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生年之驸马别逃》 第1章 [gl百合] 《往生年之驸马别逃作者:若顷茶【完结】 文案 七岁的顾子莘在奴隶市场,救下了被拐卖的三公主慕颜,那时只有九岁的慕颜,遭受了人生最黑暗的时刻,是顾子莘的出现,在这黑暗里,有了光明。 为了能让她走出阴霾,两人相伴相守,她想要伸手触摸到这颗属于她的小太阳,想要守在她的身边,可惜,事与愿违。 原本作为盟国的两个国家,在掌权者的一己私欲下,两国关系破裂,那颗小太阳就此陨落,消失在漫天的大火之中。 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是慕颜多年以来的执念,她心中有着强烈的预感,她还活着…… 十年后,亡国的小公主,女扮男装,改名换姓,成了儿时玩伴三公主的驸马。 随着当年往事一件件被掀开,国破的真相浮出水面,一起推翻在自私阴谋的笼罩之下,两人携手并肩,共登顶峰。 不识身份前,她们只当是表面夫妻,只作为有共同利益的朋友,疏远守礼。 洛浔想,自己本该恨慕颜的,可是看到慕颜的那张脸时,怎么也恨不起来。 身份被戳穿后,这个对自己冷淡的公主殿下,就变得越发粘人,还常常以夫妻之名来说辞。 不知从何时起,夜夜都想与自己同枕共眠。 洛浔抱着被褥,瑟瑟发抖:“殿下,臣可以睡在别处。” 慕颜眉头轻挑,勾勾手指:“驸马,过来就寝~” 内容标签: 乔装改扮 复仇虐渣 朝堂 正剧 群像 主角:洛浔(顾子莘xin),慕颜(慕卿安);配角:洛清(韶卿),林启音,洛月,叶筱,齐然,楚玉妍,上官晴,慕宁,纪兰若,闵莞;其它:公主,女驸马,百合,群像 一句话简介:携手比肩登顶,揭开往事真相 立意:不管是千谋万计,还是血海深仇,我都愿站在你身边,穿过荆棘,拥抱你 第1章 01. 耳边寂静无声,天地间仿佛只有自身一人。 身后无明灯,眼前皆白雾,脚底似有千斤重,寸步难行。 眼前的迷雾慢慢消散,心跳的也慢慢低沉,呼吸越来越沉重。 洛浔右手抚上心房,脚也缓缓的在这火焰中穿行,耳边渐渐变得吵杂起来,那哀嚎遍野的喊叫声,那骇人的了无生气的一具具尸体。 还有人朝她奔来,身后是挥着长剑的士兵,那剑上的鲜血还在不断的低落。 洛浔下意识的想要躲闪,但是那些人却是毫无阻拦的穿过她的身体,一剑刺穿了身后人的身体。 没有人听到她的声音,也没有人能看得见她。 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慕卿安,你欺骗我,你说过,不会让这场祸事发生的,你说过,你会来找我的。 “莘儿……” 那熟悉的声音一次一次的传近耳里,她慌忙的四下寻找声音的来源,目及之处,都是惨烈的场景,眼睛泛着酸意,再也支撑不住,窒息之感驶来。 她捂着心房,跪倒在地上,重重喘息着,眼里的泪水也从眼眶里翻涌而出。 “莘儿……” “皇姐……” 抬眼便见,那人一袭火红的嫁衣,在火焰中显得如此的凄凉,一头青丝凌乱,白皙的脸上也是布满泪水,那凤冠霞帔与如今的场景显得格格不入,她眼里泛着悲伤,嘴角却挂着一丝微笑。 洛浔知道,那是她对自己笑的。 伸手想要牵住她向自己伸来的手,但是怎么也抓不住她,她慌乱的摇晃着双手,想要触及到那人的手,但都只能在空中无助的挥动着。 画面一转,她眼前已然是一篇丛林,她心下一顿,连忙转过身去,身后的高高耸立的高墙已经被炸毁成残骸,那一身火红嫁衣的女子,站在高墙上,墙下是熊熊烈火。 她美丽的脸上,没有一丝的害怕,反而有一些释然,她抬起双手,转身背对而立,从高墙上一跃而下。 不!!! 洛浔从梦中赫然惊醒,连带着一旁的女子都吓了一跳,起身上前,询问道:“公子,你没事吧?” 她摇摇头,继而看着在那台上,说的有声有色的说书先生,擦了擦自己额间冒出的冷汗。 没想到,自己在这样的环境下,竟然还能睡着了。 “哎哎,咱们接下来说说,十年前轰动天下的大事,那时候啊,咱们的圣上,乃是天命所归,注定要一统四方,对各国也是相敬如宾,如此之圣君,却在凌国口中,成了暴君,话说当年凌国,也可算是仅次于本朝之国,其领土也是广泛,所到之处皆是富庶之地,为何在短短四年间,便失城国破呢,那还不是因为,凌王,顾临,不满咱们圣上,意欲取而代之。” 不知何时,这个说书先生已经从奇闻怪谈,转说成了这桩往事。 洛浔目色一沉,手中的茶杯,被她紧紧的攥着。 “圣上初平定四国,施行仁义之举,对于凌国的肆意妄为并未在意,反倒多派使臣前往,送去大量金银财宝已慰其心,熟不想,这凌国乃是贪婪之辈,想获取更多,遭到众国谴责,于是乎,众国不满其行,纷纷出兵讨伐,终在凌国三十六年,圣上亲征,才得以平乱,大家伙说说,这凌国王上,是不是贪得无厌之人,一时贪念,尽使得国破家亡,哎,可悲,可恨!” 台下的听众听的聚精会神,纷纷赞同说书先生的一番言论,辱骂着已然亡国的凌国王上。 然此事也已经过了十载,没想到,还是被这些个说书先生当着话本子讲,而那些听众也是百听不厌。 抿了口稍烫的茶,白折扇在茶桌上一下一下的敲击着,漆黑的瞳孔里毫无情绪,仿佛一切在这人眼中都显得如此不堪,身边的人感觉到她此刻周身散发的寒意,转头有些担忧的看着她。 “公子。”清冷的声音传来,唤回了神游的思绪。 洛浔勾了勾嘴角,示意无碍,初到慕王朝都城,这里的景象与十年前有些不同。 如今想要在这里安定下来,并非易事,现下竟有些无措。 洛浔将在她手中,已经碎的四分五裂的茶杯,随意的扔在了一盘的桌子上: “十年了啊,都过了那么久了。” 洛月看着那碎了的茶杯,心中想,果然洛浔面上表示没事,心里其实已经动了怒: “公子如今,有何打算?” “此前吩咐的事情,都已经安排妥当了吗?” “是,已经吩咐下面的人了。” 慵懒的靠在护栏旁,翘着二郎腿,理了理衣袖,眼眸微垂,看着下面的人们,不禁勾出一丝冷笑,如今这慕王朝,应该要有新的变化了。 慕国四十六年,朝廷开举恩科,不管是富家子弟还是贫困书生,皆可参加科举,为自己博得一锦绣前程。 前三名者,为圣上钦定的状元,榜眼,探花,后者则有名次依次安排大小官职,落榜者,则回去继续苦读,期待下一场科举。 往年官职皆有皇亲国戚,或者是达官贵族子弟来袭承,今年是头一次开放了民间科举来选举大臣,此等美事,让那些苦于无出路的寒门子弟,铆足了劲,也要拿到殿试的名次。 因为只有殿试,才能见到圣上龙颜,由圣上亲临在议政殿内,选举金科状元,从今以后便可踏入官场,平步青云,享朝廷俸禄,名利双收。 科举皇榜前站满了人,士兵将新颁布的文榜,贴在了墙上,众人纷纷拥挤而上,有些人满怀期待,有些人已然失魂落魄,还有些则是欣喜若狂。 洛浔一身白衣翩然,站在人围的外圈,静静的看着眼前混乱的人群。 片刻后,洛月从人群里挤了出来,手执长剑,对着那人抱拳道:“恭喜公子,你中了前十,不日便可参与殿试。” 洛浔淡淡点了点头,便转身离去,却不知身后有一红衣女子,盯着她离去的身影良久。 慕王朝王宫内,来来往往的太监宫女,各自办着自己的事情,不敢疏忽大意,守卫的御林军还有巡逻的士兵,也皆是提着十二分的精神,他们的职责在于守卫王宫的安危。 “哈哈哈!此次的科举中,不乏有才之人啊,孤的王朝,真是人才济济,孤心甚慰。” 慕邺坐在龙案前,看着此次参与科举学子的卷子,脸上是止不住的笑意,站在一旁的官员也是舒了一口气,看起来圣上对于此次的科举,还是较为满意的。 “如圣上所言,圣上才看了前十学子的卷子,便已经如此大悦,看来,我朝的金科状元,也并非泛泛之辈。”内阁大学士恭敬的说着。 慕邺欣慰的点了点头:“这些学子,都具有非凡的才能,但孤的金科状元,也不是一般人能当的起的,丞相你来说说看,你看好哪位学子?” 林丞相抚了抚花白的胡子,微鞠了一躬:“我朝皆出贤能之辈,实乃我朝幸事,在老臣看来,这些学子各有各的优势和才华,至于状元之冠嘛,还是得有圣上钦定,能入圣上之眼的,一定非平庸之辈。” 第2章 “孤倒觉得,这些学子大多想法都是一致的,也无太多新奇之意,虽前三者也是数才华横溢,只不过这第十名,呵,倒是有趣。”慕邺将那最边上的卷子拿来,又细细看了一番,嘴角勾起似有深意的笑容,。 跟前的大臣们皆是摸不着头脑,此番科举,前三名者才有离状元之位更近,后面的也只是能得到稍好的官职,圣上竟然对着第十名学子的卷子称道有趣,也是一件奇事。 “这学子,何名?为何如此文章,只得了第十名,孤看他不比前三名差多少。” “回圣上,此学子名为洛浔,文章虽好,但也是虎头蛇尾,后面则是轻率潦草结尾,因此只得第十。” “哦?嗯,是有些敷衍了事。” “想必圣上心中已有定数,那臣等先行告退。” 慕邺点了点头,示意恩准其言,那些大臣便纷纷恭敬离开,他倒是靠在龙椅上,对着这卷子,反复细看起来。 一身红衣锦裙,三千墨发柔顺的散在身后,头戴朱钗,步伐轻盈,来到殿前,对着龙椅上的人,盈盈一拜。 “儿臣,参见父皇。” 慕邺听到熟悉的声音,将卷子放下,看到跟前已然出落的美丽动人的女儿,笑意更浓,连忙叫她来自己身边:“来,颜儿,来孤身边,孤给你看样东西。” 慕颜起身来到慕邺的身边:“是何,能让父皇如此大悦?” 慕邺将卷子放到慕颜手上,慕颜接过,细细看了起来,片刻后,嘴角勾起一抹微笑,似有深意般看着慕邺:“儿臣倒也想见见此人,这倒像是,有意为之。” “哈哈哈!还是孤的颜儿聪慧,此人是有意为之,还是真的平庸空有才华,殿试上,便知。” 作者有话说: 欢迎评论~~努力做到日更~~ 第2章 02. 都城内有专门为各地考生相聚探讨的茶楼,名唤聚贤阁。 里面的考生也有落榜的,也有获得殿试名额的,明天一过,殿试学子若得官职便可留与都城,上任后便可有几日衣锦还乡,看望家中父老。 剩下落榜的学子,明日便得一一离开都城,带着失落和对三年的再次科考的希望,继续苦读。 今日,聚贤阁里,人声鼎沸,大家都在探讨各自卷子的缺处,希望再次科举时,不会犯同样的错误,也有许多落榜的学子请教能获得殿试的学子,希望自己也能有所增益。 洛浔站在二楼木栏处,看着底下的学子讨论不休,她来此,也是想见见那些拿到殿试资格的学子是何模样。 这次殿试总共有二十人,这二十人里也有一些可不是靠真才实学而得到名次的,这背地里怕是也废了不少银两和关系。 底下的学子中,也有自个儿出过诗集名撰的,自是不少人认识,大家也都对此纷纷赞赏,欲意成为知己同其谈论才识。 “嘿,听说了吗,有家客栈发现有人死在了里面。” 不知何时,底下有人轻声说了一句,很快周边的人就都面面相觑,一时间本就讨论考题的学子们,都竖起了耳朵听那人说,也不知这消息是从何传出来的,都纷纷不解。 “不就是死了个人吗?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再说了,这又关我等何事?” “听说死的是以为即将参加殿试的考生,昨儿个晚上出的事。” “什么?嘘,这可不能乱说,好死不死,偏怎么就是个殿试学子?” “若是真如此,那治京府的人,为何没有到场?” “这就不得而知了,说是自缢,小二晚上还见得好好的,没成想白日去叫他,不闻其声,一开门,就见那人,吊死在了悬梁上。” “诶呦喂,这可蹊跷了,好不容易得了个殿试名额,多少人羡慕不来的,怎么就那么想不开呢?” “谁说不是呢,这可就怪了。” “那明日殿试怎么办,这二十人可是都是榜上有名的。” “能怎么办?只能说那第二十一名的人好运了,倒是可以往前顶了那位置。” 底下的人纷纷揣测,却没有人知道死去的考生姓甚名何,只道是天不佑其,可憾可憾。 “公子。” 耳边传来极地的声音,洛浔从思绪中转回,白折扇轻轻的敲打着木栏,深邃漆黑的眸子里泛着冰冷的目光,看着底下的学子:“查的如何?” 洛月站的近了些,声音只得有她二人听的见,她面色有些凝重,缓缓道:”死的不只一人,治京府虽得到了消息,为避免众考生惊慌和都城内人心动荡,一早便封锁了消息,只是不知,为何这些学子中,还是有人知道了一些。” 洛浔眯了眯眼,扫视了底下众人,嘴角轻勾了勾:“看来有人想制造考生间的混乱,趁乱把自己的人安排进去。” 巧就巧在,死去的学子都是众人不识的无名之士,明日的二十人里,有谁是真的,有谁是假的,都不得而知,不管是真是假,也不管明日殿试名次如何,这二十人都可得到相对应的朝廷官职,从而扩展了自己的势力,真是高。 天色渐晚,有些考生怕惹祸上身在天未有全暗时便已经动身启程回乡,依次陆陆续续已经离开了大半的人,明日便是殿试,今晚便是最后的一次机会,想必他们还会有所行动。 洛浔早早的便收拾好了一切,躺在床上,微闭双眸,但是她却无心睡眠,明日便会见到那人,心里有一丝忐忑,她并不怕他,虽然自己现在已经变了模样,那人也认不出自己来。 但是见到他,十岁那年的记忆,便会如浪潮涌至,一幕一幕出现在脑海里,让她不安,让她愤恨。 已近深夜,原本白日热闹的都城现下已经十分的寂静,静到只有听到窗外的几声虫鸣,还有风刮着树叶发出的莎莎声。 洛浔平躺在床上,在快要入睡之际,她还是听到了,屋檐上发出极弱的声音,又很快安静下来。 洛浔皱了皱眉,寒冷的剑光晃在她眼出,等那黑影即将靠近的时候,她翻身而起,躲过剑身,辗转落在床边,顺势拔出放在床边的长剑,提剑袭向那蒙着面的黑衣人。 黑衣人还处于对洛浔并未熟睡的惊愣中,未有来得及抵挡她的攻势,只得急急向一旁转身,锋利的剑刃割开了他的衣袖,在手臂上划出一道极深的伤痕。 洛浔再次提剑看向他,却被他手臂上那抹像火焰的印记吸引,黑衣人慌乱捂住不断流出鲜血的手臂。 “你是何人?受何人指使?”洛浔剑锋直指他,那人看了看他,目露凶光。 他不顾手臂上的伤,再次向洛浔袭去。 洛浔见此,皱眉抵挡,不出两式,变转防为攻,黑衣人有伤再生,身子越来越虚弱,打斗的声音传到隔壁洛月的房中。 洛月从床上惊坐起来,随即拔出长剑,快速的朝洛浔房间跑去,破门而入,便见一白一黑的身影在狭窄的房间内纠缠。 她运功提剑,将两人格挡开来,落在洛浔身前,黑衣人见洛浔还有帮手,便急急后退,翻窗运起轻功,落荒而逃,洛月见此,连忙跟了上去。 看到两个身影从对面的房檐上落在墙后,消失在视线里,洛浔坐在桌子前,透着月光,将剑上的血迹擦拭掉。 片刻后,洛月自窗外而入,顺带关上了窗户。 “公子,你怎么样?” “无碍,人呢?” “我刚追了一会儿,快要追上的时候,暗处有人放箭,我分心躲闪,那些人便消失了。”洛月拿了一支短箭,放在了桌子上。 洛浔拿起来,细细看了看: “这些人都是专门训练过的杀手,想必幕后之人非同凡可,至于为何要取我的性命,应该是和杀死前一夜死去的殿试学子是同一批人。” 像洛浔这样,初到都城,无身份无朋友无家籍的无名之辈,倒也是他们的目标之一,焰一般的印记,应该是他们这帮人的身份象征, 他们不单单是一些普通的零散刺客,刚交过手,黑衣人的武功还是蛮好的,看来平时训练刻苦,这些人应该也是其中的佼佼者,身后有这帮厉害的杀手,想来此人地位非同凡可。 今晚之事,那人一定会向他的主子汇报,那她便更加危险了。 冷冷一笑,她还未入朝,就已经在这泥潭里了,也罢,自踏入这都城起,自己便已经靠近悬崖边了。 东方日出,一抹阳光透过纸窗照在床上熟睡的人儿脸上,那人柳眉轻皱,缓缓睁开眼睛,门边响起拍打门框的敲门声,洛浔起身将衣物穿戴好,在将头发梳成男子的发饰后,便前去开门。 店小二一脸嬉笑的看着洛浔:“给公子请安,小店已经备好早食,请公子用完后,接公子入宫殿试的马车片刻便到,祝公子金榜题名,前程似锦!” 洛浔微微一笑,从袖子里拿出一锭银子,递给他。 小二见此立马眼泛金光,乖乖他就说嘛,见洛浔这打扮,便是个富家公子的模样,不是来进京科举的,便是外地来的公子哥到都城一游的,瞧瞧,这榜上有名,飞黄腾达的日子马上便有,怕是家中财富也是增益,这几日的殷勤,果真是没有献错。 第3章 “借你吉言。” “多谢公子,多谢公子!” 用完早食后,接殿试学子入宫的马车已经相应的停在了大家客栈的门前,周围的百姓纷纷围观着,看看不知今日是哪位可成为状元,而后骑马游行,马车穿梭在大街上。 一辆辆直接朝着宫门而去,到了之后,便有内侍和御林军站在两侧,盘查学子身上是否有带着违禁之物。 洛浔呼了一口气,她是女子,扮作男装,如今这样上下的搜寻,她怕会露馅,今早是裹了厚厚的裹胸布,才出门的,希望不要被发现,检查的人很快便检查到她身上。 她沉着脸,双手抬起,由着那人检查,还好那些人也是收了贿赂,粗略的搜寻了一下,便去了下一个,洛浔才松了口气,便看向那威严的宫门,随着众人而入。 慕王宫内繁华气派,每个入口都有禁卫军还有巡视的御林军,学子们虽然对慕王宫内十分好奇,却也因为不能私自议论和观看只能敬畏的低着头,看着脚下的路跟着身前人的步伐,最后一一踏入了议政殿内,静待圣上。 议政殿的中间两边站着此次科举的主考官和副考官,以及丞相和一些资历年老的老臣,他们打量了一番学 子们后,都是点了点头,眼里带着一丝期许,御前內侍总管,王闲沉稳有力大喊一声,圣上驾临。 众人纷纷下跪,弯着要,行礼叩拜,齐声喊道,圣上万岁,等慕邺从后殿走进殿前,在从一旁踏上台阶,坐在那象征至高无上权利的龙椅上后,说道平身,众人才敢缓缓起身。 二十名学子依次按照名次站成了两排,慕邺坐在龙椅上自下而看,目光一一扫视了众人,最后停在了洛浔身上,他如鹰的眼睛闪过一丝精光,抿嘴勾起一抹似有深意的笑容看着那唯一敢和他直视的人。 学子们虽想目睹圣上龙颜,只是到了这议政殿,便周身被威严不可冒犯的气息环绕,只得低着头不敢面圣。 唯有洛浔,她从起身后,便一直看着慕邺,直到慕邺与她对视,她心里像是被刺了一剑,这眼神,她在十岁那年,刻入骨子里的眼神,这张面容,她久久没有忘记,她不敢忘记。 手在袖子中紧握成拳,呼吸也便得重了些,她轻皱眉头,强忍着压下怒意,她以为自己再见到慕邺会淡然处之,没想到如今还是这般愤恨不已,心境不可控制,紧咬牙关,缓缓平息了怒息后,才松了手。 林丞相见慕邺与她对视良久那人都不曾畏惧,心下觉得此子非池中之物,微微轻咳,落到洛浔耳中,她才低下了头,不去看慕邺,装作害怕的模样。 呵,有趣,有趣,慕邺笑了笑,而后说道:“诸位学子都是此次科举的佼佼者,孤王朝人才济济,孤心甚慰,望众人为国效忠,成为国之栋梁。” “林爱卿,你来说,此次孤的考题吧。” 林丞相,立马抱拳领旨,而后便从一旁内侍递来的锦盒中,拿出慕邺写的考题,细细读道:“孤一统天下已历十载有余,边境各国均是俯首称臣,十年以来,各自相安无事,虽王朝兵力强盛,若是各国不堪其束缚,欲要联合击垮王朝,该当如何?” “这……” 低下的学子都锁着眉头,心里忐忑不安,这圣上出的可是未来慕王朝的趋势,还有边境军事问题,这可如何解惑。 莫说学子们都吃了一惊,在座的大臣也都是一愣,随后看向诸位学子,他们这次殿试的考题,竟然是早朝时,诸位大臣商讨不下的问题,这让他们未有历经国事而论,可是难上加难。 见众位学子的反应有些不尽人意,慕邺叹了一口气,起身看着底下已经乱做一团的学子们,往年科举的殿试虽然也是从书中在结合朝中一些小事而论,但是往往预定的官员也都不是特别出众。 今次慕邺提出这个问题,也是想看看,是和等人能解答出来,那此人才能坐上这状元之位的,虽然各国都诚服,但是这也只是面上的事情。 如今已过十年之久,各国无论是军事上还是国内富庶问题上都得到了更加强盛的情况,各自都是蠢蠢欲动,保不齐他百年之后,会有变动,这是慕王朝未来可能要经历的事情,他不想自己辛苦打下的江山,最后成为肉食任人分割。 “孤今次所问,乃事关国运,孤只是想让诸位知道,我朝能者,可居高位,但这高位者,可不仅仅只是苦读诗书,通晓古今,而更应该知晓天下事,天下格局,能解国家难事,这才是孤要寻的麒麟之才。” 慕邺看着底下的人,还未有人先站出来解答,便摇了摇头,轻叹一声:“诸位都是榜上有名的才子,可见是我朝天下最具才能之人,如今连这问题都不得解答,哎,莫非孤,今次是钦点不了状元了吗?” 权利的诱惑往往是最具勾引人心的,终是有些学子硬着头皮而上,也有些只是刚想到还未想全便开始回答,只能随机应变。 众大臣见一个一个都纷纷站出来说着自己的答案,有些他们只得摇摇头,扯东扯西没有说到点子上,有些微微点了点头,虽然不是最好的也还说的过去,至少是说到了点上,也懂了其意。 但是见见圣上,见他并未多大的反应,有些最有才识的学子也只是重复了早朝一些大臣所说的话的意思,虽不经国事已然有次见解,已实属不易。 虽然不是圣上想要的麒麟之才,若是一番下来在无人反对答案,那圣上也只能退而求其次,看来此次的状元还是有望的。 此刻已经无人再站出来回答,众人也是看着圣上做决断,之前回答过的学子,答案稍微好一些的,慕邺便会问其姓名,这番下来,却没有听到那个名字,这让慕邺有稍稍的失望。 难道此人还真是平庸之辈嘛,本欲想要做下决定,目光所及,见到那淡定自若的眼神时,微微一愣,这人,刚刚没有作答吧? 是真不知天高地厚,还是真的另有才识,见她温文如玉,淡雅飘逸,相貌俊美,周身气质也是不凡,倒是挺期待她的。 洛浔见慕邺盯着自己,而后身边的众人也都纷纷看向自己,她撇了撇嘴角,本来想随随便便得个官职不起人眼,没想到如今她也不得不站出来回答了。 第3章 03. 微垂眼眸,便从第一排人的身后走了出来,站在大殿中间,这一举一动都是在慕邺的视线里,她心下静了静,冷淡的声音自唇间而出。 “回圣上,如今天下国泰民安,数年内是不会再起战乱,虽说我朝兵力强盛,但是后起之国势力也不容小觑,正如圣上所言,已过十年之久,各国虽面上都是井水不犯河水,但是私下里渐渐增强军事,强盛国家繁荣,现下各国并未想到一起联合,那是因为他们对我朝有所忌惮,他们害怕的是他们即可联合。” “可这却并不代表我朝不与其他稍强之国联手,因此不敢轻举妄动,虽接近都城的大小各城都显繁华富庶,但是我朝边境稍显弱后之势,虽圣上派重兵防御边境,但是对于一些任就存有异心的国家来说,他们也可稍微派军试试我国兵力如何,圣上仁慈并无理会,也只是稍作安抚,圣上虽得了贤君之名,得了天下民心,但是却因此让一些国家更加肆无忌惮,这般下去会空耗边境兵力。” 洛浔一番说下来,见众人没有反应,也没有出言打断她,可见她说的还是比较合理。 她深吸一口气,继而说道:“圣上不如加以施压,其次可警告那些肆意妄为之国,也可震慑其他有心却无所为的国家,况且也可以适当削弱其军事力量,除我王朝外,任由四国比其他国家稍强,圣上可加以亲近友慕之好,可开通各国往来商道,不仅可以引进其他国家势力以及财富聚融,也可作联合友好之意,否则圣上虽统一了天下,但是却统一不了人心。” 前面之词都是可以让人点头赞叹,此法可行,但是后面呢的话却让众人心惊,众大臣立马喊道:“大胆狂徒!殿前失言,还不请罪!” 洛浔听此,皱着眉头,看着众人,双膝瞬间跪倒在地,低着头。 林丞相不发一言,抚了抚自己的花白的胡子,眼睛一直看着洛浔,他早知此人非池中之物,如此见解也是众人未有的,只是最后这句话,没想到此人胆量也是非同小可。 慕邺静静的看着大臣们对洛浔怒言这训斥着她,而她却依旧挺直了背脊,不卑不亢的站在中间,此刻她身上却是有种想要人,去深刻了解她这个人的感觉。 此子不凡,他对于他最后的话也不生气,随后出声停止了这场争论:“看来你还有话要说,年轻人,你要想好你的所言所语,会给自己带来什么样的结果。” 洛浔抬头看着上面那散发着压迫气息的人,他漆黑如鹰的眼睛,正如同看着猎物一般盯着自己,能坐上那个位置的人,向来都是杀伐果断之人,是生是死都是在他的一念之间。 她自诩自己已经可以承受得住他的压迫,但如今看来还只是高看了自己,抿了抿唇,刚刚已经出言冒犯了皇权,若是自己还这般下去,怕是离脑袋分家也不远了。 第4章 刚刚慕邺的一句话,便是警告自己。 “圣上是一代圣君,短短数载便一统天下,这是亘古未有的传奇之事,圣上既是如此,那圣上子嗣必当传承圣上大智,我朝也会代代繁荣下去,既然此次科举,圣上说我朝人才济济,已然比以往多出许多有才之人,那我等后生之辈,必定也会大有人才所出,生儿我朝之人必当会为国尽忠,护我朝千秋万业,即未来之国运,未来之人必当会解其之所难,我辈当今应为国本立下根基,使我朝更加强盛,使子孙后辈代代无忧。” 一番言语,满殿寂静无声,黑暗的角落处,一抹红色的身影,静静的站在那里,目光深邃看着那大殿中间那背脊挺直的人,嘴角勾了勾,又很快平淡下去,身边的侍女揉了揉眼睛,以确定自己刚刚是否看错。 半晌后,大殿之上响起爽朗的笑声,众人惊愣的看着龙椅上的慕邺,他眼里带着赞许,泛着丝丝光芒。 林丞相抚着胡子,满脸的笑意,大臣们也都纷纷点了点,前刻还不满洛浔的狂妄,现下已经对她有了些欣赏,慕邺起身,站在龙椅前,看着底下淡定自若的洛浔,欣慰的点了点头:“你叫什么名字?” “回圣上,小民洛浔。” “来人,拟旨!孤今钦点,洛浔,为金科状元!” 底下的官员和学子纷纷跪了一地,洛浔也是得体的下跪:“谢圣上!圣上万岁!” “恭喜圣上!喜得状元之才!恭喜状元,金榜题名!” 洛浔心里暗想,这都可以吗?看来慕邺并不是一定要正确答案,难道就单单想听阿谀奉承的话吗? 他这个位高权重者,心思深沉,让人难以捉摸。 殿试一结束,状元是谁,榜眼是谁,探花又是谁,便已经在都城里传开,一时间状元殿上如何豪言壮语之词,也在都城内传扬开来,乃至整个慕王朝都为之震撼。 游行的队伍浩浩荡荡的从宫门口开始出发环绕整个都城,洛浔在宫女的侍奉下穿戴好了状元官服,佩戴官帽。 官帽两便则是插着金羽,身前系着大红球花,骑着白马,榜眼林启言和探花张舒奇依次在她身后两侧。 剩下的人就是站在他们三人后面,形成一队,她无需自己骑马,自有侍卫牵着,漫步环游在大街上,两边的百姓都从窗口洒出鲜花,还有一些未出阁的姑娘们则是偷偷看着不知状元郎是和模样。 见到为首之人时,纷纷都惊叫出声,叫着状元郎,洛浔又是变成了那些姑娘家梦寐以求的郎君模样。 这一盛事,很快便传到了各国,这各国间便流传着,慕王朝金科状元,才貌双全,貌比潘安,怕是又会是慕皇心中的驸马人选。 游行终在临近黄昏时结束,洛浔进宫领了圣旨,接了官印,便骑马回了状元府,状元府是前年刚修缮好的,如今也是换了新的模样,府里的管家与一干下人等,早已在府门前敬候她回府。 见一身状元官服的人儿自街上打马而来,等了许久的众人也都纷纷下跪,齐声唤道:“恭迎主子回府!” 洛浔勒了勒马缰,等马儿挺稳后,翻身而下,下人立马上前接过马鞭,牵着马,低着头站在她的身后,洛浔看了眼眼前的府邸,对着还跪着的人们,淡声道:“都起来吧。” 众人得到回应,都起了身子,管家一脸笑意的走近了跟前,将洛浔领进了府邸,向洛浔介绍着府中都有什么,然后又介绍了几位在府中负责管理大小事务的人,洛浔轻抿了一口茶水,她贴身服侍的人,还是得有欣儿来,欣儿是跟随她许多年的侍女,早前入都城的时候,便已经让洛月安排好在雅阁内,等待洛浔来都城。 如今她已得了状元,有了府邸,便让洛月偷偷将欣儿安排进去,扫了一眼四下的人,看到欣儿的脸,心下放了一大半,这些人她是不敢用的,不管今日是谁当了状元,这状元府里的人怕也被有心之人安插了眼线。 “我初来都城,也是刚居官位,府中大小事务有管家打理我自是放心的,不过这男女终究有别,还是得分开管束,府中男侍便由管家来管制,女婢就由……嗯……那个,我看你不错,就由你来当我的贴身侍女,我近身之事由你处理,府中女婢皆有你管制。” 欣儿看了看洛浔,立马跪下恭敬的说到:“承蒙主子提携,奴婢必当尽心侍候主子。” 洛浔点了点头,周围的女婢都向欣儿投来羡慕的目光,府中有男侍,也有女婢,自然也有护院的府兵,至于带领府兵之首的首领之位,自当由洛月来坐。 洛浔当初不是一人进京的,洛月再其身边,众人也当只是个女婢,可她自小跟着她,和她一同向师父学艺,是她的师妹,但是因为洛浔救下她的性命一事,是她的恩人,她更愿意效忠洛浔。 “洛月是我的护卫,如今到了府中,便是府上侍卫的首领,府中的侍卫一干人等皆有洛月统领。” 洛浔吩咐了好以下的事情,已到了晚膳时间,空闲了一月有余的后厨们也都开始忙活了起来,今后他们有活干了,这府中已然来了主子,今后可有的忙。 下人陆续上了几盘菜肴后,便开始服侍洛浔用膳,洛浔不喜那么多人看着,便遣散了一些人,只留了三四人再侧,洛浔胃口小,到了晚上更是吃不了几口便已饱腹,不是她刻意维持身形,而是如今经历下来的事情,让她食不知味,习惯罢了。 这下还让厨子以为自个儿的手艺不行,疑惑了良久,还是得早点摸清主子的脾胃,不然这可是丢饭碗的事。 洛浔用完膳后,便会去书房看书,她不喜嘈杂,因此下了严令,府中不可太过喧闹,尤其是她的书房和卧房外,下人们未经允许,不可私自靠近,违者不仅扣去月银,也会受罚。 “主子,丞相大人来了,正在正堂等您。”管家敲了敲书房的门,恭敬的说到。 洛浔放下手中的书,这个点,丞相怎么会来找她今日殿前一事,怕是要来试试自己,理了理衣襟,便开门由管家的带领渡步前往正堂。 正堂是客人前来家主招待的地方,洛浔还未踏入正堂,便听到里面传来微弱的笑声,看到眼前一身便服,拿着字帖欣赏的林瑜,洛浔润了润嗓子,抱歉道:“不知丞相光临寒舍,学生有失远迎,还望丞相见谅。” “是老夫来的突然,状元郎勿需自责。”林瑜放下手中的字帖,洛浔示意管家上茶,两人一起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林瑜见洛浔得体大方,不禁有些欣慰。 下人们很快便端来了茶点,洛浔见林瑜抿了一口,点头赞道好茶,这才开口:“不知丞相深夜造访,是找学生有何事” “状元郎才华横溢,老夫自愧不如,如今却在老夫面前自称学生,可是让老夫汗颜了。”林瑜带着颇有深意的目光看着洛浔。 “丞相大人学富五车,上知古文下知地理,年少时便周游列国,门下学子遍布各国,实乃大智之人,学生少时便想见一见丞相大人,若能得丞相大人指点,也是学生此生一大幸事。” 林瑜的才华地位是各国所拜服的,他能顺服慕邺也是一件实属不易之事,很小的时候便听得民间传言得林瑜者得天下,如今这传言实现,更将林瑜传得出神入化,拜入林瑜门下的学子也都是在各国身居要职,所说能得林瑜指点,可是胜读十年书的。 “哈哈哈,哪有他人传得如此神迹,老夫也只不过是多读了几年书罢了,倒不及,状元郎殿前一番豪言壮语,深入人心啊。” “这可真是取笑学生了,哪来的豪言壮语,无非是脑中所想,口出狂言罢了。” “状元郎年纪尚轻,血气方刚是好事,但有时候也是坏事,明日初登朝堂,尔后要历经国事,朝堂上可不只有国家大事,明枪易躲暗箭难防,状元郎,谨记,谨记。” 林瑜爱才也惜才,好不容易多年未有一遇的才子,若是因为朝堂之争而丢失了性命,可是一件憾事。 洛浔起身,微微鞠躬行礼道:“多谢丞相大人指点,学生一定谨言慎行。” 洛浔怎么会不知道朝堂背后的阴暗之事,这朝堂就是一潭污水,任你是一湾清泉,也会被这污水污染,嫌少人能坚持本心处事。 而那些强出头的人,太过耀眼的人,会成为众矢之的,那也是离坠入深渊不远了。 林瑜欣慰的点了点头:“状元郎聪慧,一点便通。” “若是丞相不嫌学生愚钝,学生想要拜丞相为老师,为官处事,学生怕是还有些稚嫩,尚且不知,还望丞相不吝赐教。”若是能得林瑜相助,那在朝堂之上站稳脚跟也就不是什么难事了。 洛浔不敢奢求太多,能让林瑜相信她,帮助她安于朝堂,便好。 “老夫见你与犬子年纪相仿,便唤你浔儿如何?” “是,谢老师厚爱。” “伴君如伴虎,为官之道,及想要在朝廷中安身立命,这些都不是一朝一夕便可全通的,尽人事,听天命。暂避锋芒,不可张扬,方能有长久之计。”林瑜抚了抚胡子,一字一句,意味深长。 第5章 “是,学生谨记。” 清晨的早朝开的比较早,洛浔起身收拾完毕后便坐进专门前去宫中的马车里,她坐在轿中,闭眼小憩,第一次上朝,不知会有多大的风浪,总之不会是平淡无奇的. 不知是有心人所传还是如何,如今她在朝中也是有嫌少的流言,自己想要做到平平淡淡的,倒是已经不可行了。 “呦,这就是金科状元?我以为是什么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才能说得这般慷慨激昂,看她弱不禁风的,面容白皙,活脱脱一小白脸的模样。” 耳边传来一些大臣对她的指指点点,洛浔微垂眼眸,不去理会,众人见此说话更是难听了些许,这其中不免有些酸意。 “诶!人不可貌相,不知是真有鸿鹄之志,还是空有妄言之想,这日后在朝堂上,不就知道了吗?” “听说圣上对她颇有赞赏,希望可别辜负了圣上期许啊。” “呵,前言顶撞冒犯圣上,后言说的圣上龙颜大悦,可见也是一溜须拍马的小人罢了。” 人们的眼光和唾沫星子,是可以淹没一个人的,终是体会到丞相昨晚的一番言语是何用意。洛浔虽一贯淡然,但是污言秽语在耳,听的真切. 如今已然初露头角,再想退而其次,想别的法子,是不可能了,她也只能选择,既来之则安之。 议论声随着圣上驾临而终止,满殿寂静严肃,聆听圣上所言,有不少人想要试一试洛浔的真才实学,是否如传言一般,洛浔心里记着丞相的话,不敢太过强出头去直言,只得委婉,倒也不失分寸。 这让其余大臣对她的好感是升了一步的,这一场早朝下来,洛浔说的口干舌燥,却也得到了一些大臣的赞许和打消了不满之意。 她初到都城,不识得都城中大臣的一些事情,更何况还有他们手下的大小官员,看如此,下了早朝后,便得去雅阁一趟了。 雅阁是都城内最大的收藏文人雅集以及古往今来的奇珍异宝的交易所在之地,人们可在里面欣赏古时珍宝,也可以在这里拍出高价来获得此宝以来收藏。 这里每日都会聚集文人雅士,以及淘玩古玩,收藏珍宝之人,因此雅阁一时间也是在都城名声大噪,听说连当今圣上也对此很是看重,不少王公子弟大臣也都是纷纷而至的。 二楼一偏僻的房间里,坐着一身穿白衣之人,她摇着白折扇,细细品着微热的茶水,看着一副山水画,有些入神,直到一女子从门外而入,她才回了神,看着那女子抱着一锦盒而来,本事冷如冰山的脸上,挂着一丝笑意。 女子将锦盒放在桌子上,故作手酸之意,揉了揉,顺带锤了锤自己的背,没好气道:“哎呦我的小祖宗,你可总算来了,再不来,这压箱底的东西,我可就找不着了。” 洛浔将锦盒打开,拿出里面的簿子,上面记载着各个官员的姓名年纪已经家室,所处官职,以及历年来的所事,字字详细,她笑意更浓了些:“劳你在都城这些年,辛苦了,可还好?” “嗨,头一两年初立雅阁,倒是惹来不少非议,那些人也都存有疑虑,但是后面来的人越来越多,随着年份久了,也就慢慢打消了他们的怀疑,这也谈不上辛苦,若非当年你爹娘,我和我爹,早就已是刀下亡魂,更何谈如今这家业?” 女子皱了皱眉,慵懒的靠在一边,给洛浔递来了点心,见她又兴致的吃了几口,脸上也是带着温和的笑意。 雅阁虽然门面上是个藏宝交易阁,但是暗地里却是为洛浔效力的暗卫组织,世人都知雅阁阁主是楚姓之女楚莲,却不知真正身后人正是当今状元洛浔。 “如今我已步入朝堂,手下的人也都可以谨慎些起来,此事虽然重要,但我更希望,你们都能平安无事。” 冰冷的眸子里一闪而逝的柔和,楚莲是比自己大的许多,生意场上的世面她见过不少,这点上洛浔自然放心,她可以将雅阁打理的仅仅有条,只是今时不同往日,稍有不慎便会万劫不复,她也是自己在这个世上留有亲近之人。 楚莲笑笑,伸手轻轻揉了揉洛浔的脑袋,惹来洛浔一记白眼,捂嘴掩笑:“哎呀,我的小浔儿果然是长大了,会心疼人了,这模样也是出落的越发美丽,颇有几分你娘亲当年的风姿了。” “……莲姨说笑了。” 晚间躺在床榻上,看着手中的簿子,一页一页的翻着,自己也得要抓紧些记住这些人,方能在这潭浊水里,免遭其乱。 第4章 04. 又是一年桃花好时节,宫中传令,太后近来大病初愈,心情甚佳,恰逢宫中桃园的桃花开的正盛,欲邀请众诰命夫人以及皇亲国戚家眷,以及那些较为出色的子弟一同进宫赏花。 众人心知肚明,太厚这是欲要为尚未出阁的公主们挑选驸马,这赏花,也只是个由头,因此那些王公子弟们,便各个都起个大早好好一番收拾整顿,希望能入太后公主的眼,成为驸马,娶得美人,名利双收。 洛浔便是那受邀人中的其一。 来慕王朝已过五月有余,如今她也已经不是当初的新科状元,现下已经任命为中书大学士,短短数月便已经有此成就,让人着实羡慕不已。 况且慕邺对她很是看重,看洛浔这般年纪,应该是尚未婚配,说不定,不久便会被招为驸马,想要巴结拉拢她的人,也是不在少数。 离开席的时辰还早,洛浔避开了众人,在御花园里闲逛,虽说桃园也是御花园中的一处园林,但是开的最好的还是御花园那不起眼的那颗颗桃树最为好看。 如今这般逛着,不知不觉便到了桃树前,微风阵阵抚来,吹起了散在身后的发丝,也吹落了树上的桃花,一时间像是下着一阵花雨般,片片飘落而下。 洛浔抬头看着树上的桃花,伸手接过几片桃花瓣,嘴角勾起一抹若似有若无的笑意,桃花是她最喜爱的花。 记得去年,山上的桃花开的极好,便和师父折了几枝来,用来酿造桃花酒,酒是年份越久越好的,师父独爱品酒,院子里也有专门的酒窖,里面珍藏了数坛好久,最多的便是这桃花酒。 她也是第一次,亲自跟着师父酿酒,说是等酿造完成后,便带来与她一同共饮。 凑近桃花瓣,放在鼻尖,细细闻了起来,一股清新的桃花香气,在鼻间漫延,沁人心脾,仿佛心里的烦乱也因此而得到了安宁。 “莘…莘儿?”带着略有哭腔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兀的瞳孔放大,身子也不禁抖了抖,洛浔急忙转过身,只是这一转不要紧,还未站稳,眼里便被眼前的一幕所惊。 美丽的容颜突然放大出现在她的面前,身子也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拉开了距离。 那人柳眉微皱,美目里带着不可置信,却有些水汽,高挺的鼻梁下,红唇微开,她就这样站在洛浔的面前,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洛浔。 眼神柔和似有哀怨,红唇微微颤抖想要说什么,却终究是只字未有出口。 洛浔看的有些入了迷,仿佛眼前人的出现,使这天地万物都失了光彩,时间也像停留在此刻,安静的能听到自己身上的心跳声。 半晌后,那眸子慢慢覆上冰霜,低垂眼眸,喃喃道:“你怎么会是她……” “微臣无意冒犯,还请殿下赎罪。” 洛浔低下头,抱拳恭敬的说道,方才险些露馅,没成想,十年了,自己再度听到有人这般唤自己,一时间有些惊讶。 她闭上了眼睛,淡淡呼了口气,刚刚自转角处而来,见这人站在桃树下,侧身而立,阳光打在她的身上,是这般温暖。 看她盯着桃树发呆,一阵风袭过,漫天花雨,她伸手接着桃花瓣,放置鼻尖,那神情,犹如当年故人。 “是本宫误将大人,当做故人,又何来怪罪之意?”她微叹了口气,转身坐在石凳上,背脊挺直,眼里带着些许失落。 洛浔淡淡的看着她,心里有些不适,你还是如此美丽,像那九天下凡的仙子,不沾纤尘,好久不见,慕卿安…… 慕颜见洛浔没有反应,微微抬头,柳眉轻挑:“离太后的赏花宴还有些时辰,怎么独自来此,先睹一睹这花色?大人真是好雅兴。” “殿下取笑微臣了,微臣从未见过宫中御花园的景色,倒有些迷了路。” 慕颜没有再多说什么,浑身散发着冰冷的气息,与刚刚那模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洛浔撇了撇嘴角,这还是同一个人吗? 慕颜是慕王朝的三公主,慕皇最疼爱的女儿,也是已故皇后唯一留下的子嗣。 慕邺极其宠爱皇后,当然爱屋及乌,对慕颜的宠爱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慕颜天资聪慧,才貌双绝,又有男子般的气度和胆识,可惜身为女儿身,大家纷纷揣测,若是慕颜为皇子,那这慕王朝的太子之位,可就不是现如今的东宫之主了。 虽说后宫不可干政,身为公主也不可参与国事,但是慕颜自小便跟在慕皇身边,与他一同批阅奏折,在治国之道上,远比其他皇子要好的太多。 第6章 常伴君侧,这份殊荣也是亘古未有的,是众皇子所羡慕不及的。 如今慕颜也已到了双十年华,各国来求取的皇子及皇亲国戚,络绎不绝,但是慕王爱女,不忍其远嫁离国,一一拒绝了各国的联姻之谊,有意为其在慕王朝找寻如意郎君。 因此对于慕王朝的青年才俊来说,都是个不可多得的机会。 而今次新晋状元的洛浔,深得慕皇器重,也得丞相指导,更是被推上了这风口浪尖上。 一时间宫外和宫内也都有人议论,今次为三公主选驸马,圣上有意招其为婿,又有流传此二人乃是天作之合,郎才女貌,金童玉女。 这些话自然是传到了,刚刚大病初愈的太后耳中。 慕颜是她的掌上明珠,她不得好好看看,慕颜未来发夫婿,是否能当得起这三驸马之名,因此也便举办了这赏花宴。 借此来一探被圣上看中的麒麟才子,是不是真如一些人所言,空有其表败絮其中。 赏花宴已然开始了,众人坐在安排好的位子上,等待着太后圣上等驾临,众人纷纷恭敬的行跪拜礼。 等到众人都平身做回到位置上时,皆被太后身边的红色锦裙的人儿,为之惊艳。 雪白如玉的脸上,略施粉黛,便已是倾国倾城,三千墨发散在身后,头戴朱钗,红唇紧抿,柳眉舒缓,美目里带着一贯的淡然。 一举一动间,勾人心魄,不由的让人,看的痴了。 “太后大病初愈,孤心甚慰,今日诸位可不必拘谨,开怀畅饮!” “谢圣上!谢太后!” 众人倒满杯中的酒,一起向坐在上位的慕皇和太后敬酒,一番下来,人们也都开始相互向自己身边的人敬酒,亦或是去寻想要一同能说上话认识的人。 慕邺让人安排了奏乐献舞,只是那四公主摇了摇头,眯起眼睛看着坐在太后身边,被众人围着的慕颜。 “说起这宫中的乐师奏乐精心准备的曲子,啧啧,比之三皇姐随手而弹的曲子,可差之千里。” 慕芸抬手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满脸的不屑,众人也因为她的话,都纷纷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看向慕芸。 慕颜嘴角勾起一丝冷笑,自己这个妹妹啊,不管何时何地都想让她出丑,真真是一刻都不得消停。 “这么说来,哀家已经许久没有听颜儿弹琴了。”太后的手牵着慕颜的手。 轻轻的拍了拍,一脸慈爱:“哀家在病中这几日,甚是想念颜儿的琴声,当时哀家还想,若是真真儿一病而去,临终前能在听颜儿奏上一曲,哀家也可含笑而去了。” “皇祖母!” “母后!” “太后慎言啊!” 扑通的陆续跪了一地的人,太后见此,也就是无奈的笑笑:“哎呀,哀家活了这些岁数,能享福的日子啊可不多了,这一病啊,哀家才觉得,哀家真的是老了,你们啊,也莫要惊慌,这生老病死啊,乃是人生常事,哀家都不怕,你们作何怕?” “太后一定会寿与天齐的!” “哈哈哈,哀家倒是想早点见到先帝,和先帝说说,我慕王朝如今,何等盛世江山,想必先帝也会开怀大笑的,哎不说这个了,颜儿,怎么样,能不能给皇祖母,今日弹上一曲啊?” 慕颜抬头看着太后那一脸慈爱的模样,她的眼里满是宠溺的看着自己,心下一动。 太后今次一病,也着实让她陷入惊慌失措,自母后离去后,便只有太后待她如珍宝般,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若是太后真有不测,她也不知道该如何。 “既然皇祖母想听,颜儿照做便是,也是为皇祖母贺喜。” “如此甚好,甚好,快快,去哪三公主的琴来!”太后笑的合不拢嘴,连忙吩咐身边的人叫去慕颜寝宫中去取她的琴。 等琴取来后,放置中间,众人也都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期待慕颜的弹奏,能听三公主弹琴,向来也都是每逢过年国宴上才能听得到。 如今得太后恩惠,能够一饱耳福,这可是万万不能错过的。 慕芸看着落座好的慕颜,见她欲要开始弹奏,出声制止道:“以往我们都是听三皇姐,独自弹奏惯了,如今皇祖母想要在听,比得比之前的更好不是?” “这…芸儿的意思是?”慕邺看向慕芸,如鹰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精光。 “皇姐独自弹奏未免单调,若是有人能与之合奏,岂不是一桩美谈?”慕芸笑笑,对着慕邺说着。 慕邺听此,微皱了皱眉,这慕王朝上下,乃至普天之下,怕是没有人能与慕颜合奏,慕颜的琴艺造诣很高,这是天下有名的,鲜少有人能与之合奏。 “哀家倒是听闻,圣上今次科举钦点的状元郎,博览群书,通晓天下事,才华绝顶,还被圣上当做麒麟才子般器重,不知,这音律之事,可通晓?”太后在众人间扫视了一番,知道目光落到那较为后座的白袍少年身上。 见她听到自己唤她,便转而看来,一时间,底下人也都十分期待的看向她,她不慌不忙,起了身,得体大方的向她走来,太后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微微点了点头。 嗯,这模样,倒是俊俏,和颜儿一处,倒也是能与之般配。 洛浔内心有点无奈,好似自从自己当了状元以来,无论什么事情都会和她牵扯到一起,连这慕颜要弹琴,也能把自己插一脚进来。 也着实想不通,不过既然已经讲她抛了出来,也只能默默接受,上前在众人的目光下,拱手鞠躬道:“回太后,微臣略知一二,只是今日未曾携带玉笛,失了太后雅兴,还请太后恕罪。” “洛爱卿还会吹笛?这孤倒是要好好见识一番,既然洛爱卿的玉笛不在身边,王闲啊,去取孤的龙纹玉笛来!”慕邺听洛浔还会吹笛,眼里对他的赞赏更是多了几分。 王闲听了先是一愣,而后道了诺,转身的时候看了一眼站在那里的洛浔,眼里带着深意。 慕邺此话一出,众人皆惊,这龙纹玉笛,乃是慕邺贴身最为宝贵之物,与慕颜的凤纹古琴乃是一对。 传闻,先皇后与圣上便是如此,在一同演奏下互生爱意,后来圣上还为此特地打造了,龙纹玉笛和凤纹古琴,直到先皇后去世后,凤纹古琴便是留给了三公主,而圣上也因此在也没有拿出龙纹玉笛。 如今将龙纹玉笛,与凤纹古琴,再次合鸣,可想而知,圣上早已有了招洛浔为三驸马的念头,看太后也没有反对的意思,倒是颇有兴致的看着洛浔。 看来,这桩婚事,十有八九就定了,纷纷私自暗地里盘算着以后,该如何巴结巴结这未来的三驸马。 慕颜看着洛浔颇为尴尬的接过了王闲递来的龙纹玉笛,众人也都是带着不同意味的眼神看着她。 洛浔呼了口气,接过玉笛,对着太后和慕邺鞠了一躬,而后又对着自己恭敬的行了礼,突然有些好奇,希望她真的能与自己合奏,免得落人笑话。 纤纤玉指搭上琴弦,只波了一个音,众人也都安静了下来,静静的等待着接下来的演奏,动人的琴声缓缓从慕颜的指尖流出。 她每挑拨的一根琴弦,就像挑动着人们的心弦般,使得人不由自主的跟随着她弹琴的心绪,由上而下,遁入云间。 洛浔听得慕颜的曲子,嘴角勾了勾,吸了一口气,将玉笛放与唇下,轻松的便融入了慕颜的琴音中,与之默契相融,随着她的心境,与她一起在音律里舞动。 众人听的如痴如醉,慕颜抬眼看了一下洛浔,她微闭双眸,身脊挺直,立与这人间,风吹起她的发丝,她轻轻松松的便能与她合奏。 慕颜有些诧异,随后也是放平了心态,见她如此,眯了眯眼,难得,自那人之后,还有人,能与她,如此默契。 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何日见许兮,慰我彷徨。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 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时未遇兮无将,何悟今兮升斯堂!有艳淑女在闺房,室迩人遐毒我肠。何缘交颈为鸳鸯,胡颉颃兮共翱翔!凰兮凰兮从我栖,得托孳尾永为妃。交情通意心和谐,中夜相从知者谁? 好一曲,凤求凰,微微睁开双眸,淡淡看着慕颜,仿佛这天地间就她们两人,慕颜也微微抬头,两人目光所触,彼此佩服。 一曲终落,众人还未从这演奏中缓过神来,直到慕邺激动的大喊了三声好,才纷纷回过神来赞叹着二人天衣无缝的合奏。 慕邺如鹰的眸子里,一眨不眨的看着底下的二人,他的眼里兀自浮上了一层水汽,王闲见之,脸上也是挂着笑容。 太后转头看了看慕邺,在看了看那两个人儿,仿佛见到了年少时的圣上和皇后,她点了点头,带着欣慰的笑意。 “好一段琴瑟合鸣,能与三皇姐如此默契的人,洛大学士还是头一个。” 第7章 慕芸咬了咬牙,有些不甘心,她以为没有人能和慕颜合奏的来,那样就可以让她们出丑,没想到意外出奇的好,没有一丝落下破绽。 “微臣才疏学浅,略懂皮毛,四公主抬举微臣了。”洛浔将玉笛放下,随后便上前,跪在地上,做出归还之礼。 慕邺知道她的意思,带着温和的笑意,满眼的赞许:“孤许久没有听到如此动人的笛声了,也许久没有听到龙纹玉笛与凤纹古琴的合奏之音,既然洛爱卿你能将龙纹玉笛吹的如此美妙,那孤便将这玉笛,赐给你,莫要辜负孤的期许。” “这…圣上……” 这龙纹玉笛都在她的手上,凤纹古琴在慕颜那里,那这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洛浔皱了皱眉,她也不是没有听到传言,只是觉得慕颜的终身大事,慕邺也不会轻易决定的,如今当着众人的面将玉笛赏赐给她,言外之意,不就是要招她为慕颜的驸马吗? 这可使不得,虽然自己与慕颜早就相识,但是如果真的娶了她,自己女儿家的身份不就暴露了吗?不行,不行! 刚要开口拒绝,坐在慕邺身边一直没有说话的太后终于开了口:“哀家刚刚见洛大学士和颜儿合奏,便如同见到了当年的圣上与皇后,如今既然玉笛和古琴都已得了新的主人,那圣上,可不能让两位主人也如同之前的玉笛和古琴分离吧。” “这……是啊,母后所言极是!”慕邺有心招洛浔为驸马,但是也得过太后点头才行。 如今太后都表示同意,那此事也就不用顾虑了。 “父皇!……” “圣上!……” “中书大学士洛浔,才貌双全,为人忠厚,谦卑有礼,富有麒麟之才,孤心甚喜,而之孤之明珠,颜公主,已过双十年华,今孤御赐其二人,成就良缘,下月初九,行大婚礼!” “恭喜圣上,恭喜洛大人!” 洛浔拿着圣旨,心情复杂的走进了状元府。 圣上刚下的圣旨,便已经在都城里传开,状元府的下人们更是欣喜,见洛浔缓缓走进府中,纷纷都下跪道喜。 洛浔低着头,皱着眉,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后,便向书房走去。 她看着书桌上的那一纸婚书的圣旨,久久不能平息心里的复杂之情,就这样合奏了一曲,便成了驸马。 慕邺的大喜大怒转变的太快,下一步都不知道他是如何打算的,明知道他有心,就差个推动的助力和借口。 今天事发突然,她有些反应不过来,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在众人的拥护和巴结下,走出王宫的。 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没有慕颜,也会有其他人的,只是早晚问题。 第5章 05. “若你是为了劝孤,收回成命,那便跪安吧。” 偌大的宫殿里,寂静无声,只有慕邺在批改奏折,朱笔在纸上书写的声音,王闲弓着腰,低着头,眼睛瞟了瞟底下跪着的红裙女子,略有担忧。 见底下的人并未有说话,慕邺不停歇的手,微微一顿,将笔放在一边,抬起头,眼神带着一丝怒意,看着一动不动的人:“孤记得,上一次你这般固执,还是十年前的时候。” “皇儿也记得,父皇答应过母后的话。”慕颜抿了抿嘴,终是抬头对上了那双,想要透过她看到她心底的眸子。 见那双眼睛冰冷刺骨,不禁身子也抖了抖,慕邺虽然很疼爱她,但是他一生,不喜被人施压胁迫,更何况还是要执意违背他圣意的人,即使慕颜知道这样做的后果,但是她还是愿意一试。 慕邺答应过皇后,期望圣上不要强加慕颜的感情之事,慕颜的驸马,也只能是慕颜心意所属之人。 坐在龙椅上的人,表情变的有些凝重,声音带着一丝愤怒:“先前,孤已如你所愿,拒绝了各国王公子弟的求娶之意,你当真以为因为我朝强盛,而那些人才不敢举兵犯境吗?为着你的事,他们面上虽然接受了,但背地里闹出多少幺蛾子,你不是不知道,你一日未有定亲,他们便一日可借着此由,欲意踏足我朝,你知道这宫门外,这王朝外,有多少人虎视眈眈的盯着!” 她不想嫁给自己不喜欢的人,却也不想让慕王朝陷入危境。 藏在袖子里的手,缓缓紧握成拳,作为皇室子弟,每走的路,每做的决定,哪一个是遵从本心的? 这偌大的王宫,和这受万人敬仰的身份,确实厚重的枷锁,将她团团困住,又有那个,是可以真的随心而安的。 “孤知道,让你一下子嫁给不是自己喜欢之人,是为难了你,你要知道,你已经不是年幼的孩童,可以随心所欲,你是慕王朝尊贵的公主,所言所行都代表着我朝,此等之事,虽不是一眼动情,但也有日久生情之说,孤不管你们后如何,只要不做出让皇家蒙羞之事,便可。”慕邺看着有些动容的慕颜,眼里的怒意也渐渐消减下去。 毕竟眼前的人是自己与心爱的人的孩子,但是身处皇家,哪有什么是可以依从自己心愿的,也只能盼着洛浔日后,能感化这个固执的女儿。 “就如,当年,父皇执意,要让母后入宫一样吗?” “放肆!你要是在执迷不悟,以下犯上,休怪孤不顾念父女之情!” “父皇!”慕颜抬头看着已然动怒的慕邺,他眼里带着不可冒犯的威严。 “还不给孤退下!” 慕邺重重的将手拍在了书案上,怒意顿时滔天汹涌般翻来,他双眼通红,连一旁的王闲都惊了一惊,连忙将茶递给慕邺。 看了一眼慕颜,慕颜也是皱着眉看着他,他示意她莫要多言,速速离去。 慕颜平息了心里略有忐忑的感觉,低头做了一辑。 “皇儿妄言,请父皇息怒。” “不要再让孤,再见你如今日这般,下去好生准备下月大婚!” 夜晚的王宫,与白日的模样相差甚大,白日威武庄严,夜晚寂寥清冷。 身穿红裙的女子,在这无人的宫道上,独自漫步,脑海里一遍遍重复着自己父亲刚才的神情。 眼里有些失落,她不愿去相信他人所言,因为在自己的眼里,父皇和母后是彼此恩爱,感情至深的一对。 当年父皇与母后一奏,母后因此倾心,所以才愿意嫁给父皇的。 但是,在前些年的时候,一直服侍母后的贴身嬷嬷去世了,才知道,原来当年并非是如母后所愿的。 她…是被强迫的…… 那年母后还是丞相之女,而父皇也只是亲王。 夜晚,明月高照,同是桃花时节,母后在树下弹琴,父皇正好到丞相府有要是相商,离去时,听到母后的琴音,转而路至后花园,见此情景,一念动心,便拿出了竹笛,与之合奏。 母后难得寻得知音,并未停下弹奏,一曲终了,母后才知是父皇,然而母后也并未动心。 第二日,父皇便求皇爷爷,想要求娶母后,圣旨一下,丞相府全府汗颜,母后不愿嫁,却怕祸及全府,因此,才接了圣旨,嫁给了父皇。 不出三年,父皇便当上了东宫太子。 这一切到底是因为情,还是因为权,无人可知,只知道圣上与皇后二人相濡以沫,恩爱非凡。 这王宫中的寒冷,从来都没有停止过,今晚更觉心寒。 慕颜回到寝宫的时候,太后正坐在她宫中的正殿内,婢女们端来了茶水,她正细细的品尝着,脸上满是慈爱。 “皇祖母,那么晚了,你怎么来了?”慕颜加快了脚步,从殿门外踏了进来,而后蹲坐在太后的身前。 太后看到她来了,连忙将手里的茶杯放下,看着她一脸嬉笑的模样,心里甜的就和蜜化了一样。 “哎呦,瞧瞧,都多大的人了,快要成亲了,还和小孩子一样。”伸手摸了摸慕颜如墨瀑般的头发。 慕颜将头趴在太后的腿上,此时的她,没了往日的清冷高雅,显得像个小女孩同祖母撒娇,倒觉得可爱:“皇祖母,颜儿多想,就这样陪着你,一直在你身边。” “诶,哪里来的胡话,哪有让你一直陪着哀家这个老人家的,哀家的颜儿大了,是该有自己的归宿了。”太后听到慕颜的话,心里本是很欣喜,但是想想自己已经那么老了。 慕颜总不能一直这样陪着自己的,往后啊,也得有人陪着她才好。 “可是颜儿,不想嫁……”声音渐渐有些沮丧,慕颜就这样静静的趴在太后的膝前,感受着太后轻抚着她的发丝,享受这难得温暖。 太后微微叹了口气,手又拍了拍她的后背:“哀家知道,你还为着以前的事,久久不能忘怀,但是颜儿啊,你自幼丧母,你是哀家看着长大的,哀家这一病啊,虽说从鬼门关给拉回来了,但是保不齐下一次一病,就这样过去了,哀家真怕啊,真怕到真的撒手人怀,你都未有找到好归宿啊。” “皇祖母……” “颜儿,过去的人和事,就让它过去吧,活着的人,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总不能总是活在过去里,那是得多累啊,人生苦短,又有多少十年的光阴,你应该有自己的生活。”语重心长的拍了拍慕颜的手。 第8章 看着她美目里携着的水汽,满眼的心疼:“要是洛浔那臭小子,婚后敢对你不好,你放心,哀家在的一天,就永远为你做主!谁都不能欺负哀家的颜儿!” “皇祖母……”慕颜伸手紧紧的抱着太后,在她怀里流出了眼泪。 她向来坚强,众人也都看不透的她的心思和情绪,但是只有在太后跟前,她才能卸下所有的防备,她已经多久没有记得,自己还是一个需要被关怀,被温暖的女子。 慕王朝三公主与中书大学士洛浔,与下月初九定婚的消息,很快的传遍了各国。 一众男子为之心碎,没想到梦寐以求的公主还是下嫁给了一个初露头角,无权无势的书生,众人恨不得能与之并肩的是自己,可惜这事已经定锤,无奈也只能叹息了。 状元府这几日,前来送礼的人络绎不绝,洛浔都叫管教一一回绝了,她本就不喜欢这档子事,如今这样,更是让她烦恼,连这几日去雅阁。 楚莲也是一脸看戏的模样看着自己,气的自己都不愿意多坐,匆匆回了府。 早朝的时候也是被众人围着道喜,她恨不得钻进地下,让人看不见自己。 这日下了早朝,更加苦恼的事情还在后头,她刚出议政殿的门,太后身边的侍女前来告知,太后相邀,围着自己的大臣们也都识趣的先行告辞,刚没走几步,便碰到气冲冲赶来的少年。 “你就是洛大学士?本殿未来的,三姐夫?”少年身穿皇子服侍,青涩稚嫩的脸上带着一股怒意,指着洛浔不屑的说道,见洛浔并未开口,只是淡淡的看着他。 他上下打量了一番,继而说道:“哼,果然是个小白脸,弱不禁风,哪点比晟哥哥好?” “七殿下,太后还等着洛大人呢,请七殿下见谅。”侍女见慕昭未有放行之意,便出言道,若是让太后久等,她可是要受罚的。 七殿下?晟哥哥?当今慕王朝七皇子,慕昭。 那他口中的晟哥哥,便是那名震边关,让人闻风丧胆的护国大将军,南宫晟了? 洛浔淡漠的脸上勾了勾嘴角,这先前还有传言,说圣上欲意招南宫晟为三驸马,而南宫晟与慕颜关系也是很亲近,那时候他两还被民间百姓相传天造地设的一对。 后来南宫晟被派去了边关驻守,传言也就淡了下去,直到她出现,看来私下倒是有很多人,想看她们三人之间的这出戏呢。 慕昭听侍女所言,便让了道,但是见洛浔这般态度,他就更加生气,还未等洛浔走远,便运气掌风,向她袭去。 侍女惊呼一声,连忙向旁边躲开,洛浔停住脚步,侧目看了一眼,随后一转身,轻松避开,但是慕昭不依不饶的缠了上来,洛浔也只得躲闪,她并非不敌他。 只是宫中私自斗殴乃是死罪,她只是臣子,相比慕昭便是君,若是与他动手,自讨苦吃,所以只能将双手放在身后,来回躲避慕昭的攻击。 慕昭见洛浔轻松的躲开了一招一式,本来不屑的眼神闪过一丝诧异,而后笑道:“看不出来,你还有两招,不过就知道躲,算什么男子汉,本殿看你还躲不躲的了!” 洛浔运起轻功,朝后迅速飘离,慕昭握拳飞身而来,一时间两人都已推到了墙角边上。 洛浔踏上墙角,慕昭招招凶狠,他也不过十六的年纪,能有此功力,也算是奇才,只不过他终归还是太嫩了点。 若是洛浔不避让,出手制止的话,光是凭他一味凭借蛮力攻势,不知退而防守的话,不出十招,便会败下阵来,洛浔飞身转而落至树上,慕昭见此,想要飞身上去,却被一声清冷的声音,打破了运功。 “昭儿,放肆!” 三人看向声音的来源处,那一袭红裙翩然而至,站在慕昭的身边。 昭瞬时间就变得像个做错事情的孩子一般,双手放在身后,低着头,一脸委屈:“皇姐……” 慕颜叹了一口气:“若是被父皇见到了,你怕是又要去思政殿,面壁了。” “我…我就是只想试试洛大学士的身手,看他是不是真的如那些人所言,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如果真是,哪里比得上,晟哥哥,我可不放心洛大学士以后可以护得皇姐周全。”慕昭双手揪着耳朵,低着头,耳朵根都有些红了。 只求皇姐不要再提思政殿,每次他犯错,父皇都要他去哪里面壁思过,丢脸死了。 “休要胡言……”见洛浔还在树上,身子慵懒的斜靠在树枝上,单手撑头,卷了卷衣袖,为自己扇风,一副闲然看戏的模样,皱了皱眉:“洛大人,树上凉快吗,到不舍得下来了?” “殿下保证,七殿下不再出手,微臣就下去。”说完还故作害怕的模样,抖了抖身子。 “你!” “昭儿,你还没有去面见父皇吧,快去吧。” 慕昭虽然气不过,但是也怕慕邺真的生气,他如今也是刚从边关回来,按理一回宫就得去面见圣上。 如今时辰都晚了,只得作罢,拔腿就往慕邺寝宫奔去。 见慕昭这般模样,洛浔本就郁闷的心里,倒是有了一些想笑的感觉,只是自己还未笑,底下的人那冰冷的眸子就已经盯得自己发毛。 轻咳一声,翻身,轻松下数,落地无声。 “洛大人怎么下了朝,还在宫中?往日见洛大人最为勤政,今日倒是闲下来了?”慕颜看着眼前的人,好看的眸子意味深长。 她自诩能看透人心,只是眼前的人,她怎么也看不透,感觉她很神秘,没有来历,也没有过往,就像凭空出现在这人间一般。 洛浔被慕颜的眼神看着有些汗颜,只能拱手做辑:“回殿下,太后唤人前来,邀微臣前往。” “哦?这倒是巧了,皇祖母也叫本宫前去,那便一道吧。”慕颜说着,转过了身子,既然她都这么说了,洛浔也只能照做。 一路上不少人都看着她们,虽然她和慕颜已经一前一后的走着,也保持着君臣之间的距离,但是也有不少流言蜚语传来传去。 洛浔只觉得,这些人,也就只有互相传言才能是他们之间的乐趣了。 一路上,洛浔和慕颜都没有说话,洛浔看着慕颜的背影,漆黑的眸子里一闪而过的欣喜,这人还是如从前一样,没有变过。 依然如此美丽,如此优雅高贵,让人难以接近,思绪飘的老远。 儿时在一起的时光,一幕幕迅速的从脑海里播放着,慕颜淡淡撇过头看她一眼,只见她眼里的悲伤一闪而逝,即刻就恢复了淡然的模样。 她皱了皱眉,都怀疑自己刚刚是否看错,尽然能在她眼里看到第二种情绪。 洛浔见慕颜回头看她,心下一窒,收回了思绪和心底慢慢浮现的悲伤。 之前的她们是多么要好的朋友,如今世事变迁,不管是现在,还是未来,她都无法,面对她。 在太后宫中,她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她能感受到现下太后对她的态度转变,也能感受到太后是如何疼爱慕颜的,无非就是问一些有的没的,再加上要她保证婚后要对慕颜多好多好。 她也只能硬着头皮发誓保证,这倒是让那老人家放心了许多,但是她知道,真正的考验,还在后面。 看来,往后的日子,才是真正的开始。 第6章 06. 接下来的日子里,洛浔上完早朝后就被慕昭时不时的拦住去路,硬要和她过两招,洛浔依旧是不出手,只是闪躲他的攻击,久而久之,慕昭觉得无趣也不在找她麻烦。 私下里洛浔也有听到别人,议论着她和南宫晟以及慕颜之间的事情,听说下月南宫晟就会回来,参加慕颜的婚礼,说起来都是带着看戏的模样。 状元府,书房内,洛浔扶额看着手中的书,临近婚期,她倒是显得有些不安。 不是因为南宫晟与慕颜之间的话题,而是她得想,婚后该如何做,才能保证不暴露,虽然与慕颜相识,但是在她心里,十年前的小女孩,早就随着那场大火而逝。 如果她暴露的时候,想要解释说她是故人,那慕颜会怎么想,那她往后的一切计划,都将化为泡影。 不行,不能让她知道,绝对不能。 欣儿见洛浔一愁莫展的模样,欣儿将茶端到她身边,刚想说些什么,耳边就传来了极轻的脚步声。 看来今晚还有个不速之客:“公子……” 洛浔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斜眼瞟了一眼窗外,将茶杯接过,故作喝茶的模样,外面的黑影探出脑袋,下一秒,就被飞来的茶杯一惊。 击中了脑门,向后翻下台阶,连忙起身,面前就是一锋利的剑锋袭来。 黑衣人又急急向后退了几步,拔出手中的剑,与攻击他的人,交起手来。 书房的门缓缓打开,一身白衣翩翩的少年,依在门边,摇着白折扇,看着两个黑影在这院中来回穿梭,发出兵器碰撞的声音。 不一会儿长发女子便已将黑衣人的剑挑飞,刚要向他刺去的时候,被洛浔出声停住:“小月,留活口。” 第9章 洛月收回了一丝力道,转而将剑架在了黑衣人的脖颈间,黑衣人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洛月的剑很锋利,稍稍一划便可划破皮肤,流出鲜血来,再加上洛月的武功在他之上,他更不敢轻举妄动了。 看到洛浔与欣儿向他走来,他暗暗下了决心。 “不好!他要服毒!” 欣儿见他紧咬牙关,连忙出声道,洛月皱眉看向那人,但是那人很快便应声倒下,双目怒视前方,紧抿的嘴里,黑色的血从嘴角流出。 洛月蹲下身子将手放在他脖子上,一探是否还有脉动,但是这毒发作的很快,一瞬间就没了生息。 “公子,这些都是死士,一旦被俘,就会咬破嘴里的毒包。”洛月将那人的嘴掰开,检查了一番。 嘴里还有毒包的残留:“应该是他们的主子怕他们泄密,才让他们事先,放入嘴里的,藏在这牙关内。” 洛浔看了一眼躺在地上毫无生息的人,心里突然冒出一个想法,用剑划破他左臂处的衣衫,果然左臂上印着那黑色的如火焰般的图案,看来又是同一拨人。 自自己殿试前的那一晚后,便被盯上了,只是这么就都没有什么动静,今晚突然出现,又是因为什么? 想想这人那么容易就进入府中而且知道书房的位置,看来是对府中有所熟悉的,心下有一丝不好的想法,这状元府里,莫不是还有同党? “这图案……” “小月,先前叫你和莲姨说的事情,查的怎么样了?”洛浔拍了拍扇子,看着夜空中的那轮明月,淡淡说道。 “这几日应该有线索了,公子要去看一看吗?”洛月看着洛浔,这刺客组织很是神秘,雅阁的人也是查了许久,才有些眉目的,但也并非是正确的消息。 这些刺客也是在近年来,才开始断断续续的出现。 “明日,去一趟雅阁,还有,府中的暗卫要加强了,欣儿,你多留意一些,府中的人。” “是。” 第二日下了早朝,洛浔回府换了便服就往雅阁而去,为避人耳目,她通常会走雅阁后面无人路过的后巷偏门而进。 那里有专门驻守的护卫,见到洛浔与洛月,行了礼便带着他们从后院绕道连接二楼的楼梯处,从这里上去便是可以直达楚莲的房间。 洛浔与洛月坐在房间内,洛月站在门边看了看门外的一切后,才点了点头。 楚莲昨晚就接到,洛浔要来的消息,今早已经将记载的线索理了出来,就等洛浔而来。 见两人都已坐在椅子上,靠着桌子,喝着茶水,一脸乖巧的等着她,她笑笑,从袖子里拿出了一张纸,递给了洛浔。 “小浔儿,许久不来,我还以为你忙着和公主的婚礼,把莲姨忘了呢。” 一声戏谑,两人均是刚喝进去的茶水,突然被呛到,连忙放下茶杯咳了好几声。 “呦,怎么了这是,慢着点,没人和你们抢。”摇着蒲扇,坐在了两人的对面,拿出帕子递给她们,脸上满是笑意。 最喜欢的便是看着两孩子,不好意思的模样。 洛浔润了润嗓子,白了她一眼后,便看起了纸上的字,只是这越看,那眉头就越紧皱在一起。 她放下了纸,又抿了一口楚莲新换上来的茶:“这么神秘,此人身份高深莫测,竟然连你们也查不出来。” “这倒是奇了,且不说雅阁的探子有多厉害,但也不差,只是每次跟着跟着就没了线索,而且他们行动也不频繁,很难抓着,一次行事后,总是隔着那么一段时间销声匿迹,但有出没时,做事倒是利落的很,事后不留痕迹,让人难以究查。” 楚莲改了方才嬉笑的模样,此刻变得也是十分严肃,她只觉得心里有些不安。 这些人是她们在都城最大的敌人,而且往往在暗处,给人意想不到的一击,这倒是让她对背后操纵之人,产生了很大的兴趣。 洛月见两人一时无言,想到昨晚的死士,便开口说道:“昨晚,在府中,便抓到一个,不过服毒自尽了,全身上下,也就那火焰图案是唯一的线索。” “殿试前一晚,我也遇到过,是一路人,不过小月拿来的短箭,兴许也可以有线索。”说完便叫小月拿出短箭来,递给了楚莲。 她总觉得这短箭也是经过专人打造的,不是寻常的短箭,因此洛月那晚将短箭拾来的时候,她特意留到了至今。 楚莲将短箭接过,从箭头到箭尾细细的看了看,做工精细,上面有一个小孔。 她眯了眯眼,想一会儿,将短箭放在布中,又重新包裹好:“我倒是有些猜测,但也不知道是否如此,一会儿我交待给下面的人,让他们好好看看,今晚应该就有答案,到时你让小月儿来取就好。” 洛浔点了点头,还想说些什么,门外就传来嘈杂的声音,还有因为打斗而破碎的声音。 楚莲连忙起身去开门,三人从房中走了出来,便看到底下的人,都往后靠到了边上,而正中间便是以粗狂大汉,抡着大刀,向那一身青衣的少年一顿砍去。 少年本是还能抵挡,但是赤手空拳怎么能敌得过,手拿武器,力气和身形都打他一倍的男子,最后不敌,被重重踹到在地上。 洛浔这才看清了少年的模样,慕昭? 慕昭被踹倒在地,狠狠的撞在身后的木桩上,全身酸痛,已然无力气去躲闪那男子下一步的进攻。 只见那男子带着狡黠的笑意,双手抬起大刀,往他头部砍下,他抬手闭上眼睛,却在刀即将接近的那一刻。 只听到那大汉一声吃痛的叫声,大刀也劈落在他的身边,离他近在迟迟,他放下手臂,捂着砰砰直跳的心房。 见一袭白衣从二楼翩然而至,白折扇也因为击打到大汉的刀出,借力又回到了那人的手中,那人落在他身边,侧目看了他一眼。 下一秒便被这人拉了起来,落在一边,才发觉是那男子又挥刀砍来。 洛浔? 洛浔将慕昭拉离了男子身边将他放在一边安全的地方,随后那大汉看到她,眼里怒意更甚。 大概是快要得逞,却恨半路杀出个洛浔来,看慕昭已经无力再抵挡,怕是连跑也很难了,便挥刀先解决眼前突然出现的人。 洛浔运起轻功而上,男子也是提着大刀而来,虽然男子是个大块头,但是一招一式还是因为自己的身形原因而有些笨重。 慕昭只知道一味的攻击,硬碰硬,再说他也就一十六岁的少年,力量怎么敌得过这粗狂的大汉,因此才会在后面败下阵来。 而洛浔步伐轻盈,身姿矫健,速度极快,大汉的刀还未有挨着她,身子就承受到了洛浔的拳头,被她打的嗷嗷直叫,彻底惹恼了他,气的胡乱砍一通。 莫说,愤怒使人变得更加厉害,洛浔也只能转而躲闪后,在从中抽出空隙来攻击他。 也就不过十几招,大汉已经精疲力竭,重重的跪倒在地上,喘着粗气,浑身的伤痛因为呼吸而变得愈发的疼。 “乃乃的,哪来的小白脸,多管闲事!”大汉捂着自己的伤处。 洛浔倒是没有将他全身上下打了个边,他皮糙肉厚,就像个肉盾,但是她聪明就在,寻得了他的弱处,从而拳拳都是打在他那里,因此才不敌她的攻势。 “你一个大男人,欺负一个小孩子,也好意思说?”洛浔摇了摇扇子,一脸淡定自若的说着。 斜眼看了一眼旁边的人,那人因为听了自己这句话,气的咬牙,跳了起来。 “洛……你才是小孩子呢!”慕昭捂着伤处,本来想叫那人名字,但是看到了他投来的眼神后,便没有将后面的字唤出口。 只是咬牙切齿的,愤愤的看着她。 大汉艰难的站起了身子,大刀直指她,愤怒道:“他是你什么人?让你这般护着!” 洛浔瞟了一眼身后的慕昭,他眼里有些不自在,她反而笑笑,白折扇敲了敲大刀,淡淡道:“小舅子。” 慕昭撇了撇嘴,看着洛浔,刚刚她可算是救了自己的性命,眼里的愤怒也渐渐消逝,转而带着一丝敬佩。 听到洛浔的回答,还有些不好意思,大汉没有在说话,他提着刀,又像洛浔袭来,慕昭见此,急忙喊道小心。 皱了皱眉,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一转身闪过,腿狠狠的踢在了他的弱处,手掌又重重的打在了大汉握大刀的手上,男子大叫一声,松开了手。 洛浔见此,伸手夺过,一个转身,大汉已经吃痛重新跪在了地上,而她已将刀尖抵在了他的额头上,那里正渗出鲜血,留到了大汉的脸上。 他急忙弓手,喊着饶命,慕昭走到洛浔的身边,脸上挂着得意的笑容。 “你倒是在起来打啊!哼,刚刚不挺威风?”慕昭双臂环胸,一副洋洋自得的样子。 楚莲见已经没有了危险,这才从楼上下俩,故作慌张:“哎呦喂!谁在这里砸老娘的场子啊!“ 众人皆是指着跪在地上的大汉。 第10章 她心底暗笑,脸上却带着怒意:“原来是你!阁内的护卫何在!还不将人轰出去!以后再有这样的人,一概不许进来!” 大汉还想在说些什么,但是看到洛浔那冰冷的眸子,和那自始至终的都抵在他额头上没有放下来的刀。 声音又戛然而止,洛浔将刀扔在一边,冰冷的声音使众人的身子皆是一颤:“滚!” 那人连连点头,拿着自己的刀,落荒而逃,身后满堂大笑。 洛浔抬头看了一眼还在二楼暗处的洛月,洛月点了点头,消失在角落里。 “对不住啊公子,这是我们处理不周,还请见谅啊。”楚莲走到慕昭身前,带着歉意,连连说着。 慕昭捂着伤口摇了摇头,身上还有几处划破的口子,现在出去倒是让人看着不好,抿了抿嘴,若是就这样回了宫里,被别人看到,传到父皇耳中,自己怕是又得受罚, 抬头看了看洛浔,希望她能有个法子。 “若是想致歉,寻一件干净的衣服来,在唤个大夫来,给他看看吧。”洛浔知道慕昭的心思,便对着楚莲回道。 楚莲点了点头,就叫人送他们先上二楼,底下看热闹的人也都散了,各自也都看起字画来,刚刚一番打斗,还好没有打碎什么珍宝,毁坏什么字画。 不然这些可就得花多少银子填这坑,想想都心痛。 第7章 07. 大夫给慕昭上好了药,慕昭也换好了衣服,此刻正坐在桌前咕噜噜的喝水。 洛浔挑了挑眉:“你怎么在这里?刚刚那人,为什么要对你下狠手?” 慕昭顿了顿,放下杯子,手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我本来,是想给皇姐寻大婚之礼的,但是宫中的东西她大概都看得差不多了,也没有多少新意,太子哥哥说,宫外有个叫雅阁的,里面都是古往今来的奇珍异宝,我这才想着来看的,我刚中意个玉佩,那大汉便和我抢着要,我气不过,吼了他两句,没成想,他尽然就这样对我大打出手,还下死手!” “哦?那一会儿下去,便吧那个玉佩买下吧,不过圣上不是严令,不得私自出宫,更何况你这样子回宫,要是让圣上知道了,你……” “嘟!本殿敬你刚刚出手相救之情,你可不要得寸进尺!” 洛浔笑笑,摇了摇扇子,雅阁内的人,便把刚刚慕昭选下来的玉佩,送了上来。 慕昭顿时欣喜了起来,拿着玉佩,细细看了看,确定了是刚刚看中的玉佩,才放心,然后又将银两拿出来,放在盘子里。 那人见价格准确,这才退了出去,洛浔看那白花花的银两,笑笑,倒是花了不少钱。 这玉佩价值不菲,也挺配慕颜气质的,这小子的眼光还不错。 “吶!给你看了,你可得帮我保密啊,要给皇姐一个惊喜,不然白走这一遭了。”慕昭见洛浔点了点头。 不过想了想,不对啊:“那你呢,你怎么在这里?” 洛浔一愣,方子想着救他,倒是忘记想理由了,看慕昭一脸疑惑的看着她,怎么她就不能来看看珍宝,看看字画吗? 总不能和他说,自己是来查火焰死士的吧,抽了抽嘴角:“我…我也是来给殿下选礼物的。” “呵,算你有心。” “……” 出宫的时间算来已经有了三四个时辰,看着宫门迟迟不敢进去的慕昭,最后还是硬着头皮,跑了进去。 他要是在晚点,怕是慕邺寻他不得,那就知道他私自外出的事情了,在一番巡查下来,他怕是也会被拉进去问一问。 看着青衣少年远去的背影,洛浔微微叹了口气。 慕昭的母妃并不得宠,他也没有显赫的母族扶持,听说是一宫女,那时候慕邺喝醉了酒,正直他母妃当差,就这样稀里糊涂的临幸了她。 虽然太后不赞成他母妃将他生下,但是那时候是皇后出面相求,才得以留住。 后来慕昭出世,到了四岁的时候,他母妃因一场意外而亡,此后便是在皇后膝下长大的。 后来皇后也故去,才和慕颜一同在太后膝下,太后也因为慕颜和皇后的缘故,对这个小皇孙,慢慢的产生了好感。 因此慕昭儿时的生活过的也不是很萧条,是皇子应该有的,他也都有。 慕昭和慕颜的感情,就像一母同胞的亲姐弟,这种感情也是在皇宫中,难得拥有的。 慕昭也是因为太后和皇后的庇护,因此才不会受欺负,否则光凭他母妃的身份,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深宫里,他想安然度过童年,怕是很难。 后来慕昭长大了些,在十三岁的时候,便被慕邺安排去了边境,因为他的存在,他无法忘记那晚的糊涂之事。 为此还被太后职责,虽然慕昭是自己的骨肉,按理一份血缘亲情在,自然不会对他置之不理,索性将他派去了,眼不见心为净。 慕昭也是争气,他自知自己身份处境,因此发奋要强,在南宫晟身边三年,倒是读了不少兵书,精通了不少阵法。 他这次能回来,也是因为前段时间,在边境斩杀了欲意挑衅攻打慕王朝的齐国将领,换来边境的几月安静,这倒是让慕邺对自己这个不看好的儿子,重新有了认知。 所以就将他召回,想要放在身边,好好教导,或许能成为国之栋梁。 他天资聪颖,在回来的这几日,便能对慕邺提出的学业和问题上,可以给出较好的答案,更有时候,会举一反三。 这让慕邺对他这个儿子,更加重视了,得到了重视,也相当于得到了压力,这不,他已经不比得在边境自由。 昏暗的房间内,四周都是封闭的,只有滴水的声音,在那里,嘀嗒,嘀嗒的发出响声。 只有这声响,此刻才能证明自己还活着。 有一丝火光,从微弱,慢慢变得清晰,转动拴着门的链子,从门外走进了三个人,躺在地上的大汉,微微睁开眼睛,被这黑暗中的突然所出现的火光所刺。 耳边响起脚步声,在这空荡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骇人。 脚步声停了下来,房间里分布在四周的蜡烛被点燃,大汉环视四周,最后落在,翘着二郎腿,把玩着扇子的人。 “大…大人……”大汉一时惊慌不已,这不是不久前在雅阁里那武功卓越的高手吗? 见他的打扮,像是富贵人家,现在有点身份地位的人,不是富商,便是在朝中述职。 洛浔握着扇子,淡淡看着他,目光见见冰冷。 若说眼神能杀死人的话,恐怕眼前的这个人早就已经没了生息。 扇子有一下,没一下的轻轻敲打着一旁的桌子,这让大汉见了,心里更加恐惧起来。 “大…大人,小人不知那公子是你的小舅子,要是小人知道的话,小人…小人……” “谁派你来的?” 一句话将大汉剩下的话都堵了回去,大汉面色有些难看,只是低着头,不敢直视洛浔的眼睛。 洛浔看了一眼旁边的洛月,洛月将长剑拔出,寒冷的剑气就这样环绕着自己的脖子,大汉不禁抖了抖,身子也往后缩。 “大人……再说什么,小人…小人不知道……” 洛浔抿了一口茶,楚莲将手中的短箭扔到了他的面前,大汉呆呆的看着那支短箭,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这是从你身上搜来的,而这…” 楚莲一顿,从布裹中拿出洛浔今日带来的短箭,也扔在了他的面前。 “大人…小人的确不知道,这是何物,这……这也不是小人的……啊!咳咳咳!” 还未有说完,便被身边巨大的力所袭,洛月重重的踢在了大汉的伤处。 那男子下意识想要捂着伤口,但是发现自己的双手已经被铁链绑着,放在身后,无奈,只能咬着牙,硬撑着。 洛月将他左手臂的衣袖划开,皱了皱眉,而后对着洛浔摇了摇头。 洛浔深吸了一口气,像他这样,身无财物的人,又怎么会去雅阁? 慕昭也只是吼了他两句,就被下死手,他招招欲取慕昭性命,显然是受人指使,至于如何混进雅阁的,这点连楚莲都不知。 今天的状况,事出意料,阁内护卫竟然都不知道,这人何时混了进来,还带着刀剑,出于谨慎,还是给洛月使了个眼色,让她去悄悄跟着,而后将他捉来。 “这是谁给你的?为什么,要杀七皇子?”洛浔将茶杯放下,声音冰冷,在这房间内,犹如地狱来的修罗般。 七皇子?那个公子是七皇子?不不不,小人怎么敢,这…这小人确实不知道他是七皇子,如果小人知道的话,小人怎么会犯这种掉脑袋的事。” “你若再不从实招来,你的脑袋,现在就可以掉。” 洛月动了动长剑,剑身更加贴近肌肤,甚至已经触破了皮肤,流出细小的鲜血,慢慢的从剑端滑落。 随着这滴水的声音,一同低落在滴水,嘀嗒,嘀嗒…… 第11章 感觉到脖颈处的痛感,感觉到自己的脉动与这冰冷的剑身相处。 男子顿时有些慌了神,咽了咽口水,缓缓忐忑说道:“是…是有人给了小人一些银两,然后让小人混进…雅阁,他…他说只管取了那青衣少年的性命,事成后,便会再给小人一笔…但是小人真的不知道,那少年就是七皇子啊!” 洛浔指了指地上的短箭,那人缓了一口气,继而说道:“这短箭…也是那人给我的,说是事成后,若是被人追杀,可逃至他们告诉我的地方,然后用着短箭示之,他们会来帮我脱身。” “那个地方在哪里?”洛浔继续问道。 看来这人不是他们的一路的,只是找了个人来代替他们完成的,既是被抓到了,也查不到他们头上,这样就不会暴露他们。 “在城西郊外,但是现在这个时辰,他们还没有看到我,应该是不在了。” 楚莲捡起地上的短箭,看了看大汉,随后说道:“是啊,这么久了你都没有出现,也没有办成事,要是现在放你出去,想必你这银两未到手,小命倒是呜呼了,可以去地府阎王那里咯。” “大人!大人救救小人,小人愿意为大人上刀山下火海,只求大人能救小人一命!”大汉退了一步,连忙在地上磕着头。 洛月将剑用帕子擦去了剑上的血液,而后收回剑鞘,现在他都已经说完了,也无需威胁了。 洛浔出声喊停,大汉这才停了下来,低着头在那里哭泣。 楚莲见此,倒抖了抖身子,如此粗狂的汉子,倒是因为怕死而哭的泣不成声:“得了得了,你个大老爷们,哭成这样,像什么话?” “姑娘有所不知,小人是实在没有法子了才接下这档子事,小人的老娘等着小人筹钱给她买药,大夫说,若是在不救治的话,她老人家就……就……小人家境穷,空有这股力气,少时也曾拜了师的,只是学艺不精,只得当了个打猎人勉强维持生计,只是没想到如今老娘得了重疾,先前留的钱也都用来治病了,只是一直未有好转,反而越发严重,如今家徒四壁,哪来的什么钱再给她治病,我也是一时猪油蒙了心,才答应下了这伤天害理的糊涂事!” 大汉抹了抹自己脸上的泪水,想到还躺在病床上的老娘,顿时睁大了双目。 楚莲见此,疑惑的问道:“怎么了?” “大人!他们知道我家在哪,我那么久都没有消息,我…我怕!” 洛浔心下一惊,暗叫不好,让洛月解了大汉的链子,三人随着大汉,一路狂奔他家中。 来到那破旧的茅草屋里,那一老妇人已然没了生息,躺在那个病床上。 她瘦骨嶙峋的身子上,还插着一把匕首,大汉见到,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抱着老妇人的尸体,绝望的大喊道:“娘!啊!” 手紧紧的握着白折扇,洛浔咬紧了牙关,强压下心中的愤怒。 这些人,好,好,她势必要查处幕后的人,要为那之前所有枉死的冤魂,报仇。 与大汉一同将老妇人的尸体埋葬,见大汉一直跪在坟前,一动不动。 洛浔将怀中的一袋银两拿出,放在他的身边,他看了一眼,喃喃道:“如今娘都不在了,还要这银两有何用?!” “对不起,大个头,我们,我们也并未料到……”洛月有些歉意,她走到洛浔的身边,蹲下身子,眼里带着愧疚。 “不怪你们,要怪,就怪那些无心的畜生!总有一天,我要为我娘报仇!”他愤怒的说着,随后看了一眼站在身边的洛浔。 见她此刻盯着坟游神,眼里也是一闪而过的悲伤:“大人,小人愿意追随你,请大人,收下小人!” “你叫什么名字?” “小人武赫!” 第8章 08. 一声惊呼,床上的人突然坐起了身子,呼吸急促的喘息着,目光呆滞的看着前方。 欣儿凑了过去,她薄唇微微颤抖着,似要说着什么。 就听洛浔一直唤着姐姐,心下有些了然,原是做了噩梦。 洛浔坐在床上,缓了许久才定下心神,喉咙里干的冒火,她咽了咽口水,润了润嗓子:“水……” 欣儿看着床上的人儿,紧皱着眉头,脸色苍白,额上时不时冒着冷汗。 洛浔这几年每每晕过去的时候,都会做噩梦,梦到十年前的那一幕,那让她难以忘记的一天。 洛月听了,便立马给到了一杯水来递给她:“我睡了多久…” 干燥的喉咙因为清水的灌溉而变得舒适,她摇了摇有些晕的脑袋,刚刚起的太猛,眼睛因为长时间适应了黑暗。 突然见到光明而感到有些模糊,身子只觉得无力,大概是躺久了,一会儿起来走走,应该会好的快些。 “主子,睡了三天。”欣儿递了帕子给她,让她将脸上的汗水擦干。 “这三日,可有何事发生?” 洛月负手而立,眼底有些担忧,洛浔的病每月都会发作,一发作便是晕睡三日,这三日里来,朝廷派人来寻她,也都被管家以身体抱恙为由回了话去 洛浔如今身份特殊,朝堂上有多少人的眼睛盯着她,却不说皇家如何,那些大臣们,倒是也乐意在此刻在加上一把火来,一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 她低了低头,冰冷的脸上挂着一丝温和的笑意:“倒也没有,只是师父来了,现在在后花园里,主子可要去见见?” 师父?洛浔看了她一眼,师父这个时候,怎么会突然下山了? 连忙下床,欣儿将一边的外袍拿来,洛浔接过披在身上,便朝着后花园跑去。 “哎!主子!” 树上的人一身青衣,三千发丝随意的散在身后,只用这一条青色的发带做配饰,手上拿着一壶酒,在那里独自饮了起来。 另一只手拿着石子,扔向湖中,石子在水面上接二连三的跳跃着,浮现出一层层涟漪。 “师父,迎风饮酒,可真是惬意啊。” 听到树下人的声音,她这才停了手上的动作,从树枝上向下而望,那人只着这单薄的里衣,披着外袍,就站在那里。 虽然现下天气已然渐渐炎热了起来,但是近日也有大风,她身子刚好,如今见不得吹风,飞身而下,落地无声。 “你小丫头,越发不注意自己的身子了。”说着从身后拿出了一坛未开封的酒来。 洛浔抬手接过,揭开上面蒙着的盖子,一股桃花伴着酒香从鼻尖蔓延,舒心一笑:“这不是听说师父你来了,巴巴的赶来见你吗。” “莫要贫嘴,你啊再如此下去,不是被毒死,就是被自己病死的。”洛清坐在石凳上,敲着二郎腿,纤细的手指在石桌上重重敲了两下,眼里带着无奈看着洛浔。 见洛月在她身后对她拱手行礼,她微微一笑点了点头,而后看着满脸黑线的某人坐在自己的对面。 洛浔拢了拢外套,想要说些什么,但是自家师父好像并不想给自己解释的机会。 她没好气的说道:“我好不容易将你从鬼门关里拉回来,可不是看你再回去的。” 见到洛清的时候,自己已经在竹屋里了,那是洛清的居所,在深幽的竹林里。 洛浔并不知道那是何地,只知道像是与世隔绝的世外之所,除了洛清和洛月,便再也没有人生活在那里。 听洛清说,自己捡到她的时候,她已经陷入了深度的昏迷里,奄奄一息,浑身都是血,自己费了好多气力。 不休不眠几日才将她从鬼门关外给拽回来的,而后昏迷了几个月,方才醒来。 “师父,你怎么来了,有何事吗?”洛浔看着眼前的女子,她白皙的脸上带着半块银色的面具,那面具遮住了她一大半的容颜,只能看到她挂着温和笑意的嘴和那双能看穿人心底的双目。 在竹屋的时候,师父并没有带着面具,如今下山带着,也是不想让人知道她的真面目,惹不必要的麻烦。 洛清晃了晃手中的酒壶,别了别头,慵懒的说着:“阿莲写信给我,说你要大婚了,这不,当师父的来讨杯徒弟的喜酒喝嘛?” 抽了抽嘴角:“呃……” “哎,浔儿,你说你娶了公主,是不是就是有钱人了,你看你师父我,穷的叮当响,给你的大婚贺礼都买不起,也只能捎带来一壶酒赠你,你可别嫌弃啊。” “哪有…师父的桃花酒,比任何东西都要珍贵。” 两人说说笑笑也不知过了多少时辰,直到欣儿来报,说三公主来了,这才停了话,面面相觑。 洛浔看洛清倒是没有要回避的意思,自己也就不用特意隐藏她了,便点了点头,三人一起回到了她的房间。 她的外套并没有脱下,坐回床上,倚靠在床头,指了指自己的脸,三人看了一眼后,纷纷点头,表示她的气色是像大病未愈的样子。 拢了拢外套,将被子盖在身上,示意欣儿可以去请那不速之客了。 第12章 慕颜还未有进入房间,在房外就听到里面传来隐约的咳嗽声,脚步顿了顿,柳眉轻皱,进入房间时,便看到带着面具的洛清坐在一边的椅子上,正不紧不慢的饮着茶。 慕颜美目泛过一丝光亮,瞟了一眼洛清,而洛清也是抬头看了她一眼。 慕颜看到洛清那双眼里一闪而过的惊艳,随之而来的则是悲伤,在细看时,已经恢复到平淡不惊的模样,好像刚刚的神色都是自己的幻觉一般。 走到洛浔的床边,床上的人,穿着松垮的外袍,浑身无力的靠在床头,脸色苍白,没有血色。 宫里的人传话说,洛浔自大街上突然昏厥,已经有三日未有上朝,也不曾出府,洛浔武功内力深厚,一般的小病小灾自是不会让她如此严重,严重到走在大街上好端端的人就昏了过去? 那么便一定是,府中的人,谎报了病情,将事情严重化了,莫不是有别的缘故,她也不会如此。 “殿下,请恕臣失礼。” “本宫在宫中突闻驸马病重,心绪不安,驸马如今可好些了,本宫带了宫中的御医前来,为驸马诊治。” 欣儿给慕颜端来了椅子,慕颜坐在那里,脸上挂着微笑。 这笑明显就是假笑,洛浔扯了扯嘴角,这身在皇家,表面上的情分还是要做的,明知道慕颜并非真心关心她,她此番前来也只是想要试探她而已。 为了不暴露身份,自己也只能陪着她将这戏唱下去。 “劳殿下挂心了,微臣无碍,只是这病,是臣打娘胎里便有的,幼时体弱多病,家父寻遍名医,都不得根治,只能靠着练武,来强身健体,父亲这才让我,拜在师父门下的。”洛浔说完后,伸手做出介绍的举动对着洛清。 既然师父未曾回避,那她的意思,是想要在慕颜面前露面的,免去日后,慕颜见到洛清,无端的猜忌:“对了殿下,这便是家师。” 洛清对着慕颜拱了拱,说道:“草民洛清,拜见三公主殿下。” “原来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洛前辈,本宫的师父,也经常赞叹洛前辈剑术高超,无人能及,难怪驸马武艺不凡,原是洛前辈门下,本宫这厢,有礼了。” 慕颜低了低头,她也是习武之人,她的师父也是江湖上与洛清并肩的高手。 江湖上的规矩她也都懂,自是前辈,作为晚辈,应当不失礼数。 这点慕颜拿捏的很好,但是转而,对着洛浔,勾了勾嘴角,眼里闪过一丝不明的情绪:“驸马与洛前辈难怪有师徒之缘,连这姓氏,也是一样的。” 洛浔身子微微一愣,慕颜的眼神透过自己,似乎想要看到自己的心里去。 如果说慕邺是只老狐狸的话,那慕颜,可就是十足十的小狐狸。 此刻她笑的让自己有些莫名的害怕,听起来像是说羡慕她和师父的师徒缘分能到姓氏一样,实际是在问,为什么自己的姓氏会和师父是同姓,这让慕颜产生了怀疑。 轻咳几声,道:“幼时父亲在外经商奔波,途中遭遇山匪,危机关头,是师父救了他一命,后问其姓甚名甚,才知道原是同姓,感叹与师父有缘,念及家中还有我这一病秧子,才让师父收我为徒,也好感念师父的救命之恩,少时家门遭遇不幸,双亲故世,是师父将我抚养长大,师父与我,乃是至亲。” 慕颜眼眸微垂,兀自点了点头。 她总觉得洛浔是个迷,皇榜解开那日,她便和青儿出过宫,看到那人一袭白衣,站在人群外面,摇着白折扇,一脸淡漠的模样,并不像那些学子一般着急的想要知道答案。 看来她的名次也是她意料中的事情,果然她的侍女和她说了些什么,她莞尔一笑,便离开了。 父皇对她的文章很满意,也对她产生了好奇,私下派人调查过她的来历身世,但是此人就像凭空出现在这世上一般。 她的背景和来历,一切都是如空白的纸张,毫无痕迹,这让她不得不想要从她身上,想要发掘些什么。 再见到时,她立于朝堂之上,义正言辞,眼里是坚定的神色。 这些都是未来之事,她却有十足的把握,那周身散发的气场,让人不得不折服与她的言辞,而与他见过这么多面,她永远都是那一脸淡漠的模样。 好似什么事情都不值得她关心,也不值得让她产生兴趣。 一曲凤求凰,别人兴许是听不出来笛声中另有一番情绪,而与她默契合奏的自己,倒是能清楚的听到,那明显是悲伤的,落寞的,一反她平常的态度。 洛浔,你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即是如此……驸马应当快些养好身子,大婚之日将近,洛师父喝了本宫与驸马的喜酒,在多留些时日吧。” “多谢三公主殿下。” 更深露重,四下只有几声虫鸣,昭华殿内,书案前,只穿着一身里衣的人儿,坐在那里,独自对着桌案上的细小玉石,发着呆,细看那玉石。 上面刻着歪歪扭扭的笔画,但是不难看出,是个莘字。 纤细的手指在那字样上细细摩擦着,另一端是用红绳穿透,方便戴在脖间的。 “殿下,夜深了,就寝吧。” 青儿无奈轻叹,看着自家公主盯着玉石出神。自从准驸马那里回来后,公主就被太后拉去说了许久的话,再到她回殿,已经是黑夜了。 后来宫中的尚衣局和尚宝局的司监带着宫女,将凤冠霞帔一一等让公主过目,一番忙乱下来后,总算是清闲了。 但是没想到自家公主殿下,却睹物思人至此,着实让她头大。 慕颜眼神微垂,在看到那嫁衣的时候,她心里很是伤感,说不出来的话。 但是一贯的皇家作风,已经让她成了习惯,也只能带着笑意,听着司监们的话,点着头。 临近大婚,她心中难受的感觉越浓。 “还是没有,她的下落吗?” “殿下,这十年来,你一直都在查找那人的踪迹,可是一点消息都没有,或许她真的已经……” “不会的!她一定……一定还在……”将玉石紧紧握在掌中,柳眉紧皱,连说出来的话都有些颤抖。 当年,她并未有找到那能证明她身份的尸体,慕颜总有预感,她一定还活着,也许未来的某一日,她会好好的,出现在自己面前。 只是那时,自己该又如何面对她。 我们之间,隔着一条深不见底的鸿沟。 婚期将至,洛浔也因大病初愈,慕邺下旨,让她在府呆着休息,准备成婚礼节事宜。 这几日便不用上早朝处理政事,因此也空闲了下来。 执掌礼仪的嬷嬷从宫中来,告知他成婚那日的礼节如何做。 洛浔看着那一长卷的礼节,扯了扯嘴角,她伸手挠了挠头,一脸纠结的看着嬷嬷。 而嬷嬷则是一派淡然坚定的眼神看着她。 洛浔扯了扯嘴角:“这…这都是一天内要完成的吗?这……” 嬷嬷恭敬的回道:“是的驸马,这是老祖宗传下来的,请驸马从今日起,便开始熟记。” “这也太过繁琐了,这……” “驸马放心,婚礼当日,会有嬷嬷在身侧,提醒驸马该如何行事的。” ……重点不是这个…… 第9章 09. 只知道成亲时,莫说来参加的宾客们是有多高兴,那本是新人最幸福的一日了。 却不知这幸福后面是多么的繁重,光是这些礼节一整套下来,估计也得把人累的够呛,哪还有什么心思洞房花烛夜呢? 啧…想到哪里去了,如今该想想,如何应付洞房之夜,独处一室。 回神之际,那嬷嬷还在那一眼不移的看着她,洛浔被盯着发毛,只能皱着眉,点了点头:“劳烦嬷嬷了。” 除了每日午后被嬷嬷指导礼节,一两个时辰,其余的便是她自己的时辰了,养养花,练练剑,吹吹笛子,看看书,悠哉悠哉。 只不过,府中经常有位不速之客出现。 那人一呆便是好些时辰,拉着洛浔一顿聒噪,说着今日街上有有什么趣事,朝廷上又有哪两位大人掐起架来,无不幸灾乐祸。 “我说你,下了朝也不好好呆在府上,竟巴巴的老往我府中跑,不怕别人说我们私交过甚,让你也惹得别人弹劾?”洛浔没好气的撇了一眼正在吃着茶点,连朝服都还没有换下来的某人,这人真是准时准点。 林启言一口糕点差点没有呛到,赶紧喝了一口茶,才咽了下去,而后对着洛浔道:“咱两君子之交淡如水,岂是那些人纸上三两句话,可染污的?再说了,我这不是怕你在家里闲的慌吗?” “哼…闲倒是不闲,我看你是看上,我府上后厨,厨子的手艺了。” 虽说每次客人来都会安排上个茶点,但是这货每日来,都将自己府上的糕点尝个遍,日日不重样的,也着实让人有些无奈。 “嘿,你还别说,你家糕点师傅的手艺,都赶上都城内有名的福鼎阁了,先前只觉得那里的糕点是最好吃最有名的,殊不知,你府中还更高出一筹啊。” 第13章 林启言什么都好,生的也是一副好相貌,翩翩公子的模样,唯一让人跌眼的就是爱吃,一吃还停不下来。 不过照他这爱吃的性子,这十几年下来,没有吃成个肥头大耳,身材臃肿的模样来,也着实让人有些羡慕了。 洛浔是禁不住他这每日都到府上来的,林启言是林瑜的儿子,这次科举也是中了榜眼的名头,在朝中述职也已经得到了不错的官位,也不落她之下。 对于她拜林瑜为师的这件事情,朝中就有很多人对她,充满了讽刺排挤之意,再加上她与林启言相识下来,两人也算是知己。 洛浔也挺欣慰,除了自己这方的人之外,还能结交到新的朋友,不过两人同在朝中述职,帝王最忌讳的就是大臣们私底下暗自结交过甚,结党营私的事情。 自古以来都是帝王最不能容忍的大忌,让有心人抓着,参上一本,虽没有什么大的危害,但是弹劾多了,也是扎在帝王心中的一根刺。 不疼则已,一旦扎疼了,可就是人头搬家的事情了。 自古君臣不能疑,疑则生变。 “你若是喜欢,我便把那厨子赠你,你也好不用如此麻烦。”洛浔看着正吃着糕点,津津有味的林启言,没好气的说道。 林启言嚼了嚼手中的糕点,又重新拿了一块:“君子不夺人所爱,我就是能来尝上一尝便足以。” “别,我可架不住你,日日前来。” 林启言眨巴眨巴眼睛,抿了抿唇,将手中还有半块为吃完的糕点放在桌子上。 黑眸微转,想到了些什么,一脸看好戏的表情看着洛浔。 洛浔被他这不怀好意的眼神看的有些难受,变一记白眼回了过去。 他道:“不过话说回来,颜公主可是名震天下的,多少痴男为之倾心,你说圣上一纸婚书,便将她许配与你,那些男子,可有寻上你来,寻仇啊?” 说道这点,洛浔的头就瞬间大了,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千躲万避都没想到。 以为慕邺怎么的也会将自己的女儿嫁给能给他带来权势家族的人,只是没想到,仅凭着演奏一曲,便这样宣了旨意,防不胜防。 她叹了口气,幽幽说道:“头几日是有的,我让管家打发了,真是吵的我头疼。” “听说南宫将军要回来了,你有何感想?”林启言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嘴角勾起一抹邪笑。 他可是在这都城内从小长到大的人,慕颜和南宫晟的事情,他可是听的耳朵都起茧子了。 如今这一出,不知道有多少人等着看好戏呢。 洛浔皱了皱眉,她淡淡饮了口茶,自从来到都城启,关于她的流言蜚语可是没少停过:“我能有何感想?别来找我麻烦就成。” “那可说不准哦,夺妻之仇啊…哎~” “……日后你再来,可就没有吃食奉上。” “诶!别……” 公主府自公主及笄之年便开始修葺,自大婚后便不得在宫中居住,须得与其驸马一同入住公主府。 若是远嫁和亲的公主,那这府邸便是她回朝探望皇室宗亲时,所暂时安顿的府邸。 慕颜今年已是双十二年华,这公主府多年没有人入住,自圣上颁下圣旨之日时,宫中内务府的人便开始派人来打扫布置家具等。 公主府中的摆设皆是按照,慕颜所喜好,陈设布置。 大婚当日,慕王宫挂满了红色的喜缎,贴满红囍字,每个殿宇楼阁,乃至每个角落,都是布满大婚时的喜悦。 宫外,从公主府到通往慕王宫,宫门前的那段街道,两岸皆是布满了红段,这场婚礼,十里红妆,可谓隆重至极。 百姓们一早便相聚在道路两侧,议论纷纷。 慕王朝最引以为傲的公主,如今也要嫁做人妇,一时间众人也都想要献上自己的祝福,希望公主婚姻幸福美满,当然其中也有不少秉着看热闹的心态。 这皇家婚礼,可是全国上下最隆重的仪式,公主一直都在宫中,如果喜轿经过时,风吹起纱帘,若是能看到公主的容颜,可是了却此生对公主的好奇之心。 “主子,今晚要小心饮酒,若是醉了,容易……” 欣儿将洛浔的新郎服,拿来,洛浔看了一眼,微叹了口气。 她须得从府中出发,然后骑马至宫中,在议政殿文武百官面前行成婚之礼,而后接公主至公主府。 她府中的侍女护卫也会被派往公主府内当差,这点倒是蛮好的,她不用再适应新的服侍她的人。 “放心,我自有打算。”洛浔理了理衣袖。 婚宴是在公主府内举办的,这宴席上新郎官是会被灌酒,最容易醉的。 若是喝醉了酒,暴露了身份,那喜事变丧事,可就有趣了,实在不行,就拉林启言给自己挡酒。 洛月和洛清则是抿着笑看着两人,管家见里头的人收拾妥当,便在外唤道吉时已到,请驸马爷出府上马,前往宫中。 府外迎亲的队伍已经整整齐齐的站了两排,不远处的百姓熙熙攘攘,看着一身喜服的俊俏少年从府中走出。 一时间那些未出阁的少女们,见到洛浔的相貌,心碎了一地,但是想到颜公主,看是自惭形愧的。 洛浔翻身骑上挂着喜球的白马,然后一声出发,那吹奏的人们,便开始吹起喜乐,一行人,按照路线,前往宫中。 慕颜在宫中一大早也没有消停的时候,她被众人拥戴这穿上凤冠霞帔,画好妆容后,便在嬷嬷的搀扶下坐在了寝宫的穿上。 大礼是在昭华宫的正殿内举行,如今就等新郎官进宫,来到她的寝宫,两人在一起去正殿。 她美目低垂,看着裙摆,关于成亲,少时她没有想过,自见到她之后,脑海里就有了那人的模样。 她知道与她在一起,已然是上天的眷顾,她也不奢望,她能与她有一场隆重的婚礼,只能在自己心里想着,但是她又想到,若是那人对自己的情感,与自己是不一样的,那这一切也都只是遥不可及的幻影。 罢了,罢了,人啊,总得有个念想不是? 只是如今她真的要成婚了,那人却不是她…… 眼底进了一双红色的靴子,那人身上带着清冷的淡香,她双手作辑,盈盈一拜,那身喜服,贴合在她的身上。 突觉得她身形单薄纤细,没有其他男子那般强壮,若不是她知道洛浔武艺非凡,她便真如外界所传,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羸弱书生。 洛浔进慕颜寝宫时,寝宫内的摆设并非十分奢靡华丽,反而是一般人家小姐的闺房陈设,清晰淡雅,很合慕颜的气质。 那人一身凤冠霞帔,面容姣好,略施粉黛,便已倾国倾城,她缓步上前,那人并未看她,只是垂眸宁思,脸上并未喜意。 洛浔知道她们成婚,并无情感,只是皇家联姻罢了,只是作为皇室中人,这样的场合,慕颜应该也要有表面功夫,敷衍的笑也好,只是这般让人觉得有些失意。 她心里有些不明的情绪,想到先前慕颜与南宫晟的传言,见她如此,莫非此刻,慕颜正想着心爱之人。 她真的,喜欢南宫晟? 所嫁非人,自是悲伤,这场婚姻里,难为的便是三人…… 第10章 10. 听礼仪官念了一大段词后,嬷嬷拿来两条红色的喜绸子,持两端绑在一起,绑成花球形。 洛浔与慕颜两人各持一端,漫步至昭华殿正殿。 慕颜看着眼前背脊挺直的人,她走的不紧不慢的,两人一前一后,需要默契配合,不然一个快了一个慢了,会出了岔子。 慕颜的凤冠霞帔很重,虽是练武之人,但是周身被束缚着,自然步子有些缓重,洛浔倒是知道这点,配合着来。 寝宫离正殿并不远,很快便从正门而入,慕邺坐在主位上,因为皇后不在了,因此太后坐在他的身边。 宫中的众嫔妃按照妃位高低依次落座在下方,而后便是众皇子公主,在外便是皇室亲眷,朝中大臣。 一对新人在众人的瞩目下,步入正殿,站在正殿的正中间。 礼仪官见此,又念了一段贺词,而后正声喊道:“一拜天地!” 洛浔和慕颜一同转身,对着门外,下跪行礼。 “二拜高堂!” 转身对着慕邺与太后,下跪行礼。 “夫妻对拜!” 两人相对面,弯腰鞠躬。 “礼成!” 嬷嬷拿来红盖头,慕邺自主位上起身,接过红盖头,盖在慕颜的头上。 此刻她的容颜便被这红盖头遮盖,两人又在众人的拥簇下出了正殿的门,门外的众人皆是带着笑意,拱手对新人献上祝福。 还未有出昭华殿的殿门,便是接二连三的各种礼节,这一番折腾下来,好不容易将慕颜送上了喜轿,而后又要骑马出宫,去公主府。 迎亲的队伍重新出发,喜乐奏响,那些前往公主府的人们便跟在迎亲队伍的身后,一同前往。 第14章 洛浔骑着白马,她无须自己驾驭,自是有人牵着,她双眼看着马下的路,耳边是响亮的喜悦,她有些失落,眼里有些酸涩。 那能支撑她活下去的念头,只有查清当年事实真相,至于成亲立家一事,她从未有想过,有朝一日她也能成婚,她没有想过自己哪一天会爱上一个人,或者一个爱上她的人,来娶她。 更何况如今,是她娶了一个,同为女子的人,而且还是那个人的女儿。 她曾经的…朋友? 对于感情一事,她并未经历过,她一直都是以旁观人的角度看待。 她记得那年姐姐情窦初开,在元宵灯节溜出去偷玩回来后,那几日时常能见到她发呆。 还有时不时的发出让众人不明所以的傻笑,满眼都是对幸福的憧憬,对自己温声道:“莘儿,姐姐…有了欢喜之人,他…和别人不同,虽不知他是和来历,总觉与他十分亲近,好似在哪见过?” 那时她还小,并不懂,只觉得十分好奇,姐姐自那以后便变得不一样了,与父皇母后,发生争执。 她满脸忧愁,声音也带着失落后的颤抖:“莘儿,你说为什么他们就不同意我们在一起,为什么一定要有权有势的人才行,我只想和心爱的人在一起,不管他是富是贫,对于我来说,他是我的至爱,便是我一生的幸福。” 她一直视慕颜为好友,若是没有发生十年前的那件事情,她想她们也会是一辈子的亲友。 有些事情发生了,就不可磨灭,她以后又该如何面对她? 她若是暴露了身份,慕颜知道了她是女儿身,必然怀疑,她有何目的。 若是自己与慕颜讲,她就是儿时在她危难之际救了她一命的人,那个被你父皇剥夺了家国的人,慕颜又该如何对她? 怕自己找她父皇报仇雪恨,将她交给自己的父皇,杀了她?还是会放过她? 当然,这是不可能的… 谁会放任一个对自己父亲随时造成危险的人,还存活在这个世界上呢? 一行人浩浩荡荡在百姓的注视下,回了公主府,百姓们皆赞叹一对新人,乃是金童玉女,天作之合,无不欢声笑语,恭送新人。 入公主府前,又是一堆的礼仪,总算所有礼仪都完毕,洛浔与慕颜便往寝房走去,一路上有石子的地方,洛浔都会绕开。 若是遇到了有裂缝高低不平的地方,洛浔都会伸手扶她,怕她不慎踩空,温柔之至,这点,慕颜都是看在眼里的。 将慕颜送进寝房后,洛浔还未有片刻停歇,就被众人推拉着入了宴。 她回头看了一眼洛月,洛月知她意思,暗自点了点头,便消失在人群里,搜寻着林启言在何处。 洛月看着靠在凉亭里,看着众人推搡着不愿去席间的洛浔,一脸看好戏的林启言,冷不丁的出现在他的身边,幽幽说道: “林大人,主子请你办件事。” 身边本是无人,突然来了那么一句话,吓的林启言倒退了几步。 看到来人,才拍了拍胸脯,这女子他见过,是洛浔身边的女护卫,那时候他还调侃过。 浔怎么丧心病狂到找一个女子来当自己护卫,保护自己,她一个男子,还不如一个女子? 缓了一下,才道:“原来是月姑娘啊,你家主子又叫我做什么,准没好事。” “主子想叫林大人,为她挡酒。”洛月双手环胸,看着眼前的人。 这人平日看起来不靠谱,说起话来也不着调,亏得是林丞相的儿子,得他教导,不然与那些纨绔子弟也有的一比了。 “挡…挡酒?哎呀,我当何事呢,洛浔这堂堂七尺男儿,酒量竟然那么差,亏得她想法子躲避,倒是把我推出去,当挡箭牌,也不看看来的有多少人,这要是喝下去,非得睡个一两天才缓过劲来。” 林启言剧烈的摇晃着脑袋,像个拨浪鼓。 洛月扶额,淡淡飘出一句:“主子说了,若是今日,林大人帮主子过了这个坎,明日便将,后厨糕点师傅,送到府上。” 林启言停了下来,看着洛浔已经被众人围的不见了身影,他深吸了一口气:“我这可不是为了吃食,为兄弟两肋插刀,何况是区区几坛酒呢!” 说完便拔腿朝席间跑去,只留下洛月满脸黑线的看着他。 席间,众人皆是举着酒杯来敬酒,洛浔踩着林启言的脚不让他逃离。 林启言欲哭无泪,纵然他酒量再好,也禁不住这样的架势,直到太子来了,众人才停止了熙熙攘攘的喧闹。 看着那一身太子服饰的人,从人群中走出,手中端着酒杯,嘴角勾着冷笑,如鹰的眸子直直盯着洛浔。 掩在袖中的手缓缓握紧,曾几何时,姐姐也是一身嫁衣,笑的绝美,喜极道:“莘儿,我们终于可以在一起了,他说今晚便会从家中带来聘礼,娶我过门。” 他确实带来了聘礼,只是这聘礼厚重到,整个临国为姐姐做了嫁妆,那是十万铁骑! 他一步一步走进自己,那眼神带着藐视,让她看着很不爽,只想给他脸上来上一拳。 奈何他是当今太子,她这拳头要是挥下去,明日便可去大牢蹲一蹲了。 慕旭看着洛浔,抬起手:“三妹夫,本宫敬你一杯,望你们夫妻,琴瑟和鸣。” “那微臣也祝太子,与太子妃,举案齐眉。”洛浔咬了咬牙,最后还是挤出这几个。 在外人觉得不相干的字,一时间气氛有些降到了冰底。 林启言,张这嘴巴看着洛浔,不是,才几杯啊就醉了?自己明明喝的才是最多的好吧。 “我呢,就祝皇姐和姐夫恩爱如意,早生贵子!”慕昭撇了一眼此刻脸色渐渐铁青的慕旭。 乖乖,这洛浔是不是喝多了,这便得罪了太子哥哥可不好。 见众人没有声响,立马端来了一杯酒,从人群里蹿了出来,打破尴尬的氛围。 洛浔在袖中的手这才松了下来,而后伸出,双手端着酒杯,对着慕昭道:“借你吉言。” 众人汗颜,以后还是不要让驸马爷喝醉了好,不然人家一派淡定,提心吊胆的可是他们。 到了新郎官去揭盖头的吉时,嬷嬷派人来唤,洛浔才得以解脱,不用再被缠着喝酒,走在寝房的路上,她的内心是忐忑的。 她早已想好了计策,只是慕颜是极聪慧的女子,若是这计策行不通,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寝房内,嬷嬷和礼仪官站在窗前,下人们端着盘子上面是一些礼仪所需的物品,慕颜静静的坐在床榻上。 洛浔脚步轻缓,走至窗前,看着那被红盖头盖着的人,慕颜周身散发着冰冷的气息,洛浔暗自倒吸了一口气。 嬷嬷将喜秤递来,洛浔拿起喜秤,挑起慕颜的红盖头。 因为慕颜坐着,所以当她抬头时,那一幕,洛浔不禁看的有些呆了,好美…… 嬷嬷在一旁示意洛浔坐到慕颜身边,但是洛浔迟迟微动,原是看公主看的入迷,四下皆发出轻笑。 洛浔才唤回思绪,不好意思的抿了抿嘴,而慕颜则是挑了挑眉头,美目里的情绪一闪而过。 洛浔坐在她的身边,她闻到了自慕颜身上散发出,淡淡的桃花香,忐忑的心宁得到了缓解。 她微皱了皱眉,面色渐渐有些冷了下去。 嬷嬷又将她衣袍的尾部一角,和慕颜的裙摆一角系在一起,然后礼仪官又在一盘念着贺词。 下人端来了两个系着红绳的酒杯,两人接过,手臂相交,饮下合衾酒。 吃了生的饺子,礼仪等一切完毕,众人也都退了出去,礼仪官离开的时候还不忘说了一句:“请驸马和公主,行周公之礼,早日为皇家,开枝散叶。” 周…周公之礼,咳咳… 等寝房的门都关了后,整个房间都安静了下来,两人之间也是没有什么言语。 洛浔咽了咽口水,她此刻有些紧张,自己身边这位已经快成了一座冰山,寒气逼人。 她伸手颤抖慌乱的揭开了系在一起的衣袍,然后起身,抱拳行礼道:“殿下,微臣知道,殿下与微臣并无情谊,此次成婚,也只是奉旨行事,殿下放心,微臣不会做冒犯越暨之事。” 慕颜看着眼前恭恭敬敬的洛浔,冰冷淡漠的脸,渐渐换上了温和。 她还以为,洛浔会真的想和自己行周公之礼,做了真夫妻,还在想该如何赶这个人离开,没想到她自己就说了出来,倒是吃了一惊。 不过也好,有些话说在前头,避免了日后的尴尬和难为之处:“日后在人前,我们是夫妻,人后,互不干涉,只是,若是你做了什么,有辱皇家之事,休怪本宫,不留情面。” “是,微臣谨记。” “罢了,今日忙了一天,本宫也乏了,驸马也早些休息吧。”慕颜看了看门外。 好在父皇和皇祖母没有派人监视,不然这新婚之夜,怕是没有那么容易就过。 洛浔环顾四周,这寝房内,好在还有一张软塌,是用来给主人休闲时躺上去看书用的,只够一人躺。 第15章 不过也好,总比睡地板或者睡桌上好,她走到软塌前,感觉到慕颜的视线,便转身对着她:“殿下,早些休息。” 慕颜眼里带着淡然,她看着洛浔站在软塌前,转身对着她又是恭敬行礼,说完话后,便自顾躺在软塌上,闭上了眼睛。 她见洛浔没了动静,只有静静的呼吸声,她才松懈了下来,看着铺在穿上的白喜帕,微皱了眉头。 收拾好一切后,才上了床榻,缓缓睡去…… 第11章 11. 辗转反侧,清醒至大半夜,困意袭来,才昏昏睡去。 清晨阳光从纸窗内照射进来,床上的人儿,动了动身子,美目缓缓睁开。 目光所及,那软塌上已无人,被褥也已经收拾完毕,思虑了一番,莫不是她已经起身? “青儿……”对着门外候着等她起身的青儿,懒懒唤了一声。 门外的青儿听到慕颜的声音,公主已起身,便吩咐身后的人,跟随着进门,为她梳洗,更衣打扮。 嬷嬷已然进了房,看到慕颜已经坐在铜镜前梳妆,脸上挂着欣慰的笑意,在看到婢女们收拾好床榻后,红着脸将白喜帕端来,她看了一眼,笑意便僵在脸上。 这白喜帕上,还是如昨晚一般干净,莫不是昨晚公主与驸马并未…这可如何是好,这怎么向宫里交代…… 慕颜瞟了一眼身后,嘴角勾了勾:“驸马呢?” 青儿将发钗拿来,慕颜只选了一柄样式简单的玉簪,青儿将簪子插进她乌黑的发间。 慕颜不喜太过奢华,她的性子一向从容淡雅,青儿只觉得自家公主比起那些,打扮的花枝招展,富贵雍容的人们来说,要让人赏心悦目的多:“殿下,驸马一早就起来,在花园里练剑,可要奴婢去唤她?” 练剑…看了看窗外的阳光,虽是第二日需去宫中请安,倒也不急在这一时。 江湖上说,洛清的剑术高超,洛浔是她的徒弟,自得她真传,倒是想要见识一番:“不必,一会儿,我们一同去看看。” 公主府,后花园内,一白袍少年,手执长剑,身姿矫健,剑风犀利,剑光闪闪,剑法让人难以参透,一招一式,游刃有余,攻防兼备,在桃花树下,身影来回穿梭。 洛清翘着二郎腿,吃着手中的枣子,看着树下的人儿,着实认真。 看了一眼树上的叶子,将枣核捏与指尖,一弹,将树上的树叶弹落。 洛浔见之,提剑,剑身所触叶身,均分为两瓣,如此下来,刚刚所击落的树叶,均是如此。 师父说过,看一个剑客的剑法怎样厉害,不仅是招式让人不易攻破,连在运用招式时,剑风都能将最细微的东西斩断。 而刚刚洛浔所舞的,便是如此。 慕颜看着那身影,洛浔果然得洛清真传,剑法也是炉火纯青,这样的一个人还好是王朝人士,若是到了它国,也将成为一个让众国忌惮的人。 不过…她如今是自己的驸马,太子想要拉拢她,也是无稽之谈了。 自洛清在朝堂上脱颖而出那一刻,便注定此生不得像那些泛泛之辈,平稳度过一生。 这样的人不为自己所用,那这颗金子就太可惜了,若是被他人拉去,那金子也就成为了眼中钉了。 “月儿,也让为师看看,可有长进?”洛清喝了一口淡茶,眼神瞟了一眼站在一旁的洛月。 洛月将长剑出鞘,飞身朝洛浔而去。 独自练剑的洛浔,感受到身后袭来的剑气,转身抵挡,又很快和洛月打斗起来,她们只是切磋,点到为止。 洛月的武功不比她下,一时间两人也难分上下。 洛清则是在那里,慵懒的看着眼前两人的比试:“嗯…嗯!不错,这段时间倒是没有松散下来,越发比以往要好,为师很欣慰啊!” “殿下,进宫请安的时辰到了,要奴婢去唤驸马吗?”青儿在慕颜身边说道。 这驸马和月护卫比试,一时半会儿都分不出胜负,若是在这样下去,耽搁了时辰,太后倒是不会怪罪,无非殿下哄着点,只是有些人拿着规矩说事,圣上那里也不好说。 慕颜见两人并未停下来的想法,公主府外的马车也以准备好,就等着她两,便对着青儿道:“也好,你差人去吧,就说本宫,在府外,等候驸马。” 府外的嬷嬷等得有些心急,接二连三的唤管家前去问一问,公主和驸马怎么还不出来,管家自是知道洛浔的性子,洛浔在做一件事情的时候,不喜有人打扰,他们这些本是驸马府仆的人知道,但是公主府的人并不知。 如果主子不喜,看在是公主府的人,也不会说什么,可他们老人还犯错,就不好说了,一时也只能劝着嬷嬷,又唤公主府的人去请。 听到一阵脚步声,转身看去,才发现是刚练完剑的洛浔,急急的跑了过来。 “让殿下久等。”洛浔收了剑,稳了脚步,将剑递给洛月。 慕颜见着,摇了摇头:“倒是没有多久,驸马剑法高超,本宫叹服。” 洛浔愣了愣,难道这慕颜刚刚一直在看自己练剑吗? “快些上马车吧。” 慕颜在人搀扶下上了马车,洛浔本是想骑马,她不是很想和慕颜单处,总觉得气氛太过尴尬,让她不舒服,但见并未给她多备一匹马,一时间纠结于此。 慕颜看洛浔还未上来,掀开帘子,挑眉问道:“驸马可有不适?” “微臣无碍。” 硬着头头皮上了马车,坐在车内,单手扶额,想要小憩一会儿,见身边这位,瞟了自己两眼。 慕颜是真的妖孽,她的眼睛也是勾人魂魄的很,要是谁和她对视,那便是失了三分魂也不为过。 总是很奇怪,不管是面对慕邺还是慕旭的时候,她控制不住躁动,也能淡然处之,唯独慕颜,自己也无做亏心与她的事情。 再怎么说,她们之间,也是如同她和慕邺之间一般, 摇了摇脑袋,从今后,应当忘却以前相处往往,她不是顾子莘,顾子莘已经死了,她现在是靠着仇恨而活的,洛浔。 “驸马祖籍何处,本宫想去驸马家乡看看……”慕颜始终不相信一个人是平白无故出现的,若是真的让人探查不到她的根底。 那这人的确是个危险的人,因为或许是处于目的的,将自己的根底抹去掩藏,不让人知。 “战乱时,已经被烧烬了。”手在膝上紧握,扶额窗前。 慕颜感觉洛浔周身泛着寒意,看她紧抿薄唇,觉她想起伤心处,便不再言语,也靠在一旁。 眼眸微阖,两人一时无语,马车兜兜转转才到了宫门口,洛浔先下了马车,慕颜也随之而下。 一前一后的走着,慕颜能感觉到洛浔与自己的疏远,不过也无碍,她的确是正人君子,这点倒是让慕颜对洛浔没有与平常男子那般的厌意。 “儿臣参见父皇,皇祖母。” 慕颜与洛浔,一起对着慕邺和太后下跪行礼,慕邺笑着点头,太后挂着慈爱的笑意,连忙伸手示意慕颜与洛浔来跟前。 两人互相看了一眼,随后起身,走到太后跟前,太后拉起两人的手,叠放在一起,笑着说着:“嗯,果然是佳偶天成的一对璧人,哀家现在就想着,能抱上你两的孩子,我的重孙哦!” “母后说的是,你两要尽力,为皇家开枝散叶,添子添孙。” “父皇…皇祖母……” 慕颜小女儿姿态。 洛浔还是第一次瞧见,没想到一贯,宠辱不惊的慕颜,此刻也会有如此一面。 接下来无非就是太后的念叨,太后像平常百姓家的老奶奶一般,没有那多皇室礼节束缚着,反倒平易近人。 慕邺召见洛浔还有些事情,从太后处回到慕邺的太丞殿,洛浔便在太丞殿外候着。 不知是何事情,倒是让这父女两如此。 “哟,这不是本宫的三姐夫吗?” 身后响起戏谑的声音,洛浔转身见之,一身鹅黄宫裙,头戴朱钗,媚眼如丝,嘴角挂着不屑的冷笑。 慕芸扭头看着洛浔,将她上下打量一番,又是一声冷笑:“三姐夫,你这刚与皇姐成婚,便如此看着小姑子,胆子到也挺大的。” “四公主恕罪,微臣并无他想。” 慕芸莲步轻移,在洛浔身边转了一圈,洛浔不喜她这般,如同看一只猴子般的目光盯着她,吸了口气,又道:“不知四公主,有何吩咐?” “吩咐倒没有,只是本宫怎么看你,都不觉得像个身体康健的男子,听说你前些日子还昏迷了三日,啧,委实是个病秧子。” 说完嫌弃的摇了摇头,继而道:“本宫听说,昨晚…诶,你是否有什么隐疾,若是真有,本宫倒是可以给你想个法子,毕竟,本宫也不想三皇姐,婚姻不幸哦~” 慕芸说的这般事,无非就是今日嬷嬷带进宫里的白喜帕上并无落红。 她与慕颜都无同床共枕,自然不会有那档子的事情,只是这消息倒是散的很快,慕芸能知道,那些等着看笑话的人,自然也都会知道。 第16章 “不牢四皇妹挂心,有这闲工夫,不如多管管四驸马沾花惹草的风流事吧。” 刚想开口,身后便传来温怒的声音,不知何时,慕颜已从殿内出来。 刚刚慕芸的一番话,算是给她都听的一清二楚,身边传来淡淡的桃花清香,慕颜看了一眼洛浔,有道:“本宫驸马如何?也轮不到四皇妹,出言诋损。” 慕芸不恼反笑:“皇姐,本宫是担心你,毕竟新婚之夜,驸马不举,说出去,不仅有失颜面,还让天下人笑话呢!” 不…不举!? 虽是女儿身,这点委实不会有,但是如今自己是男子身份,这倒是给自己扣上一顶帽子,怕是日后也是让人捏在手里的笑话。 虽然自己不多在意,但是听多了,难免有些…… “昨日繁忙了一日,微臣顾念殿下身体疲倦,夫妻恩爱,不急一时,不过,微臣想,四驸马怕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吧?” 关于四驸马那档子事,先前林启言也是诸多不满在自己面前说道,细细数来,他的风流事十个手指头都数不过来。 夜夜宿醉青楼,这种事情多了,怕是他面对四公主早就有心无力了。 四公主与他并非有情谊,四驸马是南侯之子,南侯驻守边关,手中掌有兵权,只是他不知道自己的混蛋儿子在都城都做了什么。 他家老母亲很是疼爱自己唯一的孙子,自然不会将这些事情传到南侯耳里,若是他知道了,不得提着自己的刀,气冲冲杀回来了? 圣上顾及两家联姻后,权利变动,再说无非大过,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数落数落,关上个十天半个月的禁闭,罚了奉银,也就不了了之。 为皇家颜面,此事也就只有皇室中人得知,林家也是皇亲国戚的身份,这档子事情,自然也有耳闻的,何况林启言也是个好玩不靠谱的主。 慕芸被说的脸顿时铁青,气的咬牙都能发出咯吱的响声:“三姐夫倒是生的一副好嘴皮,本宫倒是要看看,你们能好多久,呵!” 看着慕芸愤怒离去的身影,洛浔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慕颜看着她,眼里闪过一丝光亮,感觉到身边的目光,洛浔恢复了一脸淡漠的神色,不知所以的看着慕颜。 慕颜邪魅一笑:“没想到驸马,还知道此事?” 慕颜这笑,像只盯着猎物的狐狸,好像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洛浔愣道: “听林启言说起过,他也算皇室中人。” “小舅舅?如今他从你的同僚变成你的长辈,你可觉委屈?” “委屈倒没有,不过他也做不到长辈的样子,倒不用和他拘泥这些。” 当年的林皇后便是林瑜的长女,林启言的长姐,原本林丞相以为自己此生就只有一个女儿了,想不到老来得子,林家有了延续的香火,也是大幸也。 已故的老太师便是很宠爱他,因此成了他这般让人觉得玩世不恭的性子。 不过林启言被林瑜教导管制的很好,倒没有沦落到纨绔子弟般,林瑜也可安心了。 林启言不过比慕颜大上四岁,只是这辈分就差了一辈,如今洛浔与慕颜成了亲,不过这声小舅舅是委实叫不出口的。 慕颜收了玩笑,正色道:“刚才父皇和本宫说,阳城出了一桩命案,本来这种事情,理应按地方官府处理,只不过朝廷派了多任巡抚前去,都命丧与此,阳城这几年出的乱子不少,事关朝廷重事,父皇唤你进去,应是委任你前往查探。” “朝廷不是有司证监吗?父皇为何派我前去?”洛浔皱眉. 司证监是朝廷破案的组织,相对于这种朝廷命官的命案,与其他危及朝堂的大案,都是有司证监的人,去查探的,如今慕邺要她去,是何目的? 见洛浔有些不解,慕颜挑眉道:“许是父皇,想看看驸马能力如何?” “……” 其实洛浔早有预感道,自己涉足了朝堂,涉足了政事,不管作何都会被委任去一些地方,做一些事情,这一切也都只是一个开始. 不过若是能接触到司证监,那里所记载了各个事件的真相,兴许也可触及道当年那件事情的事实。 王闲已然出殿唤她进去,洛浔理了理衣袖便朝殿内走去,果然如慕颜所说,慕邺安排了她不日前往阳城,不过这道委任没有圣旨,也算是保密了她此刻的身份,让她微服而去,也方便办案。 洛浔回到府中,写了字条,叫洛月拿雅阁给楚莲,如今她身在公主府,有公主府的人,也不知会不会有其他眼线. 去雅阁的话,她也得少些走动,以免慕颜生疑,她将如今阳城的事情,告知楚莲,而后也准备收拾行李,她先出发,等楚莲搜到阳城以往的事件,以及出事后的那些人的身份背景根底后,再由洛月前往阳城与她汇合。 都城城门有夜禁,她得赶在城门门关前出发,白日出发太惹人眼,也只得晚间,她从后门骑马,往城门外而去。 城外不远处小道上,有一红衣身影在那里。 她骑着白马,面带轻纱,看着一路骑马而来的人,那人见到她后,急急勒住了马缰,马儿停了脚步,在原地踏了几下。 洛浔眯了眯眼,借着月光才看清拦路的人:“殿下?你怎么在这里?” “父皇没有同你说,本宫与你一同前往吗?”慕颜眨了眨眼,看了看洛浔。 却不见那时常跟在她身边的那个女护卫,倒是有些疑惑。 慕颜贵为公主,后宫不可干政,但她也得慕邺疼爱可接触到政事。 可是慕邺也不会让自己掌上明珠去轻易涉嫌,怎么会让她同自己一同前往阳城? 不过慕颜想做何事,慕邺也都默许,既然如此,她要去,那里也应该有她想要的目的。 “倒是没有说过,不过殿下已经出来了,那便一同吧,此去凶多吉少,殿下可要做好准备。” “这是自然。” 阳城虽离都城较远,却地处繁华,边境往来的商人们经常会在阳城交换买卖,因此阳城虽是边境小城,其繁茂程度却也可媲美都城,然而它也是个是非之地,天灾人祸时常发生,此次死的一家是皇商。 朝廷之前派了多任巡抚前往,只不过都死在了职位上,这件事情已经非比寻常,慕邺想知道此事背后的真相,他也不是没有派过司证监的人前去,只是都查不到线索,让他很是头疼气恼。 慕邺是否是真的想,试一试她的能力如何,洛浔已无她想,如今她被派往阳城,得在那里呆上一段时间。 都城内的事情,她已做好了安排,只不过自己不能亲自去弄,远在阳城,也只好将事先的计划暂缓,等她从阳城回来后,再做打算。 第12章 12. 阳城在靠近北境边上,因此从都城出发,她与慕颜日夜兼程,也费上了五日。 两人刚进了阳城,须得找个落脚点,这家客栈,分为两层。 二楼都是住客的房间,一楼有个大厅,是举办宴席或者是个日常来此消遣的食客吃食之地,再往旁边,就是个听书之厅,申时便会有说书的先生来听书阁说书。 这掌柜的,也是个会做生意的人,将听书与吃食相结合,倒是吸引了不少人来。 人们除了三餐外,便是在楼下听书阁里头,听说书的先生在那里有声有色的说古往今来不少的怪事以及历史往事。 洛浔与慕颜定了两间处在角落旁相邻的房间后,便下楼,这五日日夜兼程,都没有好好休息过,便叫了小儿点了几盘吃食,正巧赶上了说书先生开始说书,便叫小二将吃食挪与听书阁。 小二头一次见便听书边吃饭的人,但是见洛浔与慕颜都相貌不凡,身上的绸缎也是上好的,定是哪里来的达官贵人的富贵人家,便笑脸盈盈的听她差遣。 慕颜看了看他,眼神示意了洛浔,洛浔知晓其意,从怀里掏出了一锭碎银给小二,打法了去,小二连忙点头哈腰退了出去。 台上的先生喝了一口茶水,润了润嗓子,台下的听客却早已等不急的嚷着让先生快些开始。 先生不急不慢的将茶杯放置一旁,案板一拍桌,朗声道:“各位公子小姐,老爷少爷莫急,听在下缓缓道来,今日我们便不说那汉高祖醉斩白蛇,在下见各位喜听怪事,正巧前儿个,在下也听说了一件异事,不知各位公子小姐,老爷少爷,且愿听上一回儿?” “即是能入先生之耳,我等听听也无妨,先生便说说,是哪件异事,能让先生来评说。” 台下一位男子起哄的说着,众人也纷纷点头,示意要听说书先生继续讲下去。 “倒也不是什么稀奇无人听闻之事,在下所说的,便是两年前,城北徐家灭门之事。” 说书先生讲出这句话,台下的听客们无比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见众人反应如此,洛浔皱了皱眉,她们坐在后排,客栈内熙熙攘攘的,听的倒也不大清楚,只是没想到这种事情,本是人们茶饭后闲谈之事不久便会慢慢淡却。 第17章 没想到如今却让众人如此大的反应,着实有些稀奇。 上面的说书先生继续说着,洛浔也听了个大概,只是多余的却也是说书先生添油加醋的说吧,倒是自己这般觉得,也并不了解当年之事,唤来了小二上茶。 小二端着茶壶来给她们倒了茶水,问还有何吩咐。 慕颜让洛浔又掏了一锭碎银给了小二,小二嘴角都快笑烈开来,乖乖,今日可算是碰上了个财神爷了。 “小二,你可知说书的先生所讲之事?”慕颜端起刚沏好的茶,微抿了一口。 这大客栈就与一同客栈不一样了,这茶也是上等的好茶,不错不错。 小二抬头见了见前面的众人,随后微微弯腰靠近了些许,好似怕店内喧闹她们听不见似的:“小的来着阳城不久,来的那年,刚好碰上此事。” “哦?那你坐着细细说来,银子少不了你的。” “诶得嘞,这徐家本是阳城算得上有头有脸的富商一家,徐家员外与员外夫人也是乐善好施之人,在阳城也颇具贤名,可不知是惹上了何等祸事,惨遭此等灭门之祸,可怜那刚出生不满一月的小公子,还未来得及见自己父母一眼,见见这人世百态,便死于非命了。” “即使良善之人,又为何会惹来是非?”洛浔不解的问道。 “诶!这可不好说,有的人说是强盗,有的人却说是嫉于家财,还有点人啊,说是惹了某位达官贵人招来灭门,此事当年震惊了全阳城,阳城上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啊,连朝廷都派人来深查,却还不是这般不了了之了嘛。” 话落,小二脸色有些难堪,思绪飘到久远之前: “当年正是小公子刚出生之际,徐家员外与夫人也是老来得子,喜极落泪,特在府门前搭粥蓬施粥行善事,这本也是好事,却不知怎的,惹来了知府老爷,将徐员外押于府衙,说是徐员外拒于朝廷献款,将送上朝廷的锦缎克扣及毁坏,徐家世代都是洛城商人,这边境往来的绸缎商均是徐家交换商谈的,再由徐家之人护送到都城,后来有朝廷中的大官,向朝廷举荐了徐家。” 说到这里的时候,小二的语气开始有些惆怅:“徐家接到圣旨后,日夜兢兢业业的,生怕出了一点错,惹来大祸,刚交了一批上去,上头也并无指示和回应,此事也是过了个三四月的,没想到知府便这般说,让徐员外里外都解释不清了,并无凭证,也只得担下这等罪责。” “知府派人查抄了徐家上下,从一夜间徐家变得萧条不堪,这还不算完,原本众人以为此劫算完,能留下一命已然不错,没想到,过了半月后,亥时三刻,打更的路过徐府那道,见徐府燃烧着熊熊大火,里面传来骇人的惨叫声,也有不断敲打着大门的声音,好似有人想要从里头逃出来,却怎么也逃不出来,然后打更的就使劲敲着锣,在各个街道里喊人,当众人都集聚在徐家门前时。” “当时我还记得,还下了一场雨,将里面的火都浇灭了,知府老爷也带着衙门里的人来了,众人便破门而入,里面,哎呀,那叫一个惨,好多尸体都是跌堆的在一起,都是手朝着府门的,都做着想要逃出去的姿势,烧的连人都认不出来了,哎呀,别提有多吓人了。” “随后几日,均是有打更的人,还有一些晚归路过徐府门前的人听到里面传出惨叫声,和重重拍打大门的声音,却永远没有人逃出来,好像冤魂都锁在了府内了。”小二说完,身子不住的抖了抖。 脸色也变得有些苍白:“哎,公子,我看你不是我们当地的人,那徐府门前还是少去,免得惹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那可就不好了。” 慕颜听此,心想,当时的事情并没如此简单:“那你可知当晚打更的人,是哪里人家?” “这个更邪门了,那个打更的一家,在六日后,便一家老小都死在了家里,有人说是邪祟上门,索命来的,而后人人都是绕着徐府走,那一带现在都没有人去了,本是那带的人,死的死,病的病,走的走,可邪着哩!” 慕颜微微点了点头:“好的我知道了。”洛浔又是掏了一锭碎银给小二。 小二拿着两个碎银开开心心的走了,慕颜见他走远,对着洛浔轻声说道:“今晚,我们便去探一探。” 徐府前那街道上,布满了枯萎的落叶,这里杂乱不堪,如小二所说,已经许久没有人在走过这里了,徐府门上被府衙贴上了封条,红漆也掉落了不少,还有些地方已经被火烧的变成了暗黑色,此时已经是亥时,深夜的风吹的让人有些发凉,而此刻的环境也是让人有些毛骨悚然。 正欲要上前,一阵风吹过,吹起地上的枯叶,府门开始摇晃,发出重重拍打的声音,慕颜与洛浔均是一愣,从未遇到过异事的两人,此刻也是有些被惊了一下,而后慕颜朝洛浔使了一个眼色,两人便走到徐府墙前。 运气轻功便翻墙而进,这般轻松的稳稳落在了徐府内,环视了府内四周,里面木质的陈设已经被大火烧的不成样子,每走一处,就有一具白骨,不难看出死状凄惨,那姿势和样子让人有些心惊。 洛浔在巡查着里面的每个角落和细节,想从中找出些线索。 洛浔查看了身下的白骨,拿出帕子,擦了擦手道: “时间太久了,只能看出有两批人,一批是被人折磨死的,一批是被火活活烧死的。” 慕颜一惊,四下环顾了一下:“你的意思是,其实当晚徐府内作案的人,在打更的人去叫人的时候,还在这府内?” “是的,他们都想逃出去,可是逃不出去,按理说大门被人力撞破均是很容易的,所以,有人堵住了大门,让他们不能逃离,而且这些尸体的喉部受损,想来是有人故意隐藏身份,不想让人戳穿而为之。” 看下大门,呼了一口气,心房有些抽痛感,脑海里的画面又重现出来。 “徐府里应是有府兵仆人,来护卫府中安全的,若是一人无法做到一夜之间,短短时间内灭了上下百人,看起来作案的,应该是带了不少人来的。” 洛浔摇了摇头,重重的喘了一口气:“亥时,应该是徐府最为松懈的时候,众人都在熟睡,想要得手,不难。” 正这般说着,耳边踹来异样的声音,是树枝被踩断的声音,慕颜眯了眯眼:“我说是什么冤魂作祟呢,原来是个活人扮鬼。” 话落,那黑影便从一遍的墙翻了出去。 慕颜与洛浔见此立马追上去,追了一段路,还未见清人影,暗叹此人轻功了得,竟然也能从她们眼前逃脱,看来不是寻常练武之人,还是个高手。 她们也只能在后面一刻不敢松懈的紧紧跟着,知道她的身影消失在知府府门前的后巷里,慕颜和洛浔才停住了脚步,相互对视一眼,便往客栈奔去。 匆匆回到客栈,慕颜坐在房间内,洛浔为她倒了一杯水,眉头紧锁,刚刚那人又消失在府衙后巷,难保知府与此事没有什么关系,看起来今晚这一趟,一些事情倒是说的通了。 “看起来这不是一场普通的灭门案。” 慕颜定定的看着洛浔,见洛浔若有所思的挑了挑眉,手指也在桌子上轻轻的敲击着:“驸马的意思是?莫非……” 微微点了点头,洛浔深吸了一口气,抿了抿嘴,随后轻声说道:“徐员外应该是知道了些什么,才会被灭口的,只是可怜了一家老小,也是惨遭毒手。” “驸马是说,知府也在此事之中,是他派人?” “这个说不准,刚刚那人,也只是在绕道后巷,难以确定是知府的人,还是其他人故意为之的,只是现在唯一可以确定的是,知府与此事也脱不了干系。” 洛浔喝了一口水,刚刚见过那骇人的场面,又是紧追黑衣人,现在感到有些疲倦,初到阳城还没有休息好,便遇上了这些,这些线索来的太快。 让她觉得此事未必像她想的那么简单,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徐家世代为洛城富商,历经几代都未有发生什么重大的祸事,却在两年发生了这等之事。 若是说嫉于家财的话,那早在几年前便会被洗劫了,徐家在阳城颇有贤名,经商办事也是让众人信服,若是有能力的话,也早已可以举荐给朝廷。 作为皇商,但是也只是事发前的三四月才被举荐,一成功,就惹来了祸事,而这三四个月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因此只是给抄家找了个借口而已。 往来皇商所犯一些细节之事也有也只是罚交奉银,抄家还是有些严重了的,毕竟还是需要靠这些皇商来提供皇家货物的,至于徐家为何严重到抄家这个地步,里头应是做了些手脚的。 更直接的说,或许是想借抄家来得到某些东西,比如…… 徐员外常年经商,所交之人众多,什么样的人都有交集过,或许是他在相商之下,了解到了什么? 又或许是…这些都太有可能性了,总之徐家一定是能让那些人大伤的证据,才招来灭门之祸。 第18章 啊…头疼…… 第13章 13. 慕颜回了自己房间后,洛浔也稍微收拾了一下便躺床上休息了,这些事情来的都太突然,让自己思绪有些疲惫,不一会儿便深深的睡去。 次日清晨,洛浔已经叫小二送来了早点,她便端着食盘等着慕颜开门。 床上的人从梦中惊醒,呆呆的望着眼前的一切,过了一会儿才回了思绪,她从旁边的盆中洗了一把脸后,用干帕子擦干。 精神也从刚睡醒的状态转回,见门外站着一个人影,不用想都知道是洛浔,便前去开门。 两人坐在椅子上,用过了早膳后,便出门去街上转了几圈,熟悉了阳城的地处环境,各交错的街道小巷后,心里便谋划着今晚要不要来个夜探府衙。 不知道昨晚那人有没有看清她们的脸,看背影,依稀能确定是个男子。 那黑衣人离自己稍远,徐府内又是一片昏暗,只能借着那月光查看,本是背对着那人的,应该是没有看见自己的脸吧,如此便也不用担心,日后做事被拆穿惹来麻烦。 洛浔去秘密买了两套夜行衣后,两人便在各自房中带着,等到夜幕降临。 本是白日热闹的街道,此时变得十分安静,洛浔将房间的窗户微开,轻声翻了出来。 慕颜此刻已在外面等着她,两人对视一眼,运气轻功便朝着白天熟知的路线,东绕西绕的来到府衙的墙头上。 俯身趴在那里,如今的府衙,还是有人巡视的,他们打着灯在各个角落里走着。 洛浔看着,眯了眯眼,莫不是因为昨天的事情,让府衙里的人,加强了戒备? 不知哪里有人唤了一声,那些站岗的府衙的兵士便朝着声音的来源处跑去。 洛浔两人对视一眼,也朝着那地方而去,远处刀剑打斗的声音越来越响,还有人嚷着抓刺客,洛浔趴在暗处,看清了底下的一切,原是还有一人,也是今晚来府衙做客了。 只是那人被人群团团围住,看不清模样。 只觉得此人功夫了得,那些府兵均是近不了身,见府兵来的越来越多,不能再做纠缠,便斩杀了离自己最近的两人。 杀了一条人影不是那么密集的道,运气轻功,飞身朝府衙外飞去,这下洛浔看清了那人。 那是名女子,看不清容颜,穿着紧身束衣,似是杀手装扮。 后面的府兵不依不饶的追击着,那女子像是受了不轻的伤,内力也只能勉强支撑着她飞出府衙,落在街道上。 左手捂着右手臂上的伤,便朝城门外跑去。 慕颜看了洛浔一眼,洛浔知道她的意思,看来慕颜是要救这人了,便飞身落在女子身后,拔剑冲向后面紧追不舍的府兵。 女子见突然出现相助她的人,有些微愣,身上的伤有些撑不住了,看着快要倒下。 洛浔飞落至她身边,手揽上她的腰肢,女子瞬间警惕起来,本是疲惫的要闭上的眼睛,瞬间睁开,欲要挣脱,却被洛浔紧紧的搂着腰身,贴着自己。 还未开口说话,见慕颜也快要撑不住了,对着慕颜吹了个口哨,便带着女子飞逝在黑暗之中。 慕颜见洛浔和女子已经脱险,她也不做纠缠,运起气力,击退了自己跟前的人,转身运功上了房檐,东绕绕,西绕绕的,甩开了追兵,也让他们得不到去哪里搜寻的线索。 洛浔只顾逃离追兵,却不知怀中这人此刻周身散发着寒意,才刚刚落地,便被那人一掌拍在肩膀处。 她吃痛只得松开那人,下一秒,那人的剑锋便直指洛浔的喉间,只要稍微一动,便会被刺入。 女子美目带着怒意,怒声说道:“登徒子!” 洛浔被说的一愣一愣的,什么登徒子!自己明明是女的! 哦…现在在她眼里自己是个男子……嗯…… “姑娘,刚刚事出紧急,在下也是不得已为之,无意冒犯姑娘,请姑娘莫要生气。” 见女子皱了皱眉头,洛浔继而说道:“看在在下刚刚救了姑娘的份儿上,不如先将剑收起来?” “放心,在下并非那种人,你看你身上还都是伤,得赶紧医治才是,一会儿在下的朋友来了,让她给你好好包扎一下。”洛浔连忙解释道。 女子身上的伤,大大小小也有几条刀口划破的痕迹,那个右臂上的伤是更严重的。 现如今还在往外流着血,若是不赶紧治疗的话,不是什么好事。 女子虽然还是带着戒备,但还是将剑收了回去,见这人刚刚救了自己,而且也是出现在府衙的人,大家都是夜行装,虽说不上是友,但至少不是敌人。 自己身上的伤也着实不能再耽误,便还是跟着洛浔回了客栈。 回到客栈房间后,慕颜也回来了,她在窗户外轻轻敲了敲。 洛浔将女子扶到床上躺下后,便过去开窗户,慕颜轻巧翻身而进,见那女子躺在洛浔床上,微微顿了顿。 见洛浔不无在意,便也不介意了。 “她身上的伤有些重,我去把我们带出来的药拿来,给她处理一下伤口,那些官兵,应该还会在城内搜查,闹的那么大,怕是不会罢休的。” 洛浔将窗户关上,然后便将蒙脸布摘下,看房外无人,便溜了出去。 不一会儿便拿着药端着清水走了进来,将门关好后。 慕颜便开始为女子处理伤口,只是还未脱她的衣服,就被女子拦下手。 斜眼带着丝毫怒意看着洛浔,洛浔看着她,瞬间明白了些什么,就干咳几声,转身背过身去,女子这才让慕颜继续。 因为此刻有些地方血液已经干涸,与衣物黏在伤口上。 慕颜只能将衣服撕下,然后给她处理伤口,慕颜能听到女子因为疼痛,隐忍着发出的闷哼声。 思绪转了转,便开口转移女子注意力:“不知姑娘,今夜为何出现在府衙内?” 女子因为感到痛感,吸了一口凉气,语气冷淡:“那,你们呢?” “自是想要知道些事情,才会去做做客,不知姑娘芳名,家住何方?” “浪迹天涯,四海为家。”女子微微闭上眼,慕颜终于上完了药,又给女子换好了干净的衣物。 好在没有伤到要处,倒是换洗下了一盆血水,也得好好处理了才是,不能让别人起疑。 见洛浔将水盆端了出去,慕颜这才看到女子的样貌,柳眉微皱,漆黑的美目里不带一丝情感,高挺的鼻梁下,是诱人的红唇。 此刻脸上泛着白,应是身上有伤导致的,她无力的靠在床头,微微低着头,似乎在想着什么。 见慕颜许久没有声音,也感觉到视线,才又抬起头,视线对上,慕颜才道:“姑娘还没有回答在下,姑娘的芳名?” “叶筱。” 慕颜嘴角勾了勾,继而礼貌的说道:“在下,本无意冒犯姑娘,请姑娘见谅,只是今夜之事,让在下好奇,不知姑娘为何也会出现在府衙,说不定叶姑娘你,和在下为的是同一个目的。” 叶筱依旧带着半信半疑的神色,看着慕颜。 洛浔倒了一杯水,走过来递给她,说道:“其实我们是因为听了说书先生的一件事,我这人天生胆子大,好奇心也强,便想一探究竟,听闻阳城徐府灭门之事,昨晚便去了徐府内,只是还未看出个究竟,便发现有人当晚也在其内,不巧被我们发现了,我们跟着他追到了府衙外,才想着今夜才探一探府衙,正巧,遇到了叶姑娘你,顺带,便救了你回来。” “有时候,好奇心,会害死人的。”喝了一口水,干涩的喉咙缓和了许多,叶筱的手在茶杯上微微动着,不在看她们。 对于叶筱这般冷漠的态度,慕颜并不见怪,毕竟谁能相信一个,半路杀出来的陌生人呢? 更何况还是在这般危急凑巧之下,她努了努嘴,继续温和的说道:“这话说的也是,其实我是想知道徐府灭门的真相,到人嘴里说出来的,再到我实际去看过的,到现在我都觉得,这件事情并不简单。” 听到叶筱微叹了一口气,目光微微闪动,洛浔觉得叶筱应该也是与这事有关,她又问道:“莫非叶姑娘,也是因为徐府的关系才?” “徐员外一家对我有恩,若不是当年他们救我一命,我怕是活不到现在。”叶筱说着,低了低头,从怀里拿出了一本用布蒙着的簿子。 那布上被鲜血染湿了一块,想来是叶筱为了护着怀里的东西,受了伤。 慕颜想要将薄子拿来,还未有接触到,叶筱便收回了手,警惕的看着她。 慕颜暗想自己太冲动,没有思虑周详,赔了个不好意思的笑容,继而说道:“这么说,你也知道当年徐府灭门事出有因?因此才去的府衙?” 叶筱将薄子放回怀里:“是,我在这查这件事,最后查到了府衙里,知道当年徐府灭门是因为徐员外得到了这本秘薄,因为才被灭口,今日府衙里突然增加了人手,我预想怕是有人惊动,才在今夜动手,我怕晚了,这证据就又要移至别处。” 第19章 “当年灭门的事情惊动了朝廷,朝廷也多次委任巡抚来阳城,但是证据和线索却一直没有找到,还因此丧了命,我想应该是转移到了别的地方,或者是这幕后还有主使者,因此圣上要我来此,暗地查访此事,本是苦无线索,现在倒是得来全不费功夫。” 洛浔微皱了皱眉,眼里带着温怒,这件事情已经不是当初她所想般,没想到事情背后如此恶劣。 “你是朝中的人?” “是。” 见叶筱还是半信半疑的模样,慕颜从怀里拿出一块玉佩,上面刻着一个颜字。 这明显便是皇室之人才会佩戴的玉佩,叶筱见到玉佩,看着玉佩许久。 见叶筱定定的看着自己,红唇亲启:“你到底是何人?” “既然你和我说了这些话,没有怀疑我,那我自当不该瞒着你,我姓慕,名颜。” “慕颜?当今三公主?” 慕颜点了点头,叶筱又转而看了这洛浔:“那这位便是三驸马?” “是。” 第14章 14. “主子,她们已经到了。” 闷沉的声音在昏暗的房间里响起,身穿黑衣的男人蒙着面,抱拳单膝下跪,对着眼前只留下背影的男子,恭敬的说着。 月光照在那男子身上,黑衣男子并看不清男子是何相貌,只能借着这月光勾出他的身形。 男子把玩这手执上的玉戒,过了半晌才闷声道:“这段时间,弹劾他的人不少,他也真是爱屋及乌,竟然将他派出都城去,暂避朝中锋芒,慕颜也是,只是抛出个诱饵,就巴巴的赶去那里,到底还是死心不改。” “主子,既然她们已经在阳城了,是否……”黑衣男子依旧恭敬的说着,对于主子吩咐的事情,他们照办就是,上面吩咐的任务,不过问,不耽搁。 “本来我还想收他,为我所用,如今已然成了慕颜的驸马,若是此次阳城查出什么,建立了威望,留下他就是个祸害。”男子的手指在一盘的矮桌上重重的敲了敲,语气带着阴冷:“那里已经有那么多冤魂了,多她两个,也只会归咎到那帮人身上。” 黑衣男子抬头看向他,那人抬起手,挥了挥,他知道是何意思,低头道了声是,便消失在了房间里,只留下那男子在原地,发出阵阵冷笑。 “驸马,你这是打算,走到天亮吗?” 略微戏谑的声音打破洛浔的思绪,她站着身看着正一脸玩味的慕颜,她此刻端着茶杯,美目流转,正挑眉看着她。 她也不想走到天亮,只是她们只定了两间客房,如今已经惊动了府衙内的人,若是有了新的住客必定会引起怀疑。 叶筱如今身负重伤,只能躺在洛浔房中休息,因此她只能和慕颜挤一间房,客栈的房间,哪有公主府的寝房大? 而且除了床,也没有多一张软塌,房间内也没多余的被褥够她打个地铺。 加上今晚和昨晚的事情,让她总觉得有些不对劲,有些纠结之感,让她在房中来回走荡。 摇了摇白折扇:“殿下,我总觉得,此事并非,如此简单。” 慕颜放下茶杯,单手托腮,看着她:“那依驸马所想,此事,可还有何玄机?” 离了都城的慕颜,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可能是那里的氛围,总使得她不得不端着公主的架子。 毕竟她身边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如今她没了那种威严的气息,反而像个平常百姓家的小姐一般。 加上这几日的相处下来,她们之间也没了以往的陌生疏远之意。 “这个…一切还只是我的猜想,并未证实,我们初到阳城,须得寻个新的身份,不然走到哪里,他人问起,我们也不好说。” 慕颜笑笑,抬起另一只手,示意洛浔坐在椅子上,洛浔见之,合了扇子,坐在了她的对面。 “我已以女装面众,实不好再扮做男装,你我年纪差了两岁,便做姐弟示人,如何?” “我们的名字需要改一下,避免知晓的人看破身份。”洛浔点了点头,她已经和慕颜成婚了,这门面上的夫妻身份也是真的,再加上她一身男装,已经被人看作是男子。 一男子身边跟着的女子,加上慕颜的一身打扮,不是夫妻,便是兄妹姐弟。 “那我的名字,便唤,顾卿安……”慕颜神色有些低落,眼眸微垂。 卿安…洛浔微微一顿,她知道这是慕颜的乳名,那年她告诉自己,她的乳名是她母后起的。 但是父皇不喜欢,因此这世间也就只有母后和父皇知道她的乳名,如今她将乳名告诉了她,那可就是将她视作最重要的人了。 最…重要的人吗…… 慕颜见洛浔又发起了呆,皱了皱眉头,这人怎么那么爱发呆?除了性情冷漠以外,说话也没有什么温度。 若不是这几日看她那么爱出神,她真觉得洛浔这个人,好似对一切都提不起兴趣。 正所以她那么时常出神的情况,到更让慕颜对她好奇,想知道她背后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 “驸马,你呢?” 手在洛浔眼前晃晃,洛浔看了一眼,垂眸一思:“顾浔,那我们便是来阳城,交易货物的顾氏商人吧。” 慕颜勾了勾嘴角,走向床边,倾身躺在了床榻上:“天色已深,早些安寝吧,顾公子。” 顾…是个好姓氏…… 洛浔四下看了看,得,今晚就趴桌上吧。 客栈外有熙熙攘攘的嘈杂声,刚闭眼不久的洛浔从椅子上起身,她悄悄的躲在窗沿便,只开了一丝细缝。 那声音是整齐有力的脚步声,还有一些人拿着火把,细细一看,原是府衙里的衙兵,现下已经搜查到这家客栈。 慕颜听到响声也从床上坐起,洛浔看了她一眼,聪慧如她,慕颜自是知道是什么原因,刚刚府衙失窃,城门早已关闭,因此刺客此刻还在城内,所以派出府衙的人来搜查。 洛浔现在如果从她房里出去,必会惹来小二和掌柜的怀疑,索性她们两个房间离的不远,她只要从窗外走就行。 见慕颜点了点头,门外大厅已经传来掌柜小二溜须拍马的声音,已经侍卫长命人将房里的住客统统拉出来。 洛浔她们所处的是三楼,窗沿外是一道瓦片所铺的小房檐,可以够一人站稳,而后洛浔则是翻身出窗,攀着顶上的大房檐,往一边的房间而去。 蹲下身子,敲了敲窗户,房间里的人听到了声音,警惕的只开了一角,看到是洛浔的衣衫后,才将窗户打开。 洛浔立马进了房间里,搜查的人很快搜到了三楼,叶筱和她对视一眼,她将外袍盖在她的身上。 而叶筱便出了窗户,翻上了房檐,等人离去后在做打算。 果然是习武之人,配上上好的金疮药,现下也可动身。 洛浔躺在床上,静等人来敲门,之间一顿猛烈的拍打声,她才装作不知情的样子,打开了门。 慕颜已经在门外看着她,同时她身边也有很多府衙满脸不可描述的表情,看着她,惹得她皱眉。 看来长的好看也是一种烦恼,慕颜的相貌给她带来了太多的麻烦,她若是带着面纱,怕是更惹人怀疑。 如今就将那面纱取了,也好不过哪里去。 现下客栈里的所有人,都已经齐聚在了客栈的大厅内,还有一些人正在搜查这房间,有些人不明所以出言抵抗,则是被按着打了一顿。 “你们怎么能这样做!”慕颜看着那些被打的人们,实在有些气不过,出言阻止。 侍卫长见一如此貌美女子出言,脑筋里转了别的心思,上前说道:“哎呦,哪里来的小娘子,生的如此美貌。”说着还抬起手,欲要去摸了一摸慕颜的脸。 只是为接触到的时候,就被人握住了手腕,转而看向那人,却见洛浔一脸冷漠,眸子里泛着寒意,冷冷说道:“大人,请对家姐尊重些。” “呦!哪来的小白脸,你说她是你姐姐?”侍卫长见洛浔如此,用力甩开了她的手,看了看两人的打扮,倒也不像是亲姐弟的模样,话里带着疑虑。 洛浔摇了摇扇子,站在慕颜身前。 慕颜见她如此举动,嘴角勾了一抹笑意,却转瞬即逝。 她从未被人如此冒犯,委实有些怒意,见洛浔还对那侍卫长如此恭敬,现下也只能忍了怒意,以免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大人见谅,家父派我和长姐前来阳城行商,初到阳城,不知规矩,小小薄礼,还请大人行个方便。”洛浔从怀中拿出一锭银子,放在侍卫长的手上。 侍卫长见到,眼睛都泛着光,在房中搜查的衙兵很快来报,并无查到什么异样。 他将银子放入怀中,在众人的目光下,轻咳了咳,而后又说道:“今日府衙内进了刺客,我奉知府大人之令,特来搜查,若是你们有可疑的人,可来府衙相告,知府大人必有厚赏!” 话落他一声令下,带着衙兵离开了客栈。 第20章 “没想到驸马,还懂这规矩?”慕颜自上楼楼梯上,轻声对着洛浔说着。 洛浔看着慕颜一脸狡邪的神色,顿了顿:“都是一些见钱眼开的人,这法子倒是很适用。” “不知道驸马,用这法子,换了多少好处,行了多少方便?” “……第一次” 慕颜见她如此行事干脆,莫不是官场上私相授受的老手? 没想到还是第一次用这样的方法,令她有些好笑,则是挑眉看她。 而洛浔见她挑眉,就知道,下一步这公主不知又要做何想法,还是先早早的回了房间去吧。 只不过…… 第15章 15. 她进房的时候,就见慕颜似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然后便关上了房门。 她也不做多想,便进了门,将窗子打开,这种窗子,在外是打不开的,只有在里面的人才可以开。 叶筱见窗户已经开了,她才翻身进去,一时间两人也不知说什么。 半晌,洛浔才道:“人已经走了,不过我和殿下是姐弟关系的事情,已经是众所周知了,因此我不能在她房内,以免让人看我两一同,会惹来怀疑。” 叶筱听她这意思,她们大可用夫妻关系,怎么用姐弟关系了? 等下,如今。莫不是,她二人同呆一间房?那三公主不会说什么吗? 淡淡说道:“那…今晚……” “一会儿,外面没有人了,我在送你去殿下房中,你们同是女子,一同睡也方便。” “如此也好。” 洛浔将叶筱送去了慕颜房中,虽然慕颜不习惯与人同床而眠,但是事出有因,加上叶筱有伤势在身,因此也不耽搁时间,现在已经是深夜了。 她疲倦了一天的身心,此刻只想好好休息,洛浔回到自己的房中,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思来想去,终是抵不过困意,渐渐睡去。 已至深夜,慕王宫内的御林军,分批在宫中巡逻,以保宫内安全,只是在他们的眼睛所不及的地方,一黑影在殿宇角落各处,快速的穿梭。 她对这个王宫里的地势,十分熟悉,好似在寻找着什么,很快,便落在了一处殿宇前,那殿宇四周都五人,里面只有微弱的光亮,那人站在殿外,注视良久,才开门而入。 房间内空无一人,只有正中间有一高台,高台四周都放满了蜡烛,那些蜡烛都燃着烛火,烛光微弱的照着整个大殿。 那高台正中间,放置这一个木架,那木架上,搁置着一副女子画像,但从女子画像中看,这女子姿色非凡,淡然娴雅。 “阿音……” 颤抖的声音,脚步似有千斤重,那黑衣人将面具摘下,露出一张秀美的容颜。 只是那容颜此刻有些苍白,眸中泪水不停的流出,她自怀中取了一坛酒,踉踉跄跄的走向高台。 扶着台阶坐下,坐在画像前,将旁边的蜡烛往边上放了放,又举着酒坛饮了几口,闭眼所思,泪水直流。 “我学会了酿桃花酒,可是左右不及你的手艺好。”将酒坛放在了画像前,对着画像微微一笑。 “前段时间,我去了,我们一起埋酒的地方,可是那颗树下,就只有这一坛了,我思来想去,还是想带来与你一同饮罢,省得你说我小气,独自贪了去。” 纤细的手指,在画像上临摹着女子的画像。 那女子淡然一笑却已勾人心魄,满目悲伤,颤颤巍巍又道:“阿音……我悔了…真的,这是我这辈子,最遗憾的事情,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待我将一切事情了结,我便来寻你,等我,等我……” 将一坛酒,尽数饮尽,有晃晃悠悠的站了起来,看着画像上的女子,目光柔和:“我好想…抱一抱你……” 阳城街内巡视的衙兵已经减少,只是府衙内的戒备也随着减少了,反而知府府增派了不少人手调动。 虽然叶筱已经将帐薄拿到手,但洛浔没有见着里面的内容,无法确认是否是真的,再加上府衙里的举动,更是让她对此事有了一些疑虑。 叶筱的伤势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她和慕颜也不用再挤一间房,搜查刺客的风声在这三日已经松了许多。 叶筱自可在劈一间房,因为她们的身份如今是外来的富商,洛浔和慕颜还会时常上街,去查看情形,至于下一步怎么办,估摸着时间,洛月也应该来了。 回到客栈内,楼上便传来打斗的声音,寻声望去,发现是自己房中传来的,和慕颜相视一望,便朝房间走去,一打开房门,房中的两个女子,正各执剑,剑锋相对,直指对方。 “小月,不得无礼。” 听到洛浔的声音,洛月才将视线转到门外的两人身上,这才将剑收回了剑鞘中。 只是周身戒备之意未有松散,撇眼看着叶筱,洛浔如此所说,想必这女子和她们是相识的。 叶筱上下打量了女子一番,见与自己都是穿着一身束身黑袍,乌黑亮丽的长发只用一条发带束着,散在身后,面容清秀眉宇间透着一股英气。 见她如此听命与洛浔,难不成是她的手下? 叶筱也将剑收了回来,慕颜这才进了房,坐在椅子上,托腮慵懒的看着两人,道:“发生了何事?” “我从门外而过,就见这女子,在房中行为十分可疑,刚开门而入,她便对我大打出手。”叶筱将剑放在一边,也是坐在椅子上看着洛月,一脸有些不自然的神情。 初见到停手,一直都是冷冰冰的模样,如今这般神情,倒觉有些可爱。 这原本是场误会,所谓不打不相识,以后还需要叶筱相助。 洛浔摇了摇扇子,看了一眼洛月,洛月皱眉,本来就在房中呆的好好的,突然闯进一陌生人,自然谨慎戒备些。 本想控制住她,没想到来人也是会功夫的,而且与她也不相上下,一时动了真格,忘了他想。 “这是我的师妹,名唤洛月,小月,这是叶筱,是位侠女。”洛浔为两人介绍了一番,两人也则是拱手抱拳,作了个揖。 知洛浔武功非凡,自是师承高人,有个同门师妹也是平常不过,只是这师妹如此听从,倒更像个护卫。 “那晚一出,算是打草惊蛇,不过好在叶姑娘你,已经将帐薄取出,对于查案也容易了许多。”慕颜饮了一口水,看着有些发愣的叶筱。 美目闪过一丝光亮,转瞬而逝,只是嘴角勾着一抹弧度,眯了眯眼看着她。 这公主殿下又在打着什么主意,洛浔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见叶筱从怀中将帐薄拿了出来,那上面还有斑斑血迹,已经干涸。 她双手递给慕颜,眼神坚定。 慕颜见此,嘴角的笑意浓了些,拿过帐薄,翻开细细看了起来,只是刚翻了几页,她眉头渐渐紧锁。 瞟了一眼洛浔后,又将帐薄合上,看着叶筱道:“叶姑娘今后,有何打算?” “我本是居无定所,浪迹江湖之人,唯有徐府一事,是我心中之结,我想将为徐府洗刷冤屈,以报当年之恩。” 叶筱说的真切,慕颜自不好在问些什么。 转而想了想,初见她武艺不凡,而且是个忠信之人,若能收入她府,那该多好? 她身边倒缺个护卫,只是这般心在江湖之人,可安心呆在她身边侍从吗? 听她如此说法,帮她报了恩情,了却一桩心事,兴许就能服从于她。 为她倒了一杯水,放在她面前道:“既然这般,此事也不是一日两日,便可了结的,叶姑娘可放心,跟着我们,我们一定会还,当年一个真相。” 见慕颜如此定定的看着自己,叶筱有些不适应,她是个江湖之人,即使帐薄在自己手中,一时也没有办法去查清事情真相。 别的大官她也不信任,还不如将帐薄交给慕颜,她是慕王朝的三公主,她也信她们的话,如今看来也只能跟着她们。 第16章 16. 待众人散去,洛月才将一封信纸交给洛浔,原来阳城知府名为,李肆,是刑部尚书宋连,提携上来的人。 只因在都城犯了事,才被贬到了阳城做一个小小的知府,阳城地处北境边上,是边境往来的商贸交易之城,其富庶不比其他主城差,因这般遭遇的匪患也是严重。 本来李肆若是好好官治这里,建立功绩,再官复原职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只是他非但没有改错,反而变本加厉,增加了这里的赋税,从其中捞取油水。 在货物交易的原则上,也是加了方的为自己赚取利益,许多当地的富商因此生计变得比往年困难了许多,也只能听从李肆的安排,奉承巴结他,希望自家的生计能好过些。 当地所犯的凶案,及大小案件,只要你有银两,任何事情都好解决,是非黑白颠倒,许多人不堪其行,欲上书或者是去了都城弹劾他。 只是他背有靠山,本是大得很,也都无济于事,李肆也算的上是此地方的地头蛇。 第21章 至于李肆为何,无忧无虑的,做了这几年阳城知府,不关是他又靠山,也可能是他搜刮的民脂民膏,拿来做上下打点用。 既然他是宋连提拔上来的人,宋连又是太子跟前的人,那么…… 洛浔扶额,将信封放在蜡烛上烧了,她那股不对劲的想法越来越浓,皱眉对着洛月道:“你吩咐下面的人,查查叶筱。” “主子是觉得,叶筱有问题?”虽然叶筱的出现,对于洛月来说是陌生的。 但是能让公主殿下留在身边的人,想必是她也觉得没有问题的,况且她拼死保护的证据都交给了公主,那又有何问题? 洛浔总觉得事情进展的太过容易,无论是从听书还是到徐府查案遇到黑衣人,再由黑衣人的带领下,怀疑到了府衙,在遇到叶筱,和叶筱取来的帐薄。 这些都太过顺利了,像是一种巧合。 又或者是可以换种说法,有人知道了她们来到了阳城。 这一切,也都是他安排的。 “总是谨慎些好,我想探一探知府府,今晚,你同我去吧。” “是。”洛浔做事总是有她的道理,洛月听从便是。 知府府内增派了巡逻的府兵,一些房间外还有人把手着,知府府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之前一直把视线盯着府衙内,那是因为叶筱是从府衙内拿出的帐薄。 倒是让她忽略了还有这么一处,现下人都已经来了,只能应其变。 屋檐上的两个黑色人影,互相看了各自一眼,洛浔示意洛月去一边方向的地方,开始探起,而自己则是到了,她的另一边,她们的轻功功底都不错,落地无声,虽有巡逻的府兵。 但是那么晚了,大家也不是夜猫子,偶有松散的时刻,也不会盯着眼睛四处翘着,这样倒是给洛浔她们带来了方便,巡逻队之间的空隙也很大。 过一会儿才来另一批,因此她们也可以在知府府内,快速的穿梭而避免引起注意。 洛浔搜到了一间有府兵把手的房间,她只能绕过正门,趴在房檐上,一旁的空地扔了个石子。 看守的人被声音所吸引,便握着刀,朝着声音来源处搜去。 洛浔见二人不会发现她,这才下了房檐,开门而入,将门轻轻关上。 那两个看守的人见并无异样,便连忙跑了回来,看到房门紧闭,也没有起多大疑心,继续守着门外。 借着月光,四下望之,这房间内有一张书案,书案后是一架搁置书籍的书架,墙上挂着几副山水画。 原来这是一间书房,她走到书架上,搜索着,奈何只有几本书籍,并无其他东西。 听到门外传来脚步声,还有门外的人道了一声老爷,洛浔四下看了看,并无可躲藏的地方,只有房顶上的房梁。 趁着房门外开,她飞身上了房梁。 门外走进了一个中年男子,这人便是李肆,他吩咐了下面的人将房门关上后,坐在了书案前。 点了一盏灯,便提笔在纸上写着什么。 洛浔在房梁上,看的不算真切,只知道那人写着是一切安好无虞,下面一段字已然被这人挡了大半,写完好,他放进了信筒里。 这是用来飞鸽传书的物件,应该是要向自己的主子传递消息。 至于下面一段字写了什么,洛浔想了想,一切安好无虞,莫非…… 这般想着,坐着的人已然起身,他本想出房门,只是又停了脚步。 转身望着墙上的画良久,后来走到书架旁,摸着上面的一个搁置的物件,轻轻扭动,那画布后的墙边缓缓拉开了一块似门洞般的空洞,这是暗室! 这书房里还有一间暗室,那里面应该放着一些重要的东西,不宜示人。 李肆刚想进入暗室,门外便传来急促的声音,那声音有些慌张:“大人,有刺客!” 话落,洛浔才听到不远处传来隐约的打斗声。 李肆立马将那物件扭回到原处,暗室的门也渐渐光上,咋一看看不出来这里还有个入口,加上挂着的画,就与旁边的墙无异,见李肆急匆匆出了房门。 洛浔这才下了房梁,她本想去暗室一探究竟,只是那打斗声越来越激烈,怕洛月撑不住,会有危险,只能先作罢。 洛月已然被众人围在中间,那些人提着刀剑上来就是一顿乱砍,洛月武功再好,也难免寡不敌众,再说还有一些在暗处放箭的人,更是在击杀敌人的时候,还要躲着箭,更是让她有些吃力。 李肆已经到了地方,他被众人拥护着站在远处,看着那黑色身影的人,本来那人在过一会儿也要支撑不住,没想到,一旁的空中又落下一人,化了她此刻的危机。 “抓住她们,赏银百两!” 本来见刺客如此厉害,一些惜命不敢上的府兵,听到李肆此话,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一个个都开始奋力朝她们袭去。 虽然那些人伤不到她们分毫,只是如此下去,来的府兵越来越多,射出来的箭也越来越多。 她们难以招架,不能恋战,只能快些杀出一个突破口,早些撤退。 洛浔在人群里飞快的来回着,那些人都只是刚举着刀,下一秒就倒地不起,箭如雨下,她提剑格挡,身后又有拿着长枪的人袭来。 她一转身,挡过那人的袭击,没想到那人也有些底子,再次向她袭来。 洛浔闪身至一旁,才看清那人,他穿着的服饰与那些府兵不同,倒是个头目,看来是李肆的身边护卫了,功夫倒是不错。 那护卫接二连三的接了洛浔几招,也都安然无恙,出手狠厉,一心想要置她死地。 本来说全心全意的跟他对打,他也不会占得什么好,只是如今身边众多要取她性命的人,分分向她砍来刀剑。 她在于他交手之际,还得注意身边的人,让她只得步步相退。 护卫退至一边,那些府兵就迅速围上来,洛浔只能先斩杀身前的人,浑然不知后面已有箭头瞄准了她。 嗖得一声,洛浔耳边闻风,立马转身,箭身飞快,她反应不及,只能身子往旁边侧了侧,箭头擦着她的手臂而过,钉在了身后的墙上。 肩膀上传来的撕裂的痛感,洛浔皱眉看着放箭的人,那人邪邪一笑,不等她反应,第二支箭也立马射向她。 在见快要射中她的心房之时,一道剑光一闪,将那箭猛的挑飞至一旁,来人轻稳落在她的身边。 洛浔皱眉看着她,对上那熟悉的眼眸,让她一愣。 慕颜?她怎么来了? 慕颜见她有些吃愣,美目里泛了一丝怒意,又看向要向她们再次袭来的府兵们。 她飞身投入了其中,那些人应声倒地。 一波又一波的人再次出现,慕颜见洛浔身上有伤,已经要撑不住攻势,转身到她身边,替她斩杀了包围她的人。 扶着她的手臂,给一旁的洛月一个眼神,提起轻功,三人趁着这个空档,朝府外飞去。 耳边又是传来箭声,洛浔回眸一看,一直箭正朝着慕颜飞来,她拉这慕颜的手臂,将她往自己怀里一拉。 慕颜微愣,下一秒她就听到那人吃痛的闷声,肩头处也开始不断流出鲜血。 三人落到了一处安全的地方后,才看到她身后的箭身,箭头已没入体内。 她脸色渐渐变得惨白,额头上也不断冒出冷汗,无力支撑自己的身体,单膝跪在了地上。 “主子!”洛月看到洛浔伤成这样,眼里充满了担忧,早知道自己应该多多小心才是,才不至于暴露。 如今让洛浔伤成这样,有些慌了神。 洛浔喘着粗气,只是每一呼吸都会牵动着伤口,让她更加的痛。 慕颜点了她身上的几个穴位,不管箭上有没有毒,至少封了几个穴道,也不会伤及根基。 这人…刚刚替她挡了箭…… “殿下,快走。” 忍着疼痛,站起了身,慕颜见她有些摇摇欲坠的身子,立面上前扶住了她。 心里有些不忍:“我们先回客栈,处理你的伤口,接下有什么事情,再说。” 三人不敢在耽搁下去,扶起洛浔,便朝客栈奔去。 房间内,洛浔靠在床上,她咬了咬牙,那些伤口的血迹已经有些干涸,黏在肌肤上,想要脱下衣服,实属不易,牵动伤口又会流出大量的鲜血。 何况慕颜此刻也在她的房中,若是将衣物脱去了,岂不是要暴露了身份? 看了洛月一眼,洛月明白,她用剪刀将贴着伤口处的衣衫,剪了个大洞,然后将箭身用到砍掉了一段,只留下了可以拔箭的部分。 慕颜拿来了金疮药还有其余治疗的药物,看着洛浔那惨白的面容。 她刚刚可是救了自己,不然现下躺在穿上受苦的人,就是自己了,关心的问道:“驸马?你可还好?” “微臣无碍,殿下放心。”见慕颜站在床边,欲要帮忙给自己处理伤口。 洛浔身子顿时僵了僵,后道:“殿下,小月医术极佳,让她来吧。” 第22章 慕颜举着半空的手,顿了顿,看着洛月一脸认真处理伤口的模样,在加上洛浔对洛月放心亲近的举动,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算了,她既然这般说了,那就这样吧,转身又坐在了椅子上,只听到洛浔发出极为隐忍的闷声,转头看到她手紧紧握着被子。 那单薄的身躯,在那里颤抖着,她吃痛咬着下唇,已然咬破,也从唇间流出鲜血。 肩膀的伤口因为,箭头被猛然拔出,溅出不少血,洛月急忙封了洛浔身上的穴位,又上了止血散,以至于她不会失血过多。 见洛浔已经缓和过啦,用帕子清理了她身上的血迹后,给她上了金疮药等药物,用白布条将她包扎好,又取来了干净的里衣,斜眼看了一眼慕颜。 慕颜见此,转过身去,虽然她知晓洛浔是男子,和他也有夫妻的名分,但是他们心里也只是君臣关系。 如此看一男子身体的确不好,从小的礼义廉耻教导她可未曾忘记,便不去看。 只不过为什么洛月就可以这样照顾着,是女护卫,但是这个女护卫也太过亲近了。 洛浔穿好了干净的衣服,对于慕颜突然的出现她也是有所疑惑的,便开口问道:“殿下,你怎么会出现那里?” 洛浔开口有些虚弱,慕颜给她倒了一杯水,对于慕颜如此举动,让她有些微愣。 想来对方应该是看在自己,刚刚救过她的份上,也就接过了水,润了润嗓子。 “这本宫倒是想问你,你又是何故去了那里?” 本来晚上想要找洛浔说说账簿的事情,没想到在房门前敲了半天,里面的人也无回应,开门才看到房间里已经没了人影。 洛浔缓了一口气,才说道:“殿下可记得,微臣先前对你说过,觉得一切都未必如此简单吗?” 慕颜点了点头,那是她们救下叶筱那晚,在她房中,洛浔和自己说的。 现在看她有次行动,应该是知道了些什么,才想要去求证的。 又听洛浔继而说着:“账簿是在府衙内失窃的,理应说这段时间,府衙的防备会更谨慎,而我们打听到,知府府内加派调动了不少人手,这说明知府府内应该还有比账簿更重要的东西,今晚,微臣去了一趟知府府,见里面的戒备确实森严,府兵连同官兵也一同用上了,还有一些房间也加派了人把手。” “驸马所想确实,本宫看了叶筱的账簿,是假的。”慕颜一字一句倒,后来将怀里的账簿递给了洛浔。 洛浔翻开看了几页,上面许多东西都不合理,而且有欲盖弥彰之势,这本帐薄的纸张也是新的,看起来是前不久才刚刚造了这么一本帐薄。 所以慕颜知道帐薄是假的,只是当着叶筱的面,看破不说破,晚上来找自己是想要商讨这账簿的事情,只是正巧她和洛月已然行动,她左右想着,才会也去知府府来寻她们。 “真的账簿,在知府府内。” 慕颜一脸了然的神情,看起来她和自己所想一样,还欲要说些什么。 客栈内已经传来吵杂声,洛月开了窗子的细缝,面色有些沉重:“客栈外,已经被官兵包围了。” 低头看了下自己的手臂,应该是自己流的血迹,让他们搜到了这里。 如今她身子虚弱的很,再加上伤口未有愈合,在动弹必会裂开,到时候染了衣衫,就暴露了。 “小月,将我的衣物,多拿几件。” 洛月将洛浔的里衣多拿了几件来,洛浔将里衣都穿在身上后,才穿了外袍。 这样即使裂开了,血也不会很快就浸湿衣衫,慕颜见此,皱眉道:“你要下去?” 洛浔点了点头,看着慕颜道:“若是我不下去,必然会起疑。” “可你身上的伤……” “殿下放心,微臣无碍。” 第17章 17. 慕颜见她虚弱的说着话,却还是要执意要下楼,身子也有些不稳。 洛浔说的对,如果她们不下去,会让人心生怀疑,如此只能随机应变,如果到时真的瞒不过去,那便公布身份,也未尝不可。 总不能让她这般模样,还要去牢里呆一呆吧。 楼下已经站了许多人,叶筱也在其中,她看着众多的官兵,转念一想,看到在人堆中,脸色有些不佳的洛浔。 便知道,她们今晚怕是又去哪里做了客,惹来了一堆的人。 那侍卫长看到洛浔和慕颜后,想到这两人是给过自好处的,便跳过了她们排查去下一个人。 只是这样的做法,抵不了身后的那个护卫。 洛浔知道那个护卫,是跟她交过手的,自己这一身伤也是拜他所赐。 那人对着她上下打量了一番,侍卫长见此,立马凑上前来,一脸赔笑的看着他。 “你是什么人,叫什么,哪里人士?” “嘿嘿,大人,这是外来的富商子弟,是来阳城行商的。”侍卫长见护卫一脸怀疑的看着洛浔,立面上前说道。 护卫瞪了他一眼,而后又看着洛浔,他总觉得这人的眼神那么熟悉,眯了眯眼问道:“我是不是,在那里见过你?” “大人说笑了,在下刚来阳城几日,怎会见过大人?” 不等洛浔说完,那人便向她袭来一掌,那掌是朝着她,肩膀的伤处来的。 洛浔定定站在原地,若是她挡过了,必然会引来他另一波攻势,那时候自己就是暴露了会功夫,他和自己交过手,怕是会对自己有所怀疑。 如此,只能脚步轻移,那掌便没有落在伤口处,而逝自己硬生生的接下了他这一掌。 周边的人都散了开来,她就被击出几步,跌在地上。 人群中的洛月已然要飞身出来,只是被叶筱拉住了手,转头看向叶筱。 她眼里带着一丝关切,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轻举妄动。 洛浔跌坐在地上,手捂着胸口,猛烈的咳嗽了几声。 慕颜见此立马上前来扶她,她伤势未好,又接了这掌,便咳出了血,身子更加虚弱。 “哼,倒真是个文弱的小白脸,弱不禁风。” 慕颜带着怒意看着那人,咬牙道:“把你们的知府,叫来!” “哦?想见我们大人,你是何人,莫非,你就是那个刺客,来人啊!将她们拿下!” “慢着,是谁要见本官?” 护卫刚下了命令,官兵们便要去抓洛浔她们,只听门外穿来李肆的声音。 众人也都停在了原地,只是刀剑都指着慕颜与洛浔。 洛月有些着急,只是奈何被叶筱紧握着手,她也只能试着冷静下来,以免做了什么,让众人更陷险境。 慕颜已经将洛浔扶了起来,洛浔面色冰冷,她皱了皱眉,松开了慕颜扶着她的手,定定的站着。 对于洛浔这一举动,慕颜也没有觉得什么,只是现在更让她感到生气的是,眼前不知天高地厚的人:“李知府,好大的官威啊,见到本宫,还不跪下?” 李肆在都城当过官,他是宋连提拔上来的,也是参与过朝政的,怎么会不知道慕颜三公主的身份? 听慕颜此话,细细看了看,顿时变得像见了大罗神仙般的模样,急忙下跪。、 众人见他如此,也知道慕颜身份高贵,也纷纷下跪。 “不知公主驾到,下官有失远迎,惊了公主圣驾,下官罪该万死,请公主恕罪,请公主恕罪!” 李肆说话间都带着颤抖,护卫和侍卫长也都是跪着,周边的人都喊着公主殿下万岁,只是侍卫长更是冷汗直流。 自己前段时间还欲轻薄了公主,见公主这般对着那个小白脸,莫不是驸马爷? 还收了驸马爷一锭银子,这下惨了,惨了。 洛浔没想到,慕颜直接就将自己的身份公布了,那先前做的那些也都白费了,这下私服查案,也成了微服出巡。 如果李肆安排了住处,必然会派人监视,那她们到时候行事,那便是难上加难。 转头看着慕颜,她此刻周身泛着寒气,目光直直盯着那个护卫。 如果眼神能杀死人的话,那人估计已经死上个千百次了。 慕颜此刻亮了身份,那高贵的皇家气质又重新在她身上散发着,语气里带着不可侵犯的威严,道:“你的人,打伤了驸马,你说,该如何处置?” 李肆抬头看了看洛浔,见洛浔一脸漠然的模样,这就是圣上极其重视的三驸马。 他咽了咽口水,起身,踹了护卫几脚,嘴里嚷着:“狗东西,竟然敢伤了驸马爷,就算将你千刀万剐也不为过!” 李肆虽然不想失了这一得力的助手,但是如今不给慕颜和洛浔一个交代,怕是自己的乌纱帽都不稳。 连忙吩咐了人,将那护卫拉了出去,外面便响起一声惨叫,然后便没了声音。 看着李肆又是一副笑意盈盈的脸,洛浔冷眼撇了一眼。 那李肆巴巴的上前来,说道:“既然,公主和驸马爷,已然来了阳城,这等破落的客栈,怎可让公主和驸马屈膝,下官立马派人,为公主和驸马安排住处。” 第23章 “如此也好,明早你再来候着吧。”慕颜说完,就扶着洛浔朝楼上走去,底下的李肆一直看着她们离去的身影。 如今她们只好住在一间房内,不然会传出些什么来。 之前以姐弟的身份来的,到时候,给那些小二和掌柜一些银两,在加上说辞,搪塞过去便可。 大清早的,洛浔就被底下吵杂的声音吵醒。 不过是昨日慕颜的身份公布,底下熙熙攘攘的站着一堆人将客栈围了个水泄不通。 大家都想要见见公主的面容,见知府一大早就在这客栈门口候着,想必传言是真。 公主的御驾确实歇在此处,这下,这家客栈可就今非昔比了。 “乌泱泱的围了一堆人,委实喧闹了些。” 慕颜从床上起身,走到窗边看着窗外的人们,交头接耳的议论着些什么。 她本不想太过引人注目,奈何这李肆也是,一早巴巴的在这里恭候着,兀的引了一堆爱看热闹的闲人们。 洛浔从桌上爬起来,只枕着一只手臂睡了一晚,手臂上传来酥麻的感觉,她甩了甩手,昨晚这位公主殿下要她去床上睡,换她趴桌上,她这怎好如此? 想来事念着她身上有伤,只是她一千金之躯,睡桌上也着实委屈了些,只能犟着,自顾趴桌上睡了。 见洛浔已然醒来,慕颜才将窗户关上,门外已然响起敲门的声音。 洛浔起身去开,便见叶筱和洛月站在门口,大眼瞪小眼的相互盯着彼此,轻咳一声,才让她们转移了视线。 洛月见洛浔好似已无大碍,心也放下了些:“主子,那李肆,已在客栈外候着多时,继续下去,想必来的人也会越来越多。” “如今你们已经将身份,公之于众,下一步有何打算?”叶筱踏步进了房间。 如果她们继续呆在门外,可是更吸引人的视线,还是先进了房间在议事便好。 洛浔清了清嗓子,看着叶筱,她应该不知道帐薄是假的,如果知道的话,她做的一切也都白费了。 但是昨晚之举,她想必是能想到些什么,一会儿问起,还得想个说法。 她并不是不相信叶筱,只是此事还是谨慎些好:“李肆并不知道你们,你们暂且不要露面,听我安排便可。” “昨晚那些人,怎会突然来搜查客栈?”叶筱看着三个人脸上都带着一股愁意,听了她此话后,脸色有些沉重。 不过片刻间就恢复了以往的神情,看起来她们的确是又去哪里做了客,才会引来人,发生了这些事情。 洛浔抿了几口水,缓缓道:“我们昨夜去探了一番府衙,奈何惊动了他们,我受了伤,他们是跟着来的。” 慕颜侧目看着她,见她一番淡定自若的说着谎话,她不将事情真相告知叶筱,莫不是对着她还有所保留怀疑? 叶筱心想,洛浔受了伤? 即使受了伤,那么短的时间内,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完好的出现在人前,还生生接下了那一掌。 如今也没有什么异样,内功果然不凡,此人不可大意轻视。 “走吧,一会儿人多,可真走不了。” 慕颜挑眉看着洛浔,见洛浔看着自己的脸,思索了一番。 她摸了摸自己脸,道:“驸马何故这般看着本宫,莫不是本宫脸上有东西?” 抿了抿嘴,将慕颜随身带着的面纱取了出来:“殿下这脸,若不遮着点,怕是连这客栈的门都出不去。” 听她这话,语气冰冷,虽是有些恼人,但她想着是好的,便将那面纱带上。 李肆站在客栈外,三番两次的朝着客栈里头看,让府衙们站再两侧,拦着那些拥挤的百姓。 若是公主和驸马出来,引起躁动,可就不好了。 这般想着,心里直嘀咕,两位主子怎么还不起身? 刚念叨了一会儿,便见一袭红衣,美若天仙的人儿,搀扶着一身白衣的翩翩公子,下了楼。 见洛浔如此狼狈的模样,想必是昨晚那护卫出手过了些,将驸马打成这般模样,不知道一会儿,公主会不会,将气又怪在他头上? 只能御前小心伺候着些,乌纱摘了事小,人头落地才是是大。 等慕颜和洛浔下了楼朝门外走来,李肆立马上前,恭敬的行礼道:“参见公主殿下,驸马爷,公主驸马,圣躬安?” “不安。” 抬眼看了一眼,此刻脸色有些冷漠的慕颜。 李肆又迅速的低下了头,就闻耳边传来细微的咳嗽声,才知道是洛浔的身子并未好,反倒是落下了病。 这下可就让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上,原来都城所传,三驸马是个病秧子,确实如此。 奈何这一掌就这般打在了,这病秧子的身上,显得更加严重,这下,可如何交代? 第18章 18. 慕颜本想给这个知府一些难堪,没想到洛浔倒是很配合自己,还故作咳嗽了几声。 两人相互对视了一眼后,慕颜又道:“昨日你那护卫,打伤了驸马,驸马一夜未有安眠,李肆,你说,本宫可安?” “是下官的错,是下官未有管束好手下的人,造此大错,请公主恕罪。” 门外两旁的百姓纷纷都捂着嘴,在那里偷笑着,没想到这知府也有今天,现下公主和驸马来到阳城,要是让他们知道,这知府背地里做了多少恶事,那可是能给老百姓们解了不少仇。 最好就是将这恶官,绳之以法,如此才解大伙心头之恨。 洛浔见也差不多了,便开口道,只是那声音有些虚弱,更让人觉得她伤的不清:“殿下,现下有那么多百姓在这,不如先去李知府,安排的住处先,有什么事,再议。” “是是是,下官已经将住处安排好了,请圣驾的马车也已经在门口候着,请公主驸马,随下官一同前往。”李肆见洛浔开口,立马接话道。 慕颜挑了挑眉头:“如此也好,李肆,前方带路吧。” “是,快快快,扶驸马爷上车!” 李肆给洛浔他们安排的住处,是他自己名下的另一处宅子。 那宅子倒是不比知府府小,虽他嘴上说着是自己,辛苦靠着奉银,和自家祖上留下产业,买卖赚的银两,买下的地,建的宅子,但是洛浔可没有将这些话听到耳里去。 他一路上倒是巴结着她们,阿谀奉承的话说了不少,那一脸赔笑的模样,和自己昨夜在书房中见得,如同两人。 如果不是自己昨夜见过,加上知道他背地里做了多少事情的话,可真真是被他此刻,蒙混了过去。 叫下人端上了茶点,见两位主子有些满意的神情,想来是忘了刚刚的事情。 便又拱手道:“下官愚昧,不知公主和驸马,此番前来阳城,可是有何吩咐?” “听闻阳城,富庶繁华,是天底下最大的经商之地,我倒想来见识一二,正好与公主大婚,可有几日闲暇,便陪同公主前来游玩一番。”洛浔说着话,低头把玩着自己手中的白折扇,时不时的将它打开又合上,漫不经心的模样,让慕颜看了有些好笑。 “是是是,公主和驸马刚大婚,便微服出巡阳城,这是阳城百姓的大幸也。” “本宫有些乏了,你且退下吧,若有何事,自会派人传你。” 听了李肆一路的唠叨废话,现下已经不想在做和心思去对着。 慕颜有些慵懒的靠在椅子上,瞟了一眼李肆,李肆知道自己该退下了,便起身又是鞠了一躬,说着告退,便后退出去。 房间里只剩下了她们两人,稍提起的心又放松下来,刚刚李肆在给她们介绍府中各处的时候,洛浔能感觉到有不少的眼线正盯着她们。 这府邸内,都是李肆的人,她们的一举一动也都是在人的监视下,如今再有何动作,该万分小心。 慕颜见外面的人都散的差不多了,身边的人还在自顾的想着什么,总觉得这人煞是无趣的紧,转而想了想今早,还是将心中所想问了出来:“驸马为何,不同叶姑娘说昨夜真相,莫不是对她还有所疑虑?” “说没有那是假的,殿下你想,我们此次初来阳城,这接二连三的事情,发生的都太过顺畅了,而且账簿,为何是放在府衙,而不是自己的身边?”嘴角勾了勾,看着慕颜听的认真的模样。 继而又道:“昨夜去了知府府,我在他的书房,发现了一间暗室,帐薄十有八九,在那里面,而且…他还想传信出去,报平安呢。” 洛浔为人谨慎的很,她的心思以及她身上的一切,都让慕颜觉得她这个人,也并非她外在这般简单。 若不是此次跟着洛浔一同来阳城,她还并不能发现洛浔是个怎么样的人:“如驸马所言,那接下来可就难办了。” 府衙和知府府,相继都遭到了刺客入侵,那最为保密的东西也难保再安全。 就像叶筱说的,说不定李肆这两日还会谋划着将帐薄转移到何处,如果徐府真的因此而丧了命,那洛浔真的很想知道,是何人有那么大的本事。 第24章 可以将帐薄交给徐员外,而李肆又是从何得知?账簿在徐府的,也不惜假传圣旨,也要找到。 那本账簿上,又记载着多少人?多少事? 而他们间的私相授受,也是详细的在上面,因此徐员外得到的那刻,也注定了徐府一门,必死无疑。 “这就是,我为什么让月儿和叶姑娘,不露面的原因,下一步,还得靠她们。” 又将这宅子逛了一番,方才到了后花园。 洛浔有个习惯,她到了一个地方,必定会去留意四周有什么,只有都将这些记在脑子里,她的心里才会,对这陌生的环境产生心安。 只是走着走着,这脚步便变的缓慢了下来,洛浔黑色的瞳孔里泛着一丝光彩,她对眼前,如画中才会出现的画面所惊艳。 只见慕颜,一手拿着书,一手捏着糕点放在锥编,一点一点的吃着,时而皱眉,时而轻佻眉头,这模样不知勾到多少痴男怨男。 似感觉有人,眼眸轻抬,视线转还,便见那一袭白衣,陌上公子,便这般呆呆的看着自己。 慕颜轻笑道:“本宫发现,驸马这爱出神的毛病,近日,是愈发的多了。” 不管是她的容貌还是身形,都像是个勾人的妖孽,她的声音更是,空灵清澈,娓娓动听。 可是她偏偏又似那,九天下凡的仙女,不食人间烟火,不沾纤尘。 如果说她们之间没有那条不可跨越的鸿沟,她倒真的觉得,能认识她,对于她来说,就是世上最大的幸运。 但往往就是这个幸运,让她跌入不幸的深渊。 每每在她的身边,只有心安,许是因为曾经故人? 可那也只是曾经… 面对慕颜,她应该,很恨她的…可她,恨不起来。 那就互不相扰,各自为各自而活,她能做到的,就只有对她冷淡,像个没有感情的陌生人…… “我自小便是如此,多愁多思,殿下勿怪。”洛浔淡然回答道。 慕颜似来了兴趣,继续问着:“多愁?本宫还以为,这世间无论是喜,还是忧,都影响不了驸马,这冷漠的性子。” “如果殿下,从小经历了大是大非,大苦大难,便知我这性子,为何如此。” 慕颜没有再说话,只是看着洛浔,只知道她的脸上只有,一派淡然,和面若冰霜外,却从未见她,如刚刚有了片刻的忧伤。 大是大非,大苦大难,她这般是经历了些什么事情,才让她有如此感慨。 两人一时没了话语,半晌后,一身管家打扮的人,从花园的假山后绕出。 见到洛浔她们,便恭敬的上前行礼:“参见公主殿下,驸马爷,小的是知府大人府上的管家,大人命小的前来,特请公主,驸马,晚间过府一游,大人已经备宴,为公主驸马洗尘,压惊。” 他将宴席摆在自家府中,无疑是想打消她们的疑虑,可惜昨晚的那些都入了洛浔的眼,此番如此也是徒劳。 不过… 本想着如何再进知府府,行下一步,这倒是一个机会…… 洛浔和慕颜已经到了新的住处,好在自己在后面偷偷跟着,才知道那院子是在何处,躲在暗处见知府走了。 想要进去,只是未见到洛浔的命令,便不敢轻举妄动,后来见到洛浔,送了一个人出来,还站在府们外一会儿,手中的白折扇合起,在鼻尖上轻轻敲了敲。 这是洛浔告诉自己,可以来找她的暗号。 绕道后巷,见四下无人,才翻墙而今,这宅子虽大,但也是空闲着的。 这次洛浔和慕颜来了此处,也只有贴身照顾的几个侍女,还有一些看管府邸的衙役,对于洛月是何时进来的,一概不知。 自书房见到洛浔后,才晓得她的下一步计划是什么,原来今晚她们要去知府府赴宴。 李肆对于她们的到来,多有防备,她们不便动手,虽然府中有府兵看管,但是多半会用在她们身上。 洛浔告诉洛月书房的位置,和如何开启暗室的开关后,洛月便先回了客栈做准备,待晚间稍晚,在去执行命令。 回到客栈,一开房门,就见那人,正端坐在桌前,见到她回来了,还对着自己抱着探究的目光。 洛月不去看她,关上门,自顾自的坐在了一旁,心里想着,她不说话,自己也不说话。 叶筱看着这人一副冰山的脸,还半天都不开口的样子,对于自己在她的房中,也不询问,也着实有些好笑:“你去见过她们了?” 洛月只是瞟了一眼,她出去那么久没有回来,不是去见洛浔,就是做洛浔吩咐的事情。 叶筱也是个聪明的人,她自然能想到一二,洛月微微点了点头,叶筱见此,又问道:“你们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 洛浔说过,此人还不知是敌是友,尚且不能全盘托出计划,更何况,她还是个待查的人。 莲姨那里还没有回信,她的身份底细还不明了,自当是要戒备着些:“主子只是让我们,不要轻举妄动。” 叶筱有些半信半疑的看着她,她没有直接回答她的话,倒是说了洛浔吩咐的话,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自从将帐薄给了慕颜后,她们三人的行为,就好像刻意瞒着她一般,将她瞥到外圈去,这让她有些不舒服。 若想要得到答案,还是得从洛月身上下手…… 第19章 19. 晚间的知府府内,煞是热闹,来来往往的下人们,端着一道道菜,从后厨到饭堂,忙的不亦乐乎。 听说三公主和三驸马,今次大驾光临,大家自然都不得含糊,不仅有美酒佳肴,也有来贺舞演奏的人们,李肆还是一派奉承的模样,时不时的给洛浔倒酒。 洛浔也为了吸引他的注意力,也得忍着不喜,来与他一同对话。 只有慕颜,挂着敷衍的假笑,在一边看戏。 一袭夜行衣,一道黑影从人们看不见的地方,一闪而过。 洛月趴在房檐上,此刻她的夜行衣已和夜色融为了一体,若隐在暗处,不细看的话,当真是看不到那里有人。 她想着洛浔的话,很快便找到了书房,只是此刻书房门前并无人把守着。 书房的门也没有上锁,莫不是将人都派去,侯在洛浔她们身边了? 不再多想,看了一眼四下,便翻身落地,进了书房,摸索着书架上搁置的物器,发现有一件,牢牢固定在那里,不易挪动。 她用手扭动着那物件,身后响起声音,才见到那挂着画的墙,有一裂缝渐渐挪开,似门洞般的空洞展现在自己眼前。 这是一件暗室,洛月将怀里的火折子拿出,点量了一根蜡烛,照在狭隘的过道里。 她仔细小心的往里走去,走了不过一会儿,眼前就有了亮光,那块空地上,堆放着大大小小的箱子,还有几排的架子上,也都是堆放着银两,还有一些价格不菲的玉器古玩,以及一些字画书籍。 将蜡烛放在一边,打开箱子,便是满想的金银珠宝,她皱着眉,随后开了几个箱子也都是。 这李肆的家底怕是都在这里了,贪污的银两,和搜刮来的银子,倒是都在此处,看在架子上的东西,都细细的搜找了一番,都未有找到可以证明的证据,以及洛浔所说的账簿。 难道…那李肆多疑,已将账簿转移了? 这般想着,此处也不可多呆,便盖上那些盖子,匆匆走出了暗室,将蜡烛熄灭,又将暗室的门合上。 刚想要起身离开,之间外面亮起许多的火光,还有一阵阵整齐有力的脚步声,房外突的多了许多人影。 洛月紧握着长剑,暗道不好,她中计了,看着那些欲要闯进来的人,只能以死相拼了。 门被人重重踹开,来人拿着一杆长枪,阴狠的看着她。 洛月识得此人,这是那个个身手不凡的护卫,她拔出剑,直指对方。 那人轻藐一笑,举着长枪,便冲向她,洛月弯腰一躲,闪过刺来的长枪,而后运起轻功,跃过他,他身后的人也都纷纷朝她袭来,无奈只能踩着一人的头,然后落到门外的空地上。 结果,那四下都围来了人,却没有一人喊道抓刺客。 这是李肆的计谋,还是她太大意了。 洛浔想必已经被牵制住了,她只能靠自己了,那些人不等她多停歇片刻,便举着刀剑朝她砍来,她只能融在人群里,厮杀着向她四处袭来的人。 那护卫也是不依不饶,他是不肯放过自己了,招招致命。 洛月虽然能抵挡开来,也能保自身安危,只是这样下去,不能久战,她越早逃脱,越好。 心下之于,暗惊李肆身边,竟有如此高手,愿意为他效命,是给了多少好处? 打上个十几回合,便有人在暗处放箭,洛月咬牙,这些背后放冷箭的人,最是可恶,她也无心多管,只知道自己再不走,怕是真要命丧于此。 身上也有了一两道因为要躲暗箭,而一时没有顾忌到周围的人的刀剑所伤,她紧握着手中的长剑,在那护卫再刺袭来的时候,侧身躲过,飞身踢了一脚,护卫不察,捂着被踢了一脚的胸口,撑着长枪,单膝跪在地上,吐出了一口鲜血。 第25章 洛月运气轻功,将周边的人都斩杀,又拉了一个刚被她刺死的人来,挡在自己面前,充当了靶子。 那些朝她射来的箭,都射在了那人的身上,急急推到墙边,将那人扔向再次袭来的人们,而后飞身,翻墙出去。 虽然没了包围,但是身后还有一大堆的追兵,她受了伤,奔波了许久,,她只能强撑着,此刻她不能回客栈,这个时辰,城门还未有关闭,只能先去城外躲一会儿,再想办法。 远处的城门口,并无官兵把守,洛月才刚到城门口,身前便出现了一堆黑衣人,拦住了她的去路。 洛月急忙停了脚步,身后的人也渐渐要追上来,她眼里此刻充满了杀意,不顾身上的伤,先要杀出一条活路来,便提剑向他们奔去,那堆黑衣人也拿着刀剑,向她袭来。 这堆人不比那些府兵,只有几下三脚猫的功夫,这些人是一堆训练有素,武功不凡的刺客,洛月对此,加上身上有伤,难免吃力了许多。 背后的一个刺客见她招架之际,欲要偷袭与她,洛月一个转身,便见到一个黑影闪到她的面前,那剑便生生的刺进了那人的腰处。 洛月一惊,一剑刺死了那刺客,身边的刺客见府兵已然要了,便都散开,隐入暗处。 那黑影便无力的靠在了她的身上,她点了她几个穴道,将药喂入她的口中。 “叶姑娘?怎么是你!” “快走!” 洛月抬头看越来越近的人,便不再多迟疑,扶着叶筱,便超城外跑去。 那些看管城门的官兵,怕是已经被那些刺客所杀,这是故意将她逼出城外,切断她和洛浔的往来。 阳城外是一片荒郊野岭,洛月一路跑着,又担心叶筱的伤势,这人刚刚可是救了自己一命,千万别又出了什么事。 只是叶筱伤势有些严重,此刻嘴唇也都泛了白,还好服下了洛月的药丸,又封了穴道。 叶筱的伤口还在流血,现下只能先藏在一处,不能让她失血过多,那些人还在这边搜寻着。 洛月将叶筱扶到一块下处的下坡处,不出声响,他们一时也不会发现,撕下一条衣布,从怀里取出一包止血散,撒在了叶筱伤口。 那火辣辣的刺痛感来袭,叶筱咬紧了牙,看着一脸强忍镇定,手却有些抖了洛月,兀自笑了开来。 洛月将衣布紧紧的包在叶筱的腰部,绑了个结,束缚着,这些便不会再流过多的血了。 只是刚刚来的路上,叶筱的血怕是滴落在路上,那护卫怕是会摸索着来,她们此刻不能在这里多呆。 便看着叶筱,对上她那眸子,洛月微皱了皱眉,她此刻与平常不同,反倒柔和了许多,看她的痛感有所缓和,便扶起她。 再她耳边轻声道:“我们得走。” 耳边传来酥痒的感觉,叶筱脸色变得有些不自然。 只是淡淡点了点头后,就由着洛月搀扶着自己,往一边闪去,只是响声惊动了那些还在搜寻的人,他们便喊着说在那边,便都跑向她们。 夜色在这黑暗的丛林里,让人更加看不清方向。 洛月只知道先扶着叶筱一直跑,知道迎面吹来了大风。 她才停下脚步,夜色高空的明月,那皎洁月光照射在大地,她愣了愣,缓了一口气,眼前俨然是一悬崖。 身后的火把亮起,洛月转过身,叶筱皱眉看着跑来的人们,她的手紧紧的握着衣角,眼里有了深深的怒意。 她们的面纱与头巾,早就已经在打斗中散落,此刻那护卫见着她们也不惊,脑海里搜寻着在哪里见过,思绪停止在那晚搜查客栈时的情景,轻蔑一笑道:“原来是你们。” 洛月并未搭话,那护卫一声令下后,便朝着她们奔去。 叶筱提剑也斩杀着袭来的人,洛月见她如此,也飞身进去,只是叶筱一动,那腰部就传来痛感。 那护卫看出她的不适,便拿着长枪向她袭来,她提剑格挡,那人步步紧逼,她只能步步紧退。 几个回合下来,她已然退到了悬崖边上,洛月回头之际,看到如此情景,立马杀了拦在身前的人,向她奔去。 只是她刚赶到,叶筱便被一□□入了悬崖下,她想也不想,也飞身而下,紧紧抓住她的手,长剑用力刺进悬崖的土壁里。 叶筱本是闭上眼,感受着下坠的感觉,突然手被人握住,整个人也都挂在半空中,睁开眼睛,月光下,那人的测验变得如此的苍白。 她手上的血正,一滴一滴低落在自己的脸上,那把长剑,因为要承载不住两人的重量,在悬崖壁上,划出深深的痕迹,欲要再度下坠的趋势。 耳边是呼呼的山风,手中是温暖的触感,叶筱的眼里渐渐有了酸意,她怒声道:“你不要命啦!跟着跳下来!” 洛月咬牙道:“你死了,我也活不了。” 你死了,我也活不了,看着洛月如此坚定的神色,见她吃力的握着正在下坠的长剑,和拉着快要松开她的手。 这人真的是,傻的可以…… 再也支撑不住,那握着的手正慢慢的下滑,洛月再也握不住长剑,那长剑也不堪重量,最终断成了两瓣。 身体急速下落,往往种种闪现过脑海里。 师姐,师父,莲姨,对不起…… 第20章 20. 宴席已经进入了半夜,不知道洛月进展的如何,这里都是那些奏乐的人,倒是一点都听不到外面的举动。 洛浔心里隐隐感觉些许不安。 “老爷,不好了,府中来了刺客!” 管家从门外着急的跑了进来,那些奏乐献舞的人们都听了下来。 洛浔皱着眉,手里捏着酒杯,而慕颜则是目光一动不动的看着她。 莫不是她私下里,交代给了洛月什么事情,她到底还有什么,瞒着自己。 李肆神色倒是不变,转出一副吃惊的样子,看了一眼慕颜和洛浔,连忙道:“府中来了刺客,还请公主驸马留在此处,以免遭遇不变!” 洛浔紧紧握紧酒杯,面色冰霜,眼里带着一丝怒意,只希望洛月能转危为安,见李肆倒是不慌不忙的模样,莫不是他下了什么圈套? 这般想着,刚刚到现在都未有听到打斗的声音,也未有人在府中大喊有刺客,这是李肆的计谋,这些演奏的人乐曲,怕是给那打斗声,做了掩护。 手拿长枪的护卫,从门外走来,他的长枪上还带着血迹。 洛浔呼吸便的有些凝重,坐在一旁的慕颜,也同样带着担忧,那护卫看了一眼她们,则是下跪对着李肆道:“属下护卫不周,请老爷责罚!” “无碍,人可有抓到?” “属下办事不理,那人武艺高强,逃出了城去,不过……她和她的同伙,已然坠落悬崖。” 坠落,悬崖…… 洛浔握着酒杯的手,颤抖着,再一用力,那手中的酒杯,已然破碎。 慕颜坐在一旁,只是皱着眉,脸色变得难看,李肆满意的点了点头,继而又道:“可有看清,是何人?” “是两名女子,那日在公主和驸马,居住的客栈内,属下也有见过。” “哦?原来刺客离公主和驸马,这般近,不过现下已然无碍,公主驸马也可放心,下官会加派人手,护公主和驸马爷周全。” 她早该想到,像李肆这样的人,心里要是没有什么城府和心机,没有一些阴谋诡计,又该如何再官场中,摸爬滚打,活到现在的。 他也不是真的酒囊饭袋之徒,不然凭着献一些银两,又如何会由他人所用。 洛浔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宅子,慕颜坐在轿内,掀开一侧的轿帘,借着月光看到那骑在马上的人,她身子倦怠,没了往日的精神。 此刻她就是这般愣愣的坐在马上,任由着那牵马的人牵着,有一两次,若不是旁边的人看着,她差点就从马上摔下来。 别人只道是驸马不胜酒力,喝醉了酒,只有慕颜知道,洛月的此番消息,对她打击很大,头一次见她,如此消沉。 母后说,有些人,外冷内热,她们经常隐藏,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那冷漠便是她们带上的面具,她们只是比常人,经历了更多,难以释怀的事情。 如果有人能走进她们心里,成为她们的朋友,她们必定会以真心相待,这些人,一旦交了心,便毫无保留的信任你。 洛浔说过,如果她也经历了,大是大非,大苦大难的事情,便懂得为何她的性子,这般不冷不热。 洛月是她重视的师妹,如今她这般,慕颜有些放心不下洛浔,这石头,一回到宅子,便把自己关在了书房里,一声不吭。 本是一片寂寥的夜晚,响起了几道雷声,这雨说下便下,大雨片刻而至,这书房本无床的,只是洛浔命人在这里置了一张,说自己看累了书,可在榻上歇上片刻,小眠一宿也是可的。 其实她就是为了躲和慕颜同房,这样便不用在趴桌子上睡了。 第26章 她蜷缩在床榻上,双膝微屈,双臂环抱这双膝,将脸埋在里面,每一道雷声响起,她单薄的身子,都会微微颤抖。 慕颜进来的时候,便是看到这样的洛浔,她埋在双膝里,身躯颤抖,好似在低泣。 身为男子,也会难得露出脆弱的一面,只是那面,要么是在私下里发泄,要么就是在心爱的人面前,如今让她撞了个见,慕颜心里难免有些不忍,将门轻轻关上,脚步轻移。 洛浔是练武之人,感官比寻常人要灵敏许多,她感觉到身边有人靠近,便突然抬头,就迎上了那双,勾人心魄的眸子。 洛浔脸上已经布满了泪水,双唇微开,那黑色的瞳孔里带着无限的悲伤,她这般不顾形象的模样,让慕颜有些微愣。 恰时窗外又响起一道雷声,洛浔立马收紧了双臂,将脸转了过去,埋了下去,她整个人都像是在说,不要管她,也不要靠近她。 慕颜坐在床榻边,她抬起的手,在空中顿了顿,终究是放在了洛浔有些颤抖的背上。 她知道洛浔很自责,自责自己让洛月得此下场,若她知道此事有圈套,她定不会让洛月单独面对这险境,可惜她一概不知。 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安慰她,只能轻拍她的后背,这样的举动,倒是没让洛浔厌烦。 她的身子渐渐安稳了下来,心绪也渐渐平复。 “驸马,洛月只是坠崖,说不定,她还活着。” “活着…但愿,她不会再走一遭。” 洛浔的脸,慢慢挪了过来,只露出一只已然哭的红肿的眼睛,看着慕颜。 此刻的洛浔,让慕颜觉得,她像极了一个,受了伤害,哭的极其伤心的…小女子…… 不过…她说,但愿洛月不会再走一遭,是什么意思?难道以前,洛月也是这般下楼不明,不知生死的时候吗? “殿下有过,明明知道那人凶多吉少,却满心期望她还活着的感觉吗?” 她失去的太多太多,现在身边所拥有的一切,她都视若珍宝,又怎能,眼睁睁看着,再次失去呢? 慕颜的手再她的背上停住,洛浔看到她的眼里,充满了伤感,好像她的这句话,戳到了她的痛楚,而她出言温和,又有耐心的哄着自己。 那手也是温柔的拍着她的后背,让洛浔感觉到,每次自己害怕打雷,姐姐和母亲,都是如此温柔的陪着她,直到她安然入睡。 “有……天下之大,明知不可能,还是没有放弃,这是活着的执念。” 看着慕颜坚定的模样,她嘴角渐渐勾起微笑,许是想到了些什么。 南宫晟驻守边关,虽身边诸国时不时的来试探,但他大小战役都是完胜而归,只是战场上刀剑无眼,死伤难免,她担心南宫晟每次在战场上,是死是活也属正常。 没想到她喜他入骨,他的安危已然成了她活下去的执念。 洛浔那悲伤的表情并没有舒缓,她反倒有些落寞。 慕颜叹了一口气:“虽然每个人都说,她已经死了,但是我有感觉,她一定会在某一日,好好的,出现在我眼前。” 嗯?南宫晟死了?为何朝廷中没有书文,连国中也都没有此事的发生。 难道这公主说的,是别人? 还是,多半在安慰她,月儿还没有死。 “虽自古坠崖着,死无全尸,但也有幸存的人,完好的走出峡谷,那护卫不是说,是两个女子吗?叶姑娘应该与洛月在一起,她们二人必会化险为夷,平安回来的。” 洛浔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有火,她看到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在火中渐渐消失。 直到画面停在,脸上都是污渍,身上都是伤口,躺在路上不省人事的小女孩身上,那是洛月小时候。 洛月和洛浔自小便相识,那日国破,她们散了踪迹,她在林子里,看到姐姐跳下城楼后,便失了意识。 再醒来的时候,她躺在一间竹屋里,周身被白布条缠绕着,连同她的脸上,也缠上了不带,身上是火辣辣疼痛,刺激这全身上下的感官,一时难以忍受,撕心裂肺的喊出声来,眼泪从眼眶里流出。 她知道,她还活着,而她的家人,全都死了,她的故乡,也消逝在那场火里。 洛月是她和师父前往南国时,半道上遇到的,那时候的洛月,全身上下都是伤痕,脸上都是泥水混杂着血迹,干涸后的污渍,而她的大脑遭受了重击。 师父将她救了回来,但是她已经忘记了全部,虽然拜在了师父门下,但是洛月还是将她视作救命恩人一般。 她有时候很想告诉洛月,她们以前就认识了,而且是一起长大的。 师父说,洛月忘记了一切,连那惨痛的经历也忘记了,对于她来说,事件幸事,她不用终日活在痛苦中。 洛寻最后没有将一切告诉洛月,她更希望,洛月能好好的,重新生活,和她不同,只不过,这痛苦由她一人承担便好。 不知睡了多久,直到门外有人唤她们醒来,洛浔才缓缓睁开眼眸,便对眼前的一切,所惊愣到。 这…这…这公主怎么会睡到自己床上? 第21章 21. 她侧着身,那衣襟因为因此有些松散,露出一对精致优美的锁骨,还有那若隐若现的… 视线不敢再做停留,只觉得自己脸上渐渐,有些热意。 慕颜悠悠醒转,便见到洛浔不知所措的坐在床尾。 她这才醒觉过来,她昨晚同洛浔一道睡在了这床上,她昨夜也喝了点酒,加上哄着正在伤心难过的洛浔,过了深夜已觉劳累。 也不知怎的,便一同上了床,歇下,这…如今这番场景,委实有些尴尬。 洛浔见慕颜皱着眉,一时半会儿也不说话,慌忙起身,下了床,便跪在地上。 希望昨晚没有做什么,让自己女儿身的身份暴露:“微臣该死,殿下赎罪,微臣……臣……” “驸马不必如此,你未做何冒犯之举,起来吧。” 门外的人见里边有了动静,便在门口唤道:“公主殿下,驸马爷,南宫将军在府外恭候多时,不知公主,驸马是否召见?” 南宫晟来了?阳城离北境不远,两日便可达,南宫晟应该是要回京的途中,知道慕颜在阳城,便直接赶来了阳城。 这下,那些看热闹的人,可是都仰长着脖子,看戏呢。 抬眼看了看慕颜,她不紧不慢的穿着外衣,又撇眼看了一眼自己,将一旁自己的衣物,扔了过来。 洛浔立马接过,才发觉她如今也是只穿着里衣站在那里。 轻咳了一声,应着外面人的话,让他先带南宫晟去正堂,那李肆应该也知道南宫晟来了,怕是一会儿便会过来。 她们前往正堂的时候,南宫晟正端坐在那里,一身蓝衫,面如玉冠。 南宫晟虽然是征战沙场的将军,但是他不是如别人所想的一般是个粗狂的汉子,反而是个俊美的男子。 这样的一个顶天立地的英雄,又相貌不凡,不知是多少深闺小姐姑娘家,心中的如玉郎君。 好久不见……南宫晟…… 南宫晟比慕颜大了三岁,二十五的年纪,却尚未成家娶亲,驻守了边关十年,立下许多功绩。 人们都说他是在等圣上将三公主,许配给他,因此才迟迟未有成亲,纵然慕邺未有旨意,他也非慕颜不娶。 如此痴情的男子,让多少女子心妒又心疼,心下思想,若是这痴情的将军,将情用在自己身上,那该有多好。 南宫晟见门外来的两人,起身恭敬行礼道:“参见三公主,三驸马。” “南宫晟,几年未见,你倒是颇为客气了。” 不管是谁,见到慕颜都会行礼,何况是她欲收为麾下,为自己所用的亲近之人,她也都会仅着不失礼仪。 道起身,单单对着南宫晟,却无半点公主架子,她们关系果然不同。 “殿下说笑了。”南宫晟的声音比那些将军的声音,要好听的多。 他的声音干净清晰,没有那般老练沙哑,倒是让人听了挺舒心的,一举一动,若事不知他是久经沙场的将军,怕是以为他是哪家的翩翩公子。 他嘴角挂着笑,转头看着洛浔,开口道:“听闻驸马,体弱多病,如今看来,都是一些虚无缥缈的话。” 摇着扇子的手有些停顿,洛浔坐在一旁,那南宫晟总是一副打量的眼神看着自己,这让洛浔很不舒服。 慕颜似看出她有些不适,便开口打破沉默:“本宫以为,你就对排兵布阵感兴趣,没想到也同那些人一样,对这些莫须有的传言也上心。” “你这驸马,可是名动天下的人物,几句传言,想不入耳,都难。” 下人们很快便将茶水端了上来,那门口直嚷着哎呀哎呀的李肆,也从哪里巴巴的跑了进来,给慕颜和洛浔行了礼之后,又跑去巴结着南宫晟。 洛浔将撑开的扇,遮在自己的脸前,看到那一脸黑线的南宫晟,有些好笑。 第27章 南宫晟向来不会应付这样的场面,连是圣上给他举办的庆功宴上,多有大臣来向自己敬酒,他也是一股脑的喝着,并无过多言语。 此次这李肆拉着他,讲这讲那,有的没的,嘘寒问暖的,他的头都要大了,只想着这人怎的如此厌烦,若是可以的话,真想一脚踹的远远的,最好还能把他的嘴摔的闭上。 慕颜知道南宫晟的性子,也知道洛浔此刻心里记挂的事情,便对着那喋喋不休的李肆开口道:“李肆,昨晚你府中遭遇了刺客,你那手下说刺客坠崖了,本宫和驸马想去一探究竟,让人带路吧。” 李肆虽有不愿,但是好在死无对证,而且那刺客也并无拿到什么,只是对慕颜和洛浔的态度虽抱有怀疑,但也不多说什么,便换来了护卫,带他们前去。 虽然南宫晟此次回京,未有带大军,将他们都放在了北境,继续驻守在那里,等他回去,但是路上也有不便,只带了十几位精兵,都守在府外。 见一行人出来,便跟在了他们身后,一同前往那坠崖的地点。 那是一篇荒野之地,那悬崖边上,是一望无际的天边,还有那对面另一处的崖案,说不定这悬崖下面,真的有峡谷,若是有峡谷,说不定还有水源。 洛浔站在崖边,感受着那强大的风,将自己的发丝吹的有些凌乱。 慕颜看着洛浔的背影,有一种感觉,感觉眼前的人,会随时消失在自己眼前一样,心里有些不安,便走到她的身边。 洛浔感觉到有人靠近,便回头,见慕颜那一脸担忧的样子,她后退了几步,从悬崖最边上,退了回来。 “这几日,我听说,李大人府上经常遭遇刺客,不知李大人可是得罪了什么人,竟三番两次,派人来行刺?” 洛浔缓了一口气,出言冰冷,神色黯然。 那李肆颤颤巍巍的上前,一脸慌张的样子:“回驸马爷,下官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小知府,哪有胆子去惹什么人,说不定是地方的小毛贼,觊觎银两,便上门偷取罢。” “是嘛!” 人群中响起愤怒的声音,话落,那人便抽出怀里的匕首,朝着李肆狠狠刺去。 李肆大惊,跟在身边的护卫立马上前,将那人踢飞出去,那人摔在地上,捂着身上作痛的伤处,吐出鲜血,咬牙欲要在上前。 那护卫见此,便拔刀想要将那人了结,洛浔见之,立马将手中的扇子,扔了出去,将那快要砍下去的刀,挡了开来。 跟来保护的士兵将那人押着,跪在地上,那护卫想要杀死那人,奈何洛浔已然出手,便不再有何动作,洛浔和慕颜她们纷纷上前,看着跪在地上直咳嗽的人。 “大胆!竟敢当着公主驸马的面公然行凶,来人啊,将他带下去,就地正法!” 李肆狠狠指着那人,大声怒道,乖乖,刚刚可是差点就命丧这人手下,可不能轻易放过他。 “狗官,你假传圣旨,杀我老爷一门,你不得好死!” “还不把他拖下去!” 假传圣旨?杀他老爷,等等这人莫不是徐府的下人?:“且慢!” 那些欲要拉人下去的士兵,听到洛浔的话都停了动作,洛浔上前看着那人说道:“你说假传圣旨?你是何人,所谓何事?” “驸马!此人满口胡言,公然要取下官性命,居心叵测,留不得,来人啊,拉下去!” 那些人终究还是听李肆的,上前欲要将人带走,南宫晟知道此事不简单,给了跟在身边的将士一个眼神,他们便站在了那里,拦住了去路。 “李大人何必如此急躁,,是非真假,让我带回去,一问便知。”见李肆如此焦躁欲要将那人置于死地,那他说的话,都是真的,他一定知道当年的事情是怎么样的,这是个人证,她必须留着。 李肆见已无办法,他看了一眼身边的护卫,那护卫知道他的意思,便执刀要砍向那人,南宫晟见此,立马飞身而至,直接一脚就将那护卫踢了开来,落在了那人的身前,直直的看着李肆。 “李肆,你好大的胆子,连驸马的旨意,都敢违抗,看来你也不把本宫,放在眼里了?” “下官不敢,下官不敢。” 南宫晟叫自己的将士,将那人扶起,不知那人是否还存有危险,还是将他束缚着,洛浔看了南宫晟此番举动,心下也放心下来。 只是和李肆撕破了脸,若就此放他回去,怕又会惹出什么来,她不能再犯一次错误,有些事情慕颜开口,会比她这个驸马好的多。 幸亏慕颜也是知道她的心思,借着刚刚的怒意,继而到:“本宫见你,敢的很,来人,将他一同带走!” “想要抓本官?做梦吧!来人啊,谁要是能杀了他们,赏银千两!”李肆急忙退到人群后面,想着只能拼个鱼死网破,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南宫晟立在洛浔她们身前,手执长剑,对着对面的那群官兵,来回寻视了一番:“我看你们,谁敢!” “要是谁敢退缩,我保证你们的家眷,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这话无疑是给那些官兵们下了死令,着不为有没有钱拿,至少不能让自家人出事,便都咬着牙冲向南宫晟。 南宫晟的将士们,也都参与了打斗,那护卫不知何时,已经提刀袭向被束缚的证人。 洛浔见之,运起轻攻,那证人身边的将士,知道此人重要,也都拔剑刺向护卫,奈何护卫武功高强,他们不敌,都死在他的刀下。 那证人扑通一声倒在地上,看着身前的人挥着刀,他急忙往后退去。 没有预想到的痛感,他睁开眼睛,便见到那护卫已经和驸马在一旁交起手来,他也不趁乱跑走。 他知道此次来的公主和驸马,与那些巡抚不同,他们一定可以洗清徐府的冤案,便乖乖的在原地等着。 洛浔手真没有兵器,只能闪身着躲避,那男子挥着到,她进不了他的身。 就这般闪过几个来回,一把长剑撇开了两人,南宫晟依然来到她的身边,两人互相看了一眼,南宫晟表示此人交给他。 官兵哪抵得了在战场上厮杀,由南宫晟亲自训练培养的精兵,不过一会儿便都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李肆见局势不妙,便往跑去,身后一柄剑飞来,讲他头顶上的乌纱帽穿过订在地里,李肆吓的急忙抱住了脑袋,没有注意脚下,重重摔在地上,翻滚了几圈,还是被追上来的精兵所俘虏。 护卫见李肆被俘,自己的人都已死去,一时不慎,便被南宫晟一剑刺死倒地。 李肆嘴里直嚷嚷,南宫晟便拿出一块帕子,将他的嘴堵上,一下子就安静了许多。 第22章 22. 将士们将知府府上下都搜了个遍,都没有搜到任何有关的证据,连同洛浔所说的书房暗室里,也只是搜到了几箱金银珠宝,还有一堆的古玩画册。 洛浔面无表情的看着被五花大绑,跪在地上的李肆。 那李肆的脸上此刻已经直冒冷汗,身上抖的不行,他自知今日便是自己的死期,只能低头服罪。 “公主,驸马,将军,小人王迁,本是阳城徐员外府上的家丁,这狗官,假传圣旨,公报私仇,将徐府上下灭门,还请公主驸马,将军,为小人做主,为徐府上下做主!” 王迁恭敬下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响亮的头,便恶狠狠的看着一旁的李肆,那眼神似要将他生吞活剥了不可。 洛浔心下思虑了一番,道:“你且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个清楚。” “是,我家老爷与夫人,皆是良善之人,几代经商,从未惹上大祸,直到这厮来到阳城后,增加赋税,穷苦百姓连基本的温饱都成了问题,于是老爷就在每月搭建米棚,自出银两,为那些买不起粮食的百姓们,分发粮食,几次下来后,这厮便暗地多次派打手前来,威胁恐吓,后来又在老爷经商交易上,出了许多绊子,不仅增加了银两,还告知那些商户不得与徐家产业有何交涉,那些商人都敬重老爷的为人,碍于这厮,只能私底下不会给多少难堪,后来夫人有了身孕,老爷更是喜出望外,念及徐家终有后,众人皆是庆贺,这虽不是长久安定,却也不会因此陷入险境的日子,在后来的某一日,都发生了变化。” 王迁说着,像是在脑海里回想着以往的一切,咽了几番口水,双眼也有些红润。 重重的喘了几口气,继而说道:“有一日,不知从哪里来的女侠客,在晚间夜入了徐府,和老爷在书房交谈,她给了老爷一包东西,我听的真切,那是记载了这厮与朝中几位大臣,私相授受,往来的证据,老爷得了这些东西,日夜寝食难安,本打算借着外出走商的由头,将这些东西偷偷的带往都城,可谁知徐家成了皇商,本说是件喜事,但是正好出现在这节骨眼上,倒也不是件好事,又恰逢夫人还有三月就要生产,老爷心中不安,只得忙完此事,在等夫人产下子嗣后,另做打算,可谁想知,差事交上去了,也没有什么变故,夫人又生了公子,全家都沉寂在喜悦里,谁知,都城传来消息,老爷交上去的货物有疏漏差错,老爷本想着,如今朝廷法度开恩,尽管是散了家财也可保住全府性命,可谁曾想,这知府一道圣旨,将徐府抄了家,还灭了满门!” 第28章 “呸!你胡说,要是本官灭了徐府满门,你这个狗东西,怎么还会出现在这里!” 李肆一口唾沫喷到王迁身上,身后的将士立马牵扯住她,将他押在地上,王迁顿时怒道:“因为那晚,我正好不在府中!” “倒且不说你与徐府有个人恩怨,单说那徐员外手中捏着你的命脉,就能足以让你杀了他,这抄家也是想要找到那些东西吧,这灭门也是想要灭口?”南宫晟最见不得这些卑劣之人,这为自个儿的利益所做的恶事,是他此生最为痛恨厌恶的。 他重重的拍了拍身边的矮桌,那矮桌便立刻散裂开来,李肆被他这举动吓的不轻,只得支支吾吾的念着我我我的。 慕颜冷冷的看着李肆,她此刻心中有怒火,但表面却是一片冰冷:“徐员外想的不错,早些年前,父皇便有恩旨,凡事皇商按旨交奉的货物,若是有些疏漏偏差,可在期限内补齐东西,再上缴足够的银两充当国库,便可赎罪,已不至于抄家灭门这般严重,你分明是假传圣旨,李肆,你的胆子确实大。” 以往皇商出了这等事情,确实会被抄家,严重有大过者也会被关押起来,但后来慕王朝的皇商数量日渐减少,朝中的交际货物成果也是让人越加的失望。 后来慕颜便和慕邺说了此事,慕邺觉得长久以往下去,慕王朝的财富贸易怕是会日渐衰败,因此便下同意了慕颜的说法,下了恩旨,这徐员外是下了恩旨后,才当上的皇商,断不会与先前那些犯错的皇商一般下场。 朝廷官场中这潭浑水,洛浔先前就能想象到此种有多少污秽肮脏,只是不知还有多少人,像徐府一般,只因他们手中有了这些人的把柄,被人视作眼中钉,不惜冒风险,也要铲除:“王迁,那晚,你去了何处?” “小人自小便失了双亲,沦为街头乞求,因实在饥饿,偷了几个包子,被那老板差点活活打死,是老爷归家途中,将我救下,我虽为徐府家丁,但老爷与夫人待我如亲子,教我读书识字,还教我经商之道,夫人产子前,我被老爷派往了邬城,交易一笔生意,后来听说夫人生下了公子,我耽搁了一些时辰,为公子买贺礼,只是不料这一耽搁,便是永别。” 王迁说完,有些悔恨,双眼已然流出了眼泪。 他急忙抬手用袖子擦去了脸上的泪水,继而道:“我心下猜想这场祸事,与老爷得的那包东西有关,那李肆一定脱不了关系,后来知府府招收家丁,我便隐去姓名,混了进去,本想着一刀杀了这厮,但是即使杀了他,徐府一家的名誉又如何清白,我想着找个机会,将那些东西拿到手,可是跟在他身边两年了,都未曾找到,直到昨日,我见这厮将一包东西,交给了一个黑衣人,命他送往邬城,我瞧的真切,应该是那几本账簿!” 原来李肆自从那日她们夜探后,已经想着将账簿转移,而洛浔在书房里,看到他写的书信,应该是一同交给了那个黑衣人。 晚间他便安排了这一计,她怎么能没有想到,还让月儿入了险境。 洛浔不顾他人如何看,她起身闪道李肆跟前,拽起他的衣襟,将他的身子整个都拽了起来。 “因为你们的贪心,害的这么多人,命丧黄泉,你即使下了地狱,也抵不了你这满身的罪孽!” “洛浔……”慕颜知道此刻洛浔已然气极,只是她没有想到,一向淡定的洛浔,此刻也是这般崩了神色。 她是个嫉恶如仇的人,父皇果然没有看错人。 “驸马爷饶命,如果驸马爷能饶我一命,我一定将所有的事情都……” 李肆的话还没有说完,那两个眼珠就这样睁的老大,洛浔被喷洒出来的血液,弄的满脸都是,她看到李肆喉间的那把匕首,他此刻再也说不出话来,了无生气的被洛浔拽着。 洛浔看王迁在一旁,立马送了李肆,将王迁拉了过来,而王迁刚刚所在的位置,一把匕首正好穿过去,定在了对面的墙上。 王迁被吓的失了魂,看了那匕首,在看了一眼洛浔,刚刚要不是洛浔,眼疾手快救了他,他现在应该也和李肆一样的下场,有人来灭口。 “将军,府内多了许多刺客!” 把手在门外的精兵,立马进来对着南宫晟禀报着,南宫晟便看到门外出现了一队黑衣人,他们手里都拿着刀。 手中正将暗器飞向他们,他一惊,立马对着慕颜她们说道:“有暗器,找个地方躲起来!” 话落,那数把匕首银针就从门外和窗子外扔了进来,慕颜已经闪身到一旁的门旁边,蹲下身子。 洛浔也将王迁拖着拽到了一旁的柱子后,告诉他呆在这里不要乱动,然后就飞身到慕颜身边,抬头看了看门外站着一队的人。 精兵们已经分两边站好,那些人已经没有了暗器,只等南宫晟一声令下,便可冲出去。 南宫晟抬起手,数了三个数,直到数到三的时候,那些精兵都从窗子里跃出,冲向那些刺客。 洛浔他们也都相继而出,很快就加入了战斗,黑衣人没有想到慕颜她们身边又多了个高手,一时不敌,也不多做停留,扔下了装有烟雾的物体,趁着洛浔她们看不见,便快速逃离而去。 第23章 23. 待烟雾散去,那些刺客已经不见了踪影。 洛浔转身进了房,王迁从柱子后面冒出了头,洛浔见他无恙,便也安心下来。 看了一眼死去的李肆,这些刺客是来灭口的,怕是阳城一事,那幕后人都知情,那宋连是慕旭的人,那这批刺客,是别人派来的,还是慕旭? “你方才说,是一位女侠客,将那几本账簿递给你家老爷的?你可知那女侠客是谁?”慕颜心下有些期待。 她为何来的阳城,自当是知道这里有了那人的消息,下面的人来报,说那人曾经出现在阳城过,因此才来这里,只是忙着断案,倒是将此事疏忽了。 听王迁说的话,莫非她… 王迁点了点头,眼珠子转了转,努力想着那女侠的事情,便道:“那位女侠是蒙面而来,我并未看到她是何模样,老爷问起姓名从何而来,她也未曾告知,只说是…是,对了,是从凌国来的!” “你…你说什么?”慕颜急忙上前,眼里带着期盼。 想着会不会是那人,一时乱了分寸,也不顾身边人如何,只想从王迁口中快点得知更多的消息。 南宫晟眼里泛着光彩,上前拉着那王迁的手臂,握的王迁有些疼。 他的话语间都有了一丝颤抖,道:“你说她从凌国来?那你可知道,她又去了哪里?” “将…将军,这小人不知道啊,只知道那女侠是往都城的方向去的,至于去了何处,小人真的不知道!” 南宫晟握着他的手臂,紧紧的收紧了力道,王迁的疼痛感越来越强烈,直到他忍受不住,用另一只手,晃着南宫晟的手,这才让南宫晟收了乱了心神的思绪,将他放了开来。 洛浔见两人如此状态,又听着王迁的话,凌国在十年前就已经被灭国,凡事临国的百姓,也都遭受了这无妄之灾,被屠城的屠城,有些逃离了的百姓,也都不会暴露自己曾经是凌国人。 因为慕邺颁布的圣旨,凡事与临国相关的人,不论是谁,还是生活过的百姓,都会被处于极刑。 而这人竟然能轻易的说,自己是凌国来的人,那到底是谁? 洛浔倒是很想见识一下,只不过此刻更有重要的事情要做。 洛月和叶筱不知生死,她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你也看到了,知道当年一事的人,都会被灭口,那些刺客算是盯上你了,往后你有何打算?”洛浔对着王迁问道。 “徐府没了,老爷夫人不在了,我的家也没有了,适才驸马救了我一命,我愿跟随驸马,效犬马之劳。” 王迁跪在地上,抱着拳,满脸真诚的看着洛浔。 一是为报洛浔救命之恩,老爷教导过他,救命之恩,应当涌泉相报。 二是跟着洛浔,他想亲眼看到徐府洗刷冤屈的那一天,三,也是为保全自己的这条性命。 洛浔叹了一口气,此次本来与慕颜是两人出来,办完事情也是想两人回去,没想到如今回去的队伍倒是壮大了不少,难得一忠心的随从,也好。 “你忠心耿耿,知恩图报,是个好人,也罢,就跟着我吧。” “如今,我们得去邬城走一遭了。”慕颜看此地之事已经办妥,现下要赶去邬城要紧。 账簿已经被转送到了邬城,邬城与阳城相邻,路程也就一日之远,慕颜觉得这阳城发生的事情,都被人在暗中观察着,没想到自己的这个哥哥,可真是下了狠手,她能想到的,洛浔也一定能想到。 说不定此事可以斩断慕旭的得力臂膀,不过王迁所说的话,她也都记在心里,得让青儿派人,在阳城前往都城的这线路上,多派人手查询那人的下落。 那人牵扯在此事里,说不定在邬城也能找到有关她的线索。 第29章 虽然手中这件事情很是棘手,但洛浔心里还是顾念这洛月的安危,她有些难受。 慕颜看出她的思绪,便不再说什么,只是洛浔,低了低头:“小月还没有找到,我难以静下心。” “驸马是说那坠落悬崖的两名女侠吗?如果是的话,驸马大可放心,李肆才来阳城不过数年,他以为两名女侠坠落那悬崖,便必死无疑,其实并非如此。”今日她们边特地去了悬崖,王迁心想也是因为昨晚夜袭的刺客有关。 而且昨日见到账簿转移,他那时候也只能想着豁出性命,待众人在悬崖不备,杀了李肆。 听王迁说的轻松,莫非月儿还有生迹,急道:“此话怎讲?” “驸马莫慌,我自小生在阳城,听老人口中说道,那悬崖也并不是万丈深渊,那崖下有一潭深湖,湖中的水连着阳城外的溪流,若是能顺着水流而上,说不定能找到峡谷的入口。” 那这么说,洛月和叶筱从悬崖上坠落,兴许就会坠进湖水中,那便可有一线的生机,真是太好了,洛浔脸上勾起一抹微笑。 这一笑便被慕颜所见,认识她那么久,都从未见她笑过,如今见她笑的如此舒心。 那洛月真的在她心里是非同的地位,想起以往两人关系亲近密切,既是同门师兄妹,也因尊着男女有别,也该保持一段距离分寸才是,而她二人亲密无间的样子,像足了相互喜欢的男女。 莫不是,因为她的原因,坏了两人姻缘? 南宫晟看到洛浔的笑,那交错着脑海里的人影,心下一顿,转而晃了晃脑袋,怎么会,洛浔是男子,怎么会… 开口轻咳,道:“既然如此,我便派几名精兵前去寻找,我们此刻也得动身去邬城,不宜耽误,等他们找到了,自会来与我们汇合。” 今天一天也没有同南宫晟说什么,洛浔本以为他会因着自己与他心爱的女子成亲,算是抢了他的人,他即使不会对自己恶言相向,也不会和自己多有干系,没想到如今,他倒不介意,还愿意帮着她。 这下倒是显得她有些不自在,有些多想了。 有些歉意,对着他抱拳道:“多谢。” 南宫晟温和一笑:“不必客气。” 岩洞中,叶筱正为自己的腰部的伤口处换药,然后又咬着牙,撕下新的布条,将自己包扎了一下,一番忙完之后,转头看着躺在一边的洛月,无奈叹了一口气。 没想到这悬崖下是一潭深湖,也没想到这洛月不识水性,还是她忍着痛处,将她拖到岸上,在岩洞里生了一堆火,来取暖。 这湖水冰凉刺骨,若是不及时驱寒,怕是会得病,看,现下就有一人,睡了一天一夜,还未醒转,明明是自己伤的比她重,反而还得她来照顾她。 好在每次行动前,都会带上一两瓶药,以备不时之需,不然她们好不容易活了下来,却因着伤口无法愈合,溃烂无法医治,而丧了命,那还不如掉下悬崖的那一刻,就不再醒来。 她此刻高烧不退,昏迷不醒,叶筱用叶子接了一些水,走到她的身边,看着她苍白的脸色,那干裂的嘴唇,将水喂给了她,洛月虽未醒,只是嘴里直念叨着。 叶筱想,许是她做了噩梦。 “师父…莲姨…师姐…师姐…别走……” “洛月?洛月?” 拍了拍洛月的脸,那人并没有醒来,只是伸手拽着她的衣袖,久久不能松开,好似只有拉着,才能让她此刻有些安宁,洛月方才唤着师姐,莫不是她们师门,不知她和洛浔两人? 洛月排行最小,除了洛浔这个师兄外,还有一个师姐? 叶筱看着皱着柳眉的洛月,那红唇微开,颤抖着,发出了因在病中,感觉到极不舒服的吟声,叶筱伸出另一只手,搭上她的额头。 那里的热度并未退散,她心里有些担忧,怎的不见消退,如此下去该如何是好。 洛月拽着她的袖子,依旧不放,只是拽的用力了,叶筱一时不注意,一下子趴在了她的身上,她一惊,全身都僵硬了起来。 如此近距离看着洛月,她虽不是绝美的女子,但是相貌清秀,容颜姣好,叶筱不由的有些看呆了。 听着她嘴里的声音,叶筱晃了晃头,连忙起身,想要走开,只是被洛月握住了手。 “别走……” 她缓缓坐了下来,躺在了她的身侧,看着她紧握着自己的手,想起昨晚,她这手还直流这血,忍着身上伤口撕裂的痛感,也不放开她的手。 心里不知怎的,有一丝莫名的感觉,从小到大,从来没有一个人,这样对过自己。 她的爹娘,她的家乡的村庄,被土匪洗劫,她爹娘也因此葬身在那些人的刀下,本来以为自己也很快就随着一同去了,只是没想到,那一刻,师父来了,将她救下。 她发誓要给爹娘报仇,在暗无天日的环境里,在如修罗炼狱般的训练里,她苦练武功,终是实现了她心中所想,只身将那些土匪寨子,一窝端了。 在江湖上,过惯了刀口舔血的生活,从没有人能让她有过丝毫动心。 她向来无情,不会因为别人的举动而产生别的思绪。 她知道洛浔她们还在怀疑自己,她知道洛月有事瞒着她,因此昨晚她去了她房中,见房中无人,便知道,她去了知府府,只是刚要动身,便见到许多官兵朝城门外跑去,定是洛月暴露了痕迹,被追杀到城门口。 她便往城门口跑去,只是没想到洛月已被一堆黑衣人所包围,而那黑衣人正要从她身后刺向她。 那时她想,要是自己救了她,她估计会因为这个对自己取消怀疑,只是没想到还没有想完,身子便已然冲了过去,帮她挡了那一刀。 在掉下悬崖时,本以为自己这一生都将终结,没想到还是因为一个不曾熟识的女子,只是这女子,下一刻却也不顾性命的一同跳了下来。 这人…真傻…… 不过傻人有傻福,看着洛月的侧脸,感受着她手中的温度。 叶筱的脸上挂着自己都未曾发觉的笑意,脑海里皆是昨晚的一幕幕。 她说:“你死了,我也活不了。” 第24章 24. 气氛变得十分低沉,身穿黑袍的人,单膝跪在地上,这昏暗的房间内,安静的让人害怕,只有那背对着坐在椅子上的人,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击着一旁的桌子。 时间也不知过了多久,直到他一掌将桌子趴的粉碎,那单膝跪着的人,便将自己的头埋的更低了。 “属下该死,没有完成命令,跟在她们身边的还有,南宫晟。” “哦?南宫晟?他回来了?” 那男子说话低沉,一言一字直击人的心弦。 “是…他正好在阳城。” “你该知道,凡是失手,后果如何?” “属下…明白……”那黑衣人声音有些颤抖,他知道自己的主子,对于此次事情失败,已然有些动怒了。 将怀中的匕首那了出来,正要刺进自己的心房,那背对他的男子突然开口道:“你跟随我多年,为我做了不少事,要是你死了,我还真就有些可惜,给你一次戴罪立功的机会,如果再失手了,下次,你就让人拿着你的脑袋来吧!” “谢主子!请主子吩咐!” 男子冷冷一笑:“既然没有让她们死在阳城,那就让她们,不要活着回来。” “是!” 本是跪着的人,话落便消失在了原地,只留下被风吹的吱吱乱响的窗户。 男子转动着手指上的玉扳指,冷冷一笑道:“南宫晟,若是你再坏我好事,休怪我无情!” 邬城是江湖之地,那里江湖势力盘旋,多少江湖人士经常在那里做斗争,凡事有江湖恩怨,要公开了结的,都会给对方下战书。 在邬城的擂台处,请江湖各大人士做个见证,那里也并非无官府管制,只是江湖势力庞大,若不危及朝堂,祸乱国土,朝廷也不会管他们。 再说朝廷与江湖是互不相关的关系,若是与江湖势力起了纷争,不知有多少能人异士,和武功高强的人士会脱离慕王朝。 这对慕邺来说,虽不能管着,但也不能让他们流失,不然对慕王朝也是百无益处。 因此江湖纷争,也都随着他们自己的规矩处理。 去邬城的路上,南宫晟便和洛浔与慕颜讲着邬城的形势。 他虽是慕王朝有官职的大将军,但是他的武功在江湖的群英榜上也是有过记载,也算是在江湖上举足轻重的人。 江湖中,有四大家族势力最为庞大称为,分别为暗雪阁,神刀堂,北寂山庄和南闵府。 而这北祭山庄和南闵府便在这邬城之中,邬城因着江湖势力,因此它是仅次于都城土域,第二大的主城。 南宫晟骑着马,对着身后的两人说着:“我与那南闵府的府主,颇有渊源,届时,我们可去她府中安顿,若是那些刺客还敢来,怕也是会忌着南闵府,不敢擅动,对了,你们先暂且不要提你们是皇室中人,这地方,在江湖上有名望的身份,比你们皇室身份要好的多。” 第30章 南宫晟说这话的时候,倒是一旁的慕颜躲着偷笑。 洛浔不明所以,她这十年都是跟着师父在山中,对于江湖上的事情,也只是听闻一二,并未听得洛清和自己讲许多。 之前她归于山野时,便不乏许多前来讨教的高手,但也都败在她的剑下,她向来与世无争,却还是因此名声大噪,一时之间也成了江湖上,响当当的人物。 “南闵府的府主,可是个女子,不和女子有过多交涉的南宫将军,竟然还能有个红颜知己?” 南宫晟听慕颜将这话,顿时吓的后背发凉,他回头看着慕颜,一时语塞,只道:“你开我玩笑也罢,莫要将那府主牵扯进来,只是那日回京之时,有不少江湖上的人发难与她,我不过顺路说了几句,她惦着我这个人情,也只说,日后要是去邬城,未有方便落脚之处,可去她府上做客。” 洛浔疑惑道:“南闵府既是江湖上四大势力之一,为何还会有人发难?” 南宫晟对于洛浔的问题,他也是抱有不平:“只因她是一介女流,况且她还是南闵府的儿媳。” 儿媳……南闵府没有其他男丁子嗣吗? 即使没有,也无小姐?怎会让一儿媳执掌大权? 看出洛浔和慕颜脸上皆是一愣,现下还未进城,索性将自己知道的和她们说个明白,免得到时候在府上,或在城里,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我知道的也不多,多半是江湖上的人说的,府主本是北寂山庄的小姐,当年北寂山庄刚立足于江湖上,那时候南闵府已然是势力之大,北寂山庄欲要与他形成盟友,后来两家联姻,便使得北寂山庄势力越来越大了。” 勒了勒马缰,三人看着远处的城门,那城门头上,刻着邬城两个大字。 南宫晟叹了一口气,多年未来此地,不知变化如何:“南闵府就只有老府主这一脉,他膝下只有一儿一女,老府主去了之后,便将位置交给了他的儿子,只不过少府主刚坐上,不到一年,便暴毙身亡,按理说这位置自然也就是他妹妹来坐,不过小姐那时双腿已废,便不过问江湖上的任何事,于是这般,这偌大的南闵府,边有这儿媳来做主,后来北寂山庄欲要和南闵府合并,府主不允,为亡夫守着着家业,不惜与自己的父亲,断绝了关系,这几年,两大势力势如水火,想起先前如此和睦,到叫人唏嘘。” 南宫晟说完,眼里还带着不忍,他这般模样,倒叫洛浔有些好笑,也不知不觉就说出了话:“南宫将军还说自己不听世间传言,如此看来,你知道的还不少。” 洛浔此话,惹来一旁慕颜一声轻笑,南宫晟顿时脸冒黑线,自己还认真的和她们说这些ha话,她们听进去也罢,反倒还来取笑与他。 这洛浔也是怎么回事,这说人的功夫与慕颜倒是不相上下。 “边关清静无聊,我又向来不过问朝堂之事,还不许我听听那些传言解闷吗?” “如果林启言见了你,你们两人一定能聊的来。”林启言也是对,传言八卦之事信手捏来,洛浔想,如果南宫晟与他做在一起,聊起传闻来,一定能从白天聊到黑夜。 南宫晟听此,来了兴致:“哦?那小子,还是和小时候一样?” 本以为南宫晟长年驻守边关,以他的性子,不会和其他大臣及子嗣有交情,没想到林启言和他也是朋友,想想,林启言从小和慕颜一同长大。 南宫晟也是与她们一处,三人相交,也是正常,倒忘了这点,林启言还是慕颜的小舅舅呢。 洛浔双腿一夹马腹,马儿便又重新快走了起来:“嗯,整日闲得慌。” 邬城的街上与寻常城中一般,若不是知道邬城是何局势,单从这街上都是普通的平常百姓来看,怎么也想不到这里江湖势力盘踞,南宫晟将自己的将士都化作了一般的随从,这样能不引人瞩目些。 王迁与他们一同跟随在三人的身后,三人从街巷里,东绕西绕,这才找到了一座上山的路。邬城靠山而建,山中共有两个不是特别高的山头,北处的山头上修建的便是北寂山庄。 而洛浔他们在的山底下,这处山头上建的便是南闵府,因靠着南边,才唤的此名。 这山上的空气清新,景致也不错,是个练武修身养性的好地方,走到山顶便见南闵府府门如同上下邬城城门一般。 可见这府中范围之大,门前站着许多的弟子,见来了人,便都将视线转了过来。 南宫晟见此,才说道:“在下南宫晟,应先前府主之邀,特来府中拜访。” 弟子们相互看了一眼,便派了其中一人,进去禀告,不久,便有人从里面出来,这人南宫晟认识,是南闵府的贺管家。 贺管家见来人真是南宫晟,便抱拳行了礼:“南宫将军有礼,府主听闻你来了,便唤我来迎各位,请。” 如果不是对这里熟悉,光是在府中乱走,怕是都被绕着迷路,好在由贺管家带路,一切都省了麻烦。 也有不少弟子停下自己的动作投来目光,多半是看着慕颜,还好慕颜带着面纱,不然又得引起像在阳城一般的躁动。 来到迎宾堂时,府主已坐在高位,那位置只有掌权之人可做,底下两侧站着的皆是府中的弟子,贺管家带着洛浔她们进来后。 洛浔这才看到那人,她穿着一身白色劲装,那是习武之人的装扮,墨发高挽,美丽的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 “拜见府主。” 洛浔三人对着府主行了江湖上的礼数,比皇室里的下跪行礼要简单的多。 “晟兄一路辛劳,快请坐吧,这二位是?” 三人依次做在了两侧的椅子上,刚一入座,府主的目光就在洛浔和慕颜身上扫视着,见两位都是气度不凡的人,又与南宫晟一道而行,如果不是朝堂上的人,那便是他的友人。 “他们二人,是我的好友。” 南宫晟说过,在这里有名望的身份比那皇室身份要好,而且也要让他们隐去身份,即使南宫晟说了她们是他的好友,但无名无姓的,也会让府主难以相信。 那就只能先报在阳城和慕颜所说的名字了,若说名望的话,她非江湖中人,因此又有何声望一说,那只能将师父大名搬来罩身了。 “在下顾浔,家师名为洛清。” 见洛浔这般说,那慕颜也就照着她的话来:“在下顾卿安,家师乃是青鹤道人。” 青鹤道人?是那个老道长?经常跑来同师父讨酒喝的老顽童? 第25章 25. 原来慕颜是他的徒弟,怪不得见慕颜的轻功和武功招式,很是熟悉。 原是那个老道长的徒弟啊,不过那个老道长为何没有再师父面前提,他收了徒弟,还是慕颜? 今次若非听慕颜亲口说,她还被那老道长蒙在鼓里,下次告诉师父,让师父好好教训一下他。 “原来是两位前辈的徒弟,兰若这厢,有礼了。”纪兰若说着,回敬了一个礼。 两位前辈也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人物,位居五大高手之首,之前有听闻她们二人都收了弟子,只是都不知道是有谁能有幸拜入她们门下。 没想到今次是见着了,只有练过武,武功不凡的人,才能看出对方功力如何,这二人内功深厚,也非泛泛之辈,名师出高徒,彼之两人,日后想必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众人一番客套的话,左右不过是一些体己的话,虽然知道账簿被转移到了邬城,但不知在何人手中,一切也只能先猜忌着人来。 门外有婢女急急忙忙的跑了进来,她顾不得会被贺管家说一通在客人面前怎么能如此毛躁,失了分寸的话。 只是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纪兰若脸上出现了不安,只听那婢女道:“府主,你快去看看小姐吧,她不听奴婢的……” 婢女的话都还未说完,洛浔就感觉到一阵疾风从面上抚过,转头看去,门外只留下了纪兰若的衣袍下的衣角,三人面面相觑。 南宫晟怕会有什么事情发生,便道:“走吧,我们也去看看。” 她们赶到的时候,只看到纪兰若站在石拱门中。 这是南闵府的花园,纪兰若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只是她的手微微颤抖着,想要举起,又放下。 直到传来一声吃痛的叫声,她这才定不住,便朝里跑去。 洛浔她们走进才看到,一身白裙的少女,正摔倒在铺满鹅卵石的石路上。 纪兰若一脸疼惜的看着她,两人对视良久,并未看到此刻还有别人在,纪兰若将她卷膝抱起,那少女自然的搂上了她的脖颈,对着一举动,并无惊讶。 纪兰若将她放在一旁的木轮移上,将她安稳的放好后,顺势蹲下身来。 婢女端来了一盆热水,她将那少女的衣裤挽起,露出一双嫩白的长腿,那膝盖上已经红肿,右腿上也有因为碰到石子,划了浅浅的伤痕。 纪兰若将帕子浸湿在水中,然后拧干,轻轻的擦拭着那些伤痕。 第31章 又让人取来了冰块,用帕子包裹着,敷在她的膝盖上,语气十分温柔:“你怎的如此不听话,要练走路,也得等我来了啊。” 那少女理了理纪若有些散乱的发丝:“你不是在迎宾堂会客嘛?我闲来无事,想着自己先练练。” 纪兰若抬头对上那双,温柔的似要将她融化的双眸。 她本是气恼她不顾自身伤了自己,但是一看到她这般模样,心下的气都散了一大半,留下的只有心疼:“莞儿,我说了,不急的。” “可我不想,他们再那样说你。” 时间仿佛定格在两人之间,慕颜看的入迷,洛浔见她眼中带着光芒,又渐渐敷上悲伤,她应该是被这一副亲情的场景所感动,其实她又何尝不是? 少时贪玩,总是摔破了皮,或者受伤姐姐也会如此对她,南宫晟见此场景,暗自叹然,既然没有发生什么大事,此刻他们三人也不好在此,便都转身回了迎宾堂,等着纪兰若处理好一切后回来。 只是她们没有等到纪若,只等来贺管家,给她们安排了住处,他们三人住的客房倒是相邻,可以拥有独自的房间独自的床。 对于洛浔来说,真的是件再好不过的事情。 晚间贺管家又派人来,请她们前去用膳。 纪兰若为了招待她们,特在雪月楼里布了宴席,雪月楼的是南闵府的高处楼阁,只有底下的台阶可走到上头去,四边窗户皆开,便能见到邬城的夜色,与那高挂夜空中的明月,委实是个赏便邬城全景的好地方。 各色菜肴都上齐,盛上美酒,婢女们都推至一旁,闵莞见可开席,便道:“三位贵客难得来府上,招待不周的地方,还请见谅。” “哪里是我们叨扰府上了,还望府主,小姐莫嫌。” 南宫晟举了一杯酒,与纪兰若两人相互碰了一杯,两人一饮而今,纪兰若又将酒杯叙满,示意大家一起:“既是晟兄的好友,便是我纪兰若的好友,他人若是有要处相助之时,我必当鼎力相帮。” 看起来南宫晟与纪兰若的关系的确挺深,应不是像南宫晟说的,只是帮她说了几句,挡了那些发难的人如此简单,至于他们之间有何交情。 洛浔也不想多问,只是想着能有这般好友之谊的人已经不多了,何况还是一介女子,这纪兰若丝毫不比那些所谓的大男子有何差,她的性情,让人十分的舒适,是个值得深交的朋友。 闵莞见这人一喝就停不下来,她暗自伸手揪了一下纪兰若的腿,纪兰若猛的转头看向她,一脸委屈的模样,让他们三人有些看呆:“你少饮些酒,别忘了,你的伤还没有好。” 南宫听到闵莞说纪兰若还有伤在身,便有些担忧:“怎么?府主受了伤?” 纪兰若对着闵莞一个放心的笑后,又对着南宫晟回答着:“只是先前有人上门挑衅,耍了一些卑劣之术,一时不差负了伤,不过现下大好,已无大碍了。” 先前便有发难的人来挑衅南闵府,更有甚者,与北寂山庄的人合伙,来给南闵府难堪,纪兰若那时便是被众人职责着,又硬着头皮去接着那些挑衅者的攻势。 那场,她伤的很重。 若不是南宫晟见到,她怕是不能全身而退,南宫晟对于她来说,也算是有恩情的。 南宫晟的出面,确实在一段时间里,将那些发难的人消散了不少,只是日子过的久了,总有一些闲得慌的人来再次挑衅,纪兰若如今受的伤,就是不久前的。 洛浔只觉得纪兰若与闵莞之间的关系,已经超越了姑嫂之情,她两更像是亲姐妹,在她们身上看到了很多属于她和姐姐的影子,突然有些羡慕,不管南闵府遭受了多少变故,想要守护的人,还都在自己的身边。 而纪兰若想要守护的,不只是她亡夫的家业,也是他留在这世上孤苦无依的妹妹。 “那些人,当真可恶!” 南宫晟越想越生气,他眼里渐渐有了愤怒。 纪兰若见此,心里很是感激,又给他倒上了一杯酒:“晟兄不必为了他们而大动肝火,这是江湖上的纷争,自当应着江湖的规矩来,他们想要来挑衅,我应战便是。” 本欲想要说着什么,纪兰若只是点着头,而后看着一旁的闵莞带着些许不安失落的神色,便不再提这些恼人的事情。 南宫晟唤着洛浔,和慕颜,让她们加入其中,也想着让她们打破现下,有些不愉快的气氛。 慕颜靠着纪兰若的身边,见她的双腿上盖着厚重的毛毯,她这双腿不能受寒,想着之前在花园里看到她们的那场画面,听着她们的对话。 看来闵莞的腿已经好的差不多了,现下可以多练习行走,总有一日,便能同常人一般了。 看着二人,慕颜还是将话问出了口:“我见小姐,应与我一般大,可有所喜之人?” 闵莞明显被慕颜这话问的一愣,南宫晟喝进嘴里的酒顿时喷了出来,在那里直咳嗽。 慕颜白了他一眼后,便看到纪兰若明显脸上有些不自然,看到闵莞转头对她一笑,那眼神,很是温和,还带着一丝俏皮的神色,继而对着慕颜道:“有。” 虽不知闵莞所喜何人,洛浔听了南宫晟所说的她们的遭遇,只盼闵莞能和自己的心上人,好好的相守一生,平安白头。 第26章 26. “你跟在李肆身边两年,应该知道他都有何往来吧?” 散了晚宴,洛浔她们一同回了洛浔的房间,洛浔将王迁唤了来。 那王迁心下想着一些事情,想必洛浔问的是,李肆与邬城中的何人有过交集,想到一点,便回道:“我记得他每月多会派人送许多银两到邬城,我偶尔打听过,下人们间也有许多议论,说是这批银子是送给江湖中的人,李肆私下里做了许多杀人的事情,也都是靠着那些江湖上的人才有可为的。” “我们去徐府看过,那晚灭门时,若不是高手所为,怕是很难做到,不漏痕迹。“洛浔抿了一口茶,那晚徐府一门的死状还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她呼吸一窒:“行凶的不只一人,整个行动都是密切联合的,如果李肆只是随便找了一些,互不认识的江湖中人一同行凶,怕也不会做的如此默契,那些行凶的人都互相认识,并且都互相了解。” 江湖中的人和刺客之间是有着区别的,杀手拿钱办事,但是江湖上的人并非如此,有时候他们更不会去杀害一个与自己无冤无仇的人。 要想杀的人也会是极恶之人,断不会去找像徐府一家,如此良善之辈,这是江湖上的道义。 不过王迁既然说是送给邬城的江湖中人,怕也不会有假,那又如何能做到有那么多人的,不是个小的队伍,便是一个组织。 王迁挠了挠脑袋,突然眼睛放大,呀的一声,将三个各有所思的人吓了一跳,都怒眼看着他,他缩了缩脖子,吞吞吐吐道:“我…小人想起一件事情,好像自称有北寂山庄的人,来找过李肆,好像说,说……” “北寂山庄!” 这下三人一起唤出声,倒将王迁吓的从椅子上摔了下去,他揉了揉腰,又道:“各位主子,且听小人说呀,我那时候在房中,因怕惊动了那人,听不大清楚,好像是他并不放心将什么东西交给李肆保管……莫非,是帐薄!” 北寂山庄竟然与朝廷中人有来玩,那宋连是慕旭的人,那这北寂山庄难道与慕旭也是所谓的和南闵府一般的盟友? 短短数年,北寂山庄白手起家,所有造势便如同前三者之大,偌大的家族起势,不仅是家族武功是否高强,也因着背后的财富浑厚。 突然在江湖中立足,得费不是银两,莫不是北寂山庄的背后,也有慕旭的支持? 那这账簿,转移到邬城,那些人已经知道洛浔她们到来,那在放到官场上的人手里,还不如放在北寂山庄来的安全。 真是一步好棋,如果由着她们皇室人的身份,又如何入的了北寂山庄,寻得了帐薄,若是因着普通江湖中人的身份,那北寂山庄无缘无故的,又怎么会留着她们多住? 况且北寂山庄真的是慕旭的人,那想必在李肆将账簿转移到他们手上时,就知道了她们会去邬城,再加上,李肆被抓时,那批派来灭口的刺客,兴许便是北寂山庄中的人。 她们一切的行踪,都在慕旭的掌控下。 没想到慕旭的势力已然达到了江湖中也有他的人,慕颜皱眉,慕旭,当真是想和她,斗的不死不休了。 在南闵府的这两日,洛浔想着方的如何得到帐薄,不过北寂山庄不比普通的府宅,她可轻易的探查,看南闵府的这修建气派,北寂山庄自然也不会太差,应该如同这里一般,固若金汤。 南闵府中的花园,倒是一片奇景,开着各种鲜艳的花,也有不少奇形怪状的石头,还有一潭池水,池水中养着肥硕的鲤鱼,还有水面上飘着的一些荷叶,已经待□□的荷花,桃花已落,天气逐渐变得有些炎热起来。 第32章 慕颜与洛浔在这花园中闲逛,听那些婢女们说着纪兰若与闵莞姑嫂之情如何密切,但也有她两的关系个别说法,慕颜摇了摇头,唤了一名婢女道:“你家小姐在何处,可带我们前去?” “小姐现下正和府主在一起,你们可随我来。” “有劳了。” 洛浔想不通为何慕颜要找闵莞,即使要打听北寂山庄的事情,找纪兰若总比闵莞要强许多,只是听那婢女说二人在一处,便也跟着过去。 纪兰若和闵莞在凉亭处,她正扶着闵莞一步一步的走着。 虽然闵莞走的不是很顺畅,时不时也因重力不稳和导致下一刻便跪倒在地,纪兰若都会立马向前,这般她就可以靠着纪兰若,免遭跪倒在石子路上,惹来皮肉之痛。 她认真小心的拉着闵莞的手,闵莞咬着牙,虽然步子不大,但一步的迈出,两人均是脸上挂着笑,每一次快要跌倒,都会鼓励着她。 纪兰若想要闵莞休息一会儿,但是闵莞却摇头拒绝,她想要快些恢复,这样才能站在纪兰若的身边,帮她消除那些流言蜚语。 婢女想要前去禀报,但慕颜实在不想打扰了这场面,便拉着婢女做了噤声的动作,又让她先下去,她与洛浔两人便站在一旁不远处看着。 “多么美好的一对,宁愿受世俗所累,也不愿放弃彼此。” 慕颜没由的一句话让洛浔收回了目光,她看着慕颜的侧颜,那侧颜多么美丽,让人不想将视线移开。 她静静的看着不远处的人儿,嘴角勾了勾,似是自嘲,又似无奈,眼里有着无限的美好和遐想。 “殿下是说…府主和小姐?” 洛浔不是对感情都是木然的,她也不蠢到不懂慕颜话里的意思,只是意想不到,慕颜说的竟如此轻巧。 她转过头来,对着洛浔笑了笑,又看向她们:“外人皆说,她们是姑嫂情深,只有她们自己知道,早已超越了那份亲情了。” “两个女子…怎能……” 听到洛浔话里的疑惑,慕颜只觉得她对这种感情抱着嫌恶的态度,她自以为洛浔为人处世,和看待事情与他人不同,没想到,她对于这些倒是很那些人一般,目光瞬间就冰冷了下来。 洛浔感受到慕颜气场变得寒冷,泛着不可靠近她的态度。 “两个女子又如何?不管是男是女,只要真心相爱,两人自在便好,何管那些流言蜚语,世俗礼仪,难道爱一个人,也有错吗?” “殿下……” “二位,有话便来这里说吧。” 她们两人的声音,惹让纪兰若与闵莞注意,纪兰洛将慕颜的话都听在耳里,看着洛浔的眼神也不是很和善。 不管如何二人既然已经拿她们说是,也无妨在多听听她们有何意见,便叫了洛浔她们来,她又将闵莞放在一旁的木轮椅上,退到了凉亭上面,为她倒了一杯清茶。 慕颜捥了洛浔一眼,便朝着凉亭走去,洛浔也只能在后面撇了撇嘴,硬着头皮过去,纪兰若为她们两人各自都倒了一杯茶。 四人之间的气氛很是尴尬,洛浔看着纪兰若细心的照顾着闵莞,而闵莞脸上始终带着温和的笑意,她的眼里仿佛只有纪兰若。 那些发难的人,多半也有一些说她们不好听的话,刚刚慕颜的话,和自己的态度说不定是让纪兰若误会了,误会她也如那些给她发难的人一般,这可不行。 “我们并无冒犯之意,请府主莫怪。” 终是开口打破沉默,闵莞的手一顿,抬头看向洛浔:“顾姑娘说的对,爱一个人,也有错吗?” 洛浔不知道爱一个人是何感受,闵莞的话让她有些不知道怎么回答。 感受到纪兰若投不善的目光,她再不说,下一秒她能和自己动起手来:“没有错,这茫茫世间,能得一心爱之人,何其容易,既然能与心爱的人相守,至于别的,管他人说什么,只要彼此快乐幸福便好。” 此言一出,三人眼神里都带着释然,南闵府里响起钟声。 纪兰若立刻起身,闵莞拉着她的手,带着担忧,纪兰若笑笑,拍了拍她的手:“莫怕,等我回来。” 第27章 27. 临走时,还看了慕颜一眼,慕颜点了点头,她要慕颜帮她照顾闵莞。 府中的钟声响起,是因为府外有敌来袭,洛浔见闵莞如此神色,眼睛一动不动的看着纪兰若刚刚离去的方向,她也能猜到一二,便起身一同奔了出去。 下山打听情况的南宫晟已然回来,还未进府门便被一帮人的喧闹声所引,转身就看到那些人极其嚣张的走了过来。 他自然是知道那些人来干嘛的,又是一堆闲的慌的人,来发难。 他扫视了一番,到是新鲜,竟然还有北寂山庄的人,虽然北寂山庄已经与南闵府决裂,他们也不会再参与干涉有光南闵府的一切事情。 没想到,今天到是也来掺和一脚,这不是让那些人更肆无忌惮的,来对南闵府肆意妄为吗。 “你们看,这不是南宫将军吗,我早就说过,南宫晟与南闵府无亲无故的,为何出面相帮,看来他们早就已经串通一气,南闵府竟然私下和朝廷勾结!” 不知人群中有谁说了这话,南宫晟赫然怒道:“我以江湖中人身份与南闵府主相交,与朝廷并无瓜葛!” “只你片言之词,何以服众!纪兰若呢?她怎么不出来,莫不是真的被我们说中了,她躲着不敢出来见人!” “呵,怕是正和她那亡夫的妹妹,恩爱缠绵呢!” “呸,两个女子,可笑至极,恶心至极!” “闵莞小姐已有双十年华,都未曾婚配,难不成是她们二人奸情,难舍难分?” 那些人人云亦云,笑的肆意猖獗,什么难听的词都一通砸到纪兰若和闵莞的身上。 南宫晟在也忍不了,想要出手,只是他未有动作,那些人便都吃痛捂着自己的肚子,一遍遍喊着是那个贼人偷袭与他们。 洛浔手中握着一把石子,摇着扇子从府门外走了出来:“我本敬重江湖上的人,都是侠肝义胆的忠勇义士,今日所见,尔等与那些地痞流氓一般,烂了嘴,满口的臭味,令人作呕。” 她身后的纪兰若也想要出来,便被闵莞拉住了手,她皱眉抬头看了一眼慕颜,问她为何带闵莞前来,闵莞只想,从今往后,只想与她一同面对。 众人看是一白衣公子出现在南宫晟身边,而那纪兰若与闵莞也缓缓走了出来,更是嚣张了起来:“哪来的小白脸,莫不是纪兰若府上的入幕之宾?想不到纪兰若男女通吃啊。” “怪不得嫁了夫婿,还惦记着夫婿的妹妹。” “说不定她还觊觎南闵府家产,气死了老府主和先府主。” 那人些人的嬉笑微停,闵莞握着纪兰若气的直发抖的手,纪兰若命人拿来弓箭,取来箭支,瞄准那些人,松了道,箭身顺势而发,一箭封喉。 那些人有了一丝恐慌,但更有怒着,嚷着嗓子直骂。 “就尔等这般模样,也好意思自称江湖中人,你们有何颜面,让人敬佩?江湖有你们这群败类,真是污了其道义。”洛浔很狠说着。 南宫晟早就想要杀出去,只是此事不能如此大动干戈。 南闵府在江湖中的名声都是这群人给玷污的,若是在有何事,只怕是越来越糟糕,看着那些怒气冲冲的人。 洛浔嘴角扯出一丝冷笑:“既说自己是江湖中人,那便按着江湖中的规矩来,何必做口舌之快,若有不服者,可与我比试一二,若败了,便自行站到一旁去。” “好一个狂妄小儿,让老夫来会会你!”从人群中飞出一人,落在洛浔身前。 南宫晟本想着上来帮忙,但是被洛浔示意不要插手,他只得退到一边去,站在慕颜身边。 慕颜握着木轮椅的把手上的手,慢慢紧握成拳,此刻洛浔身上有这耀眼的光芒,她身上总有一种吸引她的独特气质。 “老夫不与无名之辈交手,你师承何处?报上名来!” “家师名讳,洛清,我名顾浔。” “你真是洛清的徒弟?且让老夫试一试你。” “请赐教!” 二话不说,两人便开始打斗起来,洛浔拿着白折扇,虽然有力道,但是比不上敌手拿着的大刀,能来挑衅南闵府的人,都不简单。 洛浔与之交手,虽不会败,但是也不会赢的很轻松,更何况她只拿着个扇子,对方拿着是个锋利的大刀。 那人招招凶狠,并无点到为止的意思,反倒洛浔,闪身躲避,十分灵巧,便惹的他怒意上头,被激怒的他,很快便露出的破绽。 洛浔找准他的弱处,一顿攻势,那人不敌,便倒在了地上,而洛浔也落至一旁,悠然的摇着扇子。 他败了,就站在了一旁,众人见此,心下明白此人武功不凡,加上刚才她自曝师承洛清,更不能小瞧了她。 “我闻洛清剑术高超,你既然是洛清的徒弟,那便执剑与我比试,我倒想见识一番。” 第33章 又来了一个欲要比试的人,洛浔点了点头,合上了扇子,身后的纪兰若突然唤道:“顾浔,接剑!” 她转过身,将纪兰若扔来的剑一把接住,将扇子扔给了南宫晟,剑身出鞘,剑锋凌厉。 洛浔在看了一番,这是纪兰若的随身之剑,果然是把宝剑。 那人见她剑已出鞘,便提剑刺来,洛浔反应极快,侧身用剑抵挡开来,不下十招,她就占尽了上风,身形矫健,招式极快。 那人只顾着抵挡,步步后退,最后难以抗衡,全身的衣袍都是被洛浔的剑划破了好几道口子,却不伤及肌肤,他知道自己败了被洛浔一脚踢落到地上,捂着胸前的疼痛,站到了一旁。 “还有谁不服?一同上吧!” 听洛浔此言,煞是气人,这可是她自己说的,并不用一对一,那就怨不得他们了。 那些不服的人便都一同上前来,将洛浔包围在圈中间,大家各自看了一眼后,便都运气招式想她刺来,只是他们都未有近的了她的身,兵器交叠。 洛浔踩着上面,一跃,而后提剑向下,那些人还要向她袭来,她闪身躲开那些偷袭的人,落地后与他们打斗在一起。 “没想到他武功如此高强,先前倒是我多虑了。”南宫晟看着洛浔的声音,出言赞叹道。 慕颜淡淡一笑,洛浔此番一举,若是胜了,那江湖上也会有她的名气了,只是这名字是自己编的,倒也可以防了那些高手,时不时的找上门来挑战她,如此甚好:“她是洛清的爱徒,自然不差。” 一炷香的时间未过,那些人便都已到底,身上都由着深浅不一的一道伤痕,而见洛浔,她已然飞身落在了纪兰若她们身前,身上的衣袍虽有一两处被划破,但是并未流出血迹,胜负明显之分。 那些未有挑战的人见了此情形,更是不敢多言,也不敢再上前挑战。 “没想到洛清的徒弟,也是个是非不明之人,竟与她们为伍。” 在一旁看观战许久不说话的,北寂山庄的二庄主,终是开口说了话,其他人并无附和,他们失败了,就得守着规矩,闭嘴站在一旁。 “哦?听你这话,是对我颇有成见,还是对我的徒弟很不满啊?” 不远处的树上传来熟悉的声音,洛浔惊愣的看着那树上的人影,只见那人穿着一身紫衣,带着半块白银面具,正懒洋洋的饮着手中的酒,时不时的看向底下的人。 师父?师父怎么回来这里,还有,自己打了那么久她都不出面,她在那里看了多久的戏了…… “何方鼠辈!为何不敢现身?”纪旋此言一毕,便见一身紫衣的人从身后的树上,踏着一旁江湖人士的头,飞身而至,落在了洛浔的身边。 落地后,还饮了一口酒,手搭在了洛浔的身上,一脸笑意:“小浔儿,有没有想为师啊?” 满脸黑线,这人真的是不顾什么场合,都如此随性,洛浔将洛清扶正:“师父,你又喝醉了,你说,你来多久了?” 洛清嘻嘻一笑,将酒坛子放在了洛浔怀里:“诶,不久不久,自他们吵醒我起,就一直在看了,嗯,不错不错,武功越来越厉害了,快赶上我了。” 洛浔扯了扯嘴角,看着悠悠晃晃的洛清,敢情你很早之前便来了,一直睡在那树上? 纪兰若见到真是洛清,便立马上前来,对着她拱手一拜:“真是洛前辈,兰若有礼了,不知洛前辈来访多时,未曾相迎,还请前辈见谅。” “无妨无妨,我也就哪里好玩,就到哪里看看,你不知道也是正常。”一脸欣慰的看着纪兰若,又看了一眼身后的三人,对她们笑了笑,她们也都对着她抱拳行了一礼。 纪旋见洛浔她们都唠上了家常,将他一人撇在一旁,像是看不见一般,一时间觉得自己颜面无存,便开口道:“你身为前辈,行为如此不……” “纪旋,当年我同你爹一战胜负的时候,你还只是个,牙都没有长齐,整日尿床,被你爹教训的小毛孩,如今这般大了,只可惜长了身子,没长脑子。” 纪旋本欲开口讽刺洛清,没想到被洛清了断了话语,一番话下来,倒是惹来那些人的一顿耻笑,更是气恼:“你!你是当我北寂山庄无人吗!” “麻溜的滚回你的山庄,别出来丢人现眼,你那山庄里的人,还不够我杀的。” 话落,那纪旋头顶的玉冠酒杯洛清,用一块石子击落,坡头散发的样子,甚是狼狈。 他愤愤甩袖,带着弟子离去,而那些输了的人站在一旁,忍着笑意,下一秒便被洛清的眼神所惊,洛清执着剑,一个一个点了过来:“还有你们,此次败了,就得守着规矩,若是下次再来发难,或者是在江湖中听到你们非议,他日江湖相遇,我见一个,杀一个,滚!” 那些人连连点头,落荒而逃,前一秒还威风的洛清,下一秒便捧着洛浔的脸,一顿揉搓。 哎…徒弟卖力,师父风光。 “既然洛前辈都已经来了,便到府中小住几日吧。”闵莞见洛浔的脸,被洛清揉的不成样子,轻笑出声道。 “不急,对了……” 停下了动作,洛浔得以解脱,这才将自己的脸轻轻的摸了摸,慕颜见此洛浔难得露出的这般模样,也跟着闵莞她们一同笑着。 洛清看到了慕颜便又说道:“小颜儿,你师父也来了,不过这个老头子,非得和我比脚力,要赢我一坛桃花酒,也不想想自己多大年纪了,和我比?” 多年未见师父的慕颜,听洛清这般说,自是期待:“洛师父,你是说我师父也来了吗?” “嗯!对啊,其实他大可不必如此,我也非小气之人,他拉下脸来同我讨上一讨,我岂会不给,就是想喝喝不着,死要面子活受罪哦~” 远处传来声响,仔细一看,一身道袍,花白胡子的老人从远处跑来,嘴里还大声喊道:“清丫头!你说话不算话!” 洛清嘿嘿一笑,看了看身后的青鹤道人 “呦!老头子腿脚挺利索!” 第28章 28. 一下子有两大高手齐聚南闵府,洛浔在南闵府前挑战众武林中人的事情,将江湖上那些闲言碎语也都盖过了不少。 眼下江湖中都知道了洛清有一个武功高强的徒弟,名为顾浔,如今江湖上数一数二的高手到在南闵府,那些来找麻烦的人,都消停了不少。 洛清和青鹤道人来了,洛浔和慕颜的身份自是藏不住了,纪兰若也不怪她们,知道了她们此来邬城所谓何事,听了她们在阳城的那些事情,也是气愤,自己这几年守在闵莞的身边,并未出府。 江湖上的事情也只有听那些人的流言蜚语,本就头大,后来就渐渐不想去管江湖上的事情,只是没想到徐府一家是死在江湖势力手下,而且她们的猜测,还是自己以前的家,北寂山庄。 晚风徐徐,煞是清凉,今晚的明月正圆,很亮很亮,虽然在雪月楼赏月很美,但总感觉还是在四方天内,只能将山下邬城看尽,却不能将这繁星密布的夜空一览无余,还是在这房檐之上赏月,别有一番风味。 洛浔带了三坛酒,已经喝完了一坛,头已开始有些晕乎乎的,这南闵府的酒,倒也不失是美酒佳酿,竟比师父的桃花酒还烈,她只顾喝着,看着月亮,浑然不知身后有一道强劲的掌风向她袭来。 待她反应过来是,也只是起身侧着身子,却没有躲过,那一掌就重重的拍在了她的胸前,将她击退了几步,虽然有些醉酒,但脚下还是稳当的,没有从房檐上在滚下去。 摇了摇头看向来人,只见来人是纪兰若,她正看着自己的手掌有些发愣,转而一脸了然的看向她。 她心下一顿,刚刚那掌击在她的胸前,她不会…… “诶,莫要生气,我刚路过此处,见房檐上有一人影,还以为是哪里来的贼子,在这里偷窥我府中。”纪兰若见洛浔带着一副,事情被人知道后警惕的神色,连忙招手,而后向她走进了来。 既然已经瞒不住了,那她知道就知道吧,普通泛泛之辈她可以保秘密,杀了灭口,但这可是纪兰若,那这样的话,就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见机行事了,举了举手中的酒坛:“偷窥倒没有,拿了几坛酒倒是真。” 纪兰若笑笑,将剩下的另一坛拿了起来,随后坐在洛浔身边:“独酌有何乐趣,不如与我共饮,我也且当赔罪。” “府主随意。” 将酒坛子打开,饮了一口,先是有些苦涩,而后则是有股甘甜,只是入喉辛辣,是坛烈酒,这洛浔倒是会挑酒喝,看洛清是个好酒之人,跟在她身边的徒弟,自然对这品酒也不差。 “我以为你们只是,瞒了我姓名身份,没想到你,还是个……” “咳咳……” 一口酒呛着了喉咙,迎来一盘纪兰若的大笑,而后又道:“我以前也总爱穿男装,因此莞儿还被我调戏了一番,现在想想着实有趣,你放心吧,今日你帮了我如此大忙,我会为你守着这秘密的。” 第34章 本以为纪兰若知道了自己是女儿身,会大吃一惊,然后在质疑自己,没想到她如此轻松,原来是她以前也经常如此,还扮着男装调戏了闵莞,那闵莞知道了她其实是女的时候,是有多生气啊? 不过生气归生气,两人不还是互相喜欢在一起了吗? 洛浔疑惑的问道:“你不想知道,我为什么这样做吗?” 纪兰若笑笑,坦然道:“每个人行事都有自己的原因,如果我都想知道都过问的话,与我又有何益?再说了,我信你。” 这句我信你,让洛浔的心里一窒,她本以为自己此生,也活在黑影里,一直隐藏着秘密,她曾想过有一日要是秘密被曝光,她会作何方式去化解,又会编造些什么去圆这个谎。 今日纪兰若这一句我信你,让她心里有些感动,她点了点头,对着纪兰若干了一杯,两人相视都饮了满满一口,委实畅快。 “我和莞儿相识时,我还未有嫁给她的兄长,后来她知我成了她的嫂嫂,知我是当日在街上替她解围的少年郎时,她伤心欲绝,其实她恨我也罢,怨我也罢,我只是因着能陪在她身边,才应下这门亲事的。” 纪兰若说着,微叹了口气,又抿了一口酒,一旁的洛浔安静的听着她说话:“我自小不得父亲喜欢,因为我娘亲是个青楼女子,即使我在府中受尽屈辱,他也是毫不过问,哪怕我突然失踪了,他也是浑然不知,后来北寂山庄在江湖上立足,须得寻得一盟友,他想借着与南闵府两家联姻的关系,来助他在江湖中的地位永固,才想起来有我这么一个女儿,即使不嫁如南闵府,我也会被他当做棋子嫁给别人来笼络他的权势,那时我想再见到莞儿,就是难于登天。” 缓了一口气,似是说道伤心处,洛浔走近了她,拍了拍她的肩,她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 像这种为巩固自己权利的联姻之事,在皇家也是层出不穷,那些有些地位的人们之间的小姐,也都是为自己的家族变了,成了权势的葬送品。 “我嫁来南闵府后,一直过的很太平,可与莞儿每日相伴,是我今生所盼,她兄长也是个正人君子,非我所愿,绝不会碰我,可是好景不长,他还是知道了我和莞儿之间的感情,便开始像变了一个人一样,不让我们相见,即使见到了也特意在莞儿面前,强迫我做一些夫妻恩爱的举动,来让莞儿死心,直到公公过世,他坐上了府主之位,便变本加厉,我忍无可忍,在他醉酒之日想要逃离,莞儿来时,我已然陷入了昏迷,等我在醒来的时候,他因急火攻心,暴毙而亡……” 纪兰若说道此处,双眼已然通红,泪水已从眼眶里流出。 洛浔紧握酒坛,若非纪兰若今晚坦诚相言,那些流言蜚语自己虽然不在意,但终究还是对其中的事情有所好奇,没想到南闵府少府主是这样的一个人,这些人因着自己的私欲,而让两个女子相爱的如此艰苦。 想到闵莞的双腿,莫不是也是在那日…… “那莞姑娘的双腿……” “是被她兄长所废……” 闵莞自小体质特殊,因此未有习武,怎会是她兄长的对手? 当年为了护着,不省人事的纪兰若,用自己的身子一次又一次的抵挡着,她兄长的鞭打,她越护着,她兄长越生气,后来将她拉开,想着废了纪兰若,抄起身边的木棒便朝她身上打去,只是没成想。 闵莞飞身扑在她身上,他收不住力道,只能偏离了身体,那木棒就狠狠的砸在了闵莞的双腿上,他因此急火攻心,而闵莞则是废了双腿。 又一坛酒饮罢,洛浔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房间。 只知道是纪兰若,拉着醉醺醺的自己飞下屋檐,脚下不稳,跌入至一温暖的怀中。 鼻尖满是淡淡的桃花香。 第29章 29. 洛浔睡了一天都没有醒来,直到南宫晟来寻她的时候,众人才知道。 一干人等站在房内,皆是担忧洛浔的情况,就见洛清把了她的脉,脸色反倒有些释然后,又将几根银针,分别插进了她头上的几个穴位里。 慕颜有些担心,她记得上月在洛浔自己府中的时候,也是突然昏迷不醒,她说是打娘胎里出来的病,这到底是何原因,见洛清现在在这里,边问道:“她到底是生的何病,为何会如此?” “这是一种蛊毒,我救下她的时候,她的身体里已经被下了蛊,昏迷了半月,我花了两日的时间才想到法子将蛊虫去除,只是余毒未清,没有解药,无法根治。” “她不是说,是从……” “那是为了让你安心,傻丫头。” 一屋子的人听了洛浔身上这等毒性,都哑口无言。 南宫晟皱着眉头,慕颜此刻才知道,洛浔说的那句话,她越来越想看清她,她想知道在洛浔身上发生的一切。 既然洛浔以后都会如此,倒不如现在就和她们将清除,以免以后干着急,不知所措:“我将蛊虫去除,虽保下她的性命,但是体内的残毒未有彻底清除,还是会带来后果,这后果便是每月,不知某日某时,她便会突然陷入昏迷,至于什么时候醒来,快则三日,慢则五六日都有,不过浔儿在昏迷前会有所预感,那便是,心又像万虫噬咬,痛苦不堪,我想那是因为她抵挡不了痛楚,疼昏过去的。若是不根除毒性,长久以往,恐危及性命,再也醒不过来。” 慕颜走至床边,手握着一旁的床沿,慢慢收紧。 洛浔,你怎可将如此大的事情,也要瞒着我…… 你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为何有关你的种种都是一个迷,为何你所言所行都对我有所隐瞒…… 纪兰若皱眉急道:“怪不得她昨晚一直在喝酒,将自己灌醉,原来她是用酒来减轻心中痛楚。” 自己还和她说了那么久的话,竟然一点都差不到身边的洛浔有何异样,她一定是在压抑着听自己说完,她早该察觉到的…… “酒能缓痛,喝醉了,也不错。”洛清一脸宠溺,她的手给洛浔的被子提了提。 “前辈,我府中有药园,里面都是珍稀的药草,你看是否……” 洛清摇了摇头,眼里满是不忍,她起身走出了房间,只留下一声痛惜:“如果能早就研制出解药,我又岂会让她受苦至今。” 师父,如果你在就好了。 洛清木然的在院子中走着,神色黯然,浔儿那毒,实在阴狠,她竟然都不得全解,这是她最可憾的事情。 虽然保了她的性命,却也让她遭受着噬骨之痛,风将树叶吹下,洛清接住其中一片,放在嘴边,吹出一段悠悠乐曲。 身后的人,她知道那人跟了她许久,自从她从浔儿房间出来后,便一直跟着她,曲罢:“出来吧。” 从假山后面走出一个人,近一看那人穿着红裙,三千墨发散在身后,绝美的脸上带着浓浓的担忧,洛清坐在石凳上,侧着身,单手撑着脑袋,不等慕颜开口,她则挑着眉头道:“你是想问,浔儿的事?” “请前辈,如实相告。” 洛清示意慕颜做到一边,她翘起二郎腿,玩着刚刚的那一片树叶,悠然说道:“浔儿是我在半路上捡的,我初次见到她的时候,她还是一个十岁的孩童,浑身是伤,孤苦无依的,甚是可怜,她因这蛊毒侵害,本是不宜练武的,但这孩子倔强的狠,硬是在我跟前磨了半个月,我这才心软,收她为徒,传她武艺。她先前那番话,虽有心瞒你,但也是不想让你不安。” 见慕颜低头在思索着什么,洛清淡淡一笑,来了南闵府那么久,都没有见到洛月那丫头,那丫头不是一直跟在浔儿身边的吗,如今去了哪里?:“为何我不见小月儿?” “先前在阳城,洛月被李肆追杀,坠落悬崖,不过王迁说,那悬崖下有一潭湖水,应该不会危及性命,我们离开阳城的时候,南宫晟已经派人去找了,昨日来了消息,他们找到了,现在正在来的路上。” 知道洛清也很关心自己这个小徒弟,慕颜不再多想,回着洛清的话。 “那李肆呢?” “已经被人灭口了。” “哼,伤我徒弟,死的好。” 慕颜撇眼看着洛清,她眼里的怒意慢慢消散,洛清这护犊子的性子,倒让她觉得很亲切,自己小的时候犯了错误,母后和皇祖母,在外人面前不管对错,都是护着她,只有在私底下才会耐心教导自己。 “对了,听你师父说,你一直在找一个女孩?” 洛清的话,让慕颜一惊,先前只是从师父那里听说过洛清,她还以为青鹤道人与洛清并非相识,只是赞叹她的剑术,今天来南闵府的那一幕,没想到她二人关系如此熟悉,而且不是一般的好。 对于她一直在找那人的事情,青鹤道人一直都知道,现下洛清问自己,莫不是有她的下落? “前辈……” “我师承青雀道长,你师父是我的师叔,这么说来,小颜儿,我们还是同门呢。” 第35章 青雀道长…以前听师父说过,那是他的同门师姐,是个武功绝顶的人。 只是她在某一日突然消失在这江湖中,再也找不到她的踪迹,没想到洛清是她的徒弟:“这世上,竟有如此巧缘…” “缘法妙不可言啊,你以后还会遇到更多的……” “此话怎讲?” “天机不可泄露。” 有婢女来报,说是府内又新来了两位贵客,纪兰若要她们去迎宾堂一叙,慕颜心想,大概是洛月和叶筱来了,走至迎宾堂,见洛月她们二人,好似比之前要亲近了许多,问起她们这几日可有发生何事。 没想到洛月是一本正经的讲着,旁边的叶筱,那眸子里却是别样的神色,这神色,慕颜知道,那是纪兰若与闵莞看对方时才有的,莫不是这崖下一劫,让这两人…… 不过见洛月的样子,她倒是和着洛浔一般,呆呆木然的,对感情一事,想必也不会有所主动,洛浔和洛月的关系感情,那叶筱岂不是。 想到这里,洛浔现下还在昏迷,要是她醒来看到洛月,安然无恙的回来了,不知道该有多高兴。 不知何时,她对洛浔有了更多的在意感,会想着她的心思,想着她的所作所为,有时候还会动气,有更时候还会感动,自己这是怎么了? 许是对她的一切,都太过好奇…… 第30章 30. 又是一梦惊醒,梦里的一切都太过骇人,洛浔从床上惊醒,后背都冒出了虚汗,打湿了里衣黏在身上,慢慢平缓急促的呼吸,直到心悸平缓。 “呦,醒啦。” 还未从思绪里缓和出来,便被人出言一惊,洛浔看向门外,纪兰若穿着一身劲装,她刚练完武,路过顺道来看看她,开门就见洛浔坐在床上发着呆。 点了点头,将身边的外衣拿来,然后穿上,只觉嘴里甚是苦涩,便急忙倒了一杯水:“我昏迷了多久。” “算算,有三日了。”她转头叫婢女去端早膳来,便坐在了便,看着洛浔只是喝着水的样子,想起她昏迷前的一件事,眼里带着玩味,对着洛浔道:“你还记得你昏迷前,是怎么回的房吗?” “嗯?不是你带我回来的吗?” 昏迷前自己在房檐上喝酒,纪兰若也在,还和自己说了很多她和闵莞的事情,后来喝多了,只记得是她拉着她下屋檐的,难道不是她带自己回来的吗? 