身份特殊,只暂时委屈你了,再等等我,等我处理好一切,我们就离开京城,和之前一样,天涯海角,四海为家。” 叶之落抬眸,不可置信道:“真的吗?” 苏嫣儿捏着她印着红唇印的衣领,语气冒着酸:“不然你就要被拐跑了。” 叶之落三下五除二脱掉那件衣裳,讨好地亲了苏嫣儿唇角,再次保证:“这是意外,以后不会了。” 第120章 苏嫣儿傲娇地轻哼一声,“叶之落,准备随我进宫给母亲请安吧。” “啊?”叶之落怀疑自己听错了。 苏嫣儿含笑道:“我将我们的关系告诉母后了,等过段时日局势再稳定些,母后让我带你去见她。” 叶之落更懵了,一时没反应过来,呆呆地看着苏嫣儿,苏嫣儿伸手去拧她的耳朵,“醒醒。” “嘶”叶之落吃痛回神。 第110章 夕阳如血,洒落在高耸威严的宫门上,将人的身影拉长。 随着一声沉闷的钟鸣,宫门缓缓开启,叶之落、苏嫣儿与齐越依次步出。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微妙的紧张,仿佛连风都为之停滞。 叶之落垂着头,恍若被霜打的茄子,蔫蔫的。苏嫣儿伸手去碰叶之落的手背,脸色也有些不好。 齐越跟在她们身后,脸上挂着淡笑。 苏嫣儿就说母后怎么会如此快接受她喜欢女子这件事,原来让她带叶之落进宫不过是想给叶之落一个下马威,她在母后寝宫见到齐越就猜到母后的心思了,不过母后怎么打算也改变不了她的想法。 太后欲将苏嫣儿许配给战功赫赫的齐越,以巩固新帝地位,确保江山稳固。 齐越见两人牵手,剑眉蹙起,忍不住内心的情感波动,声音略带颤抖地呼唤:“嫣儿…” 他说着快走两步上前,还想说什么,被苏嫣儿冷着脸打断:“齐越,本宫是当朝长公主,长公主名讳岂是你能唤的?齐将军,请记住你的身份,慎言。”她的语气中,没有丝毫的温情,只有不容置疑的距离感。 齐越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与深深的失落。 “三年前是我错了,可殿下就不愿给我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么?” “齐越,有些事错了就是错了,有的人一旦错过也就不在了,本宫希望你能摆正自己的位置,别妄想本宫会听太后的话,本宫能出走一次也能出走第二次。”苏嫣儿转头,伸出玉白柔软的手,温柔却坚定地握住了叶之落的手,她望向她的目光温柔似水,“我现在、以后都只爱她一人,此生不变,所以,还望将军自重,别再耍小心思!” 叶之落感受到手上传递过来的温度,心脏涌起一股暖流,她侧目回望苏嫣儿,刚刚还晦暗的眸子霎时亮了,她忍不住扬唇,两人相视一笑。 齐越望着这一幕,心如刀绞,他缓缓低下头,眼中闪过一丝释然,最终,只留下一句“公主教训的是,末将告退”便转身离去,背影显得格外孤独。 叶之落指腹轻轻摩挲着苏嫣儿手背,触感滑腻,爱不释手,两人没有上马车,手牵着手沿着街道往公主府走。 “嫣儿,谢谢你。” 苏嫣儿挑眉:“谢我什么?” 叶之落扬唇:“得公主殿下青睐,本就该心怀感激。” “叶之落!”苏嫣儿抬手轻轻掐了一把她的胳膊,叶之落故作躲闪求饶,“我错了我错了……” 两人笑闹着回了公主府,不曾想,门口站了两个熟悉的人,竟然是白之斐和苏苏! 旁边是李嬷嬷和一众侍女、小厮。 苏苏见到苏嫣儿,忙小跑上前,牵上了苏嫣儿的手,开心喊道:“嫣儿姐姐!之落!” “苏苏”苏嫣儿有些惊讶,“你们什么时候回京的?” 白之斐笑着走了过来,解释:“今日刚到,刚进城她就要过来公主府找你们。” 她朝叶之落点了点头,笑道:“之落,好久不见。” 叶之落肉眼可见地高兴,她伸手用力拍了拍白之斐的肩膀,“好久不见!” 苏嫣儿温柔一笑,抬手覆上苏苏的手背,“怎么不进去等?” 李嬷嬷笑眯眯道:“长乐郡主说要在这里等殿下回来。” 长公主和长乐郡主交好,两人从小一起长大,长乐郡主算是她半个主子。 苏苏用力点了点头,眼眸清亮:“想要给你一个惊喜,所以我都没有回王府。” “你啊!”苏嫣儿屈指敲了敲苏苏的脑门,直白道:“你是想给我惊喜还是不敢回平南王府?” 苏苏吃痛,揉着脑门,郁闷道:“嫣儿姐姐!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众人哈哈大笑,白之斐安抚地揉了揉她的发顶,苏嫣儿眉眼含笑:“进去吧。” 