着纪兰若摇了摇头,眼里还意味深长的看着自己,难不成自己还做了什么出丑的事? 喝醉了…喝醉了…下房檐后…… 脑海里的画面迅速流转,纪兰若带着她下了房檐后,她脚下不稳,不慎摔倒,倒是没有摔在地上,只是… 摔在了一个人的怀里,很是温暖,还带着淡淡的桃花香。 那人…那人是慕颜! 自己还看着她,对她唤了一声阿卿后,便…便失去了意识,是慕颜!! “洛浔!” 刚从回忆里震惊出来,便看到一脸冷漠的慕颜站在门外,嘴里的水瞬间就都喷了出来,惹得身边的纪兰若一直在那里捂住忍笑,轻咳了一声后,便站了起来:“我已叫人将早膳送来,你们聊,我去看下莞儿起身了没有。” 婢女们将早膳送来,放在桌子上,便识相的退了出去,慕颜坐在她身边,看着洛浔只是喝着清粥,一句话也没有和自己说。 她此番在这里昏迷,所有人应该都知道了她的事情,接下来慕颜不管说什么,她都接着好了,慕颜不开口,她也不想先说。 “洛月和叶筱回来了,没有大碍。” 慕颜看到洛浔的手一顿,嘴角勾了勾,洛浔先前本是还在担忧着,现下听到洛月平安无事的回来了,心中的石头便松了下来:“一会儿去看看她。” 慕颜将碗放下,单手托腮,看着洛浔,挑眉道:“你对你这个师妹,可不一般啊。” “小月与我,一起习武长大,我早已拿她当亲人看待。” 洛浔将洛月当做了亲妹妹,自然关系亲近,看来是自己多想了。 慕颜握着勺子在粥里转了转,洛浔瞟了一眼,将小菜夹到了她一旁的碟子里,慕颜看了她一眼,笑笑:“驸马真是让人琢磨不透,本宫倒是对你越发感兴趣了。” 抽了抽嘴角,早知道自己不多此一举了,还给自己挖了个坑…… 远处的靶子红点上,都均有箭射中,沿着那红点边缘,行成了圆弧,就只有中间的那个红心上无箭。 一身太子服饰的慕旭,拉了拉弓弦,在一盘的箭筒里又拿出了一支箭,刚搭上弓箭,瞄准靶心,身边便有人来报,他斜眼看了一眼,那人穿着官服,步子紧凑,他看到来人后,又转头看向靶心。 “臣,参见太子殿下。”话了还咳嗽了几下,拿出帕子,捂了捂嘴。 “听闻宋大人,近日多忧,惹上了风寒,万事未定,可别折在了病上。” 一声箭嗖,那箭飞快出弦,已经钉在了那靶心,远处的士兵,举了红旗。 慕旭笑了笑,又拿出了一支箭,上下看了一番,重新搭上了箭弦上。 宋连咽了咽,低了低头:“劳太子挂念,臣惶恐,得此风寒,倒让臣这颈上,也凉了许多。” 慕旭冷笑一番,一个转身,那搭上的箭已经瞄准了宋连的额头,宋连藏在袖中的手也紧紧握起,连呼吸都变得急促了些许,冷汗从额头上流出,那慕旭的眼神,如同盯着了一只猎物,他抖了抖身子。 “这把宝弓,是去年秋猎时,父皇亲赏的,秋猎场上,猛兽众多,你都不知道从何时从哪里,它会突然冲出来,将你撕咬,即使你拿着箭对着它,它也会为了活命与你拼个鱼死网破。” 连忙跪下了身子,宋连闭上眼理了理思绪,慕旭这话里有话,他不仅仅是怀疑自己,也是在暗指着他手下和朝堂上的每一个人,只要有一点的差错,便会惹来他的质疑。 他虽为太子,但这心思已经如当今圣上一般,往往坐上那个位置的人,从来相信的,只有他自己。 “太子英明,自能看出哪里藏有野兽,若那野□□要袭击太子,臣愿献出身躯,护太子周全。” 颤颤巍巍的抬起了头,慕旭已经将箭头转向了靶子,但那靶子上都已射满了箭,他还能射哪里呢?听慕旭缓缓开口,声音低沉:“本宫要的东西呢?” “已按太子吩咐,都安排妥当了。” “三皇妹大婚时,本宫没有送礼,今次,便送她一份大礼。”语落,那箭已飞了出去,嗖的一身,将那本在红点中心的那支箭,分裂开来,取代那支箭钉在了红心上。 北寂山庄派人送来了请柬,听闻洛清和青鹤道人在南闵府,纪旋出言冒犯了洛清,因此想请洛清她们去往庄中一叙,特摆了宴席,以赔不是。 洛清和青鹤道人,向来不喜这些场合,再说此番之举,也是想要做给江湖上的人看的,加上洛浔她们来邬城的一事,那背后之人肯定知道,如果北寂山庄是太子的人马,那这宴多半是个鸿门宴。 纪兰若知道此事,也不做言语,她无权去干涉,再说两位前辈行事如何,自有她们自己的分寸,她一晚辈,就不再多言,那请柬送到洛清手上的时候,她也没有接,还是给了洛浔,洛浔看后,便将那请柬放到火盆上,点燃烧为灰烬。 “要是单单请我喝一顿畅快的酒,那我可以看在老庄主的面子上去,可是他多半弯弯绕绕,着实无味的紧,对了老头,你想去吗?” 洛清抿嘴摇了摇头,将这话抛给了坐在一边抚着花白胡子的青鹤道长,他眯了眯眼,笑道:“老夫这把年纪了,来回奔波累的很,这种年少人们之间的事情,老夫还是不去了,免得在那惹来无趣。” 如果账簿真的在北寂山庄,她们早晚都要去一趟的,正愁着有什么法子可以去探一探,今次这般宴请,倒是可以去摸个底细,洛浔抿了一口茶,看着洛清一脸无所谓的样子。 她轻咳了一声,坐到她的身边,给她捏了捏肩,洛清被她这套,倒是没有吃惊,只是无奈的笑道:“怎么了,你这般殷勤可不常见,有话快说,弄的为师别扭。” “师父,这鸿门宴,你今次可是推不得了……” “为何?” 洛清不解,刚将怀中的酒那里出来,洛浔将她怀中的酒夺了过来,瞄了洛清一眼。 见洛清欲要伸手将酒拿回来,她抱着酒,身子往后退了退:“你也知道,我来邬城是为什么,阳城的事情你也听殿下说了,现在,你还去不去?” 说完还将酒在她面前晃了晃,周围的众人都应她们这般举动,而发出笑声,洛清没好气的嘶了一声,眼里全是洛浔怀中抱着的酒,她带出来的可不多,就只剩下这么一壶了,可别砸了:“你先把酒给我。” 洛浔又将身子往后退了退,洛清见此,抬腿提了她一脚:“皮痒了是吧,敢抢为师的酒了?” 说到底,洛清还是疼爱洛浔的,她想要做的事情,她能帮的,自然会帮。 第36章 她都开口了,那宴席她在不喜,也会去的,不过临了,还看了青鹤道人一眼,就她一人去,她又没有什么话能和纪琥纪旋聊的,实在无聊还可以拿这老头子耍嘴皮逗趣,岂不乐哉? 第31章 31. 青鹤道人见洛清这般神色,打了个喷嚏,就知道她心里在谋划什么。 师姐走了就走了,还留下个这糟心的徒弟给他,也真是难为他了,还要看着她,还要被她拿来解闷。 话说回来,他是师叔,算是这丫头的长辈,可这师侄,却没点正形,哎,算了,都这把年纪了,还计较什么呢。 与众人商议完明天的计划后,洛浔就被慕颜叫了出去,虽然不知道所为何事,但是她心里还是怕自己那日醉酒,脱口而出,唤着她阿卿会惹来她多想。 至于为何如此亲密的唤她,又为何怕她会单单因为这两字而猜忌,还得在十三年前说起。 那年她七岁,她还是顾子莘…… 天下未定,各国纷争不止,争战不休,慕国与凌国联姻,成为盟国,与之齐国楚国,平息战乱,成为四国鼎立之势。 天下初定,百废待兴,这平安的日子不过几年,慕国为天下统一,四国之间又起战争,而后靠着临国的支持,平定了四国之乱,建立了慕王朝。 天下人都以为,慕王朝和凌国会一直这样和睦下去,但是他们想错了,不知何时,慕王朝颁布了一道诏令,指凌国诬陷其暴君暴政,欲意代而取之,意图抗争,后周边各国依仗慕王朝势力,皆想瓜分临国国土,凌国成了众矢之的。 虽凌国势力不小,但也难以招架各国一同讨伐,国力日渐衰弱,因为战乱从边境涌入到国都的难民越来越多,国都内一时人满为患。 朝廷要控制人数,只能将一些难民拒在城门外,另行安排住所,搭建木棚,以待安置,一些为了生计的人,心甘情愿写下卖身契,卖身到奴仆集,让一些有钱的达官贵人,可以买去做奴做仆,这场交易便是在国都内流行。 顾子莘与慕颜初识时,便是在奴仆集上,那时候她与父皇母后,为体察民情,微服出宫,在回宫路上,便见着了这一幕。 那一身破烂不堪的衣服,遮盖着满身伤痕的小女孩,小女孩低着头,而那叫卖的仆主,便掐着她的两腮,迫使她抬头让底下的人能看清她的面容,好能贩卖出去。 别的人都是心甘情愿,因此身上没有伤,唯独她不一样,她满身伤痕,只有那如粉雕玉琢般的脸,她是被迫的。 女孩一脸惊恐的看着那肥胖的中年男子,中年男子眼里泛着令人作呕的神情,贪婪的上下打量着女孩。 他给仆主扔了一袋银两,上台伸手握上她的双肩,女孩极力抗拒着,那男子见她这般,越是兴奋,哈哈大笑,手上的力道更加握紧了些。 女孩吃痛的流出眼泪,她身后的男孩欲要冲向前,但是很快就被人按在地上,他咬牙恶狠狠的看着那男子,嘴里直嚷着放开她。 “等等!” 马车内传出稚嫩的声音,驾驶马车的人,听到里面主子的声音,停下了马车。 仆主欲要宣布那女孩为那中年男子所有,顾子莘在仆主为敲锣钉锤时对着台上喊出了声:“且慢!” 众人朝着声音来源处往去,只见一小女孩迈着步子,从马车上被人搀扶下来,而后跑到台下。 顾子莘看着那女孩,那女孩便是慕颜,她清澈的眼里闪着泪水,那求救的神情,让顾子莘心里有不舒服,她努了努嘴,走上台上,指着慕颜,道:“她,我要了。” “哎!哪来的小女娃,快别捣乱,快滚!” “大胆!孤的公主要一个仆人都不行吗?” 众人被这怒吼一惊,纷纷看向刚下马车的一对夫妇,纷纷下跪,唤着圣上皇后万岁。 那台上的仆主颤抖着身躯连忙磕头,临王语气冰冷,叫人将他拿下:“从今日起,不得贩卖仆人,城外的难民,孤与朝廷都会妥善处置,若是还有人行此勾当,定斩不赦!” 凌皇后看着台上的小女孩,本是一愣,后快步走了过来,拿出了帕子擦了擦女孩脸上的污渍,满脸的心疼。 柔声的安抚着慕颜:“乖,孩子你受苦了,别怕,以后不会再有这样的事情了。” 顾子莘看着慕颜乖巧的点着头,本是嘟着嘴气恼的脸上,立马换上了笑颜。 慕颜看着她,指了指身后见她没事,已经昏倒在地上,奄奄一息的男孩,临皇后唤人来抱起那个男孩,一行人立马回了宫中。 那个男孩就是南宫晟…… 南宫晟身上有许多的伤,伤口发脓溃烂,高烧不退,如果再不医治,危及性命,幸好遇到了顾子莘,将他带回了宫,请宫里的御医为其整治。 顾子莘觉得出乎意料的事,母后和父皇对慕颜很好,一点都没有想要将她当成奴仆的想法,而她也很高兴,她没有年龄相仿的玩伴。 皇姐整日都在学习宫中礼仪,没有时间陪着自己玩耍,与她年龄差不多大的人,多半是惧与她的身份,不是真心想要陪着她的。 但是慕颜不一样,她不管在她面前晃悠多久,她都不会理自己。 慕颜身上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但是她的性子却是孤僻的很。 母后说她是因为经历了一些难以忘记的不好回忆,一时间难以放下心悸,因此对陌生的人多有忌惮,害怕再次受到伤害,才会这样远离拒绝与人靠近的。 顾子莘就每日都给她将很多好玩好笑的事情,还拉着不情愿的她,在宫中到处玩,想要她开心起来,忘记那些然她害怕的事情,能早日走出阴影。 她这般不过一个月,慕颜的确对她有所改变,变得愿意与她亲近,愿意开口和她说很多很多话,也一同陪她哭笑玩乐。 但是她还是会在深夜独自一人时害怕,她害怕这昏暗的场景,每每这时,顾子莘都会来陪着她,小手拖着她的脸,额头抵着她的额头。 “卿儿,卿儿不怕,我来了。” 鼻尖蹭了蹭慕颜的鼻尖,道:“我每次害怕打雷,皇姐和母后都是这样安慰我的,莫怕,我陪着你。” 后来慕颜就搬到了顾子莘的寝宫,她们两人便一同睡觉,两人相伴下来,半年很快就过去了。 虽然抵抗各国有些吃力,但是临国也算是挺了过来,只是防备着慕王朝的发兵攻打,一时间大家也都不得安心。 因为慕颜的失踪,慕王朝已经多番派人来查询慕颜的下落,慕颜自己是知道,她在凌国消失的越久,对于凌国来说,也是会被兵发的一条理由,她必须要回去。 只有她回去了,慕邺才不会对凌国兵发,她也可以劝父皇,打消攻打凌国的念头。 顾子莘也在那时知道,原来眼前的卿安便是慕王朝的三公主,慕颜。 而母后因为是看到她与慕王朝的皇后长的相似,才会如此对她,母后她们早就知道了慕颜的身份,只是她自己不知道。 在城门口分别的时候,她有些不舍得她离去,但是他们的国家,此刻处于随时交战的边缘,朝中大臣有些人知道了慕颜在凌国消失,多番请求父皇下令去查找下落,找到她后,便可以她为要挟慕王朝。 顾子莘不想她再像奴仆集上那般,她不是货物牲畜,任人交易换取牟利。 “如果你父皇,执意要攻打凌国……” “我不会让这件事发生,你信我,等我!” 第32章 32. 夜晚的丛林里,安静的令人害怕,只有天上皎洁的明月,才能给这漆黑的夜色,带来一些光亮。 微弱的亮光照在这丛林里,让这身处在丛林里的两人,能够安稳的漫步前行。 南闵府后山,有一处清泉,清泉旁是宽阔的草地,与丛林不一样的是,可以在那里看到更加广阔的视野,这一处,没有纪兰若允许,是不能由外人进去的。 洛浔看着眼前的红色背影,墨发柔顺的散在身后,单薄的身子,衬得她此刻有些孤寂。 其实对于慕颜这万人之上,一人之下的公主殿下来说,这世间的东西,只要她点点头,就没有她得不到的,。 是一个人有了权力之后,虽承担的,所顾忌的,并不会因为自己的权利有多大,而感到无忧无虑。 她从小生活在皇家里,有多少事情,是她心甘情愿,又有多少事情,是她万不得已,慕氏皇族,可没有想的那么简单。 皇后是在她九岁的时候病逝的,那年也是她们相识的时候,九岁那年的她,的确过的是最痛心的一年。 失去了自己的母亲,还被贩卖到了凌国,受尽其苦。 如果不是慕邺后来从悲伤中走出,顾念着与心爱之人留下的这一血脉之情,若不是太后十分疼爱她,她在宫里的日子,怕也不好过。 洛浔眼里有些落寞,眼前的慕颜已经停下了脚步,对着那清泉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好似要将这时谨慎的神经,稍作放松。 第37章 只有晚风拂面,耳边传来几声虫鸣,两人看着眼前的夜色美景,彼此默默无言。 直到脚下的草丛,因一阵风刮起,那停留在草上的虫儿纷纷惊恐飞起,身边的亮度逐渐放亮,那些萤火虫在这里飞舞着。 慕颜伸出手,一只萤火虫在她手指上停留了片刻,便飞走了。 她周身都围绕着萤火虫,此刻她身上已没有了让人不敢轻易接近的气场,只剩下了在萤火虫群中,微笑着的温柔女子。 “美吗?” 她轻声问道,低垂眼眸,眼里满是温柔的看着身边的萤火虫,继而又道:“以前,本宫也看过这么美的一幕。” 洛浔不知道慕颜,有多少次在夜晚看到萤火虫群们的一幕,她记得那时候为了能让慕颜开心,带着她偷溜出宫散心,后来遭遇到了歹徒,她们躲到了深山林里,那里的景色也如此刻一般。 那时候她第一次看到慕颜,对着眼前的一幕,笑的如此愉悦,在萤火虫群中,悠然漫步,像个下凡的月下仙子。 见洛浔半天没有回应,慕颜挑眉看着她,只听得她幽幽叹了一口气,不紧不慢道:“很美,不过,萤火虫的美很短暂,倒觉得有些凄凉。” “即使如此,她们也在生命里努力的发光发亮,尽了此生的心愿。”慕颜转身看着,定定站在她身后的洛浔。 她白皙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神情,那黑色的眸子一如既往的淡漠。 慕颜看着周围的一切,她嘴角勾了勾,转瞬即逝:“这世间万物,来到这世上,过的再凄苦,再不如意,也都选择活下去,这萤火虫即便再短暂,也会在死前,拼命的绽放自己身上的光芒,这是它们的执念,而你呢,洛浔?你的执念是什么?” 看着此刻慕颜的眼神,似要将自己看穿,洛浔想,自从殿试之后,有不少人会想要调查她的底细,慕颜就是其中之一。 她改了姓氏名字,来到都城,她的过往种种早已消逝,对于慕颜来说,她的底细就像一张白纸,是一个迷,而她多次的试探,无疑是想将这迷布揭开。 她如今这般问她,大抵是自己昏迷的时候,师父已经将自己身上的病因告诉她们了,有此才会让慕颜对自己更加的迷惑。 洛浔现在也不知该如何说,只知道离这个公主越远越好,她的想法情绪,永远不知道再下一秒是怎么样的,万一露了陷,且不说她会不会知道自己就是顾子莘,单说自己女扮男装的欺君之为,也会让她对自己产生怀疑。 届时一定会质问自己,为何隐瞒,有何目的。 如果真的到了那一天,洛浔希望慕颜,永远不会知道自己就是顾子莘,因为一旦如此,她们面临的便是无尽的间隙,和无法跨越的鸿沟。 洛浔抿了抿嘴,低了低头,淡淡说道:“能好好活着,一切顺遂,便是臣的执念。” 听着洛浔此言,慕颜觉得多半有些搪塞敷衍之意,想到她身上还有蛊毒一事,还有之前她说的话,无论以前经历了什么,还有现在正在经历的。 对于她来说好似都能轻描淡写的一言带过,毫不在意般的某样,让慕颜有些恼意,但是洛浔如果不是为己所用之人,那便是与她毫不相干的路人而已,那自己又何必如此。 本是温和的慕颜,渐渐变得有些冰冷起来,她看着洛浔,一字一句道:“洛浔,不管你现在刻意隐瞒了些什么,还是以后有何目的,如果日后你危及慕王朝,危及皇室,到那时,本宫,留你不得。” 早就明白到那天,她会这般做,但是听她如今说出口,心里还是有些痛,慢慢的变得有些酸涩,强忍着心神,看着慕颜转身离去。 尽管洛浔之前如何说服自己,这一切都只是慕邺所造成的,与她无关,对她即使没有很深的恨意,但最起码能做到互不相干的陌生人,想要在做回小时候那般的感情,已经是不可能的,因此无论慕颜如何,都不会干预到她的心绪。 但今次,却不知为何,心里竟然会那么难受,估计心里还是有些,怨恨着她吧。 到了北寂山庄相邀的时辰,因为南宫晟是朝廷中人的身份,北寂山庄明面上可不想落下什么话柄,因此南宫晟不在此行中,此行只有师父,青鹤道人,洛浔与慕颜四人。 洛浔让洛月还有叶筱,与南宫晟暗藏在北寂山庄附近,已备不变,若是她们里面暴露了,动起手来,她们外面可来个里应外合。 纪琥和纪旋两兄弟,将宴设在了会客堂,恭敬的对着洛清和青鹤道长行了一番礼后,纪琥就上下打量着洛浔和慕颜。 慕颜带着面纱,自然是瞧不出什么容颜的,只是她露在外面的眉眼,也能让人看出她是个相貌不凡的美人。 纪旋这才看清了那时候站在闵莞身边的红衣女子,不由的有些看痴了,慕颜眼神不动,但是余光还是能触及到。 她虽然习惯了别人这般看着她,但是心里还是有些排斥,她转头看了看洛浔,洛浔似乎感受到了视线,也转过头来,两人四目相对。 慕颜觉得,洛浔的眼神虽然很深沉,让人看不出思绪,但是她看她的时候,不像那些人一样,是很干净纯净的。 她似乎是无欲无求的一个人,这也是让她想着刚开始对她的看法,好像这世上的所有,都入不了她的眼。 第33章 33. 洛浔倒了一杯酒,纪琥在和青鹤道人与师父说着客套的话,她心下盘算着,虽然制定了计划,但是想要如何施行也是一个问题,初来北寂山庄,对这里的一切都还不熟悉。 纪兰若给了她前几天凭着记忆临摹的地图,这一路从门口到会客堂,虽然有些修缮了一番,但大致还是与地图上的路线是相同的。 只是这诺达的北寂山庄,那小小的几本账簿有会放在那里,是否和李肆一样,放在书房的暗室里? 又或者,是纪琥或者纪旋的房间里? 这些可能性,都太大了。 如果要施行计划,就得在众人面前离去,又该找什么借口呢? 她的突然离席,一定会惹来纪琥的猜忌,想必这北寂山庄的眼线也不少,此次计划真是困难重重,如果账簿真的在北寂山庄,那无疑的确是最好的安排。 纪琥举了举酒杯,对着洛清和青鹤道长,饮尽之后,便看着他们说道:“晚辈听旋弟说,前几日他在南闵府前,出言冒犯洛前辈,晚辈已经将他好好惩戒了一番,他年纪尚轻,不知轻重,还请洛前辈见谅。” 说完还看了一眼纪旋,纪旋看着纪琥的目光,抖了抖身子,咬了咬牙,便起身对着洛清抱拳一辑:“请洛前辈,恕晚辈冒犯之举。” 洛清手撑在桌上,歪头靠着,另一只手举起酒盏,饮了一口:“我向来不同小辈计较过甚,如今你既有悔意,倒也不枉我来此一趟。” 听得洛清松了口,纪旋也随之松了一口气,连连道谢,这般看向坐在高位的兄长,看到他投来的目光,又缩了回去,老实安分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洛浔看着,看起来这纪旋在家中如此忌惮他的兄长,而这纪琥好似对这弟弟,也并非很是亲近,只是他不惹事,便可相安无事。 若是他惹了什么是非麻烦,有辱北寂山庄的颜面的话,怕是不仅仅是训诫一番,多受些皮肉之苦也是有的,看他如此惧怕纪琥,这罪倒是不少受。 纪琥见此事已经了了,微微点了点头,但是他眼里闪过一丝阴霾,洛清她们在南闵府,无疑是给了纪兰若保护伞,而且听纪旋对那天的描述,她的这个徒弟也是不简单,而且洛清那日的话,看起来是真的要对此事插上一脚,这可不好。 抿了一口酒,看着洛清慵懒的神情,想了一番,还是开了口:“晚辈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但若不言,日后若是看着,两位前辈被人非议,晚辈心中愤然,只觉得还是应该,同两位前辈相言一二。” 青鹤道长抚了抚花白的胡子,与洛清相互看了一眼。 纪琥此番言语,应是指着那日洛清在南闵府前出面说的话,而且如今她们两人都在南闵府,这江湖中人也早已传开了来。 他说的莫过于此,但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眨了眨眼,看着纪琥,一脸不明所以的模样,道:“你且说来无妨。” 纪琥见青鹤道长如此说,便没了顾忌,也不用藏着掖着兜着圈子,开口道:“晚辈听闻,两位前辈那时在南闵府发生的事情,纪兰若虽是北寂山庄走出去的人,但也和先父断了父女情份,与北寂山庄和纪家再无干系,她的所作所为,令人发指,受此之事,也是报应,只是晚辈实在不忍看到,两位前辈,因此惹来非议,所以…” “哈哈哈哈!你倒是和我说说,什么是报应?” 纪琥还未有说完,洛清便起身打断了他的话,纪琥一愣,看着洛清一步一步走到了堂中央。 洛浔皱眉看着洛清,其实洛清真的要是怕惹闲言碎语,就不会出面了,但是她向来都是洒脱之人,看不惯的都会不顾后果的管上一管,自然不会在意这些。 第38章 不过她因此动怒,难道师父也是知道纪兰若和闵莞之间的事情吗?她也是支持她们的吗? 看着洛清眼里有了一丝怒意,青鹤道长无动于衷的坐在那里看着,而慕颜则是一副看戏的表情。 洛浔心想,这没由的一出,倒是预料之外,不过纪琥说纪兰若她们,这让自己也不能忍,心底也有了一些怒气。 师父看起来是知道前因后果的,她们也只能先看着,看师父下一步会如何,如果纪琥有不轨之心,必当上前护着师父。 “她既已经嫁给闵少主,就当相夫教子,安分的做妻子之责,可偏偏生的歪心,竟然和自己丈夫的妹妹私通,此等有违人伦,荒唐之事,气的老府主身亡,还害的自己夫婿丧命,就只为和他的妹妹行此等不伦不类之事,父亲只不过是前去训诫一二,她竟然敢出言顶撞,打伤父亲,还逼得父亲断绝关系,她做的如此有违天理,大逆不道,说是报应都是轻的!” 纪琥恶狠狠的说着,慕颜已经攥紧了拳头欲要起身,但是被洛浔拉住了手,她诧异的转头看着洛浔,眼里满是不明。 洛浔对着她摇了摇头,示意她继续听下去,不要轻举妄动,慕颜这才又缓缓坐了下来,皱眉看着纪琥。 洛清一步一步走向他,眼里带着不屑,冷冷说道:“你真当我多年未有涉足江湖,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你们做了什么吗?别拿那些传言来辱我的耳,你父亲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我比你们都清楚,若不是看在你母亲的份上,你以为,我愿意踏足你这肮脏不堪的北寂山庄?” 纪琥怒然起身,但是洛清却不给他这个机会,她一个箭步上前,一脚踹在他的腹部,他一时不察,跌坐回到椅子上。 抬眼凶狠的看着洛清,而纪旋欲要上前,也被洛清一扯,踢了他的双腿,他猛然跪在地上,痛叫着。 堂上的北寂山庄弟子,已经纷纷拔剑,将会客堂围了起来,还有些上了堂前,不敢靠近,因为他们一靠近,洛清则会踩着纪旋的腿,脚下就会加重力道,纪旋则是更加的痛喊着。 纪琥看着眼前的一幕,气道:“你!” 洛浔和慕颜已经起身,站在堂中,如果动起手来,她们便会一发即出,可解决这堂中围着的人,纪琥不敢再有大动作,他不是洛清的对手,更何况现在还有青鹤道人在,只有在人数少占了优势,但是得先让纪旋脱离挟持。 洛清轻哼,她看着纪琥,眯了眯眼:“我真为你的母亲所惋惜,她多好的一个女子,怎的嫁给了这么一个阴险的男人,还生了两个混账的儿子?” “前辈,你此番是要与北寂山庄为敌吗?”纪琥站起身来,刚刚突然受了这一脚,一时之间难以恢复,如今已然恢复好了,占着人多自然不怕,她们众人武功高强,也不敌这整个山庄的人联起手来。 至于纪旋,没死就成,其余的他不想在容忍。 “忘了告诉你,当年与你父亲那个老匹夫大战之时,我就曾血洗了整个北寂山庄,如今,也未尝不可一试。”洛清邪魅一笑,将纪旋踢飞了出去,纪旋跌倒了堂中央,吐了一口血,咬牙看着洛清,而洛清不屑看他,则是转头看着还坐在那边,安然看戏的青鹤道长,她撇了撇嘴:“师叔,多年未动拳脚,如今可要动动筋骨?” 青鹤道人笑的一脸和蔼,这丫头破天荒叫了一声师叔,虽然是拉着他打架,不过也好。 心里很是满足,即使他不想在干涉世间凡事,但是要是动自家师门的人,可不能容忍,运起轻功,落在洛清身边,笑道:“贫道虽然年事已高,但是教训一下无知小辈的能力,还是有的。” “现在的北寂山庄,也不是当年的山庄,只怕你们是有来无回!”纪琥说道,抬起手来,他的身后也是一队弟子出现,现在洛浔她们,已然被围困在这会客堂中。 她们此行并无带何兵器,现下只能先夺一把来,堂外有弟子喊着跑了进来,他单膝下跪,急忙道:“庄主,南闵府主带着南闵府的人,已经杀上山来了,连同庄外突然出现的高手,已然杀了进来!” “什么!”纪琥惊讶道,又看向淡然自若的洛清,拔出长剑,直指她:“那就全部葬身于此吧!杀了她们!” 纪琥一声令下,众人皆是朝着四人袭来。 洛浔展开身手,先夺了一个弟子手中的剑,一剑封后,看到慕颜便朝着她的方向杀去,将围在她身边的人击杀,慕颜从地上勾了一把长剑,握在手中,随着洛浔一同杀出去,和外围的纪兰若她们来个里应外合。 洛清则是和纪琥打斗着,她还得防止有人袭击她,但是她也很放心,因为能靠近的人,都已经被青鹤道长击退,只是青鹤道长并没有杀那些人,只是将他们打到在地。 在过一会儿,有些弟子底子不错的,还能忍着痛在袭来,直到自己起不了身位置,洛清则是专心的和纪琥打斗着,只是没想到,这纪琥功力长了不少,如今也能和她对抗一二了。 但他明显慢慢被洛清消耗着体力,他内功不及洛清,从一开始的攻势,到现在的步步防御后退,他咬着牙抵抗着,纪旋看着眼前的洛清,他身上已经缓和过来,也是拿过一边的剑,向她袭来。 青鹤道长见此,欲要上前,但是被来的人又围住,只能让洛清一人对敌这两兄弟了。 洛浔和慕颜互相保护彼此,又一同默契的击杀敌人,只是这山庄的人越来越多,她们只能防着门外的人进来,争取一些时间,纪兰若她们的声音已经快要朝这里来,她们怕是也在艰难的对抗着。 洛清转身感觉到背后的杀意,她一转身,抵挡开来,夺过纪旋手中的剑,顺势一划,纪旋的手臂就裂了一道口子,鲜血流出,他捂着退至一旁。 纪琥随即而来,洛清见此,飞身躲过攻势,她眼里有了杀意,她剑术极快,看准一击,将纪琥的手腕一割,纪琥拿剑的手立马松了开来,才刚感受到手腕上的痛感,下一秒另一只手也传来了痛感。 洛清剑身一划,将他的双腿划了一道,纪琥立马跪在了地上,而纪旋见此欲要上来,洛清用剑狠狠的插入他的肩窝,将他按到了一旁的柱子上。 山庄里的人见此,都停了下来,开始投降,纪兰若等人,则是顺着路,来到了会客堂外,看到里面的情形,也都放下心来,南宫晟见到洛浔和慕颜身上都是鲜血,刚刚她们一定奋力击杀着,看她们身上没有伤势,便放下了心。 众人将两兄弟围住,洛清坐在一边,喝着自己的桃花酒,眼里的愤怒已经消逝,看到纪琥和纪旋愤愤的看着纪兰若,撇过头去,她怕自己又控制不住想惩罚一番,但是想到洛浔此行的目的,便不再有是动作,转而看着她们,如今倒是她成了看戏的人。 洛月和叶筱控制着纪琥和纪旋,纪兰若并不想多理会他们,洛清向她招了招手,她叹了一口气,便朝她走去,没想到洛清将酒递给了她,她微微一下,与她一同饮了起来,现在就是洛浔她们的事情了。 “你可识得,阳城的李肆?”洛浔看着纪琥,纪琥则是一脸不甘心的模样,但是他的武功已经让洛清废去,现下,是个废人,如果不服从,便会丢了性命,但是他并不想服从。 洛清看了一眼洛月,洛月将剑抵在了他的脖颈处,那冰冷的剑上还带着血。 洛清走向前来,蹲下身子看着他:“为何要帮他,杀了徐府一门?” 纪琥眯起眼睛看着她,随后哈哈大笑:“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这不是江湖上常有之事吗?” “江湖与朝廷互不干涉,你既然能帮李肆杀了徐府一门,想必还帮别的什么人,做了更多的事情吧?”洛浔站起身来,来回走了一下,长剑的剑尖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音,让一边的纪旋吓的身子抖了一下。 洛浔见此,将剑拿起,搭在了他的肩膀上:“自从我们去了阳城,便一直有人盯着我们的一举一动,知道我们做了什么,想来今晚之事,你们的幕后之人也一定知晓了,你们觉得,再替他隐瞒下去,还能活命吗?别忘了,李肆是什么下场?” “你如此聪明,怎么会猜不到是什么人?”纪琥看着洛浔,此刻的洛浔周身散发着寒气,着气场让人不禁有些害怕,她们既然知道账簿在自己这里,那也一定知道李肆是谁的人,又为何一定要问他? 洛浔撇了撇嘴角,洛月的长剑在纪琥的脖颈边,划出了浅浅一道伤痕,煞时就有鲜血顺着剑身而下,滴落在地上。 纪琥咽了咽口水,只听洛浔说道:“有些事情,亲耳听到,亲眼看到才为真,我要你亲口说出来,你如果说了还有一线生机,如果不说,现在就可以死。” 纪琥深吸了一口气,他咬了咬牙,低下头:“账簿的确在我这里。” 说着从怀中拿出了三本账簿,慕颜见此,上前将账簿拿了过来,翻看了一番,她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洛浔见此,知道这是真的账簿了,又听纪琥说道:“父亲的确和朝廷众人有勾结,自我坐上这位置后,才知道那人便是当今的太子殿下,我本不想于此有瓜葛,只是之前父亲的把柄和那些证据都在太子手上,如果一旦不服从,北寂山庄将不复存在,我不得已才听其命令,这账簿本来是在北寂山庄的,只是不知道何时,有女子武功了得将其带走,我知道的时候,已经是在徐府了,后来我告知了李肆,才有了徐府灭门的这一切。” 第39章 慕颜和南宫晟听此都震惊道,原来这账簿是在北寂山庄被盗的,而纪琥口中说的女子,便是王迁口中的那人,慕颜立马问道:“你可有看清她的模样?” “我当时不在庄内,弟子们说,她蒙着面,看不清是何模样,但依照身形,是女子不假。”纪琥摇了摇头,没想到日防夜防,也都防不到有这么一个人,自他离开山庄办事时,会突然来了那么一出。 洛浔有些复杂的看着,从激动到失落的慕颜,她现在才想明白为何慕颜要一同来阳城,应该是受了什么人伪造的线索,说阳城有她要找的人的踪迹,而慕颜要找的人,便是顾子莘,便是现在站在她身边的自己,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 慕颜明显是被人算计了,但是她又该怎么说,如何做,才能告知她,她被人算计了,他们口中的那个来自临国的女子,更本就是慕旭故意派人伪造的,引她去阳城,方便除掉她的一条计策而已。 众人陷入沉默,不知何时,突然有人冲向前来,众人不察,两把匕首就这样穿进了纪琥和纪旋的身子,洛月见此立马将那人牵制住,但是那人明显身怀武功,与那些弟子不同,洛浔见此,心里生了想法。 洛月很快就将那人击倒在地,洛浔见此,立马唤道:“小月,他的嘴!” 洛月听此,就知道洛浔的话是什么意思,莫不是怀疑这人是那些嘴里□□的火焰卫?想到这里,立马想要上前阻止那人自尽,但是晚了一步,那人已经咬破毒包,顷刻间就毒发身亡。 洛月划开他手臂的衣袖,那手臂上赫然印着一个,黑色的如火焰般的印记,果然…… 洛浔见此,皱起了眉头,慕颜见此,看起来洛浔知道这印记的谜底,便问道:“你知道他们?” “我遇见过他们两次,一次是在殿试前夜,一次是在搬入状元府中,他们都是死士,若是被俘,便会咬破藏在嘴里的毒,便可立马身亡,保证失败了秘密也不会被泄露,但是如今出现在这里,莫非,也是太子所豢养的死士?” 洛浔思索了一番,便淡然道,那殿试前的那些学子,被安排进来的,也都是太子要用的人,那场殿试十名除了头三名,剩下的均有不错的官职,她此番回去,得让莲姨好好调查一下,那些殿试的学子们了。 慕颜冷冷一笑,看起来慕旭已经安耐不住,要置她死地了,看到纪兰若看着纪琥和纪旋的尸体,神色有些漠然。 虽然她与纪家并无多少情谊在,但是毕竟也是一血脉相承的,见她如此,便开口打破沉寂:“府主是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有难?” 纪兰若缓过神来,微微一笑,看了一眼洛清,洛清点了点头,她便说道:“是洛前辈,她临行前告知我,你们此来怕是有变,叫我带人在山中埋伏,以备不测,我见你们进去那么久了,而且山中人员调动,我就知,庄内出事了。” 原来师父早有安排,洛浔倒是没有想到这点,她自觉得纪兰若不愿插足此事,便没有去找她做什么,但想起她也是嫉恶如仇,打抱不平的女中豪杰,再加上她们几人犯险,纪兰若也不会坐视不理,自然是应了洛清的计划。 一行人都看向洛清,洛清愣了愣,随后起身,走到纪琥和纪旋身边,摇了摇头:“虽无意与之同流合污,奈何上一辈人做下的孽,这辈人得继续承担,可惜了啊,若是你们母亲还在的话,断不会让山庄到今天这地步。” 第34章 34. 第二日,北寂山庄被灭庄的消息,和与朝堂之人勾结,如何伤天害理的事情立马在江湖上传扬开来,大家自然都会将矛头转向洛清和青鹤道人。 只是对于北寂山庄的覆灭,有些人感慨,有些人也对洛清和青鹤道人,指指点点,但是多半是敬畏,再怎么说,她们仅凭四人之力便将整个山庄颠覆,那可是超越了高手的能力了,因此也不会有过多的非议。 还有些人则是相信洛清和青鹤道人为何要血洗山庄,是因为要为江湖除害,所以更多人选择了支持理解。 现在真的账簿已经在手中,为避免夜长梦多,洛浔她们在南闵府也不便久留,一行人商议着次日便可动身回都城,纪兰若为众人设宴践行,晚间喝了一些酒,却不见慕颜与南宫晟的身影,大抵两人是一同去了什么地方,花前月下吧。 洛浔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苦笑,摇了摇昏昏欲睡的脑袋,只觉得脸上因醉酒的灼热感,在夜晚清风的吹拂下舒适了许多。 这般悠闲的在园中渡步往房中回去,只是这南闵府之大,一路上也不见有弟子奴婢,又因着醉酒思绪不清,她在里面绕着迷了路。 也不知去了何处,只是扶着旁边的台阶顺势往上爬,这乃是南闵府外围的城墙上,而越往上走,耳边传来的言语越是清晰。 洛浔停下脚步,隐身在后面,眼前是一对男女,正站在城墙上吹着风,在月光下宛如一对璧人。 眯了眯眼,才看清,原来是中途离席的慕颜与南宫晟。 这两人私下里来到这里幽会,哎,扰了他人姻缘,可真是罪过啊。 微叹了一口气,正欲转身离去,可他们接下来所说的话,却让她停住了脚步,呼吸一窒,神绪清醒起来。 “马上要回去了,此次回都城,你想要再出来可就难了,可有后悔?”慕颜语气有些悲伤,她低了低头。 南宫晟并无回应她的话,她也不恼,只是有些叹惜道:“世人只道你精忠报国,甘愿去往苦寒北境边,驻守边关,可我知道,你是因为她。” 她??想到南宫晟与慕颜之前从王迁和纪琥口中提到的人,她们的表情和情绪都是一样的。 如果说慕颜是为了找自己的话,那南宫晟同她也是? 洛浔这般想着,又听南宫晟沉重的说着话:“我去过那里,那里寸草不生,遍地尸骸,犹如人间地狱。” 手在袖下紧握成拳,一滴眼泪从眼框中缓缓流下来。 洛浔心间像是被狠狠的扎了一刀般生疼,南宫晟所说的那个地方,便是被灭了国的凌国。 脑海里又浮现出当年的那慕,她的身子颤抖起来,呼吸也变得有些急促,努力平息自己心宁,听着两人继续言语。 慕颜双眼看着眼前的夜色,神色黯然:“当年她救了你一命,老将军念此大恩,虽遵旨出征,但命令南宫军的士兵们不得踏入都城半步,因此父皇大怒,但念及他一生戎马,立下无数战功的份上,才免了灭南宫家满门的念头,只让老将军一人承担,你,可有恨过?” 南宫晟一拳打在了墙上,他咬牙,隐忍着眼中的泪水,半晌才道:“说没有恨,那是假的,但是爹和我说过,作为将门之后,一定要忠君卫国,雷霆雨露,皆是君恩,他当初能有此决定,想来也知道是何后果,我再恨也得顾及南宫满门的性命,那是爹用一己之力换来的平安,我只有离开了都城,才能活得释然,而你呢?听说你在碎石上,跪了三日。” 在碎石上,跪了三日……那慕颜…她那时,才十二岁… 转身看着慕颜,她美丽的侧脸在月光的照射下渡上了一层银边,那泪水就顺着脸庞流了出来。 这么多年了,这是洛浔又一次看到慕颜流泪,心里有些不舒服,只是静静的看着她。 慕颜苦涩一笑,红唇微启,微颤的肩膀,能看出她此刻身子在颤抖着,语气悲凉:“我努力了,到头来无济于事,一切都已结束,而我再也找不到她,尽管他们说她已经死了,可带来的尸体上,只有我知道并没有能证明她身份的东西,我相信她还活着,可是既然她还活着,该有多怨恨我啊?” 躺在床榻上,一夜无眠,辗转反侧间,皆是慕颜的最后一句话,该有多怨恨她…那语气悲伤不已,令洛浔心里有些不忍。 十二岁的少女,在碎石上跪了足足三日,为求慕邺撤兵,但慕邺执意如此,她也无可奈何,她双腿受伤,还日夜颠簸到那里,这腿那时大抵都快废了。 在看如今的慕颜,那时候她受的苦,也不比自己少…… 日出之时,众人也都收拾好了行囊,洛浔本来以为洛清和青鹤道人会随他们一同走,只是青鹤道人还要留下来看闵莞的腿伤,他应了纪兰若的请求,想他的医术高超,定能将闵莞的腿早日医治好,让她早点恢复如常人般行走。 而洛清则说反正也是闲来无事,在江湖中多游荡也可,便随着一同留下,北寂山庄刚被灭门,不少人也会将脏水泼到纪兰若身上,她留下来,也可整治一番,使得纪兰若的流言,减少了不少。 “你今后有何打算?”看着纪兰若站在闵莞身边,温柔的看着她,慕颜很是羡慕,希望这一对人,今后能自由自在,好好的在一起,不再受世间坎坷。 纪兰若抬头看着她,眼里温和,她知道慕颜的心事,那时候闵莞同自己讲了,慕颜一直找的女子,也是她心上之人,可惜她们到现在都没有相遇。 第40章 转而看了一眼她身边的洛浔,她总觉得洛浔对慕颜,也并不是表面上冷漠的样子,而她说过慕颜的事情,洛浔眼里也是有些不忍,这两人又会发生什么,真是让人好奇,但无论怎么样,朝堂中,可不比江湖上安宁,只希望她们今后能平安顺遂。 纪兰若拉起闵莞的手,蹲下身子,看着她的双腿,微笑道:“我想等莞儿的腿好了,便带她去游历山河,不再过问江湖之事,这南闵府,有管家在就可。” “如此也好。”慕颜舒心一笑,一行人作揖道别,便上马回都城。 出了邬城后,便是到了故河,故河是一小城,它自不比阳城和邬城,这里经常有匪患出没,来次剿匪的将军,也无一次成功,反而壮大了匪患之群,没有人知道他们的山寨在哪里,因此调查起来也是让人头疼的事情。 此次他们路过故河,怕是也并非如此顺利,一切还是谨慎小心些为好。 第35章 35. 赶了一天的路,到了快要日落之时,他们才进了城,故河的百姓皆为贫苦,是因为这匪患闹的,如果除了匪患,他们的日子自然会好过些 刚找到一家客栈,便有人喊道土匪来了,就见一行人骑着马在街上毫不顾忌路人的来回穿梭,手上还举着刀,众百姓纷纷往家中逃去,锁好门,小二将他们六人领进客栈中,将门关上。 洛浔她们在二楼的窗子看到外面的土匪,他们将百姓的门踹开,强取了不少银两更有甚者,还将女子捋了去,被劫的百姓家里,哭声哀嚎,有反抗者,皆是死于刀下,他们肆无忌惮的笑着,骑马朝城外而去。 南宫晟见此,气恼不已,他欲要跟上去,洛浔拉住他,转而看了一眼慕颜:“殿下,你们先在此处歇息,我和南宫将军前去打探一下,说不定能找到山寨的落脚点。” 慕颜点了点头:“万事小心。” 洛月不放心想要一同前去,但是却被洛浔拒绝了,洛浔有些不放心慕颜一人在此,如果说从阳城之行,太子都了如指掌,多次派刺客行刺,那她们此番到了故河,应该也是在他的意料之中,难免不会再次派刺客前来。 他不想他们带着证据,活着回到都城,因此,慕颜身边越多人越安全,但是南宫晟的随行精兵中,在那场北寂山庄之时,都已死去,她不能任由着南宫晟一人意气用事,只能让叶筱和洛月,王迁,一同留在此处。 怪不得没有人知道山寨的具体落脚点,这深山里若不是经常进入的人都会被绕的失去了方向,洛浔和南宫晟在那些土匪身后跟着,南宫晟已然拔剑冲了上去。 洛浔见此,也立马上前,与之打斗,那些只会三脚猫功夫吓唬一下百姓的土匪们,怎么会敌的过他们的身手,三下五除二便将那些人一击倒地,那些因为惊慌而躲到一旁树后的女子们见已经没了危险,是两个翩翩公子出手相救,顿时心生感激。 洛浔看了她们一眼,淡淡说道:“都记得来时的路吧?” 那些女子连忙点了点头,她又说道:“都按照原路返回吧,切记要小心些,快些回去。” 女子们听到洛浔此言,也不再多做停留,便一同往来时的路跑回去。 南宫晟看着还唯一或者的土匪,他特意没有杀尽,也是想从这土匪口中得知山寨的落脚点,好一窝端了土匪窝,永久解决匪患的问题。 提着的剑挨近了那土匪的脖子,土匪被吓的慌乱求饶,南宫晟轻哼了一声,冰冷说道:“说,你们的山寨在哪里!” 土匪颤颤巍巍的说着:“沿着此方向一直往前,便能看到一条溪流,顺着水流而上,便可看到一处山坡,绕过山坡,便能看到山寨了。” 虽不知此人所言是真是假,但是临死前大抵都是有可信度的。 洛浔想要将他捆了起来,一同前去看看,但是刚拉起他,耳边传来一声凌厉的风声,南宫晟大叫小心,洛浔迅速缩回了手,退至一旁,那土匪就被短箭射死,那短箭洛浔认识,与洛月从火焰卫那里拿来的一样。 思绪刚落,那人倒在地上没了生气,南宫晟立马警惕起来,四下看了一番,几个黑衣人不知道从哪里的树上飞落而下,将两人包围了一圈,还有不少人在后面对着他们射着短箭。 洛浔和南宫晟立马开始抵挡,随之而来的便是那些拿着刀袭向他们的人,这些人不是普通的刺客,是身手不凡的火焰卫。 南宫晟是从战场的刀箭下活下来的人,对这阵仗,自然应付自如,只是洛浔稍微有些吃力,若是没有那些短箭,她大可轻松一些不用顾忌,即使她武功不凡,也难以多分心去管那些随时可以取她性命的短箭,这番下来,她的身后一只短箭射来。 她身边又有人提刀袭向她,南宫晟见之暗叫不好,但是手中的剑还是慢了一步。 洛浔不察,等她反应过来时,只能偏了偏身子,那短箭还是射进了她的肩膀处,而她能感觉短箭的箭头瞬间在自己的肉中,绽放开来,只要她一动手臂,那肩膀传来的痛感,就迫使得她使不上力气,额头间也冒出了许多冷汗,这箭上有毒。 只能用一只手去抵挡,她忍着疼痛招架着,南宫晟已经赶来她的身边,击杀了那些人,那些人见洛浔已然受伤,便开始撤退。 南宫晟想要追上去,但洛浔已经无力跌坐在地上了,他急忙回来看着洛浔,他要查看她的伤势,反正两人都是男子,脱去她的上衣也无不方便。 迷迷糊糊的洛浔怎么可能,阻止南宫晟的下一步动作,她眼皮沉重,南宫晟解开她的衣领,一拉,顿时愣在了那里。 白皙的皮肤,精致的锁骨下,是缠着厚厚的白布,而那肩膀处的伤已经开始迅速溃烂起来,那箭上有毒。 他震惊的看着洛浔,她…她是女子! 迅速合上洛浔的衣服,心里有些忐忑,但是看洛浔已经中毒快深,他也不顾忌别的什么点了几处穴道,以免毒快速入她的五脏六腑。 从怀里拿出药,手停在半空中,片刻后还是走的她身后,将衣服掀开,只不过这一掀开不要紧,他下一秒又是愣在那里。 洛浔的后肩上,有一如莲花般的粉色刺青。 这…这是临国皇室之人,必须刻着的刺青,自出生起,便有专门的仪式为她们所刺。 这…洛浔…洛浔,她会不会是…… 洛浔已经坚持不住,昏昏欲睡,南宫晟将她肩上的箭拔了出来,那箭头处还有伸出许多锋利的小刺。 南宫晟将药撒在她的肩上,穿好衣服,颤抖的手抚上洛浔苍白的脸,嘴里喃喃道:“莘…莘儿,是…是你吗?” 拍了拍洛浔的脸,以免她睡着,此刻她不能睡,南宫晟见此急道:“莘儿,莘儿,别睡,别睡,我带你回去,带你回去,我好不容易找到你,不能再让你出事!” “南…宫…晟……”艰难的唤着南宫晟的名字。 洛浔知道自己的身份已经被这男人看破,她如今在昏迷前,一定要确保南宫晟不会对慕颜提起,不会泄密。 南宫晟点了点头,眼泪从眼眶里流出,他激动的说着,眼里满是心疼:“我在,我在,你别睡,我这就带你回去,你会没事的。” 洛浔紧紧握着他的衣袖,眼里带着恳求,虚弱的说道:“答应我,不要告诉任何人,更不要告诉,慕颜!” 虽是一愣,但洛浔说的话,此刻这人正是自己这十年来苦苦找寻的人,现下就在自己的怀中,自然不会再让她出事。 连忙点头,将她打横抱起,放在马上,自己也随之骑上了马,从后环抱着她,以免马上颠簸让她摔下马去,双腿一夹马腹,朝回来的路奔去:“好,我答应你!” 刚到了客栈,翻身下马,抱着洛浔破门而入,这声音惊动里面的人,慕颜她们开了房间门,便看到南宫晟抱着浑身是血的洛浔,急忙的从楼下跑上楼。 洛月担忧的跑上前,看着自家主子昏迷不醒,刚要询问,南宫晟见是她,洛月是她的师妹,医术也不凡,一定可以救洛浔,便急忙道:“她中毒了,快!” 洛月点了点头,叶筱唤小二打来热水,慕颜也跑了上前,刚刚还好好出去的人,怎么此刻变得如此不堪,难道她们途中遭遇了不测,现下只能先等洛浔安然无事先,在问个细枝末节。 南宫晟将洛浔放到床上,他还是焦躁不安的立与床前不知所措,慕颜和叶筱表示要来帮忙,南宫晟才想起洛浔昏迷前的话,便带着慕颜做到桌边。 洛月为洛浔将毒血放出,又给她服下了自制的药,还好南宫晟拔出的箭即使,封了她的穴道上了药,这毒不深,倒是可以解。 一番医治下来,洛浔已脱离了危险,洛月放心下来,将她包扎好后,穿好衣服便用被子给她盖上。 南宫晟立马上前,关心的询问着:“她…没事了吧?” “多谢将军,主子已无大碍了。”洛月说道,而后看了一眼洛浔。 第41章 箭伤的伤口是南宫晟上的药,主子的身份应该已经被他识破,但南宫晟如此样子,应该不会将事情说出去,还是等洛浔醒了再说。 慕颜走到窗前,心中有些担忧,看着南宫晟终于平静了心神,皱了皱眉头,疑惑更甚:“发生了何事?” 慕颜的声音让南宫晟缓回了心神,他啊了一声后,便轻咳一声道:“我和…我和阿浔追着那些土匪前去,才知道山寨的落脚点,便有刺客出现欲要我们的性命,阿浔中了他们的毒箭,我便急忙赶回来了。” 阿浔?慕颜眯了眯眼看着南宫晟,什么时候南宫晟和洛浔关系如此亲近了,既然还能这般亲近的唤着她?南宫晟被慕颜看着有些不自在,他又轻咳了一声:“从阳城到现在那么多事情下来,我已拿她当兄弟,关心亲近几分,有何不可?” “行,能与你出生入死的,都是你兄弟。”慕颜白了他一眼,然后看向洛浔,嘴角动了动。 想起之前洛浔在北寂山庄说的话,莫不是同一批刺客? 看着洛浔紧皱的眉头,没有血气苍白的脸,慕颜心下一动,鬼使神差的将手抵在了她的眉间,只是刚触碰到,连自己都有些惊愣。 皱了皱眉,缩回了手,这人真的是,太爱受伤了…… 第36章 36. 洛浔睡了两日,方才好过来,现下身子有些虚弱,慵懒的靠在床头。 听洛月说,南宫晟这两日已经将山寨里的那些匪寇除了个干净,慕颜将本地官府的人也都挨个惩处了一番,等她醒来,便可移去当地巡抚为她们收拾出来的宅院来。 南宫晟知道洛浔醒来后,巴巴的凑在她跟前,问着是否需要一些吃食,身子还有没有大碍,一系列的关切之意,倒是让叶筱觉得有些疑惑。 南宫晟不是和慕颜之前有过传闻吗? 那么说,洛浔和南宫晟不该是情敌对抗的关系吗? 之前南宫晟虽然没有对洛浔有过敌意,可也都是淡淡的,像是同僚之谊,可现在呢? 巴不得每刻都黏在洛浔身边,各种献殷勤。 慕颜虽然也有些疑虑,可是她知道南宫晟的性子,洛浔救了他一命,而且这一趟下来,他对洛浔的态度变得十分友好也是正常的,因此也没有多想,只是当她们已然是做了兄弟。 在客栈里,有许多事情都不方便, 一行人搬进了宅院,洛浔躺在床榻上,接过南宫晟为倒来的水,微抿了一口,抬眸就见南宫晟目光定定的看着她,她被看的有些不舒服,知道南宫晟已经知道她的身份,可是这人都不开口,她又该怎么说? “你作甚,如此看着我?” 被突如其来的话,唤回了思绪,南宫晟抬手揉了揉自己的后脑勺,讪讪笑道:“对不住,我…不该如此冒犯的,只是…觉得这一切好似一场梦,难免想多确认一二。” 洛浔低眸,手指在瓷白色的茶杯轻轻抚了抚:“说起来还得多谢你,没有和三公主说。” 当日见她时,只觉眉眼处与莘儿少时相似,但见她是男儿装扮,又是慕颜昭告天下的驸马,便没有细想,没想到,她真的是莘儿。 虽然知道洛浔女扮男装,会让慕颜有所怀疑的,但是如果慕颜知道洛浔就是莘儿,那她该有多高兴,只是为什么,莘儿不愿慕颜知道呢?:“她同我一样,一直在找你。” 殿下有过,明明知道那人凶多吉少,却满心期望她还活着的感觉吗? 有……天下之大,明知不可能,还是没有放弃,这是活着的执念。 脑中回想起,那晚自己和慕颜的对话,找到她,就是慕颜的执念吗?可是,她们之间,隔着的,不仅仅是一层普通的隔阂,那是隔着一条深渊:“你知凌国和慕王朝是什么样的关系,那便知有一日,我会与她刀剑相向。” “莘儿,她尽力了,这不该是你们来承担的。” “那凌国的百姓,我父皇母后和皇姐呢!你没有看到,凌国国破之日,多少人死于刀剑下,火势汹涌,哀声遍地,宫内人尚且如此,为何不放过城中百姓,你去过那里,自是能想到,那晚多么残酷。” 心中一窒,看着洛浔脸上覆上一层冰霜,眼底是一片的忧伤,南宫晟愣了愣。 凌国国破后的一年里,他去过那里,那里的场面,真的是让人骇然,又听洛浔喃喃的说道:“我知她已然尽了全力,我不怪她,只是现在的我,还是不要让她知道的好,对了,我很感激南宫老将军,为凌国所做的事,也很愧疚,让你们南宫家,遭此祸事。” 南宫晟淡然一笑,漆黑的瞳孔里泛着光亮,他看着洛浔,还好,她没有因为自己是慕王朝的人,而排斥自己:“父亲一生戎马,战功赫赫,自古功高盖主的臣子,哪有一个,是好下场的,即使没有临国一事,也会有其他,父亲既然有所决定,你也勿须感到歉意。” 洛浔抬起头,直视着南宫晟投来温和的双眼,一字一句道:“既然你知道了我的身份,你打算怎么做?” 南宫晟知道自己是顾子莘,作为亡国公主,来到这敌国国土,还登上了朝堂,说不是来复仇,那是假的,南宫晟也不是个愚人,他也一定会有想到自己想要做什么。 只见南宫晟神色微愣,片刻后,淡然道:“我不会阻止你想要做的任何事,如果你需要我,我一定会站在你身边。” “南宫晟…谢谢……” “从今以后,我便唤你阿浔。” 门外传来打斗的声音,南宫晟立马警惕起来,他起身,走向门边,洛浔见此,也下了床,两人站在门前,看着院子里两个穿着黑衣的女子,四目相对。 洛月手执长剑,她的剑上被缠着一条长长的丝带,她咬了咬牙,眼里有了一些怒火,叶筱紧紧握着丝带的另一头,这般束缚着她,两人僵持片刻,之间洛月脚尖轻点,手挽了个圈,将缠在剑上的丝带割断,剑身直指叶筱而去。 “小月!住手。” 听到洛浔的声音,洛月才缓了一些力道,落在一旁,只是剑没有收回剑鞘,冷眼看着一旁的叶筱。 南宫晟皱了皱眉,怎么好好的两个人,会刀剑相向,大打出手?是发生了什么事?:“你们,发生了何事?” 慕颜闻声敢来,便见得洛浔眼眸低垂,与南宫晟站在一处,到显得她格外的瘦弱,以往只觉得她身子单薄到比一些女子还要瘦小些,但是身着男装不觉着,如今站在南宫晟身边,倒是更加的显眼了,是因着她身上有伤吗? “这呆子好大的脾气,说她两句还不乐意了,作势要走,我怕她真的气着了,便要拦着她,谁知,竟和我动起手来。” 叶筱挑了挑眉,眼里带着一些温怒,但见到洛月现在有些像是做错事情的孩童般,神色带着一些别扭,嘴角便有了一抹笑意,双手环臂,走到她身边,戏谑道:“怎么了?刚刚不是还挺厉害的吗,如今倒像是……” 还未有说完,便被洛月一记刀眼望去,叶筱微微愣了愣,撇了撇嘴。 洛浔淡淡看着两人,洛月平常也不是这般急气的性子,她的性子与自己到有些相似,经常被师父说,她像是自己的影子,跟在自己身边,连脾性都学了个大概,只是对着叶筱,却有些不一样。 “既然是误会,那便没事了。”洛浔淡然道,洛月抬头看向她,嘴角动了动,最终还是没有说出话来。 洛浔转身便看到慕颜,看着洛月和叶筱出神,便对着她道:“殿下,你怎么来了?” 被洛浔的声音唤回了思绪,她转头看向她,这人的眼里,只有淡漠,只有…… “你身子怎么样了?父皇派人送来了信件,要我们马上回宫。” “明日便可启程,殿下放心。” 日夜兼程,赶了几日的路程,一行人才回了都城,南宫晟回了南宫府,而洛浔他们便是去公主府,作一番洗漱,在一同进宫去拜见慕邺。 洛浔看了一眼桌上的账簿,虽然阳城的事情已经了结,但是这本账簿事出重大,牵涉甚多,如果现在拿出来,至慕旭一击,那些人人头落地,在她们去阳城开始就已经有人监视她们了,知道她们的行踪,势必会有所防备。 况且慕旭是慕王朝的储君,即使自己将这纸捅出去,最后对他的影响也不会太大,作为他的撩臣那些人,一定会极力保全她,对于能扳倒慕旭,这点还是不够的,需要一击致命,方可。 深深呼了一口气,将账簿放在锦盒中,在拿着一把锁将其锁上,账簿放在公主府是不安全的,公主府内也不知有没有别的暗探,纤长的手指在上面敲了敲,思索片刻,对着暗处轻轻唤了一声,便有人从暗处出来。 那是一名身着黑袍的男子,长相清秀俊朗,他对着洛浔拱手行了礼后,便上前接过锦盒。 “等我们走后,你将这个带回雅阁,交给莲姨,要她妥善保管,还有,别惹上别的什么。” “主子放心。” 第42章 司然是洛浔的暗卫,洛月此刻已经在众人面前露了面,有些事情让她去做,难免保不齐身边被多少人盯着,始终不安全。 管家来人说,公主已经在府门前等她进宫,洛浔理了理衣襟,司然低着头,隐回了角落里。 她心里还在想,该怎么去和慕颜说这件事情,但是也不能将雅阁暴露出来,只能半真半假的与她说明,账簿该如何处理。 进宫的马车,已经在门前停候,洛浔上了马车,便见得慕颜手撑着头,靠在那里浅眠,她们一路回来,还未做休息,便得急匆匆去宫里请安。 洛浔放轻了声音进来,不想扰到她,坐在一边,解下自己的外袍,轻轻盖在她的身上,只是慕颜向来谨慎,更何况又是习武之人,只要有人靠近,全身的神经感官都会立刻紧绷灵敏起来,微微睁开眼睛,便见得洛浔的侧脸。 如玉白皙,靠的她极进,身上有股淡淡的冷香,她将外袍盖在自己身上,慕颜心里不知怎的,有些暖意。 洛浔感觉到慕颜醒来,转头看着她,此刻两人靠的很近,呼吸都能让彼此感觉得到,她咽了咽,身子转回到一侧:“微臣无意冒犯,只觉现下有些微凉,殿下仔细着凉,才如此。” “驸马,你总是那么细心,本宫欣慰,不过……”慕颜话锋一转,目光落在她的身上:“若是过于相敬如宾,谨小慎微,倒叫人觉着我们关系,并非亲和,让驸马得了个惧内的名声,着实委屈了些。” 洛浔微微皱了皱眉,她到不觉得有什么惧内不惧内的,反正看不顺眼的人,不管你作何,都会往你身上吐口痰,说说风凉话,解了口头快意而已,再说,慕颜是公主,她与平常人家女子不一样。 “殿下是天之娇女,微臣只是一介臣子,夫妻之外便是君臣,更何况,殿下与微臣,并非有夫妻之情,至于那些人如何评论,与微臣又有何干?” 慕颜定定的看着她,随后,便开口说道:“驸马打算,如何上奏父皇。” 终于说道重点了吗…… 洛浔蹙眉:“殿下,看好哪位皇子?” 洛浔这话如此直白,倒让慕颜有些意想不到,不过她极聪慧,自是能明白自己心里是何想法。 自古皇位之争,不向来如此吗,连她自己都无法置身事外:“自古帝王之位,贤能者居之,才能造福百姓,天下归心,本宫非有意相助哪位皇兄皇弟,只是不想慕王朝百姓日后,因帝王不善,而受尽苦楚,置身于水深火热之中。” 有时候想到,如果慕颜是男儿身,她日后登基称帝,这慕王朝会在她的治理下更加盛世,但是又庆幸慕颜是女儿身,她就不会陷入夺位的战争中。 自古皇帝,哪个不是踩着众人的尸体,血液洗刷心灵,才坐上那至尊之位,她若是皇子,照着皇后的地位,慕邺的宠爱,又能在那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活多久? “殿下知道,此事和太子有关系,所指虽都是对太子不利,可是自我们前往阳城起,所发生的的一切都是受人掌控,那我们得到账簿,也一定让太子知道了,保不齐在他这段时日已然做好了准备,虽然这账簿是有力的一击,可是想要完全将太子击落,却是不够的,而那些支撑太子的人,也会力保与他,牺牲的,只是这些背后牵涉甚多的人。” 洛浔细细分析着,看慕颜听得认真,又道:“如果一旦圣上雷霆大怒,将那些参与账簿中的大臣们罢黜斩首,那那些位子一时亏缺,无能人者胜任,那谁有能保证,会不会又有太子的人顶上,又或者是别的别有居心的人继而延续?朝廷动荡,此事传出去,各国也会心生邪念,那时候就是国本动摇。” 转头看着慕颜若有所思的模样,洛浔微叹了一口气:“微臣想,既然如此,我们何不先按下此事,待日后,一一将那些钉子拔去,将朝廷的风气变得清新,那时,致命的一击,就不会留有缓和的机会了。” “那阳城的徐员外满府的人,就这样白白冤死?还有那些,我们不知道的那些无辜的只是因为阻碍了他道路的人……” “殿下可信微臣?” 慕颜不语,只是看着洛浔,见她眼里带着坚定,她点了点头,便看到洛浔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她险些以为自己看错。 她始终看不透,洛浔…… “殿下,无论以后发生什么,都请相信我好吗?” “好。” 第37章 37. 不知为何,这人的请求,抗拒不了。 第一次看到她眼里带着诚恳,那句话几乎是带着恳求的语气。 慕颜敛了神色,走在宫中的行道上,那人,还是恭敬的在自己身后跟着,慕颜放满了脚步,洛浔便走近到了她的身边,她这才,跟随着她的幅度,两人站在一处,倒叫两边的侍卫和宫人,煞是羡慕。 清乾殿内,殿门紧闭,两人站在门前,互相看了一眼,王闲见慕颜与洛浔来了,便匆忙提着衣摆从台阶上下来,弯着身子,说道:“参见三公主,三驸马,眼下太子殿下与南宫将军在里面,烦请殿下,驸马稍作等候,待老奴进去禀报。” “劳烦公公了。”洛浔低了低头,举止有礼,王闲见了,心底欣慰。 再怎么说,洛浔已然成了皇家的乘龙快婿,这身份比以往高贵了许多,他不能因此而失了分寸,连忙弯了弯腰,笑道:“哪里,这是老奴应该做的,驸马折煞老奴了。” 王闲是慕邺的心腹,他自小就跟在慕邺身边,陪伴其左右,他知晓慕邺的心思,也知道这宫中所有的事情,人们常说,伴君如伴虎,她们在前朝为官,所言所行都惧天子震怒,更何况他是时时刻刻都在慕邺身侧。 能得慕邺推心置腹的信任,他可不是常人,若是也能与他有些干系,日后想要得知慕邺的所思所想,比起自己想破脑袋,岂不容易? 王闲说完,便转身进了殿内,不过片刻,他便出来,对着慕颜与洛浔做了个请的手势,慕颜知道这是慕邺让她们进去了,与洛浔互相看了一眼后,便抬脚进殿,慕旭现下就在殿内,只怕洛浔今天这安,难请。 “参见父皇。” 恭敬行礼,慕邺点了点头,笑道,让她们起身后,她们二人方才抬起头来,站在一旁,慕邺见洛浔背脊挺立,南宫晟转头看着她,似有所思,连太子都有些不善的盯着她:“浔儿。” 洛浔听到慕邺唤她,她转过身对着慕邺,拱手一拜,听他接下来说什么。 “孤听闻,你在阳城,处理了徐府的事宜,惩戒了当地知府李肆后,后到邬城,又与江湖中的氏族北寂山庄起了冲突,你和孤说说,这此间有何干系?” 不能直接就把太子报出来,慕旭现下在这里,那批杀手也一定告诉他,她们已然回来,他今日进宫,怕也是做了准备。 洛浔微蹙眉头,看着慕邺漆黑的瞳孔,直望着她,似要将她看穿,她低了低头:“禀圣上,此次阳城一行,确实让微臣颇有震惊,原是在我等身处朝堂之上,所看不到的,阳城知府李肆,在阳城任职以来,借着阳城与他国贸易往来的资产中搜刮油水,更是抬高当地赋税,徐府是当地的富商,但徐府一门皆是良善之辈,不满其行事作为,拒行其命,李肆怀恨在心,假传圣上旨意,对徐府抄家,后与江湖势力勾结,每年送了不少银两给北寂山庄,特请其山庄高手,对徐府众人,残虐灭门。” 南宫晟皱着眉看着眼前的洛浔,他原以为洛浔会直接将账簿拿出,指认弹劾慕旭,没想到规避了账簿一说,也规避了太子与李肆和北寂山庄中的一切勾当。 他有些不解,看到太子阴险的低头笑着看着洛浔,眼里燃气怒意,若不是慕颜投来的眼神,告诉他切勿冲动,他才紧握拳头,隐忍怒气,阿浔这样做,自有她的打算。 慕邺听洛浔这番说辞,赫然怒道,手拍在龙案上:“李肆果真如此大胆,连孤的圣旨,都敢假传?” 感受到慕颜投来支持的视线,洛浔心中放心下来:“徐府世代富商,在阳城等别城皆有名,后被人举荐成了皇商,后来兢兢业业的准备皇贡,上交时未曾说有疏漏,回府后两三月,才传来消息,说徐府上贡的皇贡有纰漏,下令抄家,可圣上早有明旨,皇商若是事出有因而对皇贡有所疏漏,可缴纳银两与补齐货物便可赎罪,抄家此事,明显是李肆与个人恩怨,假传圣旨,只是微臣没有想到,他会结交北寂山庄,花钱买凶,也不知他们做了多少次这样的事情,有多少人,命丧他们之手。” 一声怒吼,满殿的宫人跪了一地:“真是胆大包天!李肆此人,现下何处?把他押上了来,顾倒是要看看,是谁!给了他如此大胆!” “圣上息怒,微臣看押不周,李肆已被一批暗卫刺客,行刺而亡。” “暗卫?刺客?怎么,你们,你们没有事吧?”慕邺愣道,随后看向站在一旁,目光始终落在洛浔身上的慕颜,连忙道:“颜儿,你可有受伤?” 第43章 慕颜对着慕邺柔柔一笑,轻轻摇了摇头:“父皇莫忧,儿臣无碍。” 慕邺点了点头,后又看着洛浔:“这批暗卫刺客,你们可有查到是何人指使?” “不知圣上,可曾听闻上次科举,曾发生学子,在所居客栈内,悄无声息的死去,虽然治京府的人想要封锁此事的消息,但毕竟事关学子命案,却又不能因此暂停科举考制,只能隐秘查案,后来皆说,许是江湖恩怨,仇家所为,可微臣,殿试前晚,也遭遇了一次,却是与刺杀李肆的那批刺客,实为同出。” 慕邺神色微凛,眯起眼睛:“哦?浔儿,你说你也遭遇到了,那你的意思是,那些学子许是也是被那批刺客暗杀的?” 被慕邺盯的虽然心里有些发毛,但是洛浔表面还是作一自淡漠的模样,语气冷淡:“是,非寻常高手,应是做不到悄无声息的杀人手段,更何况客栈内房间连着房间,而事后又做出学子自缢的行为,确是有所谋划的。” “那你可查出,这批刺客身后之人,是谁?” “微臣无能,尚未查明。” 其实洛浔不指名是谁,这也能在多疑的慕邺心中留下一根刺,主意打到了日后进朝为官的学子们身上,洛浔并没有说明会不会有人安排自己的人来假冒殿试的学子。 慕邺也会觉得如此,这无疑也是结党营私的手段,他也是皇子过来的人,这位子自己怎么坐上的,又岂会不知? 洛浔看到慕邺眼神余光瞟了一眼身边的慕旭,他面色暗沉,却终是没有说些什么,只是眼里有些怒意,随后便挥了挥手:“既然还未查到,此事,孤会让司证监的人,去查,尔等这次彻查阳城一案有功,孤心甚微,已然让宫中备下宴席,晚间,一同入席吧。” 三人齐声唤着谢恩,洛浔退回到慕颜身边,慕颜见她心里似乎有些愉悦,她这次虽然没有直接指名慕旭与这事有何干系,但是凭借李肆如此的大胆,父皇也会多疑。 李肆是宋连举荐的人,当年李肆因在都城犯错被贬阳城时,宋连还被遭受到慕邺的职责,也受到处罚,朝中党派众多,自慕旭任东宫太子以来,这党争也越来明显。 只怕是父皇也知道,他的大臣们,哪些是依附哪些皇子的,那作为刑部尚书的宋连,他又怎会不知? 洛浔此法,的确可行,与之直接拿出账簿来,怕是父皇还会顾忌储君,已做包庇,起不了什么作用。 现下能让父皇心里有根怀疑慕旭的刺,便也可,然后这刺未除,倒从中生的更多的锋芒,以至于威胁到了他的帝位以及性命,在一举拔出,才可使慕旭一击毙命。 “三妹夫,没想到你除了诗词歌赋,这武功也非凡啊。” 洛浔本是坐在一处,暗自玩着酒盏,抬头便对上那人如鹰的眸子,眼底是一片令人刺骨的寒光,她起身向那人行了一礼:“太子殿下说笑了,只是一些拳脚功夫,强身护体罢了。” “哦?本殿可是听闻,三妹夫在南闵府前,力战群雄,只一人一剑,便能击退众高手,还血洗了北寂山庄,名震江湖。”慕旭说着,挑了挑眉,眼里一闪而逝的精光,她们本是远离人群,可慕旭却特意将最后几句话,高声而出,引来了慕邺的注视。 南宫晟转而看向洛浔,他神色微敛,手握着酒盏,有些发抖。 本来他不用参与皇家的家宴,但是他当时也在殿内,慕邺说也且当算是为他接风洗尘,因此才一同参宴,现在想来,还好自己没有推脱,否则该如何才能保证时刻护得洛浔周全。 这朝廷中的腥风血雨,半点都不比的战场安全,至少战场上的那些刀枪是可以看到的,而这里,背后被人捅上一刀,或栽赃陷害,落井下石,这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皇兄何时,连江湖传闻也都信以为真了?”慕颜见慕邺若有所思的看着洛浔,洛浔病秧子的事情,是在都城和宫中传遍的,如今慕旭说的,让慕邺觉得,会不会是洛浔有所隐瞒。 慕旭邪邪一笑,看着坐在上位的慕邺,看着坐在他身边的慕颜,随后瞟了洛浔一眼。 她脸色有些沉重,但是眸子还是一派的波澜不惊。 “江湖传闻也罢,那名高手,可是已经连民间的说书先生都已经开始写成话本子了,在百姓间说评,若不是得知三妹夫去过北寂山庄,还严惩了北寂山庄与阳城知府之事,本宫都不知,原来名扬江湖的剑术高手,竟然是三皇妹的驸马,洛浔。” “哦?没想到浔儿还能有如此高超的武艺?宫里不都说,三驸马体弱多病吗?” 南宫晟起身,走了出来,挡在了慕旭与洛浔中间,对着慕邺道:“圣上,北寂山庄覆灭是因着江湖中的恩怨,至于那些传闻,也或许是有心之人所为,圣上可不必挂心。” “本宫倒是想与三妹夫切磋一二,以助在做各位酒兴,请父皇恩准。” “圣上……” 南宫晟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慕邺抬手示意打住,他只能看着慕邺点了点头,默认了慕旭的请求,而后便有两位侍卫,拿来长剑,慕邺便说道:“虽是比武,但也得点到为止。” 两人对着慕邺拱手一拜,而后便相立而战,洛浔紧握长剑,若是她拒绝了慕旭的比试,那会让慕邺怀疑自己对他有隐瞒。 如果自己拿出实力的话,在此次比武胜出,往后慕邺对自己的疑惑猜忌,也就多上一分。 现下只能以退为进,想办法招架下来慕旭的攻势。 这场比武,输就是赢。 慕旭提剑向洛浔刺来,洛浔抬手格挡了一下,只是没想到,慕旭用了十足的功力来逼她,她咬了咬牙,被击退了几步,慕旭不依不饶的对着她出杀招。 洛浔转身躲闪,却还是被划破了衣服,她缓了一口气,慕旭是想逼着她拿出全部实力,洛浔站稳脚跟,慕旭还是依旧凌厉的的出招,洛浔只能步步紧退,有几次还被慕旭飞踢出老远,她捂着胸口,剑插在地毯上,单膝下跪。 慕颜手在袖子中紧握成拳,南宫晟紧咬了咬牙,他的手搭在桌子上,做好了要随时冲上前去的准备。 慕旭飞身到洛浔跟前,一剑直插洛浔的喉间,身躯一震,迅速弯下腰身,手一拍地面,双膝跪地,从慕旭身边一扫而去,随后翻身,站起身子,落在慕旭身后。 剑锋一挥,慕旭转身赶来,两人正好长剑相抵,互相暗自使用内力,迅速弹开落在两处,慕旭欲要再次发动攻势,却被一道人影袭来,随后收了力道,被那人一击,闪到一旁,便见南宫晟立与洛浔身边,手中拿着长剑,对着他冷冷说道:“太子殿下,招数已过,点到为止。” “哈哈哈哈,这场比试,相当精彩,没想到,三驸马还能有如此武功,虽不敌太子,但也足以,不错,不错。”慕邺哈哈大笑,随后便叫两人入宴,派人叫了奏乐,而后场面又恢复到之前的模样。 他眼里还是有些光亮,看着坐在一侧宴席上的洛浔:“孤看,江湖传言并非为真,浔儿虽有拳脚功夫,但不敌太子,又如何能与那些江湖上的高手比较呢?若非有南宫将军和南闵府众人,应该是不行的。” 南宫晟的武功,是众人皆知的,南闵府的实力在江湖上也是赫赫有名,这些事情都是明面上的,慕邺还是想不到洛浔的武功,能和江湖上的人比试,毕竟,她还比不过慕旭。 洛浔放心下心来,有慕邺的此番话,别人也不会将她和那些传言联系在一起了,虽然输了又负了伤,却能打消慕邺和慕旭的怀疑,也是值得的。 “父皇,驸马适才比武,不敌皇兄,怕是有些劳累,儿臣想先带驸马回府,请父皇恩准。” 慕颜知道,洛浔为避免慕邺对她的武功而带来猜忌,便是生生抗下慕旭的攻势,洛浔现下身上只怕是有许多伤处,她得先去医治才行,但是现在在宴中,她不能贸然离去,也就只能自己来请这旨意了。 “嗯,也好,你二人恩爱亲睦,让孤放心,且去吧。” “多谢父皇。” 第38章 38. 眼前的人步伐急促,周身散着寒冷的气息,洛浔看着前面一步都不停的慕颜,反倒是她的步子越来越快了,跟着掌灯的内侍,东绕西绕的,才走出了宫门。 宫门外,一直等候她们两的马车见到她们的身影,便立马牵着马,来到她们跟前,此间慕颜不发一语,只是转头瞟了一眼她,示意她上车后,便独自进了马车。 洛浔耸了耸肩,好嘛,这公主殿下是谁惹到她心情不好的? 进了马车内,一行人在通往公主府的路上,缓缓的行驶着,车内的氛围冷到了极点。 洛浔不自觉的吞咽了一下,一抬眸,便看到慕颜美目里泛着寒光盯着自己的衣服,因为方才比武,被慕旭用到划破的地方,那刀在犀利一点,便可划破她的衣物,在那里划出一道血口子。 她似狐狸般看着那个地方,眯了眯眼睛,冷言道:“你这不顾自己的毛病,何时能改一改?” 第44章 不知何以?洛浔微愣了一下,对着慕颜恭敬道:“殿下放心,微臣无碍,就是有点费料子。” 说完还带着一副可惜的模样,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物,有些地方被划破,有些地方因为划过地面而起了线,总之这一身,有些狼狈。 被洛浔这副模样逗笑,冰冷的气氛也缓和了下来。 慕颜轻叹一声:“如今父皇知晓你会武功,定会对你多有戒备,往后,你可当谨慎小心些,不过,本宫觉得此事还是有些蹊跷,当日明明都是用了别的名字,为何太子又会知道这件事情,北寂山庄,连这个事情都告诉他了?可是,那时候,连纪兰若都不知道我们的身份,更何况是北寂山庄和江湖中的人,如果太子一开始就盯着我们的行踪的话,当时知道这件事情的就只有父皇殿中的人,若是如此,那父皇身边,连同府中说不定,均有太子的人。” 呵,真是好本事,身边有慕旭的眼线,这让慕颜不觉得有什么稀奇,不过他的手竟然也能伸到慕邺身边,殊不知,除了江湖朝廷中,宫内还有多少他的眼线。 “我们尚且不知,只能继续查下去。”洛浔轻呼了一口气,靠在那里,神色有些黯然。 慕颜也不不再说,也只是闭上了眼睛,小憩一会儿。 回到都城后的日子呢,洛浔变的繁忙了起来,日常上朝,然后被慕邺留着,与之商讨一些东西,帮着处理政务,众人皆是不明,连太子都没有被圣上带在身边,单单这个女婿,却是被看重的很。 每次遇到什么政事难以处理,左右不下的,都须得听一听洛浔的话,在斟酌一二。 原本不看好洛浔的那些大臣,现下都私下纷纷前来巴结拥附,洛浔也知道自古帝王最忌讳,大臣们私下私相授受,结党营私,便都叫管家打发了,打发不了的,她也只能硬着头皮和那些人寒暄几句。 这不,一下朝,又有两三个大臣,围在洛浔身边,林启言和南宫晟见了,便都走到她的身边两侧,帮她挡去了那些人,林启言咳嗽了一声,那些大臣们也都不再说话了,只是一脸不解的看着她们。 直到林瑜抚着胡子慢悠悠的走了过来,那些人也都向他行礼,客套了几句话便离开了。 洛浔恭敬的对着林瑜唤了一声老师,林瑜欣慰的看着自己这个外孙女婿,满脸的自豪:“浔儿,阳城一行,老夫已听说,你做的不错,对了,拙荆说许久不见颜儿了,今晚府中备了晚宴,你同颜儿一同前来用宴吧。” 故皇后是林瑜的女儿,那慕颜自然是林瑜的外孙女,只不过她身在皇家,自然是不像寻常百姓家那般,可以时常在外祖父母膝下承欢的。 “有劳老师了。” “你既与颜儿成婚,理当与她同唤老夫一声,祖父。” 洛浔挠了挠头,倒是忘了这茬,她叫林瑜老师叫的习惯了,便连忙拱手对着林瑜道:“是,祖父。” “那,你也应该唤我舅父了,来,唤一声听听?”林启言一脸坏笑的挑了挑眉,这人不占便宜,句浑身难受,没想到惹来洛浔白了一眼。 因为当着林瑜的面,这敬重长辈的礼仪的确不能乱了套,便咬牙硬生生的挤出了舅父两字,惹来林启言哈哈大笑。 他心情十分舒畅,伸手直接搭在洛浔的肩膀上,将她勾了过去。 南宫晟见此,眼里闪过一丝不悦,但想想林启言是不知道洛浔是女子的,如果他还表现出来愤怒的话,倒是会惹来别的什么话,便只能这样看着。 “哈哈哈,乖,来,舅父带你去一个好地方,保证你拍手叫绝!” 因是穿着朝服上街总归是不妥,三人商量着回府换了常服后,在一同去林启言说的地方。 洛浔回到府中,让人去告诉慕颜一声,晚膳时一起去丞相府,她和林启言他们出去办事,晚膳前会回来的,然后让欣儿给自己拿了一套便服后,换上,自回来后,在府中很少见到洛月的身影,问着欣儿洛月去了哪里。 欣儿则是眼里泛着一些不明的神色,嘴角挂着笑意:“自从叶姑娘来了,经常拉着小月去街上逛逛,不过小月也是难得,肯愿意陪着,两人有说有笑的,倒是让人稀奇。” “她自跟着我以来,我都没怎么见她笑过,如今有人能让她开心,也好。” “主子,欣儿更希望,看到主子能够安乐。” “你知我性子,有些事情,还未尘埃落定,我怎能安心,小月不似我,她忘了一切,我有时候很羡慕她,可当看到她同我呆在一处,性子与我倒是越来越像,有时候比我还沉默寡言,我就会想,是不是不该让她做这些,不该让她与我一同承担这苦楚,毕竟她忘了过往种种,她不是以前的月儿,拥有了新的记忆,她是重新活在这个世上的人。” 洛浔出府的时候,林启言与南宫晟正站在府门外等她,两人都是带着笑意看着她。 林启言朝她挥了挥手,让她快些,而南宫晟则是目光柔和,静静的站在一边。 洛浔想,若是没有发生哪些事,她本就身为慕王朝的人的话,现在的日子,也很是惬意,欣儿让她忘怀,但那些刻入骨髓的记忆,又怎能那么容易忘却。 又怎能,就当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林启言一路上都十分高兴,甚至有些期待,他和洛浔与南宫晟说了许多话,说是他们不再的这段时间里,都城很是热闹,听说是来了一个绝色美人,不少人都挤破脑袋,就为能见上一面,看看她一舞倾城的舞姿,不过…… 眼前的阁楼装扮艳丽,有许多穿着花枝招展的女子在门口挥舞和自己的秀帕,进出的人络绎不绝,有些喝的醉醺醺的,有些左拥右抱的,有些还四下张望。 洛浔站在原地,瞟了一眼笑的乐呵呵的林启言:“这,就是你说的好地方?” “这…这地方确实有些伤了风雅,但是里面的人可是一绝,我和你们说了那么多,来都来了,就不想见见?”林启言神情略做夸张,好像这里面的有什么宝贝似的。 今儿要是见不着,以后就再也看不到的模样,不过他说的,倒是也让洛浔有些好奇,虽然这花楼的确不适合他们进,不过进去就是为了欣赏一眼美人舞姿,又不做其他。 应该…应该无碍吧…… “这么说来,的确想见识见识,看你那么熟悉,你是不是经常背着老师偷偷来?”洛浔摇了摇扇子,打趣道。 见林启言本是笑的灿烂的脸,瞬间就黑了下去,心情颇佳,也不听他开口作解释,便朝里走去,林启言一脸委屈的跟在后面,他可是正人君子,若是被抓着小辫子,晚上小浔子告诉了父亲,该如何是好,必须得提前打好招呼。 南宫晟本身不想参与进来的,毕竟他不想让洛浔觉得自己也是这贪恋美色之人,不过见洛浔都无所谓的样子,还跟着凑热闹了,自己心底想,都是为了保护她,嗯,为了保护她,得时时刻刻在她身边才好,便硬着头皮跟着眼前的两人进去了。 “呦!三位公子,看着面生,是头一次来我们楼里吧?要不要妈妈我,叫上几个好姑娘,来带三位公子熟悉熟悉?” 穿着鲜艳服侍,浓妆艳抹的老妇人从人群中走了过来,看到洛浔三人都是身着不凡,更是眼里冒着金光,连忙凑上来,说不定这三个公子出手阔气,自己也能捞上一笔。 林启言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他能看出洛浔因为妇人的靠近,而脸色不好,将银子递给妇人,拦住了妇人想要抓住洛浔衣袖的手:“妈妈自便吧,我们就是来看如兰姑娘献舞的。” 妇人拿着银子,顿时笑的更开了,她连忙说道:“好好好,三位公子有眼光,如兰可是我们这的头牌,这几日来了不少公子少爷想要见上一面都没法子,今儿碰个正巧,你们赶上了,一会儿啊,如兰就出来了。” 高高兴兴的将银子收了起来,完了还挥了挥帕子,那帕子就打在了林启言的身上,林启言不自觉的抖了抖身子,一阵恶寒。 然而洛浔和南宫晟则是在一旁憋着笑,而后拉着还在冒鸡皮疙瘩的林启言,挤进了人堆,站在舞台前,等待如兰的表演。 妇人站上了台中央,她润了润嗓子:“各位公子少爷,接下来,就是我们楼最出名的如兰姑娘,为各位爷献舞~” 在场的男子一阵欢呼,都高呼着如兰的名字,妇人见此更是乐开了花,捧了这棵摇钱树,真是捧对了,提着自己的裙摆,兴高采烈的下了台子。 在众人欢呼声中,舞台中央的空中,顿时放下了五条丝绸带子,分别在舞台的死角,还有正中间,下一秒,就有身着红色舞衣的女子,握着绸缎,从空中转着圈,缓缓而下,台子的边上,是另一群姑娘,将鲜花撒在空中,落在台上。 第39章 39. 除了正中间的那名女子穿着是红衣,其余的站在是个角的女子则是绿衣。 怎么,绿叶配红花吗?洛浔笑笑,挑了挑眉,看着接下来的表演。 第45章 那人穿着并不想现在的女子一般保守,身上的衣物隐隐约约可以透出里面的肌肤,肌肤雪白细腻,纤细的腰肢舞动着,十分柔美,她的脸带上了金色流苏的面纱,此番装扮更是让人浮想联翩。 一颦一笑,都能让人如痴如醉,洛浔看着那人的面容,内心一窒,竟然看的有些呆愣,林启言在一旁拍手叫好,南宫晟则是不屑的看着他:“我当这几年你有所长进,竟然也与这些浪荡之人一般了,若是让林丞相知道了,看他气不气恼!” “哎!这你就不懂了,人皆有爱美之心,我是喜她美色,不过我只是喜爱她的舞姿美罢了。” “喜爱她的舞姿美,与喜爱她的美色的这些人,有什么区别?” 林启言扶额,啧了一声,一扇子拍在了南宫晟的头上:“肤浅!本公子看她的舞姿,想到的是她舞姿所展现出来的美景,而那些人,只是想到了一些不堪入目的东西,尔等凡夫俗子,怎可相提并论!” 南宫晟愣了一愣,哪有人这样解释的,摇了摇头:“就你有理。” 不料身边的洛浔则是默默的说了一句:“我倒觉得林启言说的挺对,世人爱美,却不知爱美也是分境界的,有些人只是看着美的皮囊,自是会联想到污浊之事,但是若你能看到它的内心深处,这是不一样的美,许多人都将这些混淆了,其实喜爱美色,也是有不沾一丝杂质的清纯。” “知我者,洛浔也!”林启言哈哈哈大笑,伸手拍了拍洛浔的肩膀。 而洛浔则是淡淡一笑,转而继续看着台上起舞的人,有那么一刻,她仿佛看到了那人眼里流出的悲伤和泪水,只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仿佛自己看错了。 一舞落定,众人皆呼,绝美,女子则是挂着浅笑,弯腰对着众人盈盈一拜,刚想走的时候,却被一人上来制止,那人见如兰丝毫不给他面子,一把抓住她的肩膀,没想到就这样撕下了她肩膀处的衣物。 那后肩上,有一块狰狞的疤痕,在白皙的肌肤上,显得更加骇人,男子一愣惊,四下议论纷纷。 洛浔瞳孔猛然放大,她飞身上了台面,一脚踢在那男子的肚子上,转身脱下外袍,披在了如兰身上。 如兰则是一愣,带看清来人后,她眼里闪过一丝不可思议,而后,则是呆呆的看着将她护在身后的白衣公子。 南宫晟和林启言没想到洛浔会这般冲上去,看到她眼底升上来的怒气,难不成她也真被如兰所迷,见如兰如此遭受,心中生了怒气? “你这手若是不想要了,我不介意帮你砍了。” 咬牙说出这话,洛浔眼里一片冰冷狠狠的看着男子。 那男子啐了一声:“呸!哪来的不知死活的东西,还敢在这里逞英雄,敢惹小爷,你死定了!” 男子揉了揉肚子,想要挥拳打向洛浔,如兰见此,立刻紧张起来。 只见洛浔身形不移,一抬手,握上男子的手腕,用力一折,男子大叫一声,洛浔又踹了男子的膝盖一脚,男子便单膝跪地,而洛浔紧紧的拽着他已经骨折的手臂,还在缓缓加重力道。 男子感觉到自己的手臂好似要从身体里脱离,便连忙大声喊道:“住!住!住手!疼!疼!你放了我,放了我,我保证不再找如兰姑娘的麻烦了!少侠,少侠!” 洛浔松了手,将男子击出老远,那男子的随从马上上来,将他扶起,连少爷都不是这人的对手,他们就更不敢上了。 南宫晟和林启言见洛浔不会惹来麻烦,就也不出手,他们两人更想知道洛浔意欲何为,台下的看客都纷纷言语,有些人还起哄说,如今英雄救美,不知如兰姑娘是否以身相许了。 洛浔转身看着如兰,如兰比她高了半个头,如今四目相对,她看到如兰眼里的温和,她努了努嘴,半晌才憋出一句话:“你…还好吗?” 如兰看着眼前的少年,柳眉微皱,眉宇间透着一股英气,鼻尖高挺,薄唇紧抿,俊俏的面容,不知会引多少姑娘一见倾心,自是有古话,极配她。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奴家无碍,公子莫忧。” 洛浔抬起的手,终究是停在半空中,不知作何,如兰看到她眼里带着浓浓的伤感,一下子心也开始揪疼起来。 有些奇怪,明明她们从未见过,却那么熟悉,这一刻仿佛四周的人都化作了轻烟,世间万物只留她们二人。 “呦,这不是我的三妹夫吗?怎么,我还以为你只会读书,没想到寻花问柳的本事也不小。” 耳边传来讽刺的言语,洛浔缓过神来,便看到那人如鹰的目光,直视她与如兰,眼里带着阴狠,一步一步的走了过来,林启言和南宫晟一惊,怎么慕旭也在这里? 洛浔和他们来这,这事要是让圣上知道,还不降罪?将掌上明珠嫁给了她,她还来这里,无疑是不把皇家放在眼里的态度。 尽管洛浔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情,但是也会让皇室没了颜面,这可不是小事,只不过他们没想到的是,慕旭也会来这里。 慕旭走到洛浔身边,瞄了她一眼后,便看着如兰:“如兰,还不过来?” 如兰和慕旭相识?洛浔看着如兰低了低头,道了声是,便挪步走到慕旭身边。 慕旭一把搂住了她,如兰一愣,但是慕旭的手臂很有力,迫使自己靠近他的身子,慕旭抬手,猛的勾起她的下颚,手指在红唇处细细摩擦了一番,嘲笑道:“怎么,我的妹妹,难道还比不过一个头牌?” “闭嘴。” 洛浔的手在袖子中紧握成拳,看着慕旭的手用力捏着如兰的脸颊两旁,眼里满是不屑,出言没有半分敬意。 “她不过就是一个头牌,一点朱唇千人尝,一双玉足万人抚,我那自恃清高的妹妹,还比不过她?哈哈哈哈!” “我让你闭嘴啊!” 话音刚落,慕旭的脸就生生的挨了一拳,如兰猛的拉住了洛浔欲要再上前打斗的手,林启言与南宫晟见此,也立马上台,拉住了此刻泛着滔天大火的洛浔。 “小浔子!你冷静一点!” “阿浔!住手!” 洛浔怒气难平,怒喊道:“放开我啊!” 此刻洛浔在气头上,任谁的话都听不进去。 慕旭伸手擦了一下嘴角的血迹,这人下手可真狠,没想到羞辱了慕颜,会让她如此生气,呵,又或者说,还有如兰,她该不至于为了一个刚见面的女子动怒吧。 按照她的脾性,不至于如此,除非…… 南宫晟满是担忧着急,洛浔向来冷静沉稳,别人呢再怎么说她,她都会顾忌场合和身份不去直接相对,只是没想到今次为了如兰,会气到如此,乱了分寸。 转头看了一眼如兰,刚刚因为无法直视如兰跳舞,便忽略了她的长相,如今细细一看,这人,好像在哪里见过…… 洛浔还欲要挣脱开来,南宫晟急忙稳住她:“阿浔,我不知你如今为何这般,但是你要知道,你继续下去将事情闹大,会有什么后果,这对你对殿下都不是好事,你但凡有点理智,就该好好想想!” 听到南宫晟这般说,洛浔停止了挣扎,他说的不错,她们来花楼这事若是让慕旭到慕邺那里参上一本,本就是难以处理的事情,加上她打了储君,更是难以说脱的罪责,如果她与慕旭在这里打了起来,到时候大街小巷传遍。 一个是圣上看重的三驸马,一个是慕王朝尊贵的太子,两人不顾身份去花楼不说,还为了一个女子大打出手,对皇家而言,那是颜面尽失的事情,到时候慕旭也就是被说一二,自己可是要担罪责的。 如今打也打了,如果再不停止,事情闹大,的确不好。 人群中走出了一位身形单薄,可是面容俊伟的青袍少年,他摇了摇扇子,不慌不忙的走上台子,台上的五人皆是惊愣的看着他。 洛浔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好似做错事情,被抓包心虚的孩子,看着那人眼里带着不明的情绪,只知道他此刻周身气场冷到极点,他合了扇子,放在手中心,轻轻敲打,不言一语。 慕颜……她怎么会来? 慕颜本来在房中看书,后来洛浔派来的人来说了晚上的事情后,她本来想找洛浔说些话,只是没想到传话的人来说,驸马和小舅舅外出办事。 小舅舅这样玩世不恭的样子,能有什么事?一定是揣着洛浔去哪里玩乐去了,便出了好奇心,想要去看上一番。 路上的探子告诉她,她们竟然进了花楼,好啊,原来洛浔也会进那种地方,便叫青儿带了男装,也去一探究竟,看看,洛浔那个书呆子,能有什么吸引她的。 没想到,自己一来,就看到这样的一幕,而那个长相绝美的女子,还站在洛浔的身侧,满脸担忧的看着洛浔。 见她如此,心里有些不是滋味,看洛浔为了她出手打了慕旭,看到她因为刚见过一面的女子就如此,对自己则是那么疏远,心里就更不是滋味了。 第46章 慕旭冷冷一笑,看了一眼慕颜,转而又一副看好戏的样子看着洛浔:“今日之辱,我记下了!” 洛浔看着慕旭甩袖而去,心里的气焰也消下去大半,她转身看了一眼如兰:“今日之事,惊扰姑娘了,改日,必当致歉。” “幸得公子出手相助,奴家感激不尽。” 洛浔还想再说些什么,只是能感觉到一股寒意袭来,站在身后的人,开口冷冷的说道:“还不回府?” “是……” 第40章 40. 一行人离开了花楼,走在街上,相顾无言。 林启言左看右看,见慕颜与洛浔脸色都不太好,这事儿还得怪自己,拐带侄女婿去逛花楼的确不好,不仅发生了冲突,还被抓包。 总不能因为自己,导致这小两口闹情绪,感情疏离吧?若是让自己父亲知晓,不得把他拖到祠堂跪上个三天三夜? 他此刻脑子里飞速流转,身子也迈前了一步,挡在了三个人的面前,挠头不好意思的说道:“颜儿啊,这件事情呢,怪我,怪我,是我硬拉着小浔子来的,左右不过一个名妓,你两别因为……” 话还没有说完,领口就被人抓起。 林启言震惊的看着洛浔,以往自己在无理取闹什么的,她都不会对自己动起手来,眼下见她愤然的模样,好似要将自己痛扁一顿,嘴角扯了扯,他可没有什么武功在身,万万不是洛浔的对手,只能一脸赔笑:“小…浔…阿浔啊,冷静,冷静。” “什么名妓?若不是世间苍凉,遭遇大祸,为了活下去,有哪个姑娘愿意涉足风尘之地?受人……” 此后的话,再也讲不出,林启言看到洛浔眼里的愤怒渐渐消散,反而有些悲伤,此刻她眼里起了水汽,下一刻,泪水就要流出来。 林启言见到如今这模样,小浔子莫不是真的被如兰所吸引,喜欢上如兰了? 这可不是件好事,眼下只能安抚她的情绪,满脸歉意:“是我唐突了,我嘴欠,你又不是不知道,正好,你们也别回府了,直接一道去我府上吧,我给你赔礼致歉?” 洛浔情绪缓了下来,才发觉自己正在街上,街道旁的行人都看着他们,对着他们议论起来,她低了低头,双手松开了林启言的衣襟,一时间控制不住情绪,做出这样的举动,希望慕颜不要有次怀疑,对着林启言有些抱歉:“对不住了。” 林启言摆了摆手,哈哈大笑,然后看了一眼站在洛浔身后的慕颜。 只见她的脸色并没有好起来,反而更黑了一些,转而带着探究的眼神,打量着洛浔,一拍脑袋,嘶,好像更坏了…… 好久没有来丞相府了,慕颜抬头看了看丞相府的牌匾,见到管家下人和护院都站在两排,迎接她。 她记得,自有记忆以来,来丞相府都是母后带着自己来的,那时候她看着祖母和祖父,很是疼爱她,看着她对着府中的一切,都十分不舍,宫中有规定,在关闭宫门前,宫里的人,都得回到宫里去,何况,她还是一国皇后。 离开席的时辰还有一段距离,林瑜因有客相邀,管家说,晚宴前会回府,于是就陪着丞相夫人在花园里逛着,丞相夫人也是拉着慕颜说了许多许多的话,十句不离先皇后,慕颜也满脸笑意,听着丞相夫人讲自己娘亲小时候的事情。 丞相府里的一点一滴,都没有变动,这里的一切,都有母后生活过的痕迹,一木一石,一花一草,慕颜抚摸着这里的一切,心里渐渐有些失落,这失落感将自己包围,连身边的洛浔都能感受到。 洛浔心里知道,物是人非…… 走着聊着,便到了先皇后未出嫁前所住的院落,这院落,自先皇后出嫁之后,林瑜便下了严令,禁止任何人进入,每逢也就只有丞相夫人,带着贴身侍女又或者是曾照顾先皇后的侍女来此打扫。 她总想着,自家女儿,会回来住上一住,多年以来,都有这样的习惯,哪怕是先皇后逝去,也一直没有变。 她们停在先皇后的宅院前,丞相夫人拿着手帕,捂着脸,在哪里不断的抽泣着,不管过了多少年,此情此景,都让她神伤,林启言见此,立马扶住母亲,看了南宫晟一眼,南宫晟心下了然,便一同随着离开了这里,只留下洛浔和慕颜,还站在那。 慕颜垂了垂眸子,只是淡淡对着洛浔道:“随本宫一同进去吧。” 洛浔不语,只是跟着慕颜的步子,走进了院子,院前有一篇竹林,在而后便是所住的房子,主屋在正中央,两边分别分了左右厢房,是侍女所住的,推开主屋的门,里面没有一丝尘埃,很是干净,布置还是如以前一模一样,丝毫没有挪动过。 里面的陈设,清晰雅致,除了里头的床榻,在左边还有一张书案,书案后面还是一个书架,上面摆着许多书,往书房走去,墙上挂着的是,先皇后的自画像,下面是堆放着另外许多的画卷。 慕颜从上面取出一件,放在书案上,缓缓展开,上面画着的,是一个舞剑的女子,该女子面容清秀美丽,舞剑时,更是英姿飒爽,意气风发,女子手中的剑,慕颜记得,是母后视为珍宝的物件,而另一侧坐在凉亭里的,是一个弹奏古琴的女子。 那女子慕颜在熟悉不过,是自己母亲,看着弹着琴的女子,面挂笑意,含情脉脉的看着那舞剑的女子,这眼神,是慕颜从未见到过的,即使母后对着父皇,也未曾有过。 在往下看,在画卷的右下方有一行,字迹秀丽的小子,上面写着: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真的,如那个嬷嬷所说的……原来,母后真的,不是爱着父皇的…… 她爱的,分明就是…… 一个女子啊! 洛浔在看到画上那舞剑的女子面容是,下意识的放大了瞳孔,内心感到震惊,这不是,师父吗? 师父与先皇后之间…又是什么关系? 心里还未想明白,看到慕颜手紧紧握着画卷,激动的都已经浑身开始颤抖,眼眶也已经湿润起来,她刚想出言安慰,但是看到她的侧颜。 那泪水就从眼眶里流出,一滴一滴滴落在画卷上,她咬着牙,声音都有些颤抖:“原来,原来我一直,生活在编织好的谎言里……” 怪不得,父皇想要留宿寝宫,母后都会将自己抱出,说她吵闹着要一同睡…… 怪不得,每次宫宴,对于底下大臣对他们的歌功颂言,父皇则是心情大悦,而母后,一点喜意都没有…… 怪不得,母后从来都不会对父皇笑…… 怪不得,她会一直对着那把剑出神,暗自落泪,要么就是对着它弹琴…… 一切的一切,都是假的,只是父皇自己让人写成话本子,在百姓大臣间流传,流传他们多么多么恩爱,多么多么情比金坚,让人羡慕不已…… “殿下?” 眼神变得黯然起来,将画卷重新卷起,洛浔看着她,只是觉得她此刻像是换了一个人,又像是下了什么决心,慕颜也没有理会她,只是将画卷拿着,便出去。 她从没有见过慕颜这样,又是生气,又是难过的,那眸子里的寒冷,看了使人有些骇然,她只能跟着她,刚出院子,便有下人在远处等候着,对着她们恭敬的一拜,说着,林瑜已经回府了,请她们过去可以开始用膳了。 慕颜点了点头,只是轻抬了抬手,示意下人起身,便二话不说,往用膳的厅堂走去,洛浔在她后面紧跟着,她看着慕颜的身影,只觉得这一下子,慕颜重新变回了高高在上的公主模样,一举一动间,都不容侵犯。 两人进入堂前时,便见到林瑜他们依然入座,林瑜本是看到她们进来时开心的模样,但见到慕颜手中拿着画卷,脸色顿时就有些不好,丞相夫人也是跟着有些诧异,直到她们进来后,才对着林瑜说道:“祖父,本宫思念母后,然宫中母后所留之物,皆已被父皇拿去,本宫见了这画,可否……” 林瑜还未开口,丞相夫人连忙起身,拉着慕颜,一脸心疼:“傻孩子,你若是想拿去,便拿吧,这些都是你母亲的东西,别人碰不得,可你是她唯一的孩子啊。” 说完这话,还转头看着林瑜,半晌后,林瑜似有担忧,他想,现在慕颜是住在公主府的,女儿的画卷到了公主府内,应该没有什么关系,哎……最后,他还是点了点头。 “哎,都站着做什么,快坐下入席吧,我肚子早就饿了!” 林启言起身,扶着丞相夫人入座,便对着慕颜和洛浔招了招手,得了画卷的慕颜,脸上明显有一些开心。 一顿晚膳,一直用到了将近夜晚,席间,丞相夫人又拉着慕颜念叨了许多话,而洛浔则是和林启言与南宫晟喝着酒,还有时不时的向林瑜敬酒,最后,酒足饭饱。 丞相夫人本来想留慕颜与洛浔在府中安寝,但是慕颜想早些回府,她想回去,将画卷好好珍藏起来,还有,她要吩咐手下的人,去调查那名舞剑的女子,不知她是否尚在人间,不知她是否知道母亲故世…… 第47章 接慕颜与洛浔回公主府的马车已经到了,南宫晟则是在一旁骑马护行,慕颜与洛浔一同坐进了马车内,从见到画卷的那一刻直到现在,慕颜也都没有同她说过一句话,洛浔知道,她心情不好,自己也不自讨没趣了。 不知行使了多久,马车突然停下,慕颜与洛浔都猝不及防,伸手抱住了慕颜,慕颜便靠在了她的怀里,一股清香入鼻,很是好闻,但见慕颜抬头,狠狠看着她。 洛浔才发觉,此刻自己的行为,确实有些捷越了,她的一只手揽着慕颜的腰,另一只手则是将她圈在怀里,立马送了手后,本想对着慕颜道歉,但是马车外的打斗声,便传了过来。 两人互看了一眼,一把把剑便从马车外穿了进来,两人立马运气轻功,从马车顶飞了出去。 驾驶马车的人已经死了,本是跟着的几个士兵也已然死亡,而南宫晟正拿着剑在前面和那些行刺的人打斗着,她们也已经被包围了。 洛浔与慕颜背靠背,四下望了一眼,周围都是杀手,洛浔不敢松懈,漆黑的瞳孔里泛着杀意,没想到,她们会在回府的路途中,被行刺,何况还是在这街道上,都城内。 一些刺客已经提剑向她们杀来,洛浔直接迎面而上,一掌击退两人,而后那些杀手也开始对着她们下狠手,慕颜一手拿着画卷,在打斗的时候,还要顾忌画卷不被损坏,现在她们两人都没有武器,这些杀手又是有武功在身的,一时难以全身而退。 她只能抓住一人,从他手里夺过武器,然后一脚踹在他的膝盖上,顺势一剑抹了那人的脖子,感受到身后有人向她刺来,转身用剑划破那人手臂,那划破的衣袖,露出的手臂上,赫然印着火焰图案的刺青。 火焰卫?想到白日慕旭说的话,呵,可真耐不住性子,这晚上就来报复了? 那人见身份暴露,他周围的杀手,更是留洛浔不得,便都冲他而来,欲要杀了她,她脚尖点滴,急速向后面划去,慕颜那里也被人包围着,然而南宫晟也是同样的处境,看来这次派出的人不少,那些人的刀也离自己越来越近。 她提剑抵着他们的刀剑,而她的身后也有两三个人,提剑而来,她咬牙一用力,向上一跃,从他们头顶翻了过去,而后施展剑术,身形矫健,在人群中穿梭,不一会儿,靠近她的那六个人便都已经倒地,了无生息。 她抬头,便见到慕颜那里,包围的人越来越多,然而自己这边快要杀出一条血路,冲了过去,一路杀了向慕颜。 慕颜踢翻一人,直接将那人踢晕了过去,而后用脚勾起地上的剑,手握上剑柄后,便一划,击退了靠近她的人,只是没想到她的身后还有人趁他不注意,一剑刺向她,她刚反应过来时,已经晚了,可是身前又迅速飞来一人,将那剑生生挨下。 看清那人后,她有些惊讶,洛浔…… 洛浔一剑砍下那杀手的手臂,将剑拔了出来,扔到了地上,另一只手捂着鲜血直流的腰部,身子没了之前的气力,只能硬撑着,慕颜扶着她,那些人见洛浔受了重伤,而慕颜还得顾虑她,便都向她们靠来。 南宫晟转身看到洛浔用剑支撑着自己摇摇欲坠的身子,而她那白色的衣衫上血迹斑斑,用手捂着腰的地方,不断有血流出,他顿时杀意四起,抓住一个刺客,便狠狠抹了他的生命,急忙超她慕颜和洛浔奔去。 一路上阻碍他的人,他都一一斩进,那遇神杀神,遇佛杀拂的模样,让那些杀手有些害怕,只是他们得了死令,须得取这三人的性命,便不能退缩,只能硬上。 远处传来阵阵马蹄声,慕颜眯着眼睛一看,才看清,是洛月和叶筱,她们二人见到这幅场景,马儿都没有停,在快接近她们的时候,拔出剑,踩着马儿的背,飞身落入包围着她们的圈子,替她们击杀了不断靠近的杀手。 洛月见到洛浔已经身负重伤,岌岌可危,心下想着快点杀出一条血路,让洛浔骑马离开,慕颜扶着洛浔,跟随着洛月的步伐,而她们身边还有叶筱护着,因此慕颜此刻也就只能一心想着将洛浔带出,她们两人一前一后的将二人护的周全。 洛浔见洛月和叶筱来了,就再也撑不住了,身子没了气力支撑,眼前渐渐陷入昏暗,身子朝地上倒去,而慕颜则是一惊,急忙稳稳拉住她,只是这一拉,便将洛浔拉入了怀中,两人都跌坐在地上。 慕颜第一次觉得,洛浔的身子十分单薄,不像一般男儿那般,耳边传来洛浔,轻声呢喃。 “卿儿……” 手开始颤抖,这下她听的很清楚,上次是在南闵府,洛浔喝醉的时候,她也是这样扶着她,她在她怀里,呢喃唤出两个字,可是她没有听的很清楚,现在想起来,也是这两字。 满脸震惊的看着洛浔,自己的乳名,除了父皇幕后哦知道后,她只告诉过莘儿一人,莘儿便是这样唤着她的,那洛浔?她是唤着别的女子,还是…… “你…唤我什么?” “卿儿……” 作者有话说: 欢迎大家评论~我都会回复的!! 第41章 41. 十二岁的慕颜趴在书案前,认真在信纸上书写,稚嫩的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从前贴身照顾皇后的侍女,瑶儿,见慕颜如此,心里很欣慰。 小主子自从皇后娘娘病逝后,便再也没有笑过,后来因为宫中的疏忽,失踪了大半年,安然回来后,就像便了一个人一样,不管如何,小主子能开心,便是最好的。 莘儿,见信如晤: 上次离别已过三年,不知你如今可好? 过年时,是否吃了许多美味佳肴,收到许多新奇玩物,每每见到小宫女们嬉戏玩闹时,便会想起你我一同游玩,你赠我的玉石,每日都会贴身带着,不知你是否和我一样?可有思念我? 为何这三年来,我所写的信,都没有你的回应,你是否忘了我,或者有些怨我,这么久都未有去找你? 这三年来,我都在试图改变父皇的想法,每每都会被处罚禁闭而告终,不过你别担心,我一切都好,至少父皇现在还未有下定决心,我相信,终有一日,他会放弃的。 我知你心忧家国,无心其他,可我只望你,日日欢喜,无忧无愁,父皇这里,我会尽力劝阻,你莫怕,答应你的事,我会努力做到,望来年再见之时,我们还能一同游玩山河。 卿安。 落笔处,写上了自己的乳名,将笔放在一边,而后卷了起来,放入信筒里,仔细确认后,再交给了瑶儿:“瑶姨,麻烦你,一定不要让别人看到。” “殿下放心,奴婢明白。” 瑶儿弯腰鞠了一躬后,便出来房门,慕颜看向窗外,心情莫名有些舒爽,走到房门外,依靠在门边,静静的看着外面盛开的百花。 “呦,小颜儿,怎么出来了?” 耳边传来嬉笑声,慕颜才回过神来,发觉自己已经看着那空地许久。 见一身皇子服饰的男子走了过来,手中拿着一个锦盒,面如玉冠,带着温和的笑意,看到自己的时候,那笑意便加深了许多,慕颜对着他笑了笑:“二皇兄,你怎么来了?” 慕瑄拂袖坐在了石阶上,又对着慕颜拍了拍身边的位置,慕颜便跟着过来,坐在了他的身边,慕瑄笑笑,将锦盒打开,里面是两盘精致的糕点。 慕颜见此,便伸手拿了一块,放入嘴里,细细品尝,这味道,很熟悉,是以往,她最爱的。 摸了摸她的头发,温和的说道:“被关了三个月的禁闭,现下可乖了?莫要再惹父皇生气了。” 在慕瑄的印象里,慕颜是父皇最宠爱的公主,事事都以她为准,视为掌上明珠般的存在,尽管慕颜真的做了什么惹怒了他,只要慕颜乖乖认错,也可既往不咎。 只不过,这次小丫头,是触了逆鳞,竟然在父皇想要攻打凌国之事上,干涉进来,而且还想让父皇打消这个念头。 这…怎么可能呢,凌国,可是父皇心里的一根刺呀。 本是宠爱与她,拉下脸来,只要她认错,表示不再干涉便可。 没想到,这丫头反而固执的很,父皇没有应允,她便不肯离去,到最后,彻底惹怒了他,每每都要被罚关禁闭,不得任何人探视。 这不,禁闭已经结束了,便想着来看看小丫头如何了,去买了她最喜欢的糕点,便来见她,只是没想到,感到殿门口,便见得她盯着空地出神,那神情很是黯然。 他不懂,这半年她是如何度过的,父皇派出去寻找的人来说,她在凌国,这让众人都捏了一把汗,如果凌国借此拿她来威胁慕王朝,又该如何? 且不说还打不打了,也顾忌她的安危,还好,她平安回来了。 不过她回来后,立场就站在凌国那边,那日大殿上的一番言语,可不是一个九岁孩子能做到的,只能说她聪慧过人,只不过,这公然的与父皇成对立面,换做别人,早就人头落地了,好在,父皇还是,宠爱她的。 第48章 “怎么就二皇兄你来了,三皇兄没有和你一块吗?” “啊…他啊。” 慕瑄蹙眉,随后有些抱怨道:“他本来想和我一起,等你禁闭结束后,就来看你,只不过他被父皇指了差事,好像过了除夕夜,便出都城了,哎,今年这年过的,索然无味啊,你被关了禁闭,他还不在。” “出了都城?是很难办的差事吗,那么久了都没有回来。” “大抵是吧,不过你放心,他来了信,说是下月就会回来,到时候,你可以敲上他一笔,让他好好给你赔礼道歉,哈哈哈哈。” 又过了一月,三皇兄已经回来,不过他面色沉重,连看到慕颜的时候,他脸上都是毫无笑意,只是一脸难以言表的神色,匆匆从她身边走过。 自那后,便再也没有看到三皇兄,半月后,父皇决定举兵出征,慕颜再次劝阻,却遭行了惩罚,又是被关入寝宫禁闭,她努力的想办法逃出去,都没有用。 她想,若是自己能和皇兄一样,有武功在身,那这一切都不在话下了,她既可以保护自己,又可以逃离这里,瑶儿说,父皇亲征的军队,早早已经从都城出发了,她瘫软了双腿,跌坐在地上,不知所措,只求着瑶儿带自己从这里出去。 “殿下!” 南宫晟从殿院内飞身进来,跑到慕颜的身前,慕颜像是见到救命稻草一样,急忙抓住南宫晟的手臂:“南宫晟!快带我出去!” “殿下,圣上的军队,早已行远,我父亲带领的军队也在此行队伍中,我趁看守殿门的侍卫不注意,才来找你,我想,你是要去阻止的,殿下,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了。”南宫晟连忙将慕颜搀扶起来。 慕颜点了点头,她必须要赶在父皇下令进攻前,使他退军。 瑶儿一向知道慕颜的性子,决定的事情,无论别人如何劝阻,都没用,只是这两个孩子,怎么去呢? 想到之前因为她的疏忽,让公主失踪了,就一阵心悸,想了想便道:“殿下,让女婢跟着你去吧。” 慕颜看了她一眼,时辰不等人,也好,便让瑶儿随同自己一起,只不过宫中守卫森严,如何出去,她们被南宫晟带着,一个一个飞出了殿院,不过没走多久,便撞到了正带着侍卫巡逻的御林军首领。 慕颜与南宫晟见此,想要转头就走,只是没想到,御林军统领非但没有抓她们,还放行。 也不想别的,三个人便朝宫门口赶去,在宫门外,是南宫晟父亲提拔上来的将军,他见少主来了,便也让他们出去,而后在宫门外等着的下人。 领来了马匹,南宫晟骑上马儿,伸手将慕颜拉了上来,圈在怀里,而瑶儿则是被另一个侍卫带着,一行人便朝凌国方向奔去。 慕王朝与凌国也是比邻,越过边境在骑行两人便可到达凌国,慕颜从凌国边境越往里走,一路上以来,尸体遍地,生灵涂炭,使她心里骇然,她不由得担心,担心凌国国都,是否还能支撑的住。 慕邺坐在营帐内,看着底下跪着的南宫诀,顿时心生怒火,他之前叫南宫诀摔了南宫军打头阵,但是南宫诀却拒绝,表示他可以在后方支援。 南宫军是慕王朝的虎狼之师,没有他们打头阵,别的军营里的将士们都像是丧失了斗志心。 “南宫诀,你当真以为孤,不敢拿你怎么样吗?” “圣上,臣惶恐,” 站在一边的兵部尚书,走到南宫诀身边,一同跪了下来:“圣上容禀,当务之急,是要先能使凌国开城门,老将军赤胆忠心,应是顾忌到身后将士难以攻破,再出良策,只要军中有南宫军在,士气已然大增,不如等三皇子得手,在一举发兵,攻下不迟。” 营帐内鸦雀无声,慕邺叹了一口气,皱眉看着底下的两人,随后挥了挥手,示意他们起来。 南宫诀起身,恭敬的站在另一侧,正当慕邺想要在说什么的时候,营帐外就传来了自家女儿的声音,他一惊,连忙起身,向营帐外走去。 看到自家女儿,发丝凌乱,已毫无形象,站在营帐前的空地上,周边的将士都站成了一堆,看着,他顿时怒火滔天,指着慕颜怒道:“混账,是谁让你来的!还不滚回去!” 慕颜一咬牙,双腿猛然一跪,那尖锐的碎石戳进了衣料,直到小腿以及膝盖处,她吃痛,轻哼了一声,但还是对着慕邺一拜:“恳请父皇,下令撤兵!” 慕邺气的牙痒痒,直接夺过一旁侍卫的马鞭,便朝慕颜走来,周边的将军们见此,都纷纷上前,如果慕邺真的要当着众多士兵的面,一时难忍怒意,动了手,那三公主的名声,以后就荡然无存了! “都怪孤,平时太惯着你了,竟然让你如此大胆,敢威胁孤!” “父皇,凌国不是我朝的盟国吗?连凌皇后,都是皇叔公的女儿,我朝的郡主,您的表妹……” “孤让你再胡言!” 鞭子举过头顶,下一刻就要落在慕颜的身上,慕颜流出眼泪,直视着慕邺的双眼,丝毫没有畏惧,南宫诀与其他将军,连忙将她护在身后,跪在地上。 “圣上息怒!三公主只是个孩子,她心思单纯,并不知其中利害!圣上!” “圣上,三公主是金枝玉叶,万万打不得啊!” 慕邺看着慕颜一点都不肯退让的模样,再加上这里那么多人护着她,恼怒的将鞭子甩在地上,狠狠道:“来人,将三公主,带到营帐里,好生看着!不许她再惹半点祸端!” “父皇不下令,皇儿愿长跪不起!” “你…你!气死孤了,好啊,你要跪,那你就跪着吧!” “圣上!圣上!” 一天过去,很快就步入昼夜,南宫晟和瑶儿,因为私带公主离宫,被打了二十鞭后,被关押起来,南宫诀虽然心疼,但是儿子做出此等贸然之事,实属不该。 自己答应过他,不会进军凌国都城,然圣上御旨,怎可不从,只能跟随,但是他知道,凌国皇室救了自己儿子一命,这个恩,得报,看着还跪在圣上营帐外的慕颜,心中惋惜。 走到她的跟前,听说三公主还未用晚膳,将士拿来了吃食,她都一一拒绝了,她以此来抗争圣上,其实也是徒劳无功,圣上灭临决心已定,这在很早之前,他就有所察觉的,只是没想到,发生的那么快。 “三公主,吃点吧,你这样会拖垮自己的。” 慕颜抬头,便见一双慈和的眼睛,看着自己,满脸的心疼,手里还端着热气腾腾的面食,她心里感激,但是决心不吃,便是不会动一根筷子:“南宫将军,我没事,我只是想不明白,父皇为什么要这么做。” “殿下,你还小,有些事情,无需多虑。” “可是,凌国并没有绑架我,是她们救了我和南宫晟,父皇却拿……” 编造凌国绑架三公主为由,兵发临国,为了自己的权势利益,天下统一,拿她当成了一个借口。 天空下着细雨,慕颜跪在碎石地上,那白皙的裙子底下已经染上了血色,渐渐变浓,她已经跪了两日了,但是慕邺还是不肯见她,也没有下令撤兵。 她每隔半个时辰,都会朝着营帐内大喊,请求他撤军,但是久而久之,她才发现,自己这样做,一点用都没有,一点用…都没有。 远处传来骑马的声音,还有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慕颜低着头,没有见到是谁,只知道那人在自己身边站了一会儿后,便离开了。 她眼底能看到他的鞋子,是与士兵和将军们都不同的鞋子,她听得到他入父皇营帐的声音,过了一会儿后,他方才出来,走到自己跟前,蹲下身子。 冷淡的声音传来,她都不敢相信,这是自己曾经熟悉的人:“别跪了,起来吧。” “三…三皇兄?” 他面色冰冷,只有眼里带着一丝别样的情绪,那种无奈,又悲伤的感觉:“你这样做,改变不了什么。” “三皇兄,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我拿到了凌国城门的钥匙……” “你要做什么!”慕颜疯狂摇头,眼泪顿时夺眶而出,紧紧抓着他的衣袖,她知道,只要父皇没有办法打开城门,那都城内,那莘儿一家,就可以在拖延一会儿,那她说不定还能再想办法让父皇心软。 但是三皇兄拿到了钥匙,刚刚进去,肯定是询问父皇接下来怎么做,还能怎么做,当然是…… “三皇兄……” “颜儿,你要知道,没有人能改变他的主意,顺者生,逆者亡。” 他拂袖而去,慕颜双手趴在地上,摩擦石子的疼痛却比不上心里的悲痛。 第三日,终究是抗不住,晕倒在地上,她不知道自己昏了有多久,醒来的时候,她的双腿被包扎了起来,难以下床,瑶儿与南宫晟也已经被放了出来,坐在营帐的两侧,见慕颜已经醒来,便急忙上前。 慕颜喝了一口,瑶儿端来的水,润了润嗓子:“父皇呢?” 第49章 瑶儿眨了眨眼睛,神色有些慌乱,慕颜蹙眉,看了一眼南宫晟,只见南宫晟掉出了眼泪:“圣上已经率兵,即将攻入凌国国都。” “什么!” 翻身准备下床,却重重的摔在地上,瑶儿连忙将她搀起:“殿下,你的腿伤未愈,不可下床啊!” “带我去,带我去!南宫晟!” 抓着南宫晟的衣服,狠狠的摇了摇他的身子,南宫晟抬手擦干了眼泪,便横抱起慕颜,跑出了营帐,飞身上了一匹马,身后的将士发觉过来时,两人已经渐行渐远。 当日夜兼程赶到城门时,那里已经燃着滔天的大火,慕颜见着那熊熊大火,心如坠冰窖。 南宫晟怒吼了一声,一提马腹,马儿便朝城门口奔去,都城的街道内,那些百姓的尸体堆积如山,本是繁华的街道,被大火所覆灭,比之前一路上过来的,这场景更为惨裂,南宫晟不敢多停,直朝凌王宫驶去。 慕颜只在心里默默祈求,乞求顾子莘安然无恙,但是看城里的这样的凄惨的画面,她又怎么可能全然活着,只有抱着一丝信念。 王宫里的场景,并没有比宫外好多少,慕颜流着泪水,在南宫晟的搀扶下,看着每一具尸体,看着每一个被身形像女孩,被烧焦辨认不出来的尸身,边搜着,边希望那不是顾子莘,她几经奔溃,若不是,南宫晟扶着她,她身子便迅速下坠,他的怀里,哭的泣不成声,心如刀绞。 —————————————————————————————————————————————————————— 十年了,她心里一直有个执念,那就是当年她并未看到莘儿的尸体,那她就或许还活着,无论派出多少人,查询了多少年,她都没有消息得到她的踪迹。 只有在与洛浔成婚后,才收到消息,阳城曾有她的身影,但是现在想想,这也是中了太子的计谋,他欲要在阳城杀了她和洛浔,在嫁祸给阳城知府,或者当地暴乱的土匪,这也他就可以撇清自己的嫌疑。 南闵府时,洛清师姐说,机缘日后会遇到更多,她怎么知道,自己在找莘儿的下落,又为何那么神秘的说出这句话,原来,莘儿一直在自己的身边…… 皇祖母邀王公子弟进宫赏花,她的背影,就那么熟悉,她自觉自己是不会认错人的,但是看到她的脸后,才只能打消了念头…… 可是,当年凌王宫的遭难,也不免让她失了原本的容貌,而且洛清师姐医术高超,修容这件事情,也未必不可知…… 洛月刚刚为她包扎好伤口,将那满是鲜血的水盆拿去倒掉,慕颜带着忐忑的心情走进了房间,看着床上脸色苍白的人,她颤颤巍巍的伸出手,现下,她只想做一件事情,去确认。 洛浔…你会是,我一直要找的人吗? 解开她的里衣,露出白皙的皮肤,那里裹着好几层厚厚的绸缎布料,这是裹布,她果然,是个女子… 那她真的会是莘儿吗? 轻轻翻动她的身子,露出后肩那粉色的莲花刺青,她激动的双手捂住嘴,怕自己太过激动,出声唤来其他人,眼泪不受控制的翻涌而出,颤抖的将她的衣物都整理好。 跪坐在床榻边上,伸手握住洛浔冰冷的手,紧紧的握着,她怕这一切都只是梦,梦醒了,这一切都是自己幻想的。 将手放在唇边,轻轻吻了上去,微垂眼眸,眼泪不断的从眼眶里流出,心里不止一遍的唤着莘儿…… 洛月打了一盆干净的清水进来时,便见到慕颜跪坐在洛浔穿边,单薄的身子颤抖着,还带着一丝抽泣的声音,她走近一看,便见到她将洛浔的手握的很紧,见她如此伤心,难道慕颜对主子动了心了? 可是主子是女儿身,她心里有些慌张,若是让公主知道主子是女子该怎么办? “公主殿下?” 突如其来的声音,打破了沉寂,慕颜愣了一下后,便用手擦了擦眼泪,满眼温柔的看着床上正在昏睡的洛浔,如今你已经是我的驸马,那我就不怕再将你丢了。 她松开了手,缓缓起身,对着洛月点了点头后,轻声说道:“好好照顾驸马。” 夜晚明月当头,站在洛浔房门外的慕颜,心情大好,青儿见自家公主抬头望着明月,嘴角是止不住的笑意,那眼神犹如沉浸在星河里一般,浑身上下都透着如释重负的感觉,难得见公主那么愉快,便立马上前:“公主,可是有得了什么宝贝?那么开心!” “失而复得的珍宝,自然欢喜。” 她笑的更开心了,今晚不止得了母后的画卷,解开了当年老嬷嬷临走前说的那番话的疑惑,还让自己,找到了莘儿,她觉得今晚是她这辈子都最大的幸运。 “青儿,吩咐手下的人,可以不用再查了。” “殿下的意思是?” “她回来了……“ 作者有话说: 啊啊啊,终于写到,殿下知道洛浔的身份啦~~要开启甜甜的日常啦~~~ 第42章 42. 不知道她经历了些什么,但慕颜能感觉到,那是一段痛苦难忘的记忆。 不管是对于她,还是洛浔,这是无法磨灭的事实,曾经她确信她能活着,她还活着,就只凭着,找不到她尸身的这仅存的唯一信念,支撑自己,能够找到她。 如今她能活着,还再自己的身边,这已经是上天给她最大的恩赐,那么,她是不是可以奢求,若是能与她执手余生该多好?只怕这会是一场妄想。 凌国破灭的那个晚上,她该有多绝望心碎,她还那么小,所有的人,一夕之间,离她永绝,她醒来之时,内心得强大到什么程度,才能接受这个难以承担的事实。 莘儿…是我不好,没有做到所答应你的承诺。 莘儿…莫怨我,莫恨我,莫推开我…… 慕颜坐在床沿边,看着眼前脸色苍白的人儿,躺在床上的洛浔,紧皱着眉头,嘴里喃喃自语着些什么。 她靠近一些,才能听到洛浔说话,模糊的唤着父皇母后,以及她的皇姐,一直紧张恐惧的喊着不要,她知道,她做噩梦了。 冰冷的帕子,擦去她额头上的细汗,紧握着她的手,想起在南闵府时,她借酒消痛,后来陷入昏迷时。 洛清说的话,她体内还有剧毒未清,恐危急性命,心中一窒,不过这毒一时半会儿也查不出什么,只能书信一封,让人送到南闵府,请洛请告知,希望,洛清师姐和师父,现下还在南闵府中。 “皇姐呢!三姐夫怎么样了!” 门外传来吵闹声,本是守在门外的洛月也无可奈何,只能让那人闯了进来,慕昭看到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洛浔,再见一脸担忧的慕颜,心里顿时冒了火气,直嚷嚷说:“是谁!胆敢在都城行刺皇姐和姐夫,若是让本殿抓着,有他们好果子吃!” “莫要大声喧闹,这件事情,父皇自会彻查的,昭儿,你年纪尚轻,有些事情,是不能意气用事的。” 慕颜见着在那直跳脚的慕昭,这声音好似要公主府外的百姓都能听到一般,皱着眉,看着情绪暴躁的慕昭,大抵只是个少年郎,血气方刚的,有些情绪不懂收敛,日后如此,怕是会招来祸端。 慕昭挠了挠头,最后走了过来,对着慕颜行了个简单的礼:“是,弟弟知道了。” 看着床上的洛浔,撇了撇嘴:“可是三姐夫伤成这样,皇姐就打算,一了了之嘛?” 目光一凛,缓缓道:“本宫自会让他,付出代价。” 洛浔昏迷了两日,醒来时,整个屋子只有她一个人,艰难的想要起身,但是身上的伤牵扯着,稍微一动,就会有撕裂般的痛楚。 她咬牙支起身子,靠在床头,思绪飘远,目似空洞,过了好久,她才缓过神来,她记得,她和慕颜回公主府的路上,遭遇了火焰卫的刺杀。 她记得,她替慕颜挡下了一剑… 她记得,昏迷前,她对着慕颜,好似唤了一声什么…… 心下有些不宁,对着门外喊了一声月儿,洛月听到房里的声音,欣喜的打开房门,走了进来,看到洛浔已经醒来,坐在床边为她把脉,能感觉到她无大碍后,心中的石头才放了下来,又为她到了一杯清水,递给她,让洛浔喝下。 洛浔抿了一口水,皱眉问道:“小月,我睡了多久?” “两日。” “可有发生何事?” 洛月低了低头,接过洛浔递回来的杯子,淡言道:“慕帝听闻了行刺的事情,将治京府尹,押入了大狱,至于是何人主使,慕帝已让司证监的人去查了。” 司证监的人再这么查,也想不到会有火焰卫这样的暗卫组织,再说当时现场也没有留下什么证据来,实在没有查实的事情,那就将这一切都归咎到治京府尹身上,来带过这次的事件。 毕竟皇家子嗣遇刺这种事情,还是在都城当街发生的,难免百姓议论惶恐,为平息众言纠纷,治京府尹就是个替罪羊。 第50章 洛浔叹了口气,蹙眉道:“司然最近,在做什么?” 洛月双手环臂,靠在一边:“武赫的比试通过了,司然再给他做最后的训练,他的武功提高了不少。” 手指再被子上轻轻划了几个圈,垂眸看着,现在离武举的日子将近了,洛浔想让武赫当上武状元,而后能成为将军,这样她在朝中的武将势力,也能多一分:“让武赫准备一下,快要武举了。” “是。” 武赫考中前三甲后,必定会入朝,好在那日他行刺慕昭的时候,不傻,带了面罩,否则,日后见到慕昭,惹来怀疑,到时候她可就圆不过去。 还有,若是治京府尹真的成了替罪羔羊,被慕邺罢官斩杀,那接替这位置的人,又会是谁呢?这朝中有一半的人,估计都是慕旭的,无论谁上位,都有可能是给慕旭带来利益,治京府尹是五皇子慕曚的人。 想杀了她们,又可以卸慕曚身边的臂膀,一石二鸟。 “怎的起来了?” 洛浔转头,便看到慕颜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药,带着温和的笑意走了过来,她蹙眉,看着慕颜坐在床沿边上。 “可有何处感觉不适?” 慕颜带着关心的神色,让洛浔有片刻恍惚,她摇了摇头,淡声说道:“有劳殿下挂心了,微臣无碍。” “驸马,你我夫妻之间,一定要这般生疏嘛?” 说着,凑近了一些,洛浔瞳孔一缩,眨了眨眼,看着慕颜,咽了咽:“殿下…你是君,微臣……” “驸马,既然我们已经成了夫妻,又有何君臣之说?先前一起在危境中,出生入死,驸马难道此刻,还只当妾身是外人?” 慕颜的身子又凑近了一些,那眼神如狐狸一般直勾勾的盯着洛浔,看到洛浔的脸上,因为她的靠近,浮现了一些红晕,现下显得气色都好了些,嘴角就的笑意愈加浓了些,满意的看着洛浔此刻的神情。 洛浔只觉得,眼前的公主殿下,就像只狐狸,只要她这样笑,就没有什么好事情发生,尽然都自称妾身了,保不齐是个陷阱,想到这里,就有些头疼,她宁愿慕颜永远都不知道她的身份。 有些事情,一旦戳破了,现在的一切,都会改变的,她们之间,就真的只剩下仇恨了。 她不想这样…… 看了一下洛月,好家伙,这丫头竟然背过身子,本想叫她,没想到还没开口,就被进门而来的叶筱迅速拉走。 洛浔抽了抽嘴角,抿了抿嘴,连语气都带着一丝紧张:“殿…殿下……” “来,张嘴。” 身子本能的往后缩了一下,慕颜端着药碗,拿着勺子,正轻轻吹了一口,喂向她。 不是吧……就是替你埃了一剑,这态度转变的有些快,还是有意试探出什么嘛? 作为男子的她,本身她们就没有什么感情之说,虽然一起去阳城经历了那么多事情,可谓也算是信得过的人,但是也没有必要如此亲近吧,再说了,慕颜不也说,和她只是表面口头夫妻嘛? 现在拿着夫妻名分来压着,的确有些让她迷惑。 “殿下,微臣自己来就好。” “张嘴,我喂你。” “……” 洛浔的伤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即使慕颜担心她还会不舒服,追着她要她天天喝药,她都是连忙摆手,虽然良药苦口,但是她也不想天天喝。 议政殿内,大臣们连个大气都不敢出,所有人都是安静的站在原地,连一点小动作都没有,此刻坐在龙椅上的慕邺,正怒声斥责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五皇子。 慕曚的生母,并没有显赫的家世,听人说起,他的生母,原本就是一介宫女,那晚慕邺醉酒临幸,才有了身孕。 自古皇嗣身份都十分重视,她生母自可摆脱宫女身份,因母家只是一介平民,又加此事也只是皇帝的一时兴起,因此也只得一个小小的官女子的位子。 慕曚自小就被其他皇子所看不起,连宫中的有些宫女内人都不待见他,后来他大了,顾及皇家颜面,才得以享受皇子之尊,但他实际,也是草包一个。 至于治京府尹为什么是他的人,这就不得而知了,说不定,这五皇子,自己背后也正酝酿着什么。 还未施展自己的计划,就被慕王朝里的党争所牵扯,洛浔想,不管最后是慕旭,还是别的皇子登基,对慕颜都将是一件不好的事情。 因为慕颜自小就得慕邺欢喜,那些皇子们,还庆幸她是女儿身,否则,有慕邺的喜爱,和加上她自身的优势来说,是个难以对付的敌人,即使慕颜没有了登上皇位的条件,他们之中无论是谁,眼里都不会容得下她。 那就只有,她视为亲弟弟的慕昭了。 洛浔想,若是慕昭上位,慕颜日后,也能得以安逸。 这次的早朝,无非就是宣布一件事,那治京府尹的脑袋,始终是保不住了,他还在大牢里哭喊着让慕曚救他,大声喊着冤枉,慕曚如今自顾不暇,又怎会救他。 那牢里的每一天都会回荡着喊冤声,不过他的确挺冤,只能说,站错了队伍,跟错了主子。 那手握至高无上的权利之人,丝毫不留情面的大声训斥着跪在大殿上的男子,男子颤颤巍巍的低着头,任由他的言语对他最后的脸面所践踏,洛浔能看的出来,他袖中的拳正紧紧握着,他想反抗,但是他不敢,也不能,只能认栽,默默的承受着。 本来这种事情,换做别的皇子,慕邺就可能会屏退大臣,好好数落教育着自己儿子,可是如今这样的情形,连那些不曾战队的大臣都有些看不下去,这次过后,大抵不会再有大臣愿意支持慕曚了。 他只能变回那个徒有皇子之名,毫无权势的五皇子了,慕邺是该有多讨厌这个五儿子。 最后随着王闲的一声退朝,等慕邺走后,众大臣才得以松乏,私底下交头接耳,对着慕曚议论纷纷,南宫晟从武将那边走来,见洛浔气色不错,这么多日的担忧得以安心,对着她微笑着,眼里满含温柔:“阿浔,你没事,我就放心了。” “多谢关心。” 南宫晟摇了摇头,便站在洛浔的身边,林启言和别人客套完了后,便朝他们走来,上下打量了一下洛浔,随后放心的点了点头,他听闻了那晚的事情,本来已经要冲近公主府去看洛浔伤势怎么样了,不过被公主府的管家拦住了。 原是慕颜怕此事一出,许多人都会前来打扰洛浔养伤以及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当晚就已经吩咐府中的管家,闭门谢客,直到洛浔痊愈为止。 “哼,本殿就说,那治京府到他手上,有什么用?现在看看这狼狈的样子,就和那大街上的狗,有什么区别?” 讽刺的声音在众人身后响起,洛浔他们回头看去,一身皇子服饰的男子,正和身边的一个大臣走向了慕曚,他眼里带着鄙夷,嘲笑着慕曚的不堪。 慕曚一听,停止了脚步,转身恶狠狠的看着身后的男子,咬牙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呦?被父皇骂得耳朵都不行了?本殿说,你现在就像个丧家犬,你知道嘛?你就像个条狗!” 慕曚一个箭步上前,伸手抓住了男子的衣襟:“你混账!” 正要抬手挥向男子,却被那人一把抓住,那人还是对他充满了嘲笑:“怎的?你想打本殿,你可知道,本殿母家是何势力?你的生母呢,就是一个贱婢,你要想清楚,这一拳打下来,你生母的贱命都赔不起!” “住口!” “五皇兄住手!”慕昭飞身前来,想要将慕曚和那男子拉开,但是怎么也拉不动,急忙道:“五皇兄,宫内动手,会被父皇训斥的,是犯大忌!莫要冲动!” 男子冷冷一笑,双目直视慕曚:“七弟,莫要插手皇兄之间的事情,还有,他还怕父皇训斥嘛?他个草包,能懂什么?” “你!” “四皇兄!你少说两句!” “你给我起开!” 慕曚使劲,甩开慕昭的手,一掌拍到慕昭的肚子上,将慕昭弹的老远,洛浔见此,便上前,接住了慕昭,慕昭本来已经接受重摔在地的痛楚了,但没想到,还没落地,就被人扶住,避免了受伤,转头一看,原来是洛浔。 他缓了一口气:“三姐夫。” 洛浔对着他点了点头,南宫晟已经先上前一步,制止住了慕曚的拳头将要落在慕曜的脸上,将两人拉开了一段距离。 慕曚本是气恼,见到南宫晟后,气焰也消退了一般,但还是恶狠狠的看着他们,又看着洛浔他们,随后怒道:“好,好,你们都是来嘲笑本殿的,看本殿笑话的。” “五皇子,莫要因一时的冲动,犯下错误。” 慕曚咬了咬牙,走向洛浔,洛浔并不退缩,他伸手,戳着洛浔的身子,每一次都很用力,洛浔皱着眉头看着他。 “你不过就是一个小小的驸马,要不是父皇看重你,要不是有慕颜,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还敢教本殿做事?那些人怎么就没有要了你的命呢?让你在这里耍威风!” 第51章 “五皇兄!三姐夫并无此意,你……” “你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你懂什么!还不有多远滚多远!” 本想对着洛浔在说些什么,只不过自己的手指就被人抓住,下一秒就被狠很的一折,慕曚吃痛的大叫一声,连忙想要抽身,看向来人,南宫晟黑色的瞳孔里泛着冰冷的寒意,对着他冷言道:“五皇子,注意你的言辞。” “哼,还从未见南宫大将军会护着谁,现在这般紧张,莫不是你们之间……” “五皇子慎言!”林启言直接打断了慕曚的话,上前一步,拍了拍南宫晟的肩膀,南宫晟看了他一眼,将慕曚的手松开,将慕曚退的倒退了几步。 看着慕曚眼里的不甘心,林启言又道:“大家都是同僚,五皇子……” “呸,说的好听,谁知道你们背地里有什么勾当。” 慕曚说完后,也不等林启言再说什么,便愤愤甩袖离开,一旁的慕曜,一副看了一场好戏的样子,对着洛浔他们挑了挑眉,而后和身边跟着的大臣,说着什么话,笑的肆无忌惮的离开。 洛浔想到之前,林启言天天来找自己,她那时还怕他与她会被人传出什么私下交往甚密,有结党营私的话,被参上一本。 那时候林启言对自己说,他们君子之交淡如水,别人爱怎么说便怎么说。 可是朝廷就是个一滩浑浊的水,任你是一股清流,流进着污水之中,也是会被浑浊所污,即使你们心底一片明净,但在外人看来,你们就是狼狈为奸的人。 第43章 43. 大臣下朝后,按照规定从宫门而出,宫门前两侧都停好了马车,那些马车都是大臣自家府上的,洛浔三人站在宫门前,看着慕曜坐马车离去,皆都叹了一口气。 慕曜生性乖戾,性格张扬,他与慕曚一样,都不得慕邺喜爱,常常被人沦为一谈。 他母妃乃是齐妃,是当朝张慎将军的胞妹,慕曚的母妃只是一个区区官女子。 慕曜的母家自是比他高贵显赫,却因不得宠而与他平起平坐,他才会更加鄙夷厌恶慕曚,觉得他连给自己提鞋都不配。 每每慕曚被慕邺训斥,他心底不知道有多愉悦,事后不免逞个口头之快。 “哎,都是兄弟,虽不是一母同胞,可都是同个父亲,说到底,身上流的都是同一血脉,却也在权利富贵面前,如此令人唏嘘。”林启言,背着手,摇着头,一副看尽人事的老者模样。 洛浔和南宫晟都为之噗嗤一笑,他轻佻眉头,看着他们:“怎么?我说的不对吗,皇子的出身,虽都是皇子,但还是需要母家的势力,才能得到重视,这对于他们来说,不也是不公平的吗?却还要在这不公平的地位上,拜高踩低,虽兄弟之间做不到相互扶持,但也不能如此落井下石啊。” 洛浔不以为然,耸了耸肩,看着慕曜离去的马车,微叹道:“民间但凡有点家业的子弟,他们之间可能都会因为家业而争抢,更合况,皇子们最终的目标都是那把,有着至高无上权利的龙椅,自古夺位之争,哪个不是踩着自己兄弟姐妹的尸骨而上,帝皇家无亲情,你这点,还没有看透吗?” “我阿爹是当朝宰相,我阿姐是皇后,我也算得上一点皇亲,他们之间明里暗里的,我又怎么会不知道,皇子也罢,只是委屈了小颜儿,她是最受宠的公主,却因这荣宠,被别的姐妹排挤,她母后又不在她的身边,这些年,她过得着实有些孤独。” 林启言眼眸微垂,眼底满是心疼,阿姐离世,慕颜自幼在宫中,若无传召,他们也不能时常入内,陪伴她,小小的人儿,须得自己来舒缓心神,自己来承担着悲伤。 洛浔拍了拍林启言的肩膀,将他从伤怀中拉回思绪。 她想起慕颜从林府皇后闺阁中拿出的画,画上的一人是师父,那还有一人便是皇后,为什么,师父会与皇后有交集:“启言,我有一事,想要问一问你,是关于…皇后的…” 林启言挑了挑眉,随后一笑:“你想知道阿姐什么事?” 洛浔思索片刻,见四下的人也走了差不多了,便问道:“皇后娘娘生前,可有什么知心好友?” 林启言看着洛浔,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这样问,但是洛浔现在已经是慕颜的驸马了,想要知道岳母之事,也是有所合理的,或许也是慕颜想知道的,只是,父亲交代过,阿姐的事情,最好要让人少知,不过…他相信洛浔。 “阿姐生前,有很多好友,但交心的挚友,却只有那么一两个。” 见洛浔与南宫晟一脸认真,他便继续往下说:“一个便是已故的临国王后,慕蓉,是我朝戚老王爷慕楠之女,与圣上是堂兄妹,她与我阿姐,是从小到大的闺中之友,我小时候啊,蓉姐姐,每次来府中,都会带新奇的玩意,好吃的东西给我,她是我觉得除了阿姐以外,是这个世上最温和知礼的人,她与阿姐,并称我朝第一才女呢。” 洛浔的手颤抖着,目光渐渐附上水汽,听着林启言,一字一句都说着母后如何如何,看着他眼里满是崇敬之意,她嘴角不自觉的勾起笑容,在这冰冷的慕王朝,还有人记得她的母后,还能有人不顾忌讳的,如此夸赞她,她很感动。 “那…还有一个人呢?” 那个人,是师父吗?皇后画上那执剑的女子…… “还有一个人啊……”林启言微叹了口气,惋惜道:“那便是为国效忠,战死沙场的,韶卿长公主。” 传闻,韶卿长公主自北镜,遇敌袭,中埋伏,死沙场,身无全尸。 皇后思念至极,病入膏肓,几日不得愈,而后,长公主遗物归朝,设灵堂,皇后望着那棺椁里,只有一件满是污血的铠甲,却并未有长公主的尸身,痛哭流涕,几度昏厥。 “既是为国立下赫赫战功的长公主,为何如今再无人提及?宫内,又没有她任何的皇室记档?” 洛浔不解,皇室记档里有皇室里所有的宗室子弟记录,不管立下功过,皆都纪录在册,连母后的也都在里面,那为何身为圣上的亲妹妹,却连一字一句都没有,只存在那些市井间的传闻里。 林启言看着洛浔,又看着南宫晟,南宫晟自小跟着韶卿习武,他的武功和兵法都是韶卿所授,洛浔见南宫晟神情低落,他转身看着身后的宫门,神色微怒:“是圣上下的旨,宫内朝中不得提起长公主名讳,若不是长公主年少时便威震四海,名扬天下,只怕时至今日,都已无人记得她。” 那人,身上太过光芒,生与黎明之时,照亮万物,却因万物而落,失去光明,她若为男子,如今这慕王朝应该也是另一番景象,可偏生得女儿身,却最为先皇偏爱。 曾几何时,先皇都想破祖制,立她为皇太女,日后承继皇位,奈何压不住朝中迂腐的众多老臣,更何况先皇膝下都还有皇子。 他虽宠爱,却也无可奈何,那人继位以后,她为他四处征战,如今的慕王朝,有大半都是她打下来的,自古功高盖主的臣子,都不会有好下场,更何况是曾被议储的她。 洛浔只觉得,长公主死的有些蹊跷,自她从军以来,大小战争,从未有失败过,不知道是不是坊间传说将她神化,但是经常领兵打仗的人。 更何况还是威震四海的人,怎么会不知道敌军的计谋,轻易就中计了,若真是这样,那真是太可惜了。 “除了这两位,可有结交过江湖中人?” 林启言摇了摇头,表示并没有:“阿姐一大家闺秀,所结交的人也都是各府千金,以及名学大家,要么就是皇亲子弟,江湖中人的话…我未曾知道,阿姐又不善武艺,从未出过都城,怎会结交呢?” 师父是江湖中人,那画中皇后与她的关系,也更是亲密的好友,除非,是皇后不曾让林启言知道还有师父这一好友的存在。 看林启言在那里苦思良久,她也不为难他在想清楚点了,便笑笑,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们二位先行回府吧,我要去雅阁一趟。” 林启言一脸嬉笑:“诶?雅阁内可都是上等的珍藏品,怎么,你是因为前几日去花楼惹恼了颜儿,现在想要买件宝贝去哄一哄她吗?” 洛浔抽了抽嘴角,白了他一眼,就自顾走了:“就你话多,等你成婚了,看你还如何嘚瑟。” 林启言指着洛浔,半天说不出话来,小声度嘟囔了句,竟然这样说…便被南宫晟打断:“好了,那我也先走了。” “哎你们……” 南宫晟翻身上马,看着洛浔离去的方向,他思虑片刻,便轻夹马腹,跟了上去,前几天洛浔刚遭遇刺杀,那些人是她口中所说的火焰卫。 既然火焰卫已经把她当做目标,一次不成还会继续下去,他不放心洛浔一人,但是洛浔支开他们,应该是不想让他们知道她要去做什么,那他就悄悄跟在她身后好了。 五皇子府内,传来阵阵哀嚎,大厅内跪着满地的奴仆,慕曚拿着鞭子,一下一下抽打在他们身上,宣泄着怒气,仆人们只能哭喊着饶命息怒。 第52章 “殿下,殿下!您消消气,您打伤几个奴才不要紧,若让圣上知道了,还以为您不满他的处决,而在府内大发脾气呢。” 从门外跑进来的人,看着厅内的情形,顿时上前跪地,阻止着慕曚,慕曚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喘着气,眼里冒着怒火,将跟前的一个人踢倒在地,那人捂着伤处,在地上哀哀叫唤着。 “滚,都给本殿滚!” 慕曚坐在椅子上,喝了一口茶将茶杯扔了出去。 仆人们纷纷都弓着腰,慌忙离去:“慕曜!慕曜,哼,他也就罢了,连慕颜那个驸马,洛浔!也想骑在本殿头上,那些人怎么就没要了她的命!让她在本殿面前逞威风!还害得本殿,失了治京府的臂膀!气煞我也!” 马威从走到跟前,勾着身子,让人又备了一杯茶,放到慕曚的身边。 “殿下莫气,左右不过因为圣上和三公主的原因,那洛浔才敢如此,若是让洛浔失了圣上的器重,她便不敢在嚣张了,殿下你想,有这洛浔在,始终是个祸端,也是你成就大业时的一块绊脚石,殿下若觉不快,那我们就踢开她。” 慕曚白了他一眼,但对马戚说的话,也实为贴心,他说的不错,洛浔不容小嘘。 只是…… “洛浔在还未成为慕颜的驸马前,就颇得父皇看重,慕颜得宠,洛浔与她成婚后,成为驸马者,需退出朝堂,如今她不仅没有远离,还有重职在身,可见父皇多么宠信她,你说的轻巧,可有何计?” “殿下,臣有一堂弟,也在京中,平日里会流连一些风月之处,臣前几日在他口中得知,三公主遇刺那天,白日里,见洛浔一行人,在花楼与太子殿下起了口角,而后动起手来,殿下你想,若是让圣上知道,洛浔娶了自己的掌上明珠,还去寻花问柳,还打了当朝太子,圣上会如何处置?” 慕曚抬头看着他,将茶杯放回一边,发出冷笑:“单凭你堂弟一人所言,不足为证,加上事关太子,父皇未必会信。” 起身在大厅里来回渡步,未了,像是想到什么,大笑起来,心里的气也都疏了大半:“我们得在这个火坑里,再泼一桶油,这火,才能烧的大些,旺些,才能让人烧疼了。” 让人把此事闹大,让城内百姓皆知,父皇想袒护都不能,只有下令重罚,让慕颜因此事蒙羞,抬不起头来,让太子也受到处罚,真是,一石三鸟,快哉快哉。 雅阁内,洛浔从来不从正门进去,只有绕道后面的小巷子里,待看得没人时,轻敲了敲后门,里面的小厮便会传出几声鸟叫。 洛浔在回复几声,这便是他们的暗号,里头的小厮见外头的人能接得上,就知道是自家的东家来了,便开了门,在一旁恭候着洛浔进来,等洛浔进来后,他在仔细查看四周,再将后门关紧。 “呦,有阵子没来了,还以为小浔儿你,将我忘了呢。” 楚莲讪笑着,从房门外端着两盘点心进来,在看着小厮,让人在外面候着,将点心放在桌上后,对着洛浔,佯装恼怒,但是还是将那点心,往她跟前放近了些,这些都是洛浔爱吃的点心。 洛浔拈起一块,放入嘴里:“莲姨说笑了…前几日才回来,遇上些事情,今日方才脱身。” 摇了摇蒲扇,脸上有些担忧:“我听说了,你遭遇了火焰卫,怎么样,现在身上的伤好些了吗?” 洛浔点了点头,随后将怀里的一块玉佩拿出来,上面是刻着一朵盛开的莲花,她叹了一口气,楚莲自是知道这莲花的含义,她苦涩笑了笑,这玉佩她从未拿出来过,如今怎么想起来了? “前几日你可是去了花楼?遇到了什么人,值得你为此大打出手?” “你见到她…也会惊讶的……” 玉佩上面有了几条明显的裂痕,洛浔在那裂痕处细细摩挲了片刻:“烦请莲姨去查一查,她的底细,按照林启言说的,她是最近才出现在那里的,她与慕旭看起来关系不一般,我想,这件事情后面应该还有什么原因……” 楚莲道了声好,见洛浔如此行事,这人怕是…… “对了楚姨,我有一件事情,想私底下问问你,你别告诉师父……” 当年莲姨家道中落,去临国投奔亲戚的时候,路上遇到了盗匪,父王和母后正好微服出宫,那时身边便跟着师父,虽是父王母后所救,却也是师父出手,莲姨家中世代经营玉器。 当年虽然她家没落,原是因为先主亡故,被奸人所害,家产也被占为其有,后来是师父暗自前往,将家产夺回的,后来师父就开始组织了暗卫。 莲姨有经商的底子在,给暗卫做了很好的掩护,这些年才将这些人,交给了她,那莲姨也是最早认识师父的,早年间的事情莲姨应该是知晓的…… “呦,怎么还有小心思要瞒着你师父了?若是让你师父知道了,看她不罚你?” “这…左右不过你我二人,好莲姨,我心中一直有个疑问,事关师父,可不得瞒着些嘛……” 楚莲嬉笑着轻挑了挑眉,示意洛浔说下去,洛浔眨了眨眼,一脸卖乖的样子看着她,被洛浔这突然的神情逗笑,也只能依着她了。 洛浔放低了声音,生怕外面的人也听到一般,只不过这件事情,确实不能让别人也知道:“我遇刺的那天,不是和慕颜刚从林府用完膳嘛,在林府的时候,慕颜从皇后闺中寻到了一幅画,那画上,便是皇后与……师父……师父与皇后,是旧友嘛?” 脸上的笑容有片刻僵住,楚莲拿蒲扇拍了拍洛浔的头:“这…我与你师父虽然相识,但是她以前的事情,还有身边有什么好友,我都不甚了解,既然你从画里看出她二人有何关系,何不直接问你师父?” 师父从未提起过她有什么认识的人,都是突如其来的熟人,在南闵府的时候,我才知道她和北寂山庄也有渊源,我从刚认识师父的时候,就觉得她不简单…如今,更是吃惊了,原来和皇后也有关系。” 楚莲见洛浔陷入苦恼,赶忙说着:“好啦好啦,既然你师父不愿意说,那你也不要想那么多了,先顾眼下的事要紧。” “……” 是了,眼下,事情是越来越多了…… 第44章 44. “来人,将这厮拿下!” 楼下传来打闹声,一片吵杂,楚莲紧皱眉头,好家伙,上次武赫在这里把慕昭给打了,如今又有人在这里砸场子了!那些护阁的小厮,都白养了,骂骂咧咧的就出了房门,独留洛浔一人在房内。 “都是干什么吃的!老娘是白养你们啦!还不上去给我拉着,敢在阁里动手,当真不把老娘放眼里了是吧!” 那些熟知阁里规矩的客人们都纷纷退避至一旁,留下那中间打斗的人,只见一黑衣男子带着自己的家仆,与另一青衣男子的仆人打成一片,那男子被仆人护在身后,小厮们想要上前,却被别人都拦了下来,纷纷都打了出去。 洛浔自房里出来,南宫晟便从楼下上来,两人相视一眼,便都看下楼下,楼上和楼下围观的人都议论起来,洛浔走到一边,听着旁边的人述说着来龙去脉。 雅阁内除了客人可以自己购买珍宝,一月内也会举办一次商卖,会挑选一件呼声最高的物件出来,让各个客人进行拍卖,所谓价高者得,原是那黑衣男子出得最高价,小厮已经喊了两声,无人在出价。 本以为黑衣男子胜券在握,可获得美玉,却在最后一声的时候,被那青衣男子喊出高价,无奈价钱过高,黑衣男子便怀恨在心,想要强夺,便由此一出。 洛浔见那个青衣男子,身形瘦弱,相貌俊美,神色凝重,看着自己的仆人不敌对方,手中的折扇都被握的快要散架,她细细看着那男子的脸,眼里闪过一丝精光,嘴角勾了勾。 看了南宫晟一眼,南宫晟从她眼里看出意思,便随着她一同下楼,加入了打斗,那些家仆在凶悍,也敌不过她们,三下五除二的都捂着伤处,在那里嗷嗷直叫,那黑衣男子看到有高手出手管这事,虽然怨恨,也不敢轻举妄动。 “你…你们竟然敢阻我的事…可知我是谁,我阿爹是谁!” 那青衣男子见有人帮忙,稍微松了口气,见洛浔和南宫晟立与身前,气质不凡,身手更是矫健,便急忙上前,对着他们抱拳作揖,多谢他们出手相助:“多谢二位公子。” 洛浔和南宫晟对她回了礼,随后便看向那黑衣男子:“哦?你父亲是谁?天子脚下,岂容你放肆?” “我乃宋阳,我阿爹是刑部尚书,你敢冒犯我,看我阿爹不把你们都抓起来,统统关入刑部大牢!”宋阳恶狠狠说道。 那些家仆都从地上爬了起来,站在他身后,自家主子亮出身份,自己感觉都神气起来,身上的疼痛都像忘却了一般,这两人应该会惧怕主子身份,因此他们更是嚣张,只要宋阳一声令下,他们就能再冲向前,将他们一众拿下。 青衣男子皱眉上前,声音有些颤抖,对着洛浔说道:“此事因我而起,二位公子还是不要再滩这浑水了。” 第53章 洛浔摇了摇头,南宫晟眼里怒意已起,那些人看到他这模样,嚣张的气焰也都低了一等:“此乃天子脚下,怎可仗势欺人,既然是刑部尚书,那自是熟知我朝律法,你觉得你阿爹要是知道了事情原委,是你这个做儿子的在里面蹲一蹲,还是我们去啊?” “这……” 洛浔嗤笑道:“宋大人在朝中也可谓,做事严谨,谨小慎微,没想到他的儿子如此胆大包天,仗着他的官职,在这里狐假虎威,在这都城里,连百姓都是见过世面,懂得脸面的人,你要是想继续丢你阿爹的脸,那就大肆宣扬,让你阿爹过来,让大家看看,是你倒霉啊,还是我们遭殃。” 楚莲也叉着腰站了出来,对着四周的人看了一眼,那些小厮也都进来了。 她拍了拍那些小厮的头,便站在中间,对着众人说道:“我阁,在都城中,也都奉各位贵客关照的,大家都是有头有脸的贵人。”指着大厅里的牌匾继而说到:“这块牌匾,乃是圣上前年亲笔御赐,太子亲送,我阁虽小,但也是皇家所顾,阁内规矩,尔等皆知,若是再在阁内动粗,那治京府门前,楚某也是可以走上一遭的!” 宋阳虽然跋扈,但听了她们这些话,也只能忍下怒气。 一来,自家父亲在朝中如何,自然是朝中大臣才知道的。 二来,雅阁确实是受到皇家所护佑的,这才能在这纷乱的都城内,屹立不倒。 再三,自己因为一时怒意上头,将父亲搬了出来,看看周边的人都在因为洛浔的话而笑话他。 此事肯定会被传到父亲耳中,回去少不了被罚,再看看洛浔和南宫晟一派镇定自若,想来是不惧怕父亲的,便只能咬着牙,带着家仆匆匆离去。 一场打斗就这样结束了,楚莲连忙招呼小厮,招待客人,处理剩下的残局,与洛浔互看了一眼,便抽身离开了,青衣男子见困境解除,便对着洛浔她们感谢:“多谢二位公子出手解围,在下感激不尽。还未请教……” “在下洛浔,他是南宫晟。” “可是,三驸马洛浔,和大将军南宫晟?啊,失礼失礼,在下齐然,见过三驸马,南宫大将军。”齐然听到救自己的两位,是慕王朝内名扬在外的人,便连忙作揖。 又见洛浔盯着她看,她干笑了两声,便又问道:“三驸马何故一直盯着我?我脸上是有何东西?” “啊……”洛浔笑笑,又问道:“是盛淮齐家?如今你来都城,可是来游玩的?” 齐然连连点头,微叹了口气:“是的…和家中的长辈拌了几句嘴,意见不合,便想出来散散心。” 雅阁的小厮,将那块美玉放入锦盒里,呈了上来,以往客人拍下了物件,在带走前,需要再验一验,是否是自己看中的那件,随后再让人交上银两。 齐然看了看那美玉,嘴角勾起笑意,眼神温柔似水,对着美玉十分爱惜,洛浔上前来,看了看:“这玉白璧无瑕,润泽剔透,是极好的宝贝,所谓宝剑赠英雄,美玉配佳人,齐公子…好眼光啊。” 见齐然有些微楞,洛浔浅笑,让小厮将盒子盖好,齐然也让侍卫将银两放在了锦盘里,将那玉收好,洛浔看着她,有些担忧:“那宋阳也不是省油的灯,如今你可有何去处?” 虽然宋阳现下不会找她麻烦,但是避免不了暗地里作祟,这城中人多事杂,隔三差五有人出事也是寻常之事,自然不会有人在意,齐然听到这话,神色有些慌乱,洛浔想了想,又道:“既然你还未安排去处,不如去我府上暂住吧。” “这…可方便?”这三驸马的府邸的话,那不就是公主府吗,这她去哪里是不是不太方便呀。 “阿浔……”南宫晟有些担忧,虽然说盛淮齐家,也是富家一方的商贾之家,但是这齐然怎么也对于他们来说,并不是知根知底的人,洛浔怎么就敢往府中领,若是生出什么事端,该怎么办? 想要劝一劝洛浔,但是毕竟在生人跟前,不知道该如何言语,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我身居官职,自有圣上所赐的府邸,这点你不用担心。” 在公主府里,诸多不便,生怕被慕颜看出什么端倪来,被抓着喝药的这几天,已经让她有些头紧了,何不借此原有,离开她眼皮子低下一阵时间。 既然洛浔都这样说了,南宫晟也不在劝她了,看着齐然,见她的模样,自看到阿浔是男儿装的装扮后,现在看到齐然,心里也觉得,她会不会也是…… 但是齐家对外并无千金,只有一子继承家业之说,看来,齐家内部也是有些明争暗斗的,才会出此之策。 齐家既然有心隐瞒,那自己就不能拆穿了,只是觉得,齐然来都城,一定是有她的目的,不管她有什么目的,只要不危及洛浔,别的,就不重要了。 她本就住在公主府,如今带太多人回去,难免被人臆测,前段时间,自己去花楼的事情,也不知道会不会被有心之人拿去诟病,总之一切都小心为好,就让洛月带几个人来。 齐然毕竟是富贵子弟,身边得有人伺候,她就带着几个护卫,和贴身的侍女,其外的就没有了,洛月将一些平日里可靠的人,安排去了照顾齐然,自己这里就让原本贴心的欣儿和洛月在就好。 房门被人轻叩了几声,洛浔放下手中的书籍,起身将房门打开,齐然正在房门外渡步,手里的折扇在手中敲打了几下,神色有些不安,见洛浔出来了,便拱手作礼。 “齐公子怎么了?那么晚了,还不歇息?” 齐然在房外站着,微抿薄唇,支支吾吾了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洛浔将她拉进房间,又看了看四周,将房门关上,只是这一举动,让齐然更是惊慌,立马就跪了下来。 颤抖着身子,但是开口声音,还是让自己尽量保持冷静:“三驸马恕罪,在下有难言之隐,请驸马不要怪罪齐家。” 洛浔见她这模样,心下了然,她一定是因为自己知道了她的身份,所以才这样:“此话怎讲?” “驸马今日在雅阁所言,不就是暗示在下了吗…驸马是聪慧之人,在下也自知无话可辨,不过,在下有一事心下不解,今日也想听听驸马之言。” 齐然自己也是女扮男装多年,从小以男子身份长大,自然也能看得出她是不是同自己一样。 洛浔知道,对这个人,隐瞒下去也没有用,只是不知是敌是友,她毕竟还没有查清齐然此来的目的,若是和朝中的某位有交情对自己不是很大的危险吗? “你先起来吧。”洛浔坐在桌前,给她倒了一杯茶,示意她坐下来:“你也是个聪明人,也无需我多言,你是因为家族而承担起这重担,我也同样是因为我的家人,我家人因谣言而死,我想查清真相……” 齐然看着洛浔,心下动容,她以为洛浔知道后,第一时间会是想着如何杀了她灭口,如今却是和自己一般心境,虽然她与洛浔为何要这样做的原因不一样,但是同样都是为了家族。 她想,凭借洛浔在朝中的地位,她想要查清楚真相一定容易,可至今未动,怕是这案情严峻,涉及重大,才让她难以轻易翻案,如今还娶了公主,她的处境,比自己还要难多了。 先前在家中的时候,也听闻过她的事迹,只叹她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殿试一言,金榜题名,麒麟之才,阳城传名,她以为是个腹有诗书,心系百姓的好男儿,却没想到和自己一样,是…… “驸马既然知道盛淮齐家,那应该也知道齐家时至今日,在商贾中的势力,并非是一家经商所造就,除了阿爹这一房,剩下的还有二房三房两位叔父,实不相瞒,家中权利富贵的争斗不休,那时候,若无子嗣继承,权柄下移,二房和三房那里,容不得我阿爹掌管,阿娘才出此下策,可惜,她在我八岁后,便撒手人寰了,除了阿爹阿娘与乳母,便是我的贴身侍女珠儿知道我的身份,别人一概不知。” 齐然说着,眼神里有了无奈,说道她阿娘的时候,有些悲伤之感,对随即因为想到自己的两位叔叔,却又严谨下来。 她希望洛浔能明白她的意思,二房三房虽然忌惮长房,但是却也在暗地里拥护自己的权势来抗衡,一旦长房有什么差错,他们就会群起攻之。 第45章 45. 现在听齐然说的,想起白日里与林启言说的话,洛浔自嘲了一番,微微叹了口气:“你放心,你的事,我守口如瓶,我的事,希望你也能做到,我可允你一件心事,此次你来都城一定是有什么家里吩咐的事吧?” 洛浔果然是聪明的很,什么事都瞒不了她:“驸马之言,齐然心中动容,此次前来,确有要事,齐家虽然是商贾之家,但也只是一方富裕,家中的长辈,想是如果能成为皇商,那更是光宗耀祖之事,因此齐然这次前来,便是为了此事,如若驸马能帮齐家这个忙,齐然愿与驸马结同盟之意。” 洛浔举杯,齐然了然,也同样举杯:“今次以茶代酒,以后我们可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 第54章 两人相视一笑,皆将茶放入嘴边,一口饮尽嘴里,只是还没下咽,门就被人打开。 门外的美人,挑着眉,歪头看着里面,将刚饮如嘴里的茶,尽数喷了出来,捂着嘴咳嗽的两人。 “驸马何时,要变成那蚂蚱了?” 不知道何时,慕颜已然来了自己府上,关顾着和齐然说话,都不知道她出现在门外,不知道听了多久,瞥了一眼洛月。 她低了低头,表示无奈,以往自己吩咐的事情,她不管是谁,都知听从她的,如今,能让慕颜这样靠近,她也不阻拦,自从自己受伤之后,洛月对慕颜的态度也都有所改变。 “殿下,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洛浔起身,擦了擦嘴边的水渍,理了理身上的衣服,站在一边,看着慕颜进来,上下打量着齐然。 慕颜以为,是哪个女子,这么晚了还能再洛浔房里谈话,而且两个人相交甚欢,进来一看,却是男子装扮。 见她看到自己,微低着头,不敢看她,在看看洛浔,自知道洛浔是女扮男装后,她看齐然,也自然就能懂,只是自己不拆穿,看她们怎么说。 “小民齐然参见三公主殿下,殿下千岁。”齐然双膝下跪,对着慕颜行礼。 “你就是盛淮齐家的长子,齐然?”慕颜轻挑了挑眉头,随即坐了下来,她瞟了一眼洛浔。 洛浔撇撇嘴,给她倒了一杯清茶:“本宫见驸马,并没有回公主府的意思,因此,本宫搬来和驸马同住,怎么,不想,遇到驸马在议事,本宫是不是出现的很不合时宜啊?” 洛浔微叹了口气,慕颜何等聪明,即便自己不说,她也能猜到一二的,不过,按照慕颜的本性,她相信,她不会怪罪她和齐然的,既然她没有怀疑齐然是否是男子还是女子的身份,那么她就绕开这事便好。 “今日下朝,微臣去了雅阁,给殿下寻一玉簪,恰巧碰见宋连之子,宋阳在雅阁内因为买卖不合,想要抢夺齐然拍得的美玉,正巧南宫将军也在,因此我二人便帮了齐公子一把,不过齐公子毕竟不是这都中之人,微臣怕宋阳心存怨念,才让齐公子暂居微臣府上的,刚刚说起,齐公子此次前来,乃是奉了家中长辈之意,想要得到朝廷的赏识,若能成为皇商便是锦上添花之事,殿下可有何主意?” 说完,从书案上拿来了一盒锦盒,慕颜接过,打开锦盒,里面放着一直通体雪白的玉簪。 那玉簪上雕刻着梅花,她轻轻抚摸了一下,朵朵花开淡墨痕:“原是如此,我听闻,盛淮齐家,乃是当地的富商大族,然多次想要向皇商发展,却都渺无音讯,像齐家这般能力,至今都没能成为皇商,兴许是在赋税上有问题,然而户部尚书何敬是太子的人,本宫想,若不是你齐家税务上有疏漏,那便是户部动了什么手脚,不过……” 齐家只是一介商贾,又有什么事情,能让慕旭戒备的,还需要在这其中阻拦一番,他已然贵为太子了,手中的权势和财富,已经是他人望尘莫及了。 这天下的商贾大族,又不是只有齐家一族,他又何须顾忌,那么就是何敬了…手指轻敲了敲桌面,歪头看着齐然:“若本宫这次帮你,你与本宫又有何用?” 齐然听到慕颜这话,知道慕颜一定会帮自己,即便慕颜不会这样做,但是洛浔已经答应了,不过能得到慕颜的支持,对于她和洛浔来说,都能更方便一些。 马上跪了下来,立即表示:“小民愿以性命做担保,齐家兢兢业业,每年上交朝廷的税银绝不会有缺失,如若此次殿下能帮助齐家,来日殿下需要用到齐家之时,齐家一定会全力为殿下效力。” 慕颜不语,只是淡淡看着洛浔,好似在等她的回答。 洛浔低了低头,随后想到什么的:“像官官相护,官商相交的事情,也有很多,那些商人为了自己的利益,可以向大臣献进银两作为打点,而那些人,则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中饱私囊,而谨慎本分的商人,却被处处打压,不仅是朝廷上的水浑浊,那庙堂之外的也黑的很,殿下心中,也想要整顿一番吧?” 轻抿了一口清茶,眼神婉转,一动不动的看着洛浔,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齐家无论是商业上,还是威望上,在盛淮都是首屈一指的,所涉及的产业,更有其垄断之势,那些想要分一杯羹的人们,怕是不会让齐家这样一直独大下去,明面上抗衡不过,暗地里做些手脚,也可谓轻而易举,无非就是费些银两家产,可这些比起一直被齐家所得,那又算得了什么?” 洛浔顿了顿,蹙眉道:“一旦齐家日后因逃避赋税这等罪名,导致齐家失势,破产,届时他们再借助官场上的护佑,就可以赚的盆满锅满。所以,户部在齐家每年给朝廷上交税银上克扣一些,齐家每年赋税就造成了缺失,那自然,就不能做皇商了,等到你们少到一定的数量时,清除你齐家名下的产业,也就是一句话的事情了……” 齐然皱眉,原本只是想在自家已有的产业所得上,能够更上一层楼,没想到,最后竟然不知不觉,已经踏入了他人所布下的陷阱里了。 如果今天没有遇到洛浔她们,齐家以后怎么灭门的都不知道…… “如驸马所言,可是户部这样做的话,朝廷上应该早就会严惩齐家,为何这几年一点风吹草动都没有,我们全然不知,朝廷也没有颁下惩处。” 慕颜笑笑,让齐然先起来,随后美目低垂,与洛浔相视一言,两人心中都已了然:“或许你家对他们来讲,还有可用之处,户部能为了不让齐家成为皇商,也能做些假证,只不过齐家在朝廷上来说,信誉已然降低,因此这么多年,你家在皇商这个事情上,才会处处碰壁,如今你与宋阳有了突,不久宋连就会查到你的身份,还有这件事情后,也会觉得你和驸马会达成关系,看来我们得想办法,先拔一拔,这些钉子了。” “想要动一动户部这位尚书大人的话,我们得有证据。”洛浔想了想,看着齐然:“你不妨想想,齐家有没有和什么人,有过过节,结过仇?” “我们虽然垄断了一些产业,但是商业场上的来往,向来都是以礼待人,有利大家同得,驸马若说有过过节的话…我听家里的叔父说过,早年间,我们与李家因为纺织布匹的事情,有过矛盾,在盛淮,李家是靠纺织业做大的,当年纺织技术在当地可谓盛极一时。” 齐然说到这,好似在想着什么,继而道:“叔父看中这一产业,便想也试一试,靠着家里原有的底子在,很快就做了起来,与李家不相上下,后来李家纺织日渐落下,李家家主李华,还来我们齐家大闹了一番,说是叔父派人扰乱他们的市场,阻断他们的产业,为此,他们才一年不如一年,因为闹事,李华还去府衙坐过一段时间的牢狱呢。” 末了,瞳孔瞬间放大,齐然想明白了此中的关联,看着洛浔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洛浔想,她应该是明白了,洛浔进都城时,科考前,曾让手下的人,收集了朝中各大臣的底细,里面就有何敬的家底,以及与他相关的人:“李家有位千金,在四年前,嫁给了何敬的小儿子,何子琼,他们可是实在的儿女亲家啊。” “是了,李家千金成亲时,在盛淮可是极其盛大的,但就是没有人知道,她所嫁何人,只知道是一方有权有势的人家,后来不出一年,李家就成了皇商,按照道理来说,李家衰落后,虽然没有破产,但也没有了往日的繁荣,自从他家千金结亲后,就变得不一样了,原来,那有权有势的人家,便是这朝中重臣,户部尚书啊。” 齐然挠了挠头,这样一来,就都能想明白了,自家和李家结怨在先,后来李家的千金和户部尚书的小儿子结亲,那李华在何敬耳边说些什么,那他顾忌儿女亲家的关系,也一定会出手相助的,这就是他们之间相关的利益。 慕颜脸色沉了下来,眼里泛起怒火,她扶额,幽幽说道:“我们这位何大人,在近几年,虽然名下没有产业,但总有收益的时段,当时本宫就有些起疑,户部掌管王朝财政,按理是不能私自收利,即使他是太子的人,但也不该如此张狂,没想到,还有这层关系在。” “此事不急,有何子琼和宋阳这两个纨绔子弟在,想要拔掉户部和刑部也非难事,但是殿下有没有想过,除掉这两部大人后,又该用谁来继任尚书一职呢。” 是啊,宋连和何敬,都是慕旭的人,一连几下除掉了这两个臂膀,那他一定不会善罢甘休,至于后者继任,他也一定会在安排自己的人来掌管,否则后面就会牵连出他来。 慕颜咬了咬牙,洛浔说的对,她是该好好想想,如果她想要和慕旭抗衡的话,自己也得在朝廷中有可用之人,而这些人也得是朝廷重臣,是时候,安插自己的人了。 “容本宫想想…”沉默了片刻后,抬头看了眼窗外,撑着头,看了看齐然。 齐然一下子就明白了什么,便行了礼要离开,不等洛浔出言,便撒腿就往门外跑去。 第55章 “诶!齐然!” “驸马,天色已晚,人家有些乏了,你我就寝可好?” “……是,只是微臣书房有些凌乱,臣让欣儿再收拾一间出来,让殿下好好歇息。” 洛浔还想在说些什么,却让慕颜抢先一步,上来就拉住她的手,往床榻走去,她一脸抗拒和害怕,但是慕颜却心情愉悦:“你是这府上的主人,我是你的妻子,哪有让妻子睡客房的?” “殿…殿下……” 第46章 46. 眼巴巴看着青儿将房门关上,洛浔呆愣原地,听到慕颜轻咳一声,她才转过头来,就见这妖孽一般的女子,坐在床榻上,身子倚靠在床边,伸手对着旁边的空位,拍了拍。 这意思也不言而喻了,只是洛浔想不明白,按理来说,这公主应该最不想和自己,深夜同处一间房,还同睡一张床,大婚之夜的话,犹记在耳,如今这样亲近之举,是怎么一回事儿? 难不成是因为看自己涉险保护她,被她所感动了?有了好感? 若换作是他人,见冰冷疏远的公主殿下如今主动对自己发出亲近之举,冰川融化,得以接近,那可是莫大的好事,可这对于洛浔,可不是一件好事。 心下思索,该怎么做,才能确保自己不会被发现秘密呢,那头的公主就已经等的有些不耐烦了。 “怎么?驸马想要在那站着过一晚吗?” “不,不是…殿下,大婚之夜的话,微臣谨记在心,对殿下不会行逾矩之举,这不也是殿下所想吗?如今同床共枕,委实有些冒犯殿下了,殿下,不若臣还是在这桌上枕一宿吧,或者,臣去书房也行。” 大婚之夜的话… 慕颜垂了垂眼眸,那时并不知道她就是莘儿,自是希望能保持距离,如今得知她是心中之人,又怎么能控制自己的心思不去接近她。 那些话,砸在慕颜心上,是啊,她那晚如此冷漠的说了那些话,不止那一晚,还有那些…狠话。 她对她说了那些绝情的话。 本就是表面夫妻,私底下除了是盟友便无其他情谊,她一直都对洛浔冷淡的。 骤然亲近,洛浔难免会起疑和排斥,她又不能将那些事情那些话挑明,只怕到时候,连在身边都成了妄想,会变成对立吧…… 见慕颜低着头在想着些什么,青儿已将房门关上,整个府中的人都知道公主驸马就寝了,这时她在出去,确实是会惹来别人的议论,慕颜估计也在想有什么借口理由才好。 洛浔干笑两声,见慕颜抬头不解的看着她,她轻哼哼润了润嗓子,尴尬的说道:“殿下若是没有好的理由,微臣倒是有一个,前段时间微臣不是被林启言拉着去了…去了那里嘛,还被殿下抓到了,现下可以用这个当幌子,底下外面的人,只当是殿下还在恼微臣,将微臣赶出去的。” 不提还好,一提这件事情,慕颜就有点气恼,这几日应为着失而复得的喜悦,和关心她的伤势,将这件事情抛之脑后了,如今洛浔提起,慕颜才想来,她这呆子还替一个女子出头,打了慕旭一拳呢。 洛浔做事向来不会毫无由头的,她本就是十分冷静之人,若非是气极了,怎会如此冲动?那女子到底是什么来历,和她又有什么关系? 见慕颜的脸色因着她的话更加冷了几分,洛浔心里想,不会吧,这不是个很好的理由吗?怎么这人看起来更加生气了?她哪里说错了? 又重重的在旁边的空位上,拍了几下,盯着此刻有些心慌的洛浔,一字一字咬着牙道:“过来,就寝。” 知道慕颜性子冷淡不好惹,如今这霸道样,非得让她与她同床共枕,洛浔心里害怕,她怕这公主真的转了心,对她有了什么好感,若是真要做夫妻,那自己的秘密不就暴露了吗! 洛浔愣在原地一动不动,慕颜缓了语气,自己这样强制她,怕是会招到她更多的躲避:“虽然你和齐然已经成了盟友,但是她毕竟还是个陌生人,难道你要她看出我们之间有什么不合?” 齐然,齐然才不会觉得她们有什么不对劲,只怕更是希望她不要被发现出事的好。 本想着再找个什么借口推脱,可是感觉到现在室内的气氛降到冰点,周身倒是起了一身寒意,这寒意也是因为那位公主殿下散发的气场所来。 若是自己在找什么话,只怕真的惹得她发怒,到时候也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能挪着自己的步子,一步一步走到她跟前,站在床边。 “殿下说的是。”看了一眼,床外边的位置已经被慕颜所占着,洛浔想,要是自己在床边上,真有个什么突发情况,也好躲躲。 她伸手指了指床里头:“殿下还请往里些,床边危险,还是微臣在床边的好。” 睡觉而已,有什么危险,难道那么大了,还怕睡迷糊了翻身滚下床去吗? 洛浔的小心思,慕颜猜的透透的,她挑了挑眉:“本宫喜欢睡外头,你,睡里头去。” 这还是这么多年来头一次和人,同枕而眠,她也不是没和慕颜一起睡过,那时候还是七岁的孩童,如今事事变迁,心境不同,身份不同,她睡在枕边,还得提心吊胆。 她二人并无睡意,一人忐忑,一人欢喜,两个人睁着眼睛盯着床顶,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是好,期望着她能一同入眠,却真这样做了,又怕着她会排斥自己。 她和洛浔,都穿着整齐,盖着被子,手都是放在各自的身前,中间搁了一条空隙,互相不挨着。 慕颜其实是想靠近她的,但是她怕自己这一靠近,这人真的下一秒就会从床上跳起来了,到时候两人就更加尴尬了。 轻叹了口气,现在这样的氛围,慕颜也睡不着,她也拘谨着,或者说些什么,好缓和现在的尴尬:“账簿的事,当日你并未禀告父皇,可是因着慕旭的缘故?” 听到慕颜出声,才知道她也未睡着,她现下提起账簿,正好这几日都不得空与她相商,眼下这时候,倒是正好,见她未有困意,自己也好与她好好讨论一番。 “是,殿下也知道,我们这一路的行踪都在太子的掌握中,当日向圣上禀明时,太子已然在圣上身边了,他定是做好了准备而来,若是我那时候拿出账簿,反倒证明不了什么,就算真的可以指证,圣上也不会因为这一件事情,对太子下罪的,国之储君,并非一时就可以扳倒,还需要更多的更多的证据,将他推到风口浪尖上去。” “他所做的事情,一件一件都会被我们查清楚的,他所行的恶事,必然也会遭到天谴,只可惜了徐员外一门,虽如今沉冤得雪,然真凶还未伏法,只能在忍些时日了。” 慕颜本是冷言,说起徐府有了些许惋惜,她吸了一口气,一直保持着一个动作,身子紧绷着都有些僵硬了,她突然转动身子,朝向洛浔,看到洛浔因为她的动作,更加一动不敢动,心里有些好笑。 嘴角勾着笑意,看着躺在一边的洛浔,窗外的月光照着窗户泛进微弱的光芒,正好洒在她的脸色,看着她的侧脸,自己曾经想过,若是莘儿没死,那她如今和自己一样大了的话,她的相貌会是怎么样的呢? 她从小就像个粉雕玉琢的奶团子,姑姑和姑父也是极好看的人,她完美的继承了他们的相貌,只是那场大火,那场屠杀,就算她能躲过,是不是身上脸上都会受伤呢,那自己还能认出她来吗? 果然,初见洛浔的时候,只是觉得她的神情有些相像,心心念念的人就在自己的身边,却也认不出来,一定是那时候,她的脸受了伤,她受了多少折磨和痛苦,才能在重新进入人们的视线,不过她就算是改变了容貌,如今也很是好看。 “王迁呢?你作何打算?” 洛浔略思索了一番,转头看着慕颜:“我打算让月儿试试他的本事,他跟着徐员外经商多年,商贸上的能力应该也不弱,若是可以的话,我想开个商号,由他去经营,皇商有了齐然还不够,她到底还不是像王迁这样,没有权衡束缚的人,有些时候她必当会以家族利益为先,因此我们还需更多自己的人,以备未来之需。” “驸马的主意甚好,不过,做生意之前,还需得投入不少银两,驸马任职不久,朝廷每月的俸禄不多,够驸马开一个商号吗?” 被说到了重点上,刚刚心思脱口而出,倒是忘了这点,在慕颜看来,自己也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之家的子弟,也是刚上任当官不久,才拿了几月的俸禄银子,骤然要开商号,这银子从何而来,总不能说是自己还是雅阁的东家吧? 洛浔扯了扯嘴角,尴尬的笑了两声:“家父在外经商多年,虽然比不上齐然的家底,也不是什么皇商,倒还是有些积蓄的。” “一看驸马就是没有经商过,只知道读书习武的呆子,开一间商号固然你家的积蓄够用,但是日常所需的开销以及往来,需得用白花花的银子堆砌的,你想让王迁成为皇商,这点就更需花销大了,刚起的商号,没有一些往来打点,怎么在这都城,立得住呢?” 第56章 慕颜说的对,当初刚入都城,去雅阁见莲姨的时候,她也是说了头一两年的不易,后来久了才好起来,有雅阁,其实在财力上,再开个商号也并无压力,只是若是此刻不显得为难,这公主那么聪明,再往下说去,肯定会察觉到什么。 洛浔只能尬笑道:“若是囊中羞涩,还请殿下施以援手。” 倒是想象中慕颜在挖苦问些什么,她只是温柔一笑,语气温和:“准。” 一时忘了,她们正彼此一眼不移的看着对方,洛浔第一次这般近距离看着慕颜,她没了往日的疏远,正温柔似水的盯着自己,突觉此刻气氛不对,她下意识的转过头去,继续盯着床顶,不敢再有动作。 洛浔这般窘迫的举动,惹得慕颜笑意更浓,罢了,不再作弄她了,两人一时无言,耳边除了窗外风吹着树叶沙沙的声音,几声虫鸣外,就剩下身边彼此微弱的呼吸声。 缓缓闭上眼睛,慕颜想,也就这样,才能让这紧绷心弦的人,放松下来,果然过了一会儿,就传来她如释重负般呼出一口气。 在睁开眼睛时,她已然入睡了,抬手,不敢触摸到她的脸,怕会惊醒她,只能搁着一段距离,在那里临摹着她的五官。 从眉毛缓缓往下,最后停留在了嘴边,十年了,莘儿…… 第47章 47. 洛浔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站在议政殿内,思绪恍惚,浑浑噩噩的听着众大臣一个又一个的向慕邺启奏政务。 她回想到今日清晨起来,左手臂就被人束缚着,好不自在,一睁眼,就看到身边的那位公主,正抱着自己的手臂酣睡,惊得她立马从床上坐了起来。 那人也因为她突然的这般动作,从梦中惊醒,皱着眉头,眯着睡眼看她。 慌慌张张连滚带爬的下了床,慌慌张张跑到书房换了官服,再慌慌张张的出了府上了马车来上早朝,慌慌张张的,慌慌张张的好像听到齐然在自己后头叫着她,至于说了什么,已然都记不得了。 也不知道慕颜抱着自己手睡了多久,也不知道她除了抱着自己的手臂睡觉还做了什么。 也不知道她有没有…有没有发现什么。 王闲的一声退朝,身边的林启言扯了扯她的衣袖,慕邺退朝,大臣们已经跪了一地。 林启言见洛浔还呆愣愣的立在那里,立马拽她衣袖,真想一把把她拽跪下咯,还好圣上并未看向他们。 被林启言扯着袖子,才回过神来,洛浔趁着众人不察,立马扑通跪了下来,若是自己被人看到这般,明日怕是被人议论的折子都要出现在慕邺那了。 “你早朝上发什么呆呢,连圣上退朝时的礼数都忘记了?” 走在通往宫外的行道上,林启言拍了拍洛浔的脑袋,洛浔抬手揉了揉后脑,叹了口气。 以后,以后一定不能和慕颜一起睡觉了,这真是,太危险,太危险了! “你怎么不回我?见你今日这般模样,莫不是,颜儿还在恼你?” “……”要真是这样就好了。 洛浔一言不发,林启言和南宫晟面面相觑,南宫晟想,慕颜还不知道洛浔就是莘儿,洛浔作为驸马,出入那些烟花之地,确实有辱皇家,也让慕颜蒙羞,她恼她,是应该的。 “没有,就是,没睡好,起的又急,精神恍惚了。”洛浔摇了摇有些晕乎的脑袋。 三人也已经走出宫门,这几日心里一直放心不下一件事,一定要亲自在去才好,便挥手辞了林启言和南宫晟,也不坐马车,独自朝着街上走去。 五皇子府内,马戚知道慕曚心里打着什么主意,这几日都抓不到机会,如今正好,只需要自己在助上一把,这火就能烧起来。 他低笑了一声,直起了腰杆,心里充满自信:“殿下,距臣的眼线所报,洛浔离宫后,并未回府,而是去了,花楼。” “哦?此事当真?”慕曚将手拍在了桌上,看马戚确信的点了点头。 他开始在大厅里来回渡步,未了,像是想到什么,大笑起来,心里的气也都疏了大半:“你让你堂弟带人,去花楼,盯着她,本殿要让她在众人面前,颜面扫地!” 花楼不管白日还是夜晚,都是热闹非凡,这里的人们酒色成瘾,忘乎所以,楼内奢靡无比,让人心神迷乱,洛浔自门口进来,就有七八个姑娘围了上来。 她们只着这单薄的纱裙,好似一用力,就能将那些纱都撕坏,浓妆艳抹,胭脂味和酒味混合,十分刺鼻,洛浔摆手让她们离自己远些,她不想接触到这些女子,一是怕自己身份暴露,二是真心有些受不了。 老妈子上前来,见洛浔有些脸熟,那不是前几日在她这里,大打出手的公子吗?边连赔笑,来迎他:“哎呦,公子是你啊,今日怎么那两位公子没来嘛?” 洛浔见是老妈子,将扇子打开,轻轻摇着:“怎么,我一人前来不可?” “哎呦,我老婆子嘴笨,公子大驾光临,我高兴还来不及呢,今日公子要点我们哪位姑娘作陪呀,我们这的姑娘,琴棋书画样样都会,唱歌跳舞都是一绝,可不比那些富家千金低。” 洛浔笑笑,其实这些姑娘为了讨客人欢心,学的东西,自是不比那些深闺小姐差,只是出身红尘,被人所不耻。 从袖中掏出一锭银子,老妈子连忙接过,眼里冒着金光,一个劲的赔笑点头:“妈妈,我今日来,是找如兰姑娘的,我知道如兰姑娘卖艺不卖身,我只是来找她谈几句话便可。” 老妈子听洛浔点的是如兰,她的笑脸有些微僵,除了这些宾客,这楼里的人都知道,如兰虽然是花楼的艺人,但实际也是太子殿下的人。 没有太子同意,如兰轻易见不得人的,可是前几日见这公子也敢于太子叫嚣,听太子,叫着她为妹夫,那自是皇家的人,如果不顺了她的意,那岂不是得罪了她,索性太子殿下也不知道,就说几句话的功夫,应该也是可以的。 “这,公子你知道的,我们如兰姑娘呢,只有跳舞,才能出来见人的,平日里若有哪位公子想要见她,那也得看姑娘愿意才行的,这……” 老妈子的手帕在银子上擦了几下,眼神有一搭没一搭的看看洛浔,又看看银子,洛浔知道她的意思,她无非是想拿这话,再多赚一些,随即又从袖子里拿出一锭银子,放在她手上:“有劳妈妈了,替在下,去求一求,见姑娘一面。” “哎,成,那妈妈我,就带公子去姑娘房前问问,若是姑娘不愿,公子也怨不得妈妈我了。” “那是自然。” 洛浔跟着老妈子,绕过人群,往一盘的阶梯而上,姑娘的房间都是在楼上的,分为了三层,而如兰姑娘的房间,自是三楼的侧边,隐秘之处。 那里站着人少,也没有人接近,只当是个空房,却不知里头就住着如兰,老妈子见没人在意她们两个人,便在门前扣了扣,里头的服侍如兰的小丫鬟开了条门缝。 妈妈找我们姑娘何事?” “是这样的,这位公子想要找姑娘谈几句话,还请姑娘赏脸见上一面。” 小丫鬟看看洛浔,一副书生打扮,身上的缎子也是极好的,面熟的很,这不是前几日给姑娘打抱不平的公子吗?便转头对着里面的如兰说道:“姑娘,前几日解围的公子,想要见你一面,你可允否?” 许久,里头才幽幽传来声音:“允。” 老妈子赶紧示意让洛浔进去,小丫鬟也将门打开的大些,等洛浔进去后,小丫鬟才将门关上,守在了门外,不让人靠近打扰,老妈子也要去别的地方转移众人视线,毕竟她站在那,确实会有人多关注这里一些。 房内布置简洁淡雅,一进屋是一张桌子,上面摆着精致的糕点,还挂着几幅山水画,屋子的右侧摆着一张床榻,那床榻胖的墙壁上挂着一把古琴,而在屋子的左侧,摆着一张书案,后面的墙摆着书柜。 如兰身着粉衣,坐与案前,提笔在纸上,些着一些字,见洛浔进来了,才抬头把笔放下。 她起身,走到跟前,微微行礼:“奴家闺房简陋,请公子见谅。” 洛浔看着她,久久不能回神,直到如兰再唤了她一声,才收回思绪:“公子?” “啊,在下唐突了,姑娘房内淡雅别致,与外面天壤之别,姑娘能在此静心,在下佩服。” “静心容易,顺心难,对了,还未好好谢过公子当日未奴家解围。” 伸手示意洛浔就坐,等洛浔坐了下来,她为她倒了一杯水,放在她的面前,又将一些糕点放在她面前:“奴家身份低微,没有什么好的物件可赠与公子答谢,这些都是当季果实所摘,奴家亲手做的,公子若不嫌弃,奴家权且当作答谢之意了。” “哪里,姑娘的心意,已然是可贵的了。” 洛浔伸手拿起一块糕点,手有些颤抖的放入口中,轻轻咬一口,尝了尝,眼里欣喜之意浓郁,嘴角也挂着笑意,呢喃道:“好吃,很好吃。” 第57章 如兰见洛浔如此神色,眼波流转,也带着浅笑,坐在她的身边,看着她,一个接着一个,开心的吃着。 真是个容易满足的人呀,光是这糕点,就能让她如此喜不自胜:“公子慢点吃,都是你的,喝口水,别噎着。” “咳咳,失礼了,姑娘手艺非凡,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糕点了,让我想到一个故人。” “公子若是喜欢,一会儿让我的丫鬟,给你带一些回去吧。” 洛浔抿了一口水,擦了擦嘴角,笑着对如兰说着:“多谢姑娘,上次是我一时情急,没有顾虑到姑娘处境,实为无礼,今日来,也是找姑娘致歉的,我这有一块玉佩,赠与姑娘,还请姑娘莫要推辞。” 手指摩挲着玉佩上,雕刻的图案,那是一朵盛开的莲花,如兰目光在那上面久久不能移去,眼底泛起水汽,她缓缓说着,声音有些哽咽:“公子怎知,奴家最喜莲花。” “莲花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与姑娘气质最为相配,不知姑娘所籍何处,家中可还有何亲人?”洛浔定定的看着如兰,眼里的心疼之意不言而喻。 如兰的眼泪,因她这话,再也坚持不住,从目中流出,秀眉微皱,很是悲伤。 “家中惨遭贼人放火洗劫,双亲与幼妹皆已亡故,奴,家破人亡,为生计,只得留与此处。” “姑娘若愿意,在下赎姑娘出去,日后姑娘就跟着……”洛浔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门外的嘈杂打断。 “我要见如兰姑娘,滚开!让如兰姑娘出来见我!” 门外站满了人,纷纷想要往里闯,老妈子在外面劝阻着,但是并没有用,很多人都跟着起哄。 他们知道了如兰住在这里,就更加兴奋了,不用花钱看演出,都能见到如兰一面,而且听这些人的话,如兰好似在里头私会什么男子,这还了得,一定要打开房门,眼见为实。 “公子,这些人来势汹汹,你暂且避一避吧。”如兰怕是外头的人知道了些什么,不然不会有人知道她在这里,而且正好是今日的,一定是有原故,怕是冲着洛浔而来的。 洛浔摇了摇头,眉头紧皱,看着门外的人影:“此事因我而起,对不住了,不过在下还是有一言想要告诉姑娘,若姑娘愿意,在下可带姑娘走。” “你我只见得一面,何故让公子,如此执着?” “你与我的一个故人,很像……” 门被人重重踹开,外面的人都探头往里瞧,洛浔转身站在如兰面前,直视着外面放荡不羁的人们,那带头的人,一脸邪笑的指着洛浔,嘲讽的对着她说道:“呦,我当如兰姑娘在私会何等人物呢,没想到,是我们当今的三驸马,洛大人啊!” “什么?她是三驸马,哎呀,原来皇家的有妇之夫,也会来这里啊,哈哈哈。” “三公主也是数一数二的绝世美人,没想到洛大人还不知足,竟然也会跑来这偷腥,哎呀,若是三公主知道自己比不上一个艺人,会作何感想啊?” “诶,家花哪有野花香啊,三公主再是美人,但也是公主啊,矜持得体都是刻在骨子里的,哪有外头的女人柔情似水,善解人衣啊~” 洛浔双手紧握成拳,他们不仅辱了慕颜,也辱了如兰,她怒气瞬间上来,目光凶狠。 正欲上前收拾他们,手却被后面的人拉住,洛浔不解的回头,如兰眸子里全是恳求,让她不要冲动。 那些人看到这样,都议论纷纷,直到有人从人群中出来,将带头的人后领一扯,那个带头的人急忙往后跌去,站不稳,被那人一脚从三楼的护栏,踹了下去,将落下的一酒桌,砸了个粉碎,他还未缓过神来,口吐鲜血,没了生息。 剩下那些人,都惊恐万分的看着来人,见那人满脸的怒意,眼底弥漫的杀气,都闭上了嘴,靠在一边,而那人则是转过头,看着洛浔她们。 慕旭…… 洛浔的拳头松了下来,他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见自己在这里,少不了一顿讽刺。 慕旭还没有开口说话,便被另一个人打断,那人身穿白衣,面色冰冷,从慕旭身后走出,径直走到洛浔和如兰跟前,看着她两牵着的手,怒气上头,伸手把他们的手拉开,而后自己紧握着洛浔的手,将她带离人群。 看着眼前一言不发的人,洛浔心里有些忐忑,自己来这,怎么就被她知道了,离开了花楼后,坐在了停在一处的马车里,她才弱弱开口:“殿…殿下,你怎么来了?” “驸马真是好风趣,怎么?你的行踪,本宫不能知道?”慕颜斜眼看了她一眼。 心里很是生气,这个呆子,上次风波未过,怎么挑这个时间段来,而且真的那么喜欢那女的吗,自己都没牵上手,就给别人这样牵着牢牢的,她来了还不松开,真是气死了! “微臣不是这个意思,微臣只是…只是…” 只是了半天,也没有个所以然来,洛浔只觉得自己第一次这般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如何说话,着实有些苦恼,生起气来的慕颜,还是得躲着点,不好惹啊不好惹。 慕颜见到她这个窘迫的样子,气也消了大半,她知道洛浔不是那样的人,她既然不顾别人的看法非得找如兰,一定是有她的原因。 只是,如兰到底与她是和关系,能让她不计后果,让人抓到把柄,如今这样一闹,一定也不是个巧合,只怕是有人故意而知,让洛浔落人口实,借此打击与她。 “如今,你只能想想,该如何向父皇解释,该怎么过他那关。” “是……” 第48章 48. 马车行驶在往公主府的路上,行驶途中偶有听到车外百姓的议论声,竟是刚刚发生在花楼里的事情,那帮人的突然出现本就可疑,没想到这传言如此之快,刚发生就已经在街道上传扬开来,分明是有人故意为之。 洛浔察觉到,马车行驶的方向不对,坐在一边的慕颜,一言不发,好整以暇的靠在那里,统共两次去花楼,还都被抓到,看来自己身边不只有慕旭的眼线,还有慕颜的。 也对,她从小生活在那尔虞我诈的宫中,若是没有一点心机,又怎能安然存活下来,她虽十分受宠,却正是这宠爱,让她的兄弟姐妹,十分憎恨与她,都希望着有朝一日,她能坠落云端。 慕颜怎会不知,洛浔何等聪明,一定也会猜到一二,这件事情,两人心知肚明,无需多言。 她能派人跟着自己,也是因为想要知道,自己与如兰是怎么一回事,至于如兰,楚莲那还未有消息,洛浔自己也没法能真的证明,她是自己心中所猜想的那人。 毕竟当年,可是亲眼看着那人,从那高高的城墙上,一跃而下…… 她后肩出那狰狞的疤痕,是否和自己一样,这些话,她不能对慕颜坦白。 眼看着快要出了这个街道,离自己府邸越来越远,洛浔终是忍不住,开口询问:“殿下,这是要回公主府吗?齐然还在……” “齐然那,本宫已经派人会好生护着,宋阳一介草包,不会大胆到去驸马府中行刺,你搬出府事出突然,已经让人起疑,若是再不回公主府,那驸马要解释的事情,就更多了。” 左右不过一晚,当时想着能安顿好齐然,倒是没想到这些,他突然搬出府来,再加上花楼的事情,或许已经传到了慕邺耳中,若不是慕颜后脚就跟来,今日再朝上,慕邺估计就已经会留下自己询问了。 这就是娶了个受宠的公主的无奈啊,她的一行一言,都会受到更多人的关注,慕邺也会十分重视她与慕颜两人之间的夫妻之事的。 洛浔不在搭话,慕颜挑眉看着她,她知道洛浔并非那种人,对于如兰,她一定是还有其他的原因,要等她自己说,着实让人心焦:“驸马想说的,只有这事吗?是不是该解释解释,那名女子,如兰?” “殿下不觉得,这两次太子出现的都太过巧合了吗?” 既然不能坦白,那就只能借此,把慕颜的思绪拉到别处了,让她认为,如兰是太子的人。 洛浔说的不错,她的线人来报,她在花楼的时候,她就在前往花楼的路上,遇到了也急着去花楼的慕旭。 “太子虽然是奸诈之人,却并非是喜好女色的好色之徒,还是头一次见他去那种地方,如此巧合的两次,都是为了如兰,兴许你猜测的不错,他二人关系非同一般。” 慕颜翘着二郎腿,手放在腿上,另一只手覆在上面轻轻敲着,还有一点…… “纵是如此,那为何,驸马会动手,这次又为何,再来寻她?” 洛浔撇了撇嘴,马车外的流言蜚语声已经慢慢的听不见了,流言只停留在花楼这条街道的附近,不过明日便会整个都城皆知了。 “太子出言对殿下不敬,臣是气极了,才动的手,这次,是想探一探如兰的虚实,看看能不能探出些东西来,可谁知,事情越闹越大了。” “看不出来,本宫在驸马心中,还是有些分量的。” 第58章 原来她冲动动手,是因为自己的缘故,想到这点,心里本事有些生气的,也都消散了:“太子出现在花楼里,他应该会封锁传言的,传扬开来,对他也不好,他的人也会因此暴露,可见传言者并不是他,若不是他,那会是谁呢?借此打击你和太子,一石二鸟。” 洛浔摆摆手,表示自己的无奈:“没想到微臣的敌人还不止一个,若是旁的人,想要打击我,大可不必冒然拉太子下水,他这么做,总归是想着,打击了太子,对自己也有益。” 近日来,和洛浔敌对有恨的人,想要报复,那便是…… 两人思及此处,心下了然:“慕曚?” 五皇子府内,舞乐升平,慕曚坐在椅子上,喝着酒,笑呵呵的看着地下的舞娘婀娜的舞姿,心情颇为愉快。 今日都城上演了新的戏码,三驸马与太子流连烟花之地,为争夺花楼头牌大打出手,身为储君,当众杀死平民百姓,这些话已然在大街小巷里传扬开来,明日整个都城,就人尽皆知了。 父皇为平息众口铄金,定会严惩,虽失了臂膀,但重伤与他们,真是快哉快哉。 马戚从门外走来,对着在椅子上忘乎所以的慕曚恭敬行礼,弯着腰,巴狗似的跑到他的身边:“殿下,事情妥了,殿下就等着明日,圣上的旨意吧。” 慕曚冷哼一声,撇了他一眼:“事情是以办妥,可是办事的人,能管好自己的嘴吗?” 马戚听此,难不成慕曚是想要灭口,他扑通一下跪倒在地,那些舞乐的人见此,也都停下了动作,识趣的弓身弯腰退了出去。 马戚吓的神色慌张,说话都有些颤抖起来:“殿,殿下,臣是殿下一手提拔的,臣就是殿下身边的一只狗,狗是最忠心的,肝脑涂地,殿下且当臣,是你豢养的一只狗吧,臣愿为殿下效犬马之劳!” 一个劲的磕着头,慕曚见他如此忠心,暂且相信他一回,握住他的衣领,让他抬头看着他:“马戚,本殿知道,你是最忠心不二的,只不过,你那堂弟……” 原来他担心的不是自己,而是堂弟,心里也不敢放松下来,只能看着慕曚那双带着杀意的眼睛,拱手道:“殿下放心,死人开不了口,最能保守秘密,被太子踹死的人,正是臣的堂弟,死无对证,太子查不到臣头上,殿下放心就是,就算真查到臣头上,臣也有借口,他本就是流连风花之人,死不足惜,不会被人怀疑的。” 慕曚哈哈大笑,松开了他的衣领,马戚这才放下心来,他知道慕曚不会在想灭口了,颤抖着身子抬眼看到他,重新斟了一杯新酒,递给他,他颤颤巍巍的伸手接过,一饮而尽。 从怀里掏出一袋银两,扔到他的跟前:“这些,一半赏你,一半厚葬令弟吧。” “谢殿下!” 果不其然,第二天的早朝后,慕邺就把慕旭和洛浔留了下来,其余大臣也都是走的时候,时不时偷偷回头看他们一眼,昨天的传言已然家喻户晓,圣上单独将他二人留下,想必就为着这事。 南宫晟和林启言担心洛浔,也不匆匆出宫了,毕竟此事是林启言先起的头,若非他起头,洛浔也不会去花楼,传出非议来,他和南宫晟站在议政殿的偏处。 看着南宫晟有些焦急的摸样,让林启言也着急的挠了挠头,在那里说着,下次再也不撺掇着洛浔去那些地方了。 洛浔和慕旭立在大殿上,不出声,就等着慕邺的雷霆之怒,慕邺哼的一声,将龙案上堆着的奏折,一份一份分别砸在洛浔和慕旭的跟前。 “这都是弹劾你们的折子!除了众大臣,就连百姓间都传开了,你们做的好事,孤第一次收到有关弹劾你们的奏章,竟然是因为此等之事,真是孤的好儿子,好女婿啊!” 慕旭和洛浔低着头,跪在大殿上,任由慕邺发完脾气,慕邺气恼的将折子都扔到了地上,他又坐回在龙椅上,一旁的王闲急忙安抚着他,让人端来茶,想让慕邺平息怒气。 慕旭见他已经坐在龙椅上,也喝了王闲递过来的茶,他这才抬头回道:“父皇息怒,传言传的如此之快,定是有人故意而为,事实也并非百姓口中所传的那样。” “那你说,太子你说,你们是不是真的去了,你是不是还真的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踹死了一个人。” “是,儿臣是去了,是因为儿臣看到三妹夫去,儿臣不想让三妹受委屈,因此想要找三妹夫要个说法,那个死的人,带头造谣诋毁三妹,出言不敬,儿臣怎能容忍,况且他本就是个贪图酒色之徒,对皇家不敬,死有余辜。” 慕旭这话说的叫个漂亮,拿着护卫慕颜的名誉说事,将当众踹死人的事情化了,又暗刺了她一箭,将矛头对准了她。 洛浔咬咬牙,慕邺的眼神已经望了过来,洛浔只得低着头,继而说道:“微臣是去了,但是微臣此去,是因着前些日子,想要给公主买的玉簪,落在了那里,微臣,是去取玉簪的。” “哼,好的很,去花楼取玉簪,太子呢,太子又是为什么一定抓着你要说法?孤可听闻,你们两人不止去了一次,这件事情之前,可就已经在那里大打出手了?” 一拍龙案,两人心底一沉。 洛浔正思绪该怎么解释一开始就去了花楼,总不能将林启言又扯出来吧,就听得慕旭一派淡定的说着:“儿臣从四妹夫那里听闻,都城来了一位能歌善舞的名妓,她虽是花楼的头牌,却是一舞名动四方的雅妓,儿臣出于好奇,想去一睹舞姿。” 慕邺哼哼冷笑,没好气的看着他:“东宫有的是舞娘,你大可在东宫欣赏,孤尚且睁一只闭一只眼,现下好了,还跑出去,去花楼里,你作为储君,国之表率,让百姓知道了,如何看你?少和四驸马再有来往,他本就浪荡,孤也不看好他,若非顾忌南侯 ,孤早就想惩戒于他了,你再和他接触,仔细你的皮!” 转头在看向洛浔,似在等洛浔的答复,洛浔才不相信,慕邺是听了四驸马的话才来的,他这一番说辞,倒是把锅甩到了四驸马身上,林启言啊,我该不该把你供出来? “微臣也是听闻了那女子的名气,太子殿下尚且想要一观,微臣也是起了好奇之心。” “洛浔啊洛浔,妄孤如此看重于你,还将爱女许配给你,你和颜儿才成婚多久啊,你就起了这些心思!好奇之心?孤是看你圣贤书都读到哪去了?让孤爱女因此蒙羞,真是让孤气甚!” “圣上……” “父皇息怒,三妹夫也非是一人前往,那日与她同行的,还有林启言和南宫晟,儿臣想,应是林启言,拉扯着三妹夫前去的。” 抬头看了一眼慕旭,他正也偏过头,斜眼看她,他的心思洛浔明白,也是想将林启言和南宫晟一起拉进来,有罚大家一起受,也可让慕邺觉得,他们三人关系密切,怕是要在慕邺心里种根结党营私的刺。 林启言,南宫晟,本想将事情归结在自己身上,没想成想,慕旭非得拉你们一同趟这趟浑水,那你们也只能进来一起受罚了。 “什么?还有林启言和南宫晟,王闲,去,快去,召他们两个给孤滚进来!” “是,圣上,你消消气,消消气……” 王闲迈着碎步要叫人去他们府上传他们入宫,没想到刚走出大殿,这二人就迎了上来,这下省事了,将圣上宣他们二人的话又说了一遍。 南宫晟轻咳一声,背脊挺直,俨然一副正直的不行的摸样走了进去,反观林启言,他低了低腰,真的从殿门外,滚了进来。 “林…林…启言!你这是做什么!” 林启言跌坐在地上,起身拍了拍自己的屁股,嘿嘿一笑:“圣上不是让微臣,滚进来嘛?” “你,你胡闹!孤真是太纵着你了,你竟然撺掇着洛浔,去那烟花之地去!” 林启言扑通一声就跪下了,他扯了扯嘴角,眉头都皱成了波浪般。 “圣上,您是知道的,微臣自小就喜爱这些风雅之物,琴棋书画啦,舞乐音律啦,我也是听得有这般名气的雅妓,所以想要一观是否能担得上那名誉,正好洛浔和南宫晟都在,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微臣也是想,带她二人见见世面嘛,别整天的一个只知道读书成了书呆子,一个只知道习武成了粗人的,圣上,我们真的只是去观舞的,旁的什么都没做,真的,清白的比纸还白!” “哼!可孤怎么听说,太子和三驸马,为了争夺那名头牌,三驸马还打了太子一拳呢?” 终于说道了重点是,动手打了储君,罪名可不小,洛浔思索着,便实话实说:“因为太子殿下见微臣在,出言诋毁微臣和公主,微臣一时冲动,失了分寸,还请圣上恕罪。” “哦?太子出言诋毁,可有其事啊?” 慕旭叹了口气,当时只想着挑起洛浔的怒意,以为洛浔对慕颜不满,才会来花楼里寻欢,想让她做出出格的举动,才故意惹她如此:“儿臣以为,三妹夫对三妹心中颇有不满,才会来此,所以,讲了一些气话,也是为了三妹着想。” 第59章 洛浔不等慕邺再两人之间询问,便直接开口道:“若微臣对公主有何不满,也不会为她特地寻来玉簪,微臣前去取回玉簪,赠给了公主,也如实向公主禀明来龙去脉,太子殿下辱臣,臣甘愿受辱,但辱及公主,身为人夫,臣一气之下,怒意上头,才做出了冲动之举。” 慕旭本还想再说些什么,慕邺便抬头说了罢了罢了,这件事情始末他以了解,只是还有一点最重要的是:“太子当时在场,应该会为了皇家声誉,封锁传言的,只不过传言如此之快,是何人所为?” “回父皇,便是那被儿臣一脚踹死的带头之人,他先挑起的谣言,那人便是五弟府中的幕僚,马戚的堂弟。” 慕邺现下已经平息了怒意,他咬了咬牙,没想到此事还有慕曚的一脚:“马戚既是五皇子府中的幕僚,那此事是否是他所为?太子又不常出东宫,他的堂弟又怎知太子身份呢?传出太子和三驸马的谣言来,这其中,是否和五皇子有关啊?” “既是马戚的堂弟,应是知道我们身份的,他敢如此造谣,也应是授了马戚之意,至于五弟知不知晓,儿臣不得而知。” 这就高在太子的心思上,让慕邺自己就觉得这件事情和慕曚脱不了关系,也不会让慕邺觉得他有什么不好。 慕邺叹了一口气,事已至此,也只能想想如何处罚他们了:“谣言一事,孤给启言你一个机会,此事因你而起,也该因你而终,你自当妥善处理此事,孤可免你受罚。” “谢圣上。” 慕邺到底还是宠着林启言的,毕竟林启言是他最爱女人的唯一胞弟,他对慕颜爱屋及乌,对林启言也是多加包容的。 “太子,身为储君,不洁身自好,德行有亏,罚禁足东宫半月,自省其身。” 储君就是好啊,不痛不痒的惩罚,也就是禁足在东宫半月而已,倒是让他成了可以放松歇息的机会了。 “南宫晟,不加以劝阻,孤是看你还是呆在军营里好些,在都城免得被别人带坏了,太后圣诞将至,等过完后,自兵部交接事宜所需,就回军中去吧,边境安危,不容让你多呆太久,望卿自知。” 太后圣诞在一月以后,没想到,南宫晟会因为此事,被慕邺赶回边境去,到底还是顾忌着南宫家的兵权,南宫晟留在都城越久,越容易出事。 “是,臣遵旨。” 南宫晟跪地磕头,看着洛浔的背影,久久不能回神,只能再呆在这人身边,只有一月有余了,下次再见,又得是什么时候,什么机会呢? 最后便是洛浔了,慕邺对着她,还是深呼吸叹了口气,自己的宝贝女儿嫁给她,只因着她和那些子弟不一样,希望他能好好的,让慕颜的心思不要在想着以往的心思,也盼着他们两人能喜欢上彼此。 如今她这般行事,虽然说慕颜没有怎么发怒与她,可终究会让慕颜不喜,这还怎么让她放下往事呢? “洛浔,孤的掌上明珠下嫁与你,是你无限的荣耀,这天底下还有哪个女子能比得上孤的爱女?你应当感恩戴德,不该使她蒙羞,今当回府日日反省,禁足一月,闭门谢客,好好想想,该怎么对待公主,若还有下次,孤定严惩!” “是,微臣谨遵圣谕。” 把她关在公主府一个月不能出门,那这不得日日每时每刻都和慕颜相处吗?想到昨天早上的事,洛浔浑身发冷,不行,还得想个法子才好。 慕邺头疼的摇摇头,气呼呼的抬手赶了这几人出去,看着他们的背影,他如鹰般的眸子,闪过一丝精光,他眯了眯眼睛,看了一旁的王闲一眼。 王闲明白他的意思,便往他身边挪了挪,弯腰着腰,将头凑近,慕邺小声的再他耳边说道:“那个女子,你派人去查查,谣言虽如此,无风不起浪。” 末了,他又附上一句:“作乱者,当诛。” 第49章 49. “洛浔。” 还没走下几节台阶,就被身后的人叫住,洛浔再不满他,也只能咬牙忍着脾气停下脚步,回头看他,三人齐齐对他行礼。 “太子殿下叫微臣有何事?” 未有等她来得及反应,就被来人一把揪住衣领,拉扯到一旁,两人之间都距离迅速靠近。 洛浔本能的将身子往后仰,南宫晟一个箭步就跟上来,紧握住慕旭的手腕,他怕洛浔有危险。 慕旭见南宫晟如此护着洛浔,两人不是情敌也罢,怎么才相处几日,关系如此好,莫不是还因为慕颜的缘故,可慕颜的心思。 他又怎会不知,那些她们嘴里所谓的举案齐眉,夫妻和睦的话,他可不信。 “以往本宫知道南宫将军如何当得三妹的护花使者,本宫还以为,青梅竹马被他人所夺,将军就算不恨,也断不会与之为伍,怎么?如今这般护着他,莫不是……” “太子殿下!”南宫晟出言打断,他知道自己与洛浔在别人眼里就是情敌,他和她亲近时常一同出入,已然被有些人非议,别人也只道,是他喜极了慕颜,因此才会对洛浔也有亲和之意,更有甚者,传他们是朋党,结党营私等。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喜欢的一直以来都是谁…… “前段时日,四皇子和五皇子在宫中出手争执,惹怒圣上因此受罚的事情,太子殿下应该还没忘吧?殿下刚刚领了罚,难道还要让圣上更加盛怒吗?请殿下,三思。” “哼!” 慕旭松了手,可南宫晟钳制他的手并未放开,他斜眼看着他,南宫晟觉得没了危险,才放开了他。 慕旭揉了揉自己的手腕,南宫晟胆子可真大,敢对他动手威胁,南宫家的兵权可真是棘手,也罢,父皇都忌惮南宫家手里的兵权,他也不好和他硬对。 只是不屑的看了看他,转而面向洛浔,小声狠历,盯着她:“你与三妹感情如何,本宫不屑知道,只一点,不管你所言真假,本宫警告你,不要再去花楼,不要再找如兰,离她远一点。” 说完,他走至她身旁,就用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咬牙说道:“除非,你嫌她死的不够快。” 双手紧握成拳,双眼通红隐忍怒意,直道慕旭从身边走过,洛浔才努力压下了自己的怒火。 慕旭,此恨不灭,不共戴天! 曾几何时,那个明媚温柔的少女,情窦初开的她,含情脉脉的讲述着他们之间是如何相识的。 她说,莘儿,世间竟然有这样的男子,就像凭空而降的侠者,为人侠肝义胆,样貌风度翩翩,在那漆黑的巷子里,他便是照亮整个黑暗的明光。 她说,她被不怀好意之人的围堵,是他的出现,救下了她,保护着她,哪怕是他自己受了伤,也毫无退缩。 那一刻,在她的心目中,他一定是个英雄吧? 可惜,这位英雄的目标,并不是那几个歹徒,从来都只是她。 他之所以的出现,只怕也是精心策划的,就比如,如何博得她的信任,打开那扇,让她步入地狱的门。 洛浔一直低着头发呆,林启言和南宫晟相视一眼,不明所以,直到林启言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她才回过神。 “你这爱发呆的毛病,怎么越来越多了?” 她总容易为着上一秒刚发生的事情出神,只能说她心里藏着事,林启言觉得自己交友甚多,凡事都能看个明白,也是个七窍玲珑心,可唯独对洛浔却是看不透的。 知她性子,她不爱说,他便也不多问,只能打个哈哈,玩笑一番,让她不要多想,她这般多思多虑,整日里拘谨束缚着自己,让人看了也不免担忧她。 被洛浔白了一眼后,他便停了玩笑,身后走来一位内侍,禀明来由,原来是这期间的谣言事情,已然传到了太后的耳朵里,现下,太后正在恒寿宫等着他们。 林启言想逃,却被南宫晟一把抓住了后衣领,他就是个读书的书生,并不曾习武,被南宫晟这么一拽,似是提着小动物一般,就推着他往恒寿宫走去。 “哎哎哎,南宫晟!你放开我!你这般扯着我,我不要面子的吗?” “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既然都一起趟浑水了,你是躲不掉了。” 林启言砸吧砸吧嘴,嘟囔着:“以往我怎么样,都没什么事,今年不就拉上你们俩了吗?就像捅破了大窟窿一般,真真是愁死我了,你撒开我,我不跑,既然因我而起,我扛到低就是了!” 林启言以前虽胡闹,但是太后和慕邺对他的宠爱也是真的,不痛不痒说几句也就不了了之,可他这次不该拉着洛浔和南宫晟一起胡闹。 一个是备受重视的三驸马,一个是手握兵权的大将军,这两个人有一点风波,都会掀起舆论的浪潮,更何况,慕颜是被宠在心尖上的公主,她的婚姻生活不幸,她的驸马有绯闻,那是万万不能的。 慕邺那关刚过,紧接着就轮到了太后,若是没有娶慕颜,自己也不会有那么大的压力了,又得防止身份被发现,还得防止不让那个公主受一点辱,林启言还愁呢,有谁能比她还愁。 第60章 三个人到恒寿宫的时候,慕颜正巧在殿内,她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正细细品着茶,见他们来了,抬眼对上洛浔的眸子,嘴角微微笑着。 洛浔心里暗想,慕颜怎么会在这里,难不成是来看太后训斥她,来看笑话的? 纷纷下跪行礼后,太后在上头哼了一声,三个人的身子不约而同都抖了抖,最怕的就是长辈的教训了,这三人倒是如出一辙,慕颜看着洛浔,心底笑意渐浓。 她其实可以帮着解释,她也有法子让太后不责问她们,可是她私心里,是想听听,洛浔她,在太后面前,会对她说怎么样的话。 “好啊,洛浔,洛大人,你是怎么做颜儿的驸马的,你们才成婚不久,你就往那些地方去,你是想气死哀家啊!你怎么能让颜儿,让皇室蒙羞啊!” 太后生着气,他们也一直跪着,洛浔刚想开口说话,见旁边说好自己扛到底的林启言不说话,她用胳膊碰了碰林启言,林启言哎呦一声,险些跪不稳,往一旁倒去。 他这一出声,便转移了太后的注意力:“启言,哀家听说,是你撺掇着洛浔和南宫晟去的,你作为长辈颜儿的舅舅,怎可拉着她的夫婿,往那里头跑,你真是胡闹至极!” 林启言揉了揉自己的胳膊,赔上自己的笑脸,笑嘻嘻的说着:“太后,您是知道的,虽然我胡闹了些,但是我万不敢做那些有辱体统的事情,我虽然是拉着洛浔和南宫晟去看了…看了,但是我们真的只是听闻了她的名气,想要一观罢了,真的只是看她跳舞,清白的比纸还白!” 这话,又套在了太后这…… 见太后还未消气,他又嘿嘿一笑,起身跑到她的跟前,倒是上手给太后锤起了肩膀,虽然刚开始太后还是有气拒绝瞪他的,但是这孩子毕竟也是自己看到大的,他虽然胡闹,确实是个好孩子,没有像那些混账一样。 他的话,她还是信上几分的,如今看他这般巴巴的献殷勤,气也消了一半,任由着他给自己锤肩。 “这事是我的不对,阿爹当晚就责罚过我了,洛浔当日也是为了颜儿,而且她还因为要给颜儿的玉簪子不乘落在那了,只能回去拿,至于谣言的人,太子殿下也已经查清楚了,那些都是心怀不轨之人的传言,太后你想想,要是真的像外界传的那样,我阿爹还能饶了我?颜儿还能饶了洛浔?” 说完他还抬头给了南宫晟一个眼神,南宫晟心领神会,立马符合道:“是太后我们刚刚在圣上那都已经禀明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圣上也吩咐了受罚,太后您消消气,我们以后再也不会去了,就算林启言说的天花乱坠,我们也不相信了!” “你……你!” 林启言被南宫晟这么一说,一时之间有些失语说不出话来,这倒是引得太后终于开怀笑了出来。 不过,就算如此,她还是要洛浔给一个说法,便叹了一口气,又换上一副威严的摸样:“好了好了,既然你们已经被圣上责罚,哀家在罚些什么也无用,不过,洛浔,你今此番行为,又该作何解释?哀家听闻,你还打了太子?” 就算林启言把错归咎在他自己身上,但作为慕颜的驸马,踏进那个地方就是做错了,她还是得给太后一个满意的说法,才能过这关。 “微臣动手打了太子,是因为太子见微臣在场,以为微臣和殿下感情不和,出言诋毁,微臣一时意气用事,做出错事,请太后恕罪,微臣日后一定下了朝,处理完父皇交代的政务就早早回府陪伴殿下左右,去哪里都先请示公主殿下。” 悄悄抬头看了看坐在上面的太后,见她还未有满意的样子,她又转头看向慕颜,希望得到慕颜的帮助,但是慕颜不发一言,反而一副调笑的摸样看着她,让她有些摸不着头脑。 应该是自己这两日的事情,确实让这位公主殿下因为自己受辱感到不满,所以现下太后教训她,她也是坐在一边看着,也出出这口气。 皱眉,忍着心里的不好意思:“微臣知错,以后必当事事以公主为先,句句以公主为尊,三…三…从四德……” 不料讲完,慕颜她们三人皆噗嗤,轻笑出声…… 笑什么笑,最后还是得靠自己! 第50章 50. 原本紧张的场面,因为洛浔的话得到了缓解,太后在上面看的清楚,坐在一边慕颜笑容已经许久未有看到了,她眼里的笑意也是直达心底,自从洛浔进来,她的视线就一直在她的身上。 可见,她和圣上的决定是没有错的,慕颜心里应该是放下了往事,开始试着接受了洛浔。 既然慕颜都已经原谅了洛浔,她一个老人家作势给她撑撑腰也就罢了,若是再罚些什么,人家两个小夫妻的感情好不容易好起来了,可别因为她这罚那罚的,给她二人起了别扭。 再说,她坚信自己和圣上的眼光,洛浔不是那样的人。 太后抬手摇了摇,暗示让底下跪着的那两人也起来了:“也罢,既然圣上已有所罚,颜儿也已原谅了你,君子言而有信,你要记住你自己说的话,若是以后再让哀家听到些什么,哀家定不轻饶!” “是,微臣谨记。” 心满意足的点了点头,转而看向一边还笑嘻嘻的林启言,说起来,林启言的年级也就比慕颜大了个两三岁,慕颜都已成婚了,怎么林瑜还不着急林启言的婚事呢? 这孩子也老大不小了,性子还和儿时一样胡闹,得找个人规规他。 林启言看到太后这般定定的看着他,心里一股不好的感觉冒了上来,他颤巍巍的挺了手上的动作,出声小心询问着:“太后,怎,怎么了?” 果不其然,太后眼睛一眯,说着:“启言啊,你如今年纪渐长,这心性怎么还这般胡闹,哀家看,是时候给你定门亲事,让你定定性子了。” “不…不太后,这,谁好人家的女儿,愿意嫁给臣啊?臣还是别嚯嚯委屈人家闺女了。” 太后伸手揪着林启言的耳朵,林启言呲牙咧嘴的弯着腰,太后并未使劲,他这样也只是夸张罢了,就是为了逗太后开心。 “你这当今丞相之子的身份,是多少官家女儿想要结亲的对象啊,这叫什么嚯嚯委屈啊?怎么,难不成你和四驸马那个混账一样?若是如此,哀家就得让林丞相扒了你的皮不可。” “太后饶命,太后饶命,臣哪敢啊,家父倒也不急着臣的婚事,臣自个儿也不急。” 太后松了手,林启言故作疼痛的样子,嘶嘶的揉着自己的耳朵,太后白了他一眼:“林丞相如今年纪大了,又是晚年得子,好不容易把你拉扯大了,他能不着急着抱孙子?你且成了家,诞下孩儿,也好让他晚年含饴弄孙,享享儿孙福,这不是很好嘛?哀家记得,你与那上官家的丫头,是从小相识的是吧?你二人脾气也合,相貌也般配,不如……” “太后!臣就是个文弱书生,那上官晴整日舞刀弄枪的,动不动就打打杀杀,臣和她,实在是相处不到一处去,诶,南宫晟啊,南宫晟也未有娶妻啊,太后,要不你考虑考虑他两……” 南宫晟眼里顿时冒起了火,这人为了自己不成婚,怎么还乱点鸳鸯谱,自己心中之人就在边上,可不能被强硬配了什么婚事,急忙开口道:“太后,你别听林启言的,臣,臣……” “得了吧,两个将军成婚,日后万一小两口吵架,动起手来,不是你伤就是她伤的,再说了他两都是武将,本来就只专心军政之事了,更没别的什么可聊的,倒不如和你,你鬼点子多,又爱唠,婚后定不无聊,你两才是真的互补性子,这样挺好的。” 不等南宫晟说完,没想到太后压根就不考虑林启言的建议,出口就断了他的话。 慕颜看着南宫晟,眼里带着不知明的情绪,其实她知道,南宫晟对莘儿的感情,这些日子下来,他对洛浔的种种保护,关心的举动,慕颜也看在眼里。 她知道,南宫晟也一定知道了洛浔的身份,所以才如此,横在她们三人之间的,何止是仇恨,还有这种复杂的感情。 他们一家不是莘儿的仇人,反而是做了义举,南宫老将军一命抗下了所有罪责,她尚且都十分感动,何况莘儿呢? 她一定也很动容吧,她会因为这份感激,而去喜欢上南宫晟吗? 那么,那么她慕颜,又该怎么办呢……有时候,真的羡慕南宫晟。 除了那道难以跨过的鸿沟…… 最重要的是,南宫晟是男子,她…是女子…莘儿,会,会接受吗? 林启言还想说什么,却被太后打断赶走,说了这么一会儿话,她也累了,打发了他们四人离去,自己也好歇息了,改明儿,需要和圣上好好商量商量,林启言和上官晴定亲之事。 走在离宫的道路上,太阳已经渐渐落下,朝霞已然浮现。 远处走着林启言和南宫晟,他二人还在算刚刚那些话的帐,洛浔和慕颜并肩走在后头,隔了一段距离,她二人一同走着,彼此间的距离也渐渐靠近,近到如果可以小声说话,那就只有她二人能听得清。 第61章 晚风微凉,吹着手也都变得冰凉起来,身上也有些泛着寒意,不知何时,自己的手被温暖包裹住,手上传来的温度,让寒冷的身子也有了些许暖意,低头看着慕颜牵着自己的手。 此刻当着这些宫女内侍的面突然松开,明日的传言一定又满天飞了。 只能任由着慕颜牵着她,洛浔目光虽然在前方,但是斜眼看去一旁的慕颜,才发现,她正温柔的微笑着,手也紧了些。 来往的宫女内侍见到她二人,纷纷站在道路的两旁,低垂着脑袋,只有等她二人走过去后,才抬头看着两人的背影议论。 谁说三公主和三驸马感情不合的,瞅瞅,有哪位驸马能和公主并肩相握而行的,果然,传言非实啊。 就这样牵着走了一段路,也快要出了宫门,这位公主还未有松手的意思,洛浔感觉气氛有些尴尬,想到太后说的上官晴这人,莲姨给她单子上并未有此人,眼下慕颜在身边,兴许她知道些。 “殿下……林启言和上官晴,是青梅竹马吗?” 洛浔突然的发问,也让慕颜停下了脚步,她定定的看着洛浔。 她从来不会主动开口询问一个人,应该是因为上官晴一家常年驻守在外,她并未知道她家的底细,所以只能这样问她。 慕颜笑笑:“算是吧,她们两人从小打到大,驸马为何突然这样问?” 洛浔被慕颜这样盯着看,浑身有些不自在,何况还这么近的距离,她干笑两声,身子往后挪两步。 本想抬手挠挠头,却发现自己的手并未因为慕颜停下脚步而被松开。 只得让她这样牵着:“臣看太后有意指婚,但是林启言好像并不想,所以想问问他们关系好不好,他若实在不愿意娶,一定会来求助我们的。” “小舅舅也并非不愿意娶,外祖父一直没有定下他的婚事,也是因为上官家的原因。”说着,慕颜又牵着她手往宫门而去。 只是这回改成了漫步在路上,继而又道:“上官家和南宫家一样,都是手握重兵,让父皇忌惮,因此,别说皇祖母不愿意上官晴嫁给南宫晟,连父皇也是万万不会同意的,因为,他不会让两个手握兵权的世家,结亲的,上官将军膝下无子继承,只能让上官晴承袭,她,一个女儿家,受了不少苦。” 洛浔一步一步跟随着慕颜,听慕颜道出始末来。 “上官晴也是我从小打到大的好友,儿时,对我最重要的人都离开了,我整日在宫中,甚是孤寂,只有南宫晟,小舅舅,还有上官晴,他们会时不时的来陪我,和我讲宫外的新鲜趣事,久而久之,他们二人自然熟络起来,有时候动不动吵得脸红脖子粗,动起手来,巴拉巴拉掉眼泪,那时候上官晴还没有担着军队的重担,是一个性子率真开朗的小女孩,小舅舅年长她,力气上自然比她大许多,不过,最后不管谁对谁错,都是小舅舅耐着性子去哄她开心的。” 侧头静静的看着她,慕颜的儿时,一定过得十分孤单,她需要人的陪伴和玩闹,才不会养成一个性格孤僻的人来。 如今她这般摸样和心性,也是多亏了他们三人。 “后来,上官晴习了武,小舅舅就成了那个巴拉巴拉掉眼泪的人,两人成了互换似的,不是小舅舅哄着她了,是她哄着小舅舅了。”说到这里,慕颜笑的十分开心。 可见那断日子,若非没有他们,她也不会如此愉快:“其实本来早早就要给她们定亲的,但是两人的心意彼此都未有明白,小舅舅也一直在推脱,再加上,小舅舅是丞相之子,文官之重,一个将军和一个文官结亲,也非父皇所乐成见,父皇也曾有意,让上官晴,嫁入皇家,她成了焦点,外祖父知道父皇的心思,所以一直未有开口,后来,上官晴为了避开锋芒和指婚风波,虽上官将军一同去了边关驻守了。” 离到宫门外,洛浔看着林启言的背影,只是那背影怎么看都有些落寞,或许,林启言是喜欢上官晴的,他当时应该也是愿意娶她的,不过那至高权威的人的威压下,他只能用拒绝来当借口,将心事藏在心里。 “上官家无子嗣继承,只有女儿承袭,而这女儿嫁给谁,就是等于给谁家送去了兵权,无论是武将还是文官,圣上最好的打算,就是嫁给皇子,嫁给了皇子,兵权就得上交,不过,这么有权有势的人家,嫁给哪位皇子,都是给那位皇子送来权势的。” 洛浔说完,底下头略有思索,第一人选是太子,但是太子的权利过大会影响到慕邺的皇权,这点就不行了,怕增加皇子的权势的话,只能是一个并无母家权力支持,也并无过多权势的皇子了,那不就是…… 洛浔扯了扯嘴角,极不愿说出那人的名字:“该不会是…慕曚吧?” 好像也就只有他了? 看着一愣一愣的慕颜,洛浔心想是她说错了?那除了他还有谁啊,慕昭还是个毛头小子呢。 六皇子?啊?六皇子没有怎么听说过啊…… “他并非父皇心中人选,当时想的是,六弟,慕晰。” 看着洛浔有些不解,慕颜又道:“六弟虽然母家也不弱,但是他生来身子体弱,不堪重事,父皇也只当他以后让其去封地当个闲散王爷,这样的皇子,就算给了他一些权势,他也威胁不了什么,慕曚好在,身体强健吧……” 好嘛,原来是因为这个原因,上官晴确实也可怜,不得不承担接下兵权的重任,还要成为被随意指配婚事的木偶。 她的一生,都非她自己能做主的,被迫习武上了战场,被迫远离都城驻守边关。 说起上官家的兵权,那南宫家的兵权,当时慕邺一定也有想法,或者是和上官晴一样的法子,让南宫晟娶皇家公主?那当时他作为最有能力最优秀的男子的话,慕邺一定是想着自己最爱的女儿嫁给他的。 那最爱的女儿,不就是…… “那,南宫晟当时,也是和上官晴一样的处境吗?” 被洛浔这么一问,慕颜眼里浮上一层悲伤,当年的记忆源源不断的袭来,她蹙眉,她知道,洛浔想问的是什么,她轻声嗯了一声。 看着慕颜有些伤感的神情,讲到南宫晟和她,她就如此这般,难不成,她真的是喜欢南宫晟的? 心里蓦然浮起一股不知明的情绪来,似有些扎心的疼,让她有些透不过气,心里的疑问也呼之欲出:“殿下当时…拒绝了吗?” 慕颜一直没有回答,就这样定定的看着她,那美目里泛着些许水汽,让洛浔的心兀的有些难过。 “也是,若是殿下当时答应了,也没有微臣什么事儿了。” 再下去的气氛都有些不对劲了,洛浔挠着头,打着哈哈,转头不去看慕颜。 慕颜本来是想看看洛浔的反应,如今她的摸样,让她有些失落,她终究也还不是在意自己的。 她问这个问题,莫不是为了南宫晟嘛…… 她是开心,自己没有答应,南宫晟因此没有成婚吗? “后来,为了不让南宫家借此溜掉,父皇另外指配了四妹,但是南宫晟拒绝了,议论四起,父皇为了平息言论,稳定皇家脸面,又将四驸马和四妹指了婚,那时候南侯也是父皇所忌惮的人之一,倒是也了结件父皇的一桩心事,只是没想到,婚后四驸马的荒唐无状之举太多,四妹本来也想和离,奈何父皇顾忌南侯,只能睁眼闭眼的强压下来。” “难怪,四公主如此恨殿下,原是因此缘故。” 慕颜拒绝了南宫晟,南宫晟因为喜欢慕颜而拒绝了慕芸,一时之间,慕芸成了最大的笑柄,为了平息被强塞了四驸马,只是没想到,是这样的一个人,慕芸也因此将自己的不幸,都归咎于慕颜身上,对她怀恨在心。 “我的一众兄弟姐妹,也不知是何毛病,我无意于他们相争,可他们却视我为仇敌,若非父皇和皇祖母,还有小舅舅他们,我……” 宫门渐渐关闭,就像当初慕颜的心门也将自己锁在这个宫里,对于慕颜,她又何曾不是无辜的,又何曾不是悲哀的……至于她们之间的国仇家恨,又该如何细说呢? “殿下,日后由臣陪着殿下,殿下不会再孤单了。” 牵起慕颜的手,直视着她那带着期许的目光,一字一字郑重其事。 莘儿啊莘儿,你还是和儿时一样,那么光芒耀眼,让人忍不住想要将你困在身边…… “驸马可要,说话作数哦~” 第51章 51. 回到公主府已经是晚膳时,洛浔陪着慕颜用完膳后,便匆匆想要离去,说是去书房处理下事务,实际上是要躲着慕颜,因为她知道,要是在和这个公主呆下去,很危险。 早已让洛月在书房内,放置了一席软榻,今晚就睡在书房好了。 是夜,洛浔抱着被褥,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跟前的公主慵懒的倚靠在软榻上,正笑的邪魅。 “殿…殿下,微臣去别处……” “先前,驸马不是在皇祖母面前说,事事以我为先,句句以我为尊,要三从四德吗?这么快,驸马就要食言了?” 第62章 “……” 那是,那是搪塞太后的! 玉手轻拍床榻,红唇亲启:“驸马,就寝~” “……” 还是把那个冷冰冰的慕颜,换回来吧! 被关在府里已经过了三四日了,这三日以来,白日陪着慕颜下棋弹琴,画画作诗,练剑比试,晚上还是躲避不了的同床共枕。 不过慕颜睡觉的习惯很好,不会乱动,除了每天早上醒来,发现她都会抱着她的胳膊外,别的事情倒是没有发生,虽然如此,洛浔还是不能放下心来。 万一哪天醒了,已经不是抱着胳膊,而是她这个人了,怎么办? 公主府的后花园中有一池塘,池塘里养着一群肥硕的鲤鱼,洛浔坐在一旁的石桌前,石桌上放着一小碗鱼食,她正捻着一小些,一点一点朝池中鲤鱼撒去。 阳光照落在她头顶遮阳的树叶上,透过缝隙窸窸窣窣的洒在她的白衣上,她低着头,看着池中的水流与鱼儿,俨然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 自远处传来脚步声,她抬起头,对上那人都视线,那人眼波流转,见她在此,心下欣喜。 慕颜穿着一身红衣锦裙,衬得她肌肤雪白,脸上略施粉黛,便以十分娇媚,她捧着锦盒,朝洛浔跑来,红色的发带,随着跑动在风中飘拂,很是好看。 她跑到跟前,洛浔放下手中的鱼食,她笑颜逐开:“喂饱了鱼儿,驸马可该要喂饱自己了?” “殿下,你带了什么好吃的?” 慕颜将锦盒搁在石桌上打开,从里头端出一盘精致的桃花酥,她记得莘儿以前,最喜欢的就是桃花酥了,她吃过几次,依稀还记得味道。 回到宫中后,也是让御厨从她的口中得知如何做,她和御厨一同试着做出来,虽然失败了很多次,但是好在,最后还是成功了。 如今莘儿找到了,她一定要让她亲口尝到她做到桃花酥。 洛浔盯着那盘桃花酥良久,都未曾伸手去捻一块尝尝。 她眼底那抹转瞬即逝的厌恶,正巧被慕颜发现,难道,她…她不喜欢? “怎么了驸马?你不尝尝这桃花酥吗?” 洛浔蹙眉,看着慕颜期待的神情,迟缓的伸出了手,可就在要触及到时,她还是缩了回去:“殿下,桃花酥太过甜腻,微臣不爱吃。” 青儿看洛浔并不领情的模样,气不打一处来,这可是头一次见公主殿下这般对一个人主动示好,而且还是一大早就忙活,更是亲自下厨做的,不让下人碰一丁点,这般心意,洛浔却连尝一尝都不愿意。 “驸马,这可是殿下一大早亲自做的,你好歹尝一尝吧!” 一大早,亲自做的? 是了,今日一早醒来,慕颜就不在身边了,她还好奇她去了哪里,原来是为她亲自做桃花酥去了,她竟然还为她学了怎么做桃花酥吗? 看洛浔并不喜欢,难道是因为儿时喜欢的东西,长大后也会有所厌倦吗? 可是莘儿,我的喜欢,从一而终,不曾改变。 “青儿,放肆,怎么能这么对驸马说话?是本宫平日太纵了你,连对驸马也敢置喙了?” 青儿被慕颜凶的立马闭上了嘴,乖乖的在一旁呆着。 公主这些日子以来真的很奇怪,本来对驸马都淡淡的,往日她对驸马也是这样说话,也是因为为了公主着想,公主都并不会对她生气,没想到这些时日下来,公主像转了性一样。 难道,殿下真的喜欢上了驸马了?她接受了驸马了? 可是殿下那日却说,那个人回来了,抬头看着洛浔,难道! “殿下,不怪青儿,是微臣的不是,殿下的心意,微臣心领了,多谢殿下,只是微臣确实不太爱吃甜腻的东西。” 洛浔说完,深深的看了那盘桃花酥一眼,转而又看向了别处,她心里不想吃桃花酥,她已经不喜欢了。 慕颜的好意,还是得辜负了。 “太甜腻东西,只能尝的出甜,别的尝不出来……” “驸马……” 经历过那么多的事情,那么多的大起大落,十年之久,会改变的东西很多,她的性子,她的相貌,她的喜好…… 她并不是不开心她不喜欢吃桃花酥,反而看着她单薄落寞的身形而伤感,她一定经历了太多太多的苦难,才会不喜欢原先的事物。 “哎呦!南宫晟,你摔死我了!” 被突如其来的声响惊到,三人其其往向一旁的墙角处,只见林启言正四仰八叉的摔在地上,而墙头上的南宫晟刚冒出一个头,就被他怒斥着。 南宫晟翻身落地,将他从地上扒拉起来,双手叉腰,没好气的说:“林丞相当年让你习武你不习,好歹多锻炼锻炼身子,就这点高度,你也不至于这样吧?” 林启言挠揉着自己被摔疼的地方,听得南宫晟的话,什么叫这点高度?他抬头看了看那面墙,自己上来的时候还是南宫晟拽着上来的,要是没他的内力,他还爬不上来呢,没想到刚上来就被他给扔了下来。 “大将军,拜托你瞧瞧这墙啊?要是这墙那么好翻,不是随便一个小毛贼都能进公主府了?那公主府也太不安全了,不是谁都像你一样,有轻功可以翻墙的!” 再让他两继续吵下去,府中的侍卫都得寻过来了,洛浔开口打断他两吵架:“你们怎么来了?” 林启言见到洛浔和慕颜在,就立马屁颠屁颠的跑了过来,看到石桌上的桃花酥,不等慕颜伸手,就直接拿了一块放在嘴里尝了一块,好吃的停不下来,还不过瘾,还想在拿一块,就见慕颜冷着脸,将那一碟桃花酥都拿了过去,放到锦盒里盖上。 小颜儿何时如此小气了?几块桃花酥而已?是给洛浔吃的?但是洛浔不吃啊,这白白放着不是浪费吗? “林启言说,担心你们,就拉着我翻墙来了。”南宫晟理了理衣袍,自一边也坐了下来,继而说到:“太后圣诞后,我就得回边关去了,这一去,也不知道下次是何时候和你们再见面了。” 说着,语气里带着失落的感觉,他眼神一瞬不移的看着洛浔。 洛浔被他盯得有些不自然,她其实怎么不知道南宫晟对她是何心思,否则怎么会在知道自己身份的后,会有如此种种表现,说是好友,却也已经超越了好友的感觉了。 南宫晟不明说,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去拒绝他的心思…… 她无意与人发生任何情感,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喜欢上一个人。 她觉得自己身上背着太多太多的负担,压得她有些喘不过气来,她步伐如此沉重,一步一步都是往深渊而去。 她不想牵扯到任何人,有朝一日事成后,她想孤身一人,隐与世间,如果还能活着的话…… 更不想有人成为自己的羁绊…… 南宫晟的神情落在慕颜的眼里,她的手指紧握衣裙,林启言见没有人再开口说话,一时之间,气氛冷到了极点。 “哎呀,这不还有一个多月吗,再说了,又不是去了回不来了,你这多虑多虑了,总有机会再见面的。” 林启言拍了拍南宫晟的肩膀,南宫晟回给他一个淡漠的笑。 洛浔心想,要是南宫晟回去了,那慕颜这里好不容易可以拥有的兵权也会因此脱离,她想要扶持慕昭的心思,也会变得吃力些。 总之,让南宫晟远离都城,无非也是让慕颜失去了一份助力。 还是得留下南宫晟一段时日,虽然慕昭这段时间也慢慢被慕邺有意培养起来,但是他在都城根基未稳,也需要南宫晟的支持。 洛浔转身对着他们三人,她淡淡开口:“太后圣诞后,便是武举开科了吧?” 三人皆是一愣,他们都是聪明人,有些话不需要洛浔说的太满,就能心里都明白。 林启言手撑着下巴,手指在石桌上点了点,似是想到什么般,哈哈笑了起来:“对了,武举开科,也需要主考官,届时,我们推举南宫晟你做主考官,你不就可以留在都城多一些时日了吗?” “主意好是好,但是,我们走的近已经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的,这时候你们推举我,不是更让人坐实了结党营私?” 林启言被南宫晟的话说的满脸黑线,他只想到怎么帮南宫晟留下来,可是人言可畏,他却没有什么对策,他的笑容就僵在了脸上。 慕颜见他二人如此,洛浔开口,也是想要南宫晟久留,心中再不情愿南宫晟会和洛浔呆在一起太久,但是洛浔心里应该也是为了她和慕昭着想为主,南宫晟多留一些时日,对慕昭的是多一分进益的。 她淡然开口,化解了被人议论的麻烦:“父皇这段时间有意让七弟多多历练,本宫会让昭儿自己主动争取主考官的位置,父皇应该不会起疑的。” “是了,七皇子初回都中不久,年级尚轻,并无实权也无结交的大臣,他主动请缨当主考官也是可以的。” 洛浔附和着,只是林启言还有些纠结,他开口又问道:“你也说了,七皇子年级太小,朝中那些迂腐老迈的大臣,又怎么会让他去当主考官,况且,谁会放弃这个,提拔自己人的好机会呢?” 第63章 慕颜见南宫晟和林启言来,已经让青儿准备好了茶水,四人都捧着茶。 慕颜饮了一口,那茶清新入脾,很是好喝:“文科一事,父皇其实已经察觉到了,有人从中安插了自己的人进来,治京府胆子再大,也不敢将此事瞒着,父皇为惊动人心,才将此事暗自压下,因此,他断不会让武举再次发生这样的事。” 她也听闻了,在殿试前两日晚,便有入榜的学子好端端的死去,还做出了自杀的表面样子,她也曾暗地里派人查过,只是毫无头绪。 那时候,听到洛浔说的火焰卫,便也知道,洛浔也是榜上有名的学子,她一定也是和那些人交过手的。 洛浔点点头,慕邺也不是傻子,怎么会任由一模一样的事情在眼皮子底下在发生呢? 至于说慕昭年纪轻,承担不了这重任的问题嘛…… “正因为七皇子年纪轻,更需要一个大将作为副主考官作为辅助,那时候,便是南宫晟可以出任了,圣上为何连续开办科举,就是想要给朝中流入新鲜的人脉,有些大臣年迈昏聩,在一些大事上只能保守己见,不敢放手一搏,虽说年轻人年轻气盛,但是也正需要一股这样的朝气,才能改变如今混沉的朝廷。” 林启言赞同的点了点头,附和着:“是,圣上思虑深远,也是为了王朝日后做考虑。” 南宫晟一事得到了解决,洛浔看这林启言,她被困在府里,这几日外头发生了什么,一点都不知道,南宫晟和林启言今天突然来找她们,应该也是有话要告诉她们的。 “你的事情解决了吗?传言的事情。” 林启言抬头,想了想,挠这脑袋:“解决是解决了的,外面的百姓也都只字不提了,但是心里私下应该还是会有些议论,不过没事,日子久了就淡了,毕竟,你和太子是炙手可热的关键人物。” “如兰呢?她怎么样?” 哦天哪,小颜儿还在这呢,洛浔怎么就这么堂而皇之的关心另一个女人? 悄悄看了一眼慕颜,她握着茶杯的手,都快要将那茶杯捏碎了,而一边的南宫晟也是气压极低,这关他什么事? 林启言轻咳了咳:“毕竟她是此传言中的女主人嘛…因着你和太子的原因,原本是颗摇钱树,在那老妈妈手里,如今成了烫手的山芋,希望能快点将她脱手保命,你和太子这一出,她就只能呆在花楼里,没有人敢接近,也没有人再有心思敢赎她了。” 这样也好,总有人会忌惮她和太子,不敢轻易对如兰做些什么。 她暂时是安全的,只是慕旭那时临走的最后一句话,让洛浔的心里有些不安,慕旭他,到底要做什么? 四人相对无言,洛浔看到慕颜沉着一张脸,自己刚刚为了想要知道如兰的近况,忘记了身边还坐着这位公主,不过她们直接也是利益伙伴,并非有什么真情实意,在外人面前做做样子也就罢了。 林启言和南宫晟都是自己人,她生哪门子闷气? 不过一直这样冷着也不太好,话题一时终结了,安静的让洛浔和林启言都察觉的有些不对劲,洛浔又另寻了个话头,说起来,慕颜说的那个六皇子慕晰,也就听慕颜提了一下就带过了,他是何底细,洛浔不知,也需得问问清楚才好。 “太后圣诞将至,是不是在外的皇子和重要大臣都得回来了?” 被洛浔这样一讲,林启言的身子抖了抖,也不自在的喝了一口茶,洛寻见他这样,打趣道:“那某人的青梅竹马也要回来了?” 一句话惊的林启言呛到了水,在那里忍不住的咳嗽着:“什么青梅竹马?就是个女魔头,最好不要回来,一直呆在边关才好!” “小舅舅!”慕颜生气的喊着,林启言拍了拍自己的胸口,看到正在发怒的慕颜,愣着咽了咽口水。 虽然知道林启言也是为了上官晴着想,但是慕颜还是有些打抱不平,怎么喜欢的人,自己就不会去争取呢,万一可以呢? “阿晴如此好的人儿,你为什么不珍惜呢?难道你要看着她嫁给六弟?还是要让她在那边关吹上一辈子的风,打上一辈子的仗?你不娶妻是为了她,她坚守边关是为了你,你们明明…明明心里都有彼此的。” 最后,慕颜越说越小声,语气里都带着一些无奈,林启言叹了一口气,他被说的低下了头,沉默不语。 看来是得激一激他了。 洛浔翘着二郎腿,漫不经心的说着:“六皇子是一个怎么样的人?若是良人,倒是也可相配的。” 慕颜刚想说话,没想到一直低着头的林启言一掌就拍在了石桌上,咋咋呼呼道:“他算什么良人?一个药罐子罢了,能不能来太后圣诞都未可知呢!” 有点作用,还不够,洛浔继续说道:“这几日太后一定会借着她圣诞,上官晴回来了好给你指婚,圣上心里的想法可不是你,那六皇子估计也有心思,毕竟上官家的权势,是个皇子都会心动的,他要是知道上官晴回朝贺诞,他一定会来的,届时,被指婚的,可就是他俩了。” 本来还以为,洛浔说那话是要乱点鸳鸯,现下发觉,是为了激林启言说出心里话,去争取。 慕颜故作悲伤,拿着手帕放在鼻尖,附和着:“阿晴推脱的多了,父皇也是会动怒的,到时候,她不想嫁,也得嫁了。” 啊…殿下,你这也,太刻意了…不过,有些可爱… 林启言双手环臂,一时气愤也察觉不到自己刚刚手打在石桌上有多疼。 他咬了咬牙,眼里好似要咬死慕晰一样:“他身上那个病,十日里,有五六日都需要用他那的温泉水,泡着药材沐浴养病,离都城又远,太后和圣上都准许他可不必长途跋涉了,来瞎凑什么热闹?” 南宫晟也跟着洛浔她们,故作惋惜:“今年可不一定了,婚事未定,始终是圣上心里的一块石头,太后要是提了你的婚事,圣上避免夜长梦多,一定会有法子,帮六皇子赶回宫中的。” “你…你们!可恶!可恶!气煞我也!” 第52章 52. 自午后,慕颜就不在府内了,洛浔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问起青儿,青儿看她的眼神都有些变了,让她莫不着头脑,那眼神里透着一股探究的意味。 她盯着她看了许久,才淡然的说了一句:“殿下进宫去了。” 直到晚膳过后,慕颜也都没回来,估摸着是被留在宫内用膳了. 这几天慕颜不管白天还是晚上,都是在她的身边,有很多事情,她都无法处理,比如让莲姨查的如兰的后续如何,比如查她和慕旭的关系是怎么样的,还有她如今的处境怎么样,都无法让洛月向自己汇报。 洛月也很聪明,如今叶筱一直粘着她,她也不轻易找洛浔禀报事情,只有到两人都不在了,洛月才进了洛浔的书房。 她将一封信纸递给了洛浔,洛浔打开一看,立面了了几字就讲事情都交代清楚了:暂无线索,底细不明。 连雅阁都查不清如兰的身份底细,可见若慕旭是把她的一切都藏得好好的,就像凭空降临的一个有名气的雅妓罢了。 越是这样,越让洛浔的心中天平,往自己的想法哪偏去…… “主子,查不到,会不会真的不是……” 洛浔紧握纸张,最后放在烛光中点燃,放入一盘的空瓷碗中。 看着那火,一点点将那纸燃烧吞灭,最后只剩下点点火苗,也随着风被吹灭:“她和慕旭,关系一定非同一般,慕旭那么在意她,还将她的来历藏的好好的,一定是不想别人查出她的任何事情。” 还有那个后肩处,那狰狞的疤痕…… “那天,我看到了她后肩处的疤痕,虽然被划的触目惊心令人骇然,也不难看出,是故意为之的,若不是想要隐瞒什么,在那种地方,怎么会让她身上受伤呢?” 洛月低着头,像是想到什么,洛浔的后肩处不就是印着一朵莲花吗? “主子,你是觉得,如兰姑娘后肩处原本的摸样,是和你……” 见洛浔不说话,只是抬头定定的看着她,眼里泛着一些水汽,更是确定了洛浔的想法:“难道,她真的是…大公主?” 洛浔的握拳的手指嵌入了手掌之中,那里已然有些鲜血顺着手往外冒着。 但是她不觉得疼,此刻她的心里才是最疼的:“如果真的是姐姐,她这十年,又是怎么过来的……失去了所有,还得被迫委身在仇人身边,他是何目的,我们尚不可知,但是她一定知道,却只能被他当做棋子!” 说完,手重重的砸在了书桌上,那书桌边角瞬间有了一丝裂痕。 那个明媚天真的姐姐啊…… 洛浔在也不受控制的,掩面痛苦起来:“为什么,为什么他还不肯放过她……” 洛月立马上前,直到此刻的洛浔情绪已经崩溃,一直以来她都压抑着自己的情绪,知道亲人都已经死去,她只能坚强的靠着复仇的信念活下来。 第64章 而如今在有了一丝希望的时候,看到自己的姐姐是这样的处境,无疑是在她好不容易建立起盾墙的心房上,重重一击。 她抱着痛苦的洛浔,但是她也本不是温柔的人,她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洛浔,此刻脑子里却想到的是,要是那个三公主在就好了。 但是三公主在,这不是更加暴露了吗? 慕颜自宫里回来,想到还在府中或许等着她用膳的洛浔,心下欣喜,拒绝了慕邺想要留下她一同用晚膳的意思,府中还有她心心念念之人,便马不停蹄的回来。 刚入府,便四下找着她,得知她在书房,便快速跑来,却听到了刚刚所有的对话。 她站在房间外,看着窗户前微弱的烛光照着两个人影,一个人影坐着,任由着另一个人影环抱着她,透过人影看到,那坐着的人影双肩颤抖,止不住的抽泣着,要不是知道洛月是她的师妹,现下能安慰她的也只有洛月,她此刻就会不管不顾的冲了进去。 她好想抱着脆弱的洛浔,告诉她,她会一直在,所有的事情,她都可以帮她,所有的痛苦,所有的磨难,所有的后果,都有她来承担,只要她好好的…… “主子,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你活着,大公主也活着,这不是已经是万幸了吗?若是主子怕大公主被慕旭在利用在伤害,我们可以救她出来,主子,现在不是你伤心的时候,你得振作起来,凡有所命,洛月必当做到!” 感受到洛浔渐渐停止了颤抖哭泣,洛月又安慰道:“主子,所有伤害过你们和临国的人,必定会付出代价,要让真相告白天下,让那个始作俑者,坠落地狱!” 终究是撑不住自己的身子,一不注意,便双腿软了下去,要不是青儿在一边眼疾手快的出手扶住,此刻慕颜估计都已经跌落在地了,青儿现在才看清慕颜的脸,她的脸上满是泪痕,没有了往日的神色,眼里只有不住的害怕和悲伤。 她知道殿下在怕什么,好不容易找到的人,却是无法跨越仇恨的仇人,驸马如此恨着太子,恨着慕王朝,何尝不是恨着殿下的呢? 无辜的人又何其多,临国皇室无辜,百姓无辜,驸马无辜,殿下也是无辜的…… “青儿……” 慕颜轻声对对着青儿说着,只是眼神还是一移不移的看着前方的两个人影,声音带着颤抖,却还是要忍着情绪,要把事情交代下去:“此前本宫让你吩咐下面的人可以不查了,是因为她回来了,可如今,你们还是要装作去查。” “殿下的意思是?” “阳城一事,是有人故意放出的假消息,为引本宫前往,如今贸然停止继续查找,本宫怕会引来怀疑,为避免有心之人起疑,还是得吩咐底下的人,将计就计。” 只有这样,才能保护好莘儿,保护好,洛浔…… “是。” 洛月说的对,虽然现在暂时短时间内不能复仇,却是可以想办法把如兰救出来,不管真的是不是姐姐,若不是,还能套出些东西来,若是,就能让她不在受慕旭的摆布。 “如今雅阁的收入,除了能让王迁开办商号,去赎如兰出来,应该也是绰绰有余。” 原来,雅阁是洛浔的,难怪,初见她时,她并不是寒门书生的样子。 “救如兰,这件事情很大,整个都城的人都会知道,包括太子,所以,并不能通过赎金商谈的方式……” 洛浔若有所思,该怎么才能好好赎她出来呢,还要瞒过太子一段时间,瞒过众人…… “把那个老妈妈打晕吗?” “啊?” 两个人四眼相对,一时间,都让把本来伤心的慕颜给逗笑了,洛月也真是,能动手解决的事情,绝对不想复杂化。 洛月察觉到外面似乎有人,猛的抬头,眼神都变得有了杀气,凌厉的看着窗外,洛浔这才注意到,刚刚自己失常,全然忘了现在是在公主府,府内不知道有多少眼线探子,有些懊恼,自己不该如此和洛月讲那些话。 慕颜也是江湖高手,她自然是看到了两人身子僵硬的对着窗外,她现下也不好在离开,若是有一点举动,只怕下一秒洛月就会破窗而出,想她杀来了。 洛浔应该是不知道自己站在这里多久了,她们前面的话,就当做自己没有听到好了,至于怎么救如兰出来,她倒是可以给点提议,边装作刚刚到,找她的样子。 擦了擦自己脸上的泪痕,让青儿跟着自己走进,如预料般,洛月已经做好了拔出剑冲出来的准备。 “驸马可用膳了吗?” 是慕颜,等来人走进,洛月立马收了剑,站在了一旁,青儿将门打开,慕颜装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似的,走了进来。 带着试探的口气,洛浔盯着慕颜道:”殿下何时回来的,怎么没让下人来告知一声,臣好去相迎才是。” 知道洛浔是在试探自己,心里有些失落:“也是刚回来,就听到洛月说,要打晕那个花楼的老妈妈?” 看着两人皆是一愣的摸样,她撇了撇嘴,装作生气的摸样,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语气冷冷的:“怎么?驸马在父皇和皇祖母那里保证的事情,怎么快,就失信了?莫不是嫌本宫姿色丑陋,真真是喜欢那位如兰姑娘了?” 被慕颜说的一愣一愣的,她这般生气的样子,看来她只是听到了月儿最后的话,以为自己要赎如兰,是因为喜欢上了如兰,她抽了抽嘴角,只能起身走近她,还好,自己刚刚哭完,也收拾了一下,不会让她察觉到什么不对。 “殿下,你误会臣了,臣只是觉得,如兰是太子的人,臣想,赎出她,好从她口中套出一些事情来,比如,太子的一些勾当。” “果真如此?”挑眉看她 “嗯。”乖乖点头。 也罢,不逗她了,和她说正事要紧,她单手趁着下巴,靠在一边:“既然是太子的人,大张旗鼓的去赎她是不妥的,洛月的打晕老妈妈的想法,更是不行。” 突然被慕颜提到的洛月,愣了愣,僵硬着身躯走到洛浔的身边,也乖乖的听这位公主有何法子。 “赎是要赎的,只是,这个节骨眼上不可,”看着洛浔似有不解,怎么这么聪明的人,惹上了感情,确实是会有些迟钝。 慕颜面色有些沉重,高位者的想法,只怕是不只有处罚他们这几人那么简单:“谣言之事刚刚告一段落,可是白日驸马也是听小舅舅说过的,毕竟事关驸马和太子,那些百姓不会那么快就忘记,况且,父皇那…也一定会有所怀疑,若是我们在这个时候,还出手,一定会掀起更大的风波,到时候对于如兰姑娘,就是百害无利了。” 慕颜的眼里带着坚定,她希望洛浔能明白,眼下不是感情用事之际,洛浔对上她的眸子,心里一窒,突然想起慕旭那日的话。 除非,你嫌她死的不够快。 自古帝王多疑,慕旭虽然狠恶,可是他不是个享于酒色之徒,也从未听过东宫有什么舞妓乐师,他于四驸马并不常往来,又怎么能从他嘴里听闻,又那么凑巧,和她在同一天,同一时。 只怕现在,慕邺,一定是在派人查如兰了…… 看着洛浔脸色铁青,眼神里带着担忧,慕颜随后轻叹一声:“放心吧,她不会有事,慕旭一定和我们一样,既然是他的人,他一定会想方设法的保住她,一段时间内,不会让她在露面做什么事的,她的身边一定有了很多眼线,现在要洛月去那里,无疑是自投罗网,不如,等这风波平息,人们淡忘,我们在想办法赎她。” 也好,现下是不宜有什么大动作,想起慕颜进宫去了一下午,应该是宫中发生了什么:“殿下说的是,对了,臣看殿下一下午都在宫中,可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说起这个,慕颜的眉头都皱了起来,她心里的气不打一处来,洛浔见她如此神色,可知是发生了什么棘手不好处理的事情,便安静的等她说着:“驸马可还记得,前不久南江城,山体崩塌泄洪涝灾一事吗?” 洛浔点点头,因为那里连日来的暴雨,导致的这些事情发生:“朝廷不是已有对策,并且让户部筹备出了救灾的银两,已经让新上任的巡抚钦差前去抗灾了吗?” “今日父皇受到密报,南江城的灾情不但没有得到妥善缓解,反而愈来愈难以收拾,灾难带来的,并不只有随时可能发生的洪水再次泄洪,因为死去的人得不到安置,城中就弥漫传开了疫病,听说当地的百姓,都已经吃不上饭,更有甚者,易子而食……” “为今之计,应让户部的再筹备更多的银两,而且还要准备好药材食物才好。” “父皇已经下令了,但是本宫所惑的是,救灾的银两要么先足够或者更多以备不时之需,怎会刚到南江城不过两日就都供给不上了呢?” 洛浔扶额,眉头紧蹙,这些人可真是贪至极啊:“臣想,应该是有不少人,从中敛财了。” 单单是一人,是不会有怎么大的胆子的,只是到底是些什么人,既然胆子大到,动了灾银的心思。 第65章 “他们好大的胆子!这么多百姓,这么多条活生生的人命,他们简直该死!” 看着慕颜动怒的神情,曾经何时,自己也是这样的,对着慕王朝的方向怒吼,发泄心中的不甘与怒气。 凌国的百姓,也是活生生的人命啊…… “殿下此番进宫,应是圣上下了何旨意给臣吧?” 抬眼定定的看着洛浔,慕颜抿了抿嘴唇,洛浔的语气冰冷刺骨,她心里一定是想到当年的事情了。 “父皇让你去一趟南江城,去查一查,其中到底是有什么隐情,正好,众人皆知你在府中受罚,没有人会想到,你会悄然出现在南城,你是在合适不过的人选。” 慕颜已没了刚刚生气的摸样,反而在盘算着怎么到南江城,下一步该如何如何,想起阳城一事,这个公主也是跟着的,这次,她不会还跟着吧? “殿下也同去?” “自然,驸马去哪,本宫就去哪。” 看着她笑颜如花,本是淡漠的眼神,也变得温和了些,但是想到,她同去阳城,是因为她私下打听到自己曾出现在那里过,难不成,这次也是一样的,看来,有人是真的要引她泛险,想要拿捏住她。 趁着夜色渐浓,二人悄然出城,城外已经安排好了马匹,洛浔和慕颜翻身上马,看着都城门外,策马往南江城而去。 慕颜留下青儿在府中,她作为公主贴身侍女,很多时候的权利大过府上的管家,她是个随机应变,机灵的女子,能够帮她们抵挡都城里的人一段时间,等她们回来。 只是她好奇,平时一向都跟着洛浔的洛月,今次怎么没有跟来,洛浔是给她交代了什么别的事吗,终究还是放心不下如兰吧。 看出一路上慕颜都若有所思的摸样,也是,这次她并没有带上洛月,不免让她有些疑惑:“殿下在想什么?” 从骑马疾驰,到慢跑而行,因为洛浔开口,两人的速度慢了一些下来:“本宫瞧着你没有带上洛月,怎么了?是有别的什么安排吗?” 慕颜很是聪明,什么都瞒不了她的心思,她总能看透她,在她面前,什么借口都显得苍白,洛浔也不打算瞒着她,都是如实的说:“臣让她,明日清晨带上齐然,跟随她去盛淮一趟。” 这个时候让洛月跟着齐然回去,是想让齐家在此次赈灾上也崭露头角吗? “驸马是想,让齐家也筹备物资,赶赴南江吗?可是本宫所知,盛淮到南江路途也并不很近,短时间内,他们能筹备好那么多东西吗?” “虽然时间短,但是飞鸽传书的速度总比人快的上许多,况且齐家的产业遍布许多城镇,在去往南江的路上也有他们的产业,届时也可调取物资的,臣相信齐然能做到,不然,齐家怎么能有当上皇商的能力呢?” 慕颜笑笑,远水解不了近渴,户部即使在筹备好物资,从都城送往南江的路上,可比盛淮要远的许多了,而且,其中难免那些人又会做手脚,并不能保障第二批送来的物资也可以解决灾情根本。 洛浔的想法是好的,她的法子不错,可以借此事让齐家在父皇面前露了脸,往后当皇商可不就简单许多了,也不会被何敬和李华再算计了。 “驸马此举甚好,抗灾结束后,齐家也就是功臣之一,届时在让她递上皇商,也如探囊取物,只是,抗灾的物资银两可不再少数,齐家除了长房,还有二房三房也有参与,他们会愿意献出那么多财物来吗?” “这就看齐然的本事了,只一点,当上皇商生意上会比他们现在所得到的更多,没有付出,哪来更多的回报?她那两个叔叔也是生意人,再蠢,也不会错过这个机会,一定会愿意的。” 慕颜微微侧头看了看洛浔,此刻月光照在她的身上,像是渡了一层银银辉,两人飞驰的身影在这夜间穿梭。 是啊,没有付出,哪来的回报呢? 第53章 53. 连着几天的日夜兼程的赶路,换了不少马匹,快马加鞭终于也是快到南江城。 起先的路上,经过一个个城镇村庄,还都是百姓安居乐业,民生富饶,到了南江城周边的城镇时,才发现,此次灾情何等严重,连周边都有些殃及到。 越近,就会发现一些难民成群结队的,这些赶路的难民,是一些城镇容纳不下,被拒之城门外无处可归。 接连几天的奔波,身子终是疲倦不堪,距离南江城还有隔着三城的距离,洛浔和慕颜打算先进城休息一下,在进城的路上,不少难民看着她们,眼里带着祈求,还有一些孩子,甚至都朝着她们伸出了手。 慕颜看着这群孩子,心里心疼不忍,将包裹里装的粮食都拿了出来,孩子们乖乖等着她分给他们。 洛浔自她身边看着她,面上也不知自己何时,已然勾着笑意,慕颜是个爱民如子的好公主。 本是压制自己不上前的大人们,看到又吃的,孩子们都已经吃上了,饥饿感战胜了理智,他们疯狂的上前,将孩子们扒拉一边去,眼看他们的手即将接近撕扯着慕颜,一柄长剑就立在了他们眼前,往一旁看去,那执剑的人,眼光冰冷的看着他们。 他们被吓得不敢再造次,洛浔下意识的保护她,让慕颜心里一暖,后来那些人也都本分的站成了一排,慕颜那个包裹里的粮食分完了,也会拿洛浔那边的包裹,一个个都分过来。 洛浔掏出了一袋银子给慕颜,慕颜明白,也都分给了这些人,洛浔的剑始终护在她面前,所以那些人才井然有序,不再争抢。 她们本来带的也不多,也无法帮助更多的难民,知道银两和粮食都空空如也了,那些人才双手合十,身躯下跪道谢。 趁着天色还未有晚,两人需得进城去了,一路走来,看到堆坐再城门口的难民们,慕颜担忧的神色落在洛浔眼里,她不由自主的出声安慰着:“殿下别担心,灾情会缓解,等重建南江城,这些难民们,会回家的。” “可这些难民,现在就是每日睡在这城门外头吗?这里的知府都尉,为何不让难民进城?” “一来城中无法安置这么多难民,能安置的估计都已经安置满了,这些是实在安置不了的,二来,难民进城一定会惹出一些祸端,因为他们迫切的需要食物住所,所以城中的百姓也都会人心惶惶,实在分不出这么多士兵,可以看守。” 慕颜点点头,眼里划过一丝哀伤,两人到了城门口,本来也是进不去的,但是守城的士兵看到两人的穿着打扮,与那些难民有着天壤之别,而且还有马匹,应该是自远方来的旅客,因此,他们才让两人进了城。 “我们将银两和食物都分给了那些难民,现下我们怎么去落脚呢?” 洛浔伸手,捏了捏自己腰间挂着的玉佩,她对着慕颜微微一笑,慕颜被她这笑容看的不禁有些呆了:“殿下你看,我们身上的东西,去找个当铺随便当了,都能有好多银子,不成问题。” 慕颜也回应她一个微笑,两人找了一家当铺,洛浔就将腰间的玉佩拿下来,放在当铺掌柜的面前,见那掌柜不品这物件,只是盯着慕颜看,洛浔心里生着一股不明的情绪。 刚想开口提醒掌柜,慕颜是好看,但是一直盯着也太失礼了吧?就见他恭敬的对着她们二人拱手一拜:“见过表小姐,表姑爷。” 慕颜蹙眉:“你唤我们什么?” 掌柜将她们两人引到一旁的桌椅上,叫店里的伙计奉上好茶糕点,又对着她们解释道:”我家少东家,是盛淮齐家的大公子,前几日,老东家给各个分舵门店颁布了指令,若是表小姐和表姑爷来店,若有所需,可如数取用。” 原来是齐家主收到了齐然的家书,也特意给她二人隐瞒好了身份,声称是他的表侄女和女婿,齐家主安排好了一切,就等着她们两个能随意调取各店的物资。 “好聪明的掌柜,不过,你怎么知道我二人的身份?”洛浔还是有些不解,未免走漏了消息,还是得确保一下。 掌柜笑了笑,弯着腰对着两位喝茶的贵人道:“表小姐头上的玉簪,少东家已经描画好了给各个店的掌柜的,说是看到这玉簪,那便是表小姐和表姑爷了。” 慕颜抬手摸了摸头上的玉簪,这是洛浔那日送她的,当时齐然在场,她心思竟然如此细腻,还记得玉簪的摸样,为了不暴露她们二人的身份,借此来告诉掌柜们,她真是个聪明的人,慕颜和洛浔相视一笑。 洛浔将茶杯放下,与掌柜说道:“城中有多少是齐家的掌柜,我需得你将他们一一寻来,我会列个单子,是我们所需的东西,掌柜的,可否在晚间就将这些掌柜主事召集来此?” 掌柜拱手道:“知晓二位贵人会来此,一众掌柜都已经恭候多时,小人这就派伙计,将他们召集来。” 慕颜和洛浔满意的点点头,掌柜的也不含糊,立马就吩咐了伙计们出门去唤人。 不一会儿那些掌柜们都来了,洛浔还在在此期间,听当铺掌柜说着城中有那些产业是齐家的,然后她又根据所需的用的东西,列好了单子,等这些掌柜来的时候,洛浔已然停了笔,给慕颜看看,有没有缺些什么东西。 第66章 掌柜们见到二人,都不说话,安静的立在一边,等她二人商榷完,其实这些掌柜都是齐家的老人了,齐家的亲戚往来他们都一清二楚,何时有见过有这么一号表小姐和表姑爷的人物。 见二人身着华服,气质不凡,也知晓少东家不久前去了都城,就知道二人身份一定非同一般,可见是达官贵族的子弟,东家有心隐瞒贵人身份,他们只管听命就是。 洛浔拿着单子,给了当铺的掌柜,那掌柜立马将单子捧着,奉与那群人之间。 那些掌柜看了,都纷纷点头,表示拥有这些数量,可以取用,洛浔看着他们众人:“各位掌柜主事,南江城灾情严重,齐家有心相助,事出紧急,我需明日就要有单子上的物资,还需得派一些伙计们做帮手,不知你们可有什么异议?” 他们异口同声,恭敬行礼:“旦听表小姐姑爷吩咐,我等竭尽所能。” “如此,有劳各位了。” 等那些掌柜们都散去,洛浔和慕颜才从当铺离开,刚刚客栈的掌柜也在,现下正站在门口等候她们,知道她二人没有落脚处,便想邀她二人去客栈休息一晚。 他在前方带着路,洛浔和慕颜在后头牵着马,两人四下观察这城中:“齐家在这城中的产业就有好几家,可见在别的城中也不少,只是,这般富裕大族,怎么就一直当不上皇商,的确十分苦恼,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有人从中作梗。” “只知齐家是大富商,没想到这么有钱,其实,不当皇商都可以,为何一定非要呢?” 慕颜看着低头想着的洛浔:“这诺大的家业需要有人继承,二房和三房明知道何敬和李华的勾结给齐家使绊子,却还是要齐然去解决,这明显是给她的考验。” 二人跟着客栈掌柜的到了店里,因着她们在众人面前是夫妻关系,掌柜的也就只安排了一间靠里的雅致上房给她们,洛浔看着这间房只有一张床榻,其实这么多天同床下来,她已经习惯了,左右慕颜也不会发现什么,她多留一份心便好了。 其实慕颜有更多的私心,她想抱着洛浔而眠,但是知晓她第二天醒来一定会慌神,害怕自己暴露,从而两人尴尬也不好。 更有一点,她一定会想各种办法不再乖乖与自己一同睡,所以,只能小心翼翼的等她睡熟后,挽着她的胳膊,就算只有这一点温暖,她也心满意足了。 齐家下的掌柜们真是动作快,就一个晚上就已经都安排好了,已然聚集在客栈门前等候慕颜和洛浔起身。 洛浔早起时,走至窗沿边上,在屏风后面洗漱完毕的慕颜,走出来看她,她懒懒散散的靠在那里,没有了往日的谨慎拘谨:“驸马,你在瞧什么?” 听到声音,她才回过思绪,看着底下对着货物议论的人们,她微微蹙眉:“我们一行只怕刚出城门外,就被洗劫一空了。” 慕颜走至她身边,也探头看了一眼底下,确实,这么声势浩大的赈灾物资行队,刚出去,那些饿了几天几夜的难民们,一定会豁出性命的来抢。 “无碍,押送货物的伙计都是齐家镖局的,他们平日里押送货物不少,自是有武功伴身,可防强盗敌袭,至于难民们,我们本就是去抗灾救济的,从中调取一些来,让人分发给外头的难民,他们自是不会与我们为难。” 两人收拾完一切,就出了客栈,护送货物的镖局镖师们都站在了货物的两侧,那些掌柜们也都站在前头,看到两人出来,他们对着二人行了礼。 慕颜微微点头,洛浔和她翻身上马,看着这些人,在看看现在的百姓们,她说道:“此次齐家为送南江赈灾资物,路途跋涉艰辛,望尔等同心协力,货物抵达之际,尔等之功均有在册,出发!” 洛浔这一高调说话,无非是想让城中百姓知道齐家,好让齐家在此次赈灾之后,名声更加远扬,也好为齐家成为皇商铺路。 这些镖师知道自己走这一趟,虽然困难重重,但是会得到报酬奖赏,也会更加卖力,在她们出发后的身后,那些百姓也都纷纷拍手叫好。 还好先前慕颜也吩咐了人,在她们出城门的那一刻,果然有许多难民看见都涌了上来,正好被另一对的伙计们拦下,带头的掌柜也都开始安排人给他们分发物资,洛浔这一队才好安然无恙的离开了。 南江城的山体崩塌,在路面上不是堆积的石块,就是被洪水冲刷后留下的泥水,坑坑洼洼的一片,十分难走,越靠近南江城,这路就越难走,到后面的时候,马匹和马车已然不能通行。 洛浔看着眼前这些滑落堆积的石头,皱了皱眉,眼下,他们只能放弃马匹车辆,徒步前往了,好在已经快到南江了。 镖师们将货物都械了下来,那些东西都是装在箱子里头的,两人为一组的互相提着箱子,倒也不难搬,就是要小心脚下的路,不是石头滑,就是会踩到水坑里头,还会陷入淤泥里,走的过程中,十分艰难。 洛浔搀扶着慕颜,紧握对方的手,在石块中上上下下,慕颜稍不留神,脚一滑,洛浔连忙双手扶住她,只是她的脚便有些扭到,本就难走的路,更是有些难以站立稳定。 看了看身后的一队镖师们,他们也在后头艰难的走着,洛浔搀着慕颜,让她坐在一块石头上,她需要检查一下慕颜扭到的脚,有没有伤到筋骨。 看着蹲下身,仔细检查自己伤处的洛浔,本来脚上的疼痛也少了一些,她低头浅笑着:“不碍事,没有伤到,就是崴了一下。” 洛浔抬起头,眼里带着一丝担忧:“殿下只怕是不好行走了,等到了平稳的地方,臣在好好检查一下。” 说完她起身,转了个面向蹲下,偏头对着慕颜道:“接下来的路,臣背殿下走吧。” 看着背对的洛浔,慕颜的眼里泛着浓浓的情意:“好。” 洛浔到底是女子,她的背没有男子般宽厚,但是却给了她无限的安全感,伏在她的肩头,闻着她身上的清香,心情也舒畅了许多。 感受到慕颜鼻间的呼吸,热气扑在脖颈处,洛浔的身子不由的一颤,但是现在她们所处的环境不好,她也不好多想,需得快点带领众人翻过这段阻碍。 因为背着慕颜,双手也不好在再抵着石块而行,她寻了一根结实的木棍,另一只手握着立在地上,还有一只手勾住慕颜的一只腿。 慕颜的双腿也夹在她的腰间,她知道洛浔不好走,她也极力的坚持着不让自己掉下来而给她造成麻烦。 终是翻越过着段路,眼前的路便的平坦起来,洛浔扔掉木棍,双手托着慕颜的双腿,也好让她泄了力不用强撑着,放松下来。 背上的人儿在她的耳边轻声问着:“驸马,若是本宫以后也有如今日这般,不慎扭伤了脚,驸马可还会背本宫吗?” 蹙眉,这人怎么不念着自己好呢? “殿下,莫要说这些话,殿下应该好好的,不能受伤才好。” 似是没有得到心里的答案般,她继而又问道:“那若是以后我们都老了,腿脚不便了,驸马还会愿意背着本宫吗?” 以后都老了,会有那样的未来吗? 白头偕老之说,不过是句不切实际的玩笑话,哪会成真呢? “若是,那时候臣还陪着殿下的话,臣自然会的。” “一言为定哦……” 越往前走,就到了一片丛林,只要在走过这片丛林,就能到达南江城了,不过众人经过赶路还经过刚才一番困难前行,还提着箱子,已经筋疲力尽,慕颜的脚也需得细细查看一下。 洛浔就吩咐了人们停下扎营休息,算了算时日,估计齐然她们也快要赶来了,她们也一定会遇上刚刚那段路不好走,她们就在这里等她们汇合便好。 洛浔扶着慕颜走进了一个镖师为她们搭好的小帐篷里头,她扶着慕颜坐下,隔着鞋袜并不能看到慕颜的伤势如何,她将她的脚放在自己的膝上:“殿下,臣需要脱下你的鞋袜看看伤势,多有冒犯,殿下见谅。” 慕颜勾唇笑着,她就是喜欢看洛浔不好意思的摸样:“你我已是夫妻,这点小事,有什么冒犯之说?” 洛浔不知该作何回答,虽然这位公主近日来对她的态度确实变了,洛浔又不是傻子,隐约知道公主对她有了些好感,正好两人就是拜过天地的夫妻,以前是挂着名分,如今只是殿下假戏真做罢了。 或许也只是她单纯的想要逗一逗自己,看自己的窘迫样子。 不作她想,脱下了慕颜的鞋袜,那白嫩的肌肤就映入眼中,慕颜的脚生的很好看,她身上的任何一处都是完美的,这样完美的人儿,难怪那么多男子挤破头都想要成为她的夫婿。 以前她也想过,到底是该怎么样的一个男子,才能配得上慕颜呢,那时候她看着南宫晟,他是姑且可算一位的。 白皙的脚上,关节处有些泛红,这扭伤的伤处很明显。 洛浔伸手按压了一些那块的关节,慕颜闷哼一声,看来是扭伤到了,还好,也不是很严重,抹一些扭伤的药,这两日不要过于走动就行。 第67章 也好,她们可以再这里休息的等着齐然她们来,慕颜也好养伤。 从一旁的药箱中,翻出一瓶药膏来,洛浔用手沾了一些,在抹到慕颜的伤处上,本来这药膏见效很快,火辣辣的感觉刺进了伤处,更多的是因为洛浔指尖在她的脚上摩挲。 慕颜抿唇咬着下唇,身子因为洛浔的触碰,不由得有些微颤,洛浔抹好了药,又给她换了干净的鞋袜。 感受到炙热的目光,洛浔抬头望去,慕颜正直勾勾的看着她,眼里有些不明的情绪。 她愣了愣,难不成是刚刚上药下手太重?不会吧,明明动作很轻啊? “殿下?殿下?你怎么了,是还有哪不舒服吗?” “没…没有。”被洛浔突然发问,慕颜才反应过来自己有些失态,心里竟然浮现出一些难以启齿的念头来。 她看着洛浔探究的目光,想着快点转移话题:“我们是要在这林中,等着齐然她们来吗?” 洛浔眨眨眼,点了点头,自又坐到慕颜的对面:“是,我们如今有了一个好暗查的身份,自然是等着齐然她们来汇合,更好进城了。” “如此也好,过早明示出我们的身份,就更不好查,到时候那些人也会知道防备着,不如隐瞒身份,借此快些查出实情,给他们来个措手不及。” “殿下所言正是。” 第54章 54. 洛浔她们再原地等了两日,这期间她还派人去把来时那段不好走的路,搬开一些能搬得动的石头,虽然不能做到完全清除,却也能让齐然她们好走一些。 晚间的时候,洛浔和慕颜再帐篷里头睡着,外头突然传来惨叫声,将里头的两位从睡梦中惊醒,看到帐篷外火光忽闪忽闪,人们的脚步凌乱,还有镖师跑到帐篷外禀报,有山匪洗劫。 洛浔立马拿上剑,慕颜的脚还未好全,她让她呆在里头不要出来。 掀开帐篷,就有一个山匪拿着刀就冲着她砍来,她侧身躲过,一脚将他踹飞了出去,镖师们拿着刀剑抵挡,还是有守在货物旁,因为还要估计另一些人拿走货物,显得力不从心。 洛浔怕他们冲进帐篷,也只能将敞篷旁边的山匪斩杀,而后进入人群帮忙。 打斗声持续了很久也没停止,慕颜担心洛浔一个人难以招架,便也拿上剑,只是她一下地,脚就有些疼,只能忍着出来,便看到洛浔被人包围着。 那些山匪有的拿着刀剑,有的又拿着火把,还有的一些拿着弓箭,正朝着她们射来。 她立马拔出剑来抵挡射来的箭,远处那拿着大刀的人,一看到她,就冲着她而来,慕颜用剑抵挡开来,他的力气很大,拿着的刀也很重,只是抬手一挥,慕颜被急急往一边推去。 她的脚伤未好,一不注意,身子就有些不稳,他看透她脚伤有伤,偏就向她袭来,慕颜察觉空隙,提气运功,踹再那人的肚子上,将他踹开一段距离来。 这人明显是这些山匪的头头,那些人见自家老大受伤,便朝着她这个方向射箭,慕颜只得再此抵挡,无法分心,不一会儿那人就又朝她袭来。 慕颜身子往后一倒,躲过那些人射箭的范围,只是腿脚不便,朝着后头的树跌去。 洛浔转身看到慕颜,那个领头的人已然举起了大刀,朝着慕颜的头上砍下,她着急的飞身踩着那些山匪的头,落地的时候还斩杀了两个靠近慕颜的人,她一个挪步,正好移到慕颜的跟前,那人的刀已然落下。 洛浔用长剑抵挡,只是着突如其来的重力,她也无法一时转移重心,执剑单膝跪在地上,那个人的刀就正压在她的肩膀上,若非洛浔用剑极力抵挡,她的肩膀就会被刀砍下。 闪现到自己面前保护自己的洛浔,已然双手颤抖的抵抗着,慕颜抓住机会,她飞身而起,双手挥剑冲着这人的脑袋砍去,那人见此,立马收回大刀,用刀做格挡,被慕颜连连击退了几步。 慕颜落地洛浔乘势就将她揽在怀中,有转身将她护在身后,只是这么一下来,她不知道何时那人已经将箭对准了她们,向她射来。 来不及躲开,洛浔只能想着硬抗下,但是身子被人一拽,后背就靠在了身后的树上,再抬眼时,便看到慕颜离自己的距离很近,近到能看到她额间冒的冷汗。 慕颜单手撑着树,将她护在怀里,她身后的肩上,已经被箭刺入,正往外冒着鲜血。 “卿儿!”一时惊慌上头,也不管慕颜会不会听到,下意识就唤了出来。 慕颜对着她惨然一笑,身体因为不断失血,都软了下来,洛浔立马将她抱住圈入怀中,两人双双跌坐在地上,点了她几个穴位,让她不再不断的流血,有人看她们受伤,都朝着她们来。 洛浔咬牙握着长剑,一只只箭从身后的树木飞射而来,一下就将跑至洛浔前头的山匪射杀。 洛浔回头望去,正是洛月叶筱还有齐然三人,她们拿着弓箭而来,洛月飞身立在她的跟前,保护着她们,洛浔咬牙道:“那个拿大刀的,是他们的头领,我要活的!” 洛月和叶筱得令,就朝着那人而去,齐然带来的护卫也都加入了,齐然跑到她的身边,看到正倒在洛浔怀里的慕颜,她现在冷汗直流,呼吸急促,身后的那箭还在她的肉里。 洛浔用手拍了拍她脸,慕颜昏昏欲睡,她有些害怕:“殿下,殿下别睡。” 慕颜颤抖的伸出手,覆上洛浔正拍着自己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她现下迷迷糊糊的,心里只知道,抱着她的人是谁。 “莘儿,莘儿,别走,别走 …” 莘儿是谁?三驸马的名字不是唤洛浔吗? 三公主性命攸关之际,竟然想的是别人,看她这般摸样,这个莘儿一定是她很重要的人吧? 齐然在转头看向洛浔,现下洛浔低着头,正看着慕颜,她只能看到她的侧脸,而那侧脸还是让她捕捉到了,三驸马留下的眼泪。 头一次看到驸马流泪,那么悲伤,她双肩颤抖,不住的唤着昏迷的慕颜,手足无措。 那些山匪都被束缚起来,捆在一起,领头的人被单独的绑在树上,叶筱在外看着她们,护卫和剩下的镖师清点人数货物,齐然慌里慌张的按着药箱,找着药,洛月烧热了一盆热水,进了她们的帐篷。 洛浔坐在用木板搭的简易榻子,她让慕颜靠在自己怀里,一会儿要拔箭,她需要扶住她。 齐然将药一个一个摆在方便洛月拿的地方,弄好后,便退了出去,她和叶筱两人一同守在帐篷外面,洛月拿着小刀,在烛火上消毒,洛浔解开慕颜的衣服,漏出一大片雪白的肌肤。 她肩处的衣物有血迹有些干涸,黏在上头,她只要一掀开,伤口就会不断的冒出血来,洛浔的手都是颤抖的,就算她恨慕王朝的人,可是如今见到慕颜这般,心里还是十分的心疼她。 “主子,我们开始了?” 洛月看到洛浔此刻慌神的摸样,出言让她做好准备,见她点点头,她就开始做拔箭处理。 小刀抵在伤口处,撕心裂肺的疼痛感袭来,慕颜本是昏迷的状态都被刺激清醒了几分,她咬牙闷声着,洛月将伤口划了小小的口子,只有这样才能将箭拔出,还需要快速做到。 箭身拔出的那一刻,慕颜痛叫出声,鲜血飞溅出,洛月立马给她止血,撒上药物,慕颜痛苦挣扎,洛浔抱着她不让她乱动,她现下完全清醒过来,仰头靠在洛浔的肩上,眼睛微眯的看着她。 身上的疼痛没有那么浓烈了,她视线模糊,只能依稀看清洛浔的脸。 伸手想要敷上她的脸,可洛浔见此,下意识的头往后靠了靠,见到慕颜脸上凄然苦涩的笑意,她于心不忍,她的手举着在她脸前晃呀晃。 洛浔抬手握住,对着要给慕颜包扎伤口的洛月淡声道:“小月,你先出去吧,剩下的我来。” 洛月看了看两人的举动,心里明白,便收拾了东西,端着水出去,她现在需要重新再烧一盆水,等会儿洛浔一定用得到。 “莘儿,莘儿,是你吗?” 洛浔不语,静静的看着她。 “莘儿,我好想你,真的好想你,你为什么都不出现在我的梦里了,你是不是很恨我……” 不知道她还会说出什么话,现下她如此虚弱,还是得哄着她快些睡着,自己好给她包扎:“殿下,臣是洛浔,你受伤了,需要好好休息。” “莘儿,别离开我好吗?别离开我……” 她似是听不到心里满意的答案,不会睡着,洛浔有些心痛又有些无奈,只能语气温和的对着她道:“好。” 得到回应,慕颜才昏睡过去,洛浔将她的伤口包扎好,洛月已经端着新烧好的热水进来,她将新的帕子拧干,递给洛浔,洛浔将慕颜安置好躺在榻上,为她擦拭额头上的冷汗和脸上的血渍。 洛月不发一言,站在一边,只顾着为她拧好帕子,往常都是主子护着慕颜的,那时候她说是为了博取慕颜的信任,现在确实慕颜救了主子一命,日后的计划,与她二人而言该如何? 第68章 三公主是好人,可是,她是主子的仇人。 收拾好一切,等到慕颜已然脱离了性命危险,洛浔才放下心来,转头怒气冲冲的跑到那个带头之人面前,手紧握成拳,朝着他脸狠狠挥了一拳下去,那人吃痛叫唤了一声。 “你们知不知道,这些物资是救灾用的,南江城就在前面,那么多难民,那么多死去的人你们看不到吗!竟然还要在这个时候趁火打劫!你们还是不是人啊!” 说完又朝着他的脸挥了一拳,那人的口中吐出鲜血,还吐出了几颗被打掉的牙齿:“哼,少在我面前虚情假意,你们会救灾?你们会管这些百姓?” 眼看洛浔还想挥上几圈拳,洛月立马上前制止,连叶筱也跟在旁边拉着洛浔,齐然忍着怒意对着他说道:“你们没看到,这些物资都是运往南江城的吗?你们是这附近的山匪吗?” “哼,栽在你们手里,要么就杀了老子,老子不屑与你们这些狗官多言!” 狗官?难道这其中有别的误会,洛浔平息怒意,只是慕颜刚刚因为他而受伤,心里还是不痛快,等慕颜醒来,在让他们说出实情罢了。 她上前揪住他的衣领,眼神恶狠狠的看着他道:“你最好期望她能醒来,否则我定将你千刀万剐。” 梦里慕颜脚步沉重,眼前皆是被大火焚烧的场景,她走在那些一个个被火烧焦的尸体中,一遍又一遍唤着顾子莘的名字,一次又一次的翻开与她身形相似的小女孩的尸体,怎么也找不到顾子莘,怎么也找不到。 “为什么找不到,为什么找不到……” 梦里呢喃的声音唤醒了洛浔,洛浔睁开眼睛,下一秒,慕颜就被梦惊吓的睁开了双眼,连带着身子颤抖,撕扯到了肩膀处的伤处,她重重的呼吸着,似想到什么一般,抬眼对上了洛浔担忧的眼神。 还好…还好…只是一场噩梦,她找到了,她还在。 “殿下,是梦魇了吗?” 洛浔柔声的关心,让她放松下来,她垂眸看到她们紧握的手:“没事,有你在就好了,你在就好。” 洛浔还想说些什么,就听到帐篷外的那些山匪直嚷嚷着,说着自己无辜,她蹙眉,想要起身去查看,但被慕颜拉着手不放开。 她想让她在自己身边多陪自己一会儿,看她刚刚做噩梦惊醒,眼下安全感寥寥,她也只得在乖乖坐回了她身边。 “你们凭什么喊冤,袭击刺杀的是你们,你们还有脸说自己冤?” 帐篷外,叶筱气呼呼的对着他们喊道,洛月看着他们,将那个领头的人让人绑了过来,跪在洛浔和慕颜的帐篷外,刚刚她们帐篷里的声音她也有听到,知道两人已经醒了,那么也该办正事了。 洛月走到领头的人面前,语气冰冷:“既然喊冤,那就说说看,你们哪里冤了?我问什么,你只管如实说来,免得受皮肉之苦。” 她说着,叶筱将腰间的鞭子卸下,抬手抽了一鞭在那人的身边空地上,清脆响亮的声音回荡在他们耳边,领头的人身子也颤了一颤。 他其实没什么,要杀要剐他也认了,可是他身后的这群兄弟,他不能拉着他们一同赔上性命,只能压下昨天的傲气,如今老实的跪在这里。 “你们可是这附近山头的山匪?不知道南江城灾情严重,急需物资吗,为何要这般行事?” 那人抬了抬头,眼里带着些不屑:“你们义正言辞说的好听,谁知道是不是抢了哪里的物资,中饱私囊。” 洛月目光冰冷,看着那人,拔出长剑,剑尖直指他的喉间:“你没看到我们来时的路吗?我们就是去南江城赈灾的,你如此洗劫,你知道自己要背上多少人的性命吗!” 那人不在言语,只是言语激烈,和洛月对峙着,洛浔听了个大概,想到昨晚他说的那些话,才觉得其中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小月,把他带进来,我有话问他。” 洛月三人互相看了一眼,叶筱和她一起将她押进了帐篷,齐然端着早膳而来,知道公主殿下伤愈,身体虚弱,需要及时补充吃食,她也跟着进了帐篷,将早膳放到慕颜一遍的柜子上。 慕颜看着,便伸手端起一碗,开始用膳,可她肩膀上的伤势牵着,一动就像刚结痂的伤口下一秒就会重新裂开,洛浔连忙伸手端了一碗,她侧身面对着她,拿着勺子勺了一勺,喂与慕颜嘴边。 被她突如其来的举动,感觉心里一暖,只是这呆子,喂人吃东西,怎么不怕烫到人呢? “相公,你不吹吹吗?” “啊?” 看到洛浔呆愣的模样,洛月三人噗嗤笑出声,洛浔这才反应过来,也是刚煮好的粥,一定是很烫的。 她便缩回手,又重新勺了一勺,轻轻吹气,然后再喂与慕颜嘴边,慕颜这才张口,吃了下去。 洛浔一边喂着慕颜,一边对着那人问话:“昨晚我听你说了狗官,你是不是看到了些什么?” 一句话就让那人微愣,看着她二人不语,洛浔又说道:“你若还有顾虑,你心中想做的事情,也做不成,你不信我们,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他叹了一口气,不在跪着,反而坐在地上,就开始骂骂咧咧。 “我本是南江城的一家猎户,我身后那些兄弟也都是,南江城灾情严重,城中的食物都没了,我们虽然没本事,但是想着总不能让大家伙饿肚子,所以自发结队上了山猎物,谁知道没有猎到什么东西,就见到一个大官和另一个大官碰面互相说着什么,那个大官就带着一队人,分了几箱东西往别的方向走去,而剩下的那个人,我后来才知道,是来救灾的巡抚,他将救灾的银两分给了另一个官啊,导致带来的物资贫瘠,根本帮不了南江城的百姓们,这不明显的是他们中饱私囊吗?” “那你们为何对我们洗劫刺杀?” “我在附近观察你们两日了,你们所带的东西都不往南江城送,那就是要带走的,我以为你们也是和那个狗官分赃,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们在刮分救济百姓的物资,因此只能带着兄弟们拦截夺取。” 叶筱无语,没好气的再一旁说道:“大块头,你有见过拿了钱财不速速离开还在这里停留的人吗?她们明显是等我们来汇合一同前往南江城的。” “我…我哪有顾得上那么多,如果她们要走,我也拦不住啊,只能偷袭。” 一掌就敲在了他的头上,那人哎呦一声,抬头怒气冲冲的看着洛月:“你,你。”你了个半天也说不出什么来。 洛浔扶额,怪不得物资那么快就没了,原来是还没进城就被分了,这些人也真是胆大。 眼前这人是关键的证人,需得留下他,齐然在一边看着那人,摇了摇头:“盛淮齐家可有听说过?” 那人看着他,连忙点了点头,齐然突然觉得,自己家名气在外还是挺好的事情:“我就是齐家少东家齐然,这些物资都是齐家筹备给南江城的,你若不信,一会儿可以去打开看看,上面的封条还是齐家的字样符号,我们确实是来赈灾的。” 罢了,见这人半信半疑的摸样,她拿出了玉佩,上面雕刻着齐家家族的图案,在每个商铺都有这个图案。 那些知道齐家的百姓们只要进过商铺,都会知道,那人见此才信了她一些,齐然又道:“你需讲你所见的详细告知我们,这样公主殿下和驸马才有法子处理这件事情。” “公主殿下和驸马来了?她们来南江城了?是三公主和三驸马吗?我听闻她们在阳城的壮举,要是她们能来南江城,南江百姓一定有救了。” 洛浔和慕颜都抬眼瞧了他一眼,又低头喂着清粥,期间洛浔还给慕颜夹了一些小菜,两人事不关己的样子,让洛月和叶筱她们哭笑不得。 齐然昂了昂头,示意那人看向那边正吃的津津有味的公主殿下:“喏,那个被你射伤的,就是当今三公主殿下。” 两人闻言也抬眼看那人,就见那人惊讶的张嘴巴,吐不出一个字来,慕颜挑了挑眉:“怎么?不像吗?” “当真,当真是三公主和三驸马吗?” 看他半信半疑,洛浔撇了撇嘴,眼神示意洛月他们也可以用膳,洛月又解开了大块头的绳子,齐然递了一碗给他。 “我们可没有带自证身份的信物,圣上听闻南江之事,密旨让我们暗查,信不信由你,愿意呢,就跟着我们,到时候自然知道我们是真是假,有一点,我们现在是齐然的表姐和表姐夫。” 看着手中这碗热气腾腾的粥,一个大男人却在这刻吧嗒吧嗒的掉了眼泪:“你们来了,百姓们可以吃上热乎的食物了,我愿意跟着你们,听从吩咐!” 铁汉柔情,这人心系百姓,有身手又有勇气和胆识,若是能在军中,他日一定有所建功。 “你叫什么名字?” “小人徐晋!” 第55章 55. 一众人用过早膳后,队伍又开始整理行囊整装待发,那些因为误会而死的兄弟们,齐然都已经派人记下了他们的名字,到时候让人给他们的家里分发抚恤金安置妥当,将死去的人们好好安葬好。 第69章 慕颜这边也都换好了衣服,她一改往日的红衣锦裙,穿着一身淡粉色的衣裙,原来的衣服太过华丽,她是齐家的表侄,可太过富贵显然不好,总不能盖过齐然去。 这件淡粉色的衣裙穿在她的身上,别有一番淡雅别致,慕颜的身形曲线勾人,面容娇媚,不管她穿什么样子的衣服,都好看。 她的脚伤本就未好全,再加上昨晚的打斗,现下也是走不了,何况她肩上还有伤,走路更是牵扯着,洛浔正在犯愁,她们这一群人还好走路,可慕颜怎么办呢? 就在她发愁的这个时间里,另一批的齐家物资队已经跟了上来,原来昨晚洛月见到前方林中火光缭乱,还有打斗的声音,她便和齐然及叶筱带着一些护卫先行而来,剩下的人就开始被安排在了那里清理路面好使后面来的物资好通行。 洛浔带着人清了两天的路,剩下的他们人多,也就花了一晚上就清理开一条可供马匹车辆通行的小道来。 洛月牵着一匹马走来,因为她们来的时候也未带多余的马,正好慕颜受伤也不能一人骑,就分出一匹马来给洛浔洛浔打横抱起慕颜,慕颜被吓了一下,手环在洛浔的脖子上,勾着她。 脚尖点地,就带着慕颜轻松的上了马,她一手抱着慕颜,将侧着坐的她圈在怀中,一手拉过缰绳,众人都准备好了,齐然一声令下,众人就朝着南江城而去。 慕颜身上有伤,洛浔不敢骑的太快,好在此地距离南江城门也近,他们不必再赶着时间来,洛浔就放慢了行驶的速度,马儿缓慢平稳的往前走着。 因为是临时搭建的帐篷,歇息的木榻很简易,慕颜再上面睡着,睡得并不好,身子都被膈的有些僵硬,现下靠在洛浔的怀中,闻着她身上好闻的清香,她放松下来心神,许是喝过药的缘故,尽然舒服的有些微眯眼眸,想要小憩一番。 “虽说不远,但还是要走上一段时间的,殿下若是没有休息好,可以闭目养神一下。” 听着头顶上那人的轻柔的声音,慕颜闭上眼睛,嘴角勾着笑意,其实她想睡是没很想睡,纵使洛浔骑术极佳,毕竟是在马上,多多少少有些起伏。 只是洛浔的怀抱太温暖,太柔软,舒服的让人沉醉其中,真想她能慢慢走,这样就可以让她在她的怀里,多依赖一会儿。 齐然看着伤势刚好,脸色有些苍白,虚弱的慕颜,心里愧疚:“若我能再快些,就不会有这样的误会,那些兄弟就不用白白死了,殿下也不会受伤了。” 她语气里带着自责,洛浔对着她安慰了一声:“没事,你已经比我预想的快多了,若非你及时赶到,后果我也不知道会如何。” 环着慕颜腰身的手紧了紧,低头看了一眼正在小憩的她,还好,她没事了。 “你来的这般快,我还以为我要多等上两日,怎么,你的二叔三叔那么快就同意了?” 洛浔问着,齐然脸色有些不好,不知道该说什么:“我立了誓。” 叶筱她一直跟着齐然她们,自是看到了那两个老头的嘴脸,她冷笑一声:“他们逼着齐然立下军令状,不止是交出少东家的位置,要是当不上皇商,还得被逐出宗谱。” 这些人竟然那么苛刻,看来齐然这少东家的位置坐的很不稳,能坚持到如今,还是得靠着她父亲的威望在的,齐家上下还能听她的话。 齐然挠了挠脑袋,扬起一抹笑容,那笑里带着无奈:“我若这事都办不好,能力不足确实辜负了长辈的期望,他们另选也是在理的。” 连一向对发生的事,不怎么主动表示出自己内心不满的洛月,也跟着冷哼了一声:“你处处为家中着想,可他们却处处与你为难,不知是真的为了齐家,还是为了他们的私心。” 齐然被说的,低下了头,她也无可奈何,父亲年纪大了,许多事情都管不动了,这几年二叔和三叔从中作梗,掺和了不少,她举步维艰,只能咬牙坚持下来,就算这样,在他们眼里自己还是不够格。 “户部的那些人利益熏心,我想是可以换一批了。” 洛浔幽幽说着,怀中的慕颜微睁开双目,轻轻飘出一句话来:“且先让他的脑袋,再呆在他的脖子上几日吧。” 乌纱帽一摘,人头落地来。 有时候洛浔就觉得慕颜是只狐狸,不只是勾人的狐狸,还是心机城府很深的那种,你说她在睡着吧,可是她却将所有人的话都听近了耳朵里,她还能回应自己的话,可见她心里已经盘算出了什么计谋来。 洛浔和慕颜的相处方式,大家都看在眼里,洛月从小跟在洛浔身边,她自知洛浔的性子,不会主动和人这般亲近的,更何况她女扮男装更要和慕颜保持距离。 可是慕颜此次受伤,她不仅寸步不离的照顾着,还为了护着她,更是不顾忌的将她抱在怀中,她那晚眼里的心疼焦急,洛月是看在眼里的。 她知道,主子对慕颜,也并非无情只有恨意,更多情况下,她应该是不知所措,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慕颜的。 不知洛浔是女子身份的叶筱,只知道三公主和三驸马真是夫妻恩爱,感情深厚,原本冷静沉稳的驸马爷,昨日也因着公主受伤,恨不得活刮了徐晋,哎,好在徐晋关键时刻说出误会的苗头,不然他真的小命难保。 一旁的齐然则是蹙眉,心里有些复杂,因为她知道洛浔是女子,但是她昨晚明显是担心的很的,甚至还因为公主的话流泪了,可公主知道她是女子吗?洛浔怎么也不怕被发现? 看如今公主窝在她怀中,惬意幸福的模样,莫非公主殿下其实早就知道,驸马是女子了? 她们这样的感情,世人能接受嘛…… 一行人浩浩荡荡也到了南江城门口,还未有进城,城门口的难民百姓看到她们,就一拥而上,想要哄抢物资,要不是齐然带了足够的护卫,那些护卫又握着刀剑拦在他们面前,现场只怕就乱了。 慕颜在洛浔的怀里,还蹭了蹭,一个姿势久了,她又换了个姿势,惹得洛浔的身子一僵,握着僵绳不敢动弹,慕颜面色沉静,看着那些难民,她们无意对难民动用武力,可是若非如此,他们不受管束,后果大乱会难以收拾。 她对着齐然道:“先取出一些,分给他们吧。” 齐然点了点头,随即就叫人拿一些吃食和东西分发给这些难民,如果不怎么做,他们连城门都进不去。 这一番喧闹的景象,惹得更多难民想要出城,而没有得到巡抚手令的士兵们,也不敢轻易在让他们出去,只能拦着,知道巡抚闻讯而来,便看到城门外停着这么一行运送物资的人。 心想,朝廷的物资不是还要一段时间吗,怎么那么快就来了,那些人的打扮也并非官兵和担任朝臣的模样,莫不是哪来的冤大头自发救灾来了? 他带着自己的师爷,就速速走了出来,齐然见到巡抚来了,她下了马,再知道他为人如何,也得先给他面子,不然她们怎么进城,又怎么趁机找到证据拉他下马呢? “你们是?”万天舒左右看了看齐然带着的这些人,和她带来的物资箱,这些里面得多少好东西啊? 齐然拱手道:“大人,在下是盛淮齐家,齐然,我奉父命,得知南江城灾情严重,想要给百姓和朝廷敬一份心意,便带着物资来救助南江城的百姓们,敢问大人可是此次赈灾的巡抚大人?还请问大人的名讳是?” “本官姓万名天舒,正是此次救灾的巡抚钦差,齐家的声名本官有所耳闻,本官替南江百姓和朝廷,谢过齐家的慷慨相助。”他也回应了一个拱手礼,抬头又看到依旧坐在马上无动于衷的两个人。 见到他却不过来问好,心里有些不满,又对着齐然问道:“她们是?” 齐然回头看了看慕颜和洛浔,哎,让她俩人过来给你行礼问好,你脑袋怕是真的不要了。 但是还得换个说法来哄骗过着巡抚,毕竟殿下和驸马是微服私访,不能让万天舒知道她们的真实身份。 “这三位都是齐家的护卫,坐在马上的是在下的表姐和表姐夫,表姐几天前因赶路扭伤了脚,现下不便下马行走,还望大人见谅。” 万天舒抬头,盯着慕颜和洛浔,慕颜侧着头瞟了他一眼,他只知道洛浔长得俊秀,没想到,她怀中的女子,生的这般倾国倾城。 既然是齐家的表侄,又和齐然一同来的,那也不好再说些什么,只是点了点头,又和齐然寒暄起来。 徐晋和他的一众兄弟,都已经换上了齐家护卫的衣服,因此混在队伍中,万天舒并未起疑,徐晋悄悄往洛浔的马匹身边靠了靠,轻声道:“殿下,驸马,那日我所见到的,就是他。” 慕颜与洛浔神色一凛,目光寒冷的看着万天舒,这人当初是由何敬提携上来的,但是何敬作为户部尚书,不敢有太大的动作,万天舒也只能作为一方的大臣,此次慕邺为救灾,事急从权,从南江城附近地方,调任了他来。 第70章 他不曾去过都城,只知三公主和驸马的名讳,却不曾见过她们,她们又来的突然,没有人知道她们已经来了南江,也不能能事先想到告知他,她们来了,因此他自然不知道二人是何模样,齐然说什么,便也就信了。 “大人,城里情况如何,我们可以立马安排人救助灾民,搭建重修。” 此次齐然不仅是带了银两,还带了药材食物,以及布匹还有一些便于修建城中房屋的工具,泄洪的洪水应该是把城中不稳的房屋都冲垮了,不然这些百姓怎么没有地方所住呢? 万天舒看到这些大大小小的箱子,眼里都冒着精光。 他轻咳了咳:“不急一时,齐公子和表小姐一路跋涉艰苦,表小姐还受了伤,城中能安置的地方都被灾民挤满了,眼下府衙还有空置的房间,若是齐公子不嫌弃,不然先在府衙歇下,本官派人备下酒菜,好给齐公子和表小姐接风洗尘,我们也好商量商量,如何抗灾才是。” 齐然被说的也不好直接拒绝了万天舒的话,他眼里的贪婪齐然怎会不知,就怕这些东西进了府衙,又会被他使手段搜刮昧下。 但是他们这一些人确实也需要落脚的地方,不去府衙不好接近万天舒,又怎么能得到他贪赃枉法的证据呢? 微微侧头看向慕颜,见她淡淡点头,表示同意,她这才应下万天舒的话。 这些东西进了府衙,万天舒一定会按下拖延时间,想想自己怎么从中取利,不能直接分给灾民,洛浔垂眸低思片刻,他们如此壮大的队伍进城,百姓们一定是能知道。 知道有人来送救灾的物资的,但是碍于朝廷和官府,他们也只能安静等候,如果能有人带动的话…… 她低头对着心里冒火的徐晋,知道他恨不得现在就冲上去给万天舒几拳,撕破他虚伪的脸。 但是眼下只能先按下不动,她们不能直接撕破脸来:“徐晋,我让你跟着我们,可不是就单单揍万天舒泄愤的。” 洛浔的话,慕颜听在耳里,她已然知道洛浔的下一步计划。 徐晋愣愣抬头看着洛浔,驸马果然是名动天下的状元,这么快就能猜到他现在的心思。 她示意他凑上前来,洛浔趁着万天舒和齐然在那里有一搭没一搭的互捧,便说道。 “你是南江城的猎户,对南江城的地理位置和百姓相熟,你一会儿进城,趁人不备,带上你那几个兄弟,暗自到城中宣扬,说是齐家带了物资,巡抚大人和齐家一起要给城中百姓分发粮食,如何能做到快些聚集更多的百姓去往府衙,就看你的本事了,若是这些东西在府衙呆上一晚,只怕百姓所得的东西就会少上一分。” 她现在想到的办法只有这样,将万天舒架在众人之上,让他顶不住百姓的舆论,被迫短时间内交出东西来。 她们一行人在万天舒的带领下进了城,在去往府衙的路上,洛浔斜眼看着徐晋趁人不注意,带着兄弟们溜离了队伍,洛浔勾唇浅笑,慕颜在她的怀里看着她,见她心下这般得逞开心的摸样,不由的有些呆了。 洛浔的笑很短,短到慕颜有时候觉得她是不是都没有什么表情,她一直都是在人面前,淡漠的模样,只有被惹急了才会有怒意,你说她开心还是悲伤,都是不容易被察觉的,就算你真的看到了,也是转瞬即逝。 感觉到慕颜的视线一直盯着自己,她低了低头,询问道:“殿下,怎么了?” 出神被抓住,有些不好意思,她眼睛移开视线,那些百姓们不仅是看着物资,更有一些人已经看着她们,议论起来。 她被别人这般盯着指指点点有些不舒服,身上因为昨日出的一身汗,身上还有一丝血腥味,此刻更难受了。 慕颜爱干净,如今身上的衣服被汗湿的黏糊糊的,让她不愉快,她蹙眉着:“驸马,本宫想沐浴。” “好,一会儿到了府衙,臣让人备下。”不止慕颜觉得身上刺挠不舒服,自己也是,照顾慕颜那么久,她身上也出了汗,洛浔急需躲起来,给自己好好洗个澡。 进了府衙后,万天舒给她们安排好了房间,洛浔记着慕颜的话,让府衙内的侍女准备好浴桶和热水到慕颜的房间里,因为看着她们是夫妻关系,她们此刻同住一间房,那些侍女往浴桶里倒好热水,又撒上花瓣,就等伺候着慕颜沐浴。 慕颜站在原地,她让侍女们都出去,洛浔看着她如此举动,自己再呆在原地也不好,随即告退要出去,但是慕颜却唤住了她:“相公,为妻身上有伤,又不便沐浴,相公可以……” 不等慕颜说完,洛浔都知道她后面是什么话,不知道她是不是故意逗自己寻开心,只知道要真是如此,才不好,她立马说道:“夫人,我还是唤侍女来伺候你吧,若你不喜外人,那我叫叶筱来,你将就一下?” 被洛浔的话说的一愣,其实她只是想逗一逗洛浔,但是自从知道自己喜爱女子后,在沐浴这种私事上,她就不由人服侍了:“叶筱终归不是很熟,连青儿也是被我唤去门口守着的。” 洛浔不说话,她背对着慕颜,慕颜看到她耳垂红润,像是要滴血一般,就知道此刻洛浔正脸红害羞的紧,她又道:“你我本是夫妻,何况先前你还照顾我了那么久,拔箭的时候,我的身子,不是被你看去了吗?” 哪有看去!就只是脱了漏出肩膀而已,别的地方洛浔都给她捂的严严实实的! “殿下,臣一直记得当日新婚之言,不敢逾越,就算有一些冒犯,也是事出突然,若是殿下怪罪,臣甘愿领罚,只是莫要再拿臣寻开心,我们,不是表面夫妻吗?” 表面夫妻……是啊,她并不知道自己的已然知晓了她的身份,也不知道自己心悦与她。 要真是在心爱之人面前,□□真的是羞煞人,慕颜本就矜持,她也只是想,想逗一逗她罢了,却引得她如此冷言相对。 原来此前的温暖,都只是一瞬间的,她本炙热的心,也被此刻洛浔的话,泼上冷水浇灭了一般。 看她一动不动的身形,始终不转过来对着她,身上冒着寒意,慕颜知道自己的举动有些惹恼了她,怪自己不好,是自己太心急了,逼急了她,她会反感的。 轻声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奈,自转身背对着洛浔,开始解下自己的衣服:“你出去吧,本宫自己来。” 洛浔只有在不知所措,想要逃避的时候,才会拿以前的话来压慕颜,而慕颜也偏的是因为此前放出的话,而不好驳回,毕竟她是尊贵的公主,她的心还是有些骄傲的。 洛浔拒绝,她也不会再主动放下身段去做什么,因为她怕自己真这样做了,洛浔会离自己越来越远。 还是慢慢来吧,让她慢慢感知自己的心意,慢慢的接受自己…… 第56章 56. 逃离出房间的洛浔,只觉得自己的双颊热的发烫,事态好像往不可收拾的地步发展,难道真如前几日自己心里想的那样,这位公主殿下开始对自己这个驸马有些喜欢上了吗? 不可能,她喜欢的是南宫晟,不是她。 不管她是真的对自己有好感,还是想要逗自己寻开心,在她眼里,她是男子,可是她是实实在在的女子,若是任由事态发展下去。 当她知道自己是女子的时候,一定因为欺骗感和受辱,会想要杀之了她。 洛浔摇摇头,不行不行,此前因为她救了自己而感动,失了分寸,如今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还是得和这只狐狸保持点距离稳妥。 在外头呆了一下,里面传来慕颜沐浴的水声,洛浔想,她应该不会有什么事情,自己也得找个地方洗澡,便让侍女带着自己找了个偏僻的房间,也备好了浴桶和热水。 她将房门窗户关好,确保外头没人,她才脱去衣服,解开厚厚的束胸布。 踏入热水的那一刹那,周身的疲惫感就被冲刷殆尽,此刻被温热的水包围,洛浔心里有些惬意,但是这份舒服不能太久,若是洗的久了,被人发现了就不好,于是乎,她就开始迅速的为自己清洁身子。 等她沐浴完毕,回到慕颜的房间时,慕颜已然收拾完了,正坐在梳妆台前梳理自己的漆黑乌亮的长发,听到动静,转头看向洛浔。 见她发尾有些被水打湿还未干透,就知道,这呆子自己偷偷寻了个地方,也沐浴去了。 慕颜在梳妆,洛浔也不好一直盯着,自坐回在桌前,刚刚她们两人一时闹得有些僵冷,她也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最好是什么都不用说,公主殿下如果能对她冷淡下来,变回以前的态度,是最好不过了。 门外的小厮来报,说是巡抚大人备好了酒菜,邀她们一同用席,慕颜此刻已经梳妆完毕,洛浔已经去了门口等自己。 两人并肩走着,只是这距离却隔得开了一些,知道慕颜的脚不易走太多路,眼下好像有点踉跄。 她想伸手去扶慕颜,可慕颜并未发现她的举动,只是自顾自己往前走着,洛浔深呼一口气,伸出的手又放下来。 第71章 她们入席的时候,齐然已经在位子上等着她们了,见她们来了,便扬起笑意,刚刚这个万天舒一直拉着自己聊这聊那的,烦都烦死了,还好现在公主殿下和驸马来了,自己也能不用被揪着说话了。 只是,才这么一会儿功夫,殿下和驸马之间那微妙的气氛,怎么变得那么冰冷了,两人之间是发生了什么吗?难道在闹别扭? 桌上的菜肴,不是鱼就是肉,还有一些清淡的蔬菜,一盘还温着一壶酒,这一桌虽不是山珍海味,却也是大鱼大肉。 而府衙外的那些百姓还在啃着树皮,喝着有泥沙的水,一时之间,三人看着桌上的菜,食之无味,甚至心里都憋着一股气。 光是这些菜,就能看出,万天舒私自藏了不少东西,真正的物资数量,并未有发到百姓的手中,他这哪是吃的食物,而是吃着百姓的血呀。 还没怎么吃几口,府衙外熙熙攘攘的声音就传了进来,一个府兵跑了进来,说是外头的百姓聚集在外头,在嚷着要物资。 万天舒皱眉,立马起身,这些灾民原本顾忌官府,从不敢到官府门前闹事,如今这是怎么了? 洛浔三人互看一眼,便跟着万天舒而去,没想到徐晋动作真快,才到午间时候,就已经聚来了那么多百姓。 看着那些百姓举着手,捧着碗要粮食,想起里头的那一桌酒菜,她们的心寒到了极点。 “诸位,诸位稍安勿躁,本官已命人清点物资,明日各位来府衙门口,便有物资可以领取了。” 万天舒举着双手,安抚喧闹躁动的百姓们,只要拖上一晚,自己就有机会多得一分。 这些百姓还是有些忌惮官府的,被万天舒三言两语就压制了下来,眼看百姓的刚刚热情没有了,低着头议论着。 是不是要听巡抚的话,明天再来,徐晋咬咬牙,立马说道:“既然物资已然进城,大家伙都还饿着肚子,巡抚大人为什么非得等到明天才可?难道不得事先快安排人给百姓分发吗!” 他隐藏在人群内,被人们挡着,万天舒只能听到声音的方向,却看不清他是哪个。 经他这么一说,百姓们的肚子早就已经饿的受不了,群情高涨,纷纷讨要物资说法。 徐晋见还不够,又带头说了几句,他的兄弟们也配合着来,一时间,这些百姓看万天舒吞吞吐吐,不知所言,便心里知道他在打什么算盘。 不依不饶的不肯离去,不肯消停,更有一两个人就要冲上前头,那些人被带动的,也都纷纷涌了上来,想要进府衙强抢物资。 万天舒见事态已经不容言语压制,眼神给了一旁的府兵,那边的府兵收到提示,就拿着棍棒几棒子打的那些带头上前的人捂着肚子躺倒在地上。 洛浔她们想要出言制止,奈何百姓见此都退到了后头,不敢再有动作,万天舒冷冷一笑,对着这些人不屑的说道:“若还有以下犯上者,本官严惩之!” 站在一旁的洛浔,看不下去,她喊了一声慢,那些府兵才停下了再棒打百姓的举止。 万天舒不解的看着她:“大人,如今民情振奋,若是在这个时候以暴制暴,传扬出去,大人的名声不保,更有损朝廷和齐家的颜面,只怕到时候圣上怪罪。” 万天舒皱眉,洛浔说的也对,他本来就因为还没有解决南江城灾情一事,已经被圣上再奏折里痛批过,惹的圣上不悦,正要想法子去解决呢:“这……” “大人,现下就是大人扬名的好时候,圣上知道了也会赞赏大人的,这不是对大人日后仕途升迁有益吗?”齐然乘势说道。 这个万天舒虽然贪财,可是仕途不顺,不能把官做大,那哪还有更多的财力可有呢?他一定不会错过这个机会。 “二位言之有理,本官本想着,先清点物资,看看所需几何,这样也好不让齐家亏损过多,既然二位不介意,慷慨之情,本官欣慰,那就这样吧。” 万天舒思索了一番,找了个好听的由头,又对着那群百姓说到:“既然诸位百姓急需,本官也不敢耽搁,这就让人清点好物资,今晚诸位便来府衙门口,领取物资可好?” 百姓们停止了吵闹,想着这样也很快了,毕竟清点那么多物资也需要时间,巡抚大人还得安排如何重建南江城等等事务,她们也不好在强人所难,便纷纷都答应了下来,表示多谢巡抚大人之情。 众人散去,洛浔她们也没了心思在吃,推却了万天舒的邀请,以身子疲倦需要休息为由,都离开了宴席,万天舒看着她们离开,心底冷笑。 师爷赶走了房内的下人们,才凑到他的身边,对着他谄媚道:“大人英明,此番名利双收,大人平步青云可更上一层,只是小人有些担忧,这齐家不是让何大人所不喜吗?若是大人和齐家走的近了,被何大人知晓,怕是不利呀。” “你这么一说,本官倒是想起来了。” 齐家和李家有仇,李家又是何敬的姻亲,最近万天舒没有被何敬想起来,想来是自己很久没有孝敬的缘故,使得自己被派到这个鬼地方。 这烫手的差事,办的好了,自己亏损利益不说,让那些上头的人无利可取,自己以后成为弃子,不再重用断了财路,办的不好,又会被圣上怪罪,项上人头不保。 这么一想,只觉得身子汗津津的,透着一股冷风,下意识的将手往放在胸前拍了拍,还好,保命符时时刻刻都在。 师爷看出万天舒的后怕和顾虑,他眼珠一转,又道:“大人何不从中取利,去孝敬何大人,说不定此次有何大人庇护,官位还会提上一提呢?” 听闻圣上又命户部筹备了第二番物资,届时又有新的钦差来,自己这巡抚钦差就会被罢免取代,到时候自己只怕会因为办事不力,被贬到什么贫瘠之地,又该如何是好。 “你所言,倒是也可,左右不过是齐家的财物,拿来进献何大人,还不用本官自己多花银两,如此甚好。” 师爷为他斟满了酒,万天舒一饮而今,呲牙咧嘴,想到刚刚那群刁民的样子,真是心里憋着一股气,还有那个表姑爷。 一个齐家的旁系外人,也能如此对他说话,更何况齐然那小子还得巴着他,低声下气的,这个表姑爷算个什么东西:“只是,这齐然和那两个人也不是什么好糊弄的,定有所记载的物资总数,若是发现……” “诶,大人,你忘记了,先前从那里头拿出来的东西……” 师爷欲言又止,见万天舒示意他继续讲下去,他才又轻声道:“大人莫怕,就算她们发现了又如何,我们可以偷梁换柱,到时候说是她们偷了朝廷赈灾的银两,借此让齐家覆灭,到时候可是大功一件,在何大人那里帮他除掉了眼中钉,大人得到重用,可不就飞黄腾达,直上云霄了吗?” 万天舒哈哈大笑,手拍了拍师爷的肩膀:“本官以后若是荣华富贵,定不会忘了师爷。” “多谢大人,小人愿鞍前马后,在所不辞。” 利益熏心的人,只沉浸在自己的谋划当中,并不知道此刻角落处的柜子后面,藏着一个人影,一闪而过。 晚间的时候,万天舒虽然想要敛财,但是他不止财要,名也要,只有百姓传扬他的好,圣上听到了,不管是不是会罢免,不管何敬会不会拉他一把,自己也不会落得不好的下场,因此答应的事情,也会照常做到。 他不止熬了记过的白米粥和吃食,也让人摆上了物资分发的队伍,那些百姓见此,纷纷都赞扬着她,府衙中的府兵都在前头看管现场,下人们也都在前面忙着分东西。 齐然与万天舒一处,以免他做什么手脚,只有洛浔一个人,站在慕颜的门外,筹措良久,不敢进去。 白日闹得那样,今晚还得再一个房间,一个床上同床共枕吗? 其实她已经习惯了慕颜睡在身边,也习惯了慕颜会抱着自己的手臂,她只觉得,这个公主莫非是有睡觉习惯抱着东西的缘故吗? 想起儿时,与她一起睡,她也是时常抱着自己的,那时候,她们是多好的朋友啊。 只可惜,要不是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她们应该也会和儿时一般,成为挚友,就像,林皇后和自己母后一样。 “驸马,外面夜深露重,你还不进来吗?想要在外头睡一宿?” 虽然洛浔白日那般冷漠的拒绝了自己,让自己下不了台来,可是看她这样在外头来回渡步,外头的人看了也只会议论是不是她们感情不合。 再加上,她也并非怪罪洛浔,只是有些羞恼罢了,头一次被这样,毫无情面的拒绝。 外面天黑了,南江城接连几天下雨,到了晚间气温更低,她这样真的憋着气,两人之间闹得冷淡,也实非她所愿。 听到慕颜叫自己进去,洛浔心想,她大抵是消气了的,否则也不会管她在外面会不会冷,也不会管她睡在哪里。 既然慕颜都缓和态度了,她也不能在捏着脾气,不给公主台阶下,就算是要保持距离,那也不是说给公主坏脾气和冷脸,她们还是盟友,万一惹得她真的发怒不快,自己也很危险。 第72章 选择接近她的时候,不就是想要博取她的信任,从而好方便日后行事吗? 想了想,硬着头皮,打开了房门,又关上,小碎步挪着,走了进来,看到慕颜正靠在床头,好整以暇的盯着她,她心虚的低了低头:“殿下,白日里,臣…臣……” 洛浔有心想缓解,心里还是有她的,想到这里,突觉自己真是好哄,她只要语气不在那么冷淡,柔和下来,自己的心也会跟着柔软下来。 “白日里,是本宫唐突了,自觉和驸马一同经历了那么多,虽说没有到夫妻情深的地步,却也已然是知己好友,驸马一直对南江城的事情记挂在心上,一路走来,一直都是板着脸,本宫无非是想打趣,不想心思太过沉重罢了。” 末了看着她的脸,勾了勾嘴角的微笑,她愣愣的样子还真是可爱:“再说,若驸马当真留了下来,那可就得被本宫踹出去了。” 原来慕颜是因为觉得南江城的事情,让她们两人内心沉重无比,她是不想她们彼此那么心思压抑。 也对,一路走来看到的百姓和徐晋所说万天舒的所行之事,确实让人无比愤恨,慕颜也只是怕她被这些思绪扰乱心神而已。 是自己会错意,错怪她了,她毕竟是公主,骨子里有那一份矜持骄傲。 自己也真是的,一时之间被不知所明的情绪所干扰了:“是臣失言,惹殿下不快,臣同殿下一样,已将殿下视做知己好友了。” 是吗?洛浔说的话是真的吗?这样也好,至少不是仇人。 两人看着彼此,皆会心一笑,书桌旁的窗户外,传来咚咚细微的敲击声,慕颜谨慎的看着那边,洛浔走至那处,将窗户打开一条缝隙。 洛月趴在房檐上,只漏出半个脑袋,手里拿着纸张,一挥手,将那纸张通过窗户缝隙,投了进来,落在书桌上,她便缩回了头,消失在夜色之中。 “是洛月吗?”慕颜问道,见洛浔拿着那张纸,打开细读,神色凝重,听到她的话,轻嗯了一声。 原来是洛月奉了她的旨意,暗中监视了万天舒和他的师爷,只不过洛浔都和自己呆在一起的,自己好像入了府衙后就没有再见到洛月的身影,她是何时吩咐洛月的? 要么就是她沐浴的时候,要么就是,她两已经形成了一种默契,不用洛浔吩咐,洛月也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从而去给洛浔提供有用的线索情报。 想到这里,慕颜心里有点酸酸的,洛浔很信任洛月,那日在公主府中听的话,洛月算是她从小的伴读,就像上官晴和自己一样,只是她在的时候怎么都没有听过洛月这个小姑娘呢? 她实在想不起,洛月是当时是谁的子女,难道是自己走了以后,她父皇母后怕她又自己一个人孤单,因此安排了洛月吗? 洛浔见慕颜起身过来,她自然的讲手中的纸递给她,慕颜看着上面的几行小子,面色阴沉了下来。 纸上写着万天舒与师爷合谋想要拿走齐家的银两,去孝敬何敬,他自知自己没有处理好南江的事,怕父皇怪罪,想要何敬这个靠山能够庇护他。 而且,他还能将自己所贪朝廷赈灾的银两与齐家调换,诬陷齐家,帮何敬和李华除掉齐家这个眼中钉,齐家就成了他升官的垫脚石。 “真是可恶!”慕颜将纸张一拍到书桌上,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双臂环与胸前,气呼呼道:“何敬提拔上来的那些人,不知道给了他多少好处,难怪他名下私产那么广盛,心思肮脏,能与之为伍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洛浔将那纸张拿起来,放在蜡烛上烧了一下,看着那纸被火烧完,她才放心:”殿下莫恼,既然他们已有了计策,那我们不如将计就计,请君入瓮。” 正愁该怎么抓住他的把柄,得到证据呢,既然他们要先动手,那我们就容易办了:“像这种身上有大秘密的人,一定会有一张保命符,若是我们得到这张保命符,那丧命的可就是他人了。” 洛浔说着,慕颜了然于心,含笑看着她,可是你身上的大秘密,可被我知道了,但是我却是你最大的保命符。 慕颜没有搭话,只是看着她,洛浔歪了歪头,不解道:“殿下,可有再听臣说什么?” 只是这一举动,惹得慕颜笑意更浓,洛浔被她这般笑看着,有些不好意思:“殿下,莫要取笑臣了,只是臣还有一点不放心,要是万天舒倒了,下一个来的大臣,又是这样的可怎么办?” 慕颜撇撇嘴,她知道洛浔脸皮薄,她都已经不好意思了,自己再逗她,可就惹她不开心了:“驸马放心,我们出来前,父皇已经下旨,让宪阳的总督,谢君杰,暂且调任南江巡抚。” 谢君杰,此人洛浔有所耳闻,也在雅阁的记档中,此人虽是寒门出身,但是饱读诗书,是前十几年间的新科榜眼,也是林瑜的学生。 但是他却没有因为林瑜而平铺自己的青云之路,是实打实靠着自己的能力当上的宪阳总督,宪阳也在他治理下,变得繁荣昌盛,他是个爱民如子,难得的好官。 “谢大人的为人,在宪阳那地颇有贤名,臣相信他,自然也能治理好南江。” 第57章 57. 好在现下府衙内没有人,都在前头,洛浔和慕颜也好商量对策。 洛浔会安排洛月在库房内守株待兔,等万天舒和他的师爷行事之后,将那银两换出,再藏到他的房间内,他既然想要栽赃陷害,那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身。 他行事后,一定会在众人面前让齐然难堪,但是他打开的箱子里头放着的却只是少数的齐家带来的银两,那这个箱子里的其余丢失的银两去了那里呢? 那时候她们就可以要求以银两丢失之名,来搜查府衙,届时不仅可以搜到换出来的灾银,说不定还能搜到他的保命符。 慕颜点头,洛浔不仅聪明,心思也细腻,不过,只能委屈齐然,要让她一个人做个外局者,想想也是好笑。 “驸马,你确定不告诉齐然吗?她不得急得慌,只怕到时候她会想要为给了齐家正名,暴露出我们的身份该如何是好?” 洛浔思虑了一番,她们与齐然的合作,现在也只是建立在帮她成为皇商,事实上,她们还没有真的很深的交情,自然不会是如同林启言和南宫晟那般,相信彼此。 她因为被人陷害而心急,确实会急于求助我们,那时候最好平息让人臣服的方式,的确是慕颜的三公主和自己的身份最有说服力了。 “殿下放心,臣不会让她有机会说的,她性子还有些软弱,对于这种事情上,演技不太行,会漏出马脚,再加上她是这次事情的主要目标,还是先不让她知道,才能让万天舒以为自己得逞,从而掉以轻心,好让我们给他来个措手不及。” 到时候自己主导主权就是了,齐然看自己说话了,也不会再多说什么,计划也不会因为她而被打乱。 “她的性子是软弱些,不然也不会被她二叔三叔欺负拿捏着无法掌握大权,她确实不善于伪装自己,还是算了。”慕颜单手撑着下巴饶有兴致的看着洛浔,只是洛浔下一句话,让她愣了愣。 “比起演技,还是殿下厉害。” “本宫?” 洛浔嘴角勾着笑,歪着头看着她:“殿下忘了?当日在公主府,我们一同哄林启言说出心里话的时候?” 啊……那个时候啊。 慕颜挑眉,眼前的洛浔,她此刻眼里笑意满满,神情似女儿家顽皮调笑的模样,让慕颜看的出神,这模样只有在莘儿小的时候,她逗人开心,调笑别人就是这个样子。 “驸马这是,取笑本宫了?” “哪有?臣是发自内附的赞叹!” 次日清晨,奔波睡不好的洛浔,今晚终于睡了个好觉,她睁开双眼,便感觉到身边人的身子微颤,转头看去,慕颜因为肩上有伤,她今次倒是没有在侧着身子抱着她的手臂睡,而是将她的手臂拉过去她身边,平躺挽着而眠。 哎,这公主怎么那么喜欢抓人手臂睡觉,也好,不是抱着她就行。 其实她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就睡到了床上来,脑中复盘了一下昨晚的情形,她们两人讲完话后,本来她借着慕颜身上有伤,需要自己一个人睡床榻上方便休息为由,自己趴桌上睡的。 但是慕颜却说,怕第二天那些人突然闯进来,看到自己和她分开睡,多少会有些猜测,以免别人胡乱猜想,不如还是一同睡的好。 洛浔这才只能勉为其难的答应了,毕竟,白日刚惹了公主不快,在拒绝她,显得自己不知好歹。 慕颜的话说的又在理,让洛浔挑不出毛病来。 重修南江城的事宜已经开工,万天舒那么积极,洛浔想,是他想让人转移注意力,齐然说什么,他就照做,两日下来,他都没有什么动作,估计是想等她们投入救灾之中,从而对库房里的物资不留意。 洛浔跟着洛清学的布置是武功,还有学了一些医术,她同洛月一起长大,自然是洛清教什么,她们二人都是一起学的,只是洛月被她派去盯紧库房,不能和她一起,跟着城中的一些大夫给生病的百姓看病。 第73章 其实这些百姓得的疫病是源于水源不干净,水中的泥沙多少带着不干净的东西,加上他们没有什么吃食,这般下去,身体垮了,死后又没有什么安葬的地方,尸体堆积着,病情很快就传染开来。 叶筱让人都蒙着口鼻,手上都缠着布,齐家出资一些给百姓,让他们好安葬家人的尸身,将他们都葬在城门外的那座山上面,齐然呢则是唤了一些工匠,木匠,开始重建百姓的屋子。 这些百姓的屋子都被洪水冲垮,她们没了住所,眼下安顿百姓要紧。 徐晋和他的兄弟门也不闲着,一直在召集百姓让他们去府衙门口,给万天舒施加压力,不让他有机会松懈,有机可乘。 慕颜跟着府衙的侍女们,在洛浔看诊的一边熬着药,她蹲坐在洛浔身边,摇着扇子,侧头看着洛浔。 洛浔正认真仔细的给一位老者号脉,叮嘱他注意些什么,然后吃什么药。 她有时候觉得,洛浔是个接近完美的人,她什么都会,不止研读四书五经,还会琴棋书画,甚至武功高超,还颇通医术。 真好奇,她师父洛清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人,才能教出洛浔这样似神仙般的人来。 说起洛清,按照辈分,洛清是自己的师姐,洛浔还是自己的师侄呢。 但是师父除了教自己武功外,好像旁的也没有教什么,其余的都是她自己看书学的。 这样想起来,洛清师姐,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传奇人物呢?每每看她,总觉得她不是一般的人。 慕颜在盯着她看,洛浔其实都知道的,林启言还说自己总爱发呆有毛病,可是她看这些时日下来,这位公主也是总爱看着自己出神,这样的情况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好像是从丞相府用完膳,回府的路上,她救了慕颜之后,慕颜对她的感情就有了一些变化,对了,就像那时候慕颜替她挡下那箭,她也不由自主的心疼,想要对慕颜好一样。 或许在这个公主心里,自己救了她那么多次,她心存感激吧。 “夫人可是累了?要不歇歇吧,熬药的事情交给下人做就好。” 洛浔这是关心自己了?慕颜回过神,对着她笑道:“我不累,我要陪在夫君身边,为百姓尽一份心意。” “……” “哎呀呀,齐家表小姐和姑爷真是鹣鲽情深啊,两人如此般配,实乃天作之合。” “是啊是啊,表小姐和姑爷心肠都那么好,这个时候还愿意来帮助我们,是我们的福气呀。” 那些百姓见慕颜和洛浔如此举动,纷纷送上自己的祝福,大抵就是祝福她两白头偕老,福寿双全之类的,还有一些是感激的话,感谢她们能来救助她们。 慕颜听得心里十分开心,连手中的扇子都扇的有力多了,而洛浔听的只能干笑,自己就多余在那么多人面前和慕颜搭话,弄得那么尴尬。 东宫内,慕旭正倚在躺椅上,手中吃着葡萄,另一只手拿着一支箭,瞄着不远处的瓶子,手腕一发力,这只箭就飞出落进了瓶子中,他拍了拍手,端起一边的茶又饮了下去。 今日他的禁足刚解,这半月在东宫不用过问大小政事,当真是借着这个机会,好好休息了一番,只可惜,本来这么轻松的日子,让人愉快的心情,却半点也不开心。 得知太子解除了禁足,第一时间传召的人就是自己的何敬,一下了早朝,就往东宫赶来,他在东宫大内侍的带领下,来到了东宫里的后花园,对着躺椅上的慕旭行礼:“臣参见太子殿下,殿下千岁。” 慕旭没有回应他,只是抬手挥了挥,他就知道什么意思,起身立在了一边,慕旭又指了指身后的小内侍,那小内侍就立马上前,端起一个新的茶杯。 慕旭拿起茶壶,他立马跪在地上,低着头,将茶杯举着不敢妄动。 本来慕旭倒茶倒的好好的,但是接近杯口的时候,他依旧没有停止,那热茶水就从杯中满溢出来。 那小内侍不敢放下茶杯,只能暗自咬牙坚持,他怕自己一不注意,就会惹怒太子,引来杀头之祸。 原本白皙的手,因为热茶水的浇灌,此刻也红润起来,迅速的成了烫伤之势。 小内侍的眼泪都要流出来了,何敬在一旁看着,内心复杂无比,有些害怕,显然太子这是做给他看的。 终于在最后小内侍快坚持不住的时候,慕旭停止了倒茶的动作,那小内侍抖着烫伤的手,满杯敬给何敬。 何敬看着他此刻烫的都快脱皮的手,下意识的咽了一下,手也颤颤巍巍的接过那杯茶,在接触到茶杯的时候,才知道,因为一直杯热水洗礼,这茶杯已然十分滚烫。 若非是在太子面前,他也早就拿不稳,摔碎了。 “何尚书,水满则溢,月满则亏的道理,你该懂吧?”慕旭自顾若无其事的吃着葡萄,手中的箭,从何敬的眼前,穿梭过去,落入瓶子之中。 何敬被这突如其来穿梭而过的箭吓坏了,他立马跪在地上,手中的茶杯也在这时打翻,碎在地上。 他的手被热茶水烫到,下意识的缩了一下,而那碎了的茶杯碎瓷,正擦过他的手背,他的手上显出一道血痕来。 “这个茶杯,有多少能容纳茶水的量,就是多少,若是贪心不足,源源不断的想要灌溉,只会自损其身,被热水和碎屑伤到,不好受吧。” 慕旭拿起搁置一边的帕子,擦了擦刚刚因为何敬打翻的茶水而溅到的鞋面,又将那块帕子,扔在何敬的面前,眼神示意那个小内侍可以退下了。 那个小内侍行了个礼,就弯腰告退,他需要马上回去敷药,不然自己这双手就废了。 “是,多谢殿下,殿下训诫的是。”何敬捡起那块帕子,将自己流血的手包裹住。 慕旭的话,自己怎么会不知道,只是他不知道以往都不过问的慕旭,今次怎么突然召了自己来,其中是有何差错吗? “此次南江的巡抚,万天舒可是你的人?”慕旭也不在多废话,直接说正事。 何敬心里思索着,难不成万天舒出了什么事情吗?:“是,此人确实是臣所提携的。” “哼,你提携他,收了他不少好处吧?如今他处理南江的灾情非但没有得到缓解,还加重了,此事你身为户部尚书,再了解不过吧?你说说,怎么就那么快,物资都没了呢?” 见他不言语,身子倒是颤抖的很,他不说,慕旭心里也知道了个大概:“你可知,三妹就在数日前被父皇召见,你猜猜,是为了何事?” “这…臣怎么知道,三公主她……” “何尚书,你可别打着效忠本宫的由头,满足自己的贪欲啊,阳城的李肆你认识吧,他因何而死你也知晓,宋连因此被父皇起疑,你说,万天舒出事,你在父皇心中的猜忌有几分啊?” 慕旭语气冰冷,那话就像一把把刀子似的,刺向何敬,何敬心中恐惧,声音都带着颤抖:“臣不敢,此次的事情,臣并未参与,还请殿下指点,臣感激不尽,感激不尽!” 慕旭看他如此慌乱的模样,他毕竟还是个朝中大臣,又居尚书之位,他还需要他的存在,既然他也说了自己并没有参与南江城一事,那他还能有的救。 慕旭将一盘葡萄端起,递在何敬面前,何敬不敢伸手,他端着盘子的手颠了颠。 “何尚书,你的能力本宫看在眼里,可惜你有个不成器的儿子,你儿子私下里做的那些腌臜事,本宫心知肚明,你名下的产业如何来的,本宫也知道,现在把你那些产业都停了,本宫自会派人去为你清洗干净,特别是,你儿子的,若是你还管教不好你的儿子,那本宫也救不了你何氏一族。” “是,是,臣谨遵殿下旨意!”颤颤巍巍的拿了一颗葡萄塞进了嘴里,在慕旭挥手下,他弓着身子而退。 其实,何敬此人是贪,但是他也胆小,不敢贪的那么多,只是他的儿子何子琼却是胆大妄为,时常借着他父亲的名义搜刮钱两,那些被何敬提携上来的人,给他的孝敬银子,多半还是进了他儿子的口袋。 就这,何子琼还不知足,开启了赌坊,私下里却是做着见不得人的事情。 那才是真正,能灭了何氏一族的祸根。 就这样过了三天,城中百姓的情况都有所好转,只是她们还需要再多呆些时间,一是为了揪出万天舒的猫腻,二是还得等谢君杰来,在这期间,若是再发生洪水泄洪的情况,大家的处境都很危险。 在治水的方面,洛浔并不了解,也只能希望谢君杰能懂得其方面的典故以及疏通的方式,若是一日南江城的洪水不疏通,就还会有再次泄洪的可能性。 这三天来,万天舒还真是沉得住气,眼看着齐家的财物减少了一半,他还没有什么动作,洛月也已经在库房那里等得有些焦急。 自己消失了三天,万天舒不会起疑,不再决定计划了吧? 贪欲一旦起来,就很难覆灭。 第74章 万师爷乘着深夜,大家伙都睡着了,安排了心腹,来到库房,按照万天舒的指示,将原先的赈灾银两放到一个箱子里,他在拿走齐家的银两,如数后,带着人快速离去。 洛月自房梁顶上翻下,她身穿一身黑衣,又隐在角落的暗处,不仔细抬头是看不见她的。 她打开被做过手脚的箱子,将那些赈灾的银两都取了出来,放在自己事先准备好的麻袋里,呵,这万天舒还真够贪的,就这样一捆麻袋都装好了,她盖上箱子的盖子,背着那袋赈灾的银两,看到四周无人后,离开了库房。 经过洛浔她们房间的时候,还特意敲了敲她们的窗户,好让她们知道,局已经布好了。 “看来,明早有好戏看了?” 慕颜说着,她和洛浔坐在圆桌前,听到洛月敲击窗户的声音,缓慢的三声后,就听到她踩着房顶上的砖瓦离去。 “臣还以为,他会在等上两日,没想到这就按压不住邪念了。”洛浔抿了一口清水,白日里她给百姓看病,说了好多好多话,现下正渴的慌。 看到慕颜揉着自己的手腕,她也是跟着自己熬了一整天的药,手也早就酸的不行。 慕颜揉着手腕,她撑着头,声音有些疲倦:“你也不看看,照齐然这般花费的速度下去,他若是再不出手,时日就不多了,算算日子,朝廷的第二波物资应该快到了,谢大人应该也快来了,他只能趁着自己被换掉之前,快些行动。” 洛浔点头,给慕颜倒了一杯水,慕颜心暖接下,洛浔蹙眉:“殿下,你的伤好全了吗?” 这三天只顾着给百姓看病,都不知道慕颜身上的伤好的怎么样了,如果计划实施,万天舒一定会在盛怒下,当着众人的面想要将他们铐押起来。 或者还想除掉她们,那时候,又是一场打斗,慕颜的伤,能够让她抵挡危险吗? 洛浔担心自己,慕颜明白,她也知道这场局到最后的场面,便是鱼死网破,不免要动武。 她自小习武,身子自是比寻常女子要好,受了伤只要注意,也好的快,脚上的扭伤早就好了,肩膀上的伤也无大碍。 “都好了,驸马,不必担心。” 第58章 58. 齐家带来的物资银两已经花费了大半,眼下摆在前头的已经都分完了。 万天舒让人将库房里的搬出来一些来,齐然看到他对师爷使了个眼色,不知怎么的,心下有些不安,她回头又见慕颜和洛浔正放下了手中的事务,朝她走来。 “怎么了表姐,可是有何事?”齐然对着慕颜说着,自己这些日子里见三公主亲自给百姓熬药,一熬就是一整天,心里也十分动容,很少能见到皇亲贵胄能做到这个程度。 “没事,就是有些累了,我们歇歇。”慕颜摇了摇头,随意找了个由头,顾忌到后面计划顺利进行,也只能先委屈齐然了,看着那些府兵一个个将库房里的箱子搬了出来,好戏开始了:“怎么了?是东西都发完了吗?” 齐然点头,这几日用下来的花费,远远超出了自己的想象,还好所带的东西还能撑一撑,等到朝廷的第二波物资来,就好了。 第一个箱子打开,还是正常的,大家也都在照旧发放物资,只是等第二个箱子打开的时候,里面确实空了一半,齐然皱眉立马凑了上去,连万天舒和师爷看到这个空了一半的位置都一愣。 洛浔和慕颜相识微微一笑,很快要伪装,收了脸上的笑意,故作惊奇的也跟了上去瞧。 “这,这怎么少了一半!”齐然惊呼道,她从来没有管过库房里头的东西,因为在府衙,万天舒和她手底下的人都是每日一起,看管东西的,怎么会这样。 万天舒紧皱着眉头,他在心里想,只是让师爷兑换出来银子,这怎么直接少了一半,难道师爷见钱眼开,自己偷摸私藏了这一半? 侧头看着正在因为这个情况发愣的师爷,自己明明昨晚只是换了影子,怎么少了一半呢?抬头心虚的看到万天舒投来不善的目光。 他慌忙摆手,示意这自己并不知情,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齐公子,此为何意啊?就算你觉得花费的开销多了,你也不能这般拿走吧?若是并不是有心想要救助百姓,何须要做这虚假之义,你这是故意欺耍我等之心吗?” 事情已然发展成这个样子了,万天舒只能硬着头皮继续下去,趁着齐然还没有反应过来,将脏水泼到他身上,眼下的百姓听到他们的声音,都围上来不少,慢慢聚集在一处,对齐然议论纷纷。 “我,我不是…这,若是我真这样做,我何必要来?” “那还不是你想博个慷慨之义的贤名,好让你齐家名声远扬吗?但是你看花销如此巨大,你心中不忍银子这般白白给了百姓们,虽然这本就是你齐家的东西,但是你这般行径,算得上什么君子所义啊?” 师爷在一边添油加醋的说着,他看齐然眼里直冒火,想要撕烂他的嘴的模样,脖子一缩,躲在了万天舒后头。 紧接着又对着下头的百姓说着:“大家伙看看啊,原来齐家这几天的做派如此虚伪,若非大人英明,只怕没有多久,他们自己就都藏完了!” “万师爷!”齐然火气直冒,想要上前在理论,但是看到底下的百姓对齐家的态度,因为万师爷的只言片语,全然改观,对着她劈头盖脸的骂了起来。 说齐家虚情假意,欺辱他们,齐然急的眼里都有了水汽,下一秒只要她眨一下眼睛,就会有泪水流出来,她实在着急,但是眼下不知道该怎么做,想起洛浔和慕颜在身边,到现在都没有说一句话,立马看向她们。 洛浔和慕颜看到齐然委屈难过的眼神,心中也是难免有些不忍,刚刚万天舒和万师爷的小动作,她们看的一清二楚,这万师爷还真是个缩头乌龟,有胆子泼脏水,没胆子站万天舒前头,俨然一副狗仗人势的摸样。 洛浔上前拍了拍齐然的肩膀,轻声在她耳边说着:“别哭,你要是现下哭了,齐家可就真的成笑柄了。” 齐然吸了吸鼻子,强忍着不让自己留下眼泪,她也轻声道:“可是……他们,这是怎么一回事?” 慕颜对她投来放心的眼神,也上前轻声说着:“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底下的百姓情绪激昂,万师爷越拱火对她们越有利,这样万天舒他们才会摔的越疼,越打脸。 “齐公子,你还有何话要说?你不给本官和百姓们一个交代吗?”万天舒见齐然她们不再说话,自觉自己已然处于上风,便开口想让齐然认错,给大家一个满意的答复。 洛浔笑笑,她拿着扇子敲了敲那箱子,淡然道:“万大人,这好端端的少了一半的银子,你说这一半的银子是我们自己昧下的,既然我们都来南江城了,又何必在意花的多还是少?” 洛浔拿起一个银子,当着众人的面观察了起来,在快要看到银子底部的时候,万天舒才开口道:“这银子到底是你们自家的,想要减少开支花销,本官也理解,何须做这偷盗腌臜之事,莫非,你们的银子来路不正?怕被查出,因此要做这般行为?” “你怎么就那么笃定,我们的银子来路不正?” 洛浔轻飘飘的说着,这时候,洛月从门里走出,立与她身边。 万天舒见到洛月这张消失了好几天的面孔,立面瞪大了双眼,指着她,语气激动:“此人,在进府衙后,一连好几天本官都没有见到她,一定是她,受了你们的吩咐,暗中将来路不明的银子取出!” 洛月抬手指了指自己:“我吗?” “我看这银子就是来路不正,表姑爷,你怎么不敢看底部的印记?难不成真的被大人说中了,你不敢在众人面前自证?”万师爷和万天舒一唱一和,他上前就夺过了洛浔手上的银子,立马将底部的印记限于众人面前。 可是没有料想中百姓们的吵嚷,对着齐家怒骂,只是四下议论,徐晋又在人群中喊道:“你们不是说齐家的银子来路不正吗?这不就是普通的银子吗?和齐家之前给大家伙的并无二致啊?” 那些百姓也都纷纷表示赞同,万师爷举着手的动作收回,自己看向那银子的底部,并未印有救灾银两的印记,不对啊,自己昨天晚上明明就放进去了。 他立马又去拿剩下的银子一个一个看,都是没有印记的,万天舒见他这模样看百姓都看热闹似的笑话师爷,他上前一步,拉了拉他:“怎么回事?” 万师爷抖了抖手,将银子摊在手心上:“大人,我,这银子是,是干净的。” 也不万天舒和万师爷心中做什么商量,洛浔将银子从万师爷手中取回,撇了他们一眼,语气冰冷。 “万大人和万师爷都那么笃定银子来路不正,可是诸位的眼睛都是雪亮的,这银子并无不妥,而且你先前说的话也未免太过牵强,这箱子可是从库房里抬出来的,库房都是府兵看守,就算我们的人有接近库房,也都有你的府兵一同,府衙中的人都有嫌疑,万大人,银两突然丢失,你我可都有责任,这么多银两,一夜之间也流不出府衙,就算藏起来数目那么大,也不好藏吧?” 第75章 洛浔说着,将银子又放了回去,摇了摇扇子,她挥手对着百姓道:“我齐家愿意自证清白,我们的房间可由你们随便查看,可是万大人,你和你师爷,以及府兵下人的房间,也需要看上一看,这样大家都清白,给百姓一个交代,大伙说,是不是啊?” 徐晋立马鼓动众人,纷纷举手喊着是,要让巡抚大人和齐家一同搜查。 就你会鼓动人心,我也会,谁不会说啊? 慕颜挑眉,看万天舒左右下不来台,已然被架在了上头,嘴角浅浅一笑,对着洛月道:“月护卫,你带着人,和万大人的府兵,一起去搜吧。” 洛月低头,道了声是,就点好了齐家的侍卫,万天舒一看,搜就搜,好端端的银子会跑回来不成?他也侧目对着万师爷道:“师爷,你就跟着月护卫一同去吧,人多搜的快。” 万师爷收到眼神提示,立马也唤上了几个府兵,就跟着洛月去了。 洛浔他们随行所带的东西并不多,就只有几件常服,其余的就都没了,她们住的房间又小,很快就都搜完了,也没有搜出什么东西,万师爷眼看这边找不到银两正暗自发愁。 就见洛月带着人已经搜查了府兵下人的房间,也只是搜出了下人们用的衣物细软以及一些赏赐而已,并无不妥,剩下的就是他的房间和万天舒的房间以及书房。 他心里忐忑,只希望不要出事才好,大人的房间连他都没有进去过,洛月搜完了师爷的房间,就去了万天舒那,此次她心里的目标就是要找到万天舒的保命符,可是搜来搜去都没有搜到。 反而师爷在一旁叽叽喳喳的没完,说着要小心这个东西,小心那个东西,都是大人珍贵的。 最后到了万天舒的书房,洛月摸着书架上的成设,也都没有什么机关之类的,当真没有什么地方不妥也没有藏东西的样子,最后在府兵的搜查下,找到了自己事先藏在那里的箱子。 一个大箱子被打开,上面都是书画诗卷,那些东西下面掩藏着两个箱子,一个是师爷那时候换出来的银子。 师爷一看,顿时面色一惊,这里昨晚明明只有一个箱子,怎么还多出来了一个。 转头看着洛月,此刻洛月看着他,目光似刀子般刺穿他的身心,她抬手让人将这两个箱子打开,一个是齐家丢失一半的银两,一个就是印有标记的救灾银两。 师爷吓得想要转身逃跑,却被洛月揪住,揪住他的后衣领,然后让人盖上那两个箱子就搬到了府衙门前。 万天舒看着缩着脑袋的师爷,有些不解,那洛月正提着他,将他往地上一扔,他哎呦一声,摔倒在地,万天舒指着洛月的鼻子怒气冲冲:“你这是做什么!齐公子,你家的护卫就是如此无理吗!” 齐然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能愣愣的看着洛月身后的两个府兵将那两个箱子抬了出来。 洛浔与洛月相视一眼,洛月微微摇头,她的动作幅度很小,但是洛浔看明白了,看来万天舒的房中没有保命符。洛月拔剑就横在万师爷的脖子上:“说,这两个箱子,是从哪里找到的。” 万师爷贪生怕死,被洛月这么一吓,什么秘密都保守不住了,便说道:“是,是在大人书房之中。” “你!一定是你们威胁他,栽赃本官!”万天舒咬牙切齿,手下意识的放在了自己的胸前。 洛浔眯了眯眼,看着他胸前那地方,难道,在他的身上? 她冷然相对:“万大人,这箱子里的东西是什么,我们都尚未可知,你那么心急的说我们威胁师爷做什么?再说,一同去的还有你的府兵,这几个府兵难道也受了我们威胁?大家可都是看着的,我们的东西都已经被搬出来打开了,你的也要打开吧?” “你,你们。” 不等万天舒再说什么,叶筱就上来,将那两个箱子打开,那两个箱子里放着的影子,正好就是齐家少了一半的银两,而另一个箱子,叶筱故作十分震惊,她拿着一个银子,将底部示与众人面前:“公子,小姐,这,这不是朝廷救灾的银两吗?” “难怪朝廷的救灾银两不够,原来是巡抚大人私藏!还想栽赃嫁祸给齐家!这是“这何道理!” 徐晋的话在众人里头响起,万天舒这才看到他,只觉得这人很是眼熟,却想不起来在哪见过,啊,当日城门外,齐家的第三个护卫!不对,他不是齐家的护卫,他是那个逃到山里的猎户! “没想到巡抚是这样的人,狗官!贪赃枉法,祸国殃民!还想让齐家蒙冤!狗官!你不得好死!” “万天舒你个狗官,这么多百姓的命你视而不见,不止贪了朝廷的银两,还贪齐家的银两,你罪该万死啊!” 那些百姓都拿起身边的石头和菜叶鸡蛋砸向万天舒,洛浔将慕颜护在身边,自己则是站在离百姓的外头,她们往旁边稍了稍,以免被误伤。 万天舒被言语怒骂,激的失了理智,他恼羞成怒,对着府兵喊到,杀了洛浔她们,将闹事的百姓通通抓起来。 那些府兵本就是万天舒的心腹,他一声令下,他们也只能照做,便举着刀剑,冲着洛浔她们而来。 只是没想到,洛浔她们武艺高强,区区几个府兵不是她们的对手,再加上还有齐家的护卫,三下五除二就将他们打倒在地。 刚结束完战斗,觉得可以让人拿下万天舒,就有几个黑衣人,朝着她们放了弩箭,洛浔从一边倒地的府兵手里,将他的刀踢起,握在手中,她与洛月一同抵挡弩箭,将叶筱和慕颜护在身后。 前头的黑衣人不断放着弩箭,另一旁也杀出了一些人,慕颜见到,也从府兵手里拿过刀,开始抵挡另一边冲着她们来的黑衣人。 齐然躲在门后,她不善武功,只能自保,那些黑衣人也不是冲着她来的,她只有抵挡了府兵的袭击,洛浔知道她不行,就给她拉到门后去了,这里由他们对付就行。 可是这群黑衣人,训练有素,不像普通的刺客,比府兵难以对付多了,再加上还有暗箭伤人,一个不察就会被射中,她们显得有些吃力。 百姓们吓的纷纷都逃走了,万天舒见此也想逃走,洛浔对着徐晋立马唤道:“别让他跑了!” 徐晋得令,也拿起刀来,迅速上前对着万天舒就是横刀一披,万天舒被吓的连连后退,徐晋拿着刀,将他逼至角落,眼神狠厉:“狗官,别想跑,你要为你自己的贪念,付出代价!” 黑衣人见万天舒被擒,也有两人朝着徐晋而来,徐晋感觉到黑衣人来了,他未免万天舒趁机逃走,就一掌打晕了他,自己转身就和黑衣人对打起来。 这些黑衣人明显看到他已然逃不了,便也想直接了解他的命,可惜徐晋知道他是关键证人,在这里暂且护着他一命,他对殿下和驸马还有用处。 眼看黑衣人来的越来越多,射来的弩箭也是一直不停,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洛浔带着慕颜她们进了府衙,有府衙的大门的遮挡,那些弩箭自然射不进来,只有拿着刀剑的黑衣人从门中进来继续行刺。 那弩箭的黑衣人看她们进了府衙,弩箭已然没了效果,便收起弩箭,也拔刀要进府衙,只是他们刚收了弩箭,便被远处射来的长箭刺穿了心脉。 徐晋见到骑着马而来的男子,他的身后还带着几个身穿铠甲的亲卫,这一看就是一个将军,那男子对着他点点头,有一些士兵就来,将万天舒绑了起来,自己则是下马提剑入了府中。 洛浔她们与黑衣人在打斗,没有了短箭袭扰,好应对多了,那些人将她们包围在圈内,她们背靠背的盯着这些黑衣人,洛浔眼里泛着浓浓的杀意。 她了解这些人的路数,与前几次行刺的火焰卫是一样的,他们应该也是火焰卫中的人,没想到,她们还是被人慕旭知道了。 “殿下,这些人,应该是火焰卫。” 她对着慕颜说道,提醒她当心,也顺带告诉她,她们的行踪被慕旭已然知晓。 慕颜哼了一声,咬牙道:“看来公主府,确实有他的眼线。” 齐然心惊胆战,看着眼前这如临大敌的一幕,自己行商多年,从来没有遇到过,就算有强盗洗劫,带的护卫也足可以护她安全,但是如今这些黑衣人,哪是那些区区的强盗,连驸马和殿下她们都对付那么吃力。 正暗自祈求此次风波可以安然度过,眼前就有一抹青衣掠过,她抬头一看,便是一个男子拿着剑,快速的朝着黑衣人而去。 洛浔她们见到来人,皆为一愣,南宫晟! 有了南宫晟的加入,他从后面击杀火焰卫,打乱了火焰卫的排布,他们没想到,还有在这么一号人物,里头的洛浔她们也因此轻松一些,配合着,将那些黑衣人一一斩杀殆尽。 只是还剩下一个人的时候,洛浔还是想从他口中,亲耳听到幕后主使者。 洛月这次学聪明了,她直接一拳打在那火焰卫的脸庞,那药随着血液和打落的牙齿,被他吐了出来。 第76章 只是洛浔刚蹲下身子要问他,他眼看服毒不成,伸手直接拽着她的剑,刺入了自己的身子里,下一秒,就没了生息。 哎……可惜,下次还是把他们绑起来问好了。 第59章 59. “你怎么来了?” 慕颜对着收了剑,在火焰卫身上搜查的南宫晟问道,果然青儿还是瞒不过林启言和南宫晟吗? 南宫晟起身,眼神不动声色的瞄了一眼洛浔,见她安然无恙,心里也放心下来:“你们走后不久,林启言非拉着我再去,青儿支支吾吾的,林启言从她口中套出来的。” 这个青儿……许是想着小舅舅和南宫晟不是外人,也担心她们此次来南江会有危险,才透露给他们两人的,哎,不过回去还是得说说她。 齐然踉跄的跑了过来,徐晋和几个亲兵将昏迷的万天舒也从门外提溜进来。 洛浔见南宫晟来的如此匆忙,按理说没有特别的事情,他不会如此冲动就出城来寻她们,还是要问上一问才好:“你来的那么急,可是都城中发什么了何事?” 南宫晟脸色有些不好,似乎是发生了让他意想不到的事情,他蹙眉,看着那些火焰卫:“倒也没有什么特别大的事情,只是听说,五皇子的幕僚马威吊死在他府中。” 什么?马威死了?洛浔和慕颜低头沉思,马威是此次谣言的主导者,其实也是授了慕曚的意,当日慕旭直接就查到了他,并且让慕邺知道了这么一号人存在。 见她二人都不说话,南宫晟先说出自己心中所猜想:“你们说,是不是五皇子想要灭口,所以才杀了他?” 洛浔摇摇头,她拿着扇子轻点了点自己的下巴,思索道:“不会,若他真想灭口,何必选在自己府上,这不是明摆着告诉别人,他是谣言的主使者吗?” 这下轮到南宫晟不解了,他挠了挠头,他就只专心军事,这些勾心斗角的事情,他还是有些不懂,慕颜见他如此,还是提示道:“这是有人,在警示慕曚。” “啊……难道是……”心中的答案呼之欲出,南宫晟差点就脱口而出了,见洛浔和慕颜对着他轻微摇头,示意不要多言,将想法藏入心中便好。 他这才收住了想要说的话,而后叹了口气,君心似海,能坐上那个位置,什么心机阴谋没有见过? 谣言?什么谣言?是驸马在都城和那个名妓的谣言吗? 那段时间她也有耳闻过,不过后来在驸马的官府中,就没有怎么知晓后面发生了什么,不过看殿下都没有生驸马的气,想来这个事情已经度过了,自己也无需哪壶不开提哪壶了。 双手叉腰,看着洛月从万天舒怀里搜出了一份被信封包裹的白纸,洛月打开递给洛浔,上面记载着几月几日几时,哪位大人拿走了多少银两。 想起此前发生的事情,怪不得那时候驸马和殿下如此淡定自若,原来她们早就已经知道了万天舒的计划,并且布好了局,救了她和齐家,也抓住了万天舒的把柄。 “原来,驸马和殿下早就安排好了,只有我一个人不知道,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此次就要栽在这里了。”齐然拍了拍自己砰砰直跳的心脏,语气里带着些许委屈,洛浔和慕颜侧头看着她,微微一笑。 “实在对不住,因为你是此次主要目标,若你提早知道了我们的计划,就不能在万天舒面前表现得那么自然真切,他也不会以为自己得逞,急于求成了。” 洛浔解释着,还是心里有些对齐然感到抱歉,对着她作揖。 齐然立马回礼,洛浔和慕颜帮了齐家那么大一个忙,若非她们事先知道,齐家就要被诬陷,陷入牢狱之灾,更何谈如今好好的? 看洛浔皱眉的看着那份名单,齐然心里也明白,她也是借此来搜万天舒的保命符,只是这名单上看来看去,都没有何敬的名字。 其中的有一些大臣,也不是何敬底下的人,更不用说是不是太子的人,都是一些无足轻重的人罢了。 “看来阳城一事,还是让他们有所顾忌,收敛了许多。”慕颜接过纸张,瞟了一眼上头的人,撇嘴,将这份名单合起来。 看着昏迷还没醒来的万天舒,南宫晟都来了,谢君杰应该也快到了,不能让他卷进来:“提桶冷水,把他泼醒,我们要赶在谢大人来之前,将事情问清楚。” 南宫晟示意手下的一名亲兵按照慕颜的吩咐,提了一桶冷水,直接朝着万天舒泼去,洛浔明白慕颜的心思,若是谢大人来了,难免会参与进这次的事情。 他心有不满会分心不好抗灾,按照他那个忠直谏言的性子,一定会禀报慕邺的,那时候对他可是会树敌颇多,这样的好官不多,她们也需要保全这样的人,不让他深陷泥潭之中。 被冷水浇了个透心凉的万天舒,从昏迷中清醒过来,他跌坐在地上,剧烈的咳嗽着,脑子中开始回想起昏迷前的一幕幕,视线模糊变得清楚后,发觉自己还是在府衙的地砖上,再抬头,那几人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他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怀中那封信,可是自己怀里空空如也,再抬头时,那份名单就夹在慕颜的手指中,慕颜对他晃了晃手:“你在找这个吗?” 他恼羞成怒,知道她们已经看了这名单,嘶哑咧嘴道:“你们这群刁民,快把名单还给本官,你们可知道,惹了本官,就等于捅了多大的篓子,只怕你们小命不保。” “万天舒,我们的小命只怕你们还拿不走,不过现下你的命可在我们手里,如实交代,把你们做的那些事情,一一详列清楚!” 洛浔怒然,叶筱端来纸和笔,放在万天舒面前,南宫晟的亲兵押着他,将他跪在地上,洛月也是站在一边,她的剑就立在他跟前,只要他不服从,下一秒这剑就可以搁在他的脑袋上。 “呸!想要本官屈服,你们还不够格!区区商贾之家,就想诬陷朝中大臣,你们!” 一巴掌就扇在万天舒的脸上,南宫晟沉着脸,蹲在他的身前,他眼神冰冷,知道万天舒嘴里吐不出好话,他可不想再听到他辱骂洛浔和慕颜。 万天舒嘴角留着鲜血,抬头看着蹲在身前的南宫晟,这,这人是谁? “万天舒,护国军听说过吧?护国大将军,你知晓吗?”南宫晟语气寒冷,下一秒就将他的手拉了出来,按在地上:“你说,本将军,够不够格?” 护国大将军,南宫晟?此人万天舒是知道的,没想到他会来。 在看到押着自己的那些亲兵,确实是军中军士装扮,他敢如此报出自己的身份,想来也不会有假,再说现在自己的命在他们的手上,自己也不得不低头臣服保命,不再言语,只是频频点头。 见他态度已经服从了下来,南宫晟也不在威逼他,起身对着他不屑的说道:“写,若是有一句虚言,就地正法!” “是,是。”万天舒颤抖着,拿起笔,在纸上写着事情的开始已经所有的经过。 等他写完后,他似松了一口气般,只能怨怪自己贪财害命,终究引火烧身,害了自己。 不过看到南宫晟拿过纸张,恭敬的递与齐家的表小姐,可见这位表小姐也非是齐家之人,她的身份一定是比南宫晟还要高出许多,能比南宫晟身份还要显贵的,不是王爷侯爷的郡主,便就是…… 只有那位,能得到圣上的信任和重用,她这般隐姓埋名,却和阳城那时一般,她该不会就是,就是三公主慕颜,那她身边这位岂不就是,三驸马洛浔了吗? 她们是何时来的南江?不是说在禁足吗?看来,圣上终究还是怪罪他的,所以才让三公主和驸马,悄然至此。 原来自己的结局,早就注定了,只能怪自己利益熏心,不多多留意她们二人,以至于落得这般下场。 慕颜接过万天舒写的供词,有了这份他亲笔所述的供词,和名单上的这些名字为证,再加上万天舒,这些人的罪名就是板上钉钉了:“把他捆起来,先关押在牢狱里,等谢大人来了接过南江事务,我们在把他押送回都。” 万天舒的事情,暂且高一段落,眼下朝廷选派的巡抚大人出了这样的事情,需要有人站出来,安抚民心,可是洛浔和慕颜终究是隐藏身份出来的。 而南宫晟这个大将军,也是偷摸出城的,更不好组织大局,她们不好出这个头,便把这长脸的机会,让齐然出面了,这样一来,齐家的声名显赫。 经过此事,齐然也比以往有所成长起来,她也不再有些害怕,她知道自己软弱的话,始终掌握不了大权,行不了大事。 驸马和殿下说的对,只有强大起来,自己所言所行才会得到别人的认可,才会让别人放心的把事情交给她,听从她的决定。 齐然被叶筱推上前头,站在诸位百姓的面前,对着他们提出来的话,一一回答。 洛浔和慕颜站在一旁的门边上,看着齐然的背影,从这一刻,齐然以后面临大事,也都会应付自然,能够独当一面。 第77章 “殿下在想什么?”慕颜的眉头一直都是皱着的,神色也有些不开心的样子,许是面对万天舒供词上的桩桩件件事情,让她对这权利财欲中的泥潭之流,感到心寒。 有时候看着慕王朝这朝廷之中发生的事情,再想想,要是凌国还在,她们朝中是不是也会有这些事情,而自己会不会也是第二个慕颜呢? 为这种事情感到忧伤疲倦,感到不满愤然。 应该是会有的,毕竟这就是人性的根本,既然都能坐到一定的位置上,心思不纯的人,往往就会自陷其中,无法自拔。 “阳城的李肆为了私欲,残害了一门性命,而南江,他们为了中饱私囊,视百姓之命如草芥,慕王朝表面光鲜亮丽,实则内里糜烂至极,就算做到最高位置的父皇,也被一叶障目,坐在那个位置上,却看不清世间百态,真正的民生疾苦,需要走出那大大的宫殿才能看到。” 慕颜语气带着悲伤,她心系百姓这点,洛浔看的明白,一直都知道,就算当年她被拐进了奴隶团里,她也没有和自己父皇说过这件事情,因为只要说了,那死去的还是许多许多人。 她也怕慕王朝和凌国起兵戈,百姓受苦,所以那么小的年纪,就不惜自身,苦苦哀求,可是她太小了,没有能力,做不到能够劝阻自己的父亲。 慕颜……你让我想恨,却恨不起来,若你不是那个人的女儿,该多好。 若是没有发生这些事情,该多好… 或许南宫晟说的对,这件事情,不该由我们来承担,你尽力了,可我不行,我不能,凌国死去的那么多百姓多无辜,你父皇不也是为了一己私欲,泼尽脏水,让覆灭的凌国,还要 被人们口诛笔伐。 感觉自己的手被温暖牵起,慕颜的手握着她的手紧了又紧,目光柔和,一移不移的看着她:“驸马,我们以后要一起,肃清朝野,给百姓一个真正的太平盛世,好不好?” 可是太平盛世,为什么是属于慕王朝,而不是凌国…… 手不自然的从慕颜手中抽出,放于身侧,洛浔眼眸低垂,嘴里还是说了声:“好。” 可是这声好,无尽的落寞失意,其中的悲伤,慕颜又岂会不知? 那段仇恨,在洛浔的心中无法搁置,慕颜也不想强迫她忘却仇恨,那对洛浔太不公平,对莘儿太不公平。 她希望,洛浔不要那么强迫压抑自己,为复仇所伤,在慕颜心里,她还是希望洛浔能开心自在一些,她想用自己的温暖,自己的柔情,去扶平洛浔心里的伤痕,试着,将她带出困扰自身的恨意。 她不阻止洛浔想要做的任何事,因为这是慕氏,是自己,欠她的。 洛浔等人在南江城照旧救助百姓重建,两日下来,终于等到了谢君杰带着朝廷的第二波物资而来。 谢君杰刚带着物资进城的时候,看到百姓投来不善的目光,这里的景象并没有像他之前所得知的那般凄惨,反而有所好转,只是百姓的目光显然对朝廷失去了好感,不信任的视线越来越多。 谢君杰面色也越来越沉重,他很聪明,想到这里此前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对朝廷不利的事情。 等临近府衙,这才看到了洛浔他们的身影,她们正在外面忙着给百姓看病,给百姓分发物资,而三公主正蹲在洛浔的身边熬药,俨然一副贤妻模样。 殿下和驸马怎么来了,看来这里情况有所好转,也是因为她们已经来这里多日了。 南宫晟率先看到他来,为了让他不暴露慕颜和洛浔的身份,便快速跨步上前,等谢君杰下马,两人互相行礼问候。 谢君杰谨遵君臣之礼,看到慕颜和洛浔因此往他这边看来,想要过去行礼,却被南宫晟拉住,他在耳边轻声道:“谢大人,此次殿下和驸马都是奉旨微服而来,切莫在百姓面前暴露她们的身份。” “原是这般,难怪呢,殿下和驸马都身穿常服,这里的景象比下官所收到的情报要好的很多,是殿下和驸马带人来的吗?” 南宫晟让他看向一边分着物资的齐然:“那位是盛淮齐家的少东家,齐然,此次是齐家先一步带物资而来,不然南江百姓熬不到朝廷的第二波物资,殿下和驸马此次的身份也是齐家的表小姐和表姑爷,谢大人谨记。” 原来是盛淮齐家,真是大义之举,等此次抗灾完毕,他就上书,所记齐家之功,好让圣上知道,民间还有如此大义的商贾之家。 “好,下官知晓了。” 与南宫晟交谈完,谢君杰想,虽然三公主和驸马隐藏身份,自己不便在百姓面前行大礼,但是也得过去与她们问候,便快步到她们跟前,拱手作揖,洛浔和慕颜见到他,放下了手中的事务,回了礼。 “这位大人是?”慕颜佯装不认识,也是想让谢君杰快速融入百姓当中,谢君杰知晓此意,便做了介绍:“下官是宪阳总督,谢君杰,此次封圣上旨意,暂调南江巡抚,处理救灾事宜。” 谢君杰说完,一边的百姓就开始嚷着:“哼,又来一个官,不知道是不是和先前那个狗官一样,齐家可别让他祸害了,我们不需要什么巡抚!朝廷用人不识,祸害百姓,如今又调了一个来,是想置南江百姓不管吗?” 有一个百姓说起来,就会带动其余的百姓,他们纷纷朝着谢君杰而去,一下子又聚集起来很多人,谢君杰连忙摆手,只能步步后退,脸上带着歉意,他没想到,百姓对朝廷的不满到了这种程度。 见有几个百姓想要动粗,洛浔立马上前,拦在他们跟前,那些想要动粗的百姓见到洛浔这般举止,也停了下来。 “表姑爷,你们可得当心啊,别又被狗官陷害了!百姓们可都靠着你们那!” “是啊,表姑爷,你们可得小心些。” 洛浔想,先前那一番举动,还是自己处理的不好,以至于朝廷再派人来,这些百姓就已经不信任了,是自己没有处理妥当,她伸手护着谢君杰,谢君杰在后头对她投来感激的目光。 “诸位百姓,齐家带来的物资终究治不了根本,唯有朝廷才能救南江城,谢大人是宪阳的总督,此次朝廷也是多番选派才调任了他来,定不会有负诸位期望的。” 洛浔在前头说着,那些百姓也都安静了下来,她继而说道:“齐家也只有分发物资的能力,然南江灾情祸之根本在于洪水不得疏通,若是再下几场大雨,恐怕还会有再次泄洪的风险,当下之际,唯有谢大人知道如何疏通水源,才可保南江城不再受灾。” 慕颜也跟着来到她的身边,对着这些半信半疑的百姓们安抚道:“宪阳也是在江流之域,在谢大人还未上任前,也是碰上连着几日的大雨,都会有发大水的灾祸,可是谢大人在任几年来,宪阳不是都好好的吗?可见我们还是得相信朝廷的选派,相信谢大人会治理好南江。” “表小姐和表姑爷说的是,我去过宪阳,原先宪阳和咱们这一样,可这几年宪阳在谢大人的治理下愈加昌盛,我相信谢大人能带来大家伙儿过上好日子,能将南江治理好回到从前!” 徐晋在人群中附和着,他虽是猎户,以往也是打了上中的猎物,取得好皮子,在各个城镇之间贩卖的,宪阳离南江并不是很远,因此他也有去过那里。 听洛浔和慕颜的说辞,在听到徐晋是有亲眼看到宪阳的情况,百姓当中也有几人说自己去过宪阳,确如他们所言,那里的景象如何繁华,百姓安居乐业,如此下来,那些躁动的百姓才平复了情绪,愿意相信谢君杰。 眼见这些百姓不再情绪激奋,谢君杰知道自己此时也得表个态出来,好安抚民心:“各位乡亲父老,本官在此立誓,若处理不好南江灾情,愧对百姓,本官自斩头颅,还请百姓们,相信朝廷,相信本官。” “谢大人言重了,我等愿信。” 谢君杰拱手鞠躬,将自己的身子弯了下来,对着百姓行了大礼,这些百姓也都纷纷作揖回礼。 有如此好官,何愁南江不会复荣呢? 第60章 60. 喧闹已平,众人都复原处做着各自的事情,谢大人看着洛浔和慕颜,她二人细心的为百姓看病煎药,洛浔此人,他也有听闻,更是在林瑜的书信中了解。 如今见到她,对于慕颜的未来放下心来,殿下所嫁良人,皇后娘娘在天之灵,也可欣慰了。 一天忙了下来,谢大人也是初到南江,白日里,齐然带着他转悠了几处还未修补的地方,又转了几处正在修建的地方,两人相谈胜欢,谢君杰因此对齐然也有了几分好感,可叹王朝之中还是有众多的青年俊杰,所做之事都是一些寻常人难以办到的。 齐然此人日后必定能成大事,看殿下身边的人,一个个都如此有能干,他心中甚喜,本来还因为自己不再都城里,怕殿下没有大臣支持,举步维艰陷入困境。 如今看来,是他多虑了,有那么多的人在她身边,一定能够护佑住她。 第78章 府衙的小厨房,已经准备好了晚膳,虽然膳食简单,粗茶淡饭,只有几些清淡小菜,可是在谢君杰这里却是难得的山珍佳肴,能再次见到殿下,还能与她一同用餐,也是自己多年以来翘首以盼的。 当年他还是老师的学生,刚中新科榜眼,那时候林瑜邀他过府,在府中就遇到了年少的皇后娘娘,林启音,那时林启音出落的美丽端正,亭亭玉立,她自坐在庭院中,正在下棋。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见谢君杰迟迟不动筷,盯着菜肴出神,慕颜放下筷子,对着他唤道:“怎么了谢大人,可是饭菜不合口?” 听慕颜唤自己,谢君杰回过神,抽泣了一下,抬手擦拭眼角一点眼泪,他抿嘴笑了笑:“哪里,能与殿下同桌用膳,是下官毕生所幸,这些菜肴很是合口,比山珍海味更可贵。” 抬头看着慕颜与林启音有几分相似的脸,殿下长大了,和皇后娘娘十分神似,娘娘,你在天之灵,可有看到? 见谢君杰一直盯着慕颜看,虽然说慕颜确实美的让人心醉,但是你一个中年男子,都可以做慕颜爹爹了,怎么还一直盯着人小姑娘看呢? 洛浔心里泛起不知名的情绪,她对着谢君杰道:“我常听老师提起谢大人,他赞谢大人是他一众学生中最让他满意,时常叫我有机会,可多向谢大人讨论学问。” 洛浔唤他,谢君杰自知自己盯着慕颜看了许久,不合礼数,他眨眨眼,立马转头对着坐在一边的洛浔道:“哪里,老师的信件里也是经常向下官赞叹,说驸马是他得意的关门学子,如今一见,果然如是。” “那日后,还有许多事情,还请谢大人,不吝赐教。”洛浔笑着回答,谢君杰也是点头应承,想到什么一般,他倒了一杯茶水,举杯对着洛浔和慕颜。 “下官自知殿下和驸马此次微服私访,白日里在人前不便多言谢,明日又有要事要做,不宜饮酒,今次就以茶代酒,谢过殿下,谢过驸马,为下官解围。” 洛浔和慕颜也倒了一杯茶水,与谢君杰干了一杯,一饮而尽。 “对了,此前下官一直有疑惑,虽然是前任巡抚抗灾不力,以至于灾情严重,可是这也不至于让百姓如此不信任朝廷啊,这期中可是发生了何事?怎么下官也不见前任巡抚?” 谢君杰夹了一筷蔬菜,放入碗中,心中不安,这一天下来都没有看到前任巡抚交接事宜,可是因为什么被殿下她们扣押了吗? 南宫晟吃了一筷,等咽下去再说:“他已经被我们关押起来了。” 君杰不解,知道慕颜所行必有其道理,若非做了什么不可原谅的错事,她们也不会如此贸然收押一位大臣。 “他办事不力不说,见齐家的物资运来,还想从中取利,并想栽赃嫁祸给齐家。”洛浔解释着,讲事情都归咎在万天舒身上,这样谢君杰就不会知道还有别的大臣参与,这对他是好事。 “尽有如此荒唐之人,真是可恨,不好好想想怎么帮助百姓,倒是还敢起贪念,枉为一方父母官。”谢君杰陡然生气,连饭都要吃不下。 “好在殿下和驸马事先知晓,此事已安然过去,也保住了齐家清白。”齐然见他放下碗筷,她立马补充到。 慕颜见他生气,还是得赶紧把事情说完,让他安心治理南江灾情才是:“谢大人,等你接手南江事务,我们便押送他回都,自有父皇做主,你还是安心治理好南江,旁的暂且别挂心上,百姓们还需要你。” “是,下官知晓,定不负殿下嘱托。” 夜色降临,众人都用完了膳回各自房中去,踏着月光星辰,洛浔和慕颜漫步在回房的路上,这连日来的阴沉天气,虽然说没有下雨,却也没有出过太阳。 她们总担心会再降暴雨,今夜抬头看向天空,漆黑的天幕上有一轮皎洁的月牙儿,布满了星光,明日一定风和日丽,是晴空万里的好天气。 许久没有和洛浔这般,吃完膳食,两人独处散步,慕颜只觉得此刻无比温馨,只是洛浔蹙眉不知在想着什么,她侧头看着她:“驸马,你在想什么?” 刚刚用膳的时候,谢君杰总有一眼没一眼的盯着慕颜出神,他是林瑜的学生,自是认识慕颜的,看他的年纪,那时候一定也认识林皇后:“没什么,只是觉得,谢大人对殿下十分关注,他总是会看殿下。” 慕颜愣了愣,随即转而一笑,原来洛浔是在因为谢君杰老看她,心里有些不开心了啊:“谢大人在当外祖父学生的时候,经常和母后谈学问道,他应该是觉得本宫和母后相貌相似,所以不由的多看两眼,怎么了,驸马这是不高兴了?” “没,没有……” 她哪有什么不高兴,只是好奇罢了,看来,谢君杰和林皇后关系匪浅那,所以才会对慕颜如此关注。 看洛浔神色有些低落,慕颜停下脚步,转身就立在她跟前,洛浔被突如其来的举止下了一跳,她也迅速停了下来,否则就要和慕颜撞了个满怀。 “本宫听小舅舅说起过,外祖母总在他耳边说,要是母后能嫁给谢大人的话,就不用入宫,一入宫门深似海,母后再聪明,也难免有些场面不太好应付,而嫁给谢大人的话,她好在能自在快乐些。” 说着说着,慕颜的语气也开始低落起来,原来其实外祖母也不看好母后嫁给父皇的,不过自从见了那副母后的画,和老嬷嬷说的那些话后。 慕颜觉得,母后纵使不嫁父皇,也不会嫁给谢君杰,因为她爱的,是一个女子。 “原来谢大人,还是皇后的追求者啊?不过他见皇后嫁给了圣上,应该死心了吧,这么多年了,都娶妻生子了。”原来谢大人曾爱慕过林皇后,只怕当时丞相夫人还有想法想让他们成婚的,只是被圣上抢先一步。 可是,那画中画着的女子是师父,师父那时候也是和谢君杰认识的吗?也和慕邺认识? 慕颜摇头,说道这里,她有时候真觉得,谢君杰对母后很痴情,可是他这痴情用错了人,也自伤其身:“谢大人至今未娶,也无子嗣。” 啊?他竟痴情至此吗? “男子成家立业,诞育子嗣,传宗接代不是每个家里人所希望的吗?他家中的人,既然不急吗?”洛浔摆手耸肩,表示不解。 “或许他心里,一直放不下母后吧,人嘛,总有偏执的。” 慕颜看着洛浔,她眼里的光闪烁明亮,不知是这月色星辰下的缘故还是怎么的,洛浔竟然从她的眼里看到漫天星河,还有倒影着的自己。 她的眼睛那么明亮,竟比这星光还要璀璨,一时之间,洛浔看的都有些痴了。 “殿下心里,也有偏执到放不下的人吗?” 不知为何,这句疑问在心里落下种子,随着此时此刻的场景,发了芽,滋生出了想迫切知道答案的念头。 慕颜笑容温暖,柔情似水,目光灼灼的看着她:“有,很早很早以前,就有了。” 洛浔呆愣在原地,淡漠的眼睛此刻也有了些不一样的情绪,慕颜凑近了一些,两人之间的距离拉近,她看着她的那好看的眸子,一字一句道:“我从小就认识一个人,她在我心里,是世间最光芒,最耀眼的存在,我常常在想,要是能将她留在身边,做我一个人的小太阳,就好了。” 做她一个人的,小太阳…… 慕颜说的是谁?是上官晴还是南宫晟? 这一晚,洛浔都睡的不好,她脑子一直都是慕颜的话,她最好的话明显是在诉说情意的,那应该不是上官晴,那就是南宫晟。 既然如此,她当初为什么拒绝和南宫晟成婚呢?是因为还是支持南宫晟的理想吗? 南宫晟的理想,应该是驰骋沙场,而慕颜作为慕邺最心爱的女儿,自然不会想要她的驸马与她常年分别两地。 也更不会想要女儿随着南宫晟去边疆受苦,定会借此直接收了南宫晟的兵权,让他呆在都城里。 那这样,南宫晟的自由和理想,就是会变得虚无缥缈。 原来,慕颜还是为南宫晟考虑的,或许等南宫家没有被圣上所忌惮,又或许等她们的大事一切尘埃落定,自己也成了不需要的摆设。 那时候,慕颜和南宫晟就会在一起了吧? 想来想去,脑袋都要炸了,心里还不是滋味,而身边的睡着的人,却正抱着自己的手臂酣睡。 真想把手就抽出来,不让她碰,但是又怕抽出来,会惊动她,也只能忍着不开心,任由她抱着了。 其实不管她喜欢的到底是谁,和自己也无关,洛浔想着,只要不阻止她想要做的事情,管慕颜喜欢谁,最后和谁在一起呢。 这般想着,困意也渐渐浓烈起来,她转头睡去。 而这一晚,慕颜确实睡得十分香甜,今晚散步,借着谢君杰和母后之事的话头,对洛浔说出了心里话,见她都不诧异,也不躲开自己的视线。 或许洛浔也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抗拒嘛,但是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个木头对情意之说,思绪缓慢,还是会不会,会错了意。 第79章 不管了,能对着心里的人,说出自己心里想说的话,其他的,也都不重要了。 次日清晨,洛浔等人起了个大早,洛浔靠在窗边,看着外头的天气,果不其然,今天的天气难得的晴空万里。 他们用过早膳,却不见谢君杰的身影,叶筱说,谢君杰早早的就已经带着百姓们去疏通洪流了。 他换下官服,穿着粗布麻衣方便自己干活做事,带领着手下的府兵,再加上有些自发愿意前来帮忙的百姓们,在高处勘察地形。 南宫晟也去帮他的忙,他带的那几名亲兵,体力要比这些百姓要好,有些百姓难以干的活,都由他们接受担下。 他们先把阻碍道路通行的那些石头都搬走,而后挖沟渠,疏通堆积的泥水水源,谢君杰亲自和百姓一同挖,那些百姓看着他的身影,都十分动容,表示这个大臣和此前那位,真是天壤之别。 难怪,宪阳会有如此好的生活,这回朝廷真是派对人了! 临近洛浔禁足解除的时间,她们在这里呆的越久都城那里越瞒不住,虽然他们已经知道火焰卫的刺杀,太子一定是知道了他们在这里,刻不容缓,回去还得需要一些时日,况且还得押着牢里的那位一同走。 再看过谢大人的一系列治灾方案后,与他谈论完,洛浔她们便开始启程回都城。 南宫晟看着徐晋,徐晋表示想要跟着他们,可是自己的这对人真的数量过于庞大,徐晋跟着,到了都城也不知道安排什么差事给他做。 贸然带着一个人,也不妥,本想借口推辞,洛浔却道:“他一身武力,在这当个猎户委实有些浪费,不如去你军中效力,说不定能建功立业呢?” 徐晋点头如捣蒜,眼里闪着期待:“将军,我同我的兄弟们,都已经是无家可归的人了,家中妻儿老小都已不再,我等若非遇到驸马和殿下,也已落草为寇,请将军收下我等,我等愿为将军效忠!” 自己还曾经误伤了三公主,还有那些好人,只有去军中立业,才可报效殿下,才可减轻自己心里的愧疚感。 南宫晟思索良久,既然是洛浔看中的人,自己收了也可以,就将自己腰间的一块南宫军令牌给了徐晋:“你们先去我军营中报道,自有人给你们安排。” 徐晋开心的结果令牌,一众人下跪磕头:“谢将军!” 洛浔他们骑着马,一路上洛浔走在中间,慕颜在她身侧,不知何时南宫晟也骑到了洛浔的另一边,三人就这样共同骑着在前头走着,慕颜侧目看着南宫晟,而南宫晟正好侧目想看洛浔,他和慕颜的视线正好相撞,两人都皱了皱眉头。 慕颜现在觉得,有时候南宫晟真的很碍眼,为什么非得跟在洛浔身边呢? 她两现在别人眼里是都是男子,他这般收不住自己的眼神和心思,不怕被人非议吗? 洛浔心下尴尬,他两既然相互对望,自己在中间是不是不妥啊?要不等下快点到前头去? 说来也怪,每回儿她们三在一处的时候,自己总是在中间的那位,或许是因为他们想在众人面前避嫌吧…… 但是她们三人的被人议论的事情,好像没有减少,反而越来越多了,都可以出册话本子了。 南宫晟心下有些纠结,他喜欢顾子莘的心思,慕颜是明白的,可是如今他跟洛浔如此亲近,殿下应该也不会有所怀疑吧,再说殿下又不知道洛浔就是顾子莘。 但是,若是殿下知道了的话……也没有什么事儿啊,殿下只是对莘儿愧疚罢了,说不定到时候殿下还会愿意祝福他们两人。 想到这里,南宫晟嘴角就不由自主的勾着笑,心情大好,又转头看着洛浔。 只是这会儿,他还是和慕颜对上了,因为此时的洛浔速度放慢了,猝不及防的他和慕颜的视线就又对上了。 看到慕颜的那一刻,南宫晟心里一惊,因为慕颜颜此刻的眼神,像是恨不得将他按在地上暴揍一顿。 可是,自己也没有做错什么事情啊?何至于此啊? 他们三人这般一来一回的模样,倒是让后头的三个人神色各异的看着。 这三人是做甚呢?为什么殿下那么生气?为什么南宫将军那么慌神?为什么洛浔那么尴尬? 想到以前慕颜和南宫晟的传闻,三人心下似了然一般,都不由的哦了一声。 前头的那三人便立马转头看向她们,她们神色慌乱的东瞅瞅西瞧瞧,装作自己什么都没看到的样子。 她们押着万天舒,贸然进城休息,也太引人瞩目了,现在距离下个城池还有一段时间,可是天色已经晚了,她们几人就决定在这山间扎营,凑合一晚。 洛月让万天舒吃下了药,这药会让他四肢软绵无力,形同废人,而且还不能言语,只能由亲兵拉着走,这样一来,就算进城也只会被人觉得,是手脚不健全的人罢了,比给他带着枷锁押解要方便多。 她们围着篝火,烤着吃食,有说有笑,倒也自在,只有万天舒,可怜巴巴的蹲在一边的,被绑在树上,亲兵也会给他端来一碗吃的,他还得活着回去呢,就算再恨他,暂且还得留着他的命。 只是这么美好的时刻不长,林间的鸟儿惊飞,洛浔她们顿时谨慎起来,这般安静的环境,鸟儿不会突然这般,只能说,林间还有一批速度极快的人正朝着她们这边而来。 一支支短箭射向她们,她们立马抽出佩剑来格挡,那些短箭落空射到篝火上,溅起火花,洛浔咬牙看着那些穿梭在黑夜里的人,这些人,当真是阴魂不散。 怎么每次,这些人对她们的动向,了如指掌般,总是会来刺杀她们…… 第61章 61. 此次的火焰卫刺杀,不单单是洛浔他们,还包括万天舒。 见万天舒被绑在树上,浑身颤抖,他被洛月用了药,说不出话来,只能嘴里啊啊啊的喊着,一个火焰卫向他砍来,他下意识的侧头不敢看,只是发觉自己身上并没有疼痛感,难不成已经一刀毙命了? 睁开一只眼,就看到洛浔站在他前面,将那些冲着他来的火焰卫一一击杀,她在击杀火焰卫的时候,还不忘微微偏头,对他说道:“你看,你效忠的人想要你的命,你还巴巴的想要人家救你,能救你的,也就只有我们了。” 万天舒吞咽了下,他心里十分害怕,你们救我,也只是因为我现在还有用罢了。 那些火焰卫见洛浔她们不好对付,再这样耗下去,任务又要完不成,那主子那边又得人头落地,眼下就是要杀掉万天舒,拿走证据才好,其中两人互相对望了一眼,趁着洛浔她们不注意,从怀中不知拿了什么东西,啪一下就扔到地上。 她们周身瞬间浮起迷烟,视线模糊只能看到白色的烟雾,鼻中也是刺鼻的气味,洛浔暗道不好,立马喊慕颜她们捂住口鼻。 已经看不见火焰卫的身处位置,她们只能警惕自身周围,随着耳边传来一声叫喊,洛浔急忙寻着声音的来源处四下看顾。 等烟雾散去的时候,她们都安然无恙,只有万天舒身上已经插了一把剑,口吐鲜血,了无生气,而南宫晟倒在了另一处。 洛浔立马上前蹲下,晃了晃他的身子,他没有反应,庆幸他身上没有伤,手指探到他的鼻间,那里还有鼻息,应该是被人打晕了。 他们为什么打晕南宫晟呢? 想到这里,心下一惊,不好,他们怎么知道,证据都在南宫晟身上?手拍了拍他的怀里,他的怀中已经没有了任何纸张物件。 洛浔皱眉,连东西在南宫晟身上他们都知道,真就那么凑巧,被他们看到了吗? 慕颜见洛浔面露难色,走到她身边。 她有些呆滞的看着南宫晟,心下虽然不舒服,但是慕颜也知道洛浔不是担心南宫晟是不是出事了,而是因为,证据都在南宫晟身上,见她如此模样,看来,已经都被拿走了。 “怎么了?南宫将军没事吧?”齐然立马跑了过来,看到南宫晟躺在地上,可慕颜和洛浔不见急色,估计是他没有性命之忧。 洛浔摇摇头,语气落寞失望:“无碍,只是,证据都被他们拿走了。” “什么!?”洛月,叶筱和齐然三人皆震惊道。 慕颜让人将南宫晟扶起来,让他去帐篷里躺着,转身瞟了一眼死去的万天舒:“这下死无对证了,连证据都没有了,看来我们一路上都有人盯着。” 慕旭……握着剑的手,紧了又紧。 火焰卫已然不见了踪影,自己在明,他们在暗,被动至极,每每都感觉,自己像俎上鱼肉,任人宰割。 南宫晟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日的清晨了,他晃了晃自己的脑袋,脑子里一顿模糊的,脖颈处也是感到一阵肿痛,没想到自己昨天一个不察,被人打晕了过去。 等思绪都恢复清晰后,他摸了摸自己怀里,可是那里空空如也,心下一惊,立即起身出了帐篷。 洛浔她们已经起身,收拾好了东西,就等南宫晟醒来,南宫晟见到她们那般有些失落的摸样,看来,自己所担心的事情,也已经发生过了,又看到绑在树上的万天舒,气的自己想要上去补个几刀。 第80章 慕颜让人将万天舒就近挖个坑埋了,毕竟这么一具尸体在这里,路过的人怕是要被吓上一跳,定会将事情传开闹起来。 “眼下我们的手中的供词和名单都不见了,该如何是好?”南宫晟蹙眉,撇嘴,那些人做了丧尽天良的事情,不能放过他们。 洛浔翻身上马,看着不远处正被埋葬的万天舒:“南江之事,圣上早就起疑了,只不过我们的名单没了,不能让司证监直接拿人,反正万天舒是何敬提拔的,这点是洗不掉的,至于那些贪污的人,也应该是都和他们有关系,我们如实禀报就好,剩下的就交给司证监的人查吧。” 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多想无益,看来她们还需要从别的地方入手扳倒何敬。 埋葬好了万天舒,一行人没了万天舒这个不方便的存在,回都的行程也快了起来,经过衡城的时候已经是快到了傍晚,众人选择在这里找个客栈歇息。 在衡城的大道上他们正找寻着可落脚的客栈,谁知刚走到一半,前头就围着一堆百姓,出于好奇,洛浔她们也往前去,想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聚了那么一堆人。 聚宝阁门口乌泱泱站着一堆人,那些百姓对着被扔出来的男子议论着,无意是谁这人真是可恶,进了赌坊,是个赌鬼,将自己的妻子抵债卖给了聚宝阁,如今下场也是活该! “还我夫人,还我夫人!”那男子被人打的鼻青脸肿,头破血流,嘴里还是直嚷嚷着要赌坊里的人还他妻子。 带着打手的头头,朝他吐了一口唾沫:“呸,张老三,你要知道,你是签过卖身契的,你夫人已经替你抵债,你在闹下去,休怪我们无情!” “我要告诉知府大人!是你们在我的茶里……” 他还未说完,就被人重重揍了一拳,倒在地上口吐鲜血:“张老三,你自己签下的字据,就算你告到知府大人那里也是枉然,有这功夫,不如想想如何筹钱赎你夫人,再在这里胡言乱语,我定撕烂你的嘴!” 说完,他的打手们又是对他一阵乱踹后,关上了门。 “哎呀,真是活该啊,也是苦了那个小娘子了,当真是个貌美如花的人儿,可惜,嫁给了张老三这个死赌鬼。” “这能怪谁,只能怪她自己遇人不淑。” “张老三成亲前不也好好的吗?谁知道会是这样的人,真是害了那么贤良的夫人啊。” 众人你一言我一言的指着张老三怒骂议论,张老三自知羞愧,悔恨莫及,只能摇头,哭丧着用手捶地。 大家看事情已经结束,也没了热闹,也就都散去了,等人七七八八的散了,张老三才起身,垂头往自家方向走去,他浑浑噩噩,就像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般。 洛浔心想,没想到是个赌鬼,卖了自己的妻子后,又不认账,这该怪谁呢?只能怪他自己,贪心不足,想要通过赌钱去一夜暴富,结果输掉了银两,还害了他的夫人。 齐然眉头紧蹙,她盯着那聚宝阁三个大字良久,心中想到前不久的事情。 在看到张老三此番的遭遇,心里顿时感到有了一丝不好的预想,她往洛浔身边挪了挪,小声道:“驸马,我觉得事出蹊跷,这聚宝阁,我在雅阁的时候,听人谈起过。” 洛浔一愣,是了,初见齐然的时候,她就是在雅阁,和宋阳争抢那块美玉,看来其中还有另外的事情,回头看了一眼洛月,洛月明白,对着她点了点头。 晚间,洛浔她们安置好了住所,让人将饭菜送到了房中,洛浔又让叶筱,将齐然和南宫晟一同叫来用膳,她们几人吃着饭食,洛浔就对着齐然问道:“之前,你同我说的那话,可是有什么蹊跷之处吗?” 听洛浔这番话,慕颜她们停下了碗筷,不约而同的看向齐然。 齐然被看着想到在雅阁里听到的话,只觉得有些后怕,想到或许张老三的夫人就是着了此道:“当然我在雅阁里观赏宝物,路过一间包房,里头的人说的话,正是有关聚宝阁的,只是我不知道,此聚宝阁是不是他们口中说的那个聚宝阁。” “你且说来听听,我们大家可一同分析分析。”慕颜淡然道,看来齐然她一定是听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见她神情都有些紧张起来,此事一定非同小可。 齐然咽了咽口水,放下手中的碗筷,认真回想起当日的情景和谈话。 “我在门外也不敢靠的太近,就怕惊动了里头的人有所察觉,隐约听到,他们说聚宝阁的盈利如何,说这几月又有多少女子入了阁,其中的一人还想入伙,但是被拒绝了,说是杀头的大罪,如今想来,这不就是拐卖良家妇女吗?” 拐卖良家妇女,张老三那时候情急之下说,他们在他的茶里……一定是下了一些什么东西。 所以让张老三被迫签下了他夫人的卖身契,又了亲笔签下的卖身契,就算告到官府那里,也是属于你情我愿的事情,官府也管不到,再加上,能在雅阁里头说这些事情的,一定是这后头的靠山不小,他们也无惧。 “岂有此理,还有什么,你继续说!”南宫晟气急,没想到这赌坊背后还有这见不得人的勾当,一时有些恼了。 齐然被南宫晟突然的怒声,吓了一跳,叹了一口气,继而又道:“后面那两人不知道说了什么,就听到他们在里头笑嘻嘻的,我感觉他们全然不觉得自己这般做是多么伤天害理的孽事,他们谈话声没了,我就躲到了另一处的角落中,便看到出来的人,就是后面和我抢美玉的宋阳!另一个人,也是一副公子哥的打扮……只听到宋阳对着那人唤了一声何兄,那人就走了。” 何兄…都城里能和宋阳关系那么好的,还能将这般杀身之祸的大事告知他的,还姓何的,或许只有那人了。 “何子琼!”显然慕颜和南宫晟,都和自己想到了一处,异口同声而出。 低头思索,正愁抓不到何敬的把柄将他拽下来,这不天无绝人之路,正好遇上了。 “殿下,你们就那么确定,是何子琼吗?”齐然拿着筷子,夹起一粒米饭,缓慢的塞进嘴里,眼睛睁的圆溜溜的看着她们三个人。 虽然说殿下她们都是聪明人,但是她们也没有见过那个人长什么样,就那么确定吗? 慕颜点点头:“都城里的公子哥也就他们两时常聚在一处,狼狈为奸。” 南宫晟也附和着:“虽然他们各自狐朋狗友多,可是毕竟这是杀头的大罪,何子琼也不会告诉别人,告诉宋阳,估计是他们为虎作伥的事情多了,觉得这些都不足为惧了。” “是不是他,等一会儿就知道了。”洛浔又捧起碗筷来,只觉得索然无味,这些阴谋腐烂的事情,真是倒人胃口。 半晌后,房门就被人打开,见来人是洛月,众人也放下心来,洛月从一旁将张老三拽了进来,张老三由于此前刚挨了打,腿脚有伤,一个不稳就又跌倒在地。 弱弱抬头,见眼前的几人,都穿着打扮,都是价格不菲的好料子,还能包下那么大一间房,一定是某些富家子弟。 之前这个黑衣小姑娘找自己的时候,她说自家主子能帮他,他还不相信,如今看来,这小姑娘没有骗人。 也所幸自己愿意,同她走上这么一遭。 他起身又跪好了身子,痛哭流涕,苦苦哀求:“请公子小姐,能施以援手,救救我家夫人吧!”说完,又猛磕了几个头,他头上本结痂的伤痕,因为这头磕的,又裂开,流出血来。 洛浔皱眉看着,让齐然从药箱里拿出了治疗伤口的药,齐然便上前给他治伤,可是他不敢受此好意,只是一味的磕着头。 叶筱看不过去他这般作态,便说道:“别磕了,你不好好将事情的经过说来,我们怎么知道如何帮你,再说了,是你自己不好,什么好好营生不做,竟然去赌钱,终究也是你自己咎由自取,还害了你夫人。” “夫人的卖身契,并不是我自愿签的,我也不想害夫人,是他们说,只要我将夫人带过去,万事好商量,没想到,他们给我喝的茶里,不知道有什么东西,让我无法控制自己,待我清醒的后,夫人早就被他们带走了。” 说着说着,他泪流满面,痛哭不已。 原来,真的和自己想的一样,这些都是被迫的,可是张老三好赌确实自己自愿的。 慕颜撇了他一眼,这样的男人真是可恶,成日里坐着富贵美梦,却不把心思放在正途上,动了邪念,竟然想一步登天,这不就是把自己摔的像一摊肉泥了吗? 还害的自己的发妻落入虎口:“若不是你好赌,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其实,我原本也不是这样的,有一日,我与一位好友饮酒,醉的有些神志不清,他非要与我打赌,赢走了我身上所有的银两和全部的家当,我怕夫人怨恨,急于想要将银两都赚回来,他就带我去了聚宝阁。” 张老三抹了一把眼泪,声音哽咽,越说越不甘心:“起初,还是能赢一些银两的,我觉得手气盛佳,说不定一日就可以将身家都赢回来,可谁知,后面连此前赢的都输了进去,气急败坏,就向聚宝阁签了借取银两的字据,到后来…到后来……” 第81章 他说的越来越小声,到后面成了泣不成声,南宫晟叹了一口气,不知道是该怪他识人不善,遇到这样的好友,还是该怪他自己定力薄弱,贪心不足:“到后来,你就一发不可收拾了?你欠了多少?” 张老三缓和自己的情绪,声音颤抖,艰难的说道:“一,一千两……” “一千两!”叶筱起身而起,走到他跟前:“你怎么欠了那么多?” “我也不知道怎么会突然欠那么多!他们给我拿出来的字据上就写了那么多,可我明明记得,我没有借取那么多的银两,一千两啊,我哪敢啊!这是我们一辈子都还不上的呀!” 洛浔叹气,事情的经过和结尾她都已经了解,想的清楚了,她淡然开口:“不管是你真的借了还是他们做了手脚,后面的事,是不是他们说,你带着你夫人来,可以跟你商榷,让你少还些,所以你就带着你夫人去了?” 张老三点了点头,脑袋低垂下去,叶筱看着他,心里气恼:“你夫人知你这般,是自愿同你一起去的吗?” 可别让她听到,是他强硬拉着他夫人去的,如果是这样的话,也不用管他了,让着男人去死吧。 张老三,一听到这里,他本止住的眼泪,又夺眶而出,他趴在地上,用手握拳,重重的一下一下垂在地上。 “夫人,我的夫人是贤良淑德的好妻子,她也想为我减少负担,我一说,她虽为难,却还是愿意跟着我一起去,可是谁知道,他们就没安好心,是我对不住夫人,是我害了夫人…” 洛月听不下去了,一下将他扒拉起来,语气冰冷:”如果你想引人来,你就再大声哭,再用力敲,看我把不把你扔出去!” 洛月的话还是有效果的,张老三不敢再哭,也不敢再敲地,只是极力忍耐着自己。 洛浔起身,看了看门外,还好,这个客栈算是繁荣的,底下的人声也吵闹,没有人察觉不对注意到他们这里。 “我们不会给你银两。”她淡漠道,张老三抬头猛的看向她,就像连最后的救命稻草都断了一半,不可置信,瞬间失魂落魄,慕颜她们也懂洛浔的心思,不开口打断她接下来的话。 “就算给了你一千两,聚宝阁的人看你那么短时间内能拿出一千两来,一定觉得你还有榨取的余地,这不仅会没能救你夫人,也会害了你。”洛浔说到,她又自走到餐桌前坐回椅子上。 “不过你放心,我们会帮你救出你夫人,只是有一点……”慕颜顿了顿,眼下她们需要讨论一下如何计划。 这个张老三在这里不妥,安抚好他,还得让他速速离去才好,不过也不能让他暴露了她们:“你回去后,需要对见过我们的事情,守口如瓶,这样才能救你夫人。” 张老三连忙点头,表示自己知晓,定不会和别人说起今晚的事情。 齐然见洛浔没有意向要给他银子,就拿了一些疗伤的药给他,让他回去养伤,又给他了一些吃食。 他抖着手连连道谢,拿着东西就回家去了。 第62章 62. 张老三走了后,洛浔就开始和大家商量计划,她们的计划是让一个人带着银两进聚宝阁里,然后输的一文没有。 再到后来的借据,一步一步演变成张老三的事态发展,再到后面可以从里面的人口中套出话来。 这个事情到最终受害的是女子,女子相对于男子来的危险,洛浔讲完计划后,有些难以安排谁进去。 洛月和叶筱表示自己可以去,但是洛浔不同意,毕竟到时候的场面一定很危险,连她自己都没有把握,更何况她经历过上次阳城的事情,差点让洛月出事以后,她都对危险的事情斟酌再三,也不敢贸然让洛月去做。 “那我去吧?反正我和驸马本就是夫妻。”慕颜见众人决策不定,提出想法,她和洛浔本来就是夫妻,武功又自是在她们之上,想来不会有什么问题。 “不行!”这次换成洛浔和南宫晟异口同声道,慕颜毕竟是公主,此次涉险安危不知,不能让她去。 “怎么?我的武功可是在她们之上的,我不去还能谁去?”慕颜挑眉,在这里除了她们三个人是女装示人的,洛浔和齐然可都是女扮男装,不能暴露身份。 洛浔扶额皱眉:“不可以殿下,你不能涉险,里面凶多吉少,我不放心。” 洛浔说不放心自己,她还是关心她的,慕颜心里一暖,一只手撑着下巴,眼神温和:“有驸马在,我怕什么?” “那也不行……殿下没听张老三说嘛?到时候他们一定会想方设法干扰我们的神志,我不能让你受伤害。”洛浔摇头,拒绝慕颜,万一她们两个都出事了,可就是直接搭进去两个人了。 “哦?驸马是怕自己定力不够?”慕颜调笑道,这个时候她还有心思开玩笑,真的是一点都不怕会发生什么。 “……” 齐然眉头紧锁,她知道洛浔是女子,必然不能让她和殿下一起去,若是被人发现,她俩就都栽在里头了。 不然还是一男一女稳妥一些,可是总不能叫驸马换上女装吧? 她看了眼南宫晟,提出了让众人皆难以想象的意见:“其实,可以让南宫将军…扮成女子的?” 四个女子盯着南宫晟,陷入了沉思,看着他的模样。 虽然南宫晟长的也是在男子堆里属于是英俊好看的美男子,可是他个头那么高,体型又壮,换成女装委实有点辣眼睛,思索片刻后,又纷纷摇头。 “让南宫将军扮成女子,怕是连门都进不去。”叶筱笑道,南宫晟被她们看的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就算要他真的扮女子,他是有些做不到的,放不下内心的自尊来。 叶筱转头将视线落在洛浔身上,咦了一声“我看让南宫将军扮女子,还不如让驸马穿女装,他们都是男子,这总稳妥了吧?” 洛浔被叶筱说的一愣,指了指自己,连忙摆手,这是做什么?让她换女装,这不无疑是直接在慕颜跟前暴露了吗? 看着慕颜那似笑非笑的眼神,不可以,不行! 被叶筱的话说的,齐然和洛月皆是一惊 虽然这个提议很好,但是这不是惹南宫晟和慕颜怀疑吗? “也,也不是不可以,阿浔换上女装,要比我好许多。”南宫晟想到换上女装的洛浔,不禁心头小鹿乱撞般。 有些不敢看洛浔此刻蹙眉对他疑问的眼神,他只觉得自己现在有些不好意思。 南宫晟的耳尖都红了,齐然和叶筱看在眼里,只觉得他是不是有什么奇怪的想法? 毕竟换上女装的洛浔,就会是作为他夫人的身份去的。 洛浔的女装?慕颜心里也起了别样的心思,看着洛浔那张五官精致的脸,不知道换上女装的洛浔该有多好看。 脑子里此刻浮想联翩,虽然也不想她冒险,可是眼下这是最好的方案:“这样也可,那就委屈驸马,换上女装,暂且当一回儿女儿家吧?” “这,殿下,臣不能……” 看来殿下真的知道驸马是女子了,如此一来也没事儿了,齐然也附和道:“明日我就去街上,给驸马买好看的女装!” 齐然!你凑什么热闹?要不是你武功太弱,真想把你抛出去换女装! 洛浔气的牙痒痒,却见叶筱一直盯着自己,似乎很赞同慕颜的话,郑重的点点头:“也只有这样了,驸马爷。” “……”洛浔认命,只求换上女装后,慕颜不要有疑心就好。 南宫晟将自己的一袋钱袋拿出来放在桌上,这里面装的鼓鼓囊囊的:“带这些吗?” 洛浔从他的钱袋子里拿出来五六锭银子,让他就带这些,不用多,因为要速度快,不能少,少了觉得不符合他公子哥的身份。 “可是我不会赌,他们不会起疑心吗?”南宫晟将那三锭银子揣好,剩下的移交给了慕颜。 慕颜将钱袋子给了齐然,钱有她这么一个商人做保管就好:“要的就是你这种不会玩,又好玩的公子哥,你这条肥美的大鱼,他们一定会勾住你的。” 南宫晟愣愣点头,洛浔见他如此端坐,背脊挺直,一脸的正气禀然。 他本就是征战沙场,威风凛凛的英雄将军,他这般样子就算进去了,别人也不会觉得他是个吃喝玩乐的公子哥:“阿晟,或许你应该改变下你的举止,试试让自己变成,像都城中那些纨绔子弟的样子。” 洛浔叫自己阿晟?看来,自己的和洛浔的关系又近了一分,就像回到从前一样,想起少时在临国王宫,只是那时候她叫自己也是同七皇子一般,是叫自己晟哥哥… “我…我该怎么做?”南宫晟说话有些磕巴了,他本来就一直在军营中,一直克己自身,整日里不是习武就是研读兵书,要么就是在营中训练士兵,这像都城那种游手好闲的纨绔子弟,自己到是有些学不来。 慕颜笑了笑,心中想起一个人,南宫晟和他呆久了一定学的像:“你想想,小舅舅呢?” 第82章 嗯?林启言? 原来林启言在慕颜心目中也离纨绔子弟沾边了,有时候洛浔觉得,林启言的性子洒脱豁达些,这样的人没有心机城府,是个很好交的朋友,值得托付真心的。 可他平日里那些让人也弹劾参上几本的举止行为,或许只是他自保的伪装罢了,毕竟,林皇后不在了,林丞相又老迈,他以后只能靠自己,他要是不藏拙,只怕有些人也会加害与他。 林启言并不像别人口中传的那样,他其实是个大智若愚的人。 “哦~他啊!”南宫晟若有所思,轻咳咳嗓子,翘起了二郎腿。 借了洛浔的扇子撑开,有一搭没一搭的摇着,眼神也变得轻佻起来,对着洛浔道:“这位小姐,可否赏脸与小爷同游啊?” “哎呦!”话刚说完,脑袋上就传来了剧痛,南宫晟立马抱住了自己的脑袋,上面渐渐鼓起了一个包。 慕颜咬牙切齿,握着拳,站在他跟前:“要你学学他平日里的举止,没有让你成一个流氓。” 竟然还当着她的面调戏洛浔,不行,还想再揍几拳。 洛浔也抽了抽嘴角:“林启言虽然是轻浮了些,但不会调戏女子……” “我,我错了…真疼啊殿下。” 坐在一旁看戏的三人异口同声:“活该。” 第二日早上,南宫晟已经迈着步伐,大摇大摆的走出客栈,洛浔和慕颜站在二楼的栏杆处,看着他这般摇摇晃晃的走出去,要不是认识南宫晟,他这般派头,确实像个都城中的纨绔子弟。 “我为阿浔画眉梳妆吧?”慕颜微微侧头看着她,眼里是满满的温柔,洛浔愣愣的转过头看着她,慕颜的脑子里已经浮现出上好妆的洛浔,是何等的好看。 洛浔撇嘴有些慌乱的低下头,穿女装已经很容易让慕颜怀疑了,若是画了妆,不是更明显了吗? 还有,慕颜怎么和南宫晟一样,唤自己阿浔了? “殿下,还是不用了吧,臣已经放下自尊心穿女装了,怎么还要画妆啊?” 其实洛浔的模样穿上女装,就算不上妆也是十分好看的,但是慕颜为了满足自己心里的那点小心思,还是想哄着洛浔让自己亲自给她画眉。 “就是因为阿浔是男子,换上女装要是不打扮打扮,也会让人看着不那么相信吧?” “……”其实,也不会让人不相信的。 本想拒绝,但是看慕颜此刻的眼神,在自己的脸上目不转睛,看来要是不接受的话,她这个时候就会多想,只能妥协点头答应。 齐然不愧是常在商业场中行走,她见过的好东西也很多,审美也好,她根据洛浔的喜好和性格气质,选了一件青白相间的长裙,她身高体型的尺寸,她也是用眼睛看看,大抵就猜到了几分,拿着这件长裙回客栈,心里美滋滋的。 说起来,人到底还是有好奇心的,现在不仅殿下好奇洛浔穿女装的样子,自己也十分好奇。 她回客栈的时候,进了洛浔和慕颜的房间,便看到洛月和叶筱已经在房间里,两人看着眼前的一幕都有些呆滞。 齐然也往前头凑了凑,本来开心的脸,看到洛浔的侧脸那一刻,笑容也僵在了脸上。 长发披肩,肌肤雪白,穿着里衣,背脊挺直,一动不动的坐在梳妆台前,任由慕颜侧立一旁。 纤纤玉手手将她的下巴轻抬,看着她那精致的脸,柔声道:“合眼。” 洛浔乖乖的将眼睛闭上,感觉到慕颜的手接触到自己的脸时,她还是不由自主的身子僵硬,她实在有些受不了此刻的感觉,很怪异,也很害怕。 害怕换回女儿身的自己,会被慕颜发现。 她多么心思剔透的人啊,她怎么会猜不到呢? 慕颜看着微闭双眼的洛浔,她认真细致的为她描眉,画眼妆,又在给她上脂粉。 让她抿胭脂,她那本来微红的双唇,因为染上了胭脂,此刻就是诱人的红唇,加上她这闭眼的模样,就想让人一吻芳泽。 定定的看着洛浔的脸,她此刻的模样,在她脑子里不知想了多少年,多少次出现在自己的梦里,虽然模糊不清楚。 如今这般清晰的出现在自己面前,虽然她的相貌有些和少时不一样了,可是她的眉眼处,还是那么如儿时的那般。 手指轻轻划过她的眉眼,洛浔不知道现在到底画好了没有,她微微抬眸,只是这一下,眼前的手停了下来,慕颜不由的看的入迷。 这才是莘儿,她的莘儿…本该就是,如此明媚动人的女子。 一旁的三人见到这样的场景,慕颜伸着手,手指点在洛浔的眉间。 洛浔有些仰头看着她,两人的动作都像静止了一般,那三人也不由得见此情景而愣神。 “殿下?”洛浔轻声唤了一声,慕颜的思绪回神,她恋恋不舍的放下放在她每间的手,眉眼带笑,眼角弯弯,温和道:“本宫的驸马,真是好看,连本宫都有些自叹不如了。” “殿下,你这是取笑臣吗?”洛浔尴尬的一笑,果然还是会让这人有些起疑吗? 慕颜的手放在她的肩膀上,转身立于她身后。 洛浔这才清楚的看到铜镜里的自己,一时之间愣在那里,自己已经多久没有做从前的模样了,好像自从大了后,为了方便,一直都是穿着男装。 师父有时候也会给自己买女装,但是她拒绝,师父在那里又闹又凶的,可是她都不管不听,因为她想要时刻穿着男装,警示自己。 她已经不是从前的顾子莘,她是洛浔,是男子,洛浔。 “你看,我哪有取笑你,这不是很好看吗?”慕颜看着铜镜里的洛浔,又低下头,双手放在她的肩上。 “若我是男子,定会娶阿浔为妻,现在也好,阿浔已经娶了我,做驸马了。” 感谢上苍,她还活着,她还能在自己身边,想起当日大婚,阴差阳错下,三书六礼,八抬大轿,十里红妆,夫妻对拜,这不就是自己奢求的,能与她成婚吗? 她就是她的妻…… “殿下……”洛浔不知该怎么说,看她眉梢轻挑,内心愉悦,好似并未怀疑自己的,心里稍安。 慕颜偏过头,看向那边看着洛浔也发呆的三个人,挑眉道:“你们说,好看吗?” 洛浔不敢正脸看向她们,只是眼神已经侧目,那三人频频点头,说着好看。 齐然的衣裙已经买来了,走过来看了看洛浔,初见洛浔的时候就觉得,世间怎会有如此好看标志的男子,后来细看下,其实她和自己一样都是女扮男装也难怪。 如今看她长发披散,妆容精致,更觉得洛浔美丽,要是她在换上这件衣裙,就真的是恢复女儿身了。 “嗯,齐然的眼光极佳,这件衣裙,很适合你。” 慕颜接过齐然递过来的裙子,又细看了看。 “我想着驸马的性子,大抵是喜欢这种清晰淡雅的。”齐然笑着,摇着自己的扇子。 下一秒就被洛浔的一记冷冰冰的刀眼刺穿,她慌乱的底下了头,自觉驸马是不是生气了,一定是的! “齐然眼光那么好,下次换你也穿穿看。”洛浔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出这句话,别人不知道她身份她不管,洛月本来也不会主动插话干涉。 只是这个齐然既然知道还要附和着,还去为她买衣裙,这不明摆摆的将她推出去,出卖她! 齐然被她这话一说,下意识摆手,往后退了几步,站在叶筱身边,洛月和叶筱也盯着她,上下打量若有所思,她尴尬笑笑:“不,我还是算了吧。” 慕颜被洛浔这炸毛的摸样逗笑,她温柔的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抚着她此刻有些坐着都不舒服的样子,想起洛浔一定是很久没有穿过女装。 又带着一丝玩味的语气对着她:“这件衣裙有些繁琐,阿浔会穿吗?要不要我帮……” “不用了殿下,只是衣物而已,臣还是会穿的。”下一秒就打断慕颜的话,这公主给自己上妆不够,还想给她穿衣服? 不可以,不可以! 瞄了一眼自己眼前现在还被裹胸包裹平坦的胸部,想要女装肯定是要将这对松开的,不然难道还要这公主给自己塞馒头吗? 她们一派哦~好奇的模样,洛浔实在不好意思,拿过衣裙,将她们推搡出去:“南宫晟应该快回来了,你们还是出去等他来,听他讲讲事情怎么样了吧。” “真不用我吗?”慕颜眨眨眼,故作不解:“阿浔都没有穿过女装。” “真的不用殿下,我可以自己想办法的!”洛浔低下头,终于还是把她们都推出了房间,关上了门。 一件衣裙而已,自己以前虽然不多穿,但是也穿过,再说衣服嘛,这不是有手就会,有什么不好穿的。 门外传来一片嬉笑的声音,洛浔在房中苦恼。 作者有话说: 阿浔要开始着女装啦~~~ 第63章 63. 南宫晟回来的时候,手里的钱袋子已经空空如也,他欢快的跳入了客栈,自楼下往上望去,慕颜她们已经在另一个隔间里用午膳。 第83章 “回来了?怎么样?”慕颜放下碗筷,见南宫晟小跑着从楼下上来,到他们跟前,指了指一边盛好饭的碗,示意他用膳。 南宫晟坐了下来,呼了一口气,又倒了一杯茶水一饮而尽:“确实如张老三所说的那般,那些人啊,当真狡诈。” 自己本就不会赌,还鬼使神差的让赢了几局,后面就是都输光,他们就一拥而上,将站在自己身边,说是可以赊账借取,他也细细的看过那些借据了,一签字就有人把银两拿了上来。 后面他又放手玩了几局,就借的越来越多了:“我借的多了,他们不借了,就拿借据出来,我一看,感觉和我之前所看的不一样,明明没有那么多。” “所以,他们在借据上也做了手脚?”慕颜蹙眉,细细听南宫晟说来,看来真的是这般,所以才能短时间内卖到更多的女子。 南宫晟点头,继而又对着她们说了详细的事情经过,还有聚宝阁里头的布置成设等,有多少个隔间,有多少个庄又有多少个打手,这些还都只是表面上的,实则内里的,他无从得知。 他这般说着,洛浔那边也换好了衣服,她打开房门,裙摆随着步伐轻荡,穿着女装的她,没有了平日里拘谨的状态,反而感觉有些轻松。 只是看到那边的几人,嘴里的东西都忘记了嚼,咬着筷子,都呆呆的看着自己,她又有些不适应了。 洛浔就像林间的仙子,悄然出现在视线里,慕颜嘴角勾起笑意,目光炯炯的看着她,只是这般看着她有些轻松欢快的样子,想起要是没有当年的事情。 洛浔估计也是会这样,安然快乐的在她的宫中,过着属于她的生活。 心里起了一些酸涩,眼中也浮上一层水汽,低着头不去看她,她,心疼她。 南宫晟看这几位的眼睛都齐刷刷的盯着自己后头,再看洛浔不在此处,估计是在房中换好衣服出来了,内心带着期待与激动,他也回过头来看她,只是这一看。 他便像静止一般愣在原地,他曾无数次幻想过,突然其中的某一天,顾子莘就这样出现在自己面前,动人心魄。 “怎么样?晟兄,对自己这位夫人还满意吗?”叶筱打趣道,只是她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洛浔上下打量:“驸马穿上这女装,还真像个女子,一点都不突兀,竟然比寻常女子还要美上几分。” 听到叶筱这般说,洛月心下一惊,抬眼瞟了一眼慕颜,见她眼眸低垂,眼底尽然有一些悲伤,她为什么见到洛浔会是这样的神色。 脑中想起,那晚洛浔与她从丞相府回来遇刺,慕颜也是满脸担忧整宿整宿的守着洛浔,一直在唤着她的名字。 按理来说,按照慕颜的心机,看到洛浔着女装如此贴合,一定会有疑虑,还会试探她。 可是如今这般样子,全然不是她们预想的那般,难不成…… 洛浔是女子的身份被慕颜知道了? 所以她才不会对洛浔穿女装有这么大的反应,更何况,她还亲自为她描眉上妆,那时候她愣愣的样子,显然是对洛浔带着不一样的情愫。 “应该是殿下的妆化的好,所以主子才那么像。”洛月说着,想要打消叶筱心中的猜测,毕竟叶筱并不知道洛浔是女子。 洛月说这番话的时候,慕颜也是听着的,她而后又抬起头,看着洛浔。 洛浔已经走至她们跟前,坐在了南宫晟旁边的空位上,自顾自己拿起碗筷,其实心里却十分忐忑,眼下只有这样才能平复自己的情绪:“你们都看着我做什么?” 南宫晟还是一直盯着她,并没有回答叶筱的话,叶筱噗嗤一声笑出来:“晟兄,你干嘛这样盯着驸马看,虽然驸马扮成女子是好看,但是你也不能这么痴迷吧?” “啊?我…”被叶筱说的不好意思,南宫晟回神,又端坐好,只是他吃饭的速度变得更快了。 齐然斜眼偷偷瞧了一眼慕颜,见她一直看着洛浔,眼里带着惊艳,可是手中的筷子,好似都要被她捏断了一般,坏了,这是什么奇怪的氛围,她也低头埋头吃饭。 “南宫晟,你的事情办的怎么样了?是不是和张老三说的一样?”洛浔不看南宫晟,只是轻悠悠的飘出一句话。 南宫晟听洛浔喊他,立马放下碗筷,眼中带笑,语气柔和,不似以往那般刚毅:“确实与他所说一样,我已经办好了,接下来就是和他说的一样的步骤了。” “看起来,晟兄对驸马这位夫人,还是很满意的。”叶筱见他们两之间微妙的气氛,又冷不丁说出这句话。 齐然看到慕颜已经放下碗筷,那两双筷子也已经在折断的边缘,岌岌可危。 慕颜气恼,南宫晟这般收不住爱慕的眼神看着洛浔,让她看的十分刺眼,而叶筱的话又似尖刀一般扎在她心中。 是啊,世人只会觉得男女之情多美好,而她们…… 心中气愤,食不下咽,低着头,不想再看她们两人这般场景,提出可以让洛浔女装的是自己,提出可以让他们两人一同去的是自己,早知道不管洛浔如何反对,自己都应该坚持己见。 这样,陪着洛浔一同去的,就是自己了…… 看着自己碗里的白米饭,心中很不是滋味,可是一双筷子夹着一块肥美的鱼肉到自己碗里,她抬头便看到洛浔带着担忧的眼神看着自己,心中那股子酸意,就烟消云散了。 “殿下不吃吗?你早上忙了那么久都没吃东西,不饿吗?”洛浔将那块鱼肉放到她碗里后,就要缩回手。 “是饿了,驸马,我要吃那个。”慕颜又指了指一盘的虾,想要洛浔夹给自己。 “好。”洛浔轻声应着,又夹起了虾,将虾壳都剥去,处理干净后,又放到慕颜的碗中。 慕颜知道洛浔会照着给自己夹菜,也知道她还会上手处理干净,洛浔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不经意的举动,就能让人心中暖意洋洋的。 齐然这个时候,才敢说话:“殿下和驸马如此浓情蜜意,真是羡煞人了。” “你如此羡慕,也不见你娶妻?”洛浔淡淡说道,她见慕颜爱吃虾,又是给她剥了几个放到她一盘的碟子里。 其实慕颜也不是很爱吃虾,她觉得吃虾繁琐,宫里的膳食会剔除了虾壳,可是外头的小客栈为了方便快些给客人上菜,就不会有那么多讲究。 但是慕颜爱洛浔这般体贴照顾,也是想让别人知道,她们才是夫妻! 洛浔剥一个,她就吃一个,很快整盘的虾都要入了她腹中,看着堆在自己面前的虾壳小山,洛浔心里暗想,慕颜原来那么喜欢吃虾啊。 齐然一口饭差点呛到,她拍着自己心口,猛烈咳嗽了几下,叶筱挑眉看她:“至于吗?驸马只是问你怎么还没娶妻,你怎么激动成这样?” 她摇头摆手,趴在一边呼吸着:“我从没想过,反正父亲也没有安排。” 叶筱还想打趣,却被洛月撞了一下胳膊,她不解的看着她,却见她也夹了一块鱼肉放到她的碗里:“吃饭。” 虽然语气淡然,可是手中的动作却没有停,夹的也是她爱吃的,叶筱笑意浓浓,捧起碗来就吃的津津有味。 午膳后,洛浔她们商讨了一番接下来的事宜,都妥当后,接下来就是她和南宫晟去聚宝阁了。 洛浔起身,南宫晟也跟着起身,站在她的身后,两人走到楼梯口的时候,叶筱道:“晟兄,你别像个护卫一样,你得在你夫人身边,牵着她呀。” 齐然心想,姑奶奶,你可少说些吧,身边的这座冰山,已经冰冷到极点了。 慕颜的手紧握上栏杆,不怒自威,居高临下的看着那两人,那两人均因为叶筱的话而回头,一回头就看到慕颜这冰冷的面容。 两人都不自觉的身子僵硬,南宫晟轻咳了一咳,站在洛浔身侧,但是自己的手想牵,又始终不敢牵,怕身后盯着她们的慕颜起疑。 洛浔有些不解,但是也不想管慕颜为什么这么生气,难不成是因为叶筱的话,再看看南宫晟。 哎,果然,她还是在意南宫晟的,刚刚就觉得吃饭的时候气氛不对,南宫晟还一直盯着自己看,自己只能主动给慕颜夹菜来躲避视线。 洛浔回过身子,不管了,就要迈步往前走,只是快要走到下台阶处的时候,长裙不合时宜的被自己踩了一脚。 她一个不察差点要绊倒自己,南宫晟见此已经快速上前,就扶住了她,两人也相视对望了一下。 洛浔很是尴尬,但是南宫晟心里却翩翩然,因为他借此终于握到了洛浔的手。 “当心些。”南宫晟温柔的关心着。 洛浔抽回手,干笑道:“多谢。” 两人就在众人的目光下,并肩同行出了客栈。 而慕颜这边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终究忍不住心里的醋意,她手中凝聚内里,只听本来结实坚固的栏杆,喀拉一声,多出了许多裂缝来。 她生气洛浔和南宫晟如此亲密,可又期望,南宫晟这次能将她安然无恙的带回来,不要像十年前那样,不要让她再丢了。 第84章 一路走来,也有不少人瞧着洛浔和南宫晟,不管男女老少,都为他们的相貌所感叹,两人在一起很般配,可是见她们一路走向聚宝阁,又很是惋惜,抱怨起南宫晟,这男子当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这么好的姑娘,可惜了,又是一个沦落虎口的。 “姑娘,快些离了他吧,这里头不是什么好地方,他也不是什么好人。” 一位老婆婆看不下去,伸手抓住洛浔的手腕,眼里带着心疼,这么美的人儿,看装着打扮,也是大户人家的女儿,怎么忍心沦落至此啊。 洛浔心下一动,这世间还是有好人的,老婆婆善意的举动,让她心中一暖。 她怕那些人看到老婆婆,觉得她多管闲事,会找她麻烦,趁着那些人还不知道他们来了,洛浔拍了拍老婆婆的手:“老婆婆,你放心吧,我自有分寸。” “这…姑娘,里头去不得啊……” 洛浔不再管那位老婆婆,只能歉意的推开她的手,她在多呆一分,这位老妇人就危险一分。 老婆婆见她实在劝不动,也只能垂头叹惜,哎,多好的人儿啊,怎的不听劝啊。 里头的管事见南宫晟带了他的夫人来,那些跟着他的打手都对着洛浔上下打量,眼神里都是那些邪恶的念头,洛浔蹙眉,她很不喜欢被人盯着看的感觉,想起慕颜时常盯着自己,却没有现下这样难受。 洛浔环顾四周,有人赢了就在那里激动大喊,脸上的表情夸张激烈,有人输了就在那里嚎啕大哭,输的倾家荡产,被阁里的人撺掇着签下字据。 这里实在是,颓废糜烂至极。 她们被管事的带上了二楼的一处隔间,里头有了一张桌子,还七七八八的站了一些打手在四周,南宫晟和洛浔并肩而立,一起跨步走了进去。 洛浔和南宫晟是习武之人,感官向来灵敏,一进这隔间就闻到一股若有似无的香味。 这香味不似楼下赌场里的一般,在这个腐烂的环境下,显得有些突兀。 “来来来,吕公子,这是此前你在我们这里签下的字据,你看上面的数目是否?”管事的招呼南宫晟往一旁坐下,南宫晟走到一边,洛浔跟着他一起坐在了旁边。 洛浔看着上面的字据,已经达到了一千两的数目,和张老三是一样的,看来他们套路人的把戏,就是依这个数目为准,别说普通百姓家哪来的那么多钱两,还是还不上的。 就算是富家子弟,看到这么大的数目,也都会有些艰难。 “阿晟,你怎么欠了那么多!“洛浔故作惊讶,眼里带着惊慌。 南宫晟一时之间看着她这样子,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反倒是一边的管事,看到两人的样子,立马接道:“吕夫人莫急,这不是让你家相公带你来,我们也好协商协商。” 洛浔乖巧点头,语气软弱:“原是这般,我们妇道人家不懂,只听阿晟说了这件事情,说只要我来,你们就可以好好商量,是这样吗?” 管事笑嘻嘻,看来又是一个好骗的:“是了是了,我们少东家,其实看吕公子这般相貌人才,料想家中一定财力非同一般,况且吕公子不也说了,只是出来玩的凑巧,身上所带银两不足,到时候给家中书信一封,便可,因此,我们少东家也看在公子的诚意上,也做了让步。” “如此,多谢少东家,只是不知少东家贵姓?”南宫晟抓着管事的话继续问着,想要从管事的嘴里套出话来。 这管事的也非头脑简单的人,只是说了姓何,别的一概也不再多说,又拿出了另一份字据,放在南宫晟的面前。 南宫晟看着这些密密麻麻的字,虽然字上没有所记有关卖身契的条款,但是他不免还是有些看的混乱起来。 洛浔的眼睛不知何时也变得模糊起来,看到那些字,大脑突然好像有些空白。 她轻微摇头,想让自己的视线和大脑恢复清醒,可是发觉越来越意识模糊。 这个时候,管事的已经让下人端来了两杯茶,南宫晟和洛浔盯着那茶,就知道是张老三所说的那个茶。 管事的笑呵呵,看似客气周到,其实包藏祸心:“二位来了那么久,一定是渴了,招待不周,这是今年的好茶,二位可以品尝一下。” 南宫晟感觉自己的大脑混沌不清,神志有些不清,明明没有喝那杯茶,怎么会如此? 看南宫晟和洛浔都不饮茶,管事的也不再劝他们喝茶,毕竟一直劝,一定会让人觉得茶里有什么,南宫晟现在的心绪已经不宁,整个人都没有刚刚那般生动,反而像个傀儡一般,眼里暗淡无光。 趁着这个时候,管事的从另一个匣子里,不动神色的拿出了一张新的字据,将自己的茶打翻在原来的那张上。 “哎呦,你瞅瞅,是我不当心。”他将那张沾水的字据拿走,又将新拿的那一张放在了南宫晟的面前:“不打紧,不打紧,我们这里还有备着的。” 南宫晟浑浑噩噩,仅存一丝的理智告诉自己,新拿的这份明显是个卖身契,不可以,他不能签! 可是,无论怎么样,都控制不住自己的手,被人摆布的握起,拿起了笔,定在签字的那一块空白上。 “吕公子,只要签了,你的夫人,就能同你一起回去了。” “吕公子,难道你不想要你的夫人吗?” 管事的话一直在他耳边围绕,南宫晟迟疑的抬头,此刻正靠着最后一丝清醒的洛浔。 她站起身来,那些打手几下就围住了她,她想要施展拳脚,可是身上软绵无力,只能被人架在那边。 “吕公子,你若是不签的话,你夫人怕是要受些苦楚了……” “我的,夫人……” “是啊,你不想同你夫人在一起吗?” 想…想和洛浔在一起。 目光无神看着洛浔,他想要和洛浔在一起,早就想和他在一起,儿时的记忆不断涌入脑子里。 看到洛浔被人架在那,用最后一丝气力,虚弱的唤着她:“阿晟!阿晟,醒醒!” “晟哥哥,你在这里做什么?你在干嘛呀,醒醒!” 那时候他在树上贪睡着了,树下的小人儿甜甜的唤着他。 莘儿…是莘儿。 第64章 64. “晟哥哥!晟哥哥,醒醒!”小小的人儿,大声叫唤着。 “阿晟!阿晟!醒醒……”洛浔越喊越虚弱,她已经坚持不了了,视线变得模糊直至漆黑。 全身瘫软没了力气,脖子被人狠狠掐住,可是她现在一点反抗的力气都没有了。 南宫晟仅存的一丝理智,终究还是战胜了自己混乱的神志,在看到洛浔被人掐住脖子,眼里带着绝望。 他的心跟着颤抖着,管事的人还在旁边不断的给他灌输思想,可是他一句话都已经听不进去,眼里只有此刻渐渐昏迷的洛浔。 心一横,举着颤抖的手,摆脱了管事的束缚着他,笔尖一转,用笔的另一头,狠狠的刺入了自己的大腿里,剧烈的疼痛感唤醒神志,南宫晟的大脑逐渐恢复清醒。 他咬着牙想要过去,将那些架着洛浔的人踹开,但是管事的见他恢复神志,直接就从袖中对着他的脸上抛出一些白色的粉末。 南宫晟一时不察,连忙抬手挡住,等他再放下手来的时候,那些人已经架着洛浔离开了隔间,自己也被人直接从二楼的窗户踹下了楼。 在空中快要落到地上的时候,他急速转了身,想要用脚落地,可惜自己的另一只大腿还插着笔受伤,还是站不稳跌倒在地上。 他就像昨日的张老三,对着聚宝阁里的人,愤怒的喊着:“还我夫人!” 昨日是张老三,今天就变成了他,自以为自己能保护好洛浔,能将她安然无恙的带出来,可是,可是还是中招了,他艰难的站起身。 聚宝阁的打手已经从门里出来,管事的话就和昨天一样,一模一样的话术,刺入自己的双耳,他不管如何,也要冲进去带洛浔走。 那些打手瞬间围上来,对着他拳打脚踢,可是他本身就是习武之人,就算腿受伤了,还是能坚持自己招架这些人。 虽然有些吃力,也能将他们打到在地,咬牙对着那个管事的说道:“还我夫人!” “公子自愿签了你夫人的卖身契,怎么想抵赖吗?” “我没有签字,你们强行带走我夫人意欲何为!” 管事的冷笑,又抬手招了一些拿着棍棒的打手们,对着南宫晟道:“公子有些神志不清了吧?来人,帮公子好好清醒清醒!” 那些打手像是知道了南宫晟的伤处,不断的打击着他受伤的腿,南宫晟痛极了,就算能坚持抵抗一会儿,但是腿上的伤越来越严重,已经无法支撑他站立。 他跌倒在地上,头也开始变得沉重,刚刚被踹下楼前的那一些白色粉末,此刻起了效果,他颤抖的对着管事身手,嘴里不断的嘟囔着:“还我夫人…还我夫人……” 第85章 南宫晟晕了过去,躺在地上不省人事,聚宝阁的人也不想闹出人命不好收场:“把他拖到一边去,别挡了门口。” “哎,这个月这都第几个了,害人害己啊,这些人面兽心的男子。” “所以说,所嫁之人还需得了解清楚才好,可怜了刚刚进去的那位夫人了,生的如此娇美。” 这场闹剧,又随着百姓的议论声,消散而去。 慕颜坐在客栈的隔间里,撑着下巴,看着窗外的街道,洛月端来一盘点心,她心下不安,却也只有这样能转移自己的注意力,捻起一块放入嘴里。 可是明明吃着好好的,却一不留神,咬到了自己的舌头。 嘶了一声,紧皱眉头,心里浮现出不安的感觉,她们怎么去了那么久,都还没有回来…… 时间一点一点留去,渐渐的天色都暗沉了下来。 慕颜坐立难安,好几次都想自己出客栈去找她们,要不是洛月和齐然拦着,她早就已经提刀杀到聚宝阁去了。 来客栈里头吃饭的客人,都已经离开的差不多了。 客栈的伙计们也开始了打烊前的收拾,只是看到隔间的那几位姑娘还是没有回房,心想还在等人吧? 左等不来,右等不来,也到了打烊时间,小二刚想去关上客栈的门,却见不远处的一个男子,被另一个人搀扶着走了过来。 再定睛细看,这男子不是白日里,那位和这几个姑娘一同来的那人吗? 原来这些姑娘是在等他来,便立马跑上隔间对她们禀报。 慕颜听到是南宫晟回来了,心急起身,跑到楼梯口处,看到门口的南宫晟,被张老三搀扶着走了进来。 浑身上下都是伤,另一条腿上还时不时还被包扎着,只是他一走,那鲜血又留了出来。 只有他们两个人,不见洛浔的身影…… “阿晟,阿浔呢?她人呢?” 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却还是想要听到,南宫晟亲口回答她,慕颜双手握住南宫晟的肩膀,摇晃着他的身躯。 南宫晟见到慕颜的这一刻,坚强起来的心墙瞬间崩塌,他苍白干涸的双唇颤抖着,眼里也流出了泪水,声音干哑:“我…我没能护住她……” “什么!”什么叫没能护住她,所以洛浔现在被带走了是吗? 南宫晟终于忍不住崩溃大哭,跪倒在地上,他陷入无尽的自责中:“我们没有喝茶,可是我们疏忽了房间里的香味,我应该早点清醒过来的,早点清醒过来…她一直在喊我,一直在喊,那么无助,那么虚弱。” 慕颜心头一沉,神色慌张,眼里充满了愤怒,她揪住南宫晟的衣领。 怎么可以又一次,她将洛浔与期望交给他,而他又一次没有做到:“这是第二次了,这是我们第二次……” 想到洛浔昏迷前的那般场景,她应该就如同那时一样,无助绝望的唤着她所信赖的人。 慕颜心如刀绞,她也跪在地上,手紧紧的揪住南宫晟的衣服,声音哽咽带着愤然:“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又把她弄丢了,怎么可以!” 她们两人一个是高高在上的公主,一个是威震四方的将军,可是如今都为了洛浔一个人,如此毫无顾忌形象的掩面痛苦,因为没有护住洛浔而悲伤不已。 洛月听着慕颜的话,她心里起了一个猜测,为什么慕颜说又一次,为什么她怪南宫晟又把洛浔弄丢了,难道…她们都已经知道了洛浔的身份了吗? 她心下躁动难安,洛浔被拐失踪,她心里十分焦急,看到张老三也在立马就对着他说道:“你不是说茶里有东西吗?为什么房间里还有香味的事情,你不说!” 张老三支支吾吾说不出来,他只觉得自己那时候神志已经不清楚了,只记得茶水,哪里还记得有什么香味? 他连连摇头摆手,看到洛月以为自己隐瞒,而导致另一位公子现在的处境和自己夫人一样,想要杀了他。 他慌乱的跪在地上解释道:“我并不知道房间里有香味,我当时已经神志不清了,回过神来的时候,夫人已经被他们带走了,我能怎么办!” “不怪他,怪我,我一时不察,还是中招了,要不是张老三发现了我,我也回不来了。” 南宫晟哽咽,手握成拳,全力垂在地上,那地面瞬间就裂开了几道缝隙:“我要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慕颜缓缓站起身,眼低冰冷一片,双目猩红,对着洛月和叶筱道:“走,去掀了它!” 三人急速的飞往聚宝阁,她们蒙着面纱,洛月将丹药递给了她二人,慕颜与叶筱吃下,其实这丹药是用来抵抗迷香的,洛浔和南宫晟出门前也服下了。 只是没想到,聚宝阁里头用的熏香,药效那么重,若非他们有习武,意志力比一般人要强的多,还加上药物抵抗,不过一会儿估计就和张老三一样,糊里糊涂的签下了字据。 南宫晟能坚持到清醒过来,也足以说明,他的意志力有多强。 虽然有些担心慕颜和叶筱两人等下会因为迷香中招,不过她们来的如此快,那些人也是始料未及的,来不及准备,倒也不足为惧。 落到聚宝阁的房顶上,叶筱打开房檐上的砖瓦,洛月从怀中掏出自己的迷香丸,一扔到地上,那些守卫在一楼的人,就都被迷晕了过去,二楼三楼的人立马有了反应。 只是刚出来,都没有见到袭击的人在哪里,只看到一楼的守卫,都乌泱泱的躺倒在地。 其中有一个人抬头望了一下顶上,他眼睛陡然放大,就被洛月的一支长针刺入脑门,众人看到他这模样倒了下去,来不及反应。 慕颜的剑锋袭来,自上而下,一扫而过,那些人便都倒了一片,洛月和叶筱也都从房顶上下来,那些人来不及反抗,就被她们一一击杀。 洛月与叶筱再三楼击杀,慕颜就在三楼,那管事的听到门外吵吵嚷嚷的。 刚将门打开,就见到如杀神般的慕颜,她长剑一扫,拦在她跟前的打手,就纷纷躺下,倒在血泊中。 管事见此,着急回屋,他才刚躺下,手上都没有准备,然而自己刚拿到迷香的时候,慕颜已经杀了过来。 他一急朝她脸上一挥,慕颜眯眼,抬手一挡,那些粉末就被拦在了自己的衣袖外。 她随即挥了回去,那管事惊的张大了嘴巴,那些粉末就都进了他的口鼻眼中,他扶着栏杆剧烈的咳嗽着。 慕颜走到他跟前,一脚将他从栏杆处,踹飞了下去。 在空中的时候,慕颜腾空而起,脚尖踩在他的腹部,向下用力一蹬,他就这样从三楼的空中被慕颜踩到了一楼摆放的赌桌上。 口吐鲜血,他不死,也只剩下了一口气,在那里重重的喘息着,奄奄一息的喊着:“女侠饶命,饶命!” 管事看着踩在他身上的女子,她面纱下的容颜若隐若现,她的长剑那般冰冷,上面还滴淌着鲜血,抵在他的脖间:“饶你一命可以,把这里有关的所以东西,账簿以及相关之人的一切都交出来。” “在,在我房间里,床头有一个暗格,只要一转,床下的隔板就会打开,那下面的箱子里都是,都是。” 那些打手已经死了差不多了,洛月杀红了眼,不管是谁,既然是这里的人,都该死。 叶筱收到慕颜的眼神示意,就从二楼一踩栏杆提气运功,轻松上了三楼,到了管事的房里。 洛月杀尽这里的最后一个人,也去了三楼的房间里,跟着叶筱,将藏在床底下的那些箱子,都搬了出来。 剑尖一点一点刺入管事的肩膀,管事受尽痛楚,呐喊着让她停手饶命,可是慕颜不听,她只是冷言着又问道:“下午来的女子,去了哪里?” 管事抿着嘴不语,慕颜冷眼看着他,脚下的力气又加重了几分,腹部和肩膀同时遭受痛苦,让管事苦不堪言,最终还是咬牙说道:“淮北,淮北斗兽场……” 斗兽场?淮北她知道,可是斗兽场是什么地方……难道是饲养猛兽以此取乐的…… 他话音一落,慕颜将长剑一转,剑身一抹,直接抹断了他的脖子,他永远停留在了瞪大双目的这一刻。 洛月和叶筱此时已经将箱子搬了出来,抬头在看一眼她们。 慕颜只觉得自己有些好笑,明明可以直接这样做,不用让洛浔受到伤害,为什么还要同意让她以身泛险呢? 或许,洛浔是想以身入局,这样才能知道那些被拐的女孩在哪里,才能更有力一举扳倒何氏一族。 明知道是险境,还要以身泛险,洛浔,你这个傻瓜。 眼下之计,需要回到客栈,那些东西还需要做安排,淮北的斗兽场她不甚了解,还要问问齐然,她行商走遍了那么多地方,或许会知道一些。 客栈里,南宫晟已经被上好了药,刚刚他也吵着要去聚宝阁,可是他身上的伤,去了也是给慕颜她们添麻烦,她们还得分心顾忌他,因此被叶筱一掌打晕了。 第86章 齐然已经给他上好了药,重新包扎好了伤口,那腿上的伤,要不是张老三事先帮他简单处理了,他这腿估计也得废了,看来张老三还是有些良心的。 看到腿的伤处的时候,这伤势明显不是刀剑之伤,看伤处的大小,估计是那些人逼迫他签字时,拿着手里的笔造成的。 齐然心里不知是何滋味,只觉得当时的情景一定十分焦灼。 南宫晟和洛浔都被控制了意识,她们一定都在辛苦抵抗不让自己倒下,而南宫晟更是为了清醒,自残自身,可是还是中招了,洛浔还是被带走了。 窗外有人敲击着窗户,齐然过去打开,就见到洛月她们提着箱子,她伸手接过,将箱子从窗外搬进了房间里,她们三人搬完了箱子,才从窗户外头翻了进来。 看到她们衣裙上都是血迹斑斑,虽然有些划破了的地方,却不见伤势,可见聚宝阁里头,那些人都已经得到了报应。 “怎么样?可知道驸马在何处?”齐然担心的问道,给她们每一个人都倒了一杯热茶。 “在淮北斗兽场。”慕颜接过她递来的茶,只是显然她说完这句话,齐然的手一抖,有些差点拿不稳:“怎么了?” “斗…斗兽场?”齐然若有所思,眼里也是散不去的焦心。 看齐然这样子,她一定是知道些什么,慕颜心急的问着:“你知道斗兽场是不是?里面是什么?” 齐然愣愣点头,好像想到什么可怕的事情,看着慕颜良久才开口:“我少时同父亲行商,去过那里,也受邀进去过一次,那里,可真是令人骇然。” 齐然的话让慕颜心头一震,可想而知洛浔面临的是什么,又听她娓娓道来:“那里是给显赫的富商子弟,更有一些达官贵人取乐的地方。” 齐然说着,思绪回到了很久以前:“斗兽场就如其名,是饲养猛兽相斗的地方,而相斗的却不是猛兽之间,而是那些被抓来的女子,有幸活到最后的女子,还会被那些入场的人进行拍卖,比如此前临国的一起奴隶市集事件,不过那是父亲说的,好像当时的临王得知,已经下旨将那些人斩首示众了。” 斗兽场…女子拍卖,奴隶市集。 听到这些,慕颜脑子里就涌入而是那段黑暗的经历,她身子不受控制的跌坐在椅子上,双手有些发抖。 齐然停了讲话,询问她有没有事,她只是摇摇头,眼睛盯在地面上,难道洛浔也要遭受和她一样的经历了吗? 见慕颜摇头表示没事,齐然继续说道:“斗兽场每年都会举办一次,今次我们正好遇上了,难怪我会听到宋阳和何子琼议论这些时日抓来的女子有多少,看来他们所抓的女子都是送去斗兽场的。” “既然如此猖狂,泯灭人性,为何官府不管?那里的事情,朝廷不知道?”洛月激动的问道,她已经能想像到洛浔即将经历什么。 内心充满了愤怒,主子少时遭遇的还不够吗?怎么现在还要让她遭遇这些! 为什么斗兽场的事情,慕王朝的朝廷会不知道? 斜眼看了一眼坐在那里的慕颜,心底燃起一团怒火。 洛浔所遭遇的一切,都和慕王朝有关,若非慕王朝如此,她就能安然的长大成人,又能过得舒心自。 现下还要因为他们的放任不管,再次经历这些可怕的事情。 “斗兽场的场主,是当地显赫的大族,据说当地的知府总督都要忍让三分,进了斗兽场便不能将场里所见的东西传扬出去,因此官府都拿他没办法,他们利益相通,不会让朝廷知道的。” 齐然目光暗淡,说的毫无感情,她自从跟着慕颜他们经历了南江一事,已经有些看淡这个王朝了,已经因为他内里的腐败而无奈。 “何子琼都和斗兽场有关系,为他们提供人,那何敬也一定知道,他定是会按下此事,本宫从来没有听过斗兽场的任何事情,更何况朝中其他大臣以及父皇。” 慕颜紧闭双眼,内心因为儿时的经历有些恐惧,她努力平复自己内心的情绪,不行,不能让莘儿遭遇这样的事情,不可以。 慕颜睁开双眼,对着齐然道:“既然你有熟悉斗兽场,况且你齐家曾在受邀之内,如今再去应该也不会让人起疑吧?” “嗯,应该不会,要是没有齐家的身份,我们也不好进去。”齐然说道,她又一次觉得,自己的身份是个好事情。 慕颜点头,她将那些箱子打开,里面记载着所有有关的事宜,以及账簿的流水等。 她望着躺在床上的南宫晟,心里变得异常坚定:“小月,齐然,你们两随本宫去,叶筱留下,等南宫晟醒了,把这里的事情处理完,再来找我们汇合。” “我留下吗?可是……”叶筱有些担心的看着洛月,她有些不放心洛月去涉险。 可是洛月回给她一抹浅笑,叫她安心:“放心吧,你留在这里,也好方便和我们通信。” 齐然也附和道:“是啊,南宫将军身受重伤,多有不便,你在我们也放心。” “好吧,你们万事小心!” 第65章 65. 何府的管家,弯腰站在一旁,坐在主位上的公子哥何子琼,正一口一粒花生米丢进嘴里,翘着二郎腿,有一搭没一搭的踢着,又抿了一口小酒,乐哉乐哉:“人都找齐了?” “是,已经在送去的路上了。” 何子琼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手中的花生米也都如数吃进了嘴:“今年不同往年,要格外小心谨慎些,开场在即,那边的银子送来了吗?” “是,也已经在府中了。” 管家毕恭毕敬的答道,他不敢抬头看何子琼,只是心下里还是有些不安。 继而又小声问道:“公子,老奴有些不明白,太子不是已经让老爷将底下的产业都停了吗?公子为何还要继续呢?” “谁叫那边的人催的紧呢?再说了,有钱不赚,是傻子吗?”何子琼拍了拍手,靠在椅子上,摸着自己的下巴又道:“爹停他的,我开我的,又有什么关系呢?太子还需要用到我们何家,我们要是倒了,他也不好过,我真不明白爹担心些什么呢?” 不过就是三公主和三驸马嘛?有什么好怕的,要是落在他的手里,看她还有命活着揭发吗?天塌了,还有太子顶着,谁敢动何家? 洛浔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的她无忧无虑的,整日里和小宫女一块玩耍,缠着母后要好吃的桃花酥,缠着皇姐要她讲宫外好玩的事。 她时常羡慕长大了的皇姐,只要向母后撒娇,就可以经常出宫玩,她便期待自己也能快快长大,这样她就可以出宫,见见外面的世界,可以的话,也想去见卿儿。 说起这个慕卿安,自从回了王朝后,就没有给自己寄过信,不知道她过的好不好,她自己一个人睡觉还会不会做噩梦害怕,自己有皇姐和母后,可她的母后不在了,她会不会害怕呀…… 她就这样等啊等啊,那么长的时间里,都没有慕颜的一点消息,而出宫的皇姐却有了心仪的人。 桃花酥很甜很甜,可那是致命的甜,也不羡慕皇姐可以出去了,她整日发呆忧愁,不像是以往的模样。 画面一转,原本美好的场景却被火焰燃烧,父皇母后为了给她引开敌军,惨死刀下,他们的尸身被挂在城墙上,下面是熊熊的烈火。 皇姐穿着一袭火红的嫁衣,立与城墙头,明明是流着泪水的脸,却硬生生强迫自己,对她挤出笑容。 “莘儿,你要好好活着,活下去……” 顾子莹闭上绝望的双眼,身体前倾,那抹红色的身影自高处坠落,埋没与火焰之中。 “不,不要,不!” 洛浔嘴里不断呢喃着,随着她因噩梦惊醒,身子坐立起来,额头上冒着的冷汗,顺着她的脸颊滴落在手上,思绪久久不能回神。 “姑娘?姑娘?”双肩被人用手握住。 洛浔本能的身子一僵,往旁边退了退,就见那人蹙眉担心的看着她:“你怎么了?是不是梦魇着了?” 她这才看清那人的面容,虽然不是乍眼惊艳,却是典型标致清秀的女子,洛浔看她并无敌意,才缓了过来:“我没事。” 淡漠的声音在这漆黑空荡的空间里回响,洛浔抬眼看了看四周,是一道道坚固的墙体,这里连一扇窗子都没有。 她们此刻正坐在一堆杂草之上,身上的衣服都已经变得脏乱,这里的空气中还弥漫着腥臭味。 “这是哪?”她回过头来,见到这女子身后还有一些女子,正抱团缩在一边的角落里,模样很是惊慌,对这周围的一切感到陌生恐惧。 只有这位女子,还能壮着胆子,来关心她。 那女子神色也有些慌张,可是她觉得自己在这样下去也无益,看到洛浔是后她一天来的,会不会是与她是同样的地方被抓进来的? “这里是地牢,两天前,他们把我们运到这里 ,我们都是被聚宝阁抓进来的,姑娘,你是不是衡城人士?我见你比我晚一天被他们抓来,若是别的地方的话,应该没有那么快,姑娘,你已经昏迷了两日了,” 第87章 那人说着说着,眼睛里就流出了眼泪,声音哽咽,想到自己那么信任自己的相公,却落的个如此下场。 昏迷了两日了吗……在这期间,自己已经不在衡城了,不知道慕颜她们能不能找到自己。 “我是,听你的意思是,大家都是来自各个地方的?并不是都只有衡城的吗?” 洛浔心里一惊,见那些女子纷纷点头,心下更加确定了自己的想法。 果然,聚宝阁不单单只有在衡城,区区一个衡城,不敢就这样大肆拐走那么多女子,只有不同的地方才可以。 就算告到官府去,也不会成功,因为他们的说辞都一样,再加上,他们幕后的人是何子琼。 想起慕颜曾说过,想要开一间生意买卖的行当,要立住脚跟,不被人轻易击倒,就是得在关系上动用花销银两,打点上下,看起来,何子琼给这些地方的官府,也是不少好处了。 官官相护,是这个道理了,难怪,他们能一直嚣张到如今。 那女子听到洛浔说自己是来自衡城的,眼里立马放出光芒:“那姑娘可知道,张老三此人?他现下…现下如何?” “张老三?你是……他的夫人?”洛浔惊讶道,她见女子点头承认,看到她的模样和举止,更觉得张老三配不上她:“他没事,就是被人打了个半死。” “这……” “吵什么!吵什么!”外头的人开门进来,棍棒的声音划过铁牢门,发出刺耳的声音,那些声音让这些女子害怕。 她们底下头,双手捂住耳朵,又或者是抱着头,又或者是抱住自己的双臂。 洛浔见她们手上的伤,还有脸上的伤,如今身躯只因为看守的人发出的这些响声,就颤抖不已。 可见她们当初刚被抓进来,也有试图反抗过,可是下场都没有什么好果子,挨了打,被恐吓,才会如此害怕。 看守的人打开了铁牢们,他拿着木棍有一下没一下的在手中敲着,环顾四周,见那些女子害怕的模样,料想她们也不会再想着逃跑了。 当余光撇到洛浔,看到这昏迷了两天的美人现下已经醒来,嘴角就勾起邪恶的笑容,走到了她的跟前。 张老三的夫人见他的样子,洛浔的样貌在她们一众人里最为出众,他怕是对洛浔意图不轨。 立马跪在那看守的人跟前,双手握住他的腿,乞求道:“大人,她才刚醒,我们不会再吵了。” “去你的!小爷想要做什么,你还管不着!”一脚将她踹倒在旁边。 洛浔她想要去扶起她,可是还没有接触到她,自己就被看守的人抓住手腕,抵在了墙面上:“哎呀,生的这么美,要是开场了也可惜了,不如先让小爷逍遥逍遥吧?来来来,爷赏你亲热亲热!” 他说完欲要亲上洛浔,洛浔咬牙一撇头,一脚踹在了他的下身,那人吃痛的捂住下身倒在地上直叫唤,外面和他一同看守的人听到他的痛叫,也跑了进来。 见洛浔正要给他揍上几拳,他跑了过来,掐住她的脖子,将她狠砸在身后的墙上。 洛浔想要反抗,可是自己的手脚软绵无力,怎么回事,为什么一点内里都没有了?要是那个迷香的话,现在也早就过了时间了啊! “你别想着反抗了,我们头儿知晓你有一身武力,早就喂你吃了软骨散,你那一身武功内力封禁,现在就如同软脚虾一样,是个废人!” 可恶!一定是自己那时候坚持不被迷晕,还动了手,让他们怀疑,他们以防自己逃跑,在她昏迷的时候,还给她喂了药。 那个捂着下身的人站了起来,他被踹了一脚,已经没有起什么歹念,只有愤恨,一拳接着一拳,打在洛浔的腹部。 洛浔紧皱眉头,忍着疼痛,那人又扇了她两巴掌,她瞬间感觉自己的脸火辣辣的疼。 这般无力反抗的感觉,脖子上的力道又在慢慢收紧,窒息感充斥着自己的大脑。 有这么一刻,她满心的恐惧感回到了十年前的那个夜晚,那个让她一辈子都难以忘记的一晚。 那人见打的不尽兴,拿起掉在地上的木棍,正要抬手朝洛浔挥下,手臂就被人握住,张夫人不知何时已经起来,握住他的手,不让他继续对洛浔打下去。 他被惹怒极了,另一只手掐住她的脖子,将她抵在洛浔的身侧:“怎么?前两天挨的打忘了是不是?自身难保了还要替人出头?” “大…大人,发发慈悲,若是我们死了,你们该如何……交差啊?” 张夫人艰难的说着,洛浔感觉到,掐着她脖子的人力道收了一些,她本来快要晕厥过去的大脑,现下也有了一丝得以清醒。 两个看守的人互相对望了一眼,这女人说的没错,要是给她们打出毛病,或者现在就弄死了,头儿那里人数少了,一时之间交不了差,他们也没有好下场。 于是松了手,将她二人都推倒在地上:“奉劝你们识相点,别耍什么心眼,到了这,就如同半只脚入了地府,有这心思和力气,不如想想,明日怎么活下来吧。” “咳咳,姑娘你没事吧?”张夫人见那两个看守走了,扶起洛浔,让她靠在墙边,轻声问着。 洛浔摇头,表示自己没事,她捂着自己的腹部,刚刚那几拳没有了内力护着,真是疼。 一股腥甜自喉间涌了上来,洛浔扭头就吐出了一口鲜血。 冷汗直流,不行,不能坐以待毙,听那个看守的人说,明日怎么活下来,看来对她们的处决就在明日。 只是自己内力被封了,体内的软骨散都还没有化解,没有内力把药逼出来,该如何是好? “张夫人,你可还记得,他们是什么时候喂我吃了药?”洛浔虚弱的问着。 这个张夫人有胆量和聪慧,一定对事情观察细微,她不像那些女子只会缩在一边害怕的瑟瑟发抖的不敢言语,她是这群人里面唯一一个可以帮自己的人了。 张夫人思索了一下,她听到那看守说洛浔是有武功傍身的人,所以才喂她吃了药,虽然那时候并不知道他们是以防她逃跑。 看来要是洛浔恢复了武功,一定可以救她们:“差不多一天前,你被刚抓来的第二日,他们就收到了信,就喂你吃了药。” “应该是那里的人给他们的信,让他们以防万一。”可惜了,她这就暴露了,若是那时候能装装的话,如今也不至于那么被动。 连自救都有些困难了,更何谈要救这么多女子:“我还不知道这药效要多久,只能看明日是何情形,有劳张夫人,届时为我多做掩护,我需要暗中试试,能不能冲破药力,如果可以的话,才能救大家。” 看来这姑娘并非被她自己相公所骗,是她自己愿意以身入险境,她是来救她们的,张夫人见有希望,连忙点头应下:“好,你放心。” 慕颜一路上都是焦急万分,终在开场前一天到达了淮北,看着淮北城的城门,慕颜深吸一口气。 终于到了,不知道洛浔现在怎么样了,一定受了很多苦,想到这里,心就揪疼。 “明日就开场了,我们要如何做?”慕颜侧头问着齐然,见她面露难色,可见这斗兽场也不是好入的。 “我们先找个落脚的地方,之后还要去个地方。”齐然回道,见慕颜有些不解,她又解释着:“入场需要入场帖,事发突然,我没有带在身上,就算报了家名,没有入场贴也进不去。” “那该如何是好?找个人抢一下?”洛月皱眉,没想到齐然的身份还进不去,还要那么麻烦:“或者我们直接杀过去?” 齐颜满脸黑线,她摇摇头:“收到入场贴的人,都会写上自己的名字,抢是不能的,杀过去也不行,场地并不在城内,是在一处荒郊,那里有众多护卫把手,就算我们杀进去了,他们发觉动静,很快就会将人转移,反而打草惊蛇。” “照你这般说,我们现下该怎么做?”慕颜叹气,可见这世间之事,并非她所了解的,她曾说过父皇被群臣蒙住了双眼,她又何尝不是呢? “这便是我想说的,这里有一家品珍楼,它同都城的雅阁是一样的生意,拍卖各种奇珍异宝,名师古玩字画等,不过,开在这个淮北,自然也会有淮北的东西,每年开场前一晚,就会拍卖一封入场贴,那封入场贴是给没有受邀的富商们所拍卖得的。” 齐然将要做的事情说的详细明白,慕颜在一旁听着,看来他们不止想赚买卖女子的钱,还要赚拍卖所得的钱。 “我有一事不解,场里这般见不得人的勾当,为什么这些富商还欣然愿往,难道他们不怕有朝一日事发受连累吗?”慕颜看着齐然,他们齐家也是曾受邀之中。 齐然也是见过那般场面的人,若是她想要将斗兽场的事情揭发昭告天下,可是会牵连许多许多的家族,包括齐家。 “其一,他们并不知道那里的女子是被拐骗来的,开场的那位大族族长,只是说是死犯逃逸的家眷,那么纵使她们死在了里面,也不会有什么影响。” 第88章 “其二,并非所有人都这般冷血无情,只是为了顺应局势,若是能在淮北入了场,那就是和那位大族有交情了,能在淮北这一带,甚至周边几个城的生意都能顺遂。” “其三,入场的富商们都是各个地方的大家族,他们可互相结交,形成利益交情往来。” 齐然说完,顿了顿,目色一沉冷然道:“其实,我要不是去了雅阁,听到了他们交谈,我也不知道这其中是如此人神共愤的罪孽之事。” “所以,你们齐家当日受邀入场,也是你父亲为了打通这一带的生意往来吗?”慕颜瞟了她一眼,看来那些富商也都是被蒙在鼓里的,无形之中,成了妥协的共犯。 齐然点了点头:“若非如此,在这一带根本无法行商,父亲带我就去了这么一次,后来的请柬送来,我们都用琐事繁忙,无法入场为理由推辞拒绝了,再后来,齐家的势利也壮大起来,淮北这一带,其实也可有可无了,更不用受他们节制。” 如此也好,到时候她揭发出来,还能帮齐家逃脱说辞,不受其罪,那些富商们,若是知情者定然重罚,不知情的,也可从宽。 “那我们就找个客栈先,然后晚间去品珍楼。”慕颜说着,心里祈祷,希望洛浔安然无事,在等等她们。 她们三人在前面找着客栈,有说有量的,却不知道后面正有双眼睛正看着她们。 黑衣女子对着蓝衣女子轻声道:“小姐,那不是齐公子吗?她怎么也来了,难道也是来入场的吗?” 蓝衣女子只是皱眉看着齐然的背影,这么多年不见,她的身形还是如此纤瘦,这背影,这侧脸,她在熟悉不过了:“应该是吧,但是她不是向来都不爱来这些地方吗?” 刚刚有模糊听到她们在说品珍楼,看来她是突然来的,并没有带入场贴,所以她要去那里拍卖。 “诶,不过她身边那两个女子是谁啊?新的女婢护卫吗?从没见过。” 那两个女子的相貌都不错,尤其是那身穿淡粉色衣裙的女子,光是侧脸就能让人忍不住盯着细看,她们还时不时对望聊着些什么,看起来相谈甚欢: “哼。 ” 既然你想要入场贴,带美人入场,那我就偏不如你愿。 第66章 66. 淮北位于靠近边塞位置,想来这品珍楼也不会大到哪里去。 慕颜进了楼,才发觉里头别有洞天,单是品珍楼的规格,就要比都城的雅阁还要大上许多。 里头共分为三层楼,四方形围绕着中间的四方台,那中间的四方台便是展示拍卖的物品,围绕着它的三层分别是东西南北四阁,一层为最普通的,二层为雅间,三层则是最富贵的。 进楼里还得讲究花银两获得拍卖资格,而齐然刚掏出钱想要定个三楼,毕竟公主殿下在,总不能委屈了她。 可慕颜却摆手表示,房间如何不在主要,随意就行,最主要的是今晚到楼里的人,大部分都是为了入场贴而来,一定是带足了银两。 她们三人轻装而来,纵然齐然身上的银票很多,也要省着点,她们还需入斗兽场呢,后面的花销还未可知。 如此齐然便定了二层的雅间,还好来的早,只剩下了最后一间,大部分的三楼都不会客满,毕竟想要的东西在哪,人们需要专注于此。 慕颜他们来到了南边间的二十号房,房间布置倒还算雅致,难怪称为雅间,在窗户打开就可以看到那四方台,窗户的边缘有一延伸的窗台,而这里头拍卖的规矩就是。 若你想要拍得此物,便是讲房间里的分别的颜色牌子,立与窗台上,按照颜色区分价格,你若放弃就不需要再立牌子。 第一次见识这样新奇的拍卖方式,让慕颜起了好奇心,她立与窗边,彼时已经开始展示第一件物品。 管事在四方台上介绍完,表示可以拍卖,从东边第一号房开始,那些想要的人依次将牌子放在窗台上,顺其下去,管事的人就会念出拍卖者的房号以及价格,身边的人就会开始记载。 如此下来,慕颜也算学会了此间拍卖的规矩,下人将点心和茶端了进来,齐然端着茶杯走到慕颜身边,双手将茶杯奉与慕颜,慕颜自然接过,微抿一口品尝好茶。 而这一系列举动,正好落在了她们侧边三层东边房里头,蓝衣女子的眼里。 四份物价都已展示完毕,最后一份压轴之物便是斗兽场的入场贴,这时候那些此前没有参与拍卖的人都从房间里头,站与窗边。 慕颜和齐然上下巡视了一番,想要的人还真是多。 管事的也不多介绍这个入场贴是和用处,毕竟是个忌讳,不能多言语,反正想要的客官也一定知道用来做什么的,便开始拍卖。 已经开始拍卖了起入场贴,那些人都加上了价,齐然看着有些焦急,慕颜淡然道:“不急,等他们出完,到最后再加。” 一番下来,已经有人退出,还有人继续加,知道最后也就只有四五间还在犹豫加不加,因为此刻的价格已经很昂贵了。 他们不敢轻易加价,管事也不急,只是在缓慢的喊着倒数。 “殿下,再不加,就是别人的了。”齐然心急万分,提示道。 慕颜将一块牌子递给她,她立马接过,放在了窗台边,此刻管事已经报出来了她们的房间和数目。 这一晚上都没有出现的房间号,在最后这一刻回荡在品珍楼里,引起众人好奇,都往这边瞧了过来。 原本留下还想搏一搏的人,自然不会这个时候退缩,便开始迎难而上,齐然也在慕颜的示意下在那些人的出价之上加价。 到最后没有人能与她们抗衡,管事的又开始数着倒数。 慕颜见胜券在握,松了一口气,当管事的快环视一周,快要喊出一的时候,那位于她们第三层东边的房间,在窗台上立上了牌子。 众人一惊,看来还有高手,而且还是三层的房间。 慕颜放在窗台的手紧握成拳,咬牙在管事的喊完第二声,又加上了牌子。 “你带的银两够吗?”慕颜侧头轻声问道。 齐然蹙眉,她看着那第三层出价的房间,却看不到是何人模样:“再加两回就不够了。” 那边出的价格已经在喊了第二声,齐然低头又加上了价格,慕颜也同时看着那三层楼的房间,这里都是当场付清银两,她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去把银两运来。 齐然也没有那么多时间去在当地的齐家商铺取用,心里只能暗自祈祷,这人会放弃。 只是天不遂人愿,最终那人还是又立出了一块牌子,齐然的钱,只够这一回儿了,那人显然势在必得,她们在加价也无济于事。 慕颜转身离开了窗边,管事的倒数声在他们的耳边回响着,心也随着这倒数声一跳一跳:“别加了,我们另想法子。” 随着倒数声最后一声落下,品珍楼里上下的伙计都在恭喜那第三层的得主. 齐然低垂眼眸,看到失落的慕颜,她抿嘴,想到一个办法:“殿下,我们要不去找这个人,或许我出双倍的价格,他会给我们。” “齐然,谢谢你。”慕颜眼里带着感激,齐然郑重点头,带着慕颜就往那个房间而去。 看着齐然在前头焦急的带路,生怕晚一些那个人就走了,慕颜心里有些动容. 其实不难想那人为什么势必要这个东西,他所处的位置在三层,还能那么高的价格去拍这份入场贴,可见是财力雄厚之人,即是如此,这样的人难道没有收到斗兽场的请柬吗? 要么就是针对她们,要么就是想引她们而来。 上了楼梯至三层,走到东边阁,看到一黑衣女子立与房门口,她就像知道她们会来一样,执剑站在她们面前。 齐然走进了,那女子才转过身来,她看到女子长相后一惊,名字也随之脱口而出:“楚铃,怎么会是你?你怎么在这里?” “小姐不想见你们,请回吧!”楚铃看了一眼齐然,又看到她身后跟着来的那两个女子,语气冰冷,目光沉沉的看着她们。 听齐然自然就唤出这女子的名字,看来里头的人,齐然认识,慕颜心中有一些轻松下来. 却见到那执剑的女子,眼里带着怒气看着她们,怎么呢?不会是齐然的对仇家吧? “楚玉妍是不是也在?让开,我有要事要见她!”齐然说着就要上前开门,却被楚铃拦在跟前,她不解的看向她。 “小姐说了不见,她知道你为何而来,她说了,不会给你。”楚铃语气冰冷,丝毫不退让。 楚玉妍?那个京州第一富族的当家家主? 她怎么会没有邀请贴呢?还要和她们抢入场贴,看起来她也只是带了这个护卫而已啊。 慕颜沉思一番,刚刚她就觉得总有人时不时的看向她们这里,或许,这位楚家主早就看到了齐然在,也是故意要和她针锋相对,不让她们拿到东西。 不过为何她敌意那么大?难不成又是齐家,做了什么挡人财路的事情? 第89章 “和她废什么话!”不等齐然开口,心急的洛月已然拔出了剑,对着楚铃拦在门口的手一扫,楚铃下意识躲开,随后也拔剑和洛月在过道里开始过招。 只是不过几招,她就被洛月制服,被她拿剑抵着脖子,楚铃气不过想要动弹,却被洛月一脚踹到腿上。 她一个不站不稳,单膝跪了下来,恶狠狠的盯着齐然。 齐然连忙对着洛月摆手:“小月,别伤她。” 楚铃不领她这份情,哼声道:“齐公子,多年不见你新招的护卫真是好身手啊,你身边的美人可真多啊!可还记得我家……” “铃儿住口!”楚铃被里头的楚玉妍呵斥了一声。 她连忙住口收声,只是心里还是气不过,白了齐然一眼,转过头去不在看她。 “让她们进来吧。”里头清冷的声音幽幽传出,洛月这才松手放开了楚铃。 一进门,一袭蓝衣的女子坐在桌边,她细长的手指正剥完一颗柑橘,掰了一半放入嘴中细嚼。 她的房间里没有别的糕点,连茶水都没有,只有一盘橘子摆在桌上。 慕颜初见楚玉妍,只觉得此女子外貌清冷,举手投足间别有一番风味,五官精致好看,连那瓣橘子在她白皙纤细的手指中都显得晶莹剔透。 “你还和以前一样,那么爱吃橘子。”齐然冷不防的飘出一句话来。 楚玉妍嚼橘子的动作明显停顿了一下:“你齐大公子贵人多忘事,竟还记得这些小事。” 她吃了一半,才抬眼看向她们,见到慕颜的正面后,眼神里也不由闪过一丝惊艳。 难怪齐然会对她如此殷勤献好,心里有些不开心,还是问出了口:“这二位是?” “是我的表姐,这是她的护卫。”齐颜虽然知道瞒不过楚玉妍,但是她还是得这样介绍,希望楚玉妍能明白。 楚玉妍放下另一半橘子,上下打量了慕颜和洛月一番, 什么时候齐家有位表小姐,她怎么不知道,看来是齐然有意隐藏这女子的真实身份。 这女子虽长的极美,身形妖娆纤瘦,连作为女子的她也觉得她是天底下难得一见的美人,她周身的气质又是如此高贵,想必是达官贵族之女。 齐然看楚玉妍盯着慕颜不说话,眼里时而惊艳,时而羡慕,到后来慢慢变得冷淡起来,她不浪费时间。 洛浔还在等她们,必须要快点和楚玉妍谈好条件,这样的话,她们还有时间回客栈商议明日如何行事:“玉妍,你此次来也是入场的吗?楚家怎么会没有请柬呢?” 楚玉妍瞟了她一眼,漫不经心的拍了拍手:“是啊,楚家有,齐家没有收到吗?” “我来的匆忙,没有带身上,所以…既然你有了,可否转让给我,我愿意出双倍的价钱。”齐然有些尴尬的说着。 总不能直接告诉她,她们是回都路上,突发事情,驸马给拐卖到了斗兽场吧? “我不愿意。”楚玉妍淡然回道。 慕颜蹙眉,洛月想要上前理论,可是却被她拦下,楚玉妍看着焦急的洛月又道:“你的护卫可真沉不住气。” “抱歉楚小姐,她并非有意冒犯,实在是我们必须要入场,事关人命。”慕颜解释着。 看来这个楚玉妍对齐然也并非是朋友,她是敌是友还暂且不知,不能同她说的很明白。 “你们要救谁,与我又有何干?”楚玉妍说着,看到齐然皱眉走到她跟前,她仰头看着齐然,等待她下一句话。 “玉妍,我们的一个朋友被人误抓到了里面,她很重要,我们必须要把她救出来,你开个条件吧,要什么都可以。” “呵,是啊,别人对你齐公子来说都很重要,而我就不是。”楚玉妍站起身来,一步一步朝着她往前走。 而齐然被吓了一跳,僵直身子往后退,看着楚玉妍此刻双目里泛起了一丝水汽,她心里有些不舒服。 “玉妍,你……” “别这样叫我。”楚玉妍停下脚步,她看着齐然的脸,想到了多年以前的事情,心里很不是滋味。 在看到她躲闪的眼神,更是难受:“你觉得我缺你那些银两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 “多年来,你一直躲着我,一来就是要和我谈条件?若非你要入场,我是不是连你人都见不到?” 见她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楚玉妍转身不去看她,反而看向慕颜和洛月。 此刻慕颜不便开口说话,毕竟好像是她们两之间存在着什么事情,她一个旁观者不好言语,更何况是有求与楚玉妍,所以只能在一旁安静的看着她们。 “既然你当真要和我谈条件,也好,入场贴我可以给你,可是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齐然见楚玉妍松口,她心里松了一口气,问道:“什么事?” “此事我尚未想好,等想好了再告诉你。” 什么,原来是个未知的事情啊…… 这,可是不答应的话,用银两买,又不能从楚玉妍这里拿来。 为救洛浔在即,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我答应你,只要是不违背道义人伦,不触犯底线的都可以。” 谁知话刚落,楚玉妍就发出了一声冷笑,她将入场贴放在了桌子上,转身又凑近了齐然。 齐然被突然的举动一吓,身体本能的后退了一步:“齐然,你我都是入场之宾,还有何可谈道义人伦,底线何在?” 见她还是不敢正眼看着自己,楚玉妍眼神有了一丝悲伤。 可嘴里的话却还像根刺一样,扎入齐然的心里:“你怎么还像个小孩子,难怪你二叔三叔到现在还能如此轻松压制你,你何时才能长大?” 她话落,便头也不回的跨出了房间,留下因为她这句话而心里满是不甘的齐然。 慕颜见她已经走了,伸手拿起入场贴,入场贴上详细的标明了斗兽场的地理位置,以及她们到时候要坐在哪个位置上。 下面还有受邀人的签字一栏,这里需要齐然签上她的名字。 洛月晃了晃出神的齐然,那句话的杀伤力可是挺大的,她曾在齐府见识过她二叔三叔是何等百般刁难的嘴脸。 齐然在其中被各种压制着,使人透不过起来。 “你没事吧?”洛月关心的问着。 齐然木然的摇头,而后拿起笔在入场贴上签下自己的名字。 她的眼睛又看向楚玉妍吃剩下一半的橘子,那橘子被她剥的很干净,连上面的白丝都被剥了下来。 齐然手指划过,拿起一瓣放入嘴里。 她也爱吃橘子,更喜欢这种干干净净的橘子。 慕颜见齐然吃着楚玉妍吃剩下的橘子,眼中忧愁,盯着那橘子发呆。 看来她二人之间的事情也存有齐然的苦衷:“为何她对你的敌意那么大?我见她望着我的眼神也有些不善,你二人此前有何过节吗?” 齐然抬头想了想,像是事不关己的样子,淡淡说道:“齐家和楚家是世代之交,不只是生意上的往来,私下里的交情都是挺好的,她原本是我指腹为婚的未婚妻。” 什么?指腹为婚的未婚妻?齐然不是女子吗? 想到此前她爹娘为了保住自己在家中主事的地位,让她扮作男子生活,应该是在怀齐然和楚玉妍的时候,他们就觉得自己生的会是儿子。 两家本是世交,想着联姻也好,他阿爹在家中的势利又能更加稳固,没想到出来的是女儿。 慕颜和洛月略有吃惊的,看着齐然。 见她转头一笑,挠着头故作轻松道:“只是说起过节的话,大概是她向我表明心迹的第二日,我就去楚家退了婚,让她难堪了,所以她对我多有怨恨。” “退婚?你当着楚家和她的面退婚,难怪人家恨你。”慕颜耸了耸肩。 看来着楚玉妍刚刚是把自己,视作了齐然的什么红颜知己,因此对她的眼神有些不善。 齐然无奈苦涩一笑,对着慕颜拱手作揖:“殿下,她是个好姑娘,此前是我的错让她怨对,她并非有意出言冒犯殿下的,请殿下不要怪罪。” 慕颜抬了抬手,表示自己没有放在心上:“她不知本宫身份,再说了,终究是你欠了人家的情,她才如此,又何谈怪罪与她?” 摸了摸那封入场贴,若非楚玉妍最后心软愿意松口,她们还难以拿到:“再说了,本宫还得多谢她。” 第67章 67. 在这间地牢里头,不知是何时辰,不知外面是白天还是黑夜。 洛浔只能面对着一面墙出神,感觉体内软骨散的药效渐渐消失,现下有力可以尝试突破内力封禁,往关上的铁门望了一眼,现在看守的都不在,是个好时机。 师父曾说过,人身上有几处穴位,在内力被封禁的时候,可以尝试点这几处穴位,短时间内可以用来来突破。 只是这一法子对自身损耗很大,毕竟是靠着体内的心脉以及自己的意念来强行为之,稍有不慎,则会走火入魔。 第90章 眼下却是唯一的办法了,总比坐以待毙的好。 “张夫人,有劳了。” 洛浔对着身边的张夫人轻声道,她便面对那面墙,盘腿而坐,点了自己身上。 师父所说的那几个穴位,闭目调息,有了这几处穴位的流通,她感觉体内流窜着几分真气,凭着这股真气。 洛浔开始暗自运功,尝试突破。 张夫人见她已经开始了,便挪了挪身子,背靠着她,用自己的身形挡住洛浔的身子,希望看守的人不要在这段时间内进来,希望她不要被发现。 刚开始还好,但是越到后面,她的思绪就越混乱,大脑里闪烁的片段不断,那些片段都是自己曾经的噩梦,让她心绪不宁。 这或许就是师父所说的,若是无法凝心静气下来,她离走火入魔也只有一步之遥。 这还是自己第一次这样尝试,就已经这般无法控制,再下去,自己的大脑就像一团浆糊一般,混沌不清。 终在最后一刻,洛浔急忙睁开了眼睛,皱着眉头,抿着嘴可嘴角还是流出鲜血来。 她双手撑在墙上,重重呼吸着,没办法,努力了那么久,也只是恢复了一层功力,还险些入魔。 自己的心里恐惧的事情无法忘怀,就像万花筒一样,每一眼,每一个场景都在眼前尽数展现,她没有办法让自己静下心来去面对。 这些,到最后竟然形成了她的心魔。 感觉到洛浔身子在发抖,张夫人关心的转身看她。 洛浔的碎发都被汗水沾湿,有一些还在滴着水,她撑在墙上的手一直控制不住的在发抖。 “姑娘,你怎么了?你没事吧?” 洛浔低垂着脑袋,摇头道:“夫人,我没事,只是我没有办法突破,只恢复了一层。” 第一次觉得自己那么无能为力的时候,还是在儿时那场屠杀中,现在,竟然这种感觉陡然浮上心头,让她觉得有些窒息。 只恢复了一层吗? 张夫人叹了一口气,似是认命般,却还是柔声安慰洛浔:“没事的姑娘,一层也好,到时候你若是有把握,就快些逃走,不用管我们。” “那怎么行,我做不到。” 做不到看到那么多女子在这里受苦,还要去送命,自己视而不见,做不到只有自己一个人逃走。 “你听我说,若是你能出去,可以的话,找官府求救,或许可以救我们的。” 张夫人拍着洛浔颤抖的背脊,洛浔声音沙哑的说不出话来,她现在心里脑海里,想的都是慕颜。 她有没有来,她知道自己在这里吗? 慕卿安,你说过你会给我写信,你说过你很快会来找我,你怎么都食言了…… 随着关着的铁门打开,看守的人比以往还要多了几人,那些女子都害怕的缩在一边,张夫人则是拍了拍洛浔的背,示意她来人了。 那些看守的人看了看她们,说道:“开场了,东边缺了一个人,你们谁要先上?” “什么开场,你们要带我们去哪里?”张夫人故作镇定,可是心里却害怕的很。 那个看守的头看到她,难得这堆女人里还有个清醒的:“难得,还有个胆子大的,要死也让你死个明白。” 什么?是让她们去送死吗?听到这里那些女人更加恐惧。 就听这人冷漠的说着:“这里是斗兽场,顾名思义,就是要你们这群女人,去和猛兽搏斗,明白吗?东边那里一个女的先前体弱,挨不住打,已经死了,上头让我们在你们这里挑一个人先顶上这场的空缺。” “什么?我们去,这不是让我们去送死吗!” “这,这是让猛兽吃了我们啊,放了我吧,我可以让家里人寄银两来的,我不想被吃了。” “大爷,求求你,放了我吧,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只求你留我一命,发发慈悲吧!” 那些本来害怕的女子听到,自己即将落入猛兽的口中,急忙跪着上前,乞求着那些看守能放了她们。 那看守冷冷一笑,踹开了抱着自己大腿的女人:“要是放了你们,喂兽的就是我们了。” 他不管那些女人的可怜的乞求,他身边的另一些看守确实说着一些话在恐吓她们为乐,那人见洛浔和张夫人两人和这些女子不一样,便指了指此前开口的张夫人:“我看你胆子挺大的,就你了。” 他话说完,就有两个看守的人进来拉着张夫人往外走,张夫人极力反抗着,惹怒了那人,想要抬手打她。 洛浔上前一步,握住那人的手,抬手的人吃惊的看着她,洛浔怕自己的药效过了的事情暴露,连忙放下手,装作柔弱:“大爷,让我去吧。” “呦,还有主动赴死的?”那人上前,抬起洛浔的下巴,惊叹她这般美的女子,可惜等会儿就要送入饿狼的腹中去了:“长的这般美,可惜了,怪你没有擦亮眼睛,嫁了个畜生。” 说别人畜生,你们何尝不是连禽兽都不如。 那人抬手挥了挥,这些看守就押着洛浔往外走,张夫人见此欲要上前拽住洛浔。 她坚强了那么多天的心墙,终究还是坍塌了,泪眼朦胧的看着洛浔:“姑娘,不可,不可……” 她还未说完话,就被人踹了一脚,倒在了洛浔刚刚坐过的草堆里,捂着腹部,想要起身,却站不起来了。 只能眼睁睁,看着洛浔被他们带走。 齐然她们入场的时候,场里已经来了许多的富商,他们在彼此寒暄着。 慕颜细看这斗兽场,和品珍楼的建造很像,只是中间的台子不是四方台,而是凹下去一块的圆形大场。 那场中间还铺了一层石沙,一层层高墙将斗兽场包裹着,而宾客的位置,就是位于这些高墙上头,以防猛兽突袭宾客。 因此,那些被抓来的女子,很难从这高墙里逃出去。 一声声锣鼓,在这圆场中敲打着,那些本是说着话的富商们都停止了交谈。 众人的目光,都会聚场中央。 胡延庆作为场主,在圆场中间大声喊着开场前的等等一系列的话,随着他的一声开场令下,众人皆是欢呼。 在这人声鼎沸的时刻,慕颜的心如坠入冰窖,人性凉薄在此刻也体现的如此深刻。 在场地的周边围绕着一圈,就是一道道门,率先开门走出来的就是被抓来的女人。 她们惊恐的看着这诺大的场地,被后面的人拿着尖刀赶到场中央去。 慕颜在人群中,一眼就认出了那抹青白相间的衣裙,因为站的高,有些看不清那人的容颜。 她如今披散着头发,身上的衣裙都已经有些破烂。 可就算这样,慕颜看到这个人影,心就不由的揪疼,是洛浔,她在下面。 第68章 68. 她几乎是想要从位置上一跃而起,却被齐然牵住了衣袖。 周边已经有些人,正疑惑的看着慕颜,觉得这人怎么如此莽撞,不懂场中的规矩吗? 齐然虽然也认出了洛浔,可是现在她们还不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做出什么,这里的人都不是好惹的,万一群起而攻之,她们四人难以全身而退。 “表姐,坐下,稍安勿躁。” 为了不暴露慕颜的身份,齐然也只能这样对她说。 看出齐然眼中的顾虑,慕颜只能强压住心头的情绪,又缓缓坐了下来,双眼一移不移的盯着洛浔。 也罢,洛浔武功高超,那几头猛兽应该不会伤到她。 只能先压下心中的焦虑,期望洛浔能在这场斗兽中毫发无损的活下来。 洛浔微微抬头对四周环视一圈,那些富商的目光都聚集在她身上。 本来她是低着头,长发掩盖着她的脸,让人看不清,如今面容展现,令这些富商起了兴致。 她是这一拨女奴里,长相最为出众的。 慕颜看清她的脸后,心里一揪,洛浔白皙的脸上似乎有伤。 “呦,这女奴长的好生标志,若是能买回去,可比的上我家中的几房小妾了。” “你想买?你得看看她能不能活到最后,这么美的美人儿,可惜了。” 身后的人议论着洛浔,慕颜咬牙,手紧紧的拽着自己的衣裙,随着另一些们打开,传出阵阵狼嚎,她的心也随着提到了嗓子眼。 那些看守的人,往朝中扔了棍棒匕首后,就把她们来时的门,紧紧的关上。 那些被狼嚎吓到的女子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只能互相缩成一团在场中。 直到见到那些开了的门里头,走出来四五只恶狼后,她们顿时害怕的尖叫出声。 然而她们的害怕的尖叫声,并没有博取到这些看客的怜悯。 他们其中有人还大肆嬉笑,显然是来过很多次了,也有人是第一次来,不敢看她们。 那些恶狼都已经被饿了好几天,如今见到这些肤白貌美的女子在场中,只觉得是美味的食物,一场饕餮盛宴。 那些狼围着她们转圈,嘴里的口水都已经嘀嗒落地。 第91章 女子们紧闭着眼睛身子颤抖,不敢看,突然有一匹狼嚎叫一声,那些狼就冲着她们奔来。 洛浔赶紧捡起地上可以抵挡的东西,离自己最近的只有一根木棍,那些女子见她已然拿起东西,也连忙捡起离自己最近的武器。 一头狼冲着洛浔就张着大口扑向她,洛浔用木棍往前一顶,那狼的嘴就咬在木棍上,在那里使劲的摇晃自己的脑袋,想要将洛浔摇晃跌倒。 洛浔奋力牵制着它,可是她有些低估了狼的咬合力,那狼使劲一咬,木棍就被咬成两段。 洛浔立马快速就与它拉开距离,那被咬成两段的木棍,断口出形成了锋利的木刺,等到这狼再次向她袭来的时候,她凭着刚恢复的一层功力,艰难的斡旋与它身侧。 趁其不备,用一根木刺扎入它的腹部,鲜血直溅而出,那狼惨痛叫喊,倒在地上没了生气。 随着洛浔杀死了一头恶狼,众人也皆欢呼着,兴致勃勃的看着她接下来有何举动。 “这女奴有些本事啊,尽然能狼□□下来,还能一击毙命。” “还有四头呢,你看,那四头正虎视眈眈的盯着她。” 慕颜在看台上十分担心,脑海里其他人的声音已经她已经听不见了,这世间仿佛只剩下洛浔和自己。 而此刻的洛浔,跑到另一位正在逃跑的女子身侧,就在她马上要被狼咬到的时候,洛浔握住她的手一拽,自己也立马转身,却被狼咬住衣袖。 她用木刺奋力将衣袖一划,袖子立马撕裂开来,漏出她雪白纤细的手臂。 看客们兴奋的喊着,已经许久年没有见到这么精彩的斗兽了,连胡延庆也对洛浔有了兴趣。 送来的时候只是说她有些武功,没想到,吃了药,还能有如此身手。 场上的女奴已经死了大半,剩下的还有洛浔她们四人。 洛浔示意那三名女子都躲到门边去,那四头狼正狠狠的盯着她,它们见其中的一个伙伴被她所杀,已经将她当做最大的敌人。 洛浔谨慎的盯着它们,突然就朝着侧边的墙面跑去,那些狼也跟着她而去。 她一人引着那四头狼已经远离了那三名女子,等快要到的墙边的时候,其中一匹跑的最快的,飞扑向她。 洛浔侧头急忙转身,虽然没有被它扑倒,却还是因为速度太快,没有站稳,倒在地上连连翻滚了好几圈。 这地上的沙石摸着她的胳膊,她滚到墙边停下,扶墙而起,胳膊上已经有了伤痕,正滴出血来。 后面跟着的来的另一头,已经快要接近她,洛浔运功侧身跑上了这面墙,跑到一定高度时,她转过身来,那狼已经张着血盆大口扑向她。 她借着墙体和高度,用脚一蹬,双手紧握木棍,将那头尖锐的木刺,深深扎入了狼的脑袋里。 又一击杀,瞬间点燃了全场沸腾,那些富商们欢呼雀跃,可慕颜却冷静的可怕。 她看着洛浔此刻,身子有些虚弱,站不稳的样子。 按理说,靠她的武功,她不应该那么费力,可是通过她杀了这两头狼的招式来看,她好似并没有用上自己十层的功力。 全场的欢呼声,让剩下的那三头狼十分震怒。 看着死去两个伙伴的尸体,它们哀嚎出声,眼神里也带着愤怒,一起冲向洛浔。 像要将洛浔撕咬啃噬,才能以此泄愤。 洛浔将那根扎入狼头里的木棍拔出,看着三头同一速度冲向她的狼,她有些惊慌。 她不能像刚刚那样的方法在杀一头了,若像刚刚那样,还没有刺入脑袋里,就会被另一头从侧边咬住身子的。 站在墙边,它们一起扑过来,自己并没有余地可以躲过,也只能靠着着弧形的墙,拉开距离。 洛浔要呀跑上墙面自侧边跑开,狼也跟着她的路线转弯回头跟着她。 只有一层功力的洛浔并不敢直面狼群,加上她此前突破内力失败刚受了内伤,身体已经是疲惫不堪,脚下的步伐都变得虚浮起来。 若非她咬牙坚持,此刻已经掉下了下来。 见与狼群拉开一些距离,洛浔正找下脚的点,领头的狼突然发狠,超她逼近,一个飞扑将她从墙上扇落下来,按倒在地上。 众人惊呼,更有甚者都已经站了起来,往台下瞧去,不知她是死是活。 此刻慕颜也已起身,那些人都焦急的看着场里,大家都忘了规矩,更不会有人再觉得她不妥 若不是齐然拽着她的衣袖,她恨不得现在就冲下台。 那头扇落洛浔,将她按在地上的狼,没有其他动作,只是身子僵硬在那里。 在一细看,洛浔将它的身子推了一下,那狼就倒在了地上。 原来在倒地的一瞬间,洛浔将木棍立起,那狼按倒她时,头低垂而下,正好被木棍从下颚处刺穿,瞬间毙命。 看到洛浔踉跄着站起身来的那一刻,众人拍手叫好,慕颜紧握着衣裙的手也松了松。 场上只剩下两匹狼了,可是洛浔看起来很不好,这不是她该有的状态。 莫非,她的内力被人封禁? 洛浔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渍,刚刚就算偏过头,还是有一些血,流到她的嘴里。 那腥臭味真是令人作呕,她忍着自己心里的恶寒,咳嗽了几声,就剩下最后两匹狼了。 可她手中已经没有了武器,那两匹狼正徘徊渡步看她,死了三头伙伴,它们知道洛浔不好对付,也不敢再轻易朝她飞扑。 见那两匹狼没有短时间想要进攻的举动,洛浔也不敢轻举妄动。 被她救下的女子,拿着木棍和匕首,身子贴这墙边,慢慢的朝洛浔靠来。 只是还没到她那里,就被狼发下去,朝着她而来,她一惊呼,洛浔随着狼的视线而去,她也立马朝那女子跑去,后面的那匹狼见此,朝着洛浔而去。 那女子见洛浔而来,立马将匕首扔给了她,而自己拿着木棍已经抵在了那头扑向她的狼。 洛浔接过匕首,奋力一跃,将匕首插入那头狼的脖子里,那狼呜呼一声,倒下地上。 洛浔累极了,还有一头朝着她俩而来,她拿过女子递来的木棍,将她护在身后。 当狼快要接近她们的时候,空中落下一抹淡粉色的裙底。 洛浔抬头望去,那人的背影如此熟悉,她拿着长剑,在空中刺入那匹狼的身躯,踩着那匹狼的身体落下,拔出剑,转身望向她。 慕颜…… 洛浔见到她,身上紧绷都弦都松了下来,身体不受控制的要向一边倒下,身后的女子拉着她的手,而慕颜快步朝她跑来,将她挽入自己怀中。 洛浔有些神志不清的看着她,熟悉的桃花香钻入鼻间,冲淡了这些难闻的腥臭味。 有些贪婪的呼吸着慕颜身上的香味,感受着她怀中的温度,只有这样才能让她松懈心神。 她来了,她安全了。 “慕卿安…你来了……” 心头猛然一颤,伸手抚上洛浔的脸旁,虽然有些许血渍,可是却还是能清晰的看出。 她的脸上被揍了几拳的乌青,还有被掌箍过的红痕。 慕颜心疼极了,连说话都带着颤音:“阿浔……” 洛浔的双眼一闭一睁的,耳边全是谩骂声。 原是慕颜再也忍不了了,看不得她受伤坚持到最后,她一定是看出自己没有内力了,才会直接提着剑,不管后果如何,一跃而下。 看洛浔是累极了,却还是强撑着不让自己休息睡着,是因为她听到那些人,对自己的指责而不放心她。 她心里生疼,怀中的这人,只会顾及别人,却不顾及自己。 慕颜眼泪从眼角滑落,她在洛浔的额间落下一吻,柔声哄着她:“累了就睡会儿,放心,这里一切有我,我带你回家。” “回家……”洛浔闭上双眼,依偎在慕颜的怀中,昏睡过去。 原来她还有家,她说,她要带她回家…… 第69章 69. 围场里谩骂指责的声音,不断传入慕颜的耳中。 而慕颜始终低头看着怀里昏睡的人儿,她没有心思去管这些人如何斥责她,她只在乎洛浔。 “这是谁家的,懂不懂规矩,怎么能轻易下场干涉!” “这算怎么回事?最后这头狼是她杀的,那这结果怎么算?” “哪来的这么无知的人!一看就是第一次入场,场主还不快快把她赶出去!重新开来过!” 胡延庆也没有想到会发生这样的结果,他走到场中央,想要平息众怒,示意大家莫恼,待他询问清楚这女子是何人? 楚玉妍看着场中发生的一切,那穿着淡粉色长裙的女子是昨天跟在齐然身后的美人。 她如今怀中抱着的那位,应该就是齐然所说的是她们的朋友。 见慕颜如此关怀备至,心疼不已的模样,果然是很重要的人。 “姑娘,你是哪家的人?是第一次来吗?不知场中的规矩?”胡延庆还是好声好气的问着,毕竟他要在众人面前的架子不能倒。 第92章 慕颜没有回答,也没有看他,只是低着头手,还轻轻拍着洛浔的肩膀,似乎是哄着她安睡。 这样一来,完全不把他放在眼里。 楚玉妍偏过头望向齐然的方向,此刻齐然已经坐不住了,她缓缓站起身来。 楚玉妍嘴角勾起一抹自己都未有察觉到笑意,目光紧随着齐然。 说不定这次是让她成名的好机会,若是可以,她不再是单单齐家少爷的头衔。 她就是可以独当一面的齐然,齐家未来家主。 那就让我看看,这些年,你到底有没有长大,成长起来。 “她是我齐家的人!”随着齐然的话音而落,众人皆转过头看向她,她克制自己内心的慌张。 她还是头一次,在这么多富商大族面前,如此说话。 顶着他们的目光压力,和窃窃私语,她自坐位上走到一旁的台阶,一步一步往下走,走到门前,那看守的人将门打开,齐然走进场中。 进了这场中,这满地的残骸碎肢如此清晰的展现在自己眼前,她心中也不免的有些害怕,可是还要故作镇定的走向慕颜和洛浔。 一步一步,都似走在刀刃上一般。 洛浔的衣裙都已被这沙石划破,有些地方的肌肤都漏了出来,齐然脱下自己的外袍,盖在她的身上,慕颜与她对望一眼:“多谢。” 齐然冲她笑笑,那边的胡延庆已然又一次开口:“还请问阁下是齐家什么人?” “齐家长子,齐然。”齐然回道,她站起身来,走到胡延庆面前,对他拱手作揖,又对着场上的那些富商大族作揖。 就算看不惯他们,可是她作为齐家长子,出门在外也不能丢了齐家的颜面,让人她没有教养。 “原来是齐家的长公子,可齐家也不是第一回入场了,怎不知场中的规矩,让人随意下场破坏呢?齐家主今次没来参加吗?” 胡延庆背手而立,就算是齐家未来的继承者,却也只是齐家的小辈,在他面前还是不能太嚣张。 她来到匆忙,并没有时间知会父亲,这种事情,确实是当家做主的家主来参与的。 她此前跟在父亲身边,连说话都权利都没有,何谈现在还顶着那么多人。 “哼,齐家主怎么没来?让自己的儿子在这里公然坏了规矩,齐家家教就是如此吗?” “我看一定是这小子,自己偷偷跑来的,他父亲还不知情,否则怎敢让他如此鲁莽行事?” “先前听闻,齐家少主软弱,今日一见,却也不像传闻所言啊?” “软弱如何,胆大又如何,她如今破坏了场中的规矩,一定得让齐家有个交代!” 身边的人议论不断,楚玉妍翘着二郎腿,斜靠在位子上,不动声色的看着场中的齐然。 齐然,这般压力与你,不知你能不能抗住。 “我正是奉父命而来,诸位长辈也知晓,我是齐家未来家主,父亲想让我早些接手齐家各种事宜,今次便是让我来,与诸位长辈交好。”又指了指慕颜,声音变得坚定有力。 “她是我的表姐,表姐看中了她,若是她被最后一头饿狼咬死了,胡场主,你觉得这些女子还能活吗?这场唯一有能力存活的人都死了,那你让大家怎么拍卖?” 其实每一次开场前,为了以防女奴都被咬死,没有存活者被拍卖,他们还会特意寻找有些身手的女子,喂她们吃下药,来确保每场他们都能有拍卖金。 只是没想到洛浔的伸手这么好,以至于引发了狼群的众怒,只想要撕咬她,齐然说得对,要不是齐家表小姐及时出手,这颗摇钱树可就倒了。 胡延庆笑了笑,对着场中的人带着歉意的作揖,台上的人见他如此也要顺了其意,因为他们入场本来就是想要和胡家挂钩,才能让自己生意好做。 再说了,齐然都将自己的身份地位摆上来,她是齐家的继承人这件事情,是板上钉钉的。 齐家势力也广,他们也得卖齐家个面子,便停止了吵嚷,听胡延庆说着。 “各位不好意思,齐少主的话在理,你们看这女奴的身手和相貌,若是被咬死了,那就可惜了,不若我们开始拍卖,按照老规矩,诸位可开始出价了。” 随着胡延庆话落,那些想要拍卖洛浔的人,都纷纷举手开始拍价,数目一下子被拍到了极高。 胡延庆望着齐然,纵然齐家财力雄厚,就算你表姐看中是个女奴,也不会为了区区一个女奴而耗尽千金吧? 下一秒他就为自己的这番想法打了脸,齐然在那些出价的人到最后,有些人觉得最后耗费那么多银两为了个女奴确实不值得。 再说了后面一定也还有好的,所以有些人也退出了拍价。 只有五六个财力不凡的富商还在继续拍卖,而齐然的手,一次又一次举着,价格也一直在他们之上。 齐然觉得一次又一次举着太慢了,可是身上带的钱未必能赢下这场。 然而她转头深深望了一眼洛浔,她已遍体鳞伤,需要赶快定下,她必须赶紧疗伤。 最后,她举着手不落下,手指比了个手势,众人一看,皆惊,这分明是点天灯的手势。 “看来齐少主对这女奴势在必得啊?不想齐公子原来也是如此喜爱美色之人。” “话说回来,若她喜爱美色,那京州的楚大小姐可不亚于这女奴之下,还不是被她当众退婚,堂堂楚家大小姐,竟然比不过一个区区女奴。” “听说楚家今日也来了,那作为家主的楚小姐不也在场吗?不知她见齐少主此番举动,心中作何感想?” 那些人大声议论着,台上一时之间讲话头都转向了齐然和楚玉妍退婚一事,楚玉妍脸色十分难看,她盯着齐然一言不发。 “齐少主,我念你是小辈,场中之人可大多数都是大族家主,纵然齐家财力雄厚,你也可得考虑清楚。”其中一位出价的富商率先开口道。 齐然放下手来,既点了天灯,众人也知道了她的意思,她对着那人,坚定自己的决定:“我表姐看中的人,只要她想要,我齐家志在必得。” “话别说的那么好听,到底是表小姐想要这人,还是你齐少主想要?齐少主,你可别忘了,楚家主也是入场之宾,她可坐在其中呢。” 又一人出言道,他想要引起齐楚两家不睦,又欲讲两人之事在众人面前掀开,一时间流言又起。 齐然感受到一股炙热目光看向自己,她环顾四周,最后在人群中找到了那人,回望着楚玉妍那张清冷的面容。 “齐楚两家之事,系我一人之过,楚家主如此完美之人,是我齐然不可相配,又为何要因一纸婚约,而拖累耽误她,诸位是来拍卖的,可不是来议论是非,若是不想加价了,这女子,齐然可就带走了!” 她此番话落,众人也停下了议论,那些还在出价的富商,也又开始加价起来。 其中有一人笑道:“齐少主,虽然齐家财力非同一般,可你如今为了一个女奴点了天灯,齐家主可知晓?再说了,你虽是未来家主,却也还只是个小辈,不知天高地厚。” “是啊,终究是年轻气盛,若是最后败下阵来,齐家可就是贻笑大方了,我们也不是你可以小看的,齐少主,你还不够格。” 那些剩下继续拍卖的家主嘲笑道,其实他们也是想借此,让齐然心里压力陡增,从而放弃拍卖沦为笑柄。 齐然咬了咬下唇,钱的事情,可以后面想办法,可是她必须要赢下这场。 不单单是为了洛浔,这已经是上升到了齐家颜面的事情。 “她齐少主不够格?那,加上我楚家呢?” 看台上响起冰冷的声音,众人寻着声音而去。 就见一穿着蓝衣女子从位子上站起身来,双手环臂放与胸前,嫣然一副高贵不可冒犯的气派。 她知道此刻众人的视线都焦距在她身上,可是她也丝毫不怕。 “我道是谁呢?原来是楚家主,楚家主,这齐少主可是退了你的婚,让你当众难堪,到到至今可都还是人言所舆论的事,你难道不恨她?”有人率先挑拨着。 可楚玉妍不吃他这套,目光似剑一般直戳他的心里。 “齐楚两家又不是没了婚约,就没了交情,再说婚姻之事也得你情我愿,为何非得长辈定论,齐楚两家世代交好,不在意这些琐事。” 楚玉妍说的坦然,可那些听的人却不以为然。 又有一位富商说道:“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是尔等小辈之间的儿戏?更何况,我听说当日楚家长辈颇为不满,也有对齐家问责的,更意有与齐家断了往来的,如此为难,说你们二人无情,如今却还是愿意出手相助,又当何论呢?” “虽说做了家主,倒地还只是个女娃娃,心浮气躁的,你两个小辈在这为一个女奴豪掷千金,齐楚两家长辈可同意?别是你楚家主一厢情愿罢了。” 一厢情愿又怎么样呢,她乐意! 第93章 楚玉妍眉头一挑,冷笑道:“说我们小辈不够格如何的不知礼数,而你们这些对别人家的事情评头论足,舆论是非,就是你们这些长辈的做派?” “你…你放肆!” “放肆?你是何等家底,配来对我评头论足的?我是楚家一家之主,我的决定就是楚家的决定,我一人说了算!” 楚玉妍霸气喊到,那些人也不敢再对着她议论。 只是其中拍卖的人,见挑拨她两家不和不成,转而又问道:“这女奴哪来的本事,可以让齐楚两家都为她一掷千金?” “我看上她,就是她的本事,此前她的身手,诸位不都见识过了吗?将她买来做个护卫,就算千金又有何不可?我楚玉妍看上的人,值得。” 慕颜低头浅笑,是啊,洛浔她值得。 还好知道楚玉妍喜欢的是齐然,若非为了齐然,她才不会如此,这千金哪是为了洛浔啊,是为了让齐然答应她的条件。 好奇,是什么样的条件,她不惜可以花重金,也要让齐然心甘情愿。 “可是这女奴只有一个,总不能对半分给你们两家吧?楚家主是要与齐少主竞争吗?”胡延庆见众人没了声音,他开口问道。 若是齐楚两家相对,这价钱可就高了不少,这可真是颗摇钱树啊。 “无妨,齐少主你尽管出价,就当楚家送齐家一个人情。”楚玉妍看着那些富商,声音在场中回荡。 “诸位,出价吧!” 本来一个齐家还不至于有压力,可是加上了楚家,齐楚两家相合,对那些富商还是颇为不利,再加上如今梗着他们两家来,为了一个女奴出那么多钱确实不值得。 无谓因一个女奴得罪这两家,出了场后,生意上的往来还需要照做。 到最后加了几次价,也都纷纷放弃了,最后的得主就齐然。 场上锣鼓奏响,场里的人纷纷道喜,可齐然心里并不开心,她心里的那口气终于松了下来。 而慕颜心中的大石也得以落地,她将齐然盖在洛浔身上的外袍整理好,抱起了洛浔,朝着齐然走去。 “齐少主,楚家主,请吧。”胡延庆做了个相请的举动,带着她们走到了另一扇门里,而这扇门则是通过斗兽场外的一间庄子。 慕颜等人跟着他,来到一间会客的隔间里,胡延庆拿出来一份字据,上面只要齐然与他一同签字,齐然付了银两便可带人走了。 在齐然看后无误要签字时,慕颜打断道:“这女子伤成这样,是死是活还未可知,若是我们付了银两带回去,她要是死了怎么办?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胡延庆蹙眉,从来没有人对他说过这句话,骤然有些生气:“表小姐这番说法,可是想要抵赖?” “胡场主别多心,我表姐所言也在理,毕竟人是你们场里出来的,我也总不能花那么多银子,买回一个死人吧?你放心,我们不会赖账,该给的,一分不少。” 齐然连忙解释,免得这胡延庆一怒,连人带钱把她们都扣在这里。 “那按齐少主所言,该如何呢?”胡延庆目光有些不善的盯着齐然。 “不若这样吧,我在此处有一间小院,我先付个定金,我们把人带回去,三日后,她若活着,我们把钱补齐,她若死了,也是我们的责任,届时银两也会补齐,三日你带人来拿剩下的那一半,你要是信不过我们,可以派人看守,胡场主觉得怎么样?” 楚玉妍说着,已经掏出了身上的几张银票,齐然见此,也掏出自己银票,一并挪到胡延庆的面前。 胡延庆看着那些银两,其实只要她们还在淮北城中,就不怕她们会跑,况且不管人是死是活,都能收到钱,她们也不能以此来为难自己。 于是面上装作信任道:“何谈不信任二位?齐楚两家是大族,自然不会因为这区区一些银两而抵赖,老夫也不会派人去看守的,那就这样吧,她可以让你们带走了。” 说完他让人将银票收下:“这字据,三日后银两补齐,再一并签了吧。” “多谢场主。” 第70章 70. 慕颜抱着洛浔一路走出斗兽场,齐然此前来的时候已经备好了马车,她掀开马车的门,慕颜抱着洛浔进去。 坐在里头,为了让洛浔睡的舒服些,她将洛浔放平躺,而后轻抬起她的头,让她枕在她的双腿上,动作轻柔,就生怕惊醒她。 素手抚摸上洛浔的脸,柔声道:“阿浔,我们回家了。” 齐然望着她二人,放下心来,她关上马车的门,此刻还有一件事情没有做完,必须马上赶过去。 楚玉妍的马车在她们前面,齐然骑上了马,赶上了她的马车,敲了敲楚玉妍的马车窗户,里头的人听到动静,掀开了窗子,蹙眉看着她。 “玉妍,此番多谢你,感激不尽。”齐然对着她不好意思的说着,要不是楚玉妍,她也没有把握能在众人手底下带走洛浔。 “那就请齐公子记住你的话,不要再食言就成。”楚玉妍淡然一句,齐然目色微沉,心里想说的话,转到嘴边还是没说出口、 楚妍也不在意,只是探出头看了一眼紧跟着她后面的慕颜所在的马车,问道:“我帮了这么大的忙,你总不好在瞒我了吧。” 齐楚两家是世交,双方亲戚关系有谁都知只甚深,慕颜表小姐的身份能瞒的过别人,却瞒不过楚玉妍。 齐然深呼吸一口气,这三日都要和楚玉妍呆在一处,更何况等下还有一件事情想要请她帮忙,于是她也决定不再瞒她。 “此事说来话长,其实她是,当今三公主慕颜,我们是从南江而来,南江水灾严重,殿下和驸马觉得齐家要是在此时愿意出资救济灾情,就能让圣上知晓,可以当上皇商,我也能顺利通过考验,南江一事毕后,我们就到了衡城,遇到了拐卖女子到斗兽场一事,驸马为救这些女子,才男扮女装,被人拐了进来,我们此来,就是为了救驸马,和这些女子的。” 三公主慕颜和她的驸马?可这驸马,哪里是男扮女装? 楚玉妍之前就细看过她的模样,虽然看不清,却也知道是个极美的女子,更何况,那身形窝在慕颜的怀中。 若不是知道她身手好,杀死了那几匹恶狼,就真当她是虚弱受了伤的弱女子了。 “你将这些告诉我,就不怕我给你抖出去吗?”楚玉妍挑眉看着齐然,此刻她嘴角挂着笑意. 齐然能不瞒着她,将事情告诉她,还有最重要的秘密就是三驸马是女子,虽然没有点名,她也却已然知晓。 齐然侧头盯着她,楚玉妍的性子,她最明白不过,她和这世间的人不一样。 若说是有什么信任的人,其实最信任能让她信任的就是楚玉妍了:“我信你,你不会的。” 她顿了顿,有些事情不能和她说的太细,她不想让楚玉妍也卷入进来:“玉妍,还有些事情,我不能同你说的太细,我不想你也卷进来,只是还有一件事情,想请你帮忙,此事成后,我定当重谢。” 楚玉妍笑笑,她其实知道齐然想要做什么,那就是斗兽场里那些被关着的女子。 至于她们为什么要这么做,那是她们的事情,齐然既然不愿意同她说,也是关心她的,她心里还是有些在意自己的。 想到这里心里也有了一丝温暖,其实她想要的并不是,齐然能给她多大多重的谢礼。 她想要的一直都是一个齐然能给的,可齐然她却做不到的事情。 “你是说那些女子吗?”看着齐然愣了愣,好似不知道她会猜到一般。 楚玉妍撇了撇嘴,后将窗子合上,只对着她道:“跟着我的车走,我都已经安排好了。” 安排好了是什么意思?停住马儿,愣神看着她的马车,慕颜经过的时候,掀开窗子问着她:“怎么样?她愿意帮忙吗?” “她说让我们跟着她,她都安排好了。”齐然挠头有些诧异,而慕颜则是点头表示同意。 她关上了窗子,看来这个楚家主已经猜到了事情的始末。 她如此聪慧,难怪这般年纪就能当上一家之主,这可比齐然强多了,齐然在她面前,确实如她虽说,像个孩子。 一行人在山道上走着,才刚出了斗兽场不久,前头就有关卡阻拦,一看是斗兽场里的人。 齐然心一颤,看来是场里的人,发现了不对劲,设置了关卡,要检查她们的马车。 只见一个守卫,刚打开楚玉妍的马车门,想要上去看仔细,只是他才刚踏了上去,就被楚玉妍一脚踹了出去,倒下地上连连叫喊。 另一个守卫见此,也立马上来,看到楚玉妍马车里只有她一个人,便弯腰鞠躬表示歉意,放她而且。 等到齐然的马车时,那些看守的人拦住了她的去路,齐然的马车大,更是让他们想要好好检查一下,左右两边的看守将马车的门打开。 看到里头窝在慕颜怀中正熟睡的女子,盖着外袍,看不清容颜,看她如此像是是女奴的样子,想伸手拽掉她盖着的外袍以此确认。 第94章 只是手还未有触及到的时候,齐然的折扇就敲在了那人的手上,她狠厉道:“放肆!里面坐着的可是齐家的表小姐,你们还想动手冒犯?” “贵客息怒,是因为场里出了变故,有几名女奴逃走,上头下了令,出场的马车都需要检查一番,还请贵客见谅,这马车里躺着的那位是……” “这是我刚拍下的人,怎么?你们场主没同你们说嘛?”慕颜冷声道,眼底已经浮上了杀意,那人看到她的眼神,吓得也不敢再出手冒犯。 “即是刚拍卖下的女奴,还请贵客将拍卖的字据给我瞧瞧。”这守卫不依不饶,不肯轻易放走齐然她们。 眼见着楚玉妍的马车越行越远,心里万分焦急,齐然怒斥着:“我们刚刚一直和你们场主在一处,字据什么的叫你们管事的来,他自然知晓!” 字据三天后才有,眼下没有字据又走不了去,只能让他们管事的人来,一位看守已经前去通报、 不一会儿管事的就从别的马车那巡视而来,见到齐然,恭敬的行了个礼,又看了看此刻马车里,面若冰霜的慕颜。 见她膝上枕着那刚刚被她们拍下的女奴,这马车内只有她二人。 “混账东西,齐少主和表小姐也敢冒犯!”他一巴掌扇在了那守卫的脸上,守卫被扇的蒙圈,捂着脸一愣一愣的。 而管事又换了一张嘴脸,赔着笑对齐然道:“齐少主,对不住,底下人不知情,是我的疏忽,这就让你们通行。” 他又连忙招呼人将那阻挡去路的东西搬开些,弯腰恭送齐然的马车。 等离了那关卡,她们自转弯处前头看到了楚玉妍停在那里的马车,楚玉妍见到她们跟上来了,便招呼着车夫往前走。 一直到了一处偏僻的位置,让人停下了马车,给了这两名车夫银两,念他们辛苦,可以早些回去,她们自己驾车就好为由,赶了他们离开。 等他们都走远了,楚玉妍对着一个巨大的能遮挡的岩石,吹了一声口哨暗语,那岩石后头的人,就探出了脑袋。 见是自家小姐的楚铃,给了洛月一个眼神,她们就带着那些女子朝着她们跑来。 此刻洛月见到齐然的时候,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能见到她就意味着,她们已经救出了洛浔。 她立马跑到齐然的马车旁,放在门把上的手有些不敢去开。 里头的慕颜能感受到她此刻的紧张,只是她激动,吵醒了洛浔,便出声让她放心:“小月,她很好,只是累极了,正睡着呢。” 洛月本僵硬不爱笑的脸上,此刻也勾起了一抹笑容,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第71章 71. “你们怎么会在一处?”齐然对着楚铃疑惑的问道。 楚铃瞟了她一样,自顾站在楚玉妍的身旁:“是我们小姐,觉得你们要救的人如此重要,怕她出事,便让我趁着那些人不注意,混入了地牢里,去救人,没想到,地牢里关着这么的女子,后来遇到了这个黑冰山。” 她指了指洛月,已经没了初见那般不善的目光,反而有些欣赏。 这人的武功真好,刚刚见她杀死那些看守,招式如此干净利落,自觉的她的武功在自己之上,难怪能轻易制服她。 “我见到楚铃,她向我解释了来意,我们就一起将这些女子都带了出来。”洛月附和道,然后她将一旁的张夫人抚了过来,对着齐然道:“对了,这位夫人自称是张老三的妻子。” 齐然看向她,果然如那些百姓所言,是个长相秀丽的标志女子。 张夫人看她们都不是一般人,想到此前替她上场的那位姑娘,她立马跪在地上祈求着她们:“小姐公子,此前有一位姑娘,她为了保全我,替我上来场,不知现在她怎么样了,请你们救救还在场里的那位姑娘吧。” 她说的声泪俱下,连连磕头,洛月急忙扶起她。 看来洛浔也知道了张夫人的身份,所以为了保护她,就自己上场搏斗。 若非如此,按照殿下的安排,在人们的视线都焦点在场中时,洛月潜入地牢解酒洛浔和那些女子,洛浔没有上场,也会被嵌入的洛月找到救出来。 她替张夫人上场,将自己安排在危险的边缘。 洛浔啊洛浔,你这个傻瓜…… 慕颜轻轻捏了捏洛浔的耳朵,似是有些埋怨,怨这人不顾自己安危,只替他人着想为先。 “张夫人,你别急,那位姑娘也是我们的朋友,此次我们也是为了救她和你们而来,她现下安好,放心。”齐然见洛月怎么也拉不住祈求的张夫人,便出言告知。 听到洛浔安好,张夫人感激道:“多谢你们,大恩大德,无以为报。” 她起身又是一跪,磕头一拜,那些女子受她感染,也都纷纷跪下来谢谢她们的救命之恩。 “好了,时间紧迫,我们需要在被人盯上之前,讲你们带入院中。”楚玉妍说完,就让楚铃招呼她们安排上车。 还好那些人不敢太肆意妄为抓来更多的女子,其实她们也知道,有些女子已然没了命。 她们能救的也只有,这些还活着的女子,正好两辆马车够大,都能坐的下。 “你们刚逃出来,还不能立即出城,城门口一定也有设防查验,只能让你们到我院中,届时换上我准备好的衣服,就先委屈你们几日,做我们两家随行而来的女婢,带风波稍过,到时候随我们出城,就可回家了。” 楚玉妍扶着那些女子一个一个上来马车,那边的洛月也是扶着她们上去。 张夫人先上马车,便看到正在熟睡的洛浔,见到她安然无恙,便放心下来。 慕颜朝着她们做了噤声的手势,她们点了点头,轻手轻脚的进来坐在两侧。 齐然看人都上齐了,她也再嘱咐道:“还有一点,无论你们此前受到了多害怕的事情,见到人还是得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不要害怕就不会露馅,忘掉这里令你们害怕的事情,想要活命,就要学会强忍下来。” 她们纷纷点头,表示听从。 楚玉妍的院子坐落在淮北城最繁华的地段,这里出去采办物资都很方便。 原因是楚家在淮北的生意铺子较多,楚玉妍每次来都要带上几日,住在客栈里头又有些不便,因此在这里就买了一间小院。 到底是富商大族,随随便便买个小院也是比寻常人家要好,她让人收拾了花园旁边的房间。 那里离街道远,白日里不会听到吵闹声,方便洛浔疗伤。 又叫楚玲自后门的小巷子里,将这些女子偷偷送入院中,在一边的偏房,让她们好沐浴梳妆,换上女婢的服侍。 她们人数较多,请大夫一一来诊治身上的伤实在不妥,好在洛月懂医术,给洛浔看完了伤后,就来给她们医治。 慕颜坐在床边上,给洛浔擦拭了脸上的污血,她那张好看的脸此刻才看的清楚。 楚玉妍靠在门板看着,心里便知晓了慕颜此刻的心境。 这三公主,是真的喜欢自己的这位女驸马,所以才会流露出如此神色。 可是,这位女驸马她知晓三公主的心思吗? 那她会不会和齐然一样?选择逃避还是…… 虽不知洛浔为何女扮男装,还成了慕颜的驸马,但她觉得,一定有她不得已的苦衷。 就像齐然一样,她又何尝不是,难以言表呢? “她一定是你极为珍贵之人了。”楚玉妍看着她们的样子,心里的话也不由得脱口而出。 能让一位公主,不顾世俗,愿意和她在一起,又如此以身犯险的去寻她。 如今高贵的殿下,此刻在这人面前,显得如此卑微脆弱,她一定是很爱她。 慕颜被楚玉妍的话说的,手上的动作一顿,随后很快恢复了自然,轻轻的擦拭着洛浔的手臂上的伤痕。 目光柔柔的看着她:“她是我失而复得的珍宝,自然可贵。” 失而复得的珍宝…所以驸马此前就和殿下认识吗? 只是因为一些事情,她们二人离散,最后阴差阳错下又走到了一起? 楚玉妍不再言语,她轻手将门关上,现在的时刻只属于慕颜和洛浔两个人的,要让她们两个人好好呆着。 又吩咐院里的手下,若非重要的事情,不要轻易去打扰她们。 洛月说,洛浔的内功被人封禁,体内却还有一层的功力,应该是她铤而走险,想要强行突破。 若非如此,她怕是都无法对抗那几头恶狼,因强行突破,对自身损伤极大。 加上那几头恶狼所带来的伤,让洛浔伤势加重,能不能转危为安,醒过来,就得看她自己的造化。 睡着的洛浔,眉头一直紧皱着,就算慕颜去抚平,不一会儿还是会皱起来,一直冷汗直流。 慕颜一直强撑着自己的身子照顾洛浔,齐然和楚玉妍她们也很不放心,轮流着来照顾她们。 就怕洛浔好了,慕颜累倒了。 毕竟睡着的那位,一直都不安分,动来动去,不是牵扯了伤口又裂开,就是时不时的发热难散。 第95章 夜里,她的身子又滚烫了起来,慕颜为她擦拭的水换了一盆又一盆,一直忙碌到清晨,她的余热才退散。 慕颜在她身边不眠不休的照顾了一天一夜,她寝食难安,一直守着洛浔。 期盼她能快些醒过来,期盼她能睁开眼,自己第一眼就能见到。 梦里,慕旭端着一碟精致的桃花酥,脸色复杂的,放在洛浔的面前,顾子莹笑着告诉她,这就是自己心爱之人。 知晓她的妹妹喜欢吃桃花酥,特地跑遍了整个城中的糕点铺,才寻来这美味精致的桃花酥。 还哄着她快些尝尝,十岁的顾子莘很是开心,那时候她觉得自己的这位姐夫对自己还真好。 而且人长得也俊美,和皇姐站在一起,就像是天作之合的一对良人。 她高兴的捻起一块放入嘴里,细细品尝。 不知是因为,替皇姐开心,能觅得心中的夫婿,还是开心这未来姐夫对自己这般好。 那块桃花酥,真的很甜很甜,甜的有些发腻。 别吃…别吃…… 洛浔伸手想要夺过那块桃花酥,可她怎么也触及不到,手直接穿过顾子莘的脸。 看着她将那块,甜得发腻的桃花酥,吃的一干二净。 “我不要吃桃花酥了,再也不要吃了。” 洛浔突然呢喃着,一旁有些强撑困意的慕颜一惊,连忙凑上了前。 就听到她说这句话,不由的有些心疼:“好,不喜欢吃了的话,就不吃了,我以后学着给你做其他的,好不好?你要是还不醒来,可就尝不到了。” 齐然她们见此,心中滋味复杂。 她们从来没有见到高高在上的三公主,如今这般摸样,只为了洛浔说,自己不爱吃桃花酥,她就愿意为她亲手去学做别的吃食。 洛浔似是听到了一般,可是她下一句话说的,更是让慕颜流下泪水,心里像扎着一根刺。 “慕卿安,你说你会回来的,你为什么不来?为什么……” 着洛浔的手有些颤抖,她凑近洛浔,底下身子,在她额头上轻轻落下一吻。 “以后我一定会守在你的身边,再也不离开你。” 第72章 72. 眼前的画面一轮又一轮的转换着,可是这次却不是可怕的噩梦。 有慕旭带着她放风筝,有顾子莹抱着她讲故事,有和母后一起做的桃花酥,有趁父皇睡着,在他脸上乱画,小哭包顾子荆,贪玩从树上摔下来,受了伤哭着找她。 还有小洛月,在她危险的时候,一次又一次的保护着她。 最后就是,南宫晟和慕颜的离开的背影。 所有人几乎都在最后对她说:“往前走,别回头。” 时间仿佛变得缓慢起来,眼前的一点一滴化作黑雾笼罩着四周的一切,只有一个声音在耳边回响。 是慕颜,一声又一声的唤着自己,可她唤的不是顾子莘,而是洛浔。 床上的憔悴的人儿,渐渐睁开了双眼,看到床顶的帷幔后,才回过神来。 她想起自己在斗兽场里晕倒,在最后一头狼扑向她,千钧一发之际,那一抹淡粉色的衣裙,从天而降,那个背影很熟悉很熟悉,是慕颜。 感觉到窝在手掌中的手指,轻微的动了动,低着头快要进入浅眠的慕颜。 被这手指在掌中划过的触感惊醒,她立马起身凑上前去查看,发现那人眉目舒展,眯着眼睛瞧着自己。 那一刻,她心里的沉重巨石落地,眼中无比欣喜,她立马开口问道:“阿浔,你醒了?” 洛浔想要开口说话,却觉得口干舌燥,说出来的声音也变得十分沙哑:“殿下,你一直守在这?” 听到她开口的声音,料想她一定渴极了,点了点头,松开了她的手,就跑到了桌前,倒了一碗水,又回来。 慢慢扶起洛浔,让她靠在自己怀中,将水杯放到她嘴边,喂她喝下水。 由水滑过干涸的喉咙,舒服了许多,洛浔急切喝着,想要更多的水,一杯水很快就被她喝光。 头顶上的人见她如此,轻笑出声:“慢点喝,还要吗?还是饿了,我叫人做些吃的来。” 洛浔摇摇头,待水喝完,她才发觉此刻自己正靠在慕颜的怀里,低头看了看自己只穿着一身干净的里衣。 这房间又没有别人,只有慕颜在这里,想必自己昏迷这段时间,都是慕颜照顾她,还给她换了衣服! 那……那她不就已经暴露了吗! 立马弹起身,侧头有些惊慌的看着慕颜,可慕颜眼里只是带着对她的关心,没有别的一点发怒的样子。 这让洛浔摸不着头脑,她怎么好像不生气呢? 慕颜歪头看着她,被她这一突然起身的动作一惊,本想身上扶住她,却见她上下打量了自己一番,转而惊慌的看着自己。 慕颜就明白了,洛浔此刻心中在想什么。 “殿…殿下,臣,臣不是有意欺君,只是,臣……” 洛浔半天说不出理由来,欺君之事非同小可,若非有什么目的,为何要这般做? 可是她现下又没有想好有什么理由可以搪塞过去,总不能就直接告诉慕颜,自己是顾子莘,自己是来要真相,要复仇的吧? “洛浔,你是不是想说,你有你的苦衷。”见她神色紧张,慕颜虽然不恼,可自己表现的反而不在意她欺骗自己,会让眼前这人起疑。 她又不能直接说,自己什么都知道了,那时候,她和洛浔还怎么继续下去? 横在她们面前的,可是国仇家恨。 本来一大早起来的齐然和楚玉妍,想着来看看洛浔醒了没有,才轻声开门。 就看到此刻醒了的洛浔,正跪在慕颜面前,而慕颜坐在床边,眼里带着不忍,手指紧捏着那白瓷杯。 这怎么回事?驸马刚醒怎么不在床上躺着,还跪下来了? 三公主那么关心她,对她都情意她们都看在眼里,怎么还要装作冷漠的样子呢? 两人面面相觑,瞬间明白了,原来驸马并不不知道公主已经知晓她是女儿身,只觉得是现在突然被公主发现了,正在解释呢。 她也不知道公主对她的情意,怕是殿下,怕自己表现的对这件事情不在意,会让驸马心中有顾虑吧? “殿下,请容臣详禀。”洛浔底下头,叹气说着:“其实,我家中的人都在敌军来袭叛乱的时候身亡,我的家,也被一把大火烧尽,我是被人护送着逃出来的。” 说到这里的时候,慕颜深吸了一口气,目光深深的看着洛浔。 虽是理由,可她说的都是真的,慕颜很开心,她没有寻别的借口搪塞欺骗她,她只是隐去了自己真正的身份。 “是太子,是他让人带兵闯入了家中,我的族人不是死于刀下,就是葬身火海,时隔多年,那些侩子手还泼尽脏水,让我的族人,在九泉之下还要遭人唾骂。” 洛浔说到这里,声音变得哽咽,慕颜也流出了眼泪,为了不被她发现,她极力隐忍着自己不发出声音,抬手抹去流出的泪水。 齐然和楚玉妍也没有想到,洛浔会有此遭遇,她们心里也不免有些心疼洛浔,难怪她总觉得驸马身上被一层阴霾笼罩着,原来是发生了这般锥心蚀骨的事。 “臣想为家族昭雪,为他们正名,因此,臣才来到都城,考取功名,可是臣并非有意欺瞒殿下,欺君之罪,臣自知万不可恕,只求殿下能让臣能大仇得报,自此后,是死是活,皆有殿下定夺,还请殿下开恩!再给臣一段时间!” 洛浔说的真切,对着慕颜重重的磕了一个头,慕颜惊的立马起身想要扶她,可是手在半空却僵住了。 不行,不能表现的自己那么关心她…… 洛浔那么聪明,一定会猜到的,伸出的手又垂在了两侧。 看慕颜站起身来却不说话,洛浔想她有气是对的。 虽然她们都目标都是想要将慕旭拉下来马来,可她们成了亲,名义上还是夫妻,这无非是自己有愧与她。 哪有人能容忍,自己的夫婿是女子的? 更何况,还是堂堂皇室,最受宠的公主殿下。 她估计觉得,自己十分荒唐吧? “殿下,若是你在意臣是女子还作为你的驸马,臣不能耽误殿下,殿下可以寻个臣不好之处,与臣和离,臣在此立誓,就算没了夫妻羁绊,臣也愿意为殿下效力,在所不辞!” 洛浔抬头望向慕颜,眼里带着祈求,希望慕颜能看在,她们是同盟的份上,能够在包容自己一段时间。 可本来还心疼洛浔的慕颜,此刻听到她最后这句话,脸色慢慢变得有些生气。 似是埋怨她,忍着心头的酸楚,问道:“你就这么想要与本宫和离,就,那么不想做本宫的驸马,那么不想和本宫在一起?” “不是的殿下,臣也是为了殿下婚姻幸福考虑,再说了,殿下不是心中还有南宫将军吗?若是我们和离了,殿下可同南宫将军在一起了,臣也有法子,可让南宫将军不被夺走兵权,可为殿下所用。” 第96章 “洛浔!”慕颜的怒气瞬间被点燃,朝着跪着的洛浔大喊一声。 此刻站在门口的齐然和楚玉妍,只觉得驸马对感情之事上,好像聪明降低了,像个木头和傻子。 慕颜这一喊,到是又喊来了洛月和楚铃,她二人跑来,站至齐然和楚玉妍身后,呆呆的看着里头。 这是怎么了?刚醒为什么跪着? “谁同你说,本宫喜欢南宫晟?若本宫真的喜欢,当初也不会拒婚,逆了父皇的旨意,被他关在宫里禁足了一个多月,你知道那一个多月本宫怎么过的吗?她们看我忤逆父皇,以为父皇不在看重我,只因不愿嫁给南宫晟,对我百般羞辱,你觉得她们怎么突然敢的?是父皇授意,想逼我妥协!” 好想现在就告诉她,自己一直喜欢,从始至终都是她。 可是这句话却被自己努力压下,她知道,只要自己说了,洛浔一定会离自己远远的,她会讨厌自己的。 “殿下……” 洛浔没想到,受宠的公主也会遭遇这样的对待,不能随心所欲,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 原来慕邺的宠爱,都在他许与不许之间。 “洛浔,你说过你会陪着我,不会让我孤单,可如今,你却要把我推给别人?你就那么讨厌我,害怕我吗?” 第73章 73. “不是的,殿下……殿下很好,再臣心中,是最富有才华气度,最具美貌,是比一般男子还要有魄力的奇女子。” 洛浔语气柔和,带着歉意:“臣能结识到殿下,也是臣此生最大的幸事,臣不是想把殿下推给别人,臣误信谣言,以为殿下心有所属,臣只是不想耽误殿下,都是臣的错,殿下不要生气了。” 原来慕颜真的不喜欢南宫晟,不知为何,自己心里还有些窃喜? 看到慕颜因为她的求和而撇嘴,别扭的转过头不去看她,洛浔心里发笑,看来慕颜不会生气了,也不会在意自己欺骗她。 手伸过去,轻轻拽了拽慕颜的裙角。 慕颜被她拽的,知道洛浔有意缓和,可是她心里还是有些气恼,哼的一声,侧过头,却还是任由她拽着她的裙角服软。 “殿下,你看,你说过把臣当做知己好友的,念在一起经历了那么多生死之事上,就,就原谅臣的无心欺瞒好吗?” “哼,好吧,不过本宫有一个条件。”看洛浔递来的台阶,慕颜心中虽有气,可是她也还是有些心疼洛浔的。 毕竟她并不知道自己的感情,和心思,也只能暂且如此,在下去也不知该如何收场,就顺着台阶而下。 “殿下请说。” “不许再提和离之事,当真如此,也只能由本宫来提。”断了洛浔想要和离的念头,这样日后她才好循循渐进。 不怕洛浔,会一气之下真的生厌和离。 “好,听殿下的。” 洛浔心里明白,慕颜选择容忍自己的身份,无非是想自己为她所用,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下来,她知道的太多。 慕颜只是觉得自己还有利用的价值,可以辅助她,扶持慕昭,反正她们共同的敌人都是慕旭。 有一个,不会对她造成威胁的盟友,又有何不可呢? 不提和离,继续将自己放在身边,也只是为了更好的掌控吧。 只要慕颜不揪着详细问自己的身份,也不阻挡她对慕旭复仇,其余的事情,都好解决。 “咳咳。”一声轻咳打破了这场面,洛浔回过头来,就见一蓝衣女子站立在齐然身边,目光打量着她。 慕颜将洛浔扶起来,坐在床边,齐然走了进来,关切的询问她的身体如何了。 洛月也是进来为她把脉,见洛浔体内血脉流畅,内力也在一点点恢复,她才放下心来。 再给洛浔,吃几副药,就可恢复如初了。 “这位是?”洛浔看着楚玉妍,蹙眉道,看慕颜和齐然她们都如此信任她。 想来是自己人,倒也不用顾忌身份,是不是会被她泄密。 “哦,她是楚家家主,楚玉妍,今次多亏了她,我们才能救你和那些女子出来。”齐然介绍道。 顺便告诉洛浔,让她知晓那些女子都被救出来了:“那些女子现在都扮做我们的女婢,到时候同我们一起出城。” “那就好,楚家主,可是京州第一富商楚氏?多谢楚家主出手相助。”洛浔问着,她想起来京州有一大族便是楚氏,她们的势力可是和齐家并列的。 楚玉妍对着她行了一礼,淡定自若道:“驸马无需言谢,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随后她挑眉看了看齐然,撇了撇嘴:“反正也是为了让某人答应条件,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某人?洛浔瞟了一眼齐然,见楚玉妍看向她的眼神似有不明的情绪,这个眼神好像在哪见过? 好像是在南闵府,纪兰若看闵莞的眼神,一模一样,莫非她喜欢齐然? 难怪呢,为了让齐然答应她的条件,愿意淌这趟浑水,还哪里是举手之劳这么简单。 齐然干笑两声,见洛浔已经醒来好转,她连忙转移话题:“明日,那胡延庆就要带人来收剩下的银两了,我们要先去准备一下。” “他做了那么多伤天害理之事,怎么你就真的想白费那些银两喂狼吗?”慕颜淡然说着,让齐然她们有些不解,她给洛浔披上外袍,免得她受风着凉。 洛浔用手拢了拢衣领,慕颜每次刚说一句话,她就能懂其中的意思:“把钱给了他,到时候还会回来我们这,索性不用那么麻烦,不如直接不给。” “那怎么行,他会说我们赖账的!”齐然急忙接道,这不是让齐楚两家让人笑话吗? “你想事情的总是如此简单,殿下和驸马一定自有计策,这些人做了那么多腌臜之事,哪能让他们如此好过?” 楚玉妍拍了拍她的后脑勺,齐然吃痛揉了揉被拍的脑袋,有些委屈的看着她。 楚玉妍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想要给她揉揉,又觉得不妥。 毕竟现在那坐在床上的两位,正目光炯炯的看着她和齐然。 刚刚是自己看戏,如今倒反过来,成了她们了。 这般有些尴尬,还是将要伸出去的手,又缩了回来。 “算算日子,南宫晟他们应该已经处理完衡城之事出发来这里,明个儿,估计就能到了。”慕颜思索了一下。 转而又说道:“我已事先给了他令牌,可调动淮北周边的驻军,到时候将胡延庆拿住,可好好审审他,以及淮北城的知府总督。” 这里他们相互勾结,洛浔她们不给银两,胡延庆一定会恼羞成怒,对她们大打出手,她们人少,就算能招架住,他也一定会让人叫上总督府的人来抓她们。 到时候人可就多了,有了南宫晟带领驻军而来,就可将他们一网打尽,审问清楚后,直接上书朝廷,打慕旭与何敬一个措手不及。 “月儿,到时候你趁人不备,先去找南宫晟他们,他们不知道我们所处位置,还要你去将他们带来。”洛浔对着洛月说道。 她才刚醒,连她都不知道位置,更何况是突然来的南宫晟他们呢,必须要快速拿下胡延庆他们。 慕颜又将自己的规划,详细的说了一遍,众人谨记在心,为了明天的那场硬仗做准备。 洛浔此刻刚醒,思绪也不能用的过多,楚玉妍吩咐人送来膳食后,她们也都一一退了出去,让洛浔和慕颜好好休息。 只是刚到门口才不远,齐然就叫住了楚玉妍,楚玉妍停下脚步,不解的看着她:“怎么了?” 齐然心里一直记挂着她所说的条件,虽然她不是很着急提起的样子,可毕竟欠着人情,让她有些不好受。 而且明日要是事成后,大家各自散去,也不知何时能再见到楚玉妍。 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弱弱问道:“你先前让我答应的事情,如今可想好了吗?” 原来是她耐不住性子,想要知道,到底是让她答应的是什么事情. 楚玉妍与她四目相对,不发一言,齐然以为她还没有想好,便又开口道:“只要我能给你的,你旦说无妨。” “真的吗?如果我说,我要的是你呢?”楚玉妍试探性的问道. 看到齐然眼里的震惊转而变得不解,曾经她向她表明过心思,可是这人第二天就来楚家退了婚,还躲着不见她. 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又看到了慕颜对洛浔的感情,她是不是会改变想法呢? 齐然往后退了一步,将头偏向一边,不去看她:“玉妍,你知道我的身份,你我二人之间,除了是好友,做不了夫妻。” 她话音刚落,楚玉妍快速上前,齐然急急后退,被逼到了身后的柱子上。 “为什么?难道你还想食言?”她压抑的情绪,因为齐然的一句话,再也克制不住. 大声问着她:“就算是女子又如何?这么多年了,我的心意还不清楚吗?因为你的逃避,让我备受流言蜚语,至今还是京州和行业里的笑话,他们觉得是你齐然看不上我,确实,你确实看不上我,一直以来都是我一厢情愿,都是我自作孽。” 第97章 洛浔和慕颜被门外的争吵吸引,慕颜心中觉得好笑,刚刚她和洛浔争吵,齐然和楚玉妍她们两个站门口看热闹。 现在反过来,她们两个再吵,而自己已经扶着洛浔站在门口。 其实她们也不是爱看热闹的人,是洛浔觉得两个人在外头吵下去,若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被人听见该怎么办? 所以想着,到时候制止她们两,却不想撞到这样一幕。 齐然缩在一边的柱子前,楚玉妍凑近,脸上满是怒意,可她眼中又有怨恨悲伤。 “不是的,玉妍,我……” “别这样叫我,齐然,你真的很过分,每次对人都温柔随和,让人觉得有希望,想要靠近你,你却又变得冷漠无情,你是多怕我,多厌恶我啊?要一次次这样对我若即若离!” “对不起,我不是有心伤害你,只是…玉妍,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先冷静。”齐然还想着试图劝楚玉妍冷静,毕竟殿下还在里面。 她这样与自己争吵,殿下会听到,会暴露自己是女子的身份。 “你觉得殿下看不出来吗?”楚玉妍挑了挑眉看向站在门口的那两位。 而齐然也微微侧头看着慕颜,此刻慕颜嘴角勾着一抹浅笑,似是赞同了楚玉妍的说法。 齐然心里一凉,想想殿下能原谅驸马女扮男装,她也应该也能得到谅解的。 “齐然,若我再狠心一些,我可以将你的事公诸于众,然后你就会被齐家扫地出门,遭人非议,到时候你能依靠的,就只有我,我会让你乖乖的呆在我身边。” 楚玉妍冷不丁的一句话,让齐然的心跳猛然跳跃。 是啊,自己一直信任楚玉妍,自己最大的把柄就握在她手上。 只要楚玉妍想,她就会掉落深渊。 看着齐然眼神中的恐惧,深深刺痛了楚玉妍的心,楚玉妍语气也缓和了下来,不在逼迫她。 只是叹了一口气,恨自己拿她没办法,恨自己心里始终放不下她。 “可我狠不下心来,我不会这样做,我想要你的人,也想要你的心。” 第74章 74. 情之一字,最叫人难以忘怀,放不下感情,舍不得过去,又期望未来。 楚玉妍抱着自己的双臂,眼里含着泪水,转身离去,她的背影孤寂落寞,令人心疼。 齐然想要伸手,去抓住她,可是晚了一步,她怅然的看着自己落空了的手,半晌才渐渐放了下来。 心里很难过,那种酸涩的感觉涌上心头,脑海里重复着楚玉妍最后一句话。 其实说自己对她没有感情,那是假的,可是齐然觉得自己必须狠下心来,这样才不会连累楚玉妍,也不会让她日后遭人诟病。 这段感情,终究是世俗所不容的,若是有一天她暴露了身份,那楚玉妍怎么办呢? 她该是那娇艳明亮的女子,不该和自己跌落土壤蒙尘。 心猛然一痛,竟然有些窒息的感觉,身子也不由的有些站不稳。 齐然捂着胸口,手扶在身后的柱子上,微弯身躯。 洛浔见此,想要上前去,看看她有没有事,但是被一旁的慕颜,拉住了手臂:“给她一点时间,让她静一静。” 也不知过了多久,齐然才缓和了过来,她转身看着洛浔和慕颜。 此时的洛浔眼神带着一丝担忧,而慕颜却是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齐然目光下移,却见殿下将手,环上了洛浔纤细的腰肢,她张了张嘴巴,又看向她。 慕颜的眼神,好似在说,你看,两个女子相爱,又有何不可? 齐然转身离去,这间院子恢复了安静,此刻洛浔只穿着一件里衣,还披着一件单薄的外袍,现下有些冷了。 看着齐然和楚玉妍离开的方向,刚刚听到楚玉妍说起,慕颜难道看不出来齐然是女扮男装吗? 那自己,不也早就被看出来了? 有些木然的侧身,看着站在自己身边的慕颜,她眼里带着不解:“殿下,你,早就看出来,齐然的身份了吗?” “嗯。”慕颜轻声应道,见洛浔神色尴尬,思索着什么,就知道她内心的心思如何。 那么,慕颜是什么时候看出来齐然的身份了? 自己和齐然一样,都是女扮男装的,她能看出来,齐然的身份,那么就说明,她早就知道,自己的? 只是她一直,不说不点破罢了? 愣愣抬头,对上慕颜的眼睛,她此刻像只狐狸似的。 美目直勾勾的,看着自己,笑的邪魅:“驸马扮男装有英气,不似齐然那般阴柔,齐然要不是因为自小的身份,怕是早就被人戳穿了。” “哦,原来这样啊……” “再说,文科会有查验身份,驸马都能过的了那关,谁会在想你是女子的?而且,驸马娶了本宫,不就更没有人起疑了吗?” 慕颜说的对,或许自己能保全身份的一点,就是她所说的,娶了她,自己有妻子。 “不过,本宫有些不解,驸马当时是怎么躲过查验的?”慕颜语气轻松,好像自然知道,洛浔会有办法。 她能回来,能考取功名,一定是有自己的法子。 “啊,和阳城一样,用了些银两,行了个方便。” 突然想起,阳城的时候,李肆府衙的人来,欲意为难她们,那时候洛浔就是塞了银子。 那时候自己还对她的做法,感到鄙夷,觉得她也深谙此中受贿门道,还问过她,她还说那次,是自己第一次呢。 起了一丝想要逗一逗这人的兴趣,她嘴角勾着笑,目光柔和的看着洛浔:“驸马不是说,那次是第一次行的方便吗?” “……” 把这茬给忘记了,洛浔扯了扯嘴角,眼神瞟到了一旁,下意识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话。 她嘟着嘴:“臣,总要,总要有些地方,需要这样,做的嘛…也不是有意,哄骗殿下的。” 慕颜噗嗤一笑,笑颜灿烂,面若桃花,她的笑声,如风铃般动听,传入耳中,在心头回响。 洛浔看着她的脸,不由的有些入了迷。 慕颜眉头舒展,看着入迷了的洛浔:“驸马,你这般瞧着人家入神,本宫,有那么好看吗?” 也不知怎么的,脑海里想着,慕颜这么美的美人,心里的话就顺着大脑,脱口而出:“好,好看。” 慕颜很是满意,嘴角的笑意不止,挑了挑眉,凑近了洛浔:“那驸马,现下觉得,娶了本宫,是不是也不是什么坏事?” 洛浔身子因为慕颜的靠近,瞬间变得僵硬。 看着近距离放大的面容,她的喉间,下意识吞咽了一下:“以前担心殿下,知晓了会盛怒,现下,轻松了许多,不是坏事,是…幸事。” 一时之间,默默看着彼此无言,洛浔觉的自己脸上,好似慢慢变得热了起来。 就像当时慕颜说,要自己给她沐浴的时候一样,有些不自在。 想要后退一步,拉开一些距离,却发现自己的腰身,正被这位公主殿下揽着。 有些不知所措,自己受伤以来都是慕颜照顾她,衣服也是她换的,不知道她有没有,看到自己后肩处的莲花刺青,心中骤然一紧。 慕颜知道后肩的莲花刺青代表了什么,儿时她们亲密无间,自己还曾给她看过。 “殿下,臣昏迷了这两天,身上的衣物是殿下给臣换的吗?” 慕颜点头,洛浔的心中忐忑,又问道:“那臣的身子,也是殿下擦…擦的吗?” 慕颜带着一丝玩味的看着她:“自然是……” 看着她的瞳孔一点一点放大,慕颜心中发笑,她当然知道,洛浔在意害怕些什么。 她怕自己看到,她后肩处的刺青:“你伤的重,本宫只顾着让洛月,快些给你疗伤,别的,想等你醒来再说。” 还好,还好,应该是没有仔细注意到,洛浔松了一口气。 自己这样已经两天没有洗澡了,低头嗅了嗅自己身上的气味,有些汗味还夹杂着血腥味,眉头微皱,有些不好闻。 这公主,还不嫌弃的靠的那么近。 洛浔身子不着痕迹的挪开来,离开了慕颜的跟前,自顾自转身背对着她,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殿下,臣想沐浴。” “驸马想沐浴?”慕颜一听,来了兴致,又跟了上来:“你身上有伤,要不要本宫帮你…” “不用!不用…”洛浔下意识摆手,对着慕颜尴尬笑道:“臣没有那么娇气,臣自己可以的,就烦请殿下让人送来一些热水就好。” 怎么可能,让慕颜帮自己沐浴,一来自己也不习惯,慕颜总是,直勾勾的盯着自己,让自己很不自在。 二来让她帮忙的话,那身后的刺青,不就真的被她瞧见了吗? “真的,不用吗?我们成婚那么久,本宫还没有做妻子应做的义务呢~” 慕颜尾音轻挑,语气里还带着一些失落。 洛浔扶额,将她推搡了出去:“不用的殿下,殿下已经很照顾臣了,沐浴之事,臣自己可以!” 第98章 知道慕颜是有意打趣自己,所以就算被她推了出去,慕颜也不会生气的。 洛浔心里也不管这刻,她是不是公主了,只知道不能让这人留在房里,不能让她给自己沐浴。 门被洛浔关上,慕颜也不恼,调笑洛浔,让她心情舒畅开心了许多,随即叫人备来了热水,站在门外,为洛浔看守。 里面的人儿已然褪去了衣物,慕颜在门外听着她入了水,那水声荡漾,也涌入自己的心中。 脑中不知不觉已经浮现出,洛浔沐浴的场景,想着想着,脸颊就滚烫了起来。 自及笄之后,宫中也会有专门的嬷嬷,来与自己讲,若日后成婚之后,与驸马夫妻之间,相处的门道。 那时候自己只觉得厌烦,一来,她不喜欢男子,别说与男子,婚后夫妻相处了,连与男子,成婚与之互生情愫,自己就不会接受。 二来,她喜欢的人不知生死,她觉得自己此生,也就一人独处世间,再难动心。 这些东西对于她来说,就平淡如水,毫无兴致。 可如今,心上之人,就在房中沐浴,那般场景融入脑中,和画本子上,以及嬷嬷所说的,相融在一起。 感觉到自己的心跳的如此快,洛浔沐浴的水声,一下一下打在她的心上。 向来都是打趣洛浔,看洛浔害羞的,却不知,自己也这般,有些难以自持。 暗恼自己也是二十二岁的人了,如今怎会如此?让自己心间,随着水声荡漾。 或许,是心中的人,近在咫尺,只要自己想,就能触碰到吧? 第75章 75. 就在慕颜靠在门边,感受心中的跳动,和身上灼热的温度时。 洛浔已经洗完了,她擦干了自己身上的水渍,穿上了干净的里衣。 听到她出水的声音,知道洛浔已经沐浴完毕,慕颜缓缓转过身,手搭在门上,轻声推了进去。 就见洛浔正用帕子,擦拭着散落湿透的头发,挑眉看着她。 洛浔面色微红,似出水芙蓉般,那发尾还在滴着水滴,滴落在她白皙的脸上,脖间处顺着滑入里间,不禁引人遐想。 “殿下?”洛浔轻声唤了一句。 慕颜努力平复自己躁动的心境,走到她跟前,牵起洛浔温润细长的手,让她安坐在梳妆台前。 她拿过洛浔拿在手中的帕子,为她细心的擦拭着墨发。 “驸马还是女儿身好看。”慕颜幽幽飘出一句。 她有些心疼的看着她,她的莘儿,本该就是要以女子的身份,展现在世人的面前的。 “若非那些事,你也不用这样小心翼翼,隐藏身份了。” “殿下,臣都习惯了。” 算了下离以后的圣诞还有半月,这半月也够她们赶回都城。 还有一些日子,可以在外游玩一番:“我们还有一段时间才回去,不若这段时间,驸马就安心做一回自己吧?” “做一回自己吗?”看着铜镜前的自己,洛浔眉眼上有些悲伤凄凉。 怎么做一回自己呢,不过这一回,也是水中月镜中花罢了。 “是啊,等回去了,再做男子吧。”慕颜看到镜中,洛浔悲伤的神色。 柔声安慰着她:“不用顾忌那么多人,那么多事,松懈下来,好好享受一番。” “如此,也好。” 晚间,楚玉妍让人过来,唤洛浔和慕颜她们去用膳,如今洛浔已经好了,自然大家可以聚一下。 用膳谈论一下,明日该如何应对胡延庆。 只是到晚膳的时候,大家都吃完了,也不见齐然出现。 楚玉妍咬着下唇,估计自己白日的话,让那人又对她生厌,又想要躲着自己吧。 心中恼着自己,为何沉不住气,明明知道那样做,只会把这人,越推越远的。 看楚玉妍心中难过,到底这感情,是她们两人之间的事情,洛浔和慕颜看着,也不好劝慰些什么。 或许等齐然想明白了,两人之间的变扭自然能解了呢? 饿了那么多天,洛浔晚饭吃的很多,不止慕颜一直给自己夹菜,还有洛月也在一边不是给她盛汤,就是给自己添饭。 揉着有些吃撑了的肚子,这是把她当做饭桶了吗? 慕颜侧头对着她微笑,她的手牵着洛浔的手,洛浔发现,自从那天被太后训了一顿,从宫中出宫的那条道路上。 慕颜第一次主动牵了她的手后,这位公主,和自己牵手的频率,真的是越来越频繁了。 也罢,反正她们都是女子,现下她都知道自己身份了,也无需担心些什么。 其实她们之间要是没有发生那些事,她们本该也是如此要好的挚友。 一路走回房中,慕颜就牵了一路的手,洛浔也习惯了自己和她牵手,她也不再表现的有些抗拒。 慕颜觉得洛浔对自己的接触,不会感到反感,这点让她很开心。 一路走来,心情也是翩翩然的,想着一会儿,又能与她同床共眠,心中不免有些期待,也有些怦然心跳。 她们刚走到院子里,就见房中房檐顶上坐着一个白衣人儿,那人正在捧着酒壶,喝的不亦乐乎,身形有些摇晃,似乎已然微醉。 再仔细一看,这不是,刚刚晚膳一直没有出现的齐然吗? 她迷迷糊糊地 ,好像也看到了,洛浔和慕颜两人,便站起身来,摇摇晃晃的对着她们招手:“诶!殿下,驸马!” 她这一招手,脚一滑,险些摔下来,还好她立马蹲坐了下来,坐在房顶的砖瓦上。 洛浔摇摇头,对着慕颜道:“她这样不行,一会儿得把别人喊来了。” “那我们上去,劝劝她?”慕颜说完,就揽上了洛浔的腰身,脚尖轻点,稳稳落在房顶上。 两人分别而坐,坐在齐然的左右两侧,以防她喝醉了,要摔下去。 “你们怎么上来了?”齐然喃喃道,晃了晃自己,有些晕的脑袋。 “你也不看看,你做的是谁的房顶上?你在这里喝上一晚,我们怎么休息?”洛浔撑着脸,看着齐然,侧脸看去,月光洒在齐然脸上。 此刻她脸上因为喝醉了,有些红润,突然觉得,齐然面容姣好,换上女装,也一定很好看。 “你为什么坐在这里独自饮酒,不去与我们一同用膳?”慕颜也有些关心的问着。 毕竟这些事情下来,她也把齐然当做自己人,自己的朋友了,何况还是同一条路上的同道中人。 齐然苦笑了笑:“我躲,躲楚玉妍呢。” “你这是躲她?我看你是因情伤怀,为情买醉。”慕颜直接戳穿了她,末了又好奇般问着:“你心里,是不是有楚玉妍?” “没有!”齐然被慕颜的一句话点燃了,她努了努嘴,有些悲伤:“她那么好的人,我怎么敢啊,怎么配啊……” “你还说没有,那你此前为何心痛成那样,现在又为何饮酒灌醉自己呢?”慕颜再一次逼近问道,她似乎想要让齐然将心里话都说出来。 其实让齐然诉说自己的心里话也好,这样她就不用憋着难受,她就是因为憋着难受,所以才想通过醉酒来麻痹自己。 “我…我…我说不过殿下,驸马!我说不过殿下!”说完她就嗷一声哭了出来,转头就趴在洛浔的肩头,嚎啕大哭。 洛浔僵硬着身子,看着慕颜此刻沉着脸。 她迟疑的伸出手,拍了拍齐然肩膀:“你能不能说说,你和楚玉妍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你要躲着她?” 齐然慢慢停止了哭泣,坐正了身子,抬手抹了抹眼泪,嘟着嘴:“其实,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楚玉妍以前,看不上我的。” 她肯说出事情,那慕颜和洛浔就静静的听着她讲。 “我们祖上是世交,我阿娘和她阿娘是挚友,两家本就想要联姻,就都答应了下来指腹为婚,你们也知道我家中的情况,我扮男装,一辈子以男子身份生活,万一被人识破,就是万丈深渊,受人唾弃,可楚玉妍,她不该和我一起承受这些。” 她说着,思绪良久,呢喃道:“儿时,我们曾一起上书房,被家中的长辈传授经商之道,也曾一起玩乐过,只不过后来楚玉妍听说了我们之间的事情,她一开始对我很鄙夷的。” 说着她声音开始有些颤抖:“她觉得我一个男孩子,比她一个女孩子还软弱,扭扭捏捏的,不像个男子汉自从知道联姻一事后,她就对我嗤之以鼻,时常不待见我,那时候我觉得,好好的玩伴,突然变得如此,很是难过。” 慕颜和洛浔相视一眼,心中发笑,那确实,齐然作为男子的话,在楚玉妍眼中,确实太过软弱了。 可这也不怪齐然,她本就是女子啊,被迫承受了,家中的这些负担。 “后来,我也不知怎么了,富商之族大会,我跟随父亲前往,本着是女扮男装多有不便,趁着众人都在大会上,不会有人在后院,沐浴之时,就卸了男子装扮,被…被楚玉妍看到了。” 第99章 说到这里,齐然突然有些不好意思,咬着下唇低垂着头。 慕颜和洛浔同时震惊出口:“所以,她看到了你的身子?” “嗯…” 齐然轻声点头,撇了撇嘴:“后来,后来我就一直担心,她会不会说出去,一直担心我的秘密被她知道了,她会不会以此要挟我,要挟齐家,可是不知从何时起,她就对我的看待不一样了,本来不喜欢我的,突然转了性子,某一天,就对我表明了心思,她说,她喜欢我。” 说到这,齐然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猛然抬头,看着慕颜和洛浔心中了然的样子,她左右来回对着她二人说:“你们不觉得奇怪吗?她会突然转变诶,怎么会突然说喜欢我呢?她不是最讨厌我吗?” 这,看来楚玉妍心中,对齐然也并不是完全的讨厌。 她的讨厌只是来自于,觉得齐然是男子,还作为她的夫婿,太过软弱。 她本身就是要强的女子,一定是想需要比自己更强的男子,才可与自己相配。 可是,自从知道齐然是女子后,一切对她的疑惑和不满,都解开了。 慢慢就变了对她的看法,慢慢就喜欢上了她。 第76章 76. 一直等不到洛浔和慕颜的回答,齐然也不再问着。 只是想要将心里的话讲出来:“其实,楚玉妍,她真的很好,很多时候,我没有能力办法办到的事情,她都会帮我解决,帮我做到,并且毫无犹豫,不要一点回报。” “或许她想要的回报,就是你。”慕颜轻声应和道,目光撇到洛浔身上,她也想要一个人,她也会毫无犹豫,毫无顾忌。 “大概是吧。”齐然点点头,心里有些复杂:“那时候我看不清自己的心思,她表明后,我只觉得这件事情,是世俗所不容的,她既然知道我是女子,为何还要嫁给我?这样不行,是不对的。” “所以,你第二天就去退婚了?”慕颜挑了挑眉,有些微怒的看着齐然。 她这些话说的,还在洛浔面前,要是洛浔的心思被她误导回去,该怎么办? 慕颜也有为楚玉妍心疼,见齐然暗自不说话了,开口道:“你要知道,一个女子既然知道你是女子,还能义无反顾的喜欢上你,要和你在一起,是下了多大的决心,就凭这份勇气,她就值得。” “我知道,她值得,可是,可是我……”齐然说到这里,有些哭泣出声。 悲伤的感觉袭来:“其实我也不是不喜欢她的,我也喜欢她的,阿爹说的对,楚玉妍说的对,我本就是个懦弱的人,对于这种喜欢,我退缩了,我害怕了,所以我才会去退婚。” “你……”见齐然越说越止不住哭泣,洛浔蹙眉,不知道该说什么,感情一事,她不甚了解。 要不是见过,纪兰若和闵莞之间的感情,她对齐然和楚玉妍之间,也会有些震惊。 “可退婚后,我并不觉得自己舒了一口气,并不觉得自己轻松了,越往后,楚玉妍在我的脑海里,就像填满了一般,她笑的样子,她隐忍的样子,她含泪的样子,满满的都在心里。” 齐然拍了拍自己的心口,眼泪直流。 “我后悔了,可是我不能,不能去告诉她,我其实喜欢她,我真的喜欢上她了,我的身份不允许,我阿爹不允许,她和我在一起,有朝一日,她就会从云端坠落的,她那么骄阳般的人,我不能让她失去光芒,我只能强迫自己,既然婚已经退了,不要对她动心思,不要回头去找她。” 说完,她猛灌了一口酒,头疼欲裂,想要挠自己的头,却抬手摸到戴在头顶上,冰凉的玉冠,都是因为这个东西,都是因为它。 她似恼了一般,抬手将玉冠从发髻间取下,扔在了房檐上。 那玉冠被她用力一砸,瞬间碎裂散落一片。 看着那碎了一片的玉冠,齐然像是解脱般,舒了一口气:“我开始躲着她了,或许让她恨我,会更好些,时间会冲淡一切的,她会远离我身边的危险,她会好好的。” “齐然,我想和你说个故事。”洛浔目光深邃,看着齐然,齐然转头满脸泪痕的看着她。 “虽然没有经得故事的主人同意,但我想,她若是在此见到你这般模样,一定也会和我们一样劝慰你。”洛浔温声道。 齐然停止了哭泣,她好似知道洛浔要讲什么,抽泣着问道:“她,她也是同我们这般吗?” “嗯,但是她们比你勇敢。”洛浔回答道,双手交叠,放在膝盖上,想想该从何说起。 慕颜心下了然,洛浔要讲的,应该是纪兰若和闵莞。 “我要说的这两位,是南闵府的府主和南闵府小姐。”洛浔直接就说出了她们的身份,她想,齐然是可靠的。 况且纪兰若和闵莞的事情,江湖上的人都知道了大半,她们从不对别人隐瞒自己的感情,也无惧别人的流言蜚语,那么也不会在意再多一个人知不知道了。 “南闵府,那个江湖势力四大家族之一?”齐然好奇的问着。 她知道南闵府现在的府主是一个女子,是先前府主的妻子,那,那个小姐就是…… “她们是姑嫂啊?” 洛浔一时语结,没想到齐然还是知道一些的:“你看,她们的身份,可不比你和楚玉妍令人诟病的多吗?” 看到她的眼神,充满了不可思议,洛浔便耐心的说给她听。 “纪兰若比闵莞的哥哥,早些遇见闵莞,那时候她也扮做男装,她为闵莞解围,两人就定下了缘分,只是没想到后来因为家族压迫,纪兰若不得已成了闵莞的大嫂,可是你知道吗?她这样做,是为了能离闵莞更近一些,她想每日都看得到闵莞。” 慕颜也在一边静静的听着,这些事情,纪兰若从来没有和她们讲过,应该是那晚洛浔醉酒,她们两人在房顶上说的。 没想到,是这样的一个故事。 “婚后,她们二人一直在一起,后来被闵莞的兄长发现了,殴打了她,闵莞为了护住她,被她兄长,打断了双腿……” “为…为什么?”齐然惊道,以往只听说过她们的事情,被江湖和民间传的沸沸扬扬,只是没想到,是这样的一个情况。 “后来,纪兰若和家族断了关系,她们终于在一起了,可这件事情也都被江湖上的人知道,江湖上的人与她家族里的人,隔三差五的,就上南闵府挑衅,纪兰若不愿放弃这份感情,不愿意失去闵莞,就算每次应战都会身负重伤,被人唾骂,她还是已然坚定的站在闵莞身边,齐然,感情是可以战胜一切的,就算别人怎么说,怎么做,都无法分开她们二人。” 洛浔说的真切,齐然听之动容。 慕颜在一旁说道:“你觉得,楚玉妍难道没有想过,你暴露后的后果是什么吗?她内心一定也有过对这段感情的,筹措挣扎,可是她真的喜欢你,无论怎么样,她还是会选择想要和你在一起,做你的妻子,就算你退婚,让她沦为笑柄,时至今日,都不曾怨过你,你说你要成长,你连感情都没有勇气追寻,你怎么面对那些人呢?” 齐然垂头冷静,似乎在想些什么。 慕颜瞟了她一眼,随后眼神却落在洛浔身上:“感情这种东西,没有身份对错,没有女子男子之分,感情是属于二个人的,是彼此的,只要能彼此在一起,就算多难,多艰险,一切都会克服,一切都会过去的。” 洛浔抬头,对面的慕颜,眼里星光璀璨,她趴在膝上,定定的看着自己。 洛浔有片刻的恍惚,好似这句话,是对她说的一般。 齐然垂头,又饮下一口酒,或许是饮的太过激烈,她被呛到咳嗽了起。 洛浔和慕颜看着,她们的话言尽于此,齐然到底怎么想,是她的事情了。 至于齐然和楚玉妍最后感情如何,也不是她们能干预的。 她喝的很醉了,一壶酒已经见了底,她眯着眼睛,看着远处的拱门,那里仿佛有一蓝色身影,正朝着她们靠近。 齐然迷迷糊糊瞪大了眼睛,还是看不清来的人是谁。 听到有人来,洛浔和慕颜顿时警惕了起来。 见身穿蓝衣的女子,踏着星辰月光,自远处拱门而来,看到她们三人在房顶上,愣了愣,对着洛浔和慕颜行了个礼,举止大方得体。 慕颜点了点头,楚玉妍就在往她们前面走来了,慕颜看着站起身揉着自己眼睛,想要看清来人是谁的齐然。 她笑笑,突然问道:“齐然,你可是真心喜欢楚玉妍?” 楚玉妍听的明白,她停下了脚步,内心忐忑激动的看着摇晃的齐然。 齐然并未看清来的人是楚玉妍,她点头应道:“喜欢的。” 喜欢的…楚玉妍抬头看着齐然,月光下的齐然,醉醺醺的,那张姣好的面容,浮上了红晕。 “如果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还会退婚吗?”慕颜挑眉,又问道。 洛浔在一旁忍笑,好嘛,公主殿下又起了玩弄人的小心思。 第100章 不知道齐然明天酒醒了,知道今晚的这一切,又该作何表现。 “不,不会。”齐然摇了摇头,脑袋昏沉沉的,神志开始有些不清晰了。 她往前挪了一步,在看到底下立着的蓝衣女子,迷迷糊糊道:“诶?那个人好像,楚玉妍啊?” 脚下一滑,齐然的身子一跌,竟要从房檐上摔下去。 洛浔和慕颜急忙起身,想要拉住她,可是手还未碰到,齐然就已经翻滚至边缘。 在她快要掉下去的时候,楚玉妍飞身一跃,将她抱入怀中,稳稳落在房檐之上。 看着怀里醉醺醺的人儿,她的头发在刚刚翻滚之中,散了开来,此时披散着墨发,靠在她怀中。 楚玉妍有些心疼,将她额前凌乱的发丝撩拨开来。 她已经许多年来,没有见过齐然这般样子,没了发冠,没了伪装,只有真实的她,不再是以男子面貌,展现在自己面前。 喝醉了的齐然,十分娇弱,躺在她的怀中,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齐然眯着眼睛,经过刚刚这么一滚,眼前的视线竟然清晰了起来。 抬手捏了捏楚玉妍那张,清冷好看的脸:“是真的,真的楚玉妍。” 她自顾自傻乐着,楚玉妍也不恼,只是温和的问着她:“齐然,你作甚要将自己,灌的这般醉?” “玉妍,我不是故意,故意躲着你的。”齐然看着她,眼角滑落一滴泪。 楚玉妍抬手,轻柔的为她擦拭:“我知道。” 怀中的人缓缓闭上双眼,楚玉妍将她打横抱起,齐然闻着她身上好闻的冷香,竟睡的香甜。 抬头就迎上两个,正在看着她们的人,楚玉妍被看的有些不好意思:“殿下,驸马,我……” “她喝的这般醉,你带她早些回去休息吧。”慕颜说着,天都很晚了,洛浔的伤刚好,又在上面吹了那么久的风,她有些担心。 楚玉妍对着洛浔和慕颜低了低头,就抱着齐然下了房檐,将她的外袍脱下,盖在她身上,蒙住她半张脸。 她这般抱着她回去,要是被别人看到了,怕是对她身份不利。 她二人渐渐走远,原本热闹的房顶上,只剩下了洛浔和慕颜两人。 洛浔抖了抖身子,觉得有点冷了,正想问慕颜要不要回房去。 侧身时,慕颜靠近她,浅笑道:“我竟不知,纪府主和你说了这么多事情。” “嗯……这个嘛。”洛浔一时语塞,想起那晚因为身上毒发,跑到房顶喝酒,企图麻醉自己。 那时候正好遇到纪兰若,她也看穿了自己的女儿身,才和自己交心说了那么多事情。 她记得那时候醉的迷糊,纪兰若拉着自己下房檐的时候,好似是慕颜抱住了自己:“殿下忘了吗?那时候我也从房檐上下去,险些摔了,还好有殿下来着。” 是啊,那时候慕颜只觉得,洛浔一个男子,和纪兰若深夜喝的如此醉,两人还那么要好的,手挽手从房檐上下来。 洛浔喝的很醉,醉到落地后脚都站不稳了,都要从后头摔过去,纪兰若没拉住他,反而倒在了自己的怀中。 那时候慕颜看着她,醉后的洛浔,像一个女儿家的模样。 本来有些嫌弃的,想要直接撒手,让这人摔了就摔了吧,只是没想到,她看着自己,眉眼带笑,唤了一声卿儿。 就是这声卿儿,让慕颜大脑一片空白,当时应该就问她的,还只当是她心里哪位心上人,名字里也带个卿字呢…… 那时候,她就该知道的。 “阿浔,你…怎么看待,她们之间的感情?”慕颜心中紧张,可还是忍不住想要问出口。 洛浔对纪兰若和闵莞之间的感情,并不反对,也不排斥,对齐然和楚玉妍之间的事情,还能劝慰齐然勇敢。 那,她自己呢? “虽然我不太了解这方面的感情,可是看她们两对的感情,如此赤诚动人,她们都是世间最好的女子,值得彼此守候。” 洛浔略加思索,想到刚刚慕颜说的话,也就顺着说了下去:“就像殿下说的,感情是两个人的,何须在意别人的看法,人生短短数十载,彼此舒心快乐就好。” “那…你呢?” 慕颜凑近了些,她那张妖艳的脸逐渐放大,洛浔感觉到心头颤。 她很奇怪,为什么自己总对慕颜会有这样心跳的感觉,应该是太过紧张慕颜,怕她看出自己有什么端倪。 “我?” 慕颜这话是什么意思,是问自己也有这方面的感情吗? 看着洛浔迟疑的摇了摇头,慕颜内心一窒,难道她可以接受别人,却接受不了她自己吗? “我,没有想过。”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慕颜要这样问她,可洛浔还是如实的回答了。 “我只想一切尘埃落定后,寻一个山,找一个竹林深处,我会种很多花,我会酿师父教我的桃花酒,春去秋来,寒来暑往,独我一人世间,惬意自在。” 独她一人,隐居山林吗? 慕颜听着,心头酸楚。 可她却想,暮来朝去,身旁都有她。 第77章 77. 没事的,自己才刚认得她,她们才刚刚开始接触彼此,再多一些时间,多一些了解,洛浔心里一定会有变化的。 慕颜内心不断安慰着自己,总有一天,洛浔会明白自己的心意。 “冷了吗?我们回房吧?” 看着洛浔摸了摸她自己的手臂,打了个冷颤,慕颜上前环住她的腰身,洛浔身子僵硬:“殿下,臣自己可以下去的。” 不料,慕颜环在自己腰上的手,紧了几分,笑意柔和:“你伤势刚好,功力还未复全,我抱你下去。” 她说完,就不等洛浔反应,就直接抱起了她。 洛浔被吓的,手下意识,圈上了慕颜的脖子,慕颜心满意足,从房檐上一跃而下。 看着房中的床榻,这两天都是自己一个人睡在上面,慕颜趴在床边上,如今她好全了,慕颜也自然而然上床共眠。 洛浔身子紧绷着,躺在里侧,慕颜轻笑出声:“怎么了?你我又不是,没有同床共枕过,如今我已知晓你是女子,你怎么,还是如此紧张?” 双手叠放与腹部,手指缠绕,洛浔大脑空白,想不出怎么回话。 是啊,她现在都不用担心女儿身暴露了,为什么还这么紧张? 她虽然知道自己是女子了,可是她并不知道,自己是顾子莘,自己身上还有一个秘密,在瞒着她呢。 洛浔迟迟不说话,旁边的慕颜这两天都未合眼,现下已经十分疲倦了,感受着两人躺在锦被中的温暖,她很快就入了眠。 “殿下?殿下?”洛浔轻声唤了几声,发现慕颜没有动静,只有自鼻间,呼出微弱的呼吸声,她已然安睡。 洛浔这才松懈下来,闭上了双眼,自己也要好好休息,明日可是有场硬仗要对付。 不知是不是这几天,都没有休息好,慕颜闭上双眼,很快就进入了梦境。 本来想要遗忘的一些事情,又重复在了眼前。 在漆黑黑的地牢里,食不果腹,忍饥挨饿,寒冷刺骨的冰水,一遍又一遍浇灌全身。 那些人肆虐的讥笑声,回荡在被黑暗吞噬的迷雾之中。 慕颜呼吸急促,步伐沉重,眼前那穿着一身鹅黄宫裙的小人儿,披散着凌乱的头发,手背上,都是被鞭打的伤痕。 她隐忍着,不让自己的泪水流下。 那是她,是被拐到奴隶市场,九岁时的她…… 心头窒息般的感觉传来,浑身止不住的颤抖,她想伸手,抱住自己,她想解开束缚着她的手脚上的枷锁。 可是手却只能穿过她的身子,她就像幽灵一般,触碰不到。 小女孩猛然抬起头,看着自己,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慕颜心痛至极,耳边又是传来那些人的冷笑声,小女孩受到惊吓般,泪水夺眶而出。 慕颜想伸手捧着她的脸,想为她擦拭眼泪,可是一道回旋的力突然将她拽出了老远,画面迅速转化。 就看到一旁躺在鲜血中的小男孩,已经被鞭打的奄奄一息,而她们所处的环境,已经是人声鼎沸的市集上。 那小女孩被压制着,站在众人面前,等待着被人买走。 这是,这是自己的第一次见到顾子莘的地方。 视线迅速环顾四周,都不见顾子莘的身影,随着一声声成交数的倒数,慕颜心中焦急,终是在快到最后的时候,见到了那辆出现的马车。 马车上的小女孩,走了出来。 莘儿,是莘儿…… 期待着她能说话,说自己要她,可是她只是冷眼看着,迟迟不开口。 为什么?为什么莘儿不开口? 难道是因为她在恨着自己,所以不开口吗? “莘儿…莘儿救我,救我……” 被慕颜突然出口的话惊醒,洛浔侧身,愣愣的看着慕颜。 第101章 此刻她额头上,脸上都是冷汗,连脖间也都冒出汗来。 “莘儿,你为什么不开口,你是不想要我了吗?” 她这样子,好像是梦魇着了,想想这两日都是在斗兽场中,慕颜经历过被拐进,奴隶市集拍卖。 也是那时,自己第一次看到她,并且救下了她。 如今她应该是经过这两天的事情,让她又想起这件往事,现下应该是做了那可怕的噩梦,不过她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难道梦中的自己,没有救她吗? “为什么不救我,你是不是…是不是后悔救了我。” 她喃喃的说着,语气颤抖,眉头紧锁,整个人都将自己缩成了一团。 洛浔心中不忍,挪近了她,伸手将她圈在怀里,轻轻拍着她颤抖的后背,在她耳边柔声安慰着:“我不后悔。” 梦中的慕颜感觉到自己被温暖包裹着,身后好似有人将她圈在怀里,在她耳边一次又一次的告诉自己,她不后悔。 那声音,是洛浔…… 她终究忍不住流出了眼泪,而站在市集上的小女孩,也已经被顾子莘抱在怀中。 慕颜睁开双眸,入眼就是洛浔白皙的肌肤,和那好看的锁骨,鼻间满是她身上淡淡的清香。 她第一次如此主动的抱着自己,她怀中如此温暖,温暖的让人沉醉其中,贪婪的想要得到更多。 不敢惊醒这人,只能轻轻抬头,就看到她正闭着双眼,睫毛轻颤,呼吸缓缓,安然熟睡。 抬手轻抚上这人的脸庞,随后也回抱上她,脸在她怀中蹭了蹭,与她紧紧抱在一起。 次日清晨,楚玉妍的庄园里,传出一声惊天的喊叫。 被这声喊叫吵醒的洛浔,皱着眉头睁开眼睛,这一醒不要紧,只是差点自己也要尖叫出声。 她明明记得,昨晚自己是好好躺着的,后来是怎么回事? 模糊记得,自己被慕颜说梦话吵醒后,想安慰她一下的,可是为什么,现在自己醒来,却是在她的怀里? 慕颜衣襟微开,里面雪白的皮肤,肤若凝脂,隐隐约约漏出里头无限美好。 她正看的入神,头顶上幽幽传来,轻挑的声音:“可是醒了?” 手立马从慕颜身上移开,有些慌乱的回道:“殿下,臣…臣不是有意冒犯的。” 慕颜撑着头,眼中带笑:“哦?那为何本宫醒来时,驸马正抱着本宫,睡的香甜?” “那…那是因为…臣看殿下似乎是梦魇着了,殿下这几日照顾微臣,着实辛苦,所以想让殿下睡个,睡个好觉,只是没想到,臣也睡着了……” 慕颜噗嗤一笑,手指勾着洛浔的发尾,一圈一圈缠绕,媚眼如丝:“你我本是夫妻,何来冒犯?况且,又同是女子,驸马不必紧张。” “……” 胡延庆应该不会那么早来,慕颜起身为洛浔梳妆,给她挽了个简单的发饰,又系好了青色的发带,楚玉妍早就给洛浔准备好了新的衣裙。 嗯,那两不愧是两口子,品味和眼光都差不多相同。 那青色衣裙贴身合适,穿在洛浔的身上,显得清新淡雅。 两人并肩走至前院,要和楚玉妍她们一同用早膳,路过楚玉妍的院子时,站在外头皆是一愣。 只见已经穿好男装的齐然,正捂着自己的脖子,神色委屈巴巴的,从楚玉妍房中出来。 而楚玉妍呢,则是满脸黑线,整个人都冷冰冰的。 看到洛浔和慕颜两人,都带着探究的眼神看着她们,楚玉妍上前行礼:“殿下,驸马。” 身后跟着的齐然,也是有些不敢抬头看她们,跟着行礼,她的脖颈处,细看下有些许可见的咬痕。 “你们,这是?”洛浔指了指齐然的脖子,不解问道。 齐然努了努嘴:“她怪我吵醒她了。” 洛浔抽了抽嘴角:“别说她了,我们也都听到,你的叫声了。” 她们隔那么远都能听到,被吓醒,楚玉妍就在她旁边,不就相当于是在睡梦中,突然被雷轰的一声,震惊了耳朵里头吗? 难怪,她的表情整个人都冷冷的。 “那也不至于,被咬了一口呀?”慕颜挑眉看着楚玉妍,昨晚那么心疼这人,好不容易可以近距离接触了,怎么一醒来还能咬她? 楚玉妍斜眼瞟了一眼齐然,回答道:“她说我,趁她醉酒轻薄她。” “啊?”洛浔和慕颜齐声惊道。 “你喝的那么醉,睡的迷迷糊糊的,我能把你抗回床上,都已经很吃力了。”楚玉妍耸了耸肩,有些不满。 这人睡着后,还不老实,动手动脚的:“要说被轻薄的话,也是你轻薄了我,好吗?” 齐然立马否决道:“怎么可能!你都说我睡着了,我怎么可能……” 她还未说完,楚玉妍轻叹了口气,伸手指了指自己脖子,虽然被衣襟遮住,还是能隐约看到那里有一处红痕。 齐然的脸唰一下就红透了,就像个红苹果一样,结结巴巴着:“这,这,这……不,不……” 洛浔一愣,这是她们能看到的吗? 轻咳两声,低头拉了拉慕颜的衣袖:“殿…殿下,我饿了,我先走了。” 慕颜戏谑道:“这么着急?” 洛浔点头:“嗯,很饿了。” 说完,她转身就离开了,齐然见洛浔离开了,她也立马跟了上去:“等等我!” 留下一红衣女子和蓝衣女子,看着两人落荒而逃的身影,相视而笑。 用完早膳后,过了一会儿,她们几人商讨了一番,等下胡延庆来了怎么办。 洛月本就没有在胡延庆面前露过面,所以趁着大早,百姓都没怎么出来的时候,她就已经翻墙出了庄园,到城门口去等南宫晟她们来了。 而楚玲则是将那些女子,在这两天的嘱托下,她们虽然还没有完全能控制好,自己心里的恐惧,但是以防被发现,她们也不得不迫使自己,不要害怕。 张夫人得知洛浔已经伤好醒来,便求了楚玲让自己来见她,看着坐在椅子上,正品着茶的洛浔。 此刻她的模样,已经不似初见那般不堪,如此高贵典雅的人儿,举止落落大方,周身上下,透露出来的气质,也是贵不可言。 她立马上前,跪在地上,在那里感谢着洛浔的相护,救命之恩。 “张夫人,我们可以带你会衡城,只是有一件事情,我还是想劝劝你。”洛浔说着。 她有些不忍心这样有胆识,沉着泠静,品格优良的女子,回到张老三那样,不知未来,不知会不会改的人身边。 “小姐请说。”张夫人擦了擦自己脸上的泪水,被洛浔扶起来,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我知道,这样说不是很好,你也知晓,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虽然他刚开始也并不是想这样做,但是他明明可以见好就收的,可是还是沉陷下去,以至于让你有了如此遭遇。” 看着张夫人微愣的表情,其实洛浔也能想象到,毕竟自古女子在家从父,出家从夫,没有什么女子能做到自己真正的独立。 特别是已经嫁作人妇的女子,往往没有自己的主张和想法,都是跟随自己的夫君。 “他也曾意识到自己的错误,想要拼命弥补,不过,张夫人,选择在你手中,或许你可以看下他到底会不会变好,不过只一点,若是他还是如此,那就趁早离开他吧,不要让自己,再陷入,像这次这样的险境。” 张夫人不言语,只是愣愣的点了点头。 慕颜听着洛浔这番话,惊讶与她为何会答应张老三救出他夫人,又劝张夫人要认清张老三,更何况还要劝她离开张老三? 或许和她经历的那些事情有关吧,想起慕旭,当年不也是利用了顾子莹的感情和对她的信任,导致了凌国的毁灭吗? 洛浔打心底里,就觉得,张老三也是利用了他夫人对他的感情,和信任,才导致她步入险境。 所以,答应他救张夫人,是为了救被欺骗拐进来的女子,可是救出她们后,又不忍心她们在回到那些男子身边去。 洛浔她,讨厌被欺骗,被利用,那些事情在她心里,是洗不去的烙印。 楚玲从门外进来,面色冰冷,对着她们几人道:“胡延庆,带着人来了。” 楚玉妍点头,吩咐道:“让他,在前院等我们。” 后院都是那些被救出来的女子,最好就是不让他们进到后院里来。 第78章 78. 果不出她们所料,今次胡延庆来,是带了许多的侍卫打手,就怕她们不认账,乌泱泱的已经站在了前厅的门外,看着齐然她们自远处走来,目光带着不善。 胡延庆坐在里间,下人已经奉好了茶,他正品着楚玉妍备着的好茶,静候她们。 见那时狼狈的洛浔,此刻已经完好的跟在她们后头,模样姣好,身形纤瘦,身穿华服,她浑身的气质,与那时候的感觉很不一样,全然不像个女奴的样子。 第102章 楚玉妍还说,是买来做个护卫送给齐家,可是呢,这样子一点都不像是对待护卫的样子,见齐然的脖间还有若隐若现的牙痕,莫非,这齐少主,当真是将这女奴吗,买来,做自己的通房? “齐少主果然爱待这女奴,连打扮衣着都是上好的,院中的下人,也对她很恭敬。”他邪笑着,意味深长,眼神已经瞟到了,冷着一张脸的楚玉妍身上。 他不相信,一个女子,真的可以容忍,曾经的未婚夫,又一次当面羞辱了她。 齐然眯了眯眼睛,冷冷开口:“胡场主,我说过,这姑娘是我表姐看上的人,她如何待她,你也看到了,何况府中的人?” “老夫不过是一句玩笑,至于诸位买下这女奴,是要作何,也与老夫无甚关系。”胡延庆笑笑,谁信你的话? 还不是因为楚玉妍此刻在这里,也不过是忽悠着她罢了。 女奴,女奴…… 这胡延庆当着慕颜的面,一口一个女奴的唤着洛浔,此刻她那张美丽的脸上,已经冷若冰霜,眼里已经有了怒意。 要不是洛浔看出她的不对劲,轻拽了拽她的衣袖,她已经忍不了要冲上去,往胡延庆脸上挥上几拳了。 见她们都不在说话,只是眼神冰冷的聚集在自己身上,胡延庆被看的,后脖子一凉,也不想再此地多呆,还是快些收了银两,离开为好。 他放下茶,从怀里拿出了当时字据,开口道:“三日期限已到,如今人也好好的站在这里了,楚家主,齐少主,你们看,接下来的银两是否可以补齐了?” “不急。”慕颜淡然开口,拉这洛浔坐在了一边的位置上。 她睥睨的看着胡延庆:“接她回来的时候,她身上可受了不少伤,院中的银两多半也花费在她身上,如今银两不足,让阿然,再派人去取来,胡场主,不妨在此多坐片刻?” 不过是齐家的旁支亲戚,却拉着一个区区女奴,就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那楚玉妍和齐然对她还很是尊敬,她此刻这般藐视的眼神看着自己,让胡延庆对她的身份,起了好奇。 “表小姐,当日你们说给你们三日时间,老夫也给了,就算救治一个女奴,也费不了多少银两吧?”胡延庆冷笑道。 继而将那字据往自己身边挪了挪:“再说了,作为行商的生意人,怎么不懂时日将近,不事先备下银两货物的?老夫看,你们是不是想要赖账?” 慕颜手一拍,压住了胡延庆想要拿回去的字据,目光寒冷,看着胡延庆道:“若我们想赖账,大可一走了之,何必在这里等着你们来?” “只怕,你们想走,也走不了。”胡延庆冷哼一声。 手下暗自使劲,可是他怎么拽,都拽不动那张字据:“表小姐,此举为何?若你们想抵赖,老夫也有法子,将你们绳之以法。” 慕颜冷笑,那字据撕拉一声,就撕裂了一半,胡延庆看着那一半的字据,怒道:“你们果然想赖账!来人啊!” 他刚喊一声,脖子上就架着一把剑,斜眼看去,是楚玲,已然立与他身旁,抽出长剑,挟制着他。 看着慕颜那冷面,心下只觉得,她们还不知道自己的势力,只能搬出自己的靠山来:“你们若是敢动我,定然走不出着淮北城!” “你区区一个场主,虽然也是淮北大族,可是怎么也斗不过朝廷吧?又怎么口出狂言?”慕颜站起身,将那字据,一点点撕毁,甩在胡延庆的脸上。 胡延庆咬牙,怒目圆瞪,自觉自己从未受此之辱,恶言道:“朝廷?老夫的身后就是朝廷,纵然你齐楚两家多有能耐,也抵不过老夫动一动手的!” 看着她们不言语,都沉着脸看着他,胡延庆以为她们都有些害怕了,只不过是一群女流之辈,加上一个未成大器的公子哥,他有何惧? “老夫来此之前,就已经知会了总督大人,若是老夫迟迟还未有出来,他就会率侍卫,将你们这小院,层层掀了!” “哦?原来胡场主的靠山,就是淮北总督,李凡吗?”慕颜挑眉,突然笑出声来:“不过区区一个李凡,胡延庆,你的靠山,可不够高啊。” “谁说只有李大人,李大人身后,可是朝中的大臣,是……” “放肆!” 胡延庆还未说完,就被一道凌厉的声音戛然而止,众人回头望去,见一身官服的人走了过来,那人便是淮北总督,李凡。 李凡瞟了一眼他们,见胡延庆被人拿剑架在那里,冷哼一声:“尔等胆大包天,不仅赖账,还要挟大族,来人啊,将她们统统收押待罪!” “本宫看你们谁敢!” 李凡听此怒声,愣在了原地,就见一红裙女子,从齐然她们身后走出,美目泛着怒意,冷言道:“李凡,本宫看你这项上人头,是不想要了。” “三…公主?”李凡看着慕颜,有些不可思议,不过片刻后,他也顾不上那么多,既然自己和胡延庆的勾当已经暴露,那斗兽场的事情。 慕颜也已经知道一清二楚了,若是放她回去,自己也是一死,不如杀了她! “你既然认得殿下,为何不跪?”齐然她们站在慕颜的身后,她们的底气就是慕颜,自是不带怕的。 “跪?”李凡大笑一声,满是不屑:“三公主既然已经,知道了淮北之事,本官还会让三公主回朝吗?” 看来,李凡是想和她们鱼死网破了。 洛浔蹙眉,自己不便说话,是不想李凡注意到自己,如今他要以死相博,看来这硬仗不可避免。 她的功力尚未恢复,胡延庆带的人,和李凡带的人,远在她们之上。 纵使她们武功高强,可是也防不住有冷箭,和那么多人的攻势,心里希望,洛月能接到南宫晟她们。 只要南宫晟带兵一到,她们就安全了。 “想杀本宫?你还没有这个本事!” “是吗?来人啊!一个不留!” 那些侍卫,听从李凡的命令,他一声令下,他们便举刀冲向慕颜她们。 楚玲直接一击胡延庆的后脖颈,胡延庆下一秒就晕倒在地,楚玲便闪身至楚玉妍跟前,一剑刺穿了向她跑来的侍卫,而后就护在慕颜跟前。 楚玉妍她们,将死去的侍卫手上的刀剑拿起,也加入了战斗。 她们杀了一个一个的侍卫,直至李凡见那些侍卫都不敌她们,如此下去,自己也性命不保,便叫弓箭手对着她们射箭。 洛浔她们抵挡了几只箭后,便都闪身退至屋内,将门迅速关上,那一支支箭就射在了门板上。 “这样不行,在下去,我们也招架不住。”楚玉妍看着箭,一支支从门边的窗子里射了进来,她们蹲下身子,躲闪着。 洛浔咬牙:“能撑一会儿是一会儿,就看南宫晟他们能不能到了!” 慕颜已然到了她身边,将她一拉,不偏不倚,躲过了擦肩而来的箭。 看着洛浔身上,刚好的伤,因为打斗又撕裂了开来,此时她的衣服上,正被伤口处冒出的鲜血浸湿。 她面色苍白,冒着冷汗,又因为她着急一拉,闷哼一声。 慕颜心下一紧,将她护在身后。 南宫晟,你可别再让本宫失望了。 “冲破房门!杀光她们!” 李凡一声怒吼,那些侍卫就要上前,却被身后射来的箭,都倒在了地上。 他一回头,就见一男子,手执长枪,飞身向他袭来,他来不及躲避,直接被他一□□入了腹中,撞在了那关着房门上。 房门瞬间被突如起来的力量击倒,破门而开,那李凡已然被长枪,刺死。 突如起来的一幕,让里面的人都为之警惕,等看到进来的人后,她们都松了一口气。 有两个黑衣女子闪身,进入侍卫堆里,带领着士兵们,将他们一一斩杀殆尽。 安全了,南宫晟来了…… 身上的疼痛感,充斥着全身的感官,洛浔咬牙强忍着。 慕颜察觉到她的不对劲,想要转身扶住她,可是下一秒,她就被瞬间过来的南宫晟,撞到了一旁。 “阿浔!你没事吧?”南宫晟握住洛浔的双肩,满脸的心疼和自责:“对不起,是我无能,让你受到伤害,以后,我一定不会再让你受伤!” 洛浔有些疲倦,她伸手想要挪开南宫晟的手,可是她发现,眼前的这个男人,现下十分的激动。 其实她也只是想要深入险境,她有她自己打算,不过看得出来,南宫晟很在乎她,将自己受伤的过错都归到自己身上。 “南宫晟,不怪你,我有自己的打算,若非将计就计,也找不到那些女子所在。” 南宫晟眼里闪着泪花,流出眼泪,他此刻满心都是洛浔,看着她苍白的脸,心疼不已,她一定受了很多苦,光是想想就知道。 也顾不得有没有旁人,一把就将她抱在怀里:“阿浔……” 被他突然搂入怀中,洛浔只觉得身上的伤更疼了,心里也十分的抗拒。 第103章 南宫晟如此大力,她不免身子僵硬,倒吸了一口凉气,面色阴沉,显得更加惨白。 楚玉妍和齐然在一旁,见到这一幕,就算见过大场面毫不畏惧的楚玉妍,此刻也被她们身边那,周身冒着寒气的人,所感到浑身泛冷,不由自主的抖了抖身子。 慕颜低垂着眼眸,拳头紧握,她起身,看着南宫晟,一脚踹在了他身上:“她身上有伤,别碰她!” 被踹的南宫晟,下意识的松开了怀抱,本来还带着不解,听到慕颜的话,暗恼自己一时冲动,没有顾忌到洛浔身上此刻有伤:“阿浔,我,我不是有意……” 他还未说完,就见慕颜揽过洛浔的腰身,而洛浔没有了刚刚疼的那么厉害,反而有些舒心的靠在慕颜的怀中。 闻着慕颜身上的淡香,好似磨平了心中的痛楚。 是时候,让南宫晟离洛浔远一点了,让他打消念头,洛浔,是她的。 “阿浔是本宫的驸马,她的安危,自有本宫守着,南宫将军,日后请自重!” 慕颜眼里的寒光,直刺入南宫晟的心房,他不是不知道慕颜对莘儿有心结,可是如今对洛浔怎么也这般? 难道,她已经知道了洛浔,就是莘儿吗? 她这般生气,断言洛浔不用他来护着,是对自己失望了,觉得将莘儿交给自己,难以放心吗? 南宫晟咬着下唇,错愕的看着慕颜:“殿下……” 屋外的侍卫都已经死去,士兵们正在清理,洛月和叶筱也跑到了房内,看着此时的一幕,叶筱有些错愣,这是怎么了? 看着洛浔此刻的装扮,心想,为何驸马还是女子装扮? 如果斗兽场的人知道了洛浔是男子,一定会直接杀了她的,她如今好好的,还能再慕颜怀里,依旧是女子的装扮。 莫非,洛浔,本就是女子? 心下这般想着,就察觉到洛月的目光投向自己,她愣了愣,对着她微微一笑。 也罢,不管驸马是男子还是女子,心中的这个人这般效忠与她,自是有理由的,既然洛月希望她保密,那她自然不会泄露出去。 慕颜低头,怀中的洛浔,此刻累坏了,正微合眼眸,身子也不再僵硬,反而有些慵懒的窝在她的怀中。 为了让她能靠的更舒服些,所幸也坐在地上,嘴角浅笑,目光柔和看着她。 屋外传来一声踉跄声,慕颜侧头看去,原是淮北的知府,提着自己的乌纱帽,连滚带爬的跑过来。 她自怀中拿出一面轻纱,遮盖住洛浔的口鼻,她此刻是女装,她的样子还是不要让太多身居职位的臣子看到为好。 “罪臣傅缪,参见公主殿下,殿下千岁!”傅缪跪在地上,对着慕颜一拜,头重重磕在地上,发出声响。 慕颜一时不语,让他更加害怕,他身躯颤抖,声音里都带着恐惧:“殿下,罪臣熟知,所犯之事,罪无可恕,可罪臣还是想请殿下,听臣一言。” “傅缪,你知自己犯的是死罪,为何还要与李凡,胡延庆,狼狈为奸,戕害百姓?”慕颜声音冰冷,此刻的她,又变回到了那高高在上的三公主。 傅缪抖了抖身子,喉间下意识的咽了一下。 “臣知晓,此事天理不容,他们所行之事,臣皆有暗自记载,也曾看不下去,做过抗争,奈何人微言轻,臣一家老小的性命,皆在李凡手中,臣,这么多年以来,日日都在受胁之中,夜夜噩梦不断,只盼着朝廷,能派来拯救百姓的大臣,臣才好,斗胆冒死谏言!” 也不知他所言是否为真,已知死罪,却还敢只身前来,就凭这一份,或许也可以信上一信。 怀中的人拉了拉自己的衣袖,慕颜微微低头,附耳上前。 洛浔轻声,呼吸洒在她的脸颊旁:“殿下,不若,先看过他所记载的事件,他也是授人以柄,淮北之事还需有人完善料理,若是没有当地官员,只怕这里会乱成一锅粥。” 慕颜对着她笑了笑,而后转头看向傅缪,他从进门的时候,就一直低着头,下跪前,还将自己的乌纱帽,端正的放在一边。 可见,他或许并非,是她们心中所想的那样。 “你所记载的证据,在何处?” 听得慕颜开口要证据,傅缪便知道,公主这是信上自己几分了,立马又行了一个大礼,将自己的身子更往下趴:“都在知府府衙,大堂书案上头房梁上。” 倒是藏得挺隐秘的,料想李凡他们也不得知,如此重要的证据,是得妥善藏好。 不过,在他日日处理事物的书案房梁上,就像是一把刀,悬挂在他自己的头颅之上,或许他也是想时刻警醒自己。 给洛月递了个眼色,洛月知道慕颜的意思,拉着叶筱就去了府衙。 “傅缪,你的罪,本宫记下了,在新一任总督到来前,你需得戴罪恕罪,李凡已死,胡延庆,等他把东西吐干净了,即刻问斩,胡家,满门收押,与斗兽场相关人等,皆细细审问,凡知情者,与之同罪,所有命丧场中的女子,寻得亲眷,加以抚恤,至于你,自且杖则四十,若此事处理得当,或许可以免你死罪。” 细细听着慕颜对他的宣判,傅缪感激涕零,能保住性命,已是大恩,一字一句表示着自己的忠心,表示自己一定会将这件事情,处理妥当。 洛浔见现下的事情已经了了,此刻倦意袭来,更是往慕颜怀中蹭了蹭,贴近了几分,引来那人身躯轻颤,揽着自己腰身的手,更是紧握了几分。 