她吩咐李嬷嬷:“李嬷嬷,设宴,为长乐郡主和白姑娘接风洗尘。” 苏苏挽着苏嫣儿的胳膊进了公主府,白之斐和叶之落跟在她们身后一同进了门。 夜幕低垂,华灯初上,有雪花纷纷扬扬飘落,长公主府一处精致的庭院内,苏苏挽着白之斐的手,站在池边看鱼。 “我小时候最喜欢来公主府了,虽然那时嫣儿姐姐并未久居公主府,但这里早已建成,我不想待在王府时就会来这里。” 白之斐问:“苏苏为何不想待在王府呢?” 苏苏满脸不在意道:“母后去世后,父王宠爱侧室,还将娘亲的寝宫给那个女人住,我不想母后的寝宫沾上别的女人的气息,但却无能为力,眼不见为净。” 白之斐闻言有些心疼,她伸手搂过苏苏的肩,不善言辞但真诚直接:“苏苏,以后我会陪着你的。” 苏苏仰头看着她,眼底有水光一闪而过,她抓住白之斐的胳膊,踮起脚尖,忽的亲了她一口,白之斐白皙的脸瞬间红了,唇瓣微动,苏苏见状嘴角轻勾。 苏嫣儿身着织金绣凤的华服,端庄中带着几分温婉,玉手搭在叶之落手腕上,叶之落亲自为她撑伞,款款而来。 刚走近就见到这一幕,苏嫣儿侧目看叶之落,两人抿唇轻笑,苏嫣儿清了清嗓子,语气含笑:“大庭广众之下,你们做什么坏事呢?” 苏苏闻言脸颊发烫,她松开抓住白之斐的手,快步走到苏嫣儿面前,生硬地转移话题:“嫣儿姐姐,我饿了。” 苏嫣儿摇头轻笑:“宴席已经准备好了,入席吧。” 四人进了屋,屋内很暖和。 苏嫣儿坐在主位,叶之落坐在她的左侧,苏苏坐在她的右侧,苏苏的右侧是白之斐。 为了更放松,苏嫣儿屏退侍候的下人,院子中只剩下四人,面前是佳肴美酒。 苏嫣儿举杯,笑道:“这一杯敬我们的相聚。” 三人响应,杯盏相碰,清脆悦耳。 酒过三巡,话题自然而然地转向了此前不久发生的江湖大事上。 “轻尘现在何处?她身上的牵姬落可解了?” 白之斐放下酒杯,道:“轻尘现在和郁辞在一起,她身上的牵姬落没有办法解,不过共生情蛊可以压制噬情蛊,卫大夫为轻尘和郁辞一同种下共生情蛊,已经无事了。” 苏苏接着道:“原本郁辞是想将噬情蛊引到自己体内的,所幸姑姑和卫大夫发现了共生情蛊可以压制噬情蛊。” “共生情蛊”叶之落呢喃:“同生共死,生死相依,郁辞能为轻尘做到此,倒是感人。” 白之斐点点头:“是啊。”她仰头喝了一杯酒,叹了口气。 苏嫣儿眉头微微一皱:“之斐为何叹气?” 白之斐答道:“卫大夫为轻尘和郁辞种下共生情蛊后,在上官青云墓前自戕了。” “什么?”叶之落不可置信道:“为什么?那轻尘怎么办?” 轻尘曾与她说过,虽然同在碎玉堂,但她与师父待在一起的时间远比和父亲待在一起的时间长,可以说她是师父一手带大的。 苏苏接着白之斐的话道:“上一任魔教教主上官青云,她与卫大夫曾经有过一段情缘,……” 她简单说了一遍来龙去脉,苏嫣儿和叶之落闻言一阵唏嘘。 “不说这个了,说点开心的。”白之斐笑道:“轻尘现在可是武林盟主了。” 叶之落随着她揭过此话题,也道:“轻尘是武林盟主,郁辞是幽冥教主,这两人在一起,算不算武林正派和魔教联姻了?” “哈哈哈哈那必须算!” 夜色渐深,桌上的酒空了几壶,气氛愈发融治。 叶之落轻轻一笑,笑容中却带着几分苦涩,她感叹:“若是轻尘也在就好了。” 苏嫣儿侧目,桌上的烛火摇曳,映照出叶之落脸颊上的绯红。她手中的酒杯微微颤抖,眼神中流露出一丝迷离。 苏嫣儿闻言,心中莫名地泛起一丝酸楚,叶之落今晚提起沈轻尘的次数很多,许是想到了在江湖行走的日子。 她伸手握住叶之落捏着酒杯的手,轻抚着她手背安抚,一个想法在脑中形成。 叶之落和苏苏都醉得不轻,苏嫣儿和白之斐是微醺状态,叶之落酒意上头,眼神中闪烁着几分不羁与洒脱,她站起身,身形有些摇晃,“来!喝!” 苏嫣儿见状,眼中闪过一丝柔情,她轻轻挽住叶之落的手臂,以防她摔倒,她对还算清醒的白之斐道:“苏苏也醉了,今晚就在公主府休息吧,我让人给你们安排房间。” 第121章 白之斐点了点头:“那就打扰了。” 苏嫣儿微微一笑,朝门口唤道:“来人。” 很快,李嬷嬷领着侍女走了进来。 苏嫣儿吩咐:“李嬷嬷,让人带白姑娘和郡主回房,好生伺候。” “是。” 白之斐谢绝侍女的帮助,她搂着苏苏的腰,轻松地扶着她进了客房,苏苏乖巧地端坐在床边,脸上漾着一抹绯红,眼神迷离,眼中闪烁着对白之斐深深的依恋。