她自己尚且不知,自己的这番举动,让这人,心中为之一动。 慕颜打横抱起洛浔,她知道洛浔此刻已经十分倦了,需要好好休息,她抱着洛浔,就朝着房中而去。 第79章 79. 一路上被慕颜抱着,院中的下人,还有时不时路过看向她们的。 洛浔显的很不自在,再说了,她只是身上受伤,又不是腿废了。 蹙眉,拍了拍此刻焦急如焚的某人:“殿下,臣没有那么虚弱,放臣下来吧。” 慕颜似是听不见,只顾着往前走,低头看着怀中的人。 此时她突然打了个哈欠,像是被自己的这番举动吓到,有些尴尬的拘谨起来,就像一只别扭的小猫咪。 “还说不虚弱呢?怎的还犯困了?” 慕颜戏谑的声音回荡在耳畔,抬眼印上她那双含笑的眸子。 洛浔一愣,身子挣扎了起来,想要脱离慕颜的怀抱:“殿下,臣可以自己走。” 没想象到,慕颜的手禁锢着腰身更紧了,半点都不让她动:“莫要乱动,就快到了。” 罢了,她在强硬一点,下一秒估计这位公主,就把她扔地上了。 由着她将自己抱入房中,安放置床榻上,命人又打了一盆清水来。 洛浔看着慕颜忙里忙外的样子,心里暖洋洋的,只是这样的一个念头,让自己心中一顿。 自己何时,也会对慕颜,有这样的感觉了? 迅速转变自己的思绪,对着拧干帕子,要给自己擦汗的慕颜,开口道:“殿下,可是全然,信任傅缪了?” 慕颜手中动作不停,在快要接触到洛浔的脸时,却被洛浔抬手接过了帕子。 她自己擦了擦脸,慕颜看着也不恼,只坐在一边:“倒也不是完全信任,放心吧,我会派人看着他的。” 伸手,撩了撩洛浔额前的碎发:“这段时间,你别忧心这些,你只要,开开心心,无忧无虑,万事有我。” 她笑意柔柔,目光温和,不知为何,洛浔看着此时的慕颜,让她有一些心安的感觉。 洛浔低头,轻声应道:“好。” 南宫晟带着洛月她们,将那些证据,都一一翻查遍,满满的两大箱,所记载的都是那些天人公愤的罪行。 其中不知还有斗兽场一事,原来,之中还有风月场所等,还有赌坊,黑市,一系列的见不得人的勾当,皆被傅缪所记录下来。 傅缪领完杖刑,听说,他过不了自己心里那关,还自行要求,多打了二十杖,已然下不了床。 他昏醒过后,不顾伤势,让人担着自己,卧与床榻之上,坚持要处理慕颜所交代的旨意。 虽然面色惨白,奄奄一息,可是嘴角却挂着一抹释然的笑意。 南宫晟见之,觉得他和衡城知府是一样的,衡城的知府,也是因为受到比自己大一阶的官职上司,而只能被迫屈之。 那日,带着慕颜所留下,聚宝阁的证据等,到了府衙,他跪在了府衙的公堂上,痛哭不止,自行下令杖责自身。 洛浔和慕颜听了南宫晟的话,可叹王朝里,还是有好官的。 只是他们的官职极低,不容易被慕邺所知,得不到重视,只能一直在这摸爬滚打,都出不了头。 慕颜想,这件事情事关重大,要是他们能妥善处理这件事情,被父皇得知,那他们以后的仕途,应该会好走一些,或许也会有所提拔。 胡延庆在牢中呆两日,受了不少拷打,都死不张嘴,拒不认罪,他还在幻想着,李凡和他身后的朝中那名大臣,可以保他。 第104章 傅缪将他的家中人都收押后,才不过第三日,胡延庆就招的干干净净。 听说,傅缪将他带到了斗兽场,将他关在一个铁笼子里,放在斗兽场的场中间,四面放出了被他关着饿了好几日的恶狼。 就这样,他在那里呆了一天后,直嚷着自己认罪。 所列的罪行,都与傅缪所记载的一一属实,而他家族中的男子,或多或少都有参加知道这一系列的事情。 淮北的街道上,那些穿着囚服的胡家子弟,带着枷锁游街,周边的百姓朝着他们扔着烂菜叶。 从前他们有多风光,如今就有多么狼狈。 洛浔她们站在刑场附近的阁楼上,看着那跪了一排的参与者们,他们低垂这头颅,行刑的屠夫们,饮了一口酒,将酒喷洒在刀上。 随着傅缪扔出的问斩令牌,高举大刀,一声齐下,那行刑台上,瞬间被血液泼洒,染红了一整个台面。 齐然收紧衣袖,眼眸低垂,她身子不由的往后退了一步,正好撞到了站在她身后的楚玉妍。 楚玉妍轻抬手,蒙上她的眼睛,为她遮住了那血腥的场面。 她知道,这样的场景,是齐然第一次见到,她一定会有所害怕。 闻着楚玉妍身上的冷香,那股空气中弥漫着的血腥味,都被冲淡了不少。 她站在身后贴的如此近,近到都能感觉到,她们两人彼此的心跳。 再往后,还有一一要被问斩的人。 楚玉妍在她耳边,柔声低语:“若是怕,便不要看了。” 齐然喉间咽了咽,伸手摸了摸,楚玉妍那细长的手指,挪了开来:“我,我不怕。” 一连下来,被问斩,被抄家,被流放的人都已经被查的一清二楚,一时之间,整个胡氏一族,还有与之和相关有染的人,都无一幸免。 洛浔看着那些人头落地的人,她眼中慢慢浮上一层冰霜,若是他们没有参与,就不会有如今的下场。 天道轮回,自食恶果。 眼下衡城和淮北事毕,等到她们回去禀报,怕何敬他们早就有所预备,以免不测。 慕颜写了一封迷信,且先让手底下的人,秘密送往都城,交到林启言的手中。 她们现在,还需要原路返回衡城,带张夫人与张老三团聚,那些被救的女子,也都在乔装下,一个个出了城。 淮北城门口,齐然看着楚玉妍,眼中思绪复杂,在这里,她们就要分道扬镳了,再见之时,又不知道是何年月。 楚玉妍心里有些失落,奈何这人就像个木头,直直的盯着自己,半天不语。 “齐然,我不强制你的决定,只盼你,闲时能静下心来,好好想想,人生短短数十载,真要错过,遗憾吗?” 齐然不语,只是静静的看着她,紧皱眉头,手中紧握折扇,那扇子好似要被她握折了一般。 她心乱如麻,说对楚玉妍没有情,那是假的,可是她还是过不了心里的那些负担。 或许她说的对,自己还没有成长起来,她怕自己,错付了楚玉妍,护不了她周全。 楚玉妍幽幽叹了一口气,翻身上马,坐于马上看着她:“我无所畏惧,亦无怨无悔,我在京州,等你答复。” “玉妍……” 不等齐然说完,楚玉妍怕齐然会说出拒绝的话,一扬马鞭,就朝着另一条道路而去,留下齐然,站在原处,看着她的背影沉思。 齐然这般失魂的模样,洛浔看着,她对楚玉妍有情,只是缺乏胆量,跨出这一步,她只是心中有负担。 毕竟她和自己一样,都是女扮男装的人,若是暴露了,得到的就是万人唾弃辱骂,她不想楚玉妍同自己遭受这些,这一点,洛浔是明白的。 想起那日初见齐然,她在雅阁,拼了自己的命也要和宋阳抢夺那块美玉,她看向那块玉时,眼里是难掩的欣喜之色。 “我记得,齐然那日,在雅阁从宋阳手中抢得美玉,那时我还说,宝剑赠英雄,美玉配佳人,现下看来,那美玉所配的佳人便是楚玉妍了。” 洛浔坐在马上,不经意间飘出这句话,引来众人目光。 慕颜轻笑,对着她说道:“还有呢,她不久前在品珍楼,吃了楚玉妍剩下的另一半橘子。” “哦~!” 众人惊呼,齐然木然转身,歪头不解的看着她们,只见她们,神色之中带着戏谑的模样,好像都明白了些什么似的。 “你们,哦什么?” 纷纷摇头,故作忧愁的叹着气。 这两日,从淮北到衡城,所经过的地方,但凡洛浔有兴趣的事物,慕颜都会陪同她一起。 有好感的东西,慕颜都会买来给她,她就像被她呵护在手心中的宝物一样,凡有所想所言,慕颜都会照做,满足她。 洛浔时常感觉到,自己是不是被慕颜当做小孩子了,她也有无奈的说着,自己不是孩童了,可是得到的都是慕颜柔柔一笑。 她说:“你比我小上两岁,在我眼里,自是小孩子。” 洛浔耸肩:“殿下,我已及笄,已二十岁了。” 慕颜伸手,纤细的手指,轻点洛浔的鼻间:“那又如何?阿浔只要舒心就好。” 洛浔扶额,慕颜也就罢了,南宫晟还也要跟上一脚,时常守在自己身边。 他和慕颜,中间夹着一个自己,很是不自在,自己走到哪,他就跟到哪。 虽然知道他是为了自己受伤的事情而自责,可是也没必要这般。 这样,反而还会引来慕颜的怀疑,看样子,是时候找个适当的时机,和南宫晟好好谈谈。 走了三日,终于回到了衡城,看着眼下衡城被治理的很好,没有了初次来的那种靡靡之感,民风都和睦了许多。 街道上,也没有了哭喊着家破人亡的赌徒,也没有了暴行横虐,一派国泰民安的祥和之气。 可见,南宫晟走后,衡城的知府,也已经把这里的事务处理妥当,比以往还要好上许多。 张老三站在自己宅院门前,衣着干净,梳洗整齐,没有了初见那般邋里邋遢的样子,他日日站在门口,就希望能等到见到自己的夫人。 当看到那熟悉的人儿,自街角处走出,出现在宅院巷子口,他顿时热泪盈眶,朝着她奔去,两人在众人的注视下,相拥在一起。 他嘴里说着不尽的忏悔之语,说着思念之情,两人相拥而泣,待情绪都发泄完后,才想起恩人们在跟前,双双跪地,对着他们感激不已。 洛浔和慕颜上前,扶起张夫人和张老三,洛浔看张老三,此时像是洗心革面的样子,也只能说道:“既然人都已经平安回来了,就把以后的日子过好,做一些好营生,攒一些银两,你要对的起你夫人,对你这般深情,莫要辜负了她。” 张老三连连点头,末了,慕颜又附上一句:“我们也要回去了,张老三,你好自为之,好好待夫人。” 他又是跪地,磕了几个响亮的头,对着她们,对着上苍发誓。 张夫人抹了一抹脸上的泪,将他扶起来。 张老三笑了笑,对着洛浔她们道:“恩人们急着要走吗?明日便是衡城一年一度的祈缘节,这正巧碰上了,不若多留一日,明日我与夫人,也好备些酒菜,让我夫妻二人,好好答谢诸位。” 洛浔和慕颜相视一番,此前听闻衡城祈缘节,十分热闹,它是当地的特色。 如今她们来了衡城,以后在来也不知是何时何年了,正巧赶上,也不会耽搁这一天的时间。 见洛浔神色微愣,心中好奇,慕颜柔声问道:“阿浔想要留在衡城,一观祈缘节吗?” 转头看着齐然她们,看她们表示,也想看看这衡城特色。 张夫人怕洛浔会拒绝,连忙开口道:“明日可好玩了,家家户户张灯结彩,再说,此大恩大德,我们今生无以为报,只求能让恩人们尝尝我的手艺,我的手艺可好了,恩人们,多留一日,再走也不迟啊。” 也罢,若是她们拒绝的话,这张老三和他夫人心中总会记挂着这份恩,再说了,此番难得一见,倒是可以留下的。 洛浔点头答应道:“也好,有劳二位。” 第80章 80. 衡城的祈缘节,实际上与上元节很是相似。 家家张灯结彩,万家灯火明亮,大街上男女老少,熙熙攘攘,脸上皆时喜悦之色。 不止有放花灯,还有灯谜,舞龙的队伍,以及还有一些各个小吃摊子,趣味玩物,还有一些凭借玩乐获得奖励的乐事。 好久没有见到,如此热闹欢喜的场景了…… 这十年来,自己都躲在师父的竹林之中,偶尔有几次下山,也是因着想要换一换沉闷的心绪。 她已经许久没有感受到,自所见到心底如此触动开心的感觉。 洛浔一路走来,嘴角都挂着一抹浅笑,那笑意柔柔,没有看过洛浔怎么笑过的慕颜,也不免有些看的痴了。 他们一路所行,路上还不是最热闹的时间段,需得先受邀去张老三的宅子里,一同用饭,还未到最精彩的舞龙时刻。 第105章 到的时候,张老三正抱着一壶自己珍藏了许多年的好酒,是刚刚从土里挖出来的,他才擦拭干净,放于院子中间的圆桌上,见她们一行人来了,扬着笑容,招待她们入席。 虽不是山珍海味,却已是人间烟火十足,这些菜肴,虽比不上客栈里头的精致,入口却很是好吃。 洛浔这几日胃口都不大好,如今吃了张夫人所做的菜肴,很是开胃,不由得肚里的馋虫都勾了出来,愣是吃了许多。 见她如此像个小馋猫一样,慕颜侧头,细心为她布置夹菜,像个十分贤良的小娘子。 “我见这衡城的祁缘节,倒是与上元节相似,可是有别的什么说法吗?”齐然抿了一口酒,对着张老三夫妇问道。 张老三笑笑,为她又斟满了酒:“很早以前,衡城人丁单薄,那些年轻男女都纷纷离去,嫁与他处,先祖们为了衡城人士能一直延续下去,便寻了今日这个日子,定为祁缘节,实际也是为了,能让年轻男女,相识相知后,能相守成婚生子的。” “是了,以前都只是衡城中人会过这个节,后来不知何年起,就传扬了出去,有许多外来人也会来参加,热闹一番的。”张夫人附和着,将厨房里一碟热气腾腾的菜,端出来放在桌上。 “夫人别忙活了,我们吃的不多,这些就够了。”齐然见张夫人进进出出,都未有入席,焦急道。 张夫人笑笑,解下围布,擦了擦手,就坐在了张老三的旁边。 张老三为洛浔她们都斟好了酒,看着她们四女两男,开口道:“我见诸位小姐和公子,相貌不凡,身家富实,还都是出生入死的知己好友,可都有意中人了?” 被张老三这样一问,她们六人都统一停下了筷子,南宫晟和慕颜,几乎同时看向,坐在她们中间的洛浔,洛浔被盯得难受,只顾埋头吃饭。 洛月和叶筱相视一眼,叶筱眉眼带笑,看的洛月神色微愣,终是不好意思别过头去,心绪慌乱下,猛的饮了一口酒,惹来阵阵咳嗽。 只有齐然,神色有些失落,盯着那杯酒,而后一饮而尽。 她们此刻的模样,张夫人心知肚明,只有张老三还傻傻的,想要在问问,她扭了他的腰,张老三一脸不解的看着自家夫人。 张夫人连忙打破,此刻有些尴尬的氛围:“舞龙的时辰快到了,恩人们多用些,一会儿好去看看热闹。” 或许是被这热闹的环境烘托着思绪,又或者是自己方才饮了一些酒的缘故,此刻的洛浔,只觉得自己浑身轻松,步伐也都有些渐渐飘忽起来。 洛浔不在拘谨着自身,她看到好玩的东西,两眼放光,又转头看着慕颜,慕颜笑着:“喜欢?那就买了。” 见洛浔得到东西,开心的笑着,自己也不由得心绪舒畅,挽着她的手,更是对着一个个小摊子逛下去。 见到灯笼的时候,洛浔停住脚步,那些灯笼被制作成各种动物的模样,她看着那红色的狐狸,媚态天成,灵动自然,像极了慕颜。 她伸手指了指那个狐狸灯笼,对着慕颜眨了眨眼睛:“殿下,我要这个!” 慕颜看着那狐狸灯笼,轻笑出声:“好,只要你喜欢,都买。” 她取下了那灯笼,齐然和南宫晟在后头,乖乖的掏出了钱袋,怎么殿下给驸马买东西,还是得她们付钱? 也罢,有谁见过,主子身上自己带银两的? 将狐狸灯笼递给了洛浔,岂料洛浔摇摇头,看着那灯笼一眼,又看向慕颜。 慕颜不解,这不是她喜欢的吗,怎么买了她还不要了? “这个狐狸,长得好像殿下,殿下,这是你的。” 好嘛……竟然把她当做狐狸了! 挑了挑眉头,转而看向那灯笼架上的小狸猫灯笼,又将灯笼取下:“这猫儿就像阿浔,当日打了个哈欠,懒洋洋的。” 洛浔一愣,想起当日慕颜将自己抱回房中,在路上,自己虽然说着不累,突然没有征兆的打了哈欠。 原来,在慕颜眼中,自己就像个小猫。 耸了耸肩,有些不好意思的,想要伸手接过那狸猫灯笼。 那人举着狸猫的手往回缩了缩,将那狐狸灯笼递上前。 慕颜凑近她,美丽的容颜迅速放大,一旁的架子上的灯笼亮光照在她的侧脸上,柔和而又明亮。 她轻声说道:“狐狸归你,狸猫归我。” 洛浔愣愣的盯着她,直到手中传来慕颜手指的温度,她才回过神,那盏狐狸灯笼,已然放置于她的手掌之中。 齐然看着,吸了吸鼻子,嘴角笑意不止,爽快的拿出了一锭银子,放在小摊老板手中:“不用找了!” 不等洛浔反应过来,慕颜直接牵上她的手,带着她在人群中跑了起来。 这般随心的感觉,让洛浔心中一动,眼前的人,转过头,目光灼灼的看着她,不管是之前,还是现在。 不知何时,慕颜对自己就一直是这样,温柔似水对着她笑,她这般样子,越来越多了。 她脚下的步伐,不由自主的跟随着她,亦步亦趋。 好似回到了儿时,她牵着慕颜,在凌国的国都,在大街上跑着,那晚也如现在这般热闹。 心神荡漾,看着她的那浓浓笑意,驱使着自己解开这,尘封了许久的心,跟随着她,逐渐绽放笑颜。 慕颜的手紧紧的牵着她,在人群和烟火中,看着身后的这人,她那双漆黑的眼眸里,笑意直达眼底。 就如那晚,拉着她,走出黑暗,走出阴霾的枷锁,是她心中耀眼的骄阳,顾子莘…… 也不知跑了多久,直到两人跑到了前方一处,人声鼎沸的地方,那里围着站着一群人,一个老婆婆从人群里被挤了出来。 洛浔连忙扶住她,看到洛浔的脸时,她下意识不可置信的看着她:“姑娘!你还好好的,你没事!” 洛浔蹙眉,有些不解,这个老妇人认识自己吗? 正心下想着,突然回想起当日,南宫晟和她去聚宝阁,就是这老妇人拉着她的衣袖,劝她不要进去。 她反应过来的时候,老妇人激动的握着她的手:“姑娘,那个吃人的地方,已经被知府大人铲平了,那日你去了哪里?可有受伤?” 洛浔心中一暖,她扶着老妇人的手臂,摇了摇头:“老婆婆,我一切都好,是这位侠女,救了我。” 老妇人闻声,看向慕颜,才发现这是一位极其貌美的女子,见她二人站在一处,莫不是也是此前被辜负,被骗进去过的女子吗? 惋惜的叹了一口气,这两个极好的姑娘,此前遇人不淑,如今好好的在这里了,一定要劝她们远离才好:“你二人一定受了极大的苦楚,那些男子当真混账,比不上咱们女子心善,我见你二人如此亲近,不如日后就个伴,也总比回到以前的负心汉身边好啊。” 洛浔不知该如何接话,原本就是一场她们假意布置的局,要是将事情始末说给这个老婆婆的话,倒也不太好,以免她日后会多思多忧。 她正思索着怎么回复,一旁的慕颜就已经拉过了洛浔的手,与她牵手相握,淡然道:“好,我们听老婆婆的。” 老妇人见到她们紧握的手,心中欣慰,立马点头,这两姑娘听人劝。 前方人群的喧闹声之前更甚,似乎还有一人在大声的讲解着,还有一处用木头搭建的高塔。 洛浔和慕颜相看一眼,告别了老妇人,就朝着人群而去。 人群的中央,耸立着用红木搭建的高塔,那塔的顶端,系着红色的绸缎,连接在四周各处,而顶尖有一枚,极其精致好看的朱钗,在灯火的照亮下,闪烁着璀璨的光芒。 人们围绕着高塔,站成了一圈,洛浔她们到的时候,恰好有一男子正在讲解着。 “各位佳人才子,俊男美人,在下是徐记的东家,此次头奖的朱钗,乃是花费了不少财力和伙计功夫打造的,上头刻着的图案,也是知名大家亲手雕刻,在下愿为此次的祈缘节奉上心意,凡参与者,只要爬上这座高塔,第一个拿到这朱钗之人,便是赢家,这朱钗,在下分文不收,只一点,需得当场送与心上人才可。” 众人纷纷喊好,看着这高塔,若没点身手本领,不幸摔下来,不死也要残了,更多者,也只是凑热闹,使得此处吸引了更多人来。 那徐记东家,在那里倒数着十个数,也有一些男子,都从人群里出了来,洛浔看着那些人的身形,可见都是练家子,才敢有这胆量上去一试。 “阿浔,你喜欢那个朱钗吗?”身旁的人突然凑近,轻声问了一句。 洛浔愣了片刻,她对这种金器之物,向来没有多大兴致,更何况她要一直着男装,这朱钗委实是用不上的。 看着慕颜跃跃欲试的神色,她蹙眉:“殿下,我……” 她还未说完,慕颜就将手上的狸猫灯笼递给了她:“帮我拿着。” 洛浔下意识接过灯笼,慕颜就从人群中站了出去。 第106章 在场的人,看到这身穿红衣,妖艳的女子,惊呼一片。 没想到会有一女子,胆量那么大,不仅敢爬高塔,还敢和男子比试的。 “姑娘,这可不是玩乐儿戏。”徐记东家走到慕颜跟前,这般纤弱的女子,万一在上面出点事,可不就可惜了。 再说了她的心上人呢,怎么自己不出来,让一姑娘家出来,莫不是个弱不禁风的书生? 慕颜摆摆手:“东家放心,我既然敢出来一试,便是有分寸的,不用顾忌我是个女子。” “姑娘,这毕竟都是男子,你一个女子太过吃亏了,不若……” 她莞尔一笑,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东家可没说过,只能让男子参加吧?不是说,有心上人者,皆可吗?” 她说完这句话的时候,目光看向站在身后,有些不明所以的洛浔。 洛浔呆呆愣愣的,直到众人的目光随着慕颜的视线,转到她身上后,众人似乎是明白了什么。 没有预想之中,指指点点,评论是非伦常的评判声,反而其中还有一些人,表示支持慕颜。 齐然和南宫晟他们赶到的时候,比试已经开始了,她们站在洛浔的身边,看到一袭红衣的慕颜,迅速朝着那高塔跑去。 踩在那些木头架子上,还有一些男子在她身边,对着她挥拳,都被她轻松躲避过。 对面的人,还向着她提来松动的木头,她一个转身,踩着一旁的木头,就飞身上去。 她速度之快,那些男子也不是没有能力的,她一边想着登顶,一边还要防止被人的偷袭。 过了片刻,有些落后的男子都已经掉下了高塔,还有一些男子,是被身边的人击落的,只有慕颜,领先与他们。 另外两个男子,紧跟其后,见快要阻挠不到她了,便联手,抓住她的脚踝,将她猛然一拽,慕颜不察,迅速下坠。 洛浔将两个灯笼扔给洛月,想要一个闪身上前,却在看到慕颜死死抓住下方的一根木头时,停下了脚步。 慕颜咬牙,狠狠看着那两个对着她,投来挑衅眼神的男子,她运功提气,趁着他二人不和相争的空挡,闪身到另一侧面,没了别人的阻挠,很快就爬了上去,接近了他们的位置。 在她即将登顶的时候,慕颜看着那高挂在上头的朱钗,开怀一笑,脚下蓄力,用力往上一跃,另一个男子见此,也拼尽全力一跃相争,奈何他晚了一步,慕颜已经高于他半个身子。 她的脚踩在他的身上,借着他身子这一着落点,再次蓄力往上,一把握上了那朱钗。 底下的人纷纷拍手叫好,她紧握着朝着洛浔那面的红缎,从空中朝着她的方向,一跃而下。 那一刻,洛浔仰头看着她,她似下凡的仙子,黑夜中是万千华美的烟火,那烟火照耀着她的身躯,为她上了一层光晕。 红裙荡漾,绑着墨发的红色发带,在风中与发丝飘动着,飘到了洛浔的心间,让她不由得看的有些入了迷。 在快要接触到地面时,她突然放开了手,朝着洛浔飞扑而去。 洛浔本能的举起双手,张开怀抱,稳稳的抱住,扑向她的慕颜。 慕颜与她抱了个满怀,安然落地后,将那发钗戴入洛浔的发间,眼中神色炽热的看着她。 此刻洛浔盯着她那双好看的眸子,蓦然好似看到她眼中,倒映着自己带着朱钗的模样。 就好像那晚在南江府衙,府中漫步的夜晚,她眸中星光璀璨,也这般紧盯着她。 而今,她红唇轻启,对着她说道:“我的阿浔,真是好看。” 第81章 81. 慕颜一行人多,住客栈已经不划算,所幸包了一件宅院一晚。 眼下宅院灯火通明,慕颜正坐在厨间,点着火,白皙的脸上,沾着烟灰,她蹙眉,被呛的咳嗽了几声。 灶台上还有一些未有收拾的面粉,那蒸笼里正蒸着好吃的糕点,以前她做桃花酥的时候,生火这件事情,都是青儿来的,自己头一次这样做,不知道是不是火大火小了,也不知道能不能蒸熟。 不是被烫到,就是被呛到,委实有些狼狈。 但只要想到,刚刚洛浔看着自己,脸色泛红,羞红了脸,落荒而逃的模样,心中又是甜滋滋的。 蹲坐在灶台前,闻着那蒸笼里的香味,期待洛浔看到自己做的糕点,而漏出欣喜之色。 洛浔不爱吃桃花酥了,她特意学了另外的糕点,她不大爱吃甜腻的,她就做了一些清淡清新的。 在不知道失败了多少次后,总算成功了,她端着那盘糕点,开开心心的回房寻洛浔,却在小池塘的拐角处,遇到了正和南宫晟聊天的她。 心中一顿,看着两人的身影,她看不清洛浔的神色,只能看到南宫晟眼里泛着浓浓的情意,手中捏着一个精致的玉镯,正有些紧张的说不出话来。 慕颜看着洛浔的身影,心里有些难过,她知道南宫晟喜欢洛浔,她也知道洛浔并非喜欢女子,说不定会接受了南宫晟的情意,毕竟南宫晟守护着她,对她的感情,不比自己少。 况且,还有南宫老将军的恩情在,洛浔,她会答应吗? 手指扣紧手中的瓷盘,不禁有些颤抖,呼吸也变得凝重起来,她隐在暗处,默默看着那月下的二人。 他们之间,没有像自己和洛浔一样,隔着那难以跨越的血海深仇…… 如果,洛浔接受了南宫晟的情意,那自己这辈子,都将无法拥有她了。 心底既忐忑,又期望,期望洛浔,不要答应,期望她能还在自己身边,属于她,哪怕只有一些时日。 “阿浔…这镯子,是我阿娘给我的,是为我未来的夫人,准备的,我,我心悦与你,你可否,给我一个,给我一个守候在你身边的机会,我知道这次我让你受伤,是我不好,我想用我的一世来弥补,可以吗?” 也不知道南宫晟今晚抽的什么疯,突然把自己叫出来,就是为了和她诉说情意吗? 洛浔愣了愣,眉头轻皱,她迟迟不语,心焦的两人,心中紧张又害怕。 南宫晟喉间不由自主的咽了一下,说话都带着一些颤音:“我知道,你心中还有心结,可我愿意守在你身边,为你舒展心结,我愿等你,只要你一回头,我永远在你身侧。” “南宫晟,我说过,我只是把你当兄长。”洛浔听不下去了,她要是再不拒绝,这人还能巴巴出一堆的情话来。 她心绪复杂,一来只是把他当做朋友和哥哥,二来,她觉得南宫晟自从知道她的身份后,对自己越来越亲近。 有时候甚至当慕颜不存在,不自主的关心她,惹来慕颜的一些怀疑,这都是他带来的疑虑。 见他神色微愣,洛浔又开口道:“你知道,你对我好,会引来殿下怀疑吗?” “殿下她知道你……” “殿下知道我是女子,可她,不知道我是……” 洛浔说到后面,僵在了那里,内心怅然,她不知道我是,顾子莘。 南宫晟神色忧伤,看来慕颜并没有向洛浔说明,自己已经知道了她就是莘儿。 他如今要是说出来的话,洛浔会远离慕颜,说不定还会远离他,她一定会觉得,他们两人欺瞒着她,想要阻挠她报仇,与她对立。 他深吸一口气,拿着那玉镯的手都抖了抖:“阿浔,当年阿爹不进攻的原因,不只是因为你救了我,还是因为他看出,我对你的情意,他除了想要报恩,还想要悄悄救走你的。” 慕颜心中瞬间一窒,原来当初南宫老将军是这般打算,难道是想要悄悄救走莘儿,让她隐姓埋名,做南宫晟以后的妻子是吗? 如果南宫晟能好好和自己讲的话,她念在南宫家的恩情在,自己也不会把话说的太伤人,可是他不该,不该说这样的话,强加在她的身上。 洛浔咬了咬下唇,她知道自己也不能怪南宫家,毕竟那掌权者在跟前,南宫家不进攻,已经是不听令了,所以南宫老将军,用自己一生的功绩,和自己的性命,保下了全家。 “若非有南宫老将军,我也无法,从皇室密道中,逃出来。”洛浔低着头,思绪飘忽到那一晚。 凌国,国破那晚,她被母后抱着跑到父皇寝宫内,一路上,都是南宫老将军,掩护着她们。 在父皇龙案后头的屏风后面,有一个极其隐秘的机关,那里有一处暗门,里面是漆黑的伸手不见五指狭窄的空间,那是链接到城门外山林的密道。 她哭着哀求母后一起走,可是母后那美丽的脸上,绽放着凄美的笑容,柔声安抚着,无比恐惧的她,她让自己一定要活下去,只管往前跑,不要回头。 她心里那扇门,随着那暗门,被人重重的关上。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也不知道父皇母后,皇姐怎么样了,她一个劲的拼命往前跑,直到眼前出现亮光。 当她知道自己逃离出来时,下意识的回头,便看到父皇母后的尸身,被人捆绑着,悬挂在城墙之上,而那一身嫁衣的皇姐,从城墙上一跃而下。 第107章 洛浔紧皱眉头,伸手握上自己的剧烈猛跳的心房,随着心脏每一次的跳动,那撕裂搬的痛楚,是那么清晰的感知到。 她身子有些站不稳,往后退了几步,窒息感猛然袭来,猝不及防的有些呼吸困难。 南宫晟见到她此刻模样,想要伸手扶住她后退不稳的身子,却被她抬手挡了下来, 她极力克制自己的心绪,直到感觉到那疼痛感不再那么猛烈后,才冷言道。 “我很感激南宫老将军的恩情,此恩,我必当会报,可不是用我自己,我不属于任何人。” 不属于,任何人…… 慕颜的手搭在一边的木桩上,紧紧的收紧了拳头,虽然知道洛浔是在拒绝南宫晟,可是她此番这话,也像是在拒绝自己一样。 她的心一颤,似尖刀戳入心中,那破碎的撕裂感,慢慢覆上了整个心房。 “阿浔,我并不是,要用这恩情来束缚你,你有你的目的,我愿意站在你的身后,只要你需要我,我一定会竭尽全力,哪怕是为你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我愿意等你,解开心结,只愿等一切尘埃落定后,你能,考虑考虑我,看看身后的我。” 这人怎么,这样说了,还是这般执迷不悟? 洛浔的耐心被耗光殆尽,自她知道慕旭对顾子莹的感情,是利用,带来如此沉痛的结果后,她就没有想过,要去接受一个男子。 更何况还要和这个男子,相伴相守此生。 她双眸寒冷的盯着南宫晟,一字一句道:“南宫晟,我不喜男子,若你还继续用恩情,用你的这些所谓的情意桎梏我,那我们连朋友都做不成。” 南宫晟被她目光所刺,呆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不喜男子…那你,会喜欢殿下吗?” 喜欢…慕颜吗? 南宫晟的话,同时震惊着两个人,洛浔低了低头,内心复杂,这个时候,她满脑子,竟然都是慕颜。 目光灼灼,嘴角带笑,眉眼温柔似水,看着她,似是要将她,融化在这温情之中。 想到慕颜这些日子以来,对自己所作所为,所言所行,所有的一切,都像万花筒一般,浮现在脑海之中。 她心念一动,不知为何,这下心脏的跳跃,却不是那么的疼了。 不是的,不是的,慕颜只是,想要拉拢她,利用她罢了…… 利用她将慕旭拉下马,利用她,扶慕昭登上储君之位,这些都只是,收服人心的方式罢了。 她们之间,有那道跨不过去的横沟,除了利益相关,互相利用外,连说是好友,都有些牵强,更何况是喜欢爱慕呢? 洛浔抿唇不语,紧蹙眉头,不解的看着南宫晟,他既然知道自己的身份,就知道她和慕颜之间隔着这血海深仇,又怎么会问出这句话来? 慕颜心中忐忑,见洛浔不言语,不回答,可见她心中,并非有过这样的念头,看着这人的身形,心绪不免失落起来。 慕颜这几日的所言所行,和洛浔下意识对慕颜的举动关怀,南宫晟看的明白。 他见过了纪兰若和闵莞的感情,也见到了叶筱和洛月之间那暧昧不清的情意,自是不再意外。 虽然洛浔没有明确的回答,可是他心下已经明白了一些了,将握着玉镯的手,放在了身后,紧紧的握着。 一个是从小到大的挚友,一个是心上之人,他全然都怪不起来。 也罢,她二人既然,都将他视为兄长,那他就做好兄长,至少这样,还能守在她们身后,不会被洛浔推开,连朋友都做不成了。 “今日是我唐突冒犯了,你说的对,其实我知道,圣上对南宫家一直抱有不满,我若放不下过去,南宫家也会永远在水深火热之中,或许,我是该放下了。”南宫晟越说到后面,声音越低沉。 “南宫晟……” 他蓦然抬头,扬起一抹微笑,温和道:“阿浔,就让我当你的兄长,就当南宫家,愿意效力与你,好吗?” 南宫晟心中也有他的执念,洛浔叹了一口气,终是点了点头。 回房之时,并未有看到慕颜,回到宅院的时候,她就不见身影了,洛浔不知道她去了何处。 桌上的两盏灯笼,被人完好的放在那里,不过这灯笼摆放的形状,却像是小狸猫窝在狐狸的怀中。 洛浔凑近,坐在椅子上,趴与桌面上,下巴枕着手臂,纤细的手指轻点了点那狐狸的鼻尖。 那狐狸眯眼浅笑的样子,与慕颜如出一辙。 慕颜端着糕点进了房间,便见到洛浔如此一幕,她嘴角挂着一抹淡淡的笑意,手指时不时的点着狐狸的鼻尖,在那里静静出神。 许是察觉到有人来了,洛浔侧头,看到慕颜此刻歪着头,柔柔的看着自己,她伸出的手一顿,下意识的缩了回来:“殿…殿下,你去哪了?” 得找个话,掩盖一下现在这尴尬的氛围。 “阿浔玩了那么久,肚子想必是饿了,我去厨房给阿浔做了新的糕点。”慕颜快步上前,将那糕点放在桌上,期待的看着洛浔:“尝尝看,看好不好吃。” 这盘糕点虽然不是很精致,手工还有些生疏的样子,看来是慕颜自己亲手去学着做的。 可是,她又何必,费心做这些呢? “殿下,臣不爱……” “我知晓,你不爱吃太甜腻的,这不甜,是清新爽口的,你尝尝。” 她眼里泛着期许,双手托腮的看着自己,洛浔迟疑的伸出手,捻起一块,咬了一小口,放入嘴里品尝着,确实不是很甜腻的,如她所说,清新爽口。 只是……好像有点点夹生? “好吃吗?”慕颜期待的问着。 “好…好吃。”就是有点,好像没有熟的样子。 不忍心让她失望,一口塞道了嘴里,努力咽了下去,又拿起一块来:“这些糕点,外头有的买,下人也会做,殿下何须自己亲自下厨?” 看洛浔一块接着一块,将糕点都吃了下去。 慕颜以为自己成功了,看着她吃着,自己心里此前的失落一扫而空,欣喜道:“阿浔昏迷的时候,嚷着不想在吃桃花酥了,我就答应你,等你醒来,我就给你学做别的好吃的,此前不得空,今日难得,试上一试。” 原来是这样,昏迷的时候做的梦,竟然随着口中而出,说出了梦话,被慕颜听到了。 饮下一口茶,缓了一下,一盘糕点被她如数吃完,还好慕颜做的不多,否则自己也难以消化。 “不过,我好奇,为何阿浔你,对桃花酥那么排斥?连昏迷了,还如此厌恶。” 洛浔愣了愣,目色一沉:“许是儿时馋嘴,吃的太多了,现下腻了,不喜欢了。” “看不出来,阿浔还是个馋嘴猫。” “是啊…不该那么馋的。” 她的语气,变得落寞起来,慕颜有些心疼,以后要学学更多别的吃食,让洛浔吃到不一样的佳肴。 自收拾好了东西后,已过深夜,两人同床而眠,洛浔难得睡的香甜。 梦中回到了儿时,与慕颜相握的手,紧紧的不舍分开。 她拉着她,在凌国的国都大道上奔跑,满街的灯火通明,满空的绚烂烟火,那天,她二人笑的很开怀,那是慕颜第一次走出来,封闭她许久的内心。 “卿儿,那个狸猫有点丑……” 洛浔轻声呢喃道,她翻了个身,慕颜身子一惊,睁开眼睛看到面对着自己熟睡的洛浔,她不禁也侧过身来,伸手小心翼翼的抚上她的脸。 “还是狐狸的好看。” 她喃喃自语,说着梦话,却让慕颜内心一动,手指轻轻抚摸着她的脸庞,将她拥入怀中。 洛浔自她怀中蹭了蹭,梦中的她,好似是抱到了温暖柔软的枕头,她心下一喜,伸手回抱上了她。 作者有话说: 欢迎评论~~~我都会回复哒~~你们的意见就是我的动力~~! 第82章 82. 一夜酣睡香甜,现下耳边虫鸣鸟啼,洛浔感觉到怀中温暖柔软,她的鼻间满是淡淡的桃花香,手轻轻滑过怀中之人的身躯,惹得那人,轻声吟了一声。 洛浔微睁双眸,微弱的气息铺洒在她的脸上,她瞬间清醒,眼前雪白的肌肤,优美的锁骨,一览无余。 再抬头时,便见那人,微合眼眸,睫毛轻颤,似要转醒。 怎么会…又抱着慕颜睡了一晚? 她不动神色的,缩回了搭在慕颜腰身上的手,轻声翻开锦被,蹑手蹑脚的下了床榻。 “阿浔,怎的先起了?” 身后床榻上的人,柔声问道,语气中带着刚刚睡醒的慵懒,侧身撑着头,看着被她突然出声,吓了一激灵的洛浔。 洛浔背对着她,心下想到刚刚自己抱着慕颜,手好像还摸了一下她的腰,有些心虚,怕被慕颜看出端倪,不敢转身。 背后传来柔软的触感,慕颜拿着外衣披在洛浔的身上,站在她的身后,手自然的环住了她的腰身,身子紧贴着洛浔,感受到洛浔身子不由的抖了一下。 第108章 笑了笑,在她耳边轻语:“阿浔,怎么了?” 呼吸洒在了她的耳边,传来一阵酥麻的感觉,洛浔下意识咬了咬下唇,腹部传来异样的感觉,慕颜的手指,在她的腹部轻柔的摩挲着。 洛浔喉间吞咽了一下,腹部那异样的感觉,此刻变为绞痛般,痛的她有些忍不住。 坏了,一定是昨晚吃了,慕颜没有蒸熟的糕点,现下腹部疼的慌。 洛浔蹙眉,伸手拿开了慕颜放在她腹部的手,脱离了她的怀抱。 ‘ 看着她有些失落不解,洛浔扶额,不好意思道:“殿下,人有三急,我……” 不说完,便穿上了外衣,朝着门外跑去,留下慕颜在身后,传来银铃般的笑声。 等洛浔收拾完一切后,慕颜她们已在宅院的门口等着她来。 南宫晟备了一辆马车,让这四个姑娘和她们一同骑马,太引人瞩目了,齐然会驭马,由她驾驶马车,而自己就骑着一匹马,跟在马车的一边。 马车上已经备好了早膳,洛浔上了马车,慕颜正在用这早膳,见她来了,将一盘清淡的糕点,递给她。 洛浔迟疑伸手接过,她现在腹中难受,吃不下东西,慕颜还有些担忧:“怎么了?是没有胃口吗?” “许是昨晚吃的太多了,现下倒是不大想吃。”洛浔回道,将那糕点放在了一旁,靠在一边,闭眼小憩。 只是她才闭上眼睛,身旁的人就凑近了来,伸手抚上她的肚子,轻轻揉着,她一惊,睁开眼睛。 马车内空间狭小,洛月和叶筱吃着手中的糕点,视线在慕颜和洛浔身上来回转换。 慕颜轻笑道:“下次吃不下了,就不要吃那么多了,觉得好吃的话,日后我再做与你吃就是了。” “……” 并不是这样的,要不下次,别太顾及这位公主的面子了,还是实话实说好了。 马车行驶的很平稳,这一点倒是让洛浔很欣慰,对她现在的身子状况来说,不用骑马颠簸。 慕颜的手温温热热的,揉着她肚子的时候,没有意想的不舒适,反而轻柔的很舒服,有些受用,肚子好像也没有那么疼了。 就这样,放任这公主给自己揉了一路,自己也不知不觉的,靠在慕颜怀里,小憩睡着了。 连着赶了两天的路,路过江州的时候,见城门口有着络绎不绝的人,骑着马,驾驶着马车入城。 “看来,江州城里面,这两日会有很热闹。”慕颜掀开马车的窗边的帘子,淡淡看了一眼,估摸着回都城还有一些空余的时日。 让洛浔这几日好好散心,定是不能错过热闹的地方:“不若,我们今晚,就歇在江州吧?” 慕颜眼里泛着光亮,她一直在都城,没有时间出来看看外面的样子,一直被束缚在那高高的宫墙之中,对于外边热闹的地方,不想错过,也罢,让她玩的尽兴回去吧。 洛浔点了点头,慕颜见她应下,就让齐然驾着马车,一行人进了江州城。 进了江州城,才是头疼,江州城中突然多了许多江湖人士,不止是外住的宅院,连同客栈都已经人满为患,不好落脚。 如此一来,洛浔她们只得辛辛离开,想着要赶在天黑前,去下一个落脚的城处。 出城门前,在集市上,她们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 一身淡蓝色衣裙的闵莞,手中拿着糖葫芦,在一个小摊子前面,正对着一个玩物好奇。 她身边跟着,身穿黑红相间,一身劲装的纪兰若,二人见到她们,就朝着她们走来。 纪兰若和闵莞看到一身青色衣裙,女装扮相的洛浔,目色一惊,在看到慕颜牵着她的手,一脸温柔幸福的模样,心下了然。 看来三公主已经知道三驸马是女子,而且还和她们一样。 “诸位,许久未见,今日竟这般巧。”纪兰若说着,看着洛浔的眼光意味深长,洛浔被盯得不好意思,暗自低了低头。 闵莞浅笑,也对着她们打着招呼:“真是太巧了,有缘和诸位在江州一遇。” 慕颜打量了一番闵莞,现下她的双腿已经能自如行走,心中欣慰,此番她一定也是被纪兰若,带着去了很多地方游玩了,脸上的笑意这般止不住。 能重新站起来的她,就像个灵动的仙子,站在纪兰若身侧,温婉又俏皮的模样,让她们对她的腿,放下心来。 “我们也是经过,看江州城一下子来了许多人,故而来此看看。”洛浔回答道,她轻咳了咳。 不过现在落脚处没有了,只能改变主意,要走了,不能多呆:“只是没想到,城中人满为患,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可以去我们那里,我们包了一处小院,对了,洛前辈也在呢。”纪兰若回答道,见洛浔和洛月听到自己师父也在,眼里不甚的欣喜,她笑道:“这两日城中确实人多,还好我们来的早一些。” “不知,为何突然这般热闹,可是有什么趣事发生吗?我见来的都是江湖人士。”慕颜蹙眉,看着来来往往的人,不是当地的平民百姓,就是拿着剑的武林中人。 “是,两日后就是暗雪阁比武大会,这些侠士们,都是来参加的。”纪兰若解释道。 难怪呢,暗雪阁的比武大会,受邀的侠士都会前来参加,以前听师父说过,暗雪阁里头的珍宝无数,每年都会举行比武大会,拿出一件奇珍异宝来作为彩头。 其实彩头是次要的,主要是比武大会上,展露身手,也好在江湖上的有了名望,能击败对手,还能在排行上往前,所以引得各地的江湖高手,前来参加。 纪兰若作为南闵府的府主,自然也是在受邀之中,正好闵莞的腿伤好了,她就借此机会来带她到外面游玩一番。 一路上聊着天,众人也跟着纪兰若回了她包下的宅院。 刚进宅院的时候,就听到有人悠悠的吹着笛声,那音律婉转绵长,似有说不尽的相思之意。 身穿青绿色衣裙的洛清,正靠坐在树上,见底下来了一群她相识的孩子们,心中一喜,在定睛看到那抹青影时,眼里顿时有了惊喜之色。 她摘下一片树叶,指尖蓄力,那树叶就朝着那青色身影而去。 洛浔感觉到有人在暗处放暗器,一股凌厉的风朝着她袭来,她下意识的将慕颜往一旁推开。 她二人眼前就横穿过一片树叶,本是柔软的树叶,在那人深厚的内力下,也变得锋利起来。 还未从,这突然袭来的袭击中,缓过神,就有一双手,朝着她的脸伸来。 洛浔抬手抵挡,身子往后撤了一步,才看清来人,正是自己的师父,洛清。 慕颜她们看到这样的情况,就知道洛清玩心大起,本来还担心洛浔的,眼下都散了开来,只留下中间的师徒二人,比试过招。 洛浔一边闪躲着洛清的手,她可没有忘记,当日在南闵府前,师父见到自己,就一直在揉自己的脸。 眼下见到自己着女装,一定是万分的欣喜,想要对自己这打量,那打量的,她才不想再慕颜她们的面前,又被师父当做孩子对待,而丢脸。 只是她哪里是师父的对手,只过了几招后,自己就被她限制住了,不是被提溜着手臂,被洛清带着眼神上下打量,就是她快速的转了个圈,到自己身后,又打量了一番。 洛浔转过身,洛清的手,就快速的攀上她的脸,一顿揉着,哈哈大笑道:“哎呀,我的小浔儿,穿女装了啊,早该这样了,多好看啊!” “师…师父!”洛浔伸手拍开洛清的手。 洛清的手攀上她的腰身,比划了一下,点头赞叹:“嗯,不错不错,果然还是女装合你的身。” 又拍开她放在腰上比量了一圈的手,洛清又揉着她的脸:“让为师好好看看,我家小浔儿,怎么这么好看啊,真招人喜欢!” 洛浔无奈,只能双手叉腰,脸被洛清揉的已经鼓鼓嬢嬢的,她嘟着嘴道:“够了师父!我不是小孩子了!” “在为师这里,你多大都是孩子,怎么?比的了为师?”洛清松开了手,她耸了耸肩,转身看到一旁的洛月,她诶了一声,又闪身到洛月身边,也轻轻揉了揉洛月的脸。 “小月儿,好久不见了,怎么还是绷着一张脸,学学你师姐,要多笑笑。” 洛月皱着眉头,唔了一声,无奈道:“师父,别揉了,我也不是小孩子了。” 洛浔摇了摇头,她转身就看到慕颜眼中的戏谑,霎时间,她的脸上就布上了一层红晕。 不知是不是刚刚被师父揉过,只觉得,脸上现在温热的很,甩了甩袖子,呼了一口气。 对于洛清对洛浔继而洛月,如此亲密的举动,慕颜和叶筱也不恼,只是在一边含笑看着。 慕颜想,她们师徒之间,早就超越了师徒之情,在洛清心里,这两个徒弟,估计早就已经被视作亲生女儿一般。 而洛浔和洛月,跟着她身边十年,也早就把她当做不仅仅是师父了,更多的,应该就是像娘亲一般的存在。 第109章 还好,她们遇到了洛清,赋予了她们第二次性命,教授她们这么多的本领,让她们来到了她的身边。 “师父,你怎么也来江州了?” 印象里,洛清对江湖这种比武,不甚有兴致,如今也跟着纪兰若和闵莞来江州城,难道也是想要参观参观比武的吗? 师父的排行可是在江湖上前五的存在,能有什么对手能比的上她呢? 五大高手,除了她还有一位青鹤师叔祖,剩下的三位,其中有一位就是此次举办比武大会的暗雪阁,阁主郝啸天。 剩下的两位,好像没有怎么听师父提起过。 “嗯?自然是为了此次比武大会的头彩了。”洛清摆了摆手,自又回道洛浔身前,看到她身后的慕颜自然的走了过来,站在洛浔身边,握上她的手。 洛清眼里闪过一丝精光,洛浔竟然不抗拒慕颜握着她的手,看来,慕颜已经知道了洛浔的身份,所以,洛浔此刻才能如此轻松的以女装示人。 这两个孩子,关系不一般啊,是接受了浔儿,这女驸马吗? 被洛清盯着有些发毛,洛浔才反应过来,这公主不知何时已经到了她身边,还握着自己的手。 洛浔有些尴尬的抽离开来,双手负在身后,对着洛清又问道:“不过我印象里,师父不是不爱那些什么宝物的吗?怎么这次有那么大的兴致?” “害,自是有用的东西,才会值得为师我,走上一遭啊,怎么了?颜儿没有同你讲吗?” 洛清看到慕颜因为洛浔抽离的手,感到有些失落,随将话题引到了慕颜身上。 洛浔侧头有些不解的看着慕颜,这公主殿下是瞒着自己,和师父联系什么了吗? “祖父家宴回府遇刺的晚上,你受了伤,昏迷了,我想,那时候你的毒正好发在那一刻。”慕颜说着,对着洛浔笑了笑。 那晚她也知道了洛浔的真实身份:“我就写了一封信,派人送到南闵府,若是洛师姐和师父还在,一定会看到,我想问她们,可否能在找找,解你身上之毒的法子。” 看了一圈,都未有见到师父出来,慕颜眼中有些失意,被洛清看在眼里,洛清接话道:“后来师叔回了宗门,在藏书阁里头,发现了我师父曾经留下的书稿,里头记载着一株药材,搭配着其他的药物,可解百毒。” 纪兰若走上前,也附和道:“那药材是血灵莲芝,世间最难寻得,打听到此次暗雪阁的头彩,便是它,恰好送来了请柬,我们就来了。” “那么说,若是得了那血灵莲芝,阿浔身上的毒就可解了?”慕颜欣喜道。 洛浔身上的毒,每月不定时都会毒发,且不说她痛彻心骨,昏迷不知几日,更重要的是,洛清曾说过,若是长久下去,必定会危机性命。 不知哪一天,她就再也醒不过来,一直昏睡而死。 她心忧万分,不止是询问洛清和师父可有别的法子解读,还让手下的人,各处去寻访名医,去找寻解毒之法,都无功而返。 如今这血灵莲芝可解洛浔身上之毒,她心中欣喜万分。 “搭配着其他的药材和治疗法子,倒也是能解,只是能不能全解,还未可知。”洛清声音有些低落,看着洛浔那本是期待的神色,变得有些怅然。 她心里有些不好受,这孩子,吃了太多的苦了。 慕颜又重新握上了洛浔的手,洛浔一愣,侧头看着她,就见她眼中神色十分坚定,握着她的手紧了紧:“阿浔,只要有一丝希望,我们都要尽力一试!” 她都如此坚定,自己怎么好退缩呢? 洛浔对着她温和一笑,点头道:“好,听殿下的。” “殿下说的对,届时,我们都奋力一搏,我们那么多人,一定可以拿到血灵莲芝!”南宫晟也信誓旦旦的说着。 齐然虽然不知道洛浔身上的毒,到底是什么,可见她们诸人,从本来的惆怅到现在的斗志满满,可见,洛浔身上之毒的严重性。 她鼓气道:“我们一定能行的!洛前辈,还有别的药材需要吗?可列个单子,我让底下的铺子都寻了来。” 她一说话,洛清她们才从视线转到她的身上,齐然被盯着有些不好意思,还以为自己说的不好,挠了挠头,有些尴尬。 纪兰若挑眉看着她,方才只是匆匆一眼,只当是个俊美的男子,此刻她这般不好意思的模样,却像个女扮男装的女子一般,有些羞红了脸。 身边的闵莞也是眯了一眼,轻声在她耳边道:“这齐公子,好像与当初的阿若一样。” “嗯,又是一个身不由己的人。”纪兰若轻声应道。 洛清闪身到齐然身前,齐然被吓的后退了几步,这洛前辈眯着眼打量着自己,不会自己那么快就被发现了吧? 可是洛浔既然是她的徒弟,她也见惯了洛浔着男装,她第一次见洛浔的时候,就直接被她看穿了,作为她的师父,被她识破,也是无法搪塞过去的。 “洛…洛前辈,怎么了,是晚辈,有什么……” 见洛清一脸了然,浅笑的拍了拍她的肩膀:”是盛淮齐家的齐然吗?你和你娘亲长的倒是有几分相似。” 齐然眼中惊愣,洛清见过她娘亲,那她也是娘亲的好友吗? 心砰砰直跳,喉间咽了咽:“前辈,识得我阿娘吗?” 她伸手捏了捏齐然的脸,轻柔道:“小然儿,这几年,一定很辛苦吧?” 不知道为什么,被洛清这般对待,齐然的内心,有些酸涩起来,她眼里瞬间蓄上了眼泪,声音有些颤抖,看着洛清:“前辈……” 娘亲自她八岁之后,就离开了人世,后来父亲都不打提起娘亲,更不用说有讲过娘亲的往事,她只有靠着自己八岁以前的记忆,来思念她, “你娘亲,是个奇女子,她很厉害,我想,她有你一定很欣慰。”揉了揉齐然的脑袋,对着她温柔一笑。 齐然的娘亲,是商行上叱咤风云的人物,当年齐家险些散尽家财的时候,她一力扛起了重担,使得齐家翻盘,渐渐恢复到了盛况。 像她这般名声在外的女子,可不多,故而她当年的逝世时,洛清也有听闻。 又是一个,从小失去娘亲疼爱的孩子,哎,若是她娘亲在的话,一定不会让她这般早早就担着重担的。 知道齐然对她娘亲的思念之情沉重,自幼丧命,让她很是渴望有娘亲的陪伴。 如今面对她的温柔,这孩子正巴拉巴拉掉着眼泪,她安抚道:“然儿,日后若是想你娘亲了,不妨多照照镜子,你,很像她。” 她这话说了出口,触动的不止是齐然一人,洛清的话,安慰着在场的每个人。 齐然抬手,抹了一把眼泪,脸上复又扬起笑容:“是,多谢前辈。” 第83章 83. 夜色如醉,晚风微凉,洛浔拢了拢身上的外袍,手被人紧握着,跟随着眼前之人的步伐,在月光星辰下漫步。 慕颜穿着淡粉色的衣裙,在夜晚月光的照亮下,更觉朦胧之感。 “阿浔,你可能想起,儿时所中之毒,来自何处?” 前面的人关心的问着,她觉得洛浔这毒,过于怪异,就像师父和洛师叔这般医术高明的人,也都不能治好,外间的名医更是从未听闻过。 慕颜想,若是洛浔能想起,自己是因为什么中的毒,从这方面着手调查,或许会有些眉头,能查到下毒之人是谁,从而得到解药。 身后之人并不言语,慕颜停下脚步,转过身看向她。 只见她皱着眉头,眼里一闪而过的厌恶,慕颜愣了愣,试探问道:“怎么了?” “没事,儿时的记忆,不大记得了。”洛浔摇了摇头,她不是记不得,只是自己也未有把握,确认这件事情。 这毒从何而来,自己又是接触了什么才中了此毒,细细想下来,甚是头疼。 曾经她也有怀疑过,是不是慕旭,是不是那盘,甜的比往常还要,甜腻的桃花酥。 “怎会不记得,这么重要的事情!”慕颜松开手,定定的看着她,洛浔咬了咬下唇,还是说不出什么话来。 这人一直都将什么事情,都藏在自己的心里,不愿轻易说出口,那自己又如何能够帮到她? “阿浔,你事事都藏于心中,可知我有多担心,我们经历了那么多,你还不肯与我交心吗?” 有些心急,握住她的双肩,迫使她看着自己。 慕颜想从洛浔的眼中,看出不一样的情绪来:“还是说,你怨恨太子,因着我是他的妹妹,也…怨恨着,我?” 怨恨慕颜?自己也想恨,可是那日在南闵府听到她和南宫晟的谈话,才知道她当年也是如此的身不由己和狼狈。 每每看着她的脸,自己心中总会有一丝纠结,明知道她是那个人的女儿,可她怎么恨不起来呢? “殿下是殿下,太子是太子。” 洛浔抿唇回应着,将慕颜握住自己双肩的手,拉开:“我不是不想和殿下交心,只是,我自己都未有,确认的事情,何必徒增殿下烦恼?” 第110章 虽然听到洛浔没有怨恨着自己,可是听到她后面的话,什么叫徒增她的烦恼,这还不是不愿意和自己真心以待吗? 还是将她,拒之心门之外。 洛浔叹了一口气,眼前的慕颜,神色低落,不免让人看了心疼:“殿下,我儿时,也曾觉得,是不是信错了人。” 慕颜身子不住颤抖,竟觉着晚风有些冰冷刺骨。 洛浔目光深幽,一字一句道:“也曾怨恨过,认为,自己就像姐姐一样,受到了欺骗,才导致爹娘,家族覆灭,那时候,不只是恨那个人,也恨我自己。” 洛浔冰冷的话,就像一把尖刀,一下一下刺入慕颜的心,慕颜疼的喘了一口气,手在袖中紧握。 强迫着不让自己在洛浔面前,暴露自己的情绪,只是她说出口的声音,还是颤抖的不能自止:“那,那你现在,还是…很恨她吗?” 洛浔抿嘴,她一直看着慕颜,就算慕颜在怎么控制自己的情绪,那身子微颤,还是落入洛浔眼中,她主动伸手,去牵慕颜的手。 双手相触时,慕颜不自觉的将手缩了缩,她没有听到洛浔的回答,有些害怕的不敢面对她。 “不恨了,那时候她和我一样,还那么小,能改变什么呢?” “阿浔……” 手被洛浔相握,她微微一笑,轻声温和道:“殿下,有时候事情的真相,并不是自己一眼就能定下结论的,就像这毒,我只是还未有确认罢了,等我确定了,一定会同殿下讲的,好吗?” 努力挤出一丝笑容,这人就是这样,就算脸上冷冰冰的,可是到最后,心里还是会想着温暖别人:“好。” 池塘中的鲤鱼,因为岸上人砸着一颗颗石子,慌乱的四处逃窜。 坐在木栏上的齐然,拿着手里的石子,砸在池塘中,泛起一圈一圈涟漪,她的手中那块美玉,被她一遍又一遍的抚摸着。 直到身边传来声音,她才停下动作。 “齐少主,你要是再丢石子的话,这里头的鱼儿,两三天都不敢冒出来了。” 齐然放下手中的石头,转头看向来人。 桥上的并肩相携手的两人,看到她,微微一笑,纪兰若牵着闵莞的手,向她走来。 这齐然好像自从晚膳开始,就一直盯着自己和莞儿,还时不时的带着探究眼神。 虽然纪兰若见惯了他人在她和莞儿之间,用这样的眼神看着,但是总感觉,齐然身上还有别的什么心事。 如今见她摩挲着手上的那块美玉,还时不时的朝着水中扔石头,就知道她在自我出神,陷入沉思中。 “抱歉,我…我心绪有些烦乱,不是有意要吓这些鱼儿的。”齐然微微叹气,语气惆怅。 纪兰若和闵莞走进,立于她的身侧,看着齐然眼里看着她们的时候,一闪而过的惊色,闵莞笑笑,指了指她手中的美玉:“这块美玉极好,若是能雕刻成玉佩,倒是很配佳人。” “当初我买下这块玉的时候,也是这样想的。”齐然垂眸看着那玉,又暗自幽幽说道:“我本来想,请名师大家亲自雕刻,在来年的时候,当做赠她的生辰贺礼,只是……” “若现在请大师雕刻,倒也来得及,晚了,不会耽误时间吗?”闵莞问道。 齐然被问,愣了愣。 是啊,晚了,来不及了。 “我…我还没有想好。”似有不舍,她的指尖又在那美玉上,摩挲了一番,眼眸低垂,有些失落。 “我记得,齐家向来与楚家交好,你们两家退婚之事,我也曾有耳闻。”纪兰若淡然道,看到齐然的身子轻颤,有些僵硬在那,复而又问道:“你当日与楚小姐退婚,可是为了这玉的主人?” 齐然摩挲的手指,停顿了下来,此刻楚玉妍不在,她心里突觉,自己对她有了思念:“她,本就是这玉的主人。” 闵莞不解,疑惑道:“那你,为何要退婚呢?” “我身份尴尬,他朝事发,只会跌至泥潭,受人非议,我,不想她和我一样,她值得更好的生活,受万人敬仰追捧的。” 齐然语气失落,说道后面,双眸布上了一层水汽,她咬着牙,极力隐忍着:“我的处境太危险了,我不想她同我泛险。” “你的处境,会有殿下和驸马危险吗?”纪兰若轻声问道,齐然猛的抬起头看着她。 她撇了撇嘴,一旁的闵莞也附和道:“她二人的处境,可比你危险多了,可是你看殿下,有丝毫退缩吗?” “殿下曾说,驸马是她失而复得的珍宝,所以,驸马值得。”齐然暗自说了一声,目中泛着水汽。 那块玉自己已经抚摸了无数遍了,它从本来的冰冷,变得温热起来。 “可我,不值得。” 肩头被人拍了拍,齐然复又抬头望去,眼泪就这般,从眼眶里流了出来。 纪兰若抿唇,她不知该如何安慰这人,只知道她此刻也是纠结万分,就像当日,她在接受嫁入南闵府前,那般纠结难受。 拿出怀中的帕子,递给她,纪兰若说道:“你的顾虑,我懂,可人一生,总会有那么多顾虑,你的出生和身份,不是你一开始就能选择的,可如何生活,如何自在,是你现在可以选择的。” 见齐然一愣一愣的看着她们,那眼泪还不止的往外流着,眼中似乎在说,自己真的可以吗? 闵莞微微一笑,接过纪兰若的帕子,轻柔的为齐然拭去眼泪:“齐然,在楚小姐明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后果,还依然坚定,选择你的时候,你就是值得的,你们二人,都是值得的。” 齐然被她二人如此温柔关怀开解,想到在淮北的那个晚上,突然笑道:“说来也好笑,当日我在楚玉妍的宅子里,醉酒的时候,殿下和驸马,就曾用你们的事情,来开解我,如今,倒是换成你们,用她们来开解我了。” “哦?还有这一回事?”纪兰若挑眉问道,见闵莞瞟了自己一眼,她挠了挠后脑,对了,莞儿还不知道,自己将事情告诉了驸马。 对着闵莞解释道:“那日在府中,驸马毒发用酒缓痛的那个晚上,我们两人在房檐上谈心来着,那时候我才知她的身份,她是个率真之人,不知怎么的,我就说了我和你的事。” “驸马,身上的毒,到底是什么?为什么我见你们都如此忧心,听你们说的,感觉也很严重。”齐然不解的问着,原来驸马毒发的时候,也曾用酒来灌醉自己。 她如此拘谨己身的人,可想而知,得有多疼,才会用酒来麻醉自己。 纪兰若和闵莞纷纷摇头,她们也不知道事情的细节。 纪兰若幽幽叹气:“只听洛前辈说过,她遇到驸马的时候,驸马身上就有这毒了,也不知道是什么毒,那时候,洛前辈虽然去除了蛊虫,但是残毒清除不了,我想,那时候驸马就已经中毒许久了,才会如此。” “到底是什么样的事情,让驸马受此横祸,还遭此恶毒。”闵莞有些担忧的说着,她当时听纪兰若说起洛浔的毒来,就已经觉得很揪心了。 齐然抿唇,她心中知道,她听到驸马和公主说,是因为太子,可是她不能告诉纪兰若和闵莞,这件事情,还是少一些人知道为好。 这样纪兰若和闵莞之后,就不会引来祸事。 “我看殿下比她还要忧心,倒是驸马,一派淡定自若。”齐然说着,摇了摇头。 纪兰若又拍了拍她的肩,对她笑道:“你看,她们如此处境,还能选择相守,你呢?你可比她们要好许多。” “或许,你的以前没法自己做选择,今后可以为自己选择一次。”闵莞附和道,笑眼弯弯:“为了顾虑到别人的眼光,而导致自己遗憾,让楚小姐错付,才是不值得。” “莫要,因为他人,而让自己与楚小姐,抱憾终身。”纪兰若淡然道。 她二人对视一眼,相携手,又先行离开了。 齐然看着她们的背影,如此温情蜜意,自己不由的心念一动。 是啊,自出生后,自己的身份就不是自己选择的,自己所过的生活,和所走的路,也不是自己最初的选择。 那为什么,今后,不能让自己选择一次呢? 第84章 84. 此次来比武大会,因着参加的人很多,郝啸天特地让人,连夜安排好了更大的场地。 听洛清说,这血灵莲芝,几十年来,才开这么一株。 不只是一味解百种奇毒的药草,若是配着别的方子,是能给习武之人,提升功力,进而收到最大的增益。 故此,此次前来的都是江湖上的高手,不止是奔着排行榜来的。 洛清提着一壶酒,做在椅子上,慵懒的靠在那里,行为举止随意,引来一旁的人小声议论。 江湖中人只知道洛清的名字,可是有大部分的人,没有与之交手,并不认得她,更何况她一直都是带着一块面具,就更难识得她是谁。 反倒是与她们一起的纪兰若,也有一些小晚辈过来拜见,但是和她不相上下的人,却还是对她有些嗤之以鼻。 第111章 洛浔想都不用想,一定还是为着她和闵莞的事情,还有,此前北寂山庄灭门,纪兰若帮了她们,也引来了江湖上不少的流言蜚语和脏水。 她想想,心中生气,直接怒视了那些,在一旁边上嚼舌根的那些人。 洛浔这一番举动,倒是让惹来一旁慕颜轻笑,她这一笑,让旁边不少人,对她们这里更加关注。 只见一袭淡粉色衣裙的女子,正含情脉脉的看着青衣女子。 她伸手摸了摸那青衣女子的头,像是在柔顺一只,此刻生气炸毛的小猫一般。 洛浔身子一僵,侧过头看到慕颜含笑的双眸,愣了愣,有些别扭的,将脚步往一边挪了挪。 她这举动,在慕颜眼里,只当是不好意思了,她负手而立,眸中戏谑,神色温和,引得有不少,年轻的男子,朝着她望去。 洛清抿了一口酒,淡淡的看着慕颜,眼里闪过一丝光亮,只是一瞬,又换上了失落。 侧头的慕颜感知到她的视线,回过头来看她,微微一笑。 只是她这一笑,让洛清呼吸一窒,目光流转,看着她的面容,像是出神了一般。 一袭白衣,坐于亭中,指下琴弦波动,琴音婉转绵延,美目含情,对着她,盈盈一笑。 心就像被人,突然攥住,还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如今回想起来,竟然还这般让人心中生疼。 洛清回过心神,发觉举着酒壶的手,都有些颤抖,好端端的,洒了自己一身。 她皱眉,放下酒壶,洛浔拿来帕子给她:“师父,你怎么了?” “没……没事。”洛清轻喃道,手下擦着自己身上的水渍,动作都快了起来。 洛浔看着她此刻不自然的摸样,这还是自己第一次,看到师父,有些失措的样子。 一旁的慕颜,都有些轻皱眉头,她有些不解,为什么洛清,会如此慌张? 有时候,她也会觉得,洛清看向自己的眼神,好似在透过她,看着谁一般。 以往,她都是很淡然的,可这次,她的模样…和往常不同。 台上的郝啸天,已经开始说着客套的话,一阵寒暄过后,比武大会正式开始。 以场中央的四方台,为擂台,上台比武者,需得报出自己的名姓,以及师承门派何处。 比武者,不得离开这四方台的距离,若是下了台,即视为输家,留在场中的就是赢家。 以此类推,赢者留在场中央,继续与后面上台的挑战者比武,直到后面再无人挑战,即是最后的赢家。 那珍宝,便是他的。 暗雪阁作为此次比武大会的举行方,往年以来,都是不参与比武的,因此他们只看别人比武。 若是在比武的过程中,有武功不凡,又没有门派之人,他们便会,想要收入阁中,聚揽英才,这才是他们最主要的目的。 洛浔一行人,倒是不急,想要多看看,此次比武来的人,身手都如何,她们在决定下场。 一直到后面,场上只留下了一名神刀堂的弟子,名为余霄,他已经,当了好几场的擂主了。 “我听闻,这余霄是神刀堂百年一遇的奇才,短短几年,便从普通的弟子,坐到了掌门首徒。” 一旁的人声议论着,洛浔垂眸仔细听着。 “是啊,他是年轻一辈里头的翘楚,如今比武大会,可就更加扬名天下了。” 余霄一招一式,干净利落,他手中的长刀挥舞,比他武功低的人,根本招架不住,也难以功其身,只能一味的格挡,被逼至台边。 他的刀气狠厉,每招都带着,浓重的戾气。 洛浔静心看着他,脑中开始记着,他的招式,快速的想要,找到他的破绽。 可是那些不敌他的人,很快就被他打下了台,他连全部的招式,都没有挥出,也没有使出全部的功力。 这是个,难缠的对手。 洛浔第一次感觉,自己以往遇到的高手,比之今日所见的众多英雄来说,都不算什么。 她所见的,还远远不够。 那些群山,如此挺拔高耸,她所站立的山顶,在他们面前,却只是一个小小的山头。 “今日算是涨见识了吧?要不,还是让为师……” “师父,要是我自己不去试一试,就不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也无法知道自己所在境界,又是在何处。” 洛清轻皱眉头,看着洛浔坚定的眼神后,眉头舒缓,欣慰道:“为师的小徒儿,长大了!” 洛浔蹙眉,自己的脸又被洛清一顿揉,抬手将她的手拿下:“好啦师父,这里好多人,你想别人说你为师不尊吗?” “嗯?我看谁敢?” 说完,剑眸一扫,她视线凌厉,让那些原本看过来的人,都纷纷别过了视线。 “阿浔,你的功力虽说已经恢复了,可我见这人不是泛泛之辈,你确定你可以吗?” 不知何时,一旁的慕颜已经靠了过来,声音轻柔,在她耳边轻声说着。 慕颜呼出的气息,就像羽毛一样,轻抚过洛浔的耳畔,她耳根一痒,下意识抬手摸了摸自己有些发烫的耳垂。 有些结巴道:“没…没事的,我…我可以。” 洛浔被封禁的功力,虽说已经恢复全了,但是慕颜还是有些担心她。 毕竟当时她听洛月说过,她曾经试图冲破封印,导致体内损伤很重。 也不知这人,是不是在逞强,若是这样,她又岂可放心? “不若,你还是先晚些再下去,我先去试一试,我还是有把握,能把他的全部实力暴露出来的。” 看着慕颜神色担忧,她知道慕颜是青鹤道长的弟子,可是她常年在宫中,被保护的很好,也是自她搬出了宫中后,遭遇了这些事情,才会有和人打斗的经验。 她虽武功很高,功力很深,可是在与人格斗着方面,却不及洛浔来的多。 往年师父为了试探她的武功长进,不是她和洛月,便是她来比试,要么就是被她抓着,丢到别的江湖中人前头去,与之比武。 在这方面,洛浔能自己来,就不想让慕颜轻易去下场比试,毕竟她对这个余霄不甚了解,他太过危险了。 “不行,太危险了。”洛浔摇了摇头。 南宫晟上前,他看着那长刀挥舞的余霄,坚定道:“先让我去试一试。” 纪兰若看着南宫晟,有些无奈,这毕竟是江湖中的事情,不好让朝廷中人参与,要是让大家知道了南宫晟是朝中之人,只怕别说上去比武了,赶都要赶出去了。 “晟兄,你不行,你非江湖之人。”纪兰若耸了耸肩,也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她们旁边。 南宫晟一时无言,是啊,自己从小跟着长公主习武,后来长公主去了边境,他就一直跟着自己的父亲练武,要说报上师承和门派,却是没有的,他也不好瞎编乱造一个。 台上的余霄,已经打退了好几个比武者,他扭了扭手腕,有些不屑的看着周围的诸人。 “还有谁,要上台与余少侠一战?”郝啸天的声音传来。 众人自阁楼上看下,有些人站在台子的四边,正在思索要不要上去。 还有些在阁楼上的人,也暗自思索,他们似乎都在等一个,能让余霄使出全部功力的人。 “小月,把剑给我。”洛浔对着身后的洛月,轻声唤道。 拿着剑的洛浔,正要上台,慕颜将她身子板过来,拿出一面轻纱,为她系上,只漏出她那一双好看的眼睛。 她如此做法,不言而喻,洛浔自当明白,上次在南闵府,是用男子身份,报了洛清之徒,北寂山庄覆灭,让太子怀疑到她的身上。 殿前一试,已经惊险万分,还好到最后,慕邺没有起疑。 如今她着一身女装,还是不要被人记住容貌为好。 慕颜对着她温柔一笑,似是鼓励,洛浔点了点头,踩着木栏借力,运起轻功,翩然落在比武台上。 余霄上下打量着,这手拿长剑的青衣女子。 只见她带着一面轻纱,那面容若隐若现,让人看不大清晰,他笑道:“何方来的?为何不敢已面示人?” “你无需在意我的相貌,只管与我比试就可。”洛浔抬眸,声音冷淡。 “莫不是,相貌奇丑?不敢让人看,只能用面纱遮丑?” 看台阁楼上的人,开始起了热闹,出言讥讽着。 他话音刚落,就被一股巨大的内力击飞到身后的柱子上,猛然吐出一口鲜血来。 瞪大眼望去,就见那粉色衣裙的女子,甩了甩自己的衣袖,斜眼瞟了一眼自己,冷言道:“聒噪。” 那人一同来的伙伴,想要拔剑理论一二,只是还未有上前,那女子的跟前就站着了南宫晟等人,她们磨拳擦掌,眼里带着怒意。 在她们的视线逼压下,收回了拔出一段的剑,拉起那个被打的伤势较重的人,退到了一边去,离她们远远的。 洛浔不语,只拔出了长剑,直指余霄:“洛清之徒,顾河,请赐教。” 第112章 顾河…这一声,让洛清刚喝进去的酒,一瞬间把自己呛到,猛烈咳嗽了几声,咬字道:“好徒弟,好徒弟……” “洛前辈,你到底有几个徒弟?”齐然笑眯眯的,跑到洛清身边,暗暗问了一句。 “我就这两个不省心的,不过,今后怕是又要多上两个了。”洛清无奈的摇摇头。 她也知道洛浔的身份尴尬,不好如实报名,直觉得,为何不报此前南闵府前的名字。 细想下,她一定是有自己不好明说的原因,她如今穿着女装,慕颜还为她系上面纱,就更明白了。 第85章 85. “洛清?前段时间,在南闵府前的顾浔,就是洛清之徒,如今,又蹦出你个顾河,怎么,不是说洛清不爱收徒吗?” 余霄说着,眼里充满不屑,他自是听闻洛清的名字,洛清在排行榜上前五之中,她的名声响亮,没想到今日还能碰到一个自诩她徒弟之人。 不过此前,就有南闵府前的一个传言了,从不收徒的洛清,有了徒弟,如今,又蹦出一个徒弟来,也不知是真是假。 “你是何等辈分,我师父收几个徒弟,还要知会你一声?”洛浔冷声道,轻哼着,将剑一抖,剑声一鸣,众人也都往比武台上看去。 “哼,你既然说你是洛清之徒,那就使使看她的剑招,众人才好信你,真是她的徒弟。” 余霄不依不饶,洛浔目色一沉,他分明是想借此,骗出她的招式来。 她不使剑招,那些看台上的人,也都纷纷叫嚣着,想要逼她使出来。 进退两难间,一道犀利清冷的声音传出,众人都往她那边看去:“我说江寒刀,你神刀堂的弟子,个个那么磨叽吗?” 只见一青衣女子,提着酒壶,站在木栏上,迎风饮了一口酒:“上来就要人先舞招式,那你这徒弟,刚刚也没有先舞啊?怎么证实一下是你徒弟?” 众人倒吸了一口气,这女子是谁?怎么胆子那么大,敢惹神刀堂。 江寒刀闻声,从对面阁楼上的椅子起来,他正恼是谁胆子那么大,敢直呼他的名字。 见到那人,他神色微愣,有些惊讶,没想到洛清也来了。 他轻哼了一声:“我道是谁,原来是你啊洛清。” 众人惊呼,什么,这人是洛清? 那此刻她说话,就是正好证明了台下之人,是她的徒弟。 “怎么,有日子没见了,一见面脸还是那么臭。”洛清说着,挥了挥手,好似在说,鼻间有难闻的东西,他的臭脸,臭到他了。 江寒刀咬牙,愤愤道:“你无端跑入我庄子里,偷喝了多少酒,你忘了?” 啊…这…… 洛浔汗颜,知道师父好酒,没想到她还跑去,偷喝别人酒。 “洛前辈,你怎么还偷喝啊?”齐然冒出脑袋,小心翼翼的朝着洛清问道。 “不关你小孩子的事。” 洛清将她的头按了回去,看戏的人唏嘘,她冷哼一声:“那是你欠我的,你那几坛酒,还没我的桃花醉好喝,改日请你一壶。” “你这般说,我还得多谢你了?”江寒刀冷笑一声。 转而将手上的酒杯,用力一弹,酒杯就朝着洛清而去:“桃花醉难得,见你带了,别改天了。” 只是那酒杯并未击中洛清,便被洛清伸手,用内力控在掌中,那杯子瞬间分裂开来,碎成瓷屑,落与一地。 洛清这桃花醉到底是何来头,为何江寒刀,听到洛清这般说,也是压下此前的怒意了。 慕颜不解,她蹙眉看着洛清,洛清似乎是感受到她的注视,笑了笑,对着江寒刀喊道:“行了,先让两个小辈把武比了,结束了,自当请你一杯。” “也好。”江寒刀立于木栏处。眼神冰冷,看着余霄:“霄儿,认真比武,别让人觉得,你打不过一个姑娘。” 洛清嘁了一声,小声呢喃道:“自己还不是,打不过我?” “洛前辈,你这么厉害!”齐然又钻了出来。 洛清撇了撇嘴,捏了捏她的脸:“是啊!” 当比武开始的鼓声响起,余霄提着刀就冲向了洛浔,洛浔剑尖划地,速度极快冲向他,剑尖瞬间起了一道火花。 余霄长刀劈头砍来,她一侧身躲过,见他的身形和自己相近,抬起长剑,往他的手臂划去。 长刀的距离,虽然要比长剑的要长,但是他挥舞的时候,速度是没有自己的剑快的。 师父的剑术招式轻盈,速度之快,故而可以比那些人要有优势。 只有自己主动去攻势,才能接近他。 余霄见此,刀柄一转,双手抬起,用刀柄,震开了洛浔的剑。 洛浔被他的长刀一震,迅速撤离了一半距离,转身时,他双手举刀,一个转弯,就朝着她的肩砍来。 洛浔用长剑抵挡,咬牙顺着长刀的刀身一划,朝着余震的身子划去。 奈何刚要碰到的时候,余霄长刀用力一压,将她的长剑压在地面。 趁她没有反应过来,另一只手松开了长刀,蓄力,直接一掌拍到了洛浔的肩膀上。 洛浔招架不及,挨了一掌,身子向后一跃,拉开了距离。 他这一掌,内力浑厚,若非自己有内力护身,估计都要被他拍出比武台了。 见洛浔生挨了这一掌,慕颜的心一下子就被揪住,她的手紧握在木栏上,视线一动不动的紧盯着洛浔。 这人,竟然没有被击飞下去? 余霄眼中诧异,看着洛浔,看来她和前几位不一样,不愧是洛清的徒弟,此前倒是小瞧了她。 洛浔嘴角勾了勾,手腕一转,手中的剑挽了个花式,一派轻松的模样,好似在跟别人说,刚刚余霄的那一掌,对她没有什么伤害。 她微微侧头,眼角的余光撇了一眼阁楼上的慕颜,另一只手放在自己的腰身处,手背轻拍了拍自己的腰。 她知道,若是自己有一点不测,这公主,只怕是直接提剑杀下来了,为了不让她冲动,只能借此让她知道自己没事。 慕颜微微一笑,她这举动,好像是在安抚自己一般,她想让自己放心。 洛清挑眉,小两口还搁这,秀上恩爱了。 她对着慕颜调笑道:“呦,比武那么紧张的时刻,还有心思安慰你呢?” “师姐……”慕颜被说的愣了愣,有些不好意思的垂眸。 片刻后,嘴角浮起一抹,无奈的浅笑:“她总是这般,不管自己在经历,在承受什么,也不愿身边的人担心。” “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对自己……”洛清叹了一口气,她将酒壶放在手心,手指摸了摸底部,心中浮起一丝酸涩。 她这般轻松的模样,在余霄眼里,无疑是挑衅与他,他咬牙,挥刀一震,手中蓄起内力,由内力传播到长刀之上,对着洛浔狠狠披来。 感受到一波强烈的刀气袭来,洛浔快速侧身,往一旁撤去,刚刚被余霄所披来的刀气所在的空中,轻轻的飘落了一丝墨发。 洛浔皱眉,她还未有想到应对之策,余霄就举着长刀,朝着她袭来。 她奋力执剑抵住他的长刀,两柄兵器想撞,两个人的内力相碰,砰的一声,比武台的四周,瞬间尘土飞扬,起了一层雾气。 众人抬手遮面,等台上雾气散去,就见两人,拿着武器相抵,剑身与刀身之间,冒出火光。 “看不出来啊,你还挺有能耐。”余霄咬牙,手上的内力,又加重了几分。 洛浔双手握剑,感知他开始用力,自己也释放内劲,与他相较。 见他全力都在压着自己的剑,逼迫自己支撑不住。 这人的内力,与自己差不多,或者说,可能在自己之上,要是这般下去,自己真有可能会因为支撑不住而倒地。 洛浔斜眼一瞟他的腹部,咬了咬牙,身体贴近余霄,抬腿一脚踹在他的腹部上。 那长刀就快要划到她的脖颈,她腰身一弯,躲过刀尖。 余霄被她猛的一踹,捂着腹部,往后撤了好几步。 这女子,当真不要命了。 他冷笑了笑:“看来,我是不能小瞧了你,把你当做女子对待,接下来,我可就,不留余地了。” 洛浔心里冷笑,要的就是他这句话。 他说完 ,转了转长刀,在他的手臂间一划,迅速朝着洛浔而来。 不管他使出了什么招式,都被洛浔一一抵挡而住,很快,洛浔就了解了他的大致招数。 这些招数,在和师父与她说的神刀堂那些不太一样,或许是因为神刀堂的武学,也被江湖之中的人见多了。 有些情况下,因为想要赢的对方的比武,一定会有所了解和相处应对克制的路数来。 而余霄此前的招数虽然是神刀堂的常用路数,可是每每到后面,都会有些变化,以至于诸人都有些捉摸不透。 神刀堂遇到了一个百年一遇的奇才,在培养他的同时,自是改变了原有的招数,再加上他自己的聪慧,创造了一套新的刀法。 第113章 成功融合了原有的武学,使神刀堂更上一层楼,所以才能坐上那首徒的位置。 洛浔和他打斗下来,速度之快,过了几十招后,她突然觉得,自己刚刚挨的拿一掌,肩膀处有些生疼。 在斜目望去,那肩头已经开始渗出黑色的血。 怎么会这样? 内力所伤的话,也只是身体内部会有伤害,怎么会在身体外部,被击处流血呢,就算自己难以招架,也不该是这里流血。 那只有一点,就是这人,刚刚掌中,还有别的东西…… 趁她分神的空挡,余霄又再一次,手中运气,向她袭来。 她冷笑一声,举剑向他掌中划去,果不其然,他以为她只会躲闪,他显然没有想到,自己会这样做。 手猛的往后一挥,三根极小的短针,就钉在了后面的木栏上。 别人没有看清楚,可是一直关心洛浔战况的慕颜和洛清她们,倒是看的清清楚楚。 余霄后面的那木栏上,整齐钉着一排,让人不易察觉的银针。 慕颜咬牙,心中陡然生起怒火,这人,竟然在掌中,私藏暗器。 那刚刚洛浔挨的那一掌,不就是代表,这银针刺入了她的肩处了? 余霄见被洛浔发现,他不好停下来,好在人们的视线都在他们打斗上,并没有人发觉后面那些银针、 看到洛浔肩处已经开始渗血,她要是不用内力还好,一旦内力全开,她的身子就招架不住了。 被惹怒的他,决定使出全部的功力,对洛浔最后一击。 他举刀腾空而起,洛浔也不坐以待毙,她知道这人被自己拆穿,已经想快要结束比武,已然使出了全部功力,若是自己还在地面,还加上现在肩处受伤,别说抵挡住了,怕是只会被他伤的更重。 若是在空中抵挡,两人没有着力点,还能抵挡一下,拉开距离,不会受那么重的伤。 如此,洛浔也蓄力,用出全部功力,举剑一跃,至半空中时,眼看就要抵挡住余霄的长刀,心间却猛然似被人紧紧握住。 万虫蚀骨之痛袭来,随着心脏剧烈的开始疼痛,全身似被撕咬啃噬,她猛然睁大了双眼,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 已经没有来得及多想,她只能忍着痛苦,余霄看出她的异样,刀身一挥,朝着她猛然劈来,洛浔双手颤抖,只能抵挡了一下,就被他劈落在地。 身子猛然摔在比武台上,翻滚了几圈,停在比武台边上。 众人哗然,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情况。 慕颜心猛然揪了起来,看着洛浔,捂着自己的胸口,吐出一口鲜血,她揪着自己胸口的衣衫,紧紧拽着,眉头紧皱,脸色苍白,冒着冷汗,嘴中似乎是隐忍着什么,咬着下唇,不让自己喊出声。 瘦弱的身躯卷曲着,颤抖着,令人心疼。 “不好,浔儿毒发了!”洛清咬着下唇,皱眉说道。 她看得出来,这是洛浔毒发的迹象。 “什么?怎么在这个时候!”纪兰若焦急万分。 那余霄见洛浔还想挣扎在台上,不下去,便提刀再次向他袭来。 慕颜心中一颤,拿过叶筱的剑,就飞身下了楼阁。 空中拔剑,双手举起,将刺向洛浔的长刀,狠狠压在台上。 余霄抬腿向她的头部踢来,慕颜抬手挡住,又飞身,猛的向他胸前一踹,踹出老远。 余霄稳定身形,对这突然情况,表示不解,看着那粉色衣裙的女子,抱起洛浔,对她心疼至极。 洛浔皱眉喘着气,毒发的疼痛,加上刚刚受伤,让她已无法动弹身子,只能佝偻着,全身颤抖,说话都带着颤音:“你,你怎么,下来了。” “我该怎么做,才能让你好受些?”慕颜看着怀中的人,心中疼的,好似她身上的痛楚,正通过她的身子,传染着自己的身上的每个感官。 “只有,只有,晕过去吧。”洛浔闷哼一声,看着慕颜眼中的心疼不已,她努力扬起一抹残然的浅笑:“没事的,我都,我都习惯了。” 万虫蚀骨,何其痛楚,她竟然还有心思顾及着她,竟然还能如此轻巧的说出,都习惯了。 以前只觉得,是她们口中说的那般,并未有真的见到,洛浔毒发之时是怎么样的。 如今见到了,看到她苍白的脸,看到她的身子在自己怀里不住的颤抖着,自己的心好似被人一刀一刀的刺穿着。 痛感蔓延全身,身上的每一处,都是那么清晰的感知着这一切。 慕颜忍不住,流出眼泪,紧紧抱着怀中的人:“接下来,由我来和他比。” “他内力深厚,并非,并非我们,看到的那般,你…要,要小心。”洛浔忍痛,咬牙说道。 她话音刚说完,那头的余霄,就举刀向她们刺来。 慕颜已经回头,无法拿剑抵挡了,她抱着洛浔,转身到了另一边。 刚到一边,那人的长刀就向她们再次刺来,慕颜带着洛浔,脚尖点地,向后撤去。 只是她这般带着洛浔一味向后退,也不是办法,还得想到,怎么去拿那落在地上的剑。 在那刀尖快要刺入慕颜肩膀的时候,洛浔咬着下唇,奋力抬手,手就这般,握在了刀尖上。 她脚下一顿,两人身形停了下来,手中握着刀尖,那血顺着刀尖滴落在地上。 慕颜心头一窒,就听得洛浔在她耳边,虚弱的说着:“卿安,拿剑。” 不在多想,自己多停一秒,洛浔的手就怕要废了,她借着洛浔死死握住余霄的长刀,飞身踩在刀上,快速朝着余霄的头,飞踢而去。 余霄抬手抵挡,被慕颜踹退了几步,慕颜落地,向剑所在翻身而去,顺手拿上了长剑。 洛浔没了力气,疼痛的感觉越来越浓烈,眼前一片漆黑,朝着台下倒去。 慕颜见此,闪身至她身旁,见她已然疼昏了过去,心疼的将她抱起,放在一旁。 “这算怎么回事?单对的比武,也可以有帮手吗?你不知道比武的规矩吗?”余霄讥讽的说着。 比武台四周的人,也都开始议论着。 “她已然重伤,已经比不得了,自是由,接下来的人来应战,有何不可?”慕颜说着,目光冰冷。 “即是如此,哼,也罢,且说上名来,师承何处?”既然这人已经说,这顾河已经输了,那自己自是又赢一局,这女子看起来,和顾河差不多,也未必是自己的对手。 慕颜目色一沉,冷言道:“顾卿安,师承,靑鹤道长。” 洛清心头一紧,顾卿安…慕卿安…卿安…… 第86章 86. 没想到,此次比武大会还能遇到,青鹤道长的徒弟。 周边的人,又开始议论起来,慕颜不语,只专心盯着余霄,美目中泛着怒意。 方才洛浔,总是与他拉开距离,就是为了惹怒这个人,让他使出全部的招式和功力。 如今他的招式,自己已然知晓,应对起来,应该比洛浔要轻松一些,只不过,这人擅使暗器,也不知道下一处使阴招,会是什么? 比武的鼓声再次响起,余霄的耐心已经没了,他直接使出全力朝着慕颜而来。 慕颜谨慎的看着此人,手腕一转,手中的长剑发出剑鸣,蓄力朝着余霄而去。 两人速度之快,在台上闪身打斗着,武器相撞,电光火石之间,众人一时难以看的清楚她二人的招式如何。 慕颜身形灵巧,巧妙躲避着余霄的攻势,她知道自己一味躲着,也不是办法,以退为进,好几次将余霄震慑开来。 本来就打过几场比武的余霄,在洛浔那里还耗了不少内力的他,此刻对于慕颜的进攻,显得有些力不从心。 慕颜看准时机,蓄力向他劈出一道剑气,他用长刀抵挡,身子又是往后退了几步。 当他放下长刀,抬眼时,那粉色衣裙骤然闪现到自己跟前,她已然腾空而起,举着长剑,对着他猛然挥下。 余霄举起长刀抵挡,奈何发觉过往,承受着慕颜的全部功力,腿不受控制,单膝跪了下来,比武台上,瞬间裂开了几道裂痕。 “所以,她是为了,让我使出全部的招数和功力,才一直磨了那么久是吗?”余霄举着长刀,咬牙道。 他看的真切,顾卿安抱着顾河的时候,眼里那浓浓的,化不开的心疼,很显然,她们是认识的。 慕颜目光一凛,声音寒冷刺骨:“要不是你使了下三滥的阴招,她才不会输给你。” “你们,都看到了?”余霄冷笑了一声。 “是何滋味,你自己体验一下吧!”说完,她剑身一划,余霄双手被震了开来。 慕颜抬起一脚,用尽全力踹在他的身上,余霄来不及躲闪,生生挨下这一脚,身子向后飞去,直接撞到了那一排银针的木栏上。 银针如数,全部刺入了他的腰间。 他咬牙,闷哼一声,阁楼上的洛清她们,看到余霄自食恶果,都觉心中愉悦,脸上都不自觉的浮起笑意,殿下这脚踹的,舒坦! 第114章 余霄捂着腰处,那腰处的银针,深深的刺入他的体中,他怒极,提着长刀就冲着慕颜而来。 慕颜毫不示弱,也冲向他,只是几招下来,她也被划破了手臂,转身之余,余霄不依不饶的袭了上来,趁她不察,直接蓄力一拳,打在她的腹部。 慕颜被击飞出去,用剑尖立在地上,来降低减少,自己飞出比武台的速度。 台上剑尖划过一条长痕,慕颜落在了洛浔身边,咳出一口血来。 她抬手擦了擦嘴角的血,蹙眉看了看身边昏过去的洛浔,她此刻脸色惨白,她每月都要经历这般痛苦,自己受的伤,和她哪里比得了? 目光逐渐坚定,她缓了一口气,起身,手腕转了个花式,那边的余霄已经贴近身前,对着她使出全力一击。 这一击,若是自己躲开,无疑会伤到洛浔,反转攻势已经来不及了,只能全力抵挡。 慕颜将剑挡在身前,招架下来这一招,身子却被震飞,向着比武台外飞去。 眼看着她要撞到外围的墙上,空中响起一声剑鸣,一道浑厚的剑气朝着余霄的地方劈去。 余霄迅速向后撤去,可是还是来不及,自己的衣服,已经被划出了一道痕,那道痕,正满满被血迹濡染,在一看去,自己已然被击中,霎时间,双膝跪倒在地。 慕颜没有意想中,撞到墙面,反而腰身被人一揽,正想挣脱开来,转头却见那块冰冷的面具。 好看的眉眼中,带着一丝担忧,红唇轻勾,用手臂揽着她的身子,将她带回到比武台上。 齐然小心翼翼的抱着,刚刚被突如其来甩到怀中的酒壶,抬头间,已经看到那抹青色的身影朝着比武台闪身跃下。 洛清前辈如此宝贝这个酒壶,自己一定要保护好,将酒壶放在怀中,看向比武台。 “洛清,小辈比武,你作何干涉?”江寒刀没有想到,洛清会突然出手:“你还未入比武台就出手伤我徒弟,此事,你必须给一个交代!” 余霄已经被她所伤,这场比武已经结束,可是,这个顾卿安也已经飞出了比武台的范围,这如何算? 台下的人,开始对着这场比武议论纷纷,也对着洛清突然出手感到不解,开始指指点点起来。 “你瞎啊?”洛清突然的一句,惹得众人都摸不着头脑。 江寒刀怒道:“你说什么!” “你的首徒,出阴招重伤我徒弟,若论规矩,他早就输了,早就没了比武的资格。”洛清说着,走到余霄跟前。 那余霄抬头,洛清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目光冰冷一片,走到他身边,一脚踩在他的后背,将他压在台面上。 他想要爬起身,却没想到自己身上那浑厚的内力压制着自己,竟然让他动弹不得,他怒道:“洛前辈!就算你护着你徒弟,你也没必要,这样出口伤人,还要这么对我一个晚辈吧!” “小子,我救你一命,你还得谢谢我呢!”洛清说着,脚下的力重了些,余霄被压制着,说不出话来。 “洛清!你要做什么!”江寒刀惊道,他下意识就要冲入台上,却见洛清举剑,快速对着余霄后腰处一划。 剑锋快速一挑,那三根银针,就从余霄的肉中被挑了出来。 洛清举着剑,对着江寒刀比了比,又对着比武台中的人转了一圈,冷言道:“这,就是交代。” 周围的人,开始对这件事情,有好有坏的议论起来。 江寒刀似乎并没有想到,余霄会这般做,他面色阴沉难看,只能尽力维持神刀堂的形象。 “就算银针是在他体内挑出的,也不能证明余霄用了阴招,万一是你徒弟,还是这个顾卿安做的,留在余霄体内呢?” “所以说,你瞎。”洛清没了好脾气,眼中泛着怒意,对着他道:“若非你徒弟出这等阴招,我徒弟肩上的伤怎么来的?内力也不会让外体流血吧?还正好是三根银针。” 她说着,又将余霄踹了踹,余霄咬牙趴在地上,洛清不屑的瞟了他一眼,剑尖对着那木栏处,有着三根银针的针孔处。 “我徒弟发觉,将他的银针挑飞到这里,顾卿安踹了他一脚,他不受力,才会撞到木栏处,这三根银针,才会在他的后腰处,如此说来,尔等可都听清了?” 众人纷纷点头,表示此事洛清说的对,可见刚刚她徒弟比武那场,这余霄就该取消比武资格了。 听着周遭人的议论,江寒刀的牙都要咬碎了,他看着跪在台面上的余霄,冷声道:“霄儿,当真如此吗?” 余霄不说话,只是低垂这头,这无疑就是默认了,江寒刀眼里尽显失望,他不止丢了自己的脸,还丢了神刀堂的脸。 “诸位,此事,是余霄之过错,神刀堂自会处理,接下来的比武,神刀堂不会再参加。”江寒刀剜了余霄一眼,他已经被同门师兄弟,拉着下了比武台。 洛清战与台面上,看了慕颜一眼后,给她扔来一个药丸:“你带着她,去阁楼上歇着。” “好。”慕颜明白,洛清是想要速战速决,离开这个地方了,所以她选择亲自上比武台出手。 “虽然说,余霄出阴招不对,可是洛清,你还未上比武台,就出手伤人,也于理不合。”郝啸天说着,对着她摇了摇头。 “若非我出手,他岂不是可以一直这般使出阴招,赢下比武大会?”洛清撇了撇嘴,耸肩说着。 郝啸天笑了笑,他不以为然道:“他不过是个小辈,今日众豪杰齐聚,他到后面,还能赢得过诸位真正的高手?” “我这人,见不得我徒弟受伤,被我知道了,还怎么会放任他继续猖狂下去?”洛清挑了挑眉说道。 看向阁楼上那么昏迷的青色身影,她放出狠话:“我这含辛茹苦带大的爱徒,若是有了不测,别说一个余霄了,神刀堂我都可以眼都不眨的,杀进去,讨要个说法。” 刚下阁楼的江寒刀听此,他身子一愣,对着洛清道:“洛清,你这话,是想与整个神刀堂为敌吗?” “怎么?你看你徒弟受伤,就急着要我给一个交代,我徒弟都昏过去了,我还没要你给我一个说法呢!” 洛清长剑一挑,那三根银针,就又重新刺入了余霄的身上,那余霄再也坚持不住,昏了过去。 “洛清,你!” “方才刺的深,不好拔,你徒弟的命都快没了,这我手下留情了,很好拔,就是内力重了点,让他昏过去了,就当我们两清了。” “你!你!”江寒刀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刚刚他们的脸面已经丢尽了,自知理亏,现在所有人还都向着洛清那边,拍手叫好,他只能愤然甩袖,带着弟子离开。 “哈哈哈,洛清,你还是如此,所言所行总让人瞠目结舌。”郝啸天说着,抚了抚自己的胡子。 “废话别多说了,我既然已经上了比武台,自是冲着你那宝物头彩去的。”洛清说着,指了指那距离比武台前方台阶上,摆放着的锦盒。 “诸位,别议论了,不服的,可以上台与我切磋一二。”洛清说着,负手而立,长剑在身后摇晃着。 齐然耸肩,暗自道:“怕是没人敢和洛前辈比试吧?” “未必,只是不知道,五大高手中,还有两位,有没有来。”纪兰若说着,心中还是有些不放心。 洛清对于这些江湖中来说,自是可以轻轻松松赢下的,身为五大高手之一的青鹤道长没来,郝啸天不能比武,江寒刀为保神刀堂退赛,可是剩下那两位,不知道在不在场。 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听说了洛清在,会出手和她比试。 “听闻五大高手的武功,都是不相上下,不打个两天两夜都难以区分呢。”闵莞说着,柳眉轻皱:“若是剩下的两位也来了,只怕这场比武大会,洛前辈会有压力。” 要是连洛清最后都拿不到那药草,那就更别提她们能上去比试了。 见没有人上台,洛清无奈叹了口气,撇嘴道:“若是你们不敢上来,我可就拿走了?” “洛清!江堂主被你说的,都已经退赛了,郝阁主又不能入比武台,你这般做法,打着护着徒弟的理由,还不是想将头彩不费力气拿去?” 洛清目色一沉,对着那比武台边嚷嚷的人道:“你武功如何啊?就有能耐,给我带那么大的帽子,说话也不怕闪了舌头。” 那人被气的说不出话来,他的武功确实比不上洛清,所以上不了阁楼,只能在比武台周围。 “既然诸位觉得,我倚强凌弱,不若由我改变一下规则,四人四人一起上吧,排行榜我不需要,我就要拿头彩。”她说完,那些人开始交头接耳的商量着。 洛清对着主持台上的郝啸天喊道:“怎么样啊,郝老头?” “既然没有人敢与你单打,你也不在意排行之事,倒是可以的。”郝啸天点了点头,若是自己不同意,这头彩还真被洛清轻松得去了。 第115章 郝啸天刚同意,就有四个人,上了比武台。 鼓声一响,他们就围着洛清打转,洛清嘴角勾了勾,目色一冷,他们冲着她就来了,不过十几招,这四人就被洛清轻松击下了比武台。 洛清速度太快,众人只觉得眼花缭乱,还未看清呢,那四人就离开了比武台的范围,就见得她落在台中央,手腕一转,挽着剑花。 后面依序有四人再上场,结果可想而知,还是以失败告终。 不过有一点,后面在上的人,都能让洛清的招数,变得越来越多起来,从十几招,变成二,三十招。 可见,这里比武的高手,还是很多的,再加上往后而去,上的都是高手结伴的四人组和洛清比试。 洛清比的多了,也会有些累,慕颜有些担忧的看着,希望洛清能顺利拿到药草。 她看的出来,越到后面,洛清就开始有些费力,她的衣衫,已经出现了几道划痕,但并未见到有伤。 可见洛清的武功高深,就算后面那些高手能接触到她了,也只是划破了她的外衫。 终于,在最后的一组高手纷纷落与台下后,无人再敢上台应战。 慕颜她们见此,心中纷纷呼出了一口气。 “诸位,还有不服的吗?”洛清冰冷的声音,响彻整个比武台,见没有人在上来,她长剑直至那装着血灵莲芝的锦盒:“那这头彩,我可就拿走了!” “哈哈哈,今日这场比武,果然精彩。” 正当郝啸天要宣布结果的时候,阁楼上又传出一道声音来,众人望去,就见穿着一身水墨衣袍的男子,白发银丝,目光直直的看着洛清。 洛清身子一愣,神色瞬间不好起来:“君知墨,你也在啊?” 纪兰若心里猛地紧张起来:“这就是那两位之一。” 君知墨,这人不是五大高手之一吗? 众人开始说着,看来洛清想要拿到头彩,还为时尚早呢。 “你刚刚一直不说话,搁那看戏呢?”洛清没好气的说着,她双手环臂,看着他问道:“怎么,现在冒出来,可是要与我一战?” 君知墨笑笑,他双手撑在木栏上,眼神温和看着底下的洛清:“我要是真想和你打,还轮得到他们吗?” 那些被洛清击败的人,只能咬牙隐忍下来,毕竟一下得罪两大高手,可不好。 “那你想怎么样?”洛清挑眉。 “那里头的头彩,我并不感兴趣。”君知墨说着,眼底划过一抹悲色:“多年不见,洛清,你终于出现了。” 他眼中情绪忽闪,可是慕颜却看得真切,看出来他对洛师姐,好似有些不同。 “寒暄客套的话就别说了,你既然来了,自是有想要的东西。”洛清瞟了他一眼,她可没有那么多时间跟他聊下去。 洛浔身上有伤,加上还得尽快想到怎么用血灵莲芝,她无暇其他,不想浪费时间。 君知墨耸肩,叹了口气:“说到想要的嘛,自然是想要你亲手酿的桃花醉了。” 慕颜蹙眉,斜眼看向齐然怀中,洛清的酒壶,怎么都想要洛师姐的桃花醉,这酒里面有什么名头吗? “你又不是,没喝过……” 洛清喃了声,引得阁楼上的君知墨轻笑出声:“这么多年没有再喝过,自是还想品尝一番。” 她两人倒是熟视无睹的聊了起来,台周的人都开始喧嚷着,难得一见五大高手齐聚,还不能一饱眼福,表示很愤怒,这不明显她们认识,是要放水吗? 那些人熙熙攘攘的,甚是吵闹,连郝啸天的安抚说辞都不顶用,好似洛清着头彩拿的让众人很是不服气。 “你们也都上来打过了,怎么还不服气?还不服,就在上来啊!”洛清被吵的有些恼了,她这一喊,那些人都停了下来。 “洛清,你这脾气,还和以前一样。”人堆里,又蹿出一道人声,不过这次不是在阁楼上,而是在比武台的周围。 洛清寻声望去,就见一身蓝袍的男子,执剑而立,他看向洛清,抬了抬头,打了个招呼。 洛清呼出一口气,拳头攥紧,自己今日真是倒霉,都被自己碰了个遍了。 第87章 87. “池川易,你不会是想要上来和我打吧?”她咬着牙说着。 她这话一说,阁楼上的慕颜她们,心里又是担心。 本来君知墨明言不和洛清比武,她们稍稍放心下来,如今没想到,另一位也来了。 她们心中暗叹,洛前辈拿血莲之路,甚是艰难。 池川易还未说话,那阁楼上的君知墨已然开口:“池兄,洛清都已经打了那么多场了,你现在上去和她比,会不会有些胜之不武啊?” 有时候,真想给他来上一拳,挥着那攥紧的拳头,就对着君知墨动了动。 池川易明显有些愣住,他思索了一番,对着洛清问道:“你就那么想要,那个头彩?” 按照洛清的脾性,她无谓与一个头彩,来和这些江湖众人比武,她现身此处,那么想要快速拿到那个头彩,显然是她极其需要的。 “废话,不然我比什么?”洛清抽了抽嘴角,敢情自己刚刚打了那么多场,就是为了伸张拳脚,为了展现自己武功多高 她看着池川易有些迟疑的模样,问道:“怎么?比不比?要比就快上来,打起来还不知道要多久。” 洛清说的是实话,他们一旦比武,也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分出胜负来,池川易无奈道:“你很急吗?我对那个东西也没兴趣。” “那你来做什么?”洛清满脸黑线,又是一个说没兴趣的。 都没兴趣还来干嘛?纯看自己比武的吗? “听闻北寂山庄的事情,知道你重出江湖了,君兄说,或许今年的比武大会,你也会来,所以,就来看看咯。”池川易耸肩,表示无奈。 洛清扶额,皱眉问道:“你不会,也想要我一壶桃花醉吧?” “这个,可以吗?”池川易反问道。 而后他看着众人冷着一张脸,他目色一冷,正言道:“我对排行榜感兴趣,可是你又不在意,君兄说得对,我就算和你比武赢了,也是胜之不武,不若哪天再寻个时间,你我二人,好好打上一架,再分个胜负。” “好,你的比武,我应下了。”洛清回应道。 阁楼上的君知墨,对着池川易摆了摆手,与他抱拳行了一礼。 眼见着两大高手,都没有想要和洛清,比武的念头,他们在吵下去也无益,众人也都开始默认接受了此次比武最后的赢家,是洛清这个事情。 郝啸天见比武事毕,宣布着此次的赢家是洛清后,暗雪阁的弟子端着锦盒来到她的面前。 洛清收起长剑,伸手轻轻打开锦盒,里头的血灵莲芝,只是合拢花瓣,还未开花。 她眼里闪过一丝难受,算了,能拿到就是最好的。 将那盒子包好,脚尖轻点,就上了阁楼。 慕颜接过锦盒,看着洛清点了点头,表示里头确实她们要的东西后,才全然放下心来。 她手指在锦盒上轻轻摩挲而过,看着昏迷的洛浔,此刻眼里泛着光亮。 莘儿,你的毒终于能解了。 齐然将酒壶,递给洛清,邀功似的对着她开心说着:“洛前辈真厉害。” “少臭屁。”抬手之间点了点齐然的额间,洛清打开酒壶,饮了一口桃花醉:“累死我了,我们回去吧,还得研究一下,怎么用。” 末了,慕颜将锦盒塞给了,欲要抱起洛浔的南宫晟。 洛浔昏迷了,她需要有人抱着走,慕颜可不想南宫晟再抱着她。 她打横抱起洛浔,南宫晟低头看了看锦盒,哎,自己还是忍不住。 洛清和她们下了阁楼,君知墨和池川易已然在外头等着她们。 君知墨上前,看着昏迷的洛浔,想要伸手为她把脉,可是慕颜下意识往后偏了偏。 洛清轻声道:“没事,让他看一看也好。” 她这般说,慕颜才放心君知墨搭洛浔的脉,就见他眉头紧锁,似是了然:“难怪,你那么急着,想要得到血灵莲芝。” “我这个傻徒弟,九死一生,受了太多的苦,只要能救她,我自然是要全力以赴。”洛清说着,手放在洛浔的脑袋上,轻柔的摸了摸。 君知墨沉着一张脸,难得看到洛清这般温柔,好像一个心疼,自家女儿的贤母样子:“你待你这徒弟这般好,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你亲生的女儿呢。” 说话怎么怪怪的? 慕颜撇撇嘴,看君知墨的脸色有些阴沉,他不会真的以为,洛浔是洛师姐的女儿吧? “我把她从鬼门关里拉回来,还养的那么大,这么多年了,自然是当做闺女了。”洛清白了他一眼。 而后将在一旁发愣的洛月拉了过来:“我不止一个闺女,这是我的小女儿,怎么样,也长的好看吧?” “师父……”洛月抽了抽嘴角,她对于洛清的话,心中一暖,对着君知墨和池川易拱手道:“晚辈洛月,见过两位前辈。” 第116章 君知墨和池川易淡淡点头,见洛月身姿挺拔,亭亭玉立,可见也是个练武奇才。 “可找到,怎么用这血莲的法子了吗?”君知墨问道。 这血灵莲芝虽是可以搭配药材解百毒,可是这个女娃娃的毒已经深入骨髓了,轻易不好解。 “还在想。” 洛清皱眉,神色怅然:“好了,不多说了,我先带她们走了,改日有缘再会。” 不等君知墨在后头喊着她,洛清只想快些回去,师叔的信鸽应该要到了。 果不其然,她们才回院中不久,青鹤道长的信鸽就飞到院子里。 洛清打开信件,眉头皱了皱,寻来了新的纸,写下了要搭配的药材。 “小然儿,这些你家药铺,都能寻来吗?”洛清说着,将那张记满药材的纸张,递给齐然。 齐然细细看过,上面有常见的药材,还有一些珍贵难寻的,不过齐家药铺很多,这里的药铺没有,可以从别的地方调来。 纪兰若上前看了一眼,说着:“若是没有的,我可穿书给府中,让我府中的管事派人送来。” 南闵府中的药谷里头,珍奇的药草也很多,这里面难寻的几味,也是有的,只是南闵府距离江州有些距离,怕是要个几天。 “我先去准备,这里没有的,我可以从周边的药铺去调,也很快的。”齐然说着,就将纸张揣入怀中,对着洛清她们行了一礼后,匆匆离开了。 “现下还有一件事情,有些难办。”洛清说着,看到慕颜焦急万分的神色,她将南宫晟怀里的锦盒打开。 众人凑上前,才看到是一株并未开花的血灵莲芝,此刻它搁置在盒子里,虽然周身泛红,可是却黯淡无光。 “这,怎么是还没有开花的血莲。”慕颜蹙眉。 没有开花的血莲,并不能发挥药性,这样如何搭配别的药草,去解洛浔身上的毒呢? “想让血灵莲芝开花,须得用心头血喂养三日,方可开花,发挥药性。”洛清说着,她眉头轻皱,语气怅然。 南宫晟与慕颜几乎想也不想,异口同声道:“我可以喂血!” 慕颜抿唇,神色复杂,洛清眼角撇见,她摇了摇头:“你不行,你作为男子,血液阳气太盛,血莲需得血液纯洁,温和细养,颜儿就可以。” 她此话一出,慕颜眼里泛着明亮的光彩,将锦盒从南宫晟怀中取来,紧紧握着。 洛清仔细嘱咐着:“每日清晨,用清澈的露水,将它浇灌洗净后,再取心头血,滴到这花苞之中,去喂养它。” 慕颜郑重点头,她内心欣喜,心头血又如何,只要能解洛浔的毒,让她不再受那般苦楚,就算让自己多疼,多喂养几日都可。 “心头血对自身还是有损伤的,你要想清楚。”洛清神色黯然,看着慕颜那双欣喜的双眸。 她美目转而变得,坚定异常,看着洛浔:“与她相比,这点伤又算得了什么呢?” 唉,这般感情,不知那个傻徒弟知不知道,她们之间又偏偏隔着那桩事。 对于她们二人,这感情,到底是福还是祸? 心里这般想着,洛清还是关怀的再次嘱托道:“心头血不好取,手中要稳,莫要伤了自己,他日要是浔儿醒来,我可不好交代。” “师姐放心,我有分寸。” 带慕颜回到宫里,已经两天了,她身上破烂脏乱的衣物,不曾换下,长发遮面,一直抱膝卷缩在角落里。 无论怎么唤她,她都不应声,感到有人走进,她就更加往角落里缩,将自己紧紧的抱着,把自己圈在漆黑的小天地里。 也不曾让人去碰她,只要有人上前伸手,她的身子就会颤抖起来,哪怕是退到了墙边,退无可退,她也紧贴着,不让人触碰到。 慕蓉心疼的看着她,终是伸手,打断了宫女们,想要给她换衣服的行为。 她看这孩子如此排斥怕人,她们再在这里站着,只会让她更心生恐惧,便带着宫人们退了出去。 顾子莘趴在门边,探出脑袋,看着慕颜,她眉头轻皱,小嘴努了努,看着慕蓉蹲下身来:“母后,她还不肯换衣服,吃东西吗?” 慕蓉蹲着身子,伸手摸了摸顾子莘的小脑袋:“她还是有些怕人,让她再缓缓吧。” “可是,她这样已经两天了,在那里面一定也没有什么好东西吃的,在不吃点东西,她会昏过去的。”顾子莘神色有些担忧,放在裙边的手捏了捏衣裙。 是啊,这孩子再这样下去可不行。 思索了一番,想起此前莘儿去牵她手,带她回来的时候,她好似并未抗拒,说不定,自家小女儿可以试着让她走出来。 想到这里,慕蓉看顾子莘忧心忡忡的模样,笑道:“莘儿,她是你带回来的,你不会不管的对不对?” 顾子莘一听,郑重的点头:“这是自然!” 这么好看的一个姐姐,要是饿坏了,变傻了,多可惜。 “她经历了太多可怕的事情,将自己封闭了起来,不让别人接近,也不肯放过自己。”慕蓉说完,眼里浮上一层水汽。 要是阿音看到了,她该多心疼啊。 自己尚且如此,何况是她的娘亲。 为何偏偏要在她才经历了丧母,就要遭受这些可怕的事情。 顾子莘愣愣的看着自家母后,她说着说着就流出了眼泪。 她抬手,小手轻轻擦拭着慕容脸上的泪水,扬起了个大大的笑容:“母后放心,我既然带她回来了,我一定不会让她陷下去的!” 第三日,顾子莘拉着一车自己平时的玩乐之物,费力的拉进了慕颜在的寝殿内,只是她人小,力气还不够大。 母后又说,最好别让太多人跟着,她就选择自己一个人来见慕颜。 在寝殿的门口时,还不小心,被门槛扳倒,砰的一声,摔到地上。 她哎呦一声,引得慕颜身子抖了抖,她跌坐在地上,揉着自己的脑袋,抬眼时,就看到慕颜微微侧头,看向她。 她的脸被凌乱的头发遮住,看不清她现下是个什么样的表情。 只是这么一下,她又将头转了回去,埋的更深了。 不知何时,脚边多了一个藤球,碰到自己的时候,慕颜的脚挪了挪,接下来就又各种各样的东西,接二连三的滚到自己的身边。 她……她这是做什么呢? 错愣的转头看向那人,她坐在一旁的地上,手里正捧着一个稀奇古怪的玩偶,正要向自己丢来。 见到她转头,这人粉雕玉琢的脸上,扬起一个笑容。 她的笑容如此天真无邪,她一定过得很幸福吧? “你喜欢什么东西?我有很多,没有的,我去找来!”顾子莘眼里含笑,对着她说着。 慕颜低垂眼眸,又转过头去,不去看她。 想到她还没有吃东西,顾子莘将慕蓉刚做好的桃花酥拿了出来,放在自己推来的车里,轻轻推向慕颜。 放着桃花酥的车子,推到了跟前,慕颜盯着那叠桃花酥,她已饥肠辘辘,可是还是不敢伸手去拿。 “你放心,这是母后和我一起做的,可好吃了,你尝尝看?”顾子莘说着,看她还是有顾虑,一动不动,她轻嗯了一声,想了想。 或许她觉得,自己是从奴隶市场被她们带回来的,等她好了,就会让她去做奴仆的事情,可是自己并没有这个想法。 宫中的小宫女已经很多了,她的样子也不像个能做小宫女的模样。 倒是和皇姐结交的,那些大臣家的小姐,差不多。 “虽然我是从那里把你带回来,可是我并不想你做什么小宫女,我从小没有什么玩伴,她们都顾及我的身份,都不是真心的,我更想你能做我的玩伴。” 顾子莘只顾自说着,就看着慕颜迟疑的伸出手,拿起了一块桃花酥吃着,为了不惊到她,或许她是觉得被人看到会不好意思,她就又说了许多话。 “你知道吗,本来我还有个纸鸢的,可是前几天我贪玩,玩的时候,那个纸鸢的线断了,被风吹跑了,那个纸鸢很好看的,是皇姐画的,等过几天,我让她再画一个,我带你去放好不好?” “还有,还有……” 她巴啦啦说了一堆的话,见慕颜将那叠桃花酥吃的干干净净。 她笑了笑:“渴不渴?我给你倒水!” 自己虽然吃了很多,倒是不如她讲一堆话来的渴,看她倒了一杯水,慢慢走了过来,慢慢靠近自己,慕颜的身子,还是本能的往后缩了缩。 顾子莘安抚着她:“别怕,我不会伤害你。” 将水杯放在她能够到的地方,然后她起身往后退了几步。 看到顾子莘退后了几步,慕颜才伸手,拿着那个水杯喝了起来。 就这般,接连几天下来,顾子莘每每都带着不一样的玩物而来,却始终和她保持着一段距离,在将玩物都堆在她的身边,久而久之,慕颜有时也会拿起一个,在手上把玩着。 第117章 只是她始终不开口说话,也毫无笑意,可是她能拿起东西来玩,已经让顾子莘很开心了。 在后面,每日都会有一碟她和母后做的桃花酥,慕颜好像只吃这个,别的吃食她都不碰。 顾子莘想,或许她只对母后做的桃花酥有些信任吧。 不知不觉已经过了六七日了,顾子莘也在尝试,每天都对着慕颜走近一点距离。 到后面,她已经可以坐在她的身边,慕颜的身子也不会因为她的靠近而发抖了,也不会再往后面退缩了。 她原本埋的很深的脸,也不会再埋在双臂中,反而有时候会看两眼顾子莘。 这天,顾子莘像往常一样来到她身边,将桃花酥放在一盘,她带着了另一个玩具,那是一个九连玉环,她有些苦恼,在那里暗自解着,也没有开口说话。 这倒是让慕颜起了好奇,侧头看她,就见她低头认真的解着九连玉环,解着解着,她那眉头,都快拧巴到一起了。 解到后面,每每都差一点就成功了,她叹气:“这个东西,怎么那么难解啊?” 慕颜抿了抿嘴,迟疑伸手,接过顾子莘手中的九连玉环,她细细看了一番,前面的步骤和顾子莘一样,只是到了后面几个步骤,她改变了一下,九连玉环就被她这般,轻易的解了开来。 还没有把东西还给她,手就被她握住,慕颜身子僵硬,刚想把手抽出来,愤然抬头就迎上了那人温柔的笑意。 她眼里带着欣喜,崇拜的看着她:“哇,你好聪明啊!下次我还有难解的,都带给你解!” 本来很是厌恶排斥她突然的触碰,想要抽出手推开她,可是看着她近在咫尺的面容和笑意,慕颜有了片刻恍惚。 她的手小小的,软软的,却很温暖。 感受着她手中的温度,排斥的感觉也慢慢消散了开来。 顾子莘松开了手,撑着自己的头,笑容满满,眉眼弯弯。 “你帮我解开了九连玉环,晚上我送你一个惊喜!” 第88章 88. 其实她的身边,从来都不缺人的围绕和陪伴,她也从来不缺东西,只要是自己想要的,哪怕是伸手指一指,都会有人捧着送到自己面前。 她虽是三公主,却是皇后所生的嫡公主,受尽父皇的宠爱。 从小到大,她什么东西没有见过?什么山珍海味没有吃过?什么玩乐没有享过? 她一直都是,被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公主。 可是她不知道的是,这都来自于她母后的存在。 九岁这年,母后突然病逝了,在母后的葬礼上,父皇把自己关在了母后的寝宫内。 她站在殿外,想要进去再看一眼母后,也由不得她。 看着她的哭闹,那本来宠爱她的父皇,往日里温和的脸,突然变得十分的冰冷,那双眼眸,再也没了往常的笑意。 他神色冷漠,眼里带着愤然,将她抱着他腿的手,猛然甩开。 当着众人的面,对着她说了一个字:“滚。” 母后不在了,父皇也不要她了吗? 平常本就因为,她受父皇宠爱,她的兄弟姐妹们,各个都不喜欢她,在这个时候,更是落井下石。 在无人的宫殿里,大声的讥讽着,霎时间,慕颜觉得,自己只有一个人了,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 她想要出宫去,宫外还有小舅舅,还有外祖父和外祖母,外祖父家,还有母后留下的痕迹。 可是才刚出宫门不久,就被黑暗所笼罩,她已经不知道自己,所处的地方在哪里了? 只知道耳边传来的戏谑声,是多么的可怕。 如果说,她曾经的世界是光明的,那么这一刻,伤和恐惧席卷满心,孤独无助将她吞噬,她的世界,光明被黑暗覆灭。 她也试图拉着南宫晟逃跑,可是换来的都是一次次的毒打。 鞭子一鞭一鞭打在身上,她的心也被打的支离破碎。 眼泪和哭求没有用,只会换来他们更用力的毒打,好似她这般,激起了他们心中的恶趣味。 只想看她哭着求饶,一遍一遍,直至她筋疲力尽,直到她哭不出声来。 为什么父皇还不来救她,当真是不要她了吗? 这样的念头,日复一日的想着,时间过去了不知道多少天,不知道多少个日夜,直到她重见天日,直到她站在奴隶市场的台子上。 看着底下那些人的目光,冷漠又恶心,她知道,自己接下来的人生,面临着永远的黑暗。 可是在这突然出现了一道声音,这声音纯净悦耳,在她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一点点穿透进来。 她变得害怕被人触碰,变得不爱开口说话,只想把自己紧紧的抱住,卷缩在角落里,她觉得只有这个角落,是安全的,只有能容纳下她一个人。 可是总有这么一个人,想要接近自己,她的接近,并不像他人那般强制,她只是用着她心里的方法,尝试着一点点接触自己。 她会说很多很多的话,有时候总感觉,她一天怎么会有那么多的话,那么多的事情要和她讲,回头看她一两眼时,她总是笑眯眯的。 她的笑像冬日里的暖阳,如此温暖,照着她冰冻的心,一点一点的融化。 她说,她要给她一个惊喜。 每个夜晚,都是十分难熬的,往往这个时候,外面安静的就像这个世界,只剩下她自己。 慕颜将身子缩的更厉害了,早上顾子莘说,有惊喜给她,可是她等了一天了,也没有再等到她。 或许她只是随口一说的话,也是,她也是千尊万贵的小公主,又怎么会对一直冷待她的人,那么上心呢? 她何须,要如此来讨好她? 人,总是会在刚开始对你好,到后面,发现你总是捂不热,也会放弃的。 她身边还有那么多人围绕着她,凭什么,一定会一直呆在自己的身边?一定会一直对自己好? 不知道为什么,想到这里的时候,慕颜的心有些酸涩,眼眶里也不自觉的浮上了眼泪。 明明,先靠近的是她…为什么,又要把她一个人留在这里。 “吱呀——” 门被人轻轻推开,慕颜下意识的往门边看去,就见一个小女孩,抱着一件披风,朝着自己跑了过来。 是她…是顾子莘…… “抱歉,我来晚了,那些东西不太好摆。” 什么东西?要摆什么? 顾子莘小心翼翼的靠近慕颜,将斗篷披在她的身上,给她系好,今日的慕颜怎么这么乖,没有闪躲,让她心里开心,脸上也开始挂着笑容。 “早上我和你说,要给你一个惊喜,现下天黑了,会更好看些,就是外面有点冷,你还是穿上这披风吧。” 顾子莘自顾自说着,她的意思是,要带自己出去吗? 听到这里,慕颜的身子下意识的往另一方躲了躲,顾子莘的手落空了,有些失落,看着她,这是不愿意和她出去吗? “是不想出去吗?”慕颜不开口,顾子莘也不恼,撑着头看着她:“我们不走远,就在殿外的空地上,我摆了一天东西了,你不用出门,站门口就能看到。” 摆了一天吗?难怪,一天都见不到她,不过什么东西,还要她一个公主亲自去摆? 还未想清楚,手就被顾子莘拉着,整个人都被她拉了起来,错愣的看着她,就见她拉着自己往门外跑去。 笑意浓浓的看着她:“快来,我带你看好看的,保证你喜欢。” 不知道为什么,脚步就随着她跑,被她牵着往前跑。 当她们跑到门外时,顾子莘松开了她的手,她轻抬了抬手,安静漆黑的夜空中,瞬间亮起许多的绚烂烟火。 慕颜抬头愣愣的看着空中,那些烟火与星空闪耀,不知为何,眼下的场景,比以往自己看到的,还要好看。 手被人握住,她低头看着,不知何时,顾子莘已经将一根点燃的烟火棒,放入自己的手中。 看着那烟火棒,在看看顾子莘,她笑着挥舞着手中的烟火棒,在空地上的烟火中,转着圈圈,像在烟火下跳跃的仙子。 末了,她歪头,对着自己伸出一只手来。 她小小的人影,在烟火的照耀下,如此耀眼,如此迷人。 内心驱使着自己,想要伸手,去抓住她。 洛浔昏迷了三日,她从床上幽幽醒来的时候,发觉自己的手被人压着,侧目望去,那人穿着一身红色衣裙,趴在床边,紧握着自己的手。 身后的窗边,摆着一盆,散发着血红色光泽的血灵莲芝。 不知怎的,看着那血莲,它周身的光芒,就像被鲜血灌溉了一般,连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低头看向慕颜的侧颜,此刻苍白的没有一丝血气,连往日诱人的红唇,都有些暗淡失色。 她一定又是在自己床边,照顾了自己许久,才会那么疲倦劳累。 伸出手不自觉的触碰到她的脸,只片刻,手指又似触电般,缩了回来。 第118章 慕颜,你对我越好,我越不知道,该拿你怎么办…… 洛浔心里想着,眼中有些怅然,想到这段时间,慕颜对自己的点点滴滴,她的真诚,她的温柔,似流水一般,一点一滴,灌满她的心。 她觉得自己的内心的情感,越来越不受控制了,这让她有些惊慌。 “阿浔……”床边的人轻声呢喃着,美目醒转,看到洛浔举在半空中的手,她愣了愣,抬手握住她的手。 脸就这般,贴了上去,她知道,洛浔想要触碰她的脸。 洛浔微愣,慕颜歪头浅笑看着自己,手中的触感细腻滑嫩,还带着一丝温热。 “殿下,你的脸色看起来不大好,是哪里不舒服吗?” 慕颜身子轻颤,洛浔昏迷了三日,她也用心头血浇灌了血莲三日,方才,才浇灌完,有些虚弱疲倦,就靠在洛浔身边睡着了。 没想到,让这人瞧出不对劲了。 “我没事。”摇了摇头,想要起身,却没想到扯到了伤处,这人还在眼前,她只能极力的忍着。 洛浔太聪明,还是先不要让她看出来,眼下当务之急,是要让师姐,为她解毒。 洛浔见她突然皱眉,神色似乎在隐忍着什么,刚想开口,慕颜已然走到了门口,唤了一声师姐。 不一会儿,洛清从门外走来,看到洛浔已然醒来,那一旁的血灵莲芝也开的正好,散发着噬魂的血红色。 让齐然她们下去,准备一会儿解毒的药水。 坐在床边为洛浔把脉:“血莲等不到第四日,你方醒,一会儿为你解毒,你可受得住?” 洛浔蹙眉,门口的慕颜靠在门旁,幽幽的看着她:“放心吧师父,我受得住。” 说完,洛清就将怀中的一颗药丸,递给了她。 洛浔看着那红色的药丸,她知道,这是止痛的,想要清除体内的毒素,就又会像十年前那次,师父为她除去蛊虫之时,那般剜骨之痛。 她深呼出一口气,将药丸吞下。 看着齐然和南宫晟将一个大浴桶,抗了进来,放在房中间,闵莞和纪兰若,将木桶中的熬制好,滚烫的药水,都倒入了桶中。 洛月将银针和一柱香整齐的摆放在桌案上,神色担忧的看着洛浔。 小的时候,洛浔解毒,那日洛月永远忘不掉,房中的洛浔,几乎是惨叫着,坚持到最后的。 洛清起身,将手放在药水中,感受到这药水的温度,难得的语气温和,对着洛浔说着:“有些烫,要忍忍。” 洛浔从床上下来,只穿着一身里衣,她双手趴在桶边,静静的看着那褐色的药水。 里面的药材之多,药味都充满了整个房间。 “怕的话,缓缓也可以。”看出来洛浔的紧张,洛清有些不忍。 她刚说完,洛浔就咬牙抬腿,只是自己的身子刚接触到这药水的时候,就好像万千的蚂蚁,开始钻入自己的身子里。 她轻哼一声,忍着将整个身子都没入到药水里,盘腿而坐,紧咬下唇。 洛清拿着血莲,将几片花瓣摘下,丢入药桶之中,那花瓣,很快就消融在药水之中,整个浴桶中的药水,都由褐色变成了暗红色。 而后只剩下血莲,递给洛浔:“吃了。” 她抖着手接过,如数吃了下去,那味道,就像是喝了满嘴的鲜血般。 慕颜在外扶着门框,内心复杂紧张。 “都出去吧”洛清说着,齐然她们才搀扶着慕颜出去,末了她让洛月关上了门:“小月,守门。” 洛月神色黯然,她自是知道,洛清说这话的意思,师父是怕,慕颜会忍受不了,会冲进去。 洛清将她的几个穴道点开,而后取出银针,很快的就刺入那几个穴道里。 洛浔只觉得全身上下的似有爬虫一般,正都朝着这几个穴道涌入,她抖着身子,咬牙,面部也因为疼痛而变得狰狞起来。 洛清将一株香点燃,放在桌上,她看着洛浔,目色悲伤,饮了一口桃花酒,运调周身内力,源源不断的朝着洛浔输去。 “浔儿,闭目调息,试着将毒往外逼出来。” 洛浔缓缓闭上双眼,也开始运功调息,只是她一运功,身上的疼痛感,似是撕裂着自己全身上下的筋脉。 似是要将自己的筋脉扯断,她再也忍不住,痛苦的惨叫声,从屋内传出。 “阿浔!”慕颜本能的身子上前,却被纪兰若和叶筱拉住。 洛月剑身一倾,拦在了门口:“殿下,不可。” 耳边全是洛浔的惨叫,慕颜的手指紧握成拳,陷入了掌中的皮肉里,她咬着下唇:“阿浔,阿浔她……” “殿下,冷静。”纪兰若说道,可是她知道,慕颜怎么能冷静的下来。 洛浔的痛苦,她们从她的惨叫声中能感同身受,她们心中同样都是担忧不已,更何况将她视作,比性命还重的慕颜。 此刻慕颜紧攥着自己的胸口,那里是她取了三天心头血的伤处,它此刻正也在撕痛着,随着她心脏的跳跃,一遍一遍撕扯着。 眼泪不断从眼中流出,她不是被自己疼哭,她是为洛浔心碎流泪。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她,为什么要让她遭遇这些? 慕颜泣不成声,跪在门前,洛月收了剑,闪身到一边,她知道,慕颜不会再闯进去了。 “殿下……”闵莞上前,想要拉起有些崩溃的慕颜,她从来没有见过,本是明媚的公主殿下,现下如此悲伤难以自制。 她什么都没有做错……她本该是最幸福,最无忧无虑的…… 为什么?为什么要让她受到这些伤害。 南宫晟上前,他也留着眼泪,他知道慕颜在难过什么,她开始陷入深深的自责。 “殿下,殿下,振作一点。”南宫晟晃着她的双肩,慕颜姣好的面容上,布满泪水,她此刻没有了往日的威仪,只有深深的悲伤。 “殿下,阿浔还需要你,她解完毒之后会好的,她还需要你殿下。”南宫晟不断出声安抚着慕颜。 里头的痛苦喊叫声,乍然停止,慕颜抽泣着,愣愣抬头。 下一秒,砰的一声,窗户大开,房门也被震的打开。 慕颜几乎快速的起身,闯到了房间里头,齐然她们紧跟其后,便看到洛清被撞到墙上,猛烈的咳嗽了几声。 而洛浔,双眼猩红,神色似空洞般,死死盯着她们。 “别过来。”洛清见她们进来,急忙嚷道,再次饮了一口桃花醉,将那几个穴位上的银针挑飞。 那些本来银针所在的穴道几处,开始不断的往外冒着黑色的血液。 很快,浴桶之中的药水,都变成了漆黑色。 她掌中再次蓄力,拍在洛浔的后背:“浔儿,凝心!” 这…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情况? 洛浔没有反应,眼睛也始终没有闭上,她如何做到调息凝心? 这副样子,全然就是被困在了心魔里,她要是再走不出来,那怕是会走火入魔。 “浔儿,凝心!”洛清再一次大声唤道,她又一次蓄力将自己内力注入洛浔身上。 她的嘴边开始流出鲜血来,手也开始不住的颤抖着,她咬着牙,再一次喊道:“洛浔!” 洛浔似乎是有听到,她嘴角动了动,从嘴中流出黑色血液。 “浔儿,那都不是真的,你是洛浔,你是洛浔,你不是她!”洛清费力的喊着,感觉自己的输出的内力,正在被洛浔吸收殆尽。 她的五脏六腑,都开始作痛起来,还是坚持着,最后用尽全力,喊道:“洛浔!你不是她!醒来!” 猩红的双眼,慢慢恢复了正常,洛浔神色呆滞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她眉头微皱,心中酸楚似翻江倒海般,涌了上来。 眼中流出泪水,喃喃道:“我不是她了……” 慕颜看着她,苍白的脸,嘴角的黑血直流,目色浓浓的悲伤化不开,她说,她不是她了,是再说,自己不是,不是顾子莘了吗? 所以,她的心魔,就是那晚国破之时,十岁的顾子莘吗? 感受到洛浔清醒了过来,洛清收了内力,身子不受控制般,跌坐回椅子上。 “咳咳,她是不是,曾经试图,强制突破内力封禁啊?”洛清抬手擦了擦嘴角的血,眼神疲惫的看着洛浔。 怎么自己的徒弟好好的,要去强制突破封禁呢? 她突破的时候,一定也差点就走火入魔了,所以心中,才留下了心魔。 “是,在淮北斗兽场的时候,有人给她吃了药。”洛月如实说着。 “斗兽场?”洛清疑惑道,可是现下没有心力在管这些了,她叹了一口气,疲倦的缩在椅子上,自饮了一口酒:“哎,坑师啊……” 洛月上前,刚刚师父被洛浔震的受了伤,不知道现下怎么样了? “师父,你还好吗?”洛月关心的问着。 “好…我没事。”洛清回道,抬眼看着洛浔的背影。 第119章 就见慕颜缓步上前,神色悲伤不已。 洛浔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完全没有在意到慕颜要对自己做什么。 当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就见满脸都是泪水的慕颜,已然伸出手,捧着她的脸。 额头抵在她的额头上,鼻尖轻轻蹭了蹭她的鼻尖。 心被猛然揪起,瞳孔放大,呆愣的看着眼前的慕颜。 这,这是她当年,为了安慰被打雷所惊到的慕颜,所做的举动。 洛浔久久不能回神,就听得眼前之人,极力忍耐着自己的哭声,声音颤抖,轻声呢喃着。 “阿浔,不怕,不怕。” 第89章 89. 洛浔的毒解好了,可是慕颜却晕倒了。 晕倒在,洛浔还在震惊与她的举动中。 她倒在地上,脸上血色全无,嘴唇苍白干涸,整个人都像是失去了魂魄般。 只有那微弱的气息起伏,才得以让人觉得她只是昏迷了。 洛浔坐在床边,静静看着沉睡着的美人,睡梦中的她,眉头紧皱,她伸手想要为她抚平,才发现怎么也化不开她的忧愁。 靠近时,她呼吸微弱,轻声呢喃,一声声唤着她的名字。 好似她梦中,正做着很可怕的噩梦,是有关她的。 洛浔心头一动,连点在她眉间的手,都顿时停了下来。 想起她昏迷前的举动,不知她是否认出了她,也不知她是有意,还是无意。 还是单纯的,想要安抚自己。 师父说,她用心头血,喂养了血灵莲芝,才得以让自己用药解毒。 难怪,她醒来的时候,她的脸色那么苍白,房间还弥漫着一股血腥气。 难怪,那颗血灵莲芝,能有如此血色光泽,吃下去的时候,像是喝了一嘴的鲜血。 原来那是,慕颜用她自己的心头血,灌溉而成的。 慕颜,你怎么那么傻…… 想到这些日子以来的点点滴滴,总是对她温柔的浅笑,目光柔情似水。 她在公主府亲自喂药,亲手为她做桃花酥。 在南江城门的山林里,为她挡刀受伤。 在淮北斗兽场,顶着所有人的谩骂,不顾危险,从看台上一跃而下。 在楚玉妍的庄园里,对她极尽关怀,无微不至。 在自己受到危险的那一刻,她总是毫无犹豫的出现。 在衡城的祁缘节那晚,她所做的一切,无不在牵引着自己的内心。 洛浔惊然发现,她的所言所行,一颦一笑,正一点点将自己的心中填满,满满的,都是她。 这种内心不受控制,渐渐偏离了原本的掌控感,让她有些心慌让她思绪混乱。 这到底是她的真心,还是她的收买人心,自己竟然,毫无征兆的,一步步陷入进去。 不是的,这一切,都不是自己原来所计划的…… 她是慕颜啊……是那个人的女儿…… 不可以,不可以…… 怎么能,对她动心呢? “阿浔,你在想什么?” 耳边传来那人虚弱的声音,洛浔愣愣回神,慕颜就见她眼中难掩悲色,柳眉轻皱。 她想抬手为她轻抚眉间,可下一秒,洛浔的躲闪,让她的举止停滞在空中,有些失落的缩回了手。 “你…你怎么了?”慕颜察觉到洛浔的不对劲,小心翼翼开口问道。 洛浔坐在床边,强忍下心中浮动的心绪,将一旁为慕颜熬好的补血药膳端来,轻轻转动着。 她低头不发一语,只是在为她搅动着药膳,末了,喂与慕颜的嘴边。 看她微微低头,饮下一口后,洛浔神色渐渐平静下来,复又喂了慕颜几口。 “殿下日后,不要再做,不顾及自身安危的事情。” 洛浔声音冷淡,慕颜能感觉到自己的心,猛然一顿,抬头看着洛浔的双眸。 这双眼睛,淡漠沉静,又好似回到了,她们初见之时。 她又变回到了最初,那平淡冷漠的洛浔。 “你这是在关心我,还是在……” “殿下,有些事情,交给别人就行,殿下何须亲自做?”洛浔声音冷淡,不带一丝感情。 慕颜深吸一口气,连她再喂来的药膳,也没有心思在喝下去了,只觉得这药膳,十分的苦口,苦的她难以下咽。 洛浔的话,不言而喻,慕颜能感觉到,她在将自己从她身边推开:“阿浔,在你心里,我,是什么?” 喂给慕颜药膳的手,始终没有缩回,洛浔目中闪过一丝错愣,可是转瞬即逝,连慕颜都未有从她眼中察觉到。 “殿下是君,我是臣。”话落,看到慕颜眼中,流出一滴泪。 那双美目,此刻包含委屈,让人见之犹怜。 洛浔心中一颤,可还是出言冷淡,她内心告诫着自己,必须要这样做,否则,她和慕颜,都会陷入深渊之中。 “殿下无需为臣做什么,臣也会效忠殿下。” 她的话刚落,手中的端着的药膳,就被那人打翻,瓷碗撞击到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音,顷刻间碎了一地。 就像慕颜现在的心,因为洛浔的话,被她揉碎了,还要将这一颗支离破碎的心,扔进了污泥之中。 “洛浔,你觉得,本宫为你做的这些事情,只是为了收买你的忠心是吗?” 洛浔不语,慕颜咬着下唇,生气的看着她,眼里的泪水,不受控制的夺眶而出。 声音颤抖,紧紧的盯着她的眼睛: “你觉得,这一切都只是本宫,收买人心的手段是吗?” 想要努力,在她平淡如水的眼中,捕捉到一丝,哪怕一丝的不一样的情绪来。 可这都只是枉然,眼前这人,异常的冷淡,她只是垂着眼眸,不带任何情绪。 洛浔努了努嘴角,半晌,终还是开口,说了一句极其伤人的话。 “殿下与臣,相处不过短短几月,若非如此,臣实在想不到,还有什么别的……” 她的话还未说完,她的身子就被慕颜猛然抵到了床沿边上。 喉间被一股力遏制住,慕颜掐着她的脖颈不让她动弹。 “唔…殿下……” 眼前之人的容颜迅速放大,下一秒,唇上就被覆上了温热的触感。 洛双瞳猛然放大,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慕颜牵制着她的脖颈,红唇似灼热的烈火,将她一点一点吞噬。 她像是被惹怒了般,强烈的不带任何一点,喘息的余地。 吻的她如痴如醉,吻的她大脑一片空白,不知天地何物。 感到呼吸变得急促起来,直到窒息的感觉传入脑中,洛浔几近要被溺死在这,热烈的吻中。 而这人的手已经开始,攀附在她的腰上,再解着她腰间的腰带。 仅存的一丝理智,充斥着大脑,她知道,不能这样下去了,不能再这样,让慕颜为所欲为下去。 心一狠,咬在了她的唇角。 慕颜被突如其来的疼痛感,唤醒了神智,她嘶了一声,停下了下来。 嘴角已经被洛浔,咬出了伤口,正开始慢慢往外渗血。 她抬手摸了摸唇边,原本苍白的脸,此刻染上了一层红晕,面色绯红的看着洛浔。 但见洛浔,白皙的脸庞,也泛着潮红,她喘着气,漆黑的瞳孔中,眼神只是呆滞了一下,便转头往外跑去。 看着她的背影,慕颜渐渐平复,自己疯狂跳跃的心脏。 擦了擦嘴角的流出来的血,愣愣的看着指尖的鲜血。 洛浔被吓跑了,她会厌恶自己了,她一定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突然这样做? 其实连她自己也没有想明白,只知道刚刚一时气急,急着想要向这人证明。 自己不是收买她的忠心,自己是喜欢她,是心悦她的。 是心甘情愿,为她做这些事情。 很想告诉她,她们不是只认识了短短几月,她们相识了很久很久。 久到她几乎每日,都在用她们的回忆度日。 还是太急了,太急了…… 慕颜卷膝,将自己的脸埋在双臂中,紧紧的抱着自己,轻微的哭泣声,自房间传了出来。 她怪自己,太心急了…… “殿下,你怎么了?”门外传来关心的声音,慕颜的哭泣戛然而止。 她微微抬头,看到纪兰若和闵莞,一脸担忧的神色,站在门边看着她。 纪兰若看着打翻在地,碎了满地的瓷碗,皱眉问道:“驸马呢?” 慕颜神色微愣,语气颤抖:“她…她被我吓跑了。” 吓跑了?嗯?驸马和殿下不是两情相悦吗?这何来吓跑一说? 纪兰若和闵莞面面相觑,她们方才听到了慕颜和洛浔隐约间有些争吵,所以才会来到这里。 却见房中只有慕颜在暗自垂泪,而洛浔已经不见了踪影。 如今听慕颜这般说,片刻后,她们才明白过来是怎么一回事。 看起来,是两人在争吵过程中,殿下表明了心迹,驸马落荒而逃了。 第120章 “我还以为,殿下和驸马已经互诉情意了,可如今看来,驸马是才刚知晓吗?”纪兰若说着,将那些碎了一地的瓷碗捡了起来。 闵莞将被子拉了过来,为慕颜盖好,她才刚醒来,只身穿着一件里衣,莫要染上风寒了。 “是我,太心急了。”慕颜双手扶额,有些自责的后悔道。 闵莞见此,她思索了一番,想到洛浔对慕颜下意识的一些举动,疑惑道:“可是,我见驸马对殿下,好像并非无情。” 慕颜张了张嘴,轻声道:“你的意思是?” 闵莞笑笑,温和道:“虽然我对驸马不甚了解,但是我瞧得出来,她很在意殿下。” “是啊,驸马下意识的举动,就是最好的证明。”纪兰若说着,双手负立:“或许,殿下可以给驸马一点时间,让她好好想想?” 慕颜轻叹了一口气,似是无奈,又有忧愁:“我,等了她太久了。” “那,要不晚些和驸马再好好说说?”闵莞蹙眉,听到齐然曾说过,她说驸马是殿下失而复得的珍宝,那其实,殿下应该是一直在等着驸马的。 “她估计,已经讨厌我了,想要远离我了。”慕颜语气带着失落,柳眉紧蹙。 慕颜动了动嘴角,那里的伤口,还未有结痂,眼下只觉得,更疼了。 还在疑惑,为什么殿下会这么说的两人,在看到慕颜嘴角的伤口,心下了然,暗自相视了一眼,心中暗笑着。 洛浔内心复杂,想到刚刚的一幕,只觉得脸上热热的烧的慌,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逃离这里,逃离慕颜,她在呆下去,连自己的心都不不受控制。 这种感觉,真是致命的,让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接下来的一切,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慕颜。 她只知道,自己想要逃走。 奔跑着,到了一处院落,那台阶下侧边,摆着一个大水缸。 她猛然捧起一湾冷水,就泼到自己的脸上。 想用这冷水,来浇灭自己脸上的灼热,浇灭自己内心的浮躁。 她需要冷静,冷静下来…… 接连几下,都用冷水浇灌着自己,她还觉得不够,脑海里还都满满是慕颜刚刚的样子。 直接一头扎进了那缸冷水中,直到耳边和脑海里,因为冷水的包裹而安静了下来。 直到感觉到憋不住气了,她才从水中出来。 愣愣的看着水面上,湿透的自己,发丝的上正滴落着水珠,滴在水里,泛起一圈一圈涟漪。 将自己水中的模样,都弄得模糊不清,就像现在她的心绪,也被慕颜弄得,十分混乱。 “徒弟,你这是在做什么?” 突然响起的声音,让洛浔出神良久的思绪,立马收了回来,她愣着转头看向声音来源。 就见洛清,正和两个男子坐在树下,正端着酒壶,眼中带着探究的神色,上下打量着她。 洛浔一愣,抬手擦了擦脸上的水渍:“师父,你怎么在这里,这二位是?” “这位是君知墨,这位是池川易。”洛清分别介绍到,她看着洛浔,蹙眉道:“你作甚把自己弄成这样?毒刚解,就想病倒吗?” 君知墨和池川易,现在才看清洛浔的模样,面容姣好,白皙的脸上,正布这一层红晕,似白里透红般,看起来毒刚解,气色不错的样子。 “年轻人,就是血气方刚的,一点都看不出毒尚解完的样子。”君知墨调笑道,对着洛清使了个眼色,就见洛浔神色呆滞,摇着头向她们走来。 “晚辈见过,两位前辈。”洛浔恭敬的抱拳作揖,在得到君知墨和池川易的点头示意后,她又坐在了洛清身边。 洛清挑眉看着她:“你不是在照顾卿安吗?怎么自己慌里慌张的跑来了,还这般……” “师父,别问了。”洛浔淡淡回道,目色一沉,看着石桌上的酒壶,自拿起了洛清的桃花醉,饮了一口下去。 这酒竟然比往日的,还要烈了些,惹得她一时没有适应,呛到咳了几声:“师父,这桃花醉怎么比平常的,要烈许多。” 洛清抽了抽嘴角,不回话,反倒是君知墨哈哈大笑:“你师父给你解毒费了不少功力,还不得用烈些的酒,回回精神?” 看到洛浔关心的眼神,洛清摆了摆手,轻松道:“嗨呀,我没事儿,一个人打他们两个都不成问题。” 闻言,君知墨和池川易都黑了脸,池川易轻哼一声,不服道:“既然你这么说了,应下了我的比武,是不是该应战了?” “得了,今日我身子乏了,改日再说,改日再说。”洛清没好气的白了池川易一眼,转而看向一直低着头的洛浔。 此刻她的模样,就像是耷拉着脑袋一般,心中思绪复杂,洛清看的出来,她有心事。 “行了,桃花醉也给你们两个了,这里可没有多余的膳食招待,你们两。”洛清说完,下了逐客令。 她知道自个儿徒弟,在外人面前不会说出自己的心里话,只能先把这两个人赶走了。 听得洛清话中之意,在看看洛浔,便明白了,君知墨和池川易都提着一壶桃花醉。 只一瞬,就消失在原地。 见那两人已经走了,洛清才将视线,又放回洛浔的身上。 “人也走了,说说吧,你和颜儿吵架了?”洛清漫不经心的说着,翘起了二郎腿。 洛浔自顾饮了一口桃花醉,淡淡点头,她幽幽说道:“师父,我心中很乱,明明知道,这是不对的。” “什么不对?喜欢女子吗?” 洛清撑着头,看向洛浔:“怎么?你看了兰若和莞儿的感情,你还能支持她们,为了她们,府前力战群雄,你看你师妹和那个小叶子,你也知道,怎么到你自个儿身上,就不行了?” “师父,不…不是这样的。”洛浔微微皱眉,她震惊于洛清如此开明的话,想到她和慕颜之间隔着的鸿沟,她就有些难过:“我和她之间,不可以……” “不可以什么?不可以在一起?”洛清又问道,眼睛盯着洛浔手中的桃花醉,给了那两个家伙一人一壶后,自己真的所剩不多了。 “师父,你知道,我们之间隔着什么,她是那个人女儿,我怎么能…怎么能和她在一起呢?”洛浔说着,叹了一口气。 要是,她不是慕邺的女儿就好了,可若是她不是慕邺的女儿,自己还能再遇到她吗? 洛清目色深幽,她看着洛浔,嘴角动了动,终是跟着叹了一口气,伸手摸了摸洛浔低垂的脑袋:“浔儿,你有没有恨过她?” “曾经,是有的,我觉得她是不是也和慕旭一样,突然的出现,得到我们的信任,灭国的原因,不就也有她吗?”洛浔说到后面,声音也都低沉了下来。 末了,她又复上一句:“可是当我听到,南宫晟和她的对话,我知晓她的身不由己,万般不得已之后,心里有了一丝松动,看到她所做的一切努力,才觉得,是不是此前我误会了她?” 她说完,饮下一口浓烈的酒,声音中都带着一丝哭腔:“或许她和我一样,在这件事情中,都无能为力,从一开始,就什么都做不了。” “她和你一样,那时候都还小,并没有能力也没有权利阻止事情的发生。” 洛清说着,目光深幽,语气怅然:“一个国家的兴盛衰落,是由掌权者决定的,那人心里想要吞并,任何人,任何事都只是他的一个决心的借口罢了,谁都改变不了,他心里已经中下的因。” “那这个果,本就不该由你们两人来承受,你们都是无辜的,她虽然是那个人的女儿,可是她一直在用自己的努力去做补救,有罪者,是那个人,不是她。” 洛清说完,洛浔才抬头愣愣的看着她,她捏了捏洛浔的脸:“师父看的出来,她对你是真心的,虽然她并不知道你就是……” 说到后面,她突然停了下来,洛浔心里明白,洛清想说什么。 “至少师父知道,她不会成为你的敌人,不会站在你的对立场。” 听到这里,洛浔眼前浮现出,慕颜那双眼睛。 那么温柔似水,那么炙热如炬,那么坚定不移的,看着她。 作者有话说: 啊,终于是亲上了 第90章 90. 她一直从未有想过,有朝一日自己喜欢上一个人会是怎么样的? 除了满怀仇恨以外,好像并没有别的什么感情,也没有什么想要的东西。 唯一支撑自己,努力活到现在的,就是想要让那两个人伏诛。 对于慕颜,如果她站在自己的对立面,洛浔也理解,毕竟,她要杀的人,是她的父亲和兄长。 那么她们到最后的结果,就是刀剑相向。 可是师父竟然说,慕颜不会站在自己的对立面,怎么会呢? 一直觉得,师父是个随性洒脱的人,对于感情一事,她也未必会有什么见解,自她认识师父以来,从未听她谈及过感情,也未有见她提过喜欢某个人。 第121章 可如今,她却能如此开明,还能劝慰她。 突然想起,那日在丞相府,林皇后生前的书房里,她和慕颜看到的那幅画。 那画上的两个女子,林皇后看向师父的神色,就像慕颜看着自己的那般,还有那末端秀丽的小字。 那段诗词,明明就是表述情意的。 那师父她……是不是和林皇后关系不一般呢? 所以她才能如此轻松,不吃惊纪兰若和闵莞,也不反对小月和叶筱,更是劝解自己看待和慕颜的感情。 “师父…我有一件事情,想问问你。”洛浔看着洛清的脸,开口问道:“师父,你是不是,认识…林皇后?” 洛清脸色一僵,心猛然一跳,有些失神般反问道:“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看到洛清不一样的神色反应,洛浔更是坚定了内心的想法:“我和慕颜,在皇后的书房里,看到了一副画像。” 洛清突然有些紧张,张了张嘴:“什么…画像。” “是,两个女子的画像,林皇后在弹琴,另一个舞剑的女子,就是师父你。”洛浔回道,看到洛清的瞳孔一点点放大。 她的双眼里带着震惊,或许连师父自己都没有想到,皇后会有和她的画像吧? 看着她愣神的模样,洛浔在她面前晃了晃手:“师父?” 被她拽回思绪,洛清皱了皱眉头,抢过洛浔手中的桃花醉,自饮了一口:“是认识,多年以前的好友罢了,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只是,好友吗?”洛浔撑着头,头一歪,见洛清拿着酒壶的手,抖了抖,她故作不解道。 “啊,是关系比较好,我不是你和娘亲关系也好吗?”洛清轻咳了咳,强压下心中的悸动。 想起林启言说过,林皇后生前,除了阿娘一个闺中挚友,还有一位就是韶卿长公主,可是,从未有提过师父这人。 那师父既然认识母后和林皇后的话,说不定也认识长公主。 洛浔好奇的问道:“师父既然认识林皇后和我娘亲,是不是,也认识,韶卿长公主?” 洛清的手猛然一抖,壶中的桃花醉洒了些许出来,她蹙眉擦了擦被桃花醉洒过的地方。 “师父,我听林启言说过,林皇后只有我阿娘和长公主,这两个关系比较好的挚友,那师父你……” “你在瞎猜什么?”洛清把酒砰的一声,放在石桌上,眸中带着一丝怒意:“韶卿,不是已经死了吗?” 洛浔愣愣的看着眼前的洛清,这是她第一次见到,洛清对她生气的样子。 平日里,她也有调笑过师父,可师父性子随意,从不当真,反而会取笑回来。 如今,怎么,发了脾气了? “师父,我……” “韶卿,我认识,熟的不能再熟了。” 洛清眸中的怒气,渐渐消减下去,她语气有些失落怅然,眼中失神般,看着那壶桃花醉:“她,就是个大傻子。” 从来没有见过,师父如此消沉的洛浔,头一次感到师父身上,一定还有别的什么事情,在瞒着她。 本来只是想问出,长公主是怎么样的一个人,却没想到在师父这里,竟被说成是个大傻子。 师父和长公主之间,又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彼时两人坐在石凳上,不发一言。 洛浔也不敢再问,怕会惹恼了洛清,洛清只是静静的看着那壶桃花醉,细长的手指在酒壶上摩挲了一番后,便木然起身。 洛浔紧忙问道:“师父,你去哪?” 她怕师父真的生气了,会撇下她,就走了,又躲起来。 “还能去哪?都到晚膳时间了,你一天没吃东西,不饿啊?”洛清撇了撇嘴,回头看了一眼洛浔。 洛浔哦了一声,就跟着她去了前厅,与纪兰若她们一起用膳。 只是在前往的路上,她内心忐忑,自己与慕颜刚刚发生了那件事情,眼下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 在半路本想找个借口,推脱离开,这样就不用看到慕颜,不用尴尬了。 却没想到,被洛清看穿了心思,她说,躲得了一时,难道能一直躲下去吗? 咬着牙,硬着头皮,被洛清推搡着走进了厅内。 却没有见到那抹淡粉色的身影,慕颜,没有来用膳。 还好,还好,她估计还在生气,又或者身子还虚弱,不想来吧。 自顾自坐在了位子上,她一刚入座,纪兰若和闵莞就带着似笑非笑的眼神看着她。 她蹙眉,不解道:“怎么?我脸上有东西吗?” 众人纷纷摇头,慕颜还没来,她们也不动筷,洛浔看着一桌子的菜,却没有什么胃口。 想到晚上自己还得回房,和慕颜一起睡,就更觉心中尴尬,她还未有理好思绪,一时之间,只想躲着慕颜。 开口对着纪兰若,轻声问道:“院内,还有多余的空房吗?” 闻言,众人都不解的看着她。 她被大家一盯,更觉得不自在起来。 怎么没有想到,她和慕颜时常同一间房,如此突然提出有没有空余的房间,大家一定会有所疑惑的。 纪兰若知晓她的心思,一来这院内确实没有多余的空房了。 二来,她觉得需要给慕颜和洛浔单独相处的空间,她二人才好能够静下心来好好聊聊。 便摇着头,耸肩无奈道:“我们人多,已经没有空房了。” 啊……这可怎么办? 咬着下唇,看着洛清,洛清挑眉:“别想打为师房间的主意,那张床,都不够为师一人睡的。” 你趴在树上都能睡着! 师父以前在竹林,经常不睡床,有时候喝醉了,时常靠在树上就是睡上一晚。 在转头看向纪兰若和闵莞,不行……别打扰人家两个。 自又看向洛月,就见叶筱撑头挑眉:“驸马,有殿下那个大美人,你做什么来和我们挤一处?” 洛浔抽了抽嘴角,得,总不能挤着她们两个,又撇眼看向齐然。 齐然愣了愣,摆手干笑两声:“驸马,我习惯一个人睡的,你也知道,我醒来会大叫……” 要是自己收留驸马过夜,殿下不得提刀来打她? 洛浔满脸黑线,是,会被她醒来大叫的吓死…… 转了一圈,都没有合适的房间,难道自己要和师父一样,睡在外头树上? 好像,也不是不行…… 她暗自思索着,全然没有注意到,众人面色一惊,眼睛在她和门外来回转换的模样。 当她回过神来的时候,不知何时,一身淡粉色衣裙的某人,已经冷着一张脸,站在门口。 目光所及,洛浔目色一沉,复又转过头不去看她。 只是她才刚转过脸,手腕就被人猛的握紧,她咬牙道:“你做什么?” 那人不由分说,就拉起她,往外走。 洛浔挣扎的想要甩开她的手,却没想到,她此刻力气竟然那么大:“殿下!放开我!” 那人似听不见般,紧紧拽着她,眼看着自己要被她带出去了,洛浔急道: “慕颜!放开!” 众人看着两人离去的身影,洛浔几乎是被慕颜拽着拉出去的。 齐然扯了扯嘴角,小声问道:“殿下和驸马,这是吵架了?” 刚刚好像听到,驸马急的,直接唤了殿下全名。 看懂的人,都点了点头,闵莞笑着对她说道:“你没看到殿下嘴角,有伤吗?” 众人似明白了般,齐声哦了一声。 洛清这才反应过来,洛浔下午泼自个儿冷水的原因。 原来是因为这个,哈哈笑了两声:“这个浔儿,太愣了。” 她转头看向洛月,捏了捏洛月那张绷着的脸:“还是我们家月儿好,比你师姐开窍。” 洛清刚说完,洛月那张冷若冰霜的脸,瞬间腾的红了起来。 叶筱笑眯眯的,歪头看着她:“也还好,就是费了不少功夫。” 她话音刚落,嘴里就被洛月迅速塞满了食物,就见她的耳垂,红的似要滴出血来。 洛月声音有些发抖,不自在的说了一句:“吃饭。” 也不知这人,要将自己带往何处,她只是沉默着,紧拽着自己的手腕,自顾自的往前走。 任由她怎么反抗,都不回头,任由她怎么喊她,也不停下脚步。 “殿下,你要带我去哪?”洛浔愤愤道。 明明是这人先强制的做了这些事情,明明是这人先过分的,为什么现在她还要发脾气,还想要继续强迫她。 看着她的背影,洛浔猛然停下脚步,手用力一甩,喊了出来:“慕卿安!你放开我!” 被甩开手的慕颜,身子停在原地,蓦然转过身来,凑近了洛浔,眼里带着一丝期待:“你,唤我什么?” 洛浔身子一僵,刚刚她一时着急,直接唤了她慕卿安,她一时语结。 看着慕颜眼里泛着的亮光,她抿了抿嘴,冷道:“殿下,你拉臣出来,是要做什么?” 第122章 “我有话,同你说。” “臣无心想听。” 这人看来心中还有气,在怪着她,她要是在强硬下去,怕是要将这人,推离自己身边了。 慕颜放柔语气:“阿浔,我做这些事情,并不是想收买你的忠心。” 她声音包含委屈,眸中似盈盈秋水,在这月光的照亮下,更是让人心疼:“我是发自心底,心甘情愿为你做这些。” 洛浔心中不解:“殿下,这又是为何?” “阿浔,我心悦你,你还不懂吗?” 慕颜说,心悦她? 洛浔咬了咬自己的下唇,几乎本能的摇头,她眼中情绪复杂。 慕颜因为她如此举动,有些心慌,也不由得小心问道:“你可以支持纪兰若和闵莞,也可以默认洛月和叶筱,甚至去劝齐然勇敢接受楚玉妍,为何,在你自己身上,就不可以了?” 洛浔不语,慕颜眼中蓄泪,走近她一些,又问道:“还是说,你讨厌我,接受不了我?” 她的声音几近心碎,颤抖不已,洛浔感觉心头被人攥的紧紧的,有些难以呼吸,她抿嘴,身子往后退了退,与她拉开了一段距离。 看着她下意识的退离,慕颜的心终于在这一刻碎了满地,眼中的泪水,就这般,流了出来。 顺着苍白的脸颊,滴落在地,滴落在洛浔心底:“我们不能。” “为什么!为什么不能?” 洛浔退后,慕颜就往前走,靠近她:“阿浔,你不敢跨过的距离,就由我来跨过,就算路有险阻,布满荆棘,我也不会退缩,我对你的喜欢,从很早之前就种下了,已然生根发芽,无法自拔。” 很早之前,就喜欢上她了吗? 她竟不知,慕颜对她的感情,已经深到如此地步,是从什么时候呢? 是从丞相府回来遇刺后,她就开始对自己的态度转变,从那时候,她就已经喜欢上她了吗? 可是她们之间隔着的,不单单是两个人的感情,更多的,是国仇家恨。 这些仇恨,捆绑着她的心,让她一时之间,怎么能忘怀,怎么能无视这些,与她就这般在一起了? “虽然导致毁我家园者是慕旭,可是始作俑者,下定决策的,是那个高高在上的人。” 洛浔说到这里的时候,慕颜的心几乎都要跳出来。 她没有想到,洛浔会毫无保留的,直言说出了自己心里的想法。 见她目光深沉,带着刺骨的冰冷:“我不只是要扳倒太子,不只是单纯的扶慕昭上位,我,要推翻的,还有那个人。” 末了,她咬着下唇,似是下了某种决心:“你我注定,是对立的。” 眼前之人,神色呆滞,洛浔深吸一口气,只觉得这一吸气,自己的心里就生疼一般。 她不怕慕颜下一秒会对她,恶语相向,会对她拔剑相对。 她从进入慕王朝开始,站在殿试前的那一刻,就做好了这种结果的打算。 可是为什么,看到她此刻的模样,心里会这么疼,她会这么难过? “我知道,我一直以来,都知道。” 洛浔愣在原地,双眼不可置信的看着慕颜,见她眼中的泪水不断流出,自己也再也忍不住。 感觉到冰冷的脸上,一股暖流滑过,她竟也哭了? 慕颜神色温和,她努了努嘴,轻轻抬手,几乎是小心翼翼的,想要抚上洛浔的脸庞。 在触碰到的那一刻,明显感觉到洛浔身子一抖。 她浅笑着,温暖的手,轻轻擦拭着她落下的眼泪,温柔道:“阿浔,我只想告诉你,我不会站在你的对立场,以前不会,现在不会,将来,也不会。” “你…为什么?” “我心悦你啊,哪怕你问我再多遍,我依然还是这个答案。” 洛浔不知该如何再说,她只张了张嘴,千言万语,在此刻这人的回答面前,都显得没有那么重要了。 她从来都是,坚定的站在自己这边,站在自己的身边。 洛浔身子僵硬,愣在原地,慕颜一点点朝她靠近,感觉冰冷的身躯被温暖包围。 怀中的人紧紧的抱着她,似怕她会再次逃走,要将她揉近自己骨血里。 她二人距离,这般近,耳边,又是这般静。 近到,能感受到彼此的心跳,静到,能听到彼此微弱的呼吸声。 是这般炽热的,铺洒在脸上,只觉心头猛跳。 “阿浔,我只想站在你身边,与你并肩执手而行,与你生同衾,死同穴,你的身旁,永远都有我。” 洛浔的心间,疯狂跳动着,随着这人的呼吸,她渐渐沉醉其中,她的温柔似水般,将自己包裹着。 不知抱了多久,慕颜这才放开了她,抬眼定定的看着她,媚眼如丝,眸中满含秋水。 不自觉的脸朝洛浔靠近,直到红唇快要覆上,那心念之人的唇边时,却被这人抬手,抵在唇间。 有些不解的看着她,就见洛浔挑了挑眉:“殿下是好了伤疤忘了疼,还想被臣再咬伤吗?” 慕颜目光流转,感受着洛浔冰凉的指尖,在自己的唇上,她突然美目闪过一丝亮光,狡黠一笑。 灵舌毫无征兆般,伸了出来,轻轻舔了舔洛浔那纤细的手指。 眼前这一幕太过突然,洛浔只觉得自己脸迅速烧红了起来。 看着慕颜此刻调笑的摸样,她的手被她的舌头轻柔的舔舐了一下,似触电般,猛然收了回来。 怀中的狐狸,突然邪魅一笑,定定的看着她:“你舍得么?” “……” 可恶的狐狸!绝对是故意的!这就是一只,勾人的狐狸! 看着她逐渐放大的容颜,终于自双唇快要触及到的时候,洛浔淡淡开口:“若是殿下还想用强,臣还是会咬的。” 红唇轻柔的触碰到她的唇,似蜻蜓点水般,她轻笑着,勾人心魄:“你,不舍得。” 话落,那温热的触感,充斥着洛浔的大脑。 不比先前那般强烈,让人难以呼吸,这次的吻,温柔缠绵,她只觉得,自己沉醉其中,心中似有万千蝴蝶,翩然而飞。 温柔的慕颜,总是让人无法抗拒,驱使着她,一步步沦陷下去。 她觉得,自己要沉溺在,她的无限温情之中。 第91章 91. 不知吻了有多久,直到两人呼吸急促,渐渐开始发出忘情的声音。 慕颜不舍离开,她只想索取的更多,更多。 想要将洛浔占为己有,想要洛浔,成为她的人,想要将彼此都融入灵魂的深处。 想要在她身上,留下独属于她的印记。 难舍难分,忘乎所以。 洛浔被吻的仅存的理智,也荡然全无,怀中的人不断索取着自己,引诱着自己往更深的一层去探索。 慕颜的手也开始在她背部,各处煽风点火般游走。 直到她们全然忘记,慕颜嘴角还有伤,许是吻的太过火,她也不觉得疼。 只是下一秒,好了的伤口又裂了开来,她闷哼一声。 洛浔因为这声音,戛然而止,停顿了下来。 嘴里下一秒,就尝到了一丝腥甜。 不得已,停下了亲吻,拉开了两人的距离,慕颜看着,像是有些不满足,还欲要再上前继续。 洛浔手指轻点她额间,两人看着彼此,面色潮红,眼中浓浓情意难以消散:“殿下,我们还在外面。” 慕颜眸中,亮光闪闪:“那,我们回房继续?” 洛浔冷了冷脸,扯了下嘴角:“……不可以。” 慕颜像是没有吃饱的孩童,有些不满的噘着嘴,幽怨的说道:“为什么?” 看着她的模样,洛浔心中发笑,又有些无奈。 只能轻吻了吻她的额头,似是安慰这受了委屈的小狐狸:“我们,该商量正事了。” 她们在外面耽搁了的时间,再加上回都城,已经超了她们原定的解除禁足时间。 虽然可以让青儿和林启言挡上一些时候,但是她们也不能迟太久。 再加上,淮北和衡城之事的发生,现下那罪大恶极的元凶还在逍遥法外。 虽然慕颜已经将这些事情,写下书信给了林启言,让他先盯着何敬和何子琼,可是最后的一笔,还需要洛浔她们来做。 要趁着他们还未有察觉的时候,给他们来上致命一击。 她二人相牵手回房之时,门前已经站着一身黑衣,执剑而立,手中握着一封信的洛月。 洛月见她们两人相携手,同游而来,就知晓她们两人已经和好了,对着她们行了一礼。 “是小舅舅,来信了吗?”慕颜看着洛月手中的信件,不由的问道。 洛月将信,递给她们二人:“是的,殿下。” 洛浔见洛月的脸色不大好,就知道此信里面所言,一定也不是什么好事,果然,当她们二人看到信中的内容时,脸色也变得十分的难看。 林启言的信中写道,在慕颜来信告知淮北和衡城之事后的一天,何敬竟只身前往宫中,自言罪行都是由自己的儿子何子琼所为。 第123章 他表示自己全然不知情,只是最近事发后才知晓,已然忍痛大义灭亲子,将何子琼关押在刑部大牢内,听候问斩。 林启言讲述完事情后,在末尾还大声的写着辱骂何敬和何子琼的话。 在最后,附上一句,思之切切,五内俱焚,速归。 末了,洛月又从怀里,拿出一本厚厚的账簿,那账簿上记载着,李华对何敬所记录的所有钱财交易往来,以及两人间互通的密信。 慕颜看着洛浔,她此刻柳眉紧皱,原来这就是当时她让洛月先留在都城的原因。 她一定是暗自吩咐了洛月,让她和齐然先去的盛淮,在此期间,让手底下的人,暗自收集了李华和何敬之间往来的证据。 慕颜愈发觉得,她心思缜密,在出发前,就已经想好了之后的决策,并且都已经安排妥当了。 洛浔握着这封信,将这信件紧揉在掌中,对着洛月说道:“明日,帮我准备好男装,我们要,速速回都。” “没想到,何敬会来这么一手,将事情全部推给了自己的儿子。”慕颜皱眉,虎毒尚且不食子,他为了自己保命,可以全然供出自己的儿子来,还将自己摘除干净。 “只怕,他还有后手。” 洛浔愤然道,看着慕颜有些不解的眼神:“他怎么会不知道自己儿子,做了这些事情,此番之举,直接让圣上不知该如何处置,人已经在刑部里,可刑部宋连,也是太子的人,他们一丘之貉,怕是还有别的谋划。” “你的意思是,此举只是他掩人耳目,虽然看似他大义灭亲,将自己的儿子推向死地,可是,他也可以借宋连的刑部,来个偷天换日?”慕颜震惊道,她突然想到这一层。 是啊,刑部是宋连的,何敬将自己儿子送进去,也可以用宋连,将自己儿子保住,在偷偷的换出来。 他既可以保住自己和何氏,也可以保住自己的儿子,一举两得。 洛浔点头,赞同慕颜的说法:“若是如此,临近太后圣诞,最为人手松懈,或许,他们会选择在那日。” “按照接下来的路程算,我们回去之后,就是皇祖母的圣诞了,我们要快些回去,着手准备,给他们来个瓮中捉鳖。”慕颜双手环胸,正色道。 洛浔笑笑,慕颜与她总能想到一块去,有时候不需要过多的解释,她们两人就能心知肚明。 她这般温和的笑着,静静的看着自己,慕颜心中,怦然心跳着,想到之前她们的那一幕,只觉得意犹未尽。 瞟了一眼洛月,这人将身后锦盒拿了出来,里面放着两碗小粥,和一些清淡的小菜。 原来,她们知道洛浔和慕颜一天没有吃东西,晚膳也不吃,一定会饿,就备下了这些。 睡前吃太多油腻之物,会不好入睡,因此洛月准备了这些清淡的膳食。 洛月虽然有时候性子冷冰冰的,说话想法也是直率了当,可在这些照顾人的事情上,却细致周到。 这让慕颜越来越好奇,洛月此前到底是哪家的贵女,才会被表姑父选入宫中,陪伴莘儿的。 洛月放下吃食,就对着她们行了一礼,退了出去。 洛浔正好饿了,想到刚刚看着一桌的菜,那时候还因为慕颜搅的自己心烦,如今倒是有些开胃了,很快就捧着一碗小粥,吃了起来。 看慕颜站在原地,望着洛月的身影,不解道:“殿下,你不饿吗?” 慕颜闻言,眼睛一转,坐在洛浔身侧,撑着头:“饿,我刚刚,还没吃饱。” “……” 看洛浔装作听不懂的样子,只是将另一碗粥放到她跟前,开始给她的碗里夹菜。 她浅笑着,只觉得那碗粥入口,特别的香甜浓稠。 总是不舍得洛浔换回男装,慕颜也只能撇着嘴,为她穿好,为她梳理好头发,带上那玉冠。 此刻的洛浔,恢复了以往的男儿身装扮,面如玉冠,神色凛然,眉间英气勃发。 又成了那都城里,金榜题名,踏马游街,迷倒不少女子的状元郎。 “殿下,臣变回男子,就这么让你不高兴吗?”看到慕颜一早上为自己梳妆,都蔫蔫的。 洛浔笑道:“臣的男装,就这么不好看,不如殿下意?” 其实初见洛浔的时候,她就已经把她错认成莘儿了,后来只觉得,洛浔长的是好看,可是她又不似那些男子一般。 到后来,她就有了小白脸的头衔,那时候她还好笑,只当是,有个挂名的夫君摆摆样子,洛浔的相貌不低,清秀好看,至少自己看到,不会厌恶。 “驸马男装好看,相貌英俊,就是不及女装,勾人心魄。”慕颜说着,抬手点了点洛浔的鼻尖。 洛浔努了努嘴:“日后有机会,可再穿一回。” “如此,我便翘首以待了。” 洛浔换回了男装,众人看着她的打扮,就知道,她们眼下要马上动身回都了。 告别纪兰若和闵莞,她二人决定一路游玩回南闵府,而齐然,洛浔让她先行回家,表示,不日皇商的圣旨,就会到盛淮齐家。 为了不和洛浔她们一起回到都城,引来麻烦,南宫晟先行快马加鞭回去,做好准备。 洛清本就浪荡在江湖之中,可眼下洛浔正巴巴的看着她,想让她同她们一起回去,在公主府上住几日。 虽然知道,这孩子一定还是在为着林启音的画,而想留住自己,她无奈的摊手,只能跟着她们一同走。 更多的,其实是她自己,也有私心,想要回去。 一个人在江湖上太久了,没了洛浔和洛月在身边,还怪想这两个孩子的。 一行人就这般快马启程,没多长时间,终于是在太后圣诞前两日,到达了都城。 洛浔看着那都城门口,在看看身边的慕颜,她正浅笑盯着她。 彼时在回来的心境,却和以前不一样了。 不远处,有一身穿红袍劲装的女子,正手执银枪,坐于马上,看到慕颜,安静的对着她行了一礼。 她乌黑的长发高挽,用一顶金冠束缚着,虽是寻常的红衣,却还是带有甲胄,不难猜出她的身份,定是哪家将军家的女子。 鲜衣怒马,英姿飒爽,面容清冷,静静的看着洛浔。 “晴儿,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慕颜看到她,嘴角勾了勾,惊喜这人竟然那么快就回来了,还知道她们在今天回都:“你怎么知道我们今日回来,还特地在此等候。” “南宫晟昨日刚回来,他说他比你们快一天,我就想着,殿下应该是今日就回都了。” 上官晴说着,她的声音清脆响亮,果然是一方执掌兵权的统帅。 她看向慕颜的眼中含笑,继而又将视线转向了洛浔,见洛浔这幅模样,果然如都城里所传的,与文弱的书生,小白脸并无二致。 殿下这般好的女子,怎么会嫁给一个文文弱弱的白脸书生? “这,就是殿下的驸马?”上官晴声音里带着的嫌弃,被洛浔听的一清二楚。 她撇了撇嘴,上官晴蓦然挑眉,手中的长枪就顺势而发,朝着她袭来:“且让我看看,你有何本事!” 慕颜还未来得及劝阻,上官晴就已经手握长枪,闪身到洛浔身前。 洛浔骑在马上,那长□□来,她扭身躲过,顺着马匹的另一侧,落与地上。 刚想开口,上官晴却不依不饶起来,对她下着狠招。 枪□□来,洛浔只得躲闪,她的长剑还在马上,来不及拿,在加上,现下周围看的人多了。 她也不能真的去和上官晴比试起来,这其中不知道会不会有面熟的人。 被她过上了几招后,上官晴见洛浔只会闪身躲开,并不和自己动真格。 显然有些觉得洛浔是不是看不起自己,便扬言道:“你只会一味躲闪,若是她遇到危险,你还想让她保护你吗?” 洛浔满脸黑线,要是自己和她动真格了,明日就会传遍整个都城,她上一次可是输给了太子慕旭的,怎么,这会儿能打的赢上官晴了? 这不是,让慕邺怀疑吗? 终在最后,上官晴的一□□来,洛浔踩在她的枪头上,脚尖借力一蹬,转身上了一边茶摊,挂着招牌旗子的木桩上。 她坐在那上面,双手撑着,双脚漫步尽心的晃了晃,看着慕颜:“夫人,你还管不管了?” “你!”上官晴见洛浔躲着,不跟她过招,甚至还搬出了慕颜来。 看到她在上面优哉游哉,用衣袖扇着风,这样子,和林启言没个两样。 她的气不打一处来,殿下怎么会嫁给,这么一个行为不羁的人? 半点没有传言中,金科状元,圣上最重视的臣子模样。 哪里来的,天作之合之说? 上官晴越想越气,为慕颜感到有些委屈,就想上去将这人拽下来,好好打一顿。 刚要提气运功上去,就被身边的人拉住了衣袖,转头看到慕颜笑意盈盈的样子。 第124章 心中一惊,不会吧,殿下对这人动情了? “好啦,晴儿,她并不是你听到的那些传言所说的人,你听闻过南闵府前一战群雄的顾浔吗?”慕颜在她耳边轻声说道。 什么?顾浔就是洛浔? 上官晴有些震惊,无法相信的指着洛浔:“是她?” 就见慕颜点了点头,对着她道:“她装的。” 此言一出,上官晴才知晓,听闻此前殿上,太子与三驸马比武,三驸马败下阵来,才破解了三驸马是那名剑术高手的传言。 如今看慕颜先承认了这点,才知道,这人不和自己动手,是为着这个原因。 她若是真和自己打起来,那此前的谣言,只怕是又会再起,那到时候,圣上一定会怀疑。 洛浔看慕颜在上官晴身边耳语了一番,上官晴从本来不相信的眼神,逐渐变得相信后,她才翘着二郎腿,双手环臂,她知道,上官晴不会再来和她打斗了。 “快些下来,上头风大,莫要着凉。”慕颜对着还坐在上面的洛浔唤道,洛浔这才乖乖的从上面,轻松落下。 “上官将军的迎接方式,可真和别人不一样,难怪为女中豪杰。”洛浔摊手,耸了耸肩。 “哼,要不是有殿下拦着,你以为,你还能好好的下来吗?”上官晴轻哼了一声,而后将长枪收起。 洛清坐在马上,看着上官晴,突然笑了笑,这孩子身上,倒真有往昔的那般影子。 上官晴是作为除了韶卿长公主之后,唯一一个手握兵权的女子,要不是因为上官家的承袭,她本不用走上这条路。 可是她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她的脾性和所行方式,皆都是与那些都城中的贵女们不同。 她甚少与那些贵女接触,一来她觉得贵女间的小心思,就像圣上后宫中的嫔妃一般,有些还是争风吃醋,明里暗里各怀心机,有些哭哭啼啼,不胜其烦。 二来,她在都城要非传召,也是不回来的,常年呆在边境,在这里所交的好友,也会因为时日一长,断了联系,倒不如刚开始就不结交。 因此,与之关系最好的,就是从小到大的三公主慕颜。 她一直觉得,慕颜和其他公主不一样,她有着其他公主身上没有的才情和胆识,还有她们没有的心性与能力,故而她十分愿意追随着她。 洛浔在后头牵着马,看着眼前说说笑笑的两个人,慕颜对上官晴,也是十分亲近,两人交头接耳,不知在说些什么。 只觉得慕颜对于上官晴回来,是真的感到开心。 不知怎么的,心里有点酸酸的,连洛清在身边,都能感觉到她有些不一样,还捏了捏她的脸,眼里带着一丝戏谑。 走在前头的慕颜,微微侧头,她虽未转头看向洛浔,可是眼角所及之处,正好能看到她微妙的表情。 她此刻就像一只别扭的小猫,正暗自吃着酸醋。 心底一暖,笑意更浓,连上官晴也都随着她的视线,微微侧头,瞟了一眼身后跟着的洛浔。 慕颜心里的心结,上官晴是知道的,她也知道,慕颜心中最重要的那个人是谁。 可如今见她对自己的驸马,这个男子如此浓情蜜意的样子,像足了一个生活在幸福感情之中的女子,她有些摸不着头脑。 本来觉得,洛浔只是慕颜挂名的驸马罢了,为何,殿下会对一个男子,动了情呢? 洛浔到底有什么本事,能让心中执念如此之深的殿下,也对她产生了这般情愫? 那时,她对于慕颜被指婚一事关心她,曾给她写了一封书信,而后的一段时间里,慕颜才回了信。 她说,她欣喜万分,因为,故人已寻得,只觉原本对她来说已然死寂的世间,自那一刻又变得万物复苏般。 她说,她已经找到了,心中的那个人。 而今,见她对洛浔此番模样,上官晴心中起了一个念头,有些忐忑的问道:“殿下,你说你寻到了至宝,复得此人,那个人,就是她吗?” 慕颜美目柔和,神色坚定,轻声应道:“嗯,是她。” 上官晴张了张嘴巴,愣愣回头看了一眼洛浔,知道了她的身份后,在看洛浔。 她现在穿着一身男装,长相清秀俊丽,仔细观察下,真就瞧得出,她是一个女子。 没想到,洛浔就是那亡国的,凌国小公主,顾子莘。 洛浔被她突如其来的转头,盯着自己看,感到疑惑,歪头不解的对上,上官晴的眸子。 “晴儿,她并不知,我已然知晓是她,还请你,为我保密。”慕颜怕上官晴,直接就冲到洛浔跟前确认。 只能拽了拽她的衣袖,在她耳边轻声说着。 上官晴郑重的点头,不管如何,既然这人已经找到了,能让殿下开心,就是最好的。 “殿下放心,我支持你所做的,任何事情。” 第92章 92. 她们回来的时候,已经过了洛浔被禁足的时日。 如今大摇大摆的走在街上,也无需在藏着掩着,他日有人问起,便说解禁之后,就与公主出城散心游玩了。 刚到公主府门口,就见一身白衣的林启言,正蹲坐在公主府的台阶上,一旁站着的南宫晟,满脸黑线的看着他。 见到洛浔一行人自街道处,拐弯走来,林启言看到那一袭红袍之人,他愣神片刻,立马起身,拍了拍自己的屁股。 “你怎么,坐在公主府门前?”洛浔看到林启言毫无形象,坐在这里,出言问道。 林启言挠了挠头,嘿嘿一笑:“我信中不是说了吗,思之切切,五内俱焚,南宫晟昨日回来了,说你们今日会到,我就在这里等你们了。” 洛浔白了他一眼: “我看,你是馋府上厨子的手艺了。” “哪能啊,阿浔,我在你眼里,就是这么个嘴馋的人吗?”林启言轻咳了一声,拉了拉洛浔的衣袖:“上官晴,还在这里呢。” 洛浔挑眉,哦呦,向来厚脸皮的林启言,难得会有这么不好意思。 不再多言,林启言抿了抿嘴,从怀里掏出了一包,包裹完善的糕点,递给上官晴,小声说道:“阿晴,这是你最爱吃的桂花糕,我…我从……” 他未说完,上官晴就接过了那包裹完好的桂花糕,嘴角勾起一抹浅笑,解开,捻起一块放入嘴里。 入口清新香甜,还是原来的味道,她在边境之时,时常想念:“多谢。” “你喜欢,就好。”林启言摇着扇子,微笑看着她。 洛浔一行人正在看林启言的热闹,他被盯得有些不好意思,又开始巴拉巴拉说了一堆别的话。 洛浔笑着,只觉得好似有一股视线,灼灼的看着她们。 当她寻着那抹灼热的视线望去时,就见不远处的,街道拐角处,一个身穿淡蓝色衣裙的美人,手里正捧着一个精致的锦盒。 她面色清冷,眸中有一丝闪过的悲色,手中小心翼翼的端着那个锦盒,手指在上面紧了又紧,好似很宝贵这个锦盒里头的东西。 见到洛浔望来的视线,她愣了愣,快速低头,就转身离去。 “你在瞧什么?” 身边之人蓦然靠近,轻声询问道。 “殿下,那里刚刚好像站着一个女子,一直在看着我们这里。”洛浔轻声回应道。 慕颜抬眼望去,只看到了那女子离去的背影,她神色似有疑惑,喃喃了一句:“五妹?” 五妹?那个人是五公主?慕宁? 洛浔皱眉,五公主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还一直看着她们,她是想做什么? 众人聊着天,就已经到了晚膳时间,大家难得聚在一起,慕颜就吩咐了公主府的膳房,让底下的人准备好酒宴。 在酒桌上,林启言依旧是那个特别能说话的人,他一旦说起话来,就停不下来,上官晴只能无奈的听着。 有时候她轻咳一声,他就会安静下来,不敢再多言。 他这人,说的激动起来,就会忘我。 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都一股脑的说出来。 其实洛浔她们也知道,在场的都是自己人,他因为全然信任,才会如此。 洛清不发一言,只是安静的听着林启言说话,目光有些柔和,她好似早就习惯了林启言这滑头贫嘴的模样。 话到兴头上,还会和他调侃几句。 上官晴沉着眸子,对洛清有些感兴趣,虽然知道洛清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高手,也是洛浔的师父,听殿下说,洛清还是殿下的师姐。 凭空多出这么一号人物来,让上官晴对她这个人,就起了探究的兴致。 不过更多的,洛浔觉得,上官晴总是有意无意的瞟她一眼,让她摸不着头脑。 她张了张嘴,好似有话要说,可是看到慕颜为自己夹菜,又合嘴不言,说不出话来。 夜色如醉,大家在里头说说笑笑,好不自在。 见众人聊的兴头上,酒壶中的酒已经空了,想起师父很早之前,在公主府的桃源中桃花树下,埋了一坛桃花醉。 第125章 如今洛清对着她使了个眼色,她就知晓了,自顾去那颗桃花树下挖酒。 公主府的树木鲜花奇多,唯独桃花树是最多的,慕颜还特意圈了一处,里头种的都是桃花,故取名为桃源。 洛浔看着那盛开的桃花,虽然不是所应的季节,可是慕颜将它们培植的很好,朵朵桃花开的甚好,这满园都是一股桃花的香味。 她自抬手轻轻压下一枝,放与鼻尖轻嗅,身后就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 “殿下,这里的桃花开的甚好,可以和师父一起,酿桃花醉了。” 许是喝了酒的缘故,她的声音有些轻柔醉意,来人轻笑一声:“驸马很喜欢桃花?” 洛浔愣了愣,这声音不是慕颜,倒像是上官晴,转身回头,就见上官晴背手而立,眸中带着一丝探究的意味,上下打量着她。 “上官将军?你怎么来了?”洛浔不解。 洛浔以为是慕颜,毕竟她去到哪,消失了一会儿,慕颜就会寻来的。 她,总是能找到她。 上官晴思索一番,视线转回到满园的桃花中:“殿下还是和以前一样,独独喜爱这桃花,竟还能在公主府特地劈出一园来,我记得昭华宫的小花园内,也都是桃花,桃花盛开季节时,置身其中,很是好看。” “是吗?我竟不知,她这般喜爱。”洛浔努了努嘴,桃花是她最喜欢的,所以她最喜欢用桃花做的桃花酥。 她少时爱吃,只觉得那是天底下最好吃的糕点。 凌国的王宫内,也有一处桃园,那里的桃树,有大部分,都是父皇和母后带着她亲手种下的,后来慕颜来了后,她为了带她玩,也在那里种了几株。 公主府的桃源,虽然比不上王宫里的桃园大,可是里头的种植布置,却像个缩版的桃园,与之并无太大的差别。 “是啊,殿下很喜欢,有一年,昭华宫不慎走水,火势蔓延至小花园内,她当时,急的都快要哭了,生怕保不住那些桃树。” 上官晴说着,也压了一枝桃花下来,嗅了嗅,眼中有些心疼:“你现在看到的殿下,是光鲜亮丽,受众人追捧,无比闪耀的星辰,可是你没有看到她,狼狈不堪,无助脆弱的,想要将自己埋与尘埃之中的样子。” 洛浔心头一紧,感觉有些难以呼吸。 她看过的,早在十年前,就看到过的。 她不知该如何接话,上官晴看到她呆滞的模样,微叹了一口气:“殿下心里,一直有个执念,那个执念一直将她困在自己的心里,那个人出事后,我第一次见到她如此,失魂落魄,了无生息,像个行尸走肉般,徒有空躯。” 洛浔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上官晴说的,是十年前,凌国国灭后的慕颜吗? “那日后,就将自己关在昭华宫内一个月,那一个月,她都不让人接触,任圣上太后,任我们所有人去看她,她都不见,只将自己,卷缩在漆黑的角落里。” 上官晴顿了顿,说到此处,声音已经有些颤抖,手中的树枝被她松开,弹了回去:“后来经过诸人的努力劝解,她才走出来,可她走出来的第一句话就是,她的小太阳没有了,陨落了,找不到了。” 上官晴的话,就像一把锋利的匕首,猛然扎进了洛浔的心房,她身子颤抖着,不由的往后退了一步,紧皱眉头,努力克制着自心间翻涌的难过。 见洛浔此番的模样,上官晴心里的悬挂着的石头才落了地,原来殿下也不是单相思,这人,心里是有殿下的。 那殿下所付出的,做所的,总算没有白费。 她对着洛浔郑重的行了一礼,声音恳切,像是在托付一个重要的事情:“既然驸马已经走入殿下心里,还请驸马,一定好好对殿下,她值得驸马的倾心相许。” 紧握了握袖中的拳,直到指甲陷入了皮肉里,洛浔深吸一口气,似是缓解心中的悲伤,努力做到平静。 上官晴的作揖,并未起身,她努力睁了睁眼睛,怕眸中的泪水会流出。 极力克制着,自己颤抖的声音:“好。” 她二人抱着桃花醉回去的时候,林启言和南宫晟已经醉的不成样子,好在公主府有客房,慕颜吩咐下去,底下的人搀扶着他二人下去休息了。 洛清早已不见踪迹,慕颜只道,一直等着洛浔抱桃花醉来,等的不耐烦,索性就不喝了,已然回房去歇息了。 上官晴见众人散了,也只能行礼告辞。 虽然说是在公主府留宿,也没有什么关系,可是她才刚回都不久,自还是要回将军府,这样才不会惹来别人非议。 洛浔和慕颜回了寝房,看着眼前的床榻,以往这个时候,洛浔都是十分害怕的。 害怕和慕颜接触,害怕慕颜会发现些什么。 她都是抱着被褥站在桌前,一而再再而三的推辞,可是慕颜却不容抗拒,一定要同床的。 想来那时候,慕颜就已经缠着自己要一同睡,那时候自己猜测慕颜是不是喜欢上自己了,还真是这么一回儿事。 她站在床榻前思绪良久,久到身后之人都已经将她衣带解开,她才回过神来。 身后就被这人紧贴着,环在怀中,耳边传来她轻笑声:“做什么出神?晴儿可是,找你说了什么?” 洛浔摊手,淡然道:“她为殿下撑场子,要我好好待殿下,否则,要为殿下教训我。” 慕颜突然笑出声,似银铃般,动人好听:“晴儿才不会这般说,她虽性子直率,但也是个知礼的,更何况她应该不会,扬言要教训你。” 谁知她刚说完,怀中的人挑了挑眉,手自去挪开,环在她腰上的手。 见这人不着痕迹的,离开了自己的怀抱,慕颜愣了愣。 就见,洛浔自顾上了床躺下,语气听起来,有些微嗔:“是吗?殿下和上官将军关系好到,这么熟悉彼此吗?” 慕颜见她如此,想来还在吃着白日里,她和上官晴说笑的醋。 想到这里,内心就十分愉悦,快步跟着上了床榻,倾身上前,靠近洛浔:“阿浔,这是吃醋了?” 手指放在肚子上,疯狂转动缠绕着,眼睛不自觉瞟到一旁:“……我没有。” 慕颜斜眼看到,洛浔的手指在那里相互搅着,嘴角笑意渐浓:“我都闻到了,不知驸马吃的是酿的几年的醋,这般酸?” 洛浔抽了抽嘴角,想到慕颜自回宫后,或许陪在她身边的就是上官晴。 她能那么快,淡定自若的对一个女子亲近到一同睡,那她之前也和上官晴亲近到可以同睡一张床了吗? “殿下以前,也和上官将军同床而眠过吗?” 洛浔问道,只是到后面,有些小声,慕颜皱了皱眉头,还在想她后面的话。 她心里有些难过,可是,慕颜那个时候还是很怕独自一人的打雷夜,那时候她还在为她担心。 她刚回朝的那段时间,洛浔怕她能不能睡的安稳,怕她有没有又不好好用膳,怕她是不是又把自己一个人关起来。 怕她,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在那个安静寂寥的宫殿里。 乱搅的手指,被人握上,此刻冰冷的手中有了温度,侧头望去,那人眉眼弯弯,声音轻柔。 轻到,只有两个人之间靠的极近,才能听得仔细。 “我只和一人,同床共枕过。” “是谁?” 几乎下意识的问了出来,只是这声话落,就见眼前的人,牵起自己的手。 缓缓靠近她的唇边,慕颜轻柔的吻了吻她的指尖。 指尖的触碰到红唇之时,酥麻触电的感觉,顷刻间席卷全身。 慕颜目光灼热而又赤诚,她复又吻了吻洛浔的手背,轻轻柔柔的,似手中正握着珍宝,怕自己的亲吻,也会玷污一般。 不掺一点杂质,只是单纯的,虔诚的一吻。 “她是我儿时遇到,最重要的人,她是我的执念,她,才是我心里的骄阳,是她牵着我,走出阴霾。” 十指紧握,洛浔的双眸渐渐放大,慕颜眼含秋波,贴近她,声音在这寂静的夜中,变得十分的撩人。 “阿浔会吃一个,小孩子的醋吗?” 第93章 93. 心,好似漏跳了一拍。 什么叫怦然心动,这会儿,洛浔算是体验到了。 都是眼前这只,魅惑人的狐狸带给她的。 然而这只狐狸,好像还有下一步动作,她的手脚开始变得不老实起来。 原本只是吻着她的手,下一秒,就吻上了她的唇。 这三次的吻中,洛浔渐渐有些迷惑起来,慕颜怎么,那么有经验? 虽然知道,或许宫里的嬷嬷,会在她及笄后,传授这种事情。 可是那些也都只是,口头讲述,慕颜怎么会,如此轻车熟路? 一点都不像,初次接触的样子,与她相比,自己倒显得,稚嫩了许多。 这殿下,往常平日里,到底在看些什么? 第126章 慕颜吻的心花怒放,其实她也是第一次,脑中想的,身体本能的反应告知自己,应该要这样做。 洛浔到底还是,比自己小上两岁,也未经人事,只有步步跟随着她,像个孩童一般,被她牵引着。 感知她本是生疏,而后也开始学着她的方式,渐渐与自己同一步调,她学的极快又好,让她更是招架不住,想要即刻带着她,往更深层去。 她想要洛浔,现下,马上成为她的人。 她想,她们即刻成为,名副其实的夫妻。 这般想着,手也不停歇,顺着洛浔的身子往下,来到腰身处,惹得怀中的人轻吟一声。 这声音更是让慕颜,心里被击中了一般,脑中填满了情意,再也克制不了。 手指轻挑,解开她的衣带,自衣襟散开后,就乘势滑了进去。 洛浔的肌肤细腻滑嫩,如玉一般温润,让她爱不释手,让她意乱情迷。 不自觉就从腰间,渐渐往上抚摸着,只是下一秒,触摸到那一层厚厚的绸布,她有片刻恍惚。 洛浔怎么,还缠着! 这东西,要怎么解? 果然,她换作男装后,就是那么麻烦,都委屈了那两只小兔了。 感到自己的束缚正在松动,洛浔原本被吻的混沌的大脑,有了一丝清醒。 她停下了亲吻,垂眸便看到自己的里衣,不知何时已经被慕颜解开。 而这始作俑者,正在解着自己的裹布。 洛浔的手迅速按住了她作乱的手,慕颜本是火热躁动的心,渐渐平静了下来。 见洛浔神色紧张,眼中情意,也渐渐消散了开来。 慕颜喉间咽了一下,小心问道:“怎…怎么了?你…你不喜欢吗?” 洛浔是还不能,接受下一步吗? 可是,她方才吻的时候,明明很忘情,明明入了迷,甚至已经会,主动配合她了。 洛浔呼吸着,渐渐平复了躁动的情愫,方才见自己衣襟大开,蓦然想起,自己后肩处,还有那朵莲花刺青。 要是被慕颜看到了,该怎么办? 莲花刺青,刺青…… 这刺青,刻在肩上,时时都在警示着她,她是顾子莘。 喉间不自觉的下咽,慕颜不解的看着她,神色渐渐委屈了起来。 洛浔轻叹了口气,伸手有些微抖的,抚上她的脸庞:“殿下,我…我还没有,准备好。” 慕颜虽然心里委屈,但是想到,洛浔能接受了自己,还不排斥和她亲密的举动,已经很好了:“那我等阿浔,准备好的那一天。” 剩下的,就慢慢来,总有机会可以,接下去的。 原本以为,这公主会疑惑,会生气,没想到,她并没有如此,反而尊重她,这让洛浔,心里一暖。 昂头,轻吻了吻慕颜的唇边,安慰了一下这只委屈的小狐狸。 又似蜻蜓点水般,很快的离开。 谁知这人,复又被勾起了兴致,欲要再次亲上来。 洛浔捂住她的嘴巴,笑着无奈道:“殿下,夜深了,明日我还要早起,上早朝呢。” 是了,洛浔的禁足已经解了,她需得上早朝了。 如今回来了,还有许多要事要办,总不能让她明日,没有精神去办正事吧? 慕颜只能,委屈巴巴道:“好吧……” 本来觉得,慕颜应下了,就会好好就寝的。 谁知第二日,洛浔站在铜镜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嘴角不由得抽了抽。 什么时候,自己的脖间,会有这个吻痕的! 一定是这只狐狸,趁着自己睡着了,悄悄留下的! 欣儿与青儿进房来,为她梳洗打扮,换上朝服时,看到她脖间的一抹红痕,相视一眼,心下了然,只能偷偷憋着笑。 看着驸马,一个劲的将自己的衣领,往上提拽着,想要挡上这红痕。 奈何,无论她怎么去努力遮,这领口就是在这,红痕就是它之上的高度,没有办法。 洛浔似是认命般,放下双手垂于两侧,转头瞟了一眼,床上那个幕后之人。 那人此刻脸上挂着浅笑,正睡的香甜。 已经许久未有上早朝的洛浔,自出现后,就惹来了众人的目光。 那些大臣们纷纷议论着,看到她脖颈上的红痕,暗自说着。 此前传言三公主和三驸马,感情不合的事情,如今这三驸马脖颈的红痕,明显是与三公主闺房之乐时留下的。 此二人感情如蜜,想来此次圣上的禁足,让两人日渐生情,和好如初了。 看来不久之后,三公主就会身怀有孕,皇室又会添一位皇嗣了。 还有人啧啧摇头,轻声说道,到底是年轻,怎么不懂节制? 明知有朝会,还如此不知遮掩,有辱斯文。 好听的 ,难听的,都入了洛浔的耳,她只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可想而知,慕颜这只狐狸,也不是平白无故要这般做的。 她明知道自己第二日要上朝,怎么会留在这么明显的位置呢? 她这般做,也是想要向别人证明,她们二人之间的感情,并非传言那般不睦。 这下,流言是不攻自破了,可是呢,她们之间的风流之事,怕是要越传越邪乎起来了。 上官晴作为武将回朝,自然也是要参与起朝会的,她和林启言,南宫晟站在一处,三人愣愣的看着远处匆匆走来的洛浔。 见到她脖间的红痕后,心下了然,难怪那些大臣们,会对她指指点点。 上官晴心想,是不是自己昨晚的话起了作用,让殿下和驸马的感情更上一层了,不管了,殿下幸福开心就好。 林启言觉得,自从洛浔和慕颜离开都城,回来之后,这感情是突飞猛进,没想到小颜儿能那么快就接受了洛浔这个驸马,暗叹两人之间的感情,真是神速。 南宫晟心下有些酸涩,看来殿下是已经和洛浔诉说情意,而洛浔也接受了殿下,两人真正的在一起了,也好,日后他就默默守护洛浔和殿下,追随她们二人就可。 “你们,做什么这般看着我?”洛浔满脸黑线,看着三人冷言道。 林启言嘿嘿一笑,挑了挑眉:“虽然说,你和殿下成婚也有段时间了,可是现在这般状态,全然不似之前成婚已久疏远的样子,更像是,刚刚新婚,浓情蜜意的小夫妻。” “……” 洛浔白了他一眼,不回话,只一旁的上官晴,没好气的踹了他一脚,林启言顿时捂着自己的脚,忍痛,努力不叫唤。 他要是这一叫唤,那些大臣就又得议论纷纷了。 一堂朝会下来,洛浔的视线都在看着前方的何敬,他佝偻着身躯,满朝文武都知道他出了什么事情。 朝会上,他也一言不发,静静的听着慕邺,对于何子琼的宣判旨意。 或许他是想着,太后圣诞,圣上会大赦天下,他就不用冒险,担着满门人的脑袋,去出那下策。 可是他的算盘,却落空了,在慕邺宣布要退朝之际,洛浔站了出来:“启禀圣上,微臣有本启奏,事关,户部尚书何敬,伙同盛淮李氏,中饱私囊,假公济私,按压齐氏皇商之事。” “哦?还有此等之事?”慕邺怒道:“何敬,你何家到底还做了什么!” 手一拍龙案,满殿的大臣,跪了满地。 “臣惶恐!不知洛大人此言何意,可有证据?”何敬将头低了低,身子颤抖着。 洛浔自袖中,拿出了李华的账簿,双手呈上:“这是臣查到,有关李氏与何大人之间往来的书信以及他们之间的交易。” “此书信中,桩桩件件都表明了,他二人所行之事,以及如何挤压齐氏,不让齐氏当上皇商之策,以及,李氏为献忠心,给何大人不少银两及其产业,齐氏每年,还需因为何大人的贪赃枉法,多多上交税银,才可消除,被无故扣上的罪责。” 洛浔说完,王闲就把那账簿递呈给了慕邺,看着慕邺神色渐渐盛怒。 她继而又道:“何大人能与李氏狼狈为奸,是因为李氏之女嫁与何大人之子,何子琼,他们两家实属姻亲,有这一层关系,何大人那些不能摆在,明面上的产业,都由李氏来掌控看管,实际受益的,还是何大人。” 洛浔此番话毕,满殿的大臣对何敬感到唏嘘,上官晴微微抬头看着站在大殿之上,披露着何敬和李氏的罪行。 她才觉得,先前初见对她的第一印象,果然不是和传言中的那般。 现在这一刻,她才觉得,洛浔确实,能配得上殿下。 慕邺盛怒:“这李氏为何如此针对齐家,为何孤从来没有听闻过齐氏一族?” “因为齐氏在当地,垄断了原本属于李家的产业,可齐家本就无错,齐家的能力远在李氏之上。“洛浔说完,顿了顿,她思索了一番,现下还需要将齐家赈灾一事说给众人听。 这样才好让慕邺,当朝下旨,让齐家当上皇商,这样就不会引发后面,何敬和太子有机会在做什么手脚。 第127章 “此次南江灾情严峻,朝廷户部所拨灾银物资,到了南江城不过两日,就没有了,是齐家自主出资,先第二波朝廷的赈灾银两到之前,到达南江城,才解了燃眉之急,让南江城得以等到第二波救灾。” 洛浔说完,看向一直沉默的,看着这一切发生的慕旭。 他的那双眼睛,死死的盯着自己。 她触碰了他的底线,自然是想要将自己千刀万剐的。 洛浔迎头对上他的眼睛,丝毫不惧:“至于为什么第一波的物资那么快就没有了,那还得问问何大人,保举的那位赈灾巡抚万天舒,可是何大人原本的门下。” 何敬显然没有想到,洛浔会突然当庭来这么一手,他已经抖着身子,说不出话来。 洛浔的话,众人听得明白,已经不言而喻。 慕邺气急,将那账簿一把扔在何敬身上:“何敬!因你们一己之私,让朝廷损失了多少银两,还因你们个人仇恨,中饱私囊,使忠良商贾之族蒙尘,你的脑袋,是不是不想要了!” “圣上!万天舒是原本臣的门下,可是此人心性奸滑,南江赈灾款一事,臣并不知情,至于李氏与齐家有仇之事,此前臣也一概不知,只是说两个孩子相识,故而结为姻亲,臣门下的产业,也都是臣之逆子擅作主张,臣并不知晓,至于打压齐家一说,臣也只是受人蒙骗,未经查实,是臣之过错,但万万不敢,用臣之私权,中饱私囊啊!” 何敬一番话,将自己说的多么的冤枉,好似这些事情,都没有经过自己授意,倒是都往自己儿子和李氏身上推。 如今何子琼之事已定,他再多担一些罪责也已成了定数,何敬虽然有辩词,可是那账簿上确确实实记载着所交易的往来。 慕邺气的吹胡子瞪眼睛,可是如今就削去了何敬的官职,一时之间不知道由何人顶替。 洛浔冷笑道:“何大人,事情到了这一步,你竟然还能说这番话,不知你牢狱中的儿子,心得多寒,也不知那李氏,会不会觉得自己信错了人?” 何敬抖着身子,不敢回头,龙椅上那高高在上的人,已经开始了他的宣判:“着司证监即刻严查南江赈灾一事,严查李氏,贬何敬为户部侍郎,查封何府,何子琼自太后圣诞之后,即刻问斩。” 慕邺说完,便坐了下来,又命王闲拟旨:“感念齐家赈灾有功,孤心嘉奖,特赐赏银,以及往年多出的税银,命齐家担任皇商一职,为朝廷多做贡献,互通市集。” 慕邺宣布完,便怒气冲冲的喊着退朝,他一刻也不想看到何敬的那张嘴脸,满朝的大臣们,齐声喊道,圣上英明,恭送圣上。 此事才算告一段落,可是何敬并没有被定重罪,他此刻瘫坐在地,本来他的儿子还能或许因为太后圣诞而获赦。 如今一来,已经是定罪论处,板上钉钉了。 洛浔看着他,目光沉了沉,林启言她们站在她的身后,轻声唤了她一句,她才回过神。 人被逼急了,会走下策的,何敬,且看你如何,作茧自缚。 洛浔她们出了议政殿,才看到王闲在侧边候着。 洛浔行了一礼:“王公公。” 王闲也恭敬的回礼道:“圣上召见三驸马,三驸马,请吧。” 上官晴她们有些担忧,不过洛浔冲她们摆摆手,示意没事,她们也才站在原地,看着她离去。 在慕邺的书房前,王闲突然停了停脚步,洛浔不解,就听他轻声说了一句:“三驸马,圣上的脸色不大好,请谨言慎行。” 震惊与王闲竟然第一次,同自己通气。 她一直觉得慕邺身边有慕旭的人,那个人她曾经也猜疑过,是不是王闲。 可如今王闲的一番通气,让她有些疑惑,对于自己之前的判断,又需得重新再思索。 里头的慕邺已经在等着,洛浔也不好多停留,只道了声多谢王公公,便走了进去。 “参见圣上。”洛浔跪在地上,慕邺并未有出声,只有用笔批着奏折声。 半晌后,他才淡淡开口:“浔儿,你是不是觉得,孤对何敬的处置,太轻了?” 洛浔愣了愣,她是有些不满慕邺的处置,可是想到还有后面的计划,她想,或许慕邺自有打算。 “圣上自有定论,臣不敢妄自揣度。” “颜儿给启言的信,他私下里交给了孤,只是他比何敬晚了一步。” 慕邺说完,放下了手中的笔:“表面上何敬自绝亲子,以保满门,实际上他的心思,孤也能猜出一二来,孤坐在这个位置上,也并非一叶障目,大臣们之间的勾当,孤看的清楚,可是这偌大的朝廷,需得权衡利弊,你有没有想过,何敬倒台,让谁顶替他的位置?” 他抬眸定定的看着,跪在底下的洛浔,见她不吱声,如鹰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精光:“孤说的再明白点,孤的一众皇子中,你想扶持的,是谁?” 洛浔身形一颤,没想到慕邺会有此一问,她自觉的对于慕邺,她可以从容应对,可如今这番言语,不由得还是让她心里有些慌。 他作为上一任,从一众皇子中厮杀出来的人,又岂会看不明白? 看来,慕邺对于慕旭这个太子,也并非很满意,才会有此一问。 不过,他又何须多此一问? 他的一众皇子里,也就只有慕昭和慕颜关系亲近,她们之间视作亲姐弟般。 她既然是慕颜的驸马,自然是会偏向与慕昭的。 “臣无能,也无心扶持一位皇子,臣只是想尽心办好圣上所交待的事,想慕王朝能长久繁荣昌盛下去,臣是圣上的臣子,只会为圣上效忠,至于何人顶替何敬的位置,事关重臣,臣想圣上早有心中人选。”洛浔恭敬的回答道。 “年轻人,还得多历练,何敬有罪,然只是在钱财贪污之上,罪大恶极,人命之事,已有他儿子担下,孤之所以处置何敬这般轻,就是想给他一点希望的余地,好让他狗急跳墙,将何氏连根拔起。” 慕邺说完,便抬手示意洛浔起来,方才在大殿看不太清楚,如今在书房离的近,看到洛浔脖间的红痕后,突然笑了笑:“看来,孤这次处罚你,还处罚对了。” 洛浔尴尬的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她知道慕邺已经不会动怒了,接着他的话道:“臣和殿下这一路所经历下来,感触良多,见百姓疾苦也多,因此才会如此心急何氏之罪。” “浔儿,孤没有看错你。”慕邺说完,欣慰一笑,他挥了挥手,示意洛浔可以告退了。 看着洛浔转身离去,挺拔的身子,似想到什么般,又爽朗大笑。 王闲在一旁递上了茶,笑着说道:“圣上龙心大悦,可是有何喜事?” 他瞟了王闲一眼,轻哼了一声,笑道:“你没看到浔儿,脖子上那块印记吗?” 王闲眯着眼睛,弯了弯腰:“三公主能与三驸马,夫妻恩爱情深,确实是件喜事。” 慕邺叹了一口气,目光深幽的看向殿外。 “只要颜儿,能不再沉迷往事,任谁都可以。” 第94章 94. 慕邺的话,到现在还让洛浔有些心有余悸。 他一个掌权者,她们所做的事和心思,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在他的掌握之中。 他并非不知道,刑部和户部有什么关系,他们都是慕旭的人。 他有心清理掉这些人,想让新的人上来,他想压制慕旭的势力,但凡有能威胁到他帝位者,他都会开始有所提防。 太子的势力逐渐强大,对他的皇权有所威胁,他怕放任下去,会动摇他的皇位。 所以,他需要一把剑,能划破这个局势的剑。 而这把剑,就是洛浔。 就算知道洛浔会扶持慕昭,那又有何妨? 慕昭身后没有氏族,没有那么多的大臣支持,这样的一个皇子是最适合的。 所以慕邺才会将他从边境召回来,再给一些机会,让他多多磨炼。 这朝廷之中,本就不是一人得势长久的,总需要给太子一个,新的制衡。 洛浔垂头走在出往宫门的路上,路过慕颜的昭华宫时,她愣了愣。 想起昨晚上官晴和自己说,昭华宫的小花园内,有慕颜种的满园桃树,她有点想要进去一看。 不过,当年为何,在宫禁森严的皇宫内,尤其是备受宠爱的三公主的寝宫,怎么会不慎走水,引发大火了呢? 当时的火势,应该很严重,才会险些烧至,处在最后面的小花园。 如今昭华宫富丽辉煌,已然不见当年烧毁的痕迹,那桩事情,也被人当做突发的天灾一般,被慕邺按压了下去。 “三姐夫安好。” 一声清脆好听的声音想起,洛浔回过思绪看去,就见穿着蓝色宫裙的五公主,提着一个精致的锦盒,站在跟前。 洛浔恭敬作揖:“五公主安好。” 慕宁走近了一些,看到洛浔站在慕颜的昭华宫外愣神,不解道:“三姐夫为何站在宫外不进去,是三皇姐不在里头吗?” 第128章 “殿下应该在公主府内,只是臣下了朝,路过这里,想起大婚时未有细看殿下寝宫,今日恰巧路过,故而停步。” 洛浔说着,见慕宁提着锦盒的手,紧了紧,她又问道:“五公主找臣,是有何事?” 慕宁刚抬头想要说些什么,就看到洛浔脖子间的红痕,她愣了愣,指了指洛浔的脖子:“三姐夫,你这里是……” 洛浔下意识的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有些不好意思道:“啊,许是昨夜睡着后,被一只大蚊子叮的。” “哦?本宫竟不知,我们寝房内,还有那么大一只蚊子?” 来人声音戏谑,洛浔和慕宁望去,就见一身华丽公主服饰的慕颜,自昭华宫内走出,来到洛浔的身边。 这,公主什么时候出现在这里的! 慕颜瞟了一眼,慕宁手中提着的锦盒,手自然的牵上了洛浔的手,声音淡然:“五皇妹找本宫的驸马,所为何事?” 慕宁看到她,就像是见到了什么害怕的东西,有些紧张,声音都有些结结巴巴的:“见…见过三皇姐…我,我是想找三姐夫,能不能,把这个…把这个锦盒……” “这个里面,装的是什么?”慕颜见她支支吾吾的,半天都说不到重点,开口询问道。 “是…是桂花糕。”慕宁下意识的,喉间咽了一下。 她努力平复,自己紧张的心绪:“听闻上官将军,爱吃桂花糕,我见三皇姐和上官将军关系亲近,恰巧见到三姐夫在这里,想让三姐夫代交给皇姐,想让皇姐帮忙,给…给上官将军。” 洛浔和慕颜见她这般,说着说着就有些红了脸的模样,她们都愣了愣,慕颜挑眉:“五皇妹,你对上官晴……” “我…是…是这样的,皇姐也知道,此前宁儿及笄授封,那晚宫中遇刺,是上官将军救了我,我一直没有机会想要答谢,我也没有别的什么好东西,我……” 慕宁说道后面,越来越小声,竟有些自卑的难以开口。 她是舒嫔的孩子,舒嫔一直不受慕邺待见,传闻是那晚慕邺醉酒才宠幸了舒嫔,才让她生下了慕宁。 因着自己母妃不受宠,所以连带着慕宁也被慕邺冷落,她虽有公主之名,可是吃食用住,皆不如她的其他皇姐。 好不容易及笄授封了,也只是好了一些,又遇到了授封宴遇刺,被人视作不祥,慕邺就更不待见她了。 只当是养个女儿,好做日后,收拢权利的棋子罢了。 想到这里,洛浔微微侧头看了一眼慕颜,此刻的她回了朝后,又变成了那高贵不可亲近的三公主。 她若非是皇后所出的嫡公主,怕也是会成为,和慕宁一样的权利棋子。 她的两个皇姐,和那个四公主慕芸,不就是吗? 看出了慕宁的窘迫,慕颜难得对自己的皇妹,开口温和:“想要答谢,心意最重要,别的都只是些俗物,上官晴也不会在意,现下,她就在里头,你要不要进去坐坐?” “皇姐,我…我可以吗?”慕宁双手紧握锦盒,有些不敢相信,三皇姐竟然会主动,邀请自己进她的昭华宫。 好像往日那淡漠疏离的三皇姐,此刻变得有一丝,能让人靠近的感觉。 慕颜微微一笑:“你是本宫的皇妹,自是可以的,再说,你不是也想见到上官晴吗?” 洛浔心里暖暖的,慕颜只是表面看起来冷漠,可是内里还是很温柔的,她的冷漠,也只是她的伪装,让那些对她心怀不轨的人,产生距离罢了。 见慕宁还是有些筹措不敢,洛浔也附和道:“既然是五公主想要答谢上官将军,这般心意应是要自己去主动的,这比别人代为转达更好。” “多谢三皇姐,多谢三姐夫!”慕宁答谢着,本是有些低落的脸上,扬起一抹笑容。 慕颜看着自己的这个妹妹,突然有些心疼,她因不受宠,备受冷眼,性子都养成了小心谨慎,内向自卑了。 慕宁从小体弱多病,也一直在她自己的宫中,不甚出来,她和其他的姐妹,不一样。 “殿下怎么,进宫了?”洛浔被慕颜牵着手,疑惑的问道。 看到昭华宫内的布置成设,并不是奢靡富贵,反而清新淡雅,与站在外边所见,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大婚那时,昭华宫内极尽奢华,布满红缎喜字,如今看来确实不一样的。 想来应是慕颜,又让人重新布置了一番,除去了那些,就那日为了让宾客觉得皇家富贵的景象。 “想起许久未有回宫,小花园的桃树不知如何了,便来看看。”慕颜答道,牵着洛浔,两人漫步在昭华宫内。 身后紧跟着的慕宁,一言不发,只是看着她们二人相握的手,有些羡慕:“我从未见过,别的皇姐和姐夫,如此相执手而行。” 慕颜与洛浔都愣住,微微转过头来瞧她,慕颜笑笑:“那你日后有了驸马,也可如此。” “我…我大抵没有,那么好……” 她说的小声,洛浔和慕颜却还是听到了。 慕颜也不知道该如何说,只能安慰了她一下:“会有好的,说不定那人正在等着你。” 慕颜的小花园,要比公主府内的桃源大上许多,里头皆是种满了桃树,除了桃树,就并无其他的什么鲜花绿植。 风吹桃花瓣落了满地,洛浔置身其中,只觉得好似又回到了儿时,凌国王宫中的那片桃园。 心里有些不自觉的荡漾,抬手一片桃花落在她的掌中,她贴近鼻尖闻了闻。 桃花香气清新,很是好闻,就像慕颜身上淡淡的桃花香。 洛浔想,这公主给自己种这么大一片桃花林,怕是每日都是用桃花瓣沐浴,才会让身上也一直都有着桃花的香气。 久而久之,都已经自然形成了体香。 慕宁愣愣的看着园中的景色,她没有想到,三皇姐的小花园内,是这般美丽,桃花落在眼前两人的肩上。 她二人相视一笑,身处桃花树丛中,更觉得两人无比般配,连背影都是那么的美好。 越往里走,就到了一片空地,眼前的视线也变得开阔起来。 有一个红袍身影,在桃花树丛中来回穿梭,隐约的就见到一位英姿飒爽的女子,正在舞着剑。 当她们越靠近,就看的越清晰起来,是上官晴,正在那开阔的空地上舞剑。 见此情景,慕宁不由的,看的有些痴了。 洛浔只以为,上官晴的枪法不错,没想到她的剑招也很好。 舞着剑的她,婉若游龙,翩若惊鸿。 许是她舞的太入迷,都未曾发觉她们三个人正站在原地看她。 过了一会儿,上官晴转身瞟到了洛浔,她嘴角勾了勾,长剑就直冲着她而来。 洛浔将慕颜的手松开,脚尖勾起地上掉落的树枝,握在手上。 上官晴的剑已然到了面前,她抬手震了一下,两人闪身到了一边去。 挡了几招后,洛浔的树枝,已经被她锋利的长剑削去了大半截。 洛浔看着手中短了一大截的树枝,眯了眯眼睛:“上官将军,你和人比试,好歹公平一些吧?” 上官晴笑笑,将长剑立在地上,又捡起新的两根树枝,扔给洛浔,不由分说就冲着她再次袭来。 “城门前人多眼杂,不妨今日就让我看看,三驸马的真正本事如何。” 慕宁愣在原地,看着上官晴和洛浔比试。 她此前知道,洛浔输给了太子哥哥,可是如今和上官将军比武,怎么一点都没有当日那只会躲着的样子,还应对自如。 很快,武功卓越的上官晴,都要有些败下阵来。 难道,三姐夫此前,也只是藏拙,不让父皇和太子哥哥起疑吗? 慕颜斜眼瞟了一眼呆滞的慕宁,那两人比起来,都不管不顾现下还有个慕宁在。 怕她会看出什么来,于是慕颜开口道:“好啦,你两是想将本宫的桃园,嚯嚯完是吗?” 慕颜发话,两人才停了比试,眼见上官晴手中的树枝,比洛浔的短了不少,洛浔笑道:“上官将军,承让承让。” 洛浔武功高强,确实是洛清的徒弟,此前人多,她是为了不让人起疑,如今过下招来,自己还真不是她的对手。 只能耸肩,认输:“驸马,厉害厉害。” 二人扔下树枝,慕颜带着慕宁走到她们跟前,上官晴这才发觉到,慕宁也在场。 见她神色紧张,面色有些泛红,上官晴对她作揖行了一礼:“微臣见过五公主,殿下千岁。” 上官晴声音柔和,很是好听,慕宁抿唇,如此近距离看着她,只见她嘴角挂着浅笑,她心中一颤,紧张道:“上…上官将军,安好。” 她的手指,在锦盒上捏了捏,似鼓足勇气般,递给上官晴:“这…这个,我想答谢上官将军昔日授封宴的救命之恩,别的金器玉物怕入不了将军的眼,这,这是我,亲手做的,做的桂花糕……” 第129章 “这是,公主亲自做的?”上官晴微微皱眉,淡然道:“守卫皇室,是臣的职责。” 慕宁愣愣点头,语气紧张,不敢去看上官晴的眼睛:“虽如此说,但还是希望将军别嫌弃,这是我的,一片答谢之意。” 怕上官晴会拒绝,伸出的手,小心翼翼的捧着锦盒,都有些发抖起来。 却不想那人,轻笑出声,笑意柔柔接过,好听的声音余绕耳畔:“多谢公主。” 慕宁期待的看着上官晴,期待看她能吃下桂花糕,上官晴疑惑的看着她,见她正定定的等着,就知道她是什么意思了。 打开锦盒,里面放着一碟精致的桂花糕。 上官晴迟疑伸手,她还不知道作为一个公主,能亲自下厨,会是什么样的情况。 洛浔撇撇嘴,上一次吃慕颜做的糕点,没有熟,让自己肚子疼了一天。 希望五公主做的能熟,也祝上官将军好运。 上官晴捻起一块来,放入嘴中品尝。 没有想象中的那些状况,反而比外头做的要清新入口的多了,意外的好吃。 “怎么样?好吃吗?”慕宁眼睛忽闪忽闪,有些忐忑紧张的等着上官晴的回答。 就见她点着头,又捻起一块来:“好吃,臣很喜欢。” 洛浔歪头,小声道:“竟然,熟了?” “你在小声,嘟囔什么呢?”慕颜眨眼问道。 洛浔摇摇头,干笑两声:“没有,就是好奇,五公主和殿下一样,竟然都会亲自做糕点。” 慕颜撅了噘嘴,微叹一口气:“她一定是学了很久,才等来,能给上官晴尝到的这一天。” 那,慕颜的桃花酥。 也是学了很久,做了不知多少次,等待了不知多少年月吗? 作者有话说: 欢迎大家评论~~你们的评论是我的动力!!!! 第95章 95. “听晴儿说,你今日在朝堂上,披露了何敬与李氏的罪行?” 慕颜轻声问着。 她没有想到,洛浔不会私下里找父皇说,而是直接当着众人的面,说了这件事情。 这事情太过突然,后来还听上官晴说,父皇让王闲去单独召见了洛浔。 不知洛浔是否受到了父皇所疑,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受到了训斥。 洛浔点头,彼时两人正宿在慕颜的昭华宫内。 再过两日就是太后的圣诞,慕颜顾及昭华宫内的桃园,想到洛浔还未在她从小到大的寝殿内住过。 为着方便,两人就决定,今夜住下,等太后圣诞过了,她二人在出宫回府。 “是,我见何敬唯唯诺诺的,怕他会有顾虑,逼他一下罢了。”洛浔说着。 转而一想又道:“齐家在南江城的事情,太子一定也知道了,那李华也知晓,避免夜长梦多,他们再出些幺蛾子,不若直接让圣上下旨了,我想,旨意应该发出去了,不日就到,希望这次齐然,能顺利坐上家主之位。” 慕颜赞同道:“她坐上家主之位后,有了朝堂的帮衬,她二叔三叔日后对她,也得客气守礼些了。” “成长是一个过程,她现下接下重担,往后遇到的事情还会更多,希望再见之时,她已然不只只是齐家少主的名头,一直在她爹娘的影子里。”洛浔说着,反了个身,两人四目相对。 慕颜突然有些担忧,想到慕邺的单独召见:“父皇单独召见你,可是不满你此番之举?” “我们能想到的,圣上自然也想到了,坐在那个位置上,耳听八方,权衡利弊是必然的。”洛浔说着,想到慕邺此前的话,她有些惆怅:“他问我,要扶持哪位皇子。” 慕颜有些吃惊:“父皇竟然,直接这么问你吗?” 洛浔点了点头:“不过他何须如此一问,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我是你的驸马,自然偏向的就是七皇子啊。” “看来,父皇对慕旭这个储君,也并非十分满意。”慕颜眸中精光一闪,笑了笑:“可见父皇对你重视,换作别的臣子,他这般问,已然是挂上了党争之派了。” 洛浔努了努嘴,想了想:“他只不过把我当做,称手的剑,去打破现在的局面罢了,他怕慕旭的势力强大下去,威胁到他。” “慕旭是储君,他既然做了储君,自是会有不少势力投靠与他,父皇也不是没想到,只不过这一系列的事情下来,他发觉,慕旭背后有他看不到的权势,所以才会有此打算吧,想要培植你做权臣,想要让你扶持昭儿,好去制衡太子,让太子收敛。” 慕颜说的直白,洛浔也懂,她们都不过是,慕邺皇权平衡中的一枚棋子罢了。 “不管如何,拉慕旭下马后,无论下一任储君是谁,只有七皇子做了储君,才能保你周全。”洛浔淡淡说道。 她看着慕颜的眼睛,坚定道:“只要能护你周全,做权臣还是做剑,亦或者是棋子,都不重要。” 慕颜看着她的双眸,她如此坚定的说出这句话,让她心头猛然一颤。 这人,永远都在为她着想,不管是曾经,还是现在。 她一直都是她心中,那耀眼夺目的骄阳。 “棋局刚刚开始,一切未有尘埃落定,说不定我们能从棋子,转为棋手,从剑,转为执剑之人呢?” 蓦然,她勾唇笑了笑,眼神也异常的坚定:“无论如何,我都会在你身边,不会退缩,不会背叛,从一而终。” 洛浔抬手,想要去触摸到慕颜的脸,只是还未触及,慕颜便将自己的脸贴了过去,目光柔柔,在她的掌中轻蹭了蹭。 她心头一动,却想到了些什么:“我很好奇,慕旭是三皇子,按理说,立嫡立长,皇后所出只有殿下一个嫡公主,那储君之位应该是先由大皇子来坐,在顺延下来,为何直接跳过了大皇子和二皇子?” 二皇子听说是位贤德的皇子,在一众皇子中,他最为出众,也是最得人心的,只是为何,他会早早丧命,他在的时候,大皇子也不是储君,他也不是。 一直以来,太子之位,好似一直在他们二人之间动摇的。 虽然对慕旭的太子之位怎么得来的,洛浔再清楚不过,一定是因为他帮慕邺攻破了凌国,慕邺才会立他为储。 可是此前,他没有考虑过,大皇子和二皇子吗? 这么大的一个功劳,怎么会不给自己的长子呢? 她话落至此,就看到慕颜神色有些悲愁,难道,是她说错了什么吗? 慕颜咬了咬下唇,声音有些凄凉:“二哥,被大皇兄陷害,与反贼有书信往来,意图谋权篡位,当事情水落石出,众人知晓二哥清白的时候,他已然被大皇兄就地正法了。” “怎…怎么会这样?”洛浔有些不可思议道。 慕颜眸中悲伤难掩,想到了慕瑄当时死去的场景,蓦然心觉悲凉:“我曾劝大皇兄,再等等,可他不听,只想置二哥于死地,真相水落石出后,大皇兄就被削去爵位,逐出宗谱,贬为庶人了。” “所以后来,慕旭才顺位,当上了储君?” 慕颜轻叹一口气,语气中满是遗憾:“二哥才是,德才兼备,众人所望的储君,他要是还活着,该多好。” 洛浔看的出来,慕颜对自己的这个二哥,是很崇拜敬重的。 他们兄妹两,之间的关系应是极好的,才会让她如此难过悲伤。 当年的大皇子,应该也是知晓自己与储君之位的路上,有慕瑄的存在,他就当不了太子,才会急于杀了他,踢开这个绊脚石。 只是没有想到,事情还会有真相大白的这一天,自己心心念念的太子之位,永远得不到了。 慕颜沉浸在悲伤里,洛浔怕她难过无法安寝,有些怪自己为什么突然在这个时候提出这个话。 轻声安慰道:“没事的殿下,我看七皇子,他会是下一个好储君的。” “但愿如此。”慕颜目光沉沉,静静的看着洛浔。 见她慢慢不再伤感,洛浔又转了个话题:“我总觉得,五公主好像,认识上官晴很久了?” 被洛浔突如其来的话,感到一愣,慕颜张了张嘴:“有吗?她们好像,只在授封宴那晚见过。” 说到这里,慕颜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 那晚宫中突然有刺客袭击,上官晴为了保护慕宁,不慎中了刺客一剑。 那时候,她看到,平时小心不敢大声说话的慕宁,第一次毫无顾忌的,大喊着御医,求人救救上官晴。 她跌坐在那里,泪流满面,紧紧的抱着,受伤晕了过去的上官晴。 在想想今日白日里,慕宁看上官晴的表情,再加上,她的神态举止,慕颜突然好似,明白了什么。 有些迟疑的说道:“或许曾经,上官晴和她,还发生过一些事。” 太后圣诞来临,这天晚上,宫内宫外都洋溢着喜悦的氛围。 大臣们也都受邀,坐在大殿外,按照官职的品阶依次落座。 大殿里头,是皇亲国戚的位置。 第130章 慕颜穿着一身华丽的服饰,出现在众人面前,她略施粉黛,就足以很美,妖艳的面容上,只带着一丝浅笑。 她周身气质高贵,濯清涟而不妖,让人望而远之。 偏偏她这般难以接近,似天上谪仙的女子,唯有当朝的三驸马,可以近的了身。 两人站在一处,似一对完美无瑕的壁人般。 洛浔搀扶着她,落坐在席间,还为她贴心的整理好裙角。 两人之间的夫妻之情,一时间羡煞众人。 慕芸瞟了一眼旁边,有些随意还未入席,就已经有些醉了三分的四驸马,对他嗤之以鼻,看着对面的洛浔和慕颜,她心中愤愤不平,五内郁结。 众人都入座了不少,洛浔这才看到坐在后面的六皇子,慕晰。 虽然说最近天气是渐渐凉了下来,可是还没有到要披着外袍披风。 他裹在披风里,长相是挺俊秀的,就是那张脸有些病态的苍白。 果然,就如林启言所说,是个病弱的药罐子。 上官晴当日初见她的时候,觉得她是个文弱的小白脸,保护不了慕颜。 如今看到慕晰这般样子,怕是更看不上了。 她这般想着,那头的慕晰已经抬头对上了她的眸子,两人皆是一愣,他对着洛浔温和笑了笑,点了点头,打了声招呼。 洛浔也知礼,对他回敬了一下,等她做好的时候,总感觉还有一股视线正盯着自己。 望着这股视线望去时,就见一身黑金蟒袍的老者,正定定的看着她。 洛浔愣了愣,她不知道此人是谁,可是她能看到他眼里,在看到自己的时候,一闪而过的惊讶。 “这是皇叔公,戚王慕楠。”慕颜声音轻柔,对着洛浔介绍道。 她看到慕楠看向洛浔的眼神,心里有些不安,不知慕楠有没有见过,顾子莘小时候的画像。 表姑姑,可有与皇叔公,有过往来? 戚王慕楠……母后的父亲,她的…外祖父。 洛浔的身子抖了抖,定定的看向他,视线相触之时,慕楠张了张嘴,而后撇过头去,不在看洛浔。 洛浔眼中顿起了一层水汽,他当年可知道,母后的遭遇和处境? 他当年,可有试图出手搭救母后吗? 颤抖的手被人温暖的握住,洛浔抬眼看去,就见慕颜神色有些担忧,握着她的手紧了紧。 洛浔眼里的水汽,离她最近的慕颜,自是看在眼里,她内心怅然,却只能无声安慰洛浔。 为了不让慕颜看出端倪,洛浔心里缓了一口气,忍下了悲伤的感觉。 此时,慕邺已经搀扶着太后入席,众人皆起身跪迎。 在他的一些客套的话落下后,宴席才是真的开始了。 先有百官们依次献礼,贺礼都是进行挑选准备的,太后见惯了这些珍宝,却也只能笑着敷衍收下。 在她心里,最重要的,还是自己儿孙们的孝心。 百官献礼,众人也都开始相互敬酒。 太后今晚明显很开心,更是多饮了几杯。 直到上官晴的时候,她看着上官晴一身女将军的装扮,有了片刻出神。 上官晴端着锦盒,里面是一身她刚射得的墨狐,所制作的狐裘,上面绣着的图案,也很适合太后:“太后,这是微臣前不久刚猎的墨狐皮所做的,待天气冷了下来,太后穿上,可保暖。” “是晴儿丫头啊,哀家很喜欢。”太后开心的招了招手,示意上官晴走近前来。 太后看着她步步走近,恍惚间好似看到了一个人影,她眼里蓄起了泪花,上官晴跪坐在她跟前,她伸出的手,都有些颤抖。 轻柔的抚摸着她那高挽的墨发,声音哽咽:“孩子,你好好的一个女儿家,在外领兵打仗,太苦了,回来吧,回到哀家身边来吧。” “太后,微臣不觉苦,能为我慕王朝镇守边关,是微臣的职责所在。”上官晴笑道,她知道太后心疼她,可是,她不想被困在都城,被慕邺绑着姻缘。 “你怎么那么的不听话,只留下哀家这一个老人,在宫中望眼欲穿,就等着,等着你回来呢。”太后言词真切,已然落泪,她哽咽着,看着上官晴:“哀家的,哀家的韶卿,哀家的韶卿就是在外出战,再也回不来了,要是韶卿还在,她的女儿,都应该和你一般大了。” 大殿里的人,听得清楚,太后这是,想到了已故的韶卿长公主。 众人大气都不敢出,只是愣愣的看着在那里流泪的太后,和已经脸色渐渐铁青的慕邺。 慕邺出言冰冷,没了刚刚那般亲和的语气:“母后,皇妹逝世多年,你就别再挂心,徒伤自身。” “哀家想她了,哀家的韶卿,为什么那么多年,都不出现在哀家的梦中。“太后垂泪,抬手擦了擦眼泪。 “母后!”慕邺突然声音大了许多,让众人皆是一惊,大殿内的歌舞,也都停了下来。 洛浔静静的看着这一切,果如林启言他们所言,韶卿长公主,在朝中就是如同一个忌讳。 是慕邺不可触及的逆鳞般,太后只不过思念女儿,他就可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太后摆上了皇帝的架势。 俨然没有刚刚那一场,母慈子孝的模样。 太后已然停了哭泣,不再言语,慕邺咬了咬牙,轻咳了一声:“母后所言,倒是让孤想起一桩事。” “哦?圣上想起什么了?”太后问道。 慕邺淡然道:“既说皇妹若还在世,生的女儿,都应该像上官晴这般大了,皇妹已然不在了,可上官晴还在,她也已经到了适婚的年龄了,孤想……” “圣上!微臣愿意,终身守在边境,为国尽忠!” 不等慕邺说完,上官晴急忙打断,跪拜了下来。 慕邺眼里有些微怒,却也不好即刻发火,顾忌着上官家的兵权,他也只能道:“胡闹!女子生来,到了年龄,就该嫁人生子,何况,你一个女子,手握兵权,身担重责,已然是天下诸多女子的表率,若你不婚配,让天下人,如何议论?难道说孤,导致你终身不得婚配吗?” “不是的圣上,微臣只是,还想为国效忠尽力,婚嫁之事,微臣还没有……” “晰儿!上前来,让孤和太后,看看你。” 不再听上官晴的请求,慕邺直接唤着慕晰上前,他此番之举,大家都心知肚明了。 圣上这是要,给六皇子和上官晴指婚。 慕旭在一旁看着,他靠在那里,手中拿着葡萄,看着慕晰颤颤巍巍,虚弱的走到上官晴的身边。 看着慕邺嘴角笑了笑,他心中冷哼,神色漠然的看着这一切。 “母后你看,他二人是否般配?”慕邺问着太后。 太后心中的人选,是林启言,可是方才惹了慕邺震怒,她为了母子情分不疏离,也只能点了点头,应和道:“般配,般配。” “太后,圣上,微臣…微臣和六皇子尚且不熟悉,怎能成婚?”上官晴咬着牙,低头说道。 眼前的太后和慕邺,并没有接话,她心中忐忑,慕晰更是不敢开口。 洛浔有些担忧,这场指婚,就像当日,她因为和慕颜合奏一曲,就被慕邺稀里糊涂的,随意相配一般。 都是身不由己的,可是这场身不由己,在场的各位,都是习以为常。 一圈看下来,有哪个,是成婚前,相知相识的? 都是慕邺的一道指婚的圣旨,捆绑在一起。 侧头偷偷看向身后的大殿外的林启言,见他的那张脸,已经冰冷到了极点。 他想要起身,可是却被身边的林瑜按下,他满脸不解,难受的看着自己的父亲。 林瑜却只是抚着胡子,极其轻微的摇了摇头。 “父皇!” 一道清脆的声音,自大殿内响起,众人看去,就见一身蓝色宫裙的慕宁,从自己的位置上站了起来。 慕颜与洛浔都有些愣神,第一个站出来的,竟然是平日里,最害怕在众人面前出现的慕宁。 更何况,她如今还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话。 慕宁看着慕邺那双暗沉温怒的眼睛,心中颤抖不已,她捏着自己的裙边,站到大殿之上,极力克制着自己心中的恐惧,一步步来到他们面前。 双膝跪地,深呼了一口气:“父皇,上官将军和六皇兄,都未曾见过面,也不熟悉彼此,骤然指婚,也…也难以让她二人,心生爱慕,不若…不若等她二人熟悉之后,父皇在下旨婚配,也未尝不可。” 慕邺声音带着怒意,让慕宁跪在地上的身子,被吓的抖了一抖:“宁儿,你尚且还未成婚,怎么会懂男女之间的感情,你看你的哪位皇姐,是和自己的驸马,相知相识后,才成的婚?我看你的年纪也到了,明年,孤再为你找个如意郎君。” 慕宁喉间咽了咽,她直起身子,看着慕邺:”皇姐们和儿臣,都身为皇家子嗣,父皇指婚,也是因遵从父亲之命,可上官将军,为国征战多年,立下赫赫战功,她不该被随意的指婚给一个,不熟悉的人!” 第131章 “放肆!滚下去!你再胡言,别怪孤不顾父女之情!” “请圣上,不要怪罪五公主,是臣一人之错,臣只是,还不想成婚,六皇子虽好,可到底不是臣相识之人,还请圣上,给臣一些时间,臣……”上官晴说着,到最后,声音都开始,有些轻微颤抖起来。 慕颜咬着下唇,胆小害怕的慕宁尚且如此,她又怎么能眼睁睁看着? 第96章 96. 慕颜起身走到慕宁的身边,轻拍了拍她颤抖的后背,慕宁愣愣抬头看着她,就见她挂着浅笑,眼里是对她的欣赏。 慕颜跪在大殿上,声音清冷,众人也都看向她。 “父皇,五妹所言甚是,虽然儿臣们也是被指婚的,到底还是对驸马有过几面相识,可上官将军和六弟都未曾见过一面,二人脾性如何,都未可知,正好六弟难得回都,可在都城小住一段时日,让她二人彼此熟悉,说不定都不用父皇下旨婚配,她二人渐生情意,到时岂不是一段佳话?” “颜儿,你……”见慕颜出来说话,慕邺的语气都有些缓和了下来。 太后见慕邺的语气柔和了下来,她才开口道:“是啊,哀家记得,当日颜儿与洛浔婚配,也是合奏了一曲,成了美谈,她二人之间,心性相合,时至今日感情也是深厚,不若圣上在成一段美事,让晴儿与晰儿,先彼此熟悉吧。” 慕邺叹了一口气:“母后……” 洛浔此刻站了出来,跪在慕颜身边,附和着:“圣上,太后和殿下所言极是,六皇子舟车劳顿回都,身子尚虚,不若留在都中好好疗养,这期间还能让她二人彼此熟悉,到时候日久生情,圣上在做那月老牵线,岂不是更好?臣相信,上官将军,应该也是有此意。” 上官晴知晓,洛浔她们是在帮自己,为了不触怒慕邺,让他将指婚一事先暂缓下来,后面她们在想对策也可。 她低头应承着:“三驸马所言,确实臣心中所想,请圣上再给臣一些时间。” 慕邺眼见今晚,是不能定下婚事了,也只好作罢,毕竟是太后的寿诞,闹的太僵,他反倒会落个不好听的名声,只得点头:“嗯,如此也好。” 见事情了结,洛浔才扶慕颜起身,慕颜见还跪在地上的慕宁,心下动容。 慕晰已经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他走时深深的望了上官晴一眼。 可是上官晴并没有看他,她被太后拉着,坐在了她的身侧,目光紧盯着,还跪在大殿之上的慕宁。 见慕宁还跪着不起身,慕邺有些不满:“宁儿,今日是你皇祖母的寿诞,莫要僵着脾气,宴席还得继续。” 慕宁紧握了握自己的衣袖,语气颤抖:“儿臣自知,出言惹父皇盛怒,想…想要献上一舞,让父皇消气,也为皇祖母贺寿。” “哦?你要献舞?”慕邺皱眉道,他头一次看到这个小女儿,今夜会有如此勇气,有些惊奇:“难得,那你下去准备吧。” “谢父皇。”慕宁说完,便站起身,她抬头看了一眼坐在太后身边的上官晴,片刻后,突觉面色有些温热,下意识的低下头,转身下去准备了。 转身时,看到已然坐在位置上的慕颜与洛浔,她二人眼里带着欣慰,均微微点头,似是鼓励着她。 慕宁有了她二人的鼓励,心下坚定,不一会儿,她就已经下去准备换好了衣服。 随着奏乐响起,慕宁摇曳身姿,媚态天成,一舞足以让一旁看舞的子弟们倾心。 慕颜撑着头,嘴角勾笑,见她舞姿优美,神态翩然,才发觉自己的这个妹妹,如此好看,她今夜一舞,也不知会舞到多少男子心中。 洛浔挑眉,见慕宁任由他人如何看待她,她的视线,一直是在太后身旁的上官晴身上。 她这一舞,怕是就是想要舞给上官晴看的,不知她这舞,是否能舞到,上官晴心中去。 “我这皇妹,舞的好看吗?”身旁的人,见洛浔一直看着慕宁,说话语气也变得酸溜溜的。 “殿下还说我吃醋,殿下才是那最爱吃醋的。”洛浔笑道,视线从慕宁身上收回,看着慕颜:“她跳的好不好看,只怕她不在意别人的评价,更在意的是上面那位的。” 洛浔挑了挑眉,眼神示意慕颜看向上官晴。 见上官晴坐在太后身边,视线一直紧盯着慕宁,那双好看的眼睛里,透着一股惊艳之色。 “当初劝小舅舅追求上官晴,也不知是不是劝错了。”慕颜小声嘟囔了一句,而后又叹气:“不过感情之事,还得看她们自己如何选择。” 洛浔见慕宁作为公主,舞乐琴棋书画也都是必修的,她好像从来没有看慕颜跳过,若是慕颜跳了的话,一定是很美很美。 想起这点,她身子靠近了慕颜几分,在她耳边轻声问道:“殿下,也会跳舞吗?” 慕颜身子一愣,微微侧头,也在她耳边轻声道:“怎么?驸马想看?” 洛浔想看,猛然点了点头:“想看。” 看着洛浔眼里亮光闪闪,慕颜宠溺一笑:“好,改日跳给你一人看。” 只跳给她,一人看吗? 见洛浔呆呆愣愣的,慕颜笑意直达心底:“不过,驸马得为我奏曲。” 轻捏了捏她的腰,洛浔才回过神,慕宁已经跳完舞了。 大家们都在说她的舞好看,可以与慕颜媲美了,不想五公主还有如此之色,让人赞叹。 指婚的风波已过,宴会又回到了最初的状态了,那些大臣们的贺礼都已经献完,现下的皇子们也都献上了贺礼。 到最后就是公主和驸马夫妻,两人共同献礼。 太后看到慕颜和洛浔走来,连忙招手让她们上前,她已经饮下了不少酒,看到跪在身前的一对壁人,很是满意。 “哎呀,哀家此次寿诞,最大的心愿,就是想要早点抱到,颜儿生下的小皇孙。”太后笑容满满,握着洛浔和慕颜的手,将她们两的手放在一同。 慕邺也满意的看着,附和道:“别说母后想了,孤也等着呢,你们二人要尽快,为皇家开枝散叶。” 洛浔是女子,两个女子之间,怎么能诞育孩童呢? 可就算这般,慕颜也害羞的轻唤了一声,父皇和皇祖母。 许是,殿下想到别的地方去了…… 太后细细看着两人,只觉得她们二人之间生的孩子,也一定和她们一样,长得很是好看。 在见洛浔的眉眼,她有片刻愣神,伸手摸了摸她的眉眼,只听她问道:“孩子,你的爹娘,还好吗?” 洛浔呆愣原地,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慕颜和上官晴都心下一惊,连外面的南宫晟和林启言,都瞧出太后看洛浔的眼神,有些不对劲。 洛浔不回话,慕邺则是蹙眉,疑惑的看着她。 太后饮了些酒,视线已经有些不清,神志也开始混沌起来,她看到上官晴就想到了韶卿长公主。 如今她看到自己,不会是想起,自己的母后了吧? 慕颜见慕邺一直带着狐疑的神色,看着洛浔,她立马接话道:“皇祖母,您今晚高兴,也得注意身子,怎么饮了那么多的酒,您忘了?驸马的父母,已经不在了。” 当初洛浔来进京赶考之时,朝廷对学子的祖籍和家中之人都会有所调查,而洛浔那时候就是作为商贾之家的子弟,早年家中父母死于战乱匪寇之下,故而独身一人。 她被招为驸马后,有关的身世,也都有归于皇室记载的。 洛浔努力克制自己,有些混乱的心绪:“是啊太后,微臣的爹娘早些年前,就死于战乱匪寇的刀下了,他们若还在世,知晓太后今日寿诞,一定会为太后贺寿的。” 她声音有些微颤,重新整理好自己的语气,对着太后一拜:“今次,就当臣,代替爹娘,为太后贺寿。” 母后,你最敬爱的太后,今日记挂起你了。 在这冷漠的皇族里,还是有人记着你的。 “好孩子,好孩子。”太后一拍洛浔的双肩,将她搀扶了起来。 慕邺这才收回了,他疑虑的眼神:“浔儿,有孝心了。” 一曲舞乐完毕,众人的贺礼都已经献完,太后不胜酒力,便就先行回宫就寝。 剩下慕邺和百官,互相寒暄了几句,众人恭送慕邺后,宴会也开始散了。 眼下宫里宫外的人行巨多,最适合行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情。 洛浔转了一圈,也不见何敬的踪迹,看来鱼儿准备上钩了。 刑部的大牢内,那偏僻角落一处的牢房里,正有几个身影交谈着。 何敬让何子琼脱下囚服,整理好头发,打扮成跟随他的小厮模样。 再让一名身形与何子琼相似的死囚,将他打伤后,容貌都难以分辨,届时杀头,以发覆面,更难看出他是不是何子琼。 等一切都准备好后,何敬便拉着何子琼,趁着看守的人松懈,从事先宋连为他们安排好的角落出口,爬出去。 第132章 只是他和何子琼,才刚爬出去,眼前四周瞬间就点亮了火把。 他们一惊,定睛望去,就见一身官服的洛浔,站与人前:“何大人,这么晚了,要带着你儿子,去哪?” “洛浔!你怎么会在这里!”何敬惊讶道,将何子琼往身后护了护。 他这般护儿子的模样,倒和此前出卖与他的样子,形成鲜明的对比。 洛浔冷笑:“你的算盘心思落空,狗急跳墙,竟然出此下策,这下祸及满门,也是拜你所赐了。” “爹,和她废什么话!”何子琼说完,就拿过一旁人的刀剑,闪身到洛浔身前。 洛浔转身躲过,何子琼贴近了她,突然冷言道:“三驸马,不知淮北斗兽场,可有意思?” 洛浔一愣,他怎么知道,自己进了斗兽场? 见洛浔愣住,不远处的拐角,已经驾驶来一辆马车,马车内正坐着慕颜。 何敬看到来人,已经神色惊慌,可何子琼却不慌,直接将刀架在了洛浔的脖间。 洛浔还在想着,何子琼的话,她不敢动弹,她怕何子琼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大肆宣扬出来。 “你知道些什么?”洛浔配合着不反抗,任由何子琼架着她,往后退去。 何子琼冷笑:“我父亲既然能早在你们回来前,就把我送到刑部里头,就已经知道了淮北发生了什么事情,听闻,齐家和楚家花了重金,为三公主拍卖下一名女奴,三驸马,你可有和感想啊?” 洛浔心头一颤,果然,当初她们在淮北呆的越久,越容易出问题,她竟然忘了,何子琼和他们之间会有往来联系。 斗兽场的收益,也一定会到何子琼手上,他自是知道,是什么女奴被拍卖了的,又是哪家出的银两。 她此次回朝,帮齐家当上了皇商,这些事情联系起来,自是不难猜出。 只是不知道,还有多少人,知晓这件事情。 洛浔努力冷静着,小声道:“你想要我,做什么?” “三驸马果然聪明,我要你帮我和我爹,逃过这劫。”何子琼在她身后,轻声回道。 眼前的慕颜见到她被挟制,有些心急的想要过来。 她定了定心神,暗想洛浔的武功之高,应该不会被轻易挟制住,她这么做,是不是还另有隐情? 慕颜站在侍卫们的面前:“何子琼,你已是无处可逃,快放了驸马!” 何子琼怒道:“无处可逃?不知三公主拍卖下的女奴,现下在何处啊?” 慕颜惊住,何子琼突然的开口,让在场的侍卫听的很清楚,三公主买下了一名女奴。 原来,这就是洛浔被挟制,不敢轻举妄动的原因。 只见洛浔冷笑:“众人皆知,公主府有女护卫,你不知道吗?” 她话落,就有两个黑影,自人群中迅速闪身,落在慕颜身前。 她二人别在腰身后的长剑,已然出鞘,正冒着骇人的寒光。 洛月和叶筱,齐声道:“你在说我吗?” 慕颜勾了勾唇角,她看着何子琼惊恐放大的眼睛,正想开口,身后的阁楼上,就穿来一阵鼓掌的声音。 来人拍手叫好,声音冰冷似剑:“没想到这里,比此前的寿宴还热闹。” 众人抬头,就见一身明黄服饰的慕旭,已经站在了那里,他的身后,还跟着刑部尚书宋连。 慕旭见到这般场景,看到洛浔被挟制着,他抬了抬手,身前的弓箭手们,都已经拉弓上弦。 慕颜一惊,拿过一旁士兵的刀剑:“太子,洛浔还在那!” 只要他一下令放箭,慕颜就会不管不顾的冲着洛浔而去。 洛浔见此场景,突然对何子琼与何敬冷笑道:“看来,太子在你们和宋连之间,选择保宋连。” 洛浔被他架在身前,若是此时慕旭下令,她无疑会变成一个刺猬 她喉间咽了咽,瞟了一眼何子琼身边的何敬,他已然惊慌失措。 “你们,早就成了弃子。”洛浔语气,带着不屑。 她这不屑的语气,有些激怒到了何子琼:“你说什么?” 那头的慕旭,显然已经等的不耐烦:“还没有谁,能威胁到本宫!” 说完,他一声令下,那些弓箭手齐齐朝着洛浔放出箭。 慕颜慌了神,推开拦在她身边,护着她的侍卫们,就想冲到洛浔身边。 洛浔见箭迅速射来,她趁着何子琼,惊愣呆滞,一脚踩在他的脚尖上,何子琼吃痛,松开了牵制着她的手。 洛浔转身将他拉扯到身前,那些箭,就射中了他的身体里,洛浔用他的身子当挡箭牌。 奈何箭的数量较多,何子琼和何敬瞬间成了刺猬。 她咬了咬牙,底下身子,迅速朝一旁,没有箭射到的地方翻滚过去。 只是她这般一闪,还是被箭划伤到了手臂,她捂着伤口,在地上滚了一圈躲箭。 那些箭突然就像,调离了箭头,没有在射向她。 洛浔跌坐在地上,缓了一口气。 慕颜跑到洛浔跟前,看到洛浔手臂上的伤痕,迅速撕扯下衣角,心疼的为她简单包扎着。 她心中生怒,没想到,今晚慕旭和宋连会在这里,那想用何敬的这件事情,顺带拉宋连下罪,已然不成了。 想到这里,想到刚刚的这一幕,慕旭的箭,随时可以要了洛浔的命。 她心有余悸,双手都有些发抖,为洛浔包扎的手,怎么都系不好。 洛浔看出她的急迫,握住她发抖的手:“殿下别急,臣没事。” 她看的出来,慕颜真的是被吓坏了。 听得洛浔此言,慕颜包扎的手都停顿了下来,有些担心的看着洛浔。 洛浔笑着安慰她:“没事了殿下,我没有危险。” “三妹夫,没事吧?”慕旭在此时,才出声,看到洛浔站了起来:“方才事急从权,不过本宫知晓你有些身手傍身,以你的聪慧,是可以躲过的。” 洛浔内心冷笑:“谢太子关心,臣无碍。” “就算如此,洛浔作为本宫的驸马,太子,你此举也太不知轻重了!”慕颜怒道,咬牙看着慕旭。 要不是洛浔拉着她,她恨不得现在就上去,给他的身上捅上几个窟窿。 慕旭不怒反笑,他突然拿过一旁人的弓箭,已经将长箭搭在弦上,瞄准了慕颜。 洛浔一惊,将慕颜护在身后:“太子!” 话落,那箭嗖的一声已然离弦。 洛月闪身到她们跟前,剑身一挑,将射向慕颜的箭,钉在了一旁的空地上。 叶筱也来到身旁,将洛浔和慕颜护在身后。 “哼,三妹买下的女奴,身手果然不错,难怪能猎杀那么多匹,恶狼。”慕旭咬字道,眼睛眯了眯,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她们。 随后他拍了拍手,拿着慕邺的圣旨,宣判了何氏一族的罪行,满门抄斩。 他宣判完后,就带着一抹欣慰的笑容,好似这场事情,是多亏了他才得以了结。 没有人,可以在他面前挑战他的权利。 自他走后,洛浔垂眸看到了地面上的碎瓷屑,她捡起来放在手中。 刚刚就是因为这些碎瓷屑,击打在那些箭上,让那些箭调转了箭头,她才得以躲过。 可是这些碎瓷屑,又是何人出的手呢? 洛浔放在眼前,细细的看了一下,那瓷屑还散发着一股轻微的酒香。 她贴近嗅了嗅。 好像是,桃花醉。 第97章 97. 马车内的洛浔,红色官袍半解,微垂眼眸看着慕颜,正卷着她里衣的袖子。 还好洛月有随身带药的习惯,洛浔这箭伤,伤口有些深,方才只是快速简单的止血,如今,还需要上了药,再好好包扎。 自伤口处,已然留下两条红色血痕,在她白皙的手臂上显得更加猩红。 慕颜拿着帕子,为她擦干净伤口的周围。 洛浔乖乖的靠在一旁,任她为自己上药,脑中思绪万千。 刚刚慕旭和宋连的突然出现,以及慕旭手里的圣旨,让她心中有些郁结。 慕邺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圣旨为何,会交给慕旭的手中? 洛浔想的出神,都没有注意到,眼前的人神色微变,上药时加重了几分。 药粉洒上伤口时,顿时传来火辣的感觉,自伤口处蔓延开来,渗入进皮肉之中。 洛浔疼的倒吸一口凉气:“殿下?” “你在想什么呢?那么出神?”慕颜说着。 刚刚这人一直在发呆,都不搭理自己,所以她有些不开心。 但见洛浔紧咬下唇,柳眉轻皱,这般惹人怜的模样,心里的气也消了大半。 轻柔的对着伤口,吹了一口气:“你总不顾自己安危,看你下次,还敢不敢了?” 洛浔目光柔柔:“事发突然,我也只能随机应变了。” 这伤口,好似没有那么疼了。 慕颜想到刚刚的那一幕,心里就有些后怕:“慕旭突然出现,还带着父皇的圣旨,可想而知,他已经保下了宋连,我们想要再动他的计划,也落空了。” 第133章 “嗯,他大可说,宋连是将计就计,为了引出何敬,这件事,他反到没有受何敬的影响。”洛浔说着。 她思绪复杂,突然想到,先前慕邺问她的话:“圣上那日,曾问过我,有没有想过,何敬倒了,让谁顶上他的位置?” “看来父皇一开始,也没有打算动宋连。”慕颜目色沉了沉:“一连倒下两个尚书重臣,会让朝野哗然,到时朝中局势动荡,一时之间也难以选谁,可以顶替他们的位置。” “是啊,不过经此一事,动宋连也是迟早的事情。”洛浔笑笑,似想到了些什么:“不过圣上的话,到是提醒我了,殿下,我们需要往朝中,培植自己的人了。” 慕颜嘴角勾了勾:“正有此意。” 洛浔浅笑,单手支撑靠在一侧,她如此动作,那里衣的衣襟都有些撑了开来。 悄然漏出她修长如玉的脖颈,还有那弧度优美的锁骨。 慕颜看着,直觉口干舌燥,喉间不自觉的咽了一下:“现下,我还有一事,要做。” 她冰凉的指尖,似轻柔的羽毛般,滑过洛浔的脖子,渐渐下滑,落在她的锁骨之上。 洛浔身子因着冰凉的触感,轻微的颤了颤,就见慕颜目光灼热,缓缓靠近她。 “殿下,我们还在马车上。”洛浔视线不自觉的撇到一旁去,连带着自己的脸,也扭到了一旁。 “那又如何?驸马刚刚面对数箭,都临危不惧,现下,怎么害怕了?” “……” 根本不是一回事。 话落,她就倾身上前。 洛浔的身子猛然撞到了一旁,被她抵在角落里。 马车即刻发出撞击的声音,洛月谨慎的看着,叶筱却走到她身边,拉了拉她的衣袖:“没事,是殿下在对驸马说教呢。” 洛月不解,主子做错事情了? 洛浔被慕颜吻的意乱情迷,急促的呼吸着,马车里的空间很小,只够她们两坐着,马车行驶又稍有颠簸。 慕颜匍匐趴在她的身上,她渐渐觉得,自己越来越爱这种感觉,越来越控制不住,想要与洛浔亲近。 马车不知行驶了多久,她们也不知吻的忘情了多久。 直到马车渐渐停了下来,慕颜的唇已然往下滑落,来到了洛浔的脖颈。 洛浔第一次感受到,脖间传来酥麻的感觉。 慕颜细细碎碎的亲吻着她的脖颈,伸出灵舌在那轻轻舔舐着。 身体触电般,颤抖不已,洛浔不自觉的轻吟出声。 她这般控制不住的出声,惹来洛月以为她有何不测,急忙打开了马车的门。 霎时间,四人呆滞当场。 就见洛浔的官服已然解开,滑落在座椅上,她只穿着一身里衣,单手撑着,此刻衣襟凌乱,漏出一抹白嫩的香肩。 而殿下呢,正趴在她的身上,将她抵在马车边。 洛浔另一只受伤的手,搭在她的柳腰上,两人的脸上布满红晕。 洛月又迅速将门关上,她咽了咽,尴尬的说道:“殿下,主子,到了。” 里头安静了许久,过了一会儿,洛浔穿戴整齐,扶着神色有些微怒的慕颜下了马车。 她微微侧头,对着洛月道:“小月,自己去花园里,扎一个时辰的马步。” “主子…是。”洛月欲哭无泪,她只能默默听命。 叶筱挑眉看着她,捏了捏她的脸:“都说了,殿下在对驸马,说教。” 这人,怎么还是个木头,她都提示过了,竟然一点都不懂吗? 刚进府门,就听到府内幽幽传来笛声。 慕颜好奇,是谁那么晚了,还在公主府内吹笛子,想到府上还住着洛清。 洛浔也会吹笛子,应该是她教的。 二人停住脚步,跟着那段笛声而去。 以前在竹林里头,也会有听师父吹过笛子,可是她吹的不多,尤其是爱吹一首曲调。 而今这曲调,却不是那曲经常吹的。 这曲中的感觉,就像是个快乐无忧的孩童,从喜慢慢转忧,似有思念,似有无奈。 好像每年的这个时候,都会听到师父吹这个曲子。 洛清坐在自己院中的房檐上,面朝皇宫,背对着她们二人。 一曲终落,她对着皇宫的方向,举着自己的酒壶,敬了一杯,而后起身仰头,猛然灌了一口。 她显然已经喝醉了,身子晃晃悠悠的。 可师父酒量那般好,她是喝了多少酒,才会醉成这样? 仰头饮尽,抖了抖酒壶,拔出立在身旁的长剑,随着酒壶而舞。 她踩在房檐上,身子醉醺醺的,可是脚步却很稳,那酒壶在长剑的剑身上,时而反转,时而被抛掷空中落下。 二人在房檐下,宁静的望着她,都不想出声打扰她。 慕颜看着那舞剑的招式和身姿,只觉得有些熟悉,好似在那里见过。 以往师父的剑招之快,让人难以看清,如今她却动作轻柔,似乎不是单纯的凌厉出招,而是在表达着自己心中的情绪。 那般凄然,那般无可奈何的感觉,有一瞬间,洛浔感觉她,就像她剑身上的那个酒壶。 起起落落,辗转迂回,无论怎么样,最后都还是在剑的身上徘徊,无法逃离,被牵制拉扯着。 好几次它都要掉落出去,最终还是被洛清一扫,又回归到剑上。 不知是不是师父沉醉在里面,她那块面具后面的绳子,松松垮垮的。 随着她一翻转,面具悄然掉落,而她都未曾发觉,只沉醉在舞剑之中。 慕颜看到洛清的面具掉落,她自认识洛清以来,她一直都带着那个面具,有时候好奇,想要让她拿下来看看,但觉得不合礼数。 师姐既然一直带着面具,一定有她的难言之隐,她不想以真面目示人,自己又何须强人所难。 如今见面具自己掉落,她更是瞪大了眼睛,想要看清洛清的长相。 可是洛清自月下,那微弱的月光照在她的脸上,只呈现了一明一暗的半张脸。 虽只有半张脸,可慕颜还是看的仔细,只觉得眼前这半张脸,是那么的熟悉,到底是在哪里见过? “你们,还要看多久?” 正思索着,房檐上的人,就传来清幽的声音。 慕颜再仰头看时,洛清已然将面具捡起,又遮住了她的上半张面容,只漏出那双明亮的眼睛。 洛清带完面具,就从房檐上下来,落地时,脚步踉跄了一下。 “师父,你这是喝了多少?”洛浔赶忙上前,扶住她摇摇晃晃的身子。 洛清摆摆手:“不多不多,就是把公主府埋的,都喝完了。” “都喝完了?”洛浔惊讶道。 以往师父就算再爱喝酒,也会有个度,她的酒量又好,轻易不会醉的,今日这是怎么了? 想到刚刚在刑部那里,那带着桃花醉酒香的瓷屑,洛浔问道:“师父,你今夜一直呆在公主府吗?” 洛清歪了歪头,有些不解:“怎么了?我不呆在公主府,还能去哪?” 不是师父…那是谁? 洛浔蹙眉,怎么也想不出来。 师父最近除了给君知墨和池川易桃花醉后,她还给了谁吗? 可是君知墨和池川易,那时候不是早就离开江州了吗? 应该不是他们二人,那…到底是谁? 慕颜疑惑道:“师姐的桃花醉,那么有名,就连那五大高手也都想要一壶,里头可是有什么宝贝吗?” 那时候比武,江寒刀可以因为洛清说的请他一壶桃花醉,就可以对她闯入神刀堂,喝了那么多酒的事情不计较。 连君知墨和池川易,都是因为知道洛清来了,为了见她就要一壶桃花醉。 这桃花醉里面,难道是什么,可以提升人的功法的妙药吗? 经常看洛清的酒壶里,装满了桃花醉,又很是宝贵般,将那酒壶当做珍宝,轻易不能让人碰,片刻不离身。 洛清笑笑:“哪有什么宝贝,就是在寻常不过的桃花,酿的酒罢了。” “那为何,那几位前辈,如此想要一壶?”慕颜轻皱了皱眉。 洛浔解释道:“师父经常酿桃花醉,身上又独独带着,江湖上的人以为,师父的桃花醉里头,是有提升功力的珍惜之物,他们觉得,师父能当上五大高手之一,一定是因为和她自己酿的桃花醉有关。” “所以,那江堂主,就可以因为一壶桃花醉,从而不和师姐计较了?”慕颜轻笑了笑:“不过,那为何君前辈和池前辈,还特意要跑来向师姐要呢?” “江寒刀就是个蠢货,自己不好好研习功法,专门寻一些旁门左道,他道听途说的本事一学一个准,和那些想要走捷径的江湖人士一样。”洛清啧啧的摇了摇头。 而后嘁了一声,她伸了个懒腰:“君知墨和池川易,他们两个纯粹就是馋我的酒了,毕竟,我的桃花醉,可是天下一绝呢。” 第134章 慕颜温和一笑,她也尝过洛清酿的桃花醉,是好喝:“师姐酿的是好喝,就是比我母后酿的,差一点点。” 她说完,就见洛清眼里,瞬间起了浓浓化不开的忧伤:“是…是吗?真是可惜,我品尝不到了。” 洛清声音落寞,慕颜心里有些难过:“我母后,也是用桃花酿酒,她生前,酿了好多好多。” 慕颜说着,叹了一口气:“每年宫中桃花盛开的时候,母后都会亲自去摘,而后酿了许多坛,埋在她寝宫中的桃花树下,那块地方,从来都不让人接近。” 洛清倒吸了一口气,慕颜看到她眼里,起了一层朦胧的水雾。 她摇了摇头,自顾转身坐在石凳上,将剑搁置在桌上:“看来,皇后娘娘…也很爱酿酒。” “是,母后爱酿,却不贪杯,她都只是取一坛来浅酌。”慕颜说完,视线看着洛清有些轻颤的背影:“我有时候好奇,为什么母后只喝一坛,却还要酿那么多,我以为是父皇爱喝,可是父皇…从来不知道,母后会酿桃花酒。” “这…这样吗?圣上,从来没有喝过?”洛清背对着她们,声音轻幽。 洛浔皱着眉头,眼神担忧的看着洛清,细听下,师父刚刚的声音里,竟带着一丝哭腔。 “父皇从来没有喝过,因为母后说,这些桃花酒,是要给一个在远方,不知何时才回来的人。”慕颜说完,心里已然十分难受。 那时候,她以为母后是酿给一个知己好友的,很难见到面的挚友。 可是自她知道母后喜欢女子后,自她看到那个画像后,她才知道,母后是要给画中的那个女子。 那个在江湖上,不知所踪的女子。 想到画像,想到那个舞剑的女子,慕颜突然皱了皱眉,看着洛清的背影,不在说话。 洛清昂头,深呼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复心中颤抖不已的心绪。 要是,她们现在走到她的身边,一定会看到,会听到。 她早已泪流满面,还发出轻微的哭泣声。 那是她,心碎的声音。 第98章 98. 自记事起,母后就鲜少真正的开怀大笑过。 她对她,永远都是温和的一抹浅笑。 有时候,甚至是会盯着她出神。 长久的岁月里,她守着那把剑的时间,都大过守着她。 她对那把剑,极尽重视,视若珍宝,连她都轻易碰不得。 她时常也会盯着那把剑,看的久久忘了神。 听说,父皇和母后,是一曲合奏才定的情,可是在她的记忆里,她们并不曾一起合奏过。 更多的是,母后就算弹琴,也是对着那把剑。 到了酿桃花酒的时候,等酒酿好了,从不贪杯的她,会将自己喝醉到神志不清。 醉到,抱着那把剑诉说情意。 醉到,抱着那把剑呢喃入睡。 她从一开始,爱的人,就是那个,从来没有回来看过她一眼的人。 她至始至终,都守着那把剑,守着那颗心。 慕颜感觉自己的心,被紧紧的揪着,那颗心正在她的胸前,一跳一跳的疼着。 好似这一刻,她能确切的体会到,母后那些年里,无尽的相思之情,有多么的浓烈。 她伸手,抚摸着画中弹琴的女子,一滴眼泪陡然落下:“母后,我想我找到她了,我帮你,找到她了。” 眼下,还要确认一件事。 她,是否知道你的这般情意? 为什么,她不回来? 日上三竿了,洛清才悠悠从床榻转醒。 或许是昨夜喝了太多的酒。如今一醒来,只觉得头疼的紧。 她晃了着意识不清的脑袋,打开了自己寝房的大门,就见一身华服的女子,正坐在她院中树下的石凳下。 或许是太阳迷了眼,她看着眼前的那张侧脸,恍惚出神。 怎么会呢?怎么会是她? 一定是酒…还没有醒。 “师姐,昨夜睡的可好?”慕眼转过头,就见愣在原地的洛清,正蹙眉忧愁的看着她。 洛清收回视线,慕颜的那张脸,还真是完美的继承了,那人所有的美好。 完美到,有时候一个恍惚,还以为见到了她。 她伸着懒腰,慢悠悠的走到慕颜跟前:“还好,就是头还有点晕。” “师姐向来酒量好的出名,怎么昨夜,要把自己灌的如此醉?”慕颜抬头盯着她。 洛清坐在石凳上,看到她手里握着的画卷,垂了垂眼眸:“浔儿的毒得以解除,这么大的喜事,自然值得庆祝,便多饮了几坛。” “是啊,阿浔的毒能解,是万幸的喜事。”明明是很好的事情,可话从慕颜口中说出来,却有了一丝落寞之感。 她将画卷慢慢解开:“我有一事不解,想问问师姐,可认得此人?” 画卷完整的平铺开来,展现在洛清的眼前。 霎时间,只觉得心痛的厉害,痛到有些难以呼吸。 看到画中的女子,洛清的眉头蹙起,直直的看着那弹琴的女子:“你要问的,是谁?” 慕颜盯着她,看着她脸上的神色,她不动声色的,指了指那舞剑的女子:“是她。” “她?我怎么认得?”洛清目色一沉,极力克制着内心的惊涛骇浪。 慕颜眯了眯眼睛:“这是我母后所画,画中这名舞剑的女子,我一直在派人打听都没有线索,昨夜,我见到师姐在房檐上舞剑,其中的有几招的招式,好似…” 她说到这,突然顿了顿,洛清看着她狐疑的眼神:“好似什么?” “好似…和这女子所舞的,如出一辙。” 五内顿时被震的生疼,洛清深吸了一口气:“师叔没有和你说过,我们宗门里,不止我们几个人吗?” 慕颜不语,只是紧紧的盯着,洛清那带着面具的脸。 面具果然是冰冷的,不以真面目示人,也可以毫无感情的不面对吗? 也可以,看着这副画,无动于衷的,随意寻个理由去掩盖吗? “师姐的意思是…你舞的是宗门里的剑法,而这人,也是我们宗门里的同门?” 她的语气冰冷的似一把剑,直戳洛清的心里。 洛清撇去脸不看她,只是目光深幽的看着那弹琴的女子:“不然呢?宗门剑法,浔儿和月儿都会,师叔没有教你吗?改天我把他抓过来,好好数落数落,宗门传承,怎能忘了呢?” 慕颜咬着下唇,克制着自己心中生怒:“那师姐既说,是宗门里的同门,可否能寻到她?” “你手底下的人,都找不到她,我又岂能找到?咱们宗门里的人,又不爱聚在一起凑热闹。”洛清装作不在意的说着,末了,感受到身边人的气场低到了极点。 她有些不忍:“你寻她,做什么?” “我寻她,自是要问问她,为何抛下我母后数年,都不曾回来看她一眼!” 慕颜深吸一口气,声音颤抖:“我寻她,是要问问她,知不知晓母后的情意,知不知晓,母后已然…等不了她了…” 洛清身子轻颤,她只是侧着脸低着头,半晌才说道:“皇后娘娘和圣上情比金坚,还诞下三公主你这么一个宝贝的女儿,如果那人听到,你觉得,她还愿意回来吗?” 慕颜愣神,看着洛清眼里蓦然泛着一丝寒意:“或许她,早就已经死了,也回不来了呢?” “死…死了?” 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洛清。 她,怎么可以,那么轻飘飘的说出这句话来? “皇后娘娘母仪天下,冠绝四海,她这么一号人物,骤然薨逝,天下人皆知,她既没有回来,你也查不到她的线索,可不就是,也跟着一起死了吗?” “师姐……” 洛清看着慕颜眼里蓄起的眼泪,她的眼中闪过一丝心疼,自己怎么好端端的,和一个无辜的丫头置气? 迟疑的伸出手,摸了摸慕颜的头,看着她震惊的神色,洛清的语气逐渐温和下来。 “颜儿,事情已然过去,一切无法挽回,那人就算还活着,也同死了没区别,就算你现在找到她,你抓着她,问她,为什么不回来?为什么不来看你母后一眼?问她是不是后悔了,又能改变什么呢?” 看着她眼里滑落出来的眼泪,洛清缓了一口气,轻柔的擦拭了她的泪水:“她要是能回来,一定会回来的,我想她已经后悔了,一定悔到,肝肠寸断了。” 不知为何,洛清眼里也蓄起了一层水雾,她悲伤的望着她。 她说,她后悔了。 母后,你有听到吗? 她说,她后悔到,肝肠寸断了。 “师父,殿下,你们这是怎么了?” 洛浔自院外而来,就看到殿下背影轻颤,轻微抽泣着。 而师父捧着她的脸,神色难过。 慕颜不喜被不熟悉的人接近,可师父如今这一举动,她竟然没有排斥吗? 是什么事情,让两人都那么难过悲伤不已? 第135章 眼神一转,便看到石桌上,那展开的画卷。 这不是皇后所画的吗?在看看两人有些不自然的神色,洛浔心中便已知晓。 就见慕颜抬手擦了擦自己的脸,整理好情绪:“你怎么来了?” 洛浔蹙眉道:“上官晴来了,在前院。” 谁知话落,慕颜将画卷收好,剜了她一眼,便转身离去。 洛浔眨眨眼,这,怎么还生气了? 上官晴把自己日常所需的物件,都搬来了公主府。 看着眼前大箱小箱的,里头装的不是衣物,就是自己的习武的兵器。 洛浔扶额,衣物就算了,兵器怎么还搬来了? 慕颜会习武,公主府也不是没有习武场。 自看到箱子里那满当当的大件武器,什么狼牙棒,什么铜锤等等。 好吧,这些公主府确实没有。 “上官将军,你这架势,是要常住吗?”洛浔抽了抽嘴角,看着慕颜吩咐人,收拾了一处院落给上官晴。 “驸马就别将军将军的叫了,叫我名字就好,既然殿下和驸马昨夜在宴上为我作保,那我自然是要多多麻烦你们了。”上官晴说着,吩咐人将那些武器拿出来,都摆在慕颜为她安排的院落的空地上。 洛浔好奇,上官晴也不是什么身材魁梧,五大三粗的女子。 她身形纤瘦,怎么还有男子那般力,能舞的动那么大的双锤。 还特意叫人,都摆在院子中间,俨然一副,将院子当做了练武场。 “我知晓你是为了躲六皇子,可是,昨夜刚发生的事情,你今日就搬进了公主府,圣上知道了,你确定他不会避免夜长梦多,直接指婚了?”洛浔耸肩问道。 上官晴嘴角撇了撇:“哪能啊,先前答应的事情,不会那么快就反悔的,我若不来,那六皇子只怕借着名义,日日来我将军府,我着实心烦,就是叨扰殿下和驸马了,为我挡一阵子。” 慕颜笑笑,看着那些大件的武器一一展示在院中,这不就是为了以防慕晰会来,为了吓他吗? 她无奈叹道:“我这公主府,又不是什么狼谭虎穴,你怎么就确保,六弟不会来呢?” 上官晴愣了愣:“没事,到时候就辛苦殿下和驸马,找个由头,替我打发了吧。” 慕颜和洛浔满脸汗颜,慕晰再不好,到底也是个皇子,还是慕颜的弟弟。 加上她们二人指婚之事,众所周知了,她公然搬进公主府,意图也明显。 这件事情,慕颜和洛浔要是再插手,去帮她挡慕晰,那也不怕慕晰一个告状,告到慕邺那里去,到时候,上官晴可就更难逃了。 想起昨夜指婚一事,想到那个在众人面前,勇于为上官晴不平的慕宁。 慕颜轻蹙眉头,对着上官晴好奇的问道:“晴儿,你曾经是否,还有见到过宁儿?” 被她这么一问,上官晴也微愣道:“好像…是有见过?” 洛浔接着问道: “不只是,授封宴那晚?” 上官晴轻嗯了一声:“有一次,我去寻殿下,路过五公主的宫殿,她…正被四皇子和四公主刁难,我…出言帮了一下。” “就,只是出言帮了一下?”慕颜疑惑道,她记得,那时候慕曜他们一众皇子,已然是习武了的,他有心刁难,又怎么会忍上官晴出言反驳他呢? 上官晴轻咳了一声:“四皇子觉得我出言不逊,是对我动手了,那时候他差点误伤到五公主,我帮她挡了一下。” 慕颜嘴角轻勾,瞬时间就明白了:“看来,你不只是授封宴,救了她呢。” 上官晴并不在意,只是耸肩:“守卫皇室,本就是我的职责,再说,我也看不惯四皇子和四公主的做法。” 洛浔意味深长的笑了笑:“可是,五公主上了心。” 上官晴有些不解,不过确实,那个小公主若非上了心,怎么会给自己做桂花糕呢? 还为了她,当众和圣上反驳。 昨夜,她那般模样,和记忆里以及别人口中所流传的五公主,很是不一样。 那么的勇敢,那么的惊艳。 上官晴思绪良久,洛浔和慕颜相看一眼,或许,她内心也对慕宁有不一样的看法。 上官晴带来的物件,都已经安排布置好了,洛浔和慕颜只晓得她的心思,也不再多言。 可慕晰到底是皇子,她们也正思索,日后他要是真的来了,该怎么说呢? 这般想着,管家就从院外跑了进来:“殿下,驸马,六皇子殿下来了,眼下正在前堂。“ 得,说谁,谁就来了。 这六皇子,怎么得到消息,那么快? 吩咐了管家,让人好生侍候着,她们二人也就整理思绪,到了前堂。 慕晰果如传言那般,虚弱的好像随时都要病逝了一般。 他如今回来都城,慕邺更是早早就派人,在他的六皇子府,挖了一个巨大的坑洞。 那个坑洞里,都是不远万里,费时费人从六皇子的封地那里,运来的温泉水。 慕邺早就有所打算了,如今让慕晰多呆上几日,更是派人去封地那里,再多多运些来,以备不时之需。 他坐在那里,举手投足间,都是那般温雅娴致,性子淡雅,和林启言给人感觉就不一样。 他长相清秀俊气,和林启言不相上下,若非他这一身病,看起来让人感觉气血虚弱的样子,他和林启言站在一处,若选夫婿,怕是他更是众多女儿家更优的选择。 慕晰品了一口,下人奉上的好茶,他嘴角勾起一抹浅笑。 看到慕颜和洛浔自门口而来,立马放下茶盏,恭敬的对着慕颜行礼:“三皇姐,三姐夫,安好。” “六弟安好。”慕颜客气的回道。 洛浔则是回礼作揖:“见过六皇子殿下。” “六弟今日怎么有空,来本宫府中?”慕颜说着,已然坐在了主位上,正捧着茶盏饮茶。 “臣弟少时离都,一直在外面,此前三皇姐大婚,也未有回都来参加,故而今次回都,想着要好好来拜见皇姐与姐夫。”慕晰站在原地,看着她。 他说完,就让一旁的侍卫,端上了一个锦盒,里头放着两块如玉一般光滑的温泉石。 慕晰捧着那个锦盒,往前走近一步:“这是东屿最好的温泉底下的玉石,冬日里放在身侧,可发热保暖,今日臣弟带来,想赠给三皇姐和三姐夫,权且补上当日大婚的贺礼。” 慕颜淡淡回道:“六弟有心了。” 慕颜少时和这些兄弟姐妹,本就没什么感情好的,慕昭也就是因为从小是由太后抚养,皇后薨逝后,慕颜就被太后抚养长大。 慕昭心性赤诚直率,对慕颜这个皇姐又是极好的,极为重视,因此慕颜才会与他多亲近几分。 至于其他的兄弟姐妹,能井水不犯河水都很好了,她们不来惹她,她自不会去理会,更何谈,与这个从小就离开都城的六皇子慕晰之间,有什么亲情呢? 如今慕颜冷淡的感情,还是得顾着那一份亲情血脉,做做表面客套功夫罢了。 她这般冷淡,慕晰也不恼,他自己也知道,自己从未和这个三皇姐有什么联系,今日突然来了,确实很突兀。 洛浔见气氛有些尴尬,便开口道:“都城气候不比东屿,六皇子可还适应?” 东屿气候温暖湿润,没有像别的地方,四季暖冷那么明显,就因着这样的气候,才会有如此好的温泉之都的美名。 一年四季,都有很多文人雅士,慕名而去,东屿更是富饶,当地人杰频出,百姓安居乐业,很少有听闻,当地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 慕邺还是挺关心自己这个儿子的,才会将这个地方封给他,他可坐拥天下最好的温泉养病,也不用过度的操劳。 当地的总督又是十分能干之人,有时候他只需要过一眼。 他更是能放手,当个闲散的皇子。 不比其他皇子,在慕邺眼皮子底下,战战兢兢的。 慕晰嘴角挂着温和的笑意,说话也是温和有礼:“有劳三姐夫挂心,初回都城的前几日,是有些不大适应,喝了好些药,如今已经能适应了,现下好了许多。” “如此也好,六皇子在都城,有什么想要去的地方,或者不知道的,可以问问林启言,他对都城各个地方,甚是了解。”洛浔说着,将话头提到了林启言。 林启言和上官晴之事,都城内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他们两本就是可以议亲的关系,如今洛浔这么一提,慕晰心里也明白,她这是想要提醒自己。 上官晴和林启言的关系非凡,他对上官晴而言,只是突然出现的陌生人罢了。 慕晰有些无奈:“林大人好友众多,应是没有闲暇功夫陪臣弟游玩,我与他面生,或许他也并非想要与我结交。” 洛浔轻笑了一下,林启言这人,要是换作别人,说不定还真会去主动结交相识,可是慕晰已经被定为他的情敌了。 第136章 慕晰说的对,林启言大抵是不想,主动和他交好的。 不过,如果让林启言知道,他要是主动拉着慕晰去游玩,可以帮上官晴挡着慕晰,那就说不定了。 洛浔撇了撇嘴:“他人挺好的,也会想和六皇子结交的,就是话多些。” 慕颜心底知晓洛浔的算盘,她也轻笑附和:“明日,本宫就让小舅舅,带六弟在都城内多转转,六弟难得回都,可多走走,去见见都城的新奇之处。” 眼见的,想要上官晴陪着他的想法,被洛浔和慕颜挡的落了空。 慕晰也不好再拒绝,只能点着头,淡然道:“那就,麻烦林大人了。” 作者有话说: 欢迎评论呀~~~你们的评论就是我的动力~~~(打滚) 第99章 99. 要不是慕颜再次举茶盏,慕晰知晓送客之礼,她们还得和他再客套上不知道多少句。 送走慕晰后,慕颜就不再说话,看着那个画卷,眼里有些落寞。 她背对着洛浔,将那画卷完好宝贵的放在,她们寝房里书架上的暗格中。 也不开口说话,洛浔看着她的背影,突觉染上一抹萧条悲愁之感。 她想,慕颜她一定,是想她母后了。 她也知道了,师父就是画中人。 可是师父看起来,并没有承认。 为什么,不对慕颜承认呢? “阿浔…你是不是有什么,在瞒着我?” 她出言带着忧愁,洛浔猛然惊住,瞒着她…什么? 她是怪自己瞒着她,自己是顾子莘,还是瞒着她,早就看出了画中人是师父? 洛浔迟疑开口:“殿下所言,是何意?” 慕颜没有转身,只是侧过脸来,她那眼里带着浓浓的忧伤。 洛浔心头一窒:“殿下?” “为什么,你早就看出来了,不告诉我?” 洛浔咬了咬下唇:“我只是还未有确认,我也才在不久前,问过师父。” “问她,什么?”慕颜声音轻悄悄的,好像她的心,随时都会碎了一般。 “我问她,是不是认识皇后娘娘,我问她,是不是认识,长公主……” 慕颜愣神,不解为何洛浔,会问洛清是否认识姑姑? 她转过身来,疑惑道:“为何会问师姐,识不识得姑姑?” “我向林启言打听过,他并不知道皇后娘娘认识江湖中人,问起来,只说皇后娘娘只有两个挚友,一个是长公主,还有一个是…是…凌国皇后,慕蓉……” 洛浔说着,眼眸垂了垂,有些难受:“我想师父与皇后娘娘关系匪浅,那一定也有见过长公主,有些好奇,才会问的。” 抬眼看到慕颜还是有些疑惑,洛浔又问道:“殿下,不识得长公主吗?” 慕颜呆滞的,摇了摇头。 怎么会?作为皇后娘娘的孩子,皇后娘娘难道没有对她提过吗? 况且作为皇家子嗣的慕颜,怎么会不认得自己的亲姑姑呢? 看出洛浔的震惊,慕颜咬着下唇:“众人都不能轻易提起姑姑,因为父皇会盛怒,母后…也未曾提过,有关姑姑的只言片语。” 慕颜叹了一口气,那位像传奇般,被人赞颂传扬的姑姑,却是父皇耳中的逆鳞般的存在。 到底韶卿姑姑,是做了什么事情? “皇室记档里,没有提到长公主吗?我听林启言说,长公主战死归朝,要是设灵堂,怎么也会有她的画像吧?” 洛浔皱眉,要是日常的画像都没有,那么长公主薨逝,这么大的事情,皇室也没有为她所描画像吗? “皇室记档里,只有关她的降世和薨逝的记载,别的,一概都没有。” 慕颜摇了摇头,有些惋惜:“我之所以知道她的一些事迹,还是小舅舅私下里,偷偷告诉我的,可是他那时候也年纪很小,没有和姑姑多接触,所言也未必确实,我对姑姑的印象,只是在人们的传扬之中,后来父皇下旨,连人们都不敢去提了。” 话落,她想到了什么,声音开始变得有些伤感:“我记得,姑姑战死归朝,棺椁里并没有她的尸身,只有一件被血浸染的铠甲,母后抱着那铠甲,哭晕了好多次,日日魂不守舍,以泪洗面。” 洛浔也跟着惋惜,这般英雄人物,却落得连尸身,和画像面貌都不存在的下场。 慕邺是多么忌惮自己的这个亲妹妹,连皇室记档对她的记载都只有出生和死亡。 其余她所建立的功绩,所做的事情,一概都没有。 看出慕颜面色怅然,洛浔也只能安慰道:“或许是,长公主和皇后娘娘感情至深,圣上怕皇后娘娘看到长公主的画像,难以走出悲痛,故而,宫中也没有存留她的容貌画作。” 慕颜愣愣点头:“应该,是这样吧。” 她正出神,腰上就被人圈住了,有些微愣的看着眼前的洛浔。 她那双好看的眼睛,此刻正闪着光亮,眉眼带笑:“殿下不生气了?” 纵然心里,埋怨这人,早早知道洛清就是画中舞剑之人,她早有判断,却不早些告诉她。 现下也被她主动这般示好的样子,让心里的不满,瞬间都消散了开来。 鼻尖蹭了蹭她的鼻子,柔声道:“不气了。” 可慕颜转而一想,总是要做些什么,罚她。 洛浔就见这人,离了开来,嘴角携笑。 可是那笑,总让人觉得有些不怀好意。 慕颜眸中闪过一丝狡黠:“可是,驸马做错了事情,按理说,是要受罚的。” 洛浔愣住:“罚…罚什么?” 慕颜凑近了她,洛浔僵着身子往后退了退。 她嘴角笑意渐浓,将洛浔抵在了身后的墙上。 洛浔喉间咽了一下,这公主怎么,整日脑袋里,都在想着,这些事情? 就见面前人的容颜渐渐放大,洛浔闭上双眼,可是没有意想中,双唇温润触碰到的感觉。 有些错愣的睁开眼睛,眼前的人笑了笑,转而热气洒在她的脸上,她的唇来到她的耳边。 “驸马,在想什么呢?”慕颜轻声戏谑着,呼吸浅浅的,让洛浔的耳尖渐渐红了起来。 蔓延至耳垂似要滴血般,红透了。 慕颜很是满意,轻笑出声:“就罚驸马,为本宫,作上一副画像吧?” “作画吗?”洛浔下意识的疑惑道。 慕颜离了开来,挑眉道:“嗯?不然呢?驸马你的小脑袋里,都在想些什么呢?” “……” 作画就作画,做什么,让人那么容易误会的举动。 既然她想要自己为她作画,那就画上一副又有何妨? 画中的慕颜坐在桃树下,手中攥着一枝桃花枝,正垂眸嗅着那桃花枝上的桃花。 慕颜站在她的身侧,目光沉静柔和的看着她画下的一笔一画。 侧目看到她那侧脸,她嘴角带着浅笑,眼中情意浓郁,画的入了迷。 连入迷到,身旁的人一直盯着她都不曾发觉。 有时候慕颜想,像洛清这般性格恣意洒脱的人,怎么能带的洛浔,养出这般心性。 现在的洛浔,没有儿时那般灵动生机,若非经历了这些事情,她应该也是如那般,意气风发,勃然生动的女子,是那明媚耀眼的骄阳。 “殿下,可要提字?” 慕颜正看着她的侧颜出神,洛浔已然不知不觉画完了。 看着她做的画像,慕颜很是满意,手握上洛浔的手,在那女子的对面,又画开始画下另一个女子。 洛浔被慕颜圈在怀中,慕颜趴在她的后背上,手也被慕颜握住,她只能跟随着她的一举一动。 在那画卷上,一笔一画,画下了自己。 不一会儿,画中闻着桃花香的女子跟前,就有一个正在吹着笛子的美人。 洛浔轻笑出声:“原来殿下,也想像皇后娘娘一样,作一副两人的画?” “我一人入画,太过孤寂了,阿浔不来陪我吗?”慕颜笑着,目光灼灼的看着洛浔。 洛浔温和道:“殿下在哪,臣就在哪。” 慕颜笑意盈盈: “那,驸马就为这幅画提字吧?” 洛浔思索了片刻,便在画像的末端,提上了两行小字。 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 迫而察之,灼若芙蓉出渌波。 “为何,提这个呢?”慕颜问道。 洛浔看着她,眼神闪了闪,随后坚定道:“殿下说,少时的那人是你的骄阳,可如今,殿下是臣心中,明亮温暖的朝阳。” “阿浔……” 慕颜心中悸动,洛浔牵着她的手,十指相握,对着她灿烂一笑。 她这一笑,好似回到了儿时,好似她变回成了,那永远灿烂的顾子莘。 一连几日下来,公主府都没有清净过。 慕晰因为知晓上官晴暂住在三公主府,便每日都往公主府内跑。 有时候慕颜再招待他,和他唠客套,有时候洛浔下了朝,就拽着林启言往公主府去。 第137章 只要她拽着林启言去了,南宫晟一定会来的,两人叽叽喳喳的,就架着六皇子,想要将他带出公主府去。 可是慕晰也长了不少心眼,有时候墨迹到,没有见到上官晴就不走。 可怜上官晴站在府外苦等良久,后来都是翻公主府后头的墙,进的自己院子。 这天,她刚翻上墙头,就看到了一抹淡蓝色的身影。 她吓得一时呆愣在墙头上,没有下一步的动作。 慕宁仰头望着她,阳光洒在她的身上,平添了些许柔和。 微风吹拂过她高挽的发丝,吹起她的发梢。 她疑惑道:“五公主殿下,怎么在这?” 慕宁看着她,一时间有些入迷,愣愣道:“啊…我…我比六皇兄早了片刻来,三皇姐让人带我来这院中,说是…说是上官将军暂居在这,所以…所以我……” 上官晴从墙头跃下,轻盈落地来到她面前:“所以五公主,是来看微臣的?” 慕宁有些羞涩的点头,她张了张嘴,看着上官晴:“上官将军暂居在三皇姐的府中,是为了,躲…躲六皇兄吗?” 上官晴点头,慕宁又迟疑的伸手,指了指那围着一圈的兵器架:“那…那这些兵器,上官将军都武的动?” 顺着慕宁的手,看了一眼那沉重的双锤,上官晴抽了抽嘴角。 本来这些是摆着,是为了吓不请自入的慕晰,没想到,倒是吓到了这个小公主。 她尴尬一笑:“嗯…嗯,还…还行吧,平日里也不动的,就是摆着看着,齐全一些…” 慕宁低头浅笑,她自是知道,上官晴这些沉重的兵器,是为了吓慕晰的。 慕晰想要的妻子,应该是如那些贵女一般,小家碧玉的,温柔娴淑的相配。 可上官晴,怎么看都是,和慕晰心里的妻子,相差甚远。 只怕和慕晰站在一处,她倒像是更能主事的那个。 慕晰怎么会喜欢上,一个处处比他强势的女子呢? 这般想着,慕宁的笑意就更深了些,直到眼前的上官晴,有些不解问她:“五公主在想什么呢?” 被她一问,慕宁这才收回了自己的傻笑:“没…没有。” “五公主今日找微臣,是有何事吗?”上官晴礼貌询问。 慕宁低头思索着,远处就有一阵脚步声传来,她二人转头望去,就见一身青袍的慕晰,挂着柔和的浅笑,自院外走来。 他的身后还跟着,慕颜她们一行人。 上官晴蹙眉,暗想,殿下她们怎么没挡住他?还让他过来了? 白了一眼,还跟在慕晰身后的林启言。 林启言撇撇嘴,慕晰执意要来,他们又不能弄的太僵,否则一个告状到圣上那里去,她们大家都得受罚。 到时候上官晴,也不得不搬出公主府,而且还得奉旨和慕晰日日接触了。 慕颜在身后跟着,看到站在上官晴身边的慕宁,她此刻神色本从开心,一瞬间化作冰冷。 眼中还带着一丝不善的意味,看着慕晰。 没想到,自己的这个胆小内敛的皇妹,还有这样一副模样。 “上官将军,安好。”慕晰上前一步,眉眼带笑。 上官晴扯着嘴角,纵然心里有些不情愿和他打交道,可是他毕竟是一个皇子,也得把表面功夫给足。 拱手行了一礼:“见过六皇子殿下。” “上官将军不必多礼,往后,叫我名字就行。”慕晰温和说着。 他这般说着,无疑是想和上官晴拉进距离,上官晴拒绝着:“六皇子是君,微臣是臣子,臣不可不守,君臣之礼。” 上官晴毫无情面的拒绝,也是在慕晰的意想之中,他只是温和的笑着,也不恼,转头看着慕宁,有些疑惑。 这个连自己宫殿都不敢出的五皇妹,怎么今日都敢出宫来外头了? 而且好像,和上官晴熟悉的样子。 想到当日指婚之时,她是第一个出面,为上官晴说话拒绝的,慕晰心下了然:“五皇妹今日,怎么有空来三皇姐府中?” 慕宁抿着唇,她出言有些寒意:“只能六皇兄来皇姐的公主府,臣妹就不能来了吗?” “皇兄…不是这个意思。”慕晰愣了一下,摆手道。 “皇姐的公主府,也不只是六皇兄可以来的,皇姐,你说是吗?”慕宁咬着下唇,有些迟疑的说出这句话。 她心底里,想要三皇姐为她撑腰,可是,她和三皇姐还没有熟到这个地步,也不知道,她会不会…… “五妹想来,随时都可以。”慕颜笑着回到。 慕宁的瞳孔悄悄放大,有些感激的看着慕颜,就见她眼里带着欣慰的笑意,她心底的勇气更是鼓足了。 “那…六皇兄,为何频频来皇姐的府中呢?”慕宁装作不懂的问他。 慕晰轻咳了咳:“我来,自是想要邀请上官将军,不知上官将军明日……” “上官将军已与皇妹有约!”慕宁不等慕晰说完,她便出言替上官晴拒绝着,随后有些害怕,不知所措的看着上官晴。 抬手,轻轻拉了拉她的衣袖:“上…上官将军,你说…是吗?” 拜托,答应她…… 看着慕宁眼里的乞求,上官晴眼中闪过一丝不明的情绪:“是…臣和五公主约了,明日出城郊游。” “那…你们两位姑娘多有不便,我可以……” 慕晰还想做一做亲近的挣扎,却被慕宁一句话打断:“不劳六皇兄费心,我们…我们还约了三皇姐和三姐夫!” 众人一愣,这小公主今日,倒是颇为不同啊。 慕宁在透过慕晰,看向他身后的慕颜与洛浔,眼里带着期望。 看着她的目光,眸中好似快要哭了般,泪光闪闪的。 慕颜轻笑出声:“是,我们四人一起,六弟你改日再约吧。” 慕晰看着,还想要开口为自己争取一下,洛浔便先开口:“有臣,还有公主府的护卫,六皇子放心吧。” 也是…慕颜府中的还有两个女护卫,听说是很强的高手,再者说,上官晴和洛浔,还有慕颜自身就有身手,又在皇城边上,自是不会出什么事情。 慕晰眼见着事情无果,到底还是有些不想放弃,便试探开口道:“那,上官将军,今日……” 慕宁见他还想纠缠着上官晴,咬着牙欲要在开口,却被上官晴拉住手,她心头一顿,愣愣的看着她们相握的手。 上官晴轻拍了拍她,这小公主一味的只知道为了她去和慕晰对着干,自己惹了别人不痛快都不知道。 虽然慕晰没什么能力和权势,可是她还是不放心,她这个小公主,会因为帮自己而惹来什么麻烦。 “今日也不得空,臣每日都得练上几个时辰的武,再和护卫打上几个时辰的架,才会浑身舒坦。”上官晴说着,她松开了慕宁的手。 自伸展手臂热身,去握上那快有百来斤的双锤。 本是还在有些不舍,上官晴手中的温暖消失的慕宁,看到她下一步的举动,心底发笑,上官将军这是,有意要吓慕晰了。 林启言和南宫晟见她这架势,都身子不由的抖了抖。 倒吸了一口凉气,看着上官晴,咬牙拿起了那双锤。 若非她额边青筋突显,洛浔还真以为,她能拿得动。 上官晴憋着气:“六皇子还在呢?要看臣武双锤吗?” 慕晰抽了抽嘴角,想要伸手帮忙,却不知如何是好:”上…上官将军,你…你还好吗?” “啊?我很好啊!”她说完,费力将那一边的锤抬了抬,眼里闪过一丝精光:“六皇子要试试嘛?” 她话音刚落,就将手中的一个大锤,扔给了慕晰。 慕晰顿时一惊,来不及反应,双手下意识去接,结果就如人所料,他的手臂被砸到,躺在了地上,发出一声痛叫。 “啊!六皇子,你没事吧!”上官晴故作惊慌的跑上前去。 慕颜见此,也立马上前:“来人,快去叫太医,送六弟回府好好看看!” 慕晰咬着牙忍痛,他身子本来就虚,经不起这一折腾,更何况还是被重锤砸到,如今这手,也似骨头断了一般。 他心里有些暗恼,却又不好发作,只能忍痛说着自己没事。 暗想,这个上官晴,真就是和寻常女子不同,怎么如此莽撞冒失? 可她本就不是寻常的女子,她是唯一一个手握兵权的女将军,一直在军营中。 她性子如此,自己又怎么能将她和那些都城中的贵女,混作一谈呢? 想到这些,可能都是她为了拒绝自己的行为和理由,慕晰也有些无奈叹气,好事多磨,慢慢来吧。 有朝一日,一定能打动她的。 作者有话说: 欢迎评论呀~~~ 第100章 100. 慕晰的手臂受伤了,慕邺骤听此事,脸色都变了。 上官晴还以为,自己会因此受罚,没想到是慕晰顶着他自己包扎好的手臂,前去和慕邺说,她是无心之失。 第138章 怪只能怪他自己太软弱了,日后一定会试着勤加锻炼身体,好能不让自己那么虚弱。 有他这么一句话,慕邺也不好再说上官晴什么,只是让她们小心一些,慕晰身子弱,不适合练武,让上官晴下次注意。 上官晴满不情愿的,道了声是后,慕邺才作罢。 如今慕晰的手受伤了,经过上官晴此次一吓,还生了病,也不适合经常出去奔波,他就在自己的六皇子府内疗养。 上官晴内心无语,这皇子也太虚弱了些吧? 竟比寻常女子,还要柔弱。 等上官晴从宫里回来的时候,慕颜她们已经准备好了出游,上官晴看着她们二人,还有跟在她们身边的慕宁。 她正低垂着眼眸,有些羞涩的看着她。 上官晴微微蹙眉,不是…那不是一个推辞的借口吗? 慕颜摊手表示,自己和洛浔也正想要出去散心,她此前答应五公主的事情,怎么要反悔呢? 都城的西郊有处草原,那里是被皇室所管辖的,其余的百姓人等,是不得擅入。 洛浔觉得,她们每次出城,就会遇上火焰卫,这次还带着五公主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美人,万一伤到就不好了。 为保安全,她们还是就到那处草原上,纵马驰骋一番,也是极愉快舒心的。 皇室所掌管的草原,外围有一圈的侍卫驻扎,里头也只有少数的士兵巡游。 更多的情况下,并不会打扰到慕颜她们。 她们各骑着一匹马儿,立在一处小坡上。 天空蔚蓝,晴空万里,洛浔深吸了一口气,这里的空气,是自由的,是舒心的。 看着那一望无际的草原边缘,心中也变得辽阔起来。 以前,在凌国时,父皇也会举办秋猎或者是春猎,那时自己年纪尚小。 被父皇带着骑马,马儿驰骋在草原上,只觉得无拘无束,心旷神怡。 洛浔一夹马腹,马儿支起前蹄,发出鸣叫声,她此刻的心灵被这自由的牵引着,压下马儿,朝着那远处就奔袭而去。 她骑的很快,风从耳边呼啸而过,吹动她的发丝,吹动她的心间。 她很喜欢这样的感觉,也很迷恋这样的感觉,仿佛束缚着自己身心的枷锁,正在悄然的解开。 慕颜她们紧跟着她,洛浔开心的发出阵阵清脆明亮的笑声。 她一手拉着马缰,一手敞开,似在拥抱这股自由自在的风。 慕颜看着她的背影,目光柔和,被她的笑声感染,心神荡漾着。 是了,这才是她心中的顾子莘,这才是原本的她。 不一会儿,慕颜就已经骑着马赶上了她,来到她的身边。 看着她敞开心扉的大笑,看着她转过头来,对着自己挑了挑眉:“殿下,可敢与我比一比?” 洛浔渐渐停下了马儿的步伐,慕颜也勒了勒缰绳:“有何不敢,赛马总得有个彩头吧?” 洛浔俏皮的轻嗯了一声,装作不解道:“殿下想要什么做彩头?” 慕颜还在思索着,上官晴和慕宁就已经跟了上来,听到她们说要赛马,上官晴来了兴致,问道:“要赛马吗?这个我也来!” 慕颜见上官晴来了,她心里想要的,不能让上官晴知道,只能说:“那就让赢家可以让其中一位,答应自己的要求吧。” 答应对方的要求吗?想来也不会有什么。 洛浔淡然点头,表示赞成,上官晴则是笑了笑:“这简单,我若是赢了,就让驸马亲自做一顿野味给我们。” 洛浔瞟了她一眼:“谁输谁赢,还不知道呢!今日,我定要吃到上官晴做的!” 两人正暗自龇牙较劲,眼睛眯了眯,看着对方莫名有了一股胜负欲。 慕宁紧紧握着缰绳,她有些紧张,虽然自己会骑马,但是要是和上官晴她们赛起马来,一定是追不上的。 可是她又内心想着,想要融入上官晴她们。 看着她兴致勃勃的样子,她也不想让她失了兴趣。 她想,自己要赢。 紧张的舒了一口气,眼神逐渐变得坚定的看着远方。 慕颜本还想让慕宁可以不用参与这场比试,她知晓慕宁常在宫中,就算会骑马,也不一定能赛马,还能那么快的驰骋。 望了她一眼,看到她坚定的目光后,嘴角轻勾:“好,谁先到前面那棵树,谁就是赢家,我数三个数,我们就开始!” 四人蓄势待发,随着慕颜的三声而落,她们几乎同一时间,一踢马腹,就冲了出去。 眼看着眼前的三人,不相上下,慕宁咬了咬牙,抬手拔下发间的朱钗。 她看着上官晴的背影,心中下了决定,将那朱钗的尖端,狠狠刺入马儿的臀部。 马儿吃痛瞬间发出嘶鸣声,这声嘶鸣声,惊得眼前的三人都回头看向她。 只见慕宁的马,就像失控了一般,疯狂的朝着前面疾驰,已然赶上了她们,甚至超过了她们。 马儿失控,慕宁心中顿时慌乱起来,只能死死的拽着马缰,身子紧绷着,好几次差点被颠的要摔下马去。 洛浔一眼就看出了不对劲:“遭了,五公主的马失控了!” 慕颜朝着慕宁的马而去,看着她左右摇摆,快要摔下马去,急忙喊道:“宁儿!抓住缰绳不要松手!” 上官晴和洛浔在后面紧追着,上官晴看着慕宁马上就要被甩下去,咬牙拔出怀中的匕首,扎入马儿的臀部,她的马儿就跑的更快了,朝着慕宁的马渐渐逼近。 就在快要接近的时候,上官晴感觉到自己的马要不受控制的朝着慕宁撞去。 她松开马缰,运起轻功,踩在马背上借力落在慕宁的身后。 双手握住她的马缰,将她护在怀中。 感受到上官晴的怀抱,慕宁恐慌的心神,渐渐安心下来。 好似只要这人在身边,自己就能感到很安心。 “公主,松开缰绳。”上官晴在她的耳边说道。 感觉到耳边的气息,是这般酥麻,慕宁的双颊瞬间绯红起来,只能一愣一愣的道了声好,就松开了缰绳。 上官晴看马儿要撞上眼前的树了,急忙抱着慕宁,翻身下马。 因着马儿速度过快,她们下马的时候也并不能全然安好落地,上官晴只能抱着她,将她护在怀中,在地上翻滚了几圈。 官晴紧抱着她,不让她受到伤害,慕宁趴在她的身上,耳朵紧贴在她的胸前,听到那怦怦乱跳的心跳声。 她听着这声,愣愣抬头看着身下的上官晴,就见她也愣神的看着自己。 上官晴看着慕宁,眼前的她,在晚霞的照耀下,是这般的柔美。 慕宁白皙的脸上,布上一层红晕,眼中有些羞涩看着她。 “上…上官将军,你没事吧?”慕宁咬了咬下唇,有些不好意思的问着。 上官晴回过神,支起了身子:“臣没事,公主有没有受伤?” 慕宁看起来像是被吓到了一般,钻入她的怀中,勾着她的脖颈。 纤弱的身子轻颤,声音发抖:“上官将军,马儿不知怎么的,突然失控了,我有些怕。” 上官晴轻拍着她的后背:“公主别怕,已经没事了,你有没有受伤?” 慕宁在她怀中摇了摇头,呢喃道:“我没事。” 洛浔和慕颜骑马来到她们身边,看到慕宁紧紧抱着上官晴的身子,在她怀中柔弱的有些轻颤。 而上官晴呢,则是柔声安慰着这受惊的小公主。 她二人相视一眼,洛浔挑眉,御马都是被驯养的很温顺,轻易不会乱发性子,怎么会失控了呢? 她想到上官晴为了快点就到慕宁,用匕首扎上了马儿,导致马儿失控的,莫非,这小公主…… “皇姐,我的马儿最先跑到那颗树…是…是不是我赢了?”慕宁见洛浔她们来了,有些依依不舍的松开了上官晴的怀抱,忐忑的问着慕颜。 希望皇姐,没有看出什么不对劲来。 慕颜心下了然,只是温和的笑着:“嗯,宁儿很厉害,是宁儿赢了。” 得了她这句话,慕宁嘴角勾起浅笑,不经意间看了一眼上官晴。 洛浔看着她,哦~原来,是想赢了这场比试,想要上官晴能答应自己一件事。 “既然赢家是宁儿,那宁儿你说说,想要谁答应你什么?”慕颜问着,饶有兴致的看着还坐在地上的两人。 慕宁仰头看着她,眸中精光闪了闪,有些紧张的看着上官晴:“我想…我想上官将军答应我一件事,不过,现下我也没想好,能…能先赊着吗?” 上官晴愣了愣,没想到这小公主是要自己答应她:“好,等公主想好了,尽管开口提就是。” 慕宁得到她的回应,开心的笑了起来,没有白费她刚刚不顾危险的行为。 洛浔下了马,她们的马儿刚刚受了伤,失控的不知跑到了哪里去,总不能让她们两人走回去吧? 第139章 她便将自己的马,给了上官晴:“你们的马都不见了,只能共骑一匹回去了。” 她说完,就看了一眼慕颜,慕颜勾笑,也不挪位置定定的看着她。 洛浔心中汗颜,不是吧,让她一个男装打扮,坐在殿下怀里回去? 到时候她们的传言,可就更邪乎了。 “殿下…你…“ “驸马想上来?”慕颜故作不解道。 洛浔摊手:“那要臣走回去?还是让她们两个走回去?” 慕颜假装深思,洛浔不等她反应,握住了她的脚踝。 手渐渐上移,抚摸上了她纤细修长的腿,慕颜身子一颤,有些惊愣的看着她,洛浔的手就在她的腿上轻捏了捏。 要不是上官晴和慕宁还在,慕颜真想直接揪住她的衣领,咬她一口,看她还敢不敢挑逗自己。 嘟了嘟嘴,有些不情愿的身子往前挪了挪,洛浔得意一笑,上马将她圈在怀中。 两人坐在马上看着,还站在那里干看着她们的两人。 就见两人都羞红了脸,刚才的一幕,都落在了她们二人的眼中。 慕宁喉间咽了咽:“皇姐和姐夫,感情果然如众人所传,甚好,甚深。” 慕颜轻笑了笑,视线在她们二人之间来回转换,略有深意道:“等你有了驸马,你也会和她,甚好,甚深~” 慕颜的话,让慕宁本来平静的心里,像是滴入了一滴名为欲望的水。 此刻,平静的水面,泛起了一圈圈的涟漪。 这一圈圈的涟漪,让她心神飘忽,手捏着自己的裙摆,垂眸不动神色的瞟了一眼上官晴,那双纤白玉手。 上官晴只觉得,自己冰凉的手,被温暖所包裹,温润细腻的触感,让她不觉一愣。 就见慕宁微笑着,那双好看的眼睛里满含秋水,红唇轻启,呵气如兰:“上官将军,我有点不敢上马,怎么办?” 上官晴看着她那姣好的面容,不知怎么的,今日看这小公主,比往常那个样子,相差了许多? 她轻咳一声,手揽着慕宁纤细的腰肢:“臣抱公主上马。” 话落,她脚尖轻点,就抱着慕宁,稳坐与马儿的背上。 洛浔嘴角勾起一抹浅笑,对着她昂了昂头,轻轻一夹马腹,马儿慢悠悠的开始漫步在草原上。 慕颜依靠在她的怀中,嘴角携笑,声音轻柔:“总感觉这宁儿,好像不是我们所见到的那样。” “不管她有什么小心机,也是对上官晴的。”洛浔说着,将头抵在她的肩上。 慕颜感觉肩头一沉,微侧目就见洛浔的下颚,枕在她的肩上,眼眸微垂,有些倦意般靠在她的肩上。 心中动念,素手抬起轻揉了揉她的脑袋。 莘儿…我若有什么心机,也是对你。 只盼这一刻,能漫长久远一些。 这般风景,多美好啊。 此刻有温香软玉在怀,鼻间满是慕颜身上,淡淡的桃花香,很是好闻。 洛浔趴在她的肩头,呢喃道:“殿下,你是不是经常用桃花瓣来入浴?” 慕颜仰头,将自己的脖颈往洛浔鼻尖凑近:“怎么?不好闻吗?” 洛浔鼻尖,轻蹭了蹭她如玉的脖颈,突然坏笑了一声。 唇就这般覆了上去,轻吸了一口。 慕颜白皙的脸上,瞬间红润了起来。 就听得耳边的洛浔,轻声道:“好闻极了。” 都…入味了。 第101章 101. 太后的圣诞已过,南宫晟也得遵循慕邺此前对他的旨意,他筹措怅然的在三公主府门前徘徊。 今日早朝,慕邺估计就得下旨,让他回边境去了。 看到洛浔和上官晴两人出来,他便上前,不知所措的开口:“今日早朝,圣上怕是就要下旨,让我回去了。” “离武举开考,也就这三天了。”洛浔双手环臂,思索了一番:“早朝时,兵部尚书冯大人应该会提,你别慌,到时候我们见机行事。” 南宫晟深吸了一口气点头,上官晴微微蹙眉,当年他和殿下好像都对顾子莘,有不一样的情感,见她们三人关系还那么好。 怎么?是都说开了吗? “不过,你长久不在北境那,会不会也不太好?”上官晴撇嘴道。 上官晴的话在理,北境有南宫晟坐镇,才不会出乱子,如今他回来了那么长时间都不曾回去,也不知北境的政务如何。 洛浔看着他:“上官晴说的对,你长久的不回北境,也不知哪里有没有什么事情。” “放心吧,我的副将都会有传信来,一切安好,我回来前都部署好了,就算有事,兵部也都会收到军报了,我也不会多耽搁。”南宫晟解释道。 他低了低头,语气不舍:“等武举一过,我自会回去的。” 他回都已然呆了许久,离开北境后,那里的大小事务,虽然由他的副将来传信给他,可是一来一回的传信,也不能及时处理好。 那里是南宫家世代守卫的边防,他自是不想让那里出什么乱子,也不想那里的百姓受战事侵扰。 他心里还是会记挂着北境城,再不舍得离开,也得离开。 朝堂之上,文臣武将站与两侧,高高在上的那人,扫视一圈众人后,在众人的跪拜之中,稳坐在龙椅之上。 新的一天朝会开始了,各个大臣们对着慕邺启奏着自己手头上有关的事情。 在将要结束的时候,兵部尚书冯明远站了出来:“启奏圣上,三日后就是武举开考,可至今都未有定下主考官,不知圣上可有定夺,让哪位将军担任?” 慕邺微蹙眉头,倒是把这件事情忘记了,看了底下众人一圈问道:“众卿可有举荐的武将吗?或者有哪位大将自荐啊?” 底下的大臣们开始各自推举,然一圈下来,刚刚推举的人就被人反驳下来。 一时之间,朝堂之上,文武百官纷纷攘攘起来。 这武举可就像文举一样,可以安排自己底下的人进入,自然是要帮自己背后暗自支持的人选入的。 他日若是能有名次,大小都可以到军营里成为一个将军,这般就能在军事上更有所助益了。 见众人都定夺不下来,慕昭深吸了一口气,他早前就被慕颜叫到跟前,吩咐交代了这件事情。 他知道一些事情,一些权利,只有自己主动争取,才会到自己手上。 能让南宫晟留在都城,也是他所希望的。 他紧了紧自己的衣袖,站了出来,霎时间,百官们看到他的身影,寂静无声。 慕昭声音响亮:“启禀父皇,儿臣…儿臣斗胆自荐,担任此次武将的主考官。” 跪在地上的慕昭,身姿挺拔,眼中带着十分的坚毅神色。 慕邺思索了一番,还未开口,慕旭就率先说道:“七弟,武举的主考官可是要有军职的大将才能担任的,你并无军职,如何当的?” 他那双漆黑的眼眸里,带着一丝探究的意味,慕昭看着他,也丝毫不退却:“太子哥哥,我虽然没有军职,但我也是在军营中长大的,自然是晓得一些军中事宜,更何况我的身手也是南宫将军所教授,我对自己有信心。” “七弟这般说的话,那任谁在军营里呆上一段时间,然后又有些功夫再身,就可以当主考官了?”慕曜冷笑了笑,他话中带着不屑。 底下的大臣们,也开始表示对慕昭担任主考官一事,提出了质疑。 “太子和四皇子所言在理,七皇子,并不是任谁在军中呆上一段时间,自身有功夫就能担任此番大任的。” “圣上,七皇子年纪尚轻,武举之事,事关朝廷日后将臣之选,事关军事大权,不可儿戏啊!” “圣上,七皇子或许并不知晓其中的重任,他年纪尚弱,万不可担此重任!” 对于反对慕昭的百官们跪了一地,嘴里齐声喊道:“臣附议,请圣上三思!” 看着跪了一地的大臣们,慕邺双手撑在龙案上:“众卿们推选来推选去,都定不下主考官的人选来,你们要孤如何定夺?” 跪在地上的大臣们面面相觑,还有一些并无党派之争的大臣们,却也不敢轻易开口言说,洛浔看着那些没有随波逐流的大臣们,将他们一一记在了心中。 见洛浔也不发言的慕邺,指了指她:“洛学士,你说说看,此次武举的主考官,选谁合适?” 洛浔见慕邺点名了她,她恭敬道:“七皇子有勇气自荐,是好事,虽然年纪尚轻,可他自回到都城以来,圣上所交代的事情,他都能遵循完好,办事出众,也已历练了一段时日了,臣想,不若让七皇子,试一试。” 此时一个大臣跳了出来,洛浔知晓他是谁,是慕曜底下的人:“洛大人,武举之事何其重要,怎么能让一个年纪尚轻的皇子来历练?怎么能轻易的说让他试一试呢?” 冯明远这时,也顺着说道:“武将选拔并非儿戏,洛大人要思虑清楚,并非是尔等年少之人,意气用事可选定的。” 第140章 “武将的选拔,是要看这人的身手如何,这人的排兵布阵以及对当下军事的了解如何,七皇子自小在军中长大,饱读兵书,又跟着南宫将军,打过的大小战役不下少数,也立过不少战功,若非年纪尚轻又身为皇子,只怕早有军职在身了,所以他也是可以作为主考官的人选。” 冯明远还想说上一二,却被林启言出言挡了回去:“圣上,七皇子虽然年纪小,可此番勇气可嘉,既然众大臣顾及七皇子年纪尚轻,不若再安排一个副考官协助与他,况且若是皇子作为主考官,这不是正好让天底下,那些立志报国的有武之人,能觉备受重视吗?” 洛浔跟着说道:“林大人所言甚是,臣记得,副考官的人选也未有定下,不若可让七皇子做主考官,再选一人作为副考官辅助七皇子也可,若是此次武举是皇子主考,臣相信那些有武之人,看到此次武举如此重视,会有更多的人踊跃一试,这不就能给我朝将臣,引入更多的人才吗?” 慕旭侧目看着慕邺,此刻他面露赞许之意,看来,慕昭这个主考官是稳了。 慕邺思索了一番,最终开了口:“如此也好,昭儿此次勇于接下重任,孤心甚慰,那就由七皇子慕昭作为此次武举的主考,众卿再选一位副考,这副考官,何人合适啊?” 底下的大臣还想再劝一劝,奈何圣上金口已开,他们也只能打副考官的主意了。 慕昭咬了咬下唇,他作揖恭敬道:“父皇,南宫将军,可担任副考官一职。” 慕邺饶有兴趣的看着他:“哦?你且说说,他如何可担?” 他想到慕颜此前所言,他无论说什么,就算遭到了大臣们的反对,自有三姐夫和林启言他们为自己兜底。 如此,也壮着胆子说道: “南宫将军战功赫赫,熟读兵法排兵布阵如神,儿臣的本事也是他所教授的,既然儿臣能担任主考官,那他自然是可以担任副考官的。”慕昭说完,有些悻悻的抬眼看了一眼龙椅上的人。 慕邺并未接话,慕昭只能咬牙说出,慕颜交代的到最后才可说的话。 “此前父皇已命南宫将军,自皇祖母圣诞后离都回北境,如今南宫将军尚且还在朝中,不若让他在此,再为朝中效力做完这件事情,按照他的才能,可为父皇选举更多更好的忠勇之将,为我慕王朝效忠报国!” 见慕邺陷入深思,迟迟未有开口,林启言也跟着跪了下来道:“圣上,七皇子所言甚是,南宫将军是合适的人选。” 洛浔垂眸瞟了一眼,那些此前没有参与的大臣们,见他们之中也有一些人正在看着她和林启言。 她眼神与他们对视,他们像是收到了什么信号。 洛浔想,这些人,大抵就是追随林瑜的,来自丞相林瑜的门下。 林瑜站在一侧,抚着自己的胡子,看着林启言的眼中带着些许欣慰。 洛浔明白,他支持她们所做的决定,她的心里就更有底气:“臣,附议!” 随着她的跪拜下来,那些原本站着此前没有跟随的大臣们,也都开始纷纷跪下,齐声喊着。 慕邺看着满殿跪拜的人,他伸手指了指慕昭与南宫晟,当即便宣告了武举的主考官是慕昭,而副考官是南宫晟。 南宫晟得以暂缓回北境,下了朝后,他心中的石头也落了地。 上官晴和他都,常年都在边境带兵打战,此次回来也只是才接触朝堂早朝之间的这些事情。 上官晴这才感觉到,在朝中可不比边境轻松。 说了什么话,都会被人反驳,做了什么事情,也会被人盯着挂上结党的流言蜚语。 就比如说她现在,和洛浔她们一同下了朝,在前往宫门口的路上,她就听到背后,有不少的人议论着她们。 她有些不耐烦,皱着眉问洛浔:“你们常常,被人这么议论吗?” “是啊,不过都习惯了,也不止我们,哪个大臣和大臣间关系好,也都会被议论的。”洛浔耸肩摊手,毫不在意的说着:“就比如这位,我刚中了状元后,他就日日跑到我府上,一直蹭吃蹭喝,要我府上做糕点的厨子,外头那时候,传的话可多了。” 林启言挠了挠头:“这,不是看阿浔你人好嘛,我这人又爱打交道。” 洛浔白了他一眼,又指了指他身边的南宫晟:“还有这位,刚回都的那段时间,我们也是站在风口浪尖上没有下来过。” 上官晴挑眉:“什么风口浪尖,是不是在传,你和殿下还有和他三人之间的流言啊?” 洛浔无奈点头,可南宫晟却摊手道:“没办法,人啊,站的高,哪都受风。” 洛浔轻叹了口气:“身处朝中,不管做什么,都会被人授之以柄,议论纷纷,这些都习惯了,他们又不能拿我们怎么办,他们只能逞口头之快罢了,此前圣上那里收到的弹劾折子不少,可是,好像自从娶了殿下后,变少了?” 上官晴看着她笑了笑:“谁敢对三公主的驸马,指手画脚的?再敢弹劾,不怕圣上给他的朱批是训诫吗?” “阿浔,你可是我们的大树啊,日后要抱紧你这颗大树了!”林启言说着,就想上手搂着洛浔的肩膀。 只是他还未有碰到,上官晴就将洛浔拉到她的身边,而南宫晟则是拉过他伸出去的手,不让他去碰到洛浔。 林启言不解的看着他们两,南宫晟抿着嘴,而上官晴则白了他一眼:“说话归说话,别动手动脚。” 他诶了一声,伸手还想辩驳一下,却被南宫晟按压下来:“好啦,现在还在宫里,你还想给阿浔多添一些是非吗?” 南宫晟这般说,林启言才停止了自己的玩闹,撇嘴道:“反正都已经被归为了党羽一派,我们无需在意他们说什么,也无需在意他们的眼光,他们自己还不是一样?” 是啊,这些人明里暗里的勾结还少吗? 林启言他们和自己,不过就是走近关系亲密的好友,可是在他们这些人眼里,就是他们青云之路上,一丘之貉的绊脚石。 无论她们做了什么,说了什么,都是已经被打上了同党一派,又何须在意其他的? 反正…慕邺只要还需要用到她这把剑,她就可以在朝中立足,而林启言他们也可以。 已到了下朝的时辰,慕颜坐在公主府中的花园内,看着那一盘刚刚新做的糕点。 想着洛浔下了早朝可以回来尝尝,自己新学的糕点,期待她的喜欢,心里就泛起愉悦。 只是等了一会儿都未曾见到那人,来者却是上官晴。 上官晴渡步到她跟前,看到石桌上摆放着那一盘精致的糕点:“呦,这是殿下做给驸马的?” 慕颜轻声嗯了一声,嘴角勾笑看着她:“阿浔呢?怎么没和你一起回来?” 上官晴也不知道洛浔去了哪里,只能摇着头:“出了宫门,说是有事,就和我们分开了。” 慕颜撅嘴,心里蓦然有些失落,她还在等着她回来品尝这糕点呢。 此前不是在皇祖母那里承诺过,下了朝,处理完政务,就会早早回来陪她吗? “下了朝也不归家,这小狸猫,又跑去哪了?” 作者有话说: 明天殿下就去抓猫啦啦啦~~叫你下朝了还不回家! 第102章 102. 已经好久没有到雅阁一趟,今次回来,手上的事情又处理完,洛浔迫不及待的要去雅阁,确认一件事情。 楚莲派人传信,关于之前一直查探的事情,有了结果。 她心里既忐忑,又期望。 忐忑,这一切都是自己不切实际的幻想。 期望,事情的结果又都能如自己所愿。 她换下了朝服,只穿着一身青衫,手拿着白折扇,俨然一副世家公子的风范。 坐在桌前,有些紧张的看着楚莲捧着一个盒子走近。 “这么久不来,还以为小浔儿,把莲姨我忘了呢。”楚莲说着,就将那装着结果的盒子,放在桌上,往洛浔的面前推了推。 事关机密,楚莲将这信纸存放在这机关盒中,这几日来,一直都是贴身保管着。 洛浔迟疑的伸出手,手指在那盒子上摩挲了一番,紧张的问道:“莲姨,确定了吗?” 楚莲不语,看着洛浔吸了一口气,手指顺着锦盒的两端机关一抵。 随着机关转动,洛浔的手指在两端,各自按了几下,那机关盒子的顶盖,发出咯嗒一声,顺势打了开来。 里头只陈放着一张,薄薄的信纸。 洛浔抿着下唇,将那纸张缓缓打开,上面的字,让她双眼瞬间蓄满眼泪。 信上写着:已验正身,如主所想。 泪水决堤般翻涌而出,洛浔咬着下唇,那信纸被她平放在桌面上,泪水从脸颊上滑落,滴落在信纸上,将这字浸湿。 “怎…怎么会?她真的是…真的是姐姐?” 此刻洛浔心中又惊又喜,心痛的感觉如此窒息,她语带哭腔:“我明明,亲眼看到她从…从城墙上跳下来,她怎么…怎么还活着?她真的…真的活着?” 第141章 楚莲上前,抱着她颤抖的身躯:“浔儿,她活着是好事,这世间,就不在只是你一人了。” 洛浔听了此话,内心霎时间倾塌而落,她再也克制不住,痛哭起来:“莲姨…莲姨,姐姐还活着,她还活着…” 她双手捂着自己的脸,哭的泣不成声:“是…是谁救了她,可…可是她为什么…为什么还会被那个人要挟,困在他身边?” 楚莲也难受的流出眼泪,洛浔这孩子也是她看着长大的,她一直都将自己的情绪和心思压抑着。 若非对她来说是锥心之痛,她不会这般轻易的在人面前,展露出脆弱的一面。 她只能轻拍着洛浔,因痛哭而颤抖不已的背,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一说给她听。 “我派出了许多的人,只查到…当年之事后,那人带回了一个未知身份来路的女子,一直都囚禁在荒郊一处偏僻的庄园之中,无人知道她的过往来历,只知道这是那人豢养在外的一个囚徒,因这庄园名义上不是他的,所以我们也费了不少周折,不过好在天不负人所愿,几经查探下,才知晓。” 楚莲说到这,也已经声音颤抖:“我乔装去了一躺花楼,不经意间也看到了你所说的那个后肩处的疤痕,我照着样子画了下来,发现其中几处,确实有些相像,复原后,如出一辙,我想,确如你所猜测,是那人为了掩盖她的身份,故意毁坏的。” “毁她者,是他,救她者,也是他。”洛浔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她已然痛哭到有了窒息的感觉:“如今,他还将她扔到那个地方,他到底想要利用她做什么!” 双手紧握成拳,重重的敲在桌上,那信纸随着她拳中蓄起的内力,瞬间撕裂的四分五散:“为什么,还不肯放过她!” “这,我们尚未可知,也没有查到他让她有做什么事情。”楚莲说着,抬手擦了擦自己脸上的泪痕,坐在了洛浔的对面,捧着她的脸。 洛浔脸上泪痕遍布,已然没了先前那般摸样。 楚莲疼惜的拿着帕子为她擦拭眼泪:“浔儿,既然她还活着,我们应该振作起来,眼下要冷静想想,如何搭救她出来。” 突然想起,慕旭当日在大殿门口,对自己所言的那一番话。 他说,让她远离她,若是嫌她,死的不够快的话。 又想起,在去南江城前,慕颜的话…… 现下她的身份是慕颜的驸马,此前的流言,已然传到了慕邺的耳朵里。 他是个多疑的帝王,一定会查如兰的。 他估计也查不到她什么,可是这或许会让他的怀疑加深。 要冷静,要好好想想,怎么才能让这个皇帝,从这个事情上,转移注意力。 只要他的注意力转移开来,那么搭救姐姐的事情,就好办多了。 宋连…或许,她该添一把火了。 “莲姨,此前因为种种原因,她现下应该还是都城内流言聚焦的人物,吩咐下面的人,不要轻举妄动,听我安排。”洛浔说着,她眼睛转了转,伸着手顿了顿。 何敬已然倒台灭门,可宋连没有因此受到牵连。 不行,得让这城中,在燃上一把火,才好混淆那些人注意。 “我要所有,有关宋连的往事,以及最近的一些情报。”末了,她又像是想到什么 她又唤住了,正要下去准备的楚莲:“莲姨,不止要宋连的,还要他儿子宋阳的一切情报。” 宋阳与何子琼关系甚密,他们臭味相投。 何子琼能对他,全盘托出自己那些见不得人的秘密,那宋阳也一定有着,那些背着人暗地里的勾当。 既然慕邺有意让自己做个权臣,为他所用,做把趁手的剑。 那她这把剑,就让这个城中的那些人,见见血吧。 门外响起三声敲门声,洛浔和楚莲瞬间警惕起来。 楚莲的房中,一般来说没有重要的事情,是不能有人靠近的,尤其是洛浔在的情况下。 她渡步到房门前,轻轻打开一道极小的缝隙,门外的护卫在她耳边不知说了什么。 就见她转过身脸色冷了下来,嘴角不屑的笑了笑:“倒是巧了,眼下宋阳正和四驸马在东边阁的厢房里。” 洛浔指尖轻敲着桌面,这么巧? 宋阳和秦玉宇之间,是有什么交情吗? 洛浔从楚莲房中的另一侧房间走出,这房间与楚莲房中有一道暗门,她从这里出来,就不会引人怀疑。 暗自寻到东边阁,这里的厢房最为隐蔽,实在角落之中,平日里也不会被人所顾及到。 洛浔站在房外,里头传出两人轻微的交谈声。 她自幼习武,五感比寻常不习武的人要敏锐许多,如今倒是能听的要清楚些。 这两人,是在密谋些什么呢? 宋阳从怀里掏出一封书信,那个信件厚厚的一沓,他将这信往秦玉宇面前挪了挪。 秦玉宇玩着手中的扇子,撇了一眼,扇子在上面敲了敲,这厚实的信件里,也不知装了些什么? 他打开信封,里头装满了厚厚一叠的银票,撇嘴笑了笑:“宋兄此举何意啊?” “此次武举之事,还请四驸马能当个引荐人,事成之后还有另一半送至府上。”宋阳说着,将他前面的酒杯蓄满。 看来,这宋阳也是想要往武举之中,安插进自己的人了。 “这事儿,我办不了。”秦玉宇说着,他转过脸去,可那目光还是一移不移的看着那信件:“主考官是七皇子,副考官是南宫晟,这事儿,你得找三驸马洛浔啊,她比我有用。” 宋阳脸色黑了黑,此前何子琼的事情,差点让他引火烧身,现在要是去找洛浔,这不是将自己的脑袋双手捧着送给人家吗? 因着还有事情想要拜托秦玉宇,他只能收敛着自己的暴脾气:“四驸马是南侯之子,身份贵重,那洛浔不过仗着自己是三驸马,若是她没了三公主,圣上怎么还会重视她,她怎么比得了四驸马呢?” 秦玉宇冷笑出声,宋阳紧接着道:“虽说主副考官是七皇子和南宫晟,可是入选的人选还是由兵部呈上,在下知晓,兵部侍郎周云天曾是侯爷手下的人,与四驸马你也是关系匪浅,因此,在下想劳烦四驸马能做个引荐人,让在下与这位周大人聚一聚。” “宋兄,没想到你知道的不少吗?都能打听到我这儿来了?”秦玉宇的冷言,让宋阳有些不知所措,他只能在一边干笑着。 秦玉宇见他这般,手撑着下巴若有所思,那宋阳赶忙说着:“四驸马你想,若是此次能安排我和周大人一聚,事成后,你不止还有剩下的另一半孝敬,而且,我选的人日后还能为你所用,这样你在朝中的势力,可是远远大过洛浔的。” “哼,洛浔算个什么东西,一个死了双亲的孤儿,有幸高中科举罢了,她那股自视清高的样子,真是令人作呕。”一提到洛浔,秦玉宇就气不打一处来。 自从洛浔做了三驸马后,他时常被慕邺训斥,回到四公主府,还要受四公主的冷脸。 他父女两,常常拿洛浔和自己相较,着实令人头疼心烦。 不过就是仗着有几分才学,还有三公主的名义吗? 在他面前,那不屑一顾的眼神,让他至今难忘。 “她就不是个东西,她连给四驸马提鞋都不配,若是四驸马在朝中势力得增,她只能在你面前低头弯腰,四驸马这岂不是快哉?”宋阳见他如此厌恶洛浔,就像是找到了什么关键点,连忙在他面前贬低洛浔。 秦玉宇气的摇着自己的扇子,好似自己心里这股火,已然烧到了自己身上:“可宋兄,令尊不是太子的人吗?怎么,此番之举,是太子的意思,还是令尊的意思,还是你自个儿的?” “自然是我自己的意思,四驸马你也知道,前段时间何氏一族的事情,如今殃及池鱼,我也是想能做些什么,保一保我宋氏,四公主只是个公主,可太子不一样,他日后若是知晓四驸马也曾暗中帮助与他,太子一定不负四驸马相助之情啊。” 宋阳说着见他还有些顾虑,他明白秦玉宇是怕被人知晓,他私下里私相授受之事,到时候连累到他的父亲可就不好了。 “四驸马之需,邀周大人一叙,剩下的就交给我,四驸马无须担心,无人会查到四驸马的。” 为了让他安心,又对着他郑重道:“他日事成,四驸马功不可没,也可在令尊以及天下人面前,扬眉吐气,让他们知道是他们之前看轻了你。” 秦玉宇昂了昂头,摇着扇子,眼中闪过一丝得意之色。 里头的交谈声安静了下来,洛浔思索了一番,看来他们也是要在武举中安排自己的人了。 何敬倒台,让慕旭失去了一些势力,新安排上来的户部尚书,却还不知立场如何。 宋阳此举,也表明了宋连现下坐立难安,因为他知道,何敬倒了,下一个就是他自己了。 因此他们急于,借着武举再培植一些自己的人,在军权上更壮大一些。 第142章 洛浔想的入迷,回过神来的时候,他们房间的门已然打开了一条缝隙,里头的人正要出来。 她心里一慌,得马上找个地方藏起来。 眼睛刚撇到一处,背后就有一股突如其来的力,将自己向身后的黑暗角落中拉扯而去。 洛浔皱眉,抬手要击打在身后的不速之客身上,谁知,那人的力道极大,自己刚抬手,就被她双手束缚再腰身后。 她整个人都被隐在暗处,身子因腰后的挟制不能动弹,咬牙想要用内力震开来。 下一秒,身后那人就伸出自己纤纤玉手,遏住她的脖颈,抬起她的下颚。 自她身后,将她搂在怀中。 那股熟悉的桃花香,扑鼻而来。 洛浔的头因她这般举动,被抵在了那人的肩处。 她红唇轻飘飘的扫过她的脸颊,来到她的耳边,呼吸缱绻,热气洒在她的耳边。 霎时,酥麻的感觉遍布全身。 只听得耳边之人,声音幽幽,带着无尽的魅惑之感。 “抓到你了,小狸猫。” 慕颜…她怎么会来? 洛浔喉间咽了咽,那房间里头的两人已然开门离去,她才敢出声:“殿下,你怎么会来这里?” 她方说完这句话,只觉耳朵处慢慢升温,渐渐变得异常灼热。 有一温润之物,正轻柔的舔舐着她的耳朵,末了,将那红的滴血的耳垂吸入嘴中。 洛浔的身子,瞬间紧绷僵硬着:“唔…殿下…” 还未感受完全这耳边传来,让人羞愤的感觉。 慕颜就转而来到她的耳朵上,轻咬了咬。 红唇轻启,呵气如兰:“看你还敢不敢,下了朝,不归家。” 作者有话说: 欢迎评论呀呀呀~~~~ 第103章 103. 其实她知道,洛浔自南江事毕后回来,会迫不及待的要去雅阁。 她要去证实,如兰是不是…她的姐姐,顾子莹。 因而何敬的事情完结,她下了朝还不回府,又支开了上官晴她们,定是来了此处。 “呦,哪来的小两口,怎么在这调情呢?”楚莲见宋阳他们走了,洛浔都还没有回来,自己就出来看看。 没有见到洛浔的身影,便去了房边查看,却不想在这拐角的漆黑角落里。 看到了正在耳鬓厮磨,缱绻旖旎的两人。 楚莲戏谑道:“光天化日的,我这儿可是正经的地方,要恩爱缠绵,回府去。” “楚阁主说笑了,我能来这里寻这只小狸猫,自是知晓了一些什么的。”慕颜挑眉看着洛浔,将她挟制在腰后的手松开。 慕颜说,她知晓了一些什么,她是知道了自己,就是雅阁背后的东家了吗? 她也有自己的一批情报暗卫,想要了解她,自是会暗中调查她的。 “小…小狸猫?”楚莲噗嗤一笑,没想到这公主,还能给小浔儿起这么一个绰号:“殿下既然已经知晓,那我们也没必要藏着掩着了,殿下请。” 她们都是聪明人,既然已经知道了,自然就不用再拐弯抹角的,去寻什么理由借口去搪塞。 楚莲将慕颜请到了自己的房中,又让小厮沏好了茶来,端放在慕颜与洛浔的面前。 她的眼神在两人之间来回转换,好奇道:“那殿下知道浔儿是?” 慕颜还没开口,洛浔先回道:“殿下知晓我是女儿身。” 她可不想,楚莲以为慕颜也知道自己的身份了,嘴上就没了把门的。 “楚阁主和阿浔,是怎么认识的?”慕颜好奇,洛浔消失匿迹的十年里,一定做了很多的事。 楚莲笑笑,为她们端来了糕点:“少时家道中落,被浔儿的爹娘所救,她爹娘去世后,她一直呆在我的身边。” 所以,表姑姑和表姑父去世后,一直都是由洛清和楚莲,抚养莘儿长大成人吗? 慕颜心下动容,语气都放温和了些:“阿浔既唤阁主莲姨,阁主要是不嫌弃的话,我也随阿浔的辈分,唤您一声莲姨,多谢莲姨,能将阿浔抚养长大,将她养的这般好。” 楚莲愣了愣,没想到这公主在她面前没有什么架子,反到是愿意屈尊随洛浔的称呼。 此前就听闻三公主富有美名,如今一见本人,确实如那些传言所说,一颦一笑,是难得的佳人。 “这可真是折煞我了。”楚莲打着哈哈,只听得洛浔说慕颜知晓她是女儿身,想来她还并不知道,洛浔真正的身份。 “哪里?我既嫁她为妻,是需按照她的辈分来唤长辈的。”慕颜说着,就也为着楚莲倒了一杯茶:“今日来的冒然,莲姨不要见怪。” “莲姨,殿下都这般说了,就随她吧。”洛浔说着,看着慕颜的目光沉了几分。 楚莲也知再推脱,显得不给这个公主面子了,笑着接过她奉来的茶,饮了一口。 慕颜既然都知道了洛浔是女儿身,她对她的感情都那么深厚真情。 她若是知晓,她是亡国的小公主。 知晓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日后的复仇。 她还会对她,如此真心爱着吗? 看着洛浔嘴角若有似无的浅笑,她都已经很久没有见过洛浔笑了。 她这笑也是因为,慕颜现在在这里。 蓉皇后…小殿下身边,总算有一丝甜头了。 “你放才在房外,可有听到里头说了些什么?”慕颜言归正传问道。 她来的时候,就见到宋阳和秦玉宇上了东边阁的房中,这二人相聚,让她属实意外。 记得四驸马秦玉宇,好像并没有和宋阳打过什么交道。 带着这份疑虑,她暗自跟着上了楼,一直隐在暗处,才见到从另一边过来的洛浔。 “宋阳想请四驸马做引荐人,相邀兵部侍郎周云天一见。”洛浔抿了一口茶,淡淡说道:“我想,他是想往武举里,安插自己的人,看来此次何敬倒台,底下有牵连的人不在少数,让太子想要通过武举,再拉上一些人来。” 慕颜想了想,附和道:“唇亡齿寒,太子也急需巩固自己的势力了。” “那该如何是好?要是让太子的人插足进来,那武将之中他的势利可就多上几分了。”楚莲有些担忧的说着。 “周云天只是个兵部侍郎,他的上头还有尚书冯明远,他可是慕曜的人,难道慕曜就没有想法在武将之中,安排自己的人吗?”慕颜挑眉疑惑道。 洛浔单手趁着自己的脸,另一只手在茶杯上转了转:“慕曜只有母族的舅舅,张慎将军这一方军事势利,冯明远曾与张慎交好,他或许也会在这次武举之中插上一脚的。” 慕颜眼里闪过一丝莫名的狡黠:“说不定,此事不需要我们出手,也会有人坐不住的。” 三人相看一眼,洛浔眯了眯眼睛:“殿下说的是…慕曚?” 慕颜神色一凛: “他已经失去了治京府这条臂膀,慕曜更是对他落井下石,他自然不会放过,能重创慕曜的机会。” 好啊…越多的人参与进来,这都城,越乱…越好。 洛浔嘴角轻勾:“他那么喜欢玩一石三鸟的把戏,如今就给他一个机会,看看他有没有那个能耐。” 若是此次武举再出点什么事情,那她可以将文举之前发生的事情链接起来。 这下,倒真是能让这些人,见一见血了。 夜已至深,整个慕王宫都陷入了寂静。 只有皇后宫中的寝殿外,那颗桃花树下,传来轻微的锄地声。 一个背影消瘦的黑影站在那,她一下又一下的翻锄开树下的那片土地。 因为动作轻柔,生怕会坏了埋在底下的宝贝,也生怕声响太大引来宫中的巡逻的御林军,她着实费力。 许是有些累了,她撑着锄头叉着腰,仰头看着这颗已然枯死了的桃花树。 自皇后薨逝后,她的寝宫就成了宫中的禁地。 没有慕邺的准许,任何人都不能靠近。 因此这颗桃花树,没了主人的浇灌爱护,已干枯的枯瘦嶙峋。 洛清看着这棵树有些出神,伸手抚摸上那树干,接触到的那片刻,心中蓦然有了一丝触动。 她想,曾几何时,这颗桃花树是多么的茁壮,壮到可以让林启音靠在这里。 又是多么的枝繁叶茂,茂盛到可以为她遮挡头顶上的日光。 桃花盛开的时候,那空气中一定也都弥漫着好闻的桃花香。 她会站在树下,温柔的笑着,感受着桃花飘落到她的肩头。 她一定,很爱这颗桃花树。 她一定,也在这颗桃花树下抱着酒坛,醉到安然熟睡。 心中似有万箭穿透,洛清捂着胸口,跪在土地中:“阿音…你是不是,也有怨过我?” 她拿着锄头,小心轻柔的,一遍一遍翻开那干涸的泥土:“可是你那么温柔美好的人,你一定傻到,都不曾怪我。” 否则,怎么会一次又一次,一年又一年的,去酿这些…桃花酒。 第143章 泥土翻开,漏出了几坛酒坛,洛清扔掉锄头,双手在那酒坛的周围继续挖着。 她心中痛苦不已,连手下挖开泥土的速度都渐渐快上了几分,全然顾不上,此刻手已然被石块划伤。 直到那几坛的酒周围都没了泥土,直到它们一个个完好无损的呈现在这里,她才渐渐停下了下来。 颤抖抱起一坛,小心翼翼的揭开酒盖,桃花酒香扑鼻而来,她眼中蓄满泪水,悄然饮了一口,暗自呢喃着:“这才是桃花醉,这才是…原本的味道。” 抬手轻擦了眼泪,抱着一坛的桃花醉,自窗外翻入到寝殿里头。 看着房中间那处高台的正中央,挂着的那副美人画作,就跌跌撞撞的走向她。 跌坐在那台阶上,想要伸手摸一摸那画上之人,才觉自己的手已然满是污泥,指尖与手背上还有磨损的伤口,那里正冒着血。 可她不觉得疼,一点都不觉得。 在见到那人的这一刻,什么样的疼痛,都不比不上她心里的痛苦。 “阿音,你这只狐狸,竟然…竟然都不告诉我最后一个酿酒的配方,难怪我怎么酿,都酿不出和你一样的桃花醉来。”她颤着音,将自己手上的泥擦在自己的衣角。 擦了许久直到手都擦干净了,她才缓缓伸出手,隔空抚摸着林启音画像上的面容:“你是不是,就想勾着我来寻你?缠着你要酒喝?” 将怀中那坛桃花醉,小心的放在画像前:“其实没有桃花醉,我也会来寻你的,你早埋藏在我的心里,就像这桃花醉,让我沉醉其中无法自拔,你是不是,在酒里下了什么蛊啊?” 回应她的,只有寂寥的夜,她抿着唇,流出眼泪:“阿音,我好想你,我不是不想回来见你,可是我知道你和他有了孩子,我承认,我生气了,我赌气不回来,我只有日日夜夜的让自己处在繁忙之中,清闲的时候,就猛灌自己几坛酒,去麻痹自己。” “可是…可是夜晚是最难熬的,是最孤寂的,或许你的深夜和我也是一般的。”她哭着慕然笑了笑,似有些自嘲:“曾经我为了自己能忘却你,几个月里都不碰桃花醉,一直喝了许多许多不一样的酒,想要来代替桃花醉,可是那些酒,远不及你酿的好喝,远不及让我这般牵肠挂肚。” 她抱起酒坛,猛然饮了一口,叹气道:“阿音,颜儿那孩子很像你,像到我每每见到她,都会有片刻恍惚,感觉自己见到了你…可是,可是你明明已经不在了…这事实,又会把我,拽下云端,打落至谷底中去。” “这孩子,凭着你留下的画卷,认出我来了,她和你一样聪慧,就算你特意改了些什么,她还是靠着自己猜测到了。” 洛清凄然一笑,她垂着头:“你知道吗?颜儿成婚了,你一定猜不到她嫁给了谁…没想到,昔日阿蓉的玩笑话,竟能成真。” “浔儿,是个很好的孩子,她将浔儿教的很好,你应该会喜欢这个孩子的。”洛清说着,抬起头,仰望着林启音的画像:“你一定在天上,看着她们吧?也有…看着我吗?” “好久没有给你舞剑了,今日我是来偷喝你的酒。”洛清缓了一口气,她努力平复了自己的心绪,将自己脸上的泪水擦去。 她站起身,靠近画卷,轻轻柔柔的在画卷上的人儿嘴边,落下一吻。 “改日,我一定带着剑,舞给你看。” 第104章 104. 今日洛浔下了朝,早早的就回了公主府,慕颜很是满意,看来昨日的抓猫行为,起到了不错的效果。 她一进寝房内,就将腰带松解开来,红色的官袍瞬间散落在地上,她站在慕颜的面前,只穿着一身里衣。 慕颜直勾勾的看着她,有些不解,这人在急什么? 洛浔转身看到她,慕颜穿着一身华服,她指尖抵在下颚处摩挲了一下,就拉着她来到了屏风后面。 “殿下换一身常服,我带你去个地方。”洛浔说着,就去寻自己的衣服。 慕颜这才知晓,她这般心急,原来是想带她出府办事。 她二人换了一身素雅的常服后,洛浔就带着她来到了雅阁内。 慕颜还在想,昨日刚来过,今日怎么又来了?是还有什么情报没有了解清楚吗? 就见楚莲将自己房中的暗格转动,瞬时间地面上出现了一处黑漆漆的暗道台阶。 她拿着桌上的火烛,带着她们下了暗道台阶。 暗道内漆黑一片,只有前头的楚莲拿着的火烛,发出隐约的亮光。 洛浔牵着她的手,往前走着,越往里出,只觉两边的空间渐渐开阔起来。 眼前也逐渐明亮了,两边的过道也都开始有燃着火的烛火。 慕颜这才看清了这暗道里的一切,原来,这里是隐藏在雅阁之下的密室。 这密室大到,上面的雅阁所占地有多宽阔,他就有多大。 这里面不仅是有搜集情报的探子,也有暗自培养训练的暗卫。 一路走来,慕颜只觉得洛浔将自己的秘密,在她面前所展现的一览无余。 不管是曾经,还是现在,她一直都是,最信任她的。 走至道路的最后一处,是一面沉重的大门,楚莲掏出一枚钥匙,放入了一旁石狮子的最终,那大门被触发了机关,缓缓打开。 就见里面是另一处练武的密室,此刻一身穿黑袍的魁梧男子,正被五六个暗卫包围着。 他们齐齐对着那中间的男子袭去,不出十几招,那男子就将他们都打翻在地。 他似是感知到身后来人了,猛然回头,就见一身白衫的洛浔,正摇着扇子,欣慰的看着他。 他立马跑到了她的跟前,单膝下跪抱拳道:“主子!你今日怎么来了?” “看来,司然教你的,你都学会了。”洛浔笑笑,将扇子合上拍了拍他的肩膀:“前段时间,我看过你排兵布阵的研习,以及军法的策论,司然将你教的很好,过两日就是武举,你的名字我已经让人加进去了,你可有信心?” 武赫嘿嘿一笑,他站了起来,拍着胸脯:“主子放心吧!我一定高中状元,为主子效劳!” 他斜眼看到洛浔身边站着的陌生美人,那美人穿着淡粉色的衣裙,此刻脸上神色有些探究的打量着他。 武赫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美的女子,他知道洛浔不常来,也不会轻易带人来这雅阁密室,可如今这女子能堂而皇之的站在主子身侧,一定是和她关系甚密。 洛浔这次来,没有带洛统领,却带着这个陌生的女子,他有些局促道:“主子,洛统领没来吗?这…这位又是?” 武赫自从被她带回来后,就一直呆在雅阁密室里,关于外头发生的一切事情,都不了解。 “小月另有要事要办。”如今也得带他认识认识慕颜了,她向武赫介绍道:“她是我的妻子,当今的三公主慕颜。” 听到洛浔这般向人介绍自己,慕颜嘴角勾笑,手自然的挽上了她的手臂,挑眉看着武赫。 一旁的楚莲捂嘴掩笑,武赫一惊:“主子,你这是当上驸马爷了啊!” 洛浔撇嘴,扇子拍在他的头上:“还不见过殿下?” 武赫这才反应过来,立马就对着慕颜行跪拜大礼:“草民武赫,见过三公主殿下,殿下千岁。” “武赫?驸马,这就是你想安排进朝中的人?”慕颜问着,她知道洛浔有意在朝中安排自己的人,只是没想到,她原来早就已经暗自培养了。 不过想想也正常,洛浔来到都城,暗中一定也会培植自己的势力,好为她日后所用,王迁是,武赫也是,只是不知道,还有没有别的人。 慕颜轻抬了抬手,示意武赫起身:“驸马既然看重你,那本宫相信你自有本事,不会有负我们所望。” 武赫低了低头:“草民愿誓死效忠主子,誓死效忠殿下。” “武赫原本受了火焰卫的利用,他受了蒙骗在雅阁和阿昭打了一架,正巧被我看到,我见他身手不错,就是有些一味使用蛮力,故而让司然在此次暗中教他些武功,好取长补短,日后武举开办,他可高中。”洛浔将怎么认识武赫的经过,讲给了慕颜听。 她说完,看着武赫道:“武赫,今次的武举有些不简单,会有些人出些幺蛾子,你且小心应对,我也会安排几个暗卫,看能不能帮你扫除一些对手。” 武赫抱拳,郑重道: “主子放心,我定当竭尽全力,不让主子和殿下失望。” “以前我希望你能高中,如今你只需得到前十的名次便好。”洛浔皱着眉,将自己心中所想说了出口。 若是武赫在前三里,多少也会被影响被调查,故而他只需要有前十的名次,前十除掉了前三,他的名次自然会往上顶。 只有让那些被安排进来的人高中,这火放下去,才会烧的更燃些。 武赫有些不解,挠着头问道:“主子,这是为什么?” “此事我自有打算,你只需照做便好。”洛浔说着。 第144章 “那这…这不是我白白练……” 洛浔的扇子又拍在他的头上,武赫吃痛的捂着头:“你若是高中,我怕那些人会影响到你,你不需要那么突出,才不会让人没有那么容易注意到你。” 她之前就是想在前十之中混个官职,没有想要高中状元,可是不知怎么的,还是让慕邺注意到了她。 慕邺这么一来后,她当上了状元,她就一直都在受别人的注视,站在那暴风圈中,一直都没办法出来。 她这般了,只想让武赫不会被人那么关注到,这样武赫才好暗中成为她的势力。 洛浔带自己见武赫,还将自己的想法和计策所给她听,慕颜心中一暖。 或许除了那件事情不能说破外,她们之间也是毫无保留的。 坐在马车内,慕颜越想,心里就越是开心:“我没想到,你就这般将秘密都昭示在我面前。” “殿下既然知道了雅阁和我之间的联系,自是也查到了雅阁暗中是做什么的,也不算是秘密,至于武赫嘛…”洛浔顿了顿,看着慕颜把玩着她的手,像是在玩着什么好玩的物件般。 她的目光渐渐柔了下来:“我想你二人早些识得,日后他可对你有所助益。” 洛浔的手指纤细,骨骼分明,她又是习武之人经常握剑,故而她的手,显得比那些时常那笔书写的书生更有力许多。 慕颜抚摸着她的手,渐渐觉得更加让她爱不释手,她抬眸看着洛浔:“不过,为何火焰卫会找上他?还和昭儿打了一架?” “为了给他阿娘治病,火焰卫的人只是告诉他,让他找阿昭的麻烦,可是那时候他并不知道阿昭的身份,我后来为了审出他的真话来,没想到火焰卫会…”说到这里,洛浔的语气都变得有些不忍起来。 慕颜自是明白,武赫没有及时回去,事情也没有办好,那些火焰卫自是想着要灭口的。 “后来他说想要报仇,就自愿跟随了我,我想着培养朝中的势力,所以让他一直在雅阁密室里研习兵法,勤练武功。”洛浔说完,叹了一口气:“还好武赫留了个心眼,带着面具没让阿昭看到他的长相,不然他武举的时候,阿昭一定得闹出什么乱子来。” 听洛浔叫慕昭如此亲近,都已经唤上了阿昭,慕颜撅了撅嘴,牵着她的手轻轻捏了捏:“看来,你和昭儿关系渐深啊,都已经不唤他七皇子,唤阿昭了?” 洛浔闻着她这股醋劲,笑着无奈道:“他是你的弟弟,亲近些怎么了?” 慕颜努了努嘴,将自己原本的想的计策说了出来:“我原本以为,你会让那些被安插进来的人,得中名次,这样他们被慕曚告发上去,也能更加重创宋连他们。” “我是有这样想过,但是毕竟阿昭和南宫晟是主副考官,要是真如此,他们多少都会受到责罚的,阿昭说不定以后想要主动争取些什么权利,也很难被允准了,还会因为这件事情,日后常常受到朝中的那些大臣牵制。” 洛浔说着,皱了皱眉头,看着慕颜还在把玩着她的手。 这殿下摸着她的手,还要到什么时候? “你对昭儿,真是尽心,为他考虑到以后,对他这般好,我都觉得你把他当做你的弟弟了。”慕颜嘴角勾笑,凝望着洛浔。 日后慕昭要上位,不止是督办这次的武举,还会有很多很多的机会去让他积攒权势能力。 她怕此次的武举处理不好,让慕昭也受此牵扯,以后慕昭想要主动获取的机会,也会授人以柄,也会被慕邺再三斟酌,难上加难。 她总能将事情,都想的长远些。 “妻弟也是弟。”洛浔淡然回道,她的神色从欣然渐渐落寞了下来: “其实…我也有一个十分要好的弟弟。” 她语气中带着一丝忧伤:“要是他还活着的话,应该比阿昭,还要大上两三岁。” 慕颜心中一动,眼中闪过一抹心疼之色。 洛浔说的那个弟弟,她要是没有记错的话,那本该是有意被培养成凌国储君,恒王的世子顾子荆。 彼时洛月正站在她们二人的书房门口,负手而立,对着两人恭敬的低了低头,将身后的纸张拿了出来递给洛浔和慕颜。 她二人看着纸张上的字,这上面都是宋阳他们安排进武举的人的名字,以及还有慕曜私底下找冯明远的对话。 没有想到,秦玉宇办事还挺快,第二日就将周云天约了出来和宋阳相见。 武举马上就要开始了,慕曜也是坐不住了,已经开始安插人手进来了,虽然没有具体的名字,但是凭着这一点,倒是可以给他与冯明远一点打击。 洛浔将纸张叠好,递给洛月:“让司然晚间,悄悄塞到慕曚的寝房内,万事小心。” 洛月点头就将纸张收了起来,快步消失在庭院内。 慕颜眉头一皱:“没想到,慕曜还挺谨慎,我们没法弄到他想安排什么人进武举。” “他一直等着武举呢,肯定早早就已经和冯明远通过气了,此次宋阳他们那么着急也是因为没有料到何敬会出事,何敬一出事,下一个就是他们家,自然没有那么谨慎顾虑那么多。” 洛浔说着,将扇子往手掌间一拍,慢慢收紧:“慕曜比慕曚聪明,不过…慕曚要是有点脑子,也能让他栽倒跌牙了。” “他先前散布谣言,你此次既往不咎还助他增长气焰。”慕颜挑眉一笑,手环在洛浔纤细的腰肢上:“阿浔,你肚子里是不是憋着什么坏水?” 洛浔微微一笑,伸出手指轻点她的鼻尖:“殿下聪慧,他才是那第三只鸟。” 第105章 105. 武举如期举行,各个应试的人,已经在内场考完了策论兵法布阵,入围者已至外场参与弓马骑射,以及最后的身手比试。 洛浔战在两边的不起眼的茶楼上,看着武赫一一拿到满意的分数成绩,现下已经在擂台上与人大展拳脚。 见他如此轻松的对待与他对抗的人,她嘴角轻勾,想他应是能拿到比较好的名次,也不枉他辛苦研习了那么久。 “呦,没想到在这里还能见到三妹夫?” 来人声音轻挑,语气里带着不屑,洛浔不用回头都知道是谁。 他走到洛浔的身边,看着底下正在擂台上打斗的两人:“三妹夫看上谁了?看的如此出神,本殿唤你都听不见?” 洛浔心底冷笑,可是面上还得装作一派和善:“五皇子说的哪里话?臣不过是看个热闹罢了。” “没想到,三妹夫也爱凑这种热闹?“慕曚冷哼一声,倚在窗边似是有些嘲讽:”往常都是看三妹夫的热闹,毕竟你一直都是热闹的中心。” “五皇子此次来,就是为了挖苦臣的吗?”洛浔面色一冷,也不回头看他,只是看着擂台上的两人。 彼时武赫已然胜出下了擂台,换上了另外两个人,那两个人互相对彼此使了个眼色。 洛浔眯起眼睛,看来这两人其中一个,就是被安排进来的人。 当念到台上的人名字的时候,洛浔明显能感觉到身边的人顿时震惊,他站直了身子,嘴角冷笑的看着底下的两人。 看来,司然已经将事情办妥,慕曚已经看到了那张纸,此次来就是看看纸上所记的名字是否准确。 旦见两人之间的眼神,他更加确定了那纸张的准确信,不一会儿就冷笑出声:“武举的热闹,怕是比不上之后的热闹,三妹夫有没有兴趣与本殿共同一观?” 洛浔装作听不懂:“武举结束,高中者骑马游街确实热闹,不过五皇子连这热闹也要凑?” “哼,有没有骑马游街还不一定呢。”慕曚转身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翘着二郎腿饮了一口小二上来的茶水:“本殿邀三妹夫看的热闹,可比这些精彩许多,大戏台上的人也多,依照三妹夫的聪慧,应该不用本殿说的那么明白吧?” “五皇子是觉得此次武举里头,有些不干净的?”洛浔挑眉,这才转过身来凝视他。 慕曚见洛浔有了些兴致,他也不打弯了,直接了当的说:“昨夜本殿房中突现了一张神秘的纸,上头写着几个人名,而这台上的一人,正是此纸上之人,三妹夫,你说这是真是假,还是巧合吗?” “竟然有这么神奇的事情?”洛浔摇着手中的扇子,面色平静:“五皇子搭戏台,是要臣当唱戏的,还是敲锣的?” 听洛浔这般说,慕曚嘴角才浮起得意的笑容:“本殿自是希望能与三妹夫联手,本殿手上的东西,可是能让那两个大栽跟头的。” 洛浔双手环臂靠在窗边,此时外头正宣布着得胜者,就是慕曚纸上的人。 她轻挑眉梢:“臣要是没记错的话,五皇子不只是对那两位不满,对臣也是有怨言的,臣倒是没有想到,会有一天与五皇子同站一处。” “本殿知晓何敬的事情,也知道宋连的处境,你想要拔掉那位的爪牙,也需要一个合适的机会,和一个能够成事的人。”慕曚站起身来,倒了一杯茶递给洛浔:“敌人的敌人就是同盟,三妹夫你说是吗?” 第145章 洛浔冷哼一声,伸手接过他递来的茶,放在眼前转了转,目光打量着这白瓷杯却迟迟不饮。 看着慕曚有些诧异的眼神,她自走过他,将茶杯放在了桌上。 “三妹夫的意思是,不和本殿…” “五皇子,要是臣和你一处,只会让圣上怀疑,这是我们合谋拉那两位下水吧?” 洛浔将扇子握在手掌之中,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将那扇子捏紧了几分: “五皇子既然那么有把握,自是可以将这戏台搭下去,届时还怕没有唱戏和敲锣的人吗?” 她是做这个局的人,她不能入这个局,只有站在旁观的立场上,才能让慕邺不会对她有所怀疑。 若是她参与进来,只怕是会让慕邺对此事的判定有不一样的结论。 只有她摘干净了,才能更好的拉慕昭和南宫晟出局。 洛浔自茶楼房间内走出,便看到不远处的偏僻一处的厢房外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青儿?你怎么在这里?”洛浔走近,疑惑的问着。 青儿是慕颜的贴身侍女,她出现在这里,莫非慕颜就在这个房间内? 青儿对她低了低头,恭敬道:“驸马,殿下在里头等你。” 她说完便将门打开,里头的人儿坐在窗边的位置,一双好看的手正剥着杏仁,将那剥好的杏仁放在一盘干净的空碟里头。 见洛浔来了,她巧笑嫣然:“杵在外头作甚?快进来。” 洛浔微微一笑,走了进来:“殿下又是来抓我的?” 慕颜听此,噗嗤笑出声,将那满满一碟的杏仁放在洛浔跟前:“驸马说了那么久的话,是不是饿了?垫垫肚子先。” 她复又将一盘的糕点,往洛浔跟前挪了挪:“上次等你下朝归家,就想给你尝尝我新做的糕点,可惜你偷玩不回来,这次我带来了,你可要尝尝?” 看着那碟精致的糕点,洛浔喉间咽了咽,有些迟疑的伸出手捻起一块。 面色平淡,指尖不着痕迹的捏了捏糕点的两边触感柔软,看起来是已经蒸熟了。 她放入嘴中,入口清甜不腻,很是好吃。 看着她这般模样,慕颜撑着头,笑道:“我知晓上次你为何腹中不适了,怪我心急想要早些给你尝到,竟忘了自己要试试看有没有熟,这次我先尝过了。” “殿下做的很好吃,我很喜欢。”洛浔说着,又捻起一块来放入嘴里。 慕颜为她倒了一杯茶放在她跟前:“慕曚可是寻你说了什么?他是想拉你站在他那边吗?” “嗯,他来确认那纸上是否准确,殿下在这里看了那么久,是否也看出了那些人私下里的眼色来?”洛浔抿了一口茶,清茶入口冲淡了糕点的甜腻。 慕颜点头,将视线放到外面,此时已然到了最后的前十的名额,洛浔安排的那些暗卫都已经输了差不多了,他们只用确保武赫能相安无事的到了前十就好。 武赫上了场,面对对方的挑衅,他比以前沉稳了许多,没有在空使蛮力,这让洛浔很欣慰。 不下十几招,对面见他难缠,就对他使出阴招来。 那藏在他袖中的细小断刺显而易见,慕颜眯了眯眼睛看着那人的直刺武赫的腰部。 武赫一时不察,腰部就被刺入了断刺,他咬着牙闷哼一声,一脚将这人踹倒在地。 捂着自己正在有些往外冒血伤处,他凶狠的看着那人再次向他袭来,这就是主子说的,被安排进来的杂碎。 正当这人又一次想要用断刺刺入他的手臂时,他转身躲过,伸手握上他藏着断刺的手,将那手腕一折,那人吃痛,被他提起抛了起来,在快要跌落在地的时候,武赫蓄力猛的一脚,将他踹飞了出去,将一旁的武器架直接砸了个粉碎。 武赫的前十稳了,慕颜这才放下心来:“你不想武赫中状元,是怕他中了状元后,得到了前三,会受那些被安排的人影响被调查吗?” 洛浔淡淡点头:“还有一点,我不想他被太多人注意到。” 慕颜撑头眉梢轻挑: “你是怕他锋芒太过,会被有心人拉拢,那时候武赫只要漏出一点听命与我们的举止,都会被人怀疑,怕昭儿与南宫晟落下假公济私的话柄?” “是顾及着这一点…”洛浔话间停顿了片刻,噘嘴有些疑惑道:“此前我也没有想要当状元,只想混个官职就好了,也不知为何还是被注意到。” 慕颜愣神,没想到洛浔是有这番打算的:“啊…这个嘛……” 那时候她也是被慕邺叫到身边,看到慕邺对她的考卷颇有兴致,一来她是顺着他的心意说的,二来她看了洛浔的考卷,上面的言辞策论也让自己好奇,想着可收入自己这边。 只是没想到,父皇如此注重她。 看到慕颜有片刻出神,洛浔轻声唤道:“殿下?你怎么了?” “阿浔,若我说你此前的考卷,父皇很满意…他…他问过我的想法,我……”看着洛浔张了张嘴,她已然知道了慕颜此话的意思,慕颜努了努嘴:“那你的策论出众呀,不然也不会受到父皇的注意的,也引不起我的好奇。” 话落,她抬眸看到眼前的人,洛浔眼里带着一丝不明的情绪:“是啊,若非如此还娶不到殿下,殿下可就得嫁给不知明的陌生男子了。” 慕颜一愣,嘟着嘴将那一碟为她剥好的杏仁端来放在自己跟前:“枉我白白为你,剥的这么一碟杏仁。” 她素手捻起一粒,正要放入嘴里,手却被眼前之人握住。 洛浔握着她的柔荑?,眉眼弯弯,嘴角携笑:“殿下,喂我。” 见她如此,心中本是有些微恼也随之烟消云散,她媚眼如丝,将那手中的杏仁递到洛浔的嘴边。 洛浔静静的看着她,张嘴间那捻着杏仁的手含入嘴里。 离开之际,她的眼神闪过一丝玩味,伸出灵舌,轻舔了舔慕颜那冰凉的指尖。 霎时间,那温润的触感让慕颜身躯一颤,她轻咬红唇,看着眼前的人此刻眼里带着戏谑盯着自己。 好啊…胆子大了。 洛浔虽然是二十岁,但却是情窦初开的时候,她竟然都将自己用在她身上的小心思,都学了过去,还一一回用在了她身上。 都敢,一而再再而三的…挑逗她了。 第106章 106. 武举的名次已然定下,今日早朝的时候,慕昭就会把前十名带到大殿内,将他们的名字呈现在慕邺的面前,由慕邺钦定前三者,再接次下来,确定剩下人的职位。 洛浔眸光暗淡看着那站在大殿中央的十位,而站在前最前面的三位,就是被宋阳和慕曜安排进来的人。 若是没有被她撞见听到,若是没有她的暗中给慕曚的纸,只怕这三名可以顺利的度过这次钦点大会,那高中武状元的人,也可以骑马游街,好不威风。 可惜…不管是她还是慕曚,都不会让这样的事情,顺利发展下去。 在慕邺即将宣布第一名为武举状元的时候,洛浔的眼神不动神色的瞟到了慕曚的身上,就见他面色一冷,自皇子所处的两边,走到了大殿上。 “启禀父皇!儿臣有事启奏!”他在慕邺诧异的目光中跪在大殿之上,声音响亮:“事关武举一事!请父皇听儿臣一言!” 慕邺伸出去的手一顿,缩了回来:“曚儿,你说事关武举?是什么让你在这个时刻上禀?” “父皇,儿臣是怕有人蒙蔽父皇的眼睛,若是父皇真的钦定了状元,对我朝会有极大的危害。”慕曚说着,将头低了低从怀中拿出了一封奏章:“父皇,在武举开考前,儿臣忽的一封密函,那密函上所写人名,大部分都此次高中前十之人,特别是作为前三者的人。” “你说什么!”慕邺一拍龙案,震怒的声音响彻大殿。 慕曚的身子颤了颤,他还是有些怕慕邺的,但是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退无可退,只能硬着头皮咬牙道:“儿臣也自知密函出现的太过巧合,也曾去了武举应是的地方,确认了参与者是上面所登记的人名,为了武举为了父皇钦定官员的重要不容徇私,儿臣派人对这密函上的人暗地调查过,查到……” 他说话的声音停顿了下来,那头的慕曜与冯明远以及宋连都已经低垂着头,有些忐忑的看着慕曚。 慕曚见他们如此反应,更是有了底气,继而道:“查到这十人中,皆与四皇兄还有宋尚书之子宋阳有暗中往来,这些中了十名者的名字,都在儿臣所书的奏章之中,请父皇过目!” 慕邺努力平息他的盛怒,一旁的王闲已然下去将慕曚双手呈上的奏章,呈递到慕邺的面前。 慕邺伸手看了着奏章上的名字,在看了一眼慕昭所呈上来十人的名字。 里面有五六人的名字与奏章上的名字一模一样,而且那前三者也都在奏章上头,他咬牙怒极,将那奏章怒砸到慕曜的身上:“老四!你胆子真大!敢在武举里安插自己的人,孤是看你翅膀硬了!” 第146章 慕曜身子发抖,双手紧握成拳,他缓缓立起身子:“儿臣是有举荐过几位应试武举,可是儿臣举荐的都是世家子弟并非没有来路者,这些人的父辈都是有过军功的,此次应试也是想大展才能,不想靠祖上蒙荫,想靠自己的本事有一番作为,请父皇明鉴!” “就算如此,父皇也早有名言,皇亲国戚乃至文武百官,都不能擅用职权引荐应试者吧?”慕曚看着慕曜,冷哼了一声:“况且,四皇兄要是问心无愧想要为父皇引荐人才,为何要私下里偷偷与兵部尚书冯大人,暗自往来勾结呢?” “我…老五你!”慕曜被慕曚反问的,不知如何而言,看着慕邺那漆黑的眸子里的气焰更加浓烈,他有些慌张,只能重重的磕头:“父皇!儿臣真的只是想要为我朝多添栋梁之才,为我朝尽忠,儿臣别无二心!” “启禀圣上!五皇子所言极是,此次武举之事还需要细细调查审问那!军职并非儿戏,事关我朝兵权军事,是重中之重啊!” “圣上!臣附议,请圣上着重处置!” “禀圣上,冯尚书曾与张慎交往极深,张慎将军又是四皇子母族之舅,此中必有二人勾结之事,此次武举怕也是为四皇子扶持势力!请圣上明察!” 底下的大臣众说风云,一时之间慕曜与冯明远成了众矢之的。 冯明远拽紧了自己的衣袖,看着慕曜跪在那里颤抖不已的身子,他又眼睛飘到了一旁已经被此情景惊到有些不知所措的慕昭。 他自站了出来,对着慕邺沉重道:“启禀圣上!四皇子是暗中找过臣议论过几个世家子弟之人,但是也只是说想要他们应是,这能不能到最后都是他们自己的本领,而如今他们能位列前十,也是由主考官七皇子和副考官南宫将军的商量定下的,此次前十均有官职的决定权原本就是由主副考官所定上书圣上的!” 冯明远一句话就将矛头直指慕昭,那些大臣也都因为他的话暗自议论起来。 是啊,主考官是七皇子慕昭,若非他和副考官南宫晟定下这十人,他们也来不到这大殿之上,也没法让圣上授予官职的。 一时之间,慕昭与南宫晟因冯明远的话,被众人架在了火堆之上。 南宫晟紧皱着眉头看着洛浔,洛浔抬眼看了看他,示意他不要冲动。 看着洛浔那一派淡定的模样,他努力克制自己心中的愤怒,他相信洛浔,能让他和慕昭摆脱这些脏水。 上官晴显然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本来是想让南宫晟多留几日,却没想到让他深陷此次的风波,心中有些紧张,自眼神看了看洛浔和林启言。 就见林启言蹙眉看着那些大臣们左一言右一言的,洛浔则是在想着什么,两人都不开口,而上头一阶的慕昭,已经跪在地上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心里有些着急。 顷刻间朝堂上嘈杂贬低声音不断,洛浔咬了咬下唇:“圣上,冯尚书所言是有理,但是此次应试者的名单事先都是兵部梳理出来递给他二人的,在此之前,他二人可并不知道应试者都有谁。” 她出言冰冷,众人听之都安静了下来:“况且,若这几个人真的有真才实学,大可独自报名应试,何须要通过他人引荐呢?莫非是暗中本就有什么往来,需要相交引路呢?” 慕曜被她的话瞬间点燃,咬牙切齿的指着她:“洛浔你!” “四皇兄急什么?洛大人所言有理,要他们真的不想靠祖上蒙荫想要一展抱负大可独自报名,何须要四皇兄担这擅自引荐之罪呢?” 慕曚冷笑,看着他的眼里满是不屑和讥讽:“莫非四皇兄是想借此次武举,为自己多增军事势力?四皇兄是觉得只有张慎将军一人不够,还想多几位将军扶持?你需要那么多的兵权做什么?当真只是想为父皇引荐人才,为我朝尽忠?我看是你想……” “住口!”慕邺奋力一掌拍在了龙案之上,慕曚的话戛然而止,他无需再说下去,大家也都心知肚明了。 慕曜见慕邺如此愤怒,他立马低头认错:“父皇!儿臣当真只是想要为父皇多添将才,并非如五弟所言!请父皇明察!” 慕邺气到手都有些发抖,他看着那份奏章,眼里闪过一丝寒意:“冯卿!看你兵部干的好差事!竟然把军事重权当做徇私的儿戏!” “圣上!虽然他们几人是引荐而来,可是也都是凭借真本事才能位列前十,若非如此,又怎么能被七皇子和南宫将军定下名次呢?若他们真的如洛大人所言并非真才实学,却被七皇子和南宫将军定下,那他二人…难道也是虚假的本事吗?” 冯明远出口震惊众人,他紧咬着慕昭与南宫晟不放:“况且此前,众大臣本就对七皇子作为主考官一事颇有异议,七皇子年纪尚轻,却有勇气做主考官,谁又知道他这么做,是不是也为了从中提高自己的势力呢!” “冯尚书!你可得慎言啊!”林启言咬牙大声嚷道:“若七皇子真的要提高自己的势力,不也可以像四皇子和宋尚书之子一样吗?你可得看清楚,这十人有大半都是四皇子和宋尚书之子举荐的人啊!” 洛浔眯了眯那双好看的眼睛,冯明远坐到这个职位了,什么大风大浪没有见过,这个时候他只有将这火头引到慕昭和南宫晟身上,拉入更多的人才能保一保他自己。 “林大人所言甚是,这十人中大部分都是他们所引荐的人,既然能到前十的是这几位,其中一定也有其余的人与他们串通一气,保他们进入前十的。” 洛浔言语寒冷似冰,直击他们心中:“七皇子和南宫将军只是按应试者的名单来选人,能被保到前十者也只有这几人了,他们只能从中选择成绩好的这十人,若非有私下串通舞弊的人,就凭他们怎么能到的了前十?” 林启言跟着冷笑了一下:“冯尚书,你们兵部自己做错了事情,还想殃及七皇子和南宫将军?你如此针对他二人,是何居心!” 冯明远直起身子,他知道有洛浔和林启言在,自己就拉不了慕昭和南宫晟下水:“臣也只是,有这么一个猜测,众人皆知你们关系亲近,要不是为了七皇子与南宫将军,洛大人与林大人又何须如此着急为他二人辩解。” 上官晴眼看着洛浔她们深陷这肮脏的泥潭之中,她再也忍不住性子,直言了出来:“关系亲近?他们就算关系再亲近,也不会徇私枉法,将朝中重权当做自己得势的升天梯,反倒是你们暗中往来私自安插人,还妄想蒙骗圣上,这是欺君之罪!” “上官将军,你!” 冯明远本想也拉着洛浔她们淌这潭泥水,可是没想到上官晴也会出言怒斥。 见上官晴都开口说话了,站在上面一直不言语的慕晰看着这一切,看到冯明远的目光就像一把剑一样直视着上官晴,而慕昭已经无法为怎么辩驳些什么了。 他年级到底还是太小,被这突如其来发生的事情,还不能好好的冷静思考。 而坐在龙椅上的慕邺,对这一切已然勃然大怒。 慕晰深吸一口气也跪了下来,虚弱开口:“父皇,上官将军说的对,洛大人与林大人也只是不想七弟和南宫将军受人所污枉遭罪责,他二人只是想为父皇和朝廷好好选拔人才,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他们是一片忠心却遭人所殃及,当真无辜。” 见慕晰也跟着参与了进来,慕邺眉头更是紧锁,一此武举,竟然能牵扯那么多的人。 “父皇,不止只有儿臣引荐,这里头可还有宋尚书之子,宋阳引荐的人呢。”慕曜自知自己逃不过了,也只能多拉几个垫背的。 宋连可是太子的人,他是皇子顶多被慕邺训斥在关个紧闭,或者是罚一些别的,可是宋连一个大臣,可不就单单这样了。 慕旭已经失去了户部,再失去一个刑部,他也算赚了。 洛浔心底冷笑,这戏台子确实够热闹,慕曜他也不是傻子,既然自己的兵部会被动,自然也不会忘记了太子的刑部,自己的臂膀要失去,自然也不会让慕旭好受。 冯明远见慕曜将矛头对准了宋连,他也连忙应和道:“四皇子所言,倒是让臣想起一件事情,武举开考前,兵部侍郎周云天曾擅自调取出名单来,那时候臣就有所怀疑并且询问过,他只说还想确认一下应试者的名单,只因那是忙着武举一事并未细想,如今想来,当日他神色慌乱言辞也是敷衍应付过去,确有嫌疑。” 他这番言语所出,周云天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喊了好几遍臣,也没有个完整的话,反倒是一直闭口的宋连咬牙道:“启奏圣上,臣一直忙于刑部政务并未知晓犬子私下里和谁有过相交,此事因是犬子也想着为朝中引荐人才,一时急于求成,失了头脑,还请圣上看在他年幼无知的份上,请圣上开恩。” “年幼无知?宋尚书,你儿子可比七弟还要大个三四岁了,还年幼啊?”慕曚冷笑了笑,出言讽刺道:“你想保你儿子,也得想好理由,你儿子若是想为朝中引荐人才,为什么单选武举,你也是朝中重臣了,怎么没有教好你儿子?宋尚书,恕我直言你可真是教子无方啊。” 第147章 “是臣没有管教好自己的儿子,是臣之过也,但臣之子向来结交之人臣无所知,也没有想到,他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宋连叹了一口气,似是无奈又很心痛,竟然都已经捶胸顿足起来:“圣上,平日里臣忙于政务没有对其加以管教,是臣之罪,请圣上看在臣日夜辛劳没有时间教子的份上,网开一面,臣一定严惩与他,定好生管教他。” 他到这个时候,还想保全自己的儿子,洛浔斜眼怒视:“宋尚书,你事务繁忙也没有彻夜整日不归府吧?也没有三年五载不曾见过你儿子吧?你竟然还用这样做借口包庇你的儿子,你儿子交友广泛,都城内人尽皆知,不少世家子弟都有受过他相邀府邸一聚,就连当初的何子琼也是他的挚友呢。” 宋连身子一颤,撇过头来看着洛浔:“洛大人,此言何意?” “宋尚书,你儿子多年幼无知也罢,你多没有加以管教也好,可作为刑部尚书之子,竟然连我朝基本的律法都不知,你不管是作为刑部尚书,还是作为人父都是失职。”洛浔站起身来,直视着他。 若说眼神能杀人,那洛浔已经不知道在心里杀他多少遍了。 “洛大人…你…” “凡是我朝子民,上至天子,下至五岁年幼孩童,都当熟知我朝律法,你作为我朝刑部尚书重臣,熟通千百条律法,竟然都不曾教你那所谓年幼无知快要及冠的儿子熟读律法?你确实有罪。” 洛浔脑中浮现阳城徐员外一家的惨相,心中怒火难平,怒目盯着宋连,一步一步朝他走近:“他是你的儿子,比寻常百姓更应该熟知律法,却知法犯法,视为藐视圣上,安插人选应试武举,视为欺君罔上,你疏于管教,事后一句年幼无知并不知情更是意图包庇纵容他,宋连,宋尚书,你之罪何其可恶,何其之重啊!” 她立在宋连的身旁,冰冷的视线下移,睥睨的看着跪在地上已经不知所言的宋连。 宋连仰头看着她,她居高临下的眼神里满满的恨意,就连在场的所有人都被她这一举动惊到瞠目结舌。 林启言他们紧张的看着洛浔,他们知晓洛浔是恨极了宋连,才会有此之举,她的身上此刻正散发着他们从来没有感觉到的那股坚决。 朝堂上,众人都屏着气息看着眼前的这一幕。 宋连被洛浔盯得,浑身毛骨悚然,连对着慕邺求情的话都已经说不出口。 他看着洛浔那双眼睛,此刻只剩下寒冷刺骨的目光。 他知道,何敬倒台之后,下一个就是他。 他知道,自阳城一事后,她恨透了他。 恨不得能将他,千刀万剐。 第107章 107. 阳城李肆曾是宋连的门下,这一点慕邺清楚知道,自洛浔上报阳城一事后,慕邺对于宋连就颇有不满。 宋连自身也是知晓的,阳城之事对他已经有些危险了,如今前不久还加上何敬之事,更是让他处在水深火热之中。 虽然慕旭及时出手保下了他,可他与何敬交好之事人尽皆知,不免还是让慕邺心中留下了这么一根刺。 如今宋阳出了这样的事情,他也并非完全并不知情,洛浔当堂说出了宋阳与何子琼是挚友关系,这让所有人都将此前何子琼所犯之罪,与宋阳是否知情联系在了一起。 朝堂众臣开始议论是非,宋阳确实与何子琼交好,洛浔的话在理,作为刑部尚书之子,怎么能知法犯法,怕不止只有插手武举一事,说不定何子琼所犯之罪,他也知情却替何子琼隐瞒罪行。 若这般说,那宋连也一定是知道何氏一族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却也包庇了何氏,其罪当诛! 洛浔不过是提了那么一句,再加上她已然站在大殿上指着宋连这般举止,让那些本是有些忌惮宋连以及太子的人们,瞬间群情激愤一起来,他们是不会放过这么一个拉宋连下马的机会。 人的唾沫,是能淹死人的,他左一言,他右一句,纷纷上表将宋连打入了泥潭沼泽之中,难以脱身。 宋连就算能够脱身出来,也是满身的污泥,这样的人,慕邺怎么会再加以重用,怎么会再相信他? 一直冷漠看着这一切发生的慕旭,蓦然冷笑了一声: “洛大人,你如今这般举止,是要胁迫宋尚书吗?” 洛浔抬眸看着那冷眼直视她的慕旭,她眯起眼睛淡漠道:“微臣只是阐述事情,何来胁迫之说?难不成太子觉得,作为刑部重臣却知法犯法,纵容徇私舞弊他不是罪责深重吗?” 她一言,底下的众臣也开始附和着,林启言歪头看着身边的洛浔。 好家伙,阿浔这是要和太子明面干上了? 慕旭抿唇不语,只是走到了慕曜身前,捡起那被慕邺扔在地上的奏章:“本宫倒是有一事不解,诸位只为抨击此番之事,却忘了还有一个重要之点,五弟是怎么得到那封密函的,怎么就那么凑巧知晓了是四弟与宋阳安插进来的人?” 慕曚身子一抖,慕旭为了转移众人的火头,那只能将他也拉入这局面之中。 那张信纸本就是突然出现在他的房中,如今慕旭一问,倒是让他始料不及,出口语气都有些忐忑起来:“这封密函,是突然出现在臣弟的房中,臣弟为保准确信多方派人打听才知晓是四哥与宋阳交好之人,也是此次武举前十中人,臣弟不想父皇受此蒙骗。” “那依五弟所言,这密函是你不知道是谁给你的吗?还是你本就暗中多派眼线监视他们二人,才会得来的情报,安插眼线监视自家兄弟还有朝中重臣。“他叹气似有些无奈,可是语气里却满是冷漠:“五弟,本宫竟不知你还有这般能力?” “臣弟岂敢!皇兄,事实如此要不是他二人心中不坦荡,又岂会造成如今局面?”慕曚心中一惊,他站起身来,言辞激烈竟有些口无遮拦起来:“都知道宋尚书与皇兄交好,他要是授意他的儿子舞弊科举,岂不也是为皇兄增长势力?” 他话音刚落,大殿之上就响起响亮的巴掌声,慕曚捂着自己渐渐发烫肿胀的侧脸,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慕旭:“皇兄…你!” “说话过过脑子!”慕旭怒喝,他甩了甩自己的手似是有些嫌弃:“本宫是一国储君,只父皇一人之臣,是百官之首掌辅助圣上处理政务之权,文武百官哪一个上表的奏章需要处理上达圣上的政务不经本宫之手?老五,你若说本宫有与大臣交好,这满殿的众臣都与本宫共同处理政务过,你之言,岂不是在污蔑储君?诬陷众臣!你该当何罪!” 这好大的一顶帽子扣在了慕曚的头上,他被吓到瞪大了眼睛,双膝立马扑通跪在地上,心中慌乱说话都有些结巴起来:“皇…皇兄,你此番言论…臣…臣弟万不敢当…父…父皇明鉴,儿…儿臣当真…当真只是…” “够了!还嫌这局面不够乱吗!”慕邺愤怒的将龙案一旁的茶杯拿起,猛然砸到了慕曚的身上,他怒目圆瞪盯着慕旭,慕旭感觉到他的视线,也是低了低头,恭敬的退到了一旁。 他此刻龙颜大怒,大殿之上瞬间雅雀无声,众臣纷纷跪拜了下来不敢发出一言。 洛浔心里暗自松了一口气,看来此事已成定局,他此刻才出言就是为了止住这场乱局,不再任由事情发展下去。 慕旭强词夺理也真是厉害,不过慕曚的口无遮拦确实不过脑子,这明眼人都不敢说的话,他倒是一下吐露出来了,太子打他巴掌都收敛了,再重点何止是一个巴掌能消气的? “圣上息怒,事态严重为今之计还需得交由刑部处理,然刑部尚书宋连也与此事有牵扯,还请圣上在择一人,将此事调查清楚以肃朝堂风气,以正律法。”洛浔拱手声音响亮,回荡在整个议政殿内。 她的身后跟着一批的大臣也都跪拜下来附议着。 此事有一人能将事情都归拢清楚,确是慕邺所愿看到的最好的结果,他渐渐平息自己的盛怒:“嗯,那按照洛卿所言,宋连已然是无权干涉此事,刑部内还有何人,可处理此事?” 慕邺将提拔人的权利,交到洛浔的手上,众人心里都是一惊,看来洛浔此次说的人,将会是宋连倒台后,下一个上位的尚书之人。 洛浔心里思索了一番,想到此前雅阁送来调查宋连关系的档案,她内心已然决定好了人选:“刑部侍郎蒋元思,为人刚正不阿,恪守律法,可担此任。” 站在她身后几排的蒋元思听到洛浔提及他,他猛然抬头看着眼前站立着身形挺拔的洛浔,心里竟有些忐忑起来。 他与洛浔并无往来,此时又是她最好提拔人选的最佳机会,她怎么会让他得到这个机会呢? 慕邺听到蒋元思这个名字,此前好像也有所耳闻过,他似是也认同般点了点头:“蒋卿何在?” 蒋元思立马从人群里站了出来,跪拜在大殿之上:“回圣上,臣在。” 慕邺让王闲将慕曚所传上来的奏章,从慕旭手中拿了过来,又让王闲将奏章递给了下头的蒋元思:“依法将上头名字的人都缉拿归于刑部大牢,将与此事有关之人一一收押待罪,好好审问清楚,此次事情就交由你来处置,不容有私。” 第148章 蒋元思得了圣旨,立马将奏章双手奉与头顶,眼里带着那浓郁久久不能消散的坚定:“臣遵旨!定当审问仔细,严惩不贷!” “此事干系牵扯众多,你一人处理孤怕太过繁乱。”慕邺声音逐渐冰冷,他那双漆黑的眼眸闪过一丝精明,将目光扫视一圈定格在洛浔身上:“就由洛卿作为辅助,与你一同将此事处置清楚。” 洛浔自知自己还不能全然走出这个局面,不过能让慕昭和南宫晟先走出去,已是最好。 她掀起官袍的衣角,双膝跪下领旨:“臣,遵旨。” 她知道,不管朝中发生什么事情,慕邺都会需要她这把剑来割裂,来制衡。 剑就在身侧,他又怎会放着不用呢? 林启言看着身侧这一抹红色的官袍,慕曜所安插的人都是世家子弟,那些世家之人一定会想尽办法救自己的子嗣,慕邺让洛浔参与其中,无疑不是让洛浔去得罪这些世家。 宋阳安插的人,说到底不管是不是他的私交为了他自己的一己私欲,可他到底还是为了宋连的地位以及为了增长太子的权势,这一点,那两人又岂会全然不知? 不管是太子还是世家,都已经将洛浔视作眼中钉,肉中刺了。 慕邺当真宠爱颜儿吗?若真是宠爱她,怎么会让她和她的驸马一次次陷入险境。 或许在她们二人成婚后,洛浔的官职依然存在的那一刻,就是一切的开始了。 那时候众人只道是圣上极其疼爱三公主,所以他也看重三公主的驸马,委以重任。 可是这一切到头来,还是帝王的权衡之术,洛浔一直都是漩涡的中心,圣上这是把她当做权力制衡的一把利剑,剑锋所指,剑身染血却丝毫不会让自身沾染血污。 “老四罚跪宗庙两日禁闭府中两月,兵部尚书冯明远降职兵部侍郎,周云天革职查办,宋连暂缓一切职务,至于昭儿……”慕邺宣布着这些官员的处罚,直到慕昭的时候,他顿了顿。 斜眼瞟了一眼站在一旁有些虚弱的慕晰,他收到慕邺的眼神,就知道这个时候他需要一个人能出来为慕昭说好话,而他刚刚已经为慕昭说好话了,此时他来开口求情也是合理。 慕晰猛咳了几声,声音虚弱无力,好像下一秒他就要晕倒在朝堂上一般:“父皇,七弟他有勇气自荐主考官也是想为父皇多添将才,就是有些年轻受人殃及,并非他之过也,儿臣相信,经此一事,七弟定当增长了见识,日后定能谨慎处事,为父皇办好差事的,请父皇看在他一片赤诚之心份上,饶恕他吧。” 他说完,也看了看南宫晟,并又开口求情道:“南宫将军一心为了朝廷,也是想要用自己的本领为朝廷选拔人才,他一片赤胆忠心,实不该被奸逆之人所污,也请父皇看在他日夜坚守边境尽忠的份上,网开一面。” 慕邺从龙椅上起身,此次本来钦定武状元是一件大喜事,如今这般局面让他头疼不已,眼神中黯淡无光叹了一口气:“就这样吧,退朝!” 他愤然甩袖离开,杂乱的朝会渐渐散去。 都城内的百姓,迟迟没有迎接到武举的状元等人,心里也知晓了定是朝中发生了前所未有的之事。 只怕今年武举后头,都城内则是有大事发生啊。 洛浔等人走出议政殿时,众人都已经远离走去,她们自出了殿就见到蒋元思处在一侧正等着他们。 这蒋元思不去处理急事,在这里等她们是做什么? 洛浔疑惑开口:“蒋大人,怎么杵在这里不去处理政事吗?” “洛大人。”他对着洛浔拱手作揖,洛浔不管作为大学士还是作为三驸马,她的官职都在于他之上:“下官有一事不明,想要请教洛大人,还请大人移步一叙。” 洛浔看了一眼身后跟着的林启言他们,她们也都知晓蒋元思之意,便都离开了一些距离,而洛浔做了相请的动作,跟着蒋元思到了另一头。 “蒋大人,有何疑惑?”洛浔率先开口问着。 蒋元思看着她那张清冷的面容,洛浔此人的名声有好有坏,自她高中状元开始,自己就有所耳闻,她处理政务以来一直都是备受圣上嘉奖欣赏,那时候他只当洛浔是因为是三公主的驸马,才会被圣上高看一眼。 然而他也听闻她的阳城与南江等事情的处理,加上何敬一事的披露,让他对洛浔此人才有了新的看法。 今日朝会她的一言一行,更是让自己眼前一亮,看来这三驸马也并非那些坏的传闻中那般。 不过她将自己推上来得到这个晋升的机会,他还是有所顾虑的:“此次武举舞弊一案,事关重大处理妥善定是会受到圣上提携,然下官不知洛大人提拔下官,是……” “蒋大人,你只需要做好你自己的事情,别的不用多想。”洛浔扶额,原来他特地等着自己,是以为自己想要从他这里得到什么好处。 洛浔看着他有些微愣的神色,出言也淡漠了几分:“我无意像朝中那般拉党结派,至于提拔你一言更无所出,只是觉得此事焦急重大需要一个正直稳妥之人处理才好,你只用遵循你的本心,若你也像朝中之人那般,那我只能当自己看走了眼,看错了人。” “洛大人…” “蒋大人,朝中就是一潭浑浊的污水,清明之人甚少,你是难得的忠正之人,我希望你能恪守本心,不忘初衷。”洛浔说着,眼里带着肯定。 有那么一瞬间,蒋元思内心触动。 是了,谁一开始入朝前,不都是满怀希望,想要一展抱负的? 只是朝中污水泛滥,滴入干净的水源也会被污水所染,想要在这潭污水中能自保全身已是很难,又能坚守初衷更是难上加难。 洛浔是看重他的为人,并非是想要拉拢他,她如今之言激荡起他内心的泉涌,一层一层泛起涟漪,双眼竟有些湿润泛红起来。 他本想一辈子或许就这样了,一辈子都会在宋连的打压下随波逐流。 不曾想,有一个人还能拿起一片干净的树叶,将他从这污水之中打捞而起,心中清澈渐渐恢复。 蒋元思深吸一口气,隐忍下眼中的水汽,对着洛浔拱手鞠躬恭敬道:“下官这就回去梳理卷宗,静待洛大人共同处理此案。” 第108章 108. 本是重创慕曜与宋连的慕曚出宫都是得意洋洋的,可是此刻却被满身戾气的慕曜挡在了身前。 他不由分说就朝着慕曚挥来一拳,慕曚作为皇子,从小也是跟随宫中传授武功的将军习武,自是不服他,闪身躲过后,也对着他大打出手。 两人一来一拳的,彼此怒意渐浓,心中只想将对方打趴在地上,横不得将对方打死在拳下。 “四哥!五哥!快住手,在宫中动手被父皇知道了如何了得!” 慕晰扯着嗓子,急忙赶到他们两人的跟前,想要插手停止两人的打斗,可是他却忘记自己不会习武,力气也没有那么大,愣是被推搡到了一旁,跌坐在地上。 他起身又对着两人喊道:“此地来往之人众多,传到父皇耳里,对两位皇兄都不好,事情刚刚平息,两位皇兄难道非得父皇盛怒对两位处以重罚吗!” 他大声嚷道,两人才停了下来,只是都挟制着对方的手不松开。 “六弟,不管你的事!少来掺和!“ 慕曜咬牙,恶狠狠的盯着慕曚:“老五,你胆子真不小,都敢动到我的头上了,我早看你不安分,今日我定要让你知道我的厉害!” “老四,你算什么东西?你自身都难保了,还在这里呲牙咧嘴逞强,我也不是吃素的!”慕曚说着,两人各踹了对方一脚,瞬间都摔倒在地上。 他二人刚想爬起身来再打斗,却被慕晰拦在中间,慕曚扯着慕晰想要将他推到一旁去:“滚开!你一个病秧子做什么劝和?你要是再拦着,信不信我连你一块揍!” “五哥,五哥消气,此地确实不合你们二人动手打斗,四哥已经受到处罚了,你就别和他在纠缠了!”慕晰无奈的赔着笑脸,在两人之间来回劝说。 “我呸!是我要纠缠他吗?是他不由分说就上来想要殴打我!”慕曚嚷着,想要再动手,却被慕晰一一拦下:“我叫你滚开!” “若非你行此腌臜之事,你还不配我动手呢,你这个贱种,贱种就是贱种难登大雅之堂,和你母妃一样,只是个下贱胚子!”慕曜说着,已经气到了头上。 慕曚气的将慕晰重重拉扯到一旁推倒在地,上来就按着慕曜的脖子:“你竟然敢出言侮辱我母妃,我要你死!” “贱种!谁死还不一定呢!”慕曜一脚踹在慕曚的腹部,将他踢出老远,他欲要在充上前去,却被爬起来的慕晰拦住,怒火中烧:“六弟,他就是个畜生,他都这般对你了,你还要护着他?” “四哥,你风波刚过,在有气也不该在宫中和五哥大打出手,何不暂且隐忍下来,要是让父皇知道了,只会对你罪罚更重,你逞一时之快,却惹来父皇震怒受罚,何必呢?”慕晰拉着慕曜的手臂,站在他的跟前,间慕曜渐渐冷静了下来,他才松开了他的手臂。 第149章 身后的慕曚已经起身而来,他立马跑过去拦住了他,慕曚刚想抬手推开他,却被他拉住了手:“五哥,我知道四哥千不该万不该对你母妃出口侮辱,可他也是受了此次风波气头上,失了理智,他已然受罚,五哥你要是在和他动手,你也会因此受罚,你刚刚帮父皇认清武举一事存在的舞弊,在父皇心中可是好感渐升,何苦因为与四哥打斗而失了父皇的欣慰呢?” 慕晰说的对,自从上次指派马威散播传言的时候,马威被父皇派人死在了他的府中那刻起,他就知道自己在父皇心里已经留下不好的感觉。 他向来不得慕邺重视,哪怕一句夸奖都没有,如今武举一事让慕邺能重新重视自己,才是他的目的,他重重的缓了一口气,努力克制心中的怒火。 只有他日后得了势,再报今日之辱易如反掌,这般想着,他才甩袖气冲冲的离开。 “四哥,你也消消气,你确实不该出言侮辱五哥母妃的。”慕晰见慕曚已然离去,这才转身来到慕曜身边劝解。 只是没想到慕曜反听了他的话,气焰更盛:“怎么?我有说错什么吗?他母妃不过就是下贱的宫婢不知使了什么手段爬上父皇的龙床,才一朝有孕,妄想枝头变凤凰,我呸!就算他老五是皇子身份,也是个下贱的贱胚子!” “四哥!你别太过分了!我知道你心中有气,可作为同族亲兄弟,你怎么能……” 慕曜一把抓住他的衣领,恶言道:“就是因为与他这样的贱种,是同族亲兄弟才让我感到不齿!老六你母族也比他好的太多,你何必对他起什么兄友弟恭的虚假之情,你与我们才是真的够格称兄道弟。” 慕晰咬着牙,手握住慕曜的手腕:“就算他的母妃是一介宫婢,可他到底是父皇的血脉,是我们的兄弟,你如此讥讽辱骂他,口口声声说他是贱种,又岂不是在折辱我等?” “怎么?你的意思是,也想和那贱种一样,与四哥我作对?” 慕曜的眼睛眯了眯,看着慕晰的眼睛里也带着怒意,他突然冷冷笑了一声:“是啊,你也是父皇的子嗣,在这皇城里,我们身而皇子哪个心思单纯不对那个位置动过念头?刚刚我就觉得你不对劲,一直在帮慕昭那小子说话,怎么,你想通过他得到洛浔他们的好感是吗?” “四哥慎言,七弟本就是无辜的,何苦受那些无妄之灾?”慕晰怒目说着,他的手紧扣着慕曜的手腕,感觉到慕曜揪住他衣领的手正暗中使力握紧。 他心里有些慌张,若是慕曜真的气急了对他动手,他一定是躲也躲不掉的。 眼瞅着自己即将要挨上一拳,他视线越过慕曜看向他的身后,不远处的洛浔他们正因为看到他们二人,而感到有些好奇的走近。 慕晰看着慕曜对他发怒的眼睛,他冷笑了笑,声音低到只有他与慕曜两人才能听得清楚:“四哥,就你这番心性别说和太子哥哥作对,就连洛浔她们那关你都过不了,如今你可是将宋连推到了火坑里,让太子哥哥处在风头浪尖上,你觉得他会轻易放过你吗?” 他此话一出,瞬间点燃了慕曜心中的怒火,那一刻他猛然抬起右拳要向慕晰脸上挥去。 “四哥!住手!” 他才刚挥出拳头,就被人紧紧拽在手中,咧嘴看着此刻将慕晰护在身后的慕昭:“老七!滚开!” “四哥!六哥身子孱弱,经不住你这么一拳,你要是挥下去的话,是会出大事的!”慕昭咬牙着紧拽着他的手不松开,生怕自己一旦松了力度,慕曜就会在慕晰身上抡上几拳。 “七弟,不怪四哥,他今日心情郁结烦忧,我只是想要开解劝慰几句,不曾想引得他发怒不满,刚刚五哥还和他动过手,被我劝回府去了。”慕晰说着,就拍了拍慕昭的手臂,想让他不要和慕曜对抗:“七弟快放手吧,不要和四哥起争执,父皇要是知道了会勃然大怒的。” 慕昭抿着唇,这六哥自己受委屈了还在想着他,让他心中有些动容,眼里逐渐变得坚定了起来,拽紧慕曜的手片刻都不敢松开,他要保护慕晰不会受到伤害。 “哼!冠冕堂皇的说辞张嘴就来,我以前怎么就没看出你如此能言善辩啊?”慕曜奋力甩开了慕昭的手,慕昭被他的力气带的急急往后退了几步,南宫晟上前伸手扶住他的腰身,才避免他摔倒。 正当他要再次举拳袭向慕晰的时候,洛浔急忙喊道:“四皇子三思!你这一拳下去,只会让圣上对你更加厌恶发怒,四皇子是觉得自己今日受的处罚太轻了是吗?” “洛浔!你敢如此对皇子置喙,你的胆子当真大的很,你以为你现在接管这个案件就相当于握住我的把柄,可以对我趾高气昂了是吗?我呸!你算个什么东西!”慕曜转身怒视着洛浔,将心里对她的不满一通宣泄出来,此刻他那张脸十分愤怒,在洛浔看来也是难看至极。 林启言冷言道:“阿浔位居大学士之职,是圣上的左膀右臂,四皇子请你放尊重些。” 慕曜看着他怒极反笑,手在他们几个身上来回指着:“说我们结党营私,你们也不为过,当真以为你们私交父皇不知道,看他能容忍到什么时候?现在是我们,下一回可就是你们了!” 上官晴皱着眉头,咬着下唇冷漠开口:“四皇子,你当真是被怒气冲昏了头脑,快些回府去吧!” “本殿偏就不回去,偏就如此,你们能奈我何?”慕曜双手环胸,眼里带着不屑一步步走近洛浔,看着洛浔那眼神里冰冷刺骨的光芒,他的牙都快要咬碎了。 他伸手指着洛浔的肩膀,一言一行戳着她:“洛浔,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了不起的人吗?你别把自己看的太高了,父皇现在用得着你,等他用不着你了,你就是随时可以丢弃个废物!” 慕曜话音刚落,洛浔眯起眼睛伸手握上他的手腕,手中暗自蓄力,下一秒慕曜发出一声惨叫,他的手腕被洛浔紧握在手中,已然快要被她折断。 “洛浔你!你竟然敢伤害皇子!” “四皇子,要是你的手不想要了,臣不介意代劳帮你废了!”洛浔心中冷笑,眼底冰凉一片:“你以为你做的那些腌臜之事,就不为人知了?你别忘了,你的几个交好的世家子弟可在刑部大牢之中,刑罚残酷,你觉得他们承受的了多久,能给你兜多少底?” “洛浔!你不过就是仗着是慕颜那丫头的驸马,你就狗仗人势,要是没了慕颜,你……” 慕曜还未说完,他的脖颈就被扼住,感觉到洛浔掐着他脖子的手正在渐渐收紧,他竟有些要难以呼吸起来:“洛…洛…浔!你…你疯啦!” 慕昭连忙上前握住洛浔的手臂:“姐夫,你别冲动!快放开!” “三姐夫!你消消气,四哥只是气头上!”慕晰在慕曜的身后喊着,他不可思议的看着此刻发怒,对慕曜做出这般举动的洛浔。 上官晴也跟着上前,她知道慕曜说的话触动到了洛浔的底线,而洛浔的底线就是慕颜,立马劝道:“阿浔,你别意气用事!” 林启言显然对此番洛浔的举动吓到,他也知晓洛浔是为了慕颜而怒:“阿浔,他只是一时气话呈口头之快,殿下有我们大家守着,他还不敢对她怎么样,你冷静下来,别冲动。” 南宫晟咬牙:“阿浔,你冷静,殿下贵为公主不会有事的,她若有事我第一个饶不了他。” 洛浔怒到极致,呼吸都有些沉重起来,她脑子里全是慕颜的模样,是她儿时受苦的模样,双眼逐渐猩红起来,慕昭他们看到她的眼睛泛着浓浓的杀意,慕曜触碰了她的底线,让她气极了。 就听得她咬着牙,语言似万箭穿过慕曜的耳中,射穿他的心房。 “你若是敢碰她一丝一毫,我定要了你的命!” 洛浔努力平息心中怒火,她的手也缓缓松了开来,将慕曜往后一甩,他站不稳脚步,跌倒在地,捂着自己的脖子,在那里猛然呼吸咳嗽着。 “洛浔!你完了,我这就上表父皇,治你意图残害皇子之罪!”慕曜从地上缓步趴了起来,慕昭刚想出言制止他,就被慕曜与慕晰身后走来之人拍手鼓掌的声音,愣在原地。 慕旭鼓着掌来到众人面前,站在慕曜与慕晰的跟前,看着洛浔冷笑:“好啊,洛大人胆子真是大,如今都敢伤害胁迫皇子了?” “是他出言不逊,意图对殿下不轨,臣也只是想要保护殿下,告诫四皇子!”洛浔丝毫不惧慕旭的身上那股威慑众人的气势,反到是慕曜看到他来了,变得有些畏缩起来。 低了低脑袋,有些气不过,不过看慕旭是站在他这边的,虽然刚刚在大殿上他将事态引到了宋连身上,连累了慕旭,但如今他们共同的敌人是洛浔,想来慕旭应该也会先和自己站在一处。 他立马走到慕旭身后,拱手道:“皇兄,是洛浔事先就揪着臣弟的手腕不放,差点让臣弟的手被折断,臣弟只不过是一时气急了才出口挑衅,并无她所言要对三妹有什么不轨之心。” 第150章 他话说完,有些忐忑的抬眼看着周身泛着寒气慕旭,此刻他居高临下的注视着他,让他心里竟有些惴惴不安。 慕晰对着慕旭恭敬的回道:“太子哥哥,是四哥此前多有言语冒犯挑衅洛大人,才会引得洛大人如此,林大人他们还有七弟都是见证者,请太子哥哥明鉴。” “不管怎么样,洛大人出手伤害皇子是事实,念在洛大人还要处理武举舞弊一事,本宫暂且记下。”慕旭语气冷淡,转而看着慕曜:“老四,你一波未平还要再起一波吗?你此前就已经和老五大打出手了,本宫都看在眼里,你现在还有胆量去上表父皇呢?你觉得就凭你现在,父皇是相信你还是更相信洛大人一些?” “皇…皇兄。”慕曜有些愣神,是了,现在他在慕邺心中已经没有什么可信度了。 若是他真去上表父皇,洛浔也会有许多的说辞来洗清她自己,说不定还会抓着这个事情再给他来上一击。 “你但凡有点脑子,就应先遵循父皇旨意去宗庙受罚,在滚回你的四皇子府内禁闭,在这个关头之下,还要再起事端,你当真以为你的皇子身份能保的住你吗?”慕旭不屑冷哼着,他眼里带着冷漠,转身不再看慕曜。 慕曜根本入不了他的眼,眼不见心为静。 慕曜听之,恶狠狠的看着洛浔:“今日之辱,本殿记下了,来日必报!” 第109章 109. 见他走了,慕旭这才将话引入正规,他狐疑的看着洛浔那双冰冷的眼眸:“洛大人,本宫还是对五弟得到那张不知来路的密函感兴趣,此事或许也是你和蒋大人处理案件的关键之一,你可有何见解?” 慕曚是头脑简单,慕旭能坐到储君的位子上那么多年屹立不倒,他的头脑比这几个皇子要好的太多。 他将事情发生的关键落在了密函之上,他从中嗅到了一丝怀疑。 他是在怀疑,这密函和她有关吗? 洛浔冷哼一声,面上从容淡定:“太子此言何意?连五皇子都不知道密函从何而来,臣能有什么见解?” “就老五那个头脑,那封密函他怎么有本事拿得到呢?洛大人不觉得此事之中事先还有人参与进来吗?” 慕旭话语稍顿,他走近洛浔眼里闪过一丝光亮:“本宫倒觉得,是有人暗中助长他的气焰,想要通过他来一石三鸟,本宫要是没猜错的话,本宫是这三只鸟中的一只,第二只是四弟,那第三只是谁呢?宋连?还是他?” 慕旭果然聪明,一下子就能看破她的想法,洛浔心中一窒,却还是要装作听不懂的样子:“太子未免太多疑了吧?武举之事的相关人等都在刑部的大牢里,此事后续如何,自有审问结论,太子无需多虑。” 他还是试探的问着:“当真…是本宫多疑多虑了?” 洛浔沉重回应:“当真。” 他看着洛浔安静不语,片刻后才甩袖离开,洛浔这才放松下心神来。 “六哥,你有没有事?”慕昭担忧的询问慕晰,见他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后,他还是有些不放心:“四哥气盛,下手也没有个轻重,六哥还是得需太医来好好看看才好。” 慕晰拍了拍他的肩膀,笑意柔和:“七弟,没关系的,还好你们来的及时。” 在这个皇室里,那些皇兄皇姐们都瞧不上他,冷漠与排挤也已是习以为常了。 儿时要不是遇到皇祖母,遇到皇姐,他的幼年大概也是很凄惨的。 而这个从小离开皇城的六哥,却是如此的谦和温柔,就像他心里所想的的兄长一般。 如此温润如玉的君子,柔弱的令人有些心忧,就怕慕曜真的会对他动手。 慕昭抿唇,他垂着头声音蓦然有些落寞:“皇兄们都不会关心我,也不会帮我辩解说好话,只有六哥…六哥愿意帮我求情。” “七弟,你很好,只是皇兄们对你不甚了解,再加上他们自身也是被牵扯的人,不好言语些什么,你不要多想。” 慕晰抬手揉了揉慕昭的脑袋,此刻慕昭在他跟前就像个心中受了委屈,需要安慰的弟弟:“虽然我才刚回都不久,还没有和皇兄们熟络,但是我想他们也都是因为看你还小,有些事情怕你不懂才不想让你插手的,不过七弟此次勇气可嘉就是最好的,不是吗?” 如此兄友弟恭的一面,到是让洛浔她们心中欣喜。 洛浔想,慕颜有了一个妹妹慕宁,她不再是慕皇室里单独的一枝,没有姐妹可伴。 而慕晰虽然身子虚弱,但是他为人良善,他的心性确实适合慕昭去学习的。 受到慕晰的安慰,慕昭扬起一抹笑容,这般意气风发的少年,却要被困在这囚人心魄的皇城里。 陷入这,黑暗深沉的权利漩涡之中。 见他笑容灿烂,声音却有些哽咽:“多谢六哥开解,谢谢你在父皇面前为我和阿晟哥解围。” 他这般说,南宫晟才对着慕晰行了一礼:“多谢六皇子,直言相助。” “哪里哪里,只是随心而言,你们无辜遭人泼上污水,我也只是就事论事。”慕晰说着,嘴角扶起一抹温和的笑意,他的那双清明的眼睛转到处在南宫晟身旁的上官晴身上。 眼里笑意渐浓,对着她微微点头打了行过一礼:“上官将军今日在朝中仗义直言,当真不愧为女中豪杰。” 上官晴本不想与他多有交际,可是此前若非他出言求情,慕昭和南宫晟还要受罚,看在他一番好意的份上,她语气也放柔和了一些:“六皇子过誉了,实乃也是臣看不下去,才会如此。” “上官将军坦率赤诚,心思坚毅是寻常女子不可相比的。”慕晰说着,他思索了片刻有些紧张忐忑的走向她:“不知将军明日是否有空,可…可与我在都城内一游吗?” 她一直躲着慕晰不见面不相谈,一直呆在殿下的公主府这点其实慕邺已经有些不满了,如今他愿意出言相助慕昭和南宫晟,也可证明他非敌是友。 况且他一谦谦君子,若是自己能和他表明心中的想法,他应该也不会像那些厚脸皮的男子一般,纠缠于她。 她一直呆在公主府也只会为殿下招来诸多非议,是时候,要与他说个清楚。 林启言看她深思不语,眸中的光亮暗淡了些许,他正欲开口替她拒绝,只是话到嘴边却生生发不出声音,只能张了张嘴,心里竟有些犹豫起来。 上官晴微斜眼眸,看着一旁低头不语的林启言,她点头应下慕晰的相邀。 洛浔其实在心里已经想好了帮上官晴拒绝的理由,只是上官晴此番没有干脆排斥,而是又在好好思索,她也不便再开口。 感情之事,都是个人的选择,说不定上官晴有自己的打算呢? 她也看出了林启言的犹豫,他对上官晴的感情…还是让他难以跨出这一步,勇敢一次吗? 想到当日上官晴被赐婚,他本想进大殿里头,却被林瑜按下。 或许,他有他的顾虑…林丞相一家就是他的后忧。 现在的他,和当年的林皇后,不也一模一样吗? 都有太多难以割舍的沉重负担,顾虑太多也就成了枷锁。 突觉不远处的角落里,有一道强烈的视线正盯着她们这里的一举一动。 洛浔不动神色顺着那道视线的感知而去,便见到处在角落中的一抹蓝色衣裙。 美人微怒,目光竟比那冬日里的寒风,还要让人寒冷入骨。 她的指尖攀附在一盘的木柱上,硬生生的缓慢划落而下。 看来,小兔子急了,要咬人了。 下了朝还耽搁了一些时辰,想到府中还有一只狐狸在等着自己回去,洛浔嘴角不自觉的浮起笑意,连跟在一旁的上官晴都有些察觉到。 她终于想明白,为什么洛浔会被慕颜视作她心里的骄阳。 今日不管是在朝堂之上,还是刚刚在对慕曜的对她和殿下的挑衅上,她身上莫名散发着让人不由自主想要跟随她前进的光芒。 她是殿下心里的执念,而殿下是她心里的底线。 一入府中,洛浔就四处寻找慕颜,迫不及待的想要将今日朝堂发生的事情告诉她。 只是找了大半个府都没有见到她的身影,心中有些失落起来。 或许慕颜她进宫了也说不准,想她应该晚些就会回府来。 “司然。”洛浔坐在书房内轻唤了一声,角落暗处的人影就浮现了出来:“去雅阁,把阳城一事的账簿拿来。” 司然得令,就消失在书房之中,洛浔看着书案上前几日她和慕颜所作的画作。 这画作慕颜不是已经收起来了吗?怎么还在这里放着? 眼神瞟到她提字的一旁,那里写着另外的一些小字。 人面桃花相映红,桃花依旧笑春风。 字迹水墨尚新,看来是慕颜不久前刚写上去的。 一直等到日落西山,慕颜始终还没有回府,洛浔心里泛起担忧,派人去宫中询问的人已然回来了。 第151章 “怎么样?殿下可是在宫中,有没有说何时回府?”洛浔不安的问着。 那小厮扑通一下双膝跪下,急忙道:“回驸马,宫中的人说,今日殿下并未入宫,眼下宫里也是找不到殿下!” “你说什么?”洛浔听了这话,一下子从椅子上起身,管家在一旁扶住她因慌乱而险些站不稳的身子。 她的心里惴惴不安,想到慕曜的话,更觉身上不安的惊出冷汗来:“快,将公主府的人派出去,去往日殿下常去的地方去寻。” 不过多久,那些派出去的人都已然回府,均是跪在地上不语。 洛浔心里已经有了几分答案,她努力克制自己躁动不安的情绪,深吸了一口气,将那管家奉上来的茶杯砸落在地。 公主府出了这么大的动静,都已经惊到了洛清和上官晴,她们赶到前院的时候,洛浔已经手执长剑,气冲冲的要出府。 “浔儿!你要去哪?”洛清拦住了她,看到她此刻气恼的有些失了理智,她知晓了事情的严重性。 洛浔咬着牙,心中将慕颜会遭遇所有不好的事情都想了个遍,她的声音都有些颤抖起来:“今日重创慕曜和他起了争执,他说…要是我没了殿下…如今…如今殿下已经失踪了,我觉得和他有关。” “冷静一点!颜儿的武功不在你之下,她为人谨慎,许是去处理了什么事情还未回来,你别被意气冲昏了头脑!”洛清拉着她的手臂,不让她冲动,要是她这般就去了四皇子府,那明日这事情就要闹得满城风雨。 “我怎么冷静!师父,想要害一个人的办法很多,武功再高有什么用?要是她被喂了什么药呢?封闭了武功呢?就像…就像当日我在斗兽场一样……”洛浔皱着眉,气息变得沉重起来。 就像被拐入斗兽场一样…就像被拐入奴隶市场一样。 “阿浔!慕曜不敢动殿下的,你别急我知道还有一些殿下会去的地方,我带人去寻。”上官晴拉着她的另一只手臂,拦在她的跟前,尽力安抚着这个炸了毛的人。 “你们围在这里做什么呢?”府外走入一人,那人摇着扇子有些不解的看着此刻拉着洛浔的洛清和上官晴。 他的目光落在洛清的身上,眼里带着一丝探究,随即很快消散开来:“三姐夫,你这么生气的拿着剑是要去哪?三皇姐呢?怎么府中的下人也都慌里慌张的?” “六皇子…我们在……”上官晴刚开口说话,就被洛浔打断了。 她努力平息自己的怒火,心中万般焦急:“殿下一日未有回府,我担心她是不是有何不测,要带人去寻。” “三皇姐失踪了?莫非…他真这般做了……” 慕晰蹙眉,轻声呢喃了一句,还是被洛浔听到,她立马凑上前:“六皇子说什么?谁真这般做了?” “四哥不是对三姐夫你放了狠话吗,我想……”慕晰说着,看着洛浔此刻眼中泛着浓烈的杀气:“我出宫的时候,看到他在不远的一旁,和一个护卫交头接耳说了些什么,莫不是真的…把主意打到了三皇姐身上?” 好啊,好得很! 洛浔握着的剑的手紧了几分,她让人备下马来,慕晰拦住她:“三姐夫,别冲动,兴许不是我们想的那样!” “是不是,去了就知道!”洛浔一把推开他,翻身就上了马朝着四皇子府疾驰而去。 身后的上官晴也立马骑上马跟了上去,现在事情还没有清楚,不能让洛浔冲动行事,万一她真的对慕曜动了手,明日就会被慕邺打入刑部大牢的。 坐在府中敷着膝盖的慕曜,正喝着下人奉的茶,下一秒就被惊得连茶杯都拿不稳了。 通报的小厮来说,洛浔与上官晴来了,他还未想要让两人进来,洛浔就已经提着剑将一个侍卫踢飞到他的跟前。 “洛浔!你!”他刚想起身,洛浔一个闪身就来到他的跟前,剑柄重重的压在他因罚跪而受伤的膝盖上,他痛叫道:“洛浔!你发什么疯!” “公主在哪?”洛浔恶恨狠的看着他,她的目光像一把刀,可以的话,她真的想在这个人身上割几道深深的伤口。 “什么在哪?本殿不知道!你无缘无故闯入本殿的府中,还对本殿行此之事,你罪大深重!你不想要你的脑袋了!”慕曜咬着牙,目光直视洛浔,忍着膝盖的疼痛丝毫不退却。 剑柄在伤处更是按压了几分,引的慕曜双手握拳对着她袭来一拳,却被她反手握住,他清楚的听到了自己的手臂发出骨头断折的声响,只听咔嚓一声,他痛苦的惨叫出声。 满府的侍卫都聚集在大殿内,上官晴拔出自己的配剑,守在洛浔跟前以防这些人袭击。 “洛浔!你个疯子!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慕曜!我劝你快说,殿下在哪!”洛浔握着他断了的手臂,更是用力了几分,在这般下去,他的手就彻底废了。 “慕颜在哪,我怎么知道!”慕曜忍着剧痛,伸出另一只手想要拍掉洛浔握着他的手。 “六皇子说,他看到你在宫门口和一个侍卫在交谈什么,我警告你,你再不说废的就不是一只手臂了!”洛浔说完,作势就要去握住他另一只手腕。 慕曜急道,几乎是恐惧的怒吼出声:“我和侍卫交谈,是让他处理我闭府两月的事宜!慕颜失踪,与我无关,你上来二话不说就对我做如此行径,你简直欺人太甚!大胆包天!” “当真?”洛浔还是有些不相信,她的手已然握住了他另一只完好的手臂。 “我骗你做什么!我就算再讨厌你,我也不会蠢到去动她这个嫡公主!” 慕颜是皇后所生的嫡公主,就算她的兄弟姐妹们多厌恶排斥她,多想将她从云端拉下来,也不会贸然在都城内对她动手。 她若出事,满城皆知,到时候慕邺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人。 那慕颜…到底在哪里? 第110章 110. 既然慕曜说自己不知道,她也无心和他多浪费时间,握着他手臂的手暗中蓄用内力,慕曜疼的直叫唤,在他的手臂快要承受不住即将要被折断的时候,她突然松了力道。 慕曜握着自己被折断的手臂,眼中满是恨意的看着洛浔。 洛浔双眼冰冷,将抵在他膝盖伤处的剑重重压了几分:“若是被我查到你和此事有关,废的就不只是手了!” “我一定上书父皇!将你革职查办!将你打入大牢!” 他在身后怒喊着,洛浔却全然只当听不见,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要快些找到慕颜,要快些找到她。 她跑到都城内的大街之上,对来来回回的人只要和她身形有些相像的,她都会拉住细看,可是结果都不是她想要的。 但凡是一个店铺,她都要跑进去看一眼,但凡是她常去的一些地方,她也一个都不放过,需得自己再去一遍。 上官晴说的地方,也都没有她的身影。 洛浔头一次觉得这个都城之大,大到找一个人难如登天。 上官晴跟在她的身后,看着她此般失去理智的模样,看着她此刻背影颤抖有些手足无措的模样。 “阿浔,你别急,既然不是慕曜做的,殿下兴许是安全的,只是我们和她正好错过也有可能,说不定她现在就在府上,你要是还不放心,我们先回府,都城太大了,我叫上南宫晟和林启言他们,一起带着人来找。” 上官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洛浔,只能拍着她此刻有些轻颤的肩头。 洛浔呆愣在原地,声音沙哑整个人都似支离破碎:“上官晴,你不知道…我见过她…见过她跌入尘埃里的样子,那是在十年前…她被拐入奴隶市场的时候。” 拍着她肩膀的手霎时间顿住,上官晴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洛浔。 她的声音渐渐颤抖起来:“她本就该是明媚的,不该是破碎的,我花了一个月的时间,才让她走出来,又怎么能让她在我身边,再次遭遇这些?” “阿浔…” “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作为嫡公主,会被拐卖到奴隶市场?”洛浔眼眸暗淡,声音哽咽:“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想要害她的人一直都存在着,谁又能保证,这次会不会像十年前一样?” 洛浔低垂这头,看着脚底下用青石铺设的道路,天气晴朗不曾落雨,可是她脚下所站的那块青石板,却渐渐有水滴滴落在上面。 “她不知道在里面被关了多久,我初见她的时候,她已经浑身都是伤了,明明那么好看的一个女孩,却满身血迹面容脏污,明明那么好看的一双眼睛,却黯淡无光,像个提线木偶一般,任由被人牵制着她,我知道,那一刻她已经绝望心死了。” 洛浔说着说着,身子也不住的颤抖不已,她的声音已然有了哭腔:“她怕黑…要是再被关到不见天日的地方,她…她一定会崩溃的。” 上官晴心里震惊无比:“阿浔…你的意思是,殿下以前被拐到了奴隶市场,被关进地牢之中受尽折磨?你说的那个奴隶市场…是当年凌……” 第152章 洛浔点了点头:“你们,不知道吗?” 难怪殿下回来后,力阻圣上不要出兵攻打凌国。 不顾圣上斥责,不管怎么罚她,她都要阻止圣上,不惜差点和圣上父女决裂。 上官晴动了动嘴,却没有说出话来,她看着洛浔那双泛着泪水的眼睛,沉重的摇了摇头:“殿下,从来没有说过。” 她有想过,她回去了或许会把凌国的事情说清楚,也会说到自己在奴隶市场遭遇的一切。 可是那样的话,正好给了慕邺出兵的理由。 就算她被拐到奴隶市场是个意外,可这个市场到底是在凌国发生的,慕邺完全有理由,可以借此出兵讨伐。 可是…可是慕颜没有说,她若是说了,只怕她回朝之日起,慕邺就会举兵来犯。 可是到底为什么,慕邺非要执意攻打呢? 洛浔摇晃了脑袋,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沉默转头便见远方缓缓走来一个人影。 她墨发束起头戴玉冠,身穿一袭白袍,在看到她们两人时,眼里闪过一丝诧异。 “阿浔?” 洛浔紧盯着她,此刻全然不顾大街上两边来往的人是怎么看待她们的,她跌跌撞撞跑到她的跟前,将她拥入怀中,鼻间贪婪的闻着她身上独有的那抹桃花清香。 手紧紧的抱着她,好似这人下一秒就会消失在原地一般。 慕颜身子有些僵硬,怀中的人像是害怕极了,她轻拍她的后背,柔声安抚着:“你怎么了?可是受了什么委屈?” “你去哪了?我寻了你好久,一直寻不到。”她悲伤的哽咽着:“卿儿,我好怕…好怕找不到你。” “你…唤我什么?”慕颜身子轻颤,她没有想到,洛浔会在这个时刻,这般唤她。 她是真的害怕了,她很在意她。 “殿下的乳名,不是唤卿安吗?”洛浔抽泣着,将环着她腰身的手更是圈紧了几分,脸埋在她的肩处:“我终于知道为什么皇后娘娘会给你取这个乳名了,她一定是希望殿下平平安安的,我也期望殿下平安顺遂,万事无虞。” 慕颜心中一窒,她只和顾子莘一人说过,卿安是自己的乳名,有些忐忑紧张的询问道:“你…你怎知这就是母后给我取的乳名呢?” 心里有个念头,若是洛浔此刻悲伤过了头,不管不顾的说出,她就是顾子莘,那她们之间又该如何? 被慕颜这般一问,洛浔的身子也是一僵,心中的伤感渐渐平复了下来:“我看殿下出门在外,总用这个名字,一定是很重要的才会一直用,哪里像我,随口就能给师父变出好几个徒弟。” 洛浔抱着她不松手,此刻两边来往的百姓,眼里都带着不明的情绪看着她二人,慕颜哄着怀中还有些担忧的人:“好啦~你看我不是好端端站在你面前了吗?别担心了~” 洛浔埋在她的脖颈间,轻轻蹭了蹭,好似只有这样才会让她安心,慕颜宠溺一笑:“阿浔,你若是再这样抱着我不撒手,你不怕别人觉得我们是龙阳之好吗?” “本来不也差不多嘛?”洛浔小声呢喃道,怀中的人微愣,有些疑惑的嗯了一声。 她赶忙松开了手,眼睛撇到了一旁去,果然如她所言,已经有些人对着她们交头接耳起来。 上官晴轻笑了笑,看着一身男装打扮的慕颜:“难怪怎么都寻不到殿下,不知是哪里来的翩翩公子?” “莫要拿我取笑,我…也是事出有因。”慕颜耸肩,看着不在担忧反而撅着嘴有些生气的洛浔,素手轻点她的鼻尖:“因为有些事情要办耽搁了时辰,害你们好找,还让你如此担惊受怕,是我不好,别恼了好嘛?” 洛浔抿唇不语,轻哼了一声,可是这哼声听在她们耳中似有些微嗔。 若非自己现在身穿男装,她现下就想把这气鼓鼓的洛浔搂在怀中,好生安慰这炸毛的小狸猫。 上官晴双手环臂,现在殿下平安无恙,原来只是一场误会,可怜那慕曜现在被折断了手臂不知在府中如何了。 她重重叹了一口气,不知明日洛浔该如何遭到慕邺的质问,还得有一场大风波啊。 “何故叹气?”慕颜看上官晴一脸愁容的盯着洛浔:“发生了什么?” “我们都是没什么关系,就是这傻子,一听找不到你了,一气之下闯了四皇子府。”上官晴无奈的说着:“这人发起怒来,连她师父都拦不住。” 慕颜轻挑眉头,洛浔不会无缘无故闯四皇子府,想来是今日早朝的事情,武举舞弊一案已定,慕曜和她起了争执。 “那…你闯了四皇子府,慕曜他…” “没什么,就是…折断了他一条手臂…”洛浔越到后面说话声音越小,到最后抿唇似在忍笑。 慕颜愣了愣,洛浔竟会为了她这般不计后果,她心里一暖:“只是一条胳膊吗?” 洛浔轻咳了一声,视线有些不敢看慕颜:“差点还折断另一只…” “不止,慕曜刚罚跪完,本来想要敷一下膝盖明日继续罚跪。”上官晴想到这一场误会最终受害最惨的人是他,她就想笑:“这下明日他罚跪的滋味,就更不好受了。” 本以为慕颜会怨她太冲动,却不想她笑意柔柔的牵起她的手:“才只是罚跪太便宜他了,折断的手臂还能再接回来,没有废了他也算是手下留情了,本就该给他长点教训,让他好自为之。” 她们回府的时候,天空也已暗了下去,公主府门口的侍卫严阵以待,六皇子慕晰在门口来回渡步,只有洛清一人依靠在府门旁,一派淡定的饮着桃花醉。 “前辈,我等不了了,我现在就得……” 慕晰刚想说完,洛清视线飘到他的身后,举手打断了他的话:“别急,这不回来了吗?” 慕晰猛然转过身,就看到一身男装的慕颜与洛浔想携手而来,他愣了愣:“三…三皇姐?你怎么……” “啊…本宫需得出城办一些事宜,这是为了方便。”慕颜随意找了个理由搪塞过去,不过看他这么晚了还在公主府,有些疑惑:“六皇弟怎么这么晚了,还未回府去?” 洛清哎了一声,她将酒壶甩到身后:“这小子担心你们,你们再不回来,他就要带着公主府的侍卫去四皇子府上拿人了。” 没想到,这个六皇弟还挺关心她的,慕颜温和笑道:“劳六皇弟挂心,本宫无碍,与四皇兄无关。” “那就好…三皇姐平安无事就好。”慕晰拍着自己的心口,还好是虚惊一场。 洛浔耷拉着脑袋,暗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慕颜看出她的不对劲,也只能先说几句客套话打发了慕晰,就拉着洛浔进了府中去。 “你怎么,还在气恼呀?”慕颜将她按在书房的桌椅前,那副两人的画还好好的放在桌案上,只是边角处沾了一些不起眼的墨迹:“这墨迹是你不小心沾上去的么?” 洛浔回过神来,摇着头:“兴许吧,可能是我见你还未回府,有些心急没有顾到。” 她看着那墨迹有些染了这副画的整体感觉,提笔沾了几下墨,在那墨迹上又徐徐画了几笔,方才满意停笔。 洛浔一直盯着画出神,也不抬头看自己,慕颜想着她还是有些生自己的气,宠溺的捏了捏她的脸:“怎么了?还在气呢,小狸猫?” “殿下去了何处?为什么身着男装…为什么连我都不能知晓……” 想到前几日她带着慕颜去了雅阁的秘密之地,她将自己的底牌毫无保留的展现在她面前,而她却连最基本的行径都不想让她知晓。 心中郁结…慕颜总说让自己相信她,可是,这到底是谁不相信谁? 身旁的美人噗嗤一笑,手环在洛浔的腰上,温声细语:“我做男子装扮,自然是只有男子才能去的地方。” “哪里有什么地方,只能男子进去…殿下的说辞也太敷衍了。”洛浔双手环臂,气鼓鼓的。 她就算生气,也不会去推开慕颜的亲近。 慕颜心中欣喜,她知道,洛浔这是在意自己:“自然是…驸马以前去过的地方啊。” 嗯?自己除了府中就是宫中,去雅阁也因避免别人起疑鲜少去,这都城内,自己还能去哪? 洛浔眼中疑惑,慕颜轻挑眉头戏谑道:“驸马之前就说,因听闻花楼如兰小姐的舞姿美名,特前去一观,本宫好奇,今日恰巧得空,自是也要去看上一看。” “……” 洛浔摊手:“殿下,那是我借林启言的话说的。” 不过,慕颜为什么要特地去花楼见如兰呢? 在她的印象里,她对如兰好像没有那么多的好感。 “当真就是去赏舞的?”洛浔眨眼问着。 慕颜轻点了点头:“自然,我又不像某人,赏个舞还惹出那么多的麻烦来。” “……” 洛浔抿唇不语,暗处走来一个人影,司然从房外走进来,见到抱着洛浔的慕颜,明显愣神,她犹豫了片刻将手中的账簿放在洛浔的桌前。 第153章 慕颜饶有兴致的看了一眼这黑衣女子,她和洛月是不一样的,若说洛月清冷是个冰山,这个司然到是相貌清秀似个小白花一般。 若非她是洛浔身边的暗卫,换身衣服也像哪个府里的小小姐。 想到武赫的武功和军事策略还是这个小姑娘教的,更觉洛浔身边的人一个个都不简单。 “这是?阳城的账簿?”慕颜将视线,转到洛浔手上的账簿上:“原来你将它一直放在雅阁内。” “公主府中还有多少眼线,我们并不可知,若非如此阳城账簿怕是早就丢了。”洛浔说着,将这账簿打开,那上面的人名众多,最后都归于为首者一人。 那便是刑部尚书,宋连。 “武举之事,实际出面的就是宋阳一人,我查了和他相交的人,或多或少都有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不过刑部大牢里的刑罚,是能让他们都吐的干净,但是宋连也并非这一件事情就可以倒台的。”洛浔声音清幽,有些沉重。 “所以,你想把此前阳城一事,也借由这件事情引出来?”慕颜说着,将那账簿接过细看了看,洛浔的手,指了指上面的一个人名。 她轻声道:“这人的儿子,现在就在大牢里头。” “我们没了证人,这账簿就有些牵强,如今…证人送上门来了。”慕颜轻笑,将这账簿合上放在手中:“宋连多少因此事受到牵扯,父皇应该没有将武举一事交给他处置吧?” “嗯,他让我选了一个人。”洛浔如实说着,慕颜双眸含情,正静静的听着她说下去:“我让刑部侍郎蒋元思处理了这件事情,我想,此次事件一并而出,要是能处理好,他就是下一任刑部尚书。” 蒋元思…这人的名字,慕颜有听过,也有派人暗中查过他的底细,洛浔眼光不错,他确实是个合适的人选:”阿浔可信得过此人?” 洛浔有些无奈的说道:“说实话,并不能全然信,我与他也就今日有过几句话,他还以为我想拉他结党呢,他被宋连打压的太久了,在这污水里沉浮的太久,故而我一推选他,他就觉得我是不是有意要从他身上得些什么好处条件。” “蒋元思是个可用之人,只因为是寒门子弟并没有受到多少重用,摸爬滚打多年才当上刑部侍郎,就一直被宋连压制着,无处施展他的才能。”慕颜思索了片刻,对着洛浔道:“此人心性正直,是朝中难得的忠正之臣,阿浔可放心。” 慕颜有自己暗中的探子,她对朝中的一些大臣,也一定私下做过调查了解,这蒋元思也是被她所看好过的,因此她才会让自己放心用他。 此次武举,慕曜引荐的都是世家子弟,朝中有许多的大臣也都是世家子弟而来,世族势力盘踞错杂,很多时候连慕邺都难以直接了当的采用自己的政权。 有时候和这些大臣意见相左,反而还受到他们的牵制。 比如慕昭想要勇敢的争取主考官一事上,那些大臣们就可阻挠慕邺的决定。 或许这也是慕邺为什么要让自己和蒋元思,联合处理这件事情。 他想要用她,去和世族做对抗。 那么…这样的话。 “殿下,你可有想过,要提拔寒门子弟?”洛浔眸光隐晦暗沉了几分,慕颜思绪良久,缓缓点头。 看来慕颜也是有和他想到一块去,她淡淡开口:“朝中有许多的势力都是来自与世家大族,慕旭背后的势力就是他们,而慕曜也有,可唯独昭儿身后没有半点,兴许这就是父皇想要你扶持他的原因,或许,他也想动一动世族这颗大树了。” “朝中身为世族子弟的大臣们有大部分人都是结党一派,自诩比出身寒门的大臣高人一等,他们抱团取暖根系复杂,就算倒了一个,再提上来一个到头来还是他们的人。” 洛浔说道这里语气稍顿:“如此以往,寒门子弟就一直被压制着,难有出头之日,宋连和蒋元思就是一个例子,我听说,有许多难办的案子,其实都是蒋元思办成的,可是最后的功劳都归于宋连,因此,他没有办法在圣上面前展露才能。” “寒门子弟中不乏有能者,然世族势力庞大无法轻易撼动,父皇想要你做这把剑,或许就是这个原因,他想要一群新的人,去取代这些已经要不属于他的人。” 慕颜眸色一暗,似下了某种决定。 “我们可提拔朝中的寒门子弟作为势力,从而去与慕旭抗衡。” 第111章 111. 朝中的抗争,也不仅仅是辅佐哪位皇子的党派之争。 更多的是,世族与寒门之间的斗争。 寒门多能人,那些腐败的世族怕有朝一日他们出头压过自己,故而多方压制。 这些寒门子弟苦于没有出路,有许多人被这朝中的污水冲刷,也没了昔日的豪言壮志,满怀抱负。 渐渐为了适应朝中的局势,为了保全自身,变得趋炎附势,随波逐流起来。 如果能有一个人带动他们,带着他们从这污潭之中打捞而起,若心中尚有一丝清澄明亮之人,会自愿跟随那带头人的步伐。 蒋元思,就是这样的人。 洛浔想,她还需要挖掘更多的像蒋元思这样的人,才能让自己在朝中的势力逐渐强大起来。 洛浔若有所思,淡然道:“已知的就有蒋元思,可以的话我想将谢大人调任回朝。” “谢君杰是外祖父的学生,其实他早就是朝中大员了,他虽出身寒门,但是能力非凡被外祖父视作得意门生,只是看不惯这些趋炎附势,被人排挤暗中使诈导致他连连被贬,就算如此,他还是靠着自己,坐上了总督一职。” 慕颜解释着,当年谢君杰被贬,她曾有劝解过慕邺,觉得谢君杰这般人才被贬官派到那么远的地方任职,是在可惜。 不过慕邺也不是一味被人用话去捂住眼睛的人,他知道谢君杰的才能,贬他去那么远的地方,离开都城朝堂,其实也是为了保护他。 “我曾劝说过父皇,其实把他贬出去,也是在保护他,若是朝中有机会能让他回来,父皇一定会同意。”慕颜说完,似还想到些什么:“淮北知府傅缪,以及衡城知府沈振海,这二人也是出自寒门,阿浔觉得此二人可用否?” 傅缪和沈振海…洛浔想到淮北与衡城一事上,他二人对这件事情上的举止,轻声附和:“可用是可用,但他二人还都只是知府,都深受斗兽场一事的牵扯,只能看他们自己有没有能力从这淤泥中而出,若是这两年内能做到总督的位置,殿下可想办法将他们提拔上来,任朝中之职。” “我正有此意。”慕颜笑意浓浓,环着洛浔的手自她腰间紧了紧:“不过,此次武举之事,是蒋元思处理,你怎么好插手将这账簿公之于众?” 洛浔双眼一闪而逝的冷漠,却被慕颜抓了个正着,她有些担忧,看着洛浔勾了勾嘴角却说不出话来,心里有个不好的念头。 父皇既然把她当做一把打破局势的剑,那他是不是也让洛浔…… “父皇,也让你参与处理了?”慕颜试探的问道,就见洛浔缓缓点头,她的心咯噔了一下:“此事就是和世家抗争,父皇这是让你去得罪世族。” “我们不是已经要开始,和世族做斗争了吗?”洛浔淡而一笑,她这般轻飘飘的说出来,让慕颜的心里一揪。 洛浔的双手回抱上她的身子,眉眼弯弯语气温柔:“殿下别怕,说不定这件事情就是一个很好的开端,提上一个蒋元思,日后还会有更多像他这样的人,他们看到了我们对世族如此的决心,都会自愿的跟随我们的,这些可比世族之间的利益往来,要牢固许多。” 金钱权利的往来,取决于自身的利益之上,若是一方要倒下,殃及自身的话,他们会毫不犹豫的踢开这个累赘,不让他连累到自己。 而人心所向的跟随,却是要比他们更可靠更稳定。 洛浔闯入四皇子府,打伤慕曜的事情,还是让人上书弹劾到了慕邺那里。 慕邺气的头疼欲裂,这两天的事情接踵而来,他将堆起来的弹劾奏章一一扔到洛浔的跟前。 “父皇息怒!洛大人只是情急之下,她是怕三皇姐会有不测。”慕晰双膝陡然跪在慕邺的跟前,他声音颤颤巍巍的:“父皇…四哥昨日不止和五哥起了争执,儿臣前去劝阻,反受他威胁,洛大人她们路过劝解,四哥气在头上,就说一些重话,昨日三皇姐一日未有归府,派出去的人都寻不到她,洛大人一时冲动才会去找四哥的。” “那她也是胆大包天!竟然敢出手殴打皇子,还致其断臂,此乃大罪!”慕邺气的从龙椅上起来,疾步走到洛浔跟前。 他欲要用武举一事好好收拾一下世族,洛浔作为辅助蒋元思处理此案之人,竟然如此冲动在这个节骨眼上做出这样的事情。 慕邺气不打一处来:“弹劾你的奏章都快堆成山了!武举一事那些受牵连的人恨不得将你拉入泥潭,如今你出了这样的事情,他们恨不得揪着此事将你生吞活剥了!你怎么能那么意气用事,做出这样的事情,现在让孤如何处置你!” 第154章 “父皇!是儿臣不好,儿臣出宫时看到四哥在和一个侍卫议论了一些话,再加上到三皇姐府上不见皇姐,才故而大胆揣测是否与四哥有关,洛大人只是害怕三皇姐出事,实乃急火攻心,失了理智,还请父皇看在她只是一心为了皇姐,一时冲动的份上,网开一面吧!” 慕晰将头重重磕在地上,发出邦邦的响声,慕邺看着他,心中的怒气消减了一些,咬牙道:“你这是做什么!” “此事是儿臣用错了意才导致的结果,父皇要是因武举之事,不好对那些世家之人交代,可将罪责都推到儿臣身上,这样洛大人就能专心好好的为父皇处理武举舞弊一案!” 慕晰说着,他跪着的双腿朝着慕邺挪了挪,竟伸手抱住了他的腿:“父皇,洛大人是皇姐的驸马,是你最重视的臣子,要是他们非得有个人承担这件事情的罪责,就让儿臣来承担吧,事出儿臣之口,儿臣愿担其责!” 六皇子…洛浔看着慕晰毅然决然的神色,他此刻正抱着慕邺的腿,双眼含泪的仰头看着那发怒的天子。 慕邺甩了甩自己的袖子,转过身狠心不去看他:“你当真是胡闹至极!那些人不是傻子,推到你头上,你担得起吗!” “三皇姐不是父皇最宠爱的公主吗?她若是出事,父皇一定会比洛大人还要心急的,洛大人挚爱皇姐,这对于皇姐来说是最好的夫妻感情啊!她愿意为皇姐以身犯险,哪怕明知后果如何也愿意为了她去做,这哪里是哪位驸马能做到的?” 慕晰说着,又将身子跪拜了下去,郑重道:“父皇,儿臣只是个柔弱没有能力的皇子,不比洛大人还要做父皇的左膀右臂,父皇可把事情推到儿臣的头上,儿臣愿意受罚,禁闭也好,仗责也罢,亦或是折断儿臣一条臂膀为四哥赔罪!” 当真有人心思纯正到如此地步吗?洛浔听了他的话,心中突然有些触动:“圣上,臣知罪,事情既然已经发生,臣愿领罚受过。” 她话音一落,伸手握住自己的手臂,掌中蓄力猛然一折,骨头瞬间发出咔嚓的声音,洛浔咬着下唇闷哼一声,手臂折断的痛楚席卷全身的感官。 直到下唇被她咬出鲜血,从嘴角除缓缓流下,她极力隐忍着不让自己发出一点痛苦的叫声。 “洛大人!”慕晰连滚带爬的到了她的身边,扶住她因疼痛而失力摇晃的身子:“洛大人,你怎么那么傻?” “你!哎!你这不是存心给孤心里添堵吗?”慕邺这才回过身,蹲下来看着她垂在身侧,此刻折断了的臂膀:“你这让颜儿看到,她该多伤心!” “圣上此前就训诫过臣,要臣不要意气用事,而臣屡次都控制不好自己的脾性,是臣之过也,若非如此那些人不会罢休的,只是臣有负圣上期望,请圣上降罪。”洛浔直起了身子,低头虚弱的说着。 见她认错如此诚恳,慕邺也不好在发火,本就是自家女儿的夫婿,他也不想罚的过重:“罢了,你先回府好生休养,至于武举一事,孤会另…” “圣上,臣的伤不碍事,臣可以继续处理武举一事。” 洛浔艰难弯身,语气坚定:“臣愿协助蒋大人一同处理此案,为圣上肃清朝堂。” 慕晰搀扶着她的身子:“父皇,洛大人已经自断一臂赔罪,他们若是还有怨言,儿臣可当面辩解,父皇只需下令惩处儿臣的妄加揣测之过就好。” 慕邺心中动容,连连点头,他刚想下旨殿外的王闲就极快的跑了进来一个踉跄跪在地上:“圣上,那些上疏弹劾洛大人的大臣都已经到了议政殿外了。” 看来,这些人没有看到慕邺对自己下重罪,就不死心。 都已经嚣张到,来议政殿门口逼慕邺下旨了。 慕邺惊的立马站起了身子,王闲咽了咽,又忙说道:“圣上莫急,三公主正在议政殿外,为三驸马辩解。” 议政殿外,一袭红衣锦群的女子,正站在大臣们的面前,美目泛着寒意:“诸位大人,现在已经是下了早朝的时辰,怎么还一同齐聚议政殿外?” “参见三公主。”众大臣对着她恭敬行礼,她是皇后所处的嫡女,比寻常公主的身份还要尊贵,加上她备受慕邺的宠爱,这让这些大臣们对她也是颇为尊重。 其中一位大臣率先说道:“不知三公主可知昨日洛大人闯入四皇子府中,将四皇子打伤致残一事?臣等就是来向圣上请旨。” “请旨?你的意思是,想向父皇请旨,严惩本宫的驸马吗?” 那大臣愣愣的道了一声是,不敢抬头看她,慕颜勾唇冷笑:“昨日事发突然,驸马忧心本宫出事,故而前去四皇兄府中询问罢了,是四皇兄一直不肯说,驸马心急如焚才会如此,这是皇室的家事,尔等作为臣子过多的参与皇家之事,是不是有些逾越了?” “三公主就算你和三驸马夫妻感情至深,然事关皇子一事,哪里只能单论皇室家事作论,三公主想要偏袒自己的驸马,也太明显了吧?” “是啊三公主,三驸马无缘无故就闯入四皇子府中,对四皇子下此重手,这不只是有辱四皇子颜面,更是有辱皇家颜面。” 他的话音刚落,众人的耳边就响起一声清脆的巴掌身,那人捂着自己红肿的脸庞,一脸惊慌的看着慕颜:“三公主!你……” 慕颜揉着自己的手腕,眼里满是不屑:“皇家的颜面,也是尔等区区臣子可以随意说出口的?” “三公主,你如此行事,当真令下官费解,三驸马所行之事满城皆知,你就算再扭曲黑白,这也已然是事实,你能堵的了悠悠之口吗?” “你们的做派,才是让本宫费解,你们不去担心国家大事,非揪着皇室中的小事不放,就像那些深宅大院里头的怨妇,一点风吹草动,就要闹得人尽皆知,三驸马之事为何满城皆闻,是你们弹劾上书大张旗鼓,如今还要一同上殿请旨,不知道的以为,你们是来逼宫的呢!” “臣等惶恐!” “惶恐?你们既做的出,还会怕?” 慕颜说着,将头昂了昂,她睥睨巡视了众人一番:“你们都是朝中处于重职的大臣,平日里应该好好思考解决政务,若非如此,南江的灾情为何没有人思量出好的应对之策?前一年的蝗灾也没有人能解决,任由百姓的庄家被毁,诸如此类的事情太多太多,往近了说,武举一事父皇气恼良久,你们又有谁为他出策解忧过?” “三公主,这些和此事没有什么关系,这……” “这才是你们,该关心该直言的天下大事!”慕颜怒然道,她的美目里泛着寒冷刺骨的神色:“武举舞弊就是昨日发生的,四皇子是其中牵连之人,他不惜在宫中与驸马出手威胁驸马,欲对本宫不轨,驸马担忧至极,生怕本宫出事才会闯入四皇子府,他既说的出,就有这样的想法,若说皇家之事无小事,那他扬言对本宫有不轨之意,尔等觉得他是何罪?” “这……” “你们尚且有妻儿,若是你们的妻儿受人威胁,不见了踪迹,你们是何感想?”慕颜见众人没了声音,纷纷低头不再言语,她冷哼了一声:“皇家之事,自有父皇定夺,尔等参与过甚逼宫至此,该当何罪!” 大臣们纷纷跪了一地,惶恐不安的低着头不敢抬头。 身后的慕邺已然从拐角处走了过来,看到纷纷对慕颜跪拜的大臣们,就知道自家女儿已经堵住他们的口。 慕颜察觉到身后有人走来,她转过身,就见到洛浔被慕晰搀扶着走在慕邺的身后,她惨白的脸上血气全无。 垂在身侧的手臂像是没有了骨头般,随着她的步伐一晃一荡,她紧民着唇角,似有鲜血的痕迹,她仿佛在隐忍着什么。 慕颜快步上前,手下意识碰到了洛浔折断的手臂,洛浔嘶了一声,在她跟前轻声道:“殿下,疼。” “这怎么回事?你的手臂……“慕颜心疼的看着她。 慕晰退至一旁,由慕颜搀扶着洛浔,他解释道:“三姐夫自断手臂,要堵这些人的口,当做处罚向四哥赔罪。” 慕颜搀扶着她的手,与她十指相扣紧了几分,心疼的声音都有微颤:“你这个傻子,何苦如此?” “臣若不这样,六皇子就要自己断手臂了。”洛浔说着,对着慕晰温和一笑。 看她与慕晰这般已经有些亲和之感,她如此说,想来慕晰刚刚在慕邺面前为她求了许多情,自也感激的对着他笑了笑,就搀扶着洛浔跟在慕邺的身后。 洛浔总是顾着别人,不顾自己。 她这样的傻子,世间也寻不到第二个了。 心中生疼,搀着她的手都有些微抖,却还要强装镇定,洛浔感受到她身子的发抖,有些虚弱的开口:“殿下放心,臣没事,回府让小月给我接上就是。” “说的轻巧,可是你这般受着痛,可知我心中多疼?”慕颜声音轻颤,似下一刻心就疼的要碎了一般:“你都答应过我,不会让自己这么轻易受伤的。” 第155章 “做戏要做全套嘛~”洛浔牵着她的手,苍白的唇就从在慕颜的手背上翩然划过:“殿下心疼我,我心里明白,是我不好,又要有劳殿下照顾我一段时间了。” “我愿照顾你,何止只是一段时间?” 慕颜的声音温和柔媚,连跟在她们身后的慕晰,都忍不住有些羡慕的轻笑出声。 第112章 112. 此刻的气氛,低到了极点。 慕邺不开口,这些跪着的大臣们也不敢率先说话,只能沉默的低着头,静静的等着慕邺说话。 慕颜是慕邺最爱的嫡公主,她刚刚还训斥了他们,虽然后宫不得干政,作为公主更不能对朝中之事评头论足,可是她在为成婚前,都在圣上的身侧,与他一起处理政务。 朝中几乎都有传言,若非慕颜是嫡公主,她要是嫡皇子,那储君之位,可就非她莫属,还会有当今太子什么机会? 她如此圣宠,可是除太子外,其余皇子所不能比的。 自家女儿已经事先堵了他们的口,慕邺也无需再发什么威严,虽然心里知晓他们此次来的目的,还是得问上一句:“诸卿,此来何意啊?” “启禀圣上,臣等此来,是为了四皇子昨日被洛大人出手所伤一事…” 为首带领的大臣作揖恭敬着,当他眼睛飘到站在慕邺身后那三双冰冷的目光时,不由的身子一惊,后面的话说的的都有些不利索:“不…不知…不知圣上…有…有何定夺?” 慕邺冷淡的声音,自口中而出:“诸卿也看到,洛卿的手臂也已然折断,此事乃是皇室之中的家事……” “圣上!皇家无小事,洛大人作为臣子,怎么能出手伤皇子呢?这就是以下犯上!何谈家事?” “是啊圣上!洛浔作为驸马,还任有官职,按照规定为驸马者不能任官,还请圣上罢黜洛浔大学士一职!” 慕邺不语,此刻内心泛着怒火,一旁的慕晰已经听不下去:“她是三皇姐的驸马,自是皇家中人,无论是皇家的女婿还是官职都比四皇兄要高一些,怎么是以下犯上?洛大人已然自断手臂为四皇兄赔罪,你们还想怎么样!” “六皇子,驸马终究是皇家的外戚,怎可与皇家子嗣平等?更何况,洛大人作为驸马还有官职,本就是圣上破例而封,她早该辞官,只用安心呆在三公主身边就可!” 慕颜周身的寒气愈浓,她沉着一张脸,想要开口却被洛浔按下下来,慕晰咬着牙继而道:“朝中的哪位驸马,不是受祖上蒙荫,出身世家子弟而得以世袭罔替?若如诸位所言,那他们的父辈是不是也得辞官?” 他反问的众人纷纷不知该怎么接话,慕晰冷哼一声:“说到底,你们不就是欺负洛大人出身寒门吗?若她出身世族,你们是不是也不敢逾越前来逼宫!” “六皇子你!” “晰儿!住口!”慕邺甩袖,将欲要上前的慕晰拦了下来,他愤然怒视着那些大臣:“驸马不可做官,然已有先例,也不是洛卿这里破了规矩,你们不需用此话来堵孤的耳朵,孤还没有昏聩到这个地步。” “圣上!臣等不敢,只是洛大人仗着三驸马的身份,又仗着自己的官职在都城中,在四皇子府中行如此胆大包天之举,实在令臣等惶恐啊!” “那你们想怎么样?是想让孤要洛卿与颜儿和离?是要孤罢黜了洛卿,将她逐出都城流放才能平你们之怒吗?” 慕邺怒极反笑,只是他的笑透着令人害怕的冰冷:“你们是在威胁孤吗?” 他冷笑着怒视那人,那君主身上的威压,逼得刚刚说话的人,喘不过气来。 洛浔目色暗淡,看着那些急于将自己踩在脚底下人的嘴脸,果然如慕邺所说,他们死咬着这件事情,恨不得将自己生吞活剥了。 连慕邺也只能,用自己的皇权来威慑他们,才能堵着他们的口。 身旁搀扶着她的佳人,此刻身上的寒意连她都能感觉到,她美目冷冰冰的直视着那些,逼着慕邺想要让她们和离,想要她不在是三驸马的那些人们。 洛浔知道,慕颜心中已然是怒不可遏,她现下抓着自己的衣袖,已经在掌中揉皱,有一股力似要将那拽着手中的衣袖,狠狠撕碎。 若不是她紧握着她的手,牵着她,只怕下一秒她就得冲上前去,当着众人的面,狠狠踹方才说这话的人一脚。 “臣等惶恐!”那些大臣异口同声,齐齐跪了一地。 “放着有用之人不得重用,只因她是驸马,就得淹没才能,孤没有那么愚昧!”慕邺怒喝着这些跪着的大臣们,手指着他们一个又一个:“尔等不思朝中重政,因此事前来逼宫,我看你们是想反了!” “臣等不敢,圣上明鉴!” “不敢?你们在威胁孤,想要孤的公主成为笑柄,想要皇室的脸面丢尽!”慕邺气极,竟然仰天大笑起来:“好啊,既然说驸马不可任职,那那些世袭罔替的驸马们,他们的父辈也不需要再朝中做官了,孤这就下旨,将他们一个一个罢黜!” 他一句话,就让那些大臣们哑口无言,只能一味的嚷着圣上三思,连连磕头。 那些驸马们的父辈,都是世族最大的根基所在,敢动他们,还让他们知道了是这几个大臣来逼宫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那这些人还能活着吗? 动了他们,可就是直接动摇了这些抱团的世族大家。 慕晰这才跪下来:“父皇息怒!他们也只是想要为四皇兄讨一个说法,言辞过激并非想要累及其他驸马之族,若父皇真罢黜了他们,只怕朝廷动荡,到时候小事变大事,那就一发不可收拾!” “是啊!六皇子所言甚是,臣等之罪,不该逾越干扰圣上家事,请圣上息怒,恕罪!” “这不是你们想要的结果吗?孤满足你们,顺了你们的意啊?”慕邺冷笑摊手,那些大臣的头低的更低了,自惭形愧的连连摇头。 “请圣上三思!臣等知错!” 洛浔看着这一切,突觉此刻慕邺也并非完全把握不了世族,难怪作为九五之尊,能登上这位置。 用他们的话,将他们的军。 慕颜松了口气,看来此事已经有了定局,她紧握袖中的手才得以松开。 有那么一瞬间,她真的怕,父皇会为了堵住世家的口,让她和洛浔和离,以此来让这些人不再揪着这件事情不放。 有那么一刻,她真的怕,洛浔会被流放,她会与她分离。 原来摆在她们前面的,不止一个慕旭,还有那么多的人,还有那么多不是可以凭借她的身份,她的权利,就能决定的事情。 那些,才是她们日后时时都要面临的困难。 “既是如此,尔等还要继续问责吗?”慕邺见事情已经差不多了,他也不用再继续动刚刚的念头,还得趁着他们被威慑住,快速敲定此事。 “臣等惶恐!听凭圣上圣裁!” “洛卿已然自断手臂赔罪处罚,然事关皇子之事,也不是断臂可解决的,年轻人血气方刚,是该好好沉淀性子,还需再多多历练,贬洛浔大学士之职,任翰林侍郎。” 慕邺深吸一口气,以此渐渐平息自己心中的怒意,伸手抬了抬示意慕晰起来:“此事起因,也实属误会,乃六皇子所见,一时错意导致,罚其紧闭府中半月,尔等可满意?” 既然慕邺已经息怒,没有在动那些驸马的父辈主意,洛浔的官职也已经被贬,事情的起因也是六皇子会错了意,此事不会再闹大了。 圣上已然给了台阶,他们顺着下就是了。 “圣上圣明!吾皇万岁!” 风波已过,洛浔靠在马车内,这里的气氛却比刚刚还要安静冷上几分。 原是身边的美人不语,从刚刚拜别慕邺他们,到出宫的这条路上,她一直都没有再开口说过话。 慕颜将她的衣袖卷起,那条断了的手臂僵硬的垂在洛浔的身前,她不懂如何接骨,又怕洛浔在耽搁下去伤情加重,到时候连握剑都握不稳了。 在宫中疗伤,有不稳妥,若是来的太医知晓了她是女儿身,哪怕是更危险。 眼下只能寻得几片竹板固定住她的手臂,在用布条缠上,等到了公主府,在让洛月为她好好医治。 慕颜冷着一张脸,手却极快又稳,不一会儿就将洛浔的手臂缠好,只是在系结的时候,一直忍着疼不出声的洛浔,还是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闷哼了一声。 慕颜的手上的动作,顿时停了下来,刚想怨这人,她却靠在了她的肩头,脸往她的脖间蹭近了几分,声音虚弱却带着一丝撒娇的意味:“殿下,我疼。” “疼,还对自己下那么重的手?”慕颜抿唇,她虽怨她不爱惜自己,可是她心里明白。 洛浔这样做,也是为了她。 “若非如此,难道殿下,想与臣和离吗?”洛浔埋在她的脖间,幽幽说着。 要不是她的气息,在自己脖间温热呼吸着,慕颜都觉得她此刻声音虚弱缥缈,仿佛下一刻,她就要虚弱的昏过去。 第156章 “我怎会愿意?”慕颜咬着下唇似心中忐忑:“阿浔,刚刚父皇说出那句话的时候,我心里…当真,有些害怕。” “臣不会与殿下分离……”洛浔轻声应着,她察觉到了这人心里的后怕,头靠在她的肩头,都能感觉到有些轻颤。 洛浔嘴角轻勾:“臣现在被贬了官职,俸禄都没有以前多了,还要顾着雅阁和王迁的铺子,臣可得抱紧殿下的大腿,还望殿下能接济接济,臣这每月只能拿微薄俸禄的小官吧?” 她作为驸马,每月宫中还有额外的奉银予她,虽被贬官职,可还是任前端的重臣,俸禄也不至于微薄,雅阁财力慕颜也曾调查过,能在都城立足多年,积蓄定是厚实的。 慕颜心中明白,她有此一言也只是想要缓和她心里的后怕,想要逗她一乐罢了。 心里的埋怨与害怕,消散了不少,慕颜轻笑:“就…为了这个?” 洛浔听她轻笑出声,就知道她心情已经好些了,另一只手自慕颜腰后环上,鼻尖轻蹭着她白皙如玉的脖子:“还要守着这么好的娘子,不能让人抢了去。” 心中一暖,慕颜巧笑嫣然:“接济可以,不过也需有凭证往来的,驸马是不是该给些甜头?” 洛浔身子一僵,什么甜头? 她坐直身子,眼前人双眸眼含秋水,情愫不言而喻,红唇微勾浅笑此刻十分诱人。 喉间不由自主的轻咽,手还未抚上她的脸,那脸就自己贴在了她的手中,那双眼睛勾人心魄,神色妖娆抚媚。 心念一动,小鹿直跳。 冰凉的手指轻抚过她的红唇,忍不住想要接近慕颜,忍不住想要一亲芳泽。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的亲吻慕颜,她的香气,她的气息,萦绕在她的心间。 让她如痴如醉,让她沉沦无法自拔。 她已不似从前那般生疏稚嫩,她已学会如何主导着自己,一步一步跟随着她的频率,她的步调。 洛浔的吻温柔缠绵,就好像在尝一颗水嫩饱满的桃子,将那香甜嫩滑的果肉含入嘴里,口齿厮磨惹得慕颜身子不住微颤,忘情的轻吟自口中而出。 传入洛浔的耳中,她只觉心跳似鼓,那般强烈的击打跳跃着。 她紧揽着慕颜的腰身,怕马车的颠簸会撞到她,使她更加贴近自己。 而慕颜则是环着她的脖子,另一只手护着她的后脑,上一次在马车里,她匍匐在她的身上,马车的颠簸,让洛浔有几次,脑袋都撞到了车厢。 呼吸缱绻,难舍难分,洛浔的理智已经渐渐被这缠绵的吻而覆灭。 那香甜的桃汁流入,洛浔喉间下意识的咽了一下,只觉甘甜。 她脑中的情意渐渐欲浓,而那不安分的罪魁祸首还在不断的挑起她心中的火。 洛浔喘着气,自牙关将它顶了回去,在那香气弥漫之中,不留余地的缠绕着她。 慕颜只觉大脑霎时一片空白,满满的都是此刻洛浔对待自己的方式,温柔且霸道。 看来,都让她学会了,她就会一一都用在她的身上。 这只小狸猫,还真是…让她情动不能自制。 直到马车渐渐停了下来,两人才不舍分开。 慕颜只怨,怨这段路太近,都未有尽兴。 却也庆幸,幸这段路不远,否则她只会更忍不住,欲往深层而去。 两人呼着气息良久,彼此滚烫的脸渐渐散热,洛浔抿着那吻的有些红肿的唇,看着慕颜那红唇,此刻更是诱人。 她眼含笑意,似在欣赏自己的杰作,微微歪头轻笑:“殿下,这甜头够吗?” 慕颜一愣,竟被这小狸猫调笑到了,她舔唇好似在回味,片刻后,那环着她脖颈的手用力往下一压。 洛浔被她一带,又是两唇相触,感受到唇角慕颜的柔软划过,她快要再一次沉浸在里头。 可惜下一秒,她的嘴角就传来疼痛,一股腥甜自嘴角蔓延进口中。 洛浔嘶了一声,慕颜这才放开她,她的唇上也有她的血。 愣愣看着慕颜,又贴近,舌尖轻柔的舔舐着那伤口,自又将血咽入喉间。 直到洛浔的痛感消逝,她才放开了她,舔了舔自己的嘴唇。 魅惑人心的语气,自红唇而出:“这下,够了。” 第113章 113. 她是有点小趣味将她对自己的方式,都回给了她,但是这殿下,怎么还记仇呢? 那日她震惊情急之下才咬伤了她,看来是真把她咬疼了。 疼得,直到今日还记着。 慕颜扶着洛浔下了马车,刚行至府门口,就撞见了风风火火要出门的上官晴。 她见到二人先是一愣,在看到洛浔的手臂眼里闪过担忧:“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伤的这般重?” 上官晴知晓今天洛浔到宫中免不了一顿处罚,但按照眼下慕邺要用到她,况且殿下也进宫了,定能将此事压低,只是没想到罚的这般严重,看起来是断了手臂。 “我没事,他们不依不饶,我就自断手臂还被降了官职,六皇子抗了一半责任,才得以了结。”洛浔耸肩不在意的说着。 没想到一边的慕颜瞟了她一眼,上官晴对于慕晰抗了一半责任感到不解,她解释道:“事出六弟一时会错意,才导致事情变成这样,不过他身子虚弱,没有罚什么皮肉伤,只是禁闭府中半月,那些人也不再揪着不放了。” 洛浔补充道:“他还想着把罪责都揽在他一人身上,也说要断臂,他上次的伤,好像才刚好。” 此事已毕,上官晴心中的担心也松懈了下来,不过她没有想到,那六皇子竟能如此好心:“这六皇子看来也不是什么坏的,和慕曜他们不一样。” 她话落,方见洛浔嘴角的隐约有一处伤痕,蹙眉指了指那:“那…你这是怎么回事?” 洛浔抬手抚上自己的嘴角的伤处,身边的人却忍着笑不作答,她咳了一声,有些尴尬:“这…这是我吃东西不小心咬破了…” 上官晴若有所思的点头,但见慕颜目光柔柔,嘴角似笑非笑的看着洛浔,心里突然明白了些什么,她干笑了两声,让洛浔下回吃东西不要那么心急。 慕颜见她如此急冲冲的似要出府,疑惑道:“你这是要去哪?” “昨天应了六皇子相邀,在都城里转转。”她说完,看着慕颜那不明意味的神色,她无奈着:“我是见他知礼还是谦谦君子,人也不坏,我想去和他说清楚,我并无意与他成婚,让他将心思放在别家姑娘身上,无需错付时光。” “如此也好,你和六弟说清楚了,你们之间也不用那么尴尬。”慕颜浅笑附和。 “只是……眼下还有一事,令我有些烦恼。” 洛浔看她皱眉,似有些许烦躁:“何事?” 上官晴抿唇,心中莫名的情绪令她自己也有些不解:“五公主来了,我与她讲还有要事在身不能相陪,她好像…有些生气。” 那日在宫中,洛浔看到了暗处的慕宁,那眼神和冷脸的慕颜有的一比,简直青出于蓝胜于蓝,令人不寒而栗。 她估计也是听到了慕晰邀请上官晴相游,而上官晴还答应了,才会如此生气。 洛浔想到这,看着上官晴那不知为何的样子,有些想笑:“你且放心去吧,五公主这有我们。”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慕宁会生气,但是现下也顾不了那么多了,慕晰要罚禁闭,半月后在找他说明白又得拖上一段时间,这才是让她最苦恼的。 现在要趁着他还未禁闭,赶紧找他说明白。 上官晴放心下来点头,对她二人作揖:“如此就有劳二位替我说说,我并非故意敷衍,改日再找五公主赔罪。” 上官晴说完就出了府,虽然慕宁在生气,可是慕颜还是放不下洛浔的伤,得赶快找洛月医治才是:“你的伤……” “殿下放心,臣会叫小月来接上的,她医术很好。”洛浔见慕颜还是有些筹措放不下心,柔和一笑:“殿下先去劝劝五公主吧,她这般年纪的女儿家最是容易多想,臣这真的不碍事。” “嗯,那你若有事,让欣儿速来传话。” 见洛浔点头答应,慕颜这才放下心来,往上官晴住着的院落而去。 一袭淡蓝色衣裙的女子,正站在上官晴院落中的兵器架旁来回徘徊。 这些兵器平日里,都有被上官晴握在手中习练过。 她抬手抚摸过一件件兵器,待抚过那银色长枪时,她停顿了下来,手也不自觉的握了上去。 这上面,好似还有上官晴手中残留的余温,倒不觉得枪身触感冰凉。 上官晴的枪法,是都城中数一数二的好,她最擅长手持一柄银枪,在沙场两军对垒间,来回穿梭,将敌方一一刺与挑飞马下。 枪若游龙,翩若惊鸿。 慕宁的手指,不禁在长枪上细细摩挲,她的眼神盯着这把长枪眷恋良久。 久到都不知道慕颜,已然悄然立在院外的门口,静静的看着她。 第157章 她那眼中的情愫,是慕颜未曾见到过的神色,她心里明白,这小五或许是对上官晴有所不一样的情绪。 慕宁抚摸着那银枪许久,那长枪都快要被她抚摸的生了热,片刻后她才恋恋不舍的松开,眼神又落在了那一旁石桌上,摆放着一叠精致的桂花糕。 她走至桌前,盯着被上官晴咬了一半的那块桂花糕,心下一动,素手轻捻,将那半块桂花糕放入嘴中细细品尝。 她这一幕,让慕颜突然回想起,当日在品珍楼里初见楚玉妍,当时齐然就是吃了楚玉妍剩下的另一半橘子。 那时候的齐然心里有楚玉妍,可是不敢言说,也不敢表明心迹,那如今的慕宁也是这样的吗? 当真如她和洛浔所想,慕宁是喜欢上官晴的? 可是上官晴心里,却是林启言。 许是感受到院外有道视线一直盯着她,慕宁才愣愣侧头望去,就见一身红衣锦裙的慕颜,立在院外神色不明的看着她。 她才回过神来,将那举着还有一点桂花糕的手,无措慌乱的放在身后:“三…三皇姐…安好。” 她就像一只,显露了自己的心思,却不料被人抓包了,变得手足无措的小白兔。 慕颜目光柔和了些许,挂着一丝浅笑走近她:“不用藏着了,皇姐都看到了。” “我…我就是有些饿了,不想…不想浪费。”她说着,紧张的将那手上剩下一些的桂花糕,放在了石桌上:“皇姐也尝尝吧,这是我自己做的。” “我知道。”慕颜说着自坐在了一旁,伸手捻起一块放入嘴中,入口清甜不腻,难怪上官晴会说好吃:“你每次都是自己亲手做了桂花糕,才来见上官晴,倒也不怕她吃腻了?” 慕宁目光沉了沉,站在一边坐也不是走也不是,抿嘴声音有些落寞:“我还不太了解她喜欢别的什么,我只知道她喜欢…吃桂花糕,她说好吃,所以我……” 慕颜拍了拍身旁的位置,慕宁这才坐了下来,她笑了笑看着慕宁躲闪的眼神:“阿晴为人随和,喜欢的东西也多,慢慢相处吧,日后你一定会了解的。” “可是…她不知何时又得回西境去了。”她眼眸微垂声音有些低落。 “暂时应该回不去,西境那里还有上官老将军坐镇呢,不比南宫晟棘手。”慕颜说着,就看到慕宁听了这话,眼里一闪而过的欣喜,她心里突然有了想要逗一逗这小妹的心思:“怎么?你不想她回去吗?” 慕宁愣愣点头,声音幽幽:“她一走,也不知何时才能再见到她,如今她在都城,自是希望她能…能多呆一段时日,可我知晓,她不想被这里被父皇束缚着,她心中有自己的一番远大抱负,我不该奢求过多,不该多耽误她的时间。” “宁儿,你应该知道,去西境愿意一辈子驻守边关的说法,只是用来搪塞父皇予她的婚事,她若非作为边境守将,也是想要在都城,想要在我们大家身边多留一些时日的。”慕颜语中不忍。 她其实也希望,上官晴不用那么殚精竭虑,不用那么提心吊胆。 若非身为上官家的女儿,手握兵权被父皇所忌惮,她本也可像那些贵女一般在都城安然无恙,无忧无虑的。 可与她探讨诗书趣事,可与她一同游玩美景山河。 沙场刀剑无眼,她每次出征虽有获胜,但是身上也一定留下了不少的伤口。 记得少时,她也是那爱惜自己的小女娘,如今对这些都已看淡了。 “她想多留在这里一些时间,是因为…因为想多一些见到…林启言吗?” 慕宁心中有些酸涩,可是出口却带着寒意,她幽幽叹道:“她们的感情,人尽皆知,就如皇姐和姐夫一般,是人们口中一对十分般配的良人。” “她们的感情是好,都城内也有不少传言,可是两个当事人都未曾明言,谁知是爱慕还是挚友呢?”慕颜看着她的手紧捏着自己的裙边,那裙边皱的好似都要被她撕裂开来。 见她微愣,手上动作一顿,慕颜撑着头,饶有兴致的问道:“怎么?见你这模样,是不想她二人在一起吗?” 慕宁心中一惊,忐忑的说不出话来:“皇姐…我……” “你…喜欢上官晴?” 慕颜挑眉歪头看着慕宁,一点一点放大的瞳孔:“你不用害怕,也不用紧张,皇姐只是从未见你对一个人那么上心过,不管是皇祖母圣诞一舞,还是面对六弟相邀上官晴时那么急切想要阻止,以及赛马时你不顾一切都想要争到第一,只为了让上官晴答应你一件事情。” 说到这里,慕颜起了一丝调笑的意思:“最重要的是,没想到你对一个人那么亲近,亲近到都可以吃同一块糕点了。” 慕宁脸腾的一下就红了,渐渐耳边也变得异常灼热,她神色慌乱,不知该如何解释。 她只顾着将心思都放在上官晴身上,怎么就忘记了,三皇姐与姐夫这般聪明的人,怎么就会看不出她的心思用意。 慕宁紧张的说话都结结巴巴:“我…我…皇姐…我只是…只是……” 她实在解释不了,心中害怕三皇姐会责怪她,眼里瞬间起了一层水汽,双腿猛然一跪在地,声音颤抖:“皇姐…我知道身为女子,身为公主不该动这样的心思,可我…可我什么都不想要,上官晴…就是我唯一奢求的,想要的,我可以放弃公主的身份,我只想呆在她的身边。” 慕颜撑着头,手指敲击着石桌,眼里闪过一丝精光:“可你要知晓,上官晴作为手握兵权的大将,她的一生都在刀尖上,她的生死都在父皇的掌控之中,而你身为公主,你的婚事以及未来都不是自己能掌控的,不是你一句轻而易举的放弃公主身份,就能安然呆在她身边的。” “我是个不受宠的公主,徒有公主之名也是会被父皇,用来和亲或者指婚笼络政权,若我身来就是一枚巩固权利的棋子,那为何不能在此之前,就由自己随心决定一回?” 慕颜心中愣神,她没有想到平日里看起来内敛含蓄的慕宁,心中竟然有这般强烈的思想,想要掌控自己命运的勇气。 慕宁看着有些惊于她方才一番言辞的慕颜,她眼中变得坚定起来:“我一直将皇姐视作榜样,我也努力想要成为像皇姐一样的人,可以有能力去决定自己的事情,可以有朝一日保护自己,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不在是空有公主之名的棋子,若这公主的头衔到头来成了我的枷锁,我不要也罢。” 没想到,这小兔子那么有胆量。 看来,上官晴对她而言,真真是最重要的。 “宁儿,你的心思如此,可我们还不知道上官晴的心思是否也一样,这条路,你注定有些难走。” 慕颜起身,想要伸手扶起慕宁,但却被慕宁抓住双手紧紧握着:“身为女子走这条路就已然注定艰难,我又何怕多一些困难?” 慕宁仰头看着慕颜那张清冷好看的面容,看到她眼里的欣慰,慕宁就知道她的心意打动了慕颜,她深吸一口气,眼中带着恳切:“皇姐,就让宁儿试一试吧,若她心里没有这想法,我也就死心了,若她有,那即便豁出我性命,我也丝毫不会畏缩退却,我会与她并肩而立,与她执手共度难关。” 慕颜叹气,她自是希望慕宁能追求到自己的幸福。 她儿时过的不大如意,备受冷落还时常被别的姐姐哥哥欺负。 她与自己失去慕邺疼爱时,何尝不是一样的? 如今看着她眼里的决绝,听着她坚定的言辞,她像极了自己。 她如今心里对上官晴的执着,就像她对洛浔是一样的。 “好宁儿。”慕颜扶起她,伸手揉了揉她的头。 见她笑的灿烂,慕颜也不自觉的跟着起了笑意:“这才像,我的妹妹。” 第114章 114. 她一直是个不受重视的公主,连她的出生都无关紧要。 她的母妃是舒嫔,这嫔妃的位分还是因为身怀有孕,皇室为了颜面好看才给她进的。 母妃是世家小姐,她因诏进宫选秀,却因她只是庶女,只得了一个婕妤的位分,还被父皇一直冷落着,连面都见不到几面。 她备受冷待,其他妃嫔对她冷嘲热讽不待见,久而久之,连宫里的宫婢内侍都开始不当她是个主子。 直到那年,父皇不知因了何事,喝醉了酒,跌跌撞撞来到了母妃的宫中,后来母妃就怀了身孕。 原以为,母妃的日子会因此好过起来,没想到,自她有孕晋升为嫔之后,父皇一次都没有来看过她。 就连她出生,也没有来看过一眼。 慕宁,这个名字,还是他随手在那纸上一圈的。 她自记事起,就没有见过自己的父皇,对于他的事迹,都是在宫人耳中听闻的,除了父皇,就是被宫人众所传言的三皇姐,慕颜。 后来她渐渐有些大了,她心里对自己的这个三皇姐越来越憧憬,越来越想见见她。 第158章 那日,在三皇姐的生辰宴上,她见到了她。 那么的高高在上,那么多尊贵无比。 果然如其他皇姐和皇兄所言,她和她们是不一样的。 她就像那悬挂在高空中,皎洁清冷的月亮,让人难以接近。 后来三皇姐失踪了,整整半年以来,父皇都变得喜怒无常,派出去的人一批又一批,都无功而返。 别的皇姐皇兄在暗自窃喜,她却十分担心,作为嫡公主的三皇姐,怎么就平白无故的失踪了?那么多人还不知踪迹。 半年后,三皇姐回来了,却变了一个人。 她开始与父皇对立,不服父皇的决策,力阻父皇干涉伐凌。 都说父皇深爱皇后娘娘,爱屋及乌对皇姐更是宠在心尖上,所言果然不假。 她次次忤逆父皇之举,换作别的皇兄皇姐,早就挨打的下不了床,可她呢,只是被罚跪了宗庙,被禁闭在自己宫中。 原以为皇姐被罚后会适可而止,可是她好像中了什么魔一般,禁闭一过,不出两日又被罚了。 她倒是完全不在意,父皇是不是真的动怒,完全不怕,父皇会因为每次盛怒是否想要了她的命。 她依然坚持着自己想要做的事情,她依然毫无顾忌的阻止父皇伐凌。 那时候,她在想,为什么皇姐失踪了半年后回来,会变成这样? 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让她变得这般固执? 她有一种想要接近她的冲动,想要问问她,皇姐你这样做,当真是仗着父皇的疼爱而毫无所忌吗? 又一次皇姐的禁闭解除,她鼓起勇气想要去见一见她,可是在去的路上,遇到了四皇兄和四皇姐。 在这个宫中,除了三皇姐独身一人,从不与他们在一处,平日里也难见到她,见的最多的,就是这几位所谓的好皇兄好皇姐。 对于他们的百般凌辱她早已习惯,她只能低着头蹲坐在地上,任由着她们羞辱。 她就像一个出气筒,只要她们不顺心就会拿她出气。 本以为今日也是这般,在万分委屈万分无助中度过。 不曾想,在这黑暗的皇宫里,还会照射进来一缕阳光。 那缕阳光,明亮而又温暖,那笑似春风抚过她的心间。 头一次,有人会站在她的身前,为她鸣不平,为她挡住她们投来那嫌弃鄙夷的目光。 那人单薄纤弱的身影站在面前,她又不是大人,可是此刻在她的心里,却这般高大,这般令她安心。 高大到好似能为她挡住所有的伤害,安心到自己想要起身倚靠在她的背上,心中想要依赖与她。 四皇兄哪里是好说话的主,他见这人出言制止他,让他在丢了颜面,二话不说就向她出手袭来。 那人本是有武功可以躲开的,可是眼见着四皇兄的拳要落在她的身上,这人急忙闪身到她跟前,将她护在怀中,后背结结实实的挨了一拳。 那时候一定很痛吧,那人却还关心安慰着她,这世上怎么有人那么傻? 她又怎么值得呢? 后来,她开始悄悄的在角落看那人,开始习惯隐在暗处,看着站在那光明的阳光下,笑的灿烂无比的那人。 她的一言一行,一颦一笑,都会在她漆黑一片的心里抹下绚烂的色彩。 那人一直跟在三皇姐的身边,传言自视清高,看不上任何人的三皇姐,身边总有那人的环绕,还有皇后的弟弟林启言,以及一同和三皇姐失踪的南宫晟。 若真如他们所说,那在皇姐身边时,她们三人怎么会那么开心?难以接近的皇姐也会变得那么平易近人。 直到后来,凌国国灭,第一次看到皇姐丧失了所有力气,变得失魂落魄。 清冷的月亮也失去了那洁白的月光,从星河中坠落而下。 所有人都在嘲笑讥讽她,嘲笑她将自己摆在很高的位置,以为自己仗着父皇的宠爱就可以为所欲为左右朝政,结果还不是差点被父皇要用鞭子在三军前抽打,还不是没有阻止成功,父皇怎么会为了她而放弃? 这次没有父皇的禁闭,只是皇姐将自己关在了宫中一月,一月后,她的第一句话就是。 她的小太阳陨落了,找不到了。 可她的小太阳,却站在她的身边,试图想要温暖照亮她。 自那以后,她看着三皇姐走出阴霾,变回了往日那尊贵无比的嫡公主,她不再忤逆父皇,她会顺着他的意,她又重新得到了父皇的宠爱,她不再空有公主之名,拥有了众姐妹羡慕得不到的实权,那是她一步一步踏出来的权利。 终于知道,为什么皇姐会变了一个人,为什么会不顾自身安危也要阻止父皇伐凌。 因为她有想要保护的人,那个人是她心里的小太阳,那人就在凌国,随着凌国的覆灭而陨落。 而自那以后,慕宁心中就有了想要追寻的榜样。 想要努力成为皇姐一般的公主,也有了想要触及到,想要保护的人。 她的名字叫做,上官晴。 出了慕颜的公主府,慕宁没有头绪的走在都城大街上。 她想去寻上官晴,却苦无缘由又怕自己看到她和慕晰在一处,会忍不住生气。 上官晴不会喜欢慕晰,可她喜欢林启言。 三皇姐说的对,她们都不知道上官晴对于同为女子在一起而言,会是怎样的看法。 是会嫌弃,会厌恶吧? 会觉得她心术不正,会觉得她另有所谋,会远离她的吧? 这般想着,心中蓦然似针扎一般疼。 就算她身有荆棘,会把她扎的遍体鳞伤,可她还是想要控制不住的去接近她,想要去触碰到她。 慕宁垂头在路上走着,三皇姐没有反对制止她,她心里已经挺开心的。 原以为被她知晓了,自己会因此受罚受伤。 可是……那一刻的皇姐,是那般温柔亲和,她是支持她的。 也不知走了有多久,直到她行至一个小摊前,听到有人在议论着一对男女,她才停下了脚步,愣愣抬头,就见那茶楼之上,站在窗边背对着外头的身影。 “听说好像是上官将军和当今的六皇子,哎呀,这两人看着真是般配啊。” “是啊是啊,我还听说,圣上都为她二人指婚了。” “当然上官将军拒婚是因为和六皇子不熟,如今见到这两人如此和睦的样子,这婚事看来不日就要昭告天下了。” 耳边的人众说纷纭,慕宁只觉心中甚凉。 她仰着头看着那熟悉的背影,这背影她以前在暗处不知看了多少次,不知看了多久。 久的连她的轻微举动,都能印象深刻。 耳边喧杂,可她耳中却一片宁静,仿佛这世间,只剩下她与那人,而那人始终都没有转过身来。 这一刻,心中宣泄的情绪那么的浓烈,她却只能强压着,只能紧握裙边,静静的看着她,直到双眼通红,直到不知不觉流出眼泪。 她们就像人们口中说的,金童玉女,不是慕晰,就是林启言。 上官晴自是听到了底下人的议论,不过她不想转身是因为不想让更多的人看着,她心里没有心思顾及人的嘴,只想和眼前的六皇子说个清楚。 好在,她将事情说了个大概,这慕晰也是知礼懂是非的,没有对她有太多不甘纠缠。 只是,他也是无奈与慕邺的旨意,若是不遵照做,怕会惹怒慕邺,让他觉得他的旨意是他二人所不满的,意有不遵从之意。 所以他也只是做做样子,虽然如此,却也真心想要交她这个好友。 这般说,上官晴心里才放下心来,原来都是一样不想被指婚束缚住的人,故而她们聊的也投机。 慕晰为人温和,说话也让人觉得舒适,也给她讲了不少东屿的奇闻乐事。 上官晴在西境军中,不是习武就是练兵,更多的就是跟随父亲巡游西境城的各地,上报的军报也都堆满了她的书房。 她少时在都城,就爱和慕颜寻一些话本子来看,里头记载的趣事让人可以暂忘那些繁杂的军事,好似可以让她做一回乐哉的小女娘。 慕颜知道她喜好,每年都有收集了不少新事好看的话本,送到西境给她。 如今听慕晰所言,是她从来没有听到的,自是起了兴致,听到好玩处,也不知不觉勾唇轻笑出声。 只是她不知道她这般模样,全然落在了楼下那些人眼里,也落进了慕宁的眼中。 “你别说,此前传言上官将军会和丞相之子成婚,如今看来也是搭上更高枝了,只怕日后成了六皇妃,身份更高贵,不知还能带兵打仗否?” “成了六皇妃还带什么兵打什么仗?跟随六皇子去东屿,生几个皇孙,才是正经的。” “要我说,女子怎么会像男子一样,能一辈子当官为将呢?到头来还不是要成婚生子,那才是她该尽的责。” 渐渐耳边的议论都变成了污言秽语,贬低上官晴的声音不断,慕宁咬牙,直接回怼到:“谁说女子的归宿就是成婚生子?她虽为女子,可比你们这群只会在这里鼠头蛇尾议论的男子好的多!” 第159章 那些人被突如起来的怒声吓到,纷纷转身看着慕宁,就见这美人脸色铁青,不少人开始对着她指指点点起来。 楼下乱做一团,上官晴好似听到熟悉的声音,她蓦然转身,就见到那一袭蓝裙的女子,在人群被人各种指责。 听来听去,是她在为自己正名,维护她的尊严,但是奈何那些人多,她急的好像都要哭了。 慕晰方才好像听到了慕宁的声音,神色一僵凑上前去一看,果然是他那五妹:“五妹?她怎么会在这?” 上官晴不言,不是让殿下和洛浔好好劝人吗? 怎么还任由她一个人走在大街上,这多危险? 而底下的人,仗着她是柔弱的女子,已经开始动手推搡她。 上官晴看着那些推着她身子的手,心中怒火猛然冒起,伸手拿起白瓷杯,再那人快要再次推慕宁的身子时,她指尖一弹,那白瓷杯就迅速而发,打在那人手上。 那人捂着手直叫唤,众人响着阁楼望去,那一袭红袍的女子,已然闪身到了楼下,快速走到慕宁身前。 “上官…上官将军。”慕宁见她而来,心中所有的委屈都在此刻决堤。 上官晴看着她美目含泪的样子,心中不忍:“公主,你怎么会来这里,怎么不带个护卫?” “我…我…”慕宁不知该作何回答,但她眼神瞟到后面跟着来的慕晰,她抿着下唇,伸手握上上官晴的手臂,感觉到眼前人身子一僵,她眼中流出眼泪,声音柔弱委屈:“我想来寻你,可是我听到这些人说你的坏话,我不想听到他们如此说你,所以……” “没事没事,嘴长在他人身上,众口难评,我都习惯了。”上官晴柔声安抚着她。 “上官将军,你作为当朝将军,就在都城里出手打伤百姓,此举有些不妥吧!” “是啊,你可是将军,你怎么能这样做呢?” 那些围观的百姓瞬间涌了上来,将上官晴与慕宁团团围住,对着上官晴评头论足起来。 上官晴将慕宁护在身后,警惕的看着这些泛着怒意的百姓,生怕他们冲动起来会对她们动手,怕慕宁会受到伤害。 “放肆!你们可知,你们刚刚出言动手伤的人是谁吗?”慕晰的声音自人群外传来,那些百姓才停止了言语。 慕晰走到人群之中,看着好像被吓坏了慕宁,她此刻正紧握着上官晴的手臂,身子贴在她的背后瑟瑟发抖。 “你们敢对五公主不敬!出言侮辱还动手推搡,我看你们的脑袋是不想要了!”慕晰泛着怒意,对着这一圈的百姓喊道。 那些百姓知道他是六皇子,这五公主的身份自他口中说出,那自是不假的,纷纷跪在地上,乞求着饶命,是自己不知五公主身份。 眼看着事情要闹大,慕宁声音颤抖,躲在上官晴身后冒出了头:“六…六皇兄,她们并不知道我的身份,是气到了才这样的,不知者无罪…要不还是算了?” 慕晰转身看着自家小妹,那害怕极了的模样,心中一软,还是挥了挥手,遣散了众人:“五妹心善,不失公主风范。” “多谢六皇兄,上官将军为我解围。”慕宁说着,看着他二人相视一笑,手中也不自觉的加重了几分力。 上官晴蹙眉,扭头不解:“五公主怎么了?” “没…没事,就是刚刚被吓到了。”慕宁暗恼自己一时没有控制住手中的力。 她咬了咬下唇,实在不想看到她二人和睦的情形,想拉着上官晴快点离开:“上官将军,我还是有些怕,你能不能…送我回宫?” 她双眼蒙着一层水汽,看来真的被吓到了。 这般我见犹怜的模样,让上官晴心疼:“好,臣护送公主回宫。” 第115章 115. 洛浔没有在寝房中疗伤,而是让洛月在她的书房里替自己接骨。 慕颜知道,这是她怕她看到会担心,可她受了如此重的伤,自己又怎么能安心的下来? 她送慕宁出府后,就急匆匆的来寻她。 洛浔看着从书房外急忙赶来的人,她嘴角上扬。 慕颜总能找到她,她的心思,她总能猜的透。 她总觉得,慕颜是不是给自己身上撒了什么香气? 她这只狐狸的鼻子又灵的很,总是能嗅到她在何处,并且精准无误的寻到。 “怎么样了?可有大碍?”慕颜虽然问着正在为洛浔包扎好手臂的洛月,可是她的视线始终盯着那虚弱无力倚靠在床边的洛浔身上。 见她额间有冒着些许冷汗,心里很是担忧,接骨并非小事,她治疗是一定很疼,连那刚结痂的嘴角伤口又重新撕裂开来。 那处的鲜血,缓缓从嘴角流了出来。 慕颜心中生疼,心里虽还有一丝埋怨这人的念头,可见她如此虚弱,愣是发不出一点怨念。 用清水拧好了帕子,轻柔的为她擦拭额间的冷汗:“可会…留下什么后遗之症吗?” 伤筋动骨一百天,洛浔是习武之人,有时候情急之下都需用到武功,她自断了手臂,骨头经络重新接好,这段时间不能再贸然动武。 后面面临的困难,也难保洛浔不会用上武功,慕颜有些担忧,希望不要留下什么后遗之整才好。 洛月摇头,让慕颜放心:“没有什么大碍,这段日子只需好好疗养,自会好的,只是切记不能再让这手臂遭到重创,否则伤势会变得严重。” 慕颜擦着洛浔的嘴角,眼神幽怨白了她一眼:“严重的话会怎样?” “轻则重新接骨,重则…”洛月抿了抿唇,这公主怎么会不知道严重的后果,她不过是想借她的口说出,给主子听罢了:“重则,这只手就废了。” 洛浔耸肩不以为然,刚刚这公主怎么还给她白眼? 下一秒,她的脸就被这人掐了掐。 见她白皙的脸因自己掐着有些泛红,慕颜心里又怨又不忍,只能松了手,自抚上她的脸,手指轻柔的在那掐红了的地拂过。 洛浔眉头轻皱像个受了委屈的孩童般,她见了心不由的被她这模样逗笑:“好了,这段时间安分些,让这只手好生养着。” “是。”洛浔嘴角勾笑,听话点头:“听娘子的。” “你…唤我娘子? ”慕颜愣了愣,神色惊喜的看着洛浔。 洛浔眉眼带笑:“对啊,殿下不喜欢吗?” “喜欢。”慕颜指尖轻触洛浔唇上,手指染了嘴角的鲜血,指尖摩挲她的嘴唇,为她苍白的唇染上红色:“我爱听,日后多唤些。” 本是还沉浸在此刻的氛围中,一旁的洛月都已收拾好了,叶筱自门外进来,慕颜转头看看她,疑惑道:“你怎么那么快就回来了?五妹回宫了?” 叶筱挑眉,眼里闪过一丝不明的意味:“遇到上官将军和六皇子,五公主已由上官将军亲自护送回宫。” 慕颜低头浅笑,似想到了什么,她抿嘴轻叹了口气。 她喜欢莘儿,父皇并不知道,也不会接受她喜欢女子,他若知道了定会大发雷霆。 不过,他要是知道他的两个女儿都喜欢女子,而且她还支持鼓励五妹的话,会不会气晕过去? 对于慕宁为何会喜欢上女子,慕颜有大抵的猜想。 她幼时长大以来就没有受到父皇的重视和关怀,没有感受到父亲的疼爱,又见自己母妃因为一个男子变得如此不幸,受苦受辱委屈度日。 父母如此,只怕她对男子的喜欢也都减少了几分。 她自有又受其余皇兄皇姐的欺负,她受欺负的来源更多的也是由于父皇的不重视,他们才会如此对她折辱。 她周边的环境,都在使她的内心笼罩上黑暗,让她对男子提不起一点兴致,何谈喜欢? 而上官晴的突然出现,温暖了她冰冷的心,照亮了她内心漆黑的世界。 她自然而然会对上官晴产生依赖,产生渴望,希望能接触得到她这颗明亮温暖的太阳。 久而久之,她的渴望根深蒂固,长大后渐渐通晓人事情爱,自情窦初开的年纪,自是明白了她对上官晴那不一样的感觉,她明白自己喜欢爱慕上了她。 想到洛浔,拒绝南宫晟的情意,那时她还是很怕的,怕她会接受,毕竟南宫家也挺好的,洛浔一直觉得南宫家有恩于她。 慕颜怕她会因此,接受了南宫晟的情意,毕竟,救命之恩,以身相许的这种事情,那些话本子上的都有书写过。 她怕洛浔也会这样。 可是洛浔拒绝了他,几乎不带犹豫的拒绝了,南宫晟还想拿南宫老将军的事情做最后的希望。 可是她的阿浔,向来和别人与众不同,她的想法也是不一样的,她觉得她可以有很多种报恩的方式,而不是拿自己作为恩情的报答品去还这个恩情,她不是物件,她是不受束缚枷锁禁锢的。 若换作别的女子,只怕真因为恩情应了南宫晟,而她的思想和认知,与寻常女子不一样,这一点,从看她劝解张夫人那时,慕颜就看出来了,她早就明白,她的莘儿,无论是处事见解,都是独一无二的。 第160章 或许让她这般不喜男子的原因,主要还是因为慕旭吧? 她觉得慕旭有负她的姐姐,欺骗了她姐姐的感情,导致她的国家灭亡,她因此不敢轻信男子,对于同样身为男子的南宫晟的示爱,只会让她感到烦躁感到厌恶。 慕颜思绪良久,又突想到一个念头。 莘儿与慕宁都是因为,对男子的不信任和厌恶才会不喜男子的,而她…从小就是被慕邺捧在手心里,并没有像慕宁那般没有得到父爱过。 围绕在她身边的男子,也都是很殷勤的,也从来没有人能欺骗她。 那她是为什么不喜欢男子呢? 不单单是因为,在最无助最黑暗的时候遇到了莘儿这颗小太阳,或许还有一层原因。 那就是…随了母后? 母后喜欢女子…所以她…也喜欢女子。 脑海中突然浮现出洛清和母后的模样,她俩站在一处,确实般配的很。 洛清师姐的性子和为人,她身上总有那股吸引人的光芒,确实也会吸引到母后那般性子的美人爱慕。 不过洛清师姐是江湖中无拘无束,居无定所之人,小舅舅不是说,母后从来没有结识江湖中人吗? 那她又怎么就能,与处在深宅大院的母后相遇呢? 突然好奇,她们是怎么相识相爱的? “殿下,六皇子求见。”欣儿来禀唤回慕颜思绪。 慕颜蹙眉,慕晰这个时候不去宗庙罚跪回府受罚,怎么还有时间来她们这里? 她淡然点头,欣儿就将慕晰请了进来。 洛浔抬手将唇上的鲜血擦干净,她的唇因被染了血迹现下看起来就像擦了口脂的红唇般,她不能让慕晰看出什么端倪来。 “见过三皇姐,三姐夫。”慕晰拱手作揖,而后让人将锦盒交给了洛月,里面都放着珍奇的药材。 他指了指那锦盒:“这是我从东屿带来的药材,都可给姐夫拿来补血养骨,此前我赠给皇姐和姐夫的东屿温泉石,它不止冬日里可以生热保暖,可让姐夫敷在手臂上,也有热敷活络筋骨之效。” 慕颜瞧着里头的药材,公主府里都备有药物,实在无需他如此将自己带的送了来,不过他有这份心,也是极好的。 见洛月暗自点头,慕颜才放下心让她收下:“六弟有心了,不曾想你前些日子送的温泉石,如今正好让驸马先用上了。” “既是送给皇姐和姐夫的,自是希望能有用处。”慕晰带着歉意的笑了笑:“不过我还是希望皇姐和姐夫都好好的,此事怪我,累姐夫受此磨苦,是我之过。” 慕晰自小养在封地,与宫里的其他皇子不同,慕颜还以为他自幼离家,身边没有什么亲人再侧,性子自是养的孤僻些。 不曾想他如今,温和谦逊待人也是一片真心,倒是让她放下顾忌,兴许此前对他带有成见,是太过戒备了。 慕颜难得对他,声音柔和了许多:“六弟无须自责,若本宫能事先知会下人一声,就不会发生这些误会了,你们都是顾及本宫的安危,本宫心里很感动。” “事关皇姐,作为弟弟应当如此,我能力微薄但也希望能帮得上皇姐和姐夫。” 他急着解释,见慕颜带着笑意看他,他的脸上神色倒是不好意思起来,抬手抓了抓自己的耳朵:“若是皇姐和姐夫有需要用到弟弟的地方,我力所能及的,一定尽力办到。” 慕颜浅笑不语,反倒是洛浔坐直了身子,一下子太过用力,扯着自己的手臂有些疼,惊得慕颜立马伸手扶着她。 洛浔拍了拍她的手让她放心,虚弱的对着慕晰开口:“眼下却有一件事情,想要请六皇子相助,若可以的话,臣必当重谢。” “你是我的姐夫,何言重谢,只管说来便是。”慕晰见她起来,步子也不自觉的凑上前来。 “六皇子自小长在东屿,不知对东屿世族有没有什么了解?”洛浔问着,见他神色微愣迟疑的点头,她接过洛月倒来的温水抿了一口润一润干燥的喉咙:“不知六皇子,可识得韩维运此人?” 韩维运…这是洛浔,指在阳城账簿上的那个人的名字。 慕颜眼神闪过一丝狐疑很快就消散,她清楚洛浔想要做什么。 “韩维运…这人确实是东屿之人,不过好像自从入了仕就没有回东屿过。”慕晰抿嘴沉思,片刻后疑惑问道:“不过他虽为世族,可是为官低调清廉,是出了什么事情吗?” 洛浔握着手臂,眼色暗沉,这个时候要是拿出阳城账簿,好似对慕晰也不太好。 这账簿太子和宋连只当是找不到了,与北寂山庄一同被烧毁了,如今要冒然拿了出来,必会掀起一番风波。 “此人之子,是此次武举舞弊之中的一人,故而我想了解一下他的家底,卷宗中有表明他祖籍东屿,东屿之大,事出紧急他的老宅不知在何方位,还想请六皇子相助,不知能否调出东屿的卷宗告知方位在何处?” 慕晰也并无多想,事关武举舞弊一案他也全力配合:“这简单,我这就派人去调取出来,再将方位告知姐夫。” 洛浔笑着点头,慕晰连忙写了封书信,让跟随而来的侍卫连夜送去东屿总督的手上,让他尽快调查出来回信。 顾着她身子虚弱需要休息,慕晰还要去宗庙罚跪,不便久留就说了几句体己话后,告辞出府了。 虽然知道洛浔想要从韩维运身上下手,可是慕颜并不知洛浔为何还要调查到他东屿老宅的位置,有些不解道:“他都城中有官邸府院,为何还要去千里迢迢之外的东屿老宅调查呢?” “自阳城回来后,我便让小月去调查了他的府邸,他的府邸比不那些世家气派庞大,反而很随他清流的美名,可他既然出现在这账簿上了,自是有些猫腻的,我看到他名字是后来才登记上去的,那时候他还未到都城,都城里既查不到,那就去他老宅看看。”洛浔说着,让洛月去书架后头将那账簿拿来。 这上面一例例所记载的银两数目,就算收刮民脂民膏也难有那么大一笔数目,看来上面真正的惨案或许不止徐员外一家。 而这些上面的人名,皆都是所受贿赂者,既收了银两,自是知晓这些银两是何出处。 慕颜眸光一暗,韩维运的府邸她知晓,他名下也就那些合法的少数产业,那么大一笔数目自不会藏在他的小院落之中。 他颇有清廉的美名,自不会像其他世族那般穿金带银,大修府邸布置名下产业的。 他才不会,因此丢了他的贤名。 “阿浔是怀疑,他在都城是清流低调之人,可是在东屿就不一定了?”慕颜眯了眯眼睛,看着她:“你是觉得,他的老宅底下有宝物吗?” “有没有宝物我不知道,但那都是赃款啊。”洛浔挑眉狡黠一笑:“说不定,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作者有话说: 欢迎评论~~那么久了,你们的评论就是我的动力呀~~~~ 第116章 116. 送走了慕晰,慕颜想着让洛浔好好休息,她眼下服了药,困倦乏的紧。 刚让她歇着躺下,青青就在外头禀告:“殿下,刑部侍郎蒋元思,在府外求见。” 好不容易送走了一个,没过多久又来一个,怎么都挑在洛浔受伤疲乏之时? 不过这个蒋元思,平日里都不会到他人的府上,更何况是敢来她这个公主府? 他现下是接管着武举的案子,洛浔是辅助他的人,难道是又出了什么事情,才来求见洛浔的? 慕颜柔声细语问着洛浔:“你可要见?若是乏的很,我让他明日再来。” “自是要见,他应该是有要事,才会不得已登门。”洛浔揉了揉将要合上的眼睛,她撑着身子起来。 蒋元思来的正好,有些事情她还需要试探他一下,她与他不过一面,此人到底如何她需要自己看的出来。 “青儿,将人请到这里吧。”洛浔声音虚弱,强撑着困意靠在床沿边上。 洛月复又倒了一杯水给她,她饮下才有一些清醒的神志。 蒋元思站在公主府外,手有些不安局促的理着自己身上的官服,紧张到手心都冒了汗。 这是他为官以来,头一次到他人府中求见拜访,更何况一来就是公主府,现下殿下和驸马都在府中,说不定还会见到三公主,见嫡公主如见圣颜,他心中有些忐忑起来。 进去通报的女婢很快就出来了,听说她是三公主身边贴身的侍女,如今在她跟前更不敢失了礼数。 “蒋大人,请随我来。”青儿说着,就做了个相请的姿势。 蒋元思不敢失礼,恭敬作揖:“有劳女官。” 听说三公主的昭华宫富丽堂皇,蒋元思心想,那这公主府自是也如昭华宫一般,只是刚走了一段路,就被里头的布置陈设所一惊。 公主府里雅致清新,丝毫没有皇家那富贵奢靡的景象,倒像是寻常府邸。 这一点倒让蒋元思心中对慕颜与洛浔的印象,又有了些许不同。 第161章 走了一段路,直到绕过了前院会客的殿堂,青儿将他往后院带去,蒋元思才急忙停住了脚步:“劳烦女官,再去禀告殿下与驸马,臣是外臣怎能入公主府后院,臣还是在前院,静候殿下与驸马召见才好。” “蒋大人,这就是殿下与驸马的意思。”青儿见他停下脚步,转身看他。 驸马的事情,整个都城都知晓了,这蒋大人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想着办案吗? 见他还是觉得自己入后院不妥,站在原地不肯挪步,青儿叹气,驸马还在强撑着倦意等他:“蒋大人没有不知道,昨天发生了什么吗?眼下驸马身子不便,才让你入后院书房一见的。” “昨日发生了何事?臣一直在刑部等候驸马,并不知晓。”蒋元思心中担忧,洛浔是此次协助调查武举的,难道那些世族胆子那么大,敢找三驸马的麻烦? 他神色焦急:“驸马出了何事?” 青儿不告诉他事情始末,只在前头走着,身后的蒋元思自然跟了上来:“驸马之事,奴婢不敢置喙,蒋大人跟来就知。” 慕颜为了让洛浔靠的舒服些,她坐在床沿边上,让洛浔靠在她怀中。 洛浔在她怀里感到无比舒心,整个人都懒洋洋的。 蒋元思入房就见到这么一幕,驸马慵懒的靠在公主的怀中,面容苍白憔悴,见他来了,睁开眼睛,目色倦怠虚弱。 她的手臂缠着厚厚的绷带,安放在身前。 “臣,参见公主千岁,参见驸马。” 蒋元思心里一紧,慕颜抬手示意他起来,蒋元思也不敢多耽搁,担忧问着:“驸马这是怎么了?怎么受了如此重的伤?” “原起一些误会,没事的,已经医治过了。”洛浔累的很,不想多解释什么,反正他出去后也会听到那些传言:“蒋大人登门拜访,可是有何急事?” 蒋元思微微低头,此刻公主和驸马夫妻和睦的模样,作为臣子不能大胆直视:“臣在刑部已将武举参与者的卷宗梳理完毕,久候驸马不来,恐驸马遇上难事,故而斗胆贸然来公主府探望。” 昨天的事情太多,倒是忘记了蒋元思说会在刑部等着她去,洛浔蹙眉:“都一一梳理好了?” 蒋元思恭敬点头:“是,驸马如今受伤多有不便,是否要臣送来公主府?” “不必,你是此次案子的主理官,不须顾及着我,况且那些卷宗若出了刑部,反而会引来诸多麻烦,我的伤不碍事,明日就可去刑部协助你。” 洛浔摇着头:“除了他们本人的卷宗,还有他们父辈的都梳理了吗?” 蒋元思一愣,他知道此次涉案大部分都是世家子弟,此次一案他明白,势必与世家争斗,然圣上要三驸马洛浔插手这件事情,摆明了是要让洛浔得罪世家。 那……这不无疑,也是让三公主处在世家的浪尖上吗? “怎么了?”慕颜见蒋元思出神思索,他面色铁青,竟不知如何回话。 蒋元思深吸了一口气:“臣只是侍郎,世家的卷宗只有尚书可调取,此事还需得宋尚书首肯。” “让他首肯?”洛浔冷笑:“蒋大人,宋连已停职禁足,现下刑部无尚书,只有你这个侍郎为主,你是不敢,还是另有所想?” “臣岂敢?”蒋元思双膝跪地,目中蓄起泪花:“臣…早在多年前遇上一个案子,就想调取卷宗,那案子事关世族,那时宋尚书出面干涉,断言臣所办理的案子中颇有蹊跷,认为臣是对世族不满,越过他私自调取卷宗,然职责不允,自那以后,臣无论做什么都受此批判,处处被打压。” 洛浔看着他不禁流出的眼泪,蹙眉问道:“他对你…私自动刑了?” 蒋元思抿着下唇,缓缓点头。 原来宋连的打压,竟是对他动用私刑,让他自身形成了害怕忤逆越过他的意识,所以他才会变得如此小心谨慎怕出错,事事都要问个明白。 “即是如此,你为何不早些告知父皇?”慕颜看着他,心中疑惑。 蒋元思好歹是刑部侍郎,宋连怎么会那么大胆?他就不怕蒋元思会有一日忍受不了,直接捅破吗? “臣不能,臣只有呆在刑部一日,才好可以有资格处理那些案件。”蒋元思抬手擦了擦眼睛:“各地呈上来有不少难解的案件,臣看过,那些案件最后的势力大部分都指向世族,所以……” 慕颜目色闪过一丝光亮,她唇角微微上扬:“所以,你就算受尽宋连的打压,也愿意呆在刑部,就是为了让那些解不开的冤案,得以洗白是吗?” 蒋元思咬了咬牙:“为了一己私欲,不惜做出伤天害理之事,还侮人清白此乃天理不容,若天不收他们是时机未到,臣愿意促成这个时机,臣坚信那些冤案的真相终有一日会大白于天下!” 他说的慷慨激昂,洛浔与慕颜听得为之动容,洛浔想,果然如慕颜所说,此人可用。 蒋元思既然知道那么多事关世族的冤案,那他也知晓阳城徐员外一事吗? “你可知,阳城徐府惨案?”洛浔冷言道,她眸中泛着寒光:“此事在当地都成了传闻异事,刑部难道之前没有听闻吗?” 蒋元思眉头紧皱:“臣知晓,当年宋连也有派人去往查案,可是送上来的文书,派出去的人回来,均是无线索可查,后来变成了未解之案。” 他停顿了下来,终于鼓足勇气大胆抬头看着洛浔:“直到驸马和殿下密访阳城,此案才得以了结,可是臣觉得此案还有疑点,说句大不敬的话,此案的证据不足,李肆与北寂山庄也只是底下之人,至于他们为何被灭口,臣想还是与证物有关,只可惜……证物与证人都没有了。” “谁说,物证人证都没了?”洛浔眼神示意洛月,她将那账簿奉与蒋元思面前。 蒋元思是聪明人,不必明说就知道这是什么。 他双手接过,震惊道:“这…莫非就是……” 洛浔与慕颜点头,蒋元思理好思绪想要翻开这本账簿。 “蒋大人,你要想清楚,当你打开的那一刻,你的头上可就悬着一把刀了。”慕颜说着,美目闪过一丝探究。 蒋元思愣住,手中的动作都变得迟疑起来,洛浔郑重道:“里面可是一片刀山火海,就看蒋大人有没有这个胆量,踏出一条路来。” 他缓了一口气,手不再犹豫翻开账簿:“生而为人,心有所想,何足为惧?” 里头记载的各个名字,以及对应日期和数目之庞大,都令蒋元思目瞪口呆,他越看手握着这账簿越紧。 本是好好翻着页面的,到最后他都开始不可置信的急躁的快速翻阅起来。 上面的纸张泛黄,还带有干涸了许久的血迹,实实在在就是一本记录着索贿的账簿,这就是真的阳城一案的物证。 蒋元思心想,那日洛浔回朝并没有直接拿出这个账簿,而是选择了今天拿出来,可知当时时机未到,如今她试探了自己,他说要创造时机,而洛浔将这创造的条件,毫无保留的送给了他。 他颤抖的翻到了最后一页,那所记载的人名,赫然出现在自己眼前…宋连。 “难怪,难怪他派出去的人都无功而返,原来他是最大的受益者,他自是不希望这个账簿被查到。”蒋元思激动说着,握着账簿的手紧了几分:“可怜徐员外一家,因这账簿而满府丧命。” 这世间非白即黑,鲜少有像蒋元思这般心性坚韧的人,就算在朝堂这潭黑水中浮沉,却能保持着他的本心,已是难得可贵。 他将账簿翻阅完毕,完完整整的合上,似珍贵至极的宝物般:“物证虽有,若是还有一人证能叙述完整当日之事,臣想这账簿,定能更加准确。” “人证我已将他保护起来,关键时刻我会让他出现的。”洛浔眼眸微阖,声音深幽:“此账簿上有一人名为韩维运,他的儿子也是武举参与者,祖籍东屿我已让六皇子调取东屿的卷宗确认他老宅的位置,我想你派人去查一查他的老宅,哪怕掘地三尺,也不要放过任何线索。” 洛浔所说的证人,就是王迁,她将王迁安置在都城里头,还出资给他开了置办了产业铺子。 洛浔说,是想要王迁当上皇商,这样以来对于她们来讲在产业财富上也有了自己的人。 而慕颜当时在想,王迁对于都城来说,只是个新起的商贾之人,哪有那么快就能当上皇商的?就算砸再多的银两,也只能是个进门罢了。 她思绪敏捷,竟想到用此事或许能让王迁当上皇商。 蒋元思若是能在韩维运的东屿老宅之下,能挖到那些数额巨多的银两,那此账簿就可坐实上头之人的罪名,人证何其多? 再加上王迁出庭作证,水落石出之后王迁定会受到恩赐,那便能他后继徐员外成为皇商。 本来担心洛浔会因为武举一事得罪世家,那些世家一定会从多加压力,只怕是会跑到刑部要求放了他们的子弟。 若韩维运之事一出,那些人自顾不暇,哪里还会有心思再管自己儿子在狱中是否安恙? 第162章 这只小狸猫,古灵精怪的很。 洛浔靠在慕颜的怀中,耳边贴在她的胸前,能感受到她强有力的心跳声。 她虽不怎么出言参与自己和蒋元思的交谈,可她都听在耳中,心里自会有一番打算。 慕颜低头浅笑,将下巴搁在洛浔的脑袋上,趁她不注意,手指绕道她的耳边,轻轻揉捏着她的耳垂。 洛浔的脸霎时红了一阵,她不自主的轻咳了一声,惹得蒋元思他们顿时担忧看向她二人。 就见公主含笑低头看着驸马,而驸马神色尴尬,蒋元思疑惑问道:“驸马可还有何不适?” 洛浔干笑了两声:“没事…有劳蒋大人,此事抓紧办。” 蒋元思得了洛浔的指示,也不敢多做停留,鞠躬告辞。 而洛月和叶筱她们也快速收拾着东西,立马退出了房间去。 “阿浔可乏了?”慕颜的指尖已从她的耳垂边拂过,掠起她的发丝,缠绕在指尖:“终于可以好好歇一下了,若再有人来,我都一一打发了出去。” 洛浔昂起头来,看着慕颜那张姣好的面容:“殿下不累吗?要不要一同歇歇?” 她眉眼含笑,看的慕颜有些愣神,片刻后将那柔顺的发丝自指尖滑过:“唤声好听的,我便应了你。” 洛浔宠溺一笑,靠在她怀中,将她往床榻上一压。 她声音柔和缠绵,让人心头不禁荡漾:“娘子,陪我。” 第117章 117. 洛浔难得睡了个好觉,她发现自己做噩梦的次数少了很多,可能是自己身上的蛊毒清除的缘故,也或许是身边躺着的这人,能让她从心底感觉到安心。 慕颜本想着洛浔受伤需要疗养,并不想她第二日起身就去刑部办差,可她有她需要做的事情,洛浔执意要去,她也不会阻拦。 慕颜就只能每日在府中,亲自熬药让叶筱送到刑部,督促她乖乖服下,又炖着汤等着洛浔回府,她只要一回来,就能喝到热气腾腾的补汤。 在刑部呆了这几日,那些世家子弟也禁不住呆在刑部大牢里的劳苦,他们过惯了锦衣玉食的日子,有些受不了的,都已经实话实说抖落个干净,还有一些死鸭子嘴硬,愣是不管怎么罚,也不肯开口。 洛浔想,这几个一定是参与了什么不能为人所知的事情。 东屿总督办事也快,一收到慕晰的信,连夜调取卷宗确认了韩维运老宅的位置,彼时洛浔已让蒋元思派人前往韩氏老宅,洛月让人在老宅中搜寻,也只得一些寻常之物。 她看着院中种着的那颗老槐树,那树那底下周围一圈范围泥土松动,好似不久前刚有人松过土。 洛浔说……哪怕掘地三尺,也不能放过一丝线索。 洛月指着那一圈的泥土,让人开始将泥土挖开,果不其然,没挖多久,底下就有一块木板阻隔。 她走至边沿,那木板旁边有些缝隙,开合处被上了一把大锁。 这里头明显是藏着一些,不想被人知道的东西。 “大人,是否要撬锁打开?”刑部的一名府兵站在洛月的身旁,恭谨询问着。 洛月摇头,她看着那锁片刻:“不用,让人把土填回去先别声张,小心些不要让人看出端倪来。” 她心里自是明白,这底下就是洛浔所说的那些东西,可见数目巨大,竟然还挖了个地窖藏匿。 她要是真的撬开了,来日这些东西,还会成了他们倒打一耙的说辞,现在不能轻举妄动,还得将这里的事情告诉主子才是。 洛浔接过叶筱递来的信件,上面写着洛月在东屿韩宅看到的一切。 她侧头抿唇,如果让小月将所撬开,将上面的东西查封带来,反而会被人诬陷不承认,但若是来个人赃俱获,可就更合情合理了。 “让人传扬出去,就说东屿最近出了一批不知明的盗贼,不少宅邸都受此洗劫遭殃。“末了,她顿了顿:“切记,此事也不可闹大,鱼儿能上钩就好。” 蒋元思从门外走来,面色犯难,好像遇到了什么难以解决的事情:“洛大人,其余几个都招了,唯有两人还不肯说。” 他们本就是有了罪的,料想洛浔与蒋元思也忌惮着世家,不敢轻易对他们用刑,只能能拖上一刻是一刻,希望自己的父亲能想到办法来救他们。 可是他们却小瞧了洛浔和蒋元思的胆量,用上了刑罚,也都难以受苦,现下招了个干净。 洛浔蹙眉,没想到还能有硬骨头:“谁?” “正是韩维远之子韩景山,以及宋尚书之子宋阳。”蒋元思说着,脸色一冷:“他二人依旧不松口,倔的很。” 他们敢说吗?只怕说了,不止给他爹惹来杀头之祸,他一族都难逃其咎。 “东屿那里,来了消息。”洛浔垂目看着手上的纸张,起身越过蒋元思往大牢而去:“现在他们不想说,也得说。” 大牢内视线昏暗,通道的两边设有火烛木架,外头的光线只能透过,每个牢房的最顶上的小窗照射进来,隐约给每个牢房带有微弱的光亮。 这里的犯人们,已经神志混乱在这牢狱之中,不是盯那抹光出神,就是匍匐卧与稻草铺设的石床上昏昏沉沉,还有一些人,拿着石块在墙面上不知在画着些什么。 刺鼻的血腥味弥漫着整个牢狱中,洛浔走在其中观望着两边牢房里头的犯人。 这里有一些是已经定罪等候问斩的,有些是一辈子囚在这牢中,还有一些是刚刚送进来还在受审讯的,身上的囚服十分肮脏,本是布满干涸血迹的囚服上,又多了几道新的血痕。 旧伤加新伤,有一些人大抵是熬不过去的,唯有那些嘴硬的。 见身穿官袍的洛浔,自通道里走来,那些人纷纷聚在牢房边,伸着手情绪激动的大喊着冤枉。 更有些不是喊着冤枉饶命,就是对洛浔开始破口大骂。 那些脏词乱语不堪的砸在洛浔身上,洛浔停下脚步看着那些刚受了罚签下供词的世家子弟。 她目光一冷,狱卒拿着棍棒敲打着牢房的铁栅栏,他们顿时收了声不敢再辱骂,生怕洛浔会让人把他们在揪出来受刑。 韩景山双手被铁链捆绑各在一边,他整个人都被架在木架上,发丝凌乱低垂这脑袋,头发上还滴着没有干涸的冷水,他身上被鞭打的伤口正不断的冒出鲜血,染红了他整件囚衣。 洛浔来到刑房,见他这般模样,看来在她们来之前,他刚刚受了刑已经受不住昏了过去。 蒋元思让人又接满了一桶冷水,泼在了韩景山的脑袋上。 昏迷的韩景山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虚弱的睁开了眼睛,模糊的看到眼前一身红色官袍的洛浔,他忽然冷笑:“看来,你们是没有法子了,竟还让三驸马来此,有什么手段都使出来吧,小爷我不怕!” “韩景山,你们参加武举是不想承祖上蒙荫,可如此行为不是令祖上蒙羞吗?”洛浔毫不在意说着,那韩景山只在那里冷笑,她走进了些:“你们罪责已定,如果觉得自己忍受皮肉之苦誓死不说,就想等着你们父亲来救你们,也是无济于事。” “既然如此,三驸马为何还要对我们严刑逼供,难道不怕让人说是徇私枉法吗?”韩景山说着,他怒视着洛浔。 洛浔目色暗淡,站在他的跟前:“我自是有想要知道的答案,你们与宋阳交好,而宋阳与何子琼是一丘之貉,别把自己想得那么的干净,你们做的那些见不得人的事情,若是不严刑,怎么撬得开你们的嘴呢?” “我是世族子弟,我身边的好友自然都是世家贵子,你说我不干净?难道这满都城的贵子贵女都不干净了?”韩景山说着,突然嘲讽道:“难道我们要与你们这些寒门子弟,要与平民百姓交好才算得上干净?三驸马,你对世族有怨,也不能颠倒黑白啊。” “在我这里,并无世族寒门之分,只有是非对错。”洛浔说着,让人将韩景山的头抬了起来与她平视:“你的说辞,只是为了给自己最后再裹上一层裹羞布,你当真以为,你和你父亲私底下做的那些腌臜事,就不会被人发现吗?” “我呸!”韩景山朝着洛浔吐出一口血水,洛浔急忙抬手遮住了脸,那血水沾在了她白皙的手上。 韩景山冷言道:“我父亲美名传扬,清廉之臣,你算个什么东西,不过就是三公主身边一只跪舔的犬,仗着三公主的名义在这耀武扬威,离了三公主,你什么都不是,还敢出言置喙我父亲!” 蒋元思气急想要上前,这人疯到已经开始乱咬人了。 洛浔将他拦下,在韩景山肆意狂笑之中,反手一掌扇在他脸上,在他怒极还想出言侮辱之时,洛浔的手迅速遏住了他的脖子。 他震惊的看着洛浔:“洛…洛浔,你敢动我,我爹……不会放过你,世家不会…不会放过你!” “世家?我连皇子都敢伤,何况你这区区世家之子?”洛浔冷笑着,目色猩红泛着寒光,她周身的杀意都让蒋元思惊的不敢出声。 第163章 洛浔伤了皇子?哪位皇子? 原来驸马手上的伤,是因为伤了皇子吗? 韩景山感觉自己要喘不过起来,而洛浔的手还在慢慢收紧,她死盯着韩景山,说出的话让韩景山心头一窒。 不知,韩氏老宅院中的那颗老槐树,如今怎么样了?”洛浔手中的力道又紧了几分,韩景山已经窒息的难以呼吸,他脸色通红,额间的青筋暴起:“你还觉得,世家能救你们?你父亲自身难保,怎会管你?” 看着他面色一点点苍白,在要濒死之际,洛浔松开了手。 他大口急促的呼吸着重新获得的空气,脑中已经混沌一片无法思考,只知道洛浔口中的老宅那院中槐树。 韩景山自是知晓,那老槐树下埋藏着什么。 “不…不可能,你为什么会突然,突然去查我父亲…他又没有做错什么!” 韩景山还在做最后的挣扎,他只觉得洛浔是想要炸一炸他,摇着头不可置信的看着洛浔。 “你可知,阳城一案?”洛浔转身坐在桌前,看着韩景山抿着唇不说话,她冷哼一声:“你还觉得,你和你父亲是干净的吗?你们身上背了多少条人命,数都数不清,你老宅所藏的那些东西,上头有多少冤魂,你父亲是多怕?才会将那些都藏在地底下?” “你已然洗不清了,还要为他保守什么秘密?你觉得他现在,是不是已经将你的秘密都抖落出来了?”他咬着下唇不语,已经毫无反驳的余力,洛浔眯起那双好看的眼睛:“比如你家那棵…老槐树。” 韩景山猛然抬头看着她,就见洛浔翘着二郎腿慵懒的靠在那座椅上,俨然一副已经知晓洛所有事情的模样,而一旁的蒋元思眼里透着可惜般看着他。 蒋元思啧啧两声,连连摇头:“竟然还傻到,白白为他遭受这些皮肉之苦,那人早就已经把刀转向你了,为朋友两肋插刀,原是这样做的?” 韩景山抖着嘴唇,昂头呼吸着,既然事情已经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那么他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人。 他沉重叹了一口气,紧咬着下唇,直到嘴角都流出血来:“我招,所有我知道的事情,桩桩件件我都招了。” 蒋元思挥了挥手,手底下的人就将蒋元思的铁链解开,押着他坐在洛浔的对面。 “若你这份心用在正途上,必有一番前程,可惜…你走错了路,交错了人。” 洛浔将笔沾好墨,放置他的跟前:“来世,做个清明的人吧。” 韩景山握笔的手止不住的颤抖,他伸手强制握住自己发抖的手腕,看着眼前的白纸,双眼流下悔恨的眼泪。 这张白纸,比他的人生还要清白,他深吸一口气,在那白纸上写下了所有他知晓的事情。 韩景山已然招供,剩下的就是宋阳了。 刚刚这件刑房里所经历的一切,处在隔壁的宋阳都隐约有些听见,他双拳已经在墙壁上砸出了一道道血迹。 他咬着牙,怒视着走到他牢房前的洛浔:“怎么?三驸马逼供完了韩景山,该轮到我了?” 洛浔看着他不语,只是那双眼睛里的猩红慢慢消散,带着一丝不屑的注视着宋阳。 他似被激怒,愤恨的跑到牢房前,想要伸手抓住洛浔的衣襟:“我最讨厌的就是你这双眼睛!自视清高,不可一世的看别人,好像所有人在你眼里都是粪土般,洛浔你算什么东西!” 蒋元思伸手挡在了洛浔的跟前,洛浔轻拍他的手臂,走进了宋阳几分。 “对什么样的人,自有什么样的看法,你没入狱之前,不也是这样看着别人吗?自视高人一等,将那些无辜之人踩在脚下。”洛浔冷冷说着:“粪土尚可肥沃土地,生长草植,而你,连粪土都不如。” “你以为你有多干净!你一定也有着,不可为人所知的秘密!”宋阳怒极反笑,恶狠狠的看着她:“还有什么手段尽管使出来吧!我才不会像那几个废物,被你所骗!” “你觉得,我还需要再逼你招供吗?” 洛浔一脸平静,淡漠的看着他: “你现在的样子,就像是将死之人,临死前的狂妄罢了,这里那么多的供词已经足够,多你一份不多,少你一份不少,我没有心思与你多言,也不想浪费时间在你身上,你这样的人,从头到尾都是恶臭的。” 在他与何子琼为伍之时,就已经注定了。 “洛浔!你用手段逼得我们写下供词,你以为你有多高尚!你手上的血还洗的掉吗!” 他的怒吼充斥着整个牢狱,而那抹红色的官袍没有停下脚步,也没有回头看他。 宋阳咬着牙,怒喊着最后出声:“终有一日,你一定会受到万箭穿心之痛,你一定会被挫骨扬灰!” 万箭穿心之痛…她早在十年前就尝过了。 确实很痛很痛,痛到她恨不得将自己挫骨扬灰,随着她们一同去了。 洛浔站在刑部大牢门前,愣愣的看着自己的手,那手上的血迹已经干涸了。 蒋元思不知作何感想,他只能拿出手帕递给她。 洛浔摆摆手,声音轻幽:“不用了…已经擦不掉了。” “洛大人……”蒋元思张了张嘴,可也只是唤了一声不知该如何言语。 他和洛浔确实使计炸得韩景山得以招供,可是…若非如此,他那般倔强固执的人,只怕咬舌自尽也不会说。 在这朝堂之中,有谁又是双手干净,不沾鲜血的呢? 第118章 118. 他们说,她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来自于慕颜。 若不是慕邺疼爱慕颜,她也不会有现在的权利。 慕邺因为慕颜的原因,对自己多加优待多加重视。 连她的状元之名,也是因为慕颜对他说她有些不同,有意思,才会让慕邺对她多看了两眼。 所以,她能有现在的权利地位,不是自己得了的,都是处在因为是慕颜的三驸马是吗? 难不成真的像他们说的一样,如果没了慕颜,没了三驸马的身份,慕邺早就容忍不了她了,也不会给她那么多的权利吗? 要是这个三驸马的身份换做他人,那…那个人也是能像如今自己这般吗? 洛浔坐在马车里,整个人的思绪都很低落。 低落到,连在外面架着马车的叶筱,都感觉到她有些不对劲。 叶筱感觉到洛浔自从出了刑部后,整个人的气压都低的出奇,里头的人没有传出动静,她也不敢贸然打开马车的门查看。 难不成,这案子很难办吗? 那只有殿下,才能解开她的愁绪。 叶筱这般想着,驾驶马车的速度也加快了不少,不一会儿,就到了公主府。 洛浔静坐在马车内,待整理好自己的思绪,才进了公主府。 一路上下人们对她行礼,她都只是淡然点头表示,欣儿与叶筱相视一眼,不知为何看着驸马的背影,感觉到她有些失落。 洛浔行至桃源,在外驻足片刻,桃源内的桃树开的很好,里头的桃花香味甚是浓郁,都已经飘了出来,似勾着她,让她不受控制的往里头走。 欣儿见洛浔改变了去书房的方向,而公主正捧着药在书房内等着洛浔,她急忙唤道:“驸马,殿下还在书房内等你呢。” 洛浔停下脚步:“我想…一个人静一会儿。” 桃源的桃树,大多数都是慕颜亲自种下的,从还未搬到公主府前,她就已经规划好了这么一块地,已经不少次数来此亲自种植。 搬入公主府时,桃源的桃树都已经长大开出了桃花。 慕颜闲暇的时候,也会来此打理,她真的很细心,将这些桃树培植的很好。 洛浔走至其中,蓦然想起凌国的那片桃园,若彼时还在,那桃园说不定都被父皇扩大了不少。 她儿时戏言,说自己不想住在那些砖块堆砌雕刻复杂的寝宫,只想求着父皇,在桃园给她建造一个用桃树做成的木头房子便好。 虽知此事有些不合礼数规矩,旦父皇还是会哄着她,应着她的请求,只道是等她长大及笄就将那桃园扩建,为她打造一座宫殿在里头。 洛浔心中思绪万千,她扶着那桃树缓缓蹲下,看着落了一地的桃花,内心怅然。 伸手将那些桃花瓣一片又一片的捡起来,放入掠起的衣袍下摆里。 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俨然察觉不到身后的人悄悄的靠近。 慕颜轻声挪着步伐,生怕惊动了这只沉在自己世界里的人。 看她一片一片捡起花瓣,还有轻微的细数着捡起来的花瓣有多少,心里起了一丝担忧心疼。 她知晓,她这是心绪低落。 儿时她就见过顾子莘,也是这般蹲在桃树下,将落了满地的花瓣捡起来,在那细细数着。 那是她第一次情绪低落,仿佛整个人都失去了光芒般,安安静静的一个人蹲在那里,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阿浔,在这做什么呢?”慕颜轻声唤着,眼前单薄瘦弱的背影明显一惊,她捧着衣袍里的桃花愣愣转过身来。 第164章 洛浔低头看着桃花,轻声道:“数…数桃花瓣。” 慕颜走至跟前,方发觉她手上有干涸了的血迹:“你的手怎么回事?可是又受伤了?” 她忧心的握上洛浔的手,想看看她哪里有受伤,却打散了洛浔刚捡起来的桃花。 洛浔抿唇,抽出了被慕颜握着的手:“殿下,我没事,这是在大牢里审训时,不小心沾到的。” “阿浔,你可有何心事?” 慕颜声音轻柔,她看到洛浔的眉眼里带着一丝忧愁,不忍问着。 “我…我没事,只是在想接下来该做什么…”洛浔说着,眼神默默瞟到了别处,她不敢去看慕颜的眼睛,她那双眼里的温柔总能让她不自觉的沦陷进去。 洛浔想要逃避她的时候,总是会把眼睛看向别处,不敢看她。 “阿浔,我是你的妻子,你不用在我面前压抑着自己的情绪,我知晓有些事情,在你心里负担很重,看你如此愁绪,我心中不忍。”慕颜牵起她的手,拿出自己的手帕,温柔的将她手上沾染着的污渍擦去。 洛浔眼眸间漆黑一片,看不见一点情绪,她只是愣愣的看着慕颜将她的手擦拭干净。 “可是在外头,受了什么委屈?” 慕颜耐心的问着:“你若不说,我怎么为我们小狸猫做主呀?” 洛浔抿着唇,她所有的低落都在慕颜的温情中被化解了开来,抬头望向慕颜那双盈盈似水,朦胧温柔的眼睛。 “他们说…我有今日的权势能力,都是因为…娶了殿下才有的。” 慕颜神色微愣,洛浔努了努嘴,耸肩道:“他们说,只要我哄好了殿下,就什么都有了,若是离了殿下,不是驸马,就什么都不是了。” 听洛浔这样说,慕颜就知道她遭遇了些什么。 “他们那是嫉妒你。”慕颜牵起她的另一只手,那手上干涸的血迹也就只能用清水才能洗去,她指尖摩挲着那一处:“他们自己无能,便看不得他人比自己强,一朝跌落谷底,不过无能狂吠罢了。” 自从洛浔被定为她的驸马后,那些人就只会把她受到父皇的重视,以及她所做的事情,得到的权利都和她归系在一起。 那些人对她嗤之以鼻,认为是做了她的驸马,才能如此仗势欺人。 可他们不知道的是,在此之前,父皇就已经开始重视她了。 “你的状元是父皇钦定的,虽然他询问过我,觉得你的策论如何,可最后的决定是在父皇手中,他是看上了你的才能,才会点你做状元,并不是因为我的原因。” 慕颜说着,将她的手握在掌中揉了揉:“他也是觉得,以你之才可与我相配,你若非良人,怎会将我许配给你?” 洛浔不语,静静的凝望着慕颜,她眉间的愁绪稍减,慕颜微微一笑:“你想啊,在你之前,朝中也有不少能人栋梁,为何父皇不把我许配给他们呢?定是因为你的才情胆识,为人处世以及自身的涵养素质,都通过了他心中与我相配的驸马人选,他才有意会为我们指婚。” 洛浔心中一动,她自从入朝以来,在别人眼里诸多的不是,万般的贬低。 可是在慕颜心里…她是最好的,她将她视作珍宝,摆在众人不可轻易触及到的位置。 “阿浔,你的权势地位,以及被父皇的重视,并不是娶了我才拥有的,是你凭借自己的能力得到的,若是离了我,我相信你也能做到。” 慕颜说着,将头靠在洛浔的肩处,手环着她纤细的腰肢:“我的阿浔,是这世间不可多得的光辉,是那些人不可匹及的,是独一无二的。” 洛浔心中因自我怀疑而产生的所有阴霾失落,因慕颜的话和她的举动,被清扫而空,她回抱上慕颜,似释怀般呼出一口气:“以前就听闻做驸马有多难,没想到做殿下的驸马更难,做不好会被圣上太后训斥,做的好呢,又会被别人说是全仰仗殿下,才能耀武扬威的。” “阿浔有这张扬的能力和资格,他们没有,只能口出酸语。”慕颜抬头,眉梢带着一丝玩味:“不过有一点,他们说的对,你若是哄哄我,有些东西就都能轻而易举得到了。” 洛浔眉梢轻挑:“那照殿下的意思,若我不哄着殿下,我现在拥有的东西,也就没了?” 慕颜见她此刻没了刚才的失落,反而有些调笑的样子,她双手松开她的腰身,转过身轻哼了一声:“别人还没有这个资格呢!” 难得见慕颜这般俏皮的模样,傲娇的像个哄不好的孩童。 洛浔心间的不愉快已被她温柔似水般的柔情冲散,她心念一动,在慕颜身后环住了她。 嘴唇附在她的耳边,轻轻吻了吻她渐渐红润起来的耳朵。 慕颜身子微颤,她能感受到洛浔的情绪好了起来,她嘴角勾起笑意,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不难过了?” “多谢娘子,是我多想…不难过了。”洛浔将脸埋在慕颜的脖颈间,轻蹭了蹭她的脖子。 慕颜轻笑出声:“他们眼红,见不得我们好,你若还真把他们的那些犬吠之语听在耳里,记挂在心中,妄自菲薄看轻自己,那就是遂了他们的意,那我…可就真不搭理你了。” 感受到脖间传来温热的呼吸,湿润的触感轻轻一碰就离了开来,那是洛浔在轻吻着她的脖子。 洛浔趴在她的肩头,声音悠悠:“娘子最好了,我日后再也不这样了。” 底下的人动作很快,得到了指示就照做,传言一下子就传入了韩维远的耳中,他自从韩景山因武举一事入了刑部大牢后,日日心忧不已。 他为官多年,自是知晓刑部里的那些刑罚多么的厉害,他也知晓自己的儿子难以完好无损的出来,可是那些秘密,还希望自己的儿子能守得住。 只要守住了,宋连和上头的那位,一定会想到办法救他们出来。 可他乍然听闻东屿之事,一时慌了头脑,哪怕不知真假,只有去看了才能让自己安心。 韩维运带着几个心腹侍卫就悄悄赶往东屿,在老宅中看到了那院中的老槐树。 老槐树底下的泥土还是和之前看到的一样,他并未多起疑心,为着里头东西的安全,还是叫人挖开了泥土。 他打开了锁,带着人下去一一查探,知道东西都没有丢失,才带着人上来。 只是刚上来,他就愣在当场,那些心腹侍卫还未拔出自己的配剑,就被刑部的人挟持住,而韩维远已经颤抖着身子,强装镇定的看着眼前执剑的黑衣女子。 只见那黑衣女子,面色冷若冰霜,那漆黑的眸子里透着一股杀意。 她的脸在这夜色火光下,忽明忽暗,犹如地狱来的修罗一般,她别在腰后的长剑,已然出鞘,正泛着骇人的寒光。 韩维远颤颤巍巍,伸手指着她:“你…你是谁?” 女子目色一凛,拿出怀中的令牌,那令牌上头赫然雕刻着皇家护卫的特有图案,她冷言道:“三公主府侍卫长,洛月。” 韩维远身子不受控制的往后退了几步,嘴唇颤抖着,不可思议的喃着:“三…三公主…怎…怎么会?” 洛月拔出长剑,冰冷的剑身架于韩维远的肩处,他不由得害怕的身子更加抖动起来:“韩大人,请吧。” 韩维远看着她目光示意那地窖的入口,他才回过神来明白这一切:“那传言…都是你们谋划的?就是为了等本官,自投罗网?” “若你没有做亏心事,又何须担惊受怕,自己入网呢?”洛月说着,她的长剑往韩维远脖子靠近了几分。 韩维远能感觉到自己脖子,只要轻轻一动,洛月的长剑就能轻易的划破他的脖子。 如今人赃俱获,他也无法再辩驳些什么,只能跟随着洛月的指示,一行人又都入了地窖里头。 地窖内昏暗无比,侍卫们举着火把,一前一后的下了台阶,走到通道的深处,点亮两边的烛火,霎时间众人呆滞当场。 眼前摆放着许多箱子,金银玉器,洛月将韩维远推到侍卫跟前,她拿过火把,看着那一个个上了琐的箱子,让人撬了开来,打开箱子,里面装着满满当当的黄金白银。 她脸色铁青,命人将这里的东西都抬了出去,自又派人清点,果不其然这些都是账簿上所登记的数目所加总和。 看来,韩维运将那些受贿的银两,都藏在了这老宅的地底下。 韩维运不过才前几年开始被记载上面,就有如此财富,那么,那些一开始就被记着的人,又该是何等的财富? 本来所记在账簿上的数字就让人心中愤然,那还只是一个数字,如今那些数字转变成实物,真切的摆放在眼前,让人瞠目结舌,那前头那些人,不就更令人震惊吗? 洛月咬着牙,让人将韩维远的双手束缚住,那些跟随他而来的侍卫,也都被捆绑。 她用一根绳子系在韩维远的手上,她翻身骑上马,在韩维远的震惊之中,一夹马腹,那马儿就开始慢跑起来,而韩维远在洛月的牵制下,只能跟着跑动起来。 第165章 “你…你只是个小小的侍卫,你怎能如此待朝中大臣!我是人,不是畜生,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洛浔教过她,对于这种人,丝毫不用有怜悯之心。 他们这样的人,生来就是锦衣玉食,却还是填不满他们内心的贪婪之欲,将那些苦难强加在无辜之人身上, 他好歹还活着,而那些死了的人呢,直到现在都还没有洗清冤名,死后还要被泼尽脏水。 他这样的人,杀了他太便宜了,自是要让他吃够苦头,再让他死。 洛月微侧头看他,那双漆黑的眼里泛着怒意:“当日你做出这些事情的时候,就已经不是人了,连畜生都不如。” 第119章 119. 洛浔心里盘算着日子,估摸着洛月应该也快要回来了。 慕曚的戏落散了,她的戏该登场了。 也不是知道是谁走漏了风声,将牢里那些子弟受刑一事宣扬了出去。 此刻一大早,洛浔和蒋元思两人,就被团团围在了刑部门口。 “诸位,他们是已然犯罪之人,受刑有何不可吗?”蒋元思护着洛浔,警惕的看着那些想要将她二人狠狠撕碎的,各族世家之主。 “我呸!既然他们是犯了武举一事,只需要交代清楚就好,为何要对他们用重刑!我看你们就是徇私枉法!” 他们之中一个人的声音大声嚷着,只要有人说了一句,他们就会抱团起来应和者,全然不顾洛浔和蒋元思的身份。 蒋元思愤怒的看着他们:“若非他们不肯言说,我们还不会用刑,既然都知道自己已然有了罪名,为何不交代清楚,白受皮肉之苦,那这心中,一定是还有藏着别的什么事情不可言说,既然入了刑部大牢,自是应当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那些人的情绪瞬间就被点燃了,纷纷指着蒋元思和洛浔怒斥着。 蒋元思气不过,在那里和他们理论,而洛浔则是站在原地,看着那些人的嘴脸,从他们对峙的话语中,已经了解到了他们都是谁的父亲,而他们的名字,大部分都在那些账簿之中。 凡是与宋阳有关的子弟,他们的父亲都与宋连交好,一个都逃不了。 “怎么办?阿浔他们被人围起来了!” 不远处的南宫晟急的,要冲过去,却被一只手拉住拦了下来。 他不解的看着紧皱眉头的林启言:“你拉我做什么?你没看到那里都乱成一锅粥了吗?” “众人皆知我们与阿浔交好,我们现在过去非但帮不了什么,还会让阿浔落下更多的口舌是非。”林启言紧拉着冲动的南宫晟不放。 他心里也很气,自从听到慕邺让洛浔协助蒋元思这件事情时候,他就十分担忧,也知晓了势必会造成如此局面。 南宫晟咬牙,手握成拳重重锤在一旁的墙上:“你自己也曾说过,我们早就被视作一党了,又何须在意别人的看法言辞,如今倒是顾忌那么多了?” “你冷静一点,你别用你那武夫的冲动劲去想这些事情,我们哪个不是世族子弟?事关世族,岂是我们可以去解决的?不是所有世族都和我们一样站在殿下和阿浔这面。” 林启言愤然对着南宫晟嚷道,他的手已经揪住他的衣领:“我要是没有猜错,这些人都和之前的那些案子有关,背地里不知道做了什么事情,才会让阿浔如此,现在若是让他们抓住阿浔的一点错处,他们就会狠狠咬住她,将她撕碎,哪怕是身败名裂,也要将她拉下来,我们能做的,就只有静观其变,若非不得已不能冒然冲动,我相信阿浔,她既已落棋局,定能全身而退。” 南宫晟抿着唇,眼里满是不甘的看着被围在众人之中的洛浔,看着她被人贬低的一无是处,看着她被辱骂被唾弃淹没。 他的怒意陡然增生,可是林启言的话说得对,那些人的罪名已定,他们知道自己将死,也要拉下一个垫背的。 慕昭也忍不住自己的脾气,他想要上前:“我是皇子,我可以为姐夫挡一时。” 上官晴急忙拉住他:“你万不可出面,本来你和阿晟作为考官就有责任,如今阿浔造势将你们身上的火力转移到她自己身上了,你现在去,你也会深陷其中,这不是白费她的苦心?” 慕昭原地直跺脚:“那怎么办?我总不能看姐夫就这样被人抨击!” 上官晴看着那两人,思索片刻,眼下只有殿下出面才好。 她二人是夫妻,再加上殿下的身份,那些人也不敢怎么样。 她对着林启言道:“看好他们两个,我去寻殿下。” 林启言皱眉颔首,此刻也就慕颜能来帮洛浔解决困境。 这些人的一点唾沫都能将他们两人,贬低的体无完肤,纵使蒋元思费尽口才,也难以说服逼退他们。 到后来,他已无力再言语,却还是不忍看洛浔遭此贬侮,他大声怒吼着众人,指责着他们的虚伪贪婪,怒斥着他们所有的不公。 洛浔看着他将那些人说的气急败坏,更有甚者已经开始想要上手推搡他。 而蒋元思依旧背脊挺直,丝毫不胆怯,怒目看着那些恨不得想要将他千刀万剐的人。 “你们还有没有一点王法!”洛浔怒极,愤然出声:“你们的儿子都在牢狱之中,你们非但不避嫌,还来这里围堵朝中重臣,寻衅滋事,尔等眼里可有法纪!” 那些人停止了对蒋元思的攻击,转而都看向洛浔。 “三驸马好大的官威,如今你都不是内阁大学士了,你的官位比老夫还低,别仗着自己是皇家驸马,就在这里给老夫摆架子,老夫入朝之时,你都还未出生呢!” “就是,仗着自己是三驸马的身份,在朝中在我们面前耀武扬威,你是什么阅历资格?就敢在我等面前狂妄!” “你能被圣上赐婚为驸马,我们也能将你从驸马的位置上,拉下来,离了三公主,你算什么东西?连圣上都不会多看你两眼,与世家相比,你觉得圣上还会优待护着你吗?” 蒋元思咬牙想要辩驳,他心中的怒意渐浓,伸手颤抖的指着那些人,可那些人那里那么轻易的可以放过洛浔,只会说的更难听。 洛浔冷笑的听着,若是在前两日,她或许真会因为他们的话感到自我怀疑,感到失落。 可有殿下,是她将她的手擦干净。 是她带着她走出失落阴霾,是她给了她底气。 她冷漠的看着那人,抬手挥掌,清脆的响声自人群中传出,那人捂着脸愣愣的看着洛浔:“你…你疯了!你仗着自己是驸马,有三公主做靠山,就可以为所欲为了是吗!” “殿下不是我的靠山,她是我的底气。”洛浔目色一沉:“既然都来了,也不用我们再到府里拿人了。” 洛浔让人将那些世家子弟所写的供词拿了出来,甩在了那些世族的身上:“你们都看看吧,你们儿子所犯的罪行,还有你们所犯的罪行!” 那些人看着供词,面露惊色,其中有一人狂妄的大笑将供词撕碎砸到洛浔的脸上:“这是你二人严刑逼供,逼我儿签下的,老夫不认!” 他如此一来,那些人也都纷纷应和,还有一人冷哼着:“听说前不久三驸马刚折断了四皇子的手臂,后来就被有些世家大臣为难自断手臂受罚,还被降了官职,你一定是怀恨在心,来逼我们的子弟招供,严刑逼供哪里有真!” 洛浔掩在袖中的手握起拳头,她紧咬着牙,有人说道怒处,竟然上手紧握住她还未好全的手臂,洛浔忍痛闷哼了一声。 那人的手就更加用力,拉扯着她要往宫里去:“走!随老夫去见圣上,请圣上明断!” 洛浔想要动武挣脱开来,耳边马蹄声响起,洛浔转头看向骑马疾驰而来的人。 她不顾两边看热闹的百姓,眼里只有被人拉住的洛浔。 百姓因为她的马受到了惊吓,纷纷退让至两边,看着马上坐着一袭华服锦裙的人,就知道她贵不可言,均都停止了议论闭口不言。 在马儿快要到洛浔她们的跟前时,慕颜一扬马鞭,那鞭子就狠狠抽在了握在洛浔手臂上的手。 那人捂着已经被抽出一道血痕,震惊的看着坐在马上的人。 “驸马玉体,岂是你能触碰?”慕颜眸底泛着寒光,她突然的出现惊得那些人一时都愣在当场,冰冷的语气似剑,直刺入那人的心中:“手不想要的话,本宫就帮你剁了!” “三…三公主,你当街驰马,还扬鞭伤人,成何体统!”那人被慕颜当众羞辱,自是愤怒至极,竟开始不顾慕颜的身份。 “体统?”慕颜坐在马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众人:“尔等不顾王法寻衅滋事,是何体统?当街辱骂朝廷重臣,出言伤及本宫驸马,还拉拉扯扯要闹到父皇那里去,又是何体统?” 那人气急了反驳不出来,只能伸手指着慕颜你了个半天,慕颜看着他,又是扬起一鞭抽在了他的嘴上。 众人皆惊,只见那人的嘴角已经划破,脸上也被抽出了一道深深的血痕来,震惊不已的捂着伤口,看着高高在上的慕颜。 第166章 她睥睨不屑的看着他:“本宫作为公主,本宫就是体统!” 那些人愤怒的看着慕颜,满脸的不服,上官晴抿着唇,对着他们喊道:“见嫡公主如见圣颜,尔等还不行跪拜!” 就算心中再不情愿,也因着慕颜的身份,行跪拜之礼。 慕颜仰头看着那些跪拜的人,当视线触及到洛浔之时,见这人眼泛温和瞧着她,她心中一动,也没有叫那些跪着的人起身,翻身下马,就快步走到洛浔的跟前。 小心翼翼的不敢触碰她那只,还未痊愈的手臂,语气担忧的询问着:“你的手没事吧?” “殿下来的及时,否则臣怕是,又要不听话了。”洛浔说着,调皮的挑了挑眉。 慕颜那本来冷着的脸,瞬间缓和了下来,伸手戳了戳她的额头,瞟了她一眼:“那我可就要罚你了。” 许久没有得到慕颜道起身,那些跪在地上低头的人悄悄抬起头,却见慕颜和洛浔两人正在互相关心着,他们的气更是不打一处来。 “殿下!三驸马徇私枉法动用重刑,逼得我们子弟招供,这是事实,就算洛浔是你的驸马,你有意护着她,可是事关世族,殿下难道也不顾及圣上了吗?” 慕颜转头看着那人道:“武举一事本就严苛,他们舞弊入狱,若非自己没有别的罪行,为何不早早认罪,非得动用刑罚才昭供?本宫倒是好奇,他们心中还藏着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竟让你们不顾王法大张旗鼓来着这里闹事?” 上官晴站在慕颜的身侧,她也冷着一张脸:“三驸马和蒋大人都是授圣上旨意,全权掌管查明此案,若此案中有何别的案情,动用刑罚也是合理之中,他们又何来的徇私枉法?” 这些人,不见棺材不落泪。 现在这般举动,只不过是在做垂死前的挣扎罢了。 洛浔弯下身子,将那满地的碎纸捡起:“状纸上面,字字句句都是由尔等子弟亲手所写,上面记录的桩桩件件,你们心底自有数,纵然是撕了供词,也改变不了你们的罪行。” 她方说完,眼中泛着浓郁的怒气,一扬手,将那纸张挥散在空中。 这满空飘落的纸张,似那为已故之人挥洒的纸钱,洋洋洒洒的落在那些世家人的身上。 蒋元思静静的看着洛浔,洛浔站在跪拜的世家之人面前,她仰头看着天空中,那些撕碎了的状纸,不知在想着些什么。 他只感觉到,洛浔和他是一样的,是对满心对不公对世家的不甘心。 状纸没了,还可以再写。 可是被他们所害的无辜之人,却已不复存在。 作者有话说: 可以评论的,我会认真回复的,只有你们才能给我动力~~~ 第120章 120. 贪欲总是填不满的,他们的口袋里,装了不知多少的冤魂。 长久以往,日以继夜,他们想要拥有的不会减少,反而增加的越来越多。 阳城账簿是一件,那别处的呢? 别处说不定,还正在继续发生类似这样的事情。 只是她们并不知晓罢了。 也只能通过这阳城的账簿,才能将那些还未见到的东西,从掩埋的泥土里连根拔起。 本是寂静的百姓中,突然响起了喧闹躁动声。 众人闻声望去,只见一黑衣女子骑在马上,一手拽着一根长绳,而那长绳的末端系着一个人。 他跟在马儿的后面,眼神涣散,只一味的被骑着马的那名马上的女子牵制的往前走。 而她二人的身后,跟着一队押送着一箱箱宝箱的刑部士兵。 洛月在众人的震惊下,将韩维运拽至前头,一踢他的双腿,韩维远不受控制的双腿跪地。 她拔出长剑搁在韩维运的颈间:“自己说,你是何人,所犯何罪。” 韩维运在众人的注视下,一言一词诉说着自己的罪行。 当他说完,那些世家就再也坐不住了,立马起身开始大骂起来,更有人觉得,这件事情是洛浔指派人诬陷嫁祸给韩维运。 眼下韩维运的神智涣散,就是受了洛月的胁迫,说不定连那些箱子里的东西,也是她们实现安排好,藏入韩维运老宅的地底下。 洛月抿唇,暗自庆幸自己没有撬开那把锁,没有事先下去查看。 “地窖有锁,只有他一人可以打开,洛月怎么能做到事先把东西放入地窖里?况且,他藏匿的地方如此隐蔽,谁能想到,是在一颗老槐树下?” 洛浔冷笑着:“若是他真的受到胁迫,如今看到你们众人在这,他大可向你们求救,难道你们这么多人还护不住一个他吗?” “你们怎么就那么凑巧,在韩大人的老宅,将他抓获!如今偏在这个时候,出了这个事情,分明就是有意布局!” “韩维运之子如你们的儿子一样,都在刑部大牢里头,他与宋阳交好,两人之间狼狈为奸,做了许多知法犯法的大逆之罪,他拒不招供,我自有权派人查探与他相关的一切干系。”洛浔说道这里稍等,目光泛着冷箭般看着韩维运,他已然害怕的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整个人都虚弱无力的倒在地上,一直在大口沉重呼吸着。 “就算如此,韩大人所言也太匪夷所思了,没有实在的证据证明,李肆已死,死无对证!” “谁说没有证据!” 人群里不知谁突然出声,那人迈着坚定的步子从百姓中走出来,他手中紧紧抱着那本沾染着鲜血的账簿。 为着以防有人对他不测,洛月和上官晴几乎同时上前,站在他的两侧。 王迁猛然跪地,手捧着那本厚厚的账簿,缓了一口气大声喊道:“小人王迁,原本是阳城徐员外的义子,当然徐府蒙冤之时,小人因受命在外行商晚归,回到府中就已经见府内遍地尸骸,惨遭李肆灭门!” 他泪流满面,愤愤不平的怒喊着:“这账簿是小人在废墟之下找到的,上面便有记载了韩维运此人,以及他所说的一切贿赂银两!” 蒋元思注视着他手中的账簿,这就是洛浔那日给他看的那本。 原来,此人就是她所说的,阳城案的人证。 洛浔还未说话,世族中就有人指着王迁质疑道:“事隔多年,你有什么证据可以自证自己是徐府义子,还有这突然冒出来的账簿,若真是被你所拿到,为何事到如今才来呈上!” “这是老爷给我的,上面所刻的就是徐氏行商特有的印记。”王迁从怀中拿出了一枚刻章,那是徐员外亲手给他的,用于他在外行商签订事宜的。 “至于小人为何如今才来呈上,尔等仗势欺人,只手遮天,我等百姓无处伸冤,若非今日遭遇韩维运被披露,就算我拿出来,谁会愿意接管此事?还我家老爷,还徐府一门清白?” 王迁痛哭流涕,双手颤抖的捧着那本账簿:“徐府满门因此账簿而亡,上面还染着徐府之人的血,这就是铁证!望三公主,三驸马,为小人做主!为徐府满门做主!” 洛浔接过那印记,她细细看了看,那些世族就已经跪不住,纷纷要起身来,她目光一撇,带着浓烈的杀意,那些人瞬间呆滞当场:“徐氏此前就是皇商,户部应该有他们当时的行商刻章,对比查看就知此人是否徐员外的义子。” 她说完,将账簿拿来递给了蒋元思,他是刑部侍郎,如今宋连待罪,他就是刑部主事。 这件案子,就可以全权交给蒋元思处置。 蒋元思接过账簿,当着众人的面翻阅:“这上面字迹水墨沉积已久,纸张泛黄折旧,显然就是多年前所留之物,韩维运刚刚所言的那些银两数目,与这账簿上记载他所受贿赂银两总和也正确,此账簿是真的。” 他说完表示账簿是真的证据后,就将上头所记载的人名以及各自的数目一一朗声念了出来。 众人骇然听闻,忙惊慌失色,已有一些人,想要逃离当场,却被洛月和上官晴拔剑拦住了去路。 慕颜铁青着一张脸,愤怒的声音响彻人群:“来人!将尔等全部押入大牢,听候发落!” 一时之间,全场混乱了起来,那些本是来叫嚣的世族人们,四下逃乱,可是刑部的府兵早就已经安排在了四周,他们怎么也逃不出,被团团围在了中间。 先前,是洛浔和蒋元思被围困在人群里。 现在,局势已然反转了过来,他们被反围困住。 那些人,哪里是乖乖束手就擒的? 人被逼到了绝境处,情绪会变得激进,拼死也要杀出一条求生的道路来。 他们已经开始夺过那些府兵的刀剑,胡乱的挥砍着,已经砍伤了好几个府兵,那些府兵看着不敢冒然上前。 霎时间,两边的百姓见此场景,变得混乱起来。 那些人已经杀红了眼,只要看到有百姓来,就会抓过来当人质。 上官晴和洛月极力保护散乱的百姓而走,南宫晟他们在原地呆不住了,也加入了此次捉拿那些世族的斗争。 第167章 还有些更大胆的人,觉得自己可以拿住慕颜与洛浔,方可得一条出路来。 有几人已经冲着她们而来,蒋元思见此,慌了神想挡在她们跟前,可眼前的人已经挥下了刀,正要砍在他的脑袋上。 洛浔将他往旁边一推,蒋元思的身子偏离了开来,只是划破了手臂。 他捂着手臂忍痛跌倒在了一旁,看到慕颜因为顾及着洛浔,全然忽略了她后头有人正拿着刀来:“殿下!小心!” 那人的刀已经向慕颜挥来,洛浔迅速将慕颜拉到身边,手下意识的抬起,那长刀就划破了她那条断了的手臂上。 洛浔闷哼一声,抬脚将那人飞踹出去,手握在另一个人的手腕上,狠狠一折,那人吃痛,刀瞬间掉落了下来。 慕颜手迅速握上那把刀,刀锋一转,那人的颈出赫然显现出一道深深的血痕。 瞬间,鲜血溅射直流,他瞪大眼睛捂着脖子,了无生息的倒在地上。 慕颜的刀尖滴答着鲜血,她挥刀一震,刀身发出来的震鸣声吸引了众人。 只见洛浔捂着伤口,被三公主一手揽着,她手握着刀指在那已然死去的一名世族身上。 慕颜双眼中泛着浓烈的杀意:“继续作乱者,皆如此人,就地正法!” 她此话一出,那些刑部的士兵们得了懿旨,出手也不再忌惮那些人是不是世族,全都一拥而上。 有些还继续挣扎拼个你死我活的人,都已经被击杀,剩下那些看到自己已成败局,看到一个个倒下的尸体,终是回过神来,扔下刀剑跪倒在地。 一场乱局已毕,百姓们纷纷跪拜唤着三公主英明。 慕颜让人将这些认罪者,一一都押入了大牢,这里的事情已经闹得满城风雨,只怕明日慕邺就会召见洛浔和蒋元思,处理后续的事情。 她担忧的看着洛浔那留着鲜血的手臂,想都不想从衣角撕了一条绸缎。 洛月为她撒了止血的药粉,那药粉渗入骨血里,疼痛自伤口处瞬间蔓延开来,洛浔猛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眼前之人,颤抖着手为她包扎,洛浔看不到她掩埋在眸低的思绪,但从她的手法中看出,她此刻很担心她。 “殿下?” 洛浔对着她轻唤一声,慕颜不语。 洛浔复又轻笑了笑:“殿下…你是不想理我了吗?” “你是傻子吗?” 洛浔楞神,静静的看着一直低着头的慕颜。 慕颜咬着下唇,在她的手臂上绑了个结:“为什么用这手臂去挡?你不知道你这手臂还没有好全吗?你是不想要这条手臂了吗?” “我若不去拉你,伤的就是你,那只会更严重。”洛浔轻声说着。 慕颜抬眸看她,眼里是化不开的心疼:“我有把握躲开的,不过就是……” “我怕……” 洛浔打断她的话,抬手抚上慕颜的脸庞,手指轻柔的在那触感滑嫩的肌肤上摩挲着。 慕颜白皙的脸上,沾上了被溅射到的血,洛浔疼惜的将那血擦去,声音也不自觉地带着一丝颤抖:“殿下…我怕…我怕你会受伤,那比我自己受伤还要难过。” “阿浔……” “因为怕,我顾不及那么多。” 慕颜眼里含泪,明明自己受伤那么危险的事情,可是洛浔却本能的要去保护她。 这种本能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洛浔一直都是如此。 这叫她怎能不心疼呢? “好啦殿下,我命大的很,以前受过很重的伤,都能挺过来,还能好好活着站在你面前,你还怕我这点小伤都抗不住吗?” 她轻松淡然的说出这句话,慕颜却因为她这句话,心里猛的一紧,似有一双大手正紧握着她的心脏,让她疼的有些难以呼吸。 可这窒息感,却又因为洛浔,将她从这疼痛中拉扯而出,让她冰冷的身心渐渐被温暖所包裹。 洛浔与她抵额相触,她鼻尖轻蹭了蹭她的鼻子,柔声道:“殿下,你若不搭理我了,那我可就真的要…疼死了。” “阿浔……” 眼泪终是忍不住,自眸中流出。 慕颜流着眼泪,双手轻柔的抚摸上洛浔的脸,身子靠近她。 两唇相触,温柔虔诚的,献上她的吻。 她怎么会舍得? 怎么会舍得不理她。 宋阳在大牢里骂了洛浔三天三夜,都没有引的洛浔来牢中看他一眼。 他留着血泪,蹲坐在角落里,突然有人打开了牢房,他猛然回头,还以为自己的辱骂终于惹来洛浔的愤怒。 当他看向来人之事,他愣在了原地。 慕旭站在牢房门口,一脸冷漠的看着他。 宋阳连忙跪下双腿,朝着他快速挪去:“太子殿下!救救我!救救我父亲!” “本宫早就警告过你们父子,可你,还是要这般做,如今她手上的证词能将你们定罪,本宫还要如何救你?”慕旭冷淡开口,他那双如鹰般漆黑的眼睛泛出寒光。 “何氏已死,他手底下的门生皆有干系,被一一定罪,罢黜的罢黜,死的死,流放的流放,一时之间殿下也损失了不少势力,我和父亲也只是想为殿下多增能用之人。” 宋阳说着,猛然在地上磕了几个头,伸手紧紧握住慕旭那衣袍的下摆,抽泣着:“还望殿下看在,看在我和父亲多年来为殿下效忠的份上,请殿下施以援手,救救我们吧!” “效忠?你们暗地里背着本宫做的事情,真当本宫不知情?洛浔为什么盯上你们,你们就没有想过吗?”慕旭说着,将他手中的衣袍抽了出来。 他那双眼里的冷漠无情,刺痛了宋阳的眼:“你们只会给本宫添堵,仗着本宫的名义做了多少腌臜事,何敬父子如此,你父子也是如此。” “事已成定局,既然你要死,就让你死的明白些。”慕旭说着,手狠狠掐在宋阳两边的脸颊,缓缓收紧力道,宋阳疼的发出痛叫声。 “要怪就怪你父亲,没有把事情处理干净,那本账簿一直都在洛浔手中,那上面记载的人,本宫尚且都救不了,何况救你父子二人?” 而他凄惨的喊叫,并没有让慕旭起怜悯之心,慕旭冷冰冰的话刺入宋阳心里 看着宋阳的瞳孔一点一点放大,他竟冷笑出声。 “就算是要死,也得最后再为本宫用一次。” 第121章 121. 宋阳死了。 在他的牢房内,撞墙而死。 鲜血淋漓,溅了一大面的墙。 狱卒来禀报的时候,洛浔满脸的不可置信。 他那般愤恨,那般的不甘心,怎么会轻易自尽呢? 蒋元思掀开蒙在宋阳身上的白布,宋阳的额头那块撞击的伤处,血肉模糊一袭都可看见里面的白骨。 蒋元思眯起眼,在尸身上来回查验,最终停留在了他的脸颊两边。 他的手轻捏在那两侧,发觉有凹陷的痕迹,撬开他的嘴,才觉两侧的骨骼已然碎裂,好似是被人用力捏碎的。 “驸马,宋阳死前…应该是还遭受了什么折磨。”蒋元思指了指他两边的脸颊,脑中想着他之前被人掐着应该是什么样的手势。 蒋元思将手掐在了宋阳脸颊的两侧,收紧了手指:“驸马你看,这两边的凹陷,就是因此造成的。” 洛浔皱眉,看着禀报的狱卒问道:“他死前,有谁来看过他?” 刑部大牢的狱卒都有把手,若非被调走,一般人来了的话,他们都是知晓的。 可那狱卒却摇着头:“先前外头有弟兄来说,刑部外叛乱,叫我们也去帮忙,因此他死前有谁来见他,属下们不知,回来的时候,就看他已经撞墙自尽了。” 看来,是有人趁着前面混乱之际,将牢狱里的狱卒都调走了,暗中潜入了进来,不知对宋阳说了些什么。 但可见宋阳当时应该是对那人,没有什么戒备,因此才会被他这么容易就掐碎了脸颊两侧的下颌骨。 她还没有让宋阳将最重要的东西吐出来。 宋阳这样的人,就算她怎么对他施行酷刑,他都不会招的,也是白白浪费时间在他身上。 她原本想着,让他心中思绪崩溃,账簿一出,他无从抵赖,从而放弃挣扎。 可又是谁想要宋阳自尽呢? 洛浔眉头紧蹙,想要宋阳安静的闭上嘴巴,能保守住秘密的,也就只有那个人了。 宋阳已死,那…宋连他…… 从牢房外慌张的跑进了一名府兵,他跪下身子急忙道:“禀驸马,蒋大人,宋府来人禀报,宋大人于今日府中…自缢而亡!” 洛浔抿着下唇,眸低晦涩一片。 果然,怕什么来什么。 昨日刑部外发生的事情,已经轰动了全城,朝野掀起一阵舆论风波。 早朝时,蒋元思将此次武举舞弊所调查的结果,以及昨日发生的事情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当朝说明。 洛浔眸光轻抬看向坐在龙椅上的慕邺,此刻他面色难堪,眼里泛着不知明的情绪。 第168章 不过如今他怒意不显与色,倒是让众臣心底隐约有些害怕,大有山雨欲来之感。 当蒋元思述说完毕后,慕邺大怒将手中的账簿,扔在了大殿众人之间:“好啊!你们是当孤死了吗!” “圣上息怒!” 大臣们跪了满地,慕邺怒极:“息怒?你们叫孤如何息怒!” 他指着那被扔在大殿之上的账簿:“你们都睁大眼睛好好看看!拿着朝廷的俸禄,鱼肉孤的百姓,戕害孤的子民,这就是朝之重臣?这就是国之重担?在接下去,慕氏王朝,孤的江山都要被这群蛀虫,啃噬殆尽了!” 满殿鸦雀无声,只有慕邺在那里愤怒的抨击着那些账簿上所记载的世家之人,无一人敢在慕邺盛怒的时候出言相禀。 慕邺气急,顿时感觉有些头晕目眩,他身子摇晃了几下,脚步虚浮往后跌去。 慕旭等皇子见此,立马围了上前想要扶住他。 慕晰伸手搀扶住了他:“父皇息怒,既然事情都已经查出来了,为时不晚,尚可及时止损,还请父皇下旨,严惩受贿之人,还那些因此事而遭殃的百姓清白。” “六皇弟说的对,请父皇下旨!”慕曚见慕晰表明,他也立马跟着附和。 只是他好端端的,却受到了慕邺的一记刀眼。 慕邺愤怒的看着他,慕曚被盯得只有忐忑的跪了下来,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慕旭在一旁冷眼看着,将视线转移到了洛浔的身上。 一旁有大臣站了出来,斜眼看了一眼洛浔:“启禀圣上,臣听闻,昨日宋连已在府中自缢谢罪,宋阳也在刑部撞墙而亡,宋连是账簿最后所记之人,他应是自知死罪不可饶恕才自裁谢罪,可宋阳是因武举一事入狱,臣还听闻,审理此案之时,其余世家子弟都写下了招供,可宋阳口出冤言,说是洛大人用手段逼得他们招供,臣请问洛大人,可有此事?” 洛浔抬头看着慕旭那双冰冷的眼神,这个大臣她知道,他也是慕旭的人。 果用宋阳的自尽,伪装成她折磨宋阳,使其不堪受辱才做出这般激进之举,也利用他在牢里对她的怨言,来反咬她。 “手段?”洛浔转头看向那名大臣,她眸中的寒光使得这人身子不禁一颤:“他们都是因舞弊入狱,若非不好好招供又何须受皮肉之苦?其余子弟都已然自己写下供词,唯有他和韩维远之子韩景山拒不招供,那臣只能认为,他们还有更大的罪行。” 她说着,走到了那大臣的面前,那大臣下意识身子往旁边挪了挪。 “拒不招供者,藏有更大的秘密,你看,这不就是吗?” 洛浔指着那账簿上韩维运的名字。 “父子一脉,父亲做了什么事情,当儿子的自然是知晓的,他与宋阳交好,韩维运与宋连交好,他们之间本就是一丘之貉,互相为彼此做掩饰秘密,如此之人,若非严刑怎么能撬开他的嘴?” “那…那也不能,让人还未写下供词,就逼得人自尽而亡,他可是撞墙而亡啊!此前一定是受不了你的严刑!” 洛浔弯下身子紧盯着他的眼睛,使他害怕,她冷笑道:“你既然都听闻,他在牢中如何冤枉,如何受尽折磨酷刑的,那你又没有听闻,他在牢中辱骂了我三天三夜,我都不曾见过他一面,如何逼得他受不了折磨撞墙自尽啊?” “这…这…他…他定是受不了酷刑,才会辱骂你……” “他与他父亲的罪,哪怕写都写不完,牢里那么多的供词,这账簿上那么多的冤魂,我又何须费时费力,去逼得他招供,逼得他自尽!”洛浔眼里带着怒意,直勾勾的盯着他,眸中似有千万般恨意,要将这人吞噬。 那大臣被吓得不敢说话,只能转头对着慕邺大喊着圣上,而慕邺不愿理他,只有蒋元思又站了出来:“回禀圣上,宋阳咒骂洛大人,洛大人并未搭理,她哪里是逼死宋阳之人,况且事发之时,洛大人还在刑部之外与那些平乱罪臣,她还因此受了伤,而臣在宋阳的脸部查探到他临死前,曾被人捏碎了两侧的下颌骨,当时狱卒都被人刻意调离,无人看管故而导致宋阳自尽。” 他一说完,众臣也都开始议论起来,慕晰见此,跪在地上对着慕邺说道:“父皇,洛大人此前就自断手臂还未好全,她又因在外面忙着平乱而受伤,捏碎下颌骨是需要多大的手力,她不可能是逼死宋阳之人,请父皇明察,不要让洛大人白白受冤。” 慕昭本就心里担心,那大臣的语言会将洛浔带入泥潭里,此刻看慕晰出来为她说话,心里很是感激,也跪在地上说着:“父皇,当日儿臣在场,洛大人和蒋大人都被罪臣围困在刑部之外,直到账簿之事揭发,洛大人平乱罪臣,并没有时间去牢中,也不可能派人去牢中对宋阳做此之举,请父皇明察!” 慕邺不语,那双漆黑的眼睛盯着洛浔,闪过一丝不明的情绪:“洛卿的事情都已交代清楚,宋阳之死与她无关,此事不用再议。” “谢圣上明断!” 洛浔跪拜在地,慕昭他们都松了一口气,可是洛浔心里还是有些不安与不甘。 宋连和宋阳一死,她想要扳倒太子的计划,又落了空。 账簿一事连着武举舞弊牵扯众多,慕邺冒着怒意,将一干人等都判下了罪责。 接下来的都城这几日,怕是都要笼罩着一股雾霭,中街的行刑台四周,都要被血腥气所弥漫了。 本钦定武状元是一件喜事,可这大冤大悲之事一出,众人也都被怨气所侵染。 哪里还有什么状元郎骑马游街,众人献上祝语鲜花。 只有身穿着囚服之人被巡街,百姓辱骂对其泼着臭水。 前三名的人已是死罪,后面之人可以更迭而上。 武赫没有成前三甲,可是他是在第五名,也被封了不错的官职差事。 洛浔看着龙椅上宣告着事情结束的慕邺,看着慕曚脸上浮起不自觉的得意笑容。 斩断了太子的刑部,贬低了慕曜的兵部,他觉得,此事自己就是最大的受益者。 可他不知道的是…接下来,就是他的定局。 第122章 122. 坐在龙椅之上的慕邺,饮着王闲奉来的茶,一脸愁容的看着眼前立着的某人。 他皱着眉,揉着眉心很是苦恼:“浔儿,你此番之事,闹得动静真够大的。” 永远不能低估了慕邺看待事件的判断,他也是从这些计谋中走出来的人。 洛浔垂眸,暗想就算如此,也不能就这般承认,还是装作不知道试探一下他。 “圣上所言何意?” 慕邺冷哼了声:“别想在孤这里耍小聪明,那阳城账簿,你早就拿到手了吧?不然怎么偏在这个时候,人证物证一起出来,先前怎么就不禀报呢?” 既然瞒不过慕邺,那她也无需再拐外抹角藏着,在找些什么理由借口,只会让慕邺对她起防备之心,不再信任她。 倒不如实话实说,来的真诚也能有说服力些。 洛浔撇嘴道:“什么都瞒不过圣上法眼,臣确实用了些心机。” 慕邺看着,倒是放柔了刚刚的冷脸,认真的听她继续说。 “账簿确实事先在臣这里,王迁是徐员外的义子,他对徐氏忠心不二,曾忍受屈辱藏于李肆身旁,若非有他,臣也不能知晓徐氏一门惨案实情。” 洛浔说着,叹了口气:“李肆已死,北寂山庄被屠,他们都是被刺客灭口的,死无对证,空有账簿和王迁这尴尬的身份,也无法一时之间让世族认罪,反而会让事件变得更加繁琐,他们也不会轻易承认的,昨日甚至还反咬臣一口,觉得是臣栽赃陷害的韩维运。” “所以你觉得,若当时就拿出账簿和王迁来,只会让他们觉得你是在凭空捏造,栽赃嫁祸是吗?”慕邺蹙眉询问,看着洛浔无奈点头,他冷笑了笑:“那些世家老臣,就是如此,越老嘴越硬,确实有些难办。” “那时臣头一次遇到这么惊世骇俗的事情,事关世族难以撼动,臣没有太大的把握,只想着,要有更多的证据,更大的影响,将他们架在险处,才能让他们自乱阵脚,才能将这些烂了根的树,连根拔起。” 慕邺轻笑看她:“你倒是能忍,不怕事件沉积已久,难有转圜的余地吗?” 洛浔语气沉重,那双清澈的眼睛,直视着慕邺深邃的双眼:“上苍有眼,如此天人共愤之事,不会被掩盖的太久,终有一天,会水落石出,臣相信会有那一天,也等着那一天。” 她的话明明是在嘲讽那些世族之人,可慕邺却觉得,洛浔看着他的眼睛,似在述说着另外的事情。 不等他多想,洛浔垂眸继续说着:“臣等这个时机,等了许久,账簿一日在臣这里,臣心绪难安,那些数目之多,不知染了多少无辜之人的血,臣想这祸害王朝的蛀虫们一日不除,王朝的百姓便一日不得安宁,上面的冤魂也会继续背负着污名。” 慕邺心中因着她的话有些动容,他看着眼前背脊挺拔的人,越来越觉得自己选她是没有错的:“所以,你正好借着此次武举,将这事一同揭发,倒是给他们来了个措手不及。” 第169章 “是,恰巧五皇子提供的武举舞弊名单上,正巧有这几名世族的子弟,臣才得以借此调查他们的卷宗,可韩维运此人在都城在世族中颇有美名,他的名字却出现在账簿之上,韩景山又抵死不招供,臣才起了着重调查韩维运的心思,没想到他会将这些赃款都藏在了自家老宅之中。” 听到这里,慕邺就明白了整个事情的经过,他嘴角轻勾,眼里带着些许对洛浔的欣赏:“所以正好人赃俱获,可让王迁带出账簿来,罪行当着百姓面前招露,他们也无法狡辩无处可逃了。” 洛浔蹙眉,语气里带一丝不解,好似对这件事情有难以理解之感: “是,若非他们胆子那么大,敢在武举舞弊,只怕这账簿还要放上许久,不过臣在想,他们在武举都敢舞弊,那科举时…发生的那件事不会也是……” 她话到此处,慕邺瞬间坐直了身子,随着她的话问道:“可是那些学子,遇刺之事?” “若是说,他们武举舞弊是为了增加自己的势力,那么文举之事,最终的目的不也如此吗?”洛浔抿唇反问着,她眉头一紧,好似想到了什么:“圣上可还记得,那些学子遇刺之时,当时的治京府尹并未如实上报,当时臣在聚贤阁内,听那些学子说起此事还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治京府尹怎么会不上报朝廷,死的可都是要参与殿试的学子啊。” 参与殿试的学子,无论是否能得中前三甲都会有官职,会按照名次依次封官。 无论官职大小,对有心之人而言,都是一种助益。 洛浔的话不言而喻,慕邺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 洛浔看他脸色铁青,就知道他已然种下了这颗怀疑的种子。 先前的治京府尹是慕曚的人,他如此做,很难让人不怀疑有什么猫腻在里头。 他咬着牙关,语气里带着些许寒意:“你的意思是,治京府知情不报,实则…” “圣上,当时治京府尹因臣和殿下回府路上遇刺,办事不利已然被问斩,不过…”洛浔说到此处,眼眸微抬看着慕邺:“文举之事,可问如今的治京府尹,或许他会知道一二。” 如今的治京府尹是慕旭的人,此前他的官职仅次于先前府尹之下,先前那位被问斩后,如今这位就被提了上来。 慕邺的手紧握成拳,虽然出言没有什么怒意,可是洛浔还是能实在感觉到此刻他周身的气压极低:“此事孤已知晓,你伤势未愈,回府好生休养。” 一旦种下了怀疑的种子,这颗种子就会在心底里被猜忌所滋养。 会生根发芽,会让他心痒难耐想要拔除。 武举舞弊他们安插自己的人进来,想要增加自己的权势,这到头来影响到的就是慕邺的皇权,他哪里会容忍? 慕曚那封密函的由来是个谜,慕旭当众质疑慕曚的话,也早已让慕邺记在心中。 否则,刚刚在朝上,为什么同样都是请他下旨的慕晰没有得到他的怒视,而慕曚会呢? 他会觉得,这一切都是慕曚为打击自家兄弟,而挑起来的事端。 而她在此时在提起文举学子遇刺一事,更让慕邺觉得先前慕旭说的话真切。 会觉得,慕曚暗中一定是有自己的暗卫组织。 说不定学子遇刺的刺客,以及洛浔与慕颜遇到的刺客,都来自于他。 走出殿外后,洛浔才得以松了一口气。 已至正午,不知府里的狐狸是否用了膳?还是在等着与她一同用膳? 洛浔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抬手挡了照射下来的阳光。 她站在阳光底下,昂头看着那悬挂在空中的日头,嘴角笑意渐浓。 慕旭看着眼前之人的样子,阳光刺眼令他有些恍惚:“洛大人好兴致,看起来事情都已办妥了?” 洛浔看着日头有些久了,此刻眼前走来一人,看起来有些模糊。 待他走近了些,才看得清楚,洛浔放下手冷言回道:“不及太子手快,出手可一击两命。” “洛大人被太阳晒昏了头吗?竟胡言乱语起来。”慕旭冷哼一声,在经过洛浔身侧的时候,停下了脚步,声音低沉:“说话要有证据,否则本宫可治你,诬陷储君之罪。” “宋氏父子因何而死,太子与臣心知肚明,他们是为谁保留后路,不用臣说的那么明白吧?”洛浔微侧首看着慕旭的侧脸,他好似也感知到洛浔在看他,也侧目看来。 慕旭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洛大人现在是装也不装了,要和本宫撕破脸了?” “臣岂敢?”洛浔转身面对他,将手放在身后。 在慕旭看不到的地方,紧拽着衣袖:“臣只不过是尽力办好,圣上所交代的差事罢了。” “借口说为父皇办差,实际是为自己谋私,洛大人也是好手段。”慕旭说着,他看着那太阳照射不到的殿门,大殿里头漆黑一片。 阳光所照不到的地方,都是阴暗冰冷的。 “不及太子手段高明,出手狠辣。” “哼,彼此彼此。” 慕旭转过头来,眼底情绪复杂,看着洛浔扬眉道:“本宫要是没猜错的话,第三只鸟真如本宫所想,就是他吧?” 洛浔抿唇,装作不知:“太子此话何意?” “他可没有那么大的能力,怎么?同为笼中鸟,本宫这头一只鸟,就不能知道那第三只吗?” “太子难道,就没有对他不满吗?”洛浔声音冰冷:“拜他所赐,我们都受辱受罚,马威怎么死的,太子也应该清楚吧?” 慕旭目色一暗,当日若非慕曚让马威散播遥远,传到了慕邺的耳中,如兰也不会被慕邺所猜忌调查。 看来,洛浔也是为了如兰的这件事情,记恨了慕曚,所以才会用这个武举之计,将他们一石三鸟。 本来想要借宋阳横死一事,给洛浔使个绊子,不过这绊子没有使成,他心中有气,倒是可以发到别处去了。 慕旭冷笑出声:“看来,终于有一事,能让我们两同一立场。” 洛浔垂下眸子,公主府里还有等着她的人,她不想多做停留,也无心和慕旭再说些什么。 她转过身去,冷漠撇下一句话来:“只有这么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慕旭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眸中闪过一丝光亮。 洛浔这样聪明的人,可惜了,不能为他所用。 他们注定是不同立场上的对手。 说不定…还是仇人。 第123章 123. 初见慕旭之时,已是慕卿安回朝之后。 卿安回朝后,她整日待在她曾住过的寝宫里,在她一直被视作安全的角落中蹲着,感受着好似她从未离开过。 父皇看出她的不开心,只觉得她是没有年纪相仿的玩伴才会如此,遂召了大将军云景平之女,云月凝来做她的玩伴。 月凝很好,虽然年纪与她一样,可心性已然沉着冷静,这应该是随了她父亲云大将军,云家一门忠烈,她从小也是被当做后继之人所培养。 她自己还是个孩子,却已经会处处保护着她了,不管是儿时,还是现在,她从来都没有改变过。 纵使失去了记忆,可她的忠心与赤诚已然被刻在了骨子里。 后来不知何时,皇姐情窦初开有了意中人,父皇母后不知晓,可她知道。 皇姐时常带着她与慕旭悄悄见面,这也导致了她渐渐默认了慕旭这个姐夫。 他会为她跑遍全城去寻一些好吃的糕点,为她上树捉鸟,下水捕鱼,带她骑马放纸鸢,带她去听说书先生所说的奇闻趣事,只为了哄她开心。 那时候,她天真的以为,那么好的皇姐终于有了可与之相配的夫婿,也天真的以为,他会如皇姐一般,待她很好。 她以为…这世间会多了一个,像她们一样对自己好的人。 可他演的太好,伪装的太真,真到骗过了皇姐,瞒过了她,给她们带来了这沉痛的一击。 她这辈子都恨他,如果可以的话,恨不得现在马上杀了他。 恨他薄情寡义欺骗姐姐,恨他不择手段利用姐姐,恨他举兵攻城屠杀无辜。 恨他……在她最信任他的时候,将那盘带着蛊毒的桃花酥,哄骗她吃下,让她这十年来痛不欲生。 桃花酥,是她最爱吃的,是这世间唯一能够留下,让她可以尝到似母后亲手所做的味道。 可他,却导致她每次看到桃花酥,就会想起这件事,心里就会浮起浓烈的恨意。 让她厌恶,让她不敢触碰。 明明是日头较大晒得发热的正午,可洛浔心里却觉得十分寒冷,冷到她全身都已经有了一层寒意。 许是因为走在这冰冷的皇宫内,会让人心中生冷,有些不寒而栗,她只想快些出宫去,逃离这个地方。 刚走出宫门,洛浔便瞧见宫门外一旁停着的马车,洛月守在马车旁,见她来了微微颔首做礼,而她身旁站着叶筱,正微笑着眼神示意了一眼马车。 第170章 洛浔就知道,里头正坐着谁,她的步伐也逐渐从快走到小跑了起来。 一上马车就见到里面的慕颜,正看着书饮着茶,见她来了,眉眼处染上了一层笑意。 “殿下怎么来了?”洛浔问着,已经坐到了她的身边。 “下朝已久,你还未归府,想是父皇又久留你问话,我便来此等你。”慕颜回答着,见她刚刚一路小跑而来的样子,心底一暖,为她倒了一杯茶:“讲了一早上的话,定是渴极了吧?” 从早朝开始到和慕旭斗嘴,这么长的时间段里,洛浔滴水未进,如今慕颜递来的茶水,让她如久旱逢甘霖一般,喝了一杯还觉不够,自己又上手倒了一杯。 直到干得快冒烟的嗓子,被茶水所灌溉舒服后,她才放了下来:“殿下等了多久?” “也没有多久。”慕颜见她如此模样,轻笑出声:“看来是说了许多话了,竟然那么渴,就差抱着茶壶一饮而尽了。” 洛浔方才饮茶时,只觉得水温有些冰凉了,这茶在此沏好再到放凉,也不知过了多少的时间,而她手中的书都已经翻阅了一大半。 慕颜就一直在这里坐着等她,竟还说,没有等很久。 洛浔疲惫的靠在了车内一旁:“每次什么事件结束后,圣上都会让王公公召我再去他的书房内谈话,就像…私塾里的夫子,总会留下那么一个教不好的学子留堂问话。” 听她语带郁闷,慕颜眼里带着一丝玩味,调笑着问她:“你怎么会这么清楚?难不成阿浔儿时不爱念书,总气得夫子罚你留堂吗?” 洛浔扯着嘴角干笑了两声:“倒也不是…就是儿时顽皮总带着弟弟逃学,故而引得夫子怕我二人学业不精,多加重视了些。” 儿时的顾子莘俏皮灵动,她对所有的事情都抱着热衷与好奇,仿佛这世间之物在她眼里都是新奇的,对她都有一种莫名的吸引力。 她善良勇敢,真诚细心,就像一颗热诚的小太阳,温暖着身边的人。 若说她爱玩闹,确实也是有的,否则怎么会那半年里,一直都带着她四处玩闹哄她开心呢? “阿浔饱读诗书,如今这高中状元的学识,倒是让人瞧不出,你儿时还会贪玩逃学。”慕颜说着,对着她柔柔一笑:“他若知晓你中了状元,定会为你感到欣慰。” 洛浔愣了片刻,内心起了一丝酸涩。 教她和顾子荆的老师,是当年与林瑜齐名的凌国内阁大学士褚翰墨。 他为人温和,在诗书学业上并不会苛责她们,他只是害怕自己有负父皇所托,故而会对她们更加看重,虽是留堂,但也知晓课业烦闷,也会变着方的让她们学进去。 慕邺惜才,曾多次想要让他远赴慕国,愿意给予他高官厚禄位极人臣,只为他能留在慕国同林瑜一般为朝廷效力。 国破之夜,他满腔悲愤不愿臣服于他,遂写下怒斥慕邺的千字血书后,执剑自刎在府中。 “是啊…夫子他,一定会欣慰的。”洛浔喃喃说着,眼底覆上一层悲伤。 见她如此失落,慕颜暗恼自己惹她伤怀,她怎么就忘了,顾子莘作为皇室公主,所教导皇室子嗣的夫子,一定是才学过人的重臣。 那时候她在外祖父口中,经常听到褚翰墨此人,他是与外祖父齐名天下被世人赞叹的麒麟之才,父皇也多次有意招揽,许他高官,许他可大展宏图的抱负。 这样的人,一定会被表姑父看重,并且放心让他教导莘儿与世子的学业。 褚翰墨自刎后,连外祖父都时常叹息惋惜,更何况是从小被他教导的洛浔? “早前我听说宋氏父子自尽,可是昨日有人趁乱做了什么手脚吗?”慕颜不忍洛浔沉浸在伤感里,换了个话问着: “是太子吗?” 见洛浔点头,慕颜将自己心中的猜测说了出来:“入了刑部多少都会受刑罚,那些世家之前还沉得住气,偏在你招供完后都坐不住了,我就怀疑是他派人故意挑起的事端,趁着我们在前头乱着,他好进入狱中灭口,又让人抓着此事给你泼脏水。” 慕颜心思聪敏,她能想到的,慕颜自然也能想到。 “好在小月回来的及时,可以用账簿之事带过。”洛浔说着,方才悲愁的思绪已经消散:“就是费了一些话罢了。” 慕颜轻笑,握着她的手:“头两只鸟羽翼已然受损,这第三只鸟,可入笼了?” 洛浔回握上慕颜的手,与她十指相扣:“入笼前,他还在沾沾自喜,不过我想这几日他就连笑,都笑不出来了。” 慕旭才不会放过他,到底这整件事情还得是因为他,才挑起来的。 现如今治京府尹又是慕旭的人,不管殿试前那些刺杀是不是慕曚做到,他只要模棱两可的话,就可以让慕邺将他关入笼中。 马车停在公主府门口,慕颜刚扶着洛浔下了马车,就见到迎面而来的洛清。 她看到洛浔是被慕颜搀扶下来的,本还想笑笑她怎么与慕颜谈情后,变得矫情起来,可是在看到她的那条手臂有些不自然后,在想想这几日在外听到的那些传言,脸瞬间冷了下来。 “我就去了雅阁呆了几日,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幅鬼样子?”洛清蹙眉说着,手已经开始搭在了洛浔的脉络上。 洛清与楚莲也许久未见,此次回了都城,就在雅阁多留了几日,倒是在雅阁内听了不少最近都城里的传言,觉得洛浔这徒弟,闹的动静的确大。 洛浔低头看着洛清的手把完脉后,已经开始在捏着她那条断了的手臂,看看手臂的骨骼伤势,无奈一笑:“师父,我没事,就是一些皮外伤,小月都已经给我治过了。” “皮外伤?”洛清白了她一眼,指着那手臂上包扎的伤处:“你心倒真大,落刀再狠一些,可就伤到经脉了,这条手臂也就废了。” 听着洛清的数落,洛浔像个做错事情的孩童般,低垂着脑袋不吱声 。 她其实知道师父是在关心她,但事出紧急,身体的本能已经优先于她脑中的思绪。 只知道不若是那刀挥下去,受伤的可就是慕颜了,她不忍心,不忍看她受伤。 “师姐,事出突然,阿浔也是为了保护我,是我不够谨慎。”慕颜说着,手指轻柔的摩挲着洛浔的手背。 感觉到手背上传来细腻的触感,让洛浔心底一暖,她抬起头勾了勾嘴角。 洛清只是怨她不爱惜自己,总是受伤,她叹了一口气:“日后担心些,你这手臂看起来事先就折断过还未养好,如今又受了伤,要仔细些,切记不可再负伤,否则别说是月儿,连我也治不好了。” 洛浔乖乖点头,慕颜笑着答应:“师姐放心,我一定管着她,不会让她再受伤了。” 洛清满意点头,她双手环臂,虽然有些恼洛浔不当心,可是眼里还是带着些许疼爱,揉了揉她的脑袋,洛浔的身子顿时一僵。 “我在雅阁里头,也听闻了最近都城发生的事情,你们做的很好,年轻人啊比我们当年胆子大,要好的很多。” 洛浔抬头看着洛清那双带着欣慰的眼睛,欣喜道:“师父也有听到吗?” “嗯,那些蛀虫早就该灭一灭了。”洛清说着,拿着酒壶抿了一口桃花醉,慢悠悠说着:“那些世家的老头,身子都入半截黄土了,还有力气蹦跶,天不收他们,自是留着你们来收的。” 洛清说道后头,慕颜听得出她语气带着怅然,她目光深幽的望着皇宫的方向,这一刻慕颜突然感觉,洛清身上,一定还有别的什么事情,是她不知道的。 “师姐…也似得那些世家之人吗?”慕颜迟疑开口,狐疑的看着洛清:“我还以为师姐整日在江湖中,并不会去了解朝廷中的事情。” 她好似,很懂这些世家人。 洛清愣了愣,看着慕颜那带着探究的模样,就像林启音,总带着这样的目光看她,总想着在她身上看出些什么来。 她恍惚了片刻,摇着头:“江湖嘛…不也是在百姓民生之中吗?我见的多了,自是知道一二。” 那些人臭名昭著,所掠夺欺压之地,民不聊生。 她浪迹江湖多年,怎么会不明白呢? 这些人,真是烂到骨子里,连魂魄都是臭的。 第124章 124. 朝中的流言从未停止过,每一日发生了什么事情,都会被人翻来覆去的说着。 白的也会传成黑的,被添油加醋,被恶意揣度,流言蜚语风波不断。 洛浔就一直处在这个风波的中心,连慕曚被囚禁竟还会与她挂一点勾。 有人说,在武举开办的时候,曾见到过慕曚与洛浔在同一间茶楼里对话。 有人说,自那以后,五皇子就开始挑起了武举舞弊的事端,这一切是否与三驸马有关,两人在茶楼里当日在茶楼里密谋了什么? 还有人说,当日在大殿之上,慕曚为洛浔说话,就是已显现两人暗中勾结策划这件事情的端倪了。 第171章 这些流言自然也会传到慕邺的耳中,此时他正头疼的坐在议政殿内,看着底下的臣子你一言他一言的,阳讽阴谋的质问着洛浔。 就连她身上的这身红色官袍,都被暗讽是染了多少人的血,才穿在她的身上。 人在群情激愤下,是会胡乱说话的,众人愤然,他们都已经不顾着在慕邺的面前,这般抨击着洛浔。 好在,她不是一个人。 林启言看不下去,会为她辩驳几句。 上官晴性子一向直,直接说得那些臣子气的脸红一阵白一阵的。 慕昭与南宫晟则是为了不让他怀疑洛浔,一直请求他明察。 慕邺斜眼看着慕旭,他则是一脸看戏的样子,看着那底下冷漠的不想说话的洛浔。 他心里就有了清楚了几分,看来自己这个儿子,也是意识到了,不能再让洛浔接着走下去了,已经开始操控朝臣,对她出手了。 慕旭若是如此,那慕邺必定不会如他所愿。 洛浔不开口,也不为自己辩驳,她知道慕邺需要用到她,这些人说的更多,更难听,就更像是被人授意针对她。 而她能做的,就是忍着怒意,只有这样才会激怒他们,愈加口不择言下,慕邺心中的天平会越偏向她。 “好啦!你们吵的让孤头疼,这早朝哪里还有一点议政的样子,全是你们拜高踩低,互相攀咬!”慕邺重重在那龙案上一拍,底下瞬间安静了下来。 “孤囚禁五皇子,不是因为武举一事,而是事关文举。”慕邺说完,指了指那治京府尹。 他立马站了出来,对着众臣道:“文举殿试前,不少学子都被暗杀在客栈之内,当时臣还只是治京府通判,骤听此事带府兵去探查,可先府尹大人却下令密不上报,臣就有所怀疑,旦奈何人微言轻只怕大人有所相关密事,现在想来,他乃五皇子提携上来的人,治京府乃五皇子所管辖之内,那时不上报,殿试却没有少了学子,此事昭然若揭,诸位同僚,可听的清楚明白?” 他一言,那些大臣们才纷纷低下了头,慕邺见他们不再言语,又道:“孤已命司证监,派人去查此前被混进来的那些冒名学子,此事已有定落,不日孤就会下旨,众卿还有何异议?” “圣上,就算如此,可五皇子在武举开办时私下里见过洛大人,这是事实,很难不让人怀疑洛大人与五皇子一同策划了此次武举舞弊案。” 慕邺抿唇,漆黑的眸子冷冷的看着那名大臣:“既是如此,洛卿,你自己说说,是否私下里见过老五。” 他们能知道慕曚与自己见过,旦不知道她们说了什么,她也不能硬说自己不曾见过。 洛浔抬头看着慕旭那看热闹的模样,她心中冷笑:“臣是在茶楼遇到过五皇子,不过臣去茶楼,是因为公主殿下在那里。” “三公主?公主怎么会去凑这个热闹?洛大人不要逢事就拉扯上公主为你做遮掩吧?” 上官晴冷冷一笑:“公主也是人,也会对热闹的事情感兴趣,你这话说的,就好像当公主,就得像天上的神仙一样清心寡欲。” “这…上官将军你……” 林启言也冷哼一声:“公主以前就常常代圣上在外体察民情,武举之事重大,公主有驸马相陪去观望一下有何不可?” 那人被他二人说的没话说,只是愤愤唉了一声后,就有另外一个大臣抓着对话这件事情说道:“那么,洛大人与五皇子一见,不知说了些什么?” “他就像诸位一般冷嘲热讽,臣听不下去,连茶都没喝就去寻公主了。” 洛浔淡漠说完,那些朝臣就开始对着她喋喋不休,她冷眼望去皆是太子慕旭的臣子。 “圣上,此前洛大人和公主殿下回府路上遇刺,先前治京府尹办事不利被问斩,五皇子对洛大人心有不满人尽皆知,又怎么会要让洛大人与他为伍呢?”林启言哼了一声,他可是知道,之前那些传闻是谁说出去的。 他这样说,也会让慕邺想起来,那就不会相信洛浔会和慕曚联手做局了。 上官晴看着洛浔,挑眉道:“是啊圣上,他们见面不打一架都算好的了。” 慕邺嘴角微勾轻笑了下,似有些宠溺的用手点了点上官晴。 他轻咳了一声,满朝的文武百官又安静了下来:“好了,此事已知,往后孤不想再听到一点不切实际的流言蜚语,南候东境告捷,不日回朝,南宫将军也要定下回北境的日子了。” 南宫晟虽不舍离开,但是他确实耽搁了太久,如今武举一事已然尘埃落定,他也没有理由再呆下去,只能抿着下唇,无奈接受:“臣,遵旨。” 南候秦飞章是四驸马秦玉宇之父,他常年所呆的东境是苦寒之地,时常受到旁边小国联合的战乱,还要管辖匪寇洗劫村庄,他矜矜业业苦守了好几年,如今才得以平定告捷。 如今他班师回朝,他的告捷冲淡了这几日都城中的惴惴之气,慕邺大喜,待他回都之日命人摆下接风筵席,并让还在朝中的南宫晟也做饯别之宴。 南候回来了,众人皆喜,唯有四驸马秦玉宇忧愁。 他听闻舞弊事发,宋阳入狱自尽,担惊受怕隐隐不安,怕他生前是否供出了自己,是他为宋阳和周云天搭桥引路的,也怕自己父亲知晓了这件事情,会将他打个半死。 后来听说,连告发舞弊的五皇子慕曚都被圣上永远囚禁在了他的府中,他更是惊得吓出一身病来。 四公主慕芸看着他那畏畏缩缩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斥责他行事如此荒唐,将把柄送到了别人手中,气的她将他赶出了四公主府,让他连滚带爬的回了自家府邸去。 听林启言讲这件事情的时候,洛浔心里有些想笑,宋阳抵死不招供后被慕旭灭了口,而秦玉宇并不知晓此中发生的事情,只当是自己的小辫子,已经被她拽在了手中。 可她确实拿着了他的把柄,可洛浔还在思索,他毕竟是南候之子,如今南候功劳之大,就算她拿着他的把柄告知了慕邺,眼下慕邺顾忌着秦飞章,未必会对秦玉宇如何。 有他父亲在,他就一直会有这么一块保命牌。 “三姐夫。” 不远处的慕晰对着洛浔作揖,洛浔停下脚步回礼:“六皇子安好。” “三姐夫,你我之间相识以来,甚是投缘,不见外的话,唤我六弟便好。”慕晰温和一笑,眼里带着些许亲近之意。 慕晰人不错,不像那几位令她生厌,可论关系亲近的话,他们也才这段时间有交集,还不能算很熟到可以这样称呼。 洛浔淡然道:“六皇子是君,我是臣,君臣之礼不可废。” 她拒绝的话和上官晴一样,慕晰语气里带着一丝落寞:“可…你也是我的姐夫…我们按理来说,也是…一家人。” 把她当一家人…除了慕昭和慕宁会这样真心把慕颜和她当做家人,别人只怕是恨不得她们坠入深渊。 如今慕晰这般言辞诚恳,倒让她觉得刚刚的话有些疏远了。 见他失落,洛浔放柔了语气:“六皇子唤臣姐夫,把臣当做一家人,臣很开心,不过还得守着些礼法,不然会遭人非议,对六皇子不好。” 原来洛浔是担心他受人议论,慕晰嘴角勾了勾,温和道:“行吧,三姐夫你说什么是什么。” 她二人这般亲和的场景落在身后秦玉宇的眼中,让他有些隔应。 秦玉宇轻咳了几声,慕晰才想起来对着洛浔道:“是这样的三姐夫,我初次回都只拜见了你和三皇姐,别的皇姐和姐夫处未有得空去拜见,今日禁闭解除,便想着先去拜见了四皇姐,却遇到了在府外的四姐夫,他说…他与你有些误会,想摆下家宴,邀你过府一聚。” 洛浔疑惑道:“他邀我过府赴宴?” 她瞟了一眼站在慕晰身后的秦玉宇,只见他微微愣神,见她瞧着他,忙行礼作揖。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竟然会想着主动来求和。 他主动示好,只怕是想让她为他保密另有所谋,这可是一场鸿门宴啊。 “是啊,四姐夫觉得毕竟同为驸马,也想连襟间关系亲近些,他不好意思和你开口,遂叫我做个人情来相邀。”慕晰说着,他看了一眼秦玉宇。 秦玉宇抿着唇,有些不情愿说着:“是啊,六皇子所言甚是,你与三公主成婚那么久以来,我们连襟之间都未有相聚相熟,不知…不知三驸马可愿过府一聚?” 见洛浔眼底冷淡一片,看不出她是何情绪,她也未有接话答应,秦玉宇撕不下脸皮来,只能对着慕晰使着眼色,希望他能帮一把。 “三姐夫,驸马之间关系友好,也有益于皇室颜面,况且这是我初次相邀,三姐夫能否看在我的面子上,应了吧?” 慕晰眼神诚恳,洛浔看着他,想起此前还多亏了他帮忙寻得韩维运的老宅位置,才能让洛月赶得上时间,而且这段时间,他也一直在出言相助,这人情也是该还的。 第172章 洛浔只能应下:“即是家宴,那容我先行回府,问问殿下愿往否。” 慕晰摇头,靠近了洛浔一些,轻声道:“虽是家宴,可四皇姐还在和四姐夫生气,所以带着皇姐们也有些尴尬,就驸马之间相聚,我也在,正好一道拜见了其他两位姐夫,省的来回奔波。” 不带公主…算哪门子家宴? 洛浔心中郁闷,她若孤身赴宴,和他们也没有什么好聊的,那才更尴尬。 往日都是国宴与慕邺和太后所说的家宴上,他们才有相聚见面,当着那么多人前,都是端着恭敬有礼的做派,私下里也不知是个什么样的。 那两位洛浔也不曾了解,如今倒是可以借此探上一探。 第125章 125. 大驸马和二驸马都是王侯嫡子,慕邺为稳固政权才将公主指婚给了他们。 皇子在他眼里,只是后继者,若是忤逆威胁到了他的皇权,他可以不留情面的将他们打入谷底。 就像大皇子慕晖被废除宗籍贬为庶人,再绝情一些,就像二皇子慕暄一样,被他一点的揣测与听信谗言,成了刀下冤魂。 而公主呢…就是他用来稳固自己权利的棋子,不是被指婚在朝中,就是会被送到他国去和亲。 皇家无情,这四个字让洛浔实实在在的体会到了。 这大驸马和二驸马,也没比秦玉宇好多少。 他们是世族门阀,而洛浔在他们眼里只是一介寒门之子,他们自是看不起她的,私下里也只同秦玉宇合得来。 如今能来赴宴,也是因为最近发生的事情,让洛浔一朝得势,成了慕邺身边的大红人,因此他们才会想着或许亲近几分,日后对他们自己也有益。 一场筵席,氛围甚是尴尬。 洛浔为着表面上的功夫,嘴角僵着些许笑容,只是她这笑皮笑肉不笑的,一看就知道是假笑。 而慕晰为了让她不那么僵着,遂坐在了她旁边的位置,那两位驸马有一搭没一搭的和他客套着话。 秦玉宇也因着有事想求洛浔,也只能拉下脸来和她套近乎。 “今日我们倒是聚的齐,在场之人也就六皇子还未成婚吧?”大驸马说着,倒了一杯酒:“六皇子和上官将军进展如何?我们何时能喝到六皇子的喜酒啊?” 慕晰尴尬一笑,斜眼瞟了一眼洛浔,看她面色淡漠想来应该不会生气,这才回着大驸马:“大姐夫,感情之事哪有一蹴而就的?我和上官将军还未了解娴熟,尚未谈及婚嫁。” “诶,我们当年娶公主的时候,也是圣上一场指婚就定下了终身,这么多年都过来了,早就已经是夫妻情深了,那些什么儿女情窦初开的情节,哪有那么重要?”大驸马说着,对着他敬了一杯酒。 二驸马也跟着附和道:“是啊,你们事先就要被圣上指婚了,如今也是得了他的旨意两人相熟熟络感情,要我说,六皇子你就主动点,直接向圣上请旨赐婚,那上官晴还能抗旨不成?” 洛浔心中冷哼,不过问人家愿不愿意,让慕晰请旨赐婚,这和强娶有什么区别? 本来就对这场筵席用的膈应的慌,如今他们的话,让她心中陡然生起一股怒气。 感受到身边人的气压渐渐开始低沉下来,慕晰连忙摆手道:“大姐夫,二姐夫,话不能这样说,婚嫁之事须得你情我愿,况且上官将军巾帼不让须眉,是女中豪杰,我不能不尊重她的心意。” “我可听说,她和林启言关系甚密,两人青梅竹马,你若不主动些,就不怕她成了别人的了?” 大驸马问着,洛浔脸上的假笑也瞬间消了下去,连一点笑都没了。 慕晰扯了下嘴角:“林大人也不失为良人,上官将军若能与他婚配,我也乐见其成,婚姻之事,还是得看上官将军自己的选择。” “哎,我们这些人,哪里有什么自己的选择?”大驸马说着,摇头叹了口气,似是自嘲般笑了笑,看着慕晰又道:“不过皇室之中,还有七皇子和五公主尚未婚配,你也不算落单。” “七皇子还小呢,不过五公主已然十八,我看啊…”二驸马稍顿,嘴角勾了勾:“不知圣上会把她许配给何人?” 慕晰听到他们又议论起了慕宁,急忙说道:“父皇自是会寻一良婿为五妹婚配的,二姐夫,这点你就不用操心了。” “到底后面也是我们的连襟,好奇一下有何妨?”二驸马说着,眼神瞟了一眼洛浔:“我看圣上还是会选世族子弟,寒门里好像也就除了三驸马,没什么好的。” “那可未必。”大驸马说着,视线也转向了冷着脸一言不发的洛浔:“万一再来次科举,再中一个像三驸马这样的寒门状元,也可做五公主的驸马啊,三驸马,你说是不是?” 洛浔紧抿下唇,眼底浮上一层怒意:“你们要是没有话可以聊,那就安安静静的用完宴就散了,将女子的婚事拿来当谈资,是不是太失仪了?” “三驸马,你……” 慕晰见大驸马和二驸马要动怒,立马摆手说道:“大姐夫,二姐夫息怒,三姐夫不是那个意思,我们在这里谈论两个姑娘婚事,确实有失礼仪了。” “五公主是皇室中人,我们也是,上官晴未来也是,我们如何失仪了?”二驸马冷眼瞧着洛浔,冷哼了一声:“行了三驸马,这里又不是在朝中,也不是在公主面前,就别端着你那架子了。” “相鼠有皮,人而无仪,她们一位是当朝将军,一位是当今公主,怎可随意被谈论?”洛浔眉头紧蹙:“你们如今这般行为,和那些爱嚼舌根的市井小民有什么分别?” “洛浔!”二驸马怒极站起了身子,朝着洛浔疾步走来:“别以为你现在是圣上跟前的红人,我就会怕你!” “二姐夫!”慕晰立马起身上前拦着他:“三姐夫是朝中大臣,她说的有道理,我们确实不该拿她们二人谈论,谨言慎行些吧。” “是啊,三驸马是朝中重臣,自然有那么大的官威在,不像我们,只能日夜呆在公主身边,无所事事,只能蒙祖上积德咯。”大驸马在一边事不关己的拱火着。 “哼,话说的倒是清高的很,还不是背着三公主偷偷去寻花问柳去?还闹得满城风雨,三公主那性子孤傲的人,怎么就那么轻易的原谅了你,怎么就没把你踹出公主府去呢?” 二驸马冷笑一声,转身又回到了他自己的位置上:“说别人一套一套的,自己还不是个没脸没皮的。” 慕晰听的一愣,说话都有些疑惑起来:“怎…怎么会?三姐夫不是那样的人……” 大驸马讥讽道:“六皇子来都城晚,自是不知,当时三驸马的风流传言,可是满城皆知啊。” “三…三姐夫,确有其事吗?”慕晰转身呆滞的看着洛浔,他那双眼里满是不可思议。 在他的认知里,洛浔应该不是他们口中说的那样的人。 洛浔还未开口,一直在看戏的秦玉宇觉得,此时若是能帮洛浔解围,说不定她会念着点这份情。 他轻咳了一声:“只是传言,圣上当日都已经惩戒过了传流言的人,六皇子不用在意这些。” “无风不起浪,听说很多人都看到了。”二驸马又说了一句。 洛浔搁在案桌上的手,紧握成拳,她怒视着二驸马想要开口,门外却跑进了一个下人。 “主子,如兰姑娘到了。” 如兰…姐姐? 洛浔思绪瞬间呆滞,怎么会?谁叫她来的? 那头的大驸马和二驸马已经一副看挑事嘲讽的嘴脸:“呀,真是说什么来什么,这传言的另一个人到了。” 慕晰呆愣的看着洛浔:“三…三姐夫,你和如兰姑娘她…” “谁叫她来的?”洛浔冷冷开口问道。 慕晰咬着下唇,歉疚道:“是我…” 洛浔皱着眉头看他,他慌了神立马解释道:“是四姐夫说,筵席上若无歌舞助兴怕是太过清净简陋了,遂向我引荐了如兰姑娘,我在外也有耳闻如兰姑娘舞姿绝美,我未曾有幸一睹,所以…所以我…三姐夫,我不知道你和她之间…我…对不住…” “我和她之间,不是你想的那样…”洛浔冷漠的回着,看着大驸马和二驸马他们笑的合不融嘴,心里的怒火更甚:“让人送她回去吧,若是被圣上知晓你唤了她来,你怕是要被责罚。” “啊?这么严重?”慕晰心里忐忑,没想到她们之间的传闻那么严重,严重到父皇要是知道了的话,就会责罚他了。 看着他的模样,显然是他没有把自己开头的话听进去,洛浔一时语结,而如兰已经进从门外进了来。 如兰身着红色舞衣,面带金色流苏的面纱,立与大堂之中。 洛浔视线停滞在她的身上,看着她瘦弱单薄的身姿,心中隐隐作痛,她好想跑到她的面前,好想即可带着她,逃离囚禁着她的炼狱。 可现在,还有别人在这里,她不能…她只能保持冷静和冷淡,才能保住她。 第173章 二驸马看着洛浔紧盯着如兰,他出言嘲讽道:“怎么样三驸马?你还说你们二人之间没什么,如今如兰一来,你的眼睛可就没从她身上移开过。” 如兰因他的话,眼神悄然瞥向坐在一侧边上的洛浔,看到她那眉眼之时,眼里闪过一丝不明的亮光。 洛浔与她视线相对,心中一窒,竟然忘了反驳二驸马的话,只是愣愣的看着眼前的如兰。 越看她,心里就越有浓烈的酸楚,似要冲破心中好不容易建起的高墙,酸涩之感似决堤般,翻涌上心头。 慕晰见她不语,不管她们二人之间发生了什么,现下可不能让别人抓到什么话头,于是急忙道:“久闻如兰姑娘一舞名动四方,今日可否让在下一饱眼福,有幸见之?” 如兰收回视线,对着慕晰恭敬行礼:“承蒙各位贵人抬举,奴家愿意一舞。” “且慢。”洛浔悄然开口,她努力克制因为心疼而颤抖的声音:“最近都城里发生了太多不好的事情,我们私下里相聚已是不妥,若是让人知晓我们在这里还歌舞助乐,难免落人口实。” 大驸马冷哼一声,看来世族和寒门之间,存在门第之见也实属无可厚非。 摆宴舞乐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情,她既都答应赴宴了,还在乎这些吗? “三驸马未免太小心谨慎了,这实属常见之事,何须顾忌?” “莫不是觉得,我们会委屈了如兰姑娘不成?”二驸马也冷冷笑着:“三驸马,你若真与她没什么,大可大大方方的,何须找这样的借口掩藏?倒让人真觉得你们之间有什么了。” 洛浔目色暗沉,她紧抿着唇:“心中不洁之人,想别人也是龌龊的,你们不怕,我将今日之事告知圣上吗?” “别以为仗着圣上重视,就可以趾高气昂的对人,世族之重,你以为你办了那几个就可以手握重权,一步登天了吗?”二驸马不屑的说着:“小心爬的太高失足掉下来,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洛浔目露杀意,咬着牙道: “我骨头硬,就算摔下来,也定会砸得你粉身碎骨。” “你!” 两边怒火一触即发,慕晰急得不知如何是好,转头看向在上面坐着的此次举办筵席的东道主。 可他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全然没有想要出言缓解的想法。 秦玉宇想,洛浔记恨了二驸马,可就没时间分心挑他的祸事了,自然是看她们越吵越好。 眼看事态要往不可收拾的地步发展而去,这时如兰却轻笑出声,她的笑声瞬间引的众人都望向她。 洛浔眼里的怒意稍减,看着如兰,内心总不受控制的泛起酸涩。 她的姐姐,如此美好的人,如今却要在这里一舞博他们取乐,她怎么能善罢甘休呢? 如兰轻笑着,声音温柔似水:“在坐的都是贵人,这个时候还有人能让奴家舞上一曲,是奴家的幸事,诸位贵人就请安心看奴家一舞,以解诸位心中怒意。” 秦玉宇这个时候才开口说话:“好,如此就快快舞来。” 如兰行了一礼后,自转身面对洛浔,看到洛浔眼里不忍的神色,对着她柔柔一笑。 可是那抹笑,转瞬即逝,快到洛浔想要多看几眼都不行。 看着如兰起舞,她的指尖在那桌面上划出几道痕,手紧紧的握在案桌的边缘,手指因为用力都已经泛了白。 远处一袭黑色衣袍的老者,站在房檐下静静的看着大堂里头那抹白色的身影,眼里闪过一丝光亮。 “王爷,可否要入堂?” 身边的小厮轻声问着,那人却摇了摇头。 “侯爷不是在等着我吗?前方引路吧。” 作者有话说: 终于又见到姐姐了,呜呜呜呜 第126章 126. 姐姐作为公主,从小就研习了不少宫中礼仪,琴棋书画,诗词歌赋。 除此之外,她作为皇室公主,每年的祭祀节还需要她来领舞,故而她的舞学的又好,跳的又美。 祭祀节的舞,是用来祈祷先祖,保佑皇室,保佑子民,太平康乐。 每年的那一天,她会在万人瞩目下,立与高台之上,翩翩起舞。 神圣而高洁,柔美而飘逸。 就像她现在,就在洛浔的面前,跳着这让她心中不由一颤的祭祀舞。 将她的思绪带回到了儿时,她被父皇母后抱在怀中,处在高墙之上,目不转睛的看着底下的皇姐起舞,被她的舞姿所惊艳,所牵动着内心。 她一曲舞毕,洛浔的视线还始终停留在她的身上。 直到身边的慕晰,见她看如兰看的呆滞的模样,又看到大驸马二驸马窃窃私语,他忍不住轻咳一声,才拉回洛浔的思绪。 洛浔回过神来的时候,如兰已经告退出去了,她的指尖才从案沿边松懈开来,颤抖的无法制止。 如兰的背影已经远去,消失在转角处,而这边的筵席还未散去的意思。 洛浔心中挂念着她,很想现在就去见她。 “三姐夫,你怎么了?”慕晰看出她的不对劲,小声问着。 洛浔摇着头,对着他说道:“我身子不大舒服,想去…方便一下。” 慕晰愣了一下,那眼里闪过惊讶,可见洛浔脸色确实不大好,也点头应着:“那你快去,早些回来,我尽量让这里快些散宴。” “有劳。” 洛浔说完,她就起身往外走。 