白之斐则是一脸宠溺地看着她,眼神中满是温柔。 “白姑娘,您的房间在旁边,需要奴婢带您过去么?” 白之斐顿了顿,清了清嗓子道:“不必了,郡主喝多了,我今晚留下来照顾她。” 侍女道:“您是客人,还是奴婢留下来照顾郡主吧。” 白之斐摇了摇头,坚持道:“不用了,你出去吧。” 侍女闻言不好再坚持,退了出去。 白之斐回到床边,半跪在床前,为苏苏脱下鞋子,动作轻柔,神色认真。 苏苏低头看着白之斐,白之斐抬眸与之对视。苏苏伸出手,轻轻抚摸她的脸庞,两人的目光在这一刻交汇,仿佛整个世界都为之静止。 随后,白之斐缓缓起身,将面前人轻轻拥入怀中,两人的心跳在静谧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苏苏环抱着白之斐的腰肢,依偎在她小腹上,听着她有力的心跳,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白之斐缓缓低头,在苏苏的额上轻轻落下一吻,那吻轻柔而珍重。 苏嫣儿在侍女的帮助下亲自扶着叶之落回了房,两人的身影在烛火的映照下,一同跌入软榻。 房间内的灯火逐渐熄灭,只留下窗外偶尔传来的虫鸣。 酒精的催化下,情感如同决堤的洪水,肆意流淌,让这个夜晚变得格外而难忘。 第111章 冬去春来,积雪消融,点点水珠沿着屋檐滴落,与院中初绽的春花相映成趣,添了几分柔美与生机,万物复苏。 晨曦初破,天边渐渐染上了一抹淡淡的蓝紫色,寒风中来杂着一丝丝不再刺骨的凉意。 窗棂雕花,轻纱曼舞。风飘絮背着手,长身玉立,静静地站在窗台前,凝视着外面消融的雪景。她嘴角轻勾,身影单薄,穿着也单薄。 就在这时,一阵轻盈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打破了室内的宁静。 风飘絮微微侧首,嘴角弧度更深了些,眉宇间透露着柔情与宠溺。 蓝杉目光温柔地落在她略显单薄的肩头,轻声道:“阿絮,窗口冷,莫要着凉了。”她说着走了过来,手上拿着一件貂毛披风。 蓝杉发髻轻挽,几缕青丝不经意间垂落肩头,为她平添了几分温婉与妩媚。她动作轻柔地将披风披在风飘絮身上,貂毛色泽光亮,触感柔软。 风飘絮感受着披风上传来的温暖,掩唇轻咳一声:“无碍。”她抬手,将蓝杉搂入怀中,蓝杉顺势依偎在她怀中,两人相视一笑,无需多言。 窗外春雪消融,春光正好,屋内爱意浓浓,温暖如春。 * 沈轻尘和郁辞行踪不定,等幽冥的人将苏嫣儿的信送到她们手上时已经一个月过去了,此时两人已经不在大良境内,早在十天前到了北漠。 北漠还是茫茫大雪,草原帐篷内。 “忆儿,是苏嫣儿。”沈轻尘捏着信,快速看完,笑道:“信上说,叶之落想念我们,但她暂时离不开京城,希望我们有时间的话,可以到京城一聚,给之落一个惊喜。” 郁辞给她倒了杯热茶,挑眉问:“你想去京城么?” 沈轻尘将信放在桌子上,接过郁辞手上的茶杯捧在手心暖手,她点了点头,道:“我还未去过京城,去找她们顺便玩玩也不错。” 郁辞闻言扬唇:“好,那我们便去京城。”反正她也不想再留在这里了,沈轻尘这张俊美的脸让她是又爱又恨,因为实在是太招人了。 刚来那日,她们不过与北漠公主在街上见了一面,那北漠公主竟然当众要招她为驸马,尽管沈轻尘向公主说明她是女子,那北漠公主却说不介意男女,只喜欢她这张脸。 迫不得已,见忆儿被气得不想说话,沈轻尘说明了两人的关系,北漠公主倒是没再为难她们,只是新奇地看着她们,还邀请她们随她回部落居住。 北漠民风开放,有断袖、磨镜之好的人不在少数,但面前两人衣着打扮一看就来自中原,她一直以为中原姑娘含蓄内敛,大良封建、迂腐,没想到竟有如此胆大开放的姑娘,元筝瞬间起了结交的心思。 沈轻尘和郁辞本想拒绝,但北漠公主盛情难却,沈轻尘又不善拒绝,遂随她回了部落。 “沈轻尘,郁辞”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元筝的声音从帐篷外传了进来,清脆悦耳:“今日他们打了好多野味,正在准备篝火晚会,你们一起来参加呀。” 话音刚落,帐篷门帘被掀开,元筝从外面走了进来。 来人双目似水,剑眉大眼,满脸英气。发间简单地束着一根镶嵌着绿松石的银簪,几缕碎发随风飘扬,为她平添了几分不羁与野性之美。她的脸颊即便在酷寒中也依旧红润而有光泽,双颊因寒风而微微泛红,更添了几分少女的娇俏。 穿着颇有草原女子的英姿飒爽,她身着一件以厚实羊毛织就的长袍,袍身以深邃的宝石蓝为主色,边缘镶嵌着细腻的银线,既保暖又不失贵族的华贵。长袍外还披着一件雪白的狐裘,那狐裘毛质柔顺,光泽温润,狐裘之下,隐约可见她紧身的马裤与精致的马靴,靴筒上绣着繁复的草原图腾,彰显着她身为北漠公主高贵身份。 沈轻尘将手上的暖手炉递给元筝,笑道:“元筝,你来得正好,我们刚好有话要与你说。” 元筝在她们面前的小马扎上坐下,接过沈轻尘递过来的暖手炉捧在手心,眨着晶亮的大眼睛问:“什么事?” 沈轻尘道:“我们是想和你辞行,我们要离开北漠回大良了。” 元筝闻言顿时垮下脸来,她舍不得抓住沈轻尘的手:“你们这么快就要离开么?” 郁辞视线不经意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神色淡淡,元筝大咧咧的没察觉,沈轻尘注意力一直在郁辞身上,状似不经意地抽出手,端过一旁的茶抿了一口,轻咳一声,道:“等以后有机会,我们还会来北漠的,或者你来中原,我和忆儿招待你。” 元筝也不是扭捏之人,见她这么说了,不再为难,她爽快道:“好!” 元筝来得快去得快,有人找她,便风风火火地走了。 沈轻尘扬唇:“忆儿,我们出去走走吧,等离开了就见不到这么美的草原了。” “好。” 沈轻尘闻言站起身,朝郁辞伸出手,郁辞将手放入她掌心,两人十指相扣,相携走了出去。 夕阳如熔金般倾洒在辽阔无垠的草原上,将天际与大地染上了一抹温柔的橘红。在这片被冬日拥抱的大地上,白雪覆盖着每一寸草尖。 两人并肩而行,脚下的雪地发出“吱吱”的轻响,郁辞体寒,沈轻尘火气旺盛,郁辞的手被她握在掌心,暖暖的,两人不时相视一笑。 远处,几座蒙古包在雪幕中若隐若现,炊烟袅袅升起,与天边最后一抹晚霞交织在一起,勾勒出一幅温馨而祥和的画面。 沈轻尘拉着郁辞的手,两人走上一处高坡,这里可以俯瞰整个北漠的壮丽景色。 停了一夜的雪又开始缓缓飘落,沈轻尘轻轻拥郁辞入怀,郁辞靠在沈轻尘肩头,双手环着她的腰,两人紧紧相依,感受着彼此的温度,与心爱之人共享美景,世间美好不过如此。 “忆儿,无论身在何处,有你相伴,是我此生最大的幸运。”沈轻尘在郁辞耳边轻声说道,声音虽轻,却充满了坚定与温柔。 郁辞微微一笑,眼尾微微泛着红意,她没有说话,收紧了搂着她腰的手。 你又何尝不是我的幸运呢。她在心里说。 夜幕降临,草原上的雪景更加迷人,星星点点的灯火开始在蒙古包中亮起,欢呼声从远处传来,吸引了两人的注意力。 元筝的声音由远及近,爽朗豪迈:“轻尘、郁辞,篝火晚会开始了,快下来。” 沈轻尘应:“好,马上来。” …… 一处被精心布置的草地灯火通明,十几个火堆熊熊燃烧,映照着四周欢腾的人群。 沈轻尘和郁辞走近,元筝朝她们招手,“轻尘、郁辞,来这边坐。” 沈轻尘和郁辞来到元筝身边的位置坐下,元筝兴冲冲地拿出两壶酒对两人道:“明日你们就要离开了,我们今晚不醉不归!” 也不待沈轻尘拒绝,元筝直接塞了一壶酒给她,沈轻尘接过,与郁辞对望一眼,暧昧地笑了,沈轻尘凑到郁辞耳边,嗓音稍低与她轻语:“忆儿,我要喝酒了。”语气含着暧昧的笑意。 这人每次喝酒都会胡来的,郁辞闻言脸颊一热,凤眼微瞪,两指捏住她胳膊软肉,轻轻一掐,威胁道:“沈轻尘,不许胡来。” 第122章 沈轻尘顺势抓住郁辞的手,抿唇笑,不知在乐什么。 烤全羊的香味慢慢飘来,逐渐熟透,元筝亲自扯了一条羊腿,递给沈轻尘和郁辞,笑道,“敞开吃敞开喝!” 沈轻尘也不客气,接过烤羊腿,朝郁辞扬了扬,像个炫耀的孩童,郁辞眉眼舒展,红唇弯了弯。 沈轻尘撕下一块肉递到郁辞嘴边,郁辞伸手去接被沈轻尘躲开,郁辞挑眉望着沈轻尘,沈轻尘笑眯眯道:“忆儿,我喂你。” 郁辞:“……”她望着沈轻尘有些孩子气的倔强模样,轻启红唇,咬下送到嘴边的肉,她垂眸,眼底闪过狡黠之色,舌尖轻扫过沈轻尘的指尖,留下一抹温软湿润。 沈轻尘手猛然一抖,险些没拿稳手上的羊腿丢落在地,幸亏她反应快,她震惊地望着郁辞。 “轻尘,怎么了?”