她的步伐急促,生怕自己会见不到如兰,可她头一次来南侯府,只能跟着刚刚如兰离去的路线而去,只能照着心中的直觉去跟随着她的。 洛浔心里隐隐觉得,这次不见她,下一次又不知该寻什么机会,找什么理由,才可与姐姐相认。 既然确定了如兰就是姐姐顾子莹,那她更迫不及待的想要告诉她。 这世间,不是只剩下她一个人。 她还有她,她的妹妹…顾子莘。 可是她东绕西绕都看不到如兰的身影,心里的不安愈加强烈,愈加急不可待,只能强压着内心的情绪,强迫着自己保持冷静理智。 她不知不觉已经来到了南侯府的小花园,这里…如兰应该不会在这里,头一次对自己心中的直觉产生了怀疑。 夜色暗沉,走廊上只有几盏灯笼,隐约照着湖水旁的景象。 正当她想要放弃转身离开之际,眼前的假山后面传出一声惊呼。 洛浔瞬间停下脚步,这声音……是如兰! 她闪身到假山后头,只见如兰已经落入了水中在挣扎着,而不远处的拐角,一个黑色身影匆匆跑走。 洛浔想都没想,就直接跳入了水中。 湖中的水,冰凉刺骨,洛浔憋着气游至池塘中央。 眼前红色的身影还在水面挣扎着,洛浔加快了速度,将她揽入怀中。 如兰感受到自己的身子被人环着,下意识的身子一僵,她睁开眼睛,她视线逐渐清晰起来。 就见眼前之人,眼中带着担忧,眉梢微蹙,那额前的碎发上滴落着水珠,落至湖面上,泛起一圈圈涟漪。 如兰静静的看着她,不知是否这湖水太过冰冷,温暖骤低,让人产生恍惚。 她看着洛浔的脸,隐约与脑海中那张稚嫩的面容重叠,颤抖的伸出双手,想要抚上洛浔的脸旁,想要说些什么,却只能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此时她已不再挣扎,湖面也归于平静,可她的内心却似惊涛骇浪般翻涌。 “如兰姑娘…我带你上岸。”洛浔说着,环着如兰的身子,就往岸上游去。 如兰身上的舞衣本是薄纱,被水浸湿后,更是透着里头的肌肤。 洛浔连忙脱下自己的外袍,披在她的身上:“虽然也是湿的,但是总比没有好。” 如兰拢着洛浔的外袍,手紧拽着那衣襟,似很宝贵般,她低垂着眼眸对洛浔盈盈一拜:“多谢公子,救命之恩。” “我…姑娘,你先前是不是说过,你有…有一个妹妹?”洛浔声音颤抖,看着眼前人轻点了点头,她眸中蓄起的泪花:“如果…如果你的妹妹她,她还活着,你会……” “若是她还活着,那便是上苍和先祖,还愿意眷顾奴家。” 如兰抬眸,看着洛浔那几乎要溢出眼泪的眼眸,她柔柔一笑:“奴家愿意折寿短命,换她平安活着。” 脸上流下一道温热的泪水,洛浔心间似针扎一般,疼的她胸口剧烈一颤。 “不要你折寿短命,我是……” “哎呀,我说三驸马去了哪呢?原来是来着密会佳人了?” 洛浔本想说出自己是她的妹妹,可是身后传来讥讽的声音打断了她。 转身看去,秦玉宇带着慕晰他们来到了此处,站在一侧看着湿透了的她们。 二驸马讥笑道:“还说你二人之间没有什么,借口身体不适,实则来密会,这花前月下的,三驸马倒是挺会挑啊。” 洛浔脸色一冷,怒道:“你没长眼吗?如兰被人推入了水中,我只是遇到救了她而已。” 第174章 “只是恰巧遇到,还是你有心来寻,这不一看就知道了吗?”大驸马说着,对着她不屑的啧啧了两声:“连衣服都已经脱下来披在她身上了,还说你对她没有感情?” “她一瘦弱女子,衣服入水都已经浸湿,难道还要让她如此回去吗?”洛浔狠狠看着他:“只怕是你们心思不洁,才让你们都瞎了眼。” 在这场筵席之中,一直没怎么开口说话的秦玉宇,这会儿倒是搭了一嘴:“洛浔,侯府这般大,你又是初次来,怎么偏生的这般巧,就正好遇到了如兰呢?你这般心思,三公主可知?你让她如何自处啊?圣上若是知晓的话,你还怎么辩驳?” “就是,你说如兰被人推下水,那人呢?”大驸马问着,眼里带着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早就知晓,他没有安好心,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她呢? 刚刚那个角落落荒而逃的人,现下是已经抓不住了,也没有证据可以证明如兰是被人推下水的。 “她二人身上衣物都湿透了,难不成是驸马推了如兰姑娘入水,然后自己又再跳下去救她的?” 他们的身后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众人向后看去,只见穿着淡粉色衣裙的慕颜缓缓走来。 她面色冰冷,没有看他们,径直走到了洛浔跟前。 看着洛浔那额前碎发还在滴落着水珠,脸上的水也未有干,慕颜拿出帕子,当着众人的面,细心的为她擦拭。 大驸马看慕颜来了,见她看这般情景没有盛怒,反倒还如此体贴洛浔,咬牙道: “三公主,你来的正好,洛浔私会如兰被我等抓了个正着,如此之人怎么能配你这般倾心以待,定要告知圣上,为你做主!” “驸马为人如何,本宫自知,不劳诸位多言。”慕颜背对着他们,手还是在擦着洛浔脸上的水渍。 洛浔抿唇,微抬眼眸看着慕颜那张冰冷的脸,她会不会听了他们的话,误会了她? 二驸马冷笑着:“她二人私会此处,说不定是如兰不依不甚掉入水中,三驸马怕闹出人命,不得已才入水救人呢?” 洛浔眼里泛起怒意,这人嘴真是臭极了,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如兰见洛浔被误会,低着头对着他们解释道:“是奴家被人带来此处,那人趁着奴家不察,将奴家推入湖中,三驸马恰巧路过,才入水救了奴家,奴身上的这件外袍,也是三驸马看奴一介女流,身子单薄,才给奴家的,三驸马君子之仪,并不是诸位所想的那样。” “如兰姑娘你别怕,这里有我们众人在,不用顾忌受人胁迫,我们都会为你做主。”秦玉宇说着,目光瞟到了怒意翻腾的洛浔身上。 洛浔咬着牙想要反驳,刚想抬手,却被人握住,她不解的看着慕颜,只见她冷着脸,目色暗沉一片。 洛浔心中一窒,不知怎么的,眼里泛着委屈,对着她轻声道:“你不信我?” “怎么会?”慕颜说着,对着她身后的如兰点了点头:“如兰姑娘,多谢你的解释,本宫相信驸马,也相信你。” 如兰对着她温和一笑:“公主殿下圣明。” “到底还是三驸马好本领,不止能得圣上青睐,也哄得好公主,竟能让此前高高在上的公主殿下,此刻也变得像那些只知听从夫君之命的市井妇人般。” 秦玉宇说着,他侧头看着洛浔,此刻洛浔没了外袍,里面的衣服也都湿透了贴在她的身上,月光下她那白皙的脸更是苍白冰冷了几分。 现在咬着下唇紧盯着他,就像是受了委屈的有怨气的女儿家一般。 他心中不免生出一丝嘲讽:“果然能哄得了公主欢心,这般模样身段,知道的呢,洛大人是三驸马,不知道的呢,还以为是三公主豢养的面首,倒比外面的还要阴柔些。” 洛浔神色一惊,她如今衣物单薄,因着湿透了紧贴在身上,更显出她身段柔和瘦弱。 慕颜不知会发生这样的事情,现下也没有什么衣物可以帮她遮掩一番,握着洛浔的手更紧了几分。 她转过身去,不动声色的将洛浔的身子遮住了大半,冷冷看着秦玉宇:“四驸马,说话当心咬了舌头,本宫的驸马,岂是你可以拿来戏言?” 秦玉宇摊手,不屑说道:“三公主息怒,又不止臣一人说过,三驸马相貌清秀,在都城里也一直被传的是小白脸,此前三公主不当一回事,如今倒是护上了?” 大驸马也冷笑附和着:“是啊公主,关于三驸马的传言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啊?三公主太过善心,竟然也能看着自家夫婿和别的女子有什么流言蜚语,如兰解释又如何?她二人有意,还不会为彼此作证吗?” 不等慕颜反驳,秦玉宇立马接道:“如兰才离开不久,三驸马就借口离席迟迟未归,怎么就那么凑巧遇到她,还不是有意特意跟来的?三公主,臣劝你一句,可别被三驸马的花言巧语迷了神智。” “好啊,这就是侯爷你所教授的家教吗?”一声低沉的声音,将众人的视线拉到了声音来源处。 只见一身黑色衣袍的老者,身旁跟着一个脸铁青的男子。 他目中生起怒火,盯得秦玉宇瞬间没了方才的气焰,急忙跪下了身子:“爹?” 洛浔蹙眉看着他,南侯秦飞章?他怎么那么快就回来了? 为何…朝中没有接到他回来的消息? 他作为班师回朝的大将,慕邺都已经安排了百官,在都城外相迎他与军队将领入都。 如今,他怎么自己先回来了? 外祖父…又是怎么会在这里的? 秦飞章带着怒气,走到他的跟前,秦玉宇不敢抬头看他,只能颤抖着身子低垂这头。 “臣参见三公主殿下,殿下千岁。”秦飞章对着慕颜拱手作揖:“臣教子不严,出言有辱公主与三驸马,臣之过,定当责罚于他。” “侯爷在外征战数年,劳苦功高,哪里是你的过错?”慕颜对秦飞章温和说着,而后看向了一旁的慕楠,恭敬行礼:“颜儿参见皇叔公,皇叔公安好。” 一行人这才对着慕楠,一同行礼。 慕楠颔首,漆黑的眼睛落在了慕颜身后的洛浔身上,他将自己的外袍脱下扔给她:“夜深寒气重,莫要着凉。” 洛浔伸出双手接着他的外袍,心中泛起一丝酸楚:“多谢王爷。” 慕楠的外袍宽大,穿在她的身上,正好将她全然包裹住。 这外袍里还有着温暖的温度,洛浔冰冷的身躯,被这温暖包围。 就好似,她此刻正处在外祖父怀抱之中。 洛浔的手紧拽着衣袖,内心翻腾着欣喜却慢慢变成了悲伤。 她见到了姐姐和外祖父,可她…还不能认她们。 第127章 127. 慕楠将自己与秦飞章在远处看到的事情,都说给了众人听,确却的表明,洛浔只是迷了路,恰巧来到这里,正好遇见了落水的如兰,才将她救起。 慕颜面无表情,只是那双美目里的冰冷,就像这湖中的水一样令人生寒:“既然皇叔公和侯爷都看到了,此处湖水旁有泥泞,推如兰姑娘入水者,鞋底定有此处的泥土,应是府中之人,才会对府中地形如此熟悉,烦请侯爷能好生查上一查,以还驸马和如兰姑娘清白。” 能趁着洛浔不注意,快速逃走,连她都看不清人,那必是对府中的地形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所以推如兰入水后,就已经找好了地方直接逃匿。 “臣,定当处理好此事。”秦飞章说着,踹了秦玉宇一脚,声音冷漠:“你方才说的那些混账话,还不向三公主和三驸马赔罪?” 秦玉宇虽然心中有气,旦还是碍于怕自己父亲,如今一来让他在大驸马和二驸马面前颜面尽失,他咬着牙道:“孩儿又没有说错什么,三驸马的事情满城皆知,她今日为何突然离席,为何到这里,本就让人不解,偏偏…” “秦玉宇!你是不是非得我撕下你那张脸来?”洛浔出言打断了他的话。 秦玉宇立马起身指着她:“洛浔,出口慎言啊,再这么着,我也是四驸马,侯门嫡子,你敢直呼我名讳?还敢当着我父亲的面对我口出狂言?” “我就是念着你是四驸马还是侯爷世子,才不会把你那见不得人的事情说出来,如今是你不要脸面,我也无需为你遮掩了。”洛浔冷冷说着,看着秦飞章那带着探究的眼神:“侯爷回来的急,还未有听说过,此前武举舞弊一案吧?” 秦飞章看着洛浔那眉眼处,视线昏暗,只能隐约瞧着,他眯起眼睛:“本侯在回都路上,偶有听闻,怎么,此事与我儿有何干系?” 秦玉宇听到此处,脸色已经变得难看,果不其然,洛浔还是知道了。 “武举一事,事关军事重臣百将,对于徇私舞弊,侯爷应该是断不容忍的吧?” 洛浔说着,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她走近了秦飞章:“可侯爷在沙场上殚精竭虑,而你的世子,却与人谋私,安插人选舞弊,身为将门侯子,却一点都不为拼死沙场的将士,不为他们能有一个好的将领着想,将我朝军事沦为让他谋利的儿戏。” 第175章 秦飞章抿着唇,他恶狠狠的看着被吓破了胆,全身发抖的秦玉宇:“此事当真?” 秦玉宇抖着嘴唇,说不出话来,只能低着头不去看他。 慕颜冷淡开口:“先前的兵部侍郎周云天,曾是侯爷的部下吧?” 秦飞章点着头,心里已经清楚了大概,这逆子一定是借用了周云天与他的关系,与人合谋。 “他已被父皇革职查办,侯爷不日去兵部一问便知。”慕颜说着,手复又牵上洛浔的手。 秦飞章一喊来人,府中的管家与侍卫都近到了身侧:“将世子关入房中,没有我的指令,谁都不准放他出来。” “爹!我不是,你别听他们的!” 秦玉宇被人架着,害怕的嚷着,只是下一秒,他的脸上就被扇了一掌,猛然的掌力顿时让他感到头晕目眩,耳边和脸颊旁渐渐传来火辣辣的痛感。 秦飞章一甩袖,让人将他架走:“逆子!若还想再言语,为父就缝了你的嘴!” 慕颜都这般说了,定不会有假,秦玉宇的为人,他作为父亲心知肚明,定是相信三公主的话,看来洛浔说的,确有此事。 “三驸马既然都已知晓,为何不直接禀明圣上?”秦飞章上下打量着洛浔,眼里闪过一丝狐疑。 洛浔缓了一口气,声音冷漠:“事关战事,我不想因为秦玉宇这个事情,干扰侯爷行军打仗,毕竟,若是让侯爷分心战败,那边境的百姓会遭受更惨烈的苦难。” 若是被敌军破了门关,那些百姓可就会遭受屠城杀戮,不能用秦玉宇一人之命,让那些无辜的百姓给他陪葬,他不配。 秦飞章不语,只是看着洛浔的眼神变得柔和了些许,洛浔拱手道:“我本无意将事情闹得这般难看,是他先想要栽赃辱我清白,还请侯爷见谅。” “此事已出,如何处置秦玉宇,那么就看侯爷怎么做了。”慕颜附和着。 她上前看着大驸马与二驸马,冷言道:“剩下就是侯爷的家事,不过明日本宫不想听到一点有关驸马和如兰姑娘的流言蜚语,此事两人是清白的,可架不住有心之人以讹传讹,大驸马,二驸马,如今事情已然证实,你们可都清楚了?” 他二人汗颜,只能拱手赔罪道:“是,是我等不甚了解,辱了三驸马清名,还请三驸马海涵。” 洛浔不语,他们现在也是因为慕楠和秦飞章他们在,所以都没了刚才那副嘴脸,心里哪里是有一点甘心的? 慕颜瞟了一眼在一边看着热闹不说话的慕晰,慕晰瞬间身子一僵,面带歉意。 “如兰姑娘,你如此回去定会受寒,本宫马车上有干的衣裙,你随本宫一同去换吧。”慕颜说完,就去牵着洛浔的手。 这小猫刚刚以为自己会误会她,闹起了别扭,一直不想让她牵着。 慕颜望向她时,脸色都好了许多,嘴角勾着笑意:“走吧驸马,我们回府?” 她语气柔柔,目光灼灼,让洛浔心中别扭的情绪都散了去,只乖乖的点着头,任由她拉着自己出了南侯府。 为着如兰换衣服方便,慕颜让洛月将马车停留在小巷子里头,现在已是深夜,四下无人,她可在马车里安心换着。 洛浔入了水,刚刚又吹了许久的冷风,现下身上有些受寒,感觉冷的很,连她的手就算被慕颜一直牵着,也不觉有暖起来。 慕颜将她双手捧在掌心,呼着热气为她搓手,想要她的手暖起来,只要手暖起来了,身上自会慢慢温暖起来。 “殿下怎么来了?”洛浔看着她温柔体贴的模样,心中不免一动。 慕颜揉搓着她冰冷的手,轻声道:“我见夜已深,按理说你不喜这筵席,定会敷衍过去早早回来,可是那么晚都没回来,我怕是出了什么乱子,所以来接你回府。” 从什么时候,慕颜总会担心自己早出晚归,怕自己会出事有危险? 而她,非得亲自来寻才放心。 细想以来,许是她被衡城的聚宝阁,拐到了淮北的斗兽场,令慕颜担惊受怕了。 那时候,慕颜一定是慌了神的,害怕自己会出事,害怕会弄丢了她。 洛浔事后也有从洛月那里听来,听说慕颜急的,带着她和叶筱直接闯入聚宝阁,将那里的人斩杀殆尽,痛扁了那里的管事一顿,才从管事的嘴里套出了她被送到了淮北。 慕颜将她看的如此重要,不免让她心中感动:“殿下别怕,你忘了,臣会武功,一般人害不了我。” “我对你之心,就如同那日你怕我出事一般,寻不到,就会心焦。”慕颜说着,抬眸目光温和的看着她,伸手抚上她的脸:“脸也这般冰,回去定要好好沐浴一番,再喝碗热热的姜汤。” 洛浔笑意浓浓,只有眼前之人,会这般无微不至的担心体贴她。 马车里的如兰已经换好了慕颜放在里头的衣服,掀开了马车的门出来。 她一身白色的衣裙,比那红色舞裙还要适合她,此刻不穿舞衣的她,平添了几分柔和淡雅。 洁白如她,站在皎洁的月光下,泛着隐约的朦胧之感。 洛浔看着她,眼神不敢瞟到别处,就怕下一秒这人会在面前消失。 “这衣裙很配姑娘,就当我赠给姑娘,以谢姑娘出言维护之情。”慕颜看着她,思绪飘出久远。 这衣物本就是她置办好了的,为着日后若是能救出如兰,而赠与她的,没想到如今那么早就让她穿上了。 她的记忆里,子莹姐姐便是常穿着白色的锦裙,料想她应该是喜爱白色衣裙的。 “多谢三公主。”如兰说着,目光落在一直盯着她,久久不能回神的洛浔身上:“说起答谢,应该是奴家要答谢三驸马的救命之恩才是,可奴家身无珍贵之物,身份卑微,不知有何能够…” “糕点就好。”洛浔悠悠开口,她走近了如兰几分:“之前,在姑娘房中吃到的那些糕点…很好吃,与我姐姐…做的很像,不知姑娘可否…可否在做一些?让我以藉思念姐姐之情。” “这是小事,三驸马若不嫌弃的话,明日派人来取就是。”如兰那双好看的眼睛里满是温柔,定定的看着她:“三驸马家中也有姐姐吗?那三驸马的姐姐看到如今的你,一定很欣慰。” 洛浔内心好不容易建起的高墙,瞬间崩塌:“姐姐与我走散了…我…我不知道她现在过得好不好,我也不知道,她再看到我,会不会欣喜?” “三驸马心善,上苍定会感知,保佑三驸马的姐姐,她会活得好好的,过得好好的,三驸马莫忧。”如兰看着她良久,伸手拔下自己发髻上的玉簪:“这是奴家从家中带来的,现下转赠给三驸马,一盘糕点报救命之恩太过微薄,请三驸马不要嫌弃。” 洛浔掩在袖中的手,不住的颤抖着,那玉簪上刻着一朵青莲,她眼中蒙上一层泪水,声音都有些颤抖起来:“此物…太过贵重,姑娘好生收着,有姑娘亲手做的糕点,就是最好的答谢。” “我已寻得比它更宝贵的珍宝,它放在我这,与我一同沦陷在花柳之地,只会玷污了它,若是能在三公主与三驸马那,会更合适些。” 如兰说着,就拉起洛浔的手臂,将那玉簪放在她的手中:“这是奴家一片心意,望三驸马能收下。” 洛浔看着手中的玉簪,紧握在手中,她哽咽着:“姐姐她真的…看到我现在这样,会欣喜吗?” “会的。”如兰回应着,洛浔呆滞的抬头看着她,她眼含笑意:“她会很欣慰,也会很欣喜。” 她说完,不敢看洛浔那满含眼泪,几乎快要流出来的模样:“夜已至深,奴家不打扰公主与驸马回府歇息,先行告退。” 如兰转身离开,洛浔下意识伸手想要拉住她,可是她感觉到身后有股难以言表的眼神,正盯着她和如兰。 洛浔伸出的手迟疑了一下,如兰的衣袖就从她的手中划过,她在想伸手抓住,已经来不及了。 看着她单薄落寞的背影,泪水在这一刻翻涌而出,洛浔张着嘴,再也忍不住唤了一声:“姐姐!” 慕颜心中一颤,眼前的如兰身形一惊,停下了脚步,而她面前的洛月眼里也带着浓浓的伤怀,对着她低下头拱手作揖。 如兰强忍着内心的冲动,极力的努力克制着自己不转头去看洛浔,她怕自己一转身,就再也控制不住,那样只会带给洛浔,更大的危险。 相认却不敢认,心如刀绞般,一刀一刀绞割着她的心,疼的五脏六腑都要撕裂般。 她声音颤抖,带着一丝哭腔:“看来驸马真的很想念自己的姐姐,奴家比三驸马年长,驸马不嫌奴家,唤一声姐姐也是可以的。” “你要照顾好自己,终有一日,可以摆脱那里。”洛浔抽泣着,而如兰的步伐已不作停留,她对着如兰的背影,又是轻声唤了一句,只有她自己能听到:“姐姐……” 直到如兰消失在小巷子里,她的视线一直都是紧盯着她离去的方向,内心中不知唤了多少遍。 第176章 洛浔身躯颤抖着,她低头看着那支玉簪,全然在自己悲伤的世界里,都已忘却了身后之人,担忧的看着她。 直到慕颜自身后拥着她,气息洒在她的脖颈后面,手紧环着她纤细的腰身。 洛浔才转过身来,回抱上了她,泪水决堤浸湿了慕颜的衣襟,也流进了她的心间。 洛浔颤声道:“殿下,我有一个姐姐…” 慕颜温柔的,拍抚着她颤抖的后背:“就是如兰,对吗?” 洛浔点着头,泣不成声:“我想姐姐了…” 第128章 128. 夜晚都城的大道内,寂静无声,只有一辆马车在路上平稳的驾驶着。 洛月驾驭着马儿,速度并不快,她内心怅然,里头的主子,此刻忧愁而又悲伤。 她只能尽可能的控制着速度,好让里头的殿下能劝慰好主子。 也只有殿下,能够安抚好她了。 慕颜静坐在一旁,看着洛浔拧着眉头,整个人都陷入了消极的情绪里。 她拉过洛浔的手,与她十指紧扣:“阿浔,在我面前,你无须压抑着自己,我想让你需要我,我想…思你所思,忧你所忧,与你同喜同悲。” 洛浔没有再打算瞒着她,她叹了一口气,似将自己心中的愁绪释怀般,将如兰的事情,一一都讲给了慕颜听。 “所以,那日你看到了她后肩处的印记,才觉得她是你的姐姐?”慕颜语气轻柔。 洛浔点了点头,声音中带着哭腔:“虽然被那些狰狞的疤痕挡住了,可是隐约还是能瞧出原来的印记,是独属于她的,换做别人,是仿不了的。” 虽然凌国皇室的莲花刺青,是每个皇室之人都有的,可是每朵莲花都会有一些地方不太一样,是为了区分证明身份所属。 她肩上那朵,就和姐姐身上那朵有些微末的区别。 只有成婚之后的另一个人,才会和自己是一样的。 慕颜眼里闪过莫名的情绪,她靠近了洛浔几分:“那…你姐姐都有印记,你是否…也有?” 慕颜心跳如鼓,如意料中那般,洛浔身子明显一僵,看着她的眼睛都有些不自然的,瞟向了别处去。 洛浔内心忐忑,这只狐狸,是在试探她吗? 她眼睛眨了几下:“姐姐身上的印记,是因为她…从小体弱多病,族中的长老为了她康泰百岁,故而所做的刺青,以求先祖保佑她。” 看着她有些失措的样子,慕颜心中想着罢了,洛浔要真说出来,她也还没有做好准备。 慕颜勾唇浅笑:“原来如此,我还以为你和她同是姐妹,姐姐有的,妹妹也会有,因此有些好奇,想要一观。” 她明明是笑着的,可不知为何,声音却让人听着有些失落。 洛浔扯着嘴角,小声嘟囔:“也不一定姐妹都是,一模一样的。” 她这话虽然是在反驳慕颜刚刚的话头,说着不一定姐姐有的,妹妹也会有。 可是慕颜心细,她却从里头听出来,莫不是子莹姐姐的莲花和洛浔的莲花,是不一样的? 见她嘟囔完,已不是刚刚那般伤怀,慕颜与她相扣的手紧了几分,鼓励着她:“阿浔,以前你家中剩下你一人,你尚且自强自立,如今能够知晓姐姐还活着,她就在你的身边,与你这般近,你应该要振作起来,帮她排除身边的危险,给她日后安宁的生活。” “殿下……”洛浔抬头看着她,手上传来的温度和触感,是那么的真实,真实到洛浔都觉得这些美好来的太快,太好,都让她有些恍惚:“你不生气,我瞒着你吗?” “其实…我有些生气,不过我此前气的是,你为什么会和如兰走的那般近,你对她是不是有什么…心思?” 洛浔愣神,看着慕颜眼里泛着盈盈的笑意:“不过后来我觉得,你不会平白无故的这样,你这样做,一定有你自己的原因,我相信你。” 慕颜见她呆滞的模样,只觉得有些可爱:“没想到,我还吃了姐姐的醋。” 眼前人俏皮的嘟了下嘴,洛浔心中的悲伤渐渐消散了开来,转而噗嗤一笑:“原来殿下,那么早就吃醋了?” 慕颜故作幽怨道:“有什么办法呢?谁叫某人,瞒了我那么久?” “情有可原嘛…那时候殿下,还不知我是女儿身,要我如何说?”洛浔侧头看着她,可是眼前的人却双手环臂,好似还有些不满意的样子。 她轻笑了笑,贴近了她几分:“殿下,我原本也没有把握,不能确认她是不是姐姐,武举开举前,殿下来雅阁寻我,也是那日,我才从莲姨那里证实的。” 慕颜侧过身来:“既然已证实了是姐姐,她还活着,就是万幸。” “是啊,上苍待我,还是有一丝眷顾的。”洛浔语气轻幽。 可她这话,却让慕颜心中被刺入了一根刺,随着那根刺所扎的伤口,隐隐作痛。 洛浔抬头看着她,都已经让慕颜知道了姐姐的存在,知道了雅阁的存在,可以说是没有什么秘密了。 可最大的那个秘密,却是她无论如何,都不可说的,她怕自己一说,她就要与眼前这个人,彻底的站在了沟壑的两岸。 洛浔蹙起眉头,声音似有轻颤:“殿下,如果以后…我又不得已瞒着你一件事,你知晓后,还会不会像如今这般待我?” 心不由的漏跳了一拍,慕颜愣神看着她,她自然是知晓洛浔说的那件事情是什么,可是她也不愿,那件事情能那么快的浮现在她们面前。 她与洛浔彼此都知道,有些事情,一旦戳破了,只怕是难以挽回的局面。 慕颜是有私心的,她的私心就是,如果可以的话,想让这个事情瞒的久一些。 这样她就可以让洛浔,在这段时间里,毫无顾忌的爱着她。 她也可以在这段时间里,向洛浔证明,自己有多爱她。 慕颜将话头一转反问着她:“那我问你,如果日后你觉得我欺骗了你,瞒了你许久,你…你会怎么做?” “我会远离你,找个地方躲起来,不见你。” 慕颜感觉好像心里扎的那根刺,突然向一侧划去,如此撕裂的疼痛感萦上心间。 她捂着自己的心口,大口大口呼吸着,美目中都泛起了眼泪,摇摇欲坠似要滴落。 洛浔这才知,自己说的这句话,对于慕颜是多么大的打击,她顿时慌了神,抚上她的脸:“殿下?我是与你说笑的,到底还是我瞒着你多些,你又会有什么瞒着我呢?” 慕颜看着她紧张担心的模样,她伸手握上洛浔的手,紧贴着她的脸庞,眼泪流落到洛浔的手心中:“可不可以,不要离开我?” 洛浔满脸疼惜,手指轻摩挲着她的脸庞,为她擦去泪水:“殿下,我怎么会离开你呢?” “怨我也好,恨我也罢,就是不能…不能离开我。”慕颜咬着唇,祈求着洛浔:“阿浔,答应我,好不好?” 洛浔静静的看着她这样,眸中闪过一丝悲伤,她如此紧张自己会离开她,可是如果让她知晓了,自己就是顾子莘,她的目的,是来逼迫她父亲,甚至于是想要杀了他,她还会如此吗? 只怕到最后,是慕颜不要她了。 “好,我答应你。”洛浔凄然一笑:“方才的话不好,我换个惩罚,就罚殿下,每日都给我做糕点,直到我愿意吃了,就是原谅殿下了。” 慕颜似终于能呼吸到空气般,心中的痛楚都渐渐缓和了下来,她轻笑着,可眼里的泪水还是继续流出来:“怎么还要让人,日日都做糕点啊?这算什么惩罚?” 洛浔噘嘴,为她擦去眼泪,哄着她开心:“是殿下自己先前答应过的,我若想吃就会日日做来,再说了,让你这公主,日日亲自洗手作羹汤,也算是做惩罚了。” 她说完,马车外透进一股冷风,洛浔不自觉抖了抖身子,打出一声喷嚏。 “看来还是受寒了。”慕颜抬手擦去自己的眼泪,将洛浔的衣袍拢紧了几分。 洛浔微微一笑,这时肚子突然咕噜咕噜发出了轻微的响声。 她尴尬的干笑了两声,慕颜的手放在她腹部揉了揉,戏谑道:“你不是去赴宴的吗?怎么没有吃饱?” 想到大驸马他们那副嘴脸,洛浔扯着嘴角:“恶臭至极,难以下咽。” 听着他们讨论的话,看那满桌的佳肴,都没了食欲,她都没有吃几口。 慕颜心中发笑,南侯府的膳食不应该那么差,想来在筵席上,这小猫是又被人惹的生气炸了毛,才会没有胃口用膳。 “殿下,还没有回答我的话。” 方才慕颜是反问她的,她已然回答,可是慕颜却还没有给她答复。 洛浔心绪紧张的等着慕颜的回答,可见慕颜略有所思,迟迟不语。 她的心凉的彻底,比这身子感受冷风受寒,还要觉得凉。 “罚你,将此前在太后那里做的承诺,写上一百遍。” 洛浔愣了愣:“就…单单只有这样吗?” 第177章 “还不止……”慕颜声音柔柔的,似羽毛轻飘过洛浔的心尖。 她靠近洛浔,手勾着她的衣襟,将她的脸拉进了几分,在她唇上轻吻了一下,语带魅惑:“我会编织一个情网,困住你,要你寸步不离我,要你日日夜夜守着我。” 洛浔目光灼灼,这哪是惩罚?分明是给她的嘉奖。 她搂着慕颜的腰身,仰头在慕颜的额上,落下深深一吻。 “臣,甘之如饴。” 第129章 129. 全身沉浸在温热的水中,将身上的寒冷驱散了许多,、直觉身心都舒畅了不少。 洛浔靠在浴桶的一侧,身后的铜镜照着她雪白的后背。 她趴在那,侧头看着铜镜里,后肩处的那朵粉色的莲花刺青。 目光幽幽,思绪飘出久远。 微阖双目,脑中便浮现出如兰的模样,又有父皇和母后站在她的身后,三个人笑意盈盈的对着她张开怀抱。 心中哽咽,轻叹了一口气,视线转圜,落在了另一头,正挂在那里的黑色外袍上。 洛浔披上一旁干净的衣袍,散着那还未擦干的长发,她视线一直看着那黑色外袍,一步步朝着它走近。 入夜后,不管是谁都不能擅闯她和慕颜的寝院,院外又有青儿和欣儿守着,洛浔可以安心,不怕有谁突如其来的闯进来,不怕会暴露自己的身份。 在南江与淮北之时,她们路上又一次遇到了火焰卫的刺杀,那时候她和慕颜就觉得,为什么每次出了都城后,火焰卫对她们的行踪如此清楚,她们怀疑公主府里有眼线。 所以回来后,慕颜就让她底下的人,悄无声息的入了公主府,揪出了一个个眼线并秘密处理掉。 现在公主府内,上至护卫府兵,下至仆人丫鬟都是慕颜的人。 公主府里有慕颜的人,府外一圈又有司然带着的暗卫守着,一般的探子奸细,根本进不了公主府半步,也查探不了公主府里发生了什么。 以前刚与慕颜大婚完入住公主府时,洛浔只觉得很危险,这危险不止来源于眼线众多,还有要与这位公主殿下的朝夕相伴。 如今,在诺大的都城中,这里却是最安全的。 安全到,她可以在这里卸下白日里的伪装,恢复真正的自己。 这一切,都是慕颜带给她的安心。 洛浔的手抚上那件黑袍,上面绣着的黑色暗纹不易看出,远远望去只是一件寻常不过的衣物,走进了细看下才能看出它的刺绣精致,非同一般。 不过这件黑袍,却比太后寿诞上的那件黑金蟒袍看起来,要温和,平易近人多了。 洛浔自又站远了一些,她昂着头,漆黑的双眸深深凝望着这件黑袍。 半晌后,她提起裙边,双腿跪与地面之上,带着无比的敬重之情,对着这件黑袍,作揖行礼,深深叩拜。 慕颜端着药碗,静声站在门口,不敢出声惊扰到,对这件黑袍行着跪拜之礼的洛浔。 她看着洛浔,起身叩拜了三次后,依旧跪在那地上,仰着头目光深幽的看着。 月光自窗外照了进来,照在她与这件黑袍上,恍惚间,好似看到穿着眼前这件衣袍的慕楠,满脸慈爱的对着洛浔伸出手,想要将她搀扶起来。 洛浔紧盯良久,久到慕颜都感觉到手中的药温,好似没有那么热了。 慕颜看着她那还未干透,正淌着水的发尾,怕她风寒会因此加重,这才不忍开口:“你若是想要多谢皇叔公的赠衣,我让青儿将衣服浣洗干了,明日让你带去戚王府还衣,你再好好答谢皇叔公。” 听到慕颜的声音,洛浔的身子一僵,她方才沉浸思绪中,都不知她何时已然出现在了房门边。 也不知慕颜来了多久,又看了多久,洛浔不自然的起身:“王爷慷慨,我没有想到他会出言帮我,故而心中感激。” 慕颜心里都知道,慕楠是洛浔的外祖父,她从小就没有见过外祖父,故而慕楠对她的一点好,她就会忍不住心中起感怀之情。 她将药碗递给了洛浔,笑着说道:“诺,乖乖将药服了,我们早些上榻暖暖。” 看着这碗褐色的药,洛浔拧着眉头接过,正思索着服药,慕颜看出她有些不情愿,将另一只手上提着的锦盒打开,里面放着一碟她新学会的糕点。 洛浔看了一眼药,又看着这碟精致的糕点,突然笑出声:“殿下,我又不是三岁孩童了,哪需要用点心哄着服药的?” “这也不是只有孩童,才能这样呀。”慕颜笑着将锦盒放在一旁,将糕点端了出来捧在洛浔面前:“药味苦涩,久留在口中只会更加难受,不如吃些点心来清口,哄你吃药是一点,还有一点,你不是没有吃饱吗?” 洛浔看着她捧着这盘糕点,这糕点的模样不似府中厨子做的,倒像是慕颜亲自学做来的。 她心中一暖,连觉得这碗苦药,都因此变得甘甜起来:“在殿下这,我倒显得像个孩童,事事都被殿下记挂在心中。” “在我这,你本就可以像孩童般无忧无虑。”慕颜牵着她的手,将她带到铜镜前坐下,拿着一旁的帕子,为她细心的擦拭着墨发:“阿浔,我只想让你知道,我想一直被你需要,一直被你依靠。” 透过铜镜,看到洛浔盯着铜镜里的自己目光微闪,慕颜轻声笑着:“快些服药,只有乖乖服了药,才能吃点心哦。” 洛浔浅笑着,一饮而尽。 人都说良药苦口,可是今晚这药,却格外的甜。 “殿下,我有些好奇,为什么戚王爷…看起来和南侯关系好像,挺亲近的?” 洛浔枕在慕颜的怀中,慕颜揽着她靠在床榻旁,床边的窗子打开,正好能看到外头高挂的明月。 慕颜低头看她:“你也瞧出来了,是吗?” 洛浔颔首:“南侯没有从上报回都的时日先行回来了,正好今日戚王爷也在侯府里,他们二人一同出现,明显是刚刚有过什么交涉的。” 而知道秦飞章早早回来,今日会在府中的,也就只有慕楠一人。 “显而易见,他们二人是相约好了的。”慕颜说着,将盖在她们身上的锦被往上提了提:“他二人关系亲近,我也略有耳闻,好似是因为…蓉姑姑的原因。” 洛浔身子一僵,母后和南侯之间有什么? “她…她二人之间…” 慕颜瞧出洛浔紧张的模样,逗着她道: “你忘啦?小舅舅不是曾对你说过,蓉姑姑对他最好吗?我也是从小舅舅那里听来的,当时蓉姑姑与我母后可是齐名的才女,母后都有爱慕者,蓉姑姑那么好,怎么会没有呢?” “也是……”洛浔小声嘟囔了一声,心中暗想,难不成当年外祖父是想要秦飞章做他的女婿? “那时候,南侯还只是一个默默无闻的将军,可他能力出众被皇叔公看中,故而他认识了蓉姑姑,他对蓉姑姑一见钟情,却觉得自己还配不上她,就一直在外打仗建立军功,想要蓉姑姑能喜欢他,想要用自己的军功求皇爷爷赐婚,可惜他晚了一步。” 慕颜说到这里梢停,垂眸看着听得仔细的洛浔,嘴角勾了勾:“蓉姑姑爱上了另一个男子,自愿和亲去了他国。” “是…是当年的凌国皇帝,顾临吗?”洛浔小心翼翼的问着,看慕颜点头,她双手环臂:“我觉得他比秦飞章好,她的选择是对的,他要好的很多!” 想到秦飞章对秦玉宇那张臭脸,洛浔就觉得心里硌得慌,虽然说秦玉宇大逆不道,可是他作为父亲,当着众人的面,毫不留情面就对他踢踹大骂,还要缝他的嘴巴。 不知道他是真的生气极了,对自己儿子失望至极,还是在众人面前做戏。 将秦玉宇关在房中,实则也是为了保护他,不想让她们找秦玉宇的错处。 慕颜看她就像个傲娇的小猫,心中一喜,将她搂的更紧了些:“我也觉得,姑父很好,要比他好。” 能把莘儿教养成那般心性,蓉姑姑和姑父两人,一定是给予了莘儿很多很多的亲情和爱意,将她捧在手心上的,视若珍宝。 可是莘儿被如此宠溺着,并没有养成骄纵的性子,可见她二人,虽然宠爱她,却也教导有方。 “殿下…皇室记档里,可否有…有蓉郡主的…”洛浔声音有些颤抖,她揪着心问道:“我可以,可以拿来看一看吗?” “有,可是记档不能轻易拿出宫,我们不日进宫去寻。”慕颜圈着她微颤的身子,似安慰着轻柔的吻了吻她的鬓边。 洛浔眼眸微垂,还好慕氏皇族没有把母后的记档销毁,她还能从记档里看看,母后以前的事件。 这般想着,心里突起了一丝疑惑。 在众人看来,母后作为凌国的皇后,是敌国之人,那慕氏皇族还能不清除她的记档,为何却没有战功赫赫,功绩卓越的韶卿长公主呢? 到底她是做了什么,让慕氏皇族不想承认她的存在? 第178章 亦或者是,慕邺不想承认她的存在。 洛浔自袖中拿出青莲玉簪,手在上面轻轻摩挲着,很是宝贵的的看着它。 “这玉簪很好看,要不要我给你带上看看?”慕颜说着,握上了洛浔的手,与她指尖相触,只觉得细腻温润,连同在有些冰凉的玉簪上,好似都有些温热。 “其实,以前姐姐也送过一个簪子给我,她还说,等我及笄之礼上,她会在赠给我一个更好的,亲手为我带上。” 洛浔说着,已经将手中的玉簪递给了慕颜。 慕颜握着玉簪的手,微微一顿。 她也想过,及笄之时,母后会亲手为她带上发簪。 身后的人似在轻叹,洛浔想要仰头看她,可是慕颜温柔的用玉簪挽起她披散着的发丝,将玉簪定在了她的发间。 洛浔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慕颜: “殿下,好看吗?” 慕颜愣神看她,月光隐约照在她的身上,突觉清冷朦胧之感。 “好看。”她伸手抚上洛浔的脸庞:“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 眼前之人 ,目光深情的盯着她,洛浔心间似小鹿乱跳。 她双手环在慕颜的脖颈处,倾身上前缓缓靠近她,迎着她那诱人的唇,亲吻而上。 慕颜扶着她的腰身,不由得加深了这个吻。 洛浔的嘴里,还残留着一丝药味,可更多的却是…她吃完糕点的清甜。 第130章 130. 戚王府朱门高耸,庄严宽阔,府邸落座在,远离喧闹街巷一旁的寂静处。 洛浔站在府门前,捧着锦盒心绪惆怅的,看着戚王府三个大字。 那锦盒里头,整齐的叠放着,昨日慕楠给她的黑色外袍。 她的脚似生了根,扎在了府门前的青石砖里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敢问贵人,是三驸马,洛大人吗?”王府的管家看到洛浔迟迟不进来,有些着急的出了府门,迎上前来。 洛浔微愣,看来人的装扮,应该是王府里的总管,可是她还未有自报姓名,他怎么会知道? 洛浔点头道:“不知阁下,怎知我是三驸马?” “王爷早有吩咐,今日王府会来一位贵客。”管家看着洛浔,做了一个相请的姿势:“请三驸马,随老奴去见王爷。” “王爷…知我今日会来还衣吗?”洛浔疑惑着,随着管家进了王府。 “是,王爷说,三驸马是知礼重义之人,今日定会来的。” 管家看着洛浔的眉眼,目光微闪,嘴角浮起一抹和蔼的笑容:“王府许久未有招待贵客,三驸马是王爷这么多年来,头一位相邀入府的贵人。” 这么多年来,她是头一位吗? 洛浔心中有些触动,看着管家的微弯的背脊: “不知管家,如何称呼?” 陈翁转过头来,笑道:“老奴姓陈,三驸马不嫌的话,唤老奴一句陈翁就可。” “有劳陈翁,为我带路。”洛浔温和一笑,看着他有些步履蹒跚,她放慢了步伐:“陈翁,不知王爷他身体可好?他平日里喜欢做什么?可有什么喜好之物?” “王爷身子康健着呢,驸马莫挂心。”陈翁说着,面容慈祥的看着洛浔:“王爷平日里,都喜好画画山水,作作词,临摹书法大家的字帖,钓钓鱼,哦对了,他现下就在钓鱼呢,说起喜好之物,王爷不爱那些金玉贵重之物,他最看重的是心意。” 不爱金玉贵重之物?也难怪,她现在手中的这件衣袍,除了刺绣繁杂,衣料珍贵之外,其实看上去还是挺朴素的。 而这府中的陈设装扮,也不奢靡,每一处都有着古朴雅致的韵味。 见陈翁的模样,估摸着他的年岁和慕楠相差不大,应是自幼跟随在慕楠的身边,所以对他的喜好,以及习惯都很了解。 陈翁带着洛浔,在回廊之上绕了几道路,才到了一处湖水旁,湖面中央设有一座亭子,还有一片空旷的大圆盘,而圆盘边,就盘腿坐着一位身穿白袍的老者。 慕楠穿着一身素雅的白袍,他还留着花白的胡子,盘坐在那里拿着竹竿正在钓鱼,远远望去,俨然就是一位仙风道骨的老仙者。 随着与他越来越近,洛浔心里就不由得有些紧张。 自记事起,她并没有看到过外祖父是长的什么样,只有在母后的形容中,隐约有些想象过。 那时候,她在想,母后既然是外祖父的女儿,为什么她嫁给父皇后,就不能再回去看看外祖父,而外祖父也没有来见过她? 若说路途遥远,为何连封书信都不曾往来呢? 难道是因为她们俩个人之间,因为什么事情,闹的不愉快吗? 那…外祖父对她又是有什么想法呢? 陈翁在他一边唤道:“王爷,三驸马来了。” 慕楠并没有出声,也没有转头来看她,洛浔眼眸低垂,对着他行了一礼:“参见王爷,王爷万安。” 听到洛浔的声音,半晌后慕楠才幽幽回道:“不过一件寻常衣物罢了,让下人送来就是,何劳三驸马亲自送来?” 这话…是什么意思? 跟刚刚陈翁说的,好像是两个不同的意思了。 洛浔抿着唇:“王爷是长辈,我要是随意打发了下人送来,不足以表达我的敬意。” “三驸马重义守礼,你的爹娘…将你教导的很好。”慕楠说着,指了指一旁没有倒上茶水的白瓷杯。 陈翁知晓何意,将洛浔手中的锦盒放置一旁的桌上,又为她奉上了一杯热茶。 “谢王爷。”洛浔接过瓷杯抿了一口,这茶不烫口,茶温刚刚好,好似早就沏好了备着一般。 “三驸马觉得,今日本王能否钓到鱼儿?”慕楠突然开口询问。 洛浔凑近了些,立于他的身旁,看到他一旁空空如也的鱼篓,而身边又没有什么诱鱼上钩的鱼饵,就这样一根竹竿系着一条细线,这怎么钓鱼? 洛浔轻笑出声:“王爷这是要效仿,姜太公钓鱼吗?” 慕楠身子一僵,有些诧异的回头看她。 就见洛浔蹲下身子,双手捧着自己的脸,好奇的看着他的竹竿。 慕楠呆滞的看着她,恍惚间,好似看到一个身穿白裙的少女,调皮的对他笑道:“父王,你这样是要学太公钓鱼吗?能钓的上来吗?” 洛浔见慕楠看着她的眼神深邃又悲伤,像透过她正在看着什么人一样,她蹙眉疑惑的唤了一句:“王爷?” 洛浔突然的出声,唤回慕楠的思绪,他转头盯着平静的湖面:“嘘,莫要说话,说不定上天…会送来一条鱼儿,到本王身边。” 他话音刚落,突吹来一阵冷风,吹拂过湖面,本是平静的湖面微荡起波澜。 洛浔心想,这要是有鱼儿能上钩,也要被吓跑了。 可是下一秒,慕楠就提起了竹竿,一条肥硕的鱼儿就从湖中被他拽了出来。 洛浔惊讶的看着那鱼儿咬着慕楠的鱼钩,慕楠那本是没有笑意的脸上,勾起一抹笑容:“你看本王说什么?上天对本王还是不薄的。” 他提着细线在洛浔跟前晃了晃,那鱼儿猛的挣扎着,看来不是事先就放入水中的。 洛浔蹙眉,嘴角扯出一丝不可思议的笑:“还能…这样吗?” 慕楠看着她,笑意渐浓,连一旁的陈翁都跟着笑出声来:“王爷许久,没有那么开心了。” 洛浔微愣,转头不解的看着陈翁,就听慕楠笑问道:“三驸马来的巧,本王做鱼羹的手艺还是不错的,要不要留下来尝一尝?” “可…可以吗?” “自是可以,若是三驸马没有急事,不妨尝一尝。” 洛浔眼中带着期待:“荣幸之至。” 以前常听母后说过,外祖父钓鱼很厉害,他曾说这样可以修养心性。 洛浔觉得钓鱼,若是有鱼饵以及所处之地合适,也是不难钓的,只不过是坐在那里费些时间,确实可以让自己的心安静下来,修养自己的脾性。 可是…母后没有说过,外祖父是这样钓鱼的啊? 而且,还能让他钓到了。 没过多久,慕楠就拿着帕子擦手,陈翁将鱼羮端了上来。 洛浔看着那么大一碗,她喉间不自觉的咽了一下,目不转睛的看着陈翁盛了一碗放置她面前。 香气四溢,色泽诱人,入口鲜美半点没有鱼腥味,这条鱼还被处理的很干净,没有一点鱼刺,只有最肥美的鱼肉。 洛浔想,所谓色香味俱全的佳肴,不过如是。 慕楠含笑看着洛浔很快就一碗下了肚,又让陈翁给她盛了一碗:“三驸马怎么样?可还好吃?” “好吃,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鱼羮。”洛浔说着,看着那热气腾腾的一碗鱼羮,不知是不是被这热气熏得,眼里竟然有些不舒服。 “好吃就多吃些。”慕楠紧盯着她,看着她抿着下唇点头,一口一口的服下那鱼羮,许是真的饿极了,都不怕烫。 第179章 慕楠盯着她出了神,蓦然想起昨夜的事情,那双沧桑的眼睛闪过一丝不明的情绪:“三驸马今日来,只是单单为了还本王衣物吗?” 洛浔微愣,她放下了勺子:“虽心中有疑问,但是王爷若不想说,也没事。” 果然,能拥有这样的权利,又处在这个都城里的人,怎么会没有多几分心眼和试探呢? “你此前所行之事,本王也知晓,不过世族不是那么容易撼动的。” 慕楠叹了一口气,有些惆怅道:“你如今已然动了他们,他们也不会坐以待毙,你现在就像一把被人使用的剑,如果有朝一日,那个人不需要了,说不定会把这把剑搁置蒙尘,也说不定会折断这把剑,可无论如何,那些世族之人,在这其中都会抓住机会,就将其掰断。” 洛浔目色一沉,看着慕楠淡然道:“我这把剑,就算最后敌不过被掰断了,那我也会划破他们的皮肉,刺入他们的骨髓,要让他们悔恨,自己当初为什么要这么做?” 慕楠看着她坚定的眼神,突然笑出了声:“心性如此,难免不会有一番大作为啊。” 洛浔被他夸奖的愣了愣,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不过,王爷可否解我疑惑?” “你想问,为什么南侯会比规定的时间,要早的出现在都城里吧?”慕楠神色淡定,见她点头,他耐心的说着:“在他回来的前两日,他派人先行飞鸽传书给本王,说起了一些地方的世族听到了都城发生的事情,闹得情绪高涨,怕是会有聚集谋反之事,他想邀本王一同商量对策。” “世族会谋反?”洛浔诧异问着,不过她想想,都城的事情已经传开了,死了那么世族之人,抄家的抄家,入狱的入狱,流放的流放,别的地方世族见此,定是会人心惶惶,怕会牵连上自己。 恐惧和压迫之下,是会行偏激的做法。 慕楠点着头:“不过你不用担心,这只是听闻,没有证实,再说了王朝现在兵力雄厚,城池之间布防严密,那些人就算谋反,也很快会被瓦解的,此事自有那些将军会做,你无须多虑。” 想到慕楠和秦飞章之间的关系,她对于外祖父来说,只是有一面之缘的陌生人,怎么那么轻易的就可以将这件事情都告知了她? 洛浔咬牙问道:“王爷全然的告知我,就这么相信我吗?” “本王见识过你的为人,自是相信你的。”慕楠对她温和一笑。 “既然不怕结局如何,那就放手一搏吧。”他将那盛着满满的鱼羮,推到了洛浔的面前,眼里闪过一丝欣慰。 “这,都是你的。” 第131章 131. 都说,戚王爷自凌国国破后,就自主上交了自己所有的权利,退出了朝堂,不参与国事,只当是一个富贵的闲散王爷。 他刚远离朝堂的那段时间里,他的王府门前都被人踏碎了台阶,站满了一排等着求见他的人,可他从不参与别人的相邀相请,直接让陈翁闭门谢客。 长久的时间里,他都是独自一人呆在府中,府中的下人都被遣散了不少,只有零散的一些人,照顾他的日常起居。 慕蓉是他的独女,没了女儿也没了妻子,他就是一个孤零零的,没有至亲陪伴的老人,在自己的王府中度过一日又一日,一年又一年。 洛浔捧着从戚王府带出来的锦盒,里头还放着一碗慕楠亲手做的鱼羮,她方才吃了许多,实在是吃不下了,想到公主府里的慕颜,也不知她用膳了没有? 她想将这碗鱼羮带回去,让慕颜尝一尝。 “殿下,可用膳了?”洛浔将锦盒放在了书案上。 “还不曾。”慕颜正落笔写下最后一个字,她抬头看着洛浔眉梢处染着喜色:“这般欣喜,可是在皇叔公那里,吃了什么好吃的?” 都已过了用膳时辰,她带着锦盒而来,一看就知道是在戚王府用过膳了。 “是王爷亲手做的鱼羮,现下还温着,殿下要不要尝尝?”洛浔说着,就将锦盒打开。 慕楠亲自为洛浔做鱼羮?慕颜愣了愣:“皇叔公亲手做的?” “是啊,殿下你不知道,王爷钓鱼可厉害了,没有用鱼饵,就一根竹竿,就将鱼儿钓了上来。”洛浔拿着勺子舀了一勺,喂于慕颜的嘴边:“殿下快尝尝。” 慕颜面带微笑,含下勺中的鱼羮,她细细品尝,眉眼处都漾着笑意。 难怪洛浔会那么开心,这鱼羮味道鲜美,竟比宫中御厨做的还要好吃。 “殿下,怎么样?好吃吗?”洛浔期待的问着。 慕颜看着她眼里对慕楠的崇敬,料想她今日定是与慕楠相处的很愉快。 “好吃,难怪你这只小馋猫,会那么喜欢。”慕颜说着,手在她的鼻尖轻点了点。 洛浔浅笑着,复又喂了慕颜好几遍:“好吃的话,多吃点。” 一碗鱼羮很快就见了底,洛浔的视线,这才落到了慕颜方才书写的纸张上。 那纸张的另一边,还陈放着一张信纸,洛浔不解问道:“殿下,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慕颜眸光一暗:“是底下探子来的信,信中说,因为阳城一案所牵涉的世族之人众多,导致有些世族觉得朝廷有意针对他们,现下砍得是阳城案的人,只怕下一刀就是他们自己,所以有些人受了谗言挑拨,暗藏谋逆之心。” “今日在王府,王爷也和我说了这件事情。”洛浔拿起探子的信件,仔细看了一遍:“南侯秘密早回,就是为了这件事情。” “若此事为真,朝中能解决此次谋反之战的,也就是南侯了。”慕颜说着,将自己写的信件封好,又放入了信鸽里头:“朝中能平息世族之间的,也就只有南侯了,他先行回来,估计也是想早做准备部署,我会让底下的人盯紧那些人,但愿…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没有外患,却掀起一波内乱,又事关世家大族,确实不好处理。 慕颜看着洛浔,眼里带着担忧,若真起了谋反之事,她怕第一个被殃及的就会是洛浔。 她怕慕邺会因为要平息世族之怒,不愿起兵戈的话,就会将洛浔推出去。 到了朝廷中上报南侯回都的日子,百官们在都城外站成了两排相迎。 洛浔也在其中,她抬头望着身披甲胄的秦飞章,骑在马上的他,一派大将风范,比那日在南侯府中见到他,多了几分威严庄肃。 秦飞章随着洛浔的视线而看来,见到洛浔时,面色僵了片刻,饱经风霜的双眼中,带着一丝探究的神色。 他心中在想什么,洛浔清楚,无非是为了秦玉宇的事情。 秦飞章刚从宫中面完圣,被慕邺嘉奖完,犒劳三军后,他便匆匆回了府。 听说,他对秦玉宇施了家法,差点把他打个半死,若不是老夫人拉着,秦玉宇就要落下双腿残疾。 众人只以为,是他此次回来,听闻了先前四驸马那些荒唐之事,怒不可遏,今当定要惩处了四驸马,故而会因此严厉下了狠手。 可怜了四驸马,估计接下来的一个月都要下不了床了,也可惜了四公主,怎么偏下嫁给了这样的一位驸马。 四公主慕芸在公主府听闻此事的时候,脸色铁青,在慕邺那里又闹了好一会儿,觉得秦玉宇丢了她和皇家的脸面。 她平日里念着南侯在外征战辛苦,为国为民才忍气吞声,如今战打胜了,南侯也回来了,她也无需再忍着了,故而向慕邺请旨,想要与秦玉宇和离。 而慕邺并不会如她所愿,南侯的兵权未交,他只能好言劝着自己的这个女儿,让她再多忍耐一段时日。 只有洛浔和慕颜知道,秦飞章这般做,也是做给她二人看的。 眼下秦飞章功勋卓著,是刚打了胜仗,受万民爱戴的大将军,就算洛浔将秦玉宇引路搭桥的事情禀告了慕邺,慕邺也会因着眼下之事,不会对秦玉宇有什么惩处。 再来,他只是个让周云天出来的人,事情发展如何,他都没有参与,他也已经被秦飞章打的奄奄一息,也算是受到了处罚。 宫中已为秦飞章和南宫晟备好宴席,洛浔扶着慕颜入座,她二人刚坐下来,就感觉一道冷冷的目光刺向她们,抬眸望去,就见对面的慕芸正怒目圆睁的看着她们。 秦玉宇因为下不了床,还在养伤,如今她独身坐在那里,看着洛浔她们恩爱的样子,自是气不过。 洛浔和慕颜心中发笑,看来这几日慕芸心中郁结,见她面容消瘦,眼眶发黑,就知道她是气得吃不下,睡不好。 随着慕邺驾临,众人跪拜后,慕邺说了几句客套的开场话,这宴席也就开始了。 他此刻面面俱到,给足了秦飞章的脸面,让他坐在了前方与慕旭差不多的位置上,拉着他与他寒暄。 洛浔听来听去,无非就是君王对臣子那些场面上的关怀之语,比如爱卿在外征战多年,劳苦功高,孤心日日为爱卿挂念,望着爱卿早日凯旋等等。 两人还时不时的说到,彼此的身体康泰之类的话,一来一回,恭谨客套的很。 第180章 慕邺为着显的他这个君王很亲和,也拿着他们二人的孩子说话,说着说着,不止话头怎么一转,倒是提到了上官晴身上。 洛浔她们心里闪过不好的念头,慕邺不会又趁着这宴上,要为上官晴和慕晰指婚吧? 上官晴心中忐忑,就听到慕邺唤了她一声,她也只能硬着头皮,走上前去。 “南侯,你瞧瞧,晴儿这孩子,也是你看着长大的,如今已然是军功卓越的大将了。”慕邺对着秦飞章指了指上官晴,面带温和的笑意。 “是啊,臣还记得,这丫头初次出征,就是在臣的麾下,如今都那么大了,也有本事了。”秦飞章嘴角勾笑,看着上官晴眼中带着欣慰:“晴儿,你父亲可好?” 上官晴对着秦飞章抱拳道:“劳侯爷挂念,家父身体康健,他也时常念叨若是能再见侯爷一次,定要与侯爷饮酒,喝个痛快。” 秦飞章满意大笑道:“上官贺的酒量可不如我,倒不怕被我喝趴下,就是不知,此生还有没有机会聚上一次。” 听秦飞章这般说,慕邺就顺着他的话而落:“眼下就有个机会。” 洛浔等人心中一惊,这不好的事情还是要发生了。 秦飞章谨慎的问着:“不知圣上说的,是何机会?” “晴儿也早就到了成婚的年纪,这些年在外征战耽搁了,孤心里常觉亏歉。”他说着,迎上了上官晴那有些惊慌的神色:“如今孤欲意为她与孤的第六子指婚,这大婚一下,作为岳丈的上官贺,不就得回都来,那时就可与爱卿你,一同畅饮女儿的喜酒了。” 秦飞章目色一暗,脸上只能僵着笑,看向手足无措急于推拒的上官晴。 上官晴双膝下跪:“圣上,臣还没…和六皇子彼此熟悉。” “你们都在都城那么久了?怎么还未熟知,孤可听说,你在颜儿的公主府内暂居,而晰儿可是常去三公主府的,百姓也有见你二人在外游玩,这……” “圣上,虽是如此,但臣与六皇子也只是朋友之谊,并没有到,谈婚论嫁的地步。”上官晴低着头,咬牙拒绝着。 慕颜的眼神瞟到了坐在慕芸身边位置上的慕宁,她抿着唇,手紧握着自己的裙边,那张好看的脸上,覆着一层冰霜。 慕邺若执意要下旨意,她怕是下一秒就能像上次一样站出来,为上官晴反驳。 “上次孤已然说的明白,也给了你们时日,如今还要再往后延到什么时候?”慕邺的语气已经冷了下来,他的耐心不多,目光冰冷的看着跪在地上的上官晴。 上官晴不知该怎么说,确实,她们已经拖了那么长的时间,慕邺又不是好糊弄的,他能顾及着上官家的情分才会答应,否则一道圣旨强意而下,谁能阻挡的了? 慕宁坐不住,刚要起身,就听到前面的秦飞章笑道:“原来圣上是属意六皇子和晴儿婚配,臣还以为,是丞相之子林启言呢?” 众人的视线齐齐都望向了慕邺和秦飞章,慕邺看着他微愣,显然没有想到秦飞章会有此问。 洛浔盯着秦飞章,心中暗想,他顶着慕邺说这话,别人都不敢说也就只有他敢了,倒是不怕慕邺会对他有嫌隙。 “启言他…” 慕邺还未说完,秦飞章就说道:“圣上,林启言是先皇后唯一的弟弟,如今他也未有婚配,他的年岁可是比六皇子还要大上一些,臣倒觉得,不如先操办他的婚事,也可以慰皇后娘娘在天之灵。” 慕颜看着秦飞章,他能抬出母后来让父皇改口,也是了解清楚了父皇的心,不过他这般有意帮上官晴,也不怕与父皇心中有了芥蒂,到底是为了什么? 一提到皇后,慕邺的脸上都带着伤感:“是啊,皇后就这么一个弟弟了,孤也是自当该帮皇后,为他找个好人家的女儿。” “晴儿就很好,圣上不妨考虑考虑他们二人。”秦飞章接着慕邺的话说着:“她二人之间有情有意,都城内众人皆知,圣上何不如成人之美?为他二人指婚,造就一段佳话啊。” 秦飞章有意撮合上官晴和林启言,可是洛浔和慕颜心里却有些不知所言,望向慕宁之时,她的眼里都蒙着一层泪花,隐忍着自己的泪水,不让它流出来。 这一切,都落在了洛浔与慕颜的眼中。 慕颜看着她如此强忍的模样,心中不忍,小声呢喃了一句:“父皇属意慕晰,南侯属意小舅舅,宁儿该怎么办?” “未必,圣上不会为林启言和上官晴指婚的。”洛浔握上慕颜的手,两人彼此相视:“再说了,他们能撮合,我们就不能帮一把吗?” 慕颜眼中闪过一丝精光,点着洛浔的鼻尖笑道:“你在打什么鬼主意呢?” 慕邺的心里最佳的人选是慕晰,并不是慕晰多出众,他多看重他,而是因为慕邺顾忌上官家的兵权,所以他不会指婚林启言和上官晴的。 他最多就是,将这个话题翻过去,逼不得已,在推迟一段时间。 洛浔觉得,上官晴知晓她是女子,还对她说了要好好对殿下的那番话,在她心里是可以接受女子相爱的事情。 见她对慕宁有时候,也是很在意的,未必她就不能接受,慕宁对她的爱意。 只是五公主胆子还有些小,需要有人推她一把。 至于结局如何,就看上官晴自己的心意了。 龙椅上的人静默着不说话,只是他那双漆黑的眼睛盯着秦飞章,可是秦飞章丝毫不退缩,也是直视着他。 半晌后,慕邺突然大笑出声:“他二人婚配倒也是不错的,此事不急,等寻了那日,让上官贺回朝后,孤就为他二人指婚。” 秦飞章笑而不语,只是看着上官晴身子轻颤,似放下了心中的巨石般。 上官晴的危机解除了,她悬着的心落了地,可是慕宁却心绪不宁,没了慕晰,还有一个林启言。 她知道,林启言才是她追寻上官晴路上的,一颗巨大的绊脚石。 第132章 132. 宴会持续了一段时间后,慕邺因为秦飞章提到了皇后,他暗自神伤饮了许多的酒。 慕颜看着他,心里起了不知明的滋味。 自从她知晓了母后不爱父皇,可是父皇却执意求娶了她后,所有的权势和地位都因为有了母后而获得。 父皇真的爱母后吗? 如果真的爱,为什么要刻意找人,去传扬他们之间的情意有多重?又为何要在众人面前,逼得母后与自己做举案齐眉的表象? 她很难不联想到,父皇是为了获得外祖父的支持,强娶了母后,才坐上了这把龙椅。 而他,还一直用这样的手段,为每一个人强行指婚,去巩固他的皇权。 洛浔察觉到身旁人的失落,她盯着龙椅上的慕邺,心中不知在想些什么? 旁边的人也是絮絮叨叨的,说着南侯提到了皇后,惹得圣上又起了思念之情。 洛浔心下了然,林皇后心中所爱的是洛清,不是慕邺,他如今这般模样,不知是流露真情,还是做作假意。 慕颜感觉到自己腰身处环上了一条手臂,她才回过神来,微微侧头,就见洛浔靠近了她几分,对她温和笑着:“殿下,你看那里。” 慕颜顺着她示意的方向看去,就见那一袭蓝色宫裙的人儿,正暗自饮着一杯又一杯的美酒,那白皙的脸上都已经因为醉酒,染上了淡淡的红晕。 看来这场宴席,黯然神伤喝多了的,不止一人。 宴席持续了一阵后,随着慕邺醉酒,宴落众人散去。 洛浔看着被女婢搀扶着走的慕宁,眼里带着些许担忧,她拉住一旁的上官晴:“阿晴,我看五公主喝了不少的酒,夜色昏暗殿下又不放心,要不你去护送她回思晴宫吧?” 上官晴微愣,转头看向慕颜,就见慕颜点着头道:“她定是喝醉了,思晴宫又远,若你去送她,我也好安心些。” 上官晴淡然应着:“好,那你们先在宫外等我,我很快回来。” 这是她头一次将自己灌的这么醉,听着慕邺与南侯的话,她才知自己,是多么的无可奈何,没有办法。 上官晴喜欢的是林启言,人尽皆知。 南侯说,要父皇为她和林启言指婚,她没有像反对和慕晰婚配那样的激动,去反对南侯的话。 或许,她真的愿意,嫁给林启言,那些传言…都是真的。 她还信誓旦旦的对三皇姐说那番话,如今听起来就像是可笑的笑话。 不知是不是因着心中愁苦,往日那么烈的酒,都变得寡淡无味,似饮着凉水般一杯一杯入了腹。 可烈酒如火,这一杯又一杯的灌溉心肠,就似火一般烧着她的心肺。 灼热感遍布全身,她的呼吸都因此变得迟缓起来。 许是饮了酒,在这夜深的寒风中,都不觉得冷,又或许是心中冒着一团火,而此时她心火难消,无处泄气。 慕宁醉的有些头晕,走起路来都有些东摇西晃,要不是她的女婢扶着她,她此刻都要醉倒在地上。 第181章 上官晴快步跟上了她们,看到眼前消瘦单薄的背影,晃晃悠悠的漫步着,是如此的落寞悲伤。 她有些心疼的快跑上前,伸手扶住了慕宁的手臂:“公主,你为何将自己灌的这么醉?” 慕宁本是意识模糊中,被人搀扶住手臂,以为是陌生之人触碰到她,刚想恼怒,耳边却传来令她心跳的声音。 她愣愣看着眼前之人,清秀的面容上带着对她担忧的神色,那双好看的眼睛里,清澈的倒影着她的模样。 慕宁看的有些出神,傻笑了一下:“上官姐姐?我是在做梦吗?” 上官晴微愣,看来这小公主醉得不轻,都这么称呼她了:“公主,你饮了太多的酒,臣送你回思晴宫。” “思晴宫…思晴…”慕宁小声呢喃着,一不留神,脚步虚浮倒在上官晴的怀中。 上官晴揽着她,一旁的女婢在一侧手足无措,她对着那女婢道:“你先行回去,为公主准备好醒酒汤,她这样子不喝些,明日定然头疼难受的紧。” 那女婢有些不放心:“那殿下…她…” “有我在,我送她回去。” “有劳上官将军。”女婢说完,就匆匆先行赶回思晴宫。 上官晴环着慕宁的柳腰,蹙眉低头看她:“公主?你是不是心中有烦忧之事,为何要借酒浇愁?” 这小公主平日里克己守礼,不曾有过如此失态的模样,将自己灌的那么醉,定是心里有什么难过忧愁的事情。 慕宁依偎在她的怀中,缓缓靠近上官晴的脖颈,闻着着她身上那抹冷香,似满足般嘴角携着笑:“上官姐姐,你身上真好闻,比三皇姐宫中的桃花还要好闻。” “公主……” 慕宁似鼓起勇气般,她抬头望着上官晴那双好看的眼睛:“上官姐姐,你会和六皇兄成婚吗?” 上官晴皱眉:“怎么可能会?” “那…你会和林大人成婚吗?”慕宁盯着她的眼睛,看到她眼中一闪而过的诧异。 上官晴不语,可慕宁心里却知道了大概,她呼吸着,内心有些紧张,开口问着:“除了…除了林大人,上官姐姐…还会可能喜欢上别的人吗?” 这小公主,为什么这么问?难不成…她喜欢林启言? 看着上官晴的脸瞬间冷了下来,慕宁那颗灼热的心就像被泼了冷水般,此刻那团心火也被这冷水浇灭,醉意都醒了几分。 她正想着,要怎么再开口,却被上官晴打横抱起:“夜已至深,公主饮了不少酒,臣送公主回宫早些歇息。” 上官晴声音冷淡,没了刚刚那般柔和。 慕宁靠在她的肩处,只觉得心被扎了一针,在那里随着她的呼吸,隐隐作痛。 她微抬眼眸,看着上官晴那姣好的面容,眼中慢慢浮起一丝不明的意味,圈在她脖颈处的手,渐渐紧握着自己的双手。 慕宁不受宠,她的寝宫是皇宫里较为偏僻的地方,故而距离有些远,就算是上官晴疾步走着,也费了不少时间。 一路上,这怀中的某人,还不安分。 慕宁喝醉了,一直用自己的脸和鼻尖,蹭着她的脖子。 热气洒在脖颈处,全身都传来酥痒的感觉,让上官晴感到浑身不自在,只想着快些将慕宁快些送回去。 刚入了思晴宫,只觉得里头布置简单,或许是不受宠的缘故,殿内的摆设极少,而慕宁的寝殿,就像外头那些世家小姐的闺房一样。 将她平稳的放在床榻上,刚想转身离开,就被慕宁拉住衣袖。 上官晴不解道:“公主,臣已送你回来,一会儿你的女婢会服侍你就寝,臣告退。” 慕宁的手紧拽着她的衣袖,眼神委屈的看着她:“上官姐姐,你再留一会儿,陪我一会儿好不好?” 上官晴愣神,可慕颜和洛浔还在宫外等着她,她不能多做停留,让她们久等:“公主,殿下和三驸马还在宫外等我,明日臣再进宫,来看公主可好?” 见她不为所动,上官晴坐在床榻旁,温柔的哄着她:“公主,夜深了,一会儿女婢奉来的醒酒汤一定要喝,这样明日会舒服些,明日臣进宫,带公主出宫游玩可好?” 慕宁支起身子,凑近了她,靠在她的怀里,语气柔柔的带着几分醉意:“可我今日,就想上官姐姐陪着我。” 上官晴僵着身子,不知所措:“公主,殿下她们还在宫外等着我……” 慕宁就像一只柔弱的小白兔,依偎在她的怀中,她的鼻尖轻蹭着上官晴的脖子,细微的气息洒在她脖颈处。 上官晴不知是不是因为自己也饮了些酒,此刻鼻息间萦绕的酒气里,还掺杂着一丝慕宁身上的淡香。 她喉间不由自主的咽了一下,而着怀中之人更是贴近了几分,慕宁的唇有意无意的轻触过她的颈处。 脖颈处的温热触感,顿时让上官晴浑身轻颤了一下,心中觉得此刻她们的处境不太对劲,这气息太过暧昧。 慕宁伸手抚上她的脸庞,这张脸她曾在心中幻想过无数次能够抚摸到,这个人,她放在心尖上爱慕了许多年。 “上官姐姐,你知道,我的寝宫为何名为…思晴宫吗?” 慕宁语气柔的似水,她抬眸看着上官晴,而上官晴微底下头来不解的瞧着她。 她那双清澈的眼睛里,带着一股勾人心魄的魅惑:“思晴宫,思…晴…” 上官晴震惊的看着她,愣愣道:“公主,你喝醉了。” 她喝多了,定是喝醉了,神志不清了。 慕宁眯起眼睛,双手环在上官晴的颈后,上官晴既说她喝醉了,那她就借着这醉意,一解心中苦闷,二诉心中情意。 她趁着上官晴还处在惊愣之中,手往下一压,仰头一昂,就迎着那让她思之如狂的唇。 上官晴瞳孔猛然放大,大脑一片空白。 慕宁吻着她的唇,含着她的唇瓣用舌尖轻柔的舔舐着,似乎觉得还不够满足,越来越想要加深这个吻。 她热烈深情的吻着她,像是要将这么多年的感情,都倾注在这场亲吻中,想要让上官晴深切的体会到,感受到她那满心满意的爱慕之情。 上官晴回过神来时,能感觉到嘴中沁入一丝香甜的酒味,她头上的银冠已被慕宁摘下,此刻墨发如瀑,散在身后,而眼前被醉意侵蚀作怪的人,还伸手圈在她的腰上,正解着她的腰带。 腰带解落,衣襟散开,一股冷风蹿进她的身子,上官晴不禁一颤,脑海中抓住仅存的理智,双手已经搭在了慕宁的肩膀上。 察觉到上官晴要抗拒她,慕宁心急之下,没有注意力道,一口咬在了上官晴的嘴角。 嘴角疼痛感瞬间袭来,鲜血的腥甜味充斥在口腔中,上官晴推开了慕宁,紧皱着眉头,看着慕宁因为她的举动愣在了当场。 “公主,你……”上官晴不可思议的,看着慕宁:“五公主,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我自然知晓,自己在做什么。” 慕宁倾身上前,逼得上官晴往后挪着,怕她会逃走,上手抵在她的身前,将她用力往下一压,她随即伏在了上官晴的身上。 “上官姐姐,我爱慕你,思念你多年,我的心意,你感受不到吗?” 上官晴心中五味杂陈,她从来没有想过要和一个女子如何相爱。 虽然她支持慕颜和洛浔,是因为她知晓她二人之间经历的事情,觉得她们之间的感情很感人,她们都是最好的人,上天对她们不公,唯有彼此相爱对于她们来说才是最好的。 可是她,从来没有想到有一天,会有个女子对她心生爱慕,而且还是当今的公主。 上官晴摇着头,生怕这小公主只是一时兴起,逾矩犯下大错。 她是当朝女将军,而她是公主,她们之间是不能的。 她惊于慕宁对她有这样的心思,还持续了这么多年,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回答,只觉得自己不能再呆下去,她不知该如何面对慕宁。 所以她逃了,惊慌失措的逃走了。 只留下慕宁一人,呆滞的跌坐在床榻之上,双手握着上官晴的银冠,指尖在上面,细细的摩挲着。 捧于面前,红唇轻触,眷恋不舍。 第133章 133. 上官晴疾步奔跑在宫中的行道上,她脑中思绪混乱,只想着快些出宫,快些离开这里。 终于在宫门即将关闭下钥前,跑了出来。 见慕颜的马车也要走了,她急忙快步跑来,拦住了洛月。 洛月与叶筱见她如此模样,眼中不解,却也不作多想,为她打开了马车的门。 洛浔和慕颜坐在马车里等候多时,本来笑说上官晴怕是被慕宁绊住,今晚要宿在思晴宫了,所以一直等到宫门要关上了,都不曾见到上官晴出来,就吩咐洛月回公主府。 却不想,在最后这一刻,上官晴气喘吁吁的跑了出来,登上了马车。 二人见她墨发披散着,头上的银冠不知所踪,而她的衣襟有些微开,白皙的脸上还有一层红晕,她的嘴角处还被咬破了,正在慢慢结痂。 第182章 月色下的她,此刻没了白日里意气风发的女将军模样,而像是被占了便宜,正羞恼的小女儿家样子。 上官晴单腿踩在马车上,另一腿还没上来,抬头看到慕颜和洛浔望着她的眼神似是了然般,带着一丝玩味。 她下意识抬手捂着自己的嘴角,但是想想她们都已经看到了,也没必要了,只能无错的放下手,抿着唇上了马车。 洛浔看着上官晴坐下,双手环臂,浑身不自在的靠在一侧,她想到当时和殿下在马车内被咬破了嘴,而上官晴调笑她的事情。 她含笑指了指上官晴的嘴角:“阿晴,你这里是?” 上官晴愣了愣,不自然的说道:“在思晴宫,五公主为了答谢,给了一些糕点,我…吃东西不小心咬破的。” 洛浔和慕颜心下明白,齐声戏谑的哦了一声。 洛浔轻笑出声:“阿晴,以后吃东西不要那么心急。” 上官晴侧头看她,洛浔这句话,怎么那么熟悉? 她回想起来,蹙眉想要反驳,可慕颜此时眼里闪过一抹亮光,指了指她的腰间:“阿晴,你的腰带。” 上官晴心中一惊,忙低头看向自己的腰带。 她跑的急,慌里慌张的扯过床榻上的腰带,胡乱的系在腰间,此刻这腰带被她系的歪七扭八,还有些松松垮垮的,垂在自己的腰间。 她双手慌乱的解着腰带,又重新将它系好在腰处,索性闭上眼睛,将脑袋靠在一旁,不去看那还在调笑她的二人。 如今,她心绪杂乱,只想好好静一静。 马车驾驶回公主府,马车上的三个人一时寂静无言,洛浔和慕颜歪头,静静瞧着闭眼小憩的上官晴。 她们心里知道,定是慕宁对她表白了心意,上官晴惊于她的感情,所以才会这般,不顾形象的从宫中一路跑出来,她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面对。 慕颜看着她,虽然看起来她有些睡着了的样子,可是她了解上官晴的心性,方经历如此震惊于心的事情,她才睡不着,如今这样闭着眼睛,也只是想让自己静下心来罢了。 想到上官晴和林启言之间的事情,慕颜开口问道:“阿晴,你喜欢…小舅舅吗?” 上官晴微抬眼眸,眼里的情绪让人捉摸不透:“殿下,为何这么问?” “你不是,喜欢小舅舅的吗?”慕颜试探的问着。 上官晴面色一僵,此刻满脑子浮现的,都是慕宁方才那醉酒的样子,还有她那双魅惑人心的双眸,她抿着唇道:“我不喜欢。” 洛浔微愣,不解的询问着她:“可是…人人都传,他不娶是为了等你,而你不嫁,去了边关也是为了等他?” 上官晴扶额苦恼:“我去边关,只是为了躲着指婚,至于林启言为什么不娶妻,与我何干?” 洛浔和慕颜相视一眼,慕颜对着她又问道:“可你二人看起来,不像是没有情意的……” “殿下,我和林启言关系是好,但也只是挚友之谊,我与他彼此心里都明白,传言只是传言。”上官晴说着,她撑着脑袋看着她二人。 她与林启言从小到大,一直都在慕颜身边围绕着,那些人自然是越传越乱了,久而久之,没有的事情都变成真的了。 慕颜嘴角勾笑,原来如此,心中暗想若是宁儿知晓了这话,她心里不知该有多欣喜。 洛浔面色温和,想到林启言为人随性,心性豁达不拘束,待人都是倾心以待的,对女子更是温和细心,他与上官晴又是从小一同长大的,在众人眼里就是青梅竹马的存在,自然会给她二人的关系,加上这么一层有情有意的想法在。 她们之间应该也有过,想要澄清谣言的时候,只是这传言越来越多,众口铄金,不是当事人一两句能解释得清的,唯有两人彼此不见面避嫌才好。 可是她们又都是慕颜最好的挚友,她们心性都是那种不拘泥之人,也就无所谓了。 慕邺因为秦飞章的话,对上官晴和慕晰的指婚暂缓了下来,上官晴自上次和慕晰说开后,两人也只当是朋友,她也无需在躲在慕颜的公主府内。 先前在她的公主府内,是为了躲慕晰,如今,她搬回震西将军府中去,是为了躲慕宁。 第二日,慕宁寻了个借口,出宫来到慕颜的公主府内,却见上官晴的院落已经搬得空空如也。 她呆愣的看着曾经摆设过,上官晴所用兵器的兵器架,如今上面一件兵器都没有了,那柄她曾偷偷抚摸过数次的长枪,也随着上官晴一同不在了。 上官晴搬回府时,吩咐府中的人,因着她受了风寒身体不适,府中闭门谢客。 慕宁连着来了震西将军府几日,都未曾入得了府中去。 下人回禀的话,永远都只有一句:“将军身子不适,不能相见,请公主见谅。” 她就日日站在震西将军府门前,筹措良久后,才依依不舍的离开。 等再见到上官晴的时候,是她已经递上了回西境的奏折。 慕宁得知她三日后就要离开都城,她心急如焚,也顾不上在宫中需要恪守礼节,飞奔着跑到上官晴要出宫的路上。 她心里隐隐不安着,要是这次不拦住她,她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当她见到上官晴之时,却看到慕颜她们围着上官晴,而上官晴正和林启言说笑。 慕宁心中生疼,多日未见的委屈在此刻倾泻而出,对着她喊道:“上官晴!” 上官晴一愣,看着慕宁此刻眼里难过的快要流出眼泪来,脑中又想到那晚的情形,她急着想要拉着洛浔为她挡挡,可手还没拉到洛浔的衣袖,洛浔就已经挪步到了慕颜身边去。 见她一副看戏的模样,气不打一处来,只能咬牙拉着林启言挡在自己身前。 下一秒那平时温顺内敛的小公主,见到她二人这般情形,更是气势汹汹的朝着他而来。 林启言疑惑的转头看上官晴,小声道:“阿晴,你什么时候招惹到了五公主?” “不关你的事,帮我挡着就是。”上官晴抿着嘴:“我现下不知道该怎么……” 她还未说完,身前的林启言像是被吓到了一般,僵着身子对着慕宁道:“参见五公主,公主万安。” 他才刚说完,就被慕宁推搡到了一旁去,林启言惊愣的看着她。 “为什么躲着我?”慕宁眼里蓄着泪,她现在全身心只有上官晴,已经顾不得旁边是不是还有另外三个人盯着她们。 上官侧着身子,不敢转过来看她:“五公主,臣感染风寒,实属身体不适,不是故意躲着你。” “上官晴,你躲着我,是因为在怪我那晚……” “五公主。”上官晴打断她的话,眼底浮上不知明的情绪,她低着头:“那晚…臣和五公主都饮了太多酒,神志不清,至于发生了什么,都当做一场玩闹,请公主忘了吧。” “玩闹?”慕宁声音颤抖:“怎么可能…忘得了?” 林启言震惊的看着她们两个人,听着她们的话,手在他们两人之间指了指,撞了一下洛浔的肩膀,小声道:“啊?阿晴不会是,是…醉酒轻薄了五公主吧?现在是翻脸无情?” 见慕宁这般模样,难不成是喜欢上官晴? 林启言虽然对感情之间,两人是男是女都觉得,只要彼此有真情,又何须在意那么多? 不论是在都城里还是别处,世家大族间还是寒门平民里,话本小册子上与茶楼的说书先生口中,他都听说过这样的感情,但是头一次看到发生在自己挚友身上,倒是惊了一惊。 不过他听闻的也多,见识的也多,很快就接受了,反正感情之间你情我愿的,不需要在意别人的看法,可是见到上官晴这般模样,突然有些心疼五公主,看起来阿晴并不是能一下子接受,可别是落花有意,而流水无情。 他摇头啧啧了两声:“阿晴别是,负心人吧?” 洛浔白了她一眼:“她们之间的事情,还得她们自己解决,感情未到,你让上官晴怎么一下子能答应?” 林启言淡然点头:“有道理,不过…感情都未到,阿晴怎么能做出轻薄之举呢?” 洛浔扯了下嘴角,他好像从心眼里认定了,是上官晴轻薄了慕宁。 上官晴冷言道:“五公主年幼,对关怀之人容易产生依赖,臣可以理解,但是…不要将错误的感情,放在不对的人身上,臣和五公主,不可以。” 慕宁呆滞在原地,心中万虫啃噬般,痛得她流出眼泪,她捂着胸口,另一只手颤抖的指着林启言:“你拒绝我,是不是…因为他?” 林启言在一旁连忙摆手,上官晴抬头看了他一眼,或许可以用林启言来作借口。 既然已经躲不过,那就让慕宁死心。 她转过身来,眸低冰冷一片的看着慕宁:“是。” 慕宁拧着眉头,泪水不止的流出眼眶。 慕颜皱眉看着眼前的两人,上官晴不是说自己不喜欢小舅舅吗? 第183章 她这般做,是为了让宁儿死心? “五公主,你是当今公主,我是当朝女将,我们之间…不可能在一起。” 她的话似冰冷的剑,刺穿了慕宁的整颗心脏,她咬着牙,流着眼泪:“你难道,就没有对我有一丝丝,一点点的感觉吗?” 上官晴眼中没有情绪,哪怕慕宁睁大了眼睛想从她的眼里,看出别样的神色,都没有。 她那双黑色的瞳孔,冰冷的似寒风一般,让慕宁的身体不住的颤抖着。 上官晴回应她的,依旧是冷漠的话:“于公,你是公主我是臣,保护公主是臣当尽的责任,于私,臣只把公主,当做妹妹。” “上官晴…” 慕宁上前一步,想要伸手拉着她的手,可上官晴下意识的后退一步,刺痛了她的眼睛。 “公主,不可再做逾矩之举。”上官晴作揖说着:“臣望公主,日后早遇良人,别再错付光阴。” 慕宁的身子,不受控制得向后退了几步,她的心,此刻被刺的满是伤痕,支离破碎。 而她静默了片刻,抬手擦了擦脸上的泪水,默默转身,声音轻幽缥缈:“好,那就祝愿将军,此去一路顺遂,平安长乐。” 上官晴看着她如同一具没了灵魂的木偶,似木头般生硬的渐渐往前走着。 她背影消瘦,摇摇欲坠,好似下一秒被人轻轻一碰 ,那身心就会如同碎裂的瓷器般,顷刻间便会碎落一地。 上官晴不知为何,看着慕宁的背影心里万般的痛,这种失落痛楚的感觉,从未有过。 她往前踉跄了几步,想要扶住慕宁,可是伸出去的手,还是僵在了半空中。 她不能…… 上官晴心底有个声音告诉她,她不能… 她想想上官家,想想还在坚守边关的父亲。 想想…慕宁是一个不受宠的公主,她从小没有得到真正的关怀和温暖。 而她那微不足道的关心,让慕宁产生了错误的感情,并不是真的喜欢。 如果此刻她心软了,那会让慕宁,更加依赖她,一错再错,坠入万劫不复。 第134章 134. 一路上,上官晴都是沉默得不说话,洛浔见她这般,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如果昨晚,她没有让上官晴送慕宁回去,她们两人之间,是不是不会走到这个地步? 说不定还能有时间,慢慢让上官晴,感受到慕宁对她的感情,是真情实意的,并不是依赖。 洛浔曾多次看到她,在上官晴下朝的路上,躲在角落里,默默目送上官晴出宫。 知晓上官晴爱吃桂花糕,还为她去学,慕宁不知尝试了多少次,做了多少遍,也不知鼓起多少次的勇气,才换来上官晴一次的品尝。 如果说慕宁对上官晴,是因为依赖而产生了错误的感情,可上官晴常年在西境,又没有时常在她身边,长久的时间里,慕宁都是一个人的。 慕颜看着上官晴低着头,自顾往前走的背影,心里有些怅然。 上官晴不是个冷漠无情的人,她这般让宁儿死心,她心里应该是有顾忌。 比如上官一族以及她的父亲,还有…她怕此事对于她和慕宁来说,都是迈向深渊的。 上官晴还不能确定自己的心,也不能确定慕宁的心。 想到此前劝说齐然,可齐然和楚玉妍是远离朝堂的,不是被这里的豺狼虎豹一直盯着的,只用自己小心谨慎些,也可相安无事的彼此相守。 而上官晴和慕宁,一个将军,一个公主,是在被朝中这些人,时时刻刻注视着的,是站在风口浪尖上的人,她二人若是要在一起,谈何容易? 她们可以劝说齐然勇敢,却没法开口劝上官晴。 林启言看着上官晴啧啧了两声:“阿晴啊,阿晴,没想到你如此薄情啊,那五公主都哭的梨花带雨了,你真一点都不心软?” 他不说还好,一说上官晴就停下身子,转头冷眼看他:“有时候,真想把你的嘴缝上。” 上官晴咬牙白了他一眼,就加快了脚步出宫去。 而林启言则是被凶的捂着自己的嘴,一脸无辜的看着洛浔和慕颜,却不想她二人也是同样啧啧的摇头看他。 林启言快步跑至气恼而走的上官晴身边,好声好气的对她致歉,可上官晴不想理他,两人就只能这样一前一后的在前头走着。 洛浔看着这两人的背影,突感身后好像有什么人,一直盯着她们。 她停住脚步,蓦然往后看去,却没有见到任何一个人,只有一条空荡荡的行道。 慕颜看出她的不对劲,也扭头往后看去,视线所及之处,并未有人影:“怎么了?” “没事,可能是我多虑了。”洛浔晃着头:“我总感觉,好像有什么人在背后盯着我们?” 慕颜牵起她的手,自从知晓了一些世族,可能会谋反的事情后,洛浔的精神一直都紧绷着:“许是你近日太过紧张,所以心神都有些疲惫了。” 洛浔看慕颜担心她,嘴角浅笑着:“或许是吧,但愿是我多思多虑。” 慕颜握着她的手紧了紧,牵着她往前走去:“别担心,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牵着你的手,我们一起迈过去。” 洛浔嘴角的笑意加深:“有殿下在,我自是什么都不怕的。” 慕颜总能给她最大的安心,有她在,好似什么事情都有了莫大的勇气,总觉得没有什么,是不能跨过去的。 那转角处的人影,悄然隐藏在石墙后头。 他紧握着手中的折扇,似要将扇子折断,阳光照射在他的背后,将他的影子拉得纤长。 那双温和的眼睛,渐渐变得冷漠起来,紧盯着青石砖上自己的影子,突然冷笑了笑。 两日后,慕颜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离州吕氏与孔氏两大世族,联合周边与之相连的世家,在一夜之间,占领了离州城。 离州守将,总督,知府等被斩首示众。 如今两家正在招兵买马,欲与朝廷一战。 此消息,兵部才在今日早朝送至议政殿内。 慕邺大怒,将那军报扔到了兵部尚书身上,怒斥着:“你这兵部尚书,怎么当的!” 兵部尚书抖着身子,支支吾吾说不出来,而被降为侍郎的冯明远在这时,站了出来:“回禀圣上,事已至此,刻不容缓,还请圣上定下此次战役的主将,带兵前往平叛!” 冯明远这般忧国忧民的模样,倒是与先前舞弊的嘴脸不同,此刻他这般行止,让慕邺对他满意了些许,看向那兵部尚书就更加厌恶。 “依你看,派谁前去最为合适?”慕邺对着冯明远问着。 冯明远侧头瞟了洛浔一眼:“圣上,此次世族突然谋反,也是因为此前洛大人所判阳城一案,惹得世族之间人心惶惶,依臣看,当由洛大人为主将,带兵前去。” “阳城一案,那些所犯世族之人,死有余辜,与洛大人何干?”蒋元思见冯明远不安好心,急着为洛浔开口说话。 冯明远看着他道:“事起因为她,事落也该由她来了结。” 蒋元思冷笑道:“此事最初的开端,也是因着武举舞弊一案,要说事起,怎么也不是因为洛大人起的开端,冯大人,你说这话,自己心里不噎得慌吗?” 若不是他们舞弊,那些世家之子还不用入狱,也不会涉及牵扯到后面的阳城一案。 蒋元思此话一出,冯明远看向蒋元思的眼神都似刀一般,如今蒋元思已经位列刑部尚书,比他还要高上一阶,当着慕邺的面,他也只能忍气吞声。 而那些还没有被殃及到的,其余世族大臣们,看到蒋元思与以往不同,显然已经站在了洛浔那边,就对他开始了抨击。 经历过这舞弊与阳城案两件事的蒋元思,不再畏惧与他们这些世族,更加有底气的可以当朝对抗他们。 而他这底气,就是洛浔给他的。 慕邺出口制止住,还要与蒋元思起争议的别的大臣:“够了!你们只会拿着朝廷的俸禄,在这里大喊大吵,一点都没有为孤,为朝廷,为离州的百姓们想想,如今该如何做!” 他一怒,那些大臣们都纷纷闭上了嘴,慕旭冷着一张脸,对着他道:“父皇,离州叛乱,事发突然,可若说是因为阳城案,有关人等被处斩,引得他们如此偏激,要么就是受人挑拨,要么就是背后,也有见不得人的勾当,怕朝廷迟早会查到他们身上,故而谋反。” 慕邺看想慕旭那张冷的似冰块的脸,皱眉询问道:“那依太子之见,该派谁前去平乱最为合适?” “说到最合适的,当属南侯,可是南侯征战数年才班师回朝,兵疲马困已不适合如此急行前往离州。”慕旭说着,转身看了一眼洛浔:“儿臣觉得,冯大人所言有理,不若让洛大人为主将,前往离州。” 洛浔紧握着衣袖,目光直视着慕旭那带着挑衅试探的目光,她从来没有上过战场,也没有带兵的经验,不过都是兵书上所见所学,就如同纸上谈兵。 第184章 离州的世族,看到她恨不得将她抽筋扒皮,慕旭是想让她去送死。 “圣上,万万不可!”林瑜这时站了出来:“洛浔毕竟只是文官,朝中还有那么多将军,挑选一位都比她合适,战事并非儿戏,不可任命没有上过战场,带过兵士的文臣。” 慕晰附和道:“父皇,丞相所言有理,请再另选一位合适的将军,前去平乱。” 慕邺还没开口,慕旭却先出声:“离州之战,视为内乱,这战开始,就会引得周边藏有私心谋逆之人,借此相继起兵戈,诸位将军这段时间,都该快马回到自己所布防的城池,以防那些叛乱的世族们,一呼百应,现在是离州,保不齐明日就是别的地方,如此下来,王朝岂不分崩离析,江山动荡?” 林启言咬着牙,看慕旭是死活都得让洛浔去送死了:“就算朝中的将军都要前去驻守,可南侯还在,也不须急行离州立马开战,若是离州知晓此次带兵前来的是南侯,只怕是不战而降呢?他去,总比洛大人去要妥善些吧!” “林大人思虑事情,是不是想得太简单了些?” 慕旭对着林启言,冷笑着:“南侯自东境刚刚大捷,转身就要带兵前往离州的话,只会让东境那些本就因为战争,而不是真心归顺的叛军,以为王朝内乱无大将可去,若是南侯前往离州,那东境叛军借此再起战事,该如何?” 慕晰轻声呢喃了一句:“届时内忧外患,确实……” 慕旭转身眯起眼睛,看了慕晰一眼:“六弟所虑不错,父皇,离州之战是急,但是防止周边因此而再起的战乱,也是重中之重,众将军都是重责在身,如今看来确实,也可由洛大人带兵前往,况且……” 他说到此处,梢顿了顿,眼中带着讥讽看着洛浔:“洛大人此前殿试上,不是说天下国泰民安,数年内是不会再起战乱嘛?这唯一的外患是东境,尚且已经被平定,现下又起了内乱,当日殿前豪言壮语,如今本宫想,洛大人壮志犹在,必定心有定数,有把握可以平离州之乱吧?” 有了慕旭他的这句话,满堂的大臣都开始纷纷表示,同意太子的说法,让洛浔带兵前去。 洛浔咬着牙,慕邺那双眼睛盯着她:“洛卿,太子方才所言,确有道理,你可有把握?虽你未有带过兵,孤也可以为你指派一位将军,协助与你。” 洛浔还未说话,慕昭心急等不住了,直接跪拜请命:“父皇,各位将军均有重任,儿臣跟随过南宫将军,带过兵士,可与洛大人一同前往离州平叛。” 慕邺看了他一眼,底下的众人却说道,慕昭年纪尚轻,就算跟过南宫晟,也是听从他的指令,并未有自己独自带兵施发号令,不可与洛浔一同前往。 慕邺摇着头:“昭儿就算了,还有哪位将军,可以与洛卿一同前往?” “启禀圣上,臣愿与洛大人一同前往。”上官晴站了出来。 慕晰看着她,眼里有些纠结:“可上官将军,不是明日就得回西境吗?西境那里可以吗?” 上官晴恭敬回道:“西境有家父在,也不用担心西境会出乱子,臣可以与洛大人,平定了离州之乱,再回西境。” 慕晰心里担忧,却说不出话来,只能站在那边静静的盯着她。 慕邺点头道:“如此也好,上官将军就与洛卿一同前往,只是眼下不知从哪里调兵,才好快些前往离州?” “诸位将军的军队,都需要驻扎方可万安,上官将军的军队又远在西境,也赶不回来。”慕旭说着,看着慕邺有些烦忧的眼神。 他抿着唇道:“眼下还有一支空闲的军队,这军队就算洛大人不会带领,也不用担心会战败。” 慕旭方说完,众人都好奇的看着他,只有林启言皱着眉,心里有些不安的感觉。 慕邺蹙眉:“太子所说的,可是…” “长安军。”慕旭淡然答道。 众人惊呼,这十年尘封已久的军队名字,再次回响在大殿内,洛浔心中不解,她不了解这支军队,不过见众人反应如此激烈,怕是一支传奇不凡的军队。 她抬头看着那面色渐渐铁青的慕邺,他半天都没有答复慕旭,而洛浔却小声问着,一旁已经呆愣在当场的林启言:“阿言,长安军…是谁带领的,我怎么没听说过?” 林启言转头看着她,眼里情绪复杂难安:“是…韶卿长公主,亲自带出来的,先皇亲赐军名,长安。” 他深吸一口气,声音里有些颤抖:“意为长公主与她的军队,太平,长安。” 洛浔愣神,长公主的军队?难怪这些人大惊失色,难怪慕邺脸色那么难堪。 可长公主身死,为什么她的军队,没有被慕邺归与朝廷呢? 慕邺紧皱着眉头,慕旭对着他道:“父皇,长安军人数虽少,但是都是精兵,最适合急行,说不定还能一连平叛离州附近的乱事。” “这……”慕邺似乎不太想用这支军队。 慕旭凑近了他,眼里闪着莫名的情绪,看着他的眼睛,好似在传递什么:“父皇,他们闲置已久,是时候,让他们动一动,哪怕是为王朝,再效忠一次呢?” 慕邺看着他那双漆黑的眼睛,片刻后,蓦然笑出了声:“太子所言不错,今就令洛浔为主将,上官晴一同协助,带领长安军,收复离州平叛!” 洛浔紧握衣袖的手,松了下来,看来这场战争,是躲不过了。 她掀起衣角,跪于地上,与上官晴异口同声道:“臣,遵旨。” 第135章 135. 听林启言说,长安军是由韶卿长公主训练出来的军队。 长公主生前,带领着军队,打下过数十场大大小小的战争,这慕氏王朝的大半江山,还是由她率军,坚守打下来的。 先皇对她极为重视期盼,重视到,她所带领的军队,被亲赐名号,是王朝里所有军队都没有得到的殊荣。 期盼到,亲赐的名号,都是希望他的女儿,能在外带兵打战可以平安归来。 她所带动的各个士兵,均有赫赫战功在身,却甘愿在她麾下,不愿独立为将。 她的长安军,一度被各国视为慕王朝的虎狼之师,所到之处,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就这样的一支军队,在长公主身死后,却被朝廷闲置在了城北军营中。 如今这支军队是由跟随她出生入死的副将,杨高逸执掌带领。 可杨高逸带领的长安军,只忠于长公主,因此慕邺没有办法将他们收归与兵部。 洛浔想,估计慕邺怕他强制收归兵权,会惹得杨高逸举兵谋反。 因此,就算他们不服从于朝廷兵部的调令,慕邺也没有拿他们怎么样,只能说明,杨高逸身上一定有着,慕邺所忌惮的东西。 洛浔听完林启言说的,有些苦恼,他们如此忠心与韶卿,让她很动容,可是就是因为这样,要她如何去让他们接受她的指令呢? 上官晴看出洛浔的苦恼,她鼓励道:“阿浔,虽然你初上战场,但是别怕,有我在,况且长安军是虎狼之师,这场战争很快就能平定的。” “还好有你在,不懂的地方,还请你多多提点。”洛浔说着,对上官晴温和一笑。 她心里有些不安,慕邺宁愿将长安军放在城北军营中闲置,也不让他们去驻守城池,如今怎么愿意让她去带领? 按照他的心思,不是该,不再让他们又有立功的机会吗? 他不是想,让支军队随着长公主,成为不再被人提及的过去吗? 洛浔这般想着,身后的人唤了她一声:“洛大人。” 洛浔转头看去,只见慕旭正站在她身后的台阶上,阳光照在他的身上,配着那一身明黄的储君服饰,很是刺眼。 而他的身后,是阴影处紧闭的殿门,他整个人有一半的身子处在光明里,另一半的后面却是处在黑暗之中。 就算与他是对立面,可是眼下还在宫中,明面上还得遵着君臣之礼。 洛浔与上官晴还有林启言,对着他作揖,她疑惑问道:“太子唤臣,所为何事?” 慕旭走下台阶,站在她们跟前:“本宫有一言,要同洛大人说。” “太子请说。”洛浔淡然回道。 慕旭冷着一张脸:“早些去城北军营,长安军可不是那么好听令的。” 洛浔抬眸,冰冷的眸子直视慕旭的眼睛:“太子方才在殿上,力谏臣当此次战役的主将,还让臣带领长安军,是何用意?” “与其在这里,花心思揣测本宫,倒不如想想,如何收服长安军,他们对朝中之人,可没什么好脸色。”慕旭说完,与她擦肩而过,冷笑道:“尤其是他们知道,你是三公主的驸马。” 洛浔心中不解,慕旭这话是什么意思? 是慕颜的驸马,和不好调令长安军有什么关系吗? 林启言眸光暗淡,因慕旭这一句话,让他脸色都变得不好起来,洛浔见他如此,开口问道:“阿言,为什么说是殿下的驸马,更不好让长安军听从调令?” 第185章 林启言抬眸盯着她,洛浔第一次从他眼中,看到那一闪而过的伤感,他抿着唇,惆怅道:“因为…殿下是…阿姐的孩子。” 看着洛浔还是疑惑,林启言叹息道:“他们觉得长公主迟迟不归朝,一直在外征战奔波,以至于到最后死在战场上,都是因为…因为阿姐的缘故。” 洛浔内心一窒,所以,他们觉得,害得长公主如此的是林皇后? 而慕颜作为林皇后的孩子,他们自然对她,也是心存不满吗? 上官晴见洛浔神色复杂:“没事的阿浔,你先去兵部拿虎符,我与你一同去军营,我父亲与杨高逸曾一同出战过,同为将臣,他应该也会给几分薄面。” 洛浔点头道:“好。” 她不了解军中的一些事务规矩,有上官晴陪她一同去,能有一些照应,再加上杨高逸和上官贺曾并肩作战过,到底都还有些战友之谊,应该不会给她们太难堪。 事出紧急,洛浔拿着虎符就与上官晴一同去了城北军营。 刚到军营门口时,她看着眼前的景象,着实有些难以言喻。 她曾与父皇一同去过云将军的军营里,看他阅兵过,那时候在他的军营里,到处可见严于律己的士兵。 有正在练兵的,有在巡逻的,有在处理军中之务的,各个将士都是坚守在自己的职位上,认真严肃的做着手头上的事情,不敢有丝毫怠懈。 可如今眼前这支,曾被誉为虎狼之师的长安军,如今不说是在严阵以待,操练兵马,却是懒懒散散的,没有一点军队的样子。 洛浔知道,他们被闲置了十三年之久,早就没了往日那般让人肃然起敬的感觉,可也不至于如此散漫,令人不知该如何形容。 那些士兵都没有穿着兵甲,都只穿着单薄的衣物,松松垮垮的没有一点兵士的形象,嘴里还叼着一根稻草,看起来就像市井地痞般。 洛浔与上官晴翻身下马走在军营里,看着一些人在饮酒作乐,还有一些人在聚众摆赌,还有一些则是东倒西歪的躺着晒太阳睡觉。 她们不可置信的看着这一幕幕场景,很难联想到,这曾经是长公主带出来的军队。 有一个人走到她们跟前,拦住了她们的去路:“哎哎哎,你们是谁啊?就来我们军营里,不知道擅闯军营者,是死罪吗?” 洛浔冷言道:“我是翰林院侍郎洛浔,这位是上官将军,我们是受圣上旨意,来带领长安军前往离州平乱。” “圣上?朝廷的旨意?”那人突然笑了笑:“十三年了,朝廷还记着长安军呢?” “是,你们将军呢?”洛浔问道。 那人却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冷笑道:“将军,不见朝廷中人。” 洛浔蹙眉,还想说什么,却被上官晴拉住,她大声冲着那不远处的一个不同的营帐喊道:“将军不见朝中之人,那可否念在昔日,震西军与长安军共同御敌的情面上,见一见故人之女?” 她一说完,那营帐里就走出来一个身穿蓝袍的男子,他站得远,洛浔看不真切,可他背脊挺拔,声音洪亮:“可是上官贺将军之女,上官晴?” 上官晴对着他抱拳道:“上官晴,见过杨将军。” 杨高逸招了招手,那拦路的人就满脸不情愿的,放洛浔她们过去了。 刚走入营帐,洛浔就看到了传说中让人闻风丧胆的杨高逸,可他此刻面容沧桑,没了当年的意气勃发之感。 杨高逸就为她们二人倒了一杯茶:“上官将军此次前来,所为何事?” “是为了离州平乱之事。”上官晴说着,她抿了抿唇,如实道:“我是此次平乱之战的副主将,这位洛大人,是主帅,圣上下了旨意,希望长安军此次能一同前往平叛。” “洛大人?”杨高逸喝茶的手顿了顿,看向洛浔的眼神似一把剑,想要刺穿洛浔:“可是金科状元,三驸马洛浔?” 洛浔从容道:“正是。” “哼,朝中无将了吗?让你一个文官做主帅,上官将军都比你有资格,圣上还真是,爱屋及乌啊。”杨高逸冷笑道,斜眼不去看洛浔。 “朝中并非无将,离州吕氏与孔氏世族,联合周边世族谋反,朝中之将都需得前往各个城池布防,以免那些心怀不臣之人,借此相继谋反。”洛浔看着杨高逸:“我也并非是因为三驸马的身份,才被圣上委以重任,而是此事,因我所判的阳城案一事而起的兵戈,我必须得去。” 杨高逸不屑的嘟囔了一句:“阳城案?和离州谋反有何干系?” “阳城案的账簿上,所记载的那些世家大族,皆被斩首定罪,这些世族鱼肉百姓,戕害万民,导致所涉事之地民不聊生,而离州世族谋反,也是因为心有余悸,我想他们背后也如那些人一样,怕朝廷迟早查到他们头上 ,才会被挑拨逼至谋反。”洛浔认真回答道,希望杨高逸可以明白这件事情中的危害。 而杨高逸只是瞟了她一眼,讥讽道:“你自己造成的局面,自己自然有把握解决,想让长安军为你收拾,凭什么?” 洛浔咬牙,拽紧了衣角:“就凭,若是长公主还在,她也会如我所做。” 她刚说完,眼前的杨高逸将杯子摔在地上,猛然抽出了一旁的佩剑,朝着洛浔刺来。 而洛浔从位子上闪身到一边,杨高逸的剑就将她头上的乌纱帽打落在地,剑尖直指着洛浔的眉心。 上官晴见此,立马来到洛浔身边,警惕的看着那把剑:“杨将军,快把剑放下!” 营帐里的声音传到外头,那些懒散的士兵们瞬间警惕了起来,拿着长枪兵器守在了营帐门口。 风吹进营帐里,掀起洛浔的红色官袍,众人虎视眈眈的看着她,似要将她活吞了不可。 杨高逸举着剑,恶狠狠道:“你不配,提长公主殿下!” 洛浔背脊挺直,喉间不由自主的咽了一下,却没有退缩:“如今敢提长公主的人,都已少之又少,能记得她当初模样的,也只有你们,杨将军,你跟随她出生入死,跟随她踏遍山河,征战无数,你应该是最了解最懂她的人,你说,如果长公主遇到阳城案一事,她会放任不管吗!” 杨高逸神色微变,可还是怒目看着洛浔不言语。 “那些是她守护的子民,她怎会忍心,看着那些恶狼野狗残害他们!” 洛浔昂着头,紧握着手中的衣袖:“我也没有想到会有谋反之事,可事情既然发生,就证明我所做的,所想的没有错,他们是因为恐惧,害怕自己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被揭发,他们害怕我挥落下的刀,下一步就砍在他们的头上,所以他们才会被逼得狗急跳墙,行谋逆大罪!” 她在杨高逸有些错愣的神色下,继续说道:“阳城账簿上记载了多少巨大的数目,那上面又是因多少无辜的冤魂而造就的,桩桩件件都在刑部记档之中,通过阳城账簿所查到的各个地方的案件,在刑部的案桌上都快堆成了山!” 洛浔深吸一口气,坚定道:“可这还只是冰山一角,我必须要打赢这场离州之战,才能再通过这场战事,挖掘出更多为人所不知的冤案,才可以还那些冤魂以清白,若是长公主还在的话,你还觉得她会容忍的下吗?” 杨高逸不语,上官晴凝重的望着他:“我曾见过那账簿,确实令人震惊难以想象,长公主要在,她必定不会容忍,那些蛀虫剥削残害无辜的百姓,来填满自己的贪欲,使王朝江山动荡倾颓。” “就是因为,她心中有这些百姓,所以才会落得如此下场,她本该可以坐上那最高的位置,可以成就一番大业,还能继续坚持她心中的理想,可是呢?是因为你们,才让她这般,她不该死在战场上!”杨高逸紧咬着牙,眼中的泪水滴落,他红着眼盯着洛浔。 手中的剑,已经颤抖到无法控制:“十三年了,殿下不在了,渐渐的,都已经没人记得,她曾经的功业,而长安军已不是当年的长安军了,已无心也无力,不想再战。” 他说完后,营帐外的士兵都暗自垂泪,缓缓低下了头。 “我虽然不了解她,但是我想,她一定是不想因为自家的争斗,而殃及无辜的百姓,使国家陷入内乱之中,所以她才宁愿死在战场上,至少可以换这些百姓安宁的日子。” 洛浔说着,看到杨高逸抬起头来盯着她,她神色庄重:“这里的每一片土地,每一座城池,她都曾带领你们坚守奋战过,这是她守护下来的国土,而你们是她的心血,她不愿看到江山破碎,如今却被那些狼子野心的人肆意撕裂,只有你们,才能继续将她的理想守护下去,才能让天下万民再次记起她,再次记起长安军,那她将永远存在!” 杨高逸盯着她良久,放下手中的剑:“文官就是文官,能言善道,一番话就能鼓舞人心,可是行军打战,可并非你的一张嘴就能让天下太平的,我还得见识见识你的本事,再做决议。” “这么说,杨将军肯给我一个机会?”洛浔见他态度有些软和下来,看来用长公主之名,真的可以再次激发他们内心的斗志。 第186章 “机会只有一次,洛大人,明日再来吧。”杨高逸说着,将剑收了回去。 “事态紧急,我今日就可以!” 杨高逸冷哼了一下,不搭理她,上官晴拉着洛浔的手臂,轻声道:“先回去吧,杨将军自有打算。” 杨高逸背对着她二人,洛浔知晓送客之意,呆下去也枉然,并不是一下子能让他们甘心被调任,也只能跟着上官晴先离开了。 洛浔二人走出军营后,杨高逸扯下营帐正中间木架上蒙着的绸布。 眼前的案架上,横着的一柄长剑,那长剑的剑鞘上雕刻着一只展翅的凤凰,它被恭敬的摆放在案台之上,而那案台后面,是一副带着面具的女将军画像。 她执剑立于人们身前,那面具之下的眼神坚韧刚毅,定定的目视前方,好似在看着这营帐里的人,以及他身后营帐外的那群兵士。 杨高逸昂着头,双膝跪与地面之上,他一只手紧握成拳,重重的锤在自己的胸前,沧桑无神的眼中,又一次流出泪水。 而他身后的兵士,皆都跟随着他,手执长枪,单膝下跪。 第136章 136. 也不知杨高逸会给自己出什么难题,可是不管是什么难题,只希望明日都能解决,否则事情拖下去的话,万一离州城周边城池生变的话,就会给这场战役增加难度。 洛浔拿着虎符回到了公主府,听青儿说,慕颜正独自一人在桃源内,到现在都没有出来,她心里有些担心。 遂快步走至桃源里头,就见那一袭淡粉色衣裙的人儿,蹲在一颗桃树下,正在那里捡着落在地上的桃花瓣。 此前是她蹲在这里捡花瓣,如今却换成了慕颜。 见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洛浔走近她的脚步,都不自觉的放轻了些,轻手轻脚的慢慢靠近慕颜。 直到她都快接近了,看慕颜都没有感觉到有人来,心下起了些许玩味。 习武之人,五感灵敏,在有人靠近时,全身感观都会变得十分谨慎。 慕颜不回头,也知道是谁来了,她捡桃花瓣的手微顿,细听身后之人,脚步有些渐渐停了下来,就知道洛浔想要做什么。 她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不动声色的依旧捡着花瓣。 洛浔瞧着她,双手放在身后,弯下身子,贴近慕颜想要吓一吓她。 只是她的脸刚凑近慕颜的耳边,想要开口说话,慕颜就突然回过头来,双唇不经意间,就触碰轻吻到了一起。 洛浔下意识直起身子,捂着嘴,看慕颜眼中那戏谑的神色,才知晓自己被她反调笑了:“殿下,你早就发觉我来了?” 慕颜挑眉轻笑道:“谁像你一样,人都站你背后半天了,都不曾察觉到。” 洛浔小声嘟囔着:“那是因为,我知道是殿下。” 她将慕颜扶起来,看着她怀中的桃花瓣,笑着问道:“殿下为何学我,在这里捡桃花瓣?” “心情郁结,想到上次你在这里捡,故而想试试。”慕颜说着,低下头看着怀中的花瓣。 慕颜心烦,是因为知道了,自己要带兵出征的旨意了吗? “那现下,可舒心些?”洛浔轻声问着。 “确实可以静心凝神,专注于数花瓣,可以暂且不去想,那些烦忧之事。”慕颜点头回着,她将怀中的花瓣,都放回了原处。 洛浔站在她身后,牵过她的手,拿着帕子为她擦去手指上,因为捡花瓣而沾染了些许的尘土:“殿下是因为,知晓我要带兵去离州,而感到心忧吗?” 慕颜不语,只是静静的看着洛浔温柔的举动,心里的烦忧也因为她如此,有了舒缓。 她轻声呢喃着:“你从未上过战场,战场上刀箭无眼,生死难料,我…终是难以安心。” 洛浔儿时,经历过战乱,慕军冲破国门,在她面前厮杀的模样,慕颜赶到的时候,已经是遍地的尸体。 空气中弥漫着血腥,以及尸体被火燃过的烧焦味,是多么的令人作呕。 她能想象到,当时的顾子莘,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倒下,看着刀剑刺穿人的身体,火焰在人的身上燃烧着,人们哀嚎遍野,那些鲜血淋漓的场面,她该是多么的恐慌与绝望。 而如今,她上战场,又得亲眼看到这一幕。 “殿下,我知你会担忧,可我必须要去。”洛浔看着她眼里浓浓的担忧,心疼的说道:“有阿晴,还有长安军在,我会没事的。” 慕颜反握住了她的手:“阿浔,我不是不信你的能力,只是战场之上,并非是军书上寥寥几笔的记载,人们只会记得战胜后,将士们的功绩,却忽略了在战争之时,他们身上的伤痕。” 慕颜声音有些颤抖:“我曾见过,阿晴她…好好的出征,回来时,却身负重伤,后来她随上官老将军去了西境,我虽见不到她有没有再负伤,可是每次战役,哪会有毫发无伤结束的?” 洛浔微愣,轻声问道:“所以,殿下不想让我去?” “我私心里,是不想你去的,可我说过,我不会阻拦你想做的任何事”慕颜拧着眉头,心中泛着忧愁。 “殿下,离州之战只是一个开端,我若是打胜了,我可以借此将那些我们看不到的,一时之间无法知晓的,那些阴暗的勾当,都拉扯出来。”洛浔目光柔和的看着慕颜,想要给她更多的安慰。 “只有我去了,才能接着落下这把刀。”她伸手抚上,慕颜因被风吹的,有些冰凉的脸庞:“而且我想,若是可以的话,说不定能收服长安军的心,让他们为我们所用。” 慕颜抬眸看着她,问道:“长安军,只忠于姑姑,你有把握收服他们吗?” “暂时,只有一点点。”洛浔轻笑出声:“不过,我还是对自己有信心的,我不想他们因为长公主不在了,就被白白搁置蒙尘,这么一支王者之师,是该被世人永远的记在心里,长公主也是该被众人,牢牢铭记的。” 洛浔坚定道:“我想让他们,重新名震四海,传扬天下。” 慕邺想要她带领着长安军,他又怎会让他们再立功,既然收归不了,不能为他所用,那他就想用这场战事,让他们埋葬在离州。 他心里对韶卿有芥蒂,连皇室的记档,都将她所有的记载抹去。 所以他想让那些被闲置在那里十三年之久,已没了往日斗志的长安军,再次踏上战场,随着韶卿一同被磨灭。 慕颜握上洛浔抚摸着她脸庞的手,看着眼前之人目光十分的坚定,她了解洛浔,只要她想做决定的事情,谁都阻拦不了。 她在洛浔的掌心吻了吻:“你心里已有决定,那我就在你身后,为你扫清那些,意图在此事中,从中作梗的人。” 轻柔的触感,让洛浔心中一动,她携着笑意,眉眼弯弯:“说到这,我倒真有一事,要劳殿下费心。” “你是想说,离州叛乱,是谁挑拨的吗?”慕颜看洛浔点头,她继而又道:“此前的探子来报,吕氏和孔氏两家府中,曾都接待过一个人,只不过这个人还没有查到是谁,我会让底下的人,再去查一下。” 想到之前在戚王府,外祖父曾说,南侯也知晓了这件事情:“我想,还有一个人说不定,还能有别的线索。” 慕颜看着她有些凝重的神色,似想到什么般:“你的意思是,南侯?” “王爷曾说过,南侯接到的密报里,有关于世族谋反的意向,我想他是最先探查到的,一定有什么别的线索。”洛浔说着,眉头轻皱了皱:“还有一点,王爷说过城池布防严密,可是兵部的军报里,吕氏和孔氏几乎是一夜之间就占领了离州,可想而知他们事先对布防一定有所了解,可布防是机密,他们又从何而知呢?” 慕颜的眸色暗了几分,她神色也变得严肃起来:“有人泄露了,离州布防图。” 若是如此,那泄露的人,是将布防图泄露给了,曾暗访吕氏和孔氏两家的人,他们拿到布防图后,才可一夜之间,使离州沦陷。 洛浔郑重道:“殿下,此人若在朝中,就是个祸害,不尽早除掉他,那还会出现下一个离州。” 洛浔和慕颜看着彼此,眸底一片冰冷,竟然将布防图泄密出去,使得王朝起了兵戈内乱,真是罪大恶极。 “此事有我,你安心出征。”慕颜说着,双手环上洛浔的腰,抱着她将脸埋在她的颈处。 慕颜轻声呢喃道:“你出征了,我不知要过多久,才能再见到你。” 洛浔温和一笑,拥抱着她柔声道:“我会快些回来的,会好好的,完完整整的回来。” 完完整整的回来。 慕颜的心里似揪了一下,她的手抚过洛浔的脸庞,侧头在她的唇上轻啄了一下。 第二日,洛浔早早起身,与上官晴赶往城北军营。 她看着跟在身后的洛清,心里有些疑惑。 师父怎么会,跟着就过来了? “师父,我们是去军营,不是去哪里游玩。”洛浔扯着嘴角,那边的洛清一脸悠哉游哉的模样。 第187章 她骑着马,就到了洛浔的身边:“怎么了?为师去不得吗?” 洛浔无奈撇嘴:“师父,军营是要有职务在身的人可以去的,我总不能和杨将军说,你是我师父我就把你带进去吧?” “也行啊!”洛清眨着眼,看着洛浔和上官晴二人一脸语结的模样,她摊手道:“你的军法布阵还是为师所授,我跟着你出征不就是有军职在身吗?我倒是要看看,这么为难我徒弟的人,长得什么模样。” 她语气说的轻松,好似一点都不在意上战场会如何。 可洛浔听着她最后的这句话,好像是要见一个,许久未见的故人般有些惆怅。 拗不过她,只能带着她去军营了。 上官晴瞟了一眼洛清,她有一点说得真,洛浔的本事都是她教的,那她自身就是很厉害的人物,才能教出洛浔这样的人。 以往只知道洛清在江湖上,赫赫有名,只知道她是醉心剑术,浪迹江湖。 却不知,她还对军法颇有研究。 上官晴知晓洛浔是文科状元,她师承洛清,武功自不用担心,就是不知道她在军事方面的布阵策论如何。 但听洛清这般说,可见她也是有教洛浔排兵布阵,按照洛浔的学识和聪明劲儿,应该不差。 她们三人来到了军营门口,洛浔与上官晴自从昨日见到这里的景象后,已经对这些士兵如何模样,没有那么吃惊了,反倒是洛清,她面色僵着,看着那些士兵一个个对着她望来不善的目光。 她握着马缰的手,紧了几分,连站在她一旁的洛浔,都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 往日里随性的师父,今日看到这军营里的情形,竟然会如此严肃,她那双漏在面具外的眼睛里,带着一丝失望的神色。 或许师父也觉得,曾经的长安军,不该是如今这般模样。 杨高逸早就已经坐在营帐里,看着洛浔她们缓缓走来,他的目光落在了,跟在洛浔身后的那青衣女子身上。 那女子带着一块银色的面具,遮住了上半张的脸,看不清她是和容貌。 许是阳光有些刺眼,杨高逸眯着眼睛,盯着她良久。 久到觉得自己出现了幻觉,这女子牵着马走来的模样,怎么那么的像,那么的像她? 洛浔来到营帐里,看到杨高逸的视线一直在洛清的身上,眼眶都有些泛红,似布上了一层雾气。 她对着杨高逸抱拳道:“杨将军,这是家师洛清,此次她是随我们一同出征的。” “洛…清?”杨高逸看着她,见洛清对他行了一礼,他摇了摇头,不过是和长公主一样,喜欢带着面具罢了。 他对着洛浔冷言道:“我们还不一定一同出征呢,洛大人想带谁来就带谁来,不用跟我报备。” 洛浔抿着唇:“将军,你昨日说可以给我一个机会,若是我通过了考核,还请将军随我一同出征,平离州叛乱。” “你先通过了再说。”杨高逸白了洛浔一眼,便起身往外走去:“想要带领长安军,可没那么容易。” 看他一点好脸色都不给,洛浔心里有些失落,昨日的话,也不知道有没有一丝动摇过他的心。 洛浔只能在心里希望,能顺利通过考核。 上官晴好奇的看着洛清,这会儿洛清倒是嘴角勾着笑,一脸看热闹的模样。 洛前辈刚刚不是,想要来为洛浔撑腰的吗? 如今怎么就能看着,洛浔被摆脸色呢? 殿下不是说,洛前辈是出了名的,护犊子吗? 第137章 137. 杨高逸所出的考核很简单,骑马射箭,军策阵法还有兵器比试。 洛浔想,这不就是和武举考核差不多吗? 可她想得太简单了。 杨高逸指着草地远处的一颗大树,那树枝上挂着用一根红线系着的一枚铜钱。 洛浔需要从这头,骑马到达指定的位置后,在马上用箭射向那枚铜钱。 洛浔看着那指定位置和树的距离,也相隔了一长段,她蹙眉问道:“是只用射中铜钱,就可以吗?” “是要射断,系着铜钱的红线。”杨高逸说着,他看向洛浔错愕的神色,冷笑了笑:“战场上,远处敌人射来的箭,就如同这红线,只能快到了跟前才看得清,你若连这关都过不去,更别说带兵上战场了,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洛浔脸色一僵,杨高逸斜眼瞟了她一眼:“长安军,可不跟随坐帐之将。” 洛浔翻身上马,手握长弓:“我既要与你们一同出征,定也是要与你们一同冲锋陷阵。” 她话落,一踢马腹,马儿就疾驰出去。 在快要到指定的位置时,洛浔拿出长箭,搭弓拉弦瞄准了远处的红线。 杨高逸见此,一抬手,洛浔侧边的草堆里就出现了几位士兵,正拉着弓箭瞄准洛浔。 “放箭!”他一声令下,那些士兵的箭齐齐朝着洛浔射来。 上官晴慌道:“杨将军!你这是做什么?” “战场上都是活人,不是死靶子,她在瞄准别人的时候,敌军就不会对她放箭吗?”杨高逸说着,冷哼道:“那时射向她的箭,可比现在要多得多。” 上官晴揪着心紧盯着洛浔,而那边的洛浔感受到了箭向她射来,她只能被迫放下瞄准好的箭,拔出了长剑,将那几支箭斩落在地。 而马儿因为突如其来的箭,开始变得惊慌不受控制。 洛浔极力控制着马儿,那边的士兵又开始对着她放箭,她只能骑着马儿迂回在草地上。 上官晴看这样不是办法,拉了拉身边看得认真的洛清,小声道:“洛前辈,你想想办法,怎么帮阿浔?” 洛清侧头看了她一眼,抿着唇不说话,轻微摇了摇头,视线又紧盯着洛浔的身影。 洛浔见那些士兵没有停止的想法,一直朝着她射箭,而她现在因为躲着箭,离那指定的位置渐渐远离起来。 这样下去不行,别说去射系着的红线了,连靠近指定地点都是困难。 她心一横,咬着牙,安抚好马儿后,又用力一踢马腹朝着指定的地方靠近,一路上挥剑斩断了几支射来的箭,她伸手从箭筒里又拿出三支箭来,搭在弓上,瞄准了那三个士兵的头盔。 箭瞬间射出,那三个士兵的头盔被射掉落,而他们也因此慌了神,已然忘记再搭箭,另外的士兵见此,开始警惕起来,对洛浔射的箭,也开始没有刚刚那么迅猛。 趁着他们没有反应过来,她又对着另外那几个士兵连续射出三支箭,将他们的头盔射落,他们开始不敢贸然出手。 而洛浔快要接近指定地点,他们只能硬着头皮齐齐对着她射箭。 洛浔踩在马背上,腾空而起,将瞄准好红线的箭顺势而发。 她的脚尖躲过了那些射来的箭,而远处那系着红线的铜钱,已然落地。 洛浔回到马背上,骑过去将铜钱捡了起来,又回到了杨高逸身边:“杨将军,你看这样,算通过了吗?” 洛浔将系着红线的铜钱,放在了杨高逸手中,而他握着那铜钱说道:“该第二关了。” 主营帐的沙盘上,杨高逸早就已经摆好了军阵,就需要洛浔来破解。 洛浔看着沙盘上的军阵,陷入沉思。 都说长安军用兵如神,军阵用法都出乎常人所料,战场对垒上,都能做到随机应变,军阵之多,让敌方琢磨不透。 可这军阵,洛浔怎么看都觉得很熟悉,好像是…以前在竹屋之时,洛清教她的。 凭着记忆,她开始用自己这方的兵士摆出军阵,对着杨高逸那方发起攻势。 几个回合下来,杨高逸已经开始变幻了阵法,而洛浔却感觉自己被渐渐套入了一个口袋里。 洛清皱着眉头,站在她的身侧,低头看着洛浔的军阵。 刚开始洛浔的攻势很好,越到后面随着杨高逸的变幻,渐渐变得不自信起来,开始对自己的步骤有了质疑,这样下去,已然开始陷入敌方的圈套内。 上官晴抿唇,也看出来了不对劲,洛浔到底是初次运用阵法,而这沙盘上的物件都像极了真正的沙场,她已经慢慢的,被这虚无的战争乱了心神,被杨高逸所左右了。 洛浔深吸一口气,她盯着杨高逸最后所摆出来的阵法,脑海里闪过许多洛清所教她的。 可洛清所教她的那些,好像都在杨高逸的掌握破解之中。 而杨高逸紧皱着眉,看着洛浔,她用的阵法,只有长安军的人知道,她是如何知晓的? 在侧目看了一眼,立在她身边,脸上一派云淡风轻的女子,从她神色之中看出来,她好像已经知道了该如何翻转定局了。 洛浔说,这是她的师父,那她的本领,就是这位师父所教授的吗? 一直看热闹不说话的洛清,靠近了洛浔几分,压低着声音小声道:“浔儿,不用顾忌那么多,遵从自己本心布阵,别被虚势迷了眼。” 杨高逸冷笑道:“看来洛女侠是知晓如何破阵了?难怪洛大人今次会带你来,原来是请来的帮手吗?” 第188章 洛浔不语,认真的想着如何破解,上官晴出言道:“洛前辈只是出言提醒她静心,并没有告知破阵之法,算不得是帮手。” 她静心的看着眼前的局势,这阵法就像棋盘上的棋子,黑白子交错而落,以大圈围绕着小圈,她的棋子渐渐的快要被包围住。 而杨高逸的阵法,其实就是最开始的两个阵法的结合。 只有一个口子可以突围出去,那个口子因为旁边的侧翼存在,并没有顾得上,而洛浔将重点都关注在了中间的包围圈,忽略了侧边那可做突围的松懈口。 初次运用阵法,就被他引诱着入了包围圈,这时候心要是慌了,没有顾得上四周,心急之下,确实会忽略附近有没有可以突围的方向。 而她的左侧士兵,可以为里面的人打开一条通道。 这般想着,她睁开眼睛,将那左侧的士兵突入,为里面的主力扩大了生机。 杨高逸左侧想要合上,却已经顾不得那另一头原本的要合上包围的口子。 洛浔的这方从包围圈里逃了出来,杨高逸的阵法因着洛浔的突围,被分的四分五裂,已经零散的乱了阵脚。 这场对决结束,洛浔松了一口气,洛清嘴角浮起浅笑,而杨高逸虽是冷着脸,可他那暗沉的眼中却闪过一丝亮光。 洛浔抬头看向他:“杨将军,此局算过了吗?” 杨高逸抿着唇,点头道:“接下来,就看你的身手如何?” 洛浔在众将士面前,登上了比试台,而另一方走上来的人,让她愣了片刻:“杨将军,你和我比试?” “怎么?洛大人怕了?”杨高逸说着,他身边的士兵已经将一柄长枪,扔到了他手中:“听闻洛大人善用剑术,不知枪法如何?” 他话落,另一个士兵就将长枪扔给了洛浔。 洛浔接过,手紧握在上面,师父只教过她剑术,并未有教过枪法,她对枪法的了解甚少,原本以为用兵器过招,她能轻松过关,可现下这…算是给她上难题了。 上官晴双手环臂,经过刚刚两轮,她觉得此次比武对于洛浔是小事,可以轻松应对,故而她也放松了下来,对着洛清道:“这回到阿浔的强项了,阿浔武功师承洛前辈你,杨将军应该不是对手。” “未必。”洛清挑眉看着上官晴不解的眼神,她耸肩撇嘴道:“我…没教过她枪法。” “啊?”上官晴愣住,有些呆滞得望向洛浔,小声嘟囔道:“早知道,我教她两招了。” 洛浔还没准备好,杨高逸就向她突刺而来,洛浔只能闪身招架着,毫无还手之力。 她不知枪法如何使用,只能一味的躲着,这般下来,她迟早就会被杨高逸打落台下。 杨高逸的枪法用得很快,洛浔将长枪挡在身前用于抵挡,看着他的枪法,总感觉和上官晴的枪法有异曲同工之妙。 想到这里,突然想到自己先前和她交过手,那时候,她虽然躲着她的长枪,却也是在欣赏她的枪法之高。 或许,可以现学现用,试着看上官晴用的枪法,去打这场比试。 洛浔在杨高逸又一轮的攻势闪开下,脑中映着上官晴用长枪的招式样子,她也跟着照做了起来。 上官晴见她的招式而出,扯着嘴角笑了下:“别说,阿浔的脑袋转的就是快,竟然能试上我的招式了。” 最后,她长枪一挑杨高逸的喉间,杨高逸连忙急急后退,退到了一旁的栏杆处。 洛浔的长枪绕着她的腰身,枪尖直指着杨高逸的眉心,就如她们二人初见时,他的长剑指着她一般。 她侧着身子,眸中带着坚定:“杨将军,三场考核已过,请随我出征。” “愿随主帅,平定离州。”杨高逸皱着眉头,单膝跪下,一只手握成拳锤在自己的胸前。 而他身后的士兵,也都是如此,跪在了地上。 洛浔扶起他:“杨将军,战事紧急,请快些清点人数,我们好即刻出征。” “长安军上下两千人,都做好准备,随主帅出征。”杨高逸答道。 洛浔愣了愣:“只有,两千人吗?” 杨高逸脸色冰冷,看着洛浔眼里的不可置信,他蓦然冷笑道:“怎么?不够吗?” 上官晴走了上来,面色沉重:“离州现在应该有一万的兵马,都是最近他们招来的,还有加上此前守军的人数。” 杨高逸冷哼:“区区一万兵马,我长安军每个士兵,都可以一当十,虽为两千人,可实际却是两万人的兵力。” “……” 洛浔看着那些懒散的士兵们,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说。 怎么看,都感觉…不像曾经的他们了。 第138章 138. 秦飞章坐在书房内,看着手中的信件,他眉头紧锁,那一张满是沟壑的脸布满愁容。 管家来报,慕颜已然进府,在前堂等候他,他愣了片刻,眸光闪了闪,将那信件收入怀中。 他赶到前堂的时候,慕颜正饮着下人沏好的茶。 见她一袭华服锦裙,仪态万千,端坐在那,像极了当年的林皇后。 秦飞章恍神片刻,还是恭敬行礼:“臣,参见三公主殿下,公主千岁。” “侯爷请起。”慕颜语气清冷,将茶盏轻放置在一旁。 秦飞章起身,坐在了主位之上:“公主来臣府中,有何要事?” “此次前来,一是多谢侯爷,宴上为阿晴解围,二是想问问四驸马,现下伤势可康愈了?”慕颜淡然说着,手放在把手上,指尖轻敲了敲。 “晴儿曾跟随臣出战过一段时间,那丫头也算是臣看着长大的,臣与她的父亲是好友,臣自然是希望晴儿这丫头,能嫁得良人,公主不必言谢。”秦飞章微笑着说完这句话后,神色变了变。 秦玉宇已经受伤多日,如今都快要好全了,慕颜才来问他伤势如何,明显是话中有话,有别的一层意思。 他声音低了几分:“至于宇儿,他皮实,已经好了大半了,有劳公主挂心。” 慕颜淡然道:“他毕竟是四妹的驸马,这段时间,都城发生的事情太多,四妹到如今还与他感情不睦,为着她日后着想,我自是要来问一问,希望四驸马此次受了杖责,该长些教训,日后可别再做那些荒唐事,惹得四妹与他感情生离。” 慕颜最后一段话,语气都加重了几分,秦飞章听得出来,她话中的意思。 他人都以为,他杖打秦玉宇,是因为他流连花丛烟花之地,做出许多的浪荡之举,让他气恼。 可只有洛浔和慕颜知道,他杖责他,还有因为武举舞弊一案。 如今慕颜这般说,明显是想要告诉自己,秦玉宇的这个把柄还在她们的手上,这件事情不会因为他的责罚而就此翻篇。 “承蒙圣上包容,公主费心,臣日后定当严加管教,必不会让他再行荒唐之举。”秦飞章说完,看向慕颜:“公主有话,不妨直说。” 慕颜望向秦飞章,眼里带着一丝探究:“若非那晚四驸马的闹剧,侯爷还不知晓他做了何等事,不过我有些好奇,侯爷为何会比既定的归朝之日,还要早了些时日回来?” 秦飞章看着慕颜那带着狐疑的目光,就如同那时的林皇后,也带着这样的眼神看着自己。 他愣了愣,片刻后淡定的回答道:“公主,也知晓离州之事了吧?” 慕颜轻声嗯了一声,秦飞章继续说道:“臣就是因为此事,才提前回来的。” 既然慕颜已经知晓了,他提前回来也已经被看到了,就没必要瞒着了:“臣在回来的路上,一路行来经过许多地方,看到一些世族之家,皆因阳城案弄得人心动荡,惴惴不安,臣怕会因此生变,故而早些回了都城,想要加以布防,可当时,这件事情也只是臣的一时揣测,并不能证实,因此也无从下手。” 秦飞章说完,又叹了一口气:“只怪臣,顾虑太多,还是让离州受此之灾。” “既是如此,那侯爷也曾经过离州,可有发现吕氏与孔氏两家,有什么不对劲的吗?”慕颜拧着眉问道。 “臣到离州之时,曾发现吕孔两家曾在吕府相聚,还邀请了一位宾客。”秦飞章说到这里,眉头紧蹙:“臣想,离州能在一夜被占据,或许也和此人有关。” 慕颜抿着唇,果然和她与洛浔想的一样,是有人泄密了布防图,给了这位所谓的宾客,然后在由这位宾客,将布防图给了吕氏和孔氏。 “侯爷可知,此人是谁?” 秦飞章摇了摇头:“臣当时也是匆匆一眼,并未看得清是何人,也没想到后面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他说完,见慕颜紧皱着眉头,眼底一片漠然:“公主如此关心离州之事,可是因为三驸马即将出征,公主心里不安吗?” “不单单是为了她,也为了万民。”慕颜说着,抬头望向秦飞章的眼神里,带着坚定:“侯爷,离州之事已然如此,还会发生下一个类似于离州这样的事情,我不想看到国土因此动荡,百姓受战乱之苦的局面。” 第189章 如果那个人,没有查到是谁,他敢在离州出供布防图,那保不齐周边的城池,也会像离州一样,因此沦陷。 秦飞章因她的话感到动容,他从怀里拿出那封信纸,双手交给了慕颜:“这是臣,让手下的兵士,埋伏在离州附近调查来的,请公主过目。” 慕颜接过信纸,上面写的是,离州如今招兵买马,为他们提供兵器和马匹的人,皆都是来自与一个方向的。 据来报,现下离州城的兵力已然到了一万之多,还能这般源源不断的,为他们提供兵器与马匹的人,定是身家不菲,怕也是什么世家大族才可做得到的。 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提供,可以送往离州,想必与离州也不远。 就是这信纸上,也未曾说明,是什么人提供的。 秦飞章看出慕颜眼里带着些许疑惑,解答道:“他们押运戒备,埋伏的兵士不敢轻举妄动,故而还未得知是何人所供,不过臣想,应该与他们相邀的人,是同一个,否则这么短的时间里,如何能做到,有那么多的兵器和马匹,可以运往离州呢?” 如今看来,只能先去,找事先提供机密的人了。 慕颜将信纸,放在一旁:“多谢侯爷相告。” 秦飞章郑重道:“公主为了百姓,臣亦如是。” 秦飞章是这为国为民的大将,征战数年,饱经风霜从无怨言。 却偏生得秦玉宇这般,为了财权,可以不顾前方将士死活的儿子。 城池布防图都被密锁在兵部内,能取出布防图的唯有兵部尚书。 而这兵部尚书才刚上任不久,就出了这样的事情,实在让人匪夷所思。 慕颜的马车,停在兵部尚书府门前,那管家恭敬忐忑的对着她跪拜在地。 “启禀三公主殿下,尚书大人被太子殿下召见,任未归来,请公主进府稍坐。”管家颤颤巍巍的说着,今日也是奇了怪了,怎么太子和三公主,都要见尚书大人? 慕颜掀开马车的窗子,蹙眉道:“太子召见?” 看着那管家连连点头,料想他也没有那个胆子,用太子来当借口,搪塞与她。 新上任的兵部尚书,好似不是慕旭的人。 也不知道慕旭这个时候召见他,要打什么鬼主意? 慕颜就将马车的窗子关上,洛月一转马车头,马车就朝着三公主府驶去。 坐在里头沉默良久的慕颜,问道:“小月,这个时辰,阿浔的比试,是不是都该结束了?” 洛月握着缰绳的手,紧了紧,淡道:“应该是,殿下要去城北军营吗?” 城北军营…… 慕颜心头一紧,犹记得当年,姑姑的棺椁回朝之时,母后抱着她染血的铠甲,哭的那般撕心裂肺。 长安军们,跪在皇宫外,跪了整整三日,都不肯离去。 那些为首的将领们,看着棺椁满眼通红,止不住的落泪。 而他们看着母后的眼神,那么的怨愤。 到现在她都不理解,为什么,他们要用那种眼神看着母后? 母后与姑姑,不是感情至深的挚友吗? 他们为姑姑感到悲痛惋惜,也不该这样对母后啊…… 慕颜心中万千思绪,让她不禁有些黯然神伤。 在洛月要改变方向,前往城北军营时,她叹着气道:“我们…回府等她。” 她们的马车刚到公主府门前,洛浔她们也恰巧从远处而来。 一见慕颜下了马车,洛浔心里就难掩欣喜,遂快速下了马,就朝着慕颜跑来。 慕颜脸上挂着笑意,见她跑向自己,下意识伸出手去牵她的手:“如此欣喜,可是通过比试了?” 洛浔点着头:“嗯,明日就可出征。” 看着洛浔欣喜之后,有些为难之色,慕颜轻声问道:“怎么了?” “也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感觉,他们也不是传说中的那么……”洛浔说道后面,有些小声。 或许是他们被搁置的时间太久,久不练兵,以至于如此懈怠了。 洛浔本想再说什么,她的后脑就被洛清轻轻一拍。 洛浔握着脑袋,疑惑的看着洛清,她瞟了一眼,哼了一声:“要不是杨高逸放水,你以为,你能轻松过得了?” 洛浔愣神,转而想想,也是,能跟随长公主建立那么多军功的人,也不肯能会是泛泛之辈。 他如此信誓旦旦的说着,两千长安军的兵力,可以以一当十。 或许现在的长安军如此做派,只是表象。 用来,迷惑朝廷和慕邺的表象。 “许是,我昨日的话,起了点效果。”洛浔喃喃道。 洛清挑眉问着:“哦?你说了什么话?” “我说…他们是长公主的心血,唯有他们,才能继续守护长公主的理想,才能再次被人们记起。” “长公主……”洛清微愣,转而似自嘲般笑道:“她就是为了,她所谓的那些理想,做了最蠢的事,蠢到……都让自己后悔莫及。” 慕颜抿着唇,洛清是母后的心上人,听她这般说姑姑,想必也是识得姑姑的。 姑姑是母后的挚友,她怎么能那么说姑姑呢? 她蹙着眉:“姑姑为国尽忠,一生都在为百姓安宁而战,你怎么可以这么说姑姑?” 洛清眼里,闪过别样的情绪:“你又没有见过你姑姑,你怎么知道,她是怎样的人?” “我虽未见过她,但是知道她的人还存在,他们同我说过,在我心里,姑姑就像是和母后一样的,都是最值得我敬重之人,就算师姐你是……” 慕颜说到这里,声音戛然而止,她眼里浮上一层雾气,垂着头喃道:“就算你是那个人,也不可以这样说她。” 洛清看着她的神色,蓦然笑了笑,似释然般轻声道:“原来,还有人会记得她。” 第139章 139. 以往只觉得,征战沙场的将军,穿着那铠甲凯旋而归,是那么的威风,令人敬畏。 他们穿在身上的铠甲,如银月生辉,光芒万丈。 却不知,这威风凛凛的铠甲,是如此沉重。 重到,非她一人之力,能够承担的。 洛浔站在铜镜前,一言不发的看着,站在她身后的慕颜,为她穿戴好铠甲。 她见慕颜也是抿着唇,目光深深得望着她的背脊。 她能感受到,慕颜的手,隔着那冰冷的铠甲,抚摸在她的后背之上。 “殿下,我以前就觉得,当将军很威风。”洛浔声音,轻柔的传入慕颜耳里:“你看,我如今也能做一回将军了,你不为我高兴吗?” 慕颜知道,这是洛浔在安慰她,不想让自己为她担忧。 “高兴。”她回道,将手圈在洛浔的腰上,为她系好了腰带。 慕颜将下颚抵在洛浔的肩处,从后拥着她的身子,看着铜镜里的人儿,穿上这身铠甲意气风发的模样:“阿浔,真是个英姿飒爽的女将军。” 洛浔微微一笑:“我以前想过,若我不读圣贤书,能习得一身武艺,或许也可上战场,可以随那些将军一同,护国安邦。” 可惜给她的时间,远远不够,已经来不及了。 她第一次有这样的念头的时候,凌国已经是连续经受了,许多的战乱。 几乎所有的将军,都一直征战在外,日夜不歇。 她随父皇母后一起,目送一位又一位的将军出征。 又一同,迎一位又一位的将军棺椁回朝。 武将如此,文臣也未有停歇,他们一直在出谋划策,父皇的大殿内,灯火通明,他每日只能歇上三个时辰。 不少文臣,随着父皇,熬出了一身的病,他们在病死之前,还在为父皇献计。 她就看着,父皇的身子,一日比一日消瘦,面容一日比一日的憔悴。 连平时常挂着笑意的母后,都不大爱笑了。 洛浔想到此处,心头蓦然一窒。 慕颜能感觉到怀中人,身子不禁微颤,她看着铜镜里的自己,神色渐渐暗淡了几分。 洛浔能出此言语,她有这样的想法,定是因为,儿时看到凌国正经战乱。 看到那些出征的将军,一个个倒下。 眼睁睁的看着,江山倾颓,山河破碎。 慕颜环在洛浔腰上的手,圈紧了几分,将自己贴的与洛浔更加近。 虽然现在,只能感受着这铠甲带来的冰冷,但是洛浔身上的温度,始终是那么的温暖:“阿浔,你定能成为,像姑姑和上官晴一样,护得百姓安宁,名扬天下的大将军。” 提起长公主,洛浔还记得,方才慕颜与师父的对话。 她尚且敬重长公主,更何况长公主还是慕颜的姑姑,慕颜定当是不喜他人,在她面前如此议论她的姑姑。 可是师父,并不是那样,随意议论是非的人。 或许…她和长公主之间,发生过什么事情? “殿下,还在恼师父,说了长公主不好吗?”洛浔小心翼翼的问着。 第190章 师父将要随着她出征,她不想,她二人因为误会而生了嫌隙。 “她是师姐,还是母后心上人,我…怎会恼她。”慕颜小声喃道。 洛浔转过身来,拉了拉她的衣袖:“殿下,我听说当年长公主一直征战在外,圣上几番诏令都不归朝,她一直奔波劳累,导致最后战死沙场,师父她是觉得,她的结局不该如此,所以对她惋惜,也正因为是相识的好友,才会如此怨她,不好好爱惜自己。” 慕颜抿着唇不语,洛浔拉着她的手,手指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温声道:“你想啊,皇后娘娘对长公主如此心痛流泪,作为共同的挚友,师父岂不也是,悲痛伤怀呢?” 慕颜想起洛清时不时,眺望着皇宫的方向,那眼神悲伤的模样,还有提起姑姑,她眼里那遗憾的神色。 可见,她确实对姑姑,是感到惋惜难过的。 “昨日,我带师父去了城北军营,她看到了长安军如此模样,眼底是失望,这是我第一次看到她这般神色,像是变了一个人。”洛浔说着,她叹了一口气:“我想,她是为长公主而抱憾。” “我不是在恼她,我只是有点不开心。” 师姐是母后真心爱着的人,可是姑姑也是母后的挚友,又是她的姑姑,慕颜自是希望她们之间是和睦的,故而洛清昨日那般说,她会有些不悦。 慕颜将披风拿来,披在了洛浔的身上:“不过今日听你这样说,我舒心很多,想想师姐的为人心性,我都是看在眼里,我知晓,她不是那样的人。” 门外传来青儿的唤声,一干出征人等,都已经准备好,在公主府外等候着洛浔。 洛浔与慕颜双额相抵,小声道:“殿下,我要走了。” 慕颜抿了抿唇,心有不舍,也只能放手,任她搏出一番天地。 她双手捧着洛浔的脸,在她唇上轻吻了吻:“我等你,凯旋而归。” 尘封十三年之久的长安军旗,又一次出现在了世人的眼中。 长安军们穿着黑色的甲胄,带着獠牙骇人的面具,原本消颓暗沉的目光,此刻炯炯有神的盯着那面,在空中迎风飘扬的军旗。 洛浔有些呆滞看着他们的模样,与昨日和方才见到那些人,完全是两个不同的军队。 要不是杨高逸骑着马在他们跟前,洛浔都觉得,莫不是换了一批人? 如今见他们这般斗志昂扬,已然进入了曾经的状态,看样子,当真如她所想。 他们是,刻意隐藏自己的。 “发什么愣呢?”上官晴在一旁,戳了戳看着长安军出神的洛浔:“快上马,出征了。” 思绪转回,洛浔点着头翻身上马,举起手中的长剑,喊道:“出征!” 她带领着长安军,自都城的大道上,在人们的目光中,行向城门口。 以往,都是她目送将军出征,如今到了自己身上,这份心绪又是不同的。 洛浔侧头,看着跟随在自己身后的洛月,见她脸上带着些许期待。 想起儿时,云大将军出征之际,云月凝站在她的身侧,一脸担忧的看着自家父亲离去的背影。 她常常忧心,有时候还想着,为何自己不早些长大? 那样就可以随父出征,守卫凌国。 洛浔看向洛月的目光,沉了几分:“小月,第一次出征,紧张吗?” 洛月微愣,明明主子也是第一次上战场,怎么反倒来问她紧不紧张了? 她摇了摇头:“有主子和师父在,我不紧张。” 洛清笑着对洛月说道:“经此一战,月儿想必也能和晴儿一样,成为名传天下的女将军了。” 洛月平静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光亮,她抿着下唇,有些欣喜的问道:“真的,可以吗?” “不信,你问问你旁边那位?”洛清昂了昂头,眼神示意洛月去问上官晴。 可洛月性子内敛,她对上官晴还未熟知,有些不好意思开口询问她,只能睁大了眼睛望着她,期待着她的回答。 上官晴点头,回道:“嗯,洛前辈说的没错。” 见她嘴角勾起一抹浅笑,虽这笑意不易察觉,可洛浔知晓,她心里是喜悦的。 云月凝一直都有这样,远大的抱负和理想,她想跟随自己父亲的脚步,想要继承云家的重担。 若是凌国还在,她本该,或许也会成为,像上官晴一样的女将。 而不是,只能随着她隐姓埋名,做一个区区护卫。 出征的军队,已至都城的城门口。 上官晴收回看向洛月的目光时,不经意间,瞟到了一旁拐角处。 那里一抹蓝色宫裙的身影,因着她的视线望来,惊慌失措的躲藏在房屋后头。 心不由的一紧,可上官晴知晓,她不能为此停下脚步来。 或许,慕宁出现在这里,是因为这么多年来的情感,不是她一两句,就可以轻易放下的。 但愿时间,能让她渐渐想清楚,渐渐淡忘这段感情。 作者有话说: 故事已经渐渐进入中部,很感谢,从开头一直耐心看到现在的宝子们。 我会好好的把她们的故事写完,好好的为她们画上完整的句号。 她们的故事还长,希望诸位宝子们会喜欢~(*^▽^*) 第140章 140. 出征的队伍都已出了城,慕颜站在城门墙上,眼中不舍的看着渐渐远去的,那抹红色身影。 她目光紧紧跟随着,思绪飘出了久远,久到都不知身边正走来一个人。 叶筱看到来人,她将手放在别再腰后长剑的剑柄上,目光警惕的看着慕旭与他身侧的护卫。 慕旭垂眸看了一眼她放在剑柄上的手,剑鞘里的剑身已有一端露在外头,只要他再上前靠近慕颜一步,她就会迅速拔剑出鞘。 他冷哼了一声:“三妹的护卫,真是好胆子。” 慕颜侧目,瞟了他一眼:“皇兄的事情,办完了?” “三妹的动作倒快,想必事先就已经知晓,会有世族谋反吧?”慕旭说着,跟着她的视线,看向了那群黑色的身影。 长安军的军旗,虽然已经旧的褪了色,可那绣着的“长安”二字,还是那么的醒目。 慕颜心中一紧,慕旭这样问,是在试探她,有没有暗中的势力:“皇兄何以见得?” “在大殿上,洛浔一言不发,本宫就已猜到她早有预料。”慕旭答道,他将手放置腰后,手指摩挲着,戴在指间的玉扳指:“你方才那般问本宫,是已经去了兵部尚书府吗?” 慕颜的话,依旧冷冰冰的,不带一丝感情:“你想做什么?” 洛浔被他视作眼中钉,虽然兵部尚书不是他的人,可在这个时候召见了他,也不知他有什么预谋? “你不必去质问兵部尚书了,他就是个替罪羊。”慕旭说着,将袖子中的一封信纸拿来出来,递给慕颜:“他才刚上任不久,没有这个胆子,想要洛浔死的,还大有人在。” 慕颜神色一凛,伸手接过那纸张,上面是兵部尚书,写下自己的所见所想。 能开启存放布防图的匣子密锁,只有兵部尚书,才能配有所持的钥匙,收到离州谋逆的军报时,他打开了装有离州布防图的匣子,里面的布防图,早已不知所踪。 他想,那个时候,布防图就已经失窃了。 布防图被盗,乃是大罪,他急于找寻布防图,心慌之下,连军报都晚了一天才想起要呈上来。 “离州叛乱,布防图丢失,这两件事情加在一处,很难不让父皇怀疑,是他这位刚上任的兵部尚书,泄露了机密。”慕颜将那纸张叠上,眼中浮起怒意:“若是他死了,那正好可以,为真凶掩盖事实。” 慕旭冷笑了笑:“你觉得,他要是死了,最大的获利者是谁?” 准确的来说,兵部尚书一死,尚书位置空缺,又是谁能顶上来的呢? 当下正值战乱用人之际,唯有…… “兵部侍郎,冯明远。”慕颜答道。 “冯明远在大殿上,出口就是要洛浔带兵,他的算盘珠子,都崩洛浔脸上了,不是明显的要她去送死吗?”慕旭说到这里,转过头来看着她:“还有一个人呢?” 在这个时候,与冯明远一起想要洛浔出事的,那就只有那个人了。 慕颜的神色冷了几分:“还有,慕曜?” 慕旭眼里不是以往的不屑,反而有了一丝欣赏:“洛浔折断他一只手臂,又重创了他想要培植的势力,让他颜面丧尽,他哪里能忍得下这口气?” 听他这番话,慕颜冷哼道:“可本宫也听说,皇兄也是力荐驸马带兵出征,皇兄打的算盘,不也挺响的吗?” “这个时候,换做是别的将军,本宫反而不安心。”慕旭抿唇,声音低沉:“若是去的将军,也通了敌,那不是壮大了离州之势?眼下这种局势,本宫倒宁愿相信洛浔一些。” 他虽与洛浔是敌对,可是在这件事情上,至少洛浔不会叛变,从阳城到南江,再至淮北一事上,就能看得出来,她心里是有百姓的。 第191章 慕曜的母族,可是历经了几代王朝的大将,与他所接触交好的将军,连慕旭都没有把握能分得清。 冯明远再大胆,也不会拿泄密布防图这等大罪,来助自己上位。 唯有慕曜,他可以仗着自己皇子的身份,还有他身后的那些世族做靠山。 以及…若是能让王朝处在内乱之际,他便可趁乱…… “他敢如此做,看来是想要,拼死争一争皇兄你的位置了。”慕颜抬眸直视着慕旭那双漆黑,回归于平淡的眼睛。 “或者,还想直接,要那个位置。”慕旭将手上的玉扳指转了转,目光冰冷的似一把剑:“是本宫小看了他,还以为安静的在府中呆着两月,会暂且与外面断了联系,没想到,还能暗中连通外面,这禁闭,倒成了他最大的掩护。” 这玉扳指的权利,还太小,装不下他的野心,他想要用战乱,用数万的白骨,搭建成让自己坐上那椅子的阶梯。 在这皇室之中,她只觉得慕旭是最大的敌人,却低估了别人,那个椅子那么的吸引人,让人可以为了它,能够如此的不择手段。 慕颜紧蹙着眉头,眼里带着一抹狐疑神色,看着慕旭:“为何要告诉我这些?在我看来,你也想要她死。” 如果慕旭不告诉她这些,他完全可以自己去处理掉慕曜和冯明远,还能从他们二人口中套出所有的谋划,从而将她蒙在鼓里。 如今慕旭这般行为,是将慕曜和冯明远的生死推给了她,是要让她从中能知晓所有的事情,能够救到洛浔。 “皇室之争,不该妄动国土之念,先祖世代坚守的江山,不该在我等私欲里破碎。”他目光深幽的看着远方,那渐渐模糊的长安军旗,过了半晌后,他转过身离去。 慕颜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心里有些怅然。 纵容何敬与宋连的是他,如今说这般慷慨之言的又是他,有这么一瞬间,竟有些看不懂他。 “殿下?”叶筱轻唤了一声:“可是要去冯府?” 慕颜摇了摇头,看着手中的纸张:“进宫。” 漆黑的地牢里,回荡着一声又一声的惨叫,那鞭子沾着盐水,一鞭又一鞭的抽打在满是伤痕,鲜血淋漓的身上。 鞭打的人,喊叫的连嗓音都已嘶哑,满眼恐惧的看着眼前背对着他的人。 那人坐在椅子上,戴着玉扳指的手指,伴随着那鞭子抽来的声音,一下一下的敲击在一旁的矮桌上。 “鬼屠,你这儿的血腥味,我在门口就嗅到了,难闻的紧。” 一袭白袍的人,拿着手中的扇子捂着自己的口鼻,满脸嫌弃的从暗处走来。 随着他的话落,挥鞭的人停止了鞭打,低头恭敬的站立在一侧。 被唤鬼屠的那男子,他敲着矮桌的手顿了顿,轻哼了一声:“自从你来了都城,就不来见我,怎么?如今倒是想起来,愿意踏足我这血污之地了?” “我刚来都城不久,自是有些不便来寻你,如今那些大人物都在忙着自己的事情,我方得空。”白衣男子说着,坐在了鬼屠另一旁的位子上:“许久不来都城,一来就赶上这么多热闹的事情,当真也是开了眼界。” “苏羽,我可没有闲情逸致,陪你说那些毫无意义的事情,你既然来见我,自是有话要告知我,别拐弯抹角了,你来都城那么久,都探得了些什么?” “那些哪里是没有意义的事情?如此精彩,还不得有你一半功劳?”苏羽说着,斜眼瞟了一眼沉着脸的人。 地牢视线昏暗,只有两旁的火把带着些许光亮,而那火光在他的侧脸处,照着那半块冰冷的面具。 他眼中的情绪,让人难以琢磨,连是他多年好友的自己,也不敢轻易说错了话。 苏羽用折扇,扇了扇地牢那满是血气的空气:“从刚开始到现在,每一次的刺杀,都足以让她们怨恨太子,还以为你的火焰卫,是太子的杀手,真是妙啊。” “还得多谢你的棋子,能引得慕颜去了阳城,知道了阳城案后,才能让她更加坚定了要扳倒太子,与太子反目,她兄妹二人相残,当真令人愉悦。” 鬼屠说着,他眼底闪过一丝寒意,带着些许警告的意味看着苏羽:“不过,下次不要再用那个人的名讳,她不是你用来布局的鱼饵。” “局已布成,何必再用,不过我看慕颜还在找她,可我放出去的饵,又不能引她上钩,明明此前那般迫切的想要找到她来着,如今却像是无所谓了。” 苏羽耸肩,似有些不解:“难不成,是因为她已经全心全意,顾着她那位驸马了?” 他话音刚落,鬼屠的手一掌重重的拍在了矮桌上,那矮桌片刻间发出破裂的响声,四分五裂的散落在地上。 “既然如此,那就让洛浔死!”他怒极,恶狠狠的偏过头,盯着苏羽:“洛浔,已经出城了吗?” 苏羽被他这番举止,吓的身子一颤,愣愣点头道:“方才,我才从街巷里来,她已经带着长安军出城了。” “离州之局已布好,就等着她自投罗网,你说,若是洛浔死了,慕颜会怎么样?”鬼屠眯起眼睛,发出冷笑。 他的冷笑在这空荡的地牢里回响着,让人不禁有些毛骨悚然,苏羽深吸了一口气:“她们如今感情已深,洛浔死了,她自然是痛彻心扉。” “那就让她,痛的生不如死,这是她该食得恶果。”鬼屠心中怒意难平,他咬着牙,愤愤道:“还有慕旭,他也该,尝尝这滋味。” “你为什么,如此恨他们?”苏羽蹙眉,不解的问着。 鬼屠侧脸看着他,那双漆黑的眸子渐渐通红起来,他流出了一滴眼泪:“你想知道,我这脸是为何如此吗?” 他说着,抬手摘下了那半块面具,被遮住的那半张脸,暴露在苏羽的眼里。 那半边的肌肤上,皮肉狰狞遍布疤痕,似有刀伤,也有火灼过的痕迹。 这是他头一次将自己的脸,展现在他的面前,苏羽很难想象到,他是经过了什么遭遇,变成了这样。 若是他这半张脸没有受伤被毁,根据他那另一张完好的脸来说,他该是那剑眉星目,英俊潇洒的少年郎。 他拿着面具抖手,颤声道:“你知道,我的家为什么没了吗?” “都是那场大火,那场屠杀。”鬼屠说着,他缓缓将面具重新带起,眼里蓦然泛着浓烈的杀意:“所有慕氏的人,都该死!” 他满心的仇恨,都在这眼中似要翻涌而出,苏羽合起折扇,在手中敲着:“说起慕颜现在有了心上人,好像太子也有了一位,那位和洛浔,他们三人间,还有个传闻呢,那传的可叫一个热闹。” 鬼屠冷声问道:“是谁?” “花魁舞姬,如兰。”苏羽淡然道,嘴角勾着一抹冷笑:“你可派人去查一查,太子好像特意将她安排在那里,按照他的地位来说,纳入东宫,岂不更好?为何将她安排在烟柳之地,让人有些想不明白。” “此事简单,我会让人去查。”鬼屠说着,走到了那奄奄一息的人面前:“苏羽,你说在外征战,军报是不是,也有送不出去的时候?” 苏羽起身看着他的背影,声音严肃了起来:“你想要,封锁她们的军报,让慕颜不能得知她们的状况?” “反正,都有慕曜那个蠢货在,他既然贪心入了局,那我们做什么,都是他的罪责。” 鬼屠伸手捏在那人两边的下颌骨处,那人被鞭打的只剩下一口气残喘着。 他的手猛然收紧了力道,他猛然睁大了双眼后,了无生息的垂下了头。 “我倒要看看,在濒死之际,她还能如何动弹?” 第141章 141. 离州城内人人自危,每家每户的男子都被吕、孔两氏的士兵拉走充入军中,他们的士兵成了匪寇打家劫舍,搜刮了平民们的钱财以作军资。 平民们没了财物,连最基本的温饱都成了问题,城中都已有不少人,因此受寒忍饥饿死,或得病无法医治病死,或有不从者被活活打死,亦或吊死在城墙上。 一时之间,城内分成了两个极端,平民百姓处是苦难炼狱,世族富家却处是享乐天堂。 外头城中哀声遍野,吕府内却是歌舞升平。 他们端着酒盏,推杯置腹说得慷慨激昂,说着日后功成该当如何如何。 姜星纬看着吕宏升与孔茂才二人,说在兴头上得意忘乎的模样,冷哼了声:“二位可别高兴的太早,朝廷知晓了离州之事,已经派了人带兵前来,算算时日,也该到了,这般逍遥的好日子可要到头了。” “姜贤侄莫慌,眼下城中兵马充足,离州城坚固可没有那么容易被攻陷,任是谁来,也踏不进来半步。”吕宏升放下酒盏,那些乐手和舞姬就都停了下来,全都被管家带了出去。 孔茂才问道:“可知是何人挂帅?带了多少兵力?” 姜星纬饮了一口酒:“殿下来信,是三驸马洛浔,带领两千长安军。” 第192章 “长安军!他们不是被圣上空置了吗?”孔茂才听到长安军的名号,脑海中蓦然想起了韶卿的模样,心里有些慌张。 “孔兄,你慌什么?带领的人是洛浔,又不是韶卿。”吕宏升嘁了一声:“他们被空置了十三年之久,就算现在韶卿从坟里爬出来,也难带领他们与我们对抗,况且我们现在兵力有一万人马,他们只有两千人。” “就算如此,也不要掉以轻心,长安军的实力还在,可别让这两千人,就砍了你的头。” 姜星纬站起身,理了理自己有些褶皱的衣袍,摆手往外走去:“这几日我回京州办些事,离州就交给你们二人了,此战只能胜,若是战败,大家都得死。” 吕宏升与孔茂才咬牙不语,自他走后,吕宏升才冷哼了一声:“区区竖子,仗着是四皇子跟前的红人,就在我们两个长辈面前摆架子,他爹来了都得给我几分笑脸,他算什么东西?” “哎呀,吕兄何必与小辈置气?如今我们二人在离州手握兵权,等打赢这场仗,他还能在我们面前趾高气昂吗?。”孔茂才说着,又蓄上一杯酒敬他:“来来来,吕兄,你我共饮,祝我二人旗开得胜!” 虽然离州现在是有一万的兵马,可是有一些还是来自于没有上过战场,被强行拉来入军的百姓,这么短的时间内,让他们变成能上战场杀敌的士兵,谈何容易? 只能是在人数上,威慑住敌方罢了。 可偏偏来的,还是长安军。 姜星纬出了吕府,看到府门前站着几排刚刚入军的兵士,连甲胄都穿得松松垮垮的,兵器拿在手里都不牢靠,这样兵不成兵的样子,上了战场,面对敌方气势汹汹的长安军,只怕会被吓的抱头鼠窜。 最怕的就是,他们会临阵倒戈。 而里面坐着的两个自傲狂妄的人,还浑不在意,但愿长安军当真能像他们说的那样,空置十三年之久,已不是传说中的那般。 姜星纬满眼鄙夷的看着这群士兵,目光不经意间瞥到不远处,突然藏匿起来的人影,他心中起疑,快步走去却未再见到刚刚看到的人影,那人已经不知所踪。 这离州城内,何时多了一些眼睛? “告知吕大人,离州城要紧闭城门,谁都不能出去,另外让看守的士兵打起精神,一只鸟都别给我飞出离州城。” 姜星纬身边的随从道了声是后,就让人将马车牵了过来:“公子,是否要启程回府?” “即可出城。”姜星纬踏步上了马车,又转过头来对着随从问道:“让阿爹准备的聘礼,可都备下了?” 那随从恭敬的说着:“老爷均已准备妥当,就待公子回京州上门议亲。” 姜星纬满意的点头,坐进了马车内,他嘴角勾着冷笑,若定亲能成,那将会给慕曜和他带来更多的财力。 长安军行军很快,洛浔第一次跟着行军,都惊叹他们的速度之快,才不过四日,他们已经奔袭到了虎峡湾。 只要过了虎峡湾,就能到达离州。 虎峡湾地势崎岖,只有下方一条狭窄的通道,两边的峡谷上都可藏人,是个很好的埋伏包围圈。 到达峡谷口前的树林时,洛浔举手示意行军的队伍停下:“让众将歇息,晚间我们再冲过峡谷。” 上官晴看着远处的峡谷口,点头道:“如此也好,以免有埋伏。” 白日里,她们要是就这样过去,免不得成了活靶子。 深夜黑暗,军队的将士又是黑甲,峡谷下方视线昏暗不易被看清身影,有利于她们可以快速通过。 洛清坐在树下,打开酒壶抿了一口桃花醉。 洛浔见此,暗想师父带的桃花醉,到现在还没有喝完吗? “师父,你带了多少桃花醉?” 洛清挑了下眉,笑意浅浅:“一坛呢,都在行囊里。” 洛浔扯着嘴角:“师父,军中不能饮酒。” 行军打仗,最忌饮酒误事,如今长安军有些往日的样子了,可别被师父又给带回去了。 “那…他们在喝什么?”洛清放下酒壶,伸手指了指一旁正拿着水囊饮水的兵将。 他们?洛浔侧头看去,那些兵将因为她的视线,下意识的低下头转过身去。 如此行为,那水囊里装的一定不是清水。 上官晴蹙眉想上前去,却被洛清拦下:“我见过韶卿带兵,她没有你们想的那么严苛。” 她这话进了刚走进的杨高逸耳中,他站在洛清身后开口:“洛女侠见过殿下带兵?末将怎么不记得洛女侠?” 他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洛清一跳,刚饮入喉间的酒,差点呛到了她。 洛清咳嗽了一下,压低了声音:“咳,也就远远见过一回,时隔多年,杨将军自是不认得我。” 杨高逸不语,只是坐在一旁眼神打量着洛清,如此看着她的脸,更觉得有些眼熟。 可是他分明才见过她第一面,为何会有这么熟悉的感觉呢? 见她一直带着面具,也不知这面具下的面容,是何摸样? 若不是不想让人知道她的真面目,那就是…… 杨高逸皱眉不解问道:“洛女侠的脸是受了什么伤吗?为何一直带着面具?” 洛浔心头咯噔了一下,一直都没有人敢问师父,为何一直带着面具,如今杨高逸直接问她,想必是对她的身份和面容起了疑虑。 洛清面色瞬间冷了下来,毫不在意的说道:“我常年行走江湖,最怕被仇家盯上,自是要掩一下真容,免得他日被仇家认出,带着面具已经习惯了。” “原来如此。”杨高逸沉默了片刻,心中苦笑只觉得自己是想多了。 洛清看着他的侧脸,目光深幽垂眸想了想,声音低道:“劳烦杨将军,派一队斥候,日落之后自虎峡湾探查敌军是否设伏,大军前行时,先行冲过峡谷至离州城门打探敌情。” 杨高逸的神色,立刻严肃了起来:“末将明白。” 洛清是洛浔的师父,她的本事必是比洛浔还要高的许多,说的话也在理,洛浔毕竟是初次带兵,并不能考虑到很详细,上官晴还未有说话,反到是她这个师父先做了安排。 要是一般游迹江湖的侠客,可并非能做不到对战事如此熟知。 他不会对自己的直觉产生错误,她的这双眼睛,让他感到似曾相识。 这几日下来,虽然她懒散随心,可是只要一讲到战事部署上,她身上那种散发沉着冷静的威严,总能让他不自觉的接受听从与她。 杨高逸看着洛清带着面具的脸,眸中闪过亮光。 洛清她一定不只是,单单的江湖人这么简单。 第142章 142. 已至深夜,派出的一队斥候来报并未发现有埋伏的敌情,众人呈战斗姿势,骑马快速穿过峡谷。 过了虎峡湾后,离城门还有一些较远的距离,为了不被叛军所袭,洛浔准备在原地安营扎寨。 先前派出的斥候,已到城门口,隐在远处城门火光照不到的地方,查探军情。 洛浔和上官晴与剩下的将士们将营帐都安置好后,那队查探敌情的斥候已然回来。 他们的脸色都冷的十分可怕,单膝跪在地上对着洛浔她们回禀道:“城门口戒备森严,城墙上设有箭塔,还有不定时更换巡逻站岗的士兵,另外……” 他话到此处,声音哽在喉间。 洛浔看他这般神色,就知不是什么好事:“照说无妨。” “另外…城墙之上,除了挂着三个原本官员的头颅,还有…许多的百姓。” 他说到后面,声音都重了许多,语气里带着一丝愤恨。 洛浔心头一窒,她能想象到那样的场景,就如那晚她亲眼所见一般。 “看来,他们已经对百姓下手了。”洛清走到部署的沙盘前,目光暗淡的看着上面的地势。 上官晴与杨高逸面面相觑,眼里泛着怒火:“应是有不从者,被他们挂在城墙上示威,城中的百姓正遭受着磨难,此战需得快速解决,才能解救他们。” 洛浔蹙眉,跟着站在洛清的身边,见她看沙盘入了迷,这几日行军以来,她对待军事沉着冷静,和以往都不一样:“据殿下先前的探子来报,离州城内有一万的兵马,如今也不知有没有还再增加。” “离州城,我前几年去过,城池范围并没有那么大,里面还有那么多的百姓安家落户,若是要容纳一万的兵士人马,只怕这城也塞不下。”洛清说着,手指圈了圈那离州城的大概范围。 末了,她似想到了些什么:“那些百姓不服从,而被挂在城墙上的原因,或许还有一点……” “他们…征用了那些百姓入军!”洛浔与上官晴异口同声道。 杨高逸眼中神色深沉,他也走上前来:“若非如此,他们招的兵士只能在城外驻扎了,城里可容纳不下那么多的人,而城外并无营帐,可见,是将百姓归入了军队。” 第193章 洛清冷笑着,拔下了离州城的蓝色旗子,插在沙盘的地面上:“明日不必攻城,先打上一场,就能探得虚实。” 战争一触即发,洛浔率领着长安军处于离州城门口不远处,而对面的敌军,也派出一阵兵士出来试探。 洛浔深知,这还不是他们全部的兵力,对方也只是在试探她们。 她抬头望向城墙上,那里一具具的尸身挂满了整面城墙,如此触目惊心的场景,别说她们作为人都心里感到骇然,连马儿都有些不安躁动,马蹄在原地踏了几下。 眼前的这一幕,让她蓦然想起了十年前,眼睁睁的看着慕军,将父皇与母后的尸身,悬挂在城墙门上。 洛浔的身形一颤,她的手紧拽着马缰,强行稳住自己的心神。 “洛浔!你看到这些百姓的尸身了吗?”吕宏升站在城墙上,大声对着底下远处的洛浔喊道:“这些人,都是因你而死!” 洛浔抿着唇不语,只觉得心中生疼,压着她心魄,让她有些难以呼吸。 “若非是你挑起的事端,他们还不至于因此丧命!”孔茂才在一旁附和道:“你说我们世族为了利益残害百姓,而你呢?为了你的私心,你又何尝不是一个刽子手!” 这些人,真是会为自己找借口,颠倒黑白想以他们的思想为正,才会有如此逼压百姓,才会发生一件又一件惨绝人寰的事情。 洛浔不怒反笑,她手执长枪,枪尖直指城墙上的二人:“你们说的没错,我是一个刽子手,那是因为我的私心,就是要将你们拉入地狱!” 长安军随话落,发出整齐的怒吼声,他们带着的獠牙面具,穿着那声黑色的铠甲,只漏出那一双双猩红的眼睛。 这等气势,已经让对面的那些,从未上过战场的平民士兵心中感到恐惧。 随着洛浔一夹马腹,长安军也随着她向前冲去,对方的士兵见此,只能硬着头皮而来。 可他们没有想到,空置十三年之久的长安军,还像曾经一样,那嗜血杀戮的模样,惊得那些人恐慌的不敢上前。 而原本是作为军队的士兵,只能上前招架着,可是这两千长安军,果然如杨高逸所言,每一个兵将,都能在几个人中穿梭而出,能以一当十之势不断的向前击杀着。 唯有洛浔,置身其中思绪逐渐呆滞起来,蓦然觉着自己的心头被人紧拽着,她双眼通红蒙着一层雾气。 敌人的鲜血溅在她的脸上,他们的身体被长枪刀剑所刺穿,城墙上的箭塔不断的向她们射来短箭,洛浔恍若失措,回忆里的那一幕幕场景与眼前的景象交融。 她的呼吸都变得沉重起来,双眼所见一片猩红,只能对着向她袭来的那些敌军,挥舞着手中的长枪。 上官晴自一旁看来,就见她已经失去了理智,那杀红眼的模样,就像是走火入魔了般。 她连忙击杀了身边的人,飞快的跑到洛浔的身边,长枪横扫开靠近她的人,她与洛浔背靠背唤着她:“阿浔,醒醒!” 临行前,慕颜曾特意对她说过,洛浔遭遇过破城屠杀,她初上战场再次看到这样的情形,心神定会受到影响。 洛浔在解毒时,就已经有一些走火入魔的迹象,若是在经历这样的事情,定会控制不住自己,万一精神崩溃入了魔,后果不堪设想。 见她没有回应,只一味的杀敌,甚至都已经分不清眼前的是她不是敌军了,对着她也开始大打出手。 上官晴咬着牙,不止还要与她周旋,还得击杀身边围过来的敌军,她喊道:“洛浔!醒一醒!这不是十年前!” 上官晴这一喊,洛浔好似听到了一般,神色微愣没有察觉到身后有人向她砍来刀剑,上官晴急忙拉着她躲过,她已经来不及躲闪,手臂生生挨了一刀,流出鲜血来。 洛浔缓过神来见此,将那人刺穿,又将见上官晴受伤围上来的敌军一一击杀:“阿晴,你怎么样?” “你总算醒过来了。”上官晴倒吸一口冷气,与她警惕的看着周围来的人。 随着一个又一个敌方士兵的倒下,已有不少敌军开始丢盔弃甲,往离州城门逃命般跑回去。 可城门却在最后一刻,紧闭了起来,他们只能堆在城门口,惊恐万分的看着长安军们。 洛浔带着长安军已至城们吊桥口,孔茂才立马让人将吊桥升起来,对着洛浔她们放箭。 上官晴与洛清带着兵士而来,拿着盾将箭挡住,洛清抬手比了个撤退的手势,长安军见此,也都护着她们撤退。 她们试探的目的达到了,果然如她们想象的那般。 时隔多年,初战告捷,长安军们军心大振。 刑部大牢内阴暗潮湿,冯明远垂着脑袋,凌乱的发丝滴落着不知是汗水还是冷水,他全身上下都是被鞭打过的血痕,此刻只剩下一丝气息尚且存活着。 慕颜站在刑房外,面若冰霜的看着他:“还没招吗?” 蒋元思站在她的身边,恭敬回道:“是,没想到他的嘴那么硬,挨了鞭打也不吭一声。” 距离洛浔出征已过七日,这七日里来,慕颜让蒋元思用尽了刑罚威逼利诱,也不能让冯明远招供,而慕曜的禁闭也要在这两日就要解除了,她必须要在此之前,让冯明远写下供词,才能指正慕曜的罪行,从而不让慕曜一出来就有所行动。 她走进刑房,蒋元思让人对着冯明远泼了一桶冷水。 那冰冷的水里还加了盐水,瞬间冰凉盐水渗入伤口,疼的冯明远从即将昏迷之时,强行清醒了过来。 冯明远模糊的视线逐渐清晰,看着眼前那高贵之人,突然冷笑道:“这种阴暗之地,竟然还能让三公主屈尊前来,三公主这就等不及了吗?” 慕颜眼底冰冷一片,居高临下的看着冯明远:“你罪孽已定,父皇已知,写下供词也无需受这皮肉之苦。” “既然圣上已知我罪责,为何还要所谓的供词来再加定罪?”冯明远狂妄大笑,眯起眼睛:“是你三公主,想要知道一些关于三驸马,会在离州遭到什么的计划吧?” “本宫不只想知道她会遭遇什么,也想知道周边的百姓,同样会遭遇到什么。” 见他紧闭着唇不语,蒋元思还想让人再次动手鞭打,却被慕颜拦住,她冷冷说道:“盐水渗入伤口都不能让他张口,可见还不够疼,那么……” 她故作玄虚的停顿了一下,在叶筱的耳边小声说了些什么后,叶筱看着冯明远勾唇冷笑,随即退出牢房,立马去为慕颜寻来了一碗被研磨好的辣椒粉末。 慕颜在冯明远惊恐的眼神下,将那一碗辣椒粉末全部倒入了冷水之中:“不知这辣椒水的滋味,是否能让冯侍郎,更加清醒一些。” 蒋元思命人,将那桶辣椒水举过冯明远的头顶,那水倒下,从头浇灌到腿。 瞬间那灼烧的刺痛感,席卷全身上下,那伤口都已开始肿胀起来,甚至有些伤口处还起了许多的血泡。 冯明远颤抖着身体,惨叫声阵阵回荡在昏暗的刑部大牢内。 “冯明远,慕曜有什么值得让你如此忠心?” 慕颜冷漠的看着他出声:“你若说是因为与张慎交好的缘故,可他自你入狱之后,就迅速与你划开界限,你因着这点私交,为慕曜尽忠哪怕是不要自己的性命,也要为他拖延时间保住他,可张慎却从没有把你当做真正的挚友,你不过是他与慕曜一份可以借助的权势罢了。” 慕颜知道,他这样的人是抱着必死的决心,酷刑无法撬动他的嘴,只有往心里撒盐,才能真的让他觉得疼。 “你想拖到他禁闭出来,一举谋反登上大位就能救了你,可你有没有想过,为何入狱的不是兵部尚书,而是你?” 慕颜的话,让冯明远苍白的脸色更是惨白了几分,她冷笑着一字一句道:“布防图丢失第一要责确实是兵部尚书,可是他让你这个时候特意晚上交钥匙,这不明摆着让你被人所疑吗?” “冯侍郎,他这般没有头脑之主,竟然还能得到你的扶持,你能坐上兵部尚书之位,还真是让本宫吃惊,昔日冯老太公之英名,全然败在了你这等儿孙的手上,冯氏一族都得因你的愚昧获罪,冯氏先祖的颜面也都被你丢尽了。” 冯明远抖着身子,摇晃着自己的脑袋,好似在试图让自己不要接受慕颜话中的讥讽,他红着眼流出眼泪,不知是悔自己,还是在怨自己。 世族子弟深受祖上蒙荫恩惠,他们对自身以及祖上的颜面极为看重,如今他愚昧之举使得家族遭罪先祖蒙羞,给他的心里带来了不小的创击。 慕颜冷哼一声,坐在了审讯的椅子上,指尖轻敲了敲桌案让冯明远回过神来:“冯侍郎,这辣椒水,有让你头脑清醒一些吗?” 他缓慢沉重的点头,慕颜眯起那双好看的眼睛,冷声询问道:“除了离州的布防图,你可还有泄露别的城池布防图?你将布防图都交给了谁?” “四皇子派人来,罪臣只将离州的布防图交给了他,至于布防图最后到了何人手上,罪臣不知。” 第194章 冯明远虚弱的说着,他颤着声音:“还有两份是离州周边的布防图,与离州最近,可罪臣还未有将这两份交给他,在府上的书房中,书案的暗格里还有四皇子与罪臣往来的密信,皆可为证。” 慕颜心中舒了一口气,还好赶在冯明远交出那两份布防图之前,将他抓来了刑部,要是晚一些,到时候局面也不知乱成如何模样,又不知洛浔遭遇的危险,会到何种地步。 冯明远只是一个盗取布防图的人,慕曜后面的计划可见都没有告知他,他也只是个被用之即弃的棋子罢了。 “真是可笑,从一开始,他就没有想过要救你,而你白白为他效忠受苦至今。”慕颜冷哼着,从椅子上站起来。 有了冯明远所说的密信和那两份布防图,足可将慕曜的罪名落实,将他绳之以法。 慕颜走至牢房门口,侧头斜眼看了一眼悔恨痛哭的冯明远,那双美目里赫然闪过一丝杀意。 “留他一口气苟延,本宫要让慕曜与他,一同下黄泉。” 第143章 143. 蒋元思的动作倒快,自慕颜走后,他已将冯明远知道的所有事情都书写了下来,并且上呈给了慕邺。 慕邺见之大怒,气的差点晕了过去,他怒斥着慕曜的大逆不道,在慕曜解除禁闭的前一日,被刑部押入了大牢内受审。 可慕曜进了牢里,毕竟还是皇子的身份,蒋元思没有得到御令,也不敢轻易对他用刑审问,因此,一直也没能问出,慕颜想要知道的事情。 据洛浔出征已经第九日了,可是兵部迟迟都没有收到军报,慕颜每日往返雅阁与兵部之间,就想知晓洛浔现在是何近况。 按理说,她们应该早就到了,也早就已经开战了,初战不管是胜利还是战败,都会有军报传回兵部,为何这么多天,一封军报都没有? 先前暗插在离州的探子,至今也没再有消息,连楚莲派去的暗卫也迟迟没回来。 此事必定有蹊跷。 慕颜站在寝房外,手指温柔摩挲着手中的玉石,这玉石上刻着笔画歪歪扭扭的莘字,她垂眸看着玉石沉思良久。 “殿下!”院外传来急切的声音,林启言快步跑了进来。 慕颜瞧着他急匆匆的样子,不解问道:“小舅舅,你怎么了?” 林启言走至跟前,满脸的不安:“我听闻四皇子入狱,阿爹同我说,只怕张慎会有异动,要我前来提醒殿下,以作防备。” 慕颜摸着玉石的手指,瞬间停住,她脸色冰的似湖水一般寒冷。 慕曜被罚禁闭期间,不止能和冯明远联系,还能与外界谋划了离州叛乱之计,保不齐与张慎也会有书信往来。 他想用世族对洛浔的不满,从而挑拨世族与朝廷之间的关系,导致叛乱,他可借乱谋反,而其中最大的助力,是张慎的大军。 皇子入狱,定是犯了大罪,张慎收到消息,定会举兵谋反。 慕颜紧握着玉石,心一下子如坠冰窟:“我竟忽略了这点。” 想起慕旭说过,慕曜因为洛浔折断了他的手臂,对她怀恨在心,他想要洛浔死。 眼下洛浔就在离州,张慎举兵或许会前往离州,与叛军汇合,从而歼灭洛浔与长安军。 张慎在冯明远入狱时,立马与他撇清关系,是想要蒙骗众人的眼睛,这般他才更好的不会被人怀疑探查,才好悄悄的将大军调往离州。 想到这些,慕颜心头疼的厉害,身子也有些轻微颤抖起来,离州的情报被人刻意封锁,这就是他们的计划,他们要置洛浔于死地。 要派一个人,赶在张慎大军到达离州之前,让洛浔她们知晓,慕颜想起洛浔还有一位暗卫,一直守在公主府外。 也不知,她是否会听命于自己? 慕颜试探的朝着院外,唤了一声:“司然?” 她话音刚落,院外就翻进一个黑影,那女子从院墙上悄然落地来到她跟前,对着她行礼作揖:“殿下。” “司然,现下有一事,本宫需要你去做。”慕颜瞧着司然,她不似与洛月那般,和自己熟知,她也是第一次想要司然为自己做事:“你可愿,听本宫吩咐?” 司然低下头,恭敬回道:“主子吩咐过,殿下但有所命,无有不从。” 原来,洛浔早就已经吩咐过她们了,让她们听从她的命令。 “阿浔出征已过多日,可兵部至今都没有收到离州的军报,本宫与莲姨派去离州的探子,都没有消息传回来,本宫怀疑有人在其中做了手脚,使得有关离州的一切消息都不得出。” “殿下是想让我,率雅阁暗卫前往离州,给主子传递消息吗?”司然蹙眉,神色担忧。 慕颜瞧得出来,她担心洛浔她们的安危,司然也很聪明,她只讲了这句话,她就能知晓自己想要她做什么,不愧是洛浔带出来的人。 慕颜颔首:“是,本宫要你告诉她们,张慎有谋反的意向,离州消息封锁,朝廷不得知,也没有下达的命令,若有军队打着支援的旗号,不要轻信。” 说到这里,她停顿了一下,若是消息被人刻意封锁,那些人一定是不会让活口出了离州地界,也不会让任何人进入。 慕颜看着司然那张清秀的脸,洛浔身边的暗卫大多都是男子,可只有洛月与司然是女子,她猜测过洛月或许是哪家贵女,却不知司然的身世是如何。 “此事万分凶险,你可有把握?”慕颜担忧的询问着。 司然抿唇单膝跪下,抱拳道:“事关主子,定不负殿下所命。” 慕颜将她搀扶起来,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万事小心。” 见司然得了令,迅速的离开了公主府后,林启言紧皱着眉头,这么多人想要洛浔出事,这就是阿爹从一开始就担忧的。 林启言心惊,声音都颤抖着:“殿下,长安军只有两千人,张慎若真要谋反与离州叛军合并,朝廷不派出援军,只怕阿浔她们会全军覆没。” “张慎谋反还没有确切的证据,也无法说服父皇再派援军。” 慕颜抿唇语气冰冷,她眼底杀意渐浓:“我会去,撬开慕曜的嘴。” 将士们已经不像初战时那般士气高涨,军中反而弥漫着消沉不安之气。 自从初战后的每一天,都会打上两三场战,那些原本被强行拉入军中的平民,也都不再害怕,已经会手握着兵器砍杀长安军。 洛浔想,估计他们的家人被吕宏升和孔茂才挟持,他们不得已,哪怕知道敌不过,也不能像初战那般,扔下武器退缩。 为了家中之人,只能选择抗争击杀。 她们也因此被迫,一直在无休止的战争之中,而带来的两千长安军,也都死去了不少。 洛浔跟着剩下的将士们,埋葬好刚刚死去的士兵,她跪在地上双眼无神的看着那一堆堆的土坟:“杨将军,还剩下多少将士?” “总共死了两百多个弟兄,还剩下…一千七百多人。”杨高逸声音中带着些许哽咽。 洛浔沉重的呼出一口气,昂头看着此时阴暗的天空,似有绵绵细雨正落下。 她多次派人送出军报,可这么久,都没有收到朝廷的指令,也没有援军前来。 不知是军报送不出去,还是慕邺当真狠了心,要长安军死绝。 也包括了她。 真的如外祖父所言,慕邺会因为情势,而折断她这把剑。 “阿浔,这么久了,粮草都没有来,我怀疑出了乱子。”上官晴走至她身旁,她语气蔫蔫的,也察觉出了这场战争的不对劲。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就算长安军行军极快,粮草会有迟缓,可过了这么多日,总该也到了,如今迟迟未至,只怕是出了什么事。 洛浔昂着头看天,细微的小雨落到她的脸上,她张着干涸起皮的唇,声音颤抖道:“将士们的干粮,还剩下多少?” 杨高逸沉着脸:“所剩无几,最多只能撑两日,两日后只能饮水充饥,可这要是再多起几场战,将士们也会被耗尽,终究不是办法。” “三日后,粮草还未至,只能……”洛清眼中神色暗淡,看了一眼那些马儿:“杀马饱腹。” 杀…杀马? 洛浔震惊的看着洛清,说不出话来。 上官晴咬着下唇,叹了一口气:“也只有这样了。” 总不能让将士们,空着肚子上阵杀敌,那样只会死去更多的将士,等不到朝廷的援军,等不到粮草的到来,他们抗不了多久。 “哼,我说朝廷怎么会想起我们来了,原来是要我们来送死。”将士们中有一个人突然出声,引得众人都看向了他。 洛浔记得这个人,他就是先前在城北军营里,最初拦着她和上官晴,不让她们见杨高逸的那个拦路者。 他的名字叫杨天睿,是杨高逸收的义子,从小在长安军中长大,如今长安军遭遇这般境遇,他自然是满心的怒火与不甘。 第195章 杨高逸怒道:“阿睿!休要胡言!” “将军!朝廷拿我们没办法,只将我们搁置在那不管不顾,为何突然要我们出征,你难道就没有起疑过吗?” 杨天睿眼眶红了起来,他不甘心的怒喊着:“本来就只有,只有两千个兄弟了,他们有家不能回,有妻儿不能见,被困在城北军营十三年!十三年啊!如今还要,被葬送在这场可笑的内乱之中!” “混账!你若再动摇军心,我就斩了你!”杨高逸怒然走道他面前,一掌将他挥倒在地。 “将军,天睿还年少,他是长安军中最年轻的一代,万不能斩啊!” “将军,给长安军留下血脉吧,殿下不在了,我们也会有不在的一天,若是连天睿这般年轻的将士都没了,长安军就当真死绝了。” “是啊将军,总得有后继者,将长安军延续下去,才不负殿下。” 那些将士们,齐齐跪了一片,为杨天睿求着情。 杨天睿从满是泥泞的地上爬了起来,忍着脸上的疼痛,可他那双眼睛还是依旧固执的紧盯着杨高逸。 “我从小在军中长大,所剩的每个将士每个叔伯,都是看着我长大的,我的本领军策一切的一切都是他们每个人所授,如今我还要看着他们,死在自己曾守卫的百姓手中,没有援军,没有粮草,长安军还会接着走向灭亡,老皇帝就是想要用这场仗,永绝我们,除去他心头之患!” 杨高逸抖着手,奋力对他挥了一拳,杨天睿猛然倒地吐出一口血来。 绵绵的细雨已逐渐成了倾盆大雨,淋在每个人的心间,无比的寒冷。 杨高逸手握大刀,架在了杨天睿的脖颈处:“我说了,你再动摇军心,我就斩了你,就算你是我的义子,军法也不容情!” 本来他们从一开始也不愿出征来打这场仗,如今加上杨天睿这番话,只怕会让有些将士们心中起了怨念。 眼看着他要抬起大刀挥下,那些将士们拥了上来,挡在杨天睿的面前,举着手想要阻止杨高逸落下刀来。 “将军!不可斩啊!” “将军,要斩就斩我吧,我已负伤,上了战场也是一死,还会拖累弟兄们,我愿替天睿担罪!” 那些将士们都在为杨天睿求情,杨高逸举着大刀的手不住的颤抖着,双眼已流出了眼泪:“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杨将军!”洛清喊了一声,众人都看向了她:“现在是用人之际,不可再做减员,若是你要以正军法,等战事结束后再议。” 看出洛清是在为杨天睿说话的将士们,也都附和着劝说。 杨高逸扔下大刀,木然转身看向洛浔,她是这场战役的主帅,她没有开口,这件事情没法结束。 洛浔感受到杨高逸和众将士的目光,聚集在她的身上,雨水大到令她视线有些模糊,只能定定的看向跪在众人面前的杨天睿身上。 杨天睿能猜测到的,杨高逸何尝会不明白? 可他还是答应了出征,还放水让她赢了三场比试,跟随她来打这场仗。 在他的心里,韶卿的声望与理想,高于他的性命,在每个长安军的心里,皆是如此。 就因为她那日说的话,竟会让他们愿意为此付出性命。 洛浔心里蓦然想起,那些为凌国战死到最后一刻的将军士兵们,他们又何尝不是,和现在的长安军一样? 明知敌不过,明知会死,还是愿意为了凌国,为了百姓,抛头颅洒热血,哪怕马革裹尸,也无怨无悔。 “师父说的没错,我们不能再少人。”洛浔眼中流出眼泪,泪水混杂着着冰冷的雨水,从脸颊上不断滴落。 “我知你心有不甘,你是为了长安军不该有如此境地而怨,我与你的心是一样的。” 洛浔对着杨天睿说道:“我向你保证,长安军不会在此战灭绝,我们会有援军,也会有粮草。” 她深吸了一口气,这雨水浇灌着她,使她思绪清醒了不少,眼下就是要安抚好长安军的军心。 “朝廷不是不管我们,我怀疑有心之人封锁了离州的消息,出征前,我让三公主查离州布防图失窃一事,现下定有眉目,而这么多天过去,兵部都没有收到军报,三公主必定会知晓,她一定会派援军与粮草前来!” 长安军们听到洛浔这样说,也都交头又接耳的议论了起来。 洛浔对着他们说道:“众将士,只要我们能坚持住,这场战争就会赢!” 杨天睿咬着牙,似有不信:“三公主?她一个公主,会顾上我们吗?她可是那个人的女儿!” 洛清眉头紧皱,不知所言,洛浔抿着唇,她知晓长安军因为对皇后怀怨在心,所以对慕颜也是充满疑虑,不愿去相信慕颜有能力可以帮到他们。 洛浔眼里带着坚定,一字一句道:“我相信她,也请你们相信她,她不是你们想象中的那样,先皇后也不是你们想象中的那样!” 在众将一众沉默不语下,洛浔对着他们作揖下跪,那些将士见她如此,也纷纷对着她行军礼。 “我们只能相信她,也只有她,可以让我们相信。” 第144章 144. 慕曜不止没有因被关起来而感到害怕,反而还悠闲的坐在牢中喝起了茶水,蒋元思站在牢房外皱着眉头不知所措。 他已经给慕邺上了折子,请求能获得严审皇子之权,可折子上去了,圣上也一直没有松口。 “蒋大人,在本殿这里耗着,有什么用?你又不能审讯皇子。”慕曜对着他讥讽了一下:“你不会以为,仗着洛浔和慕颜做靠山,就能动得了本殿吧?” “他动不了你,那本宫呢?” 未见其人旦闻其声,后似又有锐器划着牢房的铁栅栏,传来刺耳的声音。 蒋元思侧头见来者,脸上顿时染上一层欣喜之色,立马行着礼:“臣参见三公主殿下,殿下千岁。” 慕曜看着一袭华服,手执长剑的慕颜自远处走来,她手中的长剑泛着骇人的寒光,而她那双美目中带着浓浓的杀意。 他的脸一下子煞白,强装镇定的对着慕颜道:“慕颜,没有父皇御令,任何人都不能随意对本殿用刑,你敢目无君上吗?” “父皇御令?”慕颜冷哼一声:“让你入狱的人是本宫,父皇已将此事全然交给本宫处置,你说,本宫能不能对你用刑?” 慕颜的剑冷不防的发出一声剑鸣,惊得慕曜往后退了两步,与她拉开一些距离。 慕颜的武功师承何人,他们都知晓,那年父皇为了让她能够自保,不再受到被人拐走的伤害,特意去请了一位高人来传授她武艺,当时真是羡煞众人。 他的武功比不得慕颜高,她剑术高明内力浑厚,只怕是轻轻一挥,他躲都没有地方躲。 看她眼底的杀意,慕曜有些害怕,可自小作为皇子,不容他人冒犯的性子还强撑着他,咬着下唇,极力对着她喊道:“你不过只是一个公主,本殿可是皇子!还是你的皇兄,你怎敢对本殿用刑!” “本宫虽是公主,却是嫡出的公主,而你呢?”慕颜冷笑了笑,走近了几分。 那周身的威严气质,逼得慕曜的脚不自觉得往后退:“论尊卑地位,你不过是庶出的皇子,只是本宫的庶兄,本宫有何不能动你?” 论出身地位,慕颜是皇后唯一的子嗣,她的嫡公主身份,比他们这些妃子所生的皇子还要高贵许多。 论母族势力,慕颜的外祖父林氏,出了许多代辅佐慕氏帝王的丞相,又是世族之重,而他的母族,虽也是世族出身,却只是一个区区的武将之家。 无论是母妃所出还是母族势力,他都比不过慕颜,更何况慕颜还是父皇心尖上的明珠,十分的受宠。 言语已经不能让他立住脚跟,唯有别的法子。 慕曜看着她手中的剑,蓦然狂妄讥讽的笑出声:“你执剑而来,难不成,是洛浔快要死了?” 他话刚说完,眼前的茶壶连同着桌子被慕颜一挥剑,瞬间劈成了两瓣。 果不其然,洛浔是她心里不可触碰的底线。 慕颜怒道:“蒋大人,将他给本宫绑去刑房,本宫要亲自审问!” 慕曜一惊,怒喊道:“慕颜!你敢!” 蒋元思一抬手,两边的狱卒听到命令,就快速涌入了慕曜的牢房,慕曜见此也不想坐以待毙,只能争个鱼死网破,将要押着他的人一一打伤,蓄力朝着慕颜挥拳而来。 慕颜不偏不躲站在原地,慕曜的拳还未触及到她,就被她身边的叶筱紧握住,下一秒叶筱就用力一折,抬起脚就将他踹倒在地。 他那原本被洛浔折断刚养好的手臂,又一次遭受到了重创,他捂着那断手惨叫着,那些狱卒见此起身,拖着他将他拉入了刑房内,捆在了行刑的木架上。 他成了慕邺这代王朝中,第一个被用刑审问的皇子。 那些被关在两边的犯人见此,都幸灾乐祸的张望着,想知道皇子受刑是多么稀奇的事情,竟还能被他们这些人见到。 第196章 “慕曜,本宫在给你最后一次体面,你将布防图给了谁?张慎是否有意谋反?” 慕颜坐在案桌前,眸子里一片冰冷的瞧着他,慕曜自知自己已经躲不过了,也是破罐子破摔,冷笑着:“你不是手眼通天吗?怎么这么久还没查到啊?” 他的笑声肆意,眼中满是不屑:“看来离州的军报,还没有传回兵部吧?这是天要亡洛浔啊,真是报应啊!” 慕颜咬着下唇,恶狠狠道:“蒋大人,有本宫在,你只管对他用刑,让他尝遍酷刑,看他还能不能再狂妄!” 蒋元思看向慕曜身旁,行刑的狱卒:“动刑!” 他们在慕曜有些慌乱的眼神中,开始了对他的刑罚。 慕曜受刑的惨叫声,充斥在大牢内,听得那些关在两边的犯人,都心有余悸的不敢去看他。 不知他叫了多久,也不知动了多久的刑,直到他身上的衣服被鲜血染红,直到他身上出现了许多的伤痕,慕颜才抬手示意停下:“你想知道,冯明远是怎么招了的吗?” 慕曜低垂着头,连呼吸都不敢太用力,每一次呼吸都会牵扯着胸口处的伤,带来一次又一次的疼痛,强撑着抬起头来,望向慕颜的眼睛此刻都布满了血丝。 慕颜眼神瞟向了一盘掺有盐的冷水,慕曜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喉间不由自主的咽了咽。 他自是知道,这水桶里的水,会让他痛入心骨,只听得慕颜漫不经心道:“是一桶,掺了辣椒粉末的辣椒水。” 慕曜心中一颤,他的声音都变得沙哑,虚弱的说道:“慕颜,你可真狠啊。” “比不上你,竟然鼓动世族谋反,想要利用叛乱来助自己登位。” 慕颜冷眼看着他:“因你的野心,造成了国土动荡,离州城白骨累累,全是因战乱而亡的百姓,本宫这一桶辣椒水能浇醒冯明远,却浇不醒你的良知。” “身在帝王家,手上哪个不沾血?踩的若不是百姓的尸骨,那可就是你们这些骨肉了。” 慕曜撑不住沉重的脑袋,他低头笑着,本就沙哑的嗓音,搭上这笑听得让人有些毛骨悚然:“自古登基为帝,脚下的骸骨何其多?成者为王,败者为寇,史书也只会记载上位者的功德,又有谁敢多言,他们曾做了什么?” “就连你和洛浔,还不是为了所谓的百姓,手上也沾满了鲜血吗?”慕曜猛然昂头,鄙夷的看着慕颜:“来不及了慕颜,这么多天了,你只知道查布防图给了谁,只担心本殿舅舅会不会谋反,你可曾想过,洛浔在战场上,还有什么是最需要的吗?” 慕颜抿着唇不语,手紧握在桌案的两边,手中的内力将桌案都按出了几道裂缝。 “杀死她们的,不一定是敌方的兵器,还有可能,是自己这边的粮草不足。” 听他此话,慕颜心头一窒,掌中的力道失控般加重,将那桌案的一角捏了个粉碎。 慕曜见她这般情形,可见她确实没有想到这点,大笑出声:“没有粮草,她们就等着被饿死困死在离州吧!等本殿的舅舅大军一到,他们就会像一盘散沙,顷刻间灰飞烟灭。” 慕颜的长剑猛得刺入了他的肩膀,她握着长剑自伤口处扭转,鲜血顺着剑身流出滴落在地面上。 慕曜凄惨的喊叫着:“事已至此,死劫难逃,本殿也要洛浔一同下地狱!” “洛浔不会死!”慕颜拔出长剑,对着他狠厉说道:“本宫会让你的母族,给你陪葬!” “慕颜!你和洛浔,不得好死!” 他怒喊着,在那里咒骂着慕颜,可那一袭华服的人已急速的冲出了牢房,就一眨眼间,她就不见了身影。 她怎么就没有想到,粮草会有问题,押运粮草的官员,竟然会与慕曜也有勾结。 慕颜自牢房内一路跑出刑部,内心止不住的慌乱,军报收不到,洛浔被困在离州,没有粮草,张慎的大军随时会到,而她还没有拿到带领援军的虎符! 她还说,还说让她放心出征,她会为她扫清一切从中作梗之人。 可恰恰是因为她的疏忽,才让洛浔深陷险境,她怎么就那么蠢! 眼下朝中再备粮草,从都城运往离州已然来不及了,而距离州较近的地方是京州与盛淮,只有这两个地方调取物资,才是最快能送达离州。 可调取粮草需要朝廷的诏令,等朝廷的诏令到达,也已经晚了。 慕颜想到齐然与楚玉妍二人,也不知她二人是否愿意相助? “筱筱,你速回府书信一封,飞鸽传书至京州楚家与盛淮齐家,告知楚玉妍与齐然当下的状况,请求她二人相助物资一同前往离州!” 慕颜迅速拉过马儿,翻身上马,又想到什么,郑重吩咐道:“让她们在离州边界等候,多派人马以防不测,等本宫率援军前来。” 离州被人刻意封锁消息,定有杀手埋伏,才使得送军报的士兵一出来就遇害,若是楚玉妍与齐然贸然进入离州,慕颜怕她们也会出事。 叶筱道了一声是,也迅速上马,心中不安担忧洛月,她一踢马腹,马儿就朝着公主府疾驰而去,而慕颜也从另一个方向,骑马朝着宫中奔去。 一路上,她满脑子都能想象到,洛浔她们与长安军如今是何惨相,越想到洛浔陷入濒死的境地,她的心就越疼,似有千箭刺穿心房,让她窒息到难以呼吸。 可她现下能做的,就是极力克制住自己,不能让自己失去理智,她必须进宫见父皇,与他说明,希望能让她带领援军前往离州支援。 宫内不能骑马疾行,那会被视为闯门逼宫的谋逆大罪,慕颜骑着马至宫门口,马儿还未停,她就已经一跃下马。 一落地,就朝着宫内急速的奔跑,她已顾不得恪守宫中礼仪,也顾不得自己身份需要恪守的形象。 来往的宫人内侍,还有巡逻的御林军,见头一次看到嫡公主如此失仪的狂奔着,纷纷侧身让至两侧低头,心中暗想估计三驸马在离州是出了什么事,才会让公主如此着急。 慕颜来到议政殿门口,快速的登上那高高的台阶,王闲见此立马迎了上来:“哎呦,殿下,这是怎么了?何事这般焦急?” 慕颜向来注重礼仪,她如今失仪怕是出了什么要紧的事情,王闲故意大声道:“殿下莫慌,眼下南侯正和圣上,在里头商议要事。” 秦飞章在里头?他怎么那么巧在里面? 慕颜顾不得想那么多,缓了一口气急道:“王翁,本宫有要紧事,事关离州战乱一事,请王翁通报父皇,本宫求见!” 王闲连连点头,他还没有进去通报,里头就传来慕邺的声音:“是颜儿来了吗?进来吧。” 慕颜听到慕邺的话,抬手快速理了一下,因狂奔而有些散乱的长发,她提着裙边就疾步走了进去。 见到南侯正坐在慕邺下边一侧,眼中带着一丝疑惑的看着她,慕颜回望了一眼,对着慕邺恭敬行礼:“儿臣参见父皇,父皇万安。” “颜儿,你着急忙慌的要见孤,所为何事?”慕邺坐在龙椅之上,不解的问道。 “启奏父皇,儿臣今日去了刑部,审问慕曜,从他口中得知,张慎会率大军前往离州谋反,儿臣恳请父皇,派出援军支援离州!” 慕颜叩拜请求,而慕邺却不言语,她不敢抬头看他,只能低着头跪拜在地:“父皇,张慎的大军会前往离州与叛军汇合一同攻都,离州被他封锁消息,故而朝中一直未有离州的军报传来,慕曜还与此次粮草官预谋,使洛浔与长安军粮草不足,他们是想要将洛浔她们,困死在离州!” “此事孤已知晓,南侯此来,就是与孤商议这件事。”慕邺回道,看向了秦飞章。 慕颜抬起头来,她想到秦飞章此前说过,他留了一些兵士在离州城外探查,可见他们将消息才传给了秦飞章。 “昨日,臣收到消息,离州城现下确如殿下所言,而且在张慎前往离州的路上,臣的兵士也看到了他的大军正在行军。”秦飞章说着,眼中神色起了怒意:“狼子野心实在可恶。” 慕颜见慕邺已然知晓了这件事情,又有秦飞章作证,还有慕曜的话,坐实了张慎谋反的事实,她附和道:“既是如此,还请父皇速派援军,解离州之乱!” “正要说到如何解决,眼下朝中的将军都在防守各座城池,兵部虽有兵马,却无人带领。” 慕邺说着,心头烦忧:“兵部的军报里,东境那些刚归顺的叛军知晓了离州之事,蠢蠢欲动想要再起战乱,南侯明日也得动身前往东境坐镇,眼下竟无可用之将率领援军。” 慕颜深吸一口气,别的人她还不放心:“儿臣,愿带援军前往离州!” 她此话一出,坐在龙椅上的慕邺脸色冷了几分,眼中带着一抹狐疑盯着慕颜:“颜儿,战场非儿戏,况且你身为公主,怎能让你亲自带兵前往呢?” 秦飞章看着慕颜坚定的眼神,抿着的唇动了动,像在她身上看到了那个人的影子。 第197章 “父皇,儿臣只是带兵前去,洛浔既能收服长安军出征,可见她有一军统帅的才能,儿臣前去将援军同归她带领,平定离州之乱后,还能将长安军一同收归于朝廷。” 慕颜认真回道,她看着慕邺那双看不出情绪的眼睛,正声道:“父皇,长安军空置,朝廷还得花不少银两养着他们,何不借此之战,让洛浔收服他们,让他们再次为朝廷尽忠?” 她说道此处,慕邺还是不语,只是静静的看着她,眼里又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戒备之色。 秦飞章见此,起身来到慕颜的身边跪在地上:“圣上,三公主所言有理,眼下唯有这一解决之法,三公主带兵前往,可震慑离州叛军,鼓舞军中士气,还能让困于离州城内的百姓,知晓天家前来解救他们,让他们对天家感恩戴德。” 失了民心的叛军,定是坚持不了多久的。 慕邺点着头,应允了下来。 慕颜对着他深深叩拜后,跟着秦飞章一同出了议政殿,她现在要火速前往兵部拿到虎符带领援军。 身后的慕邺,眼睛一移不移的盯着她离去的背影,兀的轻声道:“王闲,你说颜儿,会成为第二个韶卿吗?” 王闲端着茶盏的手轻颤了颤,心中一惊,没想到三公主此次之举,竟让慕邺会有此猜想。 他定了定心神,装作不知的笑道:“圣上,公主是为离州百姓安危所忧,离州若战败,下一个地方也保不住,她是为了圣上的江山国土,她是您的女儿。” 慕邺不经意的冷哼了声,是啊,慕颜是他的女儿。 第145章 145. 慕颜快速出了宫门,刚想上马就被身后的人唤住。 “公主且慢。”秦飞章走至她跟前,从怀中取出了一块令牌。 这令牌上刻着秦飞章大军的旗号图腾,可用来调令他麾下的士兵。 慕颜看着这块令牌,也没有伸手去接,秦飞章却微微一笑:“臣埋伏在离州的兵士,可让公主调用,可充作援军。” 一直以来,她觉得秦飞章会因为秦玉宇的事情,与她和洛浔心生嫌隙,当日能让他交出消息来,也是因为她以秦玉宇舞弊来此威胁。 并非是他真心实意要交出这封消息来,可如今,他这般有意相助,倒让慕颜有些看不明白。 她微蹙起眉头:“侯爷先前已帮大忙,如今还要再调兵马相助,可是为了四驸马?” “臣不是为了宇儿。”秦飞章本是带着浅笑的嘴角,渐渐恢复了平淡:“臣是为了离州百姓,为了长公主留下的长安军。” 慕颜疑惑的问道:“为了…长安军?” 秦飞章郑重的点头,语气却有一丝怅然:“其实,今日就算公主不进宫,向圣上禀明离州之事,臣也已准备好将这令牌交给公主,臣知晓,唯有公主会真心带兵前去,解离州之乱,也只有公主会留下长安军。” 看着慕颜神色有些诧异,如此近距离看着她,那眉宇间虽与圣上相似,却也与那个人也有几分相像,尤其是她执着的那般模样,与她如出一辙,在她身上,蓦然间隐约看到了那人的影子。 想到方才慕邺眼中起疑的神色,他也应该是看着慕颜,心中想到了那个人。 秦飞章叹了一口气,还是不忍道:“公主,臣明日就要回东境,临走之前,臣还有一言,请公主谨记。” “侯爷但说无妨,本宫会牢记。” “日后,公主不要再主动提及,要亲自带兵。” 慕颜神色微愣:“为何?此前不也有公主带兵的先例吗?姑姑不就是……” “长公主带兵战死沙场,一直以来就是圣上的心结。” 秦飞章出言打断她的话,看着慕颜的脸色僵了几分,他抿着唇还是劝道:“公主,圣上是担心你的安危,故而日后,还是不要再提带兵一事,以免触怒圣心。” 姑姑带兵战死,是父皇的心结吗? 若是如此,为何要将皇室记档里,有关姑姑所有的记载都消除了? 若他当真为姑姑心痛,又为何,连姑姑的遗容画像,都没有让画师存下? 还不让朝中众人提及她的名讳,连皇祖母思念姑姑,父皇的脸色都那么难看,甚至当众对皇祖母发怒。 他当真,在意他这个妹妹吗? 自从知道母后的事情之后,连他对姑姑所做的这些事情,都让慕颜感到有所不解。 秦飞章将令牌又递了过来,慕颜不再多想,接过令牌道了声多谢后,就上马赶往兵部。 从兵部拿到援军的虎符,出征援助在即,可慕曜到底将布防图给了谁还未查清,她又要离开都城,这一事也不能耽搁,还有一位促成此事发生的真凶,还在逍遥法外。 谋反是大罪,这般隐秘大事,定是要与心腹可靠之人谋之。 慕曜被关禁闭,还能与世族间取到联系,秦飞章先前的消息里,给离州运送兵马物资的都是来自同一个方向,能在那么短时间内筹备齐全,只怕非世家大族能够做到。 能与慕曜交好的世族,有一些都在武举舞弊案里覆灭,可还剩下几家是没有受到牵连的。 慕颜心中有了大概的猜想,眼下就得寻一些人,去暗查那几家世族的最近一些时日的动向。 慕颜的马从兵部骑到了雅阁,她绕至后巷偏门,学着洛浔以前教她的暗语,让雅阁内的护院开了门。 一进楚莲的房间,就见她愁眉不展,撑着脑袋对桌上一张张信件愁思。 “莲姨。” 慕颜唤了一声。 楚莲回过神来立马引了上来:“殿下,你怎么来了?可是浔儿在离州出事了?” 慕颜幽幽说道:“阿浔被困,离州消息被人封锁,我们先前派去的暗卫探子都送不出消息来,我刚拿到虎符要带援军前往,可布防图一事尚未查清,这几日我无暇去查,还请莲姨能着手严查此事。” “殿下请吩咐,雅阁上下必当听从。” 事关洛浔,楚莲心急如焚,慕颜能有法子救洛浔,她自是愿意带领雅阁听从她的吩咐。 慕颜颔首,在一张新纸上写下了,与慕曜交好的那几家世族之名:“这几家,劳烦莲姨派人去密查,他们自离州出事以来的所有动向,一有查到,还请多派暗卫将消息送来离州。” 楚莲点头对着她作揖:“定不负,殿下嘱托。” 待一切事情都安排好后,出征的援军也已在城门外集结,就等着慕颜一声令下赶往离州。 武赫在大军前,看着慕颜骑马而来,对着她单膝跪下:“臣参见殿下,殿下千岁。” “武赫?”慕颜看着他惊讶了一下,想起他刚经过武举,也已安排了职位,此次援军中有他一同前往也好。 “大军都已整备妥当,请殿下发号施令!” 慕颜执剑高举着手:“出征!” 百姓们看到嫡公主带兵出征,私下里又开始议论是否离州战乱焦灼,没想到时隔多年,又看到一位公主亲自带兵去战场,也不知,她是否会成为下一个韶卿长公主般的存在。 大军刚走出城门口,慕颜看到骑在马上,看到远处等着她的那抹蓝色身影,皱了皱眉。 慕宁见她来了,就下马跑到她的马边,双眼含泪乞求道:“皇姐,能否带宁儿一同去离州?” “宁儿,战场凶险万分,你手无缚鸡之力,去了也是受到危险,再说,若是父皇知晓了你私自出宫去了离州,他会盛怒与你。” “皇姐,我虽然不能上战场,但我可以留在军中照顾伤员,我和宫中的御医学过如何包扎,我还可以为他们煎药。” 慕宁咬着下唇,双眸蓦然流出泪水,跪在地上对着慕颜叩拜:“皇姐,上官晴在那里,求求皇姐,让宁儿一同前往离州!” 她一心顾念着上官晴的安危,已经不管自己的结果,会不会受到慕邺的责罚,她能知晓自己拿到兵权,还能再这个时候出城,就也猜到了离州出事,在这里一直等着她。 慕颜若是不答应她,只怕她一个人会偷偷就跟着大军,到时候她会更危险。 无奈应了她的请求:“快些上马,行军艰苦,你要做好准备。” 听到慕颜的应允,慕宁喜出望外:“多谢皇姐!” 将士们带的干粮都已经吃完了,迫不得已之下,为了能有力气对战敌军,他们只能杀马充饥饱腹。 洛浔起初拧着眉头,强忍着胃腹中的不适,尝了一块烤熟的马肉。 就算他们烤野味的手艺不错,但是还是招架不了,她心里那过不去的坎。 艰难的吃下那肉咽入口中,顿时胃中酸涩,如翻江倒海般涌上喉间。 洛浔紧皱着眉头,扔下手中的肉,在众人的大笑中,跑到了一旁呕吐不止。 胃里本就没有食物,吐出来的还都只是酸水,更觉难受,洛浔咳嗽着不住的颤抖。 上官晴走上前来,拍着她的后背:“阿浔,要忍一忍,眼下这是唯一的食物,你必须得吃些,否则会熬不住的。” 第198章 “你怎么,可以那么轻易就吃下的?”洛浔蹙眉问着。 “比这还难以下咽的,我都吃过。” 上官晴扯了扯嘴角,叹息道:“我在西境巡兵周边,若遇敌军设伏,躲在隐处也是如这般没有食物,与众将士能看到什么能吃的,都会吃,活下去最重要,哪里还管得了那么多?我都已经习惯了。” 只有上过战场了,才知道战争是如此可怕,只有自己也遇到了这般境地,才知晓将士们要活着,是多么的不易艰苦。 “你闭着眼睛,把它想象成是喜爱吃的食物,强迫着自己咽下,多吃几次,你就会习惯了。”上官晴复又捧着一碗,递来她面前。 洛浔看到这肉,又是忍不住的吐了起来,直到她说服了自己后,才抖着手将肉接过。 上官晴带兵在战场上多年,她习惯了洛浔是理解的,不过为什么,连师父也好似习以为常般? 看着她一脸淡然的吃着手中的肉,洛浔喉间咽了咽,跑到她的身边:“师父…你吃得下?” 洛清挑眉看她,将腰间的酒壶扔到了她的怀中:“这有什么?你若实在难以咽下,就配着酒,一定得吃。” 洛浔侧头看了一眼脸色难看的洛月,她已经捧着一壶酒配着手中的肉,一口一口的吃下。 也只能如此了。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了四日,洛浔已经从原本的不适应吃肉,如今已经可以睁着眼睛自然而然的吃下肚。 长安军的人数在减少,只剩下了一千五百人,马儿也在减少,不是被自己杀了充饥,就是在战场上被乱箭射死。 洛浔眼中的光,从最开始的明亮渐渐黯然失色,营帐后的那些土堆,都快葬不下死去的将士,她恍若失神的看着,眼中竟是干涸的流不出一滴眼泪。 她想,若是韶卿还在世,这两千长安军,就不会是这样的结果? 她想,自己不适合做一军的统帅,她没有这个能力。 她想,慕颜有没有猜到离州现在的状况,她能不能及时部署计划? 她想了许多许多,甚至已经想到,自己会和长安军一同死在这里,这里竟会是她最后的归处。 她还没有除去慕旭报仇,她还没有杀死慕邺,她还没有为凌国正名,她甚至还没有救出姐姐,而她却要止步于此。 洛浔看着那一座座土堆,心中满是不甘。 “主帅!我们抓到一个试图闯进来的探子!” 身后的士兵对着她回禀着,洛浔恍然若失的转过身来,就见到身上满是血迹的司然,被两个士兵押了过来。 她急忙走上前去:“司然,你怎么来了?是殿下派你来的吗?” 押着她的士兵见洛浔认识她,立马松了手,司然跪在地上,身边的长安军们都看向了这里。 洛月点了她几处穴道,给她服下止血的药后,搀扶着她虚弱得,要倒在地上的身子。 司然看到洛浔,见她还好好的在眼前,心底松了一口气,虚弱道:“主子,殿下派我来与你说,离州消息被人刻意封锁,朝廷收不到军报,不能派援军前来,让你不要轻信…轻信打着,打着援军旗号的大军。” “为何?可是有谁要借机冒充援军,前来离州吗?” 不要轻信冒充的援军,那就是有谁要来离州谋反。 “是,殿下说,张慎意图谋反,嘱咐主子不要轻信。”司然咳了几声,她累极了,双眼沉重的想要闭上,还是强撑着最后的清醒:“主子,一切都是四皇子谋划的,他已然被关入刑部大牢。” 司然说完最后一声,药效上来侵蚀着清醒的大脑,她昏睡了过去。 上官晴她们已经将事情的始末,都理清楚,都已经知道了这到底怎么回事。 “不要轻信赶来的援军,是因为张慎的大军会来离州,或许会冒充让我们没有防备,再与离州叛军一同歼灭我们。”上官晴神色微怒,原来都是慕曜所谋划的叛乱。 杨天睿咬着牙,愤然道:“盼着援军来,没想到还会等来叛军,那三公主和朝廷,还会来相助吗?” “会的!” 洛浔看着昏睡过去的司然,她全身上下都有不少深浅的伤口,她定是在进入离州之际,与封锁消息的人厮杀进来的。 原本还在担忧慕颜能不能知道离州的事情,会不会及时部署,如今看到司然,听到她说的这番话,洛浔心中复又燃起希望。 不让轻信别的援军,那慕颜就是要她相信,她会带着援军来。 “殿下她,会亲自带兵前来!” 作者有话说: 求求评论~~~你们的评论才是我的动力~~~ 第146章 146. 她们必须要赶在张慎大军到来前,攻下离州城。 否则等张慎大军一到,她们就会全军覆没,一同死在这离州城外。 洛浔不再站在营帐中的沙盘前,而是以外头地面的沙石做巨大的沙盘,她与众将一同商议着,如何在明日快速的攻下离州城。 洛清和上官晴,以及杨高逸都提出了几个法子,连不大爱张口说话的洛月,经过了这几日战场下来,她也已有了自己的阵法所见,并且提了出来。 洛浔感叹她成长之快,若是她父亲还在世,见她如此一定会很欣慰。 从司然口中得知了慕曜入狱的时间,洛浔算了算日子,慕曜入狱后,张慎收到最后的情报开始出兵来此,最快明日到,最晚后日也会来,最后属于她们能攻下离州的时机,也就是在明日。 晚间,众将士知晓明日是最后殊死一战,众人在沙地上架好了篝火,围坐在一起,每人手里都端着一碗酒。 先敬天地,再敬死去的弟兄,最后敬自己,敬还活着并肩作战的兄弟们。 事到如今,他们也已经把这里当做最后的归处,早已不再想着如何全身而退,都已经做好在这战死沙场的准备。 洛清今日难得的没有喝桃花醉,她倒的酒是与众将士一样的,洛浔好奇的看着她,就见她那双隐在面具下的眼睛里,倒映着眼前的烈火,还有一位将士的身影。 仿佛是看遍了他们每一个人。 最后她嘴角轻勾,轻笑着将碗中的酒一饮而尽。 “师父……”洛浔坐在她的身边,轻声道:“你说长公主要是在的话,是不是就能轻易的攻了城,也不会失去那么多将士?” 洛清面色一僵,看着洛浔有些失神的模样,伸手捏着她的脸:“韶卿也是人,她不是神,传说都是夸大其词,若她真的这么厉害,也不会战死了。” “你说,她会不会对我很失望?” 洛浔看着那些,已然忘却了对生死害怕的将士们,此刻说说笑笑的模样,突然感觉到,当年韶卿长公主要是还在的话,也是与他们这般。 不过,那时候应该都是打了一场场胜战,饮的也不是这诀别酒。 “我本来还信誓旦旦的对殿下说,我会很快回去,我还扬言要他们再次名传天下,可这么多日下来,我才发觉自己有多自负。” 洛浔深吸一口气,还好现在没有人能注意到,她此刻心中信念正在慢慢瓦解:“这本就是一场,慕邺有心让他们来送死的局面,我本该想到,我树敌颇多,定会有人从中布局做手脚,可我为什么,为什么不早些准备好,早些预测到?” “浔儿,在战场上,主将最忌对自己也产生怀疑。”洛清伸手揽过她的肩膀,拍着她的肩头:“你看,军心未散,而你这主将就深陷自责,你该以何等心绪,再带领他们赢下明日之战呢?” “可他们,本来可以好好的再城北军营,我可以在想别的办法,调别的兵。” “慕邺既然要你带领他们,就不会把别的虎符给你。”洛清说着,指了指那些还在推杯置腹的将士们:“你知道,曾经的长安军人数,总共有多少吗?” 洛浔摇着头,洛清说道:“两万人。” 曾经的两万人?可到如今她接手的只有两千人…… “都是,以一敌十的勇士吗?” “就算以一敌十,也遭不住沙场明枪暗箭,你看韶卿那么厉害,还不是死了?” 洛清耸肩,挑眉看着洛浔那双,因为自责而快要流出泪水的眼睛:“从两万人到两千人,战死沙场的将士越来越多,存活下来的人越来越少,若是韶卿也像你一样,觉得是自己带兵不好,才让将士死去了那么多,那长安军早就都覆灭完了。” 一直坐在她们身边,默默听着她们对话的上官晴,从一旁凑近了来:“阿浔,那些人狼子野心,就算你事先多有防备,也招架不住他们背地里的阴谋诡计,你又不能预测要发生的事情,战场上死伤难免,我也曾因为自己带领过的一队将士覆灭后,陷入深深的自责与怀疑。” 她说到这,对着洛浔摊手无奈道:“阿爹同我说,我若是一直这样,那跟着我的士兵也会如此消极,还会有人继续因我而失命,他说,若是我还不能想明白,那就滚回都城接受圣上的指婚,留在都城内,倒叫他安心些。” 第199章 洛浔眼睛含着雾气,听得她此言,泪光闪了闪却没有开口。 “韶卿不会对你失望,长安军们也不会怪你。”洛清幽幽说道:“他们愿意来,就是因为还想再为自己而战一回,与其最后老死在军营中,不如再轰轰烈烈一番,否则,杨高逸也不会放水给你,他们也不会愿意听你指挥。” 那些将士们喝了酒,已经开始围着篝火转着圈,高兴的跳着舞,一旁的将士们,也开始唱着军歌,他们的笑声与歌声响彻云霄。 洛浔看的出来,他们已经,做好了明日或许会赴死的准备。 日出东方,天才刚亮,洛浔已经集结好了众将,立与离州城门前。 随着离州城门的吊桥放下,城内涌出了许多的士兵,战争的号角已吹响。 洛浔已经带领着一队将士快速突围,她手执着长枪,在快要接近城门口的时候,对着高墙上不断发出短箭的箭塔,用力一掷,那长枪瞬间将箭塔刺穿。 上官晴也随之在她身侧,掷出一枪,毁掉了刚刚被洛浔拆掉的旁边另一座。 杨高逸与洛清,还有洛月也随之而来,投出长枪,纷纷拆毁了剩下的三座箭塔,没了箭塔源源不断发出的短箭,将士们则更好的击杀敌军。 眼看这五台箭塔被毁,吕宏升顿时火冒三丈,而快接近城门口的洛浔她们,正要往城中杀来。 孔茂才连忙喊道:“抓住敌方将领者,赏白银千两!” 有了他的财物吸引,那些平民的百姓,为了家中人能活下去,像是充了血似的,朝着洛浔她们疯狂袭来。 长安军其余的将士们,护在她们的身边,想要为她们杀出一条血路,好让她们可以退回去不被活捉。 洛浔击杀着身边的一个又一个人,直到远方出现许多穿着慕军铠甲的士兵们出现,眼前赫然浮现出军旗,那上面绣着大大的一个张字。 “是张慎叛军!”杨天睿大喊道。 而城墙上的吕宏升与孔茂才见此,对着洛浔喊道:“洛浔,你若缴械投降,归降与我们,我可考虑留下你的性命。” 想要她投降,这不无疑让长安军被抛弃被杀吗? 洛浔咬着牙不回,只一味的杀着身边的人,她振臂一呼:“攻城!” 此时若退,已经来不及了,唯有攻城可换一线生机,不会全军覆没。 长安军们就豁出了性命般,朝着城门口一拥而上。 眼看着他们已经要渡上吊桥,吕宏升想赶紧喊着升桥,而远方的张慎大军,已经对着要渡桥的长安军齐齐射来弓箭,那刚上去的长安军不得已又退了回来。 而张慎的叛军有攻城略地之势,朝着他们猛然袭来。 长安军敌不过这么多的人数,一个一个的倒下,连长安军的军旗都被人砍断。 军旗是将士们心中的信念,军旗倒下不在,他们也会对这场战失去勇气,军心大乱变成一盘散沙。 如今攻城已经枉然,只有跟张慎大军先拼个你死我活。 再军旗快要落地的那一瞬间,洛清骑马而来,手正好接住了倒下的长安军旗。 她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长安军们已经乱了阵脚。 洛清手执军旗,将军旗直指着张慎的叛军,高声大喊道:“众将听令!军旗所到之处,乃众将所行之地!” 她声音嘹亮,杨高逸心中一惊,转过头找寻着声音的来源,当见到那手握军旗的背影之时,他顿时热泪盈眶。 那日出的阳光照在她的身上,好似故人归来,她紧握马缰,随着马儿提起的前蹄落下。 她再次高喊的声音,深入杨高逸心间,也深入长安军的心间。 “随我一同,诛杀叛贼!佑我王朝,太平长安!” 那些长安军们视线齐齐看着洛清,那一刻,仿佛看到了长公主再临。 他们内心澎湃,士气大增,随着她的话一起喊道:“将军威武!佑我王朝,太平长安!” 洛清一夹马腹,而她的身后紧跟随着,一同而往的长安军们:“杀!” 城墙上的吕宏升和孔茂才,震惊的看着那带着面具的女子,孔茂才慌了神,他伸手颤抖的握上吕宏升的手:“你刚刚听到了吗?长安军的号令!那个人,那个人是韶卿!” 他颤颤巍巍的指着洛清的身影,吕宏升嘁了一声,凶他胆小如鼠:“韶卿早就死了,她们在长安军那么多日,就不会知道长安军的号令?我看你是怕韶卿,怕的跟个老鼠一样!” “你!”孔茂才被说的说不出话来,只能气呼呼的对着城墙上,因被底下长安军号令,听得有些失神的士兵喊道:“愣着做什么?快放箭!” 趁着长安军与张慎叛军厮杀的时候,离州叛军就从他们背后而来,只是还未来到,就被他们身后的一排排箭射穿,吕宏升与孔茂才震惊的朝着箭来的方向望去。 就见一身红裙的女子,手执长剑对着身后的士兵们喊道:“援助长安军,击杀张慎叛军!攻进离州!” 洛浔见慕颜带着的援军来了,顿时心中欣喜,她击杀完身旁的士兵,上官晴就来到她身旁。 除了长安军的黑色甲胄最为明显,可张慎叛军与离州的叛军甲胄还是慕军的样式,而慕颜带来的援军,除了手臂上绑着一条区分的红色布带外,乍看下还是与张慎叛军一样,战场一时混乱无比。 唯有对着向自己刺来的士兵们出手,在这个情况下,战场上人越多越危险。 而那些离州平民的士兵,刚刚从孔茂才口中得到了奖赏后,对着洛浔她们更是亡命般,要活抓她们。 洛浔身后的人对着她扔来绳索,上官晴连忙撞开她,自己却被四五个士兵绕着捆的严严实实的。 连手中握着的剑,都无法用力斩断那些绳索。 洛浔回身想要救她,可来不及了,上官晴被那些士兵,拖着就上了城门吊桥。 “阿晴!” 她踩着袭来阻隔她与上官晴之间士兵的身体,想要飞身去斩断束缚着上官晴的绳索,却在半空中就被一箭射来,她连忙躲避,手臂却被擦着箭身而过,她跌落在地上。 眼看着上官晴被拖进了离州城内,而那些平民又对着她扔来绳网。 她刚想抬手去挥斩,一袭红裙的人就快速飞身至她身边,将围着她的人一一击杀殆尽。 慕颜连忙扶起她,与洛浔背靠着背警戒砍杀着,对她们再次刺来刀剑的士兵们。 “殿下,阿晴被活捉了!”洛浔咬牙说道。 慕颜抿着下唇,看了一眼退进离州城的张慎叛军。 洛清率领着剩下的长安军,追赶着他们,可至城门而来时,她没有防备城墙上射来箭的人。 当她察觉时,连忙斩落几支箭,可还是有两支射进了她的腰处,撕裂般的剧痛袭来,她从马背上摔了下来。 洛浔与慕颜见此,连忙赶过来护在她身侧,将要围着她的叛军杀之,洛浔看到她受伤,上官晴也已经被抓,而叛军已经入了城,吊桥正在升起,迫不得已只能先下令撤军。 洛清被担架抬着就进了营帐内,她忍痛喘着气,手紧紧握在洛月要给她拔箭的手,颤声道:“月儿,桃花醉,桃花醉!” 洛月听此,连忙从一旁她行囊里,端出一坛桃花醉来,递到洛清的面前。 看着洛清大饮着桃花醉,慕颜心中微愣,桃花醉不是她母后酿的酒名吗?难道洛清潜入了皇宫,将桃花醉挖出来? 可皇宫戒备森严,又复杂庞大,怎么能让她这般轻松的来去自如? 除非…她对皇宫极为熟悉。 洛月见她喝的差不多了,楚玉妍也已经在一旁备好了清水和药物,而慕颜拧干了帕子,叶筱和司然按着她的身子。 趁着她酒意上头,能抵消不少痛楚之际,洛月迅速拔出了她腰身旁的两支箭。 箭身拔出,鲜血直流,洛月倒上止血的药粉,洛清疼的紧咬着自己的下唇,身子都经崩着,若不是叶筱和司然按着,她怕是一用力挥手,能将这营帐都给掀了。 她睁着眼睛,紧皱着眉头,额间出了不少冷汗,慕颜见她如此,感想母后若在,她一定心痛不已。 她拿着帕子俯下身子,为洛清擦着额间的冷汗,可洛清视线模糊看着她的脸,逐渐一点点清晰起来,不知是否太疼还是脑中酒意上来了,她看慕颜轻柔擦汗的举止,恍惚间好似看到了那人。 她蹙眉一滴泪从眼角滑落,眼中瞬间含满泪水,顷刻间止不住的流出:“阿音…” 慕颜的手一颤,从小到大,许多人都说她长得像母后,与母后神似,洛清现在神志不清,将她看做了母后。 洛清猛的握住了她的手,声音颤抖,眼中满是悲伤不舍:“阿音,随我…随我回公主府。” 慕颜瞳孔放大,不可思议的看着她,洛清方才是说,让母后同她回公主府?回哪个公主府? 楚玉妍她们面面相觑,显然对洛清的话惊到,她方才是将殿下看成了皇后娘娘吗? 第200章 慕颜紧张的不敢出声,她明显感觉到洛清握着她的手颤抖不已,紧了又紧,就像害怕下一秒,母后会消失了一样。 “阿音,不要嫁给皇兄…不要嫁给皇兄……” “你说什么?皇兄?你说的是父皇吗?你是…你是……” 慕颜想要的答案呼之于口,可洛清却已经没有力气在言语了,她缓缓闭上了眼睛,随着眼睛闭上,流出了最后一滴泪水,昏迷在了床榻之上。 楚玉妍她们震惊的连大气都不敢出,众人心里都有了想要知道的答案。 谁敢这样对皇后娘娘说话?又是谁敢称当今圣上为皇兄呢? 那便就是,当初战死沙场的,韶卿长公主。 就算没有听到洛清自己承认,可慕颜心底也是激动万分,她小心翼翼的为她盖好被子,蹲下身来,看着她到现在都还没有摘下的面具。 洛清是姑姑吗? 与母后相爱的女子,不是江湖浪客武功高手,而是朝堂皇室里,众人不敢言语的存在,是那被传得出神入化,可从未见过面的韶卿。 是她的亲姑姑,韶卿。 第147章 147. 难怪,在皇祖母寿诞那晚,她会在公主府的房檐上饮醉舞剑,还会吹那首曲子,从一个孩童与母亲相聚的温馨,到最后分离不能相见的忧愁。 她还会,对着皇宫的方向敬着酒,那时候,她一定是在为皇祖母贺寿。 而慕颜,只当她是在思念母后。 难怪,她会对皇宫那么熟悉,会对那些世家人那么了解。 也难怪,她会自嘲般的评论着韶卿姑姑,怨她是个蠢人。 她是在怨自己,她说的后悔,也是她自己后悔了。 她就是姑姑,慕王朝的韶卿长公主。 小舅舅说母后结交的都是世家的子弟贵女,从没有接触过江湖人。 她就说呢,母后怎么会,认识一个行踪不定的江湖侠客呢? 洛清的营帐外,杨高逸满脸担忧的在外头来回渡步,眼下他心绪不安,时不时看向洛清的营帐里头。 长公主不在后,他和长安军从来就没有再喊过军中的号令,十三年之久,他们闭口不言,就怕回想起以往与殿下出生入死的回忆,只会徒增伤怀。 他们虽然不提,却从未忘记,直到今日洛清挥旗大喊,才重新点亮了他们心中的那团火焰。 回想自从见到洛清的开始,到现在的种种,他心中一直对洛清抱有怀疑,如今心中谜团越发浓烈,他既期望又害怕,希望洛清能挺过去,希望自己的谜团能得到答案。 洛浔站在外头,目光一直盯着洛清的营帐,她与齐然都是男装示人,不能冒然进去,只能站在外头,跟着杨高逸守着。 师父内力极其浑厚,那箭射向她的时候,她一定会用内力挡着,只不过箭入腰身,还是很危险,洛月医术在她之上,洛浔相信她能医治好师父。 武赫将士兵们都安置好了后,才赶来对她行礼,不过现下不能再叫主子了,只能按着她的职位叫:“洛大人,士兵都已安顿完毕,粮草物资都已准备好,一会儿就能让长安军的将士们,好好用上一顿歇一歇。” 洛浔回头看了他一眼,武赫穿上铠甲倒真有那将军的风范,她点了点头:“嗯,辛苦了,你带着一队将士,在方才战场周边巡视,以免叛军趁我方休整,不备袭军。” 武赫道了声领命,就带着一队士兵前去巡防。 楚玉妍端着一盆血水出来,齐然见此立马上了前,将水接过要自己去倒。 楚玉妍看着她的眼底,眸光闪了闪,洛浔上前问道:“玉妍,师父她怎么样?” “洛前辈内力高深,现下已无性命之忧,驸马放心。”楚玉妍答道,洛浔紧张的神色缓了不少,楚玉妍想,洛浔知道自己师父身份不同寻常吗? 杨高逸听她这般说,呼出了一口气,暗自喃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他身后一直严阵以待的长安军们,好似也松了一口气,现下可接过援军将士递来的食物,大口吃着填饱肚子。 只是他们还未有吃几口,就看到那长相神似皇后林启音的人儿,愣愣的从营帐里走出,他们眼中顿时浮上一层怨意,阴沉着一张脸望向她。 慕颜看他们如此,她抿着唇不语,直到眼前闯入洛浔的面容,看她安然无事,慕颜嘴角才勾着一抹若有似无的浅笑。 “殿下,齐然和玉妍是你叫来的吗?” 洛浔知道长安军们对慕颜没有好脸色,她大声的说着,想要他们知道,慕颜为他们做的事情。 “是,离州被封锁消息,我方得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再派粮草,距离州最近的就是盛淮和京州,所以我就请她二人能出手援助。” 慕颜说着,转头对着楚玉妍和齐然,微笑表示谢意:“还好你二人动作快,能在这么短时间内准备好物资,多谢。” 楚玉妍回以一笑:“是殿下传的消息及时,我们才好有时间备下物资。” 没想到,那么快还能和她二人再见面,洛浔对着她二人行礼道谢,那些长安军们见此,知晓是她们出的物资,也对着她们行了军礼。 楚玉妍玉齐然一愣,对着他们回礼作揖。 洛浔复又问道:“殿下怎么亲自带援军来,圣上竟同意你带兵?” “旁的人带兵,我不放心。”慕颜说完,看向那些一直盯着她的长安军,眼下她没了往日里公主的架势。 “诸位将士辛苦,是我没有及时察觉到离州之事有蹊跷,来的晚了,让你们苦战多日,是我不好,多谢你们还愿意,为王朝而战,为离州百姓而战。” 慕颜知晓长安军对她和母后心存怨念,如今她的到来需要快速融入他们,才好不会让后面的作战失了信任。 她说完,就双膝跪地对着他们深深一拜。 那些将士虽然对她有不满,可如今看她这般真挚的举止,她贵为嫡公主,却不像那些皇室子弟一般,或许当真是他们以往有些误解,见此立马放下碗筷,对着她单膝下跪行军礼。 杨高逸跪在她的身侧:“是公主及时派来粮草与援军,才解了危机,是我们该多谢公主。” 他话音一落,那些将士也齐声对着慕颜喊道:“多谢公主!” 看到长安军对她放下心中的芥蒂,洛浔心里也舒心许多,眼下师父没事了,援军和粮草都到了,唯有一件事情,让她心绪难以平复。 上官晴为了救她,被叛军抓到了离州城内,十分的危险。 “殿下,阿晴被抓,我担心她会出事。”洛浔脸色难看:“眼下我们得想个法子,救她出来。” 楚玉妍与齐然相看一眼,洛浔说的是那位有名的女将军,上官晴吗? 方才她们随慕颜的军队而来,远远的就看到身穿红袍铠甲的女子,被人用绳索硬生生的拽进了离州城内。 上官晴被抓,或许吕宏升他们会用她来威胁洛浔撤军,这对攻城造成了极大的威胁。 于公于私,她都要救上官晴。 慕颜咬着牙:“他们应该不敢要了阿晴的命,要想救她,唯有找个时机混入离州城内,可如今张慎叛军已到,他们也看到了我带着援军来,只怕不会轻易开启城门。” 她说到这,心中隐隐不安,抬头四下望着却不见那熟悉的人:“宁儿呢?宁儿没有回来吗?” 洛浔惊愣道:“五公主也来了?” “嗯,她随我一同来的,说因为阿晴在这里,我看她执拗只能带着她。”慕颜皱眉,又对着那群士兵里喊道:“宁儿!” 没有慕宁的回应,她心下一慌,不会是刚刚大乱,她…… “殿下莫急,五公主穿着甲胄,又在队伍的最后头和我们在一起,应该没事。”楚玉妍拧着眉头,心里划过一丝想法:“她不会看上官将军被抓,趁乱混进了城吧?” “这……”洛浔瞪大了眼睛,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言语。 慕颜冷着脸,楚玉妍的猜测也有可能,她看到上官晴出事,一定会不顾自己安危也要去找她,而她只用把手臂上的红色布带扯下,就能混做叛军趁乱进城。 如今她们进不去,也只能希望,她与上官晴都能平安无事。 上官晴被抓入城中后,被吕宏升与孔茂才关在了军营内。 此刻她身上都束缚着铁链,捆绑在木架之上,又派了一队士兵把守,以防她逃走。 上官晴被拔去了铠甲,只穿着里头的红色衣袍,此刻吕宏升派人对她用刑,衣袍被划破了几处,那几处里的皮肉正不断的流出血来,而她伤口处的衣物,更是被血染的深红一片。 “够了,留口气别打死了。”孔茂才说着,行刑的人才停下了下来。 吕宏升本是以屈打上官晴为乐,见孔茂才出言制止,没好气的说道:“怕什么?她不是寻常女子,挨几下打,还能给她打死?” 孔茂才虽然与他为伍,可有时候看不惯他的一些行事作风,眼下慕颜带来了援军,离州更是难守,吕宏升还有闲情逸致取乐,不管当下局面。 第201章 他冷哼一声:“你将她打死了,谁做我们的人质,让慕颜洛浔退兵!” “退兵?退兵做什么?张将军的大军不是来了吗?”吕宏升不以为然道:“三公主既然来了,就也让她死在这里!” 上官晴抬起头,眯着眼睛看两人不对付的模样,蓦然笑出了声:“你们可曾见过,自长公主之后,还会有一位公主亲自带兵?还是圣上最宠爱的嫡公主?” 被上官晴的话愣住的两人,看着上官晴那略有深意,勾着冷笑的嘴角,暗想是否其中还有另外的蹊跷? 吕宏升推开一旁的人,疾步上前掐住上官晴的脖颈,怒道:“你这话何意?” 上官晴咬着牙,脑中飞速流转:“你们以为看到三公主带的兵,就是全部的兵力了吗?圣上怎么放心她亲上战场?南侯可还在都城呢!他会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吗?三公主会来,他不会来吗?” 离州消息封锁,慕曜入狱,相当于不止她们,连离州城内的叛军,也被阻隔了消息情报的往来,他们也不知道,都城朝堂之中会发生什么事情。 他们看到慕颜带兵来如此惊讶,断然想象不到,后面是不是还会有其他人来,而秦飞章此次可还在都城里,并未被派去别的地方,慕曜入狱前一定也和他们知会过。 吕宏升掐着她的脖子的手,更紧了几分,对着她破口大骂后,又逼问着:“你们是不是还有什么埋伏?三公主带了多少人马来?都埋伏在什么地方?” 上官晴冷笑着说道:“我人都被你们抓来了,我怎么知道她们有什么计划?” 吕宏升气急,从一旁的士兵那抽出了刀,刺入了上官晴的大腿。 剧烈的疼痛感从大腿处蔓延至全身,上官晴抖着身子紧咬着下唇,极力克制着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 孔茂才见此,就怕吕宏升气恼下结果了上官晴的性命,那到时候他们连人质都没了,就上前连忙撞开了他:“我说够了,她要是死了,我们怎么以此要挟洛浔她们?” “有张慎将军,怕什么!” “来的,只是他麾下的一部分大军!” 孔茂才情急之下,喊了出来:“我们还得守着三日,才能等他真正到这!这三日要是没有上官晴做要挟,洛浔她们随时可以打进来,还有那些不知道埋伏在哪的,秦飞章的大军!用你的猪脑子想想!她会平白无故说这些话吗!” 上官晴暗自吸了一口凉气,她的下唇被咬破,可还是笑的令人害怕,眼神坚韧的看着他们二人。 她知道,孔茂才因为她的话害怕了。 而吕宏升此时,也因为他对着自己这样大喊,显得有些诧异,两人皆谨慎的看着上官晴,刚想再问些什么,就有士兵来报,洛浔带着一队将士已至城门口欲要攻城。 他们不再多做停留,只留下了几个士兵看守,就跑去城墙督战了。 一身甲胄的慕宁,隐在了一旁的营帐外,眼下军中没有什么士兵,全部都去了城门口,只剩下关着上官晴这里的几个士兵。 她突然庆幸,自己在宫中,每每都躲在暗处看着上官晴,久而久之,她都已经学会了如何隐藏自己,如何看周围人的走动。 她将身旁的两匹马牵出,在他们的马背上各系着火把,只要马儿一跑起来,就能点燃周围的营帐,造成混乱,使留在军营中的士兵只顾着救火,不会在意上官晴和她。 她捡起一边的两根木棍,咬牙用力击打在马儿的臀部,那两匹马儿受惊,瞬间就跑了出去。 看守上官晴的士兵们,以及留守军营的士兵们,见都已经有营帐开始起火,连忙跑开去救火。 趁着他们不注意,慕宁就跑进了关着上官晴的营帐内。 入眼便是那刚受了刑的上官晴,正垂着头在那缓着气,而她的大腿处还在不断的流出血,此刻她失血过多,已经有些神志不清。 慕宁连忙用刀划破自己的衣角,扯出长长的一条布带,双膝跪与上官晴身前,伸手颤抖的为她在大腿伤口处,缠绕一圈又一圈。 上官晴低着头,视线模糊隐隐看到一个士兵正在为自己包扎伤口,待包扎完后,她咬牙抬起另一只腿,只是幅度有限,那人也着急躲开,上官晴只能扫掉她的头盔,霎时间一头柔顺的墨发因没了头盔,而散开落下。 上官晴视线变得清晰,震惊的看着眼前的人。 慕…慕宁? 慕宁咬着下唇,眼里满是担忧的看着她,伸出双手抚上她的脸,那白皙的脸上有着明显的掌痕。 慕宁手指摩挲着她唇角的伤口,颤声道:“上官晴。” “五公主?你怎么会来?”上官晴惊愣的看着她,眼下在敌军军营之中,无法多想别的,她急忙喊着:“你快走,这里太危险了!” 慕宁看着她身上捆绑的铁链,拿着一旁的刀,猛的用力砍在铁链上。 奈何她没有武力,只能这般生砍着,她想,要是皇姐和洛浔在就好了,她们一定能轻松的就砍断着铁链。 “五公主!你砍不断的,军营着火他们肯定会回来,你再不走就来不及了!”上官晴对着一直砍着铁链的慕宁说道。 可她一直没有回应她,只是一味的砍着,要是如此,慕宁被抓只会更危险:“公主!慕宁!” 随着她怒喊声落下,慕宁才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而那铁链已经有了一丝裂缝,她愣愣转过头来,看着上官晴:“你还走的动吗?” 看着她心疼得蓄满泪水的双眼,上官晴喉间咽了咽,连声音都不像刚才那样满满的怒意:“你带着我,只会拖累你,我们都活不成,你快些走,听话!” 慕宁倔强的摇头,她伸手抱上了上官晴的身子,此刻被绑着的上官晴只能这样任由她抱着。 真好,不用害怕她会推开自己。 “要走一起走,要死,我陪你。” 第148章 148. 慕宁说,要死,她会陪着她? 心猛然一跳,带着隐隐的生疼。 这种跳动和难过,好像是在上一次,她拒绝慕宁的时候,这种感觉又一次袭上心头,难以控制,难以平复。 明明受伤的是在身上,为什么心会那么痛? “慕宁,我都这样对你了,你为什么还要那么傻?” 她强忍心中悸动,冷言道:“你这般做,不会得到我任何一点心动,只会让我觉得你太过稚气,我无心,也无力同你说再多的废话,你赶紧给我走!” “稚气?在你眼里,我是不是就是长不大的妹妹?就是需要被保护?” 慕宁突然松开了怀抱,满眼幽怨的看着她:“上官晴,及笄宴上,是你护着我,才让我第一次有了勇气,有了想要守护的人,我不是当初那软弱的小公主,我也可以保护你。” 上官晴愣愣的看着她不语,她方才是想用话,让她心寒而走,这样好让她能没危险活下来。 她没有想过,慕宁会如此。 “你不会动心没关系,可我的心,明确又强烈的告知我,我要救我心爱之人。” 上官晴眼眶红润,她那强行让自己冰封的心,正一点点慢慢融化。 慕宁好固执,可就因为她固执,才满心满眼都是她。 她眼里的倔强浓烈,上官晴知道无论她怎么说,慕宁都不会离开了。 慕宁复又捡起地上的大刀,朝着那铁链的缝隙处,猛力砍着,直到没有铁器相撞的声音后,她的大刀砍在了地上,而铁链也被砍断。 她抖着手快速解开上官晴身上的锁链,上官晴没有被绑着的束缚,身子疼痛没了力气倒在慕宁的怀中。 她的大腿受了严重的伤,慕宁架着她的胳膊,揽着她的腰身:“上官晴,你还能走得动吗?” 她又一次问着上官晴,上官晴咬牙捡起地上的大刀,慕宁豁出性命来救她,她自也会拼了命的保护她:“走!” 吕宏升和孔茂才他们回来的时候,看到上官晴不在,肯定会大肆搜查城中各处,眼下城中遍布兵士,无处可躲。 而城门紧闭又有重兵把守,她们出不去,上官晴知晓离州城内有一座偏僻的山,她带着慕宁往那上山去躲。 已是深夜,山上气温骤降冷至冰点。 慕宁搀扶着上官晴,还要躲着有没有士兵发现她们不再,会不会搜查到山上来。 上官晴的腿,已经又重新开始冒出鲜血来,她实在走不动了倒在地上。 她眼皮沉重想要合上,视线已然逐渐模糊起来,只听得到身旁的人,带着哭腔急切的唤着她。 “阿晴?阿晴你别睡,别睡!” 慕宁哭喊着,奋力将她拉起来背着她,一边找藏匿的地方,一边唤着她:“阿晴,你知道吗?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觉得你的背影很高大,能让我很安心,明明你也才只是比我大一点,却能将我都护在身后了。” 慕宁想要与她说话,想要让她不要昏睡过去,她怕上官晴这一闭眼,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第202章 感受到背上的人,在她脖颈间的气息都虚弱了许多,还带着些许冷气,她心里很不安,很害怕。 “及笄宴上,你也是身受重伤倒在我的怀里,那一刻,我觉得自己的心都碎了,是你安然无恙后,我才将心又重新拼凑起来的,你能不能答应我,像以往一样,无论受多重的伤,都能醒来?” “就像…就像你初次出征,受了重伤,躺在床榻上昏迷了一个月那次,连御医都快要束手无策了,而你却还是能凭意志醒过来,求求你,这次也要挺过来好不好?” 背上的人没有回应她,垂在她身前的手,无力的晃动着。 慕宁唯有感受着,脖间传来她微弱的气息,才能感知着她此刻还活着。 她似鼓足勇气一般,用尽全力说出那句话:“阿晴,若你不在了,我也会随你而去,碧落黄泉,我也要缠着你,上官晴,你只能是我的,是我一个人的!” 她语气坚定,声音在这林间异常响亮,响到即将要昏过去的上官晴,都听进了耳里。 上官晴轻咳了一声:“公主,臣不会死,臣只是有些累,你要是再那么大声说话,招来了追兵,我们两当真就要死在一块了。” “骗子,明明还有力气说话,还不吭声,让我自顾自说了那么多。”慕宁怪嗔道,可她听到上官晴还能开口说话,就知道她能挺过来。 感受到背上的人,又没了动静,慕宁流泪唤着: “上官晴,我求求你,别丢下我一个人,至少让我看着你还活着,你不喜欢我也没关系,只要你能好好的,好好的活下来。” 也不知走了多久,也不知自己现在在何处,背上的人气息虚弱,渐渐都快要感知不到了,慕宁的心如坠冰窟。 她扭头看向后面没有追兵,而不远处有一个隐蔽的山洞,她抿着唇,朝着那山洞走去。 也不知山洞里会不会遇到什么猛兽,可她们急需找一个避风的地方,否则上官晴受伤受风寒,会有性命之忧。 拿着手中的刀,背着上官晴谨慎的朝着洞中走去。 洞内一片漆黑,唯有外头的月光透过缝隙照了进来,带了一丝光亮,幸运的是,这里头并没有什么猛兽藏着。 上官晴身上的伤,越发的严重,她浑身滚烫出了不少的汗,意识模糊不清的在那抿唇闷哼着。 慕宁在宫中时,和御医学了一些简单的医术,她那时候想,要是有朝一日能和上官晴在一起,她出征受伤回来,她能为上官晴医治,在上官晴昏迷了那一个月里,她第一次有了这样的念头。 如今,正好用得上。 放下上官晴之后,她就急忙跑到外面去寻找草药。 像这样的深山里,定会长有药草,上官晴的伤势要紧,唯有先给她包扎好伤处敷药,否则她受了风寒高烧不退,伤口要是在溃烂,定危及性命。 奈何视线较暗,为她找药草的难度增加了不少,只能借着这微弱的月光,瞪大了眼睛,努力的去分辨。 上苍还是眷顾的,她想要的药草很快能寻来,她将药草都放在石头上杂碎,再用刀划下自己的衣角,将碾碎的药草涂抹在布带上,重新敷在上官晴腿部的伤处,紧紧的缠绕了几圈。 她身上的几处伤口,唯有将衣物脱去才好敷药。 慕宁解开她束缚着衣物的腰带,撩开她的衣襟,里面的肌肤毫无保留的展现在她面前。 因她穿着甲胄,胸前缠了一层厚厚的布,身上的几处伤痕,鲜血染红了布的边缘,胸口随着她沉重的呼吸起伏着。 上官晴是常年带兵习武之人,她的腰身纤细却不似寻常女儿家平坦,反而线条明显凹凸紧致。 她身上有长短不一留下结痂的伤痕,不止刀剑划破,还有一些箭伤,有些地方旧伤重叠,更是深了几分。 慕宁看着她的身子,脑中却没有半点情意杂质,她看着那些伤疤,指尖轻触着每一处,心中只有深深的悲痛和不忍。 她看的有些入了迷,直到上官晴极难忍受痛楚,哼出了声来,慕宁才反应过来,急忙为她覆上了药草,又扯下一条衣角布带,打湿冰水敷在她的额前。 慕宁紧抱着她的身子,怀中的人已经开始呢喃着说不清的话,慕宁吻着她的鬓间,为她擦拭着汗,句句都回应着她。 这夜,过得很漫长,比平常的夜晚,都要慢上许多。 原本是想攻城为救上官晴和慕宁的洛浔,却看到离州城内蔓延着大火,看起来是她二人想到了法子自救。 而看到大火的吕宏升与孔茂才,怕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与上官晴有关,边立马鸣鼓收兵,紧锁城门。 洛浔她们也只能先行撤退,再想办法。 慕颜与楚玉妍坐在洛清营帐外的地台上,看着为将士们倒酒的洛浔和齐然她们,两人脸上都挂着温柔的笑意。 慕颜看着楚玉妍一直盯着齐然,想到之前楚玉妍说等齐然的答复,心中好奇便问道:“齐然有给你答复吗?” “没有。”楚玉妍淡然答道,她眼神突然失落了起来:“此次我来,是想最后确认一回,也想最后看看她,是不是有了决定。” “若她还不敢,你……” “我就死心了。” 楚玉妍抿着唇,她的眼睛里倒映着齐然的身影:“再纠缠着她,好像有些强人所难,她有她的负担顾虑,而我…也有我的桎梏。” 楚玉妍的桎梏?这话是什么意思? 慕颜蹙眉,有些不解:“可是你族中长辈,不满你与齐然之事?” “殿下,婚约已退,事情过了多年,长辈们自是不再提的,我虽为家主,可我是个女子,在他们心里,总还有别的事需得为之。” 她说的坦然,好似有些事情都成了定局,慕颜突然觉着,她心中有事,她此次来是看齐然最后一面,听她最后的抉择的。 “说起婚约,倒是一件趣事,殿下可要听听吗?” 楚玉妍见慕颜带着一丝探究的神色看着她,好似在心中猜测她话中的意思,为让她不多想,她随即转了话头。 慕颜颔首,微笑着静听她接下来的话。 “我比齐然年长两岁,阿娘说,当年的指腹为婚,实则是我自己将手搭在齐伯母的腹上。” 楚玉妍说着,嘴角勾着的笑意渐深:“那时伯母说,她感觉到腹中的孩子动了动,好似要与我握手。” “竟然有这么缘妙的事情?” 慕颜单手撑着下颚,扭头看着楚玉妍,这一刻的她陷入了回忆里,脸上满是欣喜。 “是啊,两家长辈见此大喜,遂定下婚约,以结两家世代之好。” 楚玉妍兀自笑道:“伯母回到齐家,三日后便诞下了齐然,那时候她还与阿娘玩笑,说是齐然见到了我,知晓自己有了未婚妻,便迫不及待的要出来。” 缘分当真是妙不可言,没想到齐然与楚玉妍,儿时还有这么一段奇妙的联系。 “我初次见到齐然的时候,她已经是八岁了,在…齐伯母的葬礼上。”说到这,楚玉妍的语气渐渐悲伤起来:“齐伯母去世后,齐然一夜之间被迫要担下齐家重任,齐家没了齐伯母,将所有的重担与希望都压在了她的身上。” 那时听姑姑说起齐然母亲,只道是一位传奇的女子,在齐家濒临破灭之时,扭转乾坤,将齐家从谷底又拉了回来。 原本萧条的齐家,逐渐恢复了往日的盛荣,这一切都归功于齐然母亲。 齐然母亲去世后,齐家开始内斗争利,齐然作为她唯一留下来的孩子,作为齐家唯一的继承者,日日都被她父亲施以期望,日日都被她二叔三叔家中的人,虎视眈眈的盯着。 “齐伯母不在了,齐然与我自幼一同学着各种学识,还有家中经商之道,她性子软弱,做什么都畏畏缩缩的担惊受怕,不敢直言自己心中的想法,她作为我的未婚夫,却达不到我心目中未来夫婿该有的样子,我觉得齐伯母那么厉害的人,怎么生的孩子是这样的?” 齐然自小女扮男装,在众人监视下长大,明明是个女娃却要当做男孩长大,她的性子自然会让人觉得有些过于软弱了,她的担惊受怕也是因为,没了母亲的庇佑,她只能靠她自己,所以她在那段时间内,极其害怕被人看出破绽来。 只能畏缩的,用软弱来保护自己。 想到在淮北那晚齐然醉酒,说了楚玉妍与她之间的事情,慕颜挑眉笑道:“后来,你看到了她是女儿身,就对她放下了心中的成见?” 楚玉妍诧异的看了一眼慕颜,惊于她怎么会知道这件事情? 转而想想,定是在淮北齐然喝醉了的那晚,在房檐上与她和洛浔说了什么。 她白皙的脸上,渐渐染上了一层红晕,幸好现在是夜晚之时,慕颜看不大出来,楚玉妍轻咳了一声:“嗯,我见她一直未有出席,就想去寻她,看看她是不是又因为胆子小而躲着,结果没想到……” 慕颜笑而不语,只是静静的望着楚玉妍,而楚玉妍被她盯得有些不好意思。 第203章 扯了一下嘴角又道:“再后来,我就了解到她为何会如此,这一切都是有原因的,只是她用来护着自己秘密的一个法子罢了,软弱了就不会被人太过关注,只当她是个扶不起的阿斗,她二叔三叔也不会紧盯着她不放,如此下来,她才好安然长大。” 若非现在的家主体虚多病,齐然只能放下伪装,她不争一争这家主之位,只怕真会落到她二叔三叔手中。 索性她也长大成人,他们要想再害她,也没那么容易了。 经过何敬一事后,齐家当上了皇商,她也如愿通过了难题,齐家主便借此,将家主之位让她继承,将齐家的所有事物,都全部放权了给齐然。 如今的齐然,已经是齐家的家主。 慕颜再回头看着她的身影,确实如洛浔所想,再见之时,她已经有所不同了。 至于楚玉妍如何喜欢了齐然,应该是看到了她身上有所不同,加以了解后,日渐生情。 有着这么一层青梅竹马,指腹为婚的感情在,又是情窦初开的年纪,这颗种子就埋的更深了许多,日日浇灌发芽,终是破土而出。 只是没想到,她表明心迹之后,齐然会选择第二日就去退了婚。 慕颜感叹,虽有先前缘分初定,却也要经历这般多磨多折,才能让齐然心中明了,两人才能在一起。 慕颜随着楚玉妍的视线转回,她的眼神定格在洛浔身上,她和洛浔,不也是如此吗? 第149章 149. 洛清昏迷了两日,昏迷之中,往事一幕幕浮现在眼前,她与林启音的点点滴滴,如此真实的存在且发生过,那么多年的回忆,都在这梦境里,飞速流转而过。 她已经许久没有梦到林启音了,她觉得她的阿音在怨着她,所以都不来梦中与她相见。 如今她重现在眼前,洛清只想沉浸在这梦中,只想多看看她,只要能见到她,洛清宁愿醒不过来。 可总有一双看不见的手,在牵扯着她,拉着她远离梦中的一切,耳边林启音的声音都逐渐模糊了,慢慢的听不见了,连她的脸也开始一点点的看不清。 洛清眼角悄无声息的滑落一滴眼泪,这眼泪打湿了她耳鬓边的头发,滑落在她的耳中。 她虽还在昏迷,却虚弱的一遍又一遍唤着:“阿音…阿音…” 别走,别走…… 一直坐在床榻旁,等着洛清醒来的慕颜听此,立马凑上了前来,就听到她声声唤着母后的名字。 “你是不是在怨我,你是不是都不想见我了?” 慕颜刚伸出手,洛清就猛然抬手握住了她的手腕,急切喊道:“阿音!别走!” 她猛的睁开眼睛,入眼便是那张与林启音相似的面容,她惊愣的看着眼前之人,半晌后才回过神来。 她不是林启音,她是慕颜…… 洛清松开了慕颜的手腕,眼中难掩悲色,一时之间不知该张口说什么,就听得慕颜唤了一声:“姑姑,你还好吗?” 洛清震惊的看着她:“你…你唤我什么?” “姑姑……”慕颜又唤了一声,她跪与床榻前,眼里带着崇敬的神色。 洛清嘴唇轻颤,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慕颜,她蹙眉抬头看向在床榻另一旁的洛浔,就见她也带着崇拜的神色:“师父,你昏迷的这两日,我们都知道了。” 洛清心头一颤,算了,既然都知道了,也就没必要瞒着了。 或许是因为昏迷之时梦到林启音,该说的与不该说的,都成了梦话讲了出来,正好被她们听到了。 “你们?还有谁知道吗?” 她心里还是有些不安,洛浔说的她们,听起来是很多人知晓,该不会长安军们也知道了吧? “我和殿下,还有玉妍齐然以及小月她们。”洛浔如实回答道:“杨高逸和外头的长安军,以及那些援军都不知晓。” 洛清缓了一口气,慕颜已经从一旁的水壶中到了杯水递给她:“姑姑,你方醒定是渴的紧,先饮些水吧。” 见她如此关怀的模样,洛清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不知如何面对她。 她也不是没有被唤过姑姑,在慕颜出生之前,慕邺的那几个年长的孩子,都唤过她。 可她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阿音会生下孩子,这孩子也会唤她姑姑。 想到这里,她心就像是被揪的生疼,不知是否腰上的伤还未好,伴随着她的呼吸,一阵一阵的痛在那。 她忍着心中的痛楚,怅然道:“颜儿,你既知我身份,也知晓我并不想外人所知,才隐着姓名样貌回来,日后在外,还是同以前一样唤我,这样才能保你和浔儿,安然无恙。” 慕颜知道洛清话中的意思,世人皆晓姑姑是战死的,而她如今能活着,还能当了洛浔十年的师父,可想而知当日是诈死而离。 若是被人知晓了她还活着,难免父皇会对她有所忌惮,会对她做出什么危险的事情,而洛浔与她都常与洛清相伴,也会被父皇猜忌,洛浔更是有性命之忧。 “颜儿明白,定当为姑姑谨守。” 慕颜紧盯着洛清带着面具的脸,以往不知她身份之时,都已觉得她非同常人,十分厉害,才会让母后对她倾心,现在知道了她的身份后,更是觉得她似神人般。 见眼下气氛有些尴尬,洛清最是耐不住这样的氛围,她被慕颜盯得有些不自在,这孩子遗传的是好,将林启音所有的优点都继承到了。 “你…你这样盯着我做什么?”洛清抿着唇,有些不好意思的问道。 慕颜双手撑着自己的脸,支在她的床榻旁:“姑姑,我好奇,你和母后是怎么相识的?” 洛清挑眉看她: “问这个作甚?” “以前我只知道你是宗门师姐,是隐于世外的高人,我在想母后作为丞相之女,又没有武功也不曾入过江湖,怎么会遇到你?” 慕颜说着,一双眼睛好奇的看着洛清:“所以,姑姑是以公主身份相识的母后,还是以洛清的身份相识的?” 洛清扯了扯嘴角,这孩子和林启音一样,什么都要琢磨个遍:“我去丞相府偷你母后酿的酒,被她…被她抓了……” 洛浔和慕颜听此,都笑出了声,当日暗雪阁比武之时,那神刀堂的宗主江寒刀就怒斥过她,说她无端闯入神刀堂偷他们的酒喝。 原来,师父是惯犯啊…… 见她们那笑的忍不住的模样,洛清撇嘴轻咳了一声:“我虽是以洛清的身份偷的酒,不过还是瞒不过你母后,一眼就被她认出来了,为了让她保密,端茶倒水半月有余,可当真不易啊。” 母后当时还只是丞相之女,竟然能让身为公主之尊的姑姑,为她端茶倒水了那么多日,怎么感觉和记忆中的母后,不太一样? “母后最为知礼,不过听姑姑你这般说,她好像与我见到的不同。” “是知礼,也最狡猾。” 洛清喃喃道:“说好告诉我桃花醉的所有配方,却偷偷藏了一味不告诉我,所以我的桃花酒,就一直酿不出那个味道来!” 她无奈扶额,每次找林启音要桃花醉,还得好言哄着她高兴,才给那么一小壶。 想到酒壶,她急忙环顾四周,都没见到酒壶的影子,有些慌神道:“我的酒壶呢?可有看到?” 慕颜知晓她极宝贝那个酒壶,努嘴问道:“姑姑,那个酒壶就那么重要吗?” 洛清掀开被子,又看了一下旁边的柜子里头,都见不到酒壶的身影:“那是你母后赠我的,只有它了,它怎么不见了?” 慕颜心中咯噔了一下,原来,那个酒壶是母后送给姑姑的,难怪姑姑那么宝贵这个酒壶。 洛浔歪头,将酒壶从身后提溜了出来:“师父,你看这是什么?” 洛清一抬头,就看到洛浔忍笑,拿着酒壶在她面前晃了晃,拿起一旁的帕子就冲着她脸上扔了过去:“还给为师!敢拿为师取笑,想挨罚是吧?” 洛浔接过帕子,双手将酒壶奉上,调皮的冲她笑道:“不敢不敢。” 慕颜含笑看着洛清,心中纵有千般疑惑,想要问问她,可眼下战局,不是让她探知答案的时候。 反正知晓了洛清就是姑姑,姑姑就在她们身旁,往后时日还长,她可以再细细问之。 洛清是江湖高手,她的伤势很快就恢复的差不多了,从洛浔与慕颜那得知,上官晴被活捉到了离州城内,而她的另一个侄女慕宁眼下也在城中,她二人如今处境危险重重,她需得快些解决了战事才好。 她坐在主营帐内,目光深邃的看着眼前沙盘,整个人静的可怕,让站在一旁的洛浔她们都不敢吱声。 洛清靠在椅子上,单手端着茶杯饮着水,另一只手的指尖,在把手上不轻不重的敲击着,洛清这般模样,让那几个孩子都看得有些出神。 以往只觉得她性子随意不拘束,相处起来很亲近,可如今知晓了她就是韶卿长公主后,她们反而拘谨起来,举止规矩的就像是学堂里的学子般,一动不敢动。 第204章 洛清眉头轻挑,转而看向她们,一个个瞬间愣了一下,低着头不敢和她对视,她无奈轻叹:“做什么这般拘着,我又不是老虎,还和以前一样,这样我真不舒服。” 听她如此轻松的语气,她们才放松了下来,都微微笑着彼此相看一眼。 不管是现在,还是以前,洛清向来对亲近之人没什么架子,她觉得总那样端着很累,架子和威严是端给那些陌生的人看得,是要威慑那些心怀不轨之人。 可在亲近之人面前,无需如此,彼此也最舒心。 听说洛清醒过来,眼下正在大帐内,杨高逸就急着过来见她,心中带着万分的激动从营帐外跑了进来。 就见洛清坐在主位之上,翘着二郎腿一派慵懒的模样,而洛浔她们却是恭敬的站在她的身侧一旁,他快走上前,在众人震惊之下,跪在了洛清面前。 “杨将军,你这是做什么?你的主帅在那边。”洛清被他吓了一激灵,连忙将腿放平,身子都端坐了起来。 杨高逸红了眼睛,昂头看向洛清:“敢问阁下,是怎么知道长安军的号令的?” “听韶卿喊过,怎么?这是机密吗?” “不,可我们从不会当着外人的面喊,只有在战场上,只有在殿下的带领下。” 杨高逸颤着声音,洛清眼中眸光闪了闪,他更加确定了心中的想法:“你还知道长安军的排兵布阵之术,那可是只有长安军的人才知道,你说你只远远见过殿下带过一次兵,可你怎么会知道她所创的阵法?” “我……” “末将斗胆,阁下可否摘下面具,以解末将心头疑惑?” 洛清抿唇不语,目光躲闪的飘向洛浔,洛浔想要开口解围,却被杨高逸打断:“若是阁下今日不摘下面具,不能解了末将心头之惑,末将难以心安,无法带兵。” “杨高逸,你这是威胁我?” 听得他竟然说自己不摘面具,就不带兵了,让洛清心中微怒,说话的语气,都带着那一丝不可触犯的威严:“知道我是不是韶卿,就那么重要吗?我若不是韶卿,你就不作战了?如此儿戏,枉做一军将领。” 杨高逸身形微颤,他低着头,语气带着一丝哭腔:“当年,是我没有顾及到殿下,没有及时带着将士赶来,才让她…这是我多年以来的心结,见你的第一眼,我就觉得与殿下十分相似,我会带兵打完这场战,可我也想知道,想知道你是不是……” 他这般刚毅的男子,在长安军们一个个倒下的时候,他都强忍着心中的悲伤,不让自己落泪以免让他们丧失斗志。 可如今却因心中多年难解的心结,在洛清面前垂泪,只是想知道洛清是不是自己心里想的那个人。 洛清幽幽叹了一口气,在洛浔她们的目光下解下了面具,漏出那张清冷姣好的面容。 慕颜看着她的样貌,她的眉眼处于父皇有些相似,她与慕邺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妹,自是有些相像,可她的眉眼却比慕邺柔和又不失英气。 母后的画作,改了她的眉眼,也改了一些细微的地方,是为了保护她不被人轻易的认出来,那晚她在房檐上舞剑,视线昏暗,也只能隐约瞧出个大概来,像是母后画上的女子。 如今全然的看到她的样貌,慕颜心中也不禁一叹,难怪,母后会对她动心。 无论是样貌上还是她的为人处世,她的能力与性子,都是母后所喜欢的。 杨高逸昂头看着,这张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面容,他激动的抬手作揖,泪水夺眶而出,咬牙极力克制着内心的颤抖:“末将杨高逸,敬拜殿下,殿下千岁!” “阿逸,你已解心中困惑,可我要告诉你,韶卿既死已成过往,你不必挂怀心有怨念,我不想再起风波。” 杨高逸知道她的身份后,怕是会带着长安军蠢蠢欲动,想要为她鸣不平。 “殿下…此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陷入埋伏,是君知墨救了我,在他的庄子里养了一年的伤,当我知道外头已宣我身亡,我不想因我还活着而再掀祸事,索性就在他庄子上又呆了一年,才得以完全恢复好。” 杨高逸一直跪在地上不起身,洛浔淡然道:“你先起来吧,我的身份不想外头的人知道,你知晓该怎么做。” “可长安军们都期盼着殿下,若是他们知道……” “他们知道又如何?既然这么多年都已成定局,何必再去改变?” 洛清沉重的缓了一口气,幽幽道:“阿音已经不在了,长公主的身份对我来说,是无意义的枷锁,我现在很好,我是洛清,不是慕长璃。” 韶卿是封号,洛清是江湖名号,唯有慕长璃才是她的名字,也只有她的阿音,会唤她的名字。 慕长璃…慕颜在心中默念了一遍,自古以来,公主有了封号后,众人只能尊称她的封号,只有最亲近之人才能唤她的名字。 而慕长璃这个名字,也不知母后从前,唤了多少遍。 第150章 150. 上官晴从昏迷中渐渐清醒过来,双目无神的盯着这陌生的环境,昏迷前,她还记得,自己与慕宁逃到了这座山里。 她受伤神志不清,一直强忍着要昏过去的神志,隐约听着那小公主,絮絮叨叨的话。 声声真挚,句句落泪。 上官晴强撑着身子起来,发现自己的大腿处和身上都覆有碾碎的药草,而一旁的石头边上,还有一些没有碾完的草药。 她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可她知道,昏迷以来的这段时间里,慕宁是过得有多狼狈。 回想起她背着自己,说的那些话,再到现在她为自己做的事,都不由得让她心间颤抖,让她无法再去忽视,无法再去假装冷漠的拒绝她的心。 上官晴环顾四周,都没有见到慕宁的人影,心里不免有些担忧,她扶着身后的石壁想要站起来,可腿上的伤口未好,她放支撑着一点,就又跌了下去。 牵扯着伤口撕裂,她倒吸了一口凉气,在她想要再次尝试的时候,不远处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 那是慕宁的声音,是她的惊呼声!她不会是遇到危险了吧? 心中不安的感觉越发强烈,上官晴咬着牙就站了起来,跌跌撞撞的往声音的来源处寻去。 慕宁方才见到有两个士兵朝着这里搜山,她为了上官晴不被发现,自己跑了出来引开那两个士兵,眼下被他们围着,举着刀就要朝着她砍过来。 而她则是拿着手中的刀抵挡着,可她不会武功,只能慌乱的躲闪着,直到一个士兵抓住她的肩膀,要朝着她的头上砍来,她惊喊一声,求生的本能迫使着她,拿着手中的刀直接刺入了眼前士兵的腹部。 鲜血直淋,灼热的血腥溅到她的手上和脸上,她抖着手已经被眼前这一幕吓的失了魂,脚愣愣的往后退着,被身后的石头扳倒,摔在地上。 而那剩下的士兵,看到自己的兄弟被杀,怒气冲冲的朝着慕宁再挥来刀剑。 眼看着刀剑要落在自己的头上,慕宁下意识抬手护着头,可那人却惨叫一声,便了无生息的倒在了地上。 下一秒,上官晴温暖的怀抱就将她包裹着,她抱着她柔声安慰道:“公主,公主别怕,没事了。” 感知着上官晴怀中的温暖,才将她逐渐冰冷的心回温。 这是她第一次杀人,刀刺穿铠甲,没入皮肉钻入骨骼,温热的血溅在皮肤上的感觉,在她脑中挥之不去。 慕宁抖着手,眼眶不知怎的流出一滴眼泪,颤声道:“上…上官晴…我…我杀人了……” 上官晴看她止不住的手抖,伸手握上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心房处,眼中难掩心疼:“别怕宁儿,别怕,你很勇敢,若你不挥刀,死的人就会是你,你保护了自己,也保护了我。” 慕宁抬手勾住上官晴的脖子,将脸埋在她的脖颈处紧紧的抱着她。 等她心绪平复下来,才发觉上官晴这次没有推开自己,反而还在轻拍着她的背,在安抚着她,慕宁喉间轻咽:“上官晴,你醒过来了,太好了。” 方才急着赶来,为她挡下最后一刀,都不曾看到慕宁现在是和状态模样,眼下危机解除她才看到她,发丝凌乱,身上的衣物都已经撕破了不少地方,她心下一惊,上下打量看看她有没有伤处。 “公主,你身上可有受伤?” 慕宁摇头,她看上官晴如此着急担心着她,心底一暖:“这些破了的地方,是因为我要给你换药,没有布带,药草无法覆在伤处,所以我用刀割了一些。” 听她这样说,上官晴才放下心来,可转而一想她愣道:“换…换药,那我……” 慕宁面色一红:“这…这不是没办法的嘛…总不能不上药吧?” “……” 上官晴干笑两声,看着那两个士兵的尸体,他们身上的甲胄和慕宁身上的已经不一样了,上官晴想,估计是张慎大军快到,为了和慕颜带来的援军区分,已经连夜换了心的甲胄。 第205章 “公主,我昏迷了多久?”上官晴问道,就上手去拔那两个士兵的甲胄。 慕宁看着她的举止,有些不解: “大概两日,你为何要拔他们的甲胄?” 上官晴解释道: “我从孔茂才口中得知,张慎第三日会带所有的大军到来,我们须得赶紧想法子出去,给殿下她们报信,眼下他们的甲胄更换了样式,我们穿上他们的,混入军中找时机。” 这两人搜山至此,要是没有回去,定会再有人觉得不对劲,再来此处搜查,她和慕宁不能在这里多呆下去。 她将那件完好无损的甲胄取下,让慕宁换上,而自己则是穿这那件被刺穿了的。 都换好后,天已至晚间,她二人带上头盔,将脸掩盖住就不会被轻易发现。 上官晴拉着她从一侧下了山,因着慕宁两日前放的那把火,导致军营损失惨重,加上洛浔她们还时不时派来将士攻城,那些士兵除了打仗以外,留守在军营里的还得修建完善,不然等明日张慎大军一到,城中更是容纳不下。 除此之外,还得分出一拨士兵,在城中各个地方搜寻着上官晴。 现下城中士兵加上张慎先行派来的大半将士,再加上一些平民征召的士兵,人数之多鱼龙混杂,连孔茂才和吕宏升都难以分辨出是不是自己手底下的兵士,因此上官晴和慕宁可以很好的混在其中。 可开启城门,须得将领级别的才有权利,上官晴她们穿着的一身小卒的甲胄,很难有法子让城门开启,好让她们闯出去。 上官晴常年在军中,对将领职位不同的铠甲样式,颇为了解,她隐在暗处,趁着一位将领不防备,将其暗杀,将他拖到没有人发现的边缘处,把他身上的铠甲脱去,套在自己身上。 慕宁紧张的跟在她的身后,上官晴走至城门口的守兵处,那守兵见她身上的甲胄,恭敬的对着她唤了一声:“见过将军,不知将军来此处是有何指令?” 上官晴压着自己的喉咙,试图让听起来浑厚一些:“本将军来此处,是来下达二位主帅之令,让尔等打开城门。” 那守将一听,有些犹豫:“可主帅不是说过,张帅未到,不得开启城门吗?而且前两日的抓的敌方将领逃走了,现下更是得紧闭城门。” “上官晴已被抓住,在营中受审。”上官晴顿了顿,又道:“张帅来信,他今日晚间便道,主帅让你们先行打开城门,要是敌军发现张帅行军,那时再开启就来不及了。” “可这……” 见他还在怀疑,上官晴扬手就朝着他的脸庞,扇去一掌,那人被打的连忙单膝下跪:“主帅之令,岂容你等再三猜忌,照军令行事!” “是!末将知错,这就开启城门。” 随着他一声令下,那些看守城门的士兵,纷纷将吊桥放下,然后将城门大开。 城门吊桥一放,上头城墙的吕宏升二人察觉不对,连连喊道:“大胆!是谁让你们开城门的!” 听到上面吕宏升的怒喊,这守将才知道自己中计,他刚拔出剑,就被上官晴夺过击杀,两边的士兵瞬间围了过来。 上官晴拉着慕宁的手,将她护在身边,一手拿着剑砍杀着围过来的人,她带着慕宁退到一旁的马儿处,一道剑气而发,将那些围着的人击退,她翻身上马,伸手想要去拉慕宁,可在要接触的时候,一直箭射了过来,她们要握上的手,因为要躲箭而闪开。 慕宁的小腿上中了箭,跌在地上,上官晴心中一惊,想要下马来扶她,可慕宁眼见着要关上的城门,咬牙一狠心,将小腿上的箭拔下来,用力刺在上官晴骑着的马儿臀上。 马儿因为剧痛受惊,朝着城门外奔去,上官晴的手就这般划过她,没有抓住她,而马儿已经冲出了城门。 上官晴回头望向即将关闭的城门,慕宁跌坐在地上,苍白的脸上带着释然的笑意,双目盈盈的注视着她,而她的身后则是一堆拿着刀剑而来的士兵。 “宁儿!”城门关闭,上官晴的眼泪顷刻翻涌而出。 吕宏升见到上官晴的身影,对着城门上的士兵喊道:“放箭!” 瞬间城墙上的箭对着她齐齐射来,上官晴挥剑砍断,只能骑着马朝着洛浔的军营而去。 她如今只有一人,面对数箭,只能击砍着,却还是被击落了头盔,射中了手臂和腿,直到她逃到了火光照不到的暗处,那些箭才停了下来。 上官晴骑在马上,忍痛快速穿梭过战场,脑海中满是刚刚慕宁的模样,她为了救她,把唯一生逃的机会给了她。 一想到她被抓会与自己一样受刑受审,她的心就感觉着撕裂般的痛楚,连身上不断冒血的伤都比不上心中的痛。 “是上官将军!上官将军回来了!” 营帐外的士兵喊着,营帐内的洛浔她们听见急忙跑了出来。 月光下的上官晴,披散着凌乱的长发,身上满是伤痕,随着来到军营中,她再也坚持不住从马上跌落下来。 洛浔她们急忙上前,慕颜将她搀扶起,见只有她回来了,担忧的问道:“阿晴?你还好吗?宁儿呢?宁儿没有回来吗?” “她为了救我出来,自己被关在了城内。” 一想到慕宁,上官晴心里揪疼,她紧拽着洛浔急切道:“张慎明日就会带着全部大军前来,早做决策,速速攻城!” 洛月为上官晴处理了伤口,本想着上官晴如此还是在军中修整,明日攻城先不用参加,可她坚持自己要上战场,洛浔想,她是因为担心慕宁,只有自己亲眼看到了才肯。 第三日清晨,洛浔让人集结军队,赶在张慎到来前一举攻下离州城。 慕颜让武赫带领一支队伍,先行绕到离州城北门,那里有秦飞章埋伏的一队士兵,而她将令牌给了武赫,让他见前方城门开战的烟火后,带领着士兵攻打北门。 杨高逸已经让杨天睿带着那把,曾摆放在长公主画像前的佩剑,长安军们齐齐的都跪在主营帐外,洛浔她们出来见此都有些惊愣在原地,将视线齐齐都看向了冷着脸的洛清。 杨天睿双手举着那把剑,跪在她的面前,长安军们满眼崇敬,满是期待的望着洛清,她知道,杨高逸一定是私下告诉了他们,而他们作为曾经跟随过她的人,都知道她的性子,此刻闭口不宣,只有心中明白。 洛清伸出手放在那把剑上,她目光变得凌厉,曾经她手执这把长剑,带领着长安军打过数十场战争,这把剑早就已经成了一把嗜血的戾剑。 洛清拔出剑身,过了十三年之久的剑,却还是异常锋利,她挥剑一震,那剑鸣声响彻云霄,剑身在阳光的照耀下,泛着强烈的光亮。 慕颜呆滞的看着此刻的洛清,果然她入传言中的一样,身上散发耀眼的光芒,犹如天神降临。 长安军们纷纷单膝下跪,手握拳重重敲在胸口处,眼神中浮现着浓烈的杀意,渐渐猩红。 好似一头沉睡的猛兽,此刻正在慢慢觉醒。 洛清看着他们的神色,将剑收回在剑鞘里,当着他们的面侧身对着洛浔:“浔儿,接剑。” 洛浔震惊的看着她,连她身边的慕颜也意想不到,洛浔愣愣道:“师父,这是……” 洛清不言语,她身侧的杨高逸则是单膝下跪作揖道:“这是长公主的凤鸣剑,这才是长安军的兵符。” 原来,长安军不听朝廷的虎符,可他们听从凤鸣剑的调令,这把剑才是可以调动长安军。 洛浔看着这把剑雕刻繁琐复杂,那剑鞘上雕刻着一只展翅的凤凰,而剑柄处正是凤凰的首部,搭配着剑鞘剑身犹如翱翔天际的凤凰。 见洛浔盯着凤鸣剑,迟迟没有要接剑的意思,洛清面色严肃,声音中带着一丝不可抗拒:“怎么?不敢?” 抬眸对上洛清凌厉的眼神,洛浔眼中的无措逐渐变得坚定,她问过师父,韶卿长公主会不会对她失望,可师父说,她不会。 她也在师父面前自责过,觉得自己带不好长安军,可师父如今却要将长安军交到她的手中,这无疑是给了她莫大的勇气。 洛浔单膝跪下,双手举过头顶接剑,而洛清嘴角勾着一抹笑意,将凤鸣剑放在她的手中。 握上凤鸣剑的那一刻,洛浔心中狂跳,只觉得自己握上了一把,带着至高无上的权利之剑,这把剑是师父对她的信任与肯定,它继承着师父的理想,继承着长安军的期望。 在她握上剑的那一刻,长安军们握着长枪,奋力的敲击着地面,为洛浔喝彩,献上他们的忠心。 洛浔起身将剑举与头顶,学着此前洛清喊出的号令,她对着长安军们喊道:“平定离州,诛杀叛军!佑我王朝,太平长安!” “将军威武!佑我王朝,太平长安!” 第151章 151. 两军对垒前,吕宏升将兵力全然派出,在大军的前面,在洛浔他们面前,派出了一队押着慕宁的兵士。 “洛浔,看看这人是谁吧!”吕宏升在城墙上大声喊着,那些士兵将被只穿着里头红色衣袍的慕宁押着从人群中出来,将她强行按跪在地上。 第206章 孔茂才跟着喊道:“这是你们的五公主慕宁,要想救她,即刻退兵用洛浔来换!” 看着长发散乱的慕宁,她缓缓抬起头来,那张清秀的脸上有着明显的掌痕,而她的嘴角还有刚刚干涸的血迹。 她看到处于洛浔身边的上官晴安然无恙,嘴角扯出一丝笑容来。 公主被擒,跪降与两军之前,是莫大的羞辱,顿时让洛浔这方的将士们愤然,而吕宏升那方却因此士气大振。 上官晴的眼神,一直落在慕宁的身上,她与慕宁对视,仿佛这战场之上,只剩下她们彼此两人。 慕宁沉重的深吸几口气,手撑在地上艰难的爬起身来,背脊挺直的站在敌军身前,目光坚定的看着洛浔她们。 此刻的小公主虽然狼狈不堪,却不似从前洛浔她们看到的那般娇弱,她如今这般坚韧不屈,她身后的士兵也都诧异的看着她。 吕宏升见她起身,怒道:“公主若不跪降,那就别怪臣不留颜面了!” 他话刚落,那些看押她的将士们得令便上前来。 “本宫是慕王朝五公主慕宁,本宫跪天地先祖,跪父母子民,不跪叛军!” 她大声喊出这句话,让洛浔身后的士兵们顿时沸腾起来,大喊着公主威武。 看押她的将士上前,她一个转身猛然从他们手中躲过长剑,架在自己的脖颈上。 “宁儿!” 上官晴和慕颜她们担忧的喊着,而上官晴已经搭弓上箭,长箭顺势而发,射击在剑身上。 剑身一颤,慕宁手一抖拿不住长剑,她愣神抬头,就已经看到上官晴骑着马向她奔来,而她已经搭好了三支箭齐发,射死了她周围的三个士兵。 洛浔她们见此,立马也开始搭上弓箭,将慕宁身后刚搭箭的士兵们射死,洛浔举手示意进攻,将士们都已经开始跟随着她们。 “宁儿,快跑!”上官晴对着她大声的喊着,慕宁身后的吕宏升已经下令进攻,她身后的士兵们冲着她而来。 慕宁望着接近她的上官晴,漫天的箭雨朝着她而发,她忍着腿上的伤就朝上官晴跑去,身边不断有射入地上的箭,她心里十分恐惧,她不怕自己中箭,她怕上官晴中箭。 在快要接近的时候,上官晴对着她伸出一只手来,而那箭齐齐射来,她回头看了一眼,转身护在了上官晴身前,自己身上就被射中了两箭。 她吃痛喊了一声,身子不受控制的向后倒去,这一次,上官晴抓住了她,一拉她的手臂,将她拽上马来,拔剑护在身后,斩断了射向她们的箭。 长安军已至,慕宁已然受伤,他们拿着盾牌护着她们往后撤。 正门开始攻战,慕颜已经事先安排了士兵,在攻战之时释放狼烟,而在离州城北门口埋伏的武赫见到狼烟后,率领着将士与秦飞章的士兵们,开始对城北门口开始攻城。 吕宏升的副将来报,城北突现一支军队,正在攻城请派兵支援,否则会抵挡不住。 吕宏升这时直冒冷汗,孔茂才慌道:“你看我说什么了?秦飞章,果然是秦飞章埋伏在那吧?这可如何是好?张大将军还没到,我们就得被俘!” 若是现在派一些士兵去城北门,那正门这里保不齐会受不住,可那里要是被攻进来,他们就被前后夹击,吕宏升咬牙道:“一定要守住,等张大将军率兵来,这里你守着,我带一队人去城北门!” 孔茂才看着底下气势汹汹的长安军与慕军,还有洛浔她们等人那嗜血般,如地狱来的修罗模样,让他内心恐慌,刚想叫住吕宏升,可他已然下了城楼。 慕颜见这样下去不是办法,离州叛军人数本来就多,又再加上张慎一半的人马,她们一时之间很难趁着他到来前,快速攻下离州。 她思绪飞转,看着那些有些慌乱的士兵,想到洛浔对她说过,离州的叛军有很多都是被抓入军营充当人马的平民,他们受吕孔二人要挟,并未上过战场。 慕颜击杀了周围的士兵,翻身上了马儿,举着手中的长剑大声喊道:“本宫乃是慕王朝嫡公主!本宫知晓尔等是受胁迫,非自愿加入叛军,若尔等放下兵器受降,本宫可代圣上下旨,降者不杀,恕其死罪!” 可战场混乱,人声嘈杂,纵使她声音响亮,却只有她周围的士兵听到了。 洛清横扫了周围的叛军,也翻身上了马儿:“嫡公主懿旨!知尔等受迫,放下兵器,降者不杀,恕其死罪!” 随着洛清一喊,齐然和洛月她们几个人与将士们也纷纷道:“嫡公主懿旨!降者不杀,恕其死罪!” 这下整个战场都听到了,那些本来就被胁迫的平民们,停下了攻击,只是手上的兵器还不敢放下。 他们本就无意于加入这场战争,奈何被迫入军否则就要丧命,可如今一边是被要挟性命的家人,一边又是王朝的嫡公主给出的保命懿旨,两边难以抉择,不知如何是好。 孔茂才见他们有了归降的念头,立马喊道:“谁若归降,妻儿父母皆亡!给我杀了她们!” 一家老小的性命都在他们的手上,他们听到孔茂才的命令,又重新紧握上了兵器。 洛浔看这样下去不行,她咬牙喊着:“城北已在攻城!你们一家老小的性命自有王朝将士们保护,五公主宁愿自刎不降,嫡公主亲率大军上战场,圣上与朝廷都未曾责怪放弃你们,你们难道还要继续助纣为虐下去吗?” 那些平民们愣神看着洛浔,就见她举着手中的长剑:“离州叛军必败已成事实,想想他们是怎么对你们的,又怎么对你们的父母妻儿,若你们还愿做王朝的子民,就该与我方将士同仇敌忾,共同诛杀叛贼!” 她话落,那些平民们开始倒戈,与洛浔这方的将士们开始厮杀张慎的叛军,一时之间,战场上的局势翻转,孔茂才见到她们冲到了城门前,下令城楼上的将士们开始放箭升桥。 洛浔与慕颜她们等人,手执长枪运用内力,奋力一掷将城楼上刚修好的箭塔,全数掷毁,她们快要到城门口吊桥时,见到正在升起的吊桥,踩在马上提气运功都上了吊桥,随着坡度而下,瞬间击杀着城门口撤回来的士兵们。 洛浔冲进城门,砍杀正升吊桥的士兵,一扭机关吊桥瞬间放下,杨天睿与杨高逸顺势带着长安军而入。 大军们已经杀进了城中,孔茂才见此想从另一处逃走,而他刚下了城楼,两把利剑就架在了他的脖颈处。 他惊恐的看着两个黑衣女子,她们双目狠厉的盯着他,洛月拿剑的手挽了个花式,就将他的大腿后处割了一道血痕,叶筱随之一脚踹到伤口上,孔茂才边双腿跪在了地上。 以防他咬舌自尽,司然直接拿起地上的破布,塞入了他的嘴中,孔茂才被俘,只能低着头等着慕颜与洛浔的审判。 武赫带领的士兵也从城北门口攻进,一路上杀了叛军,又派人护着平民百姓们,他捆了吕宏升,将他拖拽着马儿,一路朝着正门的洛浔她们而来。 吕宏升被他揍的不成样子,而再经过他这么一快速的拖行,身上的衣服都已经被磨破,此刻皮肉擦过石子的地面,擦出长长的一道血痕来。 他将奄奄一息的吕宏升带了过来,将他按压跪在慕颜她们面前。 洛浔看着两人,她现下没有多余的时间来审问,张慎一会儿就到了,若是在发动战争不一定又要打多久,而且张慎看她们已经攻入离州,怕是会逃走攻陷别的地方。 不行,不能放他走。 “张慎的大军很快就要来,若是他见我们在里头,只怕掉头就会逃走,不能放走他。” 慕颜对着洛浔说道,她转而看向了吕宏升,这人已经没了力气,只有一口气留着要审讯,而孔茂才现在被吓的浑身颤抖,脸色极其难看。 “殿下,我们来个瓮中捉鳖。” 洛浔与慕颜相视一眼,彼此心中了然,而楚玉妍她们见此,心中也知晓她的想法,皆都相视一笑。 杨高逸知道洛浔的意思,就已经开始吩咐手底下的士兵,将那些归降的士兵们的甲胄更换,他们扮成叛军的样子,站守在城楼上,其余的士兵就埋伏在城门街道的两边,等张慎大军入了城,一举歼杀。 洛浔来到孔茂才身前,她只是将长剑搁在他的肩头,孔茂才就狂冒着冷汗:“孔茂才,眼下有个可减你罪责的机会,你可要吗?” 刚刚洛浔她们的计划,孔茂才都听在耳里,他自是知道这个机会是什么。 见他不点头,洛浔冷笑了笑:“你全府上下可在城中,方才是给你选择,现下可就由不得你,若你不配合引张慎入城,我会让你全府上下,都得为此次无辜枉死的百姓们陪葬!” 他本就是犯了谋逆大罪,可他是世族,祖上功德可庇佑他的家眷们,不用随他被杀顶多流放充军,可如今洛浔所言,他要是不配合,他的家眷们必死无疑。 孔茂才慌乱的摇着头,慕颜上前冷言道:“你在要挟这些百姓的家眷时,可曾想过,自己的家眷也会有如此境地?” 第207章 他双眼通红懊悔的流下眼泪,闭上那双不甘的眼睛,沉重的点了点头。 城中均以严阵以待,就等张慎率兵前来。 孔茂才虽然解了束缚,可他站在城楼上内心还是止不住的慌乱,洛浔的匕首抵在他的后腰处,若是他有异动,下一秒就可以直接要了他的命。 约莫等了一炷香的时间,才看到远方急忙赶来的大军,那军旗上绣着一个张字,洛浔就知道是张慎来了。 她往后梢了一步,眼神示意洛月,让城中的士兵们做好准备。 张慎看到战场上的那些还未处理掉的尸体,神色有些迟疑,难道刚刚开过战了吗? 他抬头看向城墙上站着孔茂才的身影,而离州城的吊桥还未放下,就骑马到跟前对着他询问道:“孔兄,这是洛浔刚刚前来开战过吗?” 对于他的询问,孔茂才明显一时有些答不上来,而站在他身后的洛浔,将匕首的剑尖往他腰处顶了一下,他才答道:“是啊,不过眼下已经撤军,她知晓张将军你会来,就先行撤军了,我苦守多日,就等着将军到来。” 张慎眯起眼睛看他,他身后的人隐在暗处,头盔遮着脸看不清样貌:“怎么只有你,吕兄呢?” 孔茂才下意识喉间轻咽,腰后的匕首已然扎进了他的皮肉,示意他继续回答:“吕兄在城内,刚刚打完大战,眼下要整顿兵士,我在此等候张将军,为将军开启城门。” 他回答完,就一声开门令下,那吊桥就缓缓放了下来,可张慎毕竟是征战沙场多年的大将,还是有些谨慎防备。 洛浔见他有防范之心不肯入城,又将匕首深入孔茂才的身子中,迫使他引张慎入城。 孔茂才倒吸一口凉气,张慎要是再不入城,他只怕是现在就要死在洛浔手上:“张将军,洛浔那厮阴险狡诈,我这打开城门就怕她的斥候会查探到,你若再不入城,她等下率兵前来,那就来不及了!” 孔茂才的话在理,洛浔刚刚撤军,恐会留下斥候查探战场。 离州的城门打开,张慎一踢马腹慕,他身后的大军们就跟着入了城。 等他们全数进了城后,张慎一路进来,都没有发现别的游走的将士,也没看到吕宏升的身影,两边房屋都是关的严严实实,就听得身后的城门随之重重的关上,他心下起了些许不安。 张慎还未反应过来,两边房屋齐刷刷的都打开了门窗,街道两边转角处都有士兵朝着他们而来,而他抬头看向城墙上,已经一个个士兵架好了弓箭瞄准他们。 “张将军,请你进来可真不容易。” 张慎愣愣的转头看向方才进来的城楼上,一袭红衣的人儿站在城墙上,她的身边是刚刚在孔茂才身后的那个人,而她们两边则是一群他没有见过面的人。 洛浔摘了头盔,张慎瞪大了眼睛看她:“等你多时了,张慎。” 她话音一落,两边的士兵们开始对他袭击,张慎这才知晓自己中计,现下是逃无可逃,只能硬杀着。 他冲着洛浔大喊道:“洛浔竖子,卑鄙至极!” 洛浔勾唇冷笑,眼中杀意蔓延:“活捉张慎,其余反抗不降者,杀之!” 第152章 152. 张慎被活捉,与吕、孔二人都被关在了府衙的大牢内,等候洛浔审问。 慕宁中箭,被抬入了一处院子内,慕颜担心的守在她的身边,上官晴一直紧握着她的手不松开。 一旁的洛月她们,已经在准备为她拔箭的东西,楚玉妍端着热水进来,而洛浔她们作为男子装扮,还是呆在了屋外,她和齐然都揪心慕宁的伤势。 慕宁抖着手,看着一直守在一旁的上官晴,又看了一眼带着心疼神色的慕颜,脑中想起了一件事,她现下就想对上官晴说。 她忍痛颤着音说道:“皇姐,你还记得上次我们赛马,我赢了的事情吗?还作数吗?” 慕颜自是知晓她的心意,点着头安慰道:“作数,一直都作数。” 听到有慕颜为她作证,她才将视线,转回到上官晴那张苍白的脸上:“上官晴,我要你答应我的一件事,我现下想好了。” 上官晴眼里的情绪,难以压抑:“公主请说,臣会做到。” 慕宁蹙着眉头,伸手抚上她的脸,声音不住的颤抖着:“可不可以,不要…不要喜欢林启言,可不可以…喜…喜欢我一点?” 她这话一说,呆滞的不止是上官晴一人,楚玉妍她们都互相看着,心下有些动容,难怪她会这般豁出性命去救上官晴,原是心悦她,才会让她不顾自身安危。 可听她这般说,又觉得心疼她,听起来上官晴好像有喜欢的人,这位公主殿下,同她们一样,想要和喜欢的人在一起,也如此艰难。 洛清坐在一旁,眼神在她们之间来回流转,她内心暗自发笑,要是阿音看到她遇到的这些孩子们,同她们二人是一样的,不知道她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你厌我到这个地步,连哄我一下都不愿吗?” 见上官晴抿着唇不语,慕宁眼中的泪水不受控制的流出:“哪怕只是哄哄我,我都会很开心,我都觉得自己付出的感情,是有意义的。” 慕宁如此卑微诚恳的话语,一下一下击打在上官晴心里,她都不怕自己的危险处境,也不怕为她付出性命,而她还一次次的顾虑,一次次的伤她心。 上官晴喉间咽了咽,她指尖摩挲在她鬓间的泪痕,支起身子在她鬓间落下一吻。 慕宁震惊的看着她,就见她眼眶湿润,缓缓道:“我不喜欢林启言,从来没有喜欢过,我说对你不动心是假的,我喜欢你也不止一点。” 慕宁蓦然笑了笑,喜悦到连身上的痛楚都少了几分,本来她说这句话,自己会很开心,可是又想到,或许她只是哄她而已呢? 她的笑容又僵在脸上,迟疑的问着她:“当真吗?你不是看我受伤要死了,才哄我的吧?” 她若是在这样不让洛月拔箭,伤势耽搁下去会越来越严重,这个小公主到此刻,显然对她的话有些难以置信,只能先让她医治好,在让她相信自己是真心说这句话。 “宁儿,若你能挺过来,我便应了你,与你在一起。” “当真?不会直接跑去西境了吧?” “当真,不跑。” 得了她的话,看着上官晴坚定的眼神,慕宁才放下心来,而一旁看着她们二人的这群人,则是一脸看戏的样子看着她们二人。 慕宁被这些比她年长的姐姐们,盯得有些不好意思,旦见她们都是对她和上官晴之间的感情对话不惊讶,心下暗中在想,难道她们也都是? 所以,她们是皇姐的挚友们,她们也都是,同自己一样的吗? 这般想着,她本是惨白的脸,渐渐染了一层红晕,反倒是有些显气色了。 她抿着下唇,不好意思道:“皇姐…我……” 慕颜戏谑道:“我看只要有阿晴在,你的伤,是不是都不怎么疼了?” “那…那还是疼的。”慕宁小声喃了一句,惹得众人轻笑出声。 洛月都已经准备差不多了,她回头看了一眼,坐在一旁浅笑看着她们的洛清:“师父,都已经准备好了。” 洛清点头渡步而来,她低头看了一下慕宁带着好奇的眼神看她,嘴角轻勾,手拍了拍她的头,拿着酒壶在她面前晃了晃:“宁儿,拔箭有些疼,要不要来点酒?” 众人惊讶看着她,慕颜无奈道:“姑姑,宁儿还小,她酒量浅还是算了。” 犹记得,慕宁上次几杯就把自己喝醉了,母后的桃花醉,可比那宫中的佳酿还要醉人,慕宁要是喝了这不直接醉的昏过去了? 慕宁和上官晴震惊的看着慕颜,又看向洛清:“姑姑?长公主!” 上官晴这才反应过来,难怪杨高逸会让杨天睿将长公主的凤鸣剑拿来,而且还奉呈给洛清,原来她就是韶卿长公主。 洛清耸肩,抬手指尖放在双唇处,对着她二人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她二人心下了然,也郑重的点了点头。 洛月已经将用火烫过的小刀递给她,洛清坐在床榻旁,她刚伸手到慕宁的伤处,还未下手,慕宁就已经全身紧绷着又流出了不少血,她的脸色又惨白起来。 “当真不喝点?”她复又问道。 拔箭之痛,痛入心扉,慕颜想若是让慕宁饮一些,也好麻痹痛楚,便倒了一碗递给上官晴。 上官晴扶起她的头,让她枕着自己的手臂,让她饮下。 酒意很快上了头,洛清见她有些醉得迷糊,将黏在她伤处的衣物划开,手起刀落,很快的在两处箭伤处划了口子。 虽然有醉酒麻痹痛楚,可也只是轻微的效果,慕宁还是忍不住疼的抖着身子,叶筱她们守在身边按住她不安扭动的身体,而楚玉妍和慕颜已经将帕子拧干,擦拭着她伤口处冒出的血。 众人都担忧的看着她,这小公主身子柔弱,不似她们有武功在身有内力可以护着,她比她们还要疼上许多。 第208章 在她还没反应过来之际,洛清又快又稳的将两处的箭拔出,顿时两处伤口鲜血直流,随着箭拔出,慕宁全身上下痛觉的感官就像被打通了一般,她极力忍住的叫喊也再也忍不住。 止血药物洒在她的伤口处,渗入皮肉中,火辣的刺痛席卷全身,她惨叫一声,枕在上官晴手臂上的头都昂了起来。 上官晴见她已经咬破了自己的下唇,还要不经意间咬到的舌头,她心下一急低下头来,就这般吻在了慕宁的唇上。 感受到双唇间柔软的触感,慕宁猛然睁开了眼睛,见到上官晴正闭着眼睛吻着她。 慕宁抬手攀上她的后脑,加深了这个吻。 上官晴的吻,比姑姑的酒还要醉人,还要止痛。 离州城内一片狼藉,眼下战事已平,杨天睿带着将士们,为因战乱而破损的房屋修缮,让失去房屋的百姓得以有安居之所。 洛浔让齐然与楚玉妍将吕、孔两氏搜刮百姓的财物清点好,将这些财物分发还给了百姓们,还多加了一些以作抚恤。 杨高逸与武赫带领着一些士兵,将被吊在城墙上的百姓尸身解下,好好安葬入土。 将因这场战事而亡的无辜之人们,都得以葬在,离州城内一处风水较好的山上。 晚间,百姓们自发的做了膳食,端出了酒水来答谢将士们,还在一片空地之上架起了篝火,人们围着欢声笑语,手舞足蹈以此来庆祝战争胜利。 洛浔卸下了甲胄,觉得自己身上沉甸甸的重担,好似一下子就松懈了下来。 她看着那些人们,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喜悦。 有那么一瞬间,她突然觉得,若是凌国国破那晚,她们能守得住,慕军能退了兵,那国都城中的百姓,或许也会像现在这样,庆祝着胜利,欢喜着生命得以延续。 或许,这就是战争胜利的意义。 “阿浔。”身后的人轻声唤着她,洛浔不用回过头都知道是谁。 慕颜自她身后拥着她,洛浔脱下甲胄后轻了不少。 她想或许是因为,这些日子以来深陷危境之中,让原本消瘦的洛浔整个人都又瘦了一圈:“阿浔,你瘦了好多,回都后定要给你补一补。” “那我还是有吃肉的,就是…不好吃。” 洛浔撇嘴说道,将手放在慕颜环在她腰身上的手,指尖温柔的摩挲着她的手背:“还好殿下来的及时,不然我也不知道我们会变成什么样,离州的百姓,怕是也不会有现在这样喜悦的时候。” 身后的慕颜身子轻颤,没有回洛浔的话,洛浔扭头将身子脱离慕颜的怀抱:“殿下,怎么了?” “当我知道离州消息封锁,粮草押运官与慕曜勾结后,我只怨自己,为何不早些发觉,我只怕我来不及,来不及……” 她神色渐渐有些悲伤,洛浔将她抱在怀里。 “阿浔,我怕…我当时真的怕。” 慕颜一想到会因为自己的来不及,又让洛浔又一次的在战争中,经历十年前的惨状,她就自责的难以自拔。 她已经来不及过一次了,她怕自己再一次来不及,怕再一次见不到洛浔。 “殿下,这不是赶上了吗?” 洛浔说着,将她圈的更紧了几分:“殿下,你知道吗,你没来之前,我也曾自责过,觉得自己没有事先做好准备,离州消息封锁的时候,我就该想到,这后头一定有人在暗中布局操控这里,想要我和长安军都死在这里。” 慕颜身子一僵,她抬头看向洛浔:“我去审问慕曜时,他好像对离州被封锁消息一事感到吃惊,他觉得,你被困死在离州,是天要亡你。” “那么看来,他竟都不知道,离州封锁消息一事?” 洛浔蹙眉,不是慕曜让人封锁的,那会是谁?慕旭吗? 想到在出征前,也是他让自己带长安军来离州,那个时候,他就已经开始谋划了让她和长安军一同死在离州吗? 洛浔眸光一暗:“是慕旭吗?” 慕颜抿唇暗想,布防图被谁盗走的事情,是慕旭告诉她的,他那时还在城墙上与自己说了那番慷慨之言,难不成是为了让自己对他少些关注,他才好暗中对洛浔下手吗? 她竟然还真被他的那番言语所触,觉得他暂时不会害洛浔。 慕颜心下不能确定,是不是慕旭做的,唯有再去审问慕曜一番,才好下定论:“等我们回了都后,再审一遍慕曜,就会知晓答案。” 洛浔点头,又想起此次离州之战,诸多事情还未得知:“殿下查到,是谁泄露了布防图吗?” 若说谋划此次离州叛变的人是慕曜,可他被关了禁闭,要想与吕、孔二人接触,这其中一定有个中间人,将布防图传递往来。 “冯明远受慕曜指示盗取出布防图,他只说交给了慕曜,慕曜未曾说其中往来之人是谁,我便赶着先带援军来离州,明日,审问吕、孔二人便知。” 慕颜梢顿,复而又道:“出征前,我也已让莲姨暗中调查,与慕曜交好的几家世族动向,想来探查的消息也该到了。” 慕颜都已规划好,洛浔微微一笑,看着她此刻没了刚才那么悲伤的情绪,遂牵起她的手,往百姓人群中跑去。 慕颜紧握着她的手,笑道:“你这是要拉我去哪?” “殿下,如此欢快热闹的场面,不可错过。” 洛浔拉着她,走进了人们围着的篝火圈里,拉着洛月她们递来的手,众人围成了一个圈,跟随着百姓们的步伐和手势舞动着。 慕颜目光柔柔,看着洛浔展颜欢笑的模样,她的心情也好了许多,跟着扬起笑容。 欢喜的氛围,是能牵动人心的,会让人忍不住身临其中,忘却烦恼。 而身边这个人,一直都是以自己的真挚热诚,一点一点牵引着她的心。 只要看到她情绪低落,她就会一次又一次的伸出手,将她带离那昏暗的角落。 从前是这般,现在依旧如此。 第153章 153. 院子的前方人们欢声笑语,院落内的两人却彼此相顾无言,心中怀有不同的思绪,只默默看着对方。 楚玉妍放在腰后的手,握着刚刚收到的传信心绪低落,见齐然站在小池塘的另一边迟迟不过来,她幽幽的叹了一口。 罢了,罢了…… 齐然见她转身要走,她心下急着就唤住了她:“玉妍!别走,我有话同你说!” 听到齐然在身后喊着她,楚玉妍停下脚步,她迟缓的转过身来,对面的齐然已经走上木桥,带着笑意朝她跑来。 早前听说了慕宁和上官晴的事情,之前又有洛浔她们的鼓舞,如今她已是齐家的家主,她现下有信心想要给楚玉妍答复。 齐然从怀中拿出那块,在雅阁与宋阳争抢来的美玉,她回到盛淮后,请了名师大家雕刻成了玉佩:“这块玉佩,是当初我得来的时候,想雕刻完成给你做生辰礼,可我等不到你生辰了,我想现在就送给你。” 那玉佩上精致的雕刻着一对比翼鸟,楚玉妍垂眸愣神看着,眼里却没有半点喜色。 楚玉妍自是知晓,这玉佩的含义,换作以前,她定是欣喜不已,可如今她只有浓愁的悲伤。 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以玉寄情,相赠定情。 太晚了,都太晚了…… 见楚玉妍呆滞的看着玉佩不接过,齐然脸上的笑容僵了几分,难道楚玉妍已经不喜欢她了吗? 齐然握着玉佩,往她面前近了一步:“玉妍,我知晓这段时间你在等我的答复,我一直想当面亲口对你说,如今我已是家主,我有了护你的能力,你可愿……” “不愿。” 楚玉妍出口冷冰冰的,让齐然心间一颤:“不愿?你……” “齐然,我等你等得太久了,久到我自己都不知道,是心悦你,还是因不甘心你的退婚,让我沦落成了笑柄,所以想等你说出口,再拒绝你,让我以解当年心中怨愤。” 楚玉妍克制着内心翻涌的心绪,冷声道:“我讨厌你的优柔寡断,讨厌你的口是心非,为什么推开我的是你,到头来还要我如此轻易的去接受你?” 这句话像一把刀,深深扎进了齐然的心里,齐然有些不能理解的看着楚玉妍,明明先前还说心悦她等她答复,说她无怨无悔的人,怎么如今却和自己想象的结果不一样? 她还是不愿去相信,楚玉妍只是为了解当日退婚之辱的怨愤,颤声道:“玉妍,你是不是在怪我,太久没有给你答复,对不起,我只是想当面把这个玉佩送给你,然后当面告诉你,我心悦你,我之前不敢是因为家里二叔,三叔他们……” “齐然,你没有听懂吗?” 楚玉妍咬着下唇,看到齐然泪眼朦胧的样子,她强忍下心中的心疼,克制着眼中想要流出的泪水:“我不想同你在一起了,我只是想要报,退婚之辱。” “不是的…你不是这样的……” 第209章 她二人的争吵声,引来了回院中的洛浔和慕颜,她们站在不远处的廊下,看着池塘边上的两人,心中有些疑惑,她们二人好好的,是发生了什么,让她二人如此? 齐然想要去牵楚玉妍的手,可是楚玉妍放在身后的手,始终不愿让她碰到,甚至还后撤了一步,与她拉开距离。 齐然呆滞的看着她这一举动,伸出的手僵在了半空中,她手指微曲缩了回来:“玉妍,你怨我让你等的太久,我心里明白,可我未有掌权,我尚且在泥潭之中被他们紧盯着,我的身份是最大的命脉,以前我不敢与你明言,不敢回应你的感情是因为,我怕自己护不住你。” 她垂着头,握着玉佩的手紧了又紧,咬牙道:“如今我执掌大权,我有信心可以护得了你,你可以不可以,再给我一次机会?” 楚玉妍心头一窒,她看着齐然那几近恳求的眼神,努力压下心头的悸动:“不可以。” 齐然皱眉,泪水像是断了线的珍珠一滴滴的从脸颊上滑落,而楚玉妍下一秒在她的心间,给了最用力的一刀。 她将那玉佩接过,扔到了那水池之中,齐然下意识想要去接住,却来不及,就像她如今诉说的情意,也来不及抓住楚玉妍的心。 楚玉妍走了,头也不回的走了,绝情冷漠的拒绝了她,连一眼都没有再看她。 齐然颤着身子,看着池面上因玉佩入水,泛起的一圈涟漪,她的心也渐渐开始支离破碎。 她跳入水池之中,池塘的水漫过了她的腰间,纵使水池中的水冰冷刺骨,却比不过她的心寒。 努力在水中搜寻着玉佩,眼下是晚间,周边又没有灯光,她看不见玉佩具体的位置,她哭着怎么也找不到。 一束光照着水面瞬间亮了许多,齐然转头看着蹲在一旁的二人,洛浔与慕颜脸色担忧的瞧着她,为她举着灯笼照亮水面。 她见到二人,眼里却划过一丝失落,她以为是楚玉妍,还以为,她不忍心的回来了。 看齐然这般失魂落魄,茫然的搜寻着池中的玉佩,慕颜心下有些不解楚玉妍方才的做法。 她不是想来看齐然最后的选择吗,齐然给了她答复,她又为何会拒绝她呢? 这不是她一直以来,所期待想要的答复吗? 脑中突然浮现那晚在军营中,楚玉妍别样的神色,慕颜想,或许她心中真的有难言之隐。 齐然在水池中找了一个时辰才找到玉佩,而洛浔她们便陪着找了一个时辰。 这一个时辰里,看着齐然从最开始的失魂,到后面找不到玉佩心绪几乎快要崩溃,洛浔与慕颜都好声劝慰着她,才让她在最后找到了那块,陷入泥潭里的玉佩。 楚玉妍有何心事,有何难言之语,她不说,洛浔与慕颜也猜不透。 可在齐然找玉佩的时候,洛浔不经意间抬眸便看到隐在远处黑暗中的楚玉妍。 她一动不动的紧盯着齐然,眼神中满是不舍。 她明明心中有齐然,为何还要出言伤她,拒绝她呢? 慕颜穿着里衣慵懒的靠在床沿边,她已梳洗完毕,就坐在床榻上等着洛浔,可眼前的人还在那来回渡步,迟迟不来宽衣就寝。 洛浔自回了房后,就一直在思索着齐然和楚玉妍的事情,对她这么一个多日未见的妻子,都没了太多关注,慕颜想到这里,心里就有些幽怨。 她从床榻前起身,几步就走到洛浔跟前:“阿浔,现在好像,不是该想别人的时候。” 慕颜倾身向前将洛浔抵在桌边,双手撑在两边的桌面上,拦住了洛浔来回走动的去路。 “殿下,怎么了?” “回了房后,你一眼都没有看我,我们分开了这么多日,你不想我吗?” 洛浔眨了眨眼,这两日慕颜她与自己一直在军中,若说是想她的话,是在她没有来之前,可如今她都在自己眼前了,抱得到,碰得到,怎么还问自己想不想她呢? “殿下没来前,我很想殿下,可殿下如今都已在我面前,而且这两日,我们不都是同吃同住吗?” 洛浔回的认真,可答案似乎并没有让慕颜满意,她那双好看的眼睛里,隐隐有些失落。 慕颜睫毛轻颤,眼神下移落在了洛浔的唇上,手抚上她的脸,指尖轻触双唇来回抚摸着:“我说的,是这个想。” 在军营中,她们都将心思放在了战事上,虽是同吃共枕,可在那谨慎严峻的环境下,心中无从他想。 现下战事已平,心思都已松懈下来,她们又独处在这里安静的房中,慕颜对于这几日的分离时常担惊受怕,眼下看到这人好端端的在面前,自是需要一解相思之情。 慕颜凑近了几分:“阿浔,不想我吗?” 她声音柔柔的很是好听,又带着一丝魅惑勾人心弦,她的唇近在咫尺,只要洛浔稍往前凑,就能品尝到这诱人的果实。 “想,很想。” 慕颜的唇,甜甜的,软软的,她身上又带着那股淡淡的桃花香,每次洛浔亲吻她时,总觉得自己在吃一颗香甜的桃子。 还是那种,果肉柔软,水润饱满的桃子。 洛浔吻得入迷,不知不觉中,慕颜已抬手将她的发冠摘去,墨发顷刻散落在她的身后。 慕颜的手在她后背缓缓抚摸而下,来至她的腰身间解下她的腰带,衣物没了腰带的束缚,松松垮垮的穿在洛浔身上。 手攀上前身衣襟,撩拨开她的衣袍将其褪去,只留下她的里衣,而此刻也因衣襟散开,露出她里头的肌肤。 慕颜勾着洛浔的脖颈,带着她边吻边从桌前离开,洛浔跟着她的步伐,亦步亦趋来至床沿边。 霎时间只觉天旋地转,等她反应过来时,她已被慕颜压在床榻之上,而身上之人跨坐在她的腰间,笑意盈盈,目光灼灼的盯着她。 洛浔见她衣襟微开,隐约间能看到她里头系着的青色丝绸的肚兜。 那肚兜所遮下的春光,若隐若现的展现在她眼前,而两处浑圆,此刻随着慕颜俯下身来而越发明显,洛浔甚至能看到两峰相夹处的细缝。 大脑瞬间像是被什么东西击中,洛浔的脸渐渐布上红晕,此刻灼人的热意越发浓烈,她喉间轻咽,有些不好意思的别开视线。 可她刚挪开眼睛,试图将脸钻进被窝之中,就被慕颜抚过脸来,让她看着自己。 手指摩挲着洛浔红透了的脸颊,慕颜戏谑道:“洛将军攻城之时,那般英勇无畏,怎么在这闺房情事上,这般害羞?” “我…这,这不一样。” 慕颜低声轻笑着,唇瓣凑到她的耳边,吻着她的耳朵至耳垂:“与我说说,哪里不一样了?” “嗯…感…感觉不一样。” 洛浔轻颤着身子,慕颜的唇瓣已至她脖颈处,她开始在那流连忘返,时而轻柔滑过,时而唇齿之间轻咬留下红痕。 慕颜似不满足于此,手指探入衣中,在她的身上到处煽风点火,她所经过的每一处都让洛浔为止颤抖。 在洛浔在她的爱意下渐渐失了理智,眼神都已开始迷离了起来,慕颜将她里衣系着的结轻轻一扯,里头的肌肤与那厚厚缠着胸前的绸布,浮现在她眼前。 慕颜的吻向下蔓延,细细碎碎吻着肌肤,轻咬啃噬着她弧度优美的骨骼。 酥麻的感觉席卷全身,身上所有的感官都在这刻变得更加清晰,洛浔能感觉到慕颜的唇瓣,慕颜的手指,在她身上肆意掠夺着一切。 “殿…殿下……” 洛浔轻吟出声,慕颜听得她柔绵动情的声音,击打在她的心间,让她更是难以自持,想要从洛浔身上索取的更多,更深。 她抬头上来,手攀上她的绸布,眼里的炽热让洛浔脸上灼热更甚,慕颜在她耳边轻吻着,似在压抑着自己,也在恳求着她。 “阿浔,可以吗?” 在这般意乱情迷之下,慕颜竟还能问自己可不可以,愿不愿意? 可她身后的莲花刺青,若是在欢好之时恰巧被慕颜所见,那该怎么办? 洛浔的私心里,是想没有那么早就被发现,至少她还可以自私贪心的在这段时间里,与慕颜相爱。 她怕慕颜见到刺青,她怕看到慕颜那本是含情脉脉的眼睛,每每都是温柔的看着她,会因此转而变得冷漠愤怒,仇视她。 她怕,她们之间现在的温情会变成恨意。 可她已经拒绝过慕颜一次了,若是再拒绝,慕颜会不会觉得自己不够喜欢她,所以才拒绝与她更加深一步的亲密? “阿浔,你还没有准备好吗?还是…你不想同我更深一步?” 慕颜眼里因她一直没有给予的回复,带着些许失落,像是受了很大的委屈。 果然,她会这般想。 她们已是情投意合的夫妻,恩爱之事上一方若是一直拒绝着另一方的亲近之意,会让她觉得对方是不是真的喜欢自己? 既然都已经选择与她在一起了,都已经不顾自己与她之间的家国仇恨,又何必在意自己是顾子莘呢? 第210章 洛浔想,要是不翻身,不将里衣全然脱去,那刺青…是不是就不会被发现了? 洛浔一只手勾着她的脖颈,另一只手攀上她的后脑,将慕颜往下压贴近自己。 “想要同殿下更深一步,想要同殿下鱼水之欢。” 作者有话说: 只有齐然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齐然:不是,怎么你们定情的定情,恩爱的恩爱,到我这里就不一样了?┭┮﹏┭┮ 洛浔&慕颜:目移脸红.jpg 上官晴&慕宁:吃瓜.jpg 楚玉妍:…… 第154章 154. 人都是有欲望的,她心悦慕颜,对她的喜欢已经超出了自身,可她一直害怕东窗事发被她揭晓了秘密,她们之间的感情会因此破灭,所以也一直压抑着自己蠢蠢欲动的情意。 在每一次与她亲密相吻之时,在每一夜相拥温存之际,皆是如此。 如今,她忍不了了,她需要慕颜带给她的温情,需要她给自己带来的欢愉。 因此她才会再慕颜耳边,说了自己一直难以启齿的话。 绸布解开的那一刻,就像捆绑着她心间的枷锁,因慕颜而解。 洛浔身子不住颤栗着,没想到是这般让人心跳如鼓。 “殿…殿下……”洛浔忍不住的唤道。 慕颜目光灼热盯着她,看着洛浔眼中朦胧迷离,让她心间为之荡漾。 “露花时湿钏,风茎乍拂钿。”慕颜轻声呢喃着。 洛浔呼吸一窒,心尖随之怦怦乱跳。 “阿浔,你好像还从未对我说过,你心悦我。” “我…心悦殿下。” 她颤着音说道,气息都不稳了。 “殿下是谁?”慕颜引诱着洛浔,想让她说出那个名字,她想听洛浔唤她。 “殿下……嗯…慕颜。”洛浔的心像是飘上云端,她的思绪已经被慕颜牵着走。 “阿浔,唤我卿安。” 慕颜的声音,真的很有诱惑力,尤其是在这个时候。 酥软入骨,扣人心弦。 “卿安……” 洛浔泄了力,身子却有些不安的依偎在慕颜怀中,她努力的平复着自己的气息与心绪,可这种感觉太过奇妙,让她心神荡漾,久久不能平静。 慕颜欣喜的看着洛浔,这一天她等的太久,心心念念的太久。 她终于完完全全的,拥有了洛浔。 拥有了顾子莘。 第二日,洛清她们一行人难得睡了个好觉,如今都日上三竿了才出了房门,相聚在中院里头一起用膳。 洛月为洛清与叶筱盛好了清粥,上官晴都已经扶着受伤再愈的慕宁坐下,却不见慕颜与洛浔,还有楚玉妍和齐然她们二人也不曾出来。 洛清抿了一口清粥,这几日吃的马肉着实倒胃口,如今清粥入腹,倒是养胃。 她刚想夹些清淡的小菜,就见眼前这几个孩子的目光,都紧盯着她身后,回过头来,就见洛浔弯腰驼背被慕颜搀扶着而来。 在洛浔走近洛清身边的时候,她伸手拍了一下洛浔的腰间:“怎么?哪里不舒服吗?一大早的驼着个背。” 昨夜初次云雨之后,有些腰酸背痛还未缓过来,洛清又是习武之人,她知晓自己徒弟内力有多深,随意一拍下手自是没有什么控着力道。 本是在笑她一大早没个精神,没想到洛浔反而被她这样一拍,闷哼了一声,身子下意识往慕颜身边躲了躲:“师父……” 慕颜伸手揽着她的腰身,在她腰后温柔的揉捏着:“姑姑,她昨日睡不好,有些累着了。” “睡…睡不好?” 这院中的床榻,可比军中的木板床要好的多,床褥锦被都要软的多,怎么会睡不好呢? 洛清眨了下眼睛,不经意间瞟到了洛浔脖颈间,若隐若现的红痕,心中明了,这小两口小别胜新婚,你侬我侬的。 她们都落座用的差不多了,齐然才失魂落魄的木然从后头走来,见里头没有楚玉妍的身影,她叹了一口气坐在桌前。 她肌肤本就白,经过了昨晚的事情后,现下看起来更是苍白了几分,低着头自顾自的盛粥用膳,可只一味的将粥勺进嘴里,也不动一下筷子。 齐然不知道,等下该怎么面对楚玉妍,她心绪复杂想见到她又怕见到她。 洛浔见众人都到了,就只有楚玉妍没来:“玉妍呢?还没起吗?” 司然放下碗筷回道:“清晨时分,便出了离州,回京州去了。” 回去的那么快吗?都没有和她们打一声招呼就走了,什么事情让她如此着急? 齐然手中的举止一滞,本是强行建立心中的护墙,也在这一刻崩塌,眼中陡然滑落眼泪滴进粥中,她咬着下唇,强迫自己去吃了这碗粥。 本是香甜的白粥,此刻变得苦涩起来。 大家见她如此,心中有些担忧她,慕颜不忍道:“齐然,我想玉妍心中估计是有一些事情,所以才会对你说那些话,或许…那不是她的本意。” 齐然苦笑,将碗放下起身对她作揖:“殿下,离州事毕,我也该告辞了。” “齐然,你要回盛淮?”慕颜看着她萧条单薄的背影,想到那晚楚玉妍眼中望向她的点点星火。 齐然微侧过头来,淡声道:“我要去京州,我要去向她问个明白。” 她想了一个晚上,她不觉得有人可以用好几年的伪装,去哄骗一个人,到最后快要有了结局,却选择转身抽离而去。 楚玉妍那般骄傲明媚的女子,她怎么会自降名誉,去演那么多年的一场深情大戏? 府衙的牢狱内,不断传来哀嚎声,直到洛浔与慕颜的到来,那三人才住了口,昂着头恶狠狠的看着她二人。 武赫在一旁,见他们眼里不善不敬的目光,一人一鞭子抽打在他们的身上,张慎咬牙不吭声,吕宏升和孔茂才倒是直叫唤。 张慎凶狠的看着慕颜:“我乃朝中大将,就算谋反被抓,也得将我送至都城交由圣上处置,而不是让你们在这里滥用私刑,枉顾法纪!” 慕颜与洛浔各坐一边,她不屑道:“本宫能带援军来平叛,就可知,父皇已将此次谋反之事,全然交由本宫处置,你的好侄子慕曜,也是本宫审的,你猜猜,他是抗了多久,将你供出来的?” “你…你们严刑逼供,岂有真话?嫡公主又如何?四皇子可是皇子,就算犯了谋逆大罪,圣上也会顾及骨肉亲情留他一命,他朝东山再起,必会将你们粉身碎骨!” 张慎狂妄大笑,慕颜就算是在受宠的嫡公主,也坐不到那个位子上去,可慕曜是皇子,就因这个身份,也不会被慕邺赶尽杀绝,顶多贬为庶人,可只要他还活着,就有翻盘的机会。 不见棺材,不落泪。 洛浔冷着脸,站起身来到他跟前,伸手从武赫手中拿过匕首,狠狠的刺入张慎的腰间:“他已是阶下囚徒,你当真以为是皇子的身份,就能保住他的性命吗? ” 张慎额间的青筋暴起,而他只能凶狠的盯着洛浔说不出话,洛浔刺入他腰间匕首,在他的骨肉之中扭转:“从他谋划的那天起,就是他的死局。” 慕邺才不会容忍,有谋逆之心的儿子,活在这个世上。 洛浔曾派楚莲打听过各个皇子的消息,二皇子之死查无所出,可她从慕颜口中知晓,想来是慕邺觉得,这是皇子兄弟间的阴谋,有辱皇家颜面便隐秘了下来。 而大皇子被贬为庶人后,却在途中离奇暴毙。 谁又能知道,他是怎么死的? 张慎还想再狂言,洛浔却不想听了,他说再多也只是无能的怒吼,用言语来辱她和慕颜,那样的话她不想在听到,直接让武赫拿着一块破布堵上了他的嘴。 吕宏升受不了刑罚,在洛浔来到他跟前时,不堪受辱之下,阴冷的盯着她狠心咬舌。 鲜血从嘴中流出,他对着洛浔吐了一口血后,垂下自己高傲了一世的头颅。 洛浔猝不及防的抬起手,却来不及挡住,脸上还是被溅了血,她蹙眉想要拿衣袖去擦,可慕颜上前拉住她的手,拿着帕子为她擦拭着脸上的血渍。 孔茂才见此,竟也不再害怕,反而肆意狂笑嘲讽着洛浔。 洛浔抿唇看了一眼武赫:“让他尝尝,你是怎么揍的吕宏升。” 作者有话说: 殿下采莲觅藕图生成完毕~~ 恭喜殿下得偿所愿~~ 慕颜: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唔…… 洛浔:(连忙捂上嘴) 第155章 155. 武赫将孔茂才脸上打的鼻青脸肿的,让他笑都笑不出来,只要一扯嘴角,就龇牙咧嘴的痛叫着。 他全身上下也都是被鞭打的血痕,武赫更是在这些伤口处猛烈的拳打脚踢,先前孔茂才吐出的还是胃中的酸水,到最后已经是在止不住的吐血。 慕颜将洛浔脸上的血渍擦拭干净后,扭过头来看着孔茂才:“再嘴硬也是徒受皮肉之苦,慕曜可没有想过要保你们,进去才轮了一回酷刑,就招了个干净,承认了罪行。” 第211章 洛浔随之附和着,冷笑道:“可笑的是,你们还为他这样头脑的主子效力,以为他真的能当上储君登上大位,你们也是有够蠢的。” 洛浔抬手示意武赫停下殴打,孔茂才得以喘息,只是他才刚缓了片刻后,就被洛浔拿着刀抵在他的下颚处,迫使他抬起头来看着她们。 刀身锋利,已经划破了他下颚处的皮肉,被划出的鲜血顺着刀身滴落,洛浔的刀尖已至他的喉咙处,他被吓得抖着身子,就听洛浔冷言道:“说,布防图是谁给你们的?” 他刚想开口,可那边被塞了嘴的张慎愤怒的喊叫着,激动的用身子撞着木架以示抗议,让孔茂才不要吐露出那人来。 洛浔还问他布防图是谁给他们的,就代表慕曜没有说是谁,他们还有一点可用的余地,不会很快命丧在洛浔手中,可是要是孔茂才说了,他们就真的没有半点用处了。 他被捂着嘴还能大声的吼叫着,孔茂才害怕的斜眼看着张慎,下一秒张慎的一只眼里就被刺入了匕首,他惨叫一声受不住痛楚昏了过去。 孔茂才惊恐的看着眼前的洛浔,她浑身上下都泛着寒意,收回扔出匕首的手,将刀往他的喉间更近了几分:“他失去的是一只眼睛,可你再不说,那就是你的头了。” “你…你就只会恐吓人吗?”孔茂才似乎被吓到失了理智,他冷冷道:“你们说四皇子受刑都招了,怎么没有告诉你们,布防图是谁带给我们的?” “想要知道给你们布防图的是谁不难,武举舞弊与他交好的世家死了大半,就留下你们这几家,你们能谋逆,无非是因为受阳城案影响,本宫要没猜错,你们也做了和阳城案一样的事情吧?” 慕颜冷笑了笑,转身坐在椅子上手指敲在桌面上慢悠悠道:“让本宫想想,是陈家还是陆家,亦或者是…姜家?” 慕颜与洛浔明显看到,她报出这三家的时候,孔茂才神色一僵,看来她们的猜测是没有错的,就是与慕曜交好的那几家世家之人。 洛浔眯起眼睛,孔茂才这对家中的家眷是极其看重的,否则之前要他引张慎入城之时,让他害怕也不曾松口,唯有以他家眷要挟他才答应。 既然如此,洛浔蓦然冷笑道:“现在要你亲口说,是给你一个减罪的机会,你若不要的话,我想你府中的家眷也知晓是谁,你不说,那我就只有去问问你的家眷们了。” “洛…洛浔!” 说到他的家眷们,他突然情绪激动了起来。 “武赫,带人去将孔府的所有人都绑了,挨个审问!” 看着武赫得令要往牢房外去,孔茂才急忙喊道:“且…且慢!我…我招!放过她们,放过我的夫人孩子!” 慕颜与洛浔等着他开口,他深吸了一口气道:“是…是京州姜家之子,姜星纬。” 京州姜家?那楚玉妍和齐然现下都去了京州…… 慕颜与洛浔心中,浮过一丝不好的思绪,齐声问道:“继续说!” “姜…姜星纬是四皇子身边的心腹,他带着四皇子让人送出来的布防图来找我们,怂恿了我和吕宏升谋反,说阳城一事结束,接下来终究会查到我们头上,与其被朝廷查出抄家问斩,不如跟随四皇子谋反,若四皇子登上皇位,可保我们无虞,还能有更多的财权与地位。” 洛浔的刀划过他的下颚处,扔到了一旁的地上,眼底冰冷一片:“他的计划,还有什么?” “联合…联合附近几座城池的世族,只不过他们好像还没有得到布防图,还没有来得及,没有来得及起战事。” 慕颜咬着下唇,还好冯明远还没有将布防图给慕曜,他就被自己抓了,还好在这个事情上,她及时阻断了后面的谋划。 “姜星纬,现下在哪?”洛浔问道,她需要马上把姜星纬抓捕起来。 “他回了京州……” 京州,楚玉妍与齐然都为此次战事提供了物资,现下离州失守的消息一定传到了姜星纬耳中,而她二人此时回了京州,无疑是送入了虎口。 不行…她们得即刻前往京州。 “武赫,你继续在这里,让他把知道的所有一切都吐出来。” 洛浔说道,她转身时,慕颜已经在门口等着她,她与自己想到了一处,此刻不能多呆。 一出府衙,就有一个黑衣暗卫骑着马而来,他看到洛浔后连忙下了马,身上的伤口还在不断冒着血,显然是路上厮杀了而来的。 “参见主子,殿下。”他单膝跪在地上,将怀中的信件拿出递给洛浔:“这是殿下要的消息。” 原是楚莲已经查到了消息,所以派来了暗卫给她们送来。 慕颜接过信件,那上面写着与慕曜交好几家世族的动向,其中姜家的动向最为明显,而此次离州的兵器马匹也都是附近几家世族提供而来的。 有了这个消息,就代表刚刚孔茂才所言为真,眼下楚玉妍和齐然很危险。 “辛苦了,让小月给你医治伤处。”洛浔说道,那人便恭敬的退下了。 因着慕宁的伤还未好,离州城的布防事宜还得整顿,上官晴是朝中一品大将,有她在这里部署好离州行的布防大家也放心,正好让慕宁的伤势在这里疗养,而她们一行人先前往京州。 “姜家谋反,你们不带一兵一卒去,会有危险。”上官晴在城门外看着要离开的洛浔她们,担忧的说着。 “若要带兵前去,只怕楚玉妍和齐然都会成了人质,离州消息封锁,他应该还不知道离州被攻破的事情,他并不识得我们所有人,我们会乔装进去。” 洛浔她们都换了新的衣物,只当做是往京州而去游玩的人,若是带着军队去,怕是连城门都进不去。 慕颜点着头:“你处理好这里的事情,留下一些人守着,剩下就带着长安军来京州,放心,我们会见机行事。” 众人作揖后,便扬鞭朝着京州而去。 京州楚府内,楚玉妍坐在寝房中的铜镜前,目光无神的看着铜镜里映着身后那身大红色喜服,她脸色更是苍白。 脑海中想到齐然的话,一滴眼泪悄无声息的从眼眶中流出。 楚玲站在一旁:“小姐,若是不想嫁,我带你杀出去。” “我是可以自由,可婶母和楚氏满门老小怎么办?”楚玉妍抿着唇,她闭上眼睛不想去看那喜袍:“命运作人,此生终究无望了。” 曾经她无数次想过,有一天会穿上这身喜袍,嫁给她的心上人。 她的…齐然…… 可终究还是迟了,她力排过许多人的求亲,到头来却还是被人盯上,被一个齐家和楚家,都无法抵抗的世族盯上。 屋外传来轻微的敲门声,楚玲走至门旁,一开门就见一穿着紫衣裙的妇人正站在屋外,脸上带着担忧的神色看向里头的楚玉妍。 楚玉妍见到妇人后,微侧过头来:“婶母这么晚有何事?进屋来说吧。” 楚婶母进了门,渡步走至她的身后,伸手拍在她的肩头处:“我见你房中烛火未熄,就来看看。” 她看着铜镜里楚玉妍苍白憔悴的脸色,心中生疼,咬牙说出了心里一直想说的话:“玉妍,你若不想嫁,我可以想法子让你出府,出去后,你就可以随心而活。” 楚玉妍的双亲,自她及笄之年后,便双双骤然离世。 她方登家主之位时,因着年纪尚轻,处处被族中的长辈叔伯打压牵制着,她一个小女娘,又要操持主业,在外经商,又要管理着家中的事务,着实难以招架的了。 幸而家中有这位婶母在,她外出经商婶母就在家中为她主持家事,她外出归来,婶母就悉心照顾着她,让她再能感觉到似母亲还在一般的关爱。 婶母张氏膝下没有子嗣,叔父在早前年就离世,诺大的楚宅里头,只剩下她二人孤儿寡母的相互扶持依靠着。 这么多年来,她早已将婶母视作自己的另一位娘亲,而婶母早就将她当做亲女。 曾经,族中的长辈想要劝她改嫁他人,嘴上说着为了她好,实际里她们都知晓,若楚玉妍离了婶母,就似没了依靠,他们让婶母改嫁,实则是赶她出去,婶母若走,他们便可在暗地里去对楚玉妍使伎俩,将她拉下来,谋夺家主之位。 婶母为了楚玉妍,多次拒绝又凭借着自己的能力,才在楚家占得一席之地,她是自楚玉妍之下,第二个掌事人。 然退婚之后,他们便绞尽脑汁的想要楚玉妍下嫁他人,她若嫁作人妇,他们便可以此,让她交出家主之位,奈何楚玉妍强势,几次三番的压下众意,扬言只有齐然才可配做她的夫婿。 直到如今,齐然迟迟不来致歉再续联姻,反倒是京州第一世族的姜家长子,姜星纬带着聘礼登门求亲。 姜家在京州权势滔天,在朝中更是有相交的重臣,楚玉妍本是拒绝的,可奈何,姜星纬见他好言好语,得不到楚玉妍的同意,他就将楚氏满门都握在了手中,威胁她下嫁。 第212章 若她拒婚,满门皆灭。 故而当收到慕颜的信件之时,她知晓齐然此次也会去到离州,她与姜星纬达成了交易,她为了保住楚氏选择同意,可她要去见齐然最后一面。 姜星纬不知晓她去离州见齐然,他还以为她是去盛淮,反正目的达成,他也不怕楚玉妍会跑,她不会让自己的族人死在刀下,因此答应了她的要求。 齐然表白的那一晚,楚玉妍正好收到信件,信件里就是姜星纬的威胁催促。 “婶母,我若是走了,你怎么办?”楚玉妍抬眸看着她满脸悲伤的神色,她知晓,婶母已在门外渡步良久,她是在担心她。 “婶母,阿爹阿娘见不到我成婚了,可你能看到,你不是该为我欣喜的吗?”楚玉妍抖着下唇,忍着心头酸楚说出这句话。 虽然知道楚玉妍是在安慰她,可张氏还是有些难受:“玉妍,婶母知晓你心中一直有齐家公子,你这次去见她,可有向她说明此事?” “来不及了……”楚玉妍喃喃着,她摇头落下眼泪。 “我不想将齐然牵扯进来,也不想让齐家为此和楚家一同陷入险境,若我一人能换得众人周全,有什么…有什么不……” 她说到后面,都已经说不出话来。 张氏抱着她,这是这么多年以来,楚玉妍头一次,在自己面前哭的这般泣不成声。 第156章 156. 屋内坐在椅子上的鬼屠,目光阴狠的盯着面前跪在地上的男子,听着他方才说完的消息,恨不得现在就想即刻前往离州,将那一群人碎尸万段。 “真是一群废物!”鬼屠怒气冲冲的说着,将一旁的茶盏猛的扔在了那男子身上。 茶盏落地,顷刻间碎了一地,男子连忙磕着头,不顾嵌入额头上的瓷屑,一下又一下的磕在地上:“主子饶命!” 苏羽坐在一旁,手中握着的折扇随着男子磕头的声音,敲在手中:“得了,她们手底下的暗卫也不是吃素的,不过让人好奇,洛浔身陷离州,慕颜又在都城内,她们的暗卫,是如何得令传递消息的?” 鬼屠挥了挥手,那磕头的男子就随着他挥手示意,退出了房去:“你的意思是,她们豢养的暗卫,也在都城之中?” “若做到这般快速传递消息,定是在她们的身边近处方可,说不定同你一样,将暗卫设在都城也有可能。”苏羽说着,将扇子扔在了一旁的桌上。 鬼屠擦着刚刚溅在手掌之中的茶水,冷言道:“那就是要查一查,这都城里有哪一处,可供她们私下培植暗卫。” 这两次的暗卫突破封锁,进入离州为洛浔她们传递消息,定是慕颜事先在离都之前,就已经安排好了。 只是都城之大,眼下一时之间并不能探查得到,她们暗卫所聚之处。 “我同你说一件事,说不定会有些头绪。”苏羽嘴角冷笑着:“前不久我得知一件,令人难以费解的事情,你可知武举舞弊案,与斗兽场案之前,发生了什么?这两件事情可都与宋阳有关。” “别卖关子了,有话直言。” “斗兽场一案前,宋阳曾在雅阁与何子琼密谈了些什么,他还与盛淮齐家的长子齐然,有过争执,是洛浔出手相助,还将她带回了自己的府邸,再往后就是通过斗兽场一案,挖出何敬父子背地里的脏事,助她齐家成了皇商。” 苏羽抿了一口茶,在鬼屠思索的眼神下,继续道:“武举舞弊案发生前,宋阳还是在雅阁与四驸马秦玉宇相谈,而后五皇子房中就有了一封密信,上面都记载着,宋阳要舞弊进武举的世家子弟名字,这些世家子弟还都是阳城案一干人等的子嗣,你不觉得,都过于凑巧了吗?” “这两件事情的起因,都在是因为宋阳在雅阁内与人交谈而起,那这雅阁,背地里是做什么的?” 鬼屠迷起眼睛,手指上的玉扳指随着他指尖转动。 “雅阁是拍卖名人大家的古玩字画而起家的,在这个都城内站稳脚跟,也是因着达官世族们,都有这类收藏赏玩这些物件的兴致。” 苏羽不紧不慢的说着:“初起之时,可是在都城名声大噪,比一些外面的藏阁所收集的宝物还要珍贵齐全,我想这雅阁背后之主一定不简单,而且人手也一定很多,才能从各个地方秘密得来如此多的珍品。” 鬼屠指尖紧扣着玉扳指,指节都泛了白,咬牙道:“照你之言,你是在想,它并非是众人表面上看到的那般,单单只是一间拍卖珍品的藏宝阁,而是背地里有庞大的暗卫组织?” “是,不只有暗卫,说不定还有探子查探消息。”苏羽将茶盏重重的放在桌子上,他侧过头来看着鬼屠那冰冷泛光的半块面具。 “齐家在盛淮有个敌对仇家李氏,他是何敬的联姻亲家,我听闻洛浔在朝堂之上,拿出了李氏与何敬暗自往来的信件,才导致在何子琼之事上,让何敬狗急跳墙做了下策之举,可当时洛浔和慕颜秘密前往了淮北,哪有时间去搜寻李氏的那些信件,我想也是派了她们的暗卫,而且此次离州之战,她二人明显是事先有所知的。” 鬼屠不语,只是目中的怒意渐增,苏羽冷笑出声继续道:“我在与你说一件事,你就能明白。” “你不是曾经派人在雅阁内袭击慕昭吗?那时候还是洛浔出手相救了他,这些事情都发生在雅阁内,她一个刚入都城,刚在朝中站脚的人,怎么总是会在雅阁内出现?也未曾见她拍卖过什么物件,有收藏字画珍品的兴致。” 苏羽话至此处,鬼屠心中也已明了几分,他冷哼一声:“雅阁,我会让人去查,就算把它整个翻过来,我也要查到。” 他说完,就要起身朝门外走去,苏羽见他气势汹汹的模样,似要赶去哪里,连忙出声道:“你是要去离州吗?” 鬼屠停住脚步,只是转身看他并未出言,苏羽无奈摇头道:“我的暗燕来了消息,离州城被攻入,你现在再封锁消息也没用,她们都已经赶往了京州。” “京州?她们去京州做什么?” “京州姜家姜星纬,是慕曜与吕孔二人之间密传布防图之人,她们此去是要捉拿姜星纬,她们的第二批杀进离州的暗卫,就是要给她们带去这个情报的。” 苏羽的暗燕,一直都是给他们提供,洛浔她们一行人当下所在之地,所以才能让他们每次都能从中截杀灭口,只不过这只暗燕已经许久没了消息,这次倒是想起来,来给自己主子通个信。 “我还以为,你的暗燕已经死了呢。” 苏羽视线落在自己的手中,他看着自己的手掌冷哼着:“最近这只燕子,总是试图从我掌中飞走,看来得寻个时机,让她知晓记得,谁才是她的主子。” “希望你的燕子,不会让我们失望。” 鬼屠说着,踏出了房门:“既然离州没困死洛浔,那我要亲自去京州,去会一会她。” 若离州消息封锁非慕曜所为,那姜星纬就还不知此刻吕孔二人已败,他只当洛浔还在离州作战,也不知慕颜带了兵前来。 慕曜入狱之时,慕颜派人将消息封锁不传出去,张慎能带兵去离州,只怕是慕曜早就事先安排了的,这样他一出来就可以起事,只是没有想到,自己还未出来就被她抓入了牢中。 这般看来,姜星纬或许也不知晓慕曜已经入狱,否则此刻京州,应该也会变成与离州一样大乱,楚玉妍连京州都出不来,何谈来援助离州呢? 一行人连夜兼程的赶到京州城门口,洛浔为着不让姜星纬看出自己,换了女装又用面纱遮住自己的脸,此刻她们骑马立于京州城外,看到京州城内热闹非凡,连城门口都挂着红色的绸缎喜球。 慕颜看着那刺眼的红绸,心中浮起一抹不安的情绪,对着一位从城里出来的老者问道:“老人家,今日是有何喜事吗?为何我见城门口也张灯结彩。” 那老者看着慕颜十分贵气,她身后跟着几位执剑的女子,似是她的护卫,想来她应是什么官家世族的小姐出来游玩,便笑呵呵道:“小姐是外城人吧?今日来得赶巧,遇上了姜家与楚家大婚,里头可是热闹的很,小姐不妨一观。” “姜家与楚家?是哪个姜家,哪个楚家?”洛浔蹙眉问道,该不会是她们所想的吧? 那老者见她发问,解释道:“自然是我们京州第一世族,姜家长子姜星纬,与第一富商,楚家家主楚玉妍的大婚之喜。” “什么!?” 洛浔一群人皆惊,难道让楚玉妍着急而走的事,就是这件事情吗? 那齐然怎么办?她比她们还早来,现下应该就在城中! 姜星纬是此次谋逆案罪犯之一,楚玉妍嫁给他便是同担谋逆大罪,她还不知情,可她心系齐然,为何会答应嫁给姜星纬? 其中一定有蹊跷,使她无法不妥协。 那老者见她们不再问便自己离去,慕颜紧拽着马缰转头对着洛月道:“小月,你快马至总督府,要他前来接驾。” 第213章 洛月身上带着,三公主府侍卫长的令牌,而她持令牌前去传召,京州总督一定会带着府兵前来,届时她可让其将姜星纬缉拿,顺带直接让其包围姜家。 她眼下顾不上暴露自己的身份,只能通过这样,来阻止楚玉妍嫁给姜星纬,不管楚玉妍是否真喜欢齐然,也不能让她与楚家被蒙在鼓中,与姜家一同负罪。 她们骑马到城中之时,已经被当地的百姓围的没有了去路,只能下马步行,穿过人群,只听得耳边众人议论纷纷。 “这齐家公子也是好笑,当初退婚的是她,现在抢亲的还是她。” “莫不是怕楚家攀上高枝,会对齐家不利,所以来此力阻姜家与楚家联姻?” “难言难言,只怕是当日退婚是心中并无情意,然这么多年过去,眼下看楚家主另觅良人,她心中不甘想起还有情意可言,才来抢亲。” “哎呀,这再打下去,可就打死了……齐家人知道她来此抢亲吗?” 议论声音越来越响,前头棍棒之声也越来越清晰,洛浔她们穿梭过人群便看到眼前的齐然正被人压制,满身伤痕的跪在地上。 而那姜星纬还手拿长棍,欲要朝着她的头上落下一棒。 喜轿之中,蓦然传出一丝愤恨哭腔:“住手!” 众人闻声望去,就见轿门大开,一身喜服的楚玉妍自喜轿中而出,掀开了自己的红盖头,另一只手握着匕首,抵在自己的脖颈间。 她双眼红润含着泪,咬牙道:“你若不放了她,我保证抬进姜家的,会是一具尸体!” 两边百姓惊呼,都停下了喧闹声。 姜星纬面色阴沉的看着她,可自己还要保持在众人面前的谦和的风度:“玉妍,今日可是我们大喜之日,这人横生枝节误了吉时可如何是好?我们两家的长辈可都等着我们呢!” 楚玉妍抖着手,将匕首的顶尖刺入了脖颈的皮肉里,霎时间鲜血顺着匕首缓慢滴落:“误不了多久,让我同她说最后的话,我会让她离开。” 身边一些好心的百姓,已经开始将话头转向了楚玉妍。 “事已至此,姜公子就让两人道最后的别就是,大喜的日子,没必要闹成这般。” “是啊,大喜之日见了血,只怕会触了霉头,姜公子向来良善大度,倒不如让她二人,彼此话开了结也好。” 架不住众人的言语,姜星纬只能铁青着一张脸让了开来,摆手让人松开了齐然。 楚玉妍将匕首收回袖中,快步跑到齐然面前双膝跪下,双手捧起她的脸,此刻她的两鬓间,已经流了不少的血迹。 她颤着音道:“齐然,你是傻子吗?我都那般伤你了,你为何还要来?” “我不信,我只是…只是想要同你问个明白。”齐然喉间轻咽,斜眼看了一眼姜星纬:“你当真…当真要嫁给他吗?你是真的…真的喜欢他吗?” “三书六娉已定,族中长辈同意,我不得不嫁。” 楚玉妍咬着下唇,眼角泪珠滑落:“自你退婚之日起,我与你已无瓜葛,我的婚事不由你费心,速离开京州,我不想再见到你!” 楚玉妍的这句话好狠心,可她的眼睛看向齐然的双眼时,那般的眷恋不舍,那般的痛彻心扉。 齐然摇着头定定看着她,紧握着她的手:“玉妍,你不是真心喜欢他,你不是真心想嫁,你的眼睛骗不了我,随我离开,我可以……” “齐然,你还是没有长大。” 楚玉妍流出眼泪,将手从她掌中抽离:“事到如今,已非是我们二人可决定的,你可知,因我们的任性,已让族中长辈,备受议论了多久?难道还要让他们因我们的自私,受到无辜遭殃吗?” “你若真心愿嫁,怎会随身携带匕首!” 楚玉妍答应了这场婚事,是保下了楚家满门,可她的心却不让她如此,她带着匕首,嫁入姜家只怕是留着自尽用的。 齐然猛的抱住楚玉妍颤抖的身子,她眼眶中的泪水,止‘不住的溢满而出:“玉妍,是我不好,我不该退婚,我不该退婚。” “齐然…太晚了。” 楚玉妍伸手想要回抱上她,姜星纬见此,再也忍不住冲着家丁喊道:“吉时将过!拉少夫人回府成婚!” “是!” 那些家丁得了令,就上前将紧抱着的两人拉扯开来。 齐然被人压制着,整个人都贴在了地上,可她握着楚玉妍的手,不管那些棍棒如何砸在她的手臂上,她都不想松开。 而楚玉妍却被丫鬟们拉着身子往喜轿处拉着,眼看着两人的手要分开,一袭青衣的女子从人群中飞身而出,三下五除二的将压着齐然的人踢飞了出去,再把楚玉妍拉过,将两人护在身后。 她双眼猩红的盯着姜星纬,那把泛着冷光的长剑已然出鞘,直至他的心房:“她不想嫁就不嫁,若要强行带走成婚,先问过我手中的剑!” 齐然与楚玉妍愣愣的看着那人的身影,长公主…… 二人心底瞬间欣喜不已,长公主从离州来到这里,那就代表洛浔她们也来了。 “你是何人?胆敢与我叫嚣!”姜星纬气急,已经不顾自己在众人面前的形象,只一心想要带着楚玉妍。 洛清冷笑道:“我的名号说出来,你爹都得提着脑袋来见!区区竖子,在我面前猖狂,早个十几年,我让你爹都生不出你来!” 慕颜看着此刻怒气冲冲的洛清,心中想,或许姑姑是想到当年,她也经历过了这样的事情。 母后奉旨成婚,是为了保全林氏满族,而楚玉妍答应成婚,是为了保全楚氏满门,如今的她与齐然,何尝不是当年的母后与姑姑? “你!你放肆!” “你才放肆!”慕颜咬着下唇,在人群中大喊了一声。 众人随着她的声音纷纷让开,他们知晓,能这般与姜家对抗的人,定是非同一般,只怕是连姜家都惹不起的。 随着慕颜带着身后的洛浔她们,走到楚玉妍与齐然面前,众人将视线都定格在了她的身上。 她与生俱来的皇族贵气,此刻也是因着要显露自己的地位身份而出,诸人见她气质出众,心中暗自猜想她的身份。 姜星纬见到她,目光中闪过惊愣,他显然没有想到慕颜会亲临京州。 他心中暗自猜测着,是否是离州与都城,发生了什么? 第157章 157. “姜星纬,见到本宫,为何不跪?” 姜星纬作为慕曜的心腹,他长年住在都城,跟在慕曜身边,自是在都城内见到许多的人。 如今见到慕颜而来,内心惊讶又在揣测,一时之间忘了要跪拜参见。 慕颜冷声说着,他回过神来,立马双膝跪地行礼:“三公主亲临,在下一时惶恐,参见公主,公主千岁!” 听得姜星纬唤这一身粉裙的女子为三公主,那三公主可是当今的嫡公主慕颜,身份高贵,两边的百姓都纷纷跪拜下来参见。 慕颜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起来吧。” 姜星纬得了旨意便起身,可两边的百姓和他的家丁还是敬畏的跪拜着,没有慕颜开口他们也不敢起来。 姜星纬拱手恭敬道:“不知公主亲临京州,在下今日大婚,未有及时至城门口接驾,还请公主恕罪。” “本宫来的突然,不怪你。”慕颜说着,洛浔她们已经将齐然和楚玉妍搀扶着起来。 眼下总督还未赶来,还需得拖延一下。 慕颜便走至楚玉妍跟前,背对着姜星纬,她对着楚玉妍望来关怀的眼神:“今日来京州游玩,恰巧遇到这般热闹的一出棒打鸳鸯,姜星纬,你姜家在京州竟这般权势滔天,可强行逼人下嫁吗?” 姜星纬听此,就算心里对着慕颜有算计,也得忍着伪装下来,他扑通一下跪地:“在下不敢,公主殿下,我姜家与楚家可是三书六聘,明媒正娶,哪里来的强行下嫁之说?是此人纠缠我的未婚妻子,阻挠我二人成婚,请公主明察!” “明察?她二人虽然先前婚约已退,但彼此还是有情有意,你如此拳脚相加,强行拆散她二人,殊不知,是否强行令楚家主婚配与你,否则,她为何要带着匕首入轿?” 慕颜说着,手伸到楚玉妍的袖中,安慰似的轻拍了拍她的手臂,将匕首接过拿了出来,咣当一声落在地上:“姜星纬,实话实说,你是否威胁楚家主,下嫁与你?” 姜星纬咬着牙,而脖颈间确实冰冷的剑身架在上面,他抬头看着冷着一张脸的洛清,她眸中的神色似乎在说。 若是你敢说谎,就一剑了结了你的命。 “是……” 为了先保住性命,等他父亲来,他只能承认了下来。 随着他的一声是后,两边的百姓则是小声嘀咕着,原来这场联姻,是姜家威胁的楚家,棒打了楚家与齐家这对鸳鸯。 听着百姓的议论,姜星纬也不在做伪善的脸面,恶狠狠道:“想要娶到心仪的女子,可不得使点手段吗?我是真心喜悦楚玉妍,她不下嫁唯有如此,她与齐家已然没了婚约,就不能再另配他人吗?她已是我妻!” 第214章 他方说完,脸庞边就袭来一记掌风,他被洛清扇得趴在了地上。 洛清抬起脚,踩在他的身上:“强取豪夺还扬言真心喜悦?你心中打的什么算盘,以为我们不知吗?你的嘴脸真是令人作呕!” 见洛清已然愤怒到了极点,她只有这般生气的时候,才会如此之举,若是在没人拦着,她只怕下一秒,长剑就会刺入姜星纬的身子里。 不远处已经赶来了一批人,是洛月带着京州总督以及府兵来至,慕颜见人已到,也无需再和这般小人多言什么。 她上前拉了拉洛清的衣袖,洛清便踹了姜星纬一脚,姜星纬滚了几圈被家丁扶住。 他方想在言语,却偏头看到总督已经带人将他们围了起来:“参见三公主殿下,公主千岁,臣接驾来迟,望公主恕罪!” “来的正好,将姜星纬一干人等,押入牢中!” 总督虽然并不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公主下旨必有其道理,准旨而行便是。 “敢问公主,何故要抓我入狱?”姜星纬还不死心,他愤愤不平的看着慕颜。 “你自己做了什么事情,还要本宫明言吗?”慕颜不屑道,若是在这么多百姓现下说了姜家的事情,只怕是会引起动荡:“到牢里,本宫会让你明白!” “楚玉妍已是我妻,我若犯罪,她也同责,公主为何不一起抓她!” 姜星纬恼羞成怒的喊着,洛浔她们心中盛怒真想上前揍他一顿,可他们还未上千,齐然则是愤愤走到他跟前,抓住衣领对着他的脸上使劲挥了几拳。 “她才不是你的妻子!若非你强娶,她何须如此!” “是你姜家隐瞒在先,强娶再后。”慕颜冷眼盯着他:“楚家受你蒙骗还要被迫下嫁,楚玉妍还未入姜府,还未与你行大婚之礼,便不是你的妻子,此前一切作废!” 她声音嘹亮,让周围的百姓都听的清清楚楚,楚家与姜家并无瓜葛,姜家之罪只他一族承担。 这也保全了日后楚家的名声,不会因姜家一事而受非议。 楚玉妍咬牙,手快速脱下自己身上的喜服,她的喜服里,是一身的白袍素衣。 她将头上的朱钗发冠摘去,随着喜服随手扔至一旁。 齐然愣愣的看着她,原来,她早就做好了一切准备。 若是她不来京州,楚玉妍就已经准备好,自尽而亡。 齐然脚步缓慢又沉重的走到她跟前,手握着她白袍的衣袖,紧紧的往手掌中揉捏着:“还好…还好我来了。” 还好……还好我们身后,不只是我们两个人。 姜星纬入狱,慕颜让总督带人围了姜家,后让人将京州与姜家,关系亲密的世族府邸一同围上。 总督本是为慕颜提供了一处别院歇脚,可慕颜说既来了京州,定是要去楚府做客,让总督好好看押那些犯人,待她亲审。 楚玉妍知晓,慕颜要住楚府,是有意为她撑腰,她心里一暖,遂叫楚玲先行回府,让人安排在府中,给她们暂住的院落。 张氏听闻今日街上之事,还未等楚玉妍一行人回来,就已经叫人将那些碍眼的红绸喜字都撤去烧掉。 楚家满门,都齐齐整整立在府门口,恭候慕颜驾临。 随着慕颜到来,府门口跪了一排人,张氏带着众人齐声喊着千岁,楚玉妍在慕颜耳边说了一些话,使得慕颜看向张氏的目光柔和了几分。 她上前搀起张氏,温和道:“接下来要在府中叨扰几日,还有劳婶母费心了。” 张氏看楚玉妍安然无事,又见三公主如此平易近人,她欣喜的点着头:“殿下驾临,是楚家之幸,妾身已让府中下人备好事宜,殿下舟车劳顿是否要先歇息?” “不急,本宫还有些话要说。”慕颜微侧头来,看向跪在一旁的楚家长辈们:“先去正堂吧。” 楚玉妍虽为家主,可平日里也有受到这族中长辈们的压制,她虽比齐然早些年坐上家主之位,可一点都不比她轻松。 如今既然来了楚家,定是要看看,这些作妖的老头子们,是什么样的嘴脸。 张氏心下了然慕颜所想,嘴角挂着笑意迎慕颜入府,可刚做着相请的姿势,慕颜则是转过身,去牵她身后一身淡绿色衣裙,面带纱巾的女子。 两人相视一笑,一同入了楚府。 张氏心想,这女子身份想必也不凡,才会让殿下待她与众不同。 慕颜入座正堂的主位,洛清则是坐在她的一侧位置上,翘着二郎腿姿态散漫的饮着桃花醉。 而慕颜牵着洛浔的手,楚玉妍见此立马让人挪了位置在她身侧,让洛浔入座。 楚家长辈们见此,只觉得能跟着殿下出巡而来的,定是身份非富即贵,不单单只是殿下的护卫,从入了正堂后,他们一直都低着头不敢多言,也不敢抬头直视慕颜,弯腰恭敬的站在一侧。 慕颜看向他们,淡然道:“诸位都是年长的长辈,都入座吧,本宫微服没有那么多规矩。” 听得慕颜此话,他们才点头道是便坐了下来。 张氏让人奉了茶来,洛浔坐在一侧自然饮茶,看向齐然还在一旁没有疗伤,楚玉妍已叫人拿来药物,她便让小月给齐然先处理伤口。 可齐然在那些楚家长辈的注视下,多少有些拘谨着,洛浔知晓,她来楚家退婚,让楚家颜面尽落,这些长辈们自是对她有些不满的。 看来就算慕颜撮合她两婚事,那些长辈也只能顾及旨意不敢反驳,可心里多少会有些怨言不愿,这一点,还得让齐然自己去做消除他们心头的怨气。 终是有人坐不住,看到楚玉妍关心齐然,贴心照顾着她的伤势出口说道:“殿下,虽然家主还未入姜府,不算婚成,可此前三书六聘都已定,名义上她还是姜府的少夫人,如今……” “姜家所犯乃谋逆大罪,怎么?你楚家还想与他们姜家有瓜葛,要与其同罪吗?”慕颜抿了一口茶,一记冷眼撇向刚刚说话的人。 那人连忙跪在地上,摇头说着不是,慕颜又将茶盏放到一旁的桌上:“本宫已当着众人的面,揭露姜家欺瞒楚家,威胁楚家的事实,此前一切都作废,玉妍还能自由婚配他人。” 另一位长辈问道:“话虽如此,家主毕竟与他议过亲,还差点就入了府,姜家所犯大罪,纵使殿下为楚家与家主正名,可如今怕是没有人敢与家主婚配。” “我!我可以!”齐然听之,立马举手起身,不想扯到伤处龇牙嘶了一声。 楚玉妍微愣,将她按了下来:“乖乖上药。” 那些长辈瞧着她,却没一点好脸色,都白了一眼摇着头。 齐然抿着唇来到他们跟前,郑重作揖道:“各位叔伯舅公,此前是齐然荒唐糊涂,不知心意骤然退婚,累楚家多年遭受非议,还经此一遭,是我之过,还望各位长辈,能再给我一次机会,我定当好好对玉妍。” 他们轻咳了一声不言语,面上神色复杂的不去看她。 齐然缓了一口气,她知晓这些长辈不会因为她一句话,就原谅了她,纵使殿下她们在这里,这件事情还得她自己来。 她撩起衣袍,跪在地上:“我心悦玉妍,此生非她不娶,齐家名下所有产业都会有玉妍一份,在京州的产业以及京州周边三城的铺子都归于楚家,以弥补齐然当年任性退婚,造成楚家多年的损失。” 洛浔她们相视一眼而笑,齐然的聘礼可比姜家丰厚不少,她也很聪明,知道自己说再多愧疚的言语也没有用,就用商人重利的立场,去与他们言说。 要知道齐家产业丰厚,彼时与楚家相比都在上峰,如今愿交四座城的铺子做弥补,这其中的诱惑力可是对商人是致命的。 “这……” “若是不够,就请各位长辈提出条款,齐家皆会相允。”齐然说道,她作揖对着那些长辈一拜:“算是齐家给楚家的聘礼。” 那些长辈见她如此态度,开始议论了起来,转头看向主位上的慕颜那不苟言笑的神色,心想四座城池的铺子已经价值不菲,再提些要求,只怕上头哪位也会不悦,到会让殿下觉得,他们楚家似喂不饱的恶狼般。 其中一位最年长者开口道:“齐公子,你这般轻易许诺,你家中长辈可会应允?” 齐然抬头望向他,坚定道:“我已是家主,自是我说了算,我会尽我所能,护玉妍一生周全,照顾她爱护她,不会让她再受非议,不会让楚家再遭议论。” 他本是严肃冷峻的面色缓和下来,点头道:“你我两家本就是世交,当年你们年轻人之间发生了什么,起了多年的误会也已过去,既然你二人心中有彼此,倒也可结良缘,赔礼已是丰厚,聘礼照常便好,楚家也不是贪得无厌之族,齐家有此态度,我们心中甚慰。” 齐然欣喜道:“多谢各位长辈!” 楚玉妍上前扶起她,牵着她回去做好疗伤,这时其中一位还是有些不放心与姜家的事情:“可楚家毕竟和姜家议亲过,圣上若是知晓,会不会怪罪楚家?” 第215章 “放心,本宫会去向父皇解释清楚,另外本宫会向父皇请一道指婚圣旨,以添良缘佳话。”慕颜瞟了一眼,悉心照顾齐然的楚玉妍,戏谑道:“不过在此之前,还要问过玉妍的意思。” 齐然的眼神很真挚,又带着渴望祈求,她的眼神与以往不同,楚玉妍咬着下唇,想到此前她让自己等了那么多年:“等你,伤好了再说。” 齐然啊了一声,双手紧握上楚玉妍的手,不舍得松开:“还要,还要等我伤好那么久啊?” 楚玉妍挑眉看她,将手抽出双手环臂:“怎么?我等了你那么多年,都不曾急过,就让你等这么几天,你就这么着急?” “不…不是……” 齐然不好意思挠头,引得众人大笑。 第158章 158. 楚家众人因为齐然当年的退婚之举,惹得这么多年来都遭受了不少的议论,底下的铺子多少也有些亏损,是楚玉妍咬牙挺过来的。 如今齐然说,愿意给楚家四城所有的产业做弥补,这明面上虽然是好看,补了亏损,但是他们心底里还是有些膈应。 若不是慕颜在这,他们也不会如此轻易罢休,正巧现下说了楚玉妍嫁给齐然的事情,作为齐家当家主母,她自是做不了楚家的家主,需得交出家主之位。 这些想法也是从一开始,施加压力给楚玉妍,让其嫁给姜家,能让她交出家主之位的根本所在。 如今有了齐家那四城所有铺子的加持,楚家就能超越齐家为上,再有家主之位,对于他们来说可是巨大的诱惑。 他们先前正堂上不说,在为慕颜设宴的宴席上,喝了一些酒水,就原形毕露,在她们面前将算盘打的叮当响。 原来一切的美好都是加诸在利益之上,他们才无所谓楚玉妍所嫁之人是谁,他们要的就是她能嫁出去,交出位子来。 而楚玉妍,却还想着保全他们,以至于要牺牲自己。 洛浔她们看着这些人的嘴脸,心中可恨,生起一股怒气来。 “女子嫁人后,就只能呆在后院深宅里头,什么都做不了吗?” 洛浔怒然将酒杯磕在桌面上,她怒视着那些呆滞的人们:“世上有才能的女子比比皆是,她们并不是嫁了人就得埋没自己的能力,只能在后宅里头充作男子的附属,玉妍的能力有目共睹,楚家要是没她这么多年的操持,也难有今日地位,诸位与其花心思要让她从家主位置上下来,倒不如多花花心力,日后怎么协助她将楚家产业更上一层,齐家的产业若是没了玉妍,可不是你们能那么容易就接手的。” 慕颜斜目浅笑,惹到了这只小猫,可是要挨挠的。 楚玉妍知晓洛浔是为自己说话,但是她这般公然说出来,丝毫不给这些长辈面子,倒是让她有些诧异。 “话虽如此,可家主毕竟是当了齐家主母,还得操持齐家府院之事,又得在外行商经营楚家产业,这不是让她们夫妻时常两地分离吗?” “是啊,这齐家主可愿如此?” 众人将话头引到了齐然身上,视线也都随之落在齐然的身上。 齐然侧头看着楚玉妍:“玉妍虽嫁我为妻,可她有自己的理想抱负,不应因为嫁给了我,而掩盖了她的光芒,我也不愿将她困在后宅,再说了,我阿娘当年和我阿爹,不也是这般,两人各自操持家业,因着我阿娘才有齐家如今的地位,我愿支持她,做她想做的事。” “时过境迁,当年之事与今日不一般,玉妍怎能与齐家先主母做比较?再说齐家长辈,可还愿自家主母,时常在外行商吗?” “我阿娘是我阿娘,玉妍是玉妍,她们都是能力非凡的女子,为何要贬低玉妍?不管是在我心里,还是在天下人的心中,玉妍都是当之无愧的楚家家主。” 齐然说着,手握上楚玉妍的手:“首先她是她自己,其次才是齐家主母,齐家主母只是一个身份头衔,我不想因着头衔去桎梏她的一生,我们两人可一同外出行商,也可分隔两地各自经营,再说,底下的铺子都有专门的人打理,哪里会让我们时常分离?在我这里,她是自由的。” 楚玉妍本是暗沉的眼睛里忽然亮起了星河,齐然此刻在她眼中似星辰般耀眼。 “到底还是年轻人啊,不懂其中……” “好啦,人家小两口都不在意辛劳,你们这些长辈瞎操个什么心?” 洛清举着酒壶碰的一声落在桌面上,众人身子微颤,齐齐看向她:“这不都有先主母的例子了吗?齐家长辈也不会在意的,既然齐家都不在意,你们楚家还管这些做什么?” 不由得他们在言语,慕颜轻咳了一声:“齐楚两家,家大业大,两家长辈都已年岁渐老,何不让她两位年轻之辈,携手去开拓更广阔的天地?” 她看了张氏一眼,温和道:“本宫听闻玉妍在外经商的时候,都是婶母你在操持着楚家事务,你一人守着这诺大的家业还抚育玉妍长大成人,可见才能卓越,日后玉妍嫁入齐家,楚家还是由你继续管制家务,玉妍还是楚家家主,楚家的皇商之职,也一直由玉妍担着,从前如何,今后照旧。” 张氏感激的立马跪地,有慕颜此话,想来日后她也不用一直受被赶出楚家的担忧,楚玉妍也不会被这些长辈们,从家主的位置上拉下来。 楚玉妍与齐然也同样跪在地上,三人齐声喊道: “多谢公主殿下!殿下千岁!” 有慕颜放话为楚玉妍撑腰,他们这些楚家长辈也不敢再多言造次,为着不让慕颜因此事恼怒,面上依旧还是笑呵呵的与她敬酒,恭敬的招呼着下人,好生招待慕颜她们。 一场宴席结束,慕颜牵着洛浔的手漫步在楚府后院。 去往张氏为她们准备的院落时,慕颜能感觉到身边的这人还是有些不开心:“小狸猫,还生气呢?” 每次被慕颜唤作小狸猫,洛浔心中都会有些不自在,被唤的多了,就像自己当真成了被她宠着的小猫似的,会不自觉的想要抱着慕颜去蹭一蹭她。 洛浔眼神躲闪,一丝不差的落在慕颜眼中,她低声浅笑:“其实今夜没有我们为玉妍说话,她也有法子能坐稳家主之位。” 楚玉妍自小在这府中长大,他们的心思算计,她都清楚明白,她能在家主之位上坐得这般久,也定有自己的手段能力。 “她是骄傲聪慧的女子,我只是有些气恼,在这些男子的心里,女子嫁作人妇,就需得谨守着那所谓的三从四德,成为那些男子的附属,尤其是那些有能力的女子,还要为此丢去了自己原本心中想要的抱负,因着婚姻头衔一生都困在宅院之中。” 洛浔撇嘴,没好气道:“还有所谓的相夫教子,才是人妇该遵从之礼,这句话也着实可笑,凭什么女子生来就得围着男子转,为男子奉献一生,就算女子嫁人了,她们也可当家做主,也可在外行商,也可做那些,男子能做或是做不到之事,为何要用这些世俗之语,去捆绑燃其一生呢?” 慕颜有些微颤,心底好似被洛浔此番话击中一般,她一直觉得洛浔所言所想,都不是和当今女子一般,在淮北斗兽场结束之时,从她对张老三的夫人说的那些话,就能看得出来。 她与寻常女子不同。 此前只觉得,洛浔是因着慕旭对子莹姐姐做了那些欺骗感情,辜负真心之事,再加上斗兽场暗地里的这些腌臜事由来,让她对天下男子都不信任,才会和张夫人说那番话。 可如今看来,她不单单只是这样的,在她心里,女子也应能像男子那般,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成自己想要成的理想,不该因一场婚姻,将自己束缚在男子身旁。 她尚未被指婚前,在宫中也是被那些嬷嬷们,时常说着婚后该如何与自己的夫婿相处,作为公主的她,尚且都要被教传这些思想,更何况是外头的那些,世族以及寻常百姓家的小女娘? 可这世间世俗如此,人们心中所想,也非一朝一夕能够改变。 见慕颜神色复杂不说话,洛浔还以为是自己的脾气没收住,惹她有些不悦,她反握慕颜的双手,语气柔和道:“殿下,抱歉…我只是替那些女子,感到有些惋惜。” 慕颜莞尔,身子都凑近洛浔:“我早就说过,我的阿浔,是这世间难有,不可多得的光辉。” 慕颜说起情话来,一套一套的,虽然洛浔觉得,她是在哄着自己,可心底还是暖洋洋的。 她近在咫尺的唇缓缓靠近,洛浔闭上双眸,在双唇间快要触及到的时候,身旁的树上,脑袋顶上传来咳嗽声。 “我还在这呢!” 洛浔与慕颜闻声,两人下意识的躲避开来,有些不好意思的抬头,望向树上投来玩味目光的洛清。 洛浔扯着嘴角无奈道:“师父,有房间你不住,你为什么在这树上?还一直不吱声。” “你如此慷慨之语,为师听听受教受教,谁知道你们还有下一步?”洛清说着,她站起身来踏着一边的墙头,飞身至她二人的房间屋檐上坐下,手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示意她二人也上来。 第216章 洛浔一上来就看到洛清饮着桃花醉,忍不住问道:“方才宴上,师父你还没喝够吗?” “为师何曾喝够过?与那些老头子有什么好喝的,这般该值得庆祝之事,看着他们打算盘,真是浪费我喝酒的时间。” 洛清说着,将酒壶宝贝似的抱在怀里:“得了,你们这些小丫头,终于有情人终成眷属,真好啊,我多喝些酒,有什么不好吗?” 喝醉了,能去梦里寻阿音。 想要告诉她,她遇到了一群很好的女娃们,这些女娃都有了自己彼此想要厮守的人。 她们比她们幸运,也比她们勇敢。 洛清的脸色有些黯然失落,她心里在想着林启音,慕颜坐在她的身侧,试探的问道:“姑姑是在想,母后吗?” 摸着酒壶的手稍顿,洛清侧头看她,如此近距离瞧着慕颜,又在这皎洁的月光下,让她有些恍惚:“颜儿,你长得…很像阿音。” “姑姑……” “我有时候在想,到底是我不够坚定,也不够有勇气,我配不上你母后的情意。” 洛清幽幽叹气,目光看向远方的明月:“她在我心里,就像这高悬天际的明月,连我都不敢轻易去染指触碰,她这般美好皎洁的人,却也被世俗枷锁所累,我对得起天下人,却对不起她。” 慕颜紧拽着手中的衣袖,当年姑姑手握重兵,身后又有那么多能臣支持,再加上皇爷爷的宠爱,那皇太女的位置,相当于是奉送在她面前的。 就算父皇登基,她也可举兵回都,争一争那把龙椅,多少人会顶着她,将她送上皇位。 可姑姑她不愿意这般做,无非就是觉得辛苦守下的江山,会因她们的争位而起内乱,国土崩离,受苦的终究还是百姓。 她一直守护着百姓,并不想看到如此局面。 就像慕旭在城墙上,和她说那句话一样,大抵那就是姑姑心中所想。 慕颜伸手握住洛清的手臂,目光深深的凝望着她:“姑姑,若还能再来一次选择,你会怎么做?” 洛清微愣,半晌后蓦然笑道:“这世上,哪有什么再来一次的机缘?” 她站起身来,昂头饮了一口桃花醉:“若真有,我倒是想要争上一争,可惜阿音不在,后悔也已晚,诸事皆已定,与我而言都成虚无过往,多想无益。” 她将桃花醉饮尽,身子晃悠的,朝着院落的地面而落。 一笑释然,将所有的愁绪,随着晚风吹散。 第159章 159. 姜星纬在牢狱中喊冤,大声嚷着自己的不服,吵闹的声音吵得洛浔脑袋都疼了。 她因着此刻的装扮,不好时常出现在人的面前,可她又不放心慕颜一人来牢中审讯姜星纬,便央着她,让慕颜带着自己一同来。 在去总督府之前,慕颜又将她的面纱带好,姜星纬在都城呆过,他能知道慕颜,自是也能认出洛浔来,此刻不能让他知晓洛浔的身份。 姜星纬在牢中喊了一晚上,嗓子都哑了,看到慕颜来此,更是激动万分控诉着她。 “还有脸喊冤?也不怕离州那些因你而亡的百姓听到,从地府里出来将你拉下地狱。” 慕颜白了他一眼,只一句话就让他闭上了嘴,她坐在主审的椅子上,总督殷勤的恭候在旁边:“姜星纬,过了那么久,你的主子就没有给你传信,告知你如今的局势吗?” 姜星纬喉间轻咽:“公主所言为何?在下不知。” “慕曜已入狱,你不知?他这么久的时间都没有再给你布防图,你就没有怀疑过吗?还是你一心,扑在拉楚家下水这件事情,蒙蔽了自己的耳目?” 慕颜冷笑道:“本宫无心与你多言,你们所谋之事本宫都已知晓,现下给你一个坦白的机会,将那些欲意参加谋反之事的世家大族都写出来。” 她说着,将纸笔都扔在了姜星纬面前。 姜星纬垂头看着那雪白的纸上,自己流出的血迹正斑斑点点的落在上头,他突然笑道:“公主既然都已知晓,何须我写?公主与其在这里大费周折,不如想想还在离州苦战的三驸马吧,她现在是不是已经被张慎的大军合围了?” “你就没有想到过,离州怎么没有传出消息给你呢?” 慕颜冷哼着:“本宫能在这与你废话,就可知离州已无需本宫担忧,你不说,孔茂才和张慎也会供出来,你就不怕他们反咬你一口,将事情都推在你身上吗?” “本宫能来京州抓你,可是他们先招的。” 姜星纬沉默不语,他的头一点一点的低垂下去,似是妥协着接受这般结局。 总督弯腰在慕颜身侧:“公主,狱中阴冷恶臭,不宜殿下尊贵之躯久处,请公主放心将此事交于微臣,臣定当让他吐个干净。” 事已至此,就是等姜星纬自己想明白写供词,慕颜想她方才说的话应是起了效果,否则姜星纬怎么会沉默的接受了? 慕颜起身甩了甩衣袖:“好,就由你来审他,本宫在楚家,等着他的供词。” 姜星纬在牢中受审了两日,总督才将他的供词呈来给慕颜,慕颜看着上面满满当当的人名,捏着供词的手,都快要将那纸撕碎了。 姜星纬忍了两日才招供,无非是想拖上一段时间,他毕竟是养尊处优的人,受不住牢中的那些刑法,又得知慕颜这两日一直在楚家悠闲都呆着,他自知她的话是真的后,便无可奈何只能招了。 京州世族一干人等皆掌控其中,只要对上供词,以及武赫那里审讯的孔茂才和张慎的供词,就能将这些参与谋反的人等,全部打入万丈深渊。 齐然在楚家这两日,伤势也已好的差不多了,就等上官晴她们前来,洛浔她们便可回到都城。 眼下事情已毕,得知慕颜这两日便会离开京州,楚家不敢怠慢,慕颜在的几日,皆是摆下隆重的筵席,慕颜虽没有这个讲究,可有时候也得摆出架子来,让这些长辈知晓她不是那么好相与的人,这般更不敢轻易对楚玉妍动什么算计。 筵席刚开,突然有不少的短箭射来,钉在了桌面上。 众人一惊,随即连忙起身护在慕颜左右,洛浔警惕的观察四周,这楚府四周的墙头上都站着许多的蒙面黑衣人。 不等她们反应过来,已经悄然涌进了一些手执刀剑的黑衣人,而带头的便是带着半块银色面具的男子,正恶狠狠的盯着慕颜。 张氏急忙喊道:“府中护卫何在!速来护驾!” 她话方落,便有一群拿着武器的楚府护卫来此,将她们护在身后。 鬼屠将剑直指慕颜,眼中的恨意似要将她千刀万剐:“杀了她们,一个不留!” 这些普通的家院护卫,哪里是刺客的对手,不一会儿就快要被斩杀殆尽,洛清她们已然拔剑参与战斗,楚铃斩杀一人后,楚玉妍便从那人手中夺过刀剑,与齐然一同杀敌。 可齐然身边的人数渐渐多了起来,连那为首之人都朝着她袭去。 那人武功之高,不在慕颜洛浔之下,齐然招架不住快要被他的长剑刺伤,楚玉妍心急的喊了一声:“齐然!” 鬼屠听见,手中的长剑明显一顿,这人竟不是洛浔? 虽见过洛浔的画像,可眼下是年轻男子的,明显就只有这个人,可她不是洛浔,那洛浔在哪? 他已出招,反正都是要杀的,也不管了,只朝着齐然用力刺去。 当他快要刺穿她肩处的时候,一袭青衣的女子飞身而至,见他的剑身一挑,两人瞬间长剑相抵,内力震得身边的人往后撤了几步。 鬼屠看着她,蒙着面纱遮住了半张脸的模样,如此近距离处看到她的眉眼,眼里闪过一丝惊愣,可很快就回过神来。 这女子已经飞起一脚要将他踹飞出去,而他则是将长剑抵在胸前,才使得自己只是往后撤了几步。 方定住身形,一旁的慕颜便朝着他左侧袭来,两人配合默契朝着他,使出招招狠厉的剑招。 若是一人鬼屠尚且可抵,可她二人共同对着他袭来,他招架不住,只能严防死守的步步后撤。 那些黑衣人见自己主子有危险,便朝着他而来,一时之间,墙头上的黑衣人也有部分下来加入战斗,还有部分朝着底下的洛浔她们继续放着短箭。 又要躲着短箭,又要击杀刺客着实有些难以智敌,而那边楚家长辈都吓得倒在地上。 楚玉妍与齐然护在他们身前,楚铃也来到身边,楚玉妍对她唤道:“护着婶娘和长辈们,撤到后头亭子中间去,别出来。” 楚铃得令,便拉着张氏,其它府院的护卫,护着那些长辈,让他们躲到了中间亭子的房屋去,而他们则是在外头守着。 洛浔与慕颜配合着击杀周边围过来的暗卫,鬼屠眯起眼睛看她,才想起这眉眼在何处见过,是洛浔的画像。 见她一身女装打扮,原来洛浔是女子,这可是天大的秘密,此次来还真是来对了。 他闪身至人群之中,与洛浔执剑相抵,他凑近洛浔面前,突然开口:“洛浔。” 第217章 洛浔心中一惊,手中握着的长剑都随之一颤,下一秒,她就被鬼屠猛踹了一脚,踢飞了出去。 她将长剑插入地面,以此来缓冲被踹飞的速度,等速度减了下来,她单膝跪地,捂着胸口猛然吐出一口鲜血。 还未等她反应过来,这人怎么会认得她的,那鬼屠便已提剑将内力覆上,朝她劈出一道剑气。 她来不及抵挡,而此事慕颜已闪至她跟前,她想也不想就揽过慕颜的身子,急忙往一旁翻去,剑气而过,划破了她后肩的衣衫,露出她后肩处粉色的莲花刺青。 鬼屠满眼震惊的看着洛浔肩上的刺青,他手中握着的长剑隐隐发抖,发出剑身颤音。 这朵莲花刺青,他再熟悉不过,因为他的肩后,也有一朵。 洛浔缓过神来,只觉肩头发凉,伸手摸去,发觉衣衫自后肩处,有一段破裂的长痕,她急忙回头去见那人的神色,却看到他满脸不可置信的盯着她。 她咬牙扯过一旁护卫的外袍,披在自己的身上,慕颜见此就知道,洛浔后背的衣物定是破损了,眼下洛浔周身内力运转,双眼猩红的盯着眼前的面具男子。 慕颜心下一惊,这男子莫非看到了洛浔身上的刺青? 那他一定得死! 慕颜站起身来,洛浔已经提剑向他快速袭去,她也跟着而上,两人使出全部的内力要置他于死地。 今晚在场的所有刺客,都得命丧于此,才能保住洛浔的秘密不被泄露。 洛清已经杀了不少刺客,眼瞅着洛浔和慕颜一直对着那面具男子袭击,看来是那男子得知了什么不该知道的秘密,才会让两人如此想要他的命。 那男子被打的毫无招架之力,墙头上的黑衣人瞬间向着他这边投掷来几颗铁球。 那铁球落地弹开,烟雾弥漫,面具人隐在烟雾里,让她二人看不到身影,只听得他低沉的说了一声撤后,烟雾散去,只留下满地的尸体。 洛月与叶筱她们翻看刺客尸体,却看不到身上相关的线索,也不知这群刺客是何来历,洛浔只觉得心中很是不安。 她的刺青也不知是否被那人看到,刚刚没有除掉他,真是后患无穷。 她这般低头想着事情,慕颜牵起她的手,她却下意识的害怕缩了回来。 楚玉妍她们都有些不解的看着两人,为何洛浔身上还穿着护卫的衣袍? 慕颜心里一紧,想到刚刚剑气划破她的衣服,不知她现下后背是否受伤,担心问道:“阿浔,刚刚你有没有受伤?” 洛浔木然摇了摇头,慕颜再次去握住她的手:“刚刚那道剑气如此凌厉,你躲得那般急,背上也不知是否有伤,转过来让我看看。” 转过来…… 洛浔望着她,抽出手后退一步紧着自己的衣领:“我……我没事,没有受伤。” “阿浔……” “殿下,这批刺客出现的太突然,需要查清楚。”洛浔见她往前一步,她便后退一步拉开距离,生怕这公主下一秒就将她身上这件外袍给掀了。 楚玉妍她们不解的看着,此刻好似有些生分的二人,不知该如何言语,总觉得她们之间还有着什么事情。 为何洛浔,如此害怕殿下要为她看伤势呢?而且还害怕与她接触。 慕颜神色黯然安静的看着她不语,洛浔却想要逃离她炽热的目光,她转身对着洛月喊道:“小月,司然随我来,我有事交待你们。” 看着洛浔不慌而逃的背影,慕颜咬着下唇,转过身来与楚玉妍她们一同处理这场乱斗。 这批刺客来得太突然,洛月她们看了这些刺客身上没有火焰的刺青,就代表或许不是火焰卫,那便不是慕旭派来的。 可除了慕旭,那又会是谁,想要暗中下杀手呢? 是谁知道了她们在京州? 不管他有没有看到自己身上的莲花刺青,他都已经认出她的身份,而且还看到了她的女装,这秘密,随时会被人公诸于世,她的命就一直捏在那个人的手中。 这一切来的太快,令她猝不及防。 “司然,你明日便回都城,去找莲姨让她查一查,带着这块面具的男子。” 洛浔凭借记忆,将那半块面具的模样画了下来。 她坐在椅子上,褪去衣衫只漏出那被划破的地方,背对着她们二人将图递给了司然。 洛月看着她的后肩处,有几道细小的伤痕:“主子躲得及时,没有伤的严重,只是有几处小伤痕,上了药就行。” 洛浔松了一口气: “那你,为我擦些药吧。” “还好,没有伤到莲花。”洛月幽幽说着,手中已经开始将药粉相融合,准备抹在洛浔的伤痕处。 莲花刺青对于皇室成员来说,不仅仅是身份的象征,也代表着皇室的传承,先祖的庇佑,若是有了伤处,或使刺青毁坏便会意为不祥。 洛浔苦涩一笑,语气低落:“凌国都已不在,还顾着这些做什么?” 她这话一字不差的,让屋外的人听进了耳里。 慕颜脚步沉重,克制着心头翻涌的情绪,她知晓,或许今晚就是她们坦诚相见的机会。 司然悄悄戳了戳洛月,两人皆惊于慕颜的出现,慕颜抬手做了噤声的手势,等她走进后,洛浔一直在沉思,她抬抬手洛月她们就悄声退了出去。 直到关上了门的声音,让洛浔回过思绪,在想洛月怎么不给她上药就出去了?又或者是司然已经出去办事了? “小月?” 慕颜抿着唇,跪坐在她身后,指尖覆着药物,轻触着她后肩伤处。 温柔又细心。 洛浔感觉有些不对劲,试探问道:“小月,你怎么不说话?” “阿浔,是我。” 熟悉的声音猛然穿入耳中,洛浔心下一慌迅速将衣物穿好,愣愣转过身来。 眼前之人,悲伤又脆弱的望着她。 慕颜是不是已经,看到了肩后的莲花…… “殿…殿下,怎么是你?” 慕颜双手捧着洛浔苍白的脸,努力平复自己颤抖的声音:“莘儿,我们…不藏了,好不好?” 脑中瞬间空白,洛浔呼吸一窒:“你…你唤我什么?” “莘儿,顾…子…莘。” 第160章 160. 她不敢去看慕颜的眼睛。 洛浔害怕从她的眼里,看到仇恨愤怒。 可身前之人,双手抚着她的两边脸颊,迫使着她面对自己。 慕颜的眼里,满是不舍心疼,甚至还有恳切祈求,这与她当初所想的不一样。 洛浔眨了下眼睛,试图让自己清醒,从慕颜眼里探寻到一丝恨意。 可这双眼睛里,没有一点点的愤恨。 慕颜跪坐在她的跟前,如此悲伤又低微的看着她,莫不是她早就,已经知晓了自己的身份? 还一直装作不知,瞒了这般久……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我是谁?” 慕颜抽泣,颔首点着头:“从外祖父府中赴宴,回府遇刺那晚,我便都已知晓了。” 洛浔抖着唇,似鼓足了勇气般问道:“那你,为什么要欺瞒着我?你明明可以直接戳穿我…你看我跪在你身前,想方设法的用谎话哄骗你,你就没有一点,没有一点的愤怒吗?” 洛浔虽然知道,这一天终究会来,可是为什么来的这么快? 刚经历过那刺客的危机,紧接着还要让她与慕颜变成这般局面。 看着慕颜摇头,她咬着下唇,手用力扯下她捧着自己脸颊的双手,语气怨恨道:“你知道我活着来到这里,是为了做什么,你一直不拆穿我,是想继续利用我拉下慕旭,扶慕昭上位是吗?” “看我在你面前,自欺欺人,像个跳梁小丑般,就能让你心中愉悦是吗?” 慕颜举着双手在空中一颤,洛浔的话就像刀剑般刺穿她的心:“你怎么能这样说,这么久的日子以来,我们之间的感情算什么?” “算什么?这般笼罩在欺骗之下的感情,有几分是真?有几分是假?” 洛浔滑落眼泪,那股温热的痕迹连她都意想不到,她这刻揪着心:“你不想杀我,是因为我还有用得到的地方,否则你怎么会容忍,一个随时想要颠覆你江山王朝,一个随时想要弑杀你父亲的人,好好的活在你身边!” “洛浔!” “我是顾子莘!我的身份是假的,连洛浔这个名字都是假的!” “顾子莘是你,洛浔也是你。” 慕颜咬着下唇,她隐忍着自己内心的悲伤的情绪,往洛浔跟前凑近,目光深深的望着她,似要看到她的心里去。 “莘儿,我心悦你多年,从分开的那十三年起,日日夜夜思念你至深,我知晓我们之间隔着难以跨过的鸿沟,当我知晓你就是莘儿的时候,我自私的不想去揭开这个秘密,因为我知道一旦揭开了,你就会远离我,甚至与我拔剑相向,可是你知道吗?从始至终,我都愿意站在你这边,站在你的身边,从来没有想过利用你得到些什么,我唯一的贪念,就是想要得到你,想要将你留在身边。” 第218章 慕颜颤着音道: “你问我为什么不对你的隐瞒感到愤怒,那是因为我只有满心的心疼,在知道你是莘儿后,在你说那些话来掩盖自己身份的时候,就像有一把刀扎在我心里,撕裂划破我的心间,你流的泪,何尝不是我心头滴的血?” 慕颜想握上洛浔的双手,可还没接触到,洛浔就将手往身后掩去,她知晓洛浔此刻是怕,连她都像慕旭利用她姐姐那般,利用欺骗她的感情。 “莘儿,我愿与你一同将慕旭拉下马,与你一同让父皇还凌国清名,与你一同重建凌国,至于慕昭,你想不想助他,我都无所谓,我只想要你,只想拥有你,拥有可以站在你身侧的位置。” 她试探性的又接近了洛浔几分,迟缓伸出手将她微颤的身子环入怀中:“我同你说过,我不会与你站在对立面,我永远在你这边,支持你,做你想做的事,与你生同衾,死同穴,此心不灭,永不相变。” 慕颜的温柔,总是能让她冰冷的心慢慢回暖,她温暖的怀抱,也总是能让她不由自主的沦陷其中。 洛浔总能不受控制的,沉浸在她柔情似水的感情里。 “慕卿安……我害怕过,害怕你会拿剑抵在我的胸口,质问着我为什么还活着,为什么要骗你,为什么要入朝,为什么还要与你动了情。” 洛浔埋在慕颜的脖颈间,感受着她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慰着她。 她贪婪的呼吸着慕颜身上桃花的淡香,努力平复自己脑中失控般的思绪。 洛浔声音颤抖,心间似要破碎般:“我也有自私的想过,再瞒着你久一些,这样我们就可以相处的久一些,我也怕你知道了我的身份,会恨我,会想杀了我,逼不得已之下,我们会成为执剑相对的仇人。” “本来从一开始,我就没有想过要与你有交集,指婚之事是我意料之外,可既然发生我也只能接受,慢慢的,你带给我的感情太过美好,美好到让我沉沦深陷,无法自拔,这段日子以来,我渐渐变得更加害怕,害怕这感情会因着我的身份被打破,我不想变成那样。” 慕颜紧紧抱着她,原来她也是同自己一样,担心身份暴露后,她们的感情会破灭,所以那晚南侯府回来的路上,马车内洛浔会那样问她。 因为洛浔知道,终有一天,她们会面对这样的局面。 “我不止一次的说服自己,忘了自己是顾子莘,忘了你是慕颜,这样我就可以心安理得的和你在一起,可我害怕每一次的接触,会让你看到刺青,真的怕所有的一切会因此改变,我害怕从你眼里看到愤怒仇视。” 洛浔抽噎着,脸朝着慕颜的脖子蹭了蹭,喃喃道:“慕卿安,我也很贪心。” “我怎么舍得?我好不容易找到你,怎么舍得那样对你?” 慕颜安抚着她悲伤紧接崩溃的情绪,柔声说着:“你我心里都明白,我若想要拆穿你的身份,随时都可以,但我只想拖延的久一些,让你能看到我对你的情意有多深,我不想失去你。” 感觉到怀中人因她的话,渐渐停止了抽泣,慕颜复又温声问道:“莘儿,也不想失去我,是吗?” 洛浔在她怀中轻嗯了一声,慕颜莞尔道:“那莘儿,方才说的这些话,是在对我表明心迹吗?” 洛浔点头,轻声应道:“嗯。” “你犹豫不信,我是爱你,还是利用你,何不自己来探探?” 慕颜说着,与她双额相抵,鼻尖轻蹭她的鼻子,诱惑道:“我会证明给你看。” 话音已落,双唇便覆上唇间,气息灼热拂面,慕颜恋恋不舍从唇处游离,心疼的吻过洛浔脸上每处的泪痕。 衣带渐宽,衣裙散落。 慕颜昂起头来,洛浔的吻便从她的下颚处移至脖间。 慕颜伸手勾住洛浔的脖子,气息不稳道:“莘儿,抱我去榻上。” 洛浔打横抱起她,脚下步伐急促,快步便至床榻旁。 慕颜勾着她,让她跨坐在自己腰间,压下她的身子贴近自己。 洛浔看着她朦胧迷离的眼睛,视线下移,此刻眼前桃花满园,春意盎然。 慕颜素来,爱采摘桃花用来入浴,久而久之她的身上,自然就带着一股好闻的桃花香。 她肌肤白皙透着淡粉,就像那朵朵淡粉色的桃花般,洛浔心里,常将她比作天上下凡的桃花仙子。 桃花仙子自有掌管着一片桃花园,洛浔闻着桃花香,好似置身其中。 桃花园内不止有开得极好的桃花,也有成熟了的果实。 洛浔压下树枝,品尝着一颗熟透了的桃子,入口香甜,水润饱满。 似她这般举止,枝丫随之轻晃,桃花就从树枝上掉落。 “人面桃花相映红,桃花依旧笑春风。” 洛浔轻声笑着:“卿安提在画上的诗,倒是应了此番的景。” 慕颜羞恼,见她有意玩笑,她戏谑道:“懵懵懂懂,停滞不前,莘儿只会作画,不会摘花吗?” 洛浔目光一滞,一直以来,都是慕颜做了什么,她照着做,现学现用,如今让她主动,有些犯了难。 洛浔在桃花园中来回渡步,看着那桃花开的这般好,想来做成桃花酥定是好吃。 她手抚上树枝,却不知该如何完整都摘下这朵桃花,在她不知所措时,头顶上一直温和看她的桃花仙子,柔柔笑了一声。 她自云间而落,牵起洛浔的手,往一朵开得最好的桃花而去。 “摘这里。” 桃花仙子在她耳边轻语,蛊惑着她去摘了这朵桃花。 洛浔心神向往,摘下这朵桃花,树枝上旁边的树叶轻颤抖落。 以前,母后教她做桃花酥,便是摘这些好看干净的桃花。 而后打一盆清水,将桃花放置清水之中,用手洗净花上的每一处,从外到里,再到其中。 随着她清洗桃花,仙子似乎心情渐渐愉悦起来,她在她的身旁,抖着身子,轻哼着动人的嗓音。 还时不时要贴近凑近自己,洛浔安抚着她躁动不安,急于品尝桃花酥的情绪。 将桃花放入臼?中,用杵研磨成汁,随着每一次的研磨,桃花汁便缓缓从花中流出。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桃花研不出汁来,直到她将杵拿出。 那桃花汁就滴落在她手掌之中,染上了一层血红的颜色。 慕颜力竭躺在洛浔怀中,可她心里却有万千蝴蝶翩翩起舞般。 洛浔聪慧,什么事情只要稍微一提点,她就能学的又快又好。 她轻拍着慕颜有些微颤的身子,就像那晚的她一样。 洛浔吻着她的鬓间,她知道那会疼,她心疼慕颜初起潮汐。 “如今,我们拥有了彼此,便是最亲密无间之人。”慕颜昂首,吻在洛浔嘴角:“你不许,再说那些话来伤我。” “怎会呢?”洛浔俯身上前,加深了这个吻。 可她才刚吻一会儿,嘴角就猛的传来痛感,一股腥甜入了喉间,她愣愣看着此刻双颊绯红的慕颜。 她撇嘴,似有些幽怨道:“若是日后再如此,就如现在这般,狠狠咬你!” 洛浔低声浅笑着:“好。” 一夜香甜好梦,第二日清晨时分,洛浔已是背对着慕颜,被她圈在怀里。 两人锦被中不着一物,衣袍都被她二人丢至地上,散乱了一处。 慕颜悠悠醒来,便见洛浔后肩处粉色的莲花刺青,毫无保留的现在眼前。 这是洛浔与她共枕以来,第一次不着里衣,安心的背对着她,让她看到自己后肩处的刺青。 慕颜知晓莲花刺青对于顾氏皇室,代表着神圣庄重,能这般不顾忌显露人前,一来是对这人心中甚是信任。 二来,便是与自己相伴的亲密之人,才能如此见到并且触碰到。 洛浔在睡梦中,感觉到自己的后肩处,传来温热绵密的触感。 她睁开眼睛,方要动一动身子,搭在她腰间的手,便圈紧了几分,将她的身子往后贴近了些许。 慕颜虔诚的吻着莲花刺青,指尖又轻触勾勒着它的样式。 怀中人放柔了僵硬的身子,语气慵懒:“也不是没有见过,怎这般稀奇?” “许久都没有见到了,只隐约记得些许,现下再见到,想看得仔细些,记得深刻些。” 慕颜幽幽说着,唇瓣又吻了吻洛浔的耳后:“莘儿,十年…我寻了你十年,盼了你十年,上苍眷顾,能够将你悄然安好带至我身边。” 洛浔心尖一颤:“你怎么就能坚信,我还活着?” “我翻遍了所有,与你身形相似的尸身,她们身上都没有那块玉石,也没有证明身份的东西,我便觉得,你一定还活着。” 慕颜埋在她的脖间,心中苦涩,鼻尖酸酸的:“还记得,我对你说过的执念吗?” “记得。” “你就是我的执念。” 昨夜思绪凌乱,一切发生的太突然,让洛浔无法冷静思索。 现下想起,好似自从遇刺回府后,慕颜对她的态度就从那刻发生了变化,自己当初还以为她是对扮作男装的她,有了好感故而接近。 第219章 再到后来女儿身暴露诉说情意,直至到现在,这期间的种种,她已经不止一两次试探过自己,暗示过自己。 慕颜,一直都是心悦她的。 从她,还是顾子莘的时候。 第161章 161. 楚家刚经历过刺客来袭,眼下府中众护院都加派了人手,慕颜还歇驾在府中,须得确保她的周全。 得了姜星纬的供词后,她们还需在这里等着上官晴来一同回都,可眼下之时也耽误不得,司然回都之时,慕颜就让其带回去给林启言,让其先先向慕邺禀明所有的事情。 她又让京州总督将所有参与的京州世族,都下诏入狱,等候慕邺旨意问斩。 洛浔自晚间用了膳后,算下时日,估摸着上官晴她们也该来了。 不知怎的,经历过昨日遇刺后,她心里隐隐不安,姜星纬被抓入狱太过简单,从他入狱后,这些世族都没有太大的动静,都只安静的呆在自己的府中,难道这些世族,事先就没有一点防备吗? 竟如此相信,慕曜的谋划必定不会出事吗? “不好啦!殿下,家主,姜星纬出狱与总督一同带兵将府中围上了!” 小厮慌乱的跑来禀告着,众人一惊纷纷站了起来。 “没想到,京州总督也与他有勾结。”洛浔抿着唇道:“我就觉得,这两日这些世族过于平静,想来自姜星纬入狱后,就和总督串通一气,供词上也没有他的名字。” 慕颜神色微怒,想到此前在牢中,总督请她离开,说全然交给他处置的事情:“这两日都只是为了放松我们的警惕,趁着我们不注意,私下谋划想要围剿我们。” 她们正暗自思索如何应对时,府外已经有不少的长箭射了进来,洛浔一惊,拉着慕颜快速躲开。 洛清奋力用脚一踢,将那桌子掀翻,楚家长辈们都躲在了这张桌子后头,长箭如数都射在了桌子上。 洛浔她们躲在一旁的柱子后面,手执长剑蓄势待发,等没有长箭射来,只有马蹄声踏着青石砖而进,姜星纬肆意的狂笑声从屋外传来。 “三公主,若是你现在投降与我,我可保下你的性命,送你去与三驸马相见。”姜星纬想要用慕颜当人质,想逼洛浔交出离州城。 可他没有想到,洛浔本人已经在楚府之中,就在慕颜身旁。 “姜星纬,你们竟敢狼狈为奸,举兵围杀本宫!”慕颜冷言道:“你哪来的胆子,觉得本宫会怕你,投降与你?” 姜星纬已经处在正堂门口,看着里头躲着的人们,狂妄的笑道:“现下公主是笼中鸟,楚府已被我围的水泄不漏,取公主性命便是易如反掌,应是我问公主,你哪来的胆量,觉得自己可以有命活着?” “想要本宫的命,先掂量掂量自己,有多大的能耐!” 慕颜说完,一支长箭混着深厚的内力,朝着姜星纬射去。 姜星纬反应不及,挪开身子去躲,却不料从马上摔了下来:“三公主!你当真以为我不敢杀你吗!” “姜星纬!离州已破,你们败局已定,你真以为殿下只带着我们几个人,就来京州抓你吗?你以为洛浔不会再有别安排吗?” 洛浔对着姜星纬喊道:“你自以为困住了我们,殊不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道理吗!” 洛浔的话,让总督心里有了顾忌,姜星纬想要让人全力进攻,却让总督拉了下来:“姜公子,这人此话有理,三公主不会这般匆匆而来,只怕洛浔就在附近跟来,我看还是先退去,免得反被围剿。” “怕什么?眼下慕颜就在里头,抓了她就算洛浔来了,也得弃兵就范!”姜星纬不听总督劝说,拿着长剑直指里头的慕颜:“众将听令,活捉慕颜,赏银万两!” 他带着士兵快速朝着慕颜她们袭来,还未至门口,就有一把长剑刺来,视线看清之时,他连忙拿着手中的剑抵挡,就见一身青衣蒙着面纱的女子,目光凶狠的看着他。 被洛浔目光吓到的姜星纬,惊慌的问道:“你…你是谁!” 洛浔趁他不察,剑锋一转朝着他的脑袋划去,姜星纬急忙扭头躲开,下一瞬就被洛浔一掌打飞了出去。 再反应过来时,洛浔已经手执长剑跃与半空中,奋力朝他劈来一剑:“取你狗命之人!” 姜星纬举剑挡下,可洛浔内力深厚他不是对手,招架不住这般巨大的内力所压,他瞬间单膝跪在地上,地面随着他下跪 处,猛然破裂出几道裂痕来。 风吹动洛浔的面纱,姜星纬眯起眼睛,隐约间看到她面纱下的脸庞,却看不大清晰,并不知晓她到底是何模样。 出神之际,洛浔抬脚一踹,将他踢出一段距离,她还想上前继续朝他袭来,周边士兵为了保护姜星纬,都上前挡住了她的去路。 “给我射箭!杀了她们!”姜星纬捂着胸前的剧痛,朝着弓箭手喊道。 弓箭手得令,长箭齐齐向慕颜她们射去,洛清运转内力,剑气所现用力一劈下那些射来的箭支,可箭数之多,她也难以招架,慕颜她们只能边抵挡,边往屋子里撤去。 “都不准停!继续射箭,让她们死!”姜星纬见这招有效,已经顾不上要活捉慕颜当人质了,既然她不投降,那就将她射杀在此处。 楚府的护卫们接着倒下,现下她们的人数已经少之又少,若是姜星纬继续强攻,她们凶多吉少。 就在慕颜她们躲在柱子后头,姜星纬已经带着士兵再次袭来之时,阵阵急促的马蹄声便从他后头传来。 姜星纬转身看去,一身红袍铠甲的上官晴手持长枪,踩在马背上飞跃过人群直刺向他。 他想侧身躲开,可身后的洛浔已将剑向他掷来,剑身刺入他的腿,他吃痛站立不住,身子迅速下跪,上官晴的长枪,就直刺入他的喉间。 上官晴咬牙用力将他向后顶去,长枪的枪尖刺穿他的脖子,将他钉在了他身后的柱子上。 姜星纬已死,总督和士兵乱了阵脚,长安军斩杀了京州城内的叛军,已经从楚府门口进来,杨天睿将总督捆绑了起来,其余的人,将一同参与谋反的几个世族,都捆绑着跪在楚府门外,等候慕颜发落。 慕宁担心慕颜她们,从人群后面跑来,就看到姜星纬的死状,上官晴挡在她面前,不让她看的仔细,眼神示意杨天睿将他的尸身拖到一边去。 慕颜她们见上官晴和长安军已至,这场围杀已落,这些造反的人可是一个都跑不脱了。 慕宁见慕颜出来,便小跑到她身边,关心问道:“皇姐,你没事吧?” “没事,你们来得正好。”慕颜说着,抬手轻拍了拍慕宁的肩膀。 慕宁点着头,视线扫过众人,却不见洛浔的身影,直到她的目光落到慕颜身边那青色衣裙,蒙着面纱的人时,有些微愣。 她的眉眼,怎么那么像洛浔? 洛浔见这小公主好像看到她的女装,没有那么大的惊讶反应,反倒是眼里闪过一丝惊艳,而后道:“难怪呢……” 难怪?难怪什么? 见洛浔挑眉不解的看向她,慕宁微微一笑:“我在皇姐的寝房之中,看到了一副画,原本是疑惑好奇,现下看来原来如此。” 现在轮到洛浔愣住:“原来那个墨迹,是五公主你不小心沾上去的?” 慕宁点着头:“我说呢,皇姐怎么对我的事情不惊奇,反而支持我,原来是这样啊……” “什么事?”上官晴凑上来问道。 慕宁在一旁调皮的笑着,视线在洛浔和慕颜之间来回转圜,慕颜伸手点在她的额头:“好啦,就你小心思多。” 张氏和楚家长辈们,看到慕宁来此,慕颜这个三公主在楚府都已经让他们欣喜不已,如今又来了一个五公主,现下楚家可就真是在界内受人羡慕了。 连忙对着慕宁叩拜道:“参见五公主殿下,殿下千岁。” 慕宁转头看了她们一眼,摆手道:“快起来吧。” 现场被杨高逸带人都控制住了,他前来对着洛清她们作揖,可抬头却没有见到洛浔的身影,不解问道:“殿下,主帅在何处?” 坏了,慕宁她们可以默契的保守秘密,可是长安军他们怎么会接受,自己的主帅突然变成了一个女子? 她才刚从师父手中接掌过长安军,因着师父在的缘故他们会听令,可是要是让他们知道自己是个女子,欺君之下,他们还会愿意跟从她吗? 感受到杨高逸与杨天睿,不约而同的将视线定格在她的身上,洛浔下意识的往慕颜身旁靠了靠,洛清浅笑着将自己的身子也往她身边靠来。 她不靠还好,看似不经意的举动,却是更引人注目的,慕颜还在思索着怎么想个由头回答他们,他们已经看着洛浔许久了。 慕颜轻咳一声,拉回他们的思绪:“阿浔为防周边城池也会有变故,已经带着人去了别处。” “别处?请殿下告知具体是哪里,我们好去和主帅接应。”杨天睿拱手继续问道。 第220章 “主帅行事定有其道理,诸事已平,长安军先行回离州驻守,等待朝廷诏令。”洛清说道,看了杨高逸一眼:“浔儿我们自会去接应,她不会有事。” 洛清极少开口交代事宜,如今听得她下令,杨高逸也不再揪着问慕颜,他瞟了一眼慕颜身旁的女子,眼里闪过不易察觉的亮光:“末将遵令!” 楚府外哀声连载,京州城内的百姓因今晚的变故,纷纷都出了自家房屋,聚集在楚府门口,看着那些跪了一排的世家之人,交头接耳的议论起来。 那些世族嘴里喊着冤枉,可心里却阴暗冰冷的很。 慕颜让杨天睿将姜星维的尸身,扔到那些世族面前。 她滴血的长剑划过地面发出刺耳的声音,来到这些因看到尸身,瞬间害怕到说不出话来的世族跟前,睥睨的看着他们:“姜星纬举兵谋反,已被本宫斩杀,尔等从犯,罪无可恕!” “公主殿下!都是他的主意,我们只是迫不得已听从他的指令,还请殿下明察!” “是他要挟的我们,若我们不照做,就会被他灭了满门,请殿下看在我等世代为朝廷,为王朝尽忠的份上,饶我们死罪吧!” “死无对证,可知他已经,将你们的名姓都写在了供词里?”慕颜将剑立在他们眼前,那剑身上的血滴落在地面上:“本来你们还能多活几日,可因着你们一时的愚蠢,加速了你们的死期。” 慕颜抬手轻挥,长安军的士兵们就将他们都拉了起来:“若本宫不来京州,只怕这里会是下一个离州,那这里的百姓,也要遭到像离州百姓的那般苦难,你们这些人,死到临头了才开始忏悔,从你们决定同谋的那刻起,就注定了要人头落地。” 这些世族的人还在喊着饶命,可慕颜已经不想再听下去,她转头看向洛清,她眼里带着欣慰的神色。 当着百姓的面,慕颜下了最后的指令,宣布着他们的死刑:“拉去行刑台,斩首示众!” 随着这些人被拉走,两边的百姓纷纷跪地喊着:“公主英明,殿下千岁!” 京州事毕,谋反的世族皆已斩首伏法,他们的家眷皆都被押入了大牢内,总督也因与姜星纬勾结被斩首,京州城内一夜之间,就如同换了一番景象,唯有街道石砖地面上的血迹,还未有冲刷干净。 证明着昨夜之事,都是真实发生的。 原本想着,事情都已经结束了,她们也该动身凯旋回朝,却不料一波刚平,又起一波。 一大早,齐然就收到了盛淮府中的信件,她看着信上所写的内容,满心焦急,连信件都已经被她捏的有些褶皱起来。 楚玉妍看到她焦心的神色,关心询问道:“怎么了?可是府中发生何事?” 齐然捏着信纸,思索片刻将信递给她:“福叔来了信,说阿爹病势加重,突发心疾,要我速速回府。” “伯父的病还没好吗?怎的还严重起来了?”楚玉妍心中一惊,浮起不安的思绪。 齐然之所以能这般快接受家业,成为家主,是因为她父亲这几年身子虚弱,常年病患缠身。 可齐家家大业大,什么珍惜药材没有?什么神医大夫请不到? 没想到时隔多年,齐伯父的病非但没有好转,还越来越严重了。 “我也不知道,都已经请了许多的名医,所有诊治的结果都是一样的,明明药也是派人盯着每日都照常服用,就是不见好转。” 齐然叹了一口气,坐立不安的来回渡步:“如今,竟然还突发了心疾。” “齐然,你须得即刻动身回盛淮,伯父需要你。”楚玉妍蹙眉,心里不安的感觉越发强烈,希望不是她想得那般:“我随你一同去。” 这个时候,齐然独自回去一定会慌了神,无法冷静的处理事情,她身边需要人来为她稳住心神。 “玉妍,你在这里等我,我会很快处理好事情,带着聘礼来迎亲。”齐然握上她的手:“等我来娶你。” “你忘了,你同我说以后遇到什么事情,我们都要共同去面对吗?”楚玉妍眼中诚恳的望着她,反手将她的手握在掌中。 齐然的手已冰冷,掌中还冒出了些许冷汗,楚玉妍知晓她此刻心境定是焦急万分:“带我一同回去,我也好去拜见伯父,说不定能帮上忙。” “就带着玉妍一起回呗,正好和你爹说你两的婚事。”洛清在一旁说着,洛浔她们也都从偏堂走了进来。 刚刚齐然她们的话,洛浔都听在耳里,齐家二房和三房对家主之位虎视眈眈,齐家如此能力竟然还治不好家主的病,可见里头有些见不得人的猫腻。 先前也知晓齐然在齐家,处处受到两位叔父的打压和监视,也从洛月和叶筱那里得知,二房和三房的嘴脸有多阴狠刻薄,洛浔想楚玉妍此番经历,怕是也会被他们说上一遍,以此来不让齐然迎娶楚玉妍。 这般齐然就会在楚家长辈面前失信,齐楚两家怕是真的得不相往来,这般对他二房三房没有什么影响,却对齐然来说是致命的。 不行,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她们好不容易表明心迹,可以在一起的,不能因为那两房因此而拆散。 “正好师父和小月都在,她们能为齐伯父诊治。”洛浔说道,转而安慰似的轻拍齐然的肩膀:“师父医术高超,可比不你寻的那些名医差。” 慕颜莞尔上前:“所幸离回朝还有些时日,楚家已做完客,该去你齐家坐上一坐了。” 齐然感激道:“两位殿下驾临,荣幸之至。” 作者有话说: 欢迎评论呀~~你们的评论是我的动力呀~~~~~~~ 看看我呀~~~~ 第162章 162. 都城议政殿内,早朝时,兵部尚书也已将离州大捷的军报,呈给了慕邺。 慕邺得见军报大喜,文武百官跪拜祝贺,慕晰站在一侧,拱手对着龙椅上的男子恭贺道:“离州大捷,乃三皇姐带援军赶到及时,朝有皇姐如此公主 ,是百姓之福,社稷之幸,父皇可安枕无忧!” 慕邺欣慰一笑,神情却从刚才的喜悦渐渐平淡了下来,一旁的慕旭将他着轻微的神色看在眼里,他站出来说道:“离州久攻不下,是洛浔统兵有方,加上三妹相助,方可攻破城池平定叛乱。” “嗯,洛卿确实出乎孤的意料,谁言她一文臣就不能统战,经此一战,孤没有看错她。”慕邺满意的点着头。 林启言将怀中的供词等拿出,这是慕颜让司然带回来给他的,此刻早朝上他正好借此将供词呈给慕邺。 “启奏圣上,谋反已平,可策划谋反者还未伏诛,这是离州与京州两城谋反的世家叛臣所写供词,请吾皇圣裁。” 林启言跪于大殿之上,双手捧着供词恭敬道:“望圣上严惩叛臣,以祭因叛乱而亡的英灵,还黎民百姓公道!” 王闲受了慕邺的眼神示意,他连忙小跑的将供词呈递给他。 慕邺怒然将供词拍在了龙案上,文武百官又是吓得连忙跪拜喊着圣上息怒,慕邺咬牙巡视了那些大臣一圈,怒道:“上面所记人等,皆交由刑部主审,蒋卿,你务必将那些背地里的勾当,给孤查的清清楚楚,严惩不贷!” 蒋元思立马从人群里站了出来:“臣,遵旨!” 龙案上的供词都已经被慕邺抓的起皱,就差一点就要被他愤怒的撕毁,慕旭知道,这供词不止是定那些谋反世族的死刑,也是定下了慕曜的死局。 慕邺斜眼看了一眼慕旭和慕晰,站起身来宣布着最后的旨意:“四皇子慕曜,狼子野心掀起内乱谋反,觊觎皇位胆大包天,孤为有此逆子痛心!” 底下的大臣们还是喊着圣上息怒,连慕晰与慕昭都跪在一侧跟着喊着,只有慕旭一人安静的看着眼下的僵局。 慕曜死局已定,死不足惜。 “除去宗籍,贬为庶人,赐死!” 随着王闲的一声退朝,百官们也都接受了此次事件的结局。 慕邺走至后头,想起慕晰的话,看了一眼手中大捷的军报,心底蓦然想到些什么。 他看着殿外,此时因风吹拂过掉落的落叶,思绪黯然:“王闲,孤是不是已许久未去见她了?” 王闲弓着腰不敢去看慕邺如今是何神色,只低着头恭敬回道:“自殿下及笄后,便没去见过。” “她在里头,还好吗?” 帝王的心,向来难以揣测。 王闲心中浮着些许不忍,旦面上还是淡定自若,谨慎回道:“老奴一直都遵从圣上吩咐,里头事物所需,一应俱全。” 慕邺捏着军报的手,紧了几分:“走,随孤去见一见她。” 皇后宫殿的四周,被王闲派人遣散,大内侍卫在不远处严守着,慕邺抬手推开寝宫的大门。 寝宫内正中间的圆形高台处,摆放着一副女子的画像,周边皆是点着一圈又一圈的烛火,正隐隐照着这幅画上的女子。 画像中的女子,身穿着一袭素锦白裙,清冷姣好的面容上带着一丝浅浅的笑意。 第221章 慕邺定定的看着这幅画像,叹气抬手一挥,王闲便走至画像后面,摸着高台处的一处松动的暗格,往里一按,这高台画像的后处地砖,随着缝隙开始往两边挪开。 随着入口打开,里头出现了步步向下的阶梯,慕邺举着烛火,示意让王闲在外候着,他只身一人下了阶梯,走入那漆黑的暗道里。 昏暗阶梯的前端,渐渐有了亮光,慕邺内心紧张到不敢大气呼吸着,他脚下的步伐也变得迟缓了起来,直到眼前视线变得宽阔起来,映入眼帘的便是一身白衣的女子,正背对着他跪坐在一副高高挂起的画像面前。 那女子好像听到身后的动静,身子一颤不安的微微侧过脸来,等眼角的余光看清来人后,她又将视线转回到那副,手执一柄长剑,笑得温柔的女子画像上。 慕邺的视线停留在白衣女子身上,直到他抬头看到那副画像后,眼里闪过的恐惧,很快就被他的怒意掩盖了过去:“这么多年了,你还在想着她!” “无论过了多少年,她一直都在我心中,就算你把我囚在这里一生,我都不会改变。” 女子冷冷说道,她缓慢站起身转了过来,那张与外头画像上女子一模一样的脸,重现在慕邺面前,让他不由的心间一颤,可当他听到林启音这番话时,心中的怒意陡然增长,疾步走到她跟前。 “韶卿已经死了!若非你执迷不悟欲要殉情,孤也不会将你囚禁在这里!” 慕邺看着她漠然的眼神,他双眼通红的想要伸手去握住她的双手:“阿音,孤哪里就比不上她了?为何你眼里只能看到她?” 他还未靠近,林启音便冷眼瞧着他,将身子往后撤了几步。 袖从慕邺掌中划过,他来不及抓住,他这一生都无法牵住林启音的手,连她的衣袖都抓不住。 林启音语气平淡,好似自己面对的,就是一个陌生的人:“圣上多年未曾踏足,如今怎么就来了?” 慕邺看着她的容貌,林启音虽年纪渐长,可她的容貌却还是这般好看美丽,慕颜更是像极了她年少时候的模样:“阿音,前段时间离州世族谋反,我们的颜儿,她竟会亲自带兵上阵,还大败敌军活捉张慎,这是她初上战场,便能大捷胜利,不愧是我们的女儿。” 林启音听到慕颜的名字,心中浮起思念之情,她有些无措的不知如何接话,思绪中一直闪烁着慕颜的模样。 她自从被慕邺囚禁在这暗室里,就再也没有见到过慕颜,不知她长大成人后是何模样,不知她这么多年过的好不好,开不开心。 骤然离了自己,她又是如何过来的? 如今这孩子,竟然还不顾自己安危,亲自带兵打仗了吗? “就是…颜儿性子有时有些倔强,脾气倔的时候,在她身上,总能让孤想到她,颜儿身上倒是与她有几分相像。” 慕邺语气里带着些许愤然不屑,可林启音却蓦然冷笑了笑,看着他那副样子,她都知道这皇帝心里在想些什么。 “你就那么怕长璃吗?”林启音冷笑出声:“害怕到,怕卿安会成为第二个她?” “卿安……” 慕邺似是被触到逆鳞般,手猛然掐住了林启音的脖子:“孤不想听到颜儿的这个名字,别以为孤不知道你为她取这个闺名是何用意,你盼着韶卿平安,你对她之情,就如此深厚?孤是帝王,她是臣子,孤哪里不比她好?” “臣子?长璃…是先皇看重的皇储之人,是先皇想要册立的皇太女,若非长璃志不在帝王,就凭你也能坐上皇位?” 林启音能感觉到,慕邺因为她的话收紧了脖子上的力道,在她感到快要窒息的那刻,她努力将手够到身后案桌上的烛火。 火焰猛然灼烧着慕邺的手臂,他震惊的看着眼前,周身蔓延着怒意的林启音。 她手中烛火摇曳,照着她苍白清冷的面容,而她身后画像上的慕长璃,似在紧紧的盯着他。 慕邺望向慕长璃之时,不知是否视线恍惚,总感觉她此刻正怒视着自己,那眼中似乎隐约泛着杀意。 他被吓的往后退了几步,而林启音满眼不甘的看着他:“慕邺,不管长璃是何身份,你都比不上她。” “林启音,你竟敢伤孤!”慕邺捂着自己被灼烧的手臂,将手中的大捷军报用力扔在地上,此刻军报的一边都已经让他揉碎了:“你别忘了,颜儿与林氏满门的命,都在孤的手上!” 林启音举着烛火的手颤抖着,她一直都被慕邺,用慕颜以及林氏全族的命做要挟。 假死醒来的时候,便处在这不见天日的暗室之中。 她多次想要在这里自尽,可慕邺说,若她自尽而亡,他保证会让慕颜与林氏第二日就到地府与她相聚。 林启音已没了慕长璃,她不能再没了慕颜。 慕邺知晓她不敢轻易自尽,气恼的他也不想与她多言,愤然甩袖离开,暗室的通道又被重重的关上。 林启音见他离开,全身紧绷的弦才得以松懈下来。 她瘫坐在地上,昂头看着慕长璃的画像:“长璃……” 盛淮城繁荣富饶,与京州城不相上下,所处之地皆是人杰地灵,一派祥和景象。 洛清一行人牵着马儿行至盛淮的大街之上,她目光所及之处,只觉得眼中所景比她多年前来此要变了许多。 齐家是盛淮第一富商,在所建设盛淮城建筑以及产业上,都比其它的城池要好的许多,此时齐然牵着楚玉妍的手漫步在街道之上,周边的百姓无不对她作揖问好,齐然与楚玉妍都是以礼相待回应着。 百姓们看到她身边牵着的蓝裙女子明媚动人,楚玉妍的名气也是传扬各地,如今见到齐家家主牵着楚家家主一同回来。 想来两家要再续良缘,两位家主的婚事也不远了,皆纷纷献上自己的祝贺。 洛清看着她们二人的背影,心间似被刺痛般,剧烈一颤,随着心脉跳动痛楚蔓延。 她停下脚步,捂着胸口试图平复着突如其来的绞痛,洛浔见她脸色难看便担忧问道:“师父,你没事吧?” “无碍。”洛清摇着头:“就是心突然痛了一下。” 慕颜担心她的身子,也停下了脚步:“姑姑,可是近来没有歇息好?” 洛清眸中神色暗了暗,心这般突然的疼,总感觉是有什么在牵动着:“或许吧。” 行至齐府门口时,管家已经在那来回渡步等候齐然,见到齐然立马便迎了上来:“公子,你可算回来了。” “福叔,命人收拾院落出来,两位殿下要在府中小住。” 福叔听齐然这般说,看到慕颜与慕宁那与生俱来的皇室气度,连忙跪地叩拜后,便吩咐人去收拾院落。 慕颜怕又像在京州一样,便说道:“我等微服而来,不想起太大风波喧闹,一切从简便可。” 福叔连连弯腰点头:“两位殿下驾临,是府上荣幸,万不可懈怠,小人这就去禀报三位老爷。” “三位?二叔和三叔现下也在府中吗?”齐然抿唇问着,这二人今日怎么那么凑巧都聚在一起? 福叔恭敬回道:“是,老爷病重,二房和三房携夫人探望,眼下正在前厅正堂等候公子。” 这般带着自家夫人,就坐在正堂等着齐然回来,想必是心里盘算着什么幺蛾子。 慕颜对着福叔说道:“先不用禀报他们,我们自去正堂,看看他们有什么要紧之事。” 福叔神色微愣,虽心中明白两位公主来此,也是为了给齐然坐镇家主之位,不禀报老爷他们接驾却是于礼不合,然殿下都不介意怪罪,他一个做下人的就不好再多言,连连道了声是后,就将她们都迎进了府中。 洛浔刚踏入齐府之时,只觉得这府中的气氛,要比楚府还严肃压抑许多,齐然在这等环境下长大,难怪会有那般心性。 今日二房与三房齐聚府上,想必也是听闻了齐然在京州抢婚一事。 齐然抢婚,对于他们来说是丢了齐家的颜面,他们定会借着此事与她难堪。 慕颜有意不让福叔通报她们的身份,应是想要看看他们,真实的嘴脸是何模样。 第163章 163. 她们尚且走到正堂门口,里头的齐二爷便出声道:“自家父亲病重,跑到京州闹了那么大一出热闹,丢尽了齐家的脸面,还有脸带人回府?置齐家先祖颜面何在?” 他话一落,一盏茶就朝着齐然抛掷而来,齐然拿着扇子用力一挥,将茶盏掀了回去,茶盏摔在齐二爷的脚下,里头盛着的茶水溅湿了他的衣袍。 “二叔,近来心气浮躁的很,火气那么大?”齐然冷眼看着他:“在贵客面前如此,未免太失仪了吧?” 齐二爷不接话,反倒是坐在另一侧的齐三爷冷哼了一声:“哼,才刚当了一段时间的家主,就已经学会摆架子了,齐然,你的胆子也是渐长啊?” 齐三爷如此讲,齐二爷才接到:“大哥本就病重不得愈,听闻你在京州行事,气的心疾发作,前两日都吐血昏迷,你个当儿子的,怎么一点都不担忧你父亲的身子,如今倒好,从京州带回来一个不够,还带回了这么多女子。” 第222章 齐二爷和三爷他们都看向齐然身后的洛浔她们,眼下连洛浔都穿着女装,只有齐然一人是须得扮着男装,自然在他们眼中看来,她是出去不务正业。 纵然知晓她没有沾花惹草的性子,却也要拿着这话意思去噎她。 “二叔,这几位可不是你们能非议的。” 齐然说着,也不管他们那诧异的目光,拉着楚玉妍就走到齐老爷面前,掀起衣角问安:“阿爹,我收到信件就快马赶回,我寻得高人,她可为爹你诊治病情。” 楚玉妍也随着作揖行了一礼:“见过齐伯父。” 齐伯父点头咳嗽道:“玉妍,多年未见你已出落的这般亭亭玉立,我在界内也听闻你的事迹,颇有你爹娘当年的风范啊。” “齐伯父过誉了。”楚玉妍说着,让楚玲将锦盒递来打开面呈给齐老爷:“玉妍得知伯父身子不好,这些都是我从京州带来的补身珍品,可用来给伯父调理身子。” 齐伯父微笑着让福叔接下,一旁的齐二爷却嘲讽道:“我齐家什么没有?何须你带这些东西来?” 齐然握住楚玉妍的手,此刻她面上有些失落,是因着齐二爷不愿接受她的心意。 “齐家是不缺这些,可我却最缺未来儿媳的一片心意。”齐伯父看出楚玉妍的失落,温和道:“玉妍,你的礼物,我很喜欢,你能再接受齐然,我很欣慰。” 齐伯父知礼性子温和,他心里还一直有着,早年前齐然与楚玉妍的婚事,心里盼望着她二人能够成婚,能圆了亡妻心头夙愿。 可齐二爷与三爷却不会如此就轻易的接受:“大哥,他二人此前退婚,惹得楚家那几位不悦,如今齐然扬言,要将京州与周边三座城的铺子给他们做弥补,她虽为家主,可这般大的事情,都不曾过问我们几个长辈,哪有将我们放在眼里?我们可不答应!” 齐三爷附和道:“就是啊大哥,四座城的铺子啊,对齐家来说损失得多巨大?就为了娶一个已经退了婚,还与谋反叛臣议定亲,快要成婚的女子为齐家主母,这天下人得知,齐家颜面荡然无存,还要如此卑微的求娶她,往后再界内,那不是谁都能看低了我们齐家?” “我当年任性退婚,造成楚家的损失,可比这四座城的铺子要多得多,楚家也并未追究赔偿,如今怎算的是卑微求娶?” 齐然咬牙说道:“我抢婚在先,玉妍还未过府,怎能算是成婚女子?叛臣强娶,三公主已经在天下人面前为玉妍,为楚家正名,我已是家主,我要求娶的未来主母,还需问过你们的意见吗?” “家主?齐然你别忘了,你才刚坐上这家主之位,我们能让你坐上去,也能让你下来!”齐二爷盯着她恶狠狠的说道:“既然你搬出家主身份来论事,那么就请遵守族中法规,领罚吧!” 门外此时突然聚拢了不少底下铺子的掌柜,齐然转头望去,这些掌柜都是二房与三房手底下之人,都是他们的心腹。 洛浔蹙眉问道:“领罚?什么罚?” 齐三爷瞧了一眼洛浔,冷言不屑道:“按理说,这是齐家的家事,外人不得擅自介入,可事已至此让你们知道也无妨。” 他说着,就起了身,走到跪在齐老爷跟前的齐然身旁:“私自拿四城所有产业做赔款,让齐家损失重大,先家主有疾不再其身旁侍奉,还跑到京州抢婚,使得齐家颜面丧尽,何不当罚!” 齐二爷也起身在她身旁道:“齐然,本来你二叔和三叔还想给你兜个低,可你私自应的诺,可曾与族中长辈们,这些底下铺子的掌柜吱一声?如果你低头认错,不将那四座城的产业交于楚家,二叔可以为你卖个情面,让你少受点责罚。” 他刚说完,那些站在门口的掌柜们,就开始纷纷附和着,人言沸腾,一时之间齐然如被架在了火堆之上。 眼前这一幕,让洛浔她们心间皆为齐然感到愤然,洛浔此前就听洛月与叶筱说过,这二房三房多么的刁钻,如今看来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们知道自己两人的言语不够,还拉上了底下铺子那么的掌柜来闹事,迫使齐然认错,放弃与楚家的交易,而导致她与楚玉妍的婚事,因两家起怨言而作罢。 齐然虽为家主,却还是受到他们两人的压制胁迫,难怪她不敢轻易的暴露自己,也不敢轻易的去接受楚玉妍的心意。 她为家主都尚且被这般对待,更何况是以前还未有当上家主呢? “若我不愿呢?”齐然咬着下唇,隐忍着自己心中的怒意。 齐二爷与三爷,眼底一片冰冷:“那就老老实实,接下四十板子。” “好啊,真是精彩的很,齐家何时轮到,二房三房对家主施压干涉,还要重罚家主?” 洛清冷哼一声,自一旁椅子上而坐,翘着二郎腿不屑道:“先主母在时,你二人可没有那么大的能耐啊,连大话都不敢吭一声,齐老爷,你可比你夫人要懦弱许多啊,看自家儿子被人如此对待,连句话都不说?” 齐伯父抿唇不语,齐二爷指着洛清道:“你是何人?齐家还不由你外人插手言说!” 慕颜忍无可忍,怒道:“先前就闻齐家二房三房跋扈刁钻,如今一见果然如是,本宫不来,还不知齐家主身为家主,却被你们二人压制欺辱。” 慕颜自坦身份,齐二爷与三爷愣神见她:“怎么?你们既然听闻了齐然在京州抢婚一事,怎么就没听闻,本宫歇在楚府?” 他二人怒然看向福叔,福叔却不搭理他们,只对着齐伯父道:“老爷,是三公主与五公主驾临。” 得知慕颜与慕宁来了,齐家众人与外头的掌柜们皆对她们叩拜:“参见三公主,五公主,殿下千岁!” 慕颜招了招手,齐老爷就躬身相迎着她和慕宁坐在了主位之上,洛浔她们也都依次站在她们身侧。 “齐然抢婚为心上之人实乃佳话,本宫已向父皇请旨,为她二人赐婚,玉妍为齐家主母有何不可?” 慕颜语气冰冷,饮着下人奉上的茶:“齐老爷身患重病,本宫让齐然带这名医前来诊治,她在外多日也是因要帮本宫处置叛乱之事,齐老爷突发心疾,谁都不可预测,为何也要怪罪在齐然头上,熟知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有慕颜为齐然撑腰说话,齐二爷他们的语气都变得平静了不少:“虽殿下如此说,可这实为族中家法,齐然若不尊法受罚,日后怎能掌管齐家名下产业?那些掌柜也会心有不服者。” “你们说到底还是在意,齐然答应楚家的赔款不是吗?” 洛浔开口,瞟了一眼面面相觑的齐二爷他们,还有门外那些掌柜们:“齐然为家主,已经执掌齐家所有事务大权,她在外所做的承诺,也是自有她一番打算,你们作为名下掌柜理应听从家主之令,怎能反倒以此来胁迫家主受罚?” “就算有两位公主为她撑腰,然家法森严,若她不受罚,今后如何自处?” 齐三爷转头看向门外的那些掌柜:“齐然作为家主不带头守法,那怎么管束底下诸人,若掌柜们都知晓此事,到时候只怕受损的,不止是四城的产业铺子。” 他们如今是一定要齐然受罚了,慕宁咬着下唇道:“齐然她所触家法也是事出有因,若要追究责罚,也不该是全然受罚。” 齐二爷咬牙回道:“她若不是家主,是可因着事由不受全责,可正因为她是家主,更该遵循家法,起带头作用,否则底下人纷纷效仿,谁还谨守家法?” 洛浔等都握紧了衣袖,这两人都丝毫不顾及慕颜与慕宁的身份,无论她们怎么说,他们也要罚齐然,更是因着她的地位,将她架在这上头,无法下来。 齐三爷最后硬着头皮说道:“此乃齐家家事,还请两位殿下不要过多参与,否则家主日后难以服众。” 他一句话,将慕颜她们想要再开口的话,扼在了喉间,慕颜要是再为齐然说什么,虽可以保她一时,可她们走了,她日后所行所言,只怕会比现在还难。 这些人面服心不服,她难以坐稳家主之位。 齐然自知洛浔她们帮不了她,她心中也想着,借此说不定可以让那些底下人心服口服:“若我全然承下责罚,是否代表玉妍可为齐家主母,你们都会心悦诚服?四城产业也可照我说的交于楚家?” 齐三爷冷哼回道:“家主言出必行,我等自当心服应允。” 齐二爷接着回道:“或者你交出家主之位,责罚也可免半。” 交出位子,责罚免半? 她不是家主,连楚玉妍也不会是主母,到时他们又能想法设法的将她二人赶出齐家,真是想的好算计。 “不用,不过四十板子,我既为家主,是该带头遵循。”齐然直起身子,深吸一口气:“齐然,愿全领责罚。” 楚玉妍担忧的看着她:“齐然。” “放心,我不会有事。”齐然说着,对她温和一笑。 既然齐然都已经自愿遵从,洛浔她们也无法言说,齐二爷站在她的身后,手拿着长板。 第223章 这长板子不是很长,像是戒尺,可它却比戒尺还要厚,打在身上定是很痛。 本以为是下人掌刑,这般可让福叔交代下人下手轻些,没想到却是齐二爷自己来行罚:“齐然,脱去衣物领罚。” 众人一惊纷纷看向齐然,脱去衣物? 齐然可是女扮男装,若是脱去了衣物领罚,无异于直接暴露了身份,这颗如何是好。 齐然喉间轻咽,掌中紧握着衣袖,齐三爷却在旁边一直不耐烦的催促着。 洛浔眯起眼睛,牙都快要咬碎了:“两位殿下还在这,让齐然公然褪去衣物,岂不是有违礼仪!” 齐二爷见洛浔开口,并非是公主的意思,他也不顾着洛浔是何身份,冷哼道:“若是不脱去衣物,她这身衣服可是为她减轻了不少痛楚,她怎么能将此次受罚铭记在心?” 齐三爷附和道:“是啊,往日里那些受罚之人,皆是脱去衣物受罚,挨了痛才能长记性。” 上官晴怒视着他二人:“往日是往日,今日两位殿下在此,岂容尔等当面失仪?既一定要如此,也不用全然脱去,只褪去这外袍便可,她里头的衣物单薄,也足够了。” 齐二爷还想说着什么,却被慕颜一记刀眼看去:“本宫已无插手齐家族规,任你们惩处齐然,已经很给你们脸面了,别得寸进尺,在本宫面前毫无顾忌!” 见慕颜盛怒,齐二爷他们也不再多言,齐然缓了一口气,将系在腰间的腰带解开,为了防止身份随时暴露,她只将外袍褪去一半,垂在臂弯间。 齐二爷站直她的身旁后撤,高举着木板子,狠狠的朝着她的后背打去。 板子打在后背处发出响声,齐然下意识想要痛叫出声,却生生忍住将声音咽了回去。 这个时候,她不能体现出自己脆弱的一面,她要坚忍着全然结束,不然楚玉妍一定会担心极了。 随着齐二爷狠打击十下,她的背部开始有些地方渗出了点点血迹,她紧咬着下唇,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背脊始终挺直着,跪在正堂之中。 洛浔她们紧皱着眉头,眼里皆是担忧关怀的神色,静静瞧着齐然受此痛苦的惩罚。 她们想帮,也帮不了,这一步坐稳家主之位,只有齐然自己可走。 第164章 164. 随着齐二爷一下下的板子落在齐然的后背上,齐然的背脊也变得弯曲,此前在京州抢婚时,背上本就有淤伤,此刻旧伤加上新伤,她身后的里衣已经被血渗透,双手撑不住的滑至两旁,却还死死的揪着外袍。 齐二爷下手一次比一次的重,一点都不怕齐然会承受不住。 或许他心里,就想要齐然受不住,服软认错。 可齐然坚持到现在都不吭声,他便恼怒下手狠厉了许多,洛浔她们听到他打在后背上的声音,也是一声声的比之前的响。 她面上惨白一片毫无血色,下唇也被她死咬着流出了血,身子都开始因为受不住疼,渐渐颤抖着。 洛清看着眼前一幕,握着酒壶的手指捏紧,指节都开始泛白,暗想若是齐然阿娘在的话,该是多么的难过,她一定不会看着齐然受此责罚。 洛浔她们都揪着心看着齐然,直到第三十板落下,齐然身形猛然一颤,快要撑不住倒下。 楚玉妍急忙抱着她的身子,语气里带着哭腔道:“我既作为未来齐家主母,夫妻本为一体,剩下的十板由我替她受罚!” 齐二爷不语,反倒是齐然强撑着身子起来,虚弱的对她说着:“你还未过门,还不是齐家主母,你无需为我担责受罚,只不过剩下这十板了,我受得住。” 她推开楚玉妍,齐二爷又再次抬起手来,楚玉妍想要上前护着齐然,却被洛清急忙拉住:“齐然只剩下十板,这么多板都挺过来了,不要让她白受。” 可齐然这次再也忍不住,随着板子落下,她低垂着头双手撑在地上,发出闷哼声。 “齐然……” 齐然倒吸一口凉气,闭上眼睛默默强忍着最后的几板,直到最后的第四十板落完,她的身子已经颤抖不已。 齐三爷这时看她如此还能强撑着,却也佩服她的坚韧:“受罚完毕,尔等也都看见了,可散去做自己该做的事。” 他对着门外那些掌柜们说道,那些人才纷纷作揖后退散了去。 齐然想要站起身来,却怎么也起不来,若不是楚玉妍搀扶着她,她现下只怕就得昏倒在地上。 她强撑着自己的意志,不让自己昏过去,至少不要在这两人面前。 这时,一直处在一旁看热闹的二房夫人,却啧啧说道:“未来主母,还未过门就让公公心疾吐血,还累及夫婿重伤受罚,这说出去可不就是克……” 她还未说完,耳旁就袭来一记掌风,二夫人捂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盛怒的齐然,她狠狠道:“齐然,我可是你的婶母,你怎么能……” “主母也是你一个偏房妇人可议论的?我尊你一声婶母,你可别拿自己当一回事!”齐然喘着气怒视着她。 齐二爷见自家夫人矮了齐然一巴掌,这是齐然在打他的脸,他上前怒斥着她:“齐然!你怎能目无尊长!” “二叔!称家主!” 齐二爷咬牙怒瞪着她:“先主母在时,也是妯娌之间和睦有礼,也会给我夫人三分颜面,你怎敢如此对你婶母?” “你别跟我提我娘!”齐然像是怒极了,揪着齐二爷的衣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对我阿娘做了什么,你不配提她!” 她像是被踩到了不可触犯的底线,在众人惊愣下将齐二爷揪着拽至到椅子上,向来不会对他们发火的齐然,此刻泛着滔天怒意,眼中的杀意渐起。 “我不会再是任由你们,握在掌中摆布的傀儡,我奉劝你们,要想在齐家好好呆着,就自行砍去你们的爪牙,夹好你们的尾巴,否则,我就算背负骂名,我也不会让你们如愿好过!” 齐然将隐忍了多年的怒意,全然发泄在这一刻上。 为了楚玉妍,她第一次毫不掩饰的,漏出自己的獠牙。 眼神凶狠,似要将眼前之人抽筋剥骨。 齐二爷还震惊与齐然的不同寻常,而另一旁的齐三爷却率先反应过来:“大哥,你看看这小崽子,都敢威胁自家叔叔了,再不管管,今后可就要残害亲叔了!” 慕颜她们看着齐然,眼里除去惊讶之外,很快就满意与她现下的举动。 齐老爷冷脸道:“然儿已是家主,掌齐家所有事务大权,今后齐家上下都须得听从她的号令,以她为主!” 不等他二人反应过来,齐然已经撑不住自己的身子,她对着福叔道:“福叔,送客!” 福叔挥了挥手,府上的护院都聚集着来:“两位老爷,请吧!” 直到二房三房的人都离开了正堂,已经看不到他们的身影后,齐然强行支撑的意志力才松懈了下来。 眼前变得模糊起来,她身子不受控制的朝一旁倒去。 楚玉妍急忙上前一步将她揽进怀中,不至于让她摔倒在地:“齐然,齐然!” 齐然被扶着抬往她的寝房,她的院落外都是严守着的家丁,见齐然负伤而来,连忙进去唤她的两位贴身忠心的侍女。 两个侍女见主子受了这般重的伤,心忧不已,急忙搜寻着各种药物又端来清水。 见这些女子都聚集在齐然房中,可知她们已经知晓主子的身份,那她们也无需再多言费心为主子隐瞒身份。 齐然趴在床榻之上,楚玉妍坐在床沿便一直握着她的手,洛月拿着剪刀,剪去因为血迹干涸黏在她身上的里衣。 等里衣剪去之后,众人才看到,此时她的后背上已经遍布伤痕,因着衣料撕扯,正不断的往外冒出鲜血,染红了缠绕在她胸口的白色绸布。 她的背纤瘦白皙,上面却是青一块紫一块的淤伤,也都被鲜血染着覆盖住。 慕宁与上官晴,这才得知齐然是女子,难怪方才洛浔她会如此愤怒。 齐然额间留着冷汗浸湿了鬓间的碎发,她意识模糊着却还是紧握着楚玉妍的手,不断轻声唤着楚玉妍的名字。 要想给齐然擦干净伤处上药,还得将她的绸布剪去,洛浔她们叹了一口气,心里担忧却也不好都聚在这里看着。 洛浔抿唇道:“我们都先出去吧,让玉妍她们在里头为她疗伤,我们出去为齐然守着。” 齐然的身份还需保密,眼下她除去衣物疗伤泄密最大,她们还是出去守在院子里,为她保守秘密为好。 齐然的院落,应是这齐府之中最为隐蔽的地方,洛浔站在她的寝房外,看着她的侍女端出血水又端进清水,一盆接着一盆的不停歇,她自离了她阿娘后,这么多年来,都是与这两个侍女相伴在这院落中。 方才在正堂,听得她那般对着齐二爷说话,洛浔心想,莫不是齐伯母之死,其中另有蹊跷? 齐然定是知晓些什么,可为着保命才隐忍了多年,伪装自己多年,却在今日这刻,全然不想继续伪装下去。 第224章 因为她想给楚玉妍一个周全,她怕楚玉妍嫁入齐府后,也会和自己一样受二房三房的压制,故而在这时摊牌。 这次的受罚,让她坐稳家主之位,也让她威慑到了她二叔。 看来齐伯母之死,与二房有关联。 “原这世间,也并不是有钱有势,就能轻易得到自己想要的。”慕宁幽幽说着,上官晴看向她的眼神愣住,小公主这段时间出了都城后,所见所想渐增。 慕宁叹了一口气:“齐然和玉妍姐姐虽为家主,可她们两人也过得这般小心谨慎,处处受制。” 上官晴揽着她的腰身,莞尔道:“如今事有圆满,她二人也可再续良缘,日后得以相守会好很多。” “可我见这二房三房,并不会善罢甘休,我们如今是在这里了,若是我们不在呢?”慕宁蹙眉问着,看向上官晴的眼里带着隐约的担忧。 慕颜心中愁绪万千,齐然亮出了她隐藏多年的獠牙,不知是好是坏:“她既要坐稳家主之位,凭着以前的心性是不能的,她如今不再隐忍着,或许是件好事,放心吧,玉妍也不是随意被人掌控压制的女子,有她在身边,她二人之后的路会平坦许多。” “她若一直隐着心性,才是最危险的。”洛浔说着往慕颜身边凑近:“世间之事,唯有付出一些东西,才会得到自己想要的,齐然如今行为,也是在为日后玉妍入家门立威,不让人议论她的是非。” “那二房夫人的言语,也当真可恶,齐然这巴掌扇的好。”洛清低头浅笑。 若非齐然打断她的话,给了她一巴掌,楚玉妍以后身上就会一直背着这是非议论,让她在齐家的处境难堪。 以往只觉得齐然懦弱,不敢面对楚玉妍的心意,今次到齐府这一遭,算是全然明白了她的处境,在这之下,她也不敢保证自己能护得楚玉妍周全。 故而努力想要当上家主,才给了自己心里一些勇气,掌握大权后才与楚玉妍表明心迹。 洛浔心里还是对齐伯母之死有疑惑,她记得师父之前与齐伯母相识:“师父,你与齐伯母认识,你可知晓当年她亡故的事情?” “也只是听闻,说是突发恶疾,不幸亡故。”洛清惆怅道:“要是我能早些知道的话,赶来齐府或许还能……” 她说道后面,声音都轻了下去。 洛清摇着头,思绪烦乱,她总是来不及晚了一步。 看向洛浔的目光,也都染上一层悲伤,当年她赶去凌国,也是晚了一步。 若是及时赶到,说不定阿蓉与顾临也不会死,凌国也不至于那么快灭亡。 齐然的伤势没有大碍,眼下敷了药后高烧不退,楚玉妍守在她的身旁,而慕颜与洛浔,随同着洛清为齐伯父诊脉。 齐伯父看着洛清那蒙着半张脸的面容,视线模糊间好似看到了故人:“名医,你好似我识得的一位故人。” 洛清为他诊脉的手梢顿,压低自己声音道:“世上之人众多,相似者也不在少数,你这病便是你多思多虑,病体才会越来越虚弱。” “这段时间,我时常梦到夫人,有时她带我入梦境,有时她又推我出梦境。” 齐伯父虚弱的躺在床榻之上,说起他的夫人,眼角就流出眼泪来:“每次醒来之时,我总会念起然儿,我的身子我知晓,可她还未坐稳家主之位,我不忍心留她一人在世,其实我知道,然儿的秘密,我怎忍心。” 洛浔与慕颜皆为一愣,可想想齐然的院落最为隐秘,好似特地布置的让人不好随意进出,而她的院落四周也时常都有护院守着。 或许,齐伯父早就知道了齐然的秘密,这也就是他默认了齐然去退婚的原因。 洛浔忍不住问道:“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她日渐长大,越来越像我夫人,还有一些小举动,以为能瞒得很好,是我没有能力,才让夫人和然儿因此辛劳受苦。” 齐伯父说着,眼角的泪水不止:“若是夫人能在的久一些,她也会是一个无忧无虑的小女娘,夫人离世前,最放心不下,最挂念的就是她。” “可你既然知道,却也愿见她与玉妍相守,也愿力促她二人婚事?”慕颜蹙眉,看着齐伯父的病容,只觉得心中酸涩。 想起这世间的父亲,极少同意两个女子相爱甚至于成婚,那齐伯父是怎么就能轻易的接受了呢? “我心底想着是,若是日后有一人能照顾她,陪着她,便是最好的。” 齐伯父叹气,语气满是不舍:“玉妍是个好孩子,她知道了然儿的身份还能倾心以待,我很欣喜也很感激,终于能有一个人,可以让她走出心中枷锁,能够代替我们好好陪着她,我怎会不愿呢?” “你既这般欣喜,定要好好养着身子,看她大婚成家,看她羽翼丰满。”洛清说着,在一旁书写下要配的药材。 齐老爷的病情复杂,不止有沉疴的旧疾,好似还有新的又快又猛的病势,才会导致他突发心疾吐血。 “我还能,看到她与玉妍大婚吗?”齐伯父虚弱的问着:“当真可以吗?” 洛清微笑颔首:“只要你听从医嘱,每日服药,病情会好全的。” 慕颜也跟着附和:“等齐然伤好,指婚的圣旨应该也到了,这几日可以先筹备起来,待圣旨一到便奉旨成婚。” “若是这般,得先和楚家商量,如何操办婚事。” 洛浔思索了一番后:“此事不难,交给我们来办吧。” “如此甚好,然儿能有殿下依仗,还能结识到诸位贵人,就算他朝我骤然离世,也可放心了。”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齐然和楚玉妍就大婚啦~~~~~ 齐然:总算到我了 楚玉妍:紧张.jpg 洛浔与慕颜等人:恭喜恭喜 第165章 165. 所幸盛淮与京州两地距离不远,只两日路程便到。 齐然的伤势已经好了,齐家与楚家都已经开始筹办大婚,圣旨一到,她们便可成婚。 楚玉妍见齐然伤好,先行赶回了京州,见京州城满城挂着红绸喜球,心中触动。 楚府已经准备妥当,就等齐然带着迎亲的队伍来此。 之前纪兰若与闵莞也曾劝说过齐然,齐然念此,特写下书信让人送至邬城南闵府,相邀二位前来参加婚宴。 纪兰若与闵莞收到请柬之时,欣喜万分,随备下厚礼在大婚迎亲前一晚,就赶到了盛淮齐家,见到洛浔她们也在,感叹多日未见,如今终于得此再相聚。 洛浔以重整离州城为由,暂缓回朝时日,这般就能等齐然与楚玉妍大婚完毕之后,众人在一同凯旋回朝。 到了迎亲之日,齐然穿着喜袍骑在马上,洛浔她们则也是骑在马上跟随在喜轿后头,迎亲队伍庞大隆重,让齐然最感动的便是,身边挚友皆在,可共同随她去迎亲。 盛淮与京州布置一样,全城都是张灯结彩挂着红绸喜球,齐然的迎亲队伍自齐府门口出发到城门外的路上,两边百姓夹道相送。 不知是否心中过于喜悦,齐然竟觉得此刻去京州的路途,并没有往日那般久远,进过两日路程便到了京州府。 入城门之时,已经不与当日她抢婚那般情景一样,两边的百姓不再是议论非非,而是献上恭贺之语。 齐然一行人来到楚府门口,喜娘带着齐然按照婚俗礼仪过府,再走至楚玉妍闺房迎亲。 楚玉妍已经梳妆完毕,穿好喜袍坐与床榻上,她的红盖头已经由张氏盖上。 在正堂跪拜张氏以及玉妍父母的灵位后,两人各执着手上的红绸一端,并肩而行离了楚府。 楚玉妍在喜娘的搀扶下,坐进了喜轿之中,今日的她不再像当日那般,带着匕首,手中却是捧着一柄精致的玉如意。 齐然骑在马背上,一夹马腹,迎亲的队伍就朝着城门口走去。 跟在喜轿后头的,还有一辆辆马车,马车里头不止装着楚玉妍的嫁妆,还有跟随去往盛淮的张氏以及各位长辈,去齐府赴婚宴。 齐家已经将盛淮城里头,所有可暂租的院落承包下,便是给楚家长辈们在大婚期间小住。 入了盛淮城自往齐府而去的路上,两边百姓恭贺为齐然与楚玉妍抛洒上美丽的鲜花。 齐伯父已经坐在了正堂之中,齐二爷与三爷虽然之前不满,如今却也不愿在这大喜之日扫兴,难得的一派祥和,可洛浔知道,这也只是做给外人看的。 楚玉妍的喜轿停下,她便被喜娘搀扶着出了轿子,与齐然比肩跨过篝火马鞍,成了其余礼仪后,便步入正堂之中行三拜成婚之礼。 慕颜与洛浔相携手而行,看着眼前洛浔的背影,不知是否因着现下大婚氛围的烘托,思绪浮想起她二人大婚之时。 洛浔虽面上冷淡,旦性子柔和,她那时便能感觉到,相执绣球绸缎之时,她的凤冠霞帔很重,步子难免迟缓。 若是洛浔不配合她会行的很疲惫,可洛浔总是会时不时留意着她的步伐行走,细心又体贴,一场大婚下来,便可知她性子是怎样的。 第225章 能在繁琐的礼仪之中,还能沉得住气,举止得体又能顾得到周边人,她能是什么不好的人? 齐然与楚玉妍站在正堂之中,洛浔她们等人则是站在堂中的两侧,堂中之人皆是笑意盈盈的看着这对新人。 礼仪官的大声喊道:“一拜天地!” 二人皆转身,对着外头跪拜叩首。 “二拜高堂!” 她们又起身又转过来对着齐伯父,深深叩拜。 “夫妻对拜!” 二人相对而立,齐然握着手中的红绸绣球,嘴角止不住的笑意渐深,两人相拜鞠躬。 “礼成!送入洞房!” 齐然与楚玉妍入了喜房,两人坐在床榻之上,洛浔她们则是站在房内笑看着她。 她有些不好意思的接过喜娘递来的喜称,温柔平和的掀开楚玉妍的红盖头。 当她那张姣好面容出现在眼前是,齐然不由的看的有些痴了。 往日里楚玉妍的妆容,只是略施粉黛清冷高贵,可如今她却是妖艳魅人。 这般不一样的她,着实让齐然又惊又喜。 楚玉妍含笑看着入了迷的齐然,直到她身边的喜娘唤了几声,齐然才回过神来,引得众人轻笑出声。 她有些羞涩的摸了摸自己红透灼热的脸,在喜娘的示意下,两人才饮下交杯酒。 洛浔看着她这般模样本是忍笑,却被身边之人一句话,彻底破了功。 慕颜凑近她的耳边说道:“我还记得,阿浔当日揭我盖头的时候,也像齐然一样,瞧着我都呆了。” “哪有?我比她好一点。”洛浔说着指了指喜娘:“你没听,刚刚那喜娘都叫了多少次吗?” 现下所有的大婚礼仪都已完成,宾客们都已至齐府大院内的喜宴落座。 楚玉妍在房中等着齐然,而齐然则是被人拉着去了前院饮酒。 看着齐然被人左一杯右一杯的灌着,洛浔摇头道:“齐然可有得受了,没人帮她挡酒可遭了。” 慕颜想起洛浔那晚,好像都没有什么酒意,好奇问道:“你当日好像并未多饮,那些人有放过你?” 洛浔勾唇浅笑,挑眉道:“我让林启言帮我挡的,为此我还把府中的糕点师傅,送到了他府上。” “你的酒量也不差,何故让他为你挡酒,还白白送出了个糕点师傅。” 洛浔摊手昂头示意慕颜,看向已经有几分醉意的齐然:“酒量再好,也经不住这般灌酒啊。” 慕宁抿了一口杯中的酒:“要是我们不帮她的话,她可就要醉过去了,玉妍姐姐还在等她呢。” 齐然的酒量比不上洛浔她们,这般醉下去,玉妍还得辛苦照顾她,加上她的伤势刚好,不能这样饮酒。 这般想着,洛浔等人皆站起身来,就留下慕颜与慕宁,以及叶筱与闵莞四人坐在席面上,撑着头看她们提着酒壶就去了齐然身边。 她四人相视一眼笑看,总得有人还清醒着,带这几个醉了的回房。 那些拉着齐然灌酒的男子们,看到这几位女子手中各提着酒壶就来,可谓女中豪杰。 齐然已经醉的有些晕乎,却还是能看清来的这几位救星,她傻笑了一下手搭在洛浔的肩头:“可…可算来了。” “若非你伤刚愈,我们还得在思考一下。”洛浔说着将她扶住。 齐然迷迷糊糊的眯起眼睛,笑道:“有,有劳。” “你们几位女子,酒量可好?能喝过我们?” “齐然的帮手,就是你们这几位女子吗?” 洛清将酒坛猛的放在桌面上,她现下心中愉悦,高兴道:“来者都是齐然好友,今日她大喜,能把我喝趴下的人不多,若是你们能将我醉倒,我认你们是好汉!” 难得有这么一次痛快喝酒的机会,洛清自然不会放过,一杯接着一杯下了肚,她不见醉意,而已经有两人醉倒在一旁了:“哎呀,就这点能耐?” 想要醉倒师父,可得要个几坛酒,别的酒不易让师父喝醉,却唯独桃花醉,师父是一坛见底就染上三分醉意,故而她每次都只是盛满她的酒壶便可。 眼瞅着喝她不过,这些人转了攻势,冲着洛浔她们敬酒。 可他们不知道,洛浔和洛月是洛清的徒弟,她带出来的酒量自是不差,而上官晴是将军,在军营中也像洛清一样,会和将士们饮酒,纪兰若的南闵府有酒窖,往日里都会饮上些许,她二人自是也不会差的。 几人下来,他们都已经醉的不轻,而洛浔她们也只是有了五六分的醉意。 一场热闹非凡的喜宴下来,天都已至黑夜上来。 齐然虽然没有方才那么醉,可还有着些许醉酒之意,她被洛浔她们搀扶着就进了喜房,而洛浔她们则是被各自带走,就只有洛清还未有醉意。 她还未尽兴,看着这几个孩子都有了归处,独自一人就回到了院落里,飞上枝头邀月独酌。 喜房内,坐在床榻之上的楚玉妍手拿着蒲扇,心中紧张的等着齐然。 齐然摇摇晃晃的走到了屋内,想到楚玉妍一日下来都未曾吃些什么,便捧着那些果仁到了她的跟前。 “玉妍,你饿不饿?先用些果仁,我让底下的人送些膳食来。”齐然说着,就将一叠果仁捧在楚玉妍面前,她蹲着身子,昂头目光灼灼的看着楚玉妍。 楚玉妍放下蒲扇含笑看她,伸手抚上她有些因醉酒而染上红晕的脸:“你这是喝了多少?你身上有伤,怎么不顾忌着点?” “也没有多少,驸马她们帮我挡了酒,不然我可就真醉着被人扛回来了。”齐然说着,坐在了她的身侧,手拿起一块果仁喂与楚玉妍:“你一天未吃东西,先垫一垫肚子,我让人去做些膳食来。” “我倒是不饿,你在前方饮酒,我在房中殿下怕我饿着,让人给我送了吃食。”楚玉妍说着将果仁吃下,嘴角笑意浓郁,她将齐然手中捧着的果仁接过放置一旁。 齐然笑道:“殿下和驸马,都是心细之人,能结识到她二人真好。” 楚玉妍双目含情,见齐然愣神看着她入迷,她白皙的脸上也布上了一层红晕。 以往也曾想过,有朝一日有幸与齐然大婚,是如何模样,如今梦已成真,她倒是有些羞涩起来。 齐然见她的头上还带着沉重的凤冠,便抬手温柔的为她摘下发饰。 这凤冠霞帔这般沉重,她穿戴了一天定是累极了。 等到发饰和喜服外袍都脱去了,只留着她里头单薄的大红里衣,楚玉妍才觉得头顶和肩上的沉甸甸的担子,一下子轻松了下来。 一时之间,两人竟看着彼此相顾无言,齐然紧张的捏着手中的衣袖,感受到楚玉妍炙热的目光,她喉间轻咽,手指了指桌面上的茶盏:“玉妍你渴不渴?要不要饮些茶水?” 在她即将要起身去端茶的时候,腰身处突然环上一只手,紧抱着她:“齐然,春宵一刻值千金,你我都是商贾世家,可知千金不容浪费?” 齐然还未回过神,就觉得天地翻转,下一秒她就被楚玉妍压在了床榻之上,楚玉妍伸手解开束缚着她腰身的腰带。 看着齐然此刻红透了的脸,楚玉妍笑意浅浅:“让我尝尝,你今晚饮的是什么酒?” 双唇相触,温暖柔软。 楚玉妍细细品尝着,齐然嘴中的酒味。 这唇,这人,她已经等了许多年。 这么多年以来的克制,皆在这绵长的吻中诉说着,将对彼此浓烈的情意宣泄在这缠绵的吻中。 直到难以呼吸,楚玉妍才不舍离去,她吻着齐然的下颚,缓慢至她的脖颈间,手已灵巧的褪去她的喜袍,掀开她的里衣,漏出那缠绕在胸口的厚厚绸布。 齐然不知是自己醉酒的缘故,还是此刻感觉羞人,只觉得自己身上异常灼热,而楚玉妍的手,却是冰冰凉凉的触摸在肌肤之上,很是舒服。 楚玉妍在她脖间留下细碎吻痕:“齐然,你还记得吗?” 齐然此刻思绪迷离,眼中都覆着浓郁的情意,颤音道:“记…记得什么?” 厚厚的绸布轻解,她此刻身上的一切,全然都呈现在楚玉妍面前。 指尖轻抚而过,原本冰凉的手,此刻却像是烛火般,在各处煽风点火,让人不住颤抖着。 “淮北之时,我说过,我不止想要你的人,也想要你的心。” “玉妍…人和心,早就…都属于你。” 红烛摇曳不熄,榻上之人耳鬓厮磨,缱绻缠绵,随着外头虫鸣,鸣出阵阵勾人之声。 第166章 166. 明月高悬,夜色如醉。 上官晴不知那几坛子酒,是否让自己真的醉得迷糊。 此刻抱着怀中的慕宁,闻着她身上的淡香,竟觉得心间荡漾,比那酒意还要撩人。 “宁儿……”上官晴垂眸轻唤了一声。 怀中的小兔子却不安分老实,一直蹭着她的脖颈,意图在那处留下自己作乱的痕迹。 第226章 随着她炙热的亲吻,上官晴的身子都站不住,被怀中人按倒在榻上。 “阿晴,你喝醉了。” 慕宁在她耳边浅笑,手却已经开始,去解开上官晴的衣带。 衣袍褪去,春光浮现在面前。 上官晴身上有着长短不同,大小不一的伤痕,这些疤痕全部如数,都在慕宁眼前一览无余。 她看着慕宁盯着那些伤处,上官晴心中划过别样的情绪,此刻醉意全无,徒增一抹羞涩与不自在,双手想要去挡住自己的身上的疤痕。 看着她有些慌乱的遮掩,慕宁眼中带着心疼,去轻握住她的双手。 上官晴蹙眉看着她,咬着下唇试探不安道:“宁儿,我身上不好看,是不是吓到你了?” 这些伤疤,都是她为国征战,立下赫赫战功的见证,在她身上怎会难看? 慕宁摇头,眼中含着无限柔情与心疼,低头轻柔吻在那些伤痕:“这些都是阿晴建功立业的勋章,都是见证阿晴的荣耀,怎会吓到我?怎会不好看?” 她双唇温热,细细碎碎的吻痕,落在那线条明显,紧致的腰腹处。 “宁儿,你可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上官晴揉着她的脑袋,气息有些不稳,眸中的神色已经因这小公主勾人的举止,渐渐染上情意来。 慕宁虽然已经及笄,但却还只有十八岁,在上官晴看来还是个情窦初开的小女娘,她眼下这般举止,也不知是不是方才在宴上饮了些酒的缘故。 “我知道。” 慕宁喃喃说着,在她不经意间轻巧划过肌肤,惹得上官晴全身触电般轻颤。 她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有这样的情景,在西境这些年来,脑中只有不断的作战练兵,习武看兵书,巡视周边各个城池,从来没有一天停歇过。 也从来没有想过,会有这么一位,能让她动情之人,与之做着这般亲密之事。 慕宁一直在原地流连忘返,恋恋不舍的不放过她每一寸的肌肤,每一处的伤痕。 她温柔且真诚的对待上官晴,曾经她想要触及到的骄阳,此刻就在眼前,就在她的掌中,指尖轻抚而过,便能感觉到这骄阳,泛着灼热的温度。 如此滚烫,如此灼人。 上官晴支起身子看她,这小公主好像只知道点火,不知道该怎么灭火。 手抚上她的脸颊,指尖摩挲着她的双唇,见她眼里的情意渐浓,上官晴勾唇浅笑:“小公主,你一直就这样可不行。” 慕宁嘴角笑意浓郁,双手勾住上官晴的脖颈,唇间相触气息混乱来至她的耳边。 轻吻上官晴的耳垂,痴痴笑道:“那…姐姐教我。” 她话刚落,就觉视线翻转,下一秒她就被上官晴反按至榻上。 慕宁勾着上官晴的脖颈,媚眼如丝蛊惑着她:“我很聪明的,一教就会。” 上官晴俯身吻在她的额间,自额间缓缓下移,吻过双唇。 “那请公主殿下,好好学。” 距离班师回朝的时日不过几日,洛浔她们一行人需得尽快先行回离州,而后率长安军等回朝。 慕颜邀纪兰若与闵莞一同前往都城做客,纪兰若想眼下反正也出来了,她与闵莞都未曾去过都城,看一眼都城的繁华之地,便欣然应下,与她们一同回去。 早上,楚玉妍刚敬完茶,众人用过早膳后,马匹与行囊都已经在外候着了。 慕颜她们各自骑马,洛清出府上马时,看向这几个孩子眼底飘过意味深长的神色。 洛浔好似没有睡好,此刻被慕颜圈在怀中骑与马上,而慕宁本来骑术就没有她们的好,赶路的话怕是会跟不上,也被上官晴抱在怀中。 齐然似身上伤势因昨晚的酒有些不适,她虽未被楚玉妍揽在怀中,却也是坐在她的后面,手抱着楚玉妍趴在她的肩头,由楚玉妍骑马。 闵莞的腿方好不长,骑马对她来说有些困难,她与纪兰若共骑一匹也是情理之中,可是,洛月和叶筱,怎么也跟着共骑一匹? 就留下洛清一个人,牵着马站在原地看着她们投来玩味的神色。 她伸手点了点她们众人,颔首无奈道:“好好好,就欺负我是吧?一群小混蛋。” 洛清虽是这般说着,可语气还是柔柔的带着一丝宠溺,她轻笑出声,扬鞭落在马上,众人便跟随着她的步伐,一同跟随骑乘而去。 跟长安军汇合的时候,洛浔她们都换回了原有的装扮,杨高逸带着凤鸣剑双手奉在洛浔面前,她伸手拂过凤鸣剑,却没有在将凤鸣剑握在掌中。 杨高逸与杨天睿都不解的看她,洛浔却道:“杨将军,这把剑还放在原有的地方,有你们守着,我和长公主都会安心。” “可这是……”杨高逸想开口再言语,却被洛浔抬手打断。 “你我都知道,眼下朝中局势对长安军还不稳定,凤鸣剑在我这里,会给长安军带来不利。” 此次离州之战,她让长安军再一次,传颂在天下百姓之间,有了新的战功,慕邺也会碍于面子暂且不动长安军,该有的赏赐还会有,但若是让他知道,她有师父的凤鸣剑在侧,只怕对她对长安军都是步入险境。 眼下她尚未在朝中真正站稳脚跟,还需得和长安军保持距离,这般才能保下他们。 杨高逸心底了然,他单膝下跪对着洛浔行着军礼:“末将明白,他日主帅若有指令,长安军等誓死追随。” 他身后的杨天睿与剩下的长安军们,也都纷纷单膝下跪:“誓死追随主帅!” 洛浔侧头看了一眼身旁的洛清,见她欣慰点头,洛浔才有了底气道:“经此一战,我与众将也都是过命相交,有我在一日,便有长安军在,望众将保重自身,以待来日!” “末将遵令!” 还未进入都城之时,洛清勒住马缰,停在原地注视着远处的城门口,洛浔见她神色有异,侧目而望:“师父怎么了?” “我就不随你们进城了。”洛清说道,自队伍中骑马脱离。 慕颜心下一急,见她并不想回都城,可寻到姑姑了又怎么能舍得下让她离开:“姑…师姐,不想住在公主府吗?” 洛浔心里有些失落:“师父…是要走了吗?” “谁说我要走?”洛清摊手道:“都城里的人太多,我不想那么多人看着,清静些好。” 她们得胜回朝,都城里的百姓现下定当两边相迎,她们还要骑马至宫外进宫,她们一行人都会受到众人注视,洛清不想被人关注是因为她还要瞒着自己的身份,慕颜心想也是,只要她不再突然消失,让她们难以找到便好。 慕颜欣喜道:“那我在郊外有处别苑,师姐不愿回公主府,可住在那里。” 洛清摆手:“城东郊外的深山里头,有一片隐秘的竹林,我曾在那里造了一处竹苑,我便住在那里,你们要是想我了,可来此处寻我。” 众人诧异道:“竹苑?” “嗯,我和阿音一同造的。”洛清语气低落,看到这群孩子同样眼中带着忧伤,她又笑道:“是个秘密,我和她以前,将酒偷偷藏在那。” 纪兰若思索了一番,与闵莞相视一笑:“我与莞儿不在此次战役之中出现,我们二人就先随洛前辈去竹苑安顿,届时再去殿下府中拜访。” 洛浔蹙眉:“那竹苑师父都多年没住,怕是落了灰一时之间也不好歇脚。” “正因如此,我二人先去帮洛前辈整理别苑,到时候你们来了也好有落脚处。”闵莞浅笑,歪头看着洛清:“我看洛前辈一个人也不好收拾,我们帮着会好些。” 洛浔眉心舒展:“好,等我们这里的事情处理完了,就去与你们相聚。” 离州战捷,洛浔与长安军凯旋回朝,两边百姓站成一排,为她们歌功颂德。 洛浔与慕颜骑马在队伍的最前头,两人在百姓们的呐喊声中,执手而行。 百姓齐声喊着:“三公主三驸马千岁,长安军威武!” 洛浔回头看着身后跟着的长安军们,均是昂首阔步,他们虽然带着獠牙面具,可洛浔知道面具下的他们,都是带着自豪的笑容。 长安军的旗帜,随着微风飘扬在百姓们的眼中。 曾几何时,韶卿长公主也是这般,在众人的注目下,在众人的呼喊中,带领着长安军次次凯旋而归。 洛浔等人骑马来至宫门口,慕邺已经下旨让百官在宫门口跪拜相迎,连慕旭这个储君,也得带着皇室子弟在百官面前,迎接得胜归来的慕颜与洛浔。 慕颜与洛浔她们均都下了马,慕旭就带着慕晰他们上前。 他看了一眼她们身后的长安军,并未对他行礼,直到洛浔微微侧头,他们才单膝下跪行礼。 慕旭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看来洛浔已经全然收服了他们:“三妹,三妹夫,多日辛劳,父皇已经下令宫中设宴犒劳三军,为你们庆功。” 慕颜与他二人虽私底下不和,可当着文武百官的面,也得做到表面上的和气:“多谢父皇,也多谢皇兄亲迎。” 第227章 洛浔也是作揖道:“太子亲迎,是臣等荣幸。” 慕旭见面上情分给足,他假笑出声摆摆手:“你们劳苦功高,本宫相迎理所应当,快进宫去吧,父皇还在等着你们。” 看着她二人进宫去的身影,慕旭眯起眼睛盯着良久,身旁的慕晰却悄然开口:“三皇姐和三姐夫感情真好,三姐夫文能辅佐父皇理政,武能统帅三军,这般良婿,在众驸马里头,可算是拔尖的。” 他轻飘飘的说出这话,却惹得那三位公主与驸马心中不悦。 那三位公主没好气的对自家驸马白了一眼,转而看向慕颜她们的身影更是气愤,也不知是羡慕,还是恼他们没有洛浔那般本事,更觉得他们配不上自己。 慕昭感觉到身旁的三位皇姐气氛不对,暗想六哥怎么不顾及着点就宣之于口了? 拉了拉他的衣袖,示意他别再说了。 慕晰转头看向那咬牙切齿的慕芸,不好意思的挠头:“三位姐夫乃世家子弟,来日步入朝堂,也定当大有作为。” 慕芸瞟了他一眼:“世家子弟又有何用?若真有本事,也不会被洛浔踩在头上羞辱。” 秦玉宇脸色铁青的看着她,慕芸就将自己的手臂从他手中抽离出来,眼睛定定的看着远去的慕颜与洛浔。 “凭什么,什么好的都是她的。” 作者有话说: 一人怀里抱着一个,只有长公主孤孤单单,没事的,马上你也有了!! 第167章 167. 与慕邺几番客套下来,洛浔被恢复了大学士之职,着手与蒋元思一同办理叛臣后续之事。 齐然与楚玉妍虽为皇商,却未有在都城得到拓展产业的机会,今次她两家支援军资及时,慕邺特许她两家的产业可在都城开办,以后她二人就能来都的机会更多。 打赢这场仗,杨高逸与武赫的将军之职都有提高,杨高逸还是继续带着长安军,驻守在城北军营之中,武赫则为离州守将驻守。 慕宁私自出宫前往离州,慕邺虽恼怒,可听闻她在离州的事迹后,自己的这个小女儿有如此胆量,让他出乎意料。 他一直以来忽视她,让她-受了不少的冷待,心中突觉一丝愧疚,便不再罚她,而是因着离州一事,将她的地位抬高,赏赐的食邑用度也都和其余三位公主一样。 此战下来,大家都所增收获良多,叩拜领赏离开后,在出宫门的路上,林启言早就已经等候在那。 他见上官晴和慕宁相牵手而来,心中好奇二人关系如此亲密了?看来是小公主此次离州之行,将上官晴的心融化了。 林启言指着她们相握着的手,戏谑道:“哎哟,上官将军当日之语犹如在耳,如今这是做的哪一出啊?” 上官晴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少拿话噎我。” 慕宁见着林启言笑眯眯的神色,握着上官晴的手不由自主的紧了几分,另一只手更是挽着她的手臂,侧目看着林启言,像是在对他宣告上官晴是她的。 林启言见她这宣示的目光,冷不丁的摆手道:“五公主别这样盯着臣,她当初说那些话伤你的心,臣可是把她数落了一顿的,臣是站你这边的。” 上官晴低头浅笑,慕宁对林启言的眼色才柔和了下来,她嘴角勾着笑意:“多谢林大人。” 杨高逸轻咳了一声,走至洛浔与慕颜跟前作揖:“洛大人,殿下,末将还需带领长安军回军营整顿,先行告退。” 洛浔颔首点头:“杨将军辛苦,晚宴时朝廷会犒劳三军。” “是,还请洛大人,代末将向故人问安,望还有再见之时。”杨高逸眼中诚恳,能知道长公主还活着,自是还想再有见面的时候。 “好。” 城东郊外的深山里,有一处极为隐秘的竹林。 洛浔等人穿梭在外,要不是纪兰若出来迎她们,都得被绕晕消失在这竹林之中。 洛浔望着眼前这一片的竹林,随时茂密错落,其中却暗藏玄机阵法,只要跟着破解这阵法之处,便能走出一条通往竹苑的路来。 她想或许这是师父特意为之,不让外界的人能轻易的寻到竹苑所在,能让她们隐在这里头很安全。 从竹林处出来的时候,便是一条通畅的小道,她们一行人自小道往里头走,便看到一座用竹子与树木搭建而成的竹苑。 这竹苑清新雅致,坐落在这四面竹林之中别有一番风味。 洛浔以为洛清的竹苑,只有一两间落榻的睡房,可眼瞅着这竹苑占据的场地也广泛,一眼而去进了竹门后,便是匡阔的院子,而竹屋便有六七间,依次高低不同错落着,还设有正面一间大的会客相聚的屋子。 竹苑里头供应所需应有尽有,与外间那些别苑别无二致。 洛浔等人站至院中,而竹门外通道了另一条通道深处,一眼望去却是一片桃林。 在这竹林之围中能额外种植出一片桃林来,也是稀奇的景象。 不过洛清之前说,这里是她与林启音藏酒的地方,想来也是她们为了酿桃花醉,特意种的一片桃林,用来酿酒和埋酒的。 竹苑虽是年久,但是经过洛清她们三人打扫整顿一番,也已经焕然一新,现下她们正坐在院子里头,洛清为她们各自倒了一碗桃花醉。 慕颜看到不远处刚翻出的新土,还埋着几坛子的酒:“姑姑,你不会是把母后宫里的酒,都搬来藏在这里了吧?” “能进宫一趟不容易,索性都搬来了。”洛清慵懒靠在椅子上,抿了一口酒:“放在那里无人知,岂不白白浪费?” 她说完,目光有些暗淡的瞟了一眼那些酒坛,语气低落:“这世间,也就只有她能酿得出桃花醉来,你说你母后,为什么就不愿意,告诉我最后一味是什么?” “姑姑,你有没有想过,母后是为了让你时常来寻她,才不告诉你的?”慕颜拿起酒盏,在鼻间轻嗅:“她是怕你会酿了后,就不会再缠着她了。” 慕颜话落,洛清蓄酒的手一顿,抬头便见这群孩子,都抿着酒好奇瞧她的反应。 她不自然的轻咳,看了齐然一眼,转身回房将一个锦盒抱出,放在院子里的石桌上:“然儿,这是当年你娘花重金赠给我的生辰礼,我在收拾你娘住过的屋子里头发现的,你大婚我还未有赠礼,身上也没什么宝贵的物件,现下转赠给你,就当我赠你们的大婚贺礼。” 齐然伸手抚上锦盒,颤音道:“可这是阿娘赠给前辈的,我怎能又收?” “放在我这也是落灰,不如由你穿上。”洛清说着,在她们诧异的目光下打开锦盒。 锦盒里头叠放着一件青白相间的衣裙,衣物上面用金线绣着凤尾,齐然颤手抚摸着这件衣裙,这料子和上头所刺绣的手法,以及所用的金线,一丝一线都是千金,怪不得是花了重金,也就这样的衣物才衬得上长公主。 虽然这衣物放在这箱子里头过了这么多年,可衣物看上去被珍藏的很好,没有损坏积上灰尘。 齐然将衣物取出,神色却有些为难:“这…让我穿?” 且不说,她从未穿过女装,对自己穿女装也没什么自信,单单论这绣着的图案,就非一般寻常人是能穿的。 “怎么?是穿惯了男装,不敢穿女装吗?”洛清挑眉问着。 “不是,是这衣裙也该由长公主,或是殿下这等身份之人才可穿着,我只是……” “这有什么的?” 洛清摆手摇头坐回到位置上:“在我这竹苑里,大家就是没有身份的人,只有彼此间的挚友情谊,我与阿音之所以在这里建这竹苑,就是想远离都城里头那些所谓的身份地位,在这里我们与挚友相处,皆是随心所欲。” 洛浔蹙眉问道:“所以,师父你这竹苑里那么多屋子,都是给你们的好友,暂居在此处相聚吗?” “是啊,都城里头人多眼杂拘谨的很,哪有这里自在?”洛清说着,伸手挨个依次点着她们:“阿音,阿蓉,晴儿的娘亲,然儿的娘亲,皆有在这住过。” 上官晴震惊道:“我娘,也与长公主是好友?” 洛清点头道:“世家子弟,我哪个没有接触过,投缘相交的也就你们娘亲。” 她说完,见她们眼神里都带着欣喜,可洛清眼神却失落了下来,她指了指齐然手中的衣裙又道:“然儿,换上试试,在我这里,可以随心做你自己。” 齐然看着众人投来的目光,有些不好意思的扭捏着:“我……” 楚玉妍握上她的手,柔声道:“齐然,在前辈这里最为安全,难得有此机会,试试吧,我…也想看看。” 望着楚玉妍那双期待的眼睛,齐然轻呼一口气道:“你当真,想看?” “当真。” 齐然抬头看向她身后的诸人,皆是期待的目光直视着她,她复又叹气:“我…好吧。” “我就说吧,总有一次能让你换上。”洛浔戏谑道,走上前来:“当日你给我寻的衣裙,与今日这件颜色相似,倒也配你。” 第228章 想来齐然从出身起到现在,都是穿着男装,她从未有穿过女装,也不知她会不会穿。 慕颜跟着上前,笑道:“这衣服繁琐,你会穿吗?” 齐然还未开口,楚玉妍跟着道:“要不要我帮你?” 齐然连忙摆手羞涩道:“不…不用,我自己可以,一件衣服而已。” 她拒绝着,慕宁却跟着凑了上来:“真的不用吗?妍姐姐还能给你描眉上妆,不是更好?” 再呆下去,怕是另外几位也要凑热闹跟着说了,齐然摇头抱着那衣裙,急忙跑到身后的屋子里去:“不用,我先换上试试再说!” 齐然头一次换女装时间有些久,其实衣裙的穿法都相似,没有那么复杂,洛浔想她这般久,是还没有给自己做好信心底气,毕竟她从小到大都是穿着男装示人,从未真正的做过一回自己。 随着身后房屋开门发出的声响,本是坐在院中饮酒的众人,也将视线都转到了那个方向。 只见披散长发的齐然,穿着那身青白相间的金丝凤尾裙,从屋里踏步而出,那腰身玉带勾着她纤细的腰肢,白皙的脸上因着众人的视线,蓦然染上一层红晕。 众人起身走至跟前,眼里皆是带着一抹惊艳的神色,纷纷微笑点头赞美之语不断出口。 唯有楚玉妍,站在人群前看向她时,已经看的入了迷。 许是众人的目光都太过直视着她,齐然有些不好意思的抬手挠了下自己的后脖颈,另一只手紧捏着衣袖,试探的问着楚玉妍:“玉妍…好…好看吗?” 她曾经无数次的想象过,有朝一日齐然换上女装是什么样子,可脑海中的想象都不及,如今齐然真的穿着衣裙站在面前,给她带来这般的惊喜。 楚玉妍嘴角笑意不止:“好看。” 齐然虽穿着衣裙,可脸上并无妆容,还是素净的一张脸,不施粉黛都已觉她清冷好看,楚玉妍贪心,想要看到更多她不一样的样子。 她快步上前牵起齐然的手,带着她往屋里梳妆的铜镜前而去:“我为你画眉上妆。” 楚玉妍拉着她,让齐然坐在铜镜前,她倚在桌前伸手挑起她的下颚:“然儿,闭眼。” 然…然儿? 从未听楚玉妍这样喊自己的齐然,脸瞬间红热了起来,她喉间轻咽双手紧拽着衣袖放在腿上,虽心里有些别扭,可还是乖乖听楚玉妍的话照做。 双眼闭合,任由着楚玉妍在她脸上为她上妆。 齐然能感觉到,有些冰凉的东西,在她的脸上临摹着,她也能感觉到楚玉妍的气息靠的自己很近。 近到,好似她只要往前一倾,就能触及到楚玉妍的那张脸,那张唇。 过了一会儿,耳边就传来她温柔的声音:“然儿你看。” 齐然迟疑的睁开眼睛,铜镜里那张脸,是连她自己都有些意想不到的:“这…是我?” 楚玉妍站在她的身后,双手搭在她的肩上,俯下身子与她一同现在铜镜里:“是啊,我曾多次想象过,你换回女儿身的样子,都不及你现在好看。” “哪有你说的那么好?我的脸也没有变过,你想象的不就是这张脸吗?” 楚玉妍手抚上她的脸庞,在她脸颊处轻吻了吻:“想象是虚无的,而如今你是我可见到,可触碰到的。” “玉妍……” 楚玉妍蹲下身子,昂头看着齐然:“然儿,你很美,你远比我想象的要美,我很庆幸今生能与你相遇,相识,相爱,直到现在我心里都很感激,你能接受我的情意,能勇敢迈出这一步。” 齐然看着她眼里盈盈的泪水,心中一紧,她双手捧着楚玉妍的脸,身子也跟着蹲在她面前:“因着我的身份,让你等了这么多年,还遭受了这么多不好的事情,是我该感激,你还能等我,还能与我在一起。” 屋外的众人,看到屋内的两人如此,心中动容各自挽着心爱之人的手,默默看着她们。 楚玉妍将齐然抱在怀中,安抚着她此刻有些悲伤的情绪:“我们就在长公主的竹苑里,忘掉自己需要伪装的身份,忘掉两家的压力,随心做自己好吗?” 齐然回抱上她的身子,在她怀里淡然道:“好。” 第168章 168. 齐妃宫内,宫婢内侍全无,昔日富贵热闹的宫殿,此刻也变得萧条寂静。 慕曜入狱后,慕邺看在齐妃,多年服侍在侧的情分上留她一命,囚在她的寝宫内孤独终老。 她虽未被打入冷宫,可也形同在冷宫内无异。 齐妃跌坐在正殿内,凌乱的发丝覆盖着她苍白的面容,身上的仅剩的衣物此刻粘满了灰尘,殿内的陈设都已经破败不堪。 她静静趴在地面上,眼底布满血丝,面上却心如死灰般。 “齐妃娘娘,今非昔比,现在连舒妃都能将你踩在脚下。” 门外突想起嘲讽的声音,齐妃张了张嘴却只能发出沙哑的声音,她定定的看着门外进来的人。 她呆在房内,许久未有直视过外头的阳光,此刻殿门打开,阳光照射进来,她突觉眼睛不适,太过刺眼只能眯起眼睛,抬手下意识去挡那阳光。 慕芸一身锦服处在宫殿内,显得格格不入,她瞧见齐妃举止,冷笑道:“娘娘以前花容月貌,仪态雍容,如今怎的这般憔悴狼狈?” 齐妃扯着沙哑的喉咙说道:“四公主踏足此地,就是为了,来取笑羞辱本宫吗?” “托您母子的福,现在连慕宁那丫头,都能与我们平起平坐。”慕芸眼神示意身旁的侍女,用手帕将那积灰的椅子擦干净。 她坐在椅子上,语气不屑道:“四哥不日就要赴死,本宫代他来见娘娘最后一面,娘娘可有什么话,要本宫转达?” 齐妃爬起身子,目光木然的直视着殿外:“成王败寇,我儿已败终究一死,有什么好说的?” “败局已定,是没什么好说的,不过娘娘能咽得下这口气?” 慕芸看到齐妃的身子一颤,幽幽说道:“若非洛浔与慕颜,四哥可就能大权在握,也不会累及张将军与张氏满族,娘娘当真没有一丝不甘?一丝怨恨吗?” 齐妃猛然转过头来,就算她咬牙不语,可眼中的愤恨神色,已然出卖了她的心。 慕芸嘴角冷笑,凑近了她一些:“娘娘,四哥并非全无胜算,换言之他的计划确实让人措手不及,如果没有慕颜与洛浔,他倒真能登基称帝,而您也不会是这样的下场,张氏满族也不会与四哥共赴黄泉。” “你…你的意思是?” “是她们害了四哥,害了你的兄长,害了你的全族。” 齐妃双眼猩红流下泪水,愤恨道:“可惜本宫身囚宫中,无法为曜儿,为兄长,为全族上下报这口怨气!” “事在人为,娘娘有此心,才不负你将门之女的骨气。” 慕芸蹲下身子,将她扶起:“娘娘若有此意,本宫可助你一臂之力,也算尽了昔日与四哥的兄妹之情。” 齐妃是恨她们,可她不傻,慕芸今日特地来激怒她,想要自己去害她们,无非是拿自己当枪使:“你会如此好心?你也恨她们?” “本宫是恨她们!” 慕芸突然用力抓紧了齐妃的双臂,目光凶狠看着她:“凭什么,所有美好的东西都属于慕颜?从小到大,她受尽父皇偏宠,而我们呢?只能做她的陪衬,明明都是公主,嫡公主又如何?她一句不嫁,就让我们陷入不幸的婚姻之中,嫁给不愿意嫁的人,还要受尽人们背地里的非议耻笑。” 她猛地将齐妃推到在地,居高临下的瞧着她:“本宫恨她,她嫁给一介寒门时,本宫心中甚是高兴,觉得终于可以,有一件事情高于她之上,可偏偏洛浔却这般出众,父皇宠爱也就罢了,连上苍都偏袒她,仿佛所有好的东西,都会自然而然的归属与她,凭什么?本宫不甘心,本宫就想看着她跌落云间,被踩在淤泥之中,本宫就是要看到她失去所有,对于她唾手可得的东西。” 齐妃跌倒在地上,看着有些发狂的慕芸,她肆意大笑出声:“本宫当是你为了什么,原来你就是嫉妒三公主啊?” “那又怎样?要是毁了洛浔,她就痛失所爱,只要想到她那无能为力,失魂落魄的样子,本宫就高兴的很!” 齐妃嫁入皇室这么多年来,呆在这后宫之中,皇子公主之间的仇恨算计,她也看得明白。 慕颜是皇后之女,是嫡公主,光是这点就能让慕邺宠爱与她,可也就因为这点偏宠,刻意冷待其余皇嗣,才会令她们如此对慕颜嫉妒成恨。 她冷冷笑道:“四公主既然如此记恨她,为何不自己动手?” “皇后薨逝后,父皇就再未立后,宫中也无贵妃,只娘娘一人为尊掌管后宫诸事,在这后宫之中这么多年来,想必娘娘早已有许多的心腹,又通晓后宫一切。” 慕芸平息自己内心的愤怒:“本宫已下嫁多年,不曾居住在宫中,自是需要娘娘你,唤得一些心腹行事,方为妥当。” 第229章 齐妃冷哼着从地上爬起,伸手随意的抚过自己的头发,往后退了几步跌坐在椅子上,冷哼道:“四公主,凭什么觉得,本宫会甘愿为你除去她们?” 她看着慕宁,咬牙怒道:“本宫就算要出心中这口怨气,也不会给你当出头鸟,给你当枪使!” 齐妃这般恼怒,却让慕芸一愣,她蓦然冷笑着,目光阴冷的看着她:“齐妃娘娘既然不愿与本宫好好聊,那本宫只能换个话与你说说。” 她在齐妃的注视下,从怀中掏出了一张纸,让侍女递与齐妃。 齐妃看着那纸上的内容,是太医院太医的诊断书,上面清楚的记载着,四皇子府余美人,已有孕两月。 “四哥府上所有女眷都要自尽,所系子嗣也要斩首。” “你……你……” “可惜了这余美人腹中的孩子,还未显怀呢,若是娘娘愿意照本宫的话行事,本宫可派人暗中保护救下她们母子。” 齐妃已颤抖着身子,手中的纸张都被她撕了一条裂缝,慕芸见此就知晓,她心里十有八九会愿意:“娘娘,好歹给四哥,给张氏,留下一条血脉吧?” 齐妃握着纸张的手松懈下来,她低垂着头良久后,才冷漠开口:“你要怎么做?” 慕芸这才脸色缓和下来,招手让身旁的侍女将盒子中的菜肴,都端出来放在齐妃面前。 齐妃看着那美味佳肴,肚子也不争气的发出轻响。 “娘娘被囚在这里多日,都未有好的吃食让你饱腹,今日本宫虽来与你共谋,旦也是代四哥四嫂尽最后一点孝心,娘娘尝尝,这都是四嫂亲手做的。” 慕芸转而坐在她的身旁: “吃饱了,我们好议事。” 晚间宫中举办的庆功筵席开宴,洛浔自入朝以来,所参与的筵席也多,原先自己是坐在外头的,后来与慕颜成婚,也算皇室中人,作为她的驸马,也都需得陪同她一起入座。 她便从外头搬到了殿内,却觉得更是压抑拘谨,还要时不时忍受那几位不善都眼神盯着,她本爱吃美食,却因此对着眼前的佳肴,也索然无味起来。 筵席已至一半,身旁的位置空置良久,慕颜被宫婢唤走后,也不知是何事,到现在也没有回来。 在慕颜身边呆的久了,洛浔觉着她在时,心里会安心,不在了,反倒有些不安起来。 不安的令她失了神。 直到一位宫婢,跪于她的身侧,轻声道:“三驸马,公主不慎崴了脚,请三驸马前去看看。” “崴脚?发生了何事?”洛浔蹙眉问着。 眼下宴中歌舞热闹,没有人注意到她们这里来,那宫婢又恭敬道:“公主回来之时,不知为何突然扭伤脚踝,现下正等候驸马。” 洛浔心里担忧慕颜的伤势,也不再多问,便让这宫婢带自己前去。 可走到后宫里一半的时候,洛浔隐隐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她不常在宫中行走,不会到这后宫里头来,就算来了也是去慕颜的昭华宫,可现下这方向明显不是去她宫中。 这条路上没有往来的宫婢内侍,连巡防的御林军都没有,安静的好像就只有她和眼前这宫婢两人。 慕颜真来这里了吗?她怎么会来这样的地方?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你是要带我去哪?殿下在何处?”洛浔跟着她的步伐,蹙眉疑惑问着:“殿下到此处,是为做什么?” 那宫婢不言语,突然停下脚步,洛浔愣神也跟着停了下来,转头望向一侧的宫殿,殿门口的名字让她一惊。 这是皇后的寝宫,是慕邺下令不能任何人接近的禁地。 “公主在这里不慎崴脚,现下就在里头等候驸马。” 这宫婢垂头说着,洛浔抿唇道:“殿下真在里头?” 宫婢点头:“公主伤势严重,无法行走只能暂且在此歇脚,想等驸马来了再做打算。” 洛浔看着禁闭的殿门,或许慕颜是经过离州这些事情,知道了师父便是长公主,是与她母后相爱之人,她心中感慨,所以会来此经过。 她是想她母后了。 洛浔推开殿门,在宫婢的带领下走至后头皇后的寝殿,看到里头烛火通明,窗户隐约照着两个人影,看起来很像慕颜和青儿。 如此想着,她便快步跟着那宫婢走近,等她进去的时候,刚想上前和慕颜说话,窗外突然刮进一阵大风,将房间里头的烛火都熄灭。 洛浔被这突入其来的风,刮都眼睛不适,抬手遮挡了下这风,身后的门就被那宫婢快速关上紧锁,而眼前的两人都已消失在原地,身后的门也随之突然关上。 这,怎么回事? 现下房间昏暗,只有月光照着中间圆台上的画像,洛浔神色慌张的看着那画像中的女子。 那画中女子的模样,与慕颜相似,要是没有猜错的话,这画中的人,应该便是已故的皇后林启音。 那刚刚这一切是人装神弄鬼,还是真的闹鬼了? 那两人怎么突然不见了? 洛浔转身去开那锁着的门,可怎么也开不了,刚刚那个宫婢在外头落了锁,如此看来,是有人布局让她被困在皇后寝宫。 她走到窗边去开,却发现窗户也都是紧闭着难以打开,蓄力用腿和身子去撞,也牢固的都撞不开来。 这窗子被严密设计过,在里头难以将它打开,想来是怕风吹灭房中的烛火。 刚刚那开着的窗户,便是留好了让那两人溜走的,故而会吹进风来,将房中的烛火吹灭。 窗外突然冒出一个黑影,长发披肩发丝在风中凌乱飞舞,她晃动四肢发出阴森可怖的笑声。 虽知道有人装神弄鬼,可洛浔还是被眼前突然的一幕吓到,身子惊的往后急急退了几步,一不留神跌撞到画像圆台后边的暗格。 身下的地面突然打开缝隙,她还未回过神来,身子落空,摔下黑暗的台阶,翻滚着几圈后,她重重趴在了平坦的地面上。 而此刻上头的地面已然完全闭合,她睁开眼睛,目光所及之处,是明亮的一间暗室。 她爬起身子,捂着刚刚疼痛的手臂,脚步轻缓的走到暗室里头。 没想到,皇后的寝殿下头,会有这么一处密室。 洛浔环顾四周,里头布置陈设俱全,就像供人在此居住般。 她皱着眉头,视线定格在正中间后面的那堵墙面,上面挂着一副画像。 而画像中的人,洛浔认得,便是她的师父洛清。 她快步走至画像前,昂头看着画像中的女子:“师父?” “你唤她什么?” 突如其来的声音自身后传来,洛浔急忙转身,就见一张苍白的脸被烛火照耀着,离的自己十分近。 她被吓的,身子后撤猛地撞到后面的桌案上,她嘶了一声,揉着自己的后腰。 刚刚从台阶上翻滚下来,全身上下都疼着,这般用力碰到让她更疼了。 等她拉开距离,她才看清眼前之人的样貌。 这是一个身穿白裙的女子,她拿着手中的烛火,正定定的看着洛浔,她的眼中闪过一丝惊愣。 而她的容貌,便是与外头画像上的皇后一模一样。 她们二人就这般盯着彼此,四目相对。 洛浔的大脑瞬间空白,她张着嘴已说不出完整的话来:“皇…皇…娘?” “娘?”那人噗嗤一下笑出声:“你倒是有趣,哪有人,见着别人就喊娘?” 洛浔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她。 林启音挑眉,往前走近了一步,举着烛火靠近了洛浔的脸,眯起眼睛瞧着她的眉眼处。 思绪良久后,她柔声开口。 “你这眉眼与阿蓉相似,你是子莹还是子莘?” 作者有话说: 其实,喊娘好像也合理,阿音你还不知道你女儿已经嫁给子莘啦~~~让我康康 林启音:好像也没喊错? 洛浔:皇后娘娘,你是人是鬼? 林启音:…… 第169章 169. 慕邺可真是自私虚伪的人,让相爱的两人都以为对方身亡,因此相离了那么多年,还常常饱受相思遗憾之苦。 洛浔看着这密室,心中冷笑,他瞒着慕颜,将林启音囚禁在这里十三年,让她,让师父,让天下人,都以为皇后薨逝。 没想到这都是他做的假死局,那师父当年被敌军偷袭,怕也是出自他的手笔。 究竟是一颗怎样的心,可以做到一边囚禁着林启音,另一边在天下人面前,又作出一副深爱的模样来。 洛浔看着林启音带来探究的目光,她心中揪疼,不止是为了林启音的遭遇而难过,也是为了慕颜与师父难过。 她们到如今都不知道,自己思念的林启音,就在这寝宫下的密室里。 林启音看着洛浔抿唇不语,而她的眼睛里,渐渐布上一层水雾。 她与洛浔是初次见面,外间都道她薨逝,这般突然见到,这孩子不会以为自己,是鬼非人吧? 第230章 这是被吓到了? 林启音放下烛台,转身至另一边的桌前,为洛浔倒了一杯清水,不紧不慢道:“看你的样貌,年岁应该要小一些,你是莘儿吧?” 她端着瓷杯走到洛浔跟前,将这杯清水递给她:“孩子,你怎么来这了?阿蓉…也回来了吗?” “皇后娘娘…你一直在此处吗?”洛浔伸手迟疑的接过瓷杯,捏着瓷杯的手指,都用力的泛了白:“你不知道,外头发生了什么吗?” “比起听你唤我皇后,我更喜欢你唤我一声,林姨。” 林启音柔声开口,微微侧头看着洛浔:“外头…发生了什么?” “母后不会来了。”洛浔眼眸低垂,难掩悲伤的神色:“她们…不在了。” 林启音蹙眉看着洛浔,她视线上下打量着洛浔,穿着一身红色的官袍,还束发做着男子的装扮。 她一个小公主,为何来此入朝为官?还女扮男装,以男子身份示人。 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让她如此隐瞒着自己的身份? 难道…… “慕邺,终究还是那样做了吗?” 林启音试探问着,语气悲伤:“阿蓉…和你父皇,还有凌国都……” 洛浔惊讶于林启音的反应,也惊讶于她的话,看来慕邺很早之前心里就想要灭了凌国。 早在慕颜被拐到凌国之前,他就有这样的想法了。 洛浔沉重点头,林启音身形一颤,纵然心里有此猜测,可还是希望不是真的,但见到洛浔承认,让她心中突感窒息,脚步都有些不稳的往后退了几步。 “林姨……”洛浔上前扶住她,眼中的泪水从眼眶里流了出来。 林启音稳定心神,双目含泪看着洛浔的脸,手颤颤巍巍抚上她的脸庞,指尖擦拭她脸上的泪水。 心爱之人与挚友皆亡,徒留她一人在世。 林启音只觉心中撕裂般的痛楚,蔓延她全身心脉,痛的她难以支撑自己的身子,忽然站立不住跌坐在地上。 “林姨!”洛浔连忙搀扶着她,却和她一同坐在地面上。 她见林启音这般模样,想来她被慕邺囚禁在这密室中的十三年以来,慕邺都瞒着不告诉她,外间所发生的事情。 “可顾临为帝,掌管统治凌国以来,与周边各国都传有美名,凌国与慕国兵力不相上下,是发生了什么?才让慕邺得以……” “慕帝以卿安被拐凌国为由,联合周边各国起兵伐国,共谋凌国国土。” 洛浔颤抖着声音道:“凌国被灭后,各国拥立慕国为第一大国,更名为慕王朝。” “卿安?”林启音震惊的看着洛浔,见她默默点头:“为何卿安会被拐到凌国?还让他用卿安为由伐凌?” “此事说来话长,卿安自林姨你假死后,出宫就遭遇人拐,她被拐到了凌国奴隶市场……” 林启音瞪大了眼睛看着她,洛浔缓了一口气,她知道林启音会想到慕颜遭遇了什么:“我初次见到卿安的时候,她正被贩卖,母后和父皇将她带回了宫中,后来她心神痊愈,赶上了慕帝有意伐凌之际,那时凌国已经开始被周边各国发动战乱,她为了阻止慕帝伐凌,便回了朝中。” 洛浔低头咬唇,接着说道:“与她分开的三年来,凌国已经被侵占的只剩下国都城,慕帝率军攻打国都,破了城门杀进宫中,我被母后带到暗道里,她关了暗道的门要去找父皇和姐姐。” “那个暗道又狭窄,又黑暗,我只知道要听母后的话,要一直往前跑,一直往前跑,当我逃出去回头瞧着城门的时候,父皇和母后…她们…她们……” 洛浔说到这,话已经哽在喉间难以发出,她掩面痛哭身形不住颤抖着,林启音流泪将她抱在怀中,手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抚着她。 “她们…被慕帝挂在了城门之上……姐姐,姐姐跳城而落……” 洛浔颤抖着嗓子,极力平复着内心奔溃的情绪:“是…是师父救了我,是她与莲姨将我抚养长大。” “师父?你刚刚看着长璃的画像,也是唤她师父……”林启音拍着她后背的手一顿,将她从怀中扶好,看着她泪眼摩挲的眼睛:“她…她救的你?那…那她……” “林姨,师父还活着。” 洛浔擦去脸上的泪水,搀扶着林启音的手臂:“她还活着,现下就住在竹苑里,你们的竹苑里。” 林启音面色一惊,抖着唇不可置信的喃道:“长璃…长璃还活着?” “她中了敌军的埋伏,是君知墨前辈救了她,在他的庄子里养了一年的伤才醒,醒来后知道外间都已知她身亡,又听闻你薨逝,心痛之下,便不想再恢复身份,一直化名为洛清。” 洛浔知道林启音虽然呆滞着,却在认真的听她解释:“后来她知道慕帝伐凌的消息,便赶来凌国,只是晚来了一步,可她救下了我,将我抚养长大,还教了我许多本事。” 慕长璃还活着…… 林启音眼中滑落泪水,嘴角确是笑意渐浓,她看着洛浔坚定的目光,听着她说的话,一遍又一遍确认这件事情,是否真实。 “我不会是,呆在这里太久了,产生了幻觉吧?” 她双目中的泪水不断滴落,像是断了线般,怎么也止不住:“能见到你已经是不可思议,竟然还能得知,长璃还活着…这该不会是我失疯前的错觉吧?” 林启音双手捧着洛浔的脸,感觉到手中温热的触感,才觉得这不是在梦境里:“莘儿,她当真还活着吗?” “当真。” 洛浔环顾四周,看到林启音床榻上的长剑,她起身将剑拔出:“林姨,你看这段剑舞,便是师父教我的。” 她手执长剑,脑海中浮现着洛清在太后圣诞那晚,在公主府房檐上月下舞剑的招式,一招一式皆照着她而做。 林启音这才觉得眼前发生的,自己所见所听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是长璃的剑舞,她还活着,她还收了你做徒弟……” 林启音心中欣喜,这又悲又喜的情绪来的太突然,她愣神站在原地看着洛浔身上这件红色官袍。 想必她已位极重臣,说不定还是慕邺的重用的人,她知道洛浔来到慕王朝,隐瞒自己的身份是想要做什么。 心下突觉不安起来:“莘儿,你如今离慕邺太近,伴君如伴虎,这太危险了,他没有认出你来吗?” 洛浔摇头:“没有,我换了名字,虽眉眼与母后有点相似,可样貌也因伤到,变了原有的样子,只林姨和卿安瞧得出来,别人一概认不出。” 林启音听着洛浔,一口一句卿安的唤着慕颜,心下想来应是卿安幼时在凌国告知她的。 听洛浔的话,看起来卿安也已经认出了她,这两个孩子的关系那么好? 洛浔见林启音盯着自己不说话,林启音不会是,不想她来此复仇吧? 洛浔咬着下唇,迟疑问道:“林姨,你是想劝我,远离慕邺吗?” “做你想做的事情。” 林启音走上前来,伸手轻揉洛浔的头:“我不会劝你放下仇恨,也不会劝你远离慕邺,不会阻止你做任何事,这是慕邺,以及慕氏欠你的,欠凌国的。” “只一点,万事当心,要保护好自己,要代替你父皇母后,好好活着。” 洛浔原本冰冷脸,这才浮起笑容,她点头应和着。 林启音莞尔,突想到慕邺曾下令,不让任何人靠近寝宫,那洛浔是怎么进来的? “莘儿,你是怎么到寝宫的?” 洛浔蹙眉摊手:“被人布了局,拿卿安崴脚作借口,我一时担忧没想太多,便中了计。” 她说着无奈摇头:“在林姨你吓我之前,我在上头已经被人吓了两次,才不慎误触暗格,跌落到这里来。” 洛浔叹气,一晚上被吓了三次。 她看着林启音浅笑的样子,也跟着笑道:“不过我现下得谢谢这布局之人,若非那人,我也就见不到林姨了。” “卿安……她竟会告诉你这个名字,你二人关系这般好,倒是真应了阿蓉的话,想来阿蓉应该也会很高兴。” 林启音挑眉说着,却见洛浔脸上因着她的话,突布上一层红晕来,这孩子还不好意思起来了。 虽然知道林姨和师父相爱,可洛浔不能确定,她是否能接受自己女儿也喜欢女子,而且还和她在一起。 洛浔被林启音盯得有些不自然,视线飘忽移到别处,她开始检查着密室里头的环境。 “林姨,你一直被困在这里,难道只有上面那个出口可以出去,这里头没有别的出路吗?” 上面那个入口,想必只有外头的那个暗格可以打开,林启音被困在这密室里十三年,都没有出去过,这四面怕是真没什么可以出去的路。 “慕邺为防止我逃出去,特意让人设置的。”林启音怅然叹了一口气:“并非我不想出去,是因着他拿卿安和林氏满族做要挟,我逃不出,也死不成。” 第231章 在外人看来,慕邺很宠慕颜,对林氏也很优待重视,没想到这些却也是桎梏林启音的手段。 “卿安已经长大成人,她有了自己的权利和能力,慕邺还要顾着自己所谓的好父亲颜面,还有我们一众好友在她身后,他不会对她怎么样。” 洛浔思索了一下,又道:“林启言考取科举功名,他人脉广泛,结交了不少知己好友,那些人都是可为他之助臂,加上老师门下那么多的大臣自愿相助,慕邺现在想动林氏,也轻易动不得。” 林启音淡然道:“你是想告诉我,就算我出去了,慕邺也动不了卿安与林氏,是吗?” “他虽为帝王,可也面临诸多难以控制的局势,眼下朝中局势倾向太子慕旭,他怕慕旭会危及他的皇位,他需要有人能压制他,而林氏作为卿安这一方,自是不会归于慕旭阵下,能与之抗衡的便就是林氏,慕邺还需要林氏。” “这也是我,为什么能离得他近的原因。” 洛浔双手挽臂,颔首道:“我跟着师父的名姓,捏造了一个寒门的身份进入科举殿试,我不是顾子莘,我是洛浔,慕邺需要新的人来打破朝中现在的局面,需要一把剑来制衡慕旭与世族之间的纽带,我就是那把剑。” 林启音莞尔一笑,眼中带着欣慰的神色注视着她:“可你这把剑,看起来已经被人陷害,要面临被慕邺折断的局面哦。” “……” 林启音摊手,看向床榻旁边的箱子,将里头的衣物如数取出:“布局的人,想必已经要将慕邺引来这里,他见不到你,虽当着众人的会不了了之,但过后还会下来一探究竟,你先暂且藏在这里头。” 洛浔点头应着:“好,都听林姨的。” 慕颜从太后宫中回宴的路上,恰巧遇到赶来后宫的慕邺众人,她上前对着慕邺作揖:“参见父皇。” 慕邺看到她后,神色里透着一丝疑虑:“颜儿怎么在此?” “有宫婢来报,皇祖母身子不适要召见儿臣,儿臣方才从皇祖母宫中出来。”慕颜如实的回答着。 慕邺抬手示意让她起来,她才站直了身子,抬头便见慕邺身后带着众多妃嫔,还有慕旭慕芸她们几人,皆是一脸看戏的样子瞧着她,只有慕昭拧着眉头,一脸担忧。 是发生了什么事? 在看到慕芸她们皆有驸马作陪,想来是后宫里头出事了,慕邺带着众人而来,可为何不见洛浔的身影? 慕颜心中暗自思索,觉得有些不安。 慕邺冷然开口:“你正好在,便随孤走一趟吧。” 慕颜虽心中有疑惑,但也不能表现出来,只道了声是后就跟在他的身后。 在后宫中行了一段路,众人停在了皇后寝宫前,慕颜望着寝宫,心中突然一紧。 慕邺下旨禁令,任何人都不能靠近母后的寝宫,连她都不可以,她也一直遵循着这禁令,从不敢逾越。 今日,怎么父皇就带着这么多人来这里? 想到那些人的表情,想到慕邺方才的语气,洛浔……洛浔不会在里头吧? “颜儿,孤有明旨,任何人都不能进你母后的寝宫,这旨意你也是知道的吧?” 慕邺冷不防的开口,慕颜心中一颤,低头道:“是,儿臣知道。” “那为何,你的驸马不知呢?” 慕颜愣神看着慕邺,此刻众人在她身后也都不敢吱声,她蹙眉道:“洛浔一向谨遵圣意,怕是其中有误会,还请父皇明察。” “明察?那为何席间,她突然离席不知所踪,内侍来报看到她往此处来了呢?”慕邺转过身来,目光冰冷的看着慕颜。 慕颜被他盯着,身子也跪在了地上,努力冷静思索着:“洛浔离席,应是见儿臣在皇祖母宫中迟迟未归,恰巧有人向她禀报,她才离席来寻儿臣,至于为何有人会见到她来此处,想必其中也是另有蹊跷,说不定,是有人故意谋划陷害。” 慕晰也跟着跪在了一旁:“是啊父皇,洛大人为人谨慎守礼,应不会触犯旨意,其中怕是有人故意引她来此,想要陷害与她。” “是否陷害,还要看洛浔是不是真的在里头。” 慕旭瞟了一眼慕晰,抬头又扫视了众人一番,转而对慕邺恭敬道:“父皇,若是洛浔不在里头,便也可证明她清白,那来禀报之人便可审讯,估计是有人眼红她如今得势,想要加害她。” 慕邺不在说话,转头看着寝宫的大门,王闲知晓其意,便叫侍卫将门打开。 慕颜怀着忐忑的心绪,跟着众人入了寝宫,王闲一声令下,侍卫开始在寝宫内搜寻,一一来报皆无洛浔身影。 慕邺皱着眉头,带着众人走至皇后的寝殿外,却见里头本是燃着的烛火,却无一点光亮。 他站在寝殿外静静的看着里头,不发一言。 王闲让人将寝殿门打开,众人入了里头,发现也是空无一人。 慕芸环顾四周,那些人不是都已经将她锁在里头了吗? 她疑惑问道:“来禀报的人,不是说见到洛浔进了寝宫吗?怎么没有看到她?” 慕颜瞟了她一眼,冷言道:“你怎么就笃定,那人的话就是真切的?” “三皇姐,本宫也是怕洛大人醉酒误闯了皇后娘娘的寝宫,再说是来禀报的人这样说的,大家都在场听到的。” 慕芸耸肩冷笑着:“那人也不会如此大胆,肆意诽谤你的驸马吧?” 慕颜捏着手中的衣袖,冷眼瞧着她,一个妃子这时凑上前头,手摸了摸那蜡烛,却觉得还有些余温:“这蜡烛像是刚被熄灭不久的,门外紧锁不透风,还能吹灭蜡烛,里头又没有人,该不会,该不会是……” 她像是被吓到一样,颤巍的想要去握住慕邺的衣袖:“那人不会是眼花看错了,嫔妾听闻宫婢内侍说过,皇后娘娘寝宫时不时传来哭泣的声音,这里该不会闹…闹鬼吧?” 她话音刚落,殿内就响起清脆的响声,她跌倒在地上捂着脸,愣愣看着此刻盛怒的慕邺。 “这里岂是你一介妃嫔可妄加揣测,扰皇后清幽!”慕邺指着她怒斥着:“王闲,废她位分打入冷宫,孤不想看到她,拉出去!” 那嫔妃哭闹的被人拉出去,众人见慕邺盛怒也急忙跪在地上,喊着息怒。 慕邺叹了一口气,背对着她们:“好了,既然是那人看错了,此事就此了结,至于洛浔到底在何处,派人在宫中寻她,你们都出去吧,孤想一个人静静。” 众人道了一声是后便退了出去,临走之时,慕芸不屑的瞟了一眼慕颜,而慕颜抿唇冷漠看着她。 见她已走,慕颜看着身后慕邺的身影,斜眼瞟到一扇窗子那窗沿处,像是被重力击打后,留下一条不是很明显的裂缝。 那妃嫔刚刚也说,蜡烛像是刚熄灭不久的…… 如果洛浔还在这里,她又是藏在了何处? 作者有话说: 林姨,她两关系好的不得了~~不是一般的好~~ 林启音:狐疑盯着.jpg 洛浔:脸红.jpg 第170章 170. 听到上头地面入口开启的声响,洛浔走至箱子旁,翻身躲入里头。 林启音将衣物盖在她身上,遮住她的身子,只留下可以让她呼吸的缝隙来。 她将箱子关好,手握长剑跪坐在慕长璃的画像前,等身后台阶上下来的人出现,她侧过头来瞧他,冷冷开口:“圣上近日来的倒勤,是做了什么有愧于心的事,心中不安?” 慕邺下了台阶,本想着如何开口对林启音说话,还没说话就被她这一句气到,他咬牙道:“上头烛火忽灭,孤怕有贼人闯入,便来看看。” “贼人?”林启音冷笑了一声:“这里除了你会来,还能有谁可以进的来?” 见慕邺不说话,只是渡步巡视着密室中的一切,林启音怕他赖着太久,洛浔躲在箱子里呼吸的空气会变得稀薄,她会憋不住。 “慕邺,你的皇宫固若金汤,还会遭贼?”林启音突然肆意冷笑:“看来长璃不在,你连皇宫防卫的部署,都不行了。” 慕邺怒极,跑到她跟前:“林启音!孤好歹是皇帝,你怎能如此不敬!” 他想要抓住林启音的双臂,却被林启音怀中拔出的长剑而愣在原地,手也下意识往后缩了一下。 这是慕长璃的佩剑。 林启音手握剑柄,剑身已出鞘一半,她冷然道:“之前伤你的是火,你若再靠近一步,这次伤你的,就会是这把剑!” 慕邺瞧她此刻发怒的模样,手指着她:“孤还怕你会出事,真是自作多情。” 他见林启音这般坚决,愤然甩袖转身离去。 “林启音你就呆在这里吧,直到老死,直到孤百年后,与孤一同葬入皇陵,韶卿生前得不到你,死后也得不到你,你永远都是孤的妻!” 林启音抖着唇,将剑拔出奋力朝他一掷。 慕邺察觉身后剑锋袭来,他转身躲过,那剑就笔直刺入他一旁的石墙里头,他伸手拔出那长剑,手握上剑身。 第232章 长剑锋利,他只是握上去就割破了掌中的肌肤,他当着林启音的面,用力紧握住,猛然将剑身撞到石墙锋利的拐角处。 剑身因此而断,他冷哼着将断剑扔到她的跟前:“林启音,若是孤想,你也会像这把剑一样。” 林启音跪坐在地上,双手捧起断了的剑,眼神怨恨,拿着帕子将剑上的血擦净。 慕邺不再停留,愤怒转身离去。 直到上头入口再此闭合,直到确定慕邺不会再下来,她起身将箱子打开。 洛浔从里头坐起,大口呼吸着箱子外面的空气,慕邺再不走,她就当真要憋死了。 她这般得以呼吸,昂头靠在箱子里头,撇眼就见林启音神色黯然的看着手中的断剑:“林姨,这是师父的佩剑吗?” “是。” 这把剑自她入宫后就一直陪着她,度过了许多日日夜夜,岁岁年年。 她失神呢喃着: “可惜,沾了污血,还被折断了。” “林姨,剑虽断,可人还在。”洛浔关切的望着她,伸手握住林启音的手:“我带你出去。” 林启音无奈一笑: “可是…别说你带我出去了,现下连你也出不去了。” 洛浔从箱子里出来,将林启音的衣物收拾好:“卿安会找到暗格的。” 慕颜总是能,出其不意的找到她。 林启音挑眉看着她一脸淡然,洛浔那双好看的眸子里,平静又温和:“你就这般坚信,卿安能寻得到你?” 洛浔坚定道:“嗯,我相信她。” 宫中为寻找突然消失的洛浔而大乱,慕邺从皇后寝宫中出来后,慕颜便与洛月从暗处走出。 她方才记着那妃嫔的话,又猜测那窗沿的裂缝,许是洛浔为了逃离而用内力撞击过。 慕邺说想要一个人在寝殿里头静一静,可王闲却一直处在里头,也不知他们在里面做什么,要这么一会儿才出来。 难不成,寝殿里头,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暗处? 她这般想着,遂让青儿叫了洛月来。 眼下宫中众人都将视线转到找洛浔上,无人会靠近在意到这里。 慕颜环顾四周确认无人后,与洛月翻墙入了寝宫,跑至寝殿门口,发现门被落了锁。 慕颜问道:“可有法子打开?” 洛月蹲下身子,从袖套中拿出作为暗器的银针,拿着银针进入锁孔里,捣鼓了一会儿听得一声响后,那锁便被她解开。 进入寝殿后,慕颜看到围着圆台的蜡烛,又被慕邺重新点燃,烛火摇曳照着台面正中间的画像。 她缓步走至画像前面,之前不敢瞧得真切,现下看到,只觉心头酸涩,那画中之人,便是她的母后。 慕颜伸出手,指尖轻触画像上的女子面容,眼神中依依不舍的注视着。 洛月在殿中搜查,直到她来到圆台后方,蹙眉看到台边有一处缝隙,伸手抚去,感觉这一处有些松动,像是一处机关。 “殿下,你看这里。” 她急忙喊道,慕颜听见也快步来至她身侧,蹲下身来,看洛月将这处往里一按,瞬间脚下地面开始松动,往两边移开。 慕颜眼前,俨然出现通往地下的台阶。 她震惊的看着这一步一步向下的台阶,母后的寝殿里,竟然会有一间密室? “小月,你在上头守着,我下去看看。”慕颜随手拿起一旁的蜡烛,便往下走去。 “好,殿下当心。” 密室中的洛浔与林启音,听到上头又传来机关开启的声音,以为慕邺没走又回来了。 洛浔急忙要再藏入箱中时,就听得暗处传来慕颜的声音。 “阿浔?你在里头吗?” 洛浔松了一口气,扶着紧张的林启音坐在桌前:“林姨,是卿安找到了。” 慕颜又唤了一声:“阿浔?你在吗?” “殿下,我在里头。” 听到洛浔的回应声,她的声音平静淡然,应是没有遇到什么危险,慕颜悬着的心才松懈了下来。 时隔十三年,又要再一次见到慕颜,林启音心头思绪复杂,紧张又忐忑,不知慕颜现在是什么模样,也不知她见到自己,会不会害怕? 怀揣着忐忑不安的心境,便见一身红衣锦裙,容貌姣好与自己有些相似的女子,出现在眼前。 明媚娇艳,仪态万千,完全符合自己想象中,卿安成人时的样子。 慕颜呆滞在原地,手捂着自己的嘴,看着眼前白衣女子,她双眼瞬间蓄满泪水,不敢置信道:“母…母后?” 林启音哽咽回应道:“卿安。” 就这一声,让她打翻了手中的蜡烛。 慕颜泪眼摩挲,脚步沉重的迈向林启音。 每走一步,她都觉心如刀割,每靠近她一分,她都觉自己是否身处梦境之中? 她怕眼前是幻像,会像以前一样,每每思念母后,都会入神至幻,醒来后,还是要接受母后早已不在的事实。 慕颜轻摇着头,难怪母后下葬前一天,父皇会那样对她。 他将自己关在寝殿内一日,不准任何人进来,就是因为,他要母后假死,把母后带入密室中是吗? 他将母后…囚禁在这十三年。 让她与母后,分离了十三年。 原来,至始至终,她都活在父皇的欺骗之中。 他对母后的情是假的,母后的死也是假的。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在快要接近林启音时,慕颜猛然双膝跪在她面前,泪水止不住决堤般翻涌而出,对着林启音喊道:“母后!” 林启音闭眼流出泪水,她蹲下身子将慕颜抱在怀中:“让我看看你。” 林启音双手捧着慕颜的脸颊,虽是悲伤流泪,却嘴角含笑,上下打量着慕颜,眼神游走不放过任何一处。 她颤着音哽咽道:“你都长这么大了,十三年了,过了那么久。” “母后,是父皇将你,关在这里的吗?”慕颜说着,她双眼猩红的望着林启音:“他怎么能,如此狠心!” “他对我与长璃有恨,唯有这般,才能解他心头之恨吧。” 林启音目光深深,像是要将慕颜看得更仔细一些:“我没有想到,有朝一日,我们还能再见面。” 慕颜扑进她的怀中,林启音身形单薄清瘦,慕颜抱着的时候都觉得触到她明显的骨骼。 她哽咽着:“母后,是我不好,我带你出去!” 林启音却拍着她的后脑,轻摇着头,慕颜抬头望向她:“我如今可以护得母后周全,母后,姑姑还活着,你不想见到她吗?” “你都知道了?”林启音抚着她的脸庞:“莘儿都与我说了,长璃还活着。” 莘儿? 慕颜转头看向洛浔,又看着林启音:“母后…也都知道了?” 林启音颔首将她扶起,拿着帕子擦拭慕颜脸上的泪水:“宫中戒备森严,你不容易将我带出,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我要是没有记错,过几日便是卿安的生辰。”洛浔转而一想:“届时宫中忙于生辰宴,人们会疏于戒备,到时候我们在想法子,带林姨出宫。” 林启音莞尔一笑:“要从慕邺眼下蒙混过去,就需严密部署。” “母后放心,此事交给我和莘儿,我们定会带你出去。” 慕颜与洛浔相视一笑,林启音见她们望着彼此的眼神,总觉得有些不一般,心下起了一丝玩意,戏谑道:“你二人姐妹情谊如此深厚,倒是应了阿蓉的话。” 两人神色微愣,慕颜可不想就让母后知道 ,她和洛浔只是单单的姐妹之情。 反正母后出去后,也会知晓的。 慕颜牵起洛浔的手,站在她的身侧,她脸上带着些许羞涩,鼓起勇气般说道:“母后…莘儿现下,是我的驸马。” “你的驸马?” 林启音的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转圜,最终落在她们相握的手上:“该不会,是慕邺强行指婚吧?” 没想到慕邺,竟然会让卿安嫁给一个,来历不明的人。 幸好这个人,是顾子莘。 见她二人都有些不好意思,林启音眼里上过一丝亮光,打趣道:“不过也没事,你二人相识的早,感情深厚,到最后诸事皆定,就算后面和离了,彼此也还是挚友。” “不,我们不和离。”洛浔与慕颜异口同声道。 两人转头看向彼此,洛浔被林启音盯的有些羞涩,她视线看向另一边。 慕颜浅笑,握着她的手紧了几分,对着林启音郑重道:“母后,她是我想携手一生的人。” “是我心爱之人。” 林启音不语,只是静静的看着她二人,洛浔感觉自己心头砰砰直跳,也不知道她在林启音心里是什么个印象,也不知道她会不会愿意让她们在一起。 她紧张的看向林启音,却见她嘴角笑意渐渐浓郁,眼里也带着一抹欣喜之色:“没想到,阿蓉当年的玩笑话,竟成了真。” 玩笑话?母后说了什么? 第233章 洛浔眼里亮光闪闪,好奇问道:“母后,说了什么玩笑话?” “嗯…那时她又怀了身孕,得知我诞下卿安,便和我玩笑要让她腹中的孩子,将卿安娶了去。” “啊?” 林启音噗嗤一笑,笑的开怀:“那时候我笑她,她腹中子未知男女,怎么就那么确定,万一都是女孩怎么办?” 她说道这里,眼里都带着喜悦:“她说,这有什么的?没有让我和长璃在一起,那就让两个孩子在一起,你们说,这缘分是不是很奇妙啊?” 洛浔撇嘴,笑道:“所以…幼时母后见我和卿安,难怪会是那种神色。” 慕颜只低头浅笑着,那时候她还好奇,为什么蓉姑姑会让莘儿,日日都与自己在一处,还欣然接受她们二人夜夜宿在一起。 虽然都是年幼的小女孩,可在长辈的眼里还需守着礼,不会是这般亲密到这种地步。 莘儿有自己的寝殿,她也有被安排的寝殿,可蓉姑姑和姑父,好像都是默认了她二人住在一处的。 起初,她以为,只是想让莘儿多陪伴她,没想到这里头还有一点蓉姑姑的小心思啊。 “阿蓉很好,为我和长璃的事情操碎了心,说起来,我和长璃还是多亏了她,才能得以表明情意。” 林启音轻笑着,抿了一口清水:“我就好奇,她那时候怎么接受的那么快,还会撮合我二人,还想着为我们谋划逃离都城,想来她这般心性温柔明媚之人,大抵都与常人不同,我很欣喜有她这位挚友。” 是因为皇爷爷的指婚,所以蓉姑姑打算谋划,相助母后和姑姑逃离都城的吗? “是因为,皇爷爷的指婚吗?” “是,可我和长璃身份如此,我们身后站着太多的人,若我们走了,阿蓉与林氏,我们的一众好友们,还有那些支持长璃的大臣们,都会因我们而亡。” 林启音轻叹一口气,洛浔上前道:“时过境迁,如今局势已不再是当年那般,林姨,接下来该由我们这代人,去打造一片新的天地。” “当年支持姑姑的大臣都还在,他们现下都支持着我与林氏,莘儿在朝中也占有一席之地,也有人暗中跟随她的步伐,母后,我们会护得你和姑姑,护得那些人周全。” 慕颜拉起林启音的手,紧了又紧,眼中不舍:“只是还要委屈母后几日,我们定当想好计策,将你安然接出宫,与姑姑见面。” 林启音轻揉着慕颜的脑袋,柔声道:“好。” 第171章 171. 宫中寻了一晚上的洛浔都没找到,最后竟然是在慕颜昭华宫的偏殿里,找到昏迷的洛浔。 她晃着头眯起眼睛,瞧着众人意味不明的视线。 慕邺闻讯而来,见着洛浔醉酒晕乎的模样,叹了一口气:“洛卿,何故突然离席,昏倒在这里?” “回圣上,有宫婢来报,殿下回宴时突然崴脚,让臣前去看望。”洛浔假装昏迷刚醒的样子,摇晃着身子:“臣随那宫婢前往的路上,不慎遭遇偷袭,醒来时便在此处。” 慕旭突发冷笑:“洛大人有武功在身,怎的还能被人偷袭了?” “臣在宴上饮了不少酒,因此一时不察被人袭击。”洛浔淡然回道。 “这就怪了,既然是有人偷袭的洛大人,为何不将你关在别的地方,那么巧就在三皇姐的宫中?” 慕芸走上前,凝视着洛浔,好像要从她身上看出什么破绽来:“该不会是洛大人你,自导自演的这一出吧?” 洛浔蹙眉歪头看她:“四公主既这般说臣,那臣倒不知,臣有何意图要这么做?臣又哪来那么大的胆子,要惊动宫中大乱,而自演这一出戏呢?” 慕芸被洛浔反问住,她确实没有理由要这么做,引得宫中大乱本就会让她因此获罪,她又不是傻子,怎么会自演这一出闹剧? 可是那些人,明明就已经把她引进了皇后的寝殿中,她是怎么脱身的? 慕芸咬牙道:“有人看到你进了皇后寝宫,整个宫里都寻不见你,又怎么会那么巧在这里?” “那,四公主在寝宫里,有亲眼看到臣吗?” 洛浔耸肩装着无辜:“圣上早就下有禁令,臣就算喝了太多的酒,也不会拿自己脑袋去违背圣意,况且臣还被人偷袭,臣已昏迷,都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至于为何在这里,那就只能将那些禀报的宫婢内侍统统抓起来,严加审问。” 她盯着慕芸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寒光:“臣相信,她们会把那幕后之人,说出来的。” 慕芸身形一颤,神色都有些慌张起来,慕颜瞟了她一眼,对着慕邺恭敬道:“父皇,洛浔说的是,不如先将那些禀报者收押,让人好好审审。” 这一晚上经历折腾的事情,太多了。 林启音刚气完他,慕邺怒气还未消,觉得身心疲倦:“已至深夜,洛卿既已找到,此事就依颜儿所言,将那些人收押明日严审。” 他说完,便甩袖离去。 洛浔与慕颜跟着众人送他出了昭华宫,慕颜看着慕邺离去的背影,神色黯然,众人都已一一离开,眼下宫门已经下钥,她们便歇息在昭华宫内一晚。 慕颜强撑着的心神在众人离开后,顷刻瓦解。 洛浔扶着她,眼里带着担忧,可慕颜却淡淡一笑:“我没事,就是有些乏了。” “好,今夜宫中所发生的事情,过于意料之外,殿下先回寝殿,我先安排小月和叶筱她们。” 洛浔让青儿,将慕颜搀扶着回寝殿去。 那些宫婢内侍是受人指使,洛浔尚且不知幕后布局之人是谁, 那人在暗,她们在明,现下又在宫中就寝,这昭华宫旁也不知是否安全。 她让洛月与叶筱,多加留意昭华宫附近,等她回寝殿的时候,便见慕颜只穿着单薄的里衣,蜷缩在黑暗的角落里。 就像十三年前初见,她将她带回宫中那时候一样。 青儿跪坐在她身边,慕颜长发披散低垂着脑袋,将自己整个都包裹着,青儿心中酸涩,殿下这般样子,就和当年凌国破灭,她被圣上带回来,禁足在昭华宫内一样。 她知道慕颜此刻,沉浸在自己漆黑的天地里,轻易不让人靠近触碰。 青儿正不知如何是好时,转头便看到洛浔立在门口,她就像看到救星一般,连忙起身跑到洛浔身前:“驸马,殿下她……” 洛浔抬手做了噤声的手势,深深凝望着慕颜,轻声道:“可有什么好玩的物件吗?比如蹴鞠之类的。” 青儿虽有疑惑,但想洛浔这般做定有其深意,便去寻她所说的东西。 从知晓林启音喜欢的人是个女子的时候,知晓慕邺强娶林启音,是为了得到林氏相助登上皇位后。 慕颜就已经不再相信,慕邺那些所谓与皇后,情比金坚的假意说辞。 她每每看着慕邺那虚伪的情意,想到他是强行拆散母后和姑姑之后,她甚至想过其中各种原因。 慕颜本来都已经接受了,她母后的离世,这十三年来她已经接受,习惯了这个事实。 可她坚忍建立起来的心墙,却被今晚这一遭击碎。 儿时所有的美好,都是假的,直至到现在,慕邺都在欺瞒着她。 洛浔此刻看着她低落至尘埃里,心生痛楚。 她本该是明媚的,不该是破碎的。 从这皇宫里,到外间天下人的传扬之中,慕邺都是因皇后的原因,对慕颜爱屋及乌,很是宠爱,是任何皇嗣都比不了的。 可就她这般嫡公主的身份,这般有着慕邺的宠爱,却也没有得到一个封号。 师父都有封号。 她虽不是嫡公主,却深受先皇宠爱重视,是先皇公主之中唯一有封号的。 慕邺真的重视宠爱慕颜吗? 可就这般,怎么还能利用她,去桎梏皇后呢? 洛浔突然想到,那时身为嫡公主的慕颜,怎么就会轻易的被人拐的凌国? 她可是嫡公主啊,慕邺要是真的在乎她,为什么不早些寻到她? 难道举慕国全国之力,也没有发现她的踪迹吗? 还是他明明知道,但是不救? 他需要利用慕颜做借口,用此次被拐做由头出兵伐凌? 难怪,就算慕颜不说,慕邺也知道发生了什么。 洛浔眼中满是心疼的,静静瞧着慕颜,直到青儿将一个竹编的蹴鞠递给了她,洛浔才回过神来。 “今晚守在寝殿外,不要让任何人靠近这里。” 洛浔将蹴鞠接过,抬手取下头上的发冠,墨发顷刻间散落在身后,她轻声缓慢走到里慕颜不远的地方,生怕惊动了陷在自我中的慕颜。 青儿将殿门轻轻关上,现下寝殿中就只剩下她们二人。 燃着的几盏烛火,隐隐照在慕颜的身上,为她徒增了些许落寞。 洛浔蹲下身子,手中的蹴鞠,悄然滚到慕颜的身边。 她动了动身子,微微侧过头来瞧着洛浔,慕颜那双泛红的眼睛里,蓄着盈盈泪水,好似只要她眨一下眼睛,眼中的泪水就会滴落而出。 第234章 慕颜隐约间,像是看到了儿时的顾子莘,正一点点走近她的身边,走近她的心里。 洛浔脚步轻缓,试探的靠近慕颜身侧盘腿坐下,柔声道:“卿安,地上凉,我们去榻上好不好?” 慕颜不语,只静静的盯着她,洛浔微笑着,从一旁的箱子里取出一床被褥放在地面上。 “那今晚要是想睡在地上,好歹枕一床被子,不然就会受凉着了风寒。”洛浔将被褥铺好,往慕颜身侧靠近了些许。 她歪着头看慕颜:“要不要我陪你?” 慕颜努嘴,虽是没有说话,可已经伸出手,握着洛浔的衣袖,蹙眉盯着她。 洛浔心疼的凑她更近,不知道慕颜现在愿不愿意让她抱,可慕颜这般主动去牵她的衣袖,洛浔觉着,她是想要自己陪着她的。 洛浔举止温柔,将慕颜轻揽进怀中,柔声道:“卿安,世间万般事,我们都无法料到,所遇之事,只有当下见到才可知晓,我知你心中千般苦楚难过,虽痛在你心,旦我也能感同身受。” 洛浔声音带着一丝哽咽:“当年发生的这么多事情,都是那时的我们,无法去改变,无法去扭转的。” “父皇为了得到想要的,不管用什么手段,更甚至是利用伤害最亲者。” 慕颜喃喃开口,手中握着蹴鞠,指尖在上头划着,像是隐忍着自己心头的情绪:“我向来知晓,他身为帝王,所言所行都是为了巩固他的皇权,他手下棋子何其多?我以为…我真的是例外,是他真心爱着母后,才会真心宠着我。” 她眼中泪水流出,自脸上滑落到下颚,滴落到洛浔的衣袍上: “原来,一切都是虚伪的,我一直活在,他所编造的虚情假意里。” 慕颜眼前被泪水遮挡的视线模糊,可脑中却很清醒。 清醒到,能清楚的将事情联系起来。 “莘儿,你说母后是不是因为我,才会变得如此?要不是因为有我,她定有法子脱身,她就能和姑姑好好在一起。” 慕颜说到这,身子颤抖着,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珍珠般,止不住的从下颚处滴落,打湿了洛浔衣袍处的一角。 “还有凌国,如果没有我,是不是也不会变成这样了?你也会是当初那个,无忧无虑的小公主,那个灵动散发着光芒的小公主。” 洛浔紧紧抱着慕颜:“你怎么能这样怪自己?” 慕颜心里已经崩溃到,将所有的事归结于自己身上,明明都不是她的错。 “就算不是你,还会有旁的人。” 洛浔轻吻着她的鬓间:“那个人不会像你这般善良这般好,不会为了我,为了凌国,去次次忤逆自己的父亲,不会因为知晓自己母亲喜欢的是自己的姑姑,而为她们的感情感到悲伤落泪。” “慕颜会有很多个,可卿安只有一个,是你,是独一无二的。” 洛浔捧着她的脸,看到她泪眼朦胧的样子,很是心疼:“或许今日的遭遇,让你觉得自己生来是个错误,让慕邺利用你造成了许多人的不幸,可是你要知道,因你存在,因你的感情,我才能在那无尽黑暗中重得光明,不单单只为仇恨而活,也是因你而活。” 洛浔紧握住她的双肩,不忍见她因此,陷入自我崩溃中:“林姨也会因为有你,才可以走出密室逃离皇宫,她才能和师父重新在一起,以往种种不是你的错,是慕邺一个人的错,是他害了所有人。” “莘儿……” 慕颜伸手勾住她的脖颈,紧紧抱着洛浔的身子,终是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卿安,你觉得此前都是活在慕邺编织的欺瞒之中,是因为你并不知晓这一切的阴谋,如今只要我们救出林姨,往后的日子就都是幸福的。” 洛浔抱着她,轻拍她的后背安抚着:“日子还长,会有更多美好的事情等着你,有我陪着你,有大家陪着你。” 虽有千万思绪悲伤,陷入崩溃之中难以自拔,可总会有这么一双手,将她从淤泥沼泽中拽出,带她逃离漆黑的角落。 这个人便是顾子莘,便是身前的洛浔。 洛浔的怀抱太过温暖,让她不由自主的贪恋着,让她能得以忘却悲愁。 第172章 172. 慕颜做了一个梦,梦里慕邺本是嘴角含笑,神色温和的脸,突然变得阴险狡诈,冷笑着瞧她。 她的身子瞬间从云端掉落,再快要接近谷底的时候,一双手紧拉着她,睁眼看去,她便身处在林启音的怀抱之中。 林启音浅笑揉着她的头:“卿安别怕,阿娘在。” “阿娘……” 洛浔从睡梦中醒来,便听得慕颜说着这梦话,她伸手轻抚上她的脸庞,指尖温柔摩挲着她的脸。 洛浔不知道昨晚,她们是怎么睡着的,只知道抱在一起哭了许久,哭到嗓子都哑了。 她便抱着慕颜,躺在这铺好被褥的地上,安慰了慕颜许久,直到她哭累了,睡着了。 宫中不比在慕颜的公主府内安全,纵然是她的昭华宫,却也因座落在这皇城中,让人感觉危机四伏。 洛浔醒来后,见慕颜没什么异样,便迅速起身到屏风后头,将自己束胸衣物,官袍穿戴整齐,又将发冠重新戴好。 等慕颜醒来后,她都已经收拾妥当,见她起身,她便走到跟前:“卿安醒了?让我看看,你的眼睛都有些肿了。” 慕颜撇嘴,洛浔趁她不注意,轻啄了一下她的双唇。 见她面色浮上红晕,洛浔便知她情绪好转,已不像昨晚那般低沉: “饿了吧?我让青儿传膳。” 慕颜勾着她的脖颈,脸埋在她的颈处,轻蹭着她,就像一只刚睡醒,还未全然清醒的小狐狸。 她在洛浔嘴角轻吻了下:“传膳前,就有劳莘儿,为我梳妆。” 洛浔浅笑道:“好。” 洛浔为她换好衣裙锦服,为她梳头挽发,给她带好珠钗,坐在她面前,为她描眉上妆。 洛浔给慕颜画着淡雅的妆面,慕颜瞧着铜镜里头的自己,嘴角勾着一抹笑意。 等她二人都已梳妆完毕,青儿让人传的早膳也到了。 还未等她二人吃上几口,便有内侍慌乱的跑了进来:“启禀三公主,三驸马,齐妃娘娘殁了。” 齐妃死了? 洛浔放下碗筷,疑惑问道:“是何时的事?” 那内侍如实禀报着:“是今早为齐妃送膳的内侍,在她宫中发现的,经查验,好似是昨晚齐妃就已经…已经殁了。” 这一晚上,事情都赶到一块了。 先有慕颜被人请走离席,后有人带她闯入皇后寝宫,再到齐妃身亡。 光是前两点,就需要心腹宫婢内侍,对这宫中一切熟悉,才能做到引她进去后,快速逃走。 洛浔想能让这些心腹如此行事的,想必便是这宫中之人,可这后宫之中,到底是谁看不惯她,要这么陷害她? 本来罪妃想不通自戕也实属合理,可偏偏有人就要拿这件事情,将洛浔昨晚离席失踪作为一谈。 宫中传言瞬间散布四起,都传到了朝廷百官之中。 传言中说,齐妃之死与洛浔失踪有关,因着在众人在宫中寻她都寻不到,除了在皇后寝宫内没有见到洛浔除外,还有冷宫和齐妃的宫里没有去搜寻。 有人大胆猜测,洛浔在离州苦战对于始作俑者慕曜恨极,慕曜赴死,可齐妃却被圣上,顾及多年情意留有一命。 她心中愤恨,遂入了齐妃宫中行凶。 一时间之间,什么难听的添油加醋,过度揣测的谣言就都传出来了。 今日早朝之后,洛浔被慕邺留在议政殿内。 “洛卿,你可真是一有点事情,都系你身上与你有关。”慕邺语气温怒,虽然洛浔之前解释了自己为何失踪,可这些谣言慕邺还是听在了耳中。 众人的议论多了,他不免都有些起疑。 他把那些大臣报上来的奏折,从龙案上一扫下去:“你自己说说,你那晚到底在哪!” “禀圣上,臣冤枉。”洛浔漆黑的眸子直视着,坐在龙椅上的慕邺。 慕邺多疑,她早就想过,昨日那几句话并不能足以证明自己,她也确实到了皇后宫里。 无论再这么严审那几个禀告的人,她们的说辞都是一样的。 想到慕邺对皇后与师父做的事,对慕颜做的事,洛浔心里就泛着怒火,可诸事未定,她也只能强忍着心头的怨气。 “冤枉?” “臣虽为殿下驸马,可后宫之地,外臣男子非通报不得擅自入内,臣就算入了后宫,也都为陪殿下身侧,也只往返昭华宫,不敢冒然独自前往别处,皇宫范围庞大,齐妃宫中坐落何处,臣不得知。” 洛浔作揖接着说道:“向圣上禀报的人,说在皇后宫外看到臣,那臣怎么能去齐妃宫里?臣失踪的时候,宫中之人皆在寻臣,却在昭华宫内找到臣,从皇后宫里到齐妃宫里,再到昭华宫,这三个宫殿相隔甚远,臣要想换地方,在路上早就被人发现了,又何故会昏迷在昭华宫内呢?” 第235章 慕邺怒意渐渐平息,他淡然道:“是了,你没有这个时间,在三宫里奔走,早就会被巡查的人发现。” “圣上,此事漏洞百出,此谣言无稽可笑,幕后之人将臣打昏放入昭华宫,想来也是因此散播谣言后,可让臣无法自辩,传言就越传越荒唐。” 洛浔蹙眉,语气带着些许冷漠:“先有殿下被请走,后有臣被穿禀报带走偷袭,再到齐妃身死谣言,这三件事都是想让臣获罪失势,可见皆系一人之手。” 话罢,她神色沉重:“圣上,此事调度后宫中人颇多,只为要诬陷臣,离州叛乱刚定,何故在庆功宴上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可见那人对臣恨之入骨。” 这事确实蹊跷,洛浔刚刚得势,就有人迫不及待的要陷害她。 慕邺冷哼了一声:“孤已让司证监的人去调查,既然那人诬陷你,那这件事情就由你与司证监一同彻查,洛卿,孤可不想看到孤文武双全的良婿,被这等事情沾惹蒙冤,你可得自证清白啊。” 洛浔低头作揖:“臣,遵旨。” 出了议政殿后,洛浔走在前往司证监的路上,一路之上,她所遇的那些宫婢内侍,看到她虽不敢当面言语,可洛浔听得见,自她走过之后,她们在后头交头接耳的议论着。 她撇嘴无奈,想想那些散播谣言之人也是蠢极,不搭噶的事情硬拉在一处,而那些听风就是雨的人,也是有够让人无语的。 洛浔放到司证监的时候,总司看见她来,还在纳闷洛浔不避嫌也就罢了,怎么还来司证监了,细问下才知晓,洛浔是奉了圣上的旨意。 总司将她带到一间屋子里,而房间里摆放着一张木床,床上正是被白布蒙着的尸体。 里头一位女子,正拿着一柄小刀,见到洛浔和总司来了,她眼中一闪诧异而过,还是恭敬的作揖道:“见过师父,见过洛大人。” “这是下官的徒弟李闻依,她也是司证监副司,此事就交由她协助洛大人调查。”总司介绍着女子。 李闻依是李总司在外办案时,救下的一名孤儿,他见李闻依颇有破案的天赋,便收作徒弟教养长大,好日后能承他的位置,为朝廷尽忠。 日子越久,李闻依长大成人,在办案能力上不低于李总司,更被人们评论其,有青出于蓝胜于蓝的赞许。 若说朝中无女官,可上官晴和李闻依便是例外,上官晴是需要承袭上官家的军队,而李闻依则是需要接任她师父的位置,她二人都是被慕邺破例特许的官职。 洛浔回礼作揖:“久闻李副司之名,接下来还要有劳李副司,与在下一同查清此事。” 李闻依瞟了洛浔一眼,淡然道:“职责所在,定当尽力。” 李总司见她二人没有别的事,也就离开了,就剩下洛浔与李闻依看着齐妃的尸体思索。 李闻依办起案来专注,她并没有受到谣言的影响,而对洛浔有什么不善的偏见,她只专心在破案上。 至于谣言什么的,她办的案子多了,什么没有见过,没有听到过? 洛浔能带着圣上的旨意,来此办案不避嫌,想必她也已经在圣上那里将自己解释清楚了。 至于凶手到底是不是她,洛浔到底是否与此事有关,也就只有在齐妃身上能得到查证了。 李闻依拿着小刀,开始解剖着齐妃的尸身。 “齐妃身上没有伤口,也无外力所致的淤伤,所以你才对她的尸身解剖,想要看看里头有什么?” 洛浔蹙眉问着,可李闻依却不搭话,只盯着小刀划破尸身后的细缝 ,直到划破腹部的时候,便发现里头,还含有毒素的残渣。 “是中毒而亡。”李闻依用小刀,将那些黑色的残渣挑出:“毒下在吃食上,所以才会有此残渣。” 吃食…… 洛浔蹙眉思索道:“内侍来报的时候,说是清早之时,为齐妃送早膳的内侍发现的,而经过查证是死于昨晚,难不成,她是有人将毒下在了晚膳里?” “此前我问过送早膳的内侍,他说齐妃的午膳与晚膳,都是完好没有动过的,这毒也是慢性之毒,吃下去后并没有立刻见效,故而当初查看时,便是死于晚间。” 李闻依摇着头,将那小刀放在了一边的木盘里:“她应不是吃了宫中送来的膳食,只怕是在晚宴之前,还见过什么人。” 齐妃自慕曜入狱后,被慕邺囚在宫中这么多日,都不曾寻死觅活,若照她不堪受辱有自尽的念头,早在知晓无翻身的可能时,她就会一死了之,何必偏偏在庆功宴当晚呢? 现听了李闻依的话,在联系此前发生的事情,让洛浔更加确信了心中的猜想。 齐妃在这后宫之中多年,掌管事务繁重,想必都会培养自己的得力心腹,而那晚所诬陷害她的那些人,应是受了她的指派。 或许她也做好了,谋划失败后赴死的准备,那为何要自尽呢? 除非,是连她自己都没有想到过,自己的死也在那人的谋划之中。 “昨晚一出闹戏陷害不够,后头紧接着,就有了齐妃之死的谣言。” 洛浔撇嘴,叹了一口气:“她想为自己的儿子和族人出最后一口气,甘愿给他人当枪使,只是没想到那人早就背后给了她一刀,为防止齐妃牵连到自己,便毒杀她灭口。” 李闻依双手环臂,点头附和道:“齐妃被废,身负大罪,对谁都会有防备忌惮,能心甘情愿为那人行事,要不是有牵挂软肋在其手上,便就是心中信任这人,才会愿意吃下那人带的食物。” 她落得这般境地,还能全心信任那人,可见那人平日里也与她走的近,还熟知宫中布局,那便是有身份有地位之人,方可在这个时候,能够接近到齐妃,还能堂而皇之的,给她带去膳食毒杀她。 至于牵挂软肋嘛…… 慕曜家眷子嗣与张氏满族,都要一同随之赴死,还会有什么,让齐妃明知会死,也甘愿为其去做的软肋呢? “就算再隐秘的事情,也会有败露的痕迹,若不是宫里的膳食,便就是宫外带来的。” 李闻依垂眸暗自说着:“内侍说,自慕曜入狱后,圣上虽对齐妃有宽容,吃食还是照着往常挑好的送去,可齐妃并没有什么胃口,每日的膳食动的也不多,有时甚至都不会去用,这般能让她放下戒备忌惮去用,想必这吃食也是她所熟悉的,能让她在此刻都有所顾念的人,除了自己的儿子亲眷,还会是谁呢?” 洛浔伸手将白布,重新遮盖蒙上了齐妃的尸身。 李闻依瞧着她眼底划过一丝探究:“她虽是被人利用,却也是有想要害你的念头,才会联合那人陷害你,没想到你还能这般对她。” “她生前并未有对我使过什么阴谋诡计,临死前怨恨与我也有理,无非是想为自己的儿子,和族人出一口怨气,或者是这世间还有她想要保全下来的留念。” 洛浔眼底黯然,努了努嘴:“做错事情的,是她的儿子与兄长,累她至此的也是他们,她身为母亲和妹妹,她没得选。” 第173章 173. 如今慕颜得知林启音还活着,就在寝宫下的密室里,她心中十分牵挂与担忧。 本想着在生辰宴之前这几日,都居住在宫中,虽然为了防止他人起疑,为着林启音的周全着想,她忍着心中的酸涩,照往常般不去靠近皇后宫中。 但这般住在宫里,会觉得与林启音的距离近一些。 洛浔出了昨日的事情,再加上今早的流言蜚语,现下她若住在宫中很不安全。 昭华宫也不比公主府,能让她随心自在一些。 皇宫地势广泛,通道连接豁达,御林军巡防严密,还有不断往来的宫婢内侍。 想要不被发现的情况下救出母后,对于她和洛浔两人来说,比较难以办到,要不着痕迹带着母后出宫,还要计划缜密,这便需要更多亲近之人帮忙了。 或许,可以将母后还活着的事情,告诉小舅舅和上官晴她们,众人想想法子,看怎么行事。 这般想着,便等着洛浔下朝出宫回公主府,可又听闻洛浔被慕邺留下质问,再到后来让她去司证监的旨意传来,她便知晓,洛浔已经在慕邺面前,将自己的嫌疑摘除。 慕颜来到司证监外等洛浔的时候,就见她和李闻依两人一同出来。 可见洛浔与她一同查证之时,发现她并非传闻所言,所以才不会对她有忌惮戒备。 洛浔自出了司证监大门后,就瞧见慕颜在外候着等她,她心中一喜,步伐都不由加快了一些,快步走至她跟前:“殿下怎么来了?” “见你下朝未归,后来听闻你在司证监便来寻你。”慕颜浅笑着:“我们今日不住宫中,一同回府吧?” 慕颜为何不想住在宫里,难道她不想与她母后,私下多见面吗? 细想下,宫中耳目众多,若是她们要着手谋划怎么救出皇后一事,在宫中多有不便,还是回公主府的好。 第236章 洛浔点头应着:“好,听殿下的。” 李闻依见一身华服的慕颜站在外头,与洛浔交谈亲近都没有一点公主的架子,看来此外传她二人感情深厚也是真的。 她快步至前,对着慕颜行叩拜礼:“参见三公主,公主千岁。” “李副司请起。”慕颜平淡说着。 等李闻依起身,她又带着那若有似无的笑意道:“齐妃一事本宫也有耳闻,此事由你查证本宫很放心,还望副司尽力而为,为驸马证明清白。” “虽有谣言霍乱,但清者自清,方才在里头,臣与洛大人都已查证到一些线索,眼下顺着这些线索调查下去,臣相信不日就会真相大白,还洛大人清名。” 李闻依作揖恭敬说着:“公主放心,臣定当尽力。” 慕颜轻笑了笑:“如此就好,有劳李副司。” 在回公主府的路上,慕颜与洛浔坐在马车内,她握着洛浔有些冰凉的手,柔声问道:“他可对你发了怒意,让你受气?” 他?慕颜说的是慕邺吗? 看来她心里对自己的这个父亲,也已经是失望了。 “圣上生性多疑,他人一点不利的舆论,就会让他在心里种下怀疑的种子,加上昨晚我最后出现在你宫里,确实过于巧合了,有些话说不通,他因谣言而怒,也是正常的。” 洛浔转过身来回握上慕颜的手,耸肩道:“至于受气什么的嘛,做臣子的都习惯了,诸事未定,我们也只能忍气吞声,待局势站在我们这边,我们大权在握,就能让所有的不甘与屈辱,都让他一一偿还,让他承认自己的罪过,让他,下罪己诏。” 或许,还能让他尝遍,他加诸在众人身上的痛苦与磨难。 慕颜微微一笑,心里却有千疮百孔,从昨晚到现在都隐隐作痛,她感觉身心俱累,将头依靠在洛浔的肩上。 只有这般被洛浔的温暖包裹着,才能让自己疲惫的心有一丝的舒缓。 “你们,查到了什么?”慕颜轻声道:“我昨晚被请去皇祖母宫中时,见皇祖母并无多大的不适,只因她时常记挂着我,又知晓我此次带兵出征离州,故而多留了我一会儿,没想到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我倒是还得多谢那人,虽是想要陷害我,旦我们也因祸得福,否则也不知何时,才知晓底下的秘密。” 洛浔为着慕颜枕的舒服些,手环上她的肩膀,让她靠在自己怀里:“齐妃中毒而亡,有人在她的食物里下了毒,那人便也是此次事情的幕后之人,齐妃是被那人灭了口。” “能轻易接近齐妃的人不多,但愿李闻依,能再查到更多细节。”慕颜轻声说着,似想到什么:“阿浔你好像,从来没有在谣言中脱身出来,一直在漩涡里转着。” “跳出一个涡,就掉到另一个涡里,卿安你说我,是不是也算厉害的?”洛浔语气俏皮,将话说得自己好似对此不在意的模样:“竟然能让那些人牙痒痒。” “阿浔是厉害,无论他们再怎么传谣,也伤不到你,只能气得跳脚了。” 慕颜握上洛浔的手,垂眸看着指尖轻柔的摩挲着洛浔的手背,再到她的指间。 洛浔的手摸起来很舒服,她的手,指节分明,细长白皙,有时候还带着点点墨香,淡淡散着书墨香气,这般文人墨客的手,却不单单只有握笔书写,还能执剑杀敌,十分有力。 慕颜的指尖轻拂她的手指,似羽毛般轻飘飘的滑过,可又留恋不舍,便在那迂回相触。 洛浔突想起,那日带她第一次入雅阁回来时,在马车内她也是这般,把玩着自己的手,像是在玩一件好玩的物件。 可慕颜不知,她这般玩着她的手,就像在洛浔心尖挠痒,以前未有云雨尚不觉得有什么,可如今知晓,这手的用处不止提笔握剑后,洛浔再见她如此,心里突起一抹异样的情愫。 洛浔知她心里郁结没完全散解,便暗自压下心中悸动,任由慕颜把玩着。 只是快要到了公主府,慕颜还似入迷般意犹未尽,洛浔便轻笑逗她:“卿安,我的手,有那么好玩吗?” 身旁人蓦然出声,慕颜才回过神,不知不觉已经快至公主府,她脸颊微红:“只觉着你的手好看,便有些入了迷。” 洛浔戏谑道:“可卿安的手也好看啊,我倒未曾见你,盯着自己的手发呆。” “独我一人的手,在寻常不过,我又有什么好对着自己的手出神呢?”慕颜坐正身子,与她十指相扣:“唯有执你之手,才觉赏心悦目。” 洛浔嘴角携笑,目光灼灼的盯着她们相执的手,在慕颜的指尖落下一吻:“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慕颜目光深深的望着她,眼中倒映着洛浔此刻含笑诚恳的模样,心间郁闷也被她舒缓了不少。 洛浔这几日要调查齐妃之死,又要帮蒋元思处理离州叛乱的世族之事,会因此忙得脱不开身。 慕颜想,既要救出母后,那子莹阿姐的事情也要抓紧了。 母后被救出后,父皇一定会因此将注意放到母后身上,便不会盯着子莹阿姐,说不定可借此,带子莹阿姐离开那个地方。 给洛浔一个惊喜。 慕芸知晓洛浔早朝时被慕邺留下,她在四公主府内,心绪忐忑的等待着慕邺对她下狱的旨意。 可朝廷迟迟没有传出洛浔被责罚的圣旨,结果等来的却是,她无需避嫌,可与司证监一同查清齐妃之死,以证自身清白的消息。 她气恼至极,将手中的茶盏奋力砸向地面,茶盏落地瞬间碎裂,崩裂的瓷屑划破她的手,她下意识捂着伤处后退,跌坐在椅子上。 父皇竟然对洛浔如此优待宽容,若是让洛浔查到是自己让齐妃陷害她,也是自己毒杀的齐妃,该怎么办? 害她不成,反害了自己。 门外之人不合时宜的发出声响,慕芸抬眸怒视着躲在门后的身影:“躲躲藏藏的作什么?给本宫滚进来!” 秦玉宇咬着牙从门外进来,看到慕芸此刻盛怒的模样,他心里直犯嘀咕。 又是什么惹到了她?让她发这么大的脾气? “公主,是何事让你如此烦忧?”秦玉宇渡步来到慕芸跟前,瞧见她被划伤的手,忙拿出帕子递给她:“怎得还伤了手?” 慕芸瞟了他一眼,将帕子拿来包在伤处:“还不是因为她们?你整日里与那些世族子弟混在一起,就没有听到宫中的事吗?” 秦玉宇撇嘴,立在一侧:“也有耳闻,不过齐妃都被废了,死就死了呗,宫中死个废妃也属平常,何必大费周折?公主又何须与她们一般见识,惹自己心中不痛快?” “是没什么,但是牵扯到洛浔,父皇竟然对她一点疑虑都没有,还特许让她介入查清此事,你可曾听过,父皇会让有瓜葛嫌疑的人去自证清白的?” 慕芸看着他挠头神色疑惑的样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本宫与你说了也是白说,你的脑子连洛浔的一丁点都比不上,侯爷这般英雄人物,怎么偏生的你这样不学无术,没有一点脑筋的儿子?” “在公主心里,臣便是这般无用之人吗?”秦玉宇脸色铁青,深吸了一口气:“连洛浔一丁半点都比不上?” 慕芸冷哼道:“难道不是吗?” “臣也可以做得比洛浔好!” 秦玉宇突然握住慕芸的手腕,凑近直勾勾盯着她那双有些微愣的眼睛:“公主旦有所命,臣定当做到。” 慕芸眯起眼睛瞧着他,眼底闪过亮光:“当真?能让本宫对你刮目相看?” “臣会向公主证明,臣会比洛浔好。” 第174章 174. 本是寂静的深夜,突起了一阵轰动喧闹。 声音嘈杂,惊动了不少还在睡梦中的百姓,有些人因着好奇,已经从自个儿的屋子里开了窗户出了门,见到眼前的景象,便都开始大喊着。 一时之间,人声鼎沸。 洛浔梦中惊醒,隐约听到外头的呼喊声,她从床榻上坐起,便看到窗外有火光闪烁着。 快步走至窗边,见远方一处燃着火焰,冒着滚滚浓烟。 “司然!” 洛浔对着屋外喊了一声,便有一身黑衣的女子从夜色中,翻墙进入院内:“是何处失火?” 她这么一问,也吵醒了床榻上睡着的人,慕颜起身走到她身侧,看着那熊熊的火焰,似要将这漆黑的夜空照亮。 那处的火势已经严重到无法控制了,这般烧下去,只怕周边的街巷都会被殃及。 司然答道:“主子,好像是四皇子府附近。” 四皇子府? 齐妃刚死,她刚与李闻依查到一点线索,怎么紧接着四皇子府会失火? 洛浔心中顿感不妙,扯过屏风后头的外袍,将长发随意束起,只扎着一根发带固定。 慕颜见此,也立马披上外袍,随着洛浔一同骑马赶往四皇子府。 在赶往四皇子府时的路上,越靠近那里,越觉得人声凄惨,洛浔与慕颜快马行至府邸门前,先前将这里围起封锁的士兵们,与治京府的兵士已经开始救着火。 第237章 守着这里的将军与府尹见洛浔与慕颜到来,连忙上前行礼。 “怎么会突然失火?里头的人呢?”洛浔急忙问道。 那将军脸上蒙着一层灰,像是刚从里头出来的:“洛大人,这火势起的突然,又快又猛,我们发现时已经来不及救人了。” 能在他们眼皮子底下起的火势,不是里面的人自寻灭亡,便就是有人趁着他们不察纵火杀人。 想到白日里与李闻依查到的那一丝线索,她的谣言刚起,而她入司证监的消息也会被传出来。 难道是幕后之人,怕她查到什么线索,所以…… 他们是放火灭口! 能让齐妃放下戒备用的膳食,儿子亲眷…四皇妃! 洛浔下了马,拉起那看守的将军:“可有从里头出来的人?四皇妃呢!” “火势凶猛,是从后院开始烧的,我们还没灭火,火就已经开始往四边街道蔓延,为着不殃及周边百姓,我们只能先选择控制火势蔓延。”那将军摇着头:“还未有发现活着的人。” 府尹在一旁附和着:“下官带着府兵来时,这火势已经很大了,想必里头也难有幸免于难的人。” 洛浔紧盯着那烈火将四皇子府全然吞噬,像是看到了那晚的火,她身子踉跄的往后退了一步。 感到腰间被人环住,她才得以稳定身形。 转头看去,慕颜正揽着她的腰身扶住她,对着府尹和那将军道:“府尹带人将周边百姓疏散,将军派人披着沾湿的被褥,看看里面有没有还活着的,不管是谁,能救出一个是一个。” 他二人道了声尊令后,便开始带着人执行起慕颜的旨意。 洛浔看着那人群涌动的场景,看着里面迟迟没有出来的人,她蹙眉感觉此事还没有结束。 若是要灭口,四皇妃和府中之人是一点,那还有一点就是,当晚禀报的内侍宫婢们。 洛浔转身对着慕颜道:“卿安,是有人要灭口!” “白日里你方入司证监,晚间就有人纵火,可想而知那人是不想你查到。”慕颜皱着眉头回道。 洛浔点头,两人默契的翻身上马,看慕颜如此,洛浔就知晓她和自己想到一起了。 司证监内传出兵器打斗的声音,一群黑衣人正与司证监的人厮杀着。 李闻依与带头的刺客搏斗,她手执长剑与之周旋,可他们来的人数众多,时不时有人从一侧偷袭,她一人难以招架,被两三人直直逼退。 带头的人见她招架着他人的刀剑,提起一脚就将她踹飞了出来。 李闻依没有抵挡住,身子往后飞去的时候,那带头的人也握着长剑紧接着向她刺来。 在快要逼近她的时候,霎时间一柄长剑,就将那人手中的剑击打开来。 李闻依身子往后退,被人挡住,转过头来就见慕颜已经站在她的身侧,拉住了她的手臂,才不让她摔在地上。 而那带头之人,见到慕颜后眼里闪过惊慌,可为着能脱身,还是朝着她刺来。 不等慕颜反应,一身青袍的人便从她二人身后闪出,手中握着那把刚刚击开黑衣人的剑,挡在她们身前。 剑锋一转,她的长剑朝着那人的脖颈划去,黑衣人急忙躲开,与她搏斗起来。 李闻依这才看清,这青色衣袍的人是洛浔。 三公主和洛浔,怎么知道司证监出事,还赶到了这里? 黑衣人不是洛浔的对手,没有几招就被她击退跌落到地上,捂着胸口吐出鲜血来。 那些黑衣人见形势不妙,便想拉着带头人撤离。 “想逃?”慕颜将手中的剑一掷,那人的腿被划伤跪在地上。 等他想要再次起身而逃时,洛浔已经杀了挡在他身前的人,闪身至他跟前,剑锋一挑,他来不及躲,那蒙着面的黑布就掉落了下来。 洛浔将剑横在他的脖颈处,等看到那人的样貌时,她冷哼了声:“秦玉宇?怎么是你?” 剩下的那些人见他暴露,就只能顾着自己逃离,可他们的打斗声已经惊动了李总司,他带着人将这里围住,很快他们就都被制服住。 秦玉宇被人押着跪在慕颜面前,跟随他来的人都被揭开了面罩,洛浔视线在他们众人脸上一扫而过,这些都是平日里与秦玉宇走得近的人。 “你们好大的胆子!”慕颜怒道,看着秦玉宇的脸:“秦玉宇,你为何带人夜袭司证监?你想做什么?” 秦玉宇抿唇不答,眼里只有对洛浔的愤恨,而一旁的李闻依回道:“臣看,四驸马是想来,杀了那些内侍宫婢。” 秦玉宇瞪大了眼睛瞧她,而她却转头不屑与他对视,只是恭敬的对着慕颜与洛浔道:“臣白日里觉得齐妃之死另有蹊跷,便想再次审问他们,不曾想一来,就看到他们已经带刀潜入了这里,已经杀那几个内侍宫婢,臣斗胆猜测,四驸马与此案有关。” 洛浔收了剑,对着李闻依和李总司道:“我和殿下在宫外,看到四皇子府横遭大火,我们来此,也是觉得有人今晚欲意灭口,才想到关在司证监里头,还有最后的几个能调查的内侍宫婢。” “秦玉宇,事情都已败露,四皇子府的火,是不是你带着他们放的?” 慕颜怒视着他:“你为何要纵火烧府?” “三公主,何必明知故问?”秦玉宇被人按在地上,可他还在试图反抗着:“四皇子罪孽深重,所行之事人神共愤,反正她们迟早都要死,我放火烧府一解众人心中怨恨,有何不可?” 他这番说辞,倒将自己捧的高尚起来,洛浔冷言问道:“那你又为何,要杀了那些宫婢内侍?齐妃之死,是否与你有关?” “齐妃罪人之母,圣上念旧情留她一命,可她本就是该死的,我送她与自己儿子团聚,又有什么错?” 秦玉宇突然狂妄冷笑道:“洛浔,你该谢谢我,而不是在这里质问我,那些内侍宫婢口口声声说在皇后寝宫看到你,众口铄金,你就算摘干净自己,又能摘的清别人心里对你的看法吗?” 他笑的肆意枉然,极近疯魔:“我念及你昔日隐瞒之情,齐妃用她们陷害你,所以我就替你杀了她们,以绝后患啊!” 洛浔双手紧握成拳,秦玉宇这般言语,将她本来能从这流言中退出的后路打断,司证监众人看她的眼神都带着审视,连原本不被流言左右的李闻依,也对她投来探究的目光。 秦玉宇说的,因是当日武举舞弊之时,她没有将他作为宋阳和周云天牵线搭桥的事情,禀报给慕邺。 那时她原本顾忌着秦飞章,没想到今日会被秦玉宇拿出来将她牵扯在一起。 如今在众人看来,她与秦玉宇之间,怕是有某种同谋之论,才会为彼此隐瞒事情。 洛浔忽然感觉到,自己在这次的漩涡中越陷越深,众人的目光与秦玉宇的冷笑,竟让她有些无力辩白。 心头愤怒,看着他那张脸都渐渐扭曲起来。 正想上前对他挥拳之际,手就被身旁人拉住。 慕颜握住她的手,对着秦玉宇质问道:“齐妃的毒是你下的,流言也是你找人恶意散布的,你自己想要遮掩你的罪过,因此听闻驸马入了司证监和李副司一同查案时,你慌了,你怕她们会查到你,所以你先在四皇子府放了一把火,吸引众人的注意,再潜入司证监灭口,你只是没想到,李副司这么晚了还会来此审问,如今事情败露,你就想要攀咬驸马。” 她抬手挥掌,凌厉的掌风袭过秦玉宇脸庞,将他嘴角都打出了血来:“公道自在人心,驸马清白之名也不会因你所污,你自己的罪孽由你自己承担,只可惜南侯那般顶天立地的英雄,却有你这样阴险狭隘的儿子。” “三公主你!” “李总司,将他押入牢中,李副司此案交由你务必严审,上奏父皇!”慕颜不再搭理他:“与他同谋者,皆担同罪!” 李总司与李闻依等人,皆拱手作揖:“臣等遵旨。” 昔日气派显贵的四皇子府,一夜之间被大火吞噬,烧成灰烬。 而这满府的人,皆无一幸免,都死在了这场大火里。 洛浔站在府门前心绪复杂,看守的将军带人将一具烧得快不成样子的尸身,放置她面前。 “三公主,洛大人,这就是四皇妃。” 慕颜拧着眉头瞧着那血肉烧焦的尸体,都已敲不出往日那温婉端庄的佳人模样。 洛浔蹙眉忍着心中不适,伸手拿过一旁士兵手里的白布,蹲下身子将白布盖在尸身上。 “都在这了吗?确定没有生还者了吗?”洛浔起身看着士兵们将府里头的尸体都如数搬出。 那将军神色似有些犹豫,慕颜侧目看他:“怎么了?有话直说。” “启禀公主,洛大人,还少了一人。”他语气微顿:“是四皇子的余美人,我们还未找到。” 这场大火烧得里头的人都死绝了,没想到还有找不到的人。 慕颜狐疑的看了一眼他:“那你派人,再细细搜查。” 第238章 那将军带着人又重新入了府,洛浔见他离去才喃喃道:“秦玉宇,未必就是真凶,或许他和齐妃一样,也是替罪羊。” 慕颜疑惑问道:“此话怎讲?” “我和李副司猜测,齐妃是吃了带着毒的膳食而亡,可这膳食是要她熟知没有防备之下才会用,秦玉宇虽为驸马,却也是外臣,没有召见或者相陪公主的情况下,怎么能随意出入后宫之中?还能轻易接近齐妃宫里?” 洛浔蹙眉看着,被白布盖着的四皇妃尸身:“齐妃应该,也不会如此相信他吧?” 驸马入宫都是得到召见,要么就是陪同公主赴宴,一般情况下,是不会擅自单独进入后宫,与后妃的交情更是没有。 齐妃又怎么能轻易相信秦玉宇,还甘愿作他手中刀呢? 而他纵火烧府吸引众人注意是一点,或许也是想要灭口呢? “若依此言,那膳食是四皇妃做的,所以齐妃才会吃下带有毒药的膳食,而送膳食给齐妃的,也不是秦玉宇。” 慕颜抿着唇,心中的答案呼之欲出:“他是,为了帮那个人遮掩。” 洛浔神色凝重:“见四皇妃和齐妃的,是同一个人。” 第175章 175. 昨夜四皇子府失火,以及秦玉宇夜袭司证监的事情,都已在早朝时上报给了慕邺。 慕邺虽怒,可他却顾忌着秦飞章,眼下秦飞章率领大军在东境,秦玉宇入狱他不日就会知晓,若是慕邺要动了秦玉宇,只怕秦飞章会为儿子报仇,率军攻都。 离州叛乱刚刚平定,若是再起内乱,保不齐秦飞章会与东境那些不臣之军勾结,倒时更是难以招架平定。 慕邺气得牙都要咬碎了,可他若不惩处秦玉宇,难安民心,难堵众人言论。 遂让洛浔,再与李闻依细细审理此案,再事情始末查清,再上表定罪。 洛浔明白,慕邺这也只是一时之间拿不定如何惩处秦玉宇,他是有顾虑的,而这也是起初洛浔,不揭露秦玉宇是搭线之人的顾虑。 随着王闲一声退朝,百官叩拜恭送,便都纷纷离开。 洛浔与林启言和上官晴三人,出了议政殿后,便见慕芸再议政殿外徘徊,见百官出来,她就连忙超议政殿后头跑去。 见众人散的差不多了,林启言才疑惑开口:“也是奇了,这四公主和四驸马感情向来不合,如今四驸马出事,这四公主倒是急了,是要去为他求情吗?” 上官晴再一旁双手环臂,蹙眉道:“她不是时时都想要与秦玉宇和离吗?这样不正好遂了她的意?” 是啊,她巴不得要和秦玉宇和离,眼下秦玉宇出了这件事情,慕邺为保皇室颜面,估计也会听她的意思,让她二人和离。 “不管她是去求情,还是要和离,圣上应该还不想再此时见她。” 慕邺正在犯头疼,他可经不住也容忍不了,慕芸在他面前闹性子。 洛浔对她二人微微一笑:“我还要去司证监,先走一步,殿下在府中等你们,有要事相商,我晚些回府再与你们一同讨论。” 林启言与上官晴听洛浔说,慕颜寻她们有要紧事要商量,便也不多做停留,点头道了声好后,就作揖告辞离开。 洛浔一路上往司证监而去,脑中都是昨晚秦玉宇做的事情,还有她与慕颜两人所猜测的话语。 今日再见到慕芸这一反常态的神情,更觉此事是心中所想,不管是不是真的像她们想的那样,只要能撬开秦玉宇的嘴就行。 秦玉宇平日里嚣张桀骜惯了,他觉得李闻依只是区区副司,连审问他的资格都没有。 他把自己父亲与祖上的功绩搬出,又搬出自己身为世子又是当朝驸马的身份,断定圣上不会严惩与他,想要李闻依顾忌于此不敢审问他。 可李闻依自担任副司一职以来,不管案件所犯之人是多大的来历身份,在她眼里都是阶下囚徒,都是需要被审判定罪的罪人。 因此就算秦玉宇将自己说的多高高在上,她都一字不听,让狱卒对他施行刑法。 洛浔来到牢中之时,便听到秦玉宇被动刑的惨叫声,她站在刑房外与里头的李闻依相视一眼,李闻依便起身出来。 “洛大人,你怎么来了?” 她见洛浔穿着一身官服,这个时辰早朝刚刚结束,想来圣上已经知晓秦玉宇之事,才让洛浔再次前来与她一同审理。 洛浔瞧着里头正在受刑的秦玉宇,轻声问道:“他可有说什么吗?” 李闻依摇头:“还是和昨晚的意思一样。” 她眯起眼睛,疑惑的看着洛浔:“在下有一事不解,还请洛大人能如实相告。” “你是想问,秦玉宇说的隐瞒一事吧?” 洛浔转过头迎上她探究的目光,李闻依有此一问也正常,毕竟在秦玉宇的说辞里,他是为了还自己帮他隐瞒了事情后,替她杀人灭口的。 洛浔平淡说着:“是武举舞弊之时,他为宋阳和周云天牵线搭桥一事。” 李闻依眼神凌厉,舞弊一事牵连甚多,不少人因此而获罪,洛浔为何要替秦玉宇隐瞒? 她不开口问,洛浔都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她叹气道:“当时南侯在东境击敌,战事紧急,我怕他会因为秦玉宇之事分心,导致战败,用秦玉宇一颗人头,使东境城百姓因他而亡,不值。” “所以,你就替他隐瞒?” 看一个人是否心虚说谎欺骗别人,是可以从一个人细微的神色与眼中的情绪来判断的。 可李闻依看着洛浔那双波澜不惊的眼眸,便觉她是真心实意而言。 洛浔语气淡然的说着:“此事是我做得不好,可因他一人导致满城百姓陪葬,我觉得他不配,我想他可以有另外的惩罚,那时候南侯,不就要把他打得快残了吗?” 李闻依转头看着快要被打的奄奄一息的秦玉宇,冷哼了声:“看来南侯打得还不够狠,让他没有长记性。” “非也,我这有另外一种猜测。”洛浔抿唇说道:“李副司可要听听?” “他虽死咬昨日之言,不过我也觉出其中有些蹊跷。”李闻依挑眉看她:“说不定,在下与洛大人想的一样。” 李闻依办过的案子不少,这种低劣的布局再她细想之下,很快会解开疑惑,心中也能有答案。 她只不过是想要秦玉宇,亲口承认罢了。 “秦玉宇,酷刑的滋味,你尝得如何?” 洛浔走近刑房,漫不经心的对着秦玉宇道:“平时看你纨绔不羁,还以为你受不住这刑法,就会将话如实的说出来,没想到还挺硬气的,能挨那么久,嘴还那么硬。” 秦玉宇低垂着头,阴冷笑着: “洛浔,好歹我也是帮了你,替你遮掩,你不感激我,不救我,还要让我沦落至此,你可真是忘恩负义的小人啊。” 真是被狗咬了,怎么也甩不掉。 “秦玉宇,你父亲没有打断你的腿,真是可惜,让你像疯狗似的,跳出来害人害己” 洛浔冷笑,拿起桌上的小刀,对着秦玉宇比划道:“他若是知道你是这么没有脑子的人,害自己不够,还连累南侯府诸人,你觉得他回来是要人缝了你的嘴,还是打断你的腿,亦或是拧断你的脖子?” “他是我爹!他不会这样对我!” “因你一人之过,导致全府获罪,你觉得就算他饶了你,圣上会饶你吗?”李闻依站在一侧附和着。 “我是王侯世子,是四公主的驸马!不过死了一个废妃和一干罪人,圣上不会严惩我的!” “若你被废了世子的身份,除去了驸马之位呢?”洛浔冷声笑道:“我今日下了早朝,可是见到了四公主,你说她是为你求情,还是要与你和离呢?” 秦玉宇有些慌乱的说道:“公主…公主定是为我求情,她…她不会与我和离。” 在这件事上,连他自己都没有把握,慕芸不会与他和离。 “那可说不准。” 洛浔将小刀对准了他的头顶:“她时时刻刻都想与你断绝夫妻之名,众人皆知,你心里也都明白吧?如今你出了这样的事情,她巴不得借此与你和离,撇清关系呢。” “不会的!公主承诺过我,今后无论如何,都会与我夫妻一体,不会和离!” “照你此言,她是近日才承诺过你的吗?” 洛浔冷笑出声:“秦玉宇,你真的不带一点脑子,你作为外臣,如何光明正大的入了后宫,与齐妃合谋?又是怎么从四皇妃那里,拿到她的膳食?你一外男,如何接近的了她们?还让她们这般相信你?” “我…我与公主成婚多年,自是比你与她们要相熟的深!” “你想为她隐瞒,起码也得上下打好关系吧?纵火杀人只是表面,让人觉得是你怕被查出,可你要知道,细问之下可是漏洞百出。” 洛浔用力将小刀一掷,那小刀就被她钉在了秦玉宇的头顶木桩上,只要他稍微一动,那头顶就会蹭到锋利的刀身。 第239章 秦玉宇瞬间被吓的双腿发软,慌的说不出话来。 “看守四皇子府的将军禀报,只有四公主来看望过四皇妃。” “还有,余美人呢?”洛浔说着,又拿起了另外一柄小刀,在掌中一下一下轻轻敲打着:“满府皆亡,就她一人不见尸身,她是不是被你带走了?她身上有何秘密,是齐妃的留念软肋,以至于让她甘愿与你们而谋?” 李闻依负手而立,不屑的看着他:“我向昨日镇守宫门的将军询问,四公主与晚宴之前就入了宫。” “什么余美人?我不知道!” 秦玉宇见洛浔又将小刀对准他,他惊慌失措道:“是我见公主从四皇妃那里拿了膳食,我趁她不注意,将毒下在了里面,公主只是好心去代四皇妃送膳食敬孝,齐妃也是真心要陷害你,从头到尾,公主都不知情!” 洛浔的另一把小刀,随着他的话音落下掷出,钉在了他的掌中,剧烈的疼痛感袭来,他嘶喊叫出声。 剧痛过后,他晃着脑袋想保持清醒,颤声道:“我纵火烧府,毒杀齐妃,杀内侍宫婢灭口,是怕你们查到她们身上,她们因此诬陷公主!” 事已至此,他还在为慕芸隐瞒。 他对慕芸之心可真是情意深厚,他将罪责都揽在了自己身上,将慕芸撇的干净。 说到她们夫妻不合,可他这般对慕芸又是感情至深,只是慕芸看不上他,他却也甘愿成了她的替罪羊。 事关慕芸,没有秦玉宇亲自供认,洛浔与李闻依也无法将她们的猜测上报给慕邺。 秦玉宇又一口咬死了都是他做的,无论再这么酷刑施行之下,他的话都是一样的。 洛浔与李闻依还想再审问些什么,却被内侍禀报慕邺召见。 她二人面面相觑,心中都觉,定是慕芸在慕邺面前说了些什么。 洛浔将秦玉宇牢中的话,回禀给了慕邺,本想说出自己的猜测,却被慕邺打断。 他宣告了秦玉宇的罪责,废去了他世子的身份,仗责四十以儆效尤。 李闻依还想表述自己对此案存有的疑虑,却被慕邺怒视瞪了回去,一番话呛在了喉中无法言语。 或许在慕邺心中,他已经通过慕芸知道了些什么。 他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用这样的方式去保全她。 出了议政殿后,洛浔一步步走下台阶,身后的李闻依出声唤住了她:“洛大人,你我都知他没有时间下毒,他不是幕后之人,当真就此作罢吗?” 洛浔望了一眼她身后黑暗的殿门口:“你想听实话,还是虚话?” 李闻依对洛浔只有耳闻,没有真正的了解过她,这次的事情发生,她也才与洛浔只有这两日的相处。 可她能从洛浔话语和眼神中,能感觉到她与那些传闻里的不一样。 “我遇到许多的案子,听了许多的虚话,到最后,我自然是想要听实话的。” “李副司,证人都死了,他都不管会累及满府也要护着那人,便会一口咬死这件事情,你是聪明人,你应该看得出来圣上是什么意思。” 洛浔将衣袖拽紧掌中:“种了什么样的因,就会得什么样的果,你我静待来日吧。” 秦飞章应该得到消息,快要回来了。 区区四十仗打不死秦玉宇,可秦飞章不会放任不管。 慕芸就算因此不与他和离,也不会把他当夫君看待,她二人之间也不会那么好过。 洛浔回到公主府时,前院安静的没有声音,她想或许慕颜觉着前堂不安全,便让上官晴她们去了后院。 等她走到书房前,里头的慕颜低着头,而上官晴隐忍着满眼的悲愤,蹲下身子为抽泣的慕宁擦拭着眼泪。 洛月正在为林启言包扎着流血不止都手,而他紧咬着下唇,都已经咬破了嘴角。 林启言一向都似没心没肺的洒脱不羁之人,对什么事情都能一笑了之,而如今他这般满眼的仇恨,满身都戾气却是洛浔从来没有见过的一面。 他愤恨的将还未包扎好的手,紧握成拳砸在一边的桌上:“他怎能如此对阿姐,真是枉为人君!” 慕颜语气低沉:“小舅舅……” “她因我们而嫁,又因我们而囚。”林启言闭上双眼,泪水从脸颊处滴落,手上的疼比不上他心中的痛:“历来帝王最是无情,我还以为,他是不一样的,他对阿姐是用情至深,我向来敬仰他,可没想到,我最敬仰的人,却害得我最亲的人如此。” “你最敬仰的人,害的她与心爱之人分离。” 洛浔抿唇开口,从门外走近到慕颜身侧,将已经脆弱得支离破碎的她,抱入怀中: “你所见到的,与林姨感情深厚的长公主,才是林姨的心上人,而慕帝,只是想要你们林氏的地位权势,来助他登上帝位。” 洛浔看着林启言那震惊的眼神,或许他那时候还那么小所以不懂。 突然想起,初次到丞相府赴宴,慕颜想要拿画回府时,林瑜的神色都有些不自然。 或许,林丞相和夫人也是知道林姨和师父的感情的。 他们是怕慕颜会看出来,还是怕画落到别人手中去? “我们要救出娘娘!”上官晴说着站起了身:“既然她还活着,我们就得想办法将她带出那炼狱,让她们相见团聚。” “相见?团聚?”林启言诧异的从位子上站起来,不可思议的看着她们:“你的意思是说,她…也活着?” “她二人饱受分别之苦,还以为彼此身亡。”慕宁说到这里,眼泪一滴一滴落下:“她们已经够苦了,无论多么危险,我们也要竭尽全力,一定要救出她。” 林启言抬头看向洛浔,他不顾还在流血的手,就冲到洛浔跟前:“阿浔,璃姐姐还活着?她在哪?” “你见过她的。”洛浔看向他那双悲伤到通红的眼睛:“你还与她一同饮过酒。” “一同饮过酒?”林启言颤抖着嘴唇,脑中闪过带着那半块面具的洛清。 他突然似自嘲般笑道:“难怪我觉得如此熟悉,她就在眼前,我竟认不出她来。” 林启言笑着笑着,就哭了起来:“阿浔,能不能带我再去见见她?” 洛浔抱着慕颜的身子,感受到她在怀中轻颤。 “等我们救出林姨,你们就都可相见了。” 第176章 176. 洛浔她们商量了许久,久到都已经入了夜,她们才策划了一个较为满意的计策。 慕颜一直都未有开口,她只静静的坐在洛浔的身侧,紧挨着洛浔。 而洛浔将她的双手握在自己的掌心中,试图给她安慰,让她不要再那么伤心。 她虽不大开口说话,可洛浔知晓,她都有将大家的话记入心中。 夜间上榻时,洛浔感知身旁的人安静的似是已入眠,她轻手掀开被褥方躺下,那身旁刚刚还不动弹的人,一下子就钻入了她的怀中。 慕颜紧抱着她,脸埋在她身前,浅浅的气息洒在洛浔的脖颈处,温温热热的。 洛浔伸手轻拍着她的后背,温声安慰着慕颜:“卿安,可是心中还觉难受的很?” 慕颜轻蹭了蹭:“让我抱一会儿,抱一会儿就好。” 洛浔的手抚过她的长发,温柔的按摩着她脑后的穴位:“你想抱多久都可以。” 慕颜心神上遭遇的伤害太多,她一直绷着脑中的神思才不至于让自己一度崩溃下去。 才不会崩溃到,丧失了自己的理智。 她只是很难过,只是需要一点时间与自己好好和解。 洛浔按着她脑后的几个穴位,指间力度不轻不重恰到好处,让她紧绷着的思绪也渐渐缓和了下来。 “卿安,想听听我今日遇到的事吗?” 洛浔的声音轻轻柔柔的,带着一丝哄人入睡的意味。 不知是不是她按压脑后的穴位起了效果,慕颜眼眸微阖,呢喃道:“是秦玉宇的事吗?” “是,事情和我们想的一样。”洛浔轻声说着:“他将罪责都揽在自己身上,被除去了世子之名,还要挨四十杖刑。” 感觉怀中人似要入睡,她声音更是轻了些许:“我本来有一事没有想明白,如今也明了了,慕芸不与他和离,反倒为他求情,应是她与秦玉宇达成了协议,她也知道圣上忌惮秦飞章,不会真的要了秦玉宇的命,所以,秦玉宇替她背锅,她为保守此事,答应不会与他和离。” “她也是糊涂之人,这么做怕也是想要让你失势,想要毁了你,看我受挫。” 慕颜搭在洛浔腰身上的手,滑到她的腰后,将自己与她贴的更近:“我本无意与她为敌,在这无情的皇室之中,连仅存的亲情都不可多得,若不能好好的做姐妹,那便两不相干,各自一处。” “虽少时有过几次不和,可她下嫁给秦玉宇的时候,我会有些替她感到惋惜,她琴棋书画也是俱佳,却因皇权嫁给一个不学无术纨绔之人。” 慕颜轻叹了声:“有时候我在想,她若是能和离也是好的,可惜父皇顾忌南侯,她只能忍受这场不相配的婚姻,却又这般糊涂,做了此等事情,又将把柄递到日夜想要分离的人手上,还要把自己当做交易,与其捆绑一生。” 第240章 此前秦玉宇做了许多种让她颜面扫地的事情,她都无法忍受,跑进皇宫哭哭啼啼的要和离。 可慕邺不答应,她无可奈何。 如今她却因行错了事,利用秦玉宇却也牺牲了她自己的一生,最想分离的人,却要捆绑在一起,真是令人唏嘘。 “她是因嫉妒冲昏头脑,也算是作茧自缚。” 洛浔昂首在慕颜额间轻吻了吻:“虽此事结果不如意,但我看还不止于此,南侯约莫要回来了,也不知他会做什么举动。” 秦飞章常年呆在东境平定逆乱,不曾有过多的心思管教自己的儿子,加上老夫人溺爱孙子,才导致秦玉宇变得如此。 可秦飞章作为父亲,若知晓自己儿子在都城惹事生非,按理来说他会派人来管制他,他这般放任不管才导致秦玉宇越来越嚣张。 慕颜以前觉得,秦飞章怕也是与老夫人一样,溺爱于他,可那晚在南侯府里,秦玉宇对自己父亲那么害怕,想来也有受过苛责严打,才会下意识惧怕秦飞章。 秦飞章那次杖责秦玉宇,虽然是打给她和洛浔看的,可慕颜觉着他或许真的恨铁不成钢,也或许想保他的命。 “或许又是重打一顿,让他下不了床。” 慕颜原以为秦飞章会因此与她们有隔阂,却不想还能在离州之事上相助她们,还会在离去东境前,与她说那些话。 她心底蓦然有些惆怅,秦飞章告诉她,日后不要主动要兵权带兵,是说慕邺关心担忧她的安危。 可现在想想姑姑后,慕颜才觉得,是慕邺怕自己会像姑姑一样,有了兵权带兵的能力,会威胁到他的皇权安危。 想到此处,心中突起一丝自嘲冷笑。 难怪要将姑姑的画像名字,以及她平生所做的功绩,从皇室卷宗中抹除。 难怪下了严旨,不让任何人提及姑姑,甚至于她的一切。 说什么怕母后,怕皇祖母挂怀伤心? 都是为了他自己的私心。 他听不得姑姑的任何事,看不得姑姑存在众人的心中,他的皇位是姑姑不要的,他的能力功绩也是比不上姑姑的。 他见不得姑姑比他好,他何尝不也是嫉妒姑姑吗? 他会囚禁母后,那姑姑遭遇埋伏,说不定也是出自他的手笔。 他想要杀了姑姑,让母后死心,想让她接受自己,却不曾想母后用情至深,他因此生恨,囚她与密室之中,关了她十三年,还想关到她老去,直至自己驾崩陪葬同穴吗? 不行,不可以! “阿浔,我们一定要救出母后!” 慕颜紧抱着洛浔,她本低落的情绪,在这一刻都烟消云散开来。 她又重新变回了那明媚坚韧的样子。 洛浔见她眸中复又有了光亮,便知她心中已与她自己和解:“好。” 南侯回都的消息传来时,慕邺的脸色很不好,他怕秦飞章回来的时候会有所意图,遂让东境周边城池的守将,严守城池,巡视注意秦飞章的大军。 都城内又让上官晴带兵暗中布防,以防秦飞章会有所举动。 可谁都没有想到,秦飞章是孤身一人,不带一兵一卒的回了都城。 他方回都,便驰马到了四公主府,将刚刚养好伤势的秦玉宇拖拽到了宫门口。 此时众臣才下了早朝,都已至宫门口打算回去办差,便见到南侯让手底下的府兵,将四驸马按在木质的长凳上,而他站在一侧手中握着厚实宽长的板子。 上官晴带着看守宫门的守将,神色复杂的看着秦飞章:“侯爷,四驸马之过,圣上已有严惩,侯爷何须将他带到此处,又做惩戒?” “圣上仁厚,念及臣与祖上功劳屡次宽宥,可臣的家法不容情,臣不能一再放任他,让他不知天高地厚!” 秦飞章说完,看着秦玉宇那惊恐的眼神,不听他的求饶哀嚎,便双手举起板子,重重打在秦玉宇的双腿处。 剧烈的疼痛使得秦玉宇发出嘶声的喊叫,他的惨叫响彻宫门之外,引得路过的人驻足观望。 一时之间,看这场棒打的人越来越多,人们的议论声和他父亲的无情责打,随着落下的每一杖,每一下的剧痛,一一击碎他的心。 秦飞章在众人的目光下,要将他的腿打断,也将他自傲的心撕裂踩进了淤泥之中。 让他颜面丧尽,无地自容。 林启言咬牙上前,伸手接住秦飞章落下的一杖:“侯爷,你这般打下去,他就真的成了一个废人了!” 秦飞章怒极,双眼猩红的盯着秦玉宇,见洛浔也渡步而来,他将板子从林启言手中抽离:“双腿废了,总比没了命的好。” 秦玉宇双腿处鲜血淋漓,骨头都已断要断裂错位,他脸色惨白因剧痛快要昏厥过去。 洛浔看着那双腿的伤势,俨然是已经要残废了。 她知道秦飞章回来或许会责打秦玉宇,但是她没想到秦飞章会这般当着众人的面,将秦玉宇的自尊也一同打断了。 或许,这就是他极害怕自己父亲的原因。 连他自己都没有想到,他父亲会对他,这么狠心无情。 洛浔抿着下唇,语气淡然:“侯爷,他已得到惩处,你又何必让他在此受辱?” 秦飞章将板子立在自己的身侧,目光深幽的看着洛浔:“这次只是除掉了世子名分,下一次除掉的就是他的脑袋。” 那位坐在龙椅上的人,他再熟知不过。 “我废了他的腿,他就不用再作孽,也不会做出更大的祸事,累及全族。” 秦飞章这句话说的小声,像是只说给洛浔与林启言她们听的。 “可侯爷你如今之举,让他日后,在众人面前又有何颜面?”洛浔蹙眉望着秦玉宇,他紧咬着下唇,死死盯着自己,眼里的愤怒仇恨都似要夺眶而出,想要将她吞噬殆尽。 秦玉宇将这一切都算在她的身上。 林启言本还想替他劝说几句,眼下他怀恨在心的模样,让林启言也不想再说什么好话。 “颜面?他往日里做的那些事情,还不够在人面前丢尽脸面吗?” 秦飞章深吸一口气,不再去看洛浔,而是望着那宫门城墙上:“他今日之屈辱,乃是他自作自受,祖上无望,是臣之过,竟教养出如此子孙,害的祖上英名全然败在他的手上!” 随着他最后一下用力击打在秦玉宇的双腿处,秦玉宇歇斯底里的痛叫着,他的双腿是彻底的残废了。 众人对此唏嘘不已,忽有人看到一辆精致的马车驶来,众人的视线又随着马车上下来的人被吸引。 一身华服的慕芸,从马车上下来,迈着不急不慢的步子,来到秦玉宇的跟前。 她见到他血肉模糊的双腿,眼里一闪而过的嫌弃,很快就被虚伪的关怀代替:“驸马,你可还好?” 洛浔心里冷哼,打都打残了,才来不痛不痒的问一句,你看他这样是好,还是不好? 秦玉宇痛的说不出话来,只是昂着头看着慕芸眼底的神色。 秦飞章扔掉带血的板子,对着慕芸作揖道:“四公主,犬子无德,不堪为公主夫婿,臣可随公主前去面圣,让你二人和离。” “侯爷说的哪里话?” 慕芸平淡开口,当着众人的面拿出自己的帕子,为秦玉宇擦拭脸上的冷汗:“一日夫妻百日恩,他虽行事可恶,却也终归是本宫的驸马,成婚多年,情意尚在,为何要和离?” 她此举此话,让众人有些吃惊,没想到往日巴不得要与秦玉宇和离的四公主,如今却变得痴情起来,竟然不会借着此事去了断他们之间的关系。 秦飞章虽然对慕芸此番举动感到吃惊,可他心思缜密,也想到了事情始末是和原由,他那张严肃的脸瞬间黑了下来:“可他如今已是废人,更是配不上公主之尊。” 慕芸没有因秦飞章的话而动摇,反而冷笑着,站在秦玉宇的身后,手从他脸颊处滑落到下颚,捏着他下颚的两处。 她眼底一片冰冷,直直的盯着洛浔。 “就算他是个废人,本宫也会养着他,照顾他一生一世。” 第177章 177. 慕颜本想着送慕宁回宫时,恰巧洛浔也该下了早朝,便可接她一同回府,却不想,马车行驶到宫门附近的时候,便慢了下来。 慕宁好奇的掀开窗子,瞧见前头乌泱泱的一堆人挤着,心中觉得定是宫门口出了什么事情。 那些人见慕颜的马车而来,便自主的往两旁散开垂下头,面上虽是恭敬,心里却在想着一会儿定是不可错过的好戏。 “皇姐,是南侯和四驸马,还有四皇姐在宫门口。”慕宁蹙着眉将窗子关上:“看样子她要为难浔姐姐。” 慕颜将手上的书合上,随着洛月驾驶马车停下,她将书放置到一旁:“看看她要作什么。” 她与慕宁方下了马车,就瞧见慕芸渡步走至洛浔跟前,语气里带着挑衅:“洛大人,如今你可满意了?” 第241章 洛浔脸色平静,声音也是平淡的没有一点情绪起伏:“四公主所言何意?” “哼,何意?”慕芸冷笑着,走近了她几分:“你心中本就对驸马有怨,如今他成了废人,你心里出了一口恶气,可不愉悦吗?” 洛浔脚步往后退了一步,与她拉开距离:“四驸马之事,是他咎由自取,四公主,他为何落得如此下场,你心中清楚,又与臣何干?” 她一直没有从舆论中出来过,慕芸看着当场那么都人在,秦玉宇都这样了,她还要用秦玉宇来牵扯到她。 齐妃之死的流言,便是她派人散步的,现在又想要操控舆论风口,再一次转向她吗? 慕芸冷笑着,眸光似刀剑般想要刺入洛浔的身子:“洛大人,你别忘了,驸马是想要为谁堵住悠悠之口。” “他到底是想要为谁灭口,想要为谁担责,公主以为,他人不知吗?” 洛浔眼底浮起一抹怒意,她一味退让,反倒让她们泼尽脏水:“圣上既然宽容,公主就该谨遵圣意,何须为他去挑拨是非?倒头来引得圣上不悦,公主你说,这隐在遮羞面纱下的真相,会不会随风浮现在众人眼前?” 洛浔虽然没有直言真相,可她所言让人也可联想到什么,慕芸被惹怒气急,抬手欲要朝着洛浔的连挥掌。 她还未有接触到洛浔的脸庞,就被人紧紧的握住了手腕。 洛浔没有丝毫的退却,转眼便见慕颜已从原来下了马车的地方,不知何时闪身到了她的身侧,将她护在了身后的位置。 慕芸诧异的看着慕颜,这是她头一次会在众人面前对她出手:“慕颜!你!” “慕芸,你想尝尝折断手臂,是何滋味吗?” 慕颜的眼睛冰冷的似一根根冰刺,她直视着慕芸的眼睛,手中的力道也不由的加重了些许:“往日本宫念在你是皇妹的份上,对你再三容忍,可你一次次触犯本宫底线,本宫警告你,你若继续不知好歹搬弄是非,本宫决不轻容!” 慕芸感觉到自己的手臂,正被慕颜快要用力折断,她能感觉到骨肉带来的痛楚,痛的她龇牙咧嘴,紧咬着下唇不甘道:“慕颜,你我同为公主,你怎敢如此对我!就算你有父皇疼爱,他也绝不会容许你这般做!” “哦?是吗?”慕颜握着她的手腕,紧了几分:“若本宫细说你的种种事迹,你觉得父皇,会再次轻饶了你吗?” 慕颜手中蓄着内力,迫使着慕芸受不住疼痛,弯曲着双腿跪在地上,仰头带着满眼的愤恨盯着她。 “你…你……” 慕颜拽着她的手腕不松手,众人也在一旁跪地喊着三公主息怒,在角落里一直不敢上前的慕晰,这时才跑了出来,对着慕颜作揖道:“三皇姐,我知你现在正气恼,四皇姐是因为看四姐夫,受此责罚心中不快,所以……” “她心中不快,就要让本宫驸马遭受非议吗?”慕颜一记刀眼看向慕晰,吓得他不敢再言语。 洛浔轻拍慕颜的肩头:“殿下,毕竟在宫门口,若是公然折断了四公主的手臂,被圣上听到也会多有不满,殿下此举已然肃清舆论,臣没事的。” 就算闹到慕邺跟前,慕颜也有把握会让慕芸自讨苦吃,可洛浔说得对,毕竟是在宫门口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动手,慕邺就算不处罚她,也会对她感到不满。 眼下救出母后事宜在即,不便再招来什么幺蛾子。 慕颜拽着她的手用力甩开,居高临下睥睨的瞧着慕芸:“四驸马已然受罚,你若还有点心,就该带着他在府中安分守己养伤,好生看着他,莫要再做出什么祸端来!” 慕芸跌坐在地上捂着自己快要断了的手臂,双眼红润因痛楚流出不甘心的眼泪。 秦玉宇见她这般模样,是他从未看到过的,一时之间气恼上头,拉着秦飞章的衣袖便喊道:“爹!你恼怒我,废了我的双腿儿子不敢有怨言,可你怎么能瞧着公主,你的儿媳受他人之辱?” 慕颜抬眸紧盯着秦玉宇,下一秒秦玉宇就被秦飞章一掌打翻在地,口中猛地吐出一口血来:“闭嘴!此事都因你而起,若你再不好好安生,再起祸事,为父也饶不了你!” “四公主快带四驸马回府医治吧,只不过这腿怕是治不好了。”林启言抬眼瞟了秦玉宇一眼:“侯爷此次责打,四驸马也该长记性了。” 慕芸被侍女搀扶起来,她转身看着摔在地上动弹不了的秦玉宇,闭上双眼似在隐忍下心中的愤怒,抬手一挥,便让府兵抬着奄奄一息的秦玉宇上了马车,跟随着她离去。 此事已毕,众人见也没热闹可看,便都各自散去。 秦飞章捡起那带血的板子,上头的血迹早已干涸,他身上拂过那血迹,突然用力一掌,将这板子劈裂开来。 断成两截被他扔在一旁。 “侯爷,你本可不必如此。”慕颜上前一步,瞧着他那有些惆怅的目光:“你将他的双腿打断了,也是打断了你的期望,日后秦家军又该由谁带领呢?” “就算让他带领,也会因他走向不归路,一边是我的儿子,一边是我的心血,世人都会觉得,他会是日后秦家军的统帅,可我更希望,日后会有更好的将领带领着他们。” 秦飞章苦笑了笑,这笑不知为何,在洛浔眼里却有些释然。 他叹道:“我自己的儿子是何能力,我知晓,他不堪重用,若让他带领,只怕会出更大的祸事。” 洛浔方才的话,秦飞章听进了耳里,他心中也知晓了此事的真相。 一直以来,他手握兵权,带着将士们立下赫赫战功,譬如此番平定东境逆乱,收复各部将领之事功高震主,慕邺对他的忌惮愈加深重。 除去秦玉宇的世子名分便是一点,众人看是惩处,可在秦飞章心里,却是帝王的警示。 若他不做此举废了秦玉宇的双腿,往后他还会被他人利用,做出更多的祸事来,下一次,慕邺可就不会这么轻易的处罚。 他虽成了废人,他人也会觉得他无处可用,他只要安分一些,便可保下一条命。 在众人眼中,秦飞章对他儿子做这件事情是无情残酷,就算是刚刚洛浔也有此想法,可现下见他这般神情模样,听得他此言,才懂得他真正的用意。 不过就是他的方法,偏激了些。 他也不怕他儿子,日后会对他抱有怨意仇恨。 那恨意会随着他以后不能在行走的每一刻,随着他人嘲讽的每一言,都会在他心中加重每一分。 在以后的一段时日内,他会恨极了他的父亲。 宫门口的事情,很快就传入到了慕邺耳中,可他却没有像众人心中所想的那也雷霆大怒,反而对此事随意翻篇掀过。 洛浔想,秦飞章没有因秦玉宇受罚而谋逆,慕邺也才放心下来,至于他将自己儿子的腿打断这等事情,被他归为了家事处置,父亲教训儿子实属合理不过。 他觉得也是该让秦飞章,好好管教一下秦玉宇。 三日后便是慕颜的生辰宴,宫中已经开始筹备而忙碌起来。 蒋元思审理离州叛臣之事已有大半的进程,这两日洛浔帮着查清,一干犯事有关人等,皆随着慕曜而亡。 终在慕颜生辰前夕,慕曜饮下毒酒而死,而那些叛乱的人皆被斩首殆尽。 慕颜生辰这日,宫里宫外满城庆贺,恭贺慕颜生辰大喜。 这座城中,前两日还都弥漫着血腥颓靡的氛围,如今却很快就又恢复了往日的热闹,事态翻越如此之快,在这个城里的百姓都已习惯。 上位者们所行之事,他们也都只是看个热闹,是喜是悲与他们也没有多大干系,前两日是忧心忡忡,今日便可就满心欢愉。 洛浔陪同着慕颜在百官的注视下,步入了筵席之中,落座在慕邺的身侧。 今晚要行的惊心动魄之事,她们虽心里忐忑没有多大的把握,旦无论多么危险,她们势必要救出林启音,带她逃离这座囚禁她的炼狱。 慕颜接受众人献上贺礼敬酒,洛浔与她一同回饮,直到众人的礼都献完了,慕颜假装醉意上头,酒醉身子不适为由,让洛浔送她先行退下歇息。 慕邺沉浸在喜悦当中,看她不舒服也是关怀了几句便应了她离席。 洛月与叶筱招架着一个被判了问斩的女囚,早早就在昭华宫内等待,由青儿送来两件宫婢的衣物换上,等洛浔与慕颜回昭华宫时,她二人都已经做好了准备。 洛月遂又给女囚服下哑药,让她乖乖听命与她们。 洛浔自寝殿内换好了另一套宫婢的衣物,她不能穿着官服在后宫之中游走,慕颜又需得再昭华宫内做掩护,等她们都准备就绪,慕宁正好也寻了个由头离席来到昭华宫。 慕宁向来没有太多人关注,她带着宫婢在后宫内走动也不会引来过多的目光,她以前为了偷偷看上官晴,都已经对宫中那条路人最少,那处最好隐藏了熟于心。 由她带着洛浔她们悄然前往皇后寝宫,想来也不会引来什么尾随监视的人。 第242章 接近皇后寝宫的时候,洛浔让慕宁分头走去,她与洛月和叶筱打晕那个女囚,带着她翻墙入了皇后宫中。 在慕颜每年生辰这晚,慕邺都会派人将那些烛台全然换新,再重新点上烛火。 洛浔她们躲在偏殿里,见那两个换新烛台的内侍进去后,就让洛月散着头发,跃上房檐,在窗外用轻功飞檐走壁来回。 叶筱捏着嗓子发出阵阵阴森的笑声,里头的两个內侍本在点着烛火,却见窗外飘荡的女鬼影子,在听到这骇人的冷笑顿时惊慌失色,连连惨叫被吓晕了过去。 此前那个被打入冷宫的妃子,说宫中流传着皇后寝宫闹鬼的传闻,那日她进入寝宫,就被人吓了一跳,如今正好用这故技重施,到时候让寝宫失火,查到后面人们也会觉得,是这两个内侍心中害怕不慎打翻的烛火,才会引得起了火势。 叶筱按下密室的暗格,洛浔与洛月拖着昏迷的女囚下了台阶,在光亮的尽头,一袭白裙的林启音正面对着慕长璃的画像背对着她们。 听到身后的动静,她才缓缓转过头来,见到洛浔带着另外两个女子而来,她心中虽有疑惑,旦想想此人应该是她的心腹,洛浔才会带她来的,而她们这次来,应该就是已经做好了计策,要带她离开这里。 “浔儿,她是?”林启音起身,看着洛月的眼里带着一丝探究。 这女娃娃长相清秀,就是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冷冰冰的像个冰块。 “林姨,她也是师父的徒弟,我的师妹洛月。” 洛浔向林启音介绍着,随后带着洛月将那女囚放到一旁的椅子上:“这是被判斩首的女囚,是我用来假冒你的尸身。” 慕邺也不是傻子,等火势灭了后,他定会遣散众人下到密室里来,要是在密室里没有看到林启音的尸体,他定会暗中派人再去搜寻林启音的下落,届时她们的计划就会暴露,大家都有生命危险。 洛月对着林启音作揖,恭敬道:“见过师娘。” 洛浔和林启音都是一愣,林启音噗嗤一笑,满眼笑意的伸手轻拍洛月的头:“瞧着你像个冰块似的,没想到嘴还挺甜,比你师姐好,不是一开口喊人娘。” “林姨……”洛浔撇嘴,不知道是谁在那里偷偷出现在后头,故意吓她来着? 洛月白皙的脸上微微泛红,不好意思的低下头,手却已经去解那女囚身上的衣物。 洛浔不敢耽误时间,便对着林启音道:“林姨,先委屈你和这女囚换下衣物,等会儿扮做宫婢和我们出去。” 林启音垂眸看着那女囚:“此计可妥当?” “林姨放心,我们都已经安排好了,一定将你带出宫去。”洛浔点头郑重道。 “让你,和师父团聚。” 第178章 178. 那女囚的身形与林启音相似,加上大火焚烧后,面貌毁坏全无,就算是司证监的李闻依,都修复不了原本的样子。 密室本就慕邺知晓,突然发生此事,他也只能接受林启音被火烧死的事实。 洛浔带着林启音出了密室后,林启音看着寝殿外的夜空景色,这是她十三年来不曾在见到的。 被囚在密室里的日日夜夜,都已分不清是白日还是黑夜,只有她在墙上刻下的一道道划痕,才能证明自己在里头呆的岁月。 洛月将密室里点燃的烛火刻意打翻,那点点烛火逐渐燃烧着,自密室出来后,叶筱又将上头昏倒的内侍旁的烛台打翻,烛火相连,烧着台面上林启音的画像,火渐渐蔓延开来。 洛浔见已然起了火势,带着林启音四人就翻墙出了皇后宫中,一路上躲藏着不起眼的角落之中。 直到皇后宫中大火燃烧,浓烟滚滚才被人附近的宫婢内侍们看到。 人们大喊着,瞬间皇后寝宫附近都聚满了灭火的人,洛浔她们趁乱带着林启音与慕宁汇合。 皇后宫中失火的消息,瞬间传遍了整个皇宫,慕邺扔下宴会急忙赶来,而百官们都被围在了筵席上,他们对突然其来的事感到忧心不已。 慕旭先一步派人维持宫中混乱的秩序,并且带着御林军在宫内严防巡视,现下火势因何而起还未调查清楚,也不知道是不是混入了什么刺客。 此前洛浔说自己被刺客打晕,后来也一直没有查到刺客的下落,事情的发生都与皇后宫中有关,说不定是同一批刺客,眼下慕邺不顾自身危险跑去皇后宫里,他需要皇后宫中附近各个地方派人严加看守。 他部署完毕要赶往皇后宫中,经过一处拐角时,看到不远处的四个宫婢,排在末尾的那个宫婢背影很是熟悉。 他只能隐约看到她的侧脸,心中蓦然起了一丝疑虑。 洛浔她们走的急,却不知身后有人一直跟着,再她们快要与慕宁所处的地方汇合时,身后突然传来跑步的急促声。 她微微侧过头,就见身后的慕旭正像她们疾跑而来。 洛浔心下暗道不好,慕旭已经快要接近她们,洛月和叶筱的脸他都见过,而林启音慕旭肯定也时记得的,最危险的还有她,她现在是穿着宫婢的衣物,是恢复的女儿身。 前方不远就是慕宁在那里了,若是让他一直跟着,慕宁和她们都会暴露。 洛浔思索下用力撕下衣裙的一角,系与脑后蒙住自己的脸:“你们先走。” 她话落,便转身跑向慕旭,洛月见此也不敢多停留,护着林启音就快速离去。 慕旭没有想到会有人突然朝他而来,眼下看来心中猜测果然没错,洛浔不容他多想,蓄起内力掌风随之而来,朝着慕旭袭去。 慕旭下意识的停下脚步,与之打斗在一起,她招招强硬,手要往他脖颈处劈来,似要击晕自己。 慕旭见招拆招,就是不让他/她得逞碰到自己的脖子,她的武功与他不相上下,一时之间难以压制住她。 洛浔咬牙只能步步紧逼着慕旭,心中想着不能与他纠缠太久,需要速战速决离开这里。 突然慕旭得到机会,挟制抓住她的双手将她猛然拉近,这么一凑近,慕旭才看清楚她这只漏出眉眼的样子。 “阿莹?”慕旭眼色震惊的看着她,可脑海里除了顾子莹的模样后,竟还会闪现出另一张人的脸,那人与这眉眼比顾子莹更像。 他蹙眉愣神道:“不…你不是阿莹,你……” 慕旭还没想清楚,洛浔趁着他出神,手解开他的束缚,用力一掌将他击了出去。 慕旭不察,身子后退之时,伸手一把扯下洛浔脸上的布料,可他稳定身形在看去之时,那人已经用手蒙着自己的脸,转身就要跑走。 他还想再追,身后却有人唤住了他:“太子殿下,你怎么在这里?” 慕旭转身望去,就见林启言正急忙跑了过来:“林大人,你怎么来了?” 慕旭没有回他的话,林启言也不多问,刚刚跑来的急,气都还没倒匀:“皇后宫中起火,臣担忧火势便来了。” “你不是应该呆在筵席上吗?”慕旭扭过头看前方时,那宫婢已不见了身影,他将刚刚扯下的布料收回衣袖里:“本宫会妥善处理火势,你先回去吧。” “臣放心不下,况且圣上也在那,烦请太子与臣一同前往。”林启言瞟了一眼远处,没有看到什么人影,他心里才放心了下来,方才也不知是不是洛月暴露了,希望慕旭没有发现是她。 人已经不见了,再呆在这里追下去也无济于事,不过方才看到那人的眉眼处,慕旭心里有了几分猜忌,想到慕邺还在皇后宫前很危险,他也不再多做疑虑停留。 眼下众人急于灭火,都没有太多的关注到慕宁她们,慕宁见到林启音时愣了愣,可现在不是问安的时候,便带着洛月她们从另外一条宫道,绕到了昭华宫附近。 慕颜站在寝殿内的窗外看到皇后宫中起火,便知洛浔她们已经将林启音救出。 正揪心她们是否能安全回来之时,她一转身便见洛月已带着林启音她们入了寝殿,当再看到林启音之时,慕颜松了一口气,立马跑上了前去。 双膝跪在地面之上,昂头看着林启音,语气中带着一丝哭腔:“阿娘。” 林启音伸手抱着她,安抚的拍着她的后脑:“卿安,阿娘都出来了,没事了。” 慕宁看着她们母女二人,对林启音的称呼都只是阿娘并非母后,看来她们二人都不太喜那称呼,或许再知道慕邺对林启音做这些事情之后,慕颜已经厌恶了他。 又或者,知道一开始的林启音并不想要皇后的身份,她也自然而然的避开了那个称呼。 慕宁揪着心看着这一幕,她捏着裙边站在一侧有些不知所措。 她幼时没有许多机会见到林启音,就像很少见到慕颜一样,只在重大的宴席上才能望见她们。 那时候她只觉得慕颜是难以接近的皇姐,而林启音便是那高悬在那夜空之上的明月,只能让人仰头瞻望。 清冷高贵的,让人不敢冒然靠近。 第243章 似是察觉到她在一旁静静的看着,林启音蓦然转过头来,刚刚众人跑的急,还未曾仔细看这女娃娃是何人,不过她暗想能入慕颜寝宫,还一同参与的,应是慕颜和洛浔信得过的人。 看林启音蹙眉打量着自己,慕宁的心更是提到了嗓子眼,有些紧张的开口道:“见…见过娘娘,我…我是……” “阿娘,她是宁儿。”慕颜站起身来,知晓慕宁紧张,她便向林启音介绍道:“是舒妃娘娘之女。” “舒妃的孩子,慕宁?” 这皇室内,竟还能有公主愿意与慕颜,亲近成姐妹的。 林启音心里也随之柔和了不少,嘴角挂着浅笑:“没想到在这宫中,还能有让卿安信任的妹妹。” “我身份低微,往日不敢亲近皇姐,是皇姐不嫌弃我,还愿意……” 慕宁说道后面都小声了起来,林启音能看到她有些不自信:“宁儿,身份高低不是衡量一个人,是否能与之结交的,重要的是本身的品德,你可比那几位要好多了。” 慕颜附和道:“不要因为那些人的贬低,而看轻了自己,你身上有着她们不可比的品格,宁儿,我愿与你交心,也不单单觉着你是我的妹妹,也不是因你幼时过得不大如意而感到怜惜,是因为这么多日与你相处下来,才让我了解到真正的你,因此也真正的想要与你成交心的姐妹。” 她说完,看着慕宁眼里的眸光闪烁,慕颜浅笑了笑对着林启音道:“阿娘,宁儿很好,与他们不一样。” “都是好孩子。”林启音轻揉慕宁的头,慕宁脸色一红低着头,可嘴边的笑意却是怎么也收不住。 林启音她们已经安然到了昭华宫,可慕颜却没有瞧见洛浔的身影:“阿浔呢?怎么没有和你们一起回来?” 洛浔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洛月心绪担忧道:“再和五公主要汇合之际,慕旭突然出现,主子为了掩护我们离开,去绊住了他。” 慕旭怎么会看到洛浔她们的动向?宫中失火他有权部署御林军严加巡视,只怕是凑巧发现了她们,对她们产生怀疑才会紧追她们。 “可阿浔现下恢复了女儿身,慕旭武功不差,她这般很危险。”慕颜坐立不安,欲要出宫去寻洛浔:“你们在这里守好阿娘,我去寻她。” 她方要出寝殿的门,洛浔便从寝殿的另一处墙边翻身下来,见到慕颜正站在门口等候,她立马跑了过来:“殿下,林姨她们可回来了?” 慕颜见她安然无恙,也放下心来拉着她进了寝殿,将门带上。 “浔儿,你没事吧?”林启音见洛浔回来,上前拉着她的双手上下打量着她。 洛浔感受到林启音的关心,她微微一笑:“林姨放心,我身手好着呢,就是慕旭有些难缠,所以回来的晚了些。” 洛浔是慕长璃的亲传徒弟,她的武功自然不差,林启音是因为关心则乱忽略了这点,眼下见她无碍,便笑道:“没事就好。” “殿下,王公公来了。”青儿在门外提醒了一声,里头的众人都下意识的收了声安静下来。 洛浔想应该是皇后寝宫失火,慕邺已经收到了消息,特派王闲来昭华宫打探,慕颜与她是否在昭华宫内。 王闲在门外弯着腰恭敬道:“老奴叨扰殿下,殿下身子可还有不适?可是就寝了?” “本宫好多了,已和驸马歇下,王翁怎么来了,可是父皇要召见?”慕颜蹙眉答道。 王闲听到里头慕颜的声音,便放心下来:“老奴此来不是因圣上召见,而是皇后寝宫突然失火,圣上顾及殿下安危,派老奴前来探望,并且告知。” “失火?怎会如此?”慕颜装作不知,语气里带着急切担忧:“现下火势如何,可查到是何人所为?” 毕竟是皇后宫里起火,慕邺会派王闲特地来看慕颜,还告诉她这个事情,就是想看看她对此事会有什么样的态度,要是她们只是单纯的关心还不到场,怕是会让他有些疑惑。 洛浔连忙脱下宫婢的衣服往屏风后面走去,慕颜知晓她想要做什么,将一旁的官服束胸拿来,帮她一起换上。 王闲回应道:“圣上已经让司证监的李副司前来查看,殿下和三驸马莫忧,宫里的人都已经在竭力灭火。” 洛浔边换,边招手让洛月过来,轻声道:“你们在这里守好林姨,若是有人来了,将她藏起来。” 慕颜已从屏风外走出,在慕宁身旁附耳道:“等我们走了,你再悄悄回思晴宫,若父皇召见,你也好在那里不被怀疑。” 慕宁连连点头,洛浔已经穿戴完毕,门口的王闲刚要在开口,她与慕颜二人就开了房门挡着他的视线,慕颜忧心不已,已经跑了出去。 