元筝察觉两人的异样,侧目询问。 沈轻尘清了清嗓子,道:“没事。” 元筝闻言举起酒壶,朝沈轻尘举了举,豪爽道:“轻尘,我敬你一杯。” 沈轻尘望向郁辞,询问性地举起酒壶,郁辞无奈地笑了笑,抬手给她理了理额前被大风吹得有些凌乱的碎发,启唇道:“喝吧。” 沈轻尘闻言笑了,这才与元筝碰了碰酒壶,元筝将两人互动看在眼,羡慕之余不禁感慨,这两人真般配。 随着夜色渐深,筹火晚会达到了高潮。 旁边已经响起了北漠特有的悠扬曲调,激昂的马背之歌,旋律中带着草原的辽阔与自由,人们围成一圈开始载歌载舞,踏着有力的步伐,展现出北漠儿女的豪迈与力量,火光映照在他们的脸上,皆是灿烂的笑颜。 后面,元筝亲自下场,带着众人跳起了北漠最传统的舞蹈,她的舞姿颇有大漠孤烟的豪迈,很振奋人心,周围人鼓掌欢呼,空气中弥漫着幸福与欢乐的气息。 元筝旋转着身体来到沈轻尘和郁辞面前,一手拉一个,将两人拉进了舞圈。 沈轻尘牵着郁辞的手,喝过酒的脸泛起了红晕,衣襟随风轻轻摇曳,眉宇间透露着不羁与英气,她的目光温柔地黏在郁辞身上,痴痴笑了。 …… 次日。 沈轻尘脸埋在郁辞怀里呼吸平稳,郁辞抱着她的脑袋,指腹轻抚着她的后脑勺,目光柔和,怀里人直到晌午才悠悠转醒。 “忆儿…”沈轻尘微微抬起头,声音略微沙哑。 郁辞低低“嗯”了一声。 沈轻尘脸轻轻蹭了蹭柔软,随后埋了进去,闷声问:“现在什么时辰了?” 郁辞轻笑一声,用力揉了揉她的发顶,“午时了。”她提醒:“沈轻尘,我们该启程回大良了。” “好~” 沈轻尘深吸一口气,不情不愿地从郁辞身上起来。 约莫一刻钟后,两人收拾好随身行李,去和元筝辞行,不曾想元筝醉酒还没醒。 沈轻尘想了想,对元筝的贴身侍女道:“那有劳你转告元筝公主,他日有缘再见。” 贴身侍女应:“奴定代为转达,祝沈姑娘、郁姑娘一路平安。” 沈轻尘和郁辞转身离开,两人背上皆背了包袱,沈轻尘腰间挂着长剑和郁辞送的玉佩,白衣翩翩。 郁辞手上拿着沈轻尘亲手雕刻的玉箫,一袭红衣,在一片被白雪覆盖的草原格外显眼。 待走远,郁辞将玉箫放置唇边,轻吹,随着一声高亢而清脆的鹤唳,千鹤扇着翅膀从天而降,乖巧地落在两人身边,她们来时也是千鹤载来的。 郁辞抬手,摸了摸千鹤头上那一撮灰色的毛以作安抚。 沈轻尘和郁辞一跃上了千鹤的后背,两人回头,最后再望一眼北漠,准备驾鹤而返。千鹤振翅高飞,羽翼宽大而有力,每一次挥动都似乎带着天地的灵气。 “轻尘,郁辞!” 元筝骑着她的白马,驰骋而来,马蹄声在寂静的冬日草原上回响,险些就赶不上了。 沈轻尘和郁辞听到元筝的声音,回头望去,就见她驾着马,朝她们用力挥着手。 沈轻尘扬唇,也朝她挥手,大喊:“元筝,有机会我们中原再见。” 元筝勒紧缰绳,双手作扩音状:“好!” 她静静地骑着马站在原地,望着远方的天际线,看着千鹤逐渐远去,半晌,释然一笑,她勒着缰绳掉头,挥鞭打在马上,潇洒转身回去。 耳边是呼啸而过的风声,沈轻尘身体贴着郁辞后背,让她靠在自己身上,感受彼此的体温与心跳,在这一刻,时间仿佛凝固,所有的烦恼与忧愁都被这浩瀚的天空所吞噬,整个世界只剩下她们二人。 沈轻尘牵着郁辞的手,带着她的手张开双臂,感受扑面而来的、带着凉意的风,俯瞰大地,将山川湖海的壮丽尽收眼底。 她含情脉脉地看着她,带着笑意在她耳边大声喊:“忆儿,我爱你。” 郁辞眉眼含笑,偏头,红唇吻上了沈轻尘的唇瓣,柔软的唇瓣相贴,爱意从唇间溢出,“沈轻尘,我也爱你。” 第112章 五日后,城门口。 沈轻尘率先从千鹤背上跳下来,她身着一袭飘逸的青衫,衣摆轻扬。她抬手,郁辞将手搭在她手背上,也从千鹤上跳下,她抚摸了一下千鹤的头,千鹤很有灵性,在郁辞掌心轻轻啄了一下,然后飞走了。 春雪早就消融,春日的晨曦温柔地拂过古老的城墙,将京城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辉。 郁辞不是第一次来京城了,对京城还算熟悉,但沈轻尘是第一次来,人对新鲜事物总会好奇的,她脸上洋溢着兴奋的神色,但突然想到什么,神色暗了下来。 郁辞侧目看她,问:“怎么了?” 沈轻尘摇了摇头,眉间蹙起,道:“白之珩死了的消息,之斐姐怕是还不知道,我不知该如何告诉她。” 郁辞伸手去握她的手,安慰道:“白之珩有错在先,他虽不是我所杀,但也算是被我间接害死的,与你无关,我相信白之斐不是黑白不分的人,她不会怪你的。” 沈轻尘知道,她闷声道:“可我也不想她怪你。” 她垂着头,有些丧气的模样,却莫名可爱。 郁辞倏地抬手,两指捏住她嘴角软肉,往上提拉,扬唇:“别想那么多,实话实说便好,白之珩毕竟是白之斐的弟弟,伤心、生气在所难免,但我想她至少不会向我寻仇,毕竟白之珩是被冻死的,可不是我杀的。” 沈轻尘勉强提了提唇角,点了点头。 两人携手进了城门,来到了一条更为宽敞繁华的街道,这里是通往长公主府的必经之路。街道两旁,高大的树投下斑驳的阴影,为行人提供了一片难得的清凉。偶尔有马车缓缓驶过,车轮与石板路发出有节奏的轻响,沈轻尘和郁辞穿行于熙熙攘接的人群,很快沿着繁华的街道来到了长公主府门前。 门前,一对石狮威风凛凛,府邸的大门敞开着,两旁站立着身着皇家服饰的传卫。 沈轻尘正欲上前,想请侍卫通传一声,身后传来一声惊讶又难掩喜悦的声音,“轻尘?!” 是叶之落。 沈轻尘和郁辞回头,果然看到叶之落、苏嫣儿、白之斐和苏苏,看起来,四人像是刚从外面回来,身边没有随从跟着,手里还拿着东西。 很快李嬷嬷带着一众侍女走了出来,侍女们上前接过了她们手上的东西。 沈轻尘跳下台阶,大踏步朝四人走去,扬唇笑道:“之落、嫣儿、苏苏……”她望向白之斐,顿了顿,继续道:“之斐姐,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啊?” 郁辞跟在沈轻尘身后,脸上一如既往的神色淡淡,细看,眉眼却含着笑意。 叶之落不可置信地伸手拍了拍沈轻尘的肩膀,眼眸晶亮:“轻尘,你怎么来京城了?” 沈轻尘朝苏嫣儿扬了扬下巴,笑道:“你家公主说你在京城无聊,写信与我,让我们有时间就来京城与你们一聚。” 叶之落闻言望向苏嫣儿,心底滑过一阵暖流。 苏嫣儿回望着她,微微一笑,她收回视线望着沈轻尘和郁辞,柔声道:“沈姑娘、郁姑娘,舟车劳顿辛苦了,我们进去吧,现在也到了用晚膳时间,我们边吃边聊,之落,你带轻尘她们进去。” 叶之落很快应:“好!” 苏嫣儿走在后面,吩咐道:“李嬷嬷,让人传膳,然后在长乐郡主和白姑娘房间旁边收拾一间客房出来,备好衣裳和热水。” 李嬷嬷应:“是。” 李嬷嬷看着公主的背影消失在眼前,有些感慨,没想到公主这一趟出去,交了这么多朋友。 只是,公主和郡主的朋友似乎和公主、郡主一样,都喜欢女子,因为她们一对一对的,活了大半辈子,李嬷嬷什么没见过,友情和爱情的氛围她自然看得出来。一开始没看出来公主和叶姑娘,不过是一时没想到那方面去。 她是惋惜的,她觉得叶之落配不上公主。不只是因为叶之落是女子,更因为叶之落不过是一个行走江湖、无所事事的人。放眼整个京城,李嬷嬷都觉得没人能配得上公主,齐将军也只能是勉强相配,也难怪太后娘娘不同意。 第123章 但公主的性子,没人比她更熟悉,决定了的事,认定了的人绝不会轻易改变。 大殿之内很是热闹。 沈轻尘酒量不好,喝了一杯酒就有些醉了,叶之落拉着她要与她划拳,苏苏也参与其中,三人都喝了不少酒,苏嫣儿无奈地拉了拉叶之落,低声提醒:“别喝那么多,小心难受。”这人这些年在外面风餐露宿,饱一顿饿一顿的,胃不太好,喝太多酒会吐,胃就会不舒服。 叶之落拉着苏嫣儿柔若无骨的小手撒娇,嘻嘻一笑:“不会难受的,今日开心!” 苏嫣儿无奈,随她去了,只是给她多喂了几口菜。 郁辞看向笑意盈盈看着她们的白之斐,红唇轻抿,突然开口,声线清冷:“白之斐,我有话想对你说,方便出去一下么?” 白之斐一顿,虽然奇怪,还是点了点头。 屋外,院子内,结香树旁,花香浓郁。 郁辞与白之斐并肩而立,见郁辞一直盯着结香花没说话,白之斐挑眉:“你想说什么?” 郁辞唇瓣微动,侧目与白之斐四目相对,白之斐心头猛然一跳,一种不祥的预感如潮水股涌来。 果然,就听她说道:“白之斐,白之珩死了。” 白之斐心猛地一沉,瞬间定在原地,脸上表情凝固,半晌才哑着嗓子追问:“他……怎么死的?” 郁辞如实道:“我与轻尘在云和镇的客栈住了一段时间,不知白之珩如何得知我们的行踪,他联合周诗语绑走了轻尘,白之珩想杀我,但他不是我的对手,我将他打晕就去找轻尘了。轻尘被周诗语绑架,等我救出轻尘再回客栈,发现白之珩不见了,原来是掌柜怕惹事,让人将白之珩抬出了客栈。” “当时下着大雪,白之珩又昏迷,等我从周诗语手上救下轻尘,和轻尘找到他时,他已经冻僵了。”郁辞见白之斐脸色发白,她指尖蜷了蜷,道:“白之斐,虽然白之珩不是被我所杀,但他的死的确与我有关,我理解你现在的心情,你要怪便怪我吧,轻尘是无辜的,她一直当你是亲姐姐,我希望你不要迁怒于她。” 白之斐身体微微颤抖,她双手紧握成拳,眼神中闪过一丝痛苦,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保持镇定。 弟弟是娘亲留给她在世上唯一的亲人了,是她没教好他,白之斐心里明白,白之珩对轻尘有执念,他的死,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咎由自取,但又何尝不是一种解脱呢。但她作为姐姐,那份血浓于水的亲情让她无法释怀,白之斐红了眼,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迟迟没有落下。 两人之间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只有夜风轻轻吹过树叶的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白之斐才开口,声音艰涩沙哑:“人死不能复生,此事不怪你们,你们愿意给他下葬已经是仁至义尽了。我一直拿轻尘当妹妹,无论发生什么事,永远不会变。” 白之斐缓缓转身,走了两步又顿住,微微侧头,道:“郁辞,我也不怪你。” 郁辞一怔,盯着白之斐微晃的身影缓缓消失。 * “话说,周翎女侠有一女儿,名唤沈轻尘,她剑法超群,心怀正义,是武林正派新生中的佼佼者,四年前下山,立志要夺得邪玉剑,斩杀魔教妖女,守护武林安宁。” 说书先生轻轻摇动折扇,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仿佛自己也置身于那江湖之中。 “然而,造化弄人,沈轻尘刚下山就遇上了被追杀的魔教妖女郁辞,当时沈轻尘不知魔教妖女的身份,救下了魔教妖女,自此,她们结下不解之缘。” “按理说二人同为女子,更是一正一邪,本应势不两立,却在寻找邪玉剑的途中,感情日益深厚,萌生了不该有的情愫。” …… “虽然沈轻尘最后没有放弃武林,与魔教妖女站在了对立面,可那次武林大会之后,两人还是在一起了,沈轻尘可是上清观推举出来的武林盟主啊!而那魔教妖女更是成为了魔教教主,她们两人在一起,怕是要将江湖搅得一团乱了!” 说书先生说到这里,缓缓合上折扇,环视四周,只见台下茶客或惊叹,或感慨,或不屑,皆沉浸在这段同为女子还一正一邪的传奇爱情故事之中。 有茶客发问:“我听说魔教妖女为了救沈轻尘,宁愿与她一同种下共生情蛊,同生共死,试问世间有几人能做到?我看魔教妖女也没有先生说得这么不堪吧?” 有人反驳:“两个女人在一起就是伤风败俗!” 苏苏和周碧瑶闻言就要站起身与他们反驳一番,分别被白之斐和沈轻尘拉住手腕。 茶楼角落的一方桌子,坐着的不是沈轻尘等人又是谁? 苏苏气道:“她们什么都不知道就在那里胡乱猜测!” 周碧瑶附和:“是啊!沈姐姐为何不让我们去和他们理论?” “嘴长得别人身上,别人要如何说便随他们去吧。”沈轻尘倒是通透,郁辞也不在意这些人,她在意的只有沈轻尘和幽冥。 沈轻尘知道白之斐已经知道白之珩去世的事,她怕她生气,一直小心翼翼的,白之斐察觉到了,反而安抚起她来,让沈轻尘不要多想。 白之斐就是这样,善解人意,向来温柔体贴。 平南王接受不了苏苏喜欢白之斐,就和太后接受不了苏嫣儿喜欢叶之落一样,尽管白之斐是妹妹折柳的唯一徒弟。苏苏性子倔,既然平南王不愿意接受,她当即就决定要和白之斐私奔。 朝堂之事也尘埃落定了,母后和皇上也不再需要自己,苏嫣儿得不到祝福,和叶之落离开之事也提上了日程。 沈轻尘和郁辞本就是应邀而来,眼下她们都要走,她们自然也是要走的。 临走前,特意在茶楼见了周碧瑶,在之前的交谈中,叶之落听得出来,周碧瑶对沈轻尘很是仰慕。 周碧瑶站在茶楼门口,目送她们一行六人离开,潇洒、自由,行走江湖、锄强扶弱,真好,联想到自己,目光从一开始的明亮逐渐黯淡下来。 她想到沈轻尘离开前说的最后一句话:“周姑娘,人活一世,随心而动,我们有缘江湖再见。” 周碧瑶黯淡的眸子陡然又亮了起来,人生在世,只为自己而活,她懂了。 六人并排走到城门口,最后感受京城街道的繁华和喧嚣,门口已经有两辆马车在等着她们了,而沈轻尘和郁辞则不需要马车,因为她们有小白。 白之斐和苏苏要回山上找折柳,位置在西,叶之落和苏嫣儿决定行走江湖,一路北上,沈轻尘和郁辞已经一路北上过了,还去了北漠,现在决定一路南下。 三对人,截然不同的方向,沈轻尘从腰间取下酒囊,拇指一拐塞子就掉了出来,她仰头隔空喝了一口酒,又快又急,白色的液体从嘴角溢出。 “伤感离别的话就不说了,都在酒里。”她说着将酒递给郁辞,郁辞接过,也喝了一口,轮了一圈,酒囊又回到了沈轻尘手上。 苏苏抹了抹嘴角,伸出手,兴奋道:“我们以后还要聚在一起!” “好!” 白之斐率先将手搭在她手背上,然后是沈轻尘、郁辞、苏嫣儿、叶之落,六人围成了一个圈。 郁辞其实不太习惯这样,但沈轻尘就在身边,她们都是她的朋友,这样也没什么不好的。 叶之落爽朗一笑:“天下无不散之宴席,我们有缘再相聚。” 沈轻尘也朗声道:“来日方长,江湖再见!” 话音刚落,六人的手一同往上散开,犹如烟花,面上笑容璀璨。 沈轻尘和郁辞目送两辆马车朝着不同的方向渐渐驶去,她们的手自然而然地交握在一起,温暖修长的骨节和冰凉柔软的长指相缠。 “忆儿,我们也走吧。” 她笑得很阳光灿烂,一如初见。 郁辞用力回握她的手,红唇微扬:“好。” 一片被夕阳染成橘红色的天际下,千鹤羽毛洁白无瑕,双翼宽广,振翅高飞,穿越过层峦香嶂的山峰,掠过波光粼粼的湖面。 沈轻尘和郁辞坐在千鹤背上,沈轻尘从后面拥着她,郁辞安心地靠着她,把玩着她的手指,一脸惬意。 回想两人的过往,沈轻尘不禁笑了,她似是想到什么,忽的问道:“忆儿可还记得风华镇,那日的桃花节?” 郁辞点了点头,挑眉问:“怎么了?” 沈轻尘笑:“可还记得我们祈愿的红丝带?” 郁辞闻言便笑了,“记得。” “忆儿肯定不知我写了什么。”沈轻尘肯定道。 郁辞摇头轻笑,说:“我知道。” 沈轻尘红丝带上写的是:忆儿真好看,想将她私藏。 沈轻尘闻言惊讶:“你知道?你偷看了!” 见郁辞但笑不语,她缠着她:“忆儿你快说,如何知道的?你的祈愿又是什么?” 郁辞清了清嗓子,有些不自然道:“夜里我趁你睡着去看了。我的祈愿是,愿你所愿皆成。” 第124章 沈轻尘震惊地看着郁辞,郁辞想知道内容竟然不直接问她,还专门等自己睡着,在夜里跑过去看! 郁辞红唇勾了勾,沈轻尘不知道的事还多着呢,比如她还未想起自己时……她点了加了迷药的香薰,拿着她的手自己动…… 只是回想,郁辞难得羞红了脸。 她突然起了坏心思,若是告诉沈轻尘,她的表情一定很精彩,她唇角勾起一抹坏笑,两指捏着沈轻尘的下巴,指腹轻轻摩挲,忽的将人拉近。 沈轻尘无辜又疑惑地眨了眨好看的大眼睛,郁辞凑到她耳边,红唇起合,在她耳边低语几句。 只是听着,沈轻尘耳垂已经开始发烫,脸渐渐红了,她又惊又喜,又懊恼自己什么都没发现,表情变化莫测,半晌,唇瓣嗫嚅道:“原来你是这样的忆儿…忆儿真坏…” 郁辞眼尾一挑,水眸带着几分撩人,指腹轻点在她唇上,启唇反问:“怎么?轻尘不喜欢么?” “喜欢,很喜欢。只是可惜当时的自己没能亲眼看到动情的忆儿,一定是极美的。” 郁辞对她的情话很是受用,笑靥如花,眉眼都是温柔的。 沈轻尘贴着她的耳垂,嗓音好听含着几分蛊惑:“忆儿,只愿得一人心,白首不分离。” 郁辞指尖轻点她的掌心,顺着她的手与之十指相扣,她稍稍侧目,好看的眉眼似是含着一汪春水,声线清冷却藏着柔情:“沈轻尘,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沈轻尘捧着郁辞的脸,虔诚又郑重地吻上了她的唇。 微风轻拂,带着山野的芬芳,她们仿佛是天地间最潇洒、最自由的存在。 日夜轮转、阴晴圆缺,见证四季更迭,以天地为幕,以鹤为伴,与相爱之人携手云游四方。 小贴士:找看好看得小说,就来海棠书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