见慕颜如此惊慌焦急,王闲也无暇顾其他,便跟着一同跑向皇后寝宫,身后的洛浔挥手示意,青儿便将寝殿的门重新关上。 皇后宫中燃着熊熊烈火,慕邺在宫外被众人拦着不让靠近,只能大喊着让人快快将火熄灭。 他撕心裂肺的喊叫着,几次三番的想要冲进火场,洛浔明白他是想要看看底下的密室是不是也遭了火。 他以为,林启音还在密室里头。 直到慕颜来了,他才将目光转向她,揪着她的衣袖颤音道:“颜儿,你母后的寝宫,寝宫……” 慕颜心中五味杂陈,恨慕邺如此对待林启音,可他的样子又是这般真切实意的担心:“父皇,会没事的,众人不是都在全力灭火吗?” “你母后生前留下的物件不多,这一场大火全然要烧尽了!”他怒视着这些灭火的人:“你们倒是动作快一点啊!” 洛浔在一旁蹙眉看着,却感觉到一股探究的目光始终盯着自己,一抬头便迎上了慕旭望向她的目光,洛浔心中忐忑,该不会是这人认出她了吧? “三妹和洛大人,一直在昭华宫内吗?”慕旭试探性的问道:“宫中发生这样的大的事情,你们怎么才到?” “殿下饮了太多的酒,身子不适,臣陪同殿下早些歇息,王公公来报,我们才知晓此事。”洛浔抿唇答道。 慕旭似有些不信,又将目光看向王闲,王闲恭敬回道:“是啊,老奴是在公主寝宫前禀报的,公主与驸马听闻此事,急着就来了。” 有王闲作证,慕旭也不再多问,现下火势严重众人的心思都在这火上。 李闻依和司证监的人,从火场里的人将那两个昏了的两名内侍带了出来,一桶冷水浇到他们身上,他们渐渐清醒了过来。 当看到慕邺那盛怒的眼神时,看到皇后寝宫的大火,他们觉得是自己的错,吓得连连磕头喊着圣上饶命。 “圣上,我们来此换新的烛台,遇上了寝宫闹鬼,看到了那鬼影我们被吓晕了过去,不知为何会起火,请圣上明察!” 慕邺一脚踹到他们身上:“放肆!什么闹鬼?分明是你们当差不力,若是里头的物件都没了,孤要你们千刀万剐!” “饶命啊圣上!奴才们是真的遇上了鬼!” 经过众人不断的交替打水灭火,这场大火终于是在两个时辰后浇灭,洛浔抱着慕颜,虽然她们知情,可还要假装着难过悲伤。 以往建造奢华的皇后宫中,如今被大火燃烧的都成了灰烬,里头皇后所用的物件陈设都已经被烧毁了,慕邺垂头踏足宫内,众人看着他悲凉的背影纷纷垂泪。 慕颜在洛浔怀中,手指轻敲着她的心口,下一刻洛浔点中了她的昏穴。 这样一来,大家都会觉得,慕颜是因为伤心过度而昏迷。 林启言见慕颜昏迷,急忙喊道:“殿下!殿下!” 众人的目光又聚集在洛浔身上,就见她抱着昏迷过去的慕颜:“快!快传御医!” 百官都已被放出了宫去,昨夜皇后宫中失火,慕邺染上病疾,三公主悲伤昏迷的事情,已经在朝里朝外传言开来,众人只叹,圣上与公主对皇后之情甚深,才会因此染病昏迷。 李闻依探查了失火的原因,禀报给慕邺,是两个内侍不慎打翻了点着烛火的烛台,才会因此导致起了火势。 而他们被抬出来时是昏迷的,许是因为看到了什么东西,受了惊吓,至于他们口中说的鬼影之时,太过虚幻缥缈无从查证。 慕邺大怒,将罪过全然放在他二人头上,判了他们二人受千刀万剐的极刑。 李闻依遵旨而离,王闲屏退慕邺寝宫内的众人,他跪在慕邺的床榻旁,低声道:“圣上,都已经查清了。” “真的…是她?”慕邺闭上眼睛,似乎不想接受这真相:“上头起的火,为何下头也会失火?就算要死,也该是被烟雾呛到窒息啊。” 王闲回道:“娘娘是因为被浓烟呛到,先是昏了过去,她那时候正在画像前,打翻了画像前头的烛火,引的火势。” 话落,他又谨慎忐忑的说道:“娘娘尸身被火燃烧的不成样子,样貌也难以看出,不过老奴见身形确实是娘娘,圣上节哀,保重龙体。” 第244章 慕邺紧握锦被,气到怒上心头,猛地咳出了一口血来,王闲慌得连连拿帕子给他,慕邺看着那染血的手,不知是悲伤到难以呼吸,还是因急火攻心,他的意识开始模糊起来。 “将知情人等,凌迟处死!” 第179章 179. 圣上患病,太子监国。 慕颜想着第二日带林启音出宫,昨晚宫中失火,慕旭下令宫门严守,她又因不让人怀疑而昏迷呆在宫内。 听闻慕邺病了,她醒来前去探望了一次,见他满面病容情绪低下的样子,心底却已经没了什么情绪起伏,说实在的,竟会有一些觉得可笑可悲。 她以在宫内太过伤怀为由,取得慕邺应允回公主府休养的旨意,因着她身子还是虚弱,脸色有些苍白。 慕邺看着她的模样,心中感到悲伤:“颜儿,你母后留下的物件都没了,孤的念想都没了。” “孤什么都没了,孤只有你了。” 如果换做以前,他这般深情切切,会让慕颜十分动容。 可这一切,都已经被慕颜染上虚情假意的色彩,她能听出慕邺话中有话。 她怕慕邺看出不对劲来,嘴角扯着一丝笑:“父皇,母后早已不再多年,睹物思人会让你一直放不下,如今是该释怀放下了,儿臣还在,儿臣会陪着父皇。” 慕邺深深望了她一眼,许是他有些不忍瞧她的模样。 他将身子背对着她道:“你方醒来,身子还虚着,让人将马车行到昭华宫,你出宫散散心,休养休养也好。” 慕颜抿唇,眼眶里有了些许湿润,她昂着头眨眼不想让眼泪落下,便起身告退。 慕邺到底将她抚养长大,除了瞒着她母后的事情,他也确有对她疼爱有加,不管是在人前还是人后。 哪怕那只是他假意做的样子,却也是真实存在过。 可他利用她,去伤害她最重要的人,也是事实。 洛月遵令将马车行至昭华宫门口,慕宁来到昭华宫前等候要与她们做掩护一同出去,林启音还是穿着宫婢的服饰,随着慕颜一同进了马车内。 洛浔与慕宁上了马车,一起坐在靠近马车门的位置,将坐在后头的林启音遮挡上,叶筱与洛月都是公主府的带刀侍卫,她二人在外驾驶着马车出宫。 虽是太子监国,可此前慕邺已经将都城内与宫门口的布防,全权交给了上官晴。 昨夜慕颜她们没有出宫,上官晴想着今日她们定会想法子出来,便早早来到宫门前等着。 慕旭监国后,便下令严守宫门,凡是从宫里要出宫的人,须得细细盘问。 原本看守宫门的守将,曾是她父亲上官贺的部下,上官晴借着情分与他寒暄了几句,为着一会儿慕颜她们出宫门方便。 见洛月驾驶着马车而来,上官晴紧张的握紧了自己的长剑,宫门口的士兵将马车拦下,洛月便出声便怒斥道:“大胆!你们不知这是三公主的马车吗?连殿下都敢拦?” 上官晴抬手示意那些士兵让开:“既是殿下,那臣等恭送殿下出宫。” 她刚要让人放行,远处就传来慕旭的声音:“且慢!” 见是慕旭而来,众人也都齐齐跪了一地请安,上官晴咬着下唇,这太子怎么那么巧就过来了? “上官将军,本宫可是下了严令,凡有出宫者都需细细审问,将军怎么见是三妹,就要徇私了吗?”慕旭眯着眼瞧她,眼底那抹怀疑的神色任谁都瞧得出来。 上官晴自然知道,慕颜的马车里坐着的还有谁,她只能忍着心间的紧张,作揖道:“臣不敢,只是三公主出宫也属寻常,臣不知有何不妥?” “宫内不可擅自乘轿驰马,这么大一辆马车明晃晃的从宫里出去,又出了昨晚那等大事,上官将军身负严守宫门的职责,难道就不打开马车,看看里头坐着的,是不是三妹吗?” 慕旭冷笑着,要伸出手去开马车的门,可他只打开了一条缝隙,里头的人就也伸出手紧握着他的手腕,探出身子来。 “太子殿下,纵然你是殿下的兄长,可这般冒然举止,是不是有些于礼不合了?” 洛浔那双漆黑的眸子里泛着寒冷的光芒,她丝毫不惧众人的目光,看着她堂而皇之的握着慕旭的手从马车上下来。 洛浔手中的力道加重了些许:“殿下伤怀昏迷方醒,圣上顾及体弱伤神,特让殿下乘马车出宫回府休养,太子若有何疑惑不解,可自行向圣上请示。” “洛浔,你敢如此对待本宫,你的胆子是越发的大了!”慕旭紧盯着洛浔,她正紧紧握着他的手腕,一步步迫使得他后退远离马车。 见他已经不能轻易靠近马车,洛浔才愤然松了手:“是太子想要冒犯殿下,臣为殿下有何不可?” “有了军功的人,就是有了底气,如今你得势,都已经可以公然与本宫叫板了?” 慕旭冷哼了一声:“洛浔,本宫性子可没有那么好,就算你是本宫的妹夫,可本宫是太子,你是臣子,你方才那番举止,本宫就可治你目无储君,以下犯上之罪。” 慕邺将国事都交给了慕旭,眼下他当政,可直接跳过慕邺去决策一些事情,比以往还要更轻易治洛浔的罪。 他无非是想看看,马车里到底是不是慕颜,还有这马车里是否有别的人存在。 慕颜怕耽搁下去越久,越容易被慕旭察觉到什么,她咳嗽了几声虚弱道:“皇兄,本宫身子不适,只想早些回府歇息,方才驸马也已禀明,是父皇特旨允本宫乘马车回府,皇兄若有疑虑应该去请示父皇,而不是在这里拦着本宫,皇兄这般做,是想至本宫与何地?” 听到慕颜的声音,慕旭才将视线转圜到马车上那微微张开的门:“宫中御医医术了得,三妹身子不适有御医在宫里还能随时传召,父皇如今病重,三妹平日里最为孝顺,眼下不侍疾在侧,不怕寒了父皇的心吗?” 以前慕邺身子有一点不舒服,她就会呆在他身侧尽心照顾,慕邺对她宠爱,她对慕邺敬孝是众人所知所传的。 可如今,她呆在他身侧一日,便能想到林启音在密室里的种种事迹,她做不到心平气和,更做不到为他身体是否安康而担忧。 “本宫已经见过父皇,可父皇见本宫同样体弱患病,便不忍心让本宫侍疾。”慕颜又重重咳嗽道:“母后寝宫尽毁,本宫心神惧悲,父皇怕本宫郁结难解,遂让回府散心休养,连这一点小小的人之常情,皇兄也要多加猜忌吗?” 这好像是慕颜这么多年来,头一次软下性子与他说话,慕旭神色微愣,可他心里还在想着昨晚那名刺客。 他既然都已经下了旨意,也得遵循着来:“你是本宫的皇妹,本宫也担心你的身子,让本宫看一眼你,才可放心让你出宫啊。” 里头的慕颜蹙眉不语,慕旭当真是看不到马车内就不放行了。 “殿下病容憔悴,不宜示人,还望太子能够体谅。”洛浔见他要去开马车的门,她紧跟着上前挡在他的面前。 洛浔突如其来凑到跟前,然后慕旭顿时停下脚步,二人之间离得近,慕旭盯着她的眉眼处,眼里闪过一丝亮光,突然对着她出手而来。 洛浔下意识急忙闪身至一旁,而慕旭却不由分说的继续朝着她攻来,每一次都想要用手捂着她的脸。 他这般意图,让洛浔心里一惊,难道他是想试探她,看看昨晚是不是她吗? 他已经对自己有了猜疑吗? 眼看捂不住洛浔的嘴,他便使出昨晚与那宫婢打斗的招式,试图要在洛浔身上看到,她是否也会。 洛浔知道他意欲何为,自然不会按照他的想法来,她刻意改变了招数,而一直以来她的身手在众人眼里,是比不过慕旭的,眼下想要他不做纠缠又不能让他继续怀疑下去,只能在他蓄力猛攻下,生生挨了一掌。 洛浔受伤急急后退,脚下步伐假装站不稳,跌倒在地上,捂着自己的胸口猛烈的咳嗽着。 慕旭不依不饶还想上前抓她,刚要伸手去接触她的脸,就被上官晴急忙拦住,两人相争执下,将彼此都震了开来。 “太子殿下!现在还在宫中,你身为储君,怎可无视宫规,公然动手?” 上官晴将洛浔护在身后,不让慕旭再靠近,马车那边的慕颜听到了她们的打斗,也听到了洛浔好似受伤了。 她急忙打开马车的门下了马车,手却不着痕迹的将马车门掩上,扶着一旁,装作虚弱的开口:“太子,你怎能出手伤了本宫的驸马?你坚持不让本宫出宫,到底要做什么?” “殿下,臣没事。”洛浔起身快步走至她的身侧,扶着她的手,冷眼看着慕旭。 慕旭看到慕颜下了马车,他抿唇道:“对不住三妹,昨夜本宫遇到了一名刺客,怕她今日会溜出宫去,故而让宫门口严加看守,马车内就只有你二人吗?” 他走到马车旁,伸手想要在开门,里头慕宁迅速换了个方向,将林启音挡在身后,只开了另一侧的门,便探出身子坐在门口。 第245章 慕旭见到是她,愣道:“五妹,你怎么也在?” “见过皇兄,臣妹是想陪着三皇姐去她府上,陪皇姐散心的。”慕宁一脸无辜的看着他:“皇兄,是臣妹这么做,有什么不对吗?” “倒没什么不对,不过本宫好奇,你二人何时这般要好亲近了?”慕旭蹙眉问道,在他印象里,这小五可是不敢亲近众人的,难道去了一趟离州,让她和慕颜成好姐妹了? “臣妹在离州之时,是皇姐救我于危难之中,也是皇姐一路照顾着我护我周全,此番皇姐遭此哀伤之事,臣妹想要陪着皇姐,陪她疏解心中郁结,难道这点姐妹之间的情谊,皇兄还要不许吗?” 慕宁说着说着,眼眶就作势红润了起来,她拧着眉头似乎下一刻,就要委屈的流出眼泪来。 慕旭脸色渐渐黑了下来,也不知该如何言语,洛浔扶着慕颜就上了马车,她冷声问道:“太子,现在人也看到了,可放行了吗?” 慕旭咬牙抬手挥了挥,那些士兵就将宫门渐渐打开,上官晴背着手而来,面无表情对着他作揖:“太子殿下,先前你说臣有徇私之嫌,臣愿自证清白,辞去都城与宫中部署之责,还请太子另派他人。” 秦飞章回来多日,也没有什么异动,继续让上官晴担着这职位,与慕旭而言也无益,本是慕邺所指派的她,他一时也不好直接换人,现下她愿主动辞去,正好让他顺水推舟。 “也好,上官将军多日辛劳,你回西境时日在即,正好空些时日,在都城内再好好游玩一番。” 上官晴低头嘴角勾笑:“多谢太子殿下,臣便先护送公主回府。” 慕旭点头看着她们出宫离去,拿出袖中昨夜扯下的衣角,目光深幽的望着慕颜的马车,消失在视线所及之处。 马车平稳的行驶在街道上,洛浔知晓林启音多年来,都没有在看到过外头的景色是何模样,她微微开了窗子的缝隙,林启音正好可以透过缝隙看向窗外。 她感叹外头变化之大,不似她入宫前那些场景模样,说着说着眼里就浮着落寞之色。 慕颜坐在她身侧,目光始终落在林启音身上,握着她的手都很紧,从这一刻慕颜都感觉就像梦一样。 她挽上林启音的手臂,好似怕她会像以往梦中那般,到最后都会突然消失 :“阿娘,以后我们,就可以都陪着你。” 林启音浅笑,将她环入怀中轻拍着。 穿过街巷,很快就到了慕颜的公主府。 洛月特意将马车,停到与府门最近的位置,洛浔她们下了马车后,众人一前一后的将她围着进了府。 走至后院时,林启言已经在后院内等候多时,他怀着紧张不安的心绪等待着,当见到那张熟悉的面容之时,他又惊又喜。 终是在林启音唤了一声阿言之后,林启言泪水毫无征兆的夺眶而出,他跪在林启音跟前:“阿姐,真的是你!” 林启言颤抖着手,想要去触碰林启音的衣角:“我不是在做梦吧?阿姐,你真的还活着!” 林启音握住他在空中颤抖的手臂,安抚着他:“阿言,是我,都长这么大了,怎么还爱哭鼻子?” “我这是,这是喜极而泣,不是哭鼻子。”林启言胡乱用衣袖擦去脸上的泪水,可是发现自己刚擦完,还是会有眼泪流出,索性作罢。 林启音想要扶他起来,而他却不肯起来:“阿姐,这么多年你受苦了,我已经长大了,我可以护得住爹娘与林氏,阿姐只要去寻自己想要的,去做自己想做的,日后再不会有人,成为你的负担枷锁。” 林启音拍了拍他的脑袋:“浔儿都已同我,说了你的事迹,阿言,我很欣慰你有此能力,林氏有你,阿爹阿娘也可安然度过余生了。” “阿姐……” “林启言你快起来吧,眼下还有一人,我们要去给她一个惊喜。”洛浔说着,就与林启音一同扶起林启言。 林启言哦了一声,欣喜道:“是璃姐姐吗?” 众人相视一笑,唯有林启音神色有些慌乱,慕颜搀扶着她往房中走去,她为林启音准备好了衣物换上。 见她还是有些紧张,慕颜轻笑道:“阿娘,是紧张与姑姑见面吗?” 慕颜为她换好了一件白色的衣裙,这件衣裙是她根据那副画中林启音所穿的衣物,再让人织造裁缝出来的。 林启音垂眸看着铜镜里的自己,看着慕颜为她梳理好了长发,佩戴上玉簪,而这玉簪也是与画中的一模一样。 她心中动容,可年岁已过,她已不再是年少及笄之时的样子。 不知长璃还会不会,喜欢她? “她…当真在竹苑吗?” 林启音神色低落:“我当年的决定伤她至深,她都不愿回朝见我一面,如今…她…她还愿意见到我吗?” “阿娘,姑姑怎么会不愿意见你呢?” 慕颜蹲在她身前,握住她紧拽着自己衣裙不安的手:“你不知道,自我与她相识以来,她日夜都在思念你,思你至深时,还会饮着桃花醉,醉酒而眠,她还同我说过,不来见你是身不由己,她赌气已是后悔不已了。” “她当真,这般说?”林启音低头看着慕颜,蓦然轻笑了笑:“她还是…那么爱喝桃花醉吗?” “爱喝,用着你赠的酒壶,宝贝的都不愿任何人碰,整日带在身边,她的剑丢得,酒壶却半点不能瞧不见。” 慕颜轻柔擦去林启音流出的眼泪:“阿娘,我还告诉了姑姑,你在寝宫桃树下埋的桃花醉,她深夜就都去挖出,偷偷运到竹苑藏着呢,她还问我,为什么你不告诉她最后一味酿酒的配方是什么,她说你小气。” 林启音噗嗤一声笑出来:“我要是告诉她了,她就不来寻我了,也不会缠着我要酒喝。” “我也是这样回她的,可阿娘你知道姑姑怎么说吗?” 林启音呆滞了一下,停了抽泣,慕颜目光柔柔看着她:“姑姑说,就算你告诉了她,她还是会继续缠着你,她觉得只有你酿得桃花醉,才是这天底下最好喝的酒,只有你才能酿得出来。” “而她早就已经中了,你下的酒蛊。” 作者有话说: 呜呜呜,终于要见面了~~~~ 第180章 180. 从公主府偏院的后门而出,洛月与叶筱已经在此准备好了马车,慕颜扶着林启音上了马车后,洛浔她们一干人等也都相继坐与马车内。 马车从偏僻的巷道里行驶而去,绕道城东郊外的深山之中,在一片密布的竹林前停了下来。 这竹林被洛清刻意摆了阵法,她们只能下了马车徒步进去。 走了许久后,才走出了正确的入口。 林启言饶有兴致的看着,感叹洛清布阵精密,林启音微微一笑。 慕长璃向来洒脱,自觉不会有外人能来得此处,是她觉得还是要将这里隐蔽起来。 在那人多眼杂,危机四伏的都城中长大的林启音,凡事都会留了个心眼,需要妥善安排才可安心。 也因着慕长璃如此心性,所以她不爱那束缚着她的牢笼。 她将那皇位视作枷锁,她从来没有想过要坐上那个位置。 可她不愿,偏偏就会有人觉得她想要,将她视作眼中钉肉中刺,扎在心里不除不快。 就是这般,以至于她后来都身不由己,被众人推着前行,被众人捧至最高处。 从来没有一个人,会为她想过,担心她是否会重重跌下来。 只有林启音,她会,她怕。 慕长璃身死的消息,传回都城的那一天,连上苍都觉得可悲,连着下了好几日的大雨。 那些跪在雨中的人们啊,脸上滴落的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整个都城都陷入沉重的悲痛之中。 而她伤心欲绝,几度昏迷,清醒的时候只有一个念头。 那便是,想要追下地府,想要寻到她,问她。 为什么,不回来? 为什么,丢下她一个人? 竹林最深处的竹苑,依旧是当年的模样,不过这么多年没有人踏足居住,本该是院中枯叶杂乱,竹屋破损布满灰尘,可林启音自踏入院中以来,目光所及之处,皆是焕然一新,可想而知是有人细心打理过了。 她嘴角勾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卿安与洛浔没有哄她,慕长璃当真还活着,她还住在这里。 听到院中发出声响,正屋里头的齐然等人出来观望,想着许是殿下和洛浔她们回来了。 一出屋子便见她们跟前站着一身白裙,似画中走出来的美人,正留念似的瞧着四处的景色。 而她那张脸,却与慕颜相似,只不过慕颜更像她年少时候的模样。 林启音见到出了屋子的四人,眼中带着探究,那四人虽对她感到惊愣,却也连忙回过神来,对着慕颜作揖。 慕颜含笑点头,站在林启音身边,向她介绍道:“阿娘,这是盛淮齐家家主齐然与她的夫人,京州楚家家主楚玉妍,那二位是邬城南闵府,府主纪兰若与小姐闵莞。” 第246章 洛浔跟上前一步,附和道:“她二人,也是相守之人。” 林启音一脸了然的模样,看着眼前四个女子,她嘴角浮起一抹微笑:“没想到你们这群孩子,都能聚在一起。” 齐然她们一听慕颜唤这夫人为娘亲,皆大吃一惊,没想到已故的皇后娘娘,竟然还活着! 经历过长公主还活着的震惊后,对于皇后也活着的事情,震惊之余,心头都起了些许酸涩。 她们都是聪明之人,心中细想下就觉此事定有难言玄机,而这难言不可思议之事,对于慕颜来说才是最为难过的。 她们很快接受了这件事情,都纷纷跑到林启音跟前,庄重行着礼:“参见娘娘!” 林启音连忙伸手,将她们一个个扶起来:“我已不是皇后了,你们随浔儿,一同唤我林姨吧,不用如此拘礼。” 四人一同笑着唤了一声林姨,林启音点头应着,视线转到齐然之时微愣了愣:“你是然儿?你娘不是说,你是个男孩吗?” 齐然愣了片刻,没想到阿娘还瞒着林姨呢。 她不用细说,林启音也已经想明白了,只伸手揉着她的头:“然儿,这些年辛苦你了。” 林启音这般样子,就像齐然初见洛清之时,她也是这样对她说的,齐然连连摇头:“林姨,我很好,不辛苦。” 林启言瞧着她这身女儿装,想到前几日见她还是男子装扮,一拍脑袋大喊道:“哦!我说呢,怎么会有男儿如此清秀,原来也是一位女中豪杰啊!” 齐然不好意思道:“林大人,在下并非故意欺瞒,只是……” “我懂我懂,情有可原嘛,大家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我定会为你保守严密!” 慕颜轻笑了笑,想到当初齐然与洛浔初次要合盟之事,也曾说过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她拽了拽洛浔的衣袖,打趣道:“阿浔,你和齐然这两只蚂蚱的绳上,现下又多出一只来。” 洛浔无奈摊手:“可这只新蚂蚱太吵闹了,咋咋呼呼的。” “你二人说什么悄悄话呢?说与我听听呗?”林启言摇着扇子,凑到洛浔身边。 洛浔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说你太吵了,什么时候你能改改,收敛一些?” “诶,话不能这么说。”林启言说着,手就搭在洛浔的肩上:“她们都是女儿家,都含蓄着呢,要是我不说话来个热闹,岂不都想起往事伤怀悲秋着?” 他刚说完,就看到慕颜一记刀眼过来,他吓得愣神:“颜儿,你怎么这么看我?我说错话了?” 在林启言这里,他还不知道洛浔也是女扮男装,他把她当做男子兄弟相处,自是勾肩搭背没有顾忌。 洛浔往慕颜身侧走了一步,离开林启言的手:“说话就说话,不要动手动脚。” 林启言摸不着头脑,嘶了一声:“我就奇了怪了,你我都是男子,我这般做有何不妥?若你是女子,我定不会如此逾越冒昧,可你又不是。” “谁说我不是?” 洛浔穿男装时,都会刻意压低自己的声音,使其听起来没有那么柔,可如今她不再假装,恢复原本的声音后,让林启言大吃一惊,揉着耳朵还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听,听错了。 “刚刚,是你在说话?” 洛浔叹了一口气:“齐然绳上的蚂蚱,还有我这一只。” 她话落,便当着林启言的面,抬手摘下发冠,墨发散落至身后。 林启言捂着嘴,一愣一愣的拿着扇子指着洛浔,来回渡步打量着眼前的她,又转头看向众人的神色,她们都在捂着嘴憋笑。 所以昨晚,和慕旭打斗的宫婢,不是洛月,而是洛浔? 颜儿,颜儿她也是和上官晴她们是一样的? 他又看向慕颜,试图证明这一点。 慕颜瞧着他的眼神,她自然挽上洛浔的手,与她十指相扣,挑眉道:“小舅舅,你还不赔礼致歉?” “该打!该打!阿浔,对不住唉!” 林启言用扇子用力敲了几下自己的手,然后又想起什么般,指着洛浔道:“不对啊,你们都知道了,就把我一个人瞒在鼓里,我冤啊!” 众人瞬间笑出声,林启音捂嘴掩笑,她许久没有那么惬意开怀过,林启言瞧着她开心,欣喜道:“能让诸位开心,冤就冤了。” 她们说了这么多话,可林启音还是没有见到慕长璃的身影,心中不免有些紧张,该不会她又独自一人离开,又不知去了何处? 感觉到林启音的不安,洛浔对齐然她们问道:“师父呢?” 楚玉妍莞尔道:“昨日是殿下生辰,前辈在桃林中饮酒舞剑至深夜,想来现下还睡在哪颗桃树上。” 又跑去树上睡觉了? 林启音正暗自忐忑,却听见身后不远处传来熟悉的声音,这声音穿过距离,直入她的耳中,重重击打在她的心里。 洛清提着酒壶,晃晃悠悠的走回竹苑,见眼前那几个小女娃都聚在一处,她慵懒的喊道:“怎么都呆在院里,那么热闹?” 齐然她们的视线都转向了她,只有那几个背对着她的人还没转过来,洛清眯起眼睛好像看到了林启言也在,洛浔什么时候把他也带来了? 听到她的声音,都不转过来看师父了,果然有了妻子,就不在意师父了。 “浔儿,颜儿,你们做什么呢?” 洛清复又问道,等她走进竹苑之时,洛浔与慕颜都侧开了身来,她瞬间停下脚步,眼神呆滞恍惚的看着眼前那一抹白裙的背影。 是…是又喝多了,酒还没…还没醒吗? 她在心中暗自呢喃着,还没清醒,还醉着,竟然看到林启音了? 林启音揪着心口,紧张的转过身来,当她看到那人的身影时,再也忍不住心间呼之欲出的思念。 “长璃……” 洛清提着酒壶的手一松,酒壶便坠落至地,洒出去的桃花醉,似源源不断的水源,涌进她早已干枯的心间。 随着这声呼唤,灌满心房的湖水,砸进了一颗石子,泛着一圈圈涟漪的湖面 ,在下一刻,湖水翻涌,将她不断推向最想要触及到的人。 “阿音!” 洛清朝着林启音奔跑而来,林启音提起裙边也向她奔去,张开双臂紧紧拥抱着彼此。 “阿音,我不是喝醉了,在梦中吧?” 洛清紧拥着她,好似想要将她融入自己的身体之中:“如果这是梦,我希望这次不要再醒来,这样你就不会再离开我,求求你,不要再赶我走,阿音,我求你,让我留在梦里。” 林启音来梦里寻她,这么多年来屈指可数,好几次都是这般抱着抱着,她就会突然推开自己,而她也会惊醒,醒来后只能接受她已不存在的事实。 “阿音,我错了,我不该赌气不回来,如果你还在怨我,我任你打骂,我只求你,不要再推开我,我想留在这个梦里,留在你身边。” 洛清哭喊着,句句哀求,她将脸埋在林启音的肩处,泪水打湿林启音肩处的衣物,也滑落到她的心间里头。 林启音抚摸着她的长发,她的哀求声将林启音的心划出道道裂痕来。 慕长璃是有多少次梦到过她?又在梦里这般哀求着她多少次? 都已让她,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境。 感受到她将自己抱得越发紧,就像怕她会再次消失,梦境突然想来一般。 “长璃,长璃,这不是梦,我也不会推开你。”林启音安抚着她,轻柔的抚着她的背:“长璃,你好好看看我,这不是在梦里。” 不是在梦里? 洛清抱着林启音的感觉太过真实,太过温暖,她不舍得松开,她怕一旦松开,林启音就会凭空消失。 “长璃,我不会再消失了,你不想好好看看我吗?” 洛清犹豫的一点点松开怀抱,直到两人彼此相望,林启音握着她的双手,放在她的旁边脸颊处:“我是不是,不好看了?” “我的阿音,无论什么时候,都是天底下最好看的女子。” 洛清的手指温柔的抚摸着她的脸,深深的望着她。 “阿音,我累了,带我走好吗?”她哭着祈求道:“不要让我再醒来,不要再丢下我一个人。” “长璃,你梦里的阿音,伤了你很多次吗?” 林启音心疼的抚上她的脸,将她的面具取下,露出她早已布满泪痕的脸。 这张脸,太过刻骨铭心,太过让她思念。 见她哭泣落泪,林启音心痛至极,颤着手为她擦去泪水:“她对你这般无情,你还愿意随她走?” “不是阿音的错,是我的错。” 洛清泪眼摩挲,眼里只有林启音的模样:“你能来梦里寻我,已是我最大的幸事,我只怕你这次不带我走,下一次,你又不知道要多久,才来见我。” “傻子,你要是沉浸在梦中,那我该怎么办?”林启音将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处:“长璃,你可有感觉到它的跳动?若是你觉得还在梦中,你能这般清楚的感觉到吗?” 第247章 林启音的心剧烈的跳动着,洛清能感受到心脉跳跃的触感,自手掌处蔓延,清醒的传向她的大脑,告知她的神志。 这不是梦,眼前的林启音,真真切切的存在着。 她和自己一样,她没有死。 洛清猛然抽回手,握住林启音的双肩,瞪大眼睛试图让自己清楚的看着她:“阿音…不是梦,你…你还活着!” 林启音点着头,笑道:“现在,还要随梦中的她走吗?” 洛清摇着头,将她重新抱入怀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上苍这般爱作弄人?” 林启音抿唇不语,慕长璃的性子她太了解了,要是告诉了她,她定会只身一人闯入宫中去杀了慕邺,可慕邺一死,江山动摇,她又会恨她自己。 时机未到,慕邺要死还不是时候。 见林启音不答话,她身后的那群女娃们都暗自垂泪看着她们,洛清将视线定格在洛浔身上,想要在她身上知道事情的答案。 洛浔不忍看她,将视线转到别处。 “是慕邺做的,是吗?”洛清问道,已经送松开了林启音的怀抱:“他让你假死,囚禁了你,是吗?” 慕长璃很聪明,林启音她们就算不说,她都能用自己的猜测证实。 让一个活生生的人,消失在众人视线里十三年,唯有将她囚禁在暗无天日,他人不得知的地方。 只有假死,才可欺瞒众人。 世人都被骗了,她也被骗了,连当时还年幼的慕颜,也被骗至今日。 洛清咬牙怒极:“我去杀了他!” 她作势转身要走,林启音自身后抱住了她,环在她腰身上的手,紧扣着不让她离开:“长璃,我知你恨极了,可眼下不是时候,慕邺一死,那些因他自私而亡的人怎么办?阿蓉和凌国至今还被他诬陷,让世人所辱,你让浔儿怎么办?” 洛清闭眼强忍心中的怒意,缓了一口气道:“那你呢?那是十三年来的囚禁啊!” “会有他付出代价的时候,就算现在杀了慕邺,那后续的结果,又该如何决策?” 林启音绕到她跟前,双手捧着她的脸:“长璃,宫中凶险,我不想你轻易涉险,上苍虽爱作弄人,却也还是可怜我们的,我们都还活着,还能在一起,我们也该好好的陪着彼此。” 洛清忍下心中怒气,握着林启音的手,与她掌中落下一吻。 “我会一直陪着你,寸步不离。” 第181章 181. 夜晚悄然而至,屋内的洛清与林启音有说不完的话,几个小辈在院中已部署好了一切吃食,还在正中间架上了篝火。 这是自离州平叛之后,她们认为在此刻团聚之时,最能让彼此心间欢喜的氛围。 夜间竹林漆黑寂静,可竹苑灯火通明,篝火摇曳,照耀着这一片,独属于她们无拘无束的天地。 院中的小辈们都已经玩闹上,洛清牵着林启音的手走出屋子,就见到她们围着篝火牵手转圈,一时之间,看着每个孩子脸上的喜悦,听着她们欢声笑语之声,蓦然让她们二人好似回到了年少时,与慕蓉等人在这竹苑中情形。 “这不是军中,打了胜仗的庆贺之宴吗?”林启音跟随着洛清的步伐,一步步下了台阶走向那些小女娘:“看来她们很喜欢。” 以前,慕长璃打了胜仗,便会在军中和将士们饮酒庆贺,他们也是这般围着篝火嬉笑,那时候她还带着自己去军营之中,与将士们一同庆祝。 “她们刚参与了离州之战,被军中氛围所感染,如今能救你而出,不也是打赢了一场胜仗吗?”洛清说着,转头看向林启音,火光照着她那张清冷的脸,为她平添了些许柔和。 她微微浅笑,就足以让林启音心神向往,她的长璃,始终如一,没有一丝的改变。 洛浔与慕颜看到她二人来了,放开彼此握着的手,伸向她们,做出相邀的姿势来。 洛清与林启音会心一笑,各自牵着她们的手,一众人欢呼雀跃,拉着彼此手舞足蹈。 这火光倒映在每个人的眼中,就像那燃燃不息的希望,在她们心里渐渐扎根发芽,愈发茁壮滋生。 她们彼此相牵的手,就像林中相牵连的树枝,每个人都是重要的,都是无法被割舍分离的。 与其说洛浔与齐然她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可在场的所有人,都已是生死之交,彼此之间是比亲人还要更像是家人。 洛浔的目光从她们身上一一掠过,最后停留在林启音身旁的慕颜身上,许是感觉到她的视线,慕颜歪着头浅笑与她相望。 洛浔的家已不复存在,可慕颜给了她一个新的家,她们就是她新的家人。 林启言再一侧弹琴奏乐,看着她们开心,连手下的音都弹错了,众人停下脚步笑看他,他挠头不好意思道:“我琴艺不佳,见笑见笑。” “已是很好了,多加研习定能更好。”林启音走到他身边,手指抚摸上琴弦,简单的弹了几个音。 洛浔看出她眼里跃跃欲试的神色,见她如此,洛浔想起看到洛清与林启音的画像,就是林启音在弹着琴:“林姨,当年你的琴艺可是盛名在外的,要不要试试,也让林启言学学。” “多年未有弹奏,不知是否生疏了?” 林启音缩回手,可林启言已然起身让她坐在琴前:“阿姐琴艺精湛,就算过了这么多年,也会有记忆,阿姐随心弹奏便好,只当是舒心愉悦。” 林启音微微一笑,众人都席地而坐等待着她演奏,可她这十三年里来,都没有碰过琴,也不知自己是否能演奏好一首完整的曲子。 看这些孩子眼里的期待神色,她反到有些犹豫起来。 正筹措之际,一声笛音传入众人耳中。 洛清不知何时回了房中,取出了自己的竹笛,吹响笛音一步步朝着她走来。 随着她的笛音转换,林启音低头看着琴弦,自然而然的弹奏出琴音,与她合奏。 就算过了多年,她们的配合依然默契无间。 琴声与笛声合奏,音律婉转动人,其中似有道不尽的相思之情,情意难舍难分,尾端却又欢快愉悦,就像分别多年的两人,又再次相聚,彼此心间道尽欣然爱意。 犹如仙乐在世,让众人听得如痴如醉,都彼此依靠着,安安静静的听得入了迷。 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 一曲终落,众人才回过神来,不住鼓掌称妙。 慕宁雀跃欣喜道:“我看林姨和姑姑合奏如此契合,让我想起来,当日皇姐和浔姐姐也是琴笛合奏,才有了定亲连理。” 林启音好奇瞧着那有些羞涩的二人,没想到慕邺让她二人成亲,竟然只是因为合奏了一曲吗? “我还未曾听过卿安弹琴。” 那时候,慕颜还小,林启音还未来得及教她,而她后学的这些本领,都是她自己跟随着宫中教导的乐师学的,也不知弹的如何,定然是极好听的。 林启音浅笑道:“卿安,可愿为阿娘弹奏一曲?” “阿娘想听,我自是愿意的,不过……” 慕颜侧头看着洛浔,她与洛浔已经很久没有合奏过,借此机会自然是要拉着她一起:“阿娘有姑姑合奏,我也要阿浔作陪。” 洛浔神色微愣,慕颜眼眸里似夜空中星河般璀璨,她定是想要自己与她能够合奏,便点头欣然答应。 洛清将笛子抛给她,洛浔伸手顺势接住,晚风吹起她的发带,她低头垂眸将笛子抵在唇边。 随着慕颜弹奏琴音曲调,洛浔的笛声准确切入,与之和鸣相奏。 她二人曲风与洛清和林启音不同,音律之间皆是互诉情意,婉转缠绵,琴声紧跟随着笛声相融,就似她二人,相知相守亦步亦趋。 这两场合奏,倒让众人都一饱耳福,洛清将埋在树下,剩下的几坛桃花醉,都取了出来。 林启言感叹洛清此时大方了起来,之前在公主府饮酒的时候,虽然说是要给他们喝,但是到后面都拦着不让喝个尽兴,生怕将那些酒都喝完了。 洛清耸肩笑道:“现在阿音在这,我要多少桃花醉就有多少,这点子还怕什么?” 林启音噗嗤一笑,端起酒盏细闻了闻,嗯,的确是之前埋在寝宫树下的那几坛。 慕长璃偷偷潜入宫中,都将他们挖出搬来了这里。 可她都不知,自己就在寝宫的地下,而她也不知,她在上头看着自己的画像,哭诉着说了那么多的话。 桃花醉比那些寻常的酒更容易醉人,故而口感也要烈上三分,多年没有尝过桃花醉了,这一口桃花醉入喉,烈酒灼烧着喉咙,很快就又有回甘在嘴中蔓延。 酒香四溢,让人不由得贪杯。 未曾如此开怀畅意过的洛清,陪着她饮下一杯又一杯,也不知怎的,平时酒量甚好的她,现下却只饮了两坛子酒,就已经醉意上头。 洛清摇晃着脑袋,将头枕在林启音的双腿上,眯起眼睛看着低下头来的林启音。 第248章 恍惚伸手指尖轻触过她的眉眼鼻梁,渐渐下滑拂过她的双唇,移至唇边抚摸着她的脸庞。 她目光深深的望着林启音,想要将她现在的模样记在自己的心中:“阿音,明日清晨醒来时,我还能再见到你吗?” 林启音宠溺的看着她,将她的手握在自己手中:“长璃,你喝醉了,又觉这一切还是在梦中吗?” “我从来没有,幻想过有朝一日,会有这般美好的事情。”洛清低声呢喃着:“太过美好了,所以我想要在证实一下。” “证实……” 林启音抬头,看向那群捧着脸,瞧着她们的孩子们,她们一愣皆都将视线撇开,拉起自家相爱之人,对着她与洛清作揖后,纷纷散去回了房中。 林启音抚着她的脸,手指移到她的唇边,指尖摩挲着洛清的双唇:“长璃,你想要我怎么证实?” 洛清呆滞的看着她,桃花醉果然醉人,也果然烈。 到现在,还在她的心里头烧着。 林启音在她心中,一直以来都如天上明月。 清冷高洁,不染纤尘。 有时心中起了情欲,面对林启音时,却会极力克制,因为她觉得,连她自己都不能随意染指。 可如此皎月,却能独独照着她,为她从云间降落,坠入她的怀中。 林启音垂下头来,渐渐靠近洛清,能感觉到彼此呼吸之间,带着灼热的温度,能感觉到自己心跳如鼓,心尖似要从喉中跃出。 双唇相触,残留的桃花醉,混着淡淡的酒香沁入嘴中,伴随着一丝清甜入喉。 洛清只觉得,自己的心都要醉了。 沉醉至最深处,唤醒她早已干枯的心脉,随着心脏剧烈的跳动着。 温情包裹着醉意,而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意时,林启音又似蝴蝶般,悄然从她心间飞离。 洛清就像是还未品尝完蜜糖般,带着意犹未尽的不解盯着林启音。 林启音安抚着她,在她额间落下一吻:“长璃,我们回房就寝,好不好?” 洛清欣然起身,将林启音打横抱起:“好,我们回房就寝。” 清晨时分,慕颜早早从榻上转醒,看着怀中之人睡的香甜,她心里都觉得十分柔软。 她怕惊醒洛浔,环着她腰身的手悄悄抽离开来,轻声下了床榻穿好衣物,轻手轻脚的打开房门出去。 昨夜大家都饮了不少酒,今日晨起时定然会觉得头疼欲裂,她先一些时辰醒来,也睡不着了,索性到厨间为大家熬上醒酒汤,待众人起来之时,便可饮用。 慕颜方走近院中的厨间时,便在外闻到里头的香味,不知是谁起的比她还早,已经在厨间做膳食了? 带着好奇心步入里头,就见一身白裙的林启音,正蹙眉看着锅里的汤水。 “阿娘?你怎么起的这般早,怎么不多睡会儿?” 慕颜轻走到那锅前,看到里头熬着的汤水,被林启音熬的不成样子。 她指了指那汤:“阿娘,你在熬什么?” “醒酒汤啊……”林启音眨眼,却看着这锅汤,自己也有些,不够确信熬的是醒酒汤:“好像,是这样做的?” 阿娘是相府千金,自小锦衣玉食,何须亲自动手下厨? 慕颜想或许是因着姑姑时常醉酒,阿娘为此去学做的醒酒汤,只是这么久以来她都未曾再下过厨,所以都有些忘记这醒酒汤是该如何做的了。 慕颜浅浅一笑,扶着林启音让她坐在一旁:“阿娘,你好好歇着吧,我来做。” 看慕颜娴熟的熬起醒酒汤来,坐在一旁的林启音心里头却起了些酸涩。 她离开慕颜时,慕颜只有九岁,那年她遭遇了自己骤然离世的变故,又遭遇了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后来遇到了慕蓉和顾子莘,或许她也只有短暂开心了一段时间。 回了朝后,又独自一人与慕邺做抗争,到最后却又要接受凌国被灭,顾子莘生死不明的结果。 她这一路长大走来,是何等孤独艰辛? 慕颜的本领样样俱全精益,万事皆是拔尖头筹,可聚在她身上的一点一滴,也让林启音万分心疼。 自古在皇室之中长大的孩子,哪有如此轻松? 她们享有平民没有的身份地位,却又要比平民努力百倍,因着她的身份,将她架在众人的视线之上,她受着礼仪拘谨而又压抑,她受着宫里的阴谋诡计而谨慎度日。 慕长璃是这般长大的,慕颜也是这般过来的。 她还那么小,就被迫承受了那些人和事。 “卿安,这些年…你过得还好吗?”林启音不由的问出这句话。 慕颜掌勺的手微顿,轻声道:“阿娘,我很好,因着公主身份,吃食金银不缺,也不缺有人相伴读书玩乐,只不过有时难免心中空落落的,不过你别担忧介怀,都已经过去了。” “是因为子莘吗?所以让你觉得心中空落落的?” 林启音复又问道:“你是何时喜欢上她的?从前还是现在?” “我也不知道,大概是凌国还存在的时候,她还是顾子莘的时候,她将我带回宫中的时候。” 慕颜放下手中的勺子,思绪转圜了许久后,又道:“不过,那时候我们都还只是孩童,说的喜欢大概是玩伴之间的,可是她日复一日的靠近我,想将我带出阴霾,她就像一颗发光的小太阳,灵动又赤诚,温暖的照耀着处在阴暗里的我,是她让我又有了想要活下去,想要守护着她的想法。” 她叹了一口气:“凌国被灭,失去她的时候,我才觉得什么叫万念俱灰,我才真切感受到,阿娘你当年得知姑姑战死的消息后,那般悲痛欲绝之感,我想我应是从那时候发觉,自己是喜欢她的,这种喜欢已经超出了玩伴间的感情,我没有看到她的尸身,便成了第二次活下去的执念,想要让自己快速成长起来,有了自己的权利能力后,就派人暗中去寻她。” 林启音静静听她说着,慕颜将碗放好,一碗又一碗的盛好:“阿娘,我觉得我是幸运的,上苍待我不薄,让她活着,悄然将她送到我身边,我还碰到了这么多交心的挚友,我还遇到了姑姑,我还能再见到你。” “好卿安。”林启音捧着她的脸,又将她上下仔细好好打量了一番:“所以,你因着喜欢她,就愿意为她亲自动手下厨了?” “因为姑姑与她在府上偶有喝醉过,我见厨子做过醒酒汤,便记了下来。”慕颜脸色一红,羞涩别扭道:“也不是都会做,只会一些寻常简单的糕点。” 林启音一愣,能让一个公主洗手作羹汤,已经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了。 “你还会做糕点?” “阿浔爱吃,她就像一只小馋猫似的,对好吃的东西,总会忍不住多用一些。” 慕颜笑着笑着,眼里却有了一些落寞:“只是,我学了其余的糕点她都会吃,唯独桃花酥,那是她从前最爱吃的,也是我学做了最久最多次的,可她,已经不爱吃了。” 洛浔甚至有些抗拒,连碰都不想碰,昏迷之时还嚷着不要吃,俨然是做了一场噩梦般。 她从前最爱吃的桃花酥,却成了她最厌恶的东西。 林启音揉着她的头,安慰道:“你已经为她,做的很好了。” “我只是想,能够让她开心一些。” 慕颜幽幽叹气,想到能让洛浔开心,还有一件事情。 慕邺患病休养,不会再去监视着子莹姐姐,慕旭监国事情繁重,也没有太多心思去看着她。 如今便是最好的时机,救出顾子莹。 第182章 182. 慕颜回房的时候,床榻上的洛浔已然悠悠转醒,洛浔见她从屋外进来穿戴整齐,想必她早就已经不知何时醒来起身,也不知去做了什么才回来。 洛浔迷迷糊糊支起身子,锦被就从她身上滑落,感觉到胸前凉意她低下头看去,就见自己身上不着一物,胸前还有印着点点红痕。 她脸上霎时布满红晕,下意识的将被子往上一拉,遮住自己光溜溜的身子。 慕颜见她不好意思,轻笑着坐在床榻边上:“又不是没看过,怎么还害羞起来?” 洛浔轻咳一声,突觉腰间酸楚,想起昨夜醉酒与慕颜翻云覆雨的情形,脸上便似火烧般灼热。 眼前的人还在含笑盯着她,她更是不知该如何接她的话,索性将被子蒙在头上,又躺下身去躲在被子里头。 “该亲的都亲过,该摸的都摸过了,你怎么还这般羞涩呢?” 慕颜俯下身子,拍了拍蒙在被窝里头的人:“小馋猫,早膳做了你爱吃的糕点,要不要起来尝一尝?” 洛浔从被窝中探出头来:“卿安,你起那么早,就是去做糕点早膳了?” “还熬了醒酒汤,你们昨夜喝的多,醒来定然头疼的紧,一会儿用早膳前,喝一些会舒服点。” 慕颜说着,就将洛浔的衣物从一旁的架子上取来,放在她身边:“快起来用早膳。” 洛浔复又坐起身子,确如慕颜所说,头疼的很。 第249章 昨夜被林启言她们几个拉着,灌多了酒,饶是她的酒量好,也被她们几个灌的败下阵来,眼下头疼脑涨很不舒服。 闭目捏着自己的眉心时,一双手伸了过来,按揉着她眼角两边的穴位。 洛浔唇角勾笑,渐渐的感觉好多了,没有那么痛了,她一脸惬意道:“卿安,有你真好。” 她只有在最放松的时候,才会变得像儿时那般模样。 洛浔时常拘谨着自己,好似时时提醒着自己,切不可松懈,她一直束缚压抑着。 而慕颜,总是能给她心底最柔软的一面。 按着按着,洛浔就将自己的额头,抵在慕颜的额头处相抵着,将她的手握在身前,轻吻了吻她的指间。 这段日子以来,慕颜的情绪一直都是低落的,只有救出林启音后,在昨晚之时,她才得以抒怀开朗。 “卿安,我愿你日日都像昨夜那般开心,这世间万般事,纵有些许遗憾,往后也都可一一填补,苦涩的回忆,也会被甜蜜的事情覆盖,心中所愿之事,我陪着你一一实现,愿你无忧,愿你开怀,你值得这世间,所有美好的事情。” 慕颜眸光闪烁,将脸靠近了洛浔,在她唇间轻啄了啄。 洛浔心中动容,正想要伸手去抱慕颜,房门在这时候不合时宜的被人突然打开。 慕颜与她都为之一惊,想到洛浔身前还光着,慕颜快速将被子一拉,将洛浔盖住扑倒在床榻上。 洛浔吃痛闷哼一声,露出头来想要看看是谁这么莽撞?不敲门询问就进来了! 她二人同时望向门口,就见洛清急忙跑到屋里,视线巡视了一番,脸色苍白的问着她们:“阿音呢?阿音怎么不见了?你们有没有看到她?” 原来是姑姑醒来没有见到阿娘,才会如此心急。 “刚刚阿娘与我一同在厨间做早膳,姑姑你别急,阿娘就在竹苑里,不会消失的。” “可我,可我找不到她!” 洛清急得眉头都拧在一起,身后正屋的人便对着她出声喊道:“长璃,我在这。” 洛清听到声音,连忙回头望去,林启音正立在正屋门口,对着她招手。 她飞身快速跑至林启音跟前,一把将她抱在怀中:“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又消失了。” 洛浔快速穿好衣物,与慕颜走到房门前,齐然她们也因着洛清的叫喊醒来,众人打开了房门看向正屋相拥的二人。 骤然失而复得,却更让人患得患失。 林启音安抚着她,无奈道:“以后要罚你少喝些酒,整日里醉酒,让你都已分不清现实与梦境了。” 既然众人都已经起身,那便一同至正屋用早膳,得知慕颜与林启音起的都早,都为她们备下了醒酒汤和糕点膳食,她们心里都很感动。 一人一碗将醒酒汤都饮下,便觉身上本是醉酒难受,因着这碗醒酒汤渐渐好转舒服了许多。 齐然与楚玉妍得了慕邺的特许,在都城内可开办产业,她们需得去都城各街道巷口去逛逛,看看哪处的地段适合开什么样的铺子产业。 纪兰若与闵莞本就是来游玩的,便也随着她二人一同前去。 洛浔如今得势,想要拜访与之相结识的人都多了起来,可她们如今不在公主府内,慕颜也想这段时间在竹苑内好好陪着林启音,她便让叶筱先行回公主府,通知府上管家,让其对外宣称自己因病着需要静心休养,一概谢绝宾客入府。 洛浔再让林启言帮忙,因着殿下养病照顾为由,在朝中告假,又让洛月前去雅阁寻楚莲,让其整理一份,有关都城内所有产业铺子的收益情势。 这样可以给齐然和楚玉妍她们,有助她们能快速了解完整,都城内的产业发展情况。 上官晴的职责在西境,她在都城内本就无所管辖之事,那时候被慕邺安排提防秦飞章的职责,也已经向慕旭辞去。 慕旭都让她歇着好好在都城内游玩,她去不去上朝便也无所谓,慕宁借着陪慕颜散心的理由出宫在外,上官晴就借此机会,好好陪着她。 她们眼下都在宫外,居住在这竹苑内随心自在,本是寂静多年的竹苑,在这几日里便热闹了起来。 带着半块面具的黑衣男子,正在封闭的密室里头,奋力的用双手击打着身前的木人。 直到双手被他磨破流出鲜血来,他都不觉得疼,只是一味的埋头用力挥拳,手上的痛楚早已让他麻木,唯有心中的酸涩一点点腐蚀着他。 好像只有这般打下去,才能让自己沉沦在其中。 摇着折扇的人,站在他的后头静声瞧着他,不知他是在惩罚他自己,还是在宣泄着自己的怒意。 他自京州回来后,整个人都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一旁的桌上整齐的铺着一方绣帕,帕子上搁置着一枚玉扳指,苏羽瞧着那玉扳指很是眼熟,这不就是鬼屠一直带着的吗? 往日里来鬼屠戴在指间都不曾摘下过,苏羽也都没有细看过这扳指里头刻着的什么图案。 今次鬼屠难得出奇摘下,他心里头起了好奇,便伸手拿起玉扳指细细观摩着。 玉扳指里面一圈,刻着精致的莲花图案,朵朵莲花并蒂,枝叶向着里圈蔓延生长,似有众望所聚之势,捧着那几朵莲花向上。 他还未观摩完毕,就被跟前的人一把夺了去,抬眸就见鬼屠眼中闪过温怒:“别碰。” 苏羽蹙眉哼了一声:“平日里你都不曾摘下,今日摘下了还不许我看看了?” 鬼屠将玉扳指放在绣帕上,用帕子轻揉擦拭着它,末了包起来放在自己的怀中,苏羽不解道:“怎么?日后都不戴了?” 鬼屠不回答他,只是瞟了他一眼:“你今日来找我,可是有何要事?” 苏羽摇着扇子坐下,饮了一口清茶:“四皇子慕曜已死,那些叛乱的世族都被洛浔除了个干净,如今她又有了军功,势头正盛,你在京州没有杀了她,日后想除她可就更难了。” 见他抿唇不语,苏羽撇嘴道:“我倒还是有个法子,可以让她失势,也可以让她与慕颜离心,她失势后,要杀要剐还不顺手的事情?这般你想要的目的,可都达到了。” “洛浔是死是活,我自有安排,你不要妄自擅动!” 鬼屠果断拒绝了他,可他还是想听听苏羽,在暗自筹划着些什么:“至于你说的法子,可是又要用上你那只燕子?还是说,想要利用如兰?” “你去查了如兰是何来历了吗?慕旭和洛浔同时在意她,此女子身份可不简单。” 苏羽一合扇子,在手中轻敲着:“如果用她来让慕颜和洛浔离心,在让慕旭恨极了她二人,看她们三人争斗不休,争得个鱼死网破岂不快哉?” 鬼屠紧握着手边的衣袖:“现下不能动如兰,我自有别的法子让她们三人斗,洛浔和如兰你都不能擅自去碰!” 苏羽敲着扇子的手一顿,皱眉不解道:“你这是怎么了?平常你事事不都以我所谋?如今我给你出了个这么好的法子,你却不肯用?你去了一趟京州回来,怎么对洛浔的态度变得犹豫不决起来?你去了那里,是发生了什么吗?” “我说了,我自有安排,你无需过问。”鬼屠还在拒绝着他,而他眼神躲闪已经暴露了他心中的犹豫。 苏羽摇着头,质问着他:“雅阁你都已经派人查清了,也放着不管不去动,你在京州没有杀了洛浔,已然暴露了自己,你是想要洛浔用雅阁查到你?你还整日里将自己处在这个密室里,去打着那个木人有何用?要行动的事情犹犹豫豫的,眼下不做,到时候引火烧身就悔之已晚!” 鬼屠起身紧盯着他:“苏羽!” 苏羽不知他为何变成这般模样,以往只要有一点可以打击到洛浔和慕颜的事情,他都会让他出主意,然后立马去行动,现在竟然要自己不要擅自插手了? 他这般是想要继续报仇,还是想要留下洛浔的命来? “你是想保下洛浔,为自己所用?” 苏羽眯起眼睛昂头看他:“她若还是慕颜的驸马,你就永远不可能让她跟随你,只有让她们离心离德,让她们彼此误会怀疑伤害对方,你才能拉拢她,而这只有动如兰这根刺,才能让她们疼!” “不用动如兰,我也可以!” 鬼屠怒道:“为何一定要利用一个女子,去达到目的?她们之间只是传闻,又没有什么别的感情,就算动了如兰,洛浔也未必会与慕颜生恨,让她们离心的法子多得是,我会想到办法的,我警告你,你不要擅自去动她们!” 这杀人不眨眼的恶魔,竟然会开始怜惜起,一个要被利用的棋子来? “鬼屠!你有今日都是我在支持供养着你,你的命都是我救的,你有什么资格命令我做什么?” 苏羽怒然起身,揪住了鬼屠的衣襟:“我是与你共谋的盟友,不是对你唯命是从的手下,我想要做什么事情,你管不着我,如今你要为了洛浔与我闹翻?你可别让我觉得,我救了个白眼狼!” 第250章 鬼屠咬牙瞧着他,那半张面具里的眼睛此刻神色犹豫,内心挣扎着,不知该如何对苏羽言语。 苏羽缓了一口气,狠狠将鬼屠推开,转身不再看他。 “时不我待,你好好想想吧,想清楚了再来找我!” 第183章 183. 自从皇后寝宫被烈火焚烬,慕邺就一病不起,整日里躺在榻上没了力气。 慕邺本以为自己身子骨还硬朗着,这点小病小痛没什么的,他最难过痛楚的是在心里头。 伤病可医,心病难愈。 如今林启音随着那场大火真的不复存在了,他难以接受这事实,却又不能与他人解心中郁结,故而喜怒无常,连身边侍疾的各个妃子,都被他赶走了大半。 妃子不够近心,连他的几个孩子,也都无法陪在他身侧让他抒怀。 什么叫孤家寡人,他这刻才真的体会到了。 “儿臣参见父皇,父皇身子可好些了?” 寝殿外传来慕晰的声音,慕邺躺在床上,睁开眼睛望着殿门:“是晰儿来了?” “是儿臣。” 慕晰恭敬回道:“父皇,儿臣知晓你心中郁结难释,不想有人扰烦,可儿臣作为父皇的骨肉,也担忧父皇的身子是否安泰,儿臣自小离都,没能侍奉父皇膝下,如今回都暂居,只想再离开前能尽孝,还请父皇能够成全儿臣这一片孝心。” “你既有这份心,孤很欣慰。”慕邺抬手示意王闲打开殿门。 慕晰起身进来后,坐在他的床榻旁,看慕邺满脸病容,他担忧道:“父皇,你要保重龙体啊,虽然皇后娘娘留下的物件都不在了,可是皇姐还在。” 慕邺叹气道:“是啊,孤还有颜儿在身侧。” 内侍将今日熬好的药端了进来,王闲接过奉与慕邺面前,慕邺本想自己起身服药,慕晰见此扶着他起来靠在床边,伸手端过药碗,体贴的喂与他嘴边。 慕邺看着这个从小不在自己身边长大的儿子,如今倒是比那几个有孝心多了,他感叹道:“若非你自幼身子虚弱,需得东屿的温泉养着,孤都不忍心让你离孤这般远,孤的一众皇子里,就属你最为温文尔雅,也属你能体贴孤的心。” 慕晰微笑了笑:“是儿臣自己身子不争气,儿臣也想留在都城能够侍奉父皇,在父皇忧心烦乱之时,为父皇排忧解难。” “你母妃怀你时惊动了胎气,让你还未足月便诞下,她又死于血崩难产,抚养你的妃子粗心大意,让你本就虚弱的身子更是雪上加霜。” 慕邺饮了一口药,咳嗽了几声道:“经过多名御医才将你救活,却落下个畏寒的病根,随着你年纪渐渐长大,这病也越发严重,唯有东屿的温泉水让你浸泡驱寒,才可让你不至于病危,晰儿,父皇对不住你,让你从小失了双亲与亲人相伴,孤苦一人在东屿长大,你会不会心中有怨?” 慕晰的手一颤,险些将勺中的药颤落,看到慕邺投来探究的目光,他稳定心神道:“儿时不懂事,是有过几句埋怨,为何儿臣不能相伴父皇身侧,不能与众兄弟姐妹在一处,可后来知晓父皇苦心用意,是想保住儿臣的性命不得已为之,便就没有那些所谓的抱怨了。” 慕晰说的真诚,慕邺也受听,嘴角勾着笑饮尽最后的药。 慕晰又奉来王闲端的清水,让慕邺漱口,见他还是愁色满面,就试探性问道:“父皇若觉心中烦闷难以抒怀,不若请宫中的乐师舞姬,歌舞一曲为父皇解忧也好?” “宫中舞姬所舞,都是一些欢庆祝贺之舞,对于眼下心境甚为不合,乐师所奏之曲也大多欢快热闹,孤没有心思听,也不想听。” “父皇若看腻了宫中舞姬,儿臣倒是有一人选,那人舞姿优美,与那些寻常舞姬不同。” 慕邺心中来了兴致:“是何人?” 慕晰神色忐忑,犹豫了一下:“是…是都城里头的,如兰姑娘……” 他一说完,就见慕邺脸色一黑,他可没有忘记此前有关如兰的事。 慕邺微怒道:“是此前与太子和洛浔有传闻的那个,那个如兰吗?” 慕晰愣愣点头,慕邺冷哼一声:“怎么连你也与那花魁有来往?晰儿你真是让孤……” “父皇明鉴,如兰姑娘虽为花楼花魁,但她的舞姿确实名扬在外,儿臣在东屿之时也有耳闻,回都之后,去拜见各皇姐与姐夫,在拜访四驸马那时,他道与三姐夫有些误会想要说和,便让儿臣去请她一同过府用宴,在宴上之时,四驸马便请了如兰姑娘来一舞助兴,所以儿臣在那时才有一观,她确实不负盛名,儿臣才想要引荐给父皇,为父皇解忧。” 洛浔与秦玉宇向来没有交情,两人之间更是生疏不和,是有什么误会,会让秦玉宇放下架子来,去主动宴请洛浔? 慕邺蹙眉狐疑道: “他二人之间,有什么误会?” 慕晰皱眉想了片刻,摇着头道:“儿臣也不知,后来也没有说和,一场宴席闹得很不愉快。” 还以为洛浔与秦玉宇会因宴请,日后有什么往来,没想到还是闹得不欢而散。 慕邺哼声道: “他二人能合到一块,那就奇怪了。” 见他不再因如兰的事情而生气,慕晰笑着附和道:“父皇说得是。” 慕邺不上朝休养己身,对前朝和宫外的事情都甚少理会,慕旭自监国以来,政务比以往都繁重了许多,见不完的大臣,处理不完的奏折,对其他的事情都没了多余都心思。 洛浔想,眼下就是能去将姐姐救出来的时候,可姐姐不知是否知晓她就是顾子莘,也不知她愿不愿意跟着她走。 也不知,慕旭到底用着什么牵制胁迫她。 洛浔换了一身装扮,带着一块面具,以防那花楼里头的老妈妈认出她来,毕竟她与慕旭和如兰的事情,被传得沸沸扬扬,那老妈妈也认得她。 刚进花楼里的时候,眼前眼花缭绕的景象依旧没变,来往宾客络绎不绝,还是很热闹,只不过这些热闹的谈论里,已经没有再出现如兰的名字。 估计是怕犯了太子的忌讳,大家都自然不提及,如今只当没这么一号人在。 老妈妈见带着面具的公子而来,有些面生,想必也是初次进她这里,见她衣着光鲜华丽,想来是大富人家的公子,只不过带着面具不以真面目示人,估摸着是怕被熟人认出。 在这里只要有带着银子,旁的管他是什么长相,也都不在意。 她便走上前来,挥着自己的手帕招呼洛浔:“哟,这位公子想必是第一次来我们这儿吧?要不要妈妈我给你安排个雅间,叫几位姑娘来,为公子歌舞助兴?” 老妈妈身上的香粉甚重,连挥来的手帕都让洛浔闻到浓烈呛人的香气,她蹙眉往身后梢了梢,轻咳了一声:“妈妈不必费劲,在下此次来是想要求见一人。” 那老妈妈听她只是来求见人的,立马又凑了上去问道:“不知公子,要见谁呀?” 此刻大堂内人多眼杂,洛浔也不好大声直言来意,便只能靠近了老妈妈,将自己袖中的一锭金元宝放在她手中:“烦请妈妈,让在下见一见如兰姑娘。” “如兰?” 那妈妈神色变得有些难看,现下谁还敢去见如兰,连提都不敢提,这公子哥是外城来的游客吗?不知都城里头发生的事? 她也轻咳了一声,小声对洛浔说道:“公子不知,如兰姑娘在都城发生了何事吗?眼下都无人赶提要见如兰姑娘,公子出手阔绰,我们这儿比如兰好看的姑娘有许多,不如换一位吧?” 有钱能使鬼推磨,饶是她再害怕,也会因为钱财到位壮着胆子而为。 洛浔垂眸又拿出一锭金子放在她手中,那老妈妈见手上两个散发金光的金元宝,险些连手都要一抖掉落在地上。 她连忙拿稳了藏在袖中,生怕被人瞧见。 洛浔见她肯收下,就觉此事可成,想必她心中也已动摇:“妈妈行行好,我听闻如兰姑娘不止舞艺绝美,也弹得一手好琵琶,我就想见一面听上一曲,一曲终了我就自行离去,不会有什么事儿的。” 老妈妈还有些为难纠结,见洛浔为人举止得体,不似那些酒客行为孟浪,可见她也是正人君子,也是所言为实只想听如兰弹一曲琵琶。 见她还有些筹措,洛浔只能将身上剩下的银两都给了她:“方才那两锭金子,是为求见如兰姑娘的心意,现下这些是给妈妈的孝敬银子,有劳妈妈带我去见一见如兰罢。” 老妈妈抖着手连忙收下,又唤了一名小厮前来,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后,便笑嘻嘻都对着洛浔道:“公子诚心诚意,妈妈我也不好再推拒,如兰姑娘换了屋子,请公子随这小厮前往,他会为公子带路。” 总算是应允了,洛浔浅笑道:“多谢妈妈。” 如兰因着传闻,刚开始时时常被人打扰,后来老妈妈索性就让她换了屋子,这般就可避免人群,不被烦扰到。 洛浔被小厮东绕西绕带到后院里头,再角落最偏处的一个小院子里停下,小厮轻叩房门三声后,里头服侍如兰都小丫鬟才开了一条门缝,只露出一双眼睛打量着洛浔。 第251章 小厮弯腰恭敬道:“妈妈说有贵客至,还望姑娘能看在几分情面上,务必见一见。” 小丫鬟无动于衷,可里头的如兰出声问道:“是哪里来的贵客?” 听到她的声音,洛浔心里头就起了些许酸涩,如兰有听过她的声音,她若出声说话,她应该能知道自己是谁。 洛浔缓了一口气,平复内心紧张的情绪,回道:“在下听闻姑娘弹的琵琶曲甚妙,慕名而来想要听姑娘弹上一曲,望姑娘能够应允,了却在下所愿。” 里头的人沉默片刻,许是听出了洛浔的声音,欣喜道:“公子请进。” 如兰屋内的装设清雅脱俗,还散着淡淡的清香,洛浔在花楼里头的时候,只觉得浑身不自在,眼下在姐姐这里,就舒心放松了许多。 如兰招呼小丫鬟奉了茶来,她为洛浔斟茶放置她跟前,洛浔坐在桌前捧起茶盏,闻着里头的茶香清晰,抿了一口茶,这茶水入口,带着一丝甘甜。 她正品着茶,眼前的如兰面带笑意,将桌上的糕点挪到她跟前:“公子来得正巧,这是我早晨刚做的糕点,之前公子不是说,想要再尝一尝吗?现下便可多吃些。” 洛浔伸手捻起一块来,细细品尝着。 如兰坐在一旁,温声问道: “可还好吃?” “好吃。”洛浔颤抖着嘴唇:“和我姐姐做的一样。” 如兰含笑盯着她,可洛浔脸上带着那面具,遮住了自己的面容,她想许是洛浔为掩人耳目才有此遮掩,不过现下在房中,她只想好好看看洛浔。 她让小丫鬟出了屋子,将门关好,又伸手指了指洛浔脸上的面具:“公子,你我也都是相熟之人,眼下又在我房中,怎的还带着这面具?” 洛浔愣了一下,刚刚进来视线一直在如兰房中与她的身上,都忘记自己还带着面具,便伸手摘下放在桌上的一旁:“如兰姐姐,你可不用再唤我公子,若是不介意,唤我阿浔便好。” 阿浔…… 如兰在心中默念了一遍。 洛浔的手指在桌面上轻滑着,如兰目光深邃的盯着她一眨不眨,她被她看的反而有些紧张起来,如兰也不再开口,两人就这般安静的看着彼此。 洛浔将身子转过来面对她:“如兰姐姐之前说,自己有一个妹妹,如今生死不明不知所踪,若是你的妹妹在某一日突然出现,要带你离开的话,你会愿意跟她走吗?” “作为她的姐姐,定是愿意的,可作为如兰,不能。” 如兰看着洛浔本是充满欣喜的眼中,渐渐平淡了下来,又复有落寞不解,她叹了一口气,轻声道:“我有不得已留在这里的原因,她若是与我相认,会将她至于危险之中,我不愿她为我以身犯险,此生对她有愧,只愿她能好好的,好好的活着。” 洛浔感受到自己的心渐渐被划出裂痕来,痛得她满心的心疼“你不得已的原因,是因为太子吗?” “你怕他,会伤害你的妹妹对吗?” “你怕你妹妹身份因此暴露,会因此丧命对吗?” 如兰揪着自己的心,忽然眼中流出一道泪痕来,洛浔想要伸手为她擦去眼里,可手伸到一半却定格在半空之中,缓缓缩了回来。 “可你怎知,你妹妹已有与之对抗的能力,不止可以保住自己,也可护你周全?” “你又怎知,你身险此处,她心有多痛?” 看她悲伤难过,洛浔心中那声姐姐呼之欲出,可又生生咽下。 这花楼四周,不知是否还有他们的眼线,她要极力克制住自己,否则真的会让自己与姐姐一起陷入险境。 她深吸一口气,试图努力平复自己心中翻涌的酸楚:“如兰姐姐,你本该是受万人敬仰,飞于天际的凤凰,你不是他的笼中鸟,他为何束缚着你,将你困在此处?” “我也不知,他直道要我好生呆在此处,为他暗中听取都城内,来此寻欢的朝中大臣以及世族子弟,那些见不得人的秘事。” 如兰如实答道,洛浔呼吸一窒:“他竟让你,去接近那些人?” “倒不是我接近,都是别人去套话,我不知这花楼里有多少人是他的,可若我不愿,他只说会有许多的人,因我而丧命。” 如兰说到这里,双手不受控制的颤抖着:“我身负的罪孽太重了,我不想还有人会因我而亡命。” 难怪,那老妈妈会处处对如兰恭敬照顾,原来这花楼是慕旭听取情报的场所。 也难怪,那两次都能正好遇到他。 如兰想起往事,情绪失控起来,泪水决堤般不断滴落:“是我害了爹娘,害了满族,害了我的妹妹。” “如兰姐姐,那都不是你的错,都是他们的错,说起罪孽,也该是他们罪孽深重,你只是被蒙骗了。” 洛浔握住她的手,安抚着她的情绪:“你只是被欺骗了真心与感情。” 如兰低下头,呆愣的看着洛浔握着自己的手,她回握上去,凑近洛浔捧着她的脸。 她无法在克制自己心里,想要触碰到洛浔的念想。 终在如兰触及到她脸时,洛浔眼中的泪水便也夺眶而出,紧咬着下唇不敢发出哭泣的声音。 如兰破涕而笑,上下打量着她,最后将视线定格在她那张不似儿时样貌的脸上。 “阿浔,你若是见到我妹妹,请你帮我告知她。” 她抽泣哽咽着: “她有如今的能力,我为她感到骄傲,不要轻易将自己至于险境,要为爹娘,要为全族好好活着。” 她为洛浔擦去脸上的泪水,郑重而又坚定的看着她。 “我愿折寿短命,换她此生平安活着。” 第184章 184. 花楼的后院内,小丫鬟刚推开门便看到院中躺着几具尸体,她被吓的惊恐大叫一声,如兰便走到门口,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惊到。 这些死去的人,都是慕旭安插在她身边监视她的。 如兰不知他们为何突然死去,只捂着嘴愣愣看着那些倒在血泊之中的暗卫,一时被吓得大脑空白,僵在原地。 突然院中一角的房檐上,有几名黑衣装扮的刺客,为首之人是一头长发的女子,她站在房檐上,月光照着她那半张清冷的脸,显得她更加冰冷。 如兰想,这些人大抵是死于她的手下。 那女子见如兰站在房门口,她就从房檐上一跃而下,轻声落地后对着她作揖道:“姑娘莫怕,这些都是太子的眼线,我已经都清理干净了。” 她说完,便抬眸看向如兰身侧的小丫鬟,眼里的杀意吓得那小丫鬟直往如兰身边靠。 如兰看出她的害怕,也看明白这女子想要杀了小丫鬟,便抬手将她护在自己身后:“你是谁?为何要这么做?” 那女子说话冷冷的,就像她这般无情的做着杀人都事情一样冰冷:“我家主子,与姑娘相识,姑娘见过的,她派我前来,带姑娘离开这里。” 相识的,见过的,要带她离开这里的。 是洛浔派来的人吗? “与我相识见过的人有很多,我又如何相信你,相信你家主子?” 见如兰存着戒备不信,那女子便又道:“主子说,姑娘做的糕点好吃,她曾向姑娘请教过。” 如兰心里咯噔了一下:“是她?” “姑娘,时间紧迫,随我走吧。” 如兰摇着头,拒绝道:“我若走了,这里的人怎么办?她们都会因我丧命。” 那女子抿唇:“你就算留在这里,她们的价值没了,也还是会死。” 如兰惊讶看她,女子却双手环臂,冷淡道:“这些人眼下还有利用的价值,太子不会轻易动她们的,不会因为你而毁了自己建立的暗情点,他那样对你说,不过是想增加你的心里负担,让你有负罪感。” 慕旭很了解她,自然也会拿着她心里最不能承受的一点,去给她施加压力。 如兰低头思绪良久,女子见没有说服她,便又道:“姑娘,主子知晓你不会轻易离开,她有句话让我转达给你。” “请说。” “姑娘之所以留在此处,是因为觉得此生无望,又或是因为受太子胁迫,可好不容易能再活一次,姑娘又何必因为那些不相干的人,将自己的命运交在仇人手上?” 如兰呆滞看着她,那女子复又郑重说道:“姑娘若执意如此,那便是成了仇人的意,寒了亲人的心,你的爹娘也不愿见你这样。” 如兰心中像是被击中一般,身子往后退了一步,她垂头想了片刻,咬着下唇像是下了决心:“好,我随你走。” 女子见如兰终于愿意,便看向她身后的小丫鬟,她的手握上了腰后的剑柄:“不过她,不能一起走。” 看到她握着剑柄的手,小丫鬟就知道自己要命丧今晚,更是害怕的将自己藏在如兰身后,她知道只有如兰能救她。 “她不是太子的人,她是我救下的,这么多年都是她陪在我身边,对我忠心不二,请你留下她的性命,带她一起走。” 第252章 女子还未答复,身后就有人举着灯笼,对着她们射来许多的箭,那些黑衣人挡在她们身前,为她们斩断射来的长箭。 她眼中瞬间警惕起来,转身看向对她们放箭的人。 花楼里的老妈妈,已经带着楼里的护院来此,她看到死了一地的暗卫,再见到那些黑衣人欲要带着如兰离开,便对着那为首的女子说道:“好大胆子,劫人敢劫到妈妈我这里来!你可知这里是谁的地盘!” 花楼的老妈妈,应该是听到先前小丫鬟的叫声,才带着人来处。 女子目光泛着寒意,本来想不惊动人就带走如兰的,眼下又不能取了这老妈妈的命,若是她死了,明日清晨都城内一定传的沸沸扬扬起来。 她冷声对着手底下的黑衣人道:“拦住他们。” 黑衣人得令,便手执长剑迅速朝着他们而去,老妈妈一声令下,瞬间数十支箭朝着她们袭来,她握住如兰的手就欲要往墙角奔去,身后的小丫鬟还在紧跟着。 小丫鬟见一时逃不脱,而那些箭会射向如兰,便往她身后移动,挡住了她,长箭没入她的身子,小丫鬟吐出一口血,倒在地上。 如兰回过头来,想要去拉着倒在地上的她,可那黑衣女子却紧拽着她的手,将她一拉打横抱起,脚尖点地蓄力飞跃上了墙头,消失在月色之中。 洛浔告假多日在府,手上的政务都堆在那边等她来处理,只短暂的休息几日,她也不能再继续告假,为着不被慕旭起疑,慕颜陪同她只能先离了竹苑,偷偷从公主府偏院回府。 自前两日见过如兰之后,洛浔还在想着有什么法子去救姐姐出来,明日却就要去上朝了,在慕旭的眼皮子底下,不知他又会给多少难堪的事情。 洛浔在偏房沐浴,慕颜就在寝房看书等她就寝。 可她现下却无心将书看进脑中,昨夜派叶筱潜入花楼将顾子莹带出到别院,过去了一日她还没有回来,也不知是否出了什么事? 也不知她有没有带出顾子莹。 她正愁思担忧之际,寝房外就响起几声敲门的声音,随后青儿将房门打开,一身黑衣的叶筱就从门外进来,对着她作揖行礼:“殿下,人已经安全在别院了。” 慕颜看她身上的衣物,都有些破损割裂出几处划痕,显然是带走顾子莹的时候,遇到了阻挠:“那就好,怎的去了这般久?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 叶筱垂眸低头,掩去眸中的神色:“临走之时,惊动了里头的人,为了不被察觉到别院,就在外头藏了一日。” 原来是这样,叶筱本是侠女出身,可跟着洛月之后,就学会了许多身为暗卫的本能,自然会警惕一些。 “你做的很好。”慕颜放下书籍走上前,想要伸手看一眼叶筱是否有受伤,可她却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 慕颜想,或许她不想被自己察觉到什么:“我见你的衣物都被划破了,你身上可是受伤了?” “一些小伤,没有大碍。” 叶筱轻声回答着,可她的语气却不似以往那般柔和,反而有些低沉,眼底的情绪也是晦暗不明:“殿下,姑娘刚经历过逃离,心绪不安,还请殿下多派人手,在别院护她安全。” “这是自然,明日我会去别院看望她。” 慕颜微笑道,见她神色有些不安,想她是担忧顾子莹,看来这外头的一日,让她与顾子莹之间互为依靠,所以现下会关心一个,对她来说还不相熟的人了。 洛浔沐浴的偏房,与她们的寝房相连,中间只隔了一道可转动的屏风木门,听到她沐浴完毕出水的细微声,慕颜想要给她一个惊喜,眼下还是先不要被她发觉的好。 “筱筱,辛苦了你,快去歇着吧。” 叶筱道了声事后,她就退至门外,看着慕颜若有所思的盯着她,她迅速低头将门关好离了去。 偏房相连的木门被推开,洛浔散着长发只穿着单薄的里衣,渡步而来。 慕颜走回书案前,将案上的书籍复又翻开假装在看书。 “卿安在做什么呢?” 慕颜抬眸看着她,洛浔刚沐浴完,脸上还有些许红润,她鬓角的发梢未干,正滴着小水珠,水滴便从她的脖颈处,滑落到衣襟里头。 慕颜现下更是连书都看不见去了,喉间咽了咽:“在看书。” 洛浔已然走到她的跟前,看着她手里的书,噗嗤笑了一声:“卿安看的什么书,那么入迷?” 她伸手搭在书上,手指在书面上轻点了点,慕颜才反应过来,方才拿的急,又看洛浔入了迷,都不知自己的书拿倒了。 见洛浔取笑自己,慕颜将书放下,撑着头看她:“要怪阿浔,眼前这么一副芙蓉出水的美人图,让我看得入迷,自是不知书会拿倒了。” 洛浔指着自己,耸肩无奈一笑:“这也能怪在我身上?” “是啊,因着你的出现,旁的对我都不够吸引了。”慕颜起身绕过书案,双手撑在洛浔的身侧,将她抵在书案前,目光幽幽的瞧着她。 “可我方才好似听到你,再与人说话?” 洛浔挑眉看她,见她神色微愣,笑道:“卿安在与何人说话?” 慕颜抿着唇,不敢去看洛浔那探究的眼神:“没有,你听错了,是我在念书。” 见慕颜视线转移,洛浔抬手搭在她的肩上,意味深长道:“卿安,有事瞒着我?” “我能有什么事瞒着你?”慕颜知道这样下去定会露馅,随即转移了话头:“倒是你,有一日不见你人影,去做什么了?” 如今慕颜都知晓,如兰就是自己的姐姐,她去见姐姐,自然也不用瞒着慕颜。 洛浔故作悬疑,语气里带着一丝俏皮:“嗯…我去了花楼。” 洛浔去花楼无疑是去见顾子莹,知晓她在逗她,慕颜也挑眉凑近她一些,假装微嗔道:“哦?驸马去了花楼,是去做什么?” 洛浔不回话,只是浅笑着,微垂眼眸渐渐靠近慕颜。 近在咫尺的面容缓缓靠近,慕颜也自然阖上眼睛,在双唇快要触及到时,眼前的人突然停了下来,轻笑了一声,身子迅速蹲下,从她怀中蹿了出去。 慕颜回过神来,那人儿却已背着手往床榻处走去。 好啊,这只小猫在故意诱她。 洛浔背对着她转过头来,眉眼带笑:“我是去见姐姐。” “可是去问子莹阿姐,要不要随你离开?” 慕颜跟在她的身后,眸中带着别样的情愫,目不转睛的盯着洛浔。 “是,不过她有顾虑,不大想离开那里,还劝我不要涉险。” 幼时她都很听顾子莹的话,可如今她不想那么听话,她不想姐姐继续呆在那里,就算到头来姐姐会埋怨自己,也要带她离开。 洛浔坐在床榻上,双手撑在两侧看着慕颜一步步靠近。 她神态慵懒,却对慕颜来说很是勾魂:“我想,姐姐应是认出我来了,只是她怕与我相认,会让我陷入险境。” 慕颜倾身上前,手覆在洛浔的双手上,似是防她会再逃走,勾唇道:“子莹阿姐担忧你,不过没事,我会护好她,护好你,不让你二人遇险。” 她想凑近亲吻那水润的双唇,可洛浔却在她接近的时候,又将头往后仰去,不让她触及到。 洛浔成功勾起了她心中燥热的火苗,她目光灼灼的紧盯着洛浔。 “殿下这般拘着臣,意欲何为啊?” 洛浔声音轻幽,在慕颜心间飘过。 “明知故问。” 慕颜环住她的腰身,将她扑倒在床榻之上,低头如愿吻在她的唇间,撬开洛浔的双唇,窃取里头的芳香。 洛浔呼吸变得急促起来,慕颜吻得太过热烈,像是刚刚没有让她得到,眼下正罚着自己。 趁着慕颜正解着她的里衣,双手没了她的牵制,便轻而易举的推开了她。 慕颜微愣,看着身下的人此刻还在慢慢往后挪,这小猫今夜起了玩心,轻易不让自己得到想要的。 越是得不到,心里便越痒。 伸手抓住洛浔的脚踝,缓缓向上抚摸,握住她的腿将她往自己身前一拉。 洛浔一惊,抬手勾住她的脖颈,身上的人就痴痴笑出声:“驸马,别逃呀。” “这可是殿下说的。” 洛浔眼中闪过一抹亮光,手抚在慕颜的后脑,用腿勾着慕颜的双腿,在她不察之际,翻身将她压在身下。 看着慕颜呆滞了一下,洛浔指尖摩挲着她的唇角,眼里满是得逞的神色。 “臣服侍殿下,就寝。” 第185章 185. 早晨醒来时,洛浔已然起身去上朝,慕颜伸手拂过身旁的位置,将锦被中留有洛浔余温清香的一角,抱入怀中。 昨夜她还以为自己是猎人,没想到被洛浔翻身成了猎物。 不过,洛浔自从欢好过后,学得倒快,已经能完全掌握主动的方式。 今日还得去别院看望顾子莹,趁着洛浔还没有下朝之际,要先去别院。 第253章 慕颜从床榻上坐起,被子就从她身前滑落,低头看着身前点点烙印红痕,她眉梢轻挑,唇角扬起笑意。 等她将别院安排好一切后,就将洛浔带去,给她惊喜。 叶筱驾着不起眼的马车,将慕颜送至她郊外的别院处,院外已经有护卫把守,见慕颜来了纷纷作揖行礼。 这处别院,还是她及笄之后,慕邺为她建造的,不过她都是在宫中住着,与洛浔成婚后都在公主府,也没怎么来过这里。 因着她没有住过,在外人眼里,就是一个无人的别院,也不会有人经过这里。 在要带顾子莹离开花楼的之前,她派人来这里打扫过,如今顾子莹暂住在里头,她便增派了护卫在此守着,以免她有何不测。 等洛浔她二人相见过,就带着顾子莹去往竹苑,有姑姑和阿娘在那,她不会觉着孤单。 慕颜穿过走廊,来至后园,后园里头有一处清泉,清泉里头的水源,是上头矮崖处流下的瀑布形成的,别院倚着山泉建造,夏时这里凉爽,可做避暑。 顾子莹穿着一身白衣,面对着清泉瀑布正弹一曲琵琶。 那琵琶的曲调却有些凄凉,衬得她的背影落寞悲伤。 或许,她还在为逃离花楼感到不安,她还在担忧慕旭知晓她逃走,花楼里头的人是否会因她而死,慕旭是否会对洛浔有疑虑,是否会伤害她。 “子莹姐姐不仅糕点做的好吃,琵琶也弹得极好。” 身后蓦然有人出声,顾子莹弹琵琶的手一顿,她没有转过头来,可听得来人的声音,就已经知晓她是谁。 顾子莹垂下头,将琵琶放下:“三公主把我带到这里来,是想要做什么?” 慕颜倒了两杯清茶,走到她的身边坐下,将其中一杯奉给顾子莹:“子莹姐姐,我是想让你和莘儿见面。” 顾子莹转过脸来看着她手中的那盏茶,却迟迟没有伸手接过,她不知道慕颜是否认出洛浔就是顾子莘,她现在这样说,是想要诈一下自己吗? “莘儿?”顾子莹嘴角笑意凄然:“我妹妹,不是早已死在你们刀下了吗?三公主又何须要来欺瞒我?” 顾子莹以为,她和洛浔还未有坦白身份,顾子莹不接茶,慕颜还是双手端着敬她:“子莹姐姐,我知道她是莘儿,我们已经坦诚相待了。” 顾子莹心中忐忑,双眸闪过担忧的神色:“你想对她做什么?” 她的眼神从担忧过后,浮上戒备警惕,手已经握紧了琵琶,好似在怕慕颜会对洛浔造成危险,若是如此,她怕是下一秒就会不惜后果的跟她同归于尽。 慕颜瞟了一眼她的手,知晓顾子莹是想护着洛浔,她抿嘴笑了笑,心平气和的看着她:“子莹姐姐,我知晓你不想让她出事,我也不想,这么说可能有些唐突让你不解,可她,是我心爱之人。” 顾子莹诧异的瞧着她,握着琵琶的手也不由得一松,眼神有些呆滞:“你对我妹妹,她……” 想起都城里头,盛传着三公主和三驸马感情深厚的美言,又想起那晚南侯府中,慕颜对洛浔的细心体贴,毫无怀疑的信任,看向她的眼睛又是柔情似水,对于别人的造谣诋毁,她依旧坚定的站在洛浔身侧。 原以为慕颜与洛浔,只是表面上的情分,因着一桩圣旨赐婚,不得已成了夫妻,而洛浔的身份是她们之间最大的危机。 她那时认出洛浔是顾子莘后,日夜担忧她在慕颜身侧,是不是会被发现,而慕颜是否又会因为知道她是顾子莘,而对她下手。 没成想,慕颜是心中有顾子莘的,将她当做心上人。 儿时她们就那般要好,可命运多折,她都不知道该不该相信慕颜是否真心喜爱顾子莘。 见顾子莹有些疑虑,眉头紧锁的模样,慕颜端坐好身子,将那盏清茶复又奉与顾子莹面前。 “子莹姐姐,我对她是真心的,或许你不大理解,可她对于我而言,已是比我性命还要重的人,” 慕颜深吸一口气,平复心中的紧张:“儿时若非有她,我也早已是行尸走肉,是她赋予我光明与灵魂,如今换我来守着她,喜她所喜,忧她所忧,姐姐相信我,我一定会护好她,也护好你,因为我想与她携手共进,共度此生。” 在经历过这么多的事情后,顾子莹已经无力去相信这些承诺,可她看着慕颜的眼中,真挚又坚定,想到顾子莘儿时与她在一起,是那么的快乐,而凌国的覆灭,也不是慕颜造成的。 顾子莹的脸色缓和了下来,她的眼神也柔和了不少,慕颜小时候在宫中,虽不大爱言语,可顾子莘每每拉着她来找自己时,慕颜都是会和她一样,凑在自己身边,叫着她姐姐。 往事回忆历历在目,顾子莹的心都软了下来,不过,洛浔知道慕颜对她有这份心思吗? 她蹙眉问道:“我相信你,可我妹妹,知晓你这分情意吗?” “我……” 慕颜端着清茶的手微微颤抖,她不知道顾子莹是否会接受,她和洛浔在一起。 蓉姑姑与姑父都不在了,如今顾子莹还活着,长姐如母,对于慕颜来说,也是在拜见洛浔的长姐,而这茶便是奉与长姐的。 事情已经说开,她也说相信自己,可她迟迟未有接茶的意思,是不是不大同意她与洛浔的感情? 想到洛浔都已经与她行了鱼水之欢,成了真夫妻了,又怎不知她的情意? 慕颜脸色微红,略有羞涩道:“我已看过她肩后的莲花。” 顾子莹呆滞了一下,看过肩后的莲花了? 虽幼时她们时常共枕,因着好奇,洛浔或许给慕颜看过她自己的莲花刺青,但那还只是两个小孩子的时候。 可慕颜如今说的,是现在看过了。 这其中含义,慕颜也不用再多说什么,顾子莹也已经懂了。 洛浔能把她自己的莲花刺青给慕颜看,想来也是极其信任她,对她也是一样心有爱慕。 也罢,这样也好。 顾子莹轻笑了声,看慕颜始终坚持的端着那盏茶,她知晓其中的意思,便伸手接过低头抿了一口清茶。 “命途多舛,她已够苦,唯你能抚平她的伤痕,给她带来喜悦,让她能够好好活着,是我与父皇母后心中所愿。” 顾子莹放下茶盏,起身对着她行着跪拜之礼:“多谢三公主,能够护我妹妹周全,待她深爱不移。” 慕颜幼时初见顾子莹,只觉得她是仪态万千,温文尔雅的公主,她带人温和有礼,从不端着自己公主的架子,唯有在对她受那些凌国的世族子弟欺负的时候,顾子莹才会行使她的公主身份为她鸣不平,报不满惩戒那些人。 她是自己见过最温柔亲和的姐姐,比她那两位皇姐要好得多,因此她也爱跟着顾子莘一样,也是由心而发的唤她姐姐。 顾子莹也是最疼爱顾子莘的人,所以她如今也会为了她,对慕颜行如此大礼。 慕颜心间一颤,在她的对面,对着她也同样行跪拜之礼:“姐姐放心,定不负所望。” 她扶起顾子莹,慕颜将心头打算告诉她:“姐姐安心再此处暂居,外头的事情姐姐莫要担忧,我会安排好,不日就让莘儿来见你,我们一起给她个惊喜。” 顾子莹温和笑道:“好。” 洛浔已然上朝,早朝上慕旭明里暗里的拿话呛她,而跟随他的人,也都是在一旁附和着,碍于他如今监国掌权,洛浔只能隐忍下来。 可她这几日的当差的政务都还堆在那,慕旭就又给她安排了一些琐碎的事情,她觉得慕旭是对她泄私愤。 洛浔正埋头与书案上,处理的各种事物,此时有人从外头走来,见她没有抬头发觉,便拿着自己的扇子轻敲了敲她手中的奏章。 洛浔抬头看去,一脸温和的慕晰就从身后拿出一碟糕点来:“三姐夫政务繁忙,也别忘了用膳。” 洛浔瞧着那糕点,下朝后她就在这里处理政务,都已经过了午膳时分,也不知慕颜用过了没有。 “多谢六皇子,不过臣还不大饿。”洛浔回以礼貌微笑,而后将奏章放到另一旁:“六皇子今日怎么来此?是要寻臣做什么吗?” “也没什么事,我也即将要离开都城,想在离开前与三姐夫你们再多相处相处,毕竟这次离开都城,也不知何时才能再回来。” 慕晰幽幽叹了一口气:“来都城之前,倒没想过会是这般心境,认识了你们后,竟有些不舍离开了。” 慕晰这次回朝,也是因为要参与太后的寿诞,再加上慕邺想指婚他与上官晴,太后寿诞已过去许久,上官晴与他的指婚也已作罢,他此前因着朝中诸事留在都城,眼下却已经没了继续留在这里的理由。 更何况,慕邺一直让人在都城和东屿之间来回给他运温泉水,所费的人力财力都在消耗,慕邺也是时候让他回去了。 “等六皇子的病势好全,就能搬回都城来,再说往后圣上思子情深,也会让六皇子回都的。” 第254章 洛浔不知怎么安慰他,也只能这样说着。 他那个病这么多年都没有好,也不知以后还有没有好全的可能。 慕晰苦涩一笑,摇了摇头:“不说伤心事,早朝的事情我都听说了,皇兄是有些苛责为难你了,可你如今得势,你大可不用忍着,他也不敢轻易对你如何。” “臣得势如何是取决于圣上,如今圣上养病不理朝政,臣若是在此时,仗着自己得势与太子分庭抗礼,没等到圣上病愈复政,臣的脑袋都已经搬家了。” 洛浔耸肩无奈,将手中批注完的奏章又放到一旁:“他就等着臣耐不住性子呢,臣又为何要如他的意?” “还是你想得周到。”慕晰双手环臂靠在书案前:“也不难怪父皇,在病中还有顾及到,皇兄监国会不会对你产生不利。” 慕邺还有心思管这些?看来他已经相信那个尸体就是林姨了。 想到今日早朝没有见到慕晰的身影,而她的事情还是他不知道从何处听来的。 “六皇子今日怎么没上朝?” “朝堂之事有皇兄处理,我便在父皇身侧侍疾,再说我都要走了,上不上朝听不听政,也没什么用。” 慕晰叹了一口气:“父皇病愈后,我就得离开了,对了姐夫,皇姐她身子如何,可好些了么?” 原来,慕晰这几日都在慕邺身边侍疾。 难怪上朝没有见到他。 “有劳六皇子挂心,殿下身子好些了。” 洛浔边说边处理,她想快点处理完回府,既然慕晰一直在侍疾,便从他口中得知慕邺状况如何:“圣上如今病势如何?可还康泰?” “也好多了,不过父皇这两日提及皇姐时,甚是想念,还请姐夫回府后告知皇姐,若是皇姐身子康愈了,请她进宫见一见父皇吧。” 洛浔心中冷笑,慕邺做得那些事情,让慕颜对他心里感到失望难受,这么多年来,他保持着深情丈夫与慈爱父亲的角色,都已把自己蒙骗过去了吧? 虽然知道慕颜现在,或许会不太想看到慕邺,可洛浔还是得面上装一装,敷衍回复道:“好,臣会告知殿下。” 第186章 186. 洛浔回府时已至晚膳,慕颜已经让人备好膳食等着她。 她累得只潦草吃了几口,便不想再动筷。 慕颜还以为是今日府中的厨子做得不好吃不合她的胃口,故而她只用了些许就不想吃了,细问下才得知,是慕旭故意给她增加繁重的琐事。 洛浔午膳虽没用,旦后面觉着饿得难受了,才吃了慕晰带来的那碟糕点垫腹。 她将慕晰的话转达给了慕颜,可慕颜正想着妥善安排洛浔与顾子莹见面,她眼下并没有多大心思去见慕邺。 便只书写一封关怀的书信,让人送到宫中。 这两日洛浔早出晚归,处理不完的事情让她身心俱惫,一回来就早早歇息,慕颜安排好别院的事宜也寻不到机会带她前往,心里只能暗恼慕旭。 恼他给洛浔无故增加那么多的琐事,像是在绊住她似的。 花楼那里自从顾子莹被带走后,也没有什么异样,还是照旧着往日里头的热闹。 慕颜想,或许这是不想将事情闹大,让都城内引发流言蜚语。 幸好如今不会有人找如兰,否则真会瞒不住。 说起花楼是慕旭收集情报的暗阁,慕颜便想到,此前在京州遇刺后,洛浔让司然回都城让雅阁查面具之人,到现在也没有消息,想来此人难有踪迹,所以才让雅阁费劲至今也没有什么线索。 那人也不知,有没有看到洛浔身上的莲花刺青? 这个随时触发的危险,藏在暗处,让她们提心吊胆难以心安。 慕颜在院中渡步,想洛浔忙了这几日,今日应该将事情都处理完了吧? 等洛浔回府时,不管多晚都带洛浔前往别院,别说她心急,在那住着的顾子莹都已经有些等不住了。 她正低头思索,院外的叶筱脸色铁青的扶着一位,身上都是伤痕的暗卫而来。 慕颜蹙眉看着那奄奄一息的暗卫,正要问他是何人,这暗卫见到她,双腿瞬间支撑不住,跪在地上:“殿下!雅阁…雅阁出事了!” 慕颜脑中像是被击中了一般,雅阁怎么会出事? “雅阁怎么了?发生了何事?” 那暗卫强撑着一口气,声音沙哑用尽全身力气:“司统领让我来禀报主子,雅阁遭刺客血洗!” 他说完此话,像是完成了使命,了无声息的倒在地上。 遭刺客血洗…… 慕颜手脚瞬间冰凉,雅阁怎么会暴露? 她不再多想,带着叶筱便急忙出府前往雅阁。 雅阁内的暗卫们,与前来血洗的刺客混战厮杀,楚莲震惊的看着低下的人死了一个又一个,这些刺客身手了得,已经不是暗卫们能抵抗的住的。 司然在底下奋力击杀着,刚刚为一个暗卫杀出一条血路,让他去公主府找洛浔,不知他还能不能将这里的消息送到。 突有人冲向阁楼之上,对着楚莲袭去,她握紧长剑,踩在楼梯护栏上,飞身落至楚莲身旁,将向她袭击来的刺客斩杀。 楚莲没有功夫傍身,只能急着后退,想到自己房中的暗道低下藏着那些情报,她便转身跑回自己房中。 而司然在她身后掩护着她,一同来至她的房门口,楚莲打开暗道,对着司然道:“司然,挡住他们!” 司然坚守在上头,楚莲举着烛火就跑下暗道。 雅阁底下有这着和上头一样大的密室,里面被分割成了两个部分,一个是训练暗卫的,一个是收集情报的。 见楚莲举着烛火而来,里头的人都停下手中的事情看她,楚莲连忙喊道:“所有暗卫,都上去相助司统领斩杀刺客!探子将所有情报都装好,杀出一条血路闯出去!” 她一声令下,众人都得知上头发生了何事,便迅速照着她的吩咐办事。 这些刺客像是杀不尽似的,一直在增派援手,青天白日行血洗之事,当真是不怕引来治京府,引来都城内的守军! 司然一直紧绷着神经杀到至今,她被团团围住退至房中,底下暗道的暗卫们都已出来,帮她斩杀房中的刺客后,就迅速下楼帮着大堂里的暗卫。 可这些刺客却从四面八方闯进阁中,他们抵挡不住,一个个死于刀下,人手也一个个减少。 楚莲与探子们才装了一半的情报,便听到顶上突然传来声响,楚莲放下东西出来,就看到司然单膝跪在地上,用长剑支撑着自己的身子。 而她身上的衣物都已划破,正不断的冒出鲜血浸染着外衣。 刺客人数之多,她无法挡住,已经受了很重的伤,从上头被踹了下来。 而密道里亮着烛火,正渐渐靠近这里。 楚莲紧咬着下唇,已经来不及了…… 来不及了。 她转身将烛火打翻在那些情报上,那些探子已经前去司然身边,与她一同阻击那些下来的刺客。 楚莲打翻一盏盏烛火,见火丢在情报之上。 见到火势渐渐燃起,她蓦然转过头来看着那些走向她的刺客。 就算保不住情报,也不能落入他们手中! 慕颜与叶筱与街巷驰马而来,在接近雅阁之时,那漫天的火光让她心惊。 治京府已经在竭尽全力救火,里头还有惊吓跑出来的宾客们,雅阁周围乱作一团,惊动了城内的守军,都在安抚着躁动慌乱的百姓们。 慕颜立即下马,看着被大火吞噬的雅阁,她的心如坠谷底。 “殿下!不能进去!”叶筱拉住,欲要闯入火场的慕颜。 慕颜用尽内力,想要震开束缚着她的叶筱:“筱筱!莲姨和司然都在里面!” 而守军都已经跪在她的身前,拦住她的去路。 叶筱握住她的手臂:“殿下,若是司然在莲姨身边,她定会护着莲姨,说不定她们早就出来了。” 她哽咽着请求道: “等火,等火熄灭后好吗?她们一定没事的。” 慕颜呆滞的看着眼前大火,但愿…但愿…… 洛浔身边已经没有多少亲人了,楚莲是同洛清一起抚养她长大的人。 若说她将洛清视作母亲,那楚莲何尝不是呢? 还有司然,她也是同洛月一样,在她心里是她的妹妹。 慕颜见过洛浔,因着洛月坠崖生死不明时,她整个人都陷入自责与悲伤之中。 洛浔不想失去身边的人。 若她们出事,她该多心痛? 洛浔忙了几日,总算将事情都处理完了,她揉着发酸的手腕,想着今日早些回府去。 只是走得好端端的,突然被拦在门处的门槛绊了一下,她扶着门框稳住身形,往常都已习惯的路,今日怎得有些不留意了? 定是自己有些精神恍惚,心中都开始隐隐有些不安起来。 洛浔方理好衣袍,眼前突然蹿出一个人影,伸手就揪起她的衣襟,怒目瞪着她。 第255章 “洛浔!如兰呢?你把如兰带到哪里去了!” 慕旭眼里满是怒意,他的手也紧紧拽着洛浔的衣领,任由她拍打都不肯松开, 洛浔抓着他的手腕,蹙眉不解道:“太子此话何意?如兰怎么了?” “你别再给本宫装了!如兰早就被人带走,本宫瞒着外头私底下将都城翻了个遍都寻不到她,与如兰有瓜葛敢带走她的,就只有你!” 什么?如兰被人带走?她失踪了? 洛浔张着嘴,似是对他的话感到怀疑:“如兰不是被你安排在那里吗?你不是派人看着她吗?她怎么会被人带走!” “人不是你带走的?”慕旭咬牙切齿,眼中愤恨布满血丝:“带走她的人,杀了本宫的暗卫,花楼妈妈说为首之人是个女子,不是你派你的女护卫前去带走人,还能是谁!” 带走如兰的是个女子? 想到那晚慕颜好似和人说什么,而且眼神闪躲瞒着她好似有事,难道是慕颜派人将姐姐已经带走了? 洛浔用力将抓着她衣襟的慕旭推开,脸色冰冷:“臣是欣赏如兰姑娘的才绝,可为何要带走她?” 慕旭定定的看着她,洛浔目光凌厉,语气冷的就像冰锥一般,声声刺入慕旭的心间:“你既然如此担心她的下落,当初就不该把她困在那种地方,让她遭受非议的同时,还觉着自己是在护她周全,慕旭,你是真的在意她吗?你只是在利用她!” “你利用她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你害她毁她,让她身染污泥,受人肆意取笑泼尽脏水,慕旭!你有什么资格拥有她!” 慕旭显然没有想到,洛浔会变得这般,直呼着他的名讳质问着他。 而他不知该怎么回答,他的心里也没有底气,将如兰安排在花楼之中,到底是为她还是害她? 洛浔愤怒的将他推到门边上,睥睨的望着此刻呆滞的慕旭:“你连提她的名字都不配!” 姐姐大抵是被慕颜带走了,她迫不及待的想回公主府,去问问慕颜,如今姐姐在哪里情况如何? 慕旭已经怀疑到她们的头上,他也不是傻子,现下被她问住了,回过头来细想想,只怕会想到慕颜身上。 那倒是,姐姐还是会有危险,她得快些回府想知道是否如自己所想,若真的是这样,她得和慕颜想想,为姐姐找一个更安全的地方。 洛浔出宫的步伐都不由得加快,她心里着急不慎撞到了从拐角处出来的小内侍。 那小内侍见到是她,连忙弯腰恭敬道:“三驸马安好,奴才正要寻三驸马。” 一听小内侍有事寻她,洛浔着急问道:“寻我何事?” 小内侍低着头,看不清他脸上的情绪,他只语气忐忑道:“圣上知晓三公主,在别院为他献上舞姬解忧,还请三公主与三驸马,一同至别院随驾共宴。” 洛浔的心停顿了一下,从头到脚的寒意贯穿全身,颤抖的握住小内侍的双肩,手中的力道因为心中的痛楚不断加重。 她感觉到心头难以呼吸,直视着小内侍那恐惧的眼神:“你说什么?别院?殿下献上舞姬?” 小内侍抖着身子,害怕道:“三驸马不知吗?三公主前段时日为圣上寻来如兰姑娘,现下就在别院里头,圣上感其心意,圣驾已至别院。” 慕颜为慕邺…… 为什么,为什么? “三公主的别院,在何处!” 第187章 187. 洛月立在马车旁等候洛浔回府,却等来洛浔从宫门里疾驰狂奔而出。 见她此番焦急失仪的模样,心中暗想可是出了什么事? “主子,发生什么事了吗?” 洛月看着洛浔满眼猩红朝她跑来,洛浔没接话,只是拔出了她手中长剑,用力砍去束缚在马儿身上,拉着后头马车的绳子。 她抓住砍掉的长绳,缠绕在手中,脚尖点地翻身坐于马背上,不等洛月询问就一踢马腹,朝着慕颜别院的方向驰马纵去。 洛月见此怕她出事,也拉着一匹马过来跟随着而去。 骑行在郊外道上,洛浔的脑海里一直回绕着那小内侍说的话,犹如烈雷打在她的身心上,击垮她所有的思绪与理智。 只留下那句,三公主为圣上,寻来舞姬解忧。 而这舞姬,就是如兰,她的姐姐顾子莹。 她无法想象到,姐姐见到慕邺会是怎么样的一个场景,害怕还是愤怒,又或者是殊死一搏? 洛浔心急如焚只顾着往前纵马疾行,传至林中时,突然空中飞来几片树叶,混着深厚的内力,向她飞射而来。 她抬手挥剑斩落,眼前的树枝上空降下一人,银发黑袍面色阴沉的拦住她跟前。 洛浔认得他,这是与洛清同是五大高手之一的君知墨,可他与自己,也只有在江州暗雪阁比武那段时间见过。 他不是云游四海去了吗?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前辈为何拦我去路?”洛浔勒紧马缰,手中的长剑蓄力待发。 洛浔知晓自己不敌君知墨,可如果君知墨执意要拦着她,她也会拼尽全力冲出去。 “洛浔,你不能去。” 君知墨淡淡开口,他已做好拦住洛浔的准备:“你知道,你这一去,多少人会因你而死吗?” “前辈既然认识我,就会明白,那人我定是要救的。”洛浔咬着牙,紧握着手中的长剑。 君知墨沉重道:“想想你师父,想想那些与你交好的人,你若是暴露了,她们都得死。” 可那是她的姐姐啊! “我意已决,前辈若要拦我,得罪了!” 她蓄起剑气朝着君知墨用力劈去。 君知墨见势闪身躲开,他知道自己是说服不了此刻失去理智的洛浔,在她欲要在此骑马而过时,他一挥手从袖中掉落出一根树枝来,猛力击打在马蹄之上。 马儿受伤跌足,洛浔便从马背上翻滚了下来,落地时她做好防备姿势,君知墨复又挡在她身前,她只能挽了个剑花,自知敌不过也要硬闯。 君知墨果然是江湖上前五的高手,饶是师父也与他难分不出胜负来,更何况是她? 他只拿着树枝,运用体内功力,就能将她打的节节败退,虽然她手中的长剑也在将他的树枝消磨砍去,可他却凭借树枝,趁她不注意时,击打在她身上各处穴位,俨然是想要封住她的内力,让她无法对抗。 到后来,他的树枝都已被洛浔砍断只剩一小截握在手中,而洛浔也已被他封住了穴道,不能动用内力。 她被君知墨一击打在肩上,身子迅速朝后摔倒在地上,捂着胸口吐了一口血:“前辈,我一定要去,她对我很重要!” “那你师父呢?竹苑里头的所有人呢?”君知墨将打在洛浔肩上的手紧握成拳,隐在袖中,似觉得自己出手太重伤到了她而感到不忍。 “可她是我的姐姐!”洛浔捂着胸口,支起长剑撑着自己起身:“她是我在这世间,唯一的亲人!” 慕邺不知道师父还活着,她会没事,竹苑里头的人虽有交好,和她们会被慕颜保下。 那姐姐呢?有谁能救得了她? 只有她可以。 君知墨只在都城听到她们的流言,却不知她们原来是姐妹,他正愣神之际,洛月已然骑着马而来。 洛浔见洛月跟着来了,将手中的剑扔给她:“小月,帮我拦住前辈!” 洛月飞身至半空中接剑,下落时挡在洛浔与君知墨中间,她向来忠心,洛浔的命令她不管要面对多大的困难危险,都会照做。 洛月提气手执长剑与君知墨打斗起来,而洛浔擦了嘴角的鲜血,便翻身上了洛月的马儿,继续朝着别院方向而去。 慕邺出宫,身边自是跟着许多宫中的侍卫,他们都是训练有加的大内高手,护着保护慕邺的安全。 在快接近别院的时候,洛浔为了不暴露,只能下马潜伏穿行在林中,她快步渡至别院门口时,俯身趴在一处小坡上。 别院她从未来过,也不曾听慕颜谈及起,眼下对周围环境一概陌生,她需要好好规划一下现下局势,如何带着顾子莹全身而退。 别院的大门紧闭,门前与四周都有守候的侍卫,人数之多,她若要硬闯,还未见到姐姐,说不定就会被伏。 大门赫然打开,里头蹿出来一批侍卫,他们护着慕邺走出别院,而他身后跟着另外的侍卫,正抓着一名女子。 那女子一袭白裙,面色惨白眼神中流露出来的怨恨,似要将眼前的慕邺千刀万剐。 可她却被人束缚着双手,无法挣脱。 洛浔看清她的面容后心头一窒,慕邺突然停下脚步,转身看着顾子莹,伸手捏起她的下颚:“孤怎么见你这么熟悉?你的这张脸,好似在哪见过?” 顾子莹咬牙不语,仇视的盯着慕邺。 慕邺捏着她下颚处的手加重了力道,迫使的她跪地求饶:“可惜了,这样的佳人却是个刺客。” 顾子莹忍着痛楚,愤恨道:“慕邺,你不得好死!” 第256章 她话方落,一记响亮的声音,随着慕邺朝她脸上挥出的一掌而发。 洛浔再也忍不住,立即起身想要即刻冲出去。 可她身后突然出现一只手,死死的握住她的肩膀,强大的内力震压着她的身子,她如今被君知墨封了内力,抗不住这股功力,只能被来人按在了山坡上。 按压她的人,为了自己也不被发现,也低身趴在洛浔旁边的位置,另一只手还在不断运用内力压制着她。 洛浔眼角视线撇到他,君知墨竟然那么快摆脱了洛月前来拦着她。 她只能眼睁睁看着,顾子莹被慕邺带走。 慕邺刚要上轿,林中瞬间射出数十支箭朝他袭来,那些侍卫反应迅速,将他护在身后。 别院守着的侍卫们警惕了起来,从另一边的林中出现了许多蒙面的黑衣人,他们举着刀剑朝着慕邺袭去。 慕邺没有想到自己今日出宫会遇刺,他被王闲与众贴身护着的侍卫退至门后。 侍卫们与黑衣人混战,顾子莹也不知为何会突然有刺客袭击,慌乱之际,她转头看到不远处的小坡上,有红黑两色的身影。 而那身穿红袍的人,便是洛浔,她的妹妹顾子莘。 她被人压制在地上不得动弹,泪光盈盈的深深望着自己。 顾子莹知晓,那人是在拦着洛浔不让她冲动涉险,他是在保护洛浔。 那这般,她便放心了。 黑衣人与侍卫打斗在一起,可侍卫的人数在他们之上,顾子莹看着这些黑衣人并没有对她造成危险,而是只对着慕邺行刺,难道他们是来救她的? 他们,是洛浔派来的吗? 看着那些来救自己的黑衣人不敌侍卫,一个个倒下,看着洛浔挣扎着要解开束缚冲到她身边。 经过此事,洛浔会暴露,她也会被慕邺抓走,被他逼问出自己的身份。 而她在慕颜的别院里,行刺慕邺没有成功,想要同归于尽也失败了,已经给慕颜惹上慕邺的猜忌嫌疑。 这样下去,还会有许多的人因她而死,洛浔会死,慕颜也会死。 她知道自己没有退路了。 顾子莹抬头望着洛浔,眼中流出的眼泪不断滴落,她目不转睛的看着她,最后再清楚仔细的记着洛浔的面容。 洛浔双手抓着土地里的杂草,将手指深陷泥土之中碎石已经要划破她的手掌,而她不觉得疼,因为眼前那人,满脸泪痕却面带笑容,定定的望着她。 手上的痛已经比不过她心里的痛,顾子莹的笑得那么凄然。 蓦然她瞪大双眼,人群中的顾子莹已经拿起脚边的长剑,架在自己的脖颈处,她紧盯着看向洛浔,嘴中复述着最后的言语。 可洛浔泪眼朦胧看不清她的口型,耳边都是嘈杂的声音,已经覆盖了她的声音,她听不见顾子莹说的是什么。 下一秒,顾子莹嘴角勾着一抹释然的笑意,双手握剑闭眼狠心一抹。 脖间灼热的鲜血顺着冰冷的剑身,滴落而下。 她的身子向着地面倒下。 那本该飞于天际的凤凰,自空中沉落,死在人群的厮杀之中。 洛浔喉间的那声姐姐几乎要同时喊叫出声,却被君知墨点中了哑穴。 顾子莘的那声姐姐最终没有发出声来,而倒地的顾子莹再也听不见了。 如果现在洛浔能发出声音来,那一定是撕心裂肺的喊声,能够响彻这片林中。 划破顾子莹脖颈的那一剑,似无数的剑身刺穿她的整个心房,将她的心千刀万剐,剧烈的痛楚袭上心头,她猛然吐出一口血来。 顺着她的指间,流入到泥土之中。 而她陷入土里的指尖,猛地抓起一把泥土,混杂着小碎石,割破她掌中的肌肤,手掌之中的鲜血割裂而出,可她已经心中万般痛苦,对于掌中的痛楚竟然麻木不觉。 另一边传来阵阵马蹄声,那身粉色衣裙的人影进入眼帘。 洛浔心中窒息的感觉,随着那人的出现,愈加浓烈。 慕颜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马背上下来的,她呆滞的看着眼前倒在地上死去的顾子莹,像个木人似的一步步朝着她走去。 事情为什么会发生到这般地步? 前两日还好端端的人,怎么就…怎么就…… “颜儿!快到父皇身边来!”慕邺见慕颜走向混战的人群中,他急忙喊道:“那里危险!” 慕颜垂眸看着顾子莹的尸身,身子不住的颤抖着,脑中只有浮现着与顾子莹的种种事迹,已然听不见慕邺的呼喊。 叶筱在她身侧护着她,击杀一个个袭击来的黑衣人,直至黑衣人都死绝了,慕颜都没有回过神来。 慕邺快步走到她跟前,只拉着她的手往轿上走去:“随孤回宫!” 等到众人都已离去,只剩下满林的尸体,这别院又恢复到了往日的寂静之中,君知墨才强忍着心中酸楚,解开了洛浔的哑穴,解开了封着她内力的几处穴道。 洛月捂着伤处来时,看到满地尸身,黑色人群中倒着一身白裙的身影,她瞬间呆愣在原地,愣愣看着趴在地上迟迟没有动弹的洛浔。 她双膝跪在地上,伸手拍在洛浔的肩头,也只能轻唤了一声:“主子……” 洛浔身形微颤,还有不断传来的脚步声,直到她们身后停下。 她们看着那些尸体,皆心中惊讶,看着洛浔缓缓跪坐起身子,她们知道来晚了,一切都结束了。 “你们怎么来了?”君知墨转过头来,看向洛清问道。 洛清神色凝重,深吸了一口气:“池川易寻到竹苑,告知我们这里发生的事情。” 林启音看到洛浔死寂般的背影,她心疼的跪坐在她身边:“浔儿,你别吓我们,你这是怎么了?” 她侧头看去,才看到洛浔嘴边滴落的鲜血,和她一直流出的泪水:“你怎么受伤了?” 洛清听到洛浔受伤,瞪了君知墨一眼,推开他跪坐在洛浔的另一侧,想要为她把脉,可洛浔却移开手不让她碰。 她声音沙哑无力:“师父,我没事。” 慕宁只见到洛浔,却没有见到慕颜,心中不安问道:“浔姐姐,皇姐呢?” “皇姐?”洛浔扯着嘴角冷笑了笑,众人都是不解的看着她。 “你的皇姐,被带回了宫,而我的皇姐,死在了那。” 众人震惊的看着她,只有知道她身份的那几个人,眼中已经布上了泪水,慕宁颤着音:“浔姐姐……” 洛浔踉跄起身,走向顾子莹的尸身:“我叫…顾子莘。” 顾子莘,那个凌国的小公主? 洛浔竟然是凌国公主?那她方才说的话是……死的是她的姐姐,公主顾子莹? 齐然想到那时救灾路上,慕颜受伤的时候,喊得不是洛浔的名字,而是另外一个人的名字:“怪不得殿下那时受伤,唤的不是驸马,而是莘儿。” 楚玉妍心揪了起来:“难怪殿下说,驸马是她失而复得的珍宝。” 纪兰若语气低落:“那晚在房顶上饮酒,我就觉得她心中藏着事,可她不说我也不好问,没想到……” 慕宁倒退两步,脚下一软跌到上官晴怀中,见她一点都不惊讶:“阿晴,你早就知道浔姐姐的身份了?” 上官晴眼底难掩悲伤,只重重的点了点头。 众人都不由自主的跟着洛浔的脚步,看着她身子不受控制的跌跌撞撞,就算跌倒了也要爬起来继续朝着顾子莹走去。 洛浔跪坐在顾子莹的身边,抱起她的尸身,手颤抖的抚上她的脸庞:“姐姐,我是子莘啊,你还没有与我相认,姐姐,你睁开眼睛看看我,你看看我。” 洛浔抱着顾子莹冰冷的身体,脖间的鲜血染红了她的衣襟,而她却面带温和释然的笑意。 顾子莹那般决然自刎在她的面前,是害怕她自己会被慕邺查出身份,因此会让她有危险吗? 所以,她选择自尽的方式,来保护了她。 想到顾子莹身前说的那句话,她说…… 她愿折寿短命,换她此生平安活着。 一次是在南侯府,一次是在花楼后院。 竟这般应验了。 洛浔声音凄切,句句哭喊:“我不要你折寿短命,我也想你好好活着,平安活着,姐姐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么做?” 洛浔紧抱着她的尸身,痛彻心扉的嘶喊着。 顾子莹又一次死在了她的面前。 这次不会再有惊喜,不会再有了。 第188章 188. 坐在龙椅上的慕邺,冷脸看着底下跪着的慕颜。 慕颜低垂着头面如死灰,她心中冰冷的寒意一点点渗透着全身的心脉。 慕邺看不见她眼底的是何情绪,可见她如此消沉,怒上心头,连慕晰奉来的茶都被他抬手打翻。 慕晰连忙跪在地上,忐忑道:“父皇息怒,此事与皇姐无关。” “无关?人可是她寻来的,也是在她的别院里!” 慕邺手重重的拍在龙案上,怒声质问着慕颜:“颜儿你说说,如兰到底是何身份?为何要对孤行刺?还有那些刺客又是怎么回事?怎么知晓孤会驾临别院!” 第257章 连她都不知道慕邺为什么会突然去别院,更何况会知晓那些刺客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吗? 慕颜眼中暗淡无比,声音低沉道:“儿臣,不知。” “你不知?如兰可是你安排在别院里头的,今日发生的两场刺杀,都冲着孤来,可是何人所谋?是否与你有关!” 慕邺声声质问,他将发生的事情都怀疑到了慕颜的身上,慕颜的心寒透了,只抿着唇不语。 为何偏偏都赶在了一起?偏偏都这么凑巧? 这哪是冲着慕邺来的?这是冲着雅阁与顾子莹来的。 是冲着她与洛浔来的。 “孤在问你的话!” 慕邺见她不吭声,也不为她自己辩驳解释,这般无动于衷的表现,让他更是怒极了,难不成真如他所想,这件事情与慕颜有关? 他伸手抓起龙案上的砚台,奋力砸到慕颜跟前的地面上,砚台破裂,黑色的墨溅到她苍白的面容之上,污了她粉色的衣裙。 慕颜静静的看着那破裂而碎的砚台,就像她此刻的心房也有着道道裂痕:“儿臣,当真一无所知。” 看慕邺不相信,怒不可遏的拿起别的物件,还想再砸向慕颜,慕晰立马伸手拦住了他:“父皇!皇姐只是想为你解忧,她怎么会知道,那如兰会行刺杀之事?还有那些刺客,皇姐又如何知晓他们是从哪里来的?父皇息怒!这与皇姐无关啊!” 慕邺怒瞪着他,将他推开到了一旁,看着慕颜这一点都不软下性子倔强的模样,像极了那个人,他起身拿着奏章欲要砸到慕颜的头上,可奏章快要落到她头上的时候,他又有些后悔了。 那奏章最后在慕颜跟前停下,慕旭站在她身侧,伸手接住了那奏章。 慕颜抬眸望着他,慕旭双眼猩红居高临下与她对望,眼里似有怨恨又有不忍,他咬着牙将奏章搁置到一旁,从袖中拿出一方帕子扔在了她的面前。 “太子,你怎么来了?” 慕旭收回视线,垂眸对着慕邺作揖道:“儿臣听闻今日之事,特来问安。” 想到慕旭此前与如兰也有交集,慕邺冷哼道:“你可知那如兰是何身份?” 慕旭闭上双眼,阴沉道:“花楼花魁。” “区区花魁却行刺杀之事,昔日她与你和洛浔之间有过瓜葛,你们竟不知她到底是什么身份吗?” 慕旭尖锐的指甲在手背上划出细长的伤痕,似要这般疼痛,才能让他稳定心中翻涌的怒意:“儿臣只是欣赏其舞姿,父皇也说了,她只是区区花魁,儿臣自不会放在心上,又怎知她到底是什么身份?” 慕晰跪在一旁附和道:“父皇,连皇兄都不知如兰真实身份,更何况是皇姐?她确实不知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还请父皇不要因为一个已死的刺客,迁怒皇姐。” 慕晰说到如兰已死的时候,慕旭的身子都微微颤抖了一下,他睁开双眼眼底的悲伤浓郁,却因着还当着慕邺的面,怕他看出破绽来,只能咬着下唇将这悲伤极力克制下。 慕邺不会因为刺客已死而打消疑虑,这件事情不能落入刑部或者是司证监的案子上去查。 他缓了一口气,跪在地上请求道:“儿臣愿查清此事,请父皇应允。” 慕旭此番不怕慕邺怀疑,也要将事情揽在自己身上,他的意图可想而知。 慕颜也不再干涉,只伸手捡起他丢在地上的帕子,将自己脸上点点墨汁擦净。 慕旭侧目视线转来,她二人对视一眼,慕颜突蹙起眉头,声音带着哭腔道:“父皇,儿臣只是忧心你的心中郁结难舒,并不知晓事情会发生成这样,是儿臣的错,让父皇受惊,请父皇恕罪!” 慕旭冷笑道:“三妹真是好孝心,竟然也开始学着为父皇进献美人?本宫还只当你有多清高,原也和那些进献美色的人一样。” “如兰姑娘舞姿绝美,盛极一时,难道只有皇兄才可一观吗?” 慕颜拿着帕子遮住自己的嘴,她的嘴角已经被自己狠狠咬出伤口,血腥味侵入嘴中,她咬着牙又道:“儿臣也是被这突然发生的事情吓到,父皇若觉此事与儿臣有关,儿臣百口莫辩,只一片孝心想为父皇解忧罢了。” 她只有这样,才能让慕邺不再继续怀疑她。 慕邺见她语气颤抖,服软悲切,他才舒了一口气,心中的愤怒也因着她的哭泣渐渐平息下来,看来是自己错怪慕颜了。 “颜儿,是父皇错怪你了。” 他方经历了生死一刻,眼下心中还有余悸,刺客从何而来,如兰的来历是什么都需要人查清,看着跪在那一动不动的慕旭,终是下了决议。 “此事就交由太子查清,你们都下去吧,孤乏了。” 三人退出议政殿后,慕旭想要拉住慕颜询问,可她一心想要出宫,不等他拉住自己,就已经跑下台阶。 “皇姐如此着急,是为了何事?”慕晰摇头不解道。 慕旭转过头来白了他一眼,也跟着离开:“六弟,你只管好自己的事就罢。” 叶筱驾驶着马车前往竹苑,一路上的两边的百姓都在议论纷纷,不知是何人将此事传扬了出去,说道三公主为圣上进献花魁如兰,圣上别院遭遇刺杀,如兰死于当场等等。 她握着缰绳无力的靠在马车门边,不知洛浔是否知道了这件事。 也不知殿下与她,该如何面对彼此。 马车里头的人安静的没有一点声音,人们的流言蜚语似浪潮翻涌,将她淹没。 圣上与皇后至情至深,可身为他们的女儿,竟然会在自己父亲伤怀思念母亲之际献上美人。 他们对慕颜的做法嗤之以鼻,往日受百姓爱戴的公主殿下,此刻成了这些人口诛笔伐的下作者。 这些言语汇聚成一点一滴的污点,沾满了她的身心,就像她穿着的粉色衣裙上的墨,怎么也都洗不干净了。 慕颜捂着胸口痛楚,世人不解她,她无法辩白,她只愿洛浔,会相信她。 竹苑的桃花林中,洛浔将顾子莹的尸身,埋葬在其中一颗的桃花树下,楚玉妍等人陪同着她跪在两侧。 她穿着一身白色素衣,散着长发跪在墓碑之前,一下又一下的在墓碑上敲打刻下字迹。 洛浔手掌中的伤都顾不得包扎,随着在墓碑上刻字,伤口越发的扩大,血液缓缓从掌中顺着她的手臂流下,她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停留。 她面色惨白就似一具没有灵魂的空壳,像个木人没有痛觉般只专注着刻字。 当她刻完,凌国长公主顾氏子莹之墓的最后一笔,远处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众人的视线聚于奔跑而来的两人,心中都泛着五味杂陈之感。 慕颜跑的急,她的长发都已然有些凌乱,脸色憔悴不堪的看着眼前那么白色的身影。 她停下奔跑缓步走到洛浔的身后,声音颤抖试探着唤了她一声:“阿浔。” 洛浔的身形愣住,垂下手放掉了手中的凿子,半晌后她终是开口,却冷冷道:“慕颜,别院出事时,你在哪里?” 慕颜呼吸一窒:“雅阁出事,我去了雅阁。” 雅阁也出事了…… 洛浔心如死灰晃悠着站起来,她转过身来面对慕颜,眼里却没了曾经的柔和:“司然呢?莲姨呢?” 当看到洛浔布满泪水的脸时,慕颜心中强忍的剧痛,终究冲破她的坚韧的心墙,霎时间,眼眶中蓄着的泪不自觉的流出:“司然战死,莲姨…不知所踪。” 战死…不知所踪。 这句话就像是压垮洛浔最后的一根稻草,洛浔拧着眉头,本是没有泪水的眼里,又渐渐湿润起来:“慕颜,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把姐姐带出来了,把她安置在别院里?” 慕颜踉跄上前,想要触及到洛浔却又不敢:“我只是,只是想要给你一个惊喜。” “惊喜?”洛浔眼眶中蓦然滑落一滴眼泪,眼中满是失落的看着她:“可这对我来说,只有惊,没有喜。” “我还有什么,是你可以夺去的?”洛浔没有嘶声力竭的质问,她只哭着问道:“下一步是什么?把我绑到慕邺面前?” 慕颜呆滞的看着她,洛浔竟然不相信她? 洛浔竟然,会怀疑她? 她泪如雨下,声音嘶哑:“莘儿,你是我深爱之人,我怎么会这么做?” “深爱之人?”洛浔皱着眉,眼里的泪水不断滴落:“你不是爱我,你是愧疚,对顾子莘的愧疚,你的愧疚大于你的爱,可你又有什么好愧疚的?愧疚与顾子莘救了你,而你让她国破家亡?” 她这般悲伤的语气,却比那愤怒的声音,还要似刀剑一般刺穿着慕颜的心。 可慕颜深深知道,自己不是愧疚,就算曾经有,可她对顾子莘的爱已然超过了愧疚感,甚至于她的生命。 “不是这样的莘儿!”慕颜痛哭上前,下一秒她的脚步似被人定住一般,停在原地。 她二人的距离隔着几步之遥,洛浔的长剑直指着她的心处,那里是她剜了三日心头血的伤处。 第258章 众人惊呼着洛浔,已经做好了若她狠心出手,她们便上前的举动,她们不知该如何劝解洛浔,这一切对于洛浔来说,都太过沉重。 劝解的人多了,只会让她觉得,她们将她排除在外,那她真的会觉得,她只剩下她自己一个人了,她们只能呆在两人的身边,以防她们彼此冲动,做出后悔莫及的事情。 慕颜不可置信的看着她,此刻的洛浔,已经被巨大的悲伤冲昏了理智。 洛浔不是要对慕颜出手,她只是不想让她靠近自己。 “我不是因愧疚而爱你,是因你将我带出黑暗,是因你给我带来光明,是因为你多少个日夜里的耐心陪伴,是因为你这个人,我才会心悦你。” 洛浔凄然一笑,可曾经的顾子莘,已经死在了十岁那年的大火屠杀中,那个灵动永远朝气蓬勃的顾子莘,再也变不回去了。 “救你的是顾子莘,你喜欢的也是当年的顾子莘,可她已经死了,再也回不去了。” 洛浔颤抖着,都已拿不稳手中的长剑:“你看我现在,有几分像她?” 她看着慕颜悲痛的望着她,连她估计都没有想过,自己会这么问她,一时之间慕颜都答不上来。 她这么多年来,她一直作为洛浔而活,时刻提醒着自己,顾子莘已经不存在了。 她必须强大起来,她是洛浔,早已没了从前顾子莘那般心性模样。 “我的长相不像她,我的心性也不像她,我都已经不是她了。” 洛浔看着慕颜渐渐苍白的脸,她颤抖着身子就像一个快要破碎的瓷瓶一般,因着她的话划出许多的裂痕来。 看着她这样,洛浔竟然都恨不起来,只有心痛的放下举着剑的手,转过身不再看她。 她看着顾子莹的坟墓,她恨自己没有早一些行动,恨自己说着可以保她周全却没有做到。 恨那借着顾子莹,来伤害慕颜与她的人。 这件事情永远会扎根在她们二人彼此心间,就像一根深深陷入骨血之中的刺,难以消除。 她不知日后该如何面对慕颜,是爱还是恨?是怨还是恼? 爱她满怀期望救出姐姐,想要给她惊喜? 恨她与她,永远磨灭不了的国仇家恨? 怨她为何不早些告知她,姐姐就在别院? 恼她既然救出姐姐,为何不将她隐藏在没有人知道的地方? 可这本该,是她自己早早就该做的事情,却一直拖延到了至今。 却害的姐姐被人利用,害的慕颜与她被人布局。 害的她二人,无法回到从前。 洛浔蓦然仰头笑得凄惨,她似失去了所有的光芒生息:“是啊,我都不是顾子莘了,我为什么还要活着?” 她的声音虚无缥缈,可众人却听得清楚仔细,就见她猛然抬手将手中的长剑置与颈间。 慕颜顿时慌了神,似所有力气从体内抽离,她嘶哑呐喊出声:“莘儿!不要!” 众人连忙上前要制止住洛浔,可虽只有几步的距离,却怕会来不及,洛清将手中的酒壶用力扔向她的剑身。 剑身一颤,将酒壶震洛在地,碎成了一片片碎瓷,而洛清已经快速闪身到她面前,扬起手掌,随着一声清脆的响声在众人之间响起,大家都停了下来看着眼前的一幕。 洛浔撇过头,白皙的脸上有着清晰的红掌印,任由着脸庞发烫红肿,她都没有动作,只目光呆滞的看着铺满桃花瓣的土地。 这是洛清第一次动手打了洛浔。 这么多年来,洛浔就算惹她生气,她都不曾真的对她动过手。 洛浔此刻没了活下去的想法,她的心都死了,随着顾子莹的尸身一同葬在了墓中。 她一时心中焦急,气洛浔想要轻易了结的念头,才会控制不住动手。 洛清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颤着手握住洛浔的双肩,眼中满是心疼的将她揽入自己怀中。 “是师父不好,是师父不好。”洛清抱着洛浔的身子,双双跌坐在地上:“当初若是我自私一些,就不会发生这许多的事情。” 若她当年率长安军攻回都城,争一争那位置。 林启音是不是不用被囚禁十三年? 凌国是不是如今还能存在着,慕蓉与顾临都还能活着。 顾子莹也不会被慕旭困在花楼之中,她还是那个耀眼夺目的凤凰。 顾子莘也不会变成现在的样子,她也还会是那个活泼灵动的小公主。 洛清抽泣着,声音带着一丝请求:“浔儿,师父求你不要这样放弃自己,十年之前你是如何活过来的,如今你也可以挺过去,想想你的姐姐,为什么要这么做,她想要保护你,希望你好好活着,你若是自己都不想活了,她就白死了!” 洛浔僵硬的身子有了轻微的颤抖,洛清紧抱着她安抚轻拍着她的背:“浔儿,你父皇母后,你的姐姐,你的全族只留下你一人在世了,如果连你都不在了,就没有人能记得曾经的凌国还存在着,顾氏还存在着,你要代替你的爹娘,你的姐姐,你的全族好好活下去,好好活着。” 洛清的话,似水滴般渗入浇灌着洛浔那颗麻木的,死寂沉沉的心。 顾子莹曾经说的话,萦绕在洛浔的耳畔,恍惚间,她看向墓碑处,好似见到了顾子莹,面带期许的瞧着她。 “师父……” 洛浔声音沙哑呢喃出声,将脸埋在洛清的肩头肆意的哭喊着。 被寄予所有期望而活着的人,才是最痛苦的。 第189章 189. 密室里没有点着一盏燃灯,漆黑黑的只有顶上留着一方四角的缺口,从那缺口处照进外头的阳光,只照亮了密室的正中间。 阳光照射的地方坐着一个黑袍男子,他无力的靠在椅子上,仰头盯着那顶上的阳光,举起酒坛狂饮了一口酒。 他脚边周围都已散乱了许多喝完的空酒坛,他不知在这饮了多久的酒,而他的眼角都已经哭红。 忽有人踢了一下他身后滚落的酒坛,在这寂静的密室里想着刺耳的声音。 鬼屠音沙哑低沉:“苏羽,你知道如兰死了吗?” 能在这个时候还敢打扰他的,也就只有是苏羽了。 苏羽捡起地上的空酒坛,冷哼了声:“一个花魁而已,死了就死了,你怎么还因她如此消极?” “花魁而已……” 鬼屠垂头低声轻喃,他猛然起身一把揪住苏羽的衣襟,将他死死抵在身后的石墙上,猩红的眼睛带着滔天的怒意看着他。 “是不是你做的手脚?我不是警告过你,不准动她吗!” 苏羽咬牙使劲握着他的手腕挣扎着,他怒喊道:“不是我!我只是派人去让雅阁消失!如兰怎么死的,我怎么知道?我还可惜浪费了这么一颗好棋,不过也没事,她既然已死,已然让洛浔与慕颜彼此离心,倒是天助我们。” 鬼屠眼中闪过诧异:“不是你,还能有谁?” “在这个都城里,有的是人想要她们死!你竟然会为了她怀疑我?” 鬼屠的手劲松了几分,苏羽借此用力挣脱束缚推开他:“鬼屠,你知道雅阁都要查到你了吗?我忙着给你收拾烂摊子,你竟然还怀疑我去动一个区区花魁?你还为她与我撕破脸?” 鬼屠紧盯着他,苏羽也丝毫不惧,他理了理自己的衣襟,指着他怒道:“你应该恨将她献给慕邺的慕颜,而不是在这里质问我,竟然还对我出手,没有我救你,你早就死在荒郊野岭了!” 他愤然甩袖离开,鬼屠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双手紧握成拳,用力的击打在石墙之上。 心中的恨意将他一点点吞噬,终是化成一声怒吼响彻密室。 都城坊间关于慕颜的流言愈演愈烈,林启言与林瑜面色愁容,连朝中的大臣都已经纷纷登门,想要林瑜能出面平息流言。 林启言趁着众人不察,偷溜出了丞相府,他来到三公主府前时,府门大闭。 慕颜不在宫里也不在公主府,那就只有竹苑可去了。 他骑马绕开街道巷口,往竹苑而去,一到竹苑门口就看到众人聚在院中,她们看着一旁紧闭房门的竹屋不知所措。 而一身粉裙的慕颜,正静静的站在那扇紧闭的房门口,想也不用想,该不会是洛浔因为如兰的事情,与慕颜置气了吧? 洛浔当真那么在意如兰?在意到连慕颜都不愿见了? “这是怎么回事?阿浔和颜儿闹不和了?”林启言蹙眉看着,他摇了摇头:“一个红颜知己罢了,至于将自己的妻子关在屋外不见吗?” 他才说完,众人都怒视着他,林启言疑惑的看着她们,难不成自己还说错话了? “如兰姐姐不是浔姐姐的红颜知己。”慕宁咬了咬下唇,深吸一口气:“她是浔姐姐的亲姐姐。” “什么?”林启言惊讶的看着她,复又转头将视线移到低垂着脑袋的慕颜身上:“那…那她们……” “浔儿性子犟,给她一些时间单独呆着,她会想通的。”洛清叹了一口气,看着一旁脸色较差的君知墨和池川易:“你们怎么在都城,还知道了这件事情?” 第259章 “自你回都后,我和池兄就来了,一直在城里呆着,也听了不少稀奇的事情,就知道了洛浔和如兰之间的传言。”君知墨轻挑眉梢看着她:“她出事,洛浔定会不顾一切的去救她,我就跟着她拦下了。” 池川易摇着头,惆怅道:“都城里本就有传言,三公主带了一名舞姬在别院内,所以慕邺到了别院,我总觉得会出事,就来寻你们了。” 原是这般,难怪他二人都知晓出事了。 洛清白了君知墨一眼:“你既要拦浔儿,也不至于把她伤成这样,封她内力害的她急火攻心,她原先就因要强行突破封穴差点走火入魔,眼下这样一来,这内里的伤怕是不太好养。” “你也知道你这徒弟性子倔,我若不这样,难道要她去送死?若不是看在她是你徒弟,我管她做甚?倒成了我的不是。” 君知墨黑着一张脸起身:“这是我第二次救她,第一次她被太子乱箭射之,还没好好谢我呢。” 洛清知晓君知墨是迫不得已,他拦下洛浔是在为了保护她,洛清也不再埋怨,只点了点头:“得了,回头赠你一壶桃花醉成了吧?” “要两壶,我救了她两次。”君知墨淡淡说着,眼神却瞟到了林启音身上。 林启音浅笑:“这是自然。” 她心中担忧慕颜,出了此番之事,怕是对慕颜不利贬低之语此起彼伏,对着林启言问道:“阿言,你从城中而来,可知都城里现下情势如何?” 林启言脸色铁青,将人们口中所传之事,都说给了在座的众人听,她们揪着心看向慕颜。 此时的慕颜,失去了所有强撑着自己的意志,背影落寞凄然的呆立在洛浔门口。 人们的言语众口难平,这件事情,成为了慕颜身上的污点。 慕颜本就是被捧在那高处的位置上,若她不慎有一点让他们难以理解的地方,就会被当成她的错处放大,使劲踩在那汇聚的浪潮上,意图将她从高台之上拉下。 昔日在人前有多么的光芒万丈,如今就会被人批判至泥潭的最深处。 慕邺的病情好了已然复朝,却不见洛浔上朝,林启言回禀说她感染了风寒,前段时间又因太子加重许多政务,一时过于劳累就将身子累倒了。 慕邺也不再过问,只让她再府中好生休养即可。 洛浔将自己关在屋里两天都不曾出来过,送到门口的膳食始终没有动过一口。 她这么下去,会把自己的身子拖垮。 慕颜端着膳食,重复着每日的话:“阿浔,你已经很久没有进食了,开门用一些好吗?” 里头的洛浔依旧没有回应,慕颜手脚冰凉立与寒风中。 “殿下,司然已经安葬好了。”叶筱声音低落,她蹙眉心中情绪复杂,不忍道:“殿下,驸马关了自己那么久,你也在这里呆了那么久,去歇一歇吧。” 慕颜让叶筱将司然的尸身,葬在顾子莹的身旁,希望她在地下,能够保护着顾子莹。 洛月渡步而来见叶筱神色凝重,她对着叶筱轻轻一笑,叶筱见到她的笑意,心中却是针扎般隐隐痛着。 “小月,查到莲姨的下落了吗?”慕颜呆滞开口,而洛月却低下头摇了摇。 她复又平静问道:“那些血洗雅阁的刺客,查到了吗?” 洛月咬唇,眼底覆上悲伤:“来的突然,身上也没有什么线索。” 雅阁已经没了,洛浔的情报点暗卫也都没了,只能靠着慕颜的探子去查,她将那些探子都归于洛月管制,着力与查找楚莲的下落,与那些刺客的身份。 那漫天的大火,楚莲就算死也会留下尸体,可是现场只有那些死去的人,与司然的焦尸,却没有楚莲的。 那只有一个可能,楚莲还活着,她被人带走了。 现在不知被关在了何处?也不知她在遭遇面临着什么? 洛浔关在房中的第三日,洛清害怕她想不通会做傻事,用尽全身内力,蓄力踹开了关锁着的房门。 待众人入了房中之时,便见洛浔长发凌乱,跌坐在床榻边沿的地面上低垂着头。 她只微弱的呼吸起伏,才让人觉得她还有生息活着。 众人见她无碍,而慕颜在一点点的接近她,她们也都退了出去,留给她二人彼此。 慕颜迈着沉重的步伐,跪坐在她的面前,双手颤抖的捧着她的脸,撩开她散乱的发丝,她眼中的泪水都已干涸,而脸上残留着血泪的痕迹。 这一刻慕颜如遭雷击,心痛道:“阿浔,你心中若还有恨,可以发泄在我的身上,你不要这么伤害自己,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只求你不要这样,我求你。” 她想要抱住洛浔,却被她抬手阻隔,慕颜落泪诧异的看着她,洛浔只冷声道:“不要碰我。” 慕颜握着洛浔的手,恳求道:“我知道你心里难以释怀,我宁愿你拿着剑在我身上划上几道,只要你能解气,好吗?” “划几道?” 洛浔抬眸看着她,干裂的嘴唇因着张嘴的弧度,复又扯出几条血丝:“慕颜,你觉得我伤害你,会让我心中舒服点吗?” 慕颜愣愣跪在她身前,仰头凝视着她,洛浔嘴角勾着一抹抹冷笑,却看她泪眼摩挲,她嘴角的弧度恢复平常,拧着的眉头紧皱着。 她怨恨自己恨不起慕颜来,她怨恨自己狠不下心来,可她没有想过要伤害慕颜。 慕颜却轻飘飘的,可以说出这些话来。 卑微到,想用她自己,让她舒心。 “慕颜,你们想要得到一个人,都是可以这么不顾自身,不择手段吗?” “阿浔……” “慕颜,我是心里难过,可事情发生到这种地步,我都没有想过要对你如何,因为我爱你,我狠不下心。” 洛浔咬着下唇,字字泣血:“可你现在,却将我的这份情意伤得体无完肤,连同着你的自尊一同击碎。” 慕颜本以为洛浔不信她,会恨极了她,所以才会这么说。 只是没想到,洛浔没有想过要恨她,而是恨着她自己。 而她声声慕颜,却不再唤她卿安。 “阿浔,我只是不忍见你如此,才情急之下有此而言,在你面前我是你的妻子,是你的卿安。” “妻子?”洛浔忽然冷笑出声:“慕颜你别忘了,当初我们成婚,可是不情不愿的。” 她从地上缓缓站起,伸手拉着跪坐在地上的慕颜起来:“若我不是顾子莘,你还会延续着这夫妻名义吗?” 洛浔的这番话是什么意思? “你看清楚,我不是你心底里的那个顾子莘了。” 慕颜瞬间呆滞,湿润的眼眶里只无声的流出泪水,下一刻她就被洛浔赶出了屋子。 房门迅速紧闭,连着洛浔的心,也被关上了门锁。 慕颜抚着门跌跪在地上,她不知洛浔此刻有没有还停留在门边。 “顾子莘是你的过去,洛浔是你的现在,纵然你变了相貌,变了心性,可让我心动深爱的那个人都是你。” “我总想着,想要让你开心,所以才想给你一个惊喜。 ” 她对着门缝,潸然泪下的说道:“雅阁出事我心忧雅阁,我知道莲姨与司然对你来说已是亲人,可我赶到的时候都已晚了,别院的护卫告诉我,父皇到了别院,我才匆匆赶去,我不知道父皇为什么会突然到别院,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事情会发生到如此境地。” 慕颜声音带着哭腔,已泣不成声:“阿浔,我不知该如何做,才能抚平你心里的伤痕,消磨你心中的痛苦,这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所有的话在如今都显得苍白无力,可我不忍见你伤害自己,我宁愿你恨我。” 回应她的,是洛浔没有声响的沉默。 慕颜只觉得,属于她的天地将她隔绝在外。 寒风刺骨席卷着她的全身心。 而她的太阳,只怕从此也不愿再照耀着她。 第190章 190. 洛浔将自己关在屋中五日,自那日慕颜在门外诉说之后,她偶有进食,可为她送膳食的人换了一个又一个,就是没有慕颜。 洛浔立在门前,犹豫的将手放在门把上,她微微打开一丝缝隙,看到门外依旧没有慕颜的身影后,才将竹门全然打开。 她深吸了一口屋外清晰的空气,见院里无人,想来大家都去做各自的事情。 洛浔缓缓走下台阶,抱了一坛洛清搁在院中石桌上的桃花醉,往着桃林中走去。 慕颜将司然的尸身,葬在了顾子莹的墓旁,一来让她有了归处,二来也希望她能在地下护着顾子莹。 洛浔跪在她的坟前,为她洒了三杯酒,便坐在地上举坛痛饮起来。 齐然她们发现洛浔时,她正抱着桃花醉,靠在顾子莹的碑上,脸上已然有了几分醉意。 想她已经解开自己心中的死结,现下这般大醉一场后,希望她能变回原来的自己。 “自己在这儿偷喝酒,怎么不唤上我们?” 洛浔闻声抬眸,上官晴她们已经一人抱着一坛子酒向她走来。 第260章 上官晴走到她身边坐下,撇嘴道:“可是被我们发现了,阿浔你这样可不地道啊。” 齐然拉着楚玉妍也跟着坐下,她嗅了嗅桃花醉,笑道:“独醉不如众醉,独乐不如众乐。” 纪兰若与闵莞将盒中的佳肴与果子,放在洛浔跟前:“也别光顾着喝酒,吃点好吃的,都是你最爱吃的。” 洛浔看了她们一眼,原本冰冷的心也渐渐有了温度:“谢谢你们。” 上官晴举着酒坛与她相碰:“赛马你比不过我,不知道你酒量比得过否?” 想起林启音来竹苑的那晚,上官晴喝多了就趴在地上,洛浔嘴角勾了勾,低声嘟囔道:“也不知道,上次是谁先喝趴下的。” 众人大笑,各自举坛喝了个痛快。 洛清与林启音被桃林中的欢笑声吸引,看到那几个孩子围在洛浔身边,她们开怀畅饮聊得尽兴,洛清心中的石头才算落了地。 林启音看了一圈众人,却独独没有看到慕颜的身影,眼角撇到她们一旁不远处的一颗树后,才看到了慕颜隐在那处,静静的看着洛浔的身影。 洛浔心中悲痛已消,可她与慕颜之间的芥蒂不知该如何解。 慕颜听着众人与洛浔交谈,她虽淡淡的没有什么情绪起伏,提及儿时之事时也隐隐带着失落,可她总愿走出屋子,也总愿与人言说心中郁结的话。 看着她一口一口饮着桃花醉,醉意渐渐上头可,她却轻松了许多,或许是因为醉酒,能让她心中舒服一些,所以她饮的又快又多,不一会儿就醉倒了。 众人见她已醉酒似要入眠,便起身搀扶起她,要送她回房中歇息。 “我来吧。” 慕颜不知从何处而来,上官晴扶着摇晃迷糊的洛浔站不稳脚跟,洛浔便朝前头到去,好在慕颜眼疾手快,已闪身至她跟前,将她抱入怀中。 这是慕颜这五日来,她再次可以将洛浔拥入怀中的时候,她不免紧抱着她,在原地多呆了一会儿。 慕颜微蹲下身子,将洛浔揽入怀中,低头看她面容憔悴,心疼的轻吻她在额间。 随后在众人的注视下,将洛浔打横抱起,又怕惊醒怀中人,只放慢了脚步平稳的往房中走去。 她将洛浔稳放在床榻之上,侧身坐在床沿边,拿着冰凉的帕子为她擦拭着身子。 洛浔许是感觉到,因醉酒而发热的身子,有了冰凉的触感很是舒服,不由的轻哼了声。 却惹慕颜心慌的手停顿了下来,看她似无意识的发出闷哼声,便也放下心来,擦拭完毕后将被子盖在她身上,守在她的身边。 洛浔不知在做了什么梦,时而皱眉发出呜声,时而舒眉嘴角轻勾,慕颜想,或许她是梦到了儿时与顾子莹在一起的时候。 “姐姐,纸鸢坏了,再给我…做一个吧。” 洛浔突然轻声呢喃,慕颜握上她的手,俯身靠近了她几分:“纸鸢做好了,莘儿要去做什么?” 洛浔似是听到了她的话,模糊应道:“带卿安,放纸鸢。” 温热的泪珠,滴落至洛浔的手背上,慕颜捂嘴克制着不让自己哭出声。 就算洛浔现在不愿见她,可她在梦中,还是依旧会偏向她。 洛浔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在梦中从记事起与顾子莹的点点滴滴都一一浮现而过。 许是这五日来都未有过安心入眠,又或许是醉的太过,洛浔睡了一天一夜后,才清醒了过来。 她方想抬手揉一揉自己的眼睛,才发觉她的手一直被人握着。 侧头看去,慕颜正趴在床沿边,握着她的手熟睡。 洛浔看着她沉睡的容颜,苍白且憔悴,连呼吸也都是虚弱无力的,慕颜就这样趴在床边守着她。 洛浔闭眼幽幽叹气,将手悄然从她掌中抽离,从床榻上起身,将慕颜轻柔的抱在榻上。 在这件事情里,慕颜是无辜的。 可有些话自说出口,就像一根刺扎在心间。 有些事情已然发生,就算她们日后可以闭口不谈,可还是会存在着心中。 已然,回不去了。 “一定要在这个时候,与颜儿和离吗?” 那权利至高的掌权者,面带怒意的质问着站的笔直的人影:“你为了一个花魁,要与孤的公主和离?” 洛浔抿唇,脸色阴沉:“不是为了如兰,是为了殿下。” 慕邺漆黑的眸子里,带着审视的目光盯着洛浔:“此话怎讲?” “恕臣大不敬,臣有一话想问圣上。”洛浔垂眸作揖:“敢问圣上,是否想让臣当一柄称手的剑,去制衡权宜朝中局势?” 慕邺的怒意渐渐平息下来,只冷着脸勾唇:“洛卿,你很聪明,可这与颜儿和离有何相关?” “臣要做这把剑,自然会有人想要折断这把剑,他们只要抓住一点可以打击臣的事,绝不放过,包括殿下。” 洛浔垂眸作揖:“臣树敌颇多累及殿下,如兰之事就是有人刻意谋划,刺杀圣上嫁祸殿下,此事不成,便编排传言迅速流传坊间,这些实际都是冲着臣来的。” 慕邺的神色稍缓,他似在认真思索,或许真的是有人蓄意陷害慕颜打击洛浔,才会发生这件事。 洛浔见他脸色缓和,便知他已被说动:“臣自与殿下成婚以来,便一直处在流言之中,他人攀咬造谣臣,殿下也因此备受牵连,圣上重视殿下,定不希望她一直深陷流言之中受人非议,唯有与臣和离,才可保全殿下。” “可你知晓,眼下城中对颜儿的传言有多严重?你在此时与她和离,岂不更陷她与非议之中?” 洛浔在进宫前,就已经在城内听到了慕颜的传闻。 人们口中言语难以入耳,却又深深刺入她的脑中。 “臣有法子,复殿下清誉。” “流言未必能伤她,可你此番之举定会伤她。” 慕邺说着,在洛浔的和离奏折上,书写下了一个准字:“你与颜儿和离,有辱皇家颜面,此事一出众口难平,孤心里也怨意难消,你去西芜做个知府,磨练磨练你的心性吧。” 洛浔眼里平静的毫无波澜,慕邺不想丢掉她这把剑,却只能因眼下形势搁置,然又怕她与慕颜和离会惹来一些人借题发挥,因此他先行处置了她,将她下贬远调。 至于日后能不能回朝,重担重臣之职,就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离开这里,也好。 “臣,遵旨。” 慕颜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床榻之上,洛浔已经不在房中,屏风上挂着她原先白色的素衣,而那红色的官袍已不知所踪。 慕颜起身慌乱的在竹苑中,找寻她的身影,可在众人处,桃林中都不曾找到洛浔,她心里泛着不安的感觉愈加浓烈。 林启言从林中跑来,见到慕颜急道:“颜儿,我看到,看到阿浔进宫了!” 进宫?洛浔怎么会突然进宫? 不行,不管洛浔要做什么,她都需要立刻入宫! 慕颜不再思考,便朝着竹林外跑去。 出了竹林后,她骑上林启言的马儿,一路疾驰在都城内直至宫门口。 “宫内不得驰马,请三公主下马。” 宫门口的守将看到慕颜纵马而来欲要闯入宫中,立即拦在跟前。 “让开!” 慕颜心急如焚,洛浔进宫已有一些时辰了,她不知里头会发生何事,也顾不得上其他。 那守将与士兵齐声,又喊道让她下马,慕颜一扬马鞭,抽开拦在跟前的守将与士兵,一踢马腹,马儿便朝宫内疾行而去。 她纵马入宫,还未至议政殿,宫道内的守军就已经将弓箭对准了她。 御林军统领见慕颜而来,急忙喊道:“公主请下马,纵马闯宫乃是谋逆之罪!” 见慕颜不听,其中一个守军已经射出一箭,落在慕颜跟前,可慕颜却没有丝毫退缩作罢,依旧朝着议政殿而去。 见守军们要对她齐齐放箭,统领咬牙喊道:“不准对嫡公主放箭!” 慕颜骑马终至议政殿外,她下马奔上台阶,王闲见她是纵马而来,吓得慌了神,连忙伸手拦住了她。 慕颜急问道:“王翁,驸马是否来面圣了?” “哎呦,殿下你怎么就这样进宫了?”王闲护着她,让她先平复气息,他叹了口气:“洛大人现下,已不是殿下的驸马了。” 慕颜似听到不可置信的话,她愣在原地许久,蹙眉道:“王…王翁,你说什么?” “洛大人今日面圣,向圣上提出与殿下和离之事,圣上已然应允了。” 慕颜愣愣摇头,眼眶瞬间湿润,洛浔怎么能…怎么能与她和离? “本宫不答应,本宫不答应!”慕颜喊道:“是她擅自做主,本宫不可能与她和离!” “颜儿,注意体统!”慕邺从殿内渡步出来,看到台阶下的那匹马,突然皱眉道:“你是一路,驰马而来的?” 王闲立马跪了下来:“圣上,三公主也是不愿与洛大人和离,心急如焚所以才……” 第261章 他还未说完,慕颜便跪下慕邺跟前,叩拜请求道:“父皇,儿臣不愿与洛浔和离,请父皇收回成命!” 洛浔果然说得没错,慕颜会因为她而遭受诸多非议,她如今纵马闯宫,明日就会闹得人尽皆知。 慕邺冷着脸,看她声声恳求,平静道:“此前赐婚你还倔强的不愿嫁,也恳请孤收回成命,如今,却是求孤不要让你们和离,你是当真喜欢洛浔?与她夫妻情深了?” “起初不愿,是不够了解洛浔,可成婚之后日久生情,洛浔是难得良人,儿臣心向往之,不愿和离错过。” 慕颜又深深叩拜:“恳请父皇!收回成命!” “孤的圣旨已下,颜儿,孤日后会为你再寻良人夫婿,洛浔就作罢了吧。” “若不是洛浔,儿臣此生终身不嫁!”慕颜仰头对上慕邺冰冷的眼底,声声祈求:“父皇,请你收回成命!” “够了!孤已贬她为西芜知府即刻上任,你与她此生缘尽,休要再提!” 慕邺看她倔强的模样,终是怒意大发。 西芜……让洛浔去那当知府,她还有望能再回来吗? 还让她即刻上任,洛浔不在宫里了,她便在宫外,若不去见她,不知要何时才能再见。 慕颜忍着悲伤,缓缓起身欲要离去,慕邺唤住了她:“颜儿,你要去哪?” 慕颜缓了一口气,走下台阶:“儿臣,要去见洛浔,与她同往。” “放肆!”慕邺连忙喊住她:“你要记得你的身份,你是公主!为了一个与你和离的臣子,自贬身份去陪同,你至皇家颜面何在!” 慕颜双手捏紧裙边:“不能陪同的话,儿臣就去见她一面,就一面。” “孤不许!”慕邺气恼喊着,他怕慕颜出了宫后,就擅自随洛浔去了西芜不会再回来。 他愤然抬手招来了御林军:“来人,三公主纵马闯宫已犯大罪,将她押入昭华宫,即日起禁足宫内,无令不得出!” 御林军得令,将慕颜团团围住,慕颜落泪怒视着他们,她纵马已然是大罪,若是御前动手更是与谋逆坐实。 她悲痛欲绝的坐在地上,嘶喊着洛浔的名字。 牵马至城门口的洛浔,突觉心中痛楚,有些难以呼吸之感,她捂着胸口努力平复心绪。 洛月从城中骑马而出,见到洛浔翻身下马来到她跟前:“主子,你没事吧?” 洛浔摇了摇头,看了她一眼,见她脸色不大愉悦,便道:“小月,你不用陪我去西芜,你留在都城吧,筱筱在这。” 听到叶筱的名字,洛月抿着下唇道:“主子……” 洛浔知道洛月内心挣扎,一边是想要跟着她尽忠职守,一边又放不下叶筱,陷入两难之地。 “小月,一直以来我都将你当做是师妹,我们一同长大,一同跟随师父学识习武,你已成我亲人,你并不只是我的护卫,我心里更希望,你能为自己而活,你有了心爱之人,你该为自己为她做选择。” 洛月抬头望着她,可她有相伴之人,而洛浔现在真的只剩下她自己一人了。 “筱筱会理解我,况且我们也可以有机会再见到。”洛月嘴角轻勾,复又说道:“主子不会做饭,小月会,主子生病,也需要我。” 雅阁没了,她还被贬了,所有的东西都没了。 往后只能自给自足。 “小月……”洛浔抿嘴道:“可我还需要你留在这,去查到莲姨的下落。” 洛月摇头道:“筱筱会查,我陪着主子去西芜,有莲姨的消息,主子也能时刻知道。” 洛浔再次询问道:“确定跟着我去,不后悔?” 洛月坚定道:“跟着主子,不后悔。” 洛浔翻身上马,转头凝望着城门:“刚刚让你做的事,都做好了吗?” “都已妥当,主子放心。” 如此便好,也算是,两不相欠了。 第191章 191. 众人在竹苑内提心吊胆,恐有大事会发生,见洛浔和慕颜她们迟迟未归,便也等不住,留下洛清与林启音二人在竹苑,齐然她们等人便去城中打探消息。 一进城中,就被百姓们的传言所闻。 这个城内流言转变的很快,这几日是慕颜,现下就换了一个人,是洛浔。 原来不是三公主,向圣上进献美人如兰。 而是三驸马偷偷将如兰藏于公主别院,圣上驾临别院散心抒怀,突发现如兰在那,而后引发种种之事。 圣上盛怒使其与三公主和离,贬至西芜做一个区区知府。 实乃大快人心。 一时之间,众人都开始咒骂评判洛浔,骂她狼心狗肺辜负三公主,骂她虚伪小人装的与公主情深,骂她一朝得势便忘乎所以,做那下流之事,害的三公主被世人误解。 诸如此类的骂言贬低还有许多,人们说得有多难听,齐然她们心里就有多难受。 可她们知道,这是洛浔让人故意传扬的。 慕颜被她从污浊的海底救起,而她自己却沉入海底。 任人言汹涌可怖,让她无法再洗净污言。 洛浔不辞而别,慕颜被禁宫中,她们连离别一面都见不到。 齐父本来病势好转,可不知近日怎的又严重起来,齐然与楚玉妍心系其病,好在都城的铺子产业也已安排妥当,便先行告别诸人回盛淮。 纪兰若与闵莞在都城都玩了个遍,出来多日南闵府的事情堆积着,需等纪兰若回去处置,她二人也告别回了邬城。 上官晴没有理由再呆在朝中,上官贺在西境没有一日清闲,纵使她想留在都中不舍与慕宁分开,可她还是被慕邺派回西境戍边,而慕宁呆在宫中默默陪着慕颜。 君知墨与池川易在竹苑里,暂居一段时日后也都离开,林启言会时不时从宫里带出慕颜的消息,以及都城内的境况,让林启音二人知晓。 热闹了几日的竹苑,又恢复了往常的寂静,只留下了洛清与林启音二人。 西芜是西境边缘一座最小的城池,也是西境最贫瘠之地。 慕邺让她到了此处,确实有够磨炼她的,一直以来,她都是被他看重的驸马人选,因着这点缘故在,她都是被慕邺捧上高处才能得以与慕颜相配。 朝中的人也一直认为,她是因着慕颜才能有如今的地位,并非她自己的才能,因此她被赋予了权利之后,才会有那么多人的不服。 慕邺也有私心,他想借此让洛浔,靠自己的能力再重回朝堂,彼时,她也一定比现在,能够在朝中站的更稳。 洛浔初到西芜,一路上行来便见此城萧条贫乏,不似路上经过的其他城中那般富庶。 洛浔牵马走在街道之上,眼见之处都在细细留察,百姓的穿着,街道两边贩卖的物件以及开办的铺子,虽比不得其他城池好,但也不像都城里头那些人所言,这里是个荒芜之地。 她想,或许是上官贺也有管理这里的缘故,使其比从前要好些,又或许是都城太过繁华富饶,便让里头的人觉着边境之地多贫瘠困穷吧。 原本任西芜知府的张氏因洛浔而来,已高升上任,留下一堆没有料理完的烂摊子,堆在府衙的案桌上。 洛浔翻开那些卷宗,都是一些草草了事的案子,府衙的衙役端着一杯没有什么茶叶的茶水放在案上。 “衙门里的其余人呢?还有怎么不见捕头与师爷?”洛浔见府衙里头只有这一名衙役,便蹙眉问道。 那衙役满脸不在意的说道:“捕头与师爷,早早就和原先的张大人高升去了,至于其他人,不知大人要来,都在各自屋中歇着呢。” 洛浔让衙役将其余的人都喊来衙内,不一会儿人都站在了堂上,而洛浔已经换好了官袍,正端坐在案前。 见底下的衙役们懒懒散散的,没了个统领他们的人,都变得散漫了起来。 也不知是原先的张知府就是任由他们如此,还是他们这是看不惯她,想给她一点难堪。 “本官是新上任的知府洛浔,往后的日子里与诸位都在府衙内办差,诸位皆是同僚,还望齐心协力将西芜管制的更好。” 洛浔说话淡淡的,众人不屑的看着她:“既然没了捕头,那从此以后,她就是你们的新捕头。” 众人将视线定格在一身黑衣冷脸的洛月身上,见这女子面容清冷,身形消瘦只抱着一柄长剑立在洛浔身侧,顿时哄堂大笑,似有不服。 “就她?还能当我们的捕头?她抱着把剑可别真把自己当什么高手了,她能拔得出来剑吗?” “一介女流,还想当我们的头?有这个本事吗?” “大人看着就像个小白脸,连护卫都是个女子,只怕不单单只是护卫吧?” 这人话一落,案上的一方令签就拍到了他的嘴上,众人瞬间雅雀无声,那人怒视着收回手的洛浔,洛浔却只是抿了一口茶。 她平静冷言道:“既然你们不服,那就让她,打服你们。” 洛浔单手撑头,手指在案上轻敲着,那些人看洛月放下长剑,抽了一方令签,在掌中轻拍着就朝他们走来。 第262章 他们也不惧怕:“既然不拿剑,那我们也不拿刀了,免得说我们一群男子欺负了你。” 洛月冷冷开口:“随你们。” 她说完话,就在他们的震惊之中,闪身至每人的跟前,将他们一一都踹飞到了堂前的院落里。 他们反应过来起身,觉得这女子当真有些身手,是小看了她,便抄起两边的刑杖,将洛月团团围住,纷纷朝着她袭去。 洛月身姿灵巧,他们还未打到她,就被她拿着令签击打再身上各处,最后才不过一会儿,就都倒在地上。 洛浔看着他们躺在地上唉声怨载,随即又抽出一方令签,扔到了他们之中:“小月,各杖十大板,往后若再有懒散不敬之人,以此数为戒。” 听到洛浔下令,洛月以抄起刑杖朝着他们一下又一下的重重落下。 哀嚎声顿时响彻整个府衙内,引得外头的百姓都驻足围观,他们趴在地上却还是有些不服气,洛浔见他们各个都有些骨气在身上的,洛月打完之后立在了一边,洛浔也从堂上走了出来。 “今日这十杖,只是小惩大诫,我知你们心中还有不服,先前的知府待你们如何我不知,然现在我是西芜的知府,你们就得听我管制,日后之事皆是未知,我只希望与你们共事之时,能多为百姓多为西芜尽一份心力。” 洛浔说完后,便拿出记载着他们名姓的簿子,依次念了他们的名字,被念到的人,也都捂着伤处喊了声在。 洛浔看了一眼府衙外的百姓,对着里头的他们评论着,她放下簿子,将他们一一都扶了起来。 “都先回去养伤吧,明日若有不想跟着我的,就可不用再来了。”洛浔转身侧头郑重道:“不过不来之前,请诸位好好想想,当初为何要在衙内办差。” 众人神色复杂的看着她的背影,洛浔没有再多说什么,便已经朝着府衙后院里头走去。 她刚来西芜,对于很多地方都不了解,只能先把西芜历来所办的案子,已经有关城中各种事物的卷宗一一详看。 原来西芜并不是一开始就这般落没贫困的,因着在西境边缘,外有他国敌军,内有匪患猖獗,时常洗劫城中百姓,虽有守军却也难以抵御。 那些匪患会借此敌军来袭之际,趁火打劫家舍,而敌军也会因城中之物来此搜刮军资。 久而久之,百姓们长期处于担心受怕之中,家家只顾自卫,西芜成便就萧条了下来。 后来上官贺来西境镇守,西芜城才渐渐有了好转,但上官贺所管辖西境城池众多,他无力时常顾及到西芜,因此只能偶有让上官晴巡视周边城池,才得以震慑敌军与匪寇,不敢轻易冒然洗劫西芜。 洛浔看到深夜,才困倦睡去,到第二日清晨之时,府衙外突响起鸣冤鼓的阵阵鼓声,才将趴在书案上睡着的洛浔惊醒。 洛月打开府衙大门,就见一女子着急慌张的跑到她跟前,躲到她的身后:“姑娘救我!请知府大人救我!” 她颤抖着身子哭喊着,洛月蹙眉想要询问,一名嚣张至极的男子就想过来抓这女子,洛月将他伸过来的手瞬间握住,运起内力让男子痛叫着。 “放开小爷!你可知道小爷是谁吗?” 洛月不听他的叫嚣,只是握着他的手臂,将他拽到了衙内公堂之上。 女子的鼓声引来了许多的百姓,他们也都随着进了府衙站在堂外的院落之中,这是新知府上任的第一件案子,都好奇这新知府会如何办理。 看到被告之人,又纷纷为那女子感到可惜,不知这任知府,是能够秉公办理,还是像上一任收受银两颠倒黑白。 洛浔坐在公堂之上,看到两边都没有衙役,果然他们还是不愿跟着她的,估计这府衙日后也就只有她和洛月二人了。 洛月押着那男子,踢了一脚他的腿后,让他跪在了堂上,那女子跪在另一边,神色忐忑的不敢抬头看洛浔。 洛浔看了她二人一眼,将惊堂木一拍桌案:“堂下何人?有何冤情?” 那女子深吸了一口气,叩拜道:“民女许知柔,状告朱成济强抢民女!” 要是没有记错的话,昨晚看到记载的朱家,好像是西芜当地的富庶人家,办案第一天就撞见了这家。 洛浔还未开口,那男子就嚷道:“大人明察,是她阿爹欠了我们公子银两,将她卖与我家公子,何来强抢一说?” 卖女还债,又是一个赌徒。 “可有字据?” 男子听洛浔问他,连忙从怀中拿出字据,洛月将字据呈给洛浔,洛浔看着字据上所写的,许父欠下二十两银子,若是十日后未有还清,就将独女许知柔送入朱家。 这二十两银子对于他们富庶人家来说,只是洒洒水罢了,可对于许家父女,却是她女儿的一生。 二十两银子,就将他女儿一生都毁了。 “这上头的期限未到,确实属于强抢民女。”洛浔将字据撇到一旁去,冷言道:“当街胁迫女子,本官可对你施以杖刑。” 她伸手要将令签抽出,可男子见此立马上前握住了那抽出一半的令签,当着洛浔的面,从怀中取出了一锭银子放在案上。 他眯起眼睛说道:“大人刚刚上任有所不知,我家老爷在西芜人脉广泛,连官场上都有相识之人,大人不必为了一个区区女子,就将自己的仕途断送了。” 原来,那些草草结案的案子,前任知府都是这样做的。 难怪连底下的衙役都有不满。 洛浔瞟了一眼院子里站着的百姓,正对着此事评头论足,连连摇头,她转回视线怒视着这男子,无需她开口,洛月已经将他从身后一拽,重重摔到了堂上。 “这锭银子,就要葬送许姑娘的一生。” 洛浔将那锭银子一扔,砸到了那男子的脑门上:“朱家可真是出手阔绰,又何须在意区区二十两银子何时能还清?” “大人,那可都是真凭实据,许老头欠钱还不起,就拿还债他女儿抵债已是板上钉钉,长一日短一日的又改变不了什么,她迟早都得入朱府!” “是我爹欠你们的,不是我!”许知柔咬牙喊道。 她知道靠她爹已经改变不了她的命运,她只能自己去争取改变:“若我能还清这二十两,是不是可以一笔勾销不入朱家?” 那男子冷冷嘲笑道:“就凭你一个女子,你有何本事能赚这十两还债?靠自己?是靠你的……” 他话还未说完,洛浔的令签就已经打在了他的嘴上:“先罚了他当街抢人的罪,小月,杖打二十。” “洛大人!你要是敢动我,朱家一定会为我做主,你到时候吃不了兜着走!” 洛浔将字据也扔到了他的面前:“威胁本官,再加十杖。” “你!” 男子作势要跑,洛月已然拿着刑杖打在他的腿上,他吃痛趴在地上,洛月的刑杖就一杖杖落下,院落里的百姓纷纷叫好。 当她打到第二十杖的时候,人群里突然传来冷笑声:“好啊,新官上任三把火,洛大人可真厉害。” 洛浔闻声抬眸望去,人群里的朱成济,带着自家的护院就走了出来,走到堂上,带着意味深长的目光瞟了一眼许知柔。 “洛大人刚刚上任,在下理应登门拜访,不想初见就在公堂之上,正巧了,在下正有礼要献给大人,还请大人笑纳。” 这可明摆着当着众人的面收买她。 只怕此前这样的事颇多,他都已经肆无忌惮到这种程度。 “你的礼太脏,怕污了本官的公堂。” 洛浔没有给他好脸色,还公然拒绝了他的好意,朱成济忍气道:“大人,可是要撕破脸,要与朱家对立?只怕大人要一辈子呆在西芜了。” “那又如何?”洛浔冷笑了笑,不屑道:“你当众拦下惩处,可是要代他受罚?” 朱成济咬牙切齿道: “洛大人,你要是再打下去,可是再打朱家的脸了。” “朱家的脸面,是你自己丢的,可不是本官打的。” 朱成济巡视了一圈,最后将视线定格在洛浔的脸上:“这府衙内就只有大人与这一女子,其余衙役一个不在,这般就是个空壳衙门,也不知大人有何底气可以行罚?” 洛浔抿着下唇,人群里的突然有几人,阴沉着脸走出,齐齐单膝跪在地上作揖:“参见洛大人,月铺头。” 这几人便是昨日刚受了罚的衙役们,洛浔勾唇喊道:“来人,将剩下的十杖,继续打完!” 衙役们得令,已纷纷拿着刑杖,将那男子压制地上,重重的打完最后的十杖,那人也已经疼晕了过去。 朱成济头一次被人这般打破脸,他怒不可遏的看着洛浔:“洛大人,你会后悔的!” 他抬脚要走,却被那些衙役们拦下去路,他的护院见此也拿着棍棒作势要动手,洛月握着腰身后的剑柄,立在衙役身前,冷眼瞧着朱成济。 朱成济愣神,转过身来问道:“洛大人,你此意何为?” 第263章 “这桩案子还未了结,你是被告之人,岂能让你走?” “怎么?洛大人也想杖打在下不成?” 洛浔冷着脸说道:“诸位百姓都是见证,今日正好将事情说白了,许姑娘,你确有把握可以在十日后,还清这二十两吗?” 许知柔连连点头,因着紧张不安,声音都有些颤抖:“民女读过书,作过画,可卖字画赚取银两,以还此债。” “真是可笑。”朱成济肆意嘲笑着:“就凭你一个女人,还能卖字画还债,你有这本事吗?” 许知柔咬着下唇,隐忍着心头的怒意:“我虽是女子,可我也有读书写字,临摹丹青,为何赚不到银两,还不了债?” 朱成济走到她身边,低头恶狠狠的看着她:“就你爹那点本事,能教得了你什么?就算给你二十日,你也赚不到这二十两,不如早早入府做本公子的小妾。” 许知柔仰头,虽眼中落泪却满脸的不认命,紧盯着他:“能不能还清,十日后自有分晓!” 朱成济看着她这倔强的样子,突然笑意放荡:“你这性子本公子倒是喜欢,十日后,我要让你乖乖跪进朱府!” 洛浔一拍惊堂木,洛月将剑横在朱成济面前。 人们之中,突然有一小女孩的声音传来,她稚气的声音却显得无比的坚定:“我见过知柔姐姐的丹青,她画的很好,她一定可以还清的!” 朱成济瞪眼望去,那小女孩被惊吓到,她身后的老妇人连忙捂住了她的嘴,对着朱成济弯腰低头鞠着躬。 洛浔顺着看去,那小女孩穿着一身粗布麻衣,大约十岁左右的样子,虽然被朱成济的怒视吓到,却很快不惧怕的与他对视,稚嫩的脸上,满是不服气的神色。 “既是如此,本官宣判,许知柔十日后还清银两与朱家一笔勾销,这十日内,朱府不得派人再行强夺之事。” 许知柔欣喜流泪:“多谢大人!” 第192章 192. 事情已毕,朱成济甩袖离去,百姓也都纷纷散了,许知柔跪坐在堂上,久不起身,那些衙役站在一旁只能撇嘴无奈看着。 “起来吧,该回去好好想想,如何去赚那二十两银子。” 头顶上传来洛浔的声音,许知柔低着头不敢抬头看她:“民女心里,不大有底气。” “你觉着,自己的字画卖不出去?” 许知柔默默点头:“我只是一介女流,能卖得上价钱的字画都是有名气的大家,而那些有名之人都是男子,因着我女子身份,大抵是许多人瞧不上的。” “谁说名师大家就都会是男子?能成名之人不分男女,看得是你所作的字画如何,女子也能成为名师大家,至于能卖的上多少价钱,是看你自己的功底本事了。” 在西芜这里,人们所识得不多,许知柔又只是初次卖字画,她没有什么名气,也不是名师大家,想短时间内成为也不大可能,她想要通过卖字画去赚那十两,估计看热闹的人居多,而想要买的人怕是少之又少。 可她既已经做出来选择,也得尝试一下。 听她微微抽泣,洛浔蹲下身子给她递了一方帕子:“刚刚那个小女娃都信你一定行,你怎么还没开始,就觉得自己做不到了呢?” 许知柔接过帕子:“多谢大人。” “无须谢,我有事问你,方才的那个小女孩,叫什么名字?我见她识得你,你应该也是知晓她。” 自朱成济来了后,那些百姓都闭口不言,更是害怕的站在后头,唯有那小女孩敢出言支持许知柔。 看她被朱成济的眼神吓到,可想而知朱成济有多恼怒。 洛浔怕他会找那小女孩和老妇人的麻烦。 许知柔回道:“她叫小棠,家住在九巷街尾的胡同里。” “好,许姑娘早些回去吧。” 见许知柔离去,洛浔才对着那些衙役挑眉挨个打量了遍,他们不好意思垂头作揖,洛浔想或许他们以为自己和原先那个知府一样,所以才会对她不满,如今看她当众与朱成济敌对,才会决定要跟着她。 朱成济哪缺那二十两银子,他就是看上了许知柔,可自己又顾着他所谓的早就没皮的脸面,所以才会逼得许父签了那字据,迫使许知柔进朱府。 可他没想到,许知柔不是柔弱女子,她能直接将他告到衙门里头,他也没想到,洛浔一点都不买他的账,反而将他颜面撕破。 洛浔怕他会不安生,定会想别的法去害许知柔:“这几日,派两个弟兄暗中护着许姑娘吧,有什么消息及时回来禀报。” “是,大人。” 夜晚的西芜街道很安静,不像是在都城里头,一些地方还灯火通明,玩乐嬉笑声也都还有,西芜这里,显得冷清多了。 洛浔与洛月隐在九巷街尾的暗处,一侧的房子中突传出,女孩被人捂着嘴挣扎的声响,里头的老妇人也是声泪俱下的请求饶命。 为首之人举起大刀欲要砍下,在老妇人的恐慌之中,一个黑衣女子闪身至她跟前,手中的长剑已经抵挡住男子落下大刀。 捂着女孩嘴巴的人见此,将小女孩推到一边,拿着大刀就像那黑衣女子袭来。 只是自己还未有接近,就被身后一人踩在了背上,背上之人的腿用力一蹬,将他按到在地。 洛浔踩着他的背,暗自用内力压制着他,使他动弹不得,另一边的洛月已经将那举刀的男子踹飞出去,而后闪到他身后,将他同样踩在地上。 洛浔捡起男子的刀,刀尖向下用力一刺,那男子以为自己要被刺中手掌,下意识喊出声来,却没想到没有痛感传来,那刀尖只是刺入了他指间的土地里。 “告诉你家公子,西芜变天了。”洛浔阴沉着说着:“滚。” 那两男子连滚带爬的逃离,小棠与老妇人见是洛浔与洛月救了她们,便连忙道谢救命之恩。 小棠欣喜的跑到洛浔跟前:“洛大人,你真厉害。” 见她笑颜灿烂,昂头看着自己,那双灵动的眼睛里闪着点点光芒,洛浔嘴角轻勾,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你这孩子,倒是不怕人。” “洛大人是好官,小棠不怕。” 洛浔蹲下身子,面带温和:“你才见了我一面,怎知我是好官?” 小棠努嘴想了想:“可洛大人救了知柔姐姐,也救了我和祖母,换作之前的知府大人,他才不会管我们平民百姓的死活,洛大人那么晚能来救小棠和祖母,所以洛大人是好官,是好人。” “好人…我也没有那么好。”洛浔轻声呢喃道。 老妇人连连唤着小棠回她身边:“小棠不得无礼,快快回来。” 洛浔相貌好武功高,又温柔体贴,还能知晓她们危险及时救了她们,小棠觉着这世间怎么还有这么好的一个官,自是想要多接触她。 小棠虽有不舍远离,却还是怪乖乖听她祖母的话,便回到了她身边,拽着祖母的衣袖。 洛浔想她对于她们太过陌生,还这么藏在她家的暗处,怕是吓到了老妇人,以为她有什么别的企图。 都已至深夜,她也不好多停留,正要离去之时,肚子不争气的叫出了声来。 小棠忍着笑看她,老妇人也放松了戒备,想到方才洛浔救了她们,救命之恩也没别的财物答谢,便道:“大人与捕头不介意的话,让小民做一份吃食给大人和捕头饱腹,权且当做答谢吧。” “太晚了,我们……” 洛浔还未讲完,小棠就已经跑过来牵着她的手,往里头屋中走去:“洛大人,我祖母做的面很好吃的,你尝一尝吧!” 小棠与老妇人所住的屋子简陋,很多地方都已损坏不能用,屋顶也是斜下来一处,看似要有塌陷下来的危险。 相谈之下才知,小棠幼年双亲为护家财,被匪寇所杀,只留下老妇人卖着糖葫芦,赚取微薄的铜钱才维持生计,养着小棠到如今。 小棠已十岁了,都未曾学识过字,她时常呆在许知柔身边,是她教小棠认字学识,因此小棠见她出事,才会情急之下喊出声,却没想到惹来了今晚的祸事。 老妇人煮好了面,端在洛浔与洛月跟前,面里清淡却有着几条肉丝,洛浔想这估计是她们省吃俭用下来的食物,却都给了她与洛月。 见小棠直勾勾的盯着她碗里的面,洛浔拿起旁边的空碗,将面分了一半给小棠,洛月也将自己的面盛出一半给她老妇人。 “这是给大人和捕头的,我们怎么好……” 知道老妇人会推拒,洛浔只能这般说:“老人家,还得多谢你那么晚给我们做吃食,我们也吃不下那么多,一起吃吧也不浪费。” 小棠转头期望的看着祖母,等祖母点头后她才拿起筷子吃面。 洛浔看她吃的开心,将碗里的肉丝都夹给了她,老妇人见此拒绝道:“大人您吃吧,我们还有的。” “我不大爱吃肉,小棠还小,需要吃肉。”洛浔轻声说着,低头看着碗中的面,也吃了起来。 第264章 老妇人见她清瘦,不似那些男子身形健硕,便道:“难怪大人如此消瘦,出门在外还是要好好用膳,免得家中之人担心。” 洛浔的手一顿,连嘴里吃面的咀嚼都停了下来。 家中之人…… 她想到每回用膳,慕颜都会等到她回来才一同用。 自和离之后,也不知道她怎么样了。 有没有…好好用膳? 不行,不要再想她了,不要再想了。 “洛大人,你怎么了?”小棠看出她的不对劲,担心问道。 洛浔捧着碗,喝了许多的面汤。 她缓了一口气道:“老人家,你和小棠都搬来府衙内住着吧。” “这……” “朱成济不会善罢甘休,我也无法时常看护你们,唯有住在府衙里头,比你们在这周全的多,正好,我闲暇时还能教小棠读书习字,你若还想继续做着买卖,也是可以的。” 老妇人连连摆手:“这会不会,太叨扰大人了。” “府衙内太清静了,有小棠与你会热闹些。” 洛浔放下面碗,努力勾唇笑道:“你若觉得不大合礼,就当我雇了你当衙内的厨娘,无需什么吃食,有口热饭就好,你这屋子也很危险了,不宜久住,到我那,好歹有遮风挡雨的地方。” 小棠与老妇人热泪盈眶,她们也怕惹了此番祸事,那朱成济还会再来行凶,如今洛浔能护着她们,还给了她们居住之所,自然是感激不已。 她们下意识跪拜在地:“多谢洛大人!” 自从洛浔判决了朱成济与许知柔的事情后,西芜里头就都传扬了开来,洛浔也自此都在繁忙之中。 她觉得忙点好,让自己沉浸在忙碌之中,就没有多余的时间,去想一些事情。 她处置了不少案子,都是有关朱家的,她秉公办理赢得不少百姓赞誉。 许知柔的字画已经开卖,可她的收入并不乐观,让她焦心害怕。 朱成济的人时常逗留在侧,虽然没有对她如何,却让人们不敢靠近。 她只能看着人们在眼前来回走过,都不来瞧她的字画一眼。 “是画的不错,也有些功底。” 终是有人看了她的字画,许知柔欣喜转头,见到的却是洛浔拿着她的字画欣赏。 也是,现在除了洛浔,谁敢靠近她的摊子? “洛大人,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你的字画卖得如何?”洛浔说着,就打量起别的字画来,那些百姓见她在此处,视线也都看了过来。 洛浔铺开纸张,沾了沾笔墨对许知柔问道:“可有兴致,与我比试比试?” 许知柔有些紧张,前头都百姓听到她们要比试,有几人已经渐渐凑了上来。 “我,哪敢和大人比试……” “我画的不一定比你好,你还没比呢,就打退堂鼓了?” 许知柔闻言也不再紧张,将纸铺在另一侧,两人同时下笔作画。 摊前的人围的越来越多,见知府大人作画虽好,却没有这女子的好,便纷纷看起了她其他的字画,一时之间,懂字画欣赏之人,也乐于买下。 许知柔的一副字画便宜,虽不值几个钱,旦她也已经开张,第一次卖出了自己所作的字画。 小棠兴奋跑来,手里拿着糖葫芦:“洛大人,给你的糖葫芦。” 洛浔笑着接过,糖葫芦很甜,小棠也很活泼。 她帮着许知柔卖字画,甚至还大声吆喝着,就像她帮祖母吆喝卖糖葫芦一样。 “快来看看,赢得知府大人的上好画作!” 洛浔含着糖葫芦语塞,难怪给她带糖葫芦呢? 小棠很聪明,有些事情洛浔只要举一她就能反三,洛浔教她的字与书中的含义,她也能很快学懂,但就是有些爱玩,太好动了。 她经常趁洛浔不注意偷溜出去,最后被洛月提溜回来时,低头用手卷着自己的衣角,支支吾吾的试图蒙混过关。 看她如此,洛浔总算体会到了当年褚翰墨面对她的时候,心里既无奈又辛酸。 希望她能学好,却又怕自己太过严厉,会惹得她对读书厌烦,所以褚翰墨总是尝试新的教书方式,希望她能不会因枯燥而被外头的事物吸引。 小棠性子开朗,人又可爱,她虽与祖母只是卖糖葫芦的小贩,却总能引得其余小贩的疼爱,时常会有人给她好吃的吃食,她也不缺玩伴,就是因为如此,她才经常偷溜出去玩乐。 虽是如此,可洛浔每每看着她,就像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那个停留在十岁的,曾经的自己。 今日府衙内突来了一人,让原本消极了许久的洛月,终是欣喜展颜。 小棠看洛月头一次笑,揉着眼睛怕是不是自看错了? “月姐姐,竟然会笑诶?”她拉着洛浔的手,往前头院中而去。 洛浔蹙眉,思索了一下心下却了然,能让洛月闷了这么多日后能笑的,还能有谁? “一个漂亮姐姐,说是要见你。”小棠在前头跑着,洛浔就在后头不紧不慢跟着。 可当她们赶到前院时,小棠下意识躲在了柱子后头,洛浔抬头看去就见洛月与叶筱正相拥着,似要亲吻。 她连忙捂住小棠的眼睛,轻咳了一声。 相拥的两人随即分开,叶筱看到洛浔踏步而来,便作揖道:“洛大人。” “你我之间,不必如此,你怎么来了?”洛浔放下小棠,看到桌面上放着的锦盒,小棠好奇的打开,里头放着一碟精致的糕点。 洛浔静静看着里头的糕点不发一言,叶筱才抿着唇道:“这是殿下让我送来的,西芜路途遥远,所以殿下做了能多放几日的点心。” 洛浔心头一窒,想起那晚南侯府回来的路上,她们说的话。 她说,她要慕颜日日做糕点,直到自己愿意吃了才原谅她。 可她又没有做错什么,何谈原谅呢? “洛大人,小棠可以吃吗?” 小棠眨着眼睛问道。 洛浔收回思绪,将锦盒复又盖上:“这个不能吃。” 她抱起小棠,就转身往后院走去。 “带回去吧。” 第193章 193. 西芜处在边陲之地,都城里的消息只怕都传不到这里来,若非叶筱来到这里,洛浔都不知道。 慕颜自她离宫后,纵马闯宫被慕邺禁足昭华宫。 昭华宫内只有青儿在陪同着她,好在慕宁时常出入昭华宫,陪她舒心。 叶筱不得入宫,只能通过慕宁带出稍进消息,如今这送来的糕点,便是慕颜在自己宫中的小膳房做好,让慕宁带出来给叶筱的。 自叶筱送来的糕点被带回去后,几乎每隔两日,就会有黑衣人出现在府衙内,捧着锦盒里的糕点等候洛浔。 送来的糕点,每次都不一样,又很精致,小棠没有见过这么精致的糕点,她很想尝上一尝,可凡事由着她的洛浔,只会在这个事情上,让她碰都不能碰。 她不能碰也就罢了,洛浔连看都不看一眼,每次只平淡回复一句。 “送回去吧。” 离许知柔还清二十两的期限只剩下两日,也不知她赚得如何? 二十两对于她也不是个小数目,但愿她的画作能够受人欣赏,但愿她能救她自己。 “大人,快去街上看看吧,许姑娘出事了。”一名暗中看着许知柔的衙役,急匆匆来报。 朱成济这是坐不住了? 洛浔放下手中卷宗:“是朱成济,寻她麻烦吗?” 那衙役面露难色:“是她阿爹。” 许父?他去找自己女儿麻烦做什么? 许知柔的字画摊前围了不少的人,百姓对着许父指手画脚,纷纷叹息。 洛浔赶到的时候,许知柔无力的跪在地上,看着自己的画作被父亲泼墨而毁。 “就差五两银子了……” 许知柔起身拉住许父的衣袖:“阿爹,我就差五两银子,就可以还清你的债,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 “为什么?”许父甩袖推开她:“你看看你画的是什么?哪来的脸整日卖字画,在这里丢人现眼!” 许知柔摔在地上,还想再去拉着许父,不让他继续毁坏:“阿爹,我凭我的才能赚取银两,怎就丢人现眼?” “你是女子,读点书识点礼数便罢,是以日后嫁入夫家也好相夫教子,你真当自己是什么名师大家?真是荒缪!” 洛浔隐在袖中的手,紧握成拳。 在世人眼里,女子读书习字识得礼数,都是为了日后嫁人,好操持家中,相夫教子的。 她们凭借自己的才能谋得生计,竟成了可笑荒缪? 许父不管许知柔的恳求,他拽起她的手臂,眼里满是对银子的贪婪:“你可知道,朱公子愿你娶你入府做小妾,不仅阿爹的帐可平,他还保证给阿爹一笔银两做聘礼,你何等大幸?还在这里做什么卖字画还债?早早入了朱府,侍奉夫君才是要紧!” 第265章 许知柔愣在当场,她原以为,自己为父还了二十两就可以不入朱府,没想到,她父亲却惦记着那笔,将她卖入朱府所谓的聘礼钱? “阿爹,我原以为我赚到银子为你还债,你会为我感到欣慰,可你从来没有想过,要还这笔债是不是?你就是想要,把我卖入朱家!” 她满是失望的看着他:“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这么做!” “我这是为你好!” 许父将她的画作一一撕碎扔在她跟前,他将许知柔所有的希望撕裂个粉碎。 “你这不是为了我,是为了你自己,是为了你的自私与贪欲!” 许知柔用尽力气喊出这句话,下一秒她就被许父扇了一巴掌,捂着脸趴在地上。 周围的百姓开始言语躁动起来,纷纷指责着许父,可他却不以为然:“女子到了出嫁的年纪,就是要嫁作人妇,朱公子看上你,是你的福气,虽是为妾,可比嫁给寻常人要好多了!你该知福,该感激为父为你寻的好人家!” “你拿着卖女儿的钱,能用的安心吗?” 洛浔自人群走出,百姓们这才看到她来了,纷纷闭言安静了下来。 许父见到是洛浔,自觉站得住理,没有一点害怕:“大人,朱公子给的可是聘礼,怎么能说是卖女儿的钱呢?” “是朱成济让你签下字据,迫她入府,如今她能有望还清那二十两,朱成济见事有转折,所以才说要给你聘礼,让你来这里闹事,逼她作罢是吗?” 洛浔咬牙冷眼相看:“你那所谓的聘礼,不就是卖了你女儿的钱吗?” “大人,小女不过一介女流,能嫁得人家才是她此生唯一出路,小民为她一生着想,怎就成了卖女了?你看看诸位百姓家,谁家不是有女及笄就嫁作人妇的?女子本就只有嫁入夫家才是正事。” “朱成济只不过是贪图美色,他的后院女子都是他用这种手段被迫入府,你口口声声说是为她着想为她好,实则是满足你自己的贪欲!枉她此前还日夜忧心,想着为你还清银两,却不料想,从始至终不过是你二人之间腌臜的交易,你根本不配为人父!” 洛浔字字珠玑,说得许父汗颜步步后退,她怒视瞪了许父一眼,转而对着众人道:“女子若要嫁人,也得嫁爱她,护她,敬她之人,若因银两而逼她才是荒缪!” 她上前扶起许知柔:“女子此生,也不是只有嫁人这一条出路,若有才能,便该去搏得属于自己的那条路,可从商做生计,可才绝传天下,至于嫁不嫁人,嫁得何人,就会由你们自己决定。” 洛浔话落,众人却是鸦雀无声。 她说得话太过违背常理,那些世俗常理在人们心中根深蒂固,不是她几句话能够打动的。 半晌后,人们似缓过神来,接头交耳的开始议论起来,更有甚者,开始对她冷嘲热讽。 洛浔一圈望去,那些评判着她的都是男子,而那些女子,只是低头面色忐忑的不敢言语。 他们怒言着,就算女子能力再出众,还不是该嫁人生子,就该谨遵三从四德。 他们说着男尊女卑,她此言狂妄,有违天理伦常。 人群激愤想要将她逼至角落,洛月与衙役们挡在她身前,恐有百姓对她不利。 洛浔看着这些人们,她陷入掌中的指甲刮破了掌心。 这世间对于女子,有太多的不公教化,使得她们生来就一直被这般教养长大,鲜少会有女子,如洛浔她们这般打破世俗伦常的想法。 所以她们会不解,会选择沉默。 沉默到受了委屈伤害,觉得是理所应当,就算诸多的不公发生在自己身上,却还是忍气吞声。 许知柔见众人对洛浔逼问怒斥,她看着洛浔被众人步步逼至要逼至墙角,她觉得此事因她而起,再也承受不住人言鼎沸,嘶声大喊。 众人瞬间停下了喧闹,许知柔跌坐在地上,似失去了所有的力气与希望:“我…我听阿爹的……” “许姑娘!” “知柔姐姐,不要听他们的!” 小棠从人群中挤出,哭喊着跑到她跟前,从自己那缝补不知道多少次的小包里,拿出仅剩的几枚铜钱:“知柔姐姐,这是我和祖母这段时间来一起卖糖葫芦的钱,我都给你,你不要嫁给那个大坏蛋,不要听许大叔的,不要听他们的,好不好?” 许父的相逼没有让许知柔落泪,小棠捧着捧着铜钱的手在她面前颤抖着,哭着让她不要答应,让许知柔最后一点坚强都被击碎。 她紧紧的抱着小棠,低声抽泣。 “既然许姑娘都答应了,择日不如撞日,就今日过府吧。” 人群里的朱成济带着府中护院而出,他一抬手那些护院就去拉着许知柔要离开。 小棠不肯放手,却被人推开。 洛浔上前接住她,洛月已至她身边拔出剑来。 “我看谁敢!” 朱成济肆意狂笑着:“洛大人,我知道你从前是何身份,可今非昔比,圣上没斩你都不错了,你还能有什么靠山能大过朱家?在西芜,朱家就是天,你变不了。” 他上前靠近了洛浔,狂妄道:“你若当真想救她,我倒可以给你一个机会,跪下,对我行叩拜大礼,对我致歉!” “你这个大坏蛋!休想!”小棠对朱成济怒喊着。 朱成济阴沉着脸,想伸手去掐小棠的脸,却被洛浔用力握住了手腕。 朱成济吃痛,恶狠狠道:“大人,你救得她们一时,可救不了一世,我有的是手段人脉。” “谁这么大胆,在这狂言犬吠?” 百姓身后传来马蹄声,众人退至两边,来人一身红衣铠甲,高束长发,骑在马上威风凛凛,来至洛浔她们跟前。 靠山来了。 洛浔放开朱成济的手腕,对着上官晴作揖道:“下官见过将军。” 上官晴挑眉看了她一眼,便翻身下马走到跟前:“洛大人无需多礼。” 她转头冷眼盯着朱成济:“我竟不知,西芜何时由朱家说了算,竟能当街欺压知府,谁给你的胆子?” 上官晴不是回都了吗?怎么这么快回来了? 她好久不来西芜,今日倒是巧了。 上官晴带着将士而来,朱成济只能装怂下跪道:“上官将军,是这女子答应入府,知府大人却还阻挠,在下也是一时怒意上头。” 上官晴努嘴看向洛浔,洛浔耸肩指着许父和朱成济,将事情都经过都告知了上官晴。 上官晴冷哼一声:“她被众人所逼无可奈何,这不是你朱成济可当街强迫入府的理由,至于那所谓的聘礼钱,众人心知肚明,这与卖女无异,她还清银两你们就此两清!” “上官将军!” 上官晴怒瞪着朱成济:“就冲你刚刚对洛大人说的话,我就可以让朱家获罪!朱成济,你好自为之!” 朱成济闭口咬碎了牙齿,挥手带着护院等人就离去。 西芜的贸易往来,离不开朱家的搭桥牵线,一直以来朱家都垄断了产业,上官贺也不敢轻易动朱家,是怕会将西芜又变回原来的时候。 若是洛浔没有能够代替朱家带动贸易往来,也只能暂且忍耐朱成济,等洛浔完全掌握后,便可连根拔起。 朱成济不敢与上官晴对着干,是因为害怕上官家的兵权,就算朱家人脉再广泛,那些人都不敢去惹上官家,都要给几分薄面,他若是得罪了,非但没人撑腰,朱家也会因他而亡。 所以他只能忍下心中怒意,既然上官晴出面保许知柔,他也只能断了这个念想。 许父见朱成济不敢得罪眼前人而离开,他双腿跪在地上求绕着,而上官晴却不听他之言。 “许姑娘,你为父还债本是一片孝心,可此人不配做你的父亲,你帮他还完了债,也就尽了最后的父女情分,他说的话对你而言也就不作数。” 上官晴话中之意,许知柔也明白,她在劝自己断绝父女情分。 不然就算帮他还了这二十两,日后自己还是会被他拿去卖了换银两,一日不断绝,就会因着这父女干系,受他桎梏,用为她好,为她着想,为她寻人家那些冠冕堂皇的由头,以此来满足他自己的贪欲。 “民女明白,多想上官将军,多谢洛大人。” 上官晴让众人都散了,小棠帮着许知柔收拾字画摊的残局,上官晴本想私下塞给她银两,去还清那二十两,可许知柔却推搡着拒绝,她想靠自己的能力去还清。 这般不仅仅是还清债务,而是她给了自己自由,给了自己走出一条路来的底气。 府衙内,洛浔为上官晴沏了一壶茶,上官晴看着茶盏之中,只浮着少许的茶叶,还都不是洛浔往常喝的那般名贵好茶,而她房中都没什么好东西。 没了雅阁还被贬,她就变得拮据起来。 “一会儿你列个单子,你看需要什么,我让底下的将士去置办来。” 上官晴一片好意,洛浔心里明白,她是不忍见自己如今窘迫的处境。 第266章 “多谢,不过我不缺什么,大多也都用不上,能有温饱就够了。” 上官晴幽幽叹息:“如果有需要,就让小月传个信。” 想到上官晴回了西境,岂不是跟慕宁分开了? 还以为上官晴,会在都城多留一段时间的。 “你今日怎么来了?” 上官晴摊手回道:“前两日刚回来,父帅让我巡视周边各城,今日正好来此,知你在这儿就来看看你,没想到正好撞到这一出。” 见洛浔淡然微笑着,想她已走出悲痛,可慕颜却还沉在与她和离的悲伤里。 上官晴虽知此事是她二人心中,难消除的芥蒂,可她对她二人和离之事感到惋惜,明明相爱彼此都信任的两人,却走到了这样的地步。 她终是忍不住,问出心里头想问的话:“阿浔…你有后悔过吗?” 洛浔斟茶的手一僵:“后悔什么?” “与殿下…和离。” “事已成定局,何谈后悔?”洛浔声音轻幽,里头的情绪让人难以捉到:“又有什么,好后悔的?” 忽有人从院外翻身进来,上官晴警惕的看着那捧着锦盒的暗卫:“你是何人?谁派你来的?” 那暗卫见是上官晴,知她是殿下的挚友,便如实回道:“殿下派我来,给洛大人送糕点。” 上官晴神色微愣,眼中带着不明的意味看向洛浔。 今日慕颜的糕点又到了。 洛浔连头都没抬,也不去看那暗卫,她依旧还是重复着那句平淡的话。 “带回去吧。” 第194章 194. 慕颜的糕点送了一月有余,每次来的,都是她手底下不同的暗卫,又或者是叶筱。 许是她想让叶筱,与洛月能够借此见到彼此。 可洛浔每每问叶筱的话,都不曾有半句提及慕颜,她问叶筱的都是楚莲的下落。 而叶筱都是神色凝重的回道,还未查到。 都一个多月了,莲姨的下落,还没有查到。 她若活着,那抓她的人,定是想从她嘴里挖出想要知道的秘密。 而这秘密,无非就是洛浔。 可这一个多月来,洛浔都相安无事,可想而知,楚莲是如何抗过来的。 每次听叶筱口中,楚莲还是下落不明,让她心忧难以压抑。 洛浔声音颤抖:“筱筱,请你务必,务必要查到莲姨的下落。” 这些日子里,洛浔都在试图让自己忙碌,让自己没有空闲想其他,让自己不在沉寂在悲伤里。 许是当日她在街上说的话,还是能有理智的女子听进了心中。 许知柔最后还清了债务,与她阿爹断绝了父女情分,她的字画得到了更多人的欣赏,已经慢慢的有了自己的名气。 她们通过许知柔的事情,感想自身,渐渐的开始有女子跟随着其步伐。 可越是贫瘠的地方,人们受到的思想也越顽固。 这些女子受到不公的事情有很多,洛浔虽办的事多了起来,可她无法都一一能够确保她们日后会如何。 因为这个世道如此,不是一朝一夕的时日,一桩一件的事情,可以去改变的。 洛浔不仅处理公务,一有空闲就去街上了解各商贩,产业铺子的收益经商等情况。 上官晴说过,朱家之所以在西芜能那么嚣张,有那么大的势力,就是因着他垄断了西芜商道往来,若是没了朱家的存在,那些外头的行商交易的商人,怕是就不愿与西芜往来。 如此一来,西芜的贸易中断,城中百姓的生计就会成了问题。 而朱家垄断不说,还暗自里增加了许多收利,通过他向往交易的铺子,都会被抽取大部分的银两,他们仗着商道与官场上人脉的干系,使得西芜的商人们,只能接受。 若是遇上匪患猖獗之际,朱家就更能大肆收取银两,洛浔觉得,说不定这盗匪与朱家也是有干系的。 匪患的问题,有上官晴可以解决,但是贸易往来,使西芜繁盛的问题,洛浔还得再想个法子才好。 上官晴并不能在西芜久呆,可她也是借着巡防的由头,隔着几日就会来西芜一趟,因此洛浔在西芜的这段时间内,倒是没有遇到什么盗匪袭城的困扰。 衙役们像往常一样打开了府衙的大门,只不过今儿却是出奇的热闹,府衙门外站着许多的百姓。 而为首者朱成济正在让人煽动百姓,让洛浔出来。 衙役来禀时,洛浔的眉头都皱成了一团,心下想他鼓动百姓是想做什么? 她一出来,那些喧闹的百姓都静了下来,朱成济走至她跟前,洛浔蹙眉冷言道:“朱成济,你聚众闹事,想要做什么?” 洛浔在的这段日子以来,朱家处处受限,朱成济忍无可忍,今日就要让洛浔为她这段时间做的事情,尝尝苦头。 “洛大人,别再装的一派正人君子的模样了,你的事情,我都知晓了。” 他故意说的大声,洛浔神色微凛,朱成济盯着她冰冷的目光,只用她两人听到的声音说道:“你不要我好过,我也不会让你好过。” 朱成济话一落,就撤步离去,回到百姓跟前:“诸位,你们知道洛大人是怎么来西芜当知府的吗?她,是被圣上贬来的!” 他指着洛浔一字一句道:“她原先是朝中大学士,三公主的驸马,不曾想她贪图美色,将花魁美人私藏在三公主别院,害三公主被天下人耻笑,被圣上发觉后,使其二人和离,被贬到我们这做知府!” 都城的事情,也不知是何人告诉朱成济的,他如今在这里大声宣扬洛浔让洛月故意去制造的流言,用这流言来使得她与百姓造成误会。 “没想到是个伪君子,还说得女子如何如何,还说朱公子贪图美色,她自己不也是这样的人吗?” “真是瞎了眼,还以为真来了个清白的好官,如此厚颜无耻,真是令人作呕!” “圣上就该斩了她!辜负三公主,辜负圣上期许,这样的人,怎么还有脸继续做官?” “圣上不杀是仁慈,她就该自己辞官以死谢罪!” 人言鼎沸,将洛浔评判的体无完肤,洛浔想要解释,可这解释的事实是什么? 是慕颜带的人?是圣上去的别院?是她揽下她父女二人的污名? 洛浔呆滞原地,看着百姓的指指点点,咬牙切齿的模样,大脑随着众人的批判一片空白。 “不许你们这样说洛大人!” 小棠从府衙的大门后跑出,拦在洛浔身前:“洛大人是好官!她是好人!不是这个大坏蛋说的那样!这些都是他胡编乱造的!” 朱成济冷哼了声:“这在都城都已经说得沸沸扬扬,圣上的圣旨也都昭告天下她与三公主和离,若她真的什么都没做,为何要与公主和离?又为何要来西芜做一个区区知府?都城的事情,可都不是空穴来风的!” “小棠,你别被这种人迷惑了,她要你们住在衙门里,不知道生的什么龌龊心思,快与你祖母离开这里!” “小棠,好孩子,别跟着她身边了!” “还说什么?大家伙砸她啊!” 他们不由分说,直接拿起自己篮子里的吃食扔向洛浔。 衙役们上前阻拦要上去对洛浔施暴的人们,洛浔看东西要扔到小棠了,就将她往后一拉,挡在她身前。 自己被结结实实的被砸了许多的东西,洛月受不了要拔剑,这个时候,要是以暴制暴,会让洛浔日后更取信不了,洛浔只能按住她要拔出剑的手。 “住手!你们也太大胆了!” 一声怒喊自另一侧响起,众人停下手中的举止,转头看向声音来源处。 就见穿着一身淡蓝色衣裙的女子,与一身蓝袍的清秀男子,带着身后的护卫,运来了许多西芜里头没有见过的物件,来到府衙门口。 洛浔缓了一口气,放下衣袖,可她的身子都已经被砸的脏乱不堪,她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脏东西,又抬头看向那两人。 齐然与楚玉妍,她们怎么来了? 齐然与楚玉妍翻身下马,朱成济见她们衣着光鲜富贵,又带着一众护卫,还以为是都城里的哪位达官贵族,带着自家夫人来此。 连想上去作揖:“不知二位是?” 齐然与楚玉妍冷眼相待,不作搭理只走向洛浔。 “我二人是从都城而来,此人所说的传言之事,并非属实,你们怎么能凭他口头之言,就去污蔑一个清正的官员?” 楚玉妍说着,就从袖中拿出一方丝帕递给洛浔:“此人之心,阴险可恶,他是什么人,你们心里头不清楚吗?” 齐然看着众人小声议论,她也冷言道:“散布谣言,可治大罪!” “那她,为何会与三公主和离?她又为何被贬到我们这里?” 底下有人问道,齐然昂头眯起眼睛,一脸毋庸置疑的模样:“是因西芜常年贫瘠,圣上有意派洛大人来此整顿,至于为什么三公主和离,这是她二人之间的感情私事,圣上都没有说是因何原因,你们倒是在这里揣度起来了?” 第267章 楚玉妍站在齐然身侧,附和道:“就像依你们所言,她若真因此辜负三公主,圣上早就斩了她,怎么会还让她继续任官来到此处?你们竟然听信此人的话,都不信圣上吗?” 她二人的言语,让众人都渐渐平息了怒意,纷纷看向朱成济,思索着她们二人的话,朱成济见此事已然不成,这二人不知是何来历,可她们这般气势逼人,三两语就能使得风头转变,朱成济开始暗自想着,是不是上头的人弄错了,消息有误? 齐然见他们都呆着不走,怒声喊道:“还想继续留在这里,聚众闹事吗?若想落罪入狱的,大可试试!” 说到要下罪入狱,他们心里也有些害怕,见齐然与楚玉妍如此坚决,就在想,因是朱成济为了让洛浔难堪,而擅自编造的谣言,便也纷纷都散了去。 朱成济见势头已去,便也不在停留,带着护院匆匆而离。 洛浔这才将小棠从身后牵出来,蹲下身子,伸手捋了她有些散乱的头发:“小棠,他们说的话,你不害怕吗?” 小棠扑入她怀中,在她肩头哭泣道:“小棠不怕,小棠只知道洛大人是好人,他们说的小棠都不信,洛大人救了我和祖母,给我们地方住,教小棠读书写字,给小棠好吃的,带小棠玩好玩的,还救了那么多被欺负的姐姐,洛大人是好人。” 洛浔抿唇一笑:“小棠,我身上脏。” “洛大人的衣袍脏了,是他们所污,可洛大人是清清白白,干干净净的人!” 洛浔本是枯死的心,终是被小棠所打动:“小棠,你真像儿时的我,可我又不想你像我,我希望你比我更无忧无虑,平平安安的长大。” “洛大人幼时,过得不开心吗?” 洛浔脸上已有泪痕,小棠捏着楚玉妍的帕子,明明她自己已经哭的像个小花猫,却还是为洛浔擦拭脸上的泪水。 “那小棠去给洛大人拿糖葫芦,糖葫芦甜,洛大人吃一颗,就不会那么苦了。” 她话说完,就朝街上跑去,要去寻她祖母拿糖葫芦。 洛浔起身看着那小小背影跑远,轻声呢喃道:“十岁以前开心,十岁以后,希望你比我过得更开心。” 午膳时,洛浔府衙的小厨房内,只有一些简单的菜肴,还都是洛月做的。 “粗茶淡饭,招待不周,还请见谅。” 洛浔招呼齐然与楚玉妍入座,不好意思道:“多谢你们帮我解围,你们怎么来西芜了?” “我阿爹辞世后,有些偏远地方的产业未有及时顾及到,所以我和玉妍这几日来这附近走访查账,知晓你在此处,就来看看。” 齐然说着神情有些失落,料想齐伯父离世,她也才刚走出悲痛,又需得投身与产业事务当中去。 洛浔语气有些低落:“抱歉,西芜处在边陲,所得消息都比一般地方要晚上好几日,只能道一声迟来的节哀。” 齐然似不想让她也心绪不好,便轻笑道:“无碍,都过去了,活着的人还要代替死去的人接着活下去,我们都应该走出来,放下了。” 齐然后面的话,显然是提点洛浔的,她希望洛浔不要沉浸在往事的伤怀之中。 希望她能快些走出来,做回以前的那个洛浔。 洛浔不接话,只沉默的吃着碗里的菜肴,楚玉妍将话头转移:“对了,我们此次来,给你带了一些东西,这些东西料想西芜也没有,都是我们在外头寻来的。” 朱家垄断贸易,只把西芜的东西拿到外头,却不曾见外头有什么东西进入西芜,楚玉妍这话到是让洛浔有了个想法。 “西芜贸易落后,只一朱家独大垄断商道交易,可我就是没见西芜有别地的东西,这倒是很怪。” 齐然蹙眉,思索一番:“听你此言,很有可能是这朱家,占了商道商人交易,独享利益。” 洛浔叹气:“他不止商业中有人脉,连官场上也有,像西芜这个小地方的商人都因此惧怕他,只能听他的,因此他的势力日渐扩大,在这里欺压百姓作威作福,还与前任知府有勾结,我现在都怀疑,他与那盗匪又有干系。” 楚玉妍冷笑:“他这种人,为了利益什么都干得出来,能在此处霸居一方,有些事情可想而知。” 洛浔咬牙,声音温怒:“我想将朱家连根拔起,可我还有一事顾忌。” 她不说,齐然与楚玉妍都明白,齐然捧着碗挑眉道:“你怕西芜贸易就此断了?” “你们,有没有兴趣做西芜的商贸?”洛浔对着二人眨了眨眼睛:“西芜的东西朱成济都能让外头地方收,定有其好处所在,考虑考虑呗。” 齐然与楚玉妍相视一笑,楚玉妍捧着脸撇嘴道:“不瞒你说,其实我们二人此次来西芜还有一点,不知你要不要试试?” 西芜是在西境最边上,最靠近他国的边界,齐然与楚玉妍两人来此,应该不单单只是要在西芜做产业,西芜贫瘠也没有什么能让她们获得更大利益的产业。 齐楚两家在慕王朝许多的地方都有产业,她们也无需考虑西芜,可如今提起想法,难道是要…… “你们是想,与他国互通贸易,将产业外扩到他国?” 她二人欣喜点头,齐然耸肩道:“也没有什么地方能够让我们开办产业扩大,只有通往他国了,可圣上并没有开通贸易往来的政策,我们也无可奈何。” 洛浔想起,当时殿试上慕邺的问题,她回答的话里曾提及过与他朝开通商道贸易往来,那时候慕邺并没有什么拒绝的意思,想来他也是有考虑的,只是一直没有人去做。 而洛浔说到他心里的想法了,可她一直以来也没有机会去筹划这个政策,看来慕邺贬她至此,也是给了她机会。 “虽无政策,旦殿试时我提过,我想圣上会同意,只不过需要一个人先去做到。” 洛浔愁了几日的思绪,被齐然与楚玉妍打开,要想西芜贸易繁荣,说不定也可借此,将西芜做成与外朝头一个贸易往来的城池。 她欣喜道:“我愿意一试,你们可真是我的贵人。” 这不仅能让洛浔将西芜整治好,也能让齐楚两家获得外朝的利益,她们是相互成就彼此。 齐然与楚玉妍异口同声道:“你也是我们的贵人。” 作者有话说: 自从写阿浔与殿下和离分开之后,心里一直都闷闷的比较低落,可这又是阿浔需要去经历的,这是她成长路上的一个转折。 她心里会有不一样的思想,她对这世道的观念会变得不一样,她会想要去改变女子的命运,这其中需要在西芜所经历发生的事情,让她坚定心中的想法,让她朝着这个理念一步步走下去。 我会尽快让她回到都城,回到殿下身边。 写文到现在,我的文笔不是很好,有些地方太过拖沓,有些地方太过幼稚,有些地方可能会让大家看得又累又平淡,虽然你们不怎么评论,但是我能看到你们还在继续坚持的看着,这一些都给了我动力,故事虽长,但是既已开头,我会好好写完。 这是阿浔的成长,也会是我的成长。 第195章 195. 晚间的朱府内,鲜血流满地面的青石砖,遍地尸骸惨不忍睹。 院中只留下一人被鞭打着,鬼屠拿着长鞭一遍一遍抽打,朱成济的嘴中被塞了破布,只有无声的痛喊来表示自己身上的剧痛。 直到他身上被抽的没有什么好地,直到他快要被打死了,鬼屠才停了下来,坐在椅子上让手底下的人,将朱成济嘴中的破布拿出来。 朱成济奄奄一息,已经喊不出声来,只能嘶哑着嗓音:“我到底,得罪了何人?何故使我满门被屠?” 鬼屠走到他面前,拿着出鞘的匕首支起他的下巴:“你得罪了,得罪不起的人。” 下一秒,他的匕首深深扎入朱成济的心房,用力使劲的钻取着他的血肉,朱成济在巨痛之中,了无声息的底下了头颅。 “就凭你,也敢辱她?你的九族,很快就会到地底下,给你陪葬!” 朱家一夜被屠满门,此事很快就被人发现散了出去,已是众所周知。 洛浔她们在朱府里看到这般惨绝人寰的景象,纵然朱家有罪该死,然心中也不由得一紧。 不知是得罪了何人,被人报复屠杀,落得这般下场。 最惨的还是被绑在木桩上的朱成济,尸身血肉模糊,没有一块好的地方。 府门外聚集着不仅仅看热闹的百姓,还有西芜的商铺的掌柜们。 对于一夜之间突发的事情,他们眼下不知日后产业贸易该如何做。 见洛浔她们出来,便纷纷言说着。 “各位掌柜,我知你们心急担忧,朱家被人灭门,此事本官会查清,然断了的商道如何重建,你们也无需顾虑。” 洛浔安抚着众人躁动的情绪,有抬手向众人介绍道:“这二位,是齐家家主齐然,与楚家家主楚玉妍,齐楚两家在商界的盛名,你们应该都有耳闻,以后就由她们两家,为西芜搭建商道往来。” 第268章 那些掌柜们听到是齐家与楚家,纷纷点头表示听过。 “即是如此,那之前都是朱家做的搭线引荐,那其中的……” 那人也不知自己说这话是否合宜,齐然温和回道:“诸位掌柜,我知你们心中顾虑,朱家是垄断商道,独享其成,而齐楚两家,是愿意与诸位掌柜合作,共通西芜产业贸易。” “那二位家主的意思是……” “我们可以为诸位搭线引荐外头的商贸,但是其中如何与外头的商人合作,是看你们自己的本事,这般就没了像朱家那样处于中间,只能通过他来为你们向外交易,抽取其中大量银两中饱私囊。” 齐然说完,那些掌柜们面面相觑,他们没有直接与别地的商人谈合作,其中有些人还是会有些顾虑。 她便又道:“自己产业的收益,要掌握在自己手中,如果你们还依赖以往朱家那般,那你们的产业永远会受人局限,唯有自己试着去交涉,若是连这点口才能力都没有,又何谈将产业做大?” 那些掌柜纷纷点头,洛浔看着齐然如今模样,倒是与以前那个齐然不同,她也成长起来了。 “接下来,就请各位掌柜回去后将自己铺子的名字,与所售的物件等列个单子来,然后再带上铺子里头拿手的物件至府衙,我们二人会让人,先把你们的东西带出去各地,若是各位掌柜信任我们二人,我们也定不负所托。” 齐然说完后,那些掌柜们都纷纷道好,旦还有一些人,对此感到疑虑,楚玉妍接道:“这两日,我们会在城中选个地方开办铺子,有产业在此,我们不会不顾及到你们的。” 若是齐楚两家在西芜办置了产业,那外头那些商界听闻,便都会来此了解,届时他们能相谈的商人也就多了。 如此,众掌柜们才放下心来:“多谢洛大人,多谢齐家主,楚家主。” 洛浔见事情已然开始,她对着那些掌柜百姓作揖道:“诸位,本官想你们心中,也不愿见西芜一直贫瘠下去,想要让西芜百姓家家丰衣足食,光是往别地交换贸易还不够,本官已飞书上官大将军,如何做到与他朝开办商道,互通贸易往来,让西芜能够比如今要繁荣昌盛,还需要诸位齐心协力,共治西芜。” 那些百姓略加思索,知晓洛浔是真的为西芜考虑,便也欣喜坚定的作揖回礼:“定不负,大人所望。” 朱家覆灭的事情,打得洛浔猝不及防,不过好在齐然与楚玉妍愿意相助,倒没有让西芜陷入更糟的境地。 洛浔她们几人回到府衙,要商议接下来怎么做,府衙的一名衙役见她回来,立马上前通禀,说是有两位身份极贵重之人到来。 洛浔心里纳闷,怎么自己被贬到这里,就有那么多的人来见她? 且不说她不解,连府衙的衙役们也想不清,这些达官贵人,往年也都不曾踏足西芜,上任知府连什么大官都没有机会见到,咋就洛大人在这里短短一月多,就来了这么多身份贵重的人来寻她? 别人是对被贬的她避而远之,这些来寻她的人倒是不顾忌。 洛浔她们还未步入正堂,方到院子里头,就有一少年郎从里头冲了出来,还未等齐然她们反应过来拦住,那少年就抡起拳头,朝洛浔脸上挥了一拳。 洛浔吃痛往后退了几步,那少年还欲要再上前,却被洛月挡在他与洛浔中间,而楚玉妍与齐然则是关心着洛浔脸上的伤势。 “洛浔,我真是看错你了!”慕昭气愤着想要躲过洛月,再朝洛浔挥拳:“你这个忘恩负义,虚伪小人,你怎么能这么对皇姐!” 洛浔没有辩驳,只是用衣袖擦去嘴角的血迹,一脸沉默的看他。 “你还有没有心?你为了一个花魁这么对皇姐?你知道皇姐为了你现在成了什么地步吗?” 见洛浔无动于衷,慕昭更是怒上心头:“她为你纵马闯宫被父皇禁足,因你而失了父皇宠爱,因你备受其他皇姐讥讽,因你沦为皇室之中的笑柄,她多么高洁无上的人,却被那些人肆意嘲讽踩踏,还在每日为你做糕点,你却看都不看一眼,尝都不尝一口,你知道她每次看到那些被送回来完整无缺的糕点,多么失落消沉吗?洛浔你这个负心之人,你辜负了她!” “花魁?” 洛浔突然低声冷笑着,她眼里逐渐染上怒意,快步上前揪起慕昭的衣襟:“她本来可以自由惬意的活着,是你的太子皇兄,将她困在花楼,是你的父皇,想要寻她赏舞解忧,若非如此,事情怎么会到这个地步?是你们,是你们慕氏害她的,是你们对不起她!” 慕昭惊愣的看着她,慕晰快步赶来想要劝和,却被洛浔甩袖推开,她揪着慕昭的衣襟步步前进,迫使慕昭步步后退。 这么多日子以来,所有压抑的怒意都在此刻爆发,洛浔咬牙切齿的对他怒声道:“我警告你慕昭,你若是再对她不敬,别说你是慕颜看重的弟弟,是皇子又如何?我照打不误!” 她说完,就将慕昭狠狠推倒在地。 慕昭看着,此刻睥睨望着他的洛浔:“你为了这么一个女人,你竟然……” 他起身欲要再挥拳,却被慕晰拦住:“七弟,你还要闹到什么时候?” “六哥!她在……” “洛大人和皇姐之事,我们是外人本就不宜插手,你打她一拳也就算替皇姐出气了,再闹下去,被父皇知晓,看他会不会罚你!” 慕昭愤愤甩袖,目光似刀剑直视洛浔的双眼,他头也不回的离开,任由慕晰在后头再怎么唤他,也不能喊住他的步伐。 慕晰见他实在难劝负气离开,也只能叹息作罢,转而对着洛浔道:“洛大人,七弟年轻气盛,我代他向你赔个不是。” “你们是皇子,又何须对臣子致歉?”洛浔淡然开口,渐渐平息心头怒火:“六皇子和七皇子,怎么来西芜了?” 慕晰见她身后站着的齐然与楚玉妍,都对他作揖行了一礼,他也淡然点头回应,见洛浔脸色还是不好,思索下劝慰道:“洛大人,虽世人对你多有误解贬低,可我信你的为人,你不是那样的人,其中定有你的难言之隐,你虽与皇姐和离被贬至此,但我一直以来都是敬重你的,我也相信有朝一日你能回到朝中去,与皇姐破镜重圆。” 洛浔神色渐缓,没了方才的怒气,双眼里也恢复平静的像一滩死水般。 慕晰致歉笑道:“父皇让我回东屿养病,让七弟去南宫将军的军中再多加历练,我们二人此次是顺路来看望你,只是七弟还年轻,他心中一直把皇姐当做最重要的人,所以一时怒意上头,想要为皇姐出气罢了,你看在曾经大家的交情上,还望不要放在心上,莫要怪他。” 东屿与北境,一个在东,一个在北,离西芜甚远,哪来的顺路? 洛浔抿唇不语,不管慕晰是否来西芜有别的事情,还是就是单纯的来看望她,与她而言都不重要。 也无心再去交涉。 慕昭自闹不和甩袖离开后,便骑马出了城去往北境,慕晰因受不了连日来的奔波,便在西芜歇息两日,再赶回东屿去,只不过这路途遥远,没有了温泉水疗养病势,他整个人都看起来憔悴病态,还是大暖阳的之日,将自己穿裹的多了两件衣物。 这两日,洛浔让他在府衙好生歇着,他也不肯,硬是要跟着她在街上查访各处商贩,洛浔因着他在此处,也只能带着他,给他介绍西芜各地。 “所以,朱家被屠后,洛大人是想与齐家主和楚家主合作,开通西芜产业的商道,以此来使西芜整治繁盛吗?” 慕晰左看右看,将街上各处都看得仔细,也好奇的看着那些商贩所做的手艺物件。 洛浔点头回道:“嗯,好在有她二人相助,不至于让西芜的产业陷入险境。” “到底是洛大人交友广泛,能有这么几个知心鼎力相助的好友,什么事情都顺利多了。”慕晰嘴角勾着不易察觉的笑意,洛浔不解看他,他却将话头转过。 “我觉得你的想法很好,这样一来开通互市,西芜定会比如今繁荣,此政策可行成功,父皇也一定能重新重用你,将你调回朝中,届时,就无人可轻视你的才能。” “能不能回朝还是另说,我只想先将这里变好。” 洛浔目光幽幽的看着街上的百姓,前方突然蹿出一个小人影,慕晰见她本是面无表情的脸上,瞬间带着柔和的笑意,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就看到一个小女孩拿着一串糖葫芦朝她欣喜跑来。 “洛大人,给你今日的糖葫芦。” 小棠甜甜的笑着,将糖葫芦举着递给洛浔。 洛浔浅笑接过,但没有入口:“小棠,今日的功课做完了吗?又偷溜出来?” 小棠捏着自己的衣角,扭捏着低头不语。 洛浔心里就知道了个大概:“若是没有做完,今日就罚你不许吃好吃的烧饼。” 慕晰在一旁笑道:“这孩子与洛大人颇为亲近,真是可爱。” 第269章 小棠听他出言,仰头看着一脸温和的慕晰:“大哥哥你一定是洛大人的好友吧?可不可以帮小棠求求情,别让洛大人罚我不许吃烧饼呗?小棠可以分你一个。” 慕晰神色微愣,转而温和道:“洛大人,她也是为了给你送糖葫芦才偷溜出来的,就免了她的罚吧。” 洛浔无奈笑笑,揉着她的脑袋宠溺道:“好吧,看在今日有人为你求情的份上,就不罚你了,不过你还是得乖乖回去,将功课做完,明日我让月姐姐,带你去放纸鸢。” “真的?我这就回去!” 小棠欢呼雀跃的朝衙门跑去,洛浔看一眼手中的糖葫芦浅笑着,这日日给她送糖葫芦,给她甜的都不大想吃别的甜食了。 西芜城偏小,只两三日便能都寻访完,洛浔与慕晰散步至另一条街巷,这里是西芜的最后一处。 前方百姓围着,众人都在往前看热闹,在场之人唏嘘一片。 洛浔与慕晰挤入人群,便见一身黑衣的洛月,带着几名衙役,正蹲在地上为一位死去的女子,查验尸身上的伤处。 洛浔手中未有吃完的糖葫芦,悄然掉落在地上。 她认得此人,这女子是前段时日,因不满其夫君的暴行而和离的女子。 洛浔蹙眉不可置信的看着那闭眼的女子,众人见她而来,纷纷都停下了议论。 洛月见她来了,脸色铁青道:“大人,这女子是被…活活打死的。” 活活…活活打死…… “可有…查到凶手的线索?”洛浔声音轻颤,她盯着那女子全身淤青的伤势。 她身上的伤,是旧伤加上新伤,导致皮肤呈现的颜色更深,身上皆是伤痕,最致命的,是她头颅伤那干涸的血块,那里被人用钝器用力敲打所至。 何仇何恨?为何置她于惨死? 其中一个老妇人说道:“这不是原先刘家媳妇吗?与她夫君和离后,她阿爹嫌她丢了颜面,就不让她回家门,将她赶了出来。” 她一说,周围的人也都开始说道:“我昨夜听到有响声,但是不敢细看,不知是不是……” “八成是那姓刘的,觉得和离让他丧了脸面,所以徇私报复!” “这儿离她家就隔了一条街,哎真是可怜之人啊。” 被父亲赶出家门,被丈夫报仇打死,就只离家隔了一条街,便惨死在此处。 洛浔双手紧握成拳:“小月,立即带人缉拿刘茂,带回府衙严审!” 洛月去缉拿刘茂的时候,他还在家中醉酒狂笑,好似知道府衙的人会找上门来,他不觉得自己有罪。 被衙役按跪在公堂之上时,他双眼狂妄看着洛浔。 “刘茂,你可知罪?” “小人何罪之有?该是洛大人的罪!” 刘茂阴冷笑着:“她是我妻,我花银两娶进门的妻子,我对她做什么,都是理所应当的,她就该受着,若非大人同意让她和离,我也不会沦为街坊邻里的笑话。” 洛浔铁青着脸:“所以,你就将她活活打死?” “对!她难道不该死吗?做出这种有违妇道之事,让我被人日夜耻笑,我恨她,我不将她打死,难解我心头之怨!” 洛浔怒拍惊堂木,衙役们将刑杖用力杵在地上:“刘茂,该死的人是你!” 她将一方令签抛掷刘茂跟前:“来人啊!将他拉下去,斩!” 刘茂丝毫不惧,像是已经知晓了自己的死局,他被人拖下去的时候,还在阴沉的笑着,恶狠狠的盯着洛浔。 “洛大人,去打听打听吧,那些因受你悖世之念的女子,都落得了个什么样的下场,是你,害了她们!” 第196章 196. 刘茂的话,就像一块巨石沉落在洛浔的心中,震响她心里的警钟。 这个世道对女子的命运,一直都是固守原本的不公,他们生于女子腹中,受她们养育而长,却还要拿着那些所谓的妇道,去桎梏女子的一生。 不尊重她们,不爱护她们,就连亲生的父亲,都会因颜面而选择不庇护自己的女儿。 洛浔让洛月将此前那些女子的情况,都调查了来,她捧着上面所记载她们结局的纸张,坐在房檐之上。 她的心像沉寂在冰冷的湖水之中,一点一滴失去那灼热的温度,夜晚的寒风吹得她周身泛着寒意,令人冰冷刺骨。 齐然与楚玉妍抬头见她独坐屋顶之上,便从底下运起内力,跃上了上来,坐在她的两边。 这两日她们忙着搭线外头的商贸,回府衙之时,听到小棠说她心情郁结低落,自己坐在房檐上,不肯下来用晚膳。 后听洛月提及白日的事情,心中就知晓了大概。 一直以来,她们所认识的洛浔,就是与这世间女子不同,她的所言所想,皆是打破这个世道的常规,她一直都是以女子为尊,鼓励女子为她们自己而活。 她此番想法,自是让世人看做离经叛道,违背常理。 可也因洛浔如此,她们一众人才会愿意与她相交,愿意跟随她的步伐。 “你们怎么上来了?”洛浔瞧了她们一眼,凄然笑道:“我没事。” 齐然与楚玉妍低头看着她手中的纸张,上头记载的事情,令她二人心中,也是不由的生着一股怒火。 怒她们命运凄惨,怒这世道不公。 齐然闷声道:“阿浔,你坐在这想得可是,自己做错了,还是她们做错了?” “世道如此,在这些世人眼里,这些就是错,是罪。” 洛浔深吸一口气,可若当时她没有管这些事情,这些女子的命运结局,就一定会好吗? 她们依旧还是会活在水深火热之中,苦苦挣扎。 被世人误解,被世人批判,本来都是清白之人,却被染得一身都是污泥。 为什么女子一定要墨守成规? 为什么女子一定要遭遇不公? 为什么他们会如此心安理得的,践踏女子的尊严? 洛浔望着那挂满星辰的夜空,皎皎明月散着冷光。 这世间女子本该就像,星辰般璀璨,明月般皎洁。 “我们都没有错,错的是这个世道。” 她要改变这个世道。 第二日清晨,慕晰就在洛浔的护送下离开了西芜,洛浔回到府衙继续处理公务之时,院中的暗卫早已站在原地,依旧捧着锦盒等候。 他还未下跪禀明来意,洛浔便上前打开了锦盒。 里头的糕点被护送的很好,虽然路途遥远马上颠簸,却没有什么损坏。 慕昭那日的话,言犹在耳。 慕邺对慕颜不再宠爱,一点因是在他心中没了林启音的存在,自然对慕颜不复以往的恩宠。 二来,是别院刺杀的事情,在慕邺心中始终是一根刺,就算慕颜与她的说法都想排除慕颜身上的嫌疑,但他本就生性多疑,不会轻易的消除猜忌,他心里对慕颜始终还是留了一丝怀疑。 最后,他许是见慕颜一直如此消沉,因着她的关系,始终没有服软。 因此,才会让慕邺对她失了宠爱重视。 那些想看她失宠的公主们,那些想看她失势的敌对势力,定是会抓着这个机会,对她讥讽打击。 如此下去,她举步维艰,不再拥有原来的一切。 那暗卫见洛浔肯打开盒盖,看着里头的糕点出神,一动也不敢动的等着她下一步举动,心中暗想这么久的时间过去了,殿下的心意洛大人总算明白了,洛大人总算肯愿意吃了。 不料,洛浔却将盖子又盖上:“回去告诉殿下,本就没有做错过,无需费心思在这种没有意义的事情上,有这心思不如想想,如何再重新得到圣上的宠爱,如何再做回那个高高在上的嫡公主。” “只有保住如今的权利,才是对我们彼此最好的选择。” 洛浔转身离去,幽幽道:“带回去吧,我能走出来,希望她也能走出来。” 上官晴传来飞书,说是她今日晚些便到。 洛浔想,这是上官贺老将军,赞同支持她的做法,才会让上官晴带着部分将士兵力而来,以助她与那些原先对西芜骚扰的他国敌军,可震慑谈判。 她想那些敌军以往屡次来犯,因是西芜城对与他们有利可图,他们并不是想要扩大国土,若是吞并了西芜,他们也怕上官贺会率兵将他们歼灭,所以屡次来只是洗劫百姓,却没有攻占城池。 还有一点,便是西芜内患存在的匪寇。 洛浔在西芜这段时间以来,都未曾见他们出现过,如今只能与上官晴商议,看看她是否还能记得一些线索。 也不知洛月带小棠放纸鸢玩的如何?小棠一定会很开心吧? 洛浔这段时间以来,总是睡得少,她的精神一直紧绷着,脑海中的思绪也都凌乱着。 齐然与楚玉妍做事靠谱又快,西芜往外地的商道在这两日已经重建,外头的商人知晓齐楚两家有意在西芜办置产业,便也纷纷随着加入。 第270章 西芜的商业,这两日的收益眼见在慢慢增加。 事态都在往好处发展,就等上官晴来此,开始筹划与他朝谈判贸易往来。 洛浔这才放松下愁绪,看着眼前的卷宗,竟会有了一丝困倦。 她太累了,是需要给自己一点时间歇歇。 洛浔本想躺在榻上小憩,可她许是多日来没有睡好觉,今次放松下来,不知不觉便沉睡了过去。 任外头人声吵杂,都唤不醒她。 匪寇洗劫西芜,城中守军不敌,他们纵火厮杀百姓,大火连着各个院落房屋燃烧,火势一时蔓延至了府衙。 鬼屠用力撞破洛浔书房的木门,榻上的洛浔穿着官袍侧身躺着,他如此大的举动声响都未有吵醒她。 鬼屠心下一急,手探到她的鼻息间,洛浔还有微弱的气息,应是吸入了烟雾,所以昏睡了过去。 火势眼见变大,无论鬼屠怎么拍打喊着她的名字,她都没有醒过来,如今只能抱着她闯出府衙,去宽阔安全地方。 鬼屠顾不上那么多,直接将洛浔抱在怀里跑出了府衙,一路上遭遇的匪寇,见他怀中之人身穿官袍,就只她的身份,便朝着她们袭来。 只是还未触及到她们时,就被鬼屠身侧的火焰卫们一一击杀,他们护着二人逃离。 许是他跑的太快颠簸,洛浔蹙眉呛咳了几声,悠悠转醒视线清楚了许多。 她看到抱着她的人,是带着那半块面具,而这面具就像是在京州遇刺那晚,一模一样。 “是你?” 怀中人出声,鬼屠闻声低下头看她,眼里却是难言心忧之色。 洛浔还被他抱在怀中,她咬牙愤怒挥掌对着他袭击,鬼屠惊得连忙躲开,松开了洛浔,使她落地往后撤了几步,与他们拉开距离。 “你到底是谁?为何又出现在这里?” 鬼屠抿唇望着她,向她伸出手:“洛浔,跟我走,你不该呆在这里,他们不配你如此费尽心血。” 洛浔拿起脚边的刀,挥刀一震:“想要抓我走,那就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 眼见洛浔不愿离开,鬼屠也只能强行将她带走,他抬手一挥示意众火焰卫:“带走。” 他话一落,那些火焰卫就冲着她而去。 虽然鬼屠说要带走洛浔,可火焰卫知晓洛浔对他的重要性,便也只是抓捕,没有下死手去伤害洛浔,只是他们这般,也都不是洛浔的对手,很快就败下阵来。 鬼屠现下不能暴露他们的身份,也只能封烟带着众人先撤退藏匿。 烟雾散尽,那群黑衣人与带着面具的男子已然消失在原地,洛浔蹙眉视线转了一圈。 大火燃烧,哀声遍野,眼前场景像极了十年前,国破的那晚。 洛浔呆滞的愣在原地,环顾四周。 那些匪寇举着大刀,肆意屠杀百姓,西芜城在太阳要落山之前,已是火光照亮了整个晚霞。 “阿浔!” 齐然与楚玉妍手拿着剑,斩杀一个个匪寇,想要朝着洛浔而来。 洛月已然带着衙役们抗击匪寇,可衙役并无什么伸手,很快就都死绝。 “洛大人,洛大人。” 身后稚嫩的声音响起,洛浔的思绪被她唤回,她转过身就见小棠站在街口,拿着一串糖葫芦被吓的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而她的身后,已然是一个骑着马举着大刀向她挥去的匪寇。 “小棠!快跑!” 洛浔用力将手中的刀向她身后掷去,可那匪寇的刀已对着小棠的后背落下。 小棠瞬间脸色苍白,一动不动的呆立在那,洛浔的刀这才穿过那马上之人的胸膛。 那人掉下马时,小棠的双腿也无力的跪在了地上。 洛浔朝她飞奔而去,将她抱入怀中,手掌触碰到她背后的刀痕,鲜血淋漓的染红了她的官袍。 她才十岁,她才十岁…… 她本来该,无忧无虑,平平安安的长大…… 小棠在她怀中,虚弱至极的说着: “洛大人,小棠今日…和月姐姐放…放纸鸢很开心,可小棠还…还想跟…跟洛大人,一起…一起放纸鸢。” 她的声音虚无没有力气,洛浔心痛无助的想要包住她的背上的刀痕:“小棠,你别说话,我让月姐姐救好你,你会好好的,会好好的,我会带你放纸鸢,放纸鸢。” 上官晴带着军队赶到时,那些匪寇都已见状逃窜,她吩咐将士追击,看到洛浔她们围着一个小女孩哭泣,心下直觉不安,那小女孩,难道是…… 洛月颤手想要给小棠救治,然而小棠却摇着头,只看着洛浔:“洛大人,你不要…总是绷着脸,你…笑起来的样子,是小棠……见过最好看的。” “小棠,你听话好吗?” “小棠以后,不能…不能再给洛大人,带糖葫芦了……” 小棠紧握着手中的糖葫芦,举着手臂颤抖着伸向洛浔,她知道自己已经,已经活不了了。 “洛大人…吃糖葫芦…吃一颗,就…就不苦了…” 洛浔落泪张嘴含了一颗,那糖葫芦上沾满了灰土,却还是格外的甜。 见她吃了一颗,小棠才努力扬起笑容,下一秒了无声息的,闭眼睡在洛浔怀中。 糖葫芦掉落在地,沾满了她身后流出的血迹。 天真而又赤诚的小女孩,永远停留在了十岁这年。 就像当初的顾子莘,死在了十岁那年。 “小棠…小棠?” 洛浔抱着她逐渐冰冷的身躯,嘶声力竭的哭喊着。 “小棠…我不会再让你做功课了,我会带你去放纸鸢,我要吃你给我的糖葫芦,只有你的糖葫芦,是最甜的。” “你才十岁啊…才十岁…为什么连十岁都活不过去……” 人们安静的落泪,没有人敢出声打扰到她。 齐然她们跪坐在洛浔身边,默默的陪着她,为小棠悲伤。 直到洛浔哭的没了力气,直到她渐渐平复了情绪,小棠的祖母才匆匆敢来,悲痛哭喊的将小棠抱在自己怀中。 洛浔低头看着自己手中的鲜血,看着自己这身灰色的官袍因小棠的鲜血,染成了红色。 她双眼猩红,怒视着死在面前的匪寇尸身。 布满泪痕的脸上,面色逐渐阴沉下来,她阴森冷笑着,吃完了剩下的糖葫芦。 “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第197章 197. 西芜城外的树林之中,刀光剑影,两方的刺客打斗在一起,直到一声令下,他们才停了手。 苏羽挨了鬼屠一拳,靠在身后都树上,鬼屠上来揪住他的衣襟,怒声质问道:“为什么指使人放火烧城,你知不知道,洛浔差点就死了!我不是警告过你,不要动她吗!” “我指使人?你别看错了,那是西芜匪寇!”苏羽擦去嘴角的血迹,吐了一口血痰:“我只不过告诉那些匪寇,朱家被灭,下一个就是他们,所以他们先下手为强。” 鬼屠举起手紧握成拳:“可是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这么突如其来的袭击,会让洛浔身陷险境的!” “这不是有你,救她出来了吗?” 苏羽用力推开他,他的暗卫拦在两人的身前,护着苏羽不再让鬼屠靠近:“你灭了朱家,是给她出气我没意见,西芜的商道断了就断了,也是他们自找的,可洛浔不安生啊,联合齐楚要将西芜做到繁荣,若她成功了,被慕邺召回朝中,届时可就不像以前一样了,那时候她才是真正的在朝中站稳脚跟,势头鼎盛,你那时候想找她,让她归顺你,可就晚了,只有断了她所有的希望与出路,你再去骗她也好,招她也好,她都会跟随你的。” “可是我警告过你,不要擅自行动,如今你是毁了她!” “我就纳闷了,你大可直接把她绑了,可又怕伤害到她,你怎么如此重视她?” 见鬼屠依旧沉默,苏羽被气笑,他摇头瞧着鬼屠:“上次对我动手是因为如兰,这次是为了洛浔,你还真打了我,鬼屠,你可真是让我失望至极。” 鬼屠像是被踩到底线,怒声道: “你若再擅自行动,对洛浔动手,就算是被你骂作忘恩负义之辈,我也不会再对你手下留情!” “好一个白眼狼,好一个忘恩负义之人,既然道不同不相为谋,你我就此断绝,分道扬镳!” 苏羽抬手示意他的人,跟着他走:“鬼屠,下次再见,你我就是对立的敌人!” 漆黑的地牢里,只点燃着几盏烛火,里头的过道黑暗压抑,弥漫着死寂沉沉的气息。 一身黑衣的女子,手执长剑来到地牢门口。 她遍查多日,跟踪多日,总算找到了楚莲的下落。 “主子在吗?” 叶筱冷声问着,那看守地牢大门的人认得她,见她来此瞬间警惕起来,不屑道:“主子不想见你这叛徒!” 想必苏羽是不在了,否则这人见到她就会将她抓起来。 “看来是不在,如此就好!” 她话音刚落,手中长剑出鞘,在那人惊愣之时,顺势抹了他的脖子。 第271章 叶筱提剑隐在暗处,摸透了牢中布局之后,迅速展开行动。 她是苏羽刺客里,武力最高之人,这些被留下来看守地牢的人,不是她的对手,不一会儿就都死在了她的剑下。 当她来到关着楚莲的房中之时,瞬间惊愣在原地,没有察觉到尚还有一口气活着的人,趁着她不注意溜了出去,放了烟火信号。 叶筱咬牙将牢门踹开,跑到楚莲跟前。 原本那风华正茂的雅阁阁主,如今却被折磨的没有人样。 他们怕她会自尽,打断了她的双腿,夹断了她的手指,拔下了她的牙齿,将她四肢用铁链锁着跪坐在地上。 披头散发,以发覆面。 衣物早已破烂不堪,肉眼可见她身上遍布伤痕。 他们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苦苦折磨着。 “竟然…是你……” 她的声音已是沙哑声竭,每张一次嘴,就有鲜血从嘴中流出。 叶筱解不开铁链,就要跑去那些人身上去搜寻,楚莲却虚弱说道:“钥匙在那个人身上…你找不到的。” 叶筱咬着下唇,奋力拿着剑去砍舒束缚着楚莲的铁链。 “你是细作的事情,浔儿知道吗?月儿…知道吗?” 听到洛月的名字,叶筱的手轻微颤抖:“等我救你出去,自会向她们请罪。” “你若请罪…月儿该怎么办?” 叶筱眼角的眼泪不由自主滑落,她双手握剑奋力砍着铁链,怎么也砍不断。 “没用的,这是浪费时间…他们既然抓了我,自是不会让我轻易逃走的……” 楚莲见她不听,而那烟火信号一发,那人身边的刺客很快就会往这里聚集。 来不及了……还是来不及了…… “筱筱,你过来。” 听到楚莲唤她筱筱,叶筱低头落泪,跪坐在她身前:“莲姨…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他会有此局。” “筱筱,你能活着逃出去就最好,带上我是累赘,我现如今这般鬼模样,已是逃不掉了。” 楚莲看叶筱心痛愧疚得痛哭着,她凄然道:“事已至此,本不是你的意愿,你有难言苦衷,我信你不会伤害浔儿与月儿,若你想要赎罪,就看你敢不敢回到雅阁,挖出我的信物,交给浔儿,帮她严守秘密。” 叶筱摇着头,哽咽着:“莲姨,我就是来救你为此赎罪,无论如何我拼尽性命,也要救你出去。” “筱筱,若我没有伤的那么重,倒是可以和你拼出去,可是如今,我就算出去也时日无多了,再加上你带我出去更是危险,你我二人皆会丧命,你若真心想要赎罪,就该听我的话。” 楚莲深吸一口气,对着叶筱又道:“时间不多了,请你最后帮我一个忙。” 叶筱抽泣道:“莲姨请说。” “杀了我。” 叶筱瞪大了双眼,她拼命摇着头拒绝,楚莲却说道:“他们不会杀我,是还想从我这里套出想要的秘密来,我若一直不说,他们就会拿我去要挟浔儿,只有我死,才能保住浔儿,保住所有人。” 叶筱痛哭的低垂着头,不敢去看她的样子,楚莲恳求着:“筱筱听话,我这般痛苦活着,倒不如一死了之,还能解脱,请你帮帮我。” 叶筱嘶声喊着:“不!莲姨我不能,我不能!” “筱筱,我若不死,会有很多人因我而死,想想月儿,月儿也会……” 见叶筱听到洛月也会因她而死时,有一瞬间的呆滞,楚莲用尽全身力气,喊道:“拿起你的剑,杀了我!” “就算为了保全大家,杀了我!” 叶筱颤抖着手握上剑身,锋利的剑身割破她手掌的肌肤,陷进她的血肉之中。 鲜血顺着剑身滑落到剑尖,而剑尖已然对准着楚莲的心房位置。 她抖着手将剑尖抵在楚莲的心口:“莲姨…我做不到……” “筱筱,不要告诉她们,我是怎么死的,月儿…月儿还需要你…需要你……” 楚莲轻笑出声,像是解脱释然,她将自己的身子用力往前一倾,剑尖瞬间没入了她的心房。 “莲姨!” 楚莲了无生息的闭上眼睛,将头靠在了叶筱的肩处,任她怎么呼喊,回应她的,只有无声的寂静。 她满是伤痕的身子,在叶筱怀中冰冷了下来,叶筱昂头撕心裂肺的喊叫着。 “可莲姨…你要我以后怎么办?要我,怎么面对她们?” 上官晴抓到一名逃不掉的匪寇,再她们逼问下,得知了山寨的具体位置。 洛浔提刀策马赶到时,山寨里头的人,都已经死绝。 洛浔揪着匪首是衣襟,试图摇晃醒早已死去的他。 他们明显是被人教唆的。 而教唆他们的人,怕这些人泄密,因此将满寨灭了口。 直到上官晴架着似要走火入魔的她而走,直到洛月侧击在她的昏穴上,洛浔才消停了下来,昏迷在上官晴怀中。 小棠与遇难百姓的尸体,都已下葬。 洛浔醒来后,整个人像是没了灵魂般,木然的呆坐在府衙院中的台阶上。 愣愣的盯着府衙大门外。 无人再用那稚气的声音,欣然的唤着她洛大人。 无人再握着手中的糖葫芦,朝她雀跃而来。 洛浔失去的太多,那些一切美好的事物,都如此的短暂,就因如此,她才会珍惜每一个与她亲近之人。 可她永远都在得到后失去。 上官晴她们安抚完百姓,处理完西芜城中的事宜后,回到府衙内,就见洛浔苍白着脸,穿着白衣素袍坐在台阶上。 太阳已要落山,落日余辉照在她的身上,一半是残留的光,一半是苍凉的影。 洛月颤手拿出身后的糖葫芦,蹲在洛浔身前:“主子,这是唐婆婆给你的。” 洛浔呆滞的接过,洛月知她心中悲痛,颤着音道:“唐婆婆说,小棠说过,每日要给洛大人留一串糖葫芦,她想要洛大人,日日开怀。” 楚玉妍她们立在跟前,也都蹲下身子,楚玉妍握着洛浔的手臂劝慰道:“阿浔,小棠如此关心你,她一定不想看到你如今这样。” “小棠一直想看你整治好西芜,你不该如此消极下去,你该振作起来。”齐然紧握着洛浔拿着糖葫芦的手:“西芜百姓还需要你,你所向往的那个世道,也需要你去改变。” 上官晴哽咽道:“唐婆婆,还有一句话想对你说。” “她让你,往前走,莫回头。” 往前走,莫回头…… 糖葫芦不甜了,入口却是有些苦涩。 可这苦味就似一味良药入喉,流至心间,治好了她心里的病。 洛浔的状态恢复了过来,本是要让上官晴来此着手他朝开通互市的事宜,可现下要先处理,修整西芜城中,因匪寇袭城坍塌烧毁的一切。 索性有些百姓察觉得及时,齐然她们也出力保下了一些地方,然毁坏之处占大部分,整修的人力财力物力都耗费巨大。 洛浔上报给朝中,也不知何日才能批来,朝中救济的银两。 她看着理出了一箱子的单子,愁的连眉头都皱在了一起。 齐然与楚玉妍看出她的烦忧,各差人自周边运来了不少物资与银两,还招来一匹建造工人,随上官晴的将士们一同修建。 “想要将西芜恢复如初,所耗费的银两巨大,你们不必如此……” 洛浔看修整正在进行着,这都是齐家和楚家出资担着,一直以来,齐然与楚玉妍都帮了她不少忙,而她也都还未帮她们做什么,就让她们损失如此多的银子,洛浔心里都有了亏欠感。 齐然笑笑:“不打紧,虽消耗较大,旦你若能开通互市,我们还是能赚回来的,再说,谁叫我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呢?” 楚玉妍知她心中有些羞愧,便佯装在纸上写下借据:“倒也不是白白消耗的,还请洛大人签个字据,日后是要还的。” 知晓她二人其中之意,洛浔含笑点头,在那纸张上落下自己的名字。 诸事皆在顺利的进行着,洛浔这五日来,一直与上官晴筹划,如何能够让他朝边境的守将,与她们谈判。 听上官晴说,若想在开通互市上,占了主导权,就需得先用武力占据。 多年以来,上官贺都只是驱赶来袭的敌军,却不是压制,是因着西境这一带那些敌国,最善借机行事,他们之中互为盟国,只要有一方开是袭扰,剩下的就也都会一同出击,常常打的上官贺心力交瘁,无暇每处都能严防死守住。 而这些敌军,又都惧怕上官贺会一举歼灭,所以只会袭扰过后,匆匆离去,这边成了,虽为占据城池,却使得这些城池的昌盛,因他们而削弱。 洛浔想,上官晴说得没错,只有打赢压制住了一方,才能占此次互市的主导权,否则她们将会很被动。 自那日让慕颜的暗卫带话回去后,慕颜便再也没有派人来送过糕点,而叶筱也都没有再来过。 第272章 洛浔与上官晴出府衙办事,走到院中之时,黑衣暗卫又捧着一个锦盒,单膝跪在洛浔跟前。 洛浔蹙眉道:“不是说了,不要再送了吗?” “不是殿下要我来的,是叶统领。” 一听到是叶筱派人来的,洛月脸上的神色就变得不一样,原本冷冰冰的一张脸,都有了些许温和。 锦盒的大小,确实不像装着糕点的样子,倒像是里头放着什么物件。 洛浔不解道:“里头是什么?” 那暗卫举着双手,将头低的更低了。 “是雅阁阁主,楚莲的信物。” 莲姨的信物?那叶筱是找到她了? 洛浔打开锦盒,里头俨然放着一枚,雕刻着莲花似的令牌:“她人呢?现下在何处?” 暗卫沉默了片刻,洛浔心中却不安起来,只听他缓缓说道。 “叶统领找到阁主之时,阁主…已身亡。” 心头猛然似刀锥重击,一下一下锥击着她的心脉。 洛浔紧咬着牙关,却忍不下喉间突袭上来的腥甜。 她竟急火攻心,吐出血来。 洛浔的视线,逐渐变得模糊起来,身子也摇摇欲坠,向着地面倒去。 她的耳中,已听不清上官晴和洛月的呼喊。 她的脑海里,只回荡着暗卫的那句话。 阁主,已身亡。 第198章 198. 梦里回到儿时的竹屋,师父教武时比较严苛,洛浔与洛月没有学好招式,就会被罚蹲上一个时辰的马步,还不许她们吃东西。 每每这样的时候,都是楚莲悄悄的给她们喂吃食,为她们擦汗递水。 师父总说她太溺爱她们,可莲姨却不忍,她道她二人只是小女娃,本就背负了太多,现下应该在自在玩乐的年纪,就该活得舒心惬意。 莲姨只管宠她的,师父只管教她的,二人之间多多少少会有拌嘴,闹脾气的时候。 可第二日,她二人就都翻了篇,依旧用不同的方式对待她们。 楚莲是母后嫁到凌国之后,在这里唯一交心的好友,因此莲姨就待她和洛月视若己出,对她们关怀备至,对她们万分疼爱。 而师父呢,则是希望她们能有能力,保护好各自,既然已经拜了师,要习武学识,那就要做得更好,故而多有严厉的时候。 眼前景象似走马观灯般,一幕幕翻阅而过。 楚莲的一颦一笑,都令洛浔感到心碎。 “小浔儿,往前走,莫回头。” “莲姨……” 所有往昔,皆归于黑暗,洛浔从梦中惊醒,手里还紧握着那枚刻着莲花似的令牌。 洛月端着药碗,坐在床边上,她眼眶已是红肿,却还强撑起自己的情绪,安慰着洛浔:“主子,事已发生无法转回,我们该振作起来,要为莲姨报仇。” 洛浔起身坐在床榻上,紧闭上双眼,眼中泪水滴落到令牌之上。 所有不好的事情,跌踵而至,似要将她压垮。 可还活在她身边的人,都在尽自己最大的力量将她支撑起。 她是该往前走,不回头。 西芜被洗劫正在重建,上官晴怕他国借此机会对西芜发动攻势,她在城墙外四周巡视布防,以防敌军袭扰。 朱家被屠后,洛月带着府衙内的衙役,自朱家搜寻到了不少,他与官场上的人来往的书信。 洛浔侧坐在公堂的桌案上,看着手里头一封封的信件,嘴角勾着冷笑。 信里面桩桩件件的记载着,朱家将从西芜产业内吞的银子,拿来孝敬那些官场上的人,以此打好关系,而那些匪寇,也是他的同伙之一,前任知府收受他的银两,是他们一条船上的人。 “原来,西芜这几年,就是被他这样拖落的。” 洛浔将装着那些信纸的盒子盖上,想着不日便让洛月走一趟回都城,将这些往来的信件递给林启言。 她如今只是西芜知府,所上表的奏章想必还未到朝中,在半路就被人撕毁封口了,只有让洛月直接给林启言,将事情告诉他,才好让上头的这些人伏法。 “大人,张巡抚在府衙外落轿,说是…要你亲自相迎。” “张巡抚?可是前任知府,张庆儒?” 衙役点头称是,朱家被灭后,洛浔一直都封锁着消息,不让人传扬出去,没想到着张庆儒还是知晓了。 不过,知晓就知晓吧,他还有胆子再来,那就是自投罗网了。 洛浔看了众人一眼,随后对着洛月挑了下眉头,洛月就知道她心里的想法,让各衙役将朱府查来,有关张庆儒的往来账簿拿上,跟着洛浔往府衙外走去。 张庆儒自视官职比洛浔要高,坐在轿中不出来,非得要洛浔亲自请他。 洛浔走到衙门口,周围的百姓已经都围了不少,她倒不急,让人搬来了椅子,慵懒的坐在椅子上,品着衙役奉来的茶。 齐然与楚玉妍自街上闻言而来的时候,还怕洛浔沉浸在楚莲身亡的悲哀之中,这张庆儒就来寻事,怕洛浔会有什么状况。 毕竟,她被贬到这里,官职还比这张庆儒低。 如今她二人站在百姓之中,看到洛浔一派悠闲的样子,心里也都放松了下来。 她们知道朱成济与张庆儒之间的勾当,如今他不求想法子自保,还来这里给洛浔摆架子,也是愚蠢至极。 洛浔迟迟不起身,张庆儒原先的捕头看到洛浔目中无人的模样,上前指着她骂道:“洛大人!看到巡抚大人为何不迎?你此番之举,我们大人可是能治你藐视上官之罪!” “哦?这藐视上官之罪,是要该如何罚呀?“洛浔抿了一口茶,将茶盏递给一旁的衙役,不紧不慢道:“张巡抚是自己没长腿,还是没长嘴?要你在这里犬吠?” “我家大人可是巡抚,你区区一个知府就敢顶撞?”那捕头叫嚣着:“看我给你一点颜色瞧瞧,我要让你跪在我们大人面前认错!” 他刚上前,洛月就将剑鞘抛出,重打在他的双腿上,扑通一声就跪在了洛浔面前。 他咬牙切齿的想要起身,却被衙役们用刑杖抵在身上,匍匐趴在地面上。 洛浔理了理自己的衣袍翘起二郎腿,不屑的看着那轿子:“张巡抚,你的狗被打了,你个当主子的,不出来看看吗?” 张庆儒坐在轿中轻咳了一声:“狂妄!” 洛浔也没有了兴致与他耗着,像他这样的人,不值得她浪费心神。 她抬手一挥,那些衙役就冲向了那轿子,那些跟随张庆儒而来的随从见此,便立马拦在了轿子的四周。 可在他们还未反应过来之际,洛月就冲到了他们跟前,掀开了轿子的门,在张庆儒震惊之时,洛月一把揪住他的衣襟将他从轿中拽了出来。 张庆儒连滚带爬的在地上翻滚了几圈,愤怒起身对着洛浔道:“洛浔,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这么对本官!” 洛浔只是靠在椅上的一侧,单手抵着自己的头:“跪下!” “什…什么?你要本官给你跪下?” 洛浔起身,从一旁的箱子里,随意那出几本账簿来:“你自己看看,你都做的什么丧尽天良的事情!” 她一本一本砸到张庆儒的脸上:“看看,因你与朱家勾结受贿,那些含冤走投无路而死的百姓们,你身上的罪孽之重,你下辈子都还不清!” “还有那些,因你们串通匪寇,无辜枉死在他们刀下的百姓!你九族的脑袋,还得起吗!” 张庆儒被洛浔砸的节节后退,在她最后一本砸在他的脑袋上时,他的乌纱帽被打掉,身子猛然撞到了后面的轿子,吃痛的跪了下来。 洛浔想到,小棠自幼失去双亲,她的爹娘惨死在匪寇刀下,所以只留下她与唐婆婆幼女孤母的活在人世,若她双亲还在,她们或许也不会过得如此清贫,小棠会是更幸福快乐的小女孩。 可她的爹娘死在匪寇的刀下,而她,也死在匪寇刀下。 洛浔一想到这,就痛心疾首,她居高临下的看着张庆儒:“朝廷还未抓你,你就先来送死,张庆儒,我成全你!” 张庆儒知晓朱家被灭,怕他们暗中勾结之事东窗事发,便急忙赶来,他自觉官职比洛浔要高,能够压制住她,好让自己销毁证据,只是没想到,洛浔的动作那么快,就搜集齐这些账簿证据。 而她,也丝毫不惧自己的行为能招来多大的祸事。 “洛浔,你就不怕那些大人,对你蓄意报复吗?你就不怕他们生吞活剥了你!” “你知道离州和京州的世族们,都是怎么死的吗?你知道原来刑户兵三部的尚书,是怎么死的吗?你知道四皇子慕曜,是怎么死的吗?” 在张庆儒与众百姓的吃惊之中,洛浔仰天大笑,笑得肆意阴冷:“既然想看我如何折戟沉沙,那就看,是我这把利刃有多锋芒,还是你们的骨头有多硬!” 齐然与楚玉妍静站一处,心中甚是欣慰,此刻洛浔站在人群中央,朝阳热烈的光芒下,照灭去她满身的萎靡之气,她似天命所归般,耀眼的让人不敢直视。 第273章 洛浔低下头看着张庆儒:“你觉得是我先死,还是你们先死?” 张庆儒被她这样吓得不敢言语,证据在她手上,他的罪已然落实,而那些大人物的罪证,也在洛浔手里捏着。 他不是不知道洛浔此前做的那些事,她是唯一一个敢与世族重臣们为敌对抗的人,也是唯一一个到现在还活着的人。 圣上是有意保她的,否则依她在都城的那些传言,依圣上对三公主的宠爱,那些人早就就把她置于死地,可圣上先贬她来此,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这是在保她性命。 张庆儒咽了下喉咙,颤抖害怕的磕着头:“洛大人,洛大人饶命,本官也是一时糊涂,本官愿意交出所有家产赠予百姓,以做抚恤,请洛大人手下留情,手下留情!” “抚恤?区区银两你觉得,能解众百姓心中失去亲人之仇,被你们多年来欺压凌辱之恨吗?” 洛浔转头看向周围的百姓,张庆儒也愣愣抬头环视四周,只见百姓们眼里只有对他满腔的仇恨,他下意识低头恐惧回避。 上官晴已经带着将士回来,见到洛浔与张庆儒站在府衙门前,而百姓们皆是愤怒仇视着跪在洛浔跟前的张庆儒,她就下马跟着齐然她们在一旁看戏。 张庆儒见到上官晴,还以为是他的救星来了,就对着她猛磕着头,直到把头磕破了,上官晴都一脸无动于衷的样子。 “上官将军,请你看在我们多年共事的交情上,救救下官吧!” 这厮还想攀扯上官家的交情了? 上官晴冷漠道:“我们之间共事,是为了西芜百姓,可你们所作所为都在祸害百姓,你如今的下场,是罪有应得!” 洛浔似想到什么,招手让衙役将那原先叫嚣的捕头压到张庆儒身侧,她冷笑道:“既想得到百姓的宽恕,我倒有个主意,你二人街上游上一圈,对众百姓说一句话,你是狗官,你罪该万死,百姓们若是饶你,我也可以考虑考虑,如何?” “洛浔,你欺人太甚!” 张庆儒想要站起身,可洛浔抬脚踩在他的肩处,浑厚的内力压制着他,使他不得动弹,只能双眼愤恨的昂头望着洛浔。 “我欺人太甚?当初你怎么欺压的百姓,这点还远远不及你呢!” 洛浔咬牙道:“张庆儒,你的命,还攥在我的手中。” 只要有一线能活的希望,张庆儒也只能忍下屈辱,他低头默认照做,洛浔才将自己的腿放了下来:“既然承认自己是狗官,那就要有一个做狗的样子,才够贴切。” “你!” 洛浔对着上官晴摊手,上官晴知晓其意,将自己手中的长鞭扔给了她。 洛浔接过一挥,长鞭牢牢圈住了张庆儒的脖颈,她只要一拉,张庆儒就扑倒在地上。 她牵着张庆儒走到人群前,百姓们纷纷向两边让开,拍手欢呼叫好,而那捕头则被洛月架着剑跟着张庆儒一起往前爬着。 “喊啊!” 洛浔牵着张庆儒已至街道口,街道上两边的百姓纷纷看着,他如今像狗似的模样。 他羞愤的无脸面对,可他不喊,洛浔就扯着长鞭,让他感到一阵窒息。 张庆儒只能轻声说道:“我是…狗官,我…罪该万死。” 洛浔似有不满,用力一扯:“大声点!” “我是狗官!我罪该万死!” 他就这般,被洛浔牵着在街上游了一圈,也喊了一路。 两边的百姓都向他身上砸着烂菜臭蛋,孩童与大人们嘲讽讥笑着,直至他被洛浔牵到了菜市口的行刑台上。 张庆儒像是被逼疯了般,慌乱喊道:“洛大人,你说过,你说过我照做你会饶我一命,会饶我一命!” “我说的是,要看百姓饶不饶你,你看,她们饶你吗?”洛浔说着就将鞭子扔给了一名将士。 张庆儒抬头颤抖着身子,眼里满是惊慌恐惧看着行刑台周围的百姓。 他们此刻没了讥讽,只有恨意,要将他千刀万剐的恨意。 没有一人宽恕他。 洛浔心里早就明白,西芜的百姓不会饶过他的。 她只是想要这恶人,在临死前尝一尝那,被欺辱过后还要赴死的绝望。 洛浔坐在椅子上,抽出那一方令签,曾经张庆儒在这里用这些令签,斩杀了多少无辜的冤魂,如今这枚令签也成了他的行刑的定数。 她将那令签扔在张庆儒跟前,在他惊愣之下,宣判着他的死刑。 “张庆儒,你罪该万死,斩!” 站在茶楼窗边的鬼屠,看着行刑台上的张庆儒人头落地,百姓们欢呼雀跃,跪拜喊着洛大人英明。 洛浔此举后收获了西芜城百姓的民心,鬼屠紧盯着她,自她拉着张庆儒,让他像狗爬似的游街那时起,他就一直在注视着她。 他漆黑的眼里逐渐有了尊崇之色,这才是她该有的模样。 他的皇姐,就该受天下人的跪拜臣服。 “吩咐下去,若是洛月出城回都,我们的人,在暗中护送她回去。” 洛浔掌握了那些大臣的罪证,她不会书写奏章上报,那样只会才刚出了西芜就被截断。 而她一定会让洛月将那些罪证直接送回都城,那样的话,洛月一路上想必都会受到危险阻拦。 既然洛浔想要那些人死,那他就在暗中助她。 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人,不会让他们得到善终。 作者有话说: 阿浔很快就要回都城啦~~~很快就要见到殿下了~~ 第199章 199. 洛月将那些罪证送往都城的路上,偶有杀手挡路阻击,可她也能带着上官晴的将士们突破重围。 她隐隐能感觉到,暗中有一股势力再助她回都,虽不知对方是何人所派,但想想估计也是想要那些人得到应得的报应,才会出手相助。 如此她就不再有什么顾虑,去怕这股暗中势力,会对她们造成什么危机。 一路上虽不安宁,但最终还好抵达了都城,按照洛浔的吩咐将这些罪证送往了丞相府,让林启言与林瑜在第二日早朝时,披露上头记载之人的罪行。 有林启言与林瑜出手,再加上慕颜的推波助澜,事态就变得严重扩大起来,慕邺盛怒之下,将上头所记之人,全部下狱斩首,罪孽深重者的九族,也都被牵连覆灭。 慕邺又让户部筹备了赈济抚恤的银两,派人送往西芜,以作重建西芜之用。 洛月将洛浔想要开通互市的想法,告诉了林启言,这个政策比较大胆,也需要隐秘的与慕邺协商,林启言私下里禀报给了慕邺,此时慕颜已经在他身侧,与他一同批阅奏折,为他奉茶。 听到洛浔的想法时,她嘴角勾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 “洛卿果然是敢做众臣不敢为之事,孤让她去西芜磨练,倒给了她机会。” 林启言颔首恭敬道:“洛浔确有头脑,也是想要为圣上与王朝带来更好的发展,开通互市,也能使西境安宁,届时上官贺大将军,也能轻松一些,圣上也可召他回都,安享余年。” 若真是这般,上官家的兵权就可以完全放任给上官晴,到时候再把上官晴指婚给慕晰,就能收拢兵权,此计倒也可行。 开通互市确实能给王朝带来更多的财富,这些年王朝所消耗的国库银两不少,也需要有别的法子,来充盈国库。 洛浔这个想法,倒将他所忧之事都得以化解。 慕颜看慕邺深思一番后,脸色都变得温和起来,就知他心里也偏向同意洛浔实施互市政策。 “颜儿,你觉得呢?” 慕邺冷不丁问她,慕颜浅笑回道:“洛大人此政策可行,若能成功,能使西芜繁盛,说不定还能让西境安稳十年有余,儿臣也赞成此举。” 慕颜怕慕邺将此事全权放给洛浔,会让他心有所虑,便又道:“不过洛大人到底年轻,还是头一次处理这样的大事,需得有一阅历深厚的大臣辅助,才能妥当。” 她这话倒是让慕邺脸色变得欣喜起来,料想慕邺心中当真有那些顾虑。 “哦?那颜儿你说,派谁前往合适啊?” 慕颜想到此前,洛浔说过要让谢君杰回朝,可让他回朝,还需要他做出什么极大的功劳,才能好借此调回朝中,眼下就是个机会。 她轻笑一声,略带俏皮看着慕邺:“父皇,儿臣觉得谢君杰,谢大人合适。” 慕邺本也想重用谢君杰,但是他性子直率,不与朝中之人为伍,才得罪了那些人,慕邺保他才将他一贬再贬远离朝堂,如今正用人之际,慕颜倒是提醒他还有这么一位臣子。 若是互市能够顺利成功,就可让洛浔与谢君杰一同回朝,做他的左膀右臂。 如此甚好。 慕邺看她难得俏皮,心都软和了不少,慕颜最近几日又变回从前在他身边的样子,看来这闺女是已经走出来,放下洛浔了。 他舒心大悦:“那好,就如颜儿所言,让谢君杰即刻前往西芜,与洛浔共商互市一事。” 第274章 洛月回来的时候,整个人都失魂落魄的。 洛浔以为她见到叶筱,心情能够抒怀一些,只是没想到反而更糟了。 细问之下才知晓,原是叶筱自交了莲姨的信物后,便消失匿迹,连慕颜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洛浔让她去寻,洛月却摇头,说天地茫茫间,她都不知道去了何处,如何去寻? 慕颜已经让手底下的人,去暗中调查她的踪迹。 洛浔想,洛月心里是有气的,气叶筱突然消失,一句话都不留,连送信物来的面也不见,还派了另外的人来,或许自那时开始,叶筱就已经做好不辞而别了。 朝廷重建西芜的银两随着谢君杰一同而来,洛浔还以为,凭着谢君杰对林姨的心意,他会因为自己与慕颜和离传言,而对她有些不满。 可谢君杰并不没有这样,他依旧对她谦和有礼,他相信洛浔的为人,相信林瑜不会看错人。 和谢君杰共事很愉快,她二人之间所思所言都能彼此明白,洛浔常常想,他这样的人不受朝堂影响,一身清风傲骨,实在是世间难得的贤臣,他就算被贬到什么穷乡僻壤处,也能发挥他的才能与光芒。 他确实也是林瑜最看好,最抱有期望的学生。 有了谢君杰的辅助后,洛浔脑中因为关于开通互市的难题都得以解开,谢君杰就像是她的良师益友,是她远方的指路明灯。 与原先最常袭扰西芜的敌军开战后,虽有些困难,因为与他们开战,另外的那些周边小国,就想借此捞到好处,又或者坐岸观火想要坐收渔翁之利。 还好有上官晴对这里十分熟悉,又有谢君杰在军策上的思想,加上洛浔原本就有战过离州之役的经历,后方补给又有齐家与楚家的鼎力支持,举众人之力,终是胜下一场场战役,为互市取得了主导权。 西芜城内热闹非凡,多年以来从未有过,街上的人们载歌载舞,府衙里头的洛浔她们,则是与各国使臣,商议如何要开通互市往来。 洛浔战役获胜,互市顺利开启的消息传回了都城,慕邺龙心大悦,高兴得大赦天下,免除西境税收一年,以贺开通互市。 洛浔原先提出互市的想法之时,朝中的那些大臣与各地的世族都不看好她,觉得她会是失败沦为笑柄,就等着她落败置于死地。 可谁都没有想到,她会成功,而且是这般传扬天下的盛名,让人不敢再轻视她的才能,看低了她。 慕邺在宫中设宴庆贺之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慕颜的身上,人们心中暗自揣测,若是洛浔得此回朝,不知她们二人今后会如何自处,说不定圣上会因为重新重用洛浔,让她二人破镜重圆也未可知。 不过,这三公主还能再倾心洛浔吗?毕竟她们可是因为那名花魁而和离。 毕竟,是洛浔做出负心之举,辜负了公主。 那些人心中犯嘀咕,而慕颜却是一脸淡然面无表情,可对面的慕芸却对着她投来复杂的神色。 慕颜垂眸看着手中的酒盏,心中暗想,最好别又作什么妖。 洛浔与谢君杰在西芜开通互市的一年里,西芜得到史前空无的繁荣,她曾说的,让家家百姓丰衣足食,也得到了实现。 她曾说得,改变这世道对女子的命运,在西芜初展开来。 可洛浔觉得,单单只有西芜如此,还不够。 她要这天下,都该如此。 在这一年的时间里,慕旭的势力都已经扩大到超出慕邺的掌控,朝中大部分的大臣以及世家们都站在了他这一侧,甚至已经有以他为主的势头。 慕邺因没了林启音后,变得喜怒无常,朝中之事,他多少都有些力不从心,可又不想看慕旭威胁到他的皇权,更不想在他还未老矣只能退位之时,就让慕旭继承皇位。 他心里,并不大喜欢慕旭这个储君,又没有办法压制他,另提一个皇子取代他。 眼下众皇子之中,若说取代他的,只有老五老六和老七,可老五被他幽禁,他的才能远不及慕旭,而老六又身子太过孱弱,他当储君的话,只怕政务繁忙压得他身体每况愈下。 老七还太过年轻,他还做不到能够和慕旭对抗,除非有人能扶持他。 日复一日,让慕邺愁思不得安枕,就怕哪一天,慕旭直接逼宫篡权。 然而在这一年之中,慕颜已经重新得到了慕邺的宠爱与信任,她也暗自提拔了一些在朝中像蒋元思这样的寒门的大臣,慕颜也将远在淮北的傅缪,与衡城的沈振海召回了都城,让慕邺在朝中委以重任。 可慕颜的权势再大,她只是一个公主,跟随她的大臣也只能暗自强大,希望有朝一日能与对立的储君那方,能够做斗争,可以保下公主的地位。 今夜的慕邺依旧难眠,看着眼前堆积的奏折,陷入苦恼之中。 慕颜奉了一盏清茶而来,放在他的身侧:“父皇,这么晚了,还在看奏疏?” “父皇若不看,这朝中大小事务就都有太子做主了去,将父皇这皇帝架在龙椅上,都形同虚设了。” 他说着就将一封奏疏批阅完,扔在了另一边的上头。 “可父皇才是一国之君,皇兄的权力再大,也越不过父皇。” 慕邺扭着书写过久有些酸楚的手腕后,才端起慕颜的茶抿了一口:“孤是觉着这一年里,他倒是有些要做孤的主了。” 他将茶盏落在案上,叹了一口气:“朝中敢压制他的大臣,孤竟然都找不出一个来。” 慕邺将话说到这面上,还能都不顾忌她而言,想必是心里就有了些打算,只等有人能顺着他的话说,可以让他决定下来。 “父皇,这朝堂之上无人,可远在天边的就有两个。” 慕邺闻言,眯起眼睛探究的瞧着慕颜:“你的意思是,洛浔与谢君杰?” “如今西芜已然繁盛,洛浔也做到了父皇你所寄于的期望,她与谢大人两人的本性与才能父皇都深知,她二人是可为父皇的左膀右臂,为父皇制衡朝中局势之人。” 看慕邺若有所思,慕颜走到下头,这是能让洛浔回来的好机会,不管慕邺怎么想,她都得试一试。 慕颜跪拜在地,深深叩首:“父皇,让她二人回朝,为您效力吧。” “孤这两日也有此意,不过颜儿……” 慕邺语气稍顿,看向慕颜的眼里闪过一丝精光:“洛浔若是回来,往后你二人又该如何自处啊?” 慕颜的心思瞒不过这位掌权者,慕邺终于还是试探起她了:“儿臣是公主,她是臣子,既已和离,那该如何自处,就如何自处。” 她此言倒是让慕邺来了兴致,轻笑道:“洛浔回朝,可就今非昔比,她现在就像一块,被掀开黑布而显现的美玉,任谁都想要抢上一抢,你难道就不怕,她会落入别家?” “可这块美玉,最终归入谁家,还不是父皇说了算?” 慕颜支起身子跪坐着,她嘴角携着一丝浅笑:“若父皇怕她被皇兄那边的人,又或者是谁家势力所拉拢,不能一心一意只为父皇效力的话,那父皇要让儿臣再嫁,儿臣也听凭父皇圣意。” 洛浔与慕颜当初和离,并非她对慕颜无情,而是想要保全慕颜与他的名誉。 放眼满朝文武,确实也难有再相配慕颜之人,总不能真的让她孤独一人终老。 这都城之中的贵女之多,还有大半的人未有婚配,如今洛浔回朝,一些人会忌惮她,一些人则是会要拉拢她,有女儿的就会想到婚配一事,与其看她成了别家良婿,倒不如让她再做皇家的女婿,也可让洛浔全心全意效忠他。 可如今让洛浔回朝之后就与慕颜再续前缘,只怕倒是会有人拿出当年之事来闹上一番,须得让洛浔回来后,站稳脚跟先。 慕邺心情舒畅了许多,抒怀大笑道:“孤就让她二人先回来,至于其他的事情,孤在思量思量。” 十有八九是成了,慕邺才不会看着洛浔被其他人收拢。 慕颜目光渐柔,温声道:“父皇英明。” 慕邺召回都城的圣旨,到达西芜之时,洛浔心中咯噔了一下。 她还以为,慕邺会让她在西芜多呆几年,不知何年何月才会再让她回去,没想到才一年,就让她回去了? 看来慕旭在朝中的局势已经发展到,让慕邺都难以制衡了。 “恭喜洛大人,大人快接旨吧。” 传旨的內侍唤了一声洛浔,谢君杰都已将圣旨接过,就只有洛浔还跪在地上出神。 谢君杰轻咳了一声,洛浔才回过思绪,伸手将圣旨接过。 那内侍弯着腰恭敬着,如今这二位可是大功臣,圣上跟前的得力红人,自是不敢轻易得罪的:“还请洛大人,谢大人,即刻收拾整顿好内务,不日就请回都赴任吧。” 洛浔与谢君杰都已恢复了此前的职位,同为内阁大学士,以后谢君杰在朝中与她也可互相扶持。 洛浔颔首道:“多谢公公,公公一路舟车劳顿辛苦,下官让人备好客房膳食,还请公公歇息。” 第275章 “有劳洛大人了。” 洛浔与谢君杰抓紧安排好事宜,新任的知府与巡抚都已到,洛浔与谢君杰对他们交代好西芜所有的事务,希望他们能好好治理西芜。 齐然与楚玉妍也都已经将西芜与他国的产业安排妥当,这一年来的收益不少,如齐然所说,都已经快要赚回原先修整西芜所消耗的银两了,今次可随洛浔她们安心回都。 上官晴与开通互市有功,也被慕邺召回朝中领赏,她便派了麾下一员善战的守将,由他带领他底下的将士,在西芜驻守,想来有他在这,应该不会发生有人恣意挑起战事的事端。 洛浔一行人牵着马出城门,众百姓在两道旁相送,在要出城门口之时,一老妇人佝偻着后背,缓步走到洛浔跟前。 唐婆婆手里还拿着一串糖葫芦,递给洛浔:“洛大人,愿你此去平步青云,扶摇直上。” 洛浔颤手接过她的糖葫芦,自小棠离世后,唐婆婆只孤身一人,身子也因年迈而渐渐病重虚弱。 洛浔不忍见她孤身一人在此,便道:“唐婆婆,随我一同去都城吧?” 唐婆婆知晓洛浔的心意,她晃了晃手:“洛大人,我的家在这里,我的亲人都在这里,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你有你该做的事,无需担忧我。” 似看洛浔还是放心不下,她含笑往后退了一步。 “洛大人,往前走,莫回头。” 第200章 200. 洛浔一行人回到都城之时,林启言早早就在城门口等着她们,见她们行至城门口时下马而来林启言心中十分欣喜相迎。 他向谢君杰寒暄后,就挑眉对洛浔道:“终于回来了,当初不辞而别,要不是被人拦着,气得我就要冲去西芜了。” 洛浔白了他一眼:“没人拦你,你也不会来呀,西芜可没有能让你玩乐的地方。” “嘿!你个小没良心的!一点情面都不留呀?” 林启言撩起衣袖,就要拿手中的折扇去敲洛浔,只是还未敲到她脑袋上,就被洛浔所望向的视线吸引。 他放下手用力敲在自己掌心:“张舒奇?这个小人,怎么又是他?” 洛浔望着处在城墙上的慕颜,她依旧爱穿淡粉色的衣裙,如墨般乌亮的长发,只挽了简单的发髻,用着一根粉色的发带系着。 风吹动她的发丝,飘扬起她的发带,她那张令人入迷的面容下,是让洛浔看不清的神色。 她只知道,此刻她们彼此视线交融,天地之间似只有她二人般,眼中再无其他。 张舒奇想要将披风盖在慕颜身上,可青儿已比他快了一步,拦在了她们之间。 慕颜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她只深深凝视着城墙底下,那抹白色的身影,仿佛想看穿那人眼中的情绪,想看穿她的心,如今是怎样的? 洛浔将视线收回,张舒奇这人她知晓,是与她同殿试后,被慕邺钦点的探花,现任翰林学士。 看洛浔瞧见这一幕不说话,脸也有些冰冷了下来,林启言轻咳了一声:“阿浔,张舒奇此人总是借各种由头接近殿下,故而都中多有她二人流言,但你放心,殿下连正眼都没瞧过他,你心中明白的,她一直在等你回来。” 她们都已经和离了,和谁亲近是她的自由。 洛浔撇嘴,不再停留:“殿下要与何人亲近,与我已无干系,无需特意解释。” “阿浔,你……” 林启言看着她的背影,总觉得她变得和以往有些不同,可具体哪里不一样,又说不上来,只觉得她二人之间的嫌隙未除,故而才会有此无情之言。 站在城墙上一直强撑着的慕颜松了一口气,直到见到洛浔那刻起,她心里便起了一股委屈酸楚,眼下看不见她了,慕颜才缓和了下来。 张舒奇还未走,还理着披风想要越过青儿到慕颜身边:“殿下,此处风大,当心着了风寒。” “张大人,本宫是否对你说过,不要再行僭越之举?” “殿下,可是担心流言?臣只是不忍见殿下……” 慕颜没有转头看他:“张大人,你身为朝廷重臣理应知晓,那些不切实际的流言,给本宫与你造成诸多的困扰,可你不去辩解,反倒很乐意听啊?” 张舒奇神色微愣,慕颜周身泛着寒意,拒人千里之外的感觉,令张舒奇不敢冒然靠近,只能呆在原地。 慕颜似不想与他多费口舌,她冷脸转身睥睨瞧着他:“张舒奇,你与那些流言一样,在本宫这里皆属无稽之谈。” 张舒奇显然没想到,慕颜今日一句话会将他的自尊撕碎,他愣在那里久不能回神。 慕颜不屑再看他,走到他身边冷言道:“关于那些流言,本宫已知晓是谁刻意编排,你若还要与她来往,那就仔细掂量自己的脑袋。” 张舒奇喉间轻咽,手中紧拽着披风的一角,只能强忍内心的不甘:“是,臣不敢。” 慕邺宫里等着洛浔她们三人觐见,洛浔与谢君杰还有上官晴,站在议政殿外的那台阶下。 洛浔昂首看着最高处的议政殿,她抬脚踏上脚下的步步台阶,这台阶她走过很多次,可如今的心境却不似从前,她能感觉到自己一步步离议政殿越近,她心里的那股念头就越强烈。 站在权利最高的位置,才能做自己心里想要做的事,唯有手握权利,才可以改变这天下。 谢君杰与上官晴在她身后跟随而上,他们望着洛浔挺直的背影,脚下的步伐如此坚定,而她仰头直视着那阳光照不到的暗处,隐隐散发着一种名为野心的感觉。 慕邺还是一派常规的表面关心,寒暄了几句,赏赐完后,便独留下了谢君杰一人,先让洛浔与上官晴回去歇着,晚间宫中会布置筵席,为她们三人接风洗尘。 洛浔与上官晴再出宫的路上,迎面就撞见了一粉一蓝的身影,慕宁见到上官晴,脸上是止不住的笑意,提起裙边就朝她奔来。 而上官晴也是张开双手,朝她跑去,稳稳接住她飞扑而来的身子,二人紧抱着彼此,一年里分离的思念,因着这怀抱愈发浓烈。 小公主都有了轻声低泣,上官晴心疼的将她圈在怀中,轻拍她微颤的后背安慰着。 洛浔与慕颜站在原地,彼此默默无言,也没有什么举动,只是两两相望着。 此前慕颜站在城墙上,城墙的石砖挡住了她的身形,洛浔只能看到她穿着粉色的衣裙,而她因站得高,洛浔也没有看清她眼底的神色。 慕颜身形本就纤瘦,一年不见,她更是瘦了一圈,而她如今也不是当初那个明媚的少女,反而更有一种上位者的姿态。 高贵的让人不敢冒然接近。 可那个张舒奇却好像,是能近的了她身边的人。 洛浔本来以为,自己真的放下了,在面对慕颜之时会从容许多,可当她再见到慕颜的时候,心里却还是会泛起丝丝酸楚。 她捏着自己的衣袖,逐渐低下头作揖道:“见过三公主,公主千岁。” 洛浔的声音平淡的没有一点情绪,慕颜抿唇垂眸看着她作揖的手:“阿浔…你我之间,一定要如此生分吗?” “公主是君,臣是臣子,这是臣子应守的本分,否则就是僭越,会让不怀好意者传出流言使公主困扰。” 洛浔这样说,是指她与张舒奇之间的那些流言吗? 这是,生气了? 慕颜嘴角轻勾,看来洛浔还是在意自己的:“我与张舒奇之间,并没有……” “公主是天之骄女,受人仰慕是人之常情,这些没什么的。” 洛浔放下手,却始终低垂着头,眼底的情绪也无法让慕颜看穿:“况且臣与公主已然和离,与臣已无干系,公主不必解释。” 一句话让慕颜呆滞在那,洛浔此话就像撇清她们的关系,划清了她们的界限。 连慕宁都有些看不下去,气冲冲的想要为慕颜说话,却被上官晴拉住手,她蹙眉轻摇了摇头。 这件事情她们若是介入,只会让这两人离的更远,上官晴能看出她们心中还有对彼此的情意,只是其中的芥蒂还未有消除,那件事情发生,她们也没有办法去劝和。 “洛浔,你一定要这么伤我的心吗?” “臣不敢。” “你不敢?连当初承诺的事情都能违背,还有什么是你不敢的?” 慕颜拧着眉头缓步走向她,只是她走到越近,洛浔的头就低的越低。 在慕颜想要靠近她,诉说心中委屈的时候,洛浔又拱手作揖挡在她身前,而她的步子也向后挪了一步。 慕颜想要握住她作揖的手,可伸向未触及之时,洛浔又往后退了一步,避开了她的手:“你就这么抵触我吗?” 洛浔低头不语,慕颜的手紧握成拳掩回袖下:“为何不敢抬头看我?” 连看,都不想看一眼? 洛浔放下手,指尖陷入掌中带来痛楚,似这般才能抑制住自己心头的酸涩:“身为臣子面视公主,有违君臣之礼。” 第276章 “你倒很守这些虚礼,那你为何不坚守当日誓言?” 慕颜似心痛的笑了一声,声音里都带着些许悲伤:“你就这么厌恶我吗?都不想看到我了?” “臣没有。” “阿浔,你抬头看看我,我还是你的卿安。” 洛浔闭上双眼,心里万分苦涩将她整颗心包裹着,她强忍心下意念,抬起头来看向慕颜。 慕颜的眼眸似盈盈秋水,明亮而又动人,可她眼中渐渐布了一层雾气,好似轻轻一眨眼,眼眶里蓄起的泪珠就会流出滴落。 洛浔紧咬着牙,不忍再见,她便又低垂头作揖,要快些离开这里:“公主若无要事,臣先行告退。” “洛浔……” 洛浔转身便走,任由慕颜再身后唤着,她也没有停下步伐,反而越走越快,想要立刻逃走般。 再呆下去,她也不知道她和慕颜,会到什么境地。 洛浔知道慕颜不会喜欢张舒奇,可她们之间的流言就让人这么传出来,想必也是有人刻意传扬的。 说不定,传她们流言的人,与之前传别院之事的人,是同一个。 出了宫后,洛浔还未上马,便对洛月道:“去查一查,是谁在传慕颜与张舒奇的流言。” 洛浔嘴上说的与她无关,心里头还不是在意着吗? 洛月撇嘴道是,后想到如今洛浔回都,原来朝中赏的府邸许久为住,而她们的东西都还在三公主府上:“主子,我们的东西都在公主府,要去拿吗?” 方才与慕颜说了那些伤她的话,现下转头又要去她府上拿回东西,这…… “不能…重新置办吗?” 想了想自己紧巴的身家,慕邺刚赏赐的东西,现下应该还在筹备:“一定要去吗?” “有些物件是可重新置办,旦我们还有些东西得拿回来。” 洛月说到一半,知晓洛浔现在与慕颜见面尴尬,但是她心里还有别的打算:“而且,筱筱之前一直住在公主府,我想去房中看看,是否有她留下的一些线索。” 已经过了一年了,叶筱也消失了一年毫无音讯,如今回来,洛月自是想要去寻她的。 洛浔叹息点头:“那我们明日,再去公主府吧。” 洛月行动倒快,消息也灵通,很快就查出流言来源。 原是慕芸找人刻意编排传扬的,而这期间,张舒奇此人也与她多有来往,洛浔想她就是从张舒奇口中听来的。 慕芸传的那些流言都不大实际,可她本人却是有一个,能让众人大肆宣扬的事情。 也保证能让她备受非议。 秦玉宇被打断了双腿成了废人,终日坐在木椅上,他怀恨在心与秦飞章断了父子之情,秦飞章无奈只能由他自生自灭。 他被慕芸圈养在四公主府上,只能呆在自己那一亩三分地的院落之中。 而慕芸因他无用,暗自在府中养了几位男宠,这件事情满府皆知,唯有瞒着秦玉宇他不知道。 洛浔想,估计慕芸怕秦玉宇知晓发怒,会不再选择帮她瞒着当年之事的真相。 所以,她虽没没有与秦玉宇和离,却将他幽禁在自己的公主府,让他与外界断了联系,还背着他,养着男宠寻乐。 洛浔摇头,换上那红色的官服准备进宫赴宴,她看着铜镜里的自己,那些人说得没错,她身上这件官袍,确实是染着许多人的鲜血而红。 可她没有因此后悔惧怕过,该后悔惧怕的是他们。 “去把与张舒奇有关的所有事,都查清楚。” 第201章 201. 晚宴是宫中为洛浔她们三人接风的,也代表祝贺她们三人能开通互市的庆功宴,洛浔自然是成为百官之中的焦点。 从看到她穿着那身朱红色的官袍,自人群中踏入筵席正殿之上,人们的视线就没有从她身上移开过。 有人恨她恨的牙痒,有人羡她羡的眼红,有人见她心中欣喜满眼敬仰,有人见她心头多闷愁思满腹。 众人眼神多样,洛浔根本不在意,只有一道炙热的目光,让她不敢直视。 慕颜坐在慕邺的身侧下方,与慕旭同一高度在他的对面,自洛浔入殿之时,就一直紧盯着她。 洛浔回来后,就在刻意与她疏远,当真是想要斩断这份情思吗? 一场筵席终落散去,洛浔慢悠悠走在出宫的道上,借着微凉的晚风,疏散自己脸上因酒而发的醉意。 不料眼前气势汹汹冲来一人,夜色昏暗瞧不清来的是谁,直到他逼近洛浔才看清这人是慕旭。 他握拳朝着洛浔脸上挥去,洛浔闪避不及,结结实实的挨下了这一拳,吃痛的捂着脸朝后急退了几步。 脸颊处很快就乌青了一块,嘴角随着落拳的力道而撕裂流出血来。 洛浔侧身低头,用手背擦去嘴角的血迹,抬眸阴狠的看向慕旭:“宫内动手,就算你是太子,我也可以参你一本。” 慕旭喝了许多酒,借着酒意抒发内心的愤怒:“洛浔,你怎么就不死在西芜?怎么不给如兰偿命!” “该给她偿命的,是你!” 洛浔冲上前,一把抓住他的衣襟:“你何止要给她偿命,你这条命身上背着的性命何其之多?罪孽深重的你还配提她?从始至终,你都不配!” 慕旭愣神,被她这般举止晃得清醒了不少:“本宫背负数命?本宫罪孽深重?” 他奋力掀开洛浔揪着他衣襟的双手:“洛浔,你放肆!” 慕颜说过,别院出事那天,雅阁也出事了,她去了雅阁,司然战死,司然是雅阁里武力最高的人,雅阁里又有那么多的暗卫,若非大规模的剿杀,她怎会死?所有人怎么会死?莲姨又怎么会被抓去折磨而死? “如兰出事那天,雅阁被灭,阁主失踪被杀。”洛浔嘶哑着嗓音:“是不是你做的!” “什么雅阁?什么阁主?” 慕旭听闻过都城里头,有这么一间拍卖古玩珍宝的地方,见洛浔提及雅阁,莫非雅阁是她的暗卫情报处? 他突然昂头大笑,幸灾乐祸道:“如兰因你而死,你的人死了也是活该!” 洛浔咬牙愤怒向他挥拳,却被慕旭伸手握住手腕,他的另一只手立马捏住了洛浔的脸颊两边:“既然你敢回来,那就留着你的狗命,本宫会让你后悔怎么不死在西芜!” 他收紧两边的力道,手掌已挡住了洛浔的口鼻,只露出了她的眉眼,他看向那眉眼处,好似在什么时候见过? 洛浔的另一掌已向他袭来,慕旭松了力道抬手挡住,两人便各自踹了一脚拉开距离。 洛浔捂着腹处,提起运功向再次向他袭来,一抹红衣锦裙的人影忽然闯入视线,她急忙停住愣在原地。 慕颜拦在她与慕旭之间,洛浔眼中从愤怒到不可置信的看着她,最后化作失望的从眼角流出一滴泪来。 “阿浔,让我看看你脸上的伤。” 慕颜看到洛浔青了一块的侧脸,而她嘴角还有未有擦干净的血迹,心中一紧,伸手想要去看看她的伤。 她还未接触到,洛浔就抬手挡开,语气冰冷的比这晚风还要冻人:“不用你管。” 慕颜从来没有想过有一日,洛浔会用这样满是失望的眼神看她。 “阿浔……” 身后的慕旭讥讽道:“没想到,你二人还会有如今的情景。” “在宫内私自斗殴,被人看到传到父皇耳中,就算太子你身为储君,那也会受罚。” “可洛浔也动手了,不单单是本宫。” “是你先动的手。”慕颜冷眼瞧他:“本宫为了她,也可以参你。” 慕旭冷哼一声,这二人联起手来,他一时也招架不住,只能忍下心中怨气甩袖离开。 慕旭既然离开,洛浔也不想再多呆,她转身要走却被慕颜拉住。 慕颜不敢去牵她的手,心急之下只拉住了她的衣袖:“阿浔,我们可不可以不要逃避,好好的谈一谈吗?” 洛浔没有回过头来,可她袖下的手渐渐握紧,落在慕颜眼中:“臣,没有什么想说的。” “你可以刻意的躲避我,可你能忽视得了自己的感情吗?” 慕颜的手下移,握上洛浔微颤的手:“阿浔,你既说我没有做错过,可你为什么,不想面对我?” 洛浔深吸一口气,颤抖的将被慕颜握在掌中的手抽回:“公主请自重,你与臣已无干系。” 慕颜似被伤到,伤心的低笑了一声:“你越是强调,心里就越在意,洛浔,你骗不了我。” 是啊,怎么可能不在意? 洛浔不知道自己怎么出的宫,只知道自己又丢下慕颜,一心想要逃离。 她怕自己会控制不住。 她怕自己会心软。 昨晚对慕颜多冷漠,今日就有多尴尬。 洛月带着府中的人,进出公主府忙里忙外的搬东西,而洛浔就坐在马车内看书。 青儿为慕颜感到委屈,不满道:“洛大人,你从公主府里搬东西,好歹露个面吧?你那么守君臣之礼,如今不面见公主,算什么守礼?” 第277章 慕颜的公主府虽然附近没有百姓可以接近来往,然府上加上外头守卫之多,她不出去面见行礼,难免落人口舌。 洛浔合上书集便下了马车,对慕颜作揖道:“参见公主,公主千岁。” “一定要都搬走吗?”慕颜抿唇问着。 “臣与公主已和离,臣的东西公主未丟,便让臣搬走,也让公主眼前清净。” 慕颜神色冷了几分:“好个眼前清净,当初不辞而别只留下这些物件,如今回来了,就要一个不留了是吗?” 洛浔不语,只看着底下的人将东西都搬好了,洛月也在叶筱房中搜查完,神色失落的走出公主府。 看事情已完毕,洛浔刚想要作揖告退,张舒奇便捧着锦盒到慕颜跟前,笑得一脸欣喜:“殿下,臣听闻你爱吃这家的点心,臣就将点心都买回来了。” 那些糕点并不是慕颜爱吃,是她想要尝上多次,学着为洛浔做的。 慕颜深深凝望着洛浔,眼里闪过一丝不明的意味,伸手捻起一块来放入嘴中:“张大人有心了。” “殿下喜欢就好。”张舒奇温和道,又将视线转的洛浔身上,眼里却带着些许不善。 他知道洛浔是慕颜之前的驸马,如今她回来慕颜将所有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只怕对她还有情。 “洛大人好巧,你也在。” “不巧,我来搬东西要走了。”洛浔对他没什么好脸色,也不想与他多交谈。 张舒奇看到她马车后头堆满了箱子,讥笑道:“洛大人,你好歹身居要职是朝中大臣,你与殿下已和离,怎么还到殿下府中搬东西?” “我不像你,出手阔绰买得起那么多名贵的糕点,自是置办不起新的物件。” 洛浔冷笑了笑:“况且我的东西在公主府,你会开心吗?” 张舒奇语结:“洛大人,你……” 慕颜黑着脸,将只吃了一小口的糕点,扔回到了张舒奇的锦盒之中:“洛大人,你一点都不在意吗?” 洛浔放在身后的手紧握着衣袖,她垂下眼眸:“公主私事,与臣何干?” 洛浔的马车渐远,慕颜的心也沉到了海底。 张舒奇还不肯离开,捧着锦盒对她温和道:“殿下要不要再尝尝别的?” “张大人,你是觉得本宫吃一你块糕点,就能代表什么了吗?” 慕颜低头拿着帕子擦手,下一秒她就打翻了张舒奇的锦盒,那些精致的糕点落了一地:“本宫再三警告,你都当耳边风,是你不想要耳朵,还是不想要脑袋?” 张舒奇立马跪下,仰头无辜的看着慕颜:“臣只不过是,为此前的流言给殿下带来困扰而感到愧疚,所以才会想要,去寻来殿下爱吃的糕点,以表歉意,臣别无他想。” 慕颜冷眼看他:“你不出现在本宫身边,就能减轻本宫的困扰,你越这样,就越代表你别有用心,这糕点不是本宫爱吃,是因为洛浔爱吃本宫才喜欢,你明白吗?” 原来,都是因为洛浔,所以慕颜才会爱屋及乌。 张舒奇似颓废般跪坐在那,可他心中还想为自己争取一番:“可洛浔如此待你,殿下你也看到了,她对你这么冷漠无情,殿下为何还要心系与她?为何不能给臣,给臣一次机会?臣发誓,臣会比洛浔好!” 他放说完,慕颜连看都不再看他一眼:“你永远比不上她。” 慕颜转身进府,冷言留下一句:“滚!离本宫远点!” 今日是回都的第二日,洛浔无需那么快上朝,慕邺念她们路途劳顿,批了两日的休沐,洛浔回来还未去竹苑见洛清与林启音,眼下齐然与楚玉妍她们也在那,想着收拾完府中事物,就与洛月出城去了竹苑。 她去竹苑,就不必穿着那身男子装扮,恢复了女儿身,穿着白色的衣裙倒让她舒心了许多。 外头人多眼杂,需得小心谨慎,唯有师父的竹苑,可让她自由自在的做自己。 洛清与林启音早两天知道洛浔回来了,就在竹苑等着她什么时候过来,当那消瘦单薄的身影出现在眼前时,她二人才放心下来,眼神都柔和了许多。 洛浔与洛月一同对着她二人作揖行礼,洛清上前就拿着对着她们敲了一下脑袋:“真是两个好徒弟啊,要走也不说一声,长大了翅膀硬了,可以不用为师了?” 洛浔揉着头,小声嘀咕了声:“以前师父你突然离开,不也没吱声吗?” “这是一回事吗?” 洛清作势又要敲上一敲,洛浔连连摆手:“师父我错了。” 可洛清没有再敲下,只拉着她的手臂,上下打量起她与洛月:“怎的又瘦了不少?” “互市开通,有时候就顾不上用膳,不过没挨饿,有齐然她们在,照样都是好吃的好喝的。”洛浔微微一笑:“师父你知道吗?西境现下繁盛了不少,也没有再受外敌袭扰。” 洛清欣慰一笑:“我们都听说了,浔儿,你做得很好。” 纵使别人怎么赞她,都不及听到师父一声夸她的。 林启音伸手摸了摸洛浔的脸:“浔儿,在外一年,过得还好吗?” “起先有些坎坷,有些失意无错,不过后来有阿晴,有齐然和玉妍她们,就好多了。”洛浔耸肩,不想让林启音担心:“林姨,我很好,事情都已经过去了,我也放下了。” 林启音温柔的揉着她的脑袋:“浔儿,无论你想做什么,我们都会支持你,我们都会在。” 离开前,林启音早些年酿的桃花醉都已经被喝完,今次新酿的酒已正好,洛浔抱着一坛桃花醉往桃林走去。 那里葬着顾子莹与司然,她们的墓碑旁,还有一处坟,那是慕颜为楚莲立的衣冠冢。 楚莲的尸身找不到,只能用她此前的东西,立这么一块碑。 洛浔跪坐在楚莲的碑前,手指轻抚过碑上她的名字,忍着眸中的湿意,为她敬洒了三杯酒,深深磕头做着祭奠之礼。 洛浔此前,刻在顾子莹与司然碑上的字还只是雏形,如今工整的雕刻完毕,想来是慕颜她们所做将其完善。 她抱着桃花醉,坐在楚莲的碑旁,大口大口的饮着酒。 “莲姨,也不知道你有没有尝过林姨酿的桃花醉,师父没有那最后一味酒引,酿的都是桃花酒,你尝的卖出去的,也都是她的桃花酒。” “你说过,卖了师父的桃花酒,攒了钱置办一个铺子,会越做越好,越做越大,让天下皆知,雅阁是你的心血,是我不好,让你做这些危险的事情,是我不好,让你陷入漩涡之中,是我没有保护好你。” “莲姨,如果从头再来,雅阁只会是雅阁,你也会好好活着,可惜…没有从头再来一次的机会。” “我会为你报仇,为你报仇。” 桃花醉还是那么烈,那么醉人。 洛浔饮尽一坛,已然醉意上头,昏昏欲睡。 恍惚间,她好似看到一抹淡粉色的身影,与这满林的桃花相融,好像天上下凡的桃花仙子,正缓步朝她走来。 她在自己跟前蹲下,语气中带着心疼,轻声道:“阿浔,你喝醉了。” 洛浔的头靠在楚莲的墓碑上,眯着沉重要闭上的眼睛,似想要将自己的视线变得清晰起来。 洛浔缓缓抬手,指尖想要触及到眼前人的面容,想要辩识她是谁。 只是隔着一段距离,手臂又摇晃,始终未能触碰到,那人看懂她的想法,便将自己的脸往前凑了几分。 洛浔的指尖,点在她的额头上,轻柔的往下滑落,抚过眉宇间,抚过鼻梁,最后落到她的唇上。 她垂下手,却被那人握住,而后将自己的脸颊,贴在她的掌心中,轻蹭了蹭。 第202章 202. 洛浔昨日醉得糊涂,迷迷糊糊好似见到了慕颜,醒来的时候,房中只有她一个人,桌上却放着一碗醒酒汤。 竹苑里没有慕颜的身影,洛浔想许是自己醉酒太深,把梦境当成了真。 连着几日来,她不管在宫中还是宫外,都没有再看到慕颜的身影,或许是自己做的那些事,说的那些话,真的把她伤到了。 这几日的朝堂之上,张舒奇对她有了敌意,处处挑衅讽刺,可每每又被洛浔堵的没话讲,只能龇牙咧嘴的忍受着。 宫中差人来报,太后举办了赏花宴,特邀王公大臣子弟与家中女眷进宫赏花。 洛浔心里明白,说是赏花赴宴,实际是想为那些还未婚配的子女相互见面相识,有相配的就可指婚凑成一对,她还记得,自己与慕颜就是在太后的赏花宴上,被慕芸使了心机合奏,才被慕邺稀里糊涂的指了婚。 太后的赏花宴,慕颜必然会出席,她若是再去,难免成为众人议论她二人的焦点,何况她此前可是因为负了慕颜才致和离的,太后眼下见她可没什么好脸色,回来后没被她老人家处罚,太后心里一直有着气呢。 本想着寻个由头推辞,可林启言却说,这次张舒奇也在,太后很有可能会有意让张舒奇与慕颜相配。 第278章 洛浔一拍桌案,吓得林启言的扇子都拿不稳:“这会儿急了?先前不是毫不在意吗?” 洛浔蹙眉,又坐了下来:“你不是说张舒奇是个小人吗?慕颜就算要再嫁与别人,也得是个…是个……” “你当真放得下心来,看她再嫁他人吗?”林启言带着探究的眼神瞧她:“阿浔,你知道殿下不会再嫁别人,在她心里,唯你才能与她相伴。” 林启言不再多说,留下洛浔她自己好好想想,他与上官晴便告辞离开,上官晴回头看了一眼洛浔,见她神色复杂在那里思索着什么。 上官晴心里一些害怕,太后真的会有那个意思:“殿下不是早就和太后解释了那些事情吗?按理说太后应该不会再怪阿浔,她也知晓殿下心意,应不会再属意他人。” 林启言眉梢轻挑:“不能劝和,难道就不能耍点小心机推她们一把吗?借太后的宴,也能让殿下看到阿浔心里,是否真能放得下。” 太后的赏花宴已开,众多子弟贵女赴宴,后宫之中一下子又热闹了起来。 洛浔做了许久的内心纠结,最终还是静不下心来,连忙收拾了进宫。 她心里想着,只是去看看,只是看看。 赏花宴与宫中其他筵席不一样,要自在许多,许是太后老迈觉得孤单,就爱看这些年轻的少年郎与小女娘聚在一处。 她醉翁之意不在酒,可不单单只是邀人赏花的。 洛浔来的时候,宴上已经有了许多人,而慕颜早就坐在席间,她身侧两边是慕宁与上官晴陪着。 她二人就像慕颜的护卫般,一有男子想要靠近结交慕颜,就被她二人的气势与眼神吓退不敢接近。 毕竟她三人坐在一处,本就是最瞩目的所在。 人们看到洛浔来了,私下里也开始讥讽起她来,讽刺她还有脸来赴宴,先前负了三公主,现下又想祸害谁家的姑娘? 可有人嫌她,就会有人因她如今得势,想要拉拢她,毕竟流言之多,终会有其他的盖过,洛浔就只有一个,谁能拉拢得了,谁就能借此增长势力,故而就会有夫人牵着自己未出阁的女儿,来到她跟前,想让女儿与她相识。 有一人敢当着众人面迈出这一步,后头就会相继上别的人来。 洛浔虽心中无意,旦还是要做得有礼,听着她们介绍完,看那些女子对她行礼问好,洛浔也只能作揖回着。 她被人围着,自是吸引了不少的目光,慕颜坐在席上,紧握着手中玉瓷的酒盏,慕宁与上官晴视线下移,便看到慕颜手中那酒盏,都被她快要捏得破碎。 林启言见此忍俊不笑,上官晴瞪他一眼,示意他快去解围,林启言这才起身走向人群里的洛浔,拉开那些围着她的人,一拍她的肩膀:“洛浔你来啦?不是说不来吗?放心不下是吧?” 洛浔对他翻了个白眼,在他身侧咬牙小声道:“快带我走。” 林启言忍着笑,轻咳了一声,对那些夫人赔了不是后,拉起洛浔就远离人群,众人看她二人已去了前头席间,也不好再上前去只能散了回座。 百官子弟按品阶都是坐在下头的席间,林启言算半个皇亲国戚坐在前头合理,可洛浔只是个臣子,却也被他拉着坐在此处,而且还是慕颜她们的正对面。 洛浔被慕颜盯得有些心乱,蹙眉问着林启言:“我坐这,是不是不大合礼啊?” 林启言笑着将她按在椅子上:“你就放心坐着吧,这是太后特意吩咐过的,你坐我旁边。” 洛浔撇嘴侧头看了一眼下头席间的张舒奇,见他黑着一张脸瞧她,洛浔坐直了身子,目光斜视挑了下眉。 张舒奇气得,牙都快要咬碎了。 筵席随着慕邺与太后的入宴开始,太后与慕邺有说有笑的,一点都不像在气中,洛浔心里也松快些,没想到太后不会找她的不是,反而就像没有发生过什么一样,对她的态度,也一切照旧如常。 张舒奇喝了些酒,壮着胆子来到慕邺与太后跟前,当他说出自己心属慕颜之时,洛浔的筷子都快咬断了。 林启言在她身边,啐了一声:“张舒奇这个小人。” 众人的视线都聚集在了这里,就等着看慕邺会有什么样的旨意。 张舒奇一直低头跪拜着,上头的慕邺与太后却没有一点动静。 他心里有些慌乱,莫不是圣上不同意? 张舒奇忐忑抬头,慕邺没有发话,反倒是慕颜慵懒着语气开口:“张大人,你觉着你有什么资格,能让本宫下嫁与你?” 张舒奇刚想开口,慕宁就接道:“张大人,你要知道,皇姐此前的驸马可是洛大人,想要让皇姐再嫁,需得比她还要好的人,你的学识比得过洛大人吗?” 张舒奇犯难,他的学识若是比得过洛浔,那中状元的就是他了,身居的官职也会比洛浔要高,而不是如今在她之下。 见他还在思索,上官晴也说了一句:“你行军打仗之功,可比得过洛大人?” 张舒奇蹙眉,他一个文臣哪来的军功? 慕宁单手撑头,似在看一场好戏般瞧着张舒奇:“你的六艺武功,可比得过洛大人?” “臣……” 上官晴嘴角勾着冷笑:“你任职以来的政绩,可比得过洛大人?” 慕宁与上官晴轮番几句话下来,让张舒奇愣在原地无法回应,底下看这场戏的看客们,都纷纷笑话着他。 笑他不自量力想要求娶三公主,样样不如洛浔,不知哪来的底气。 “五妹说得对,本宫若再嫁,也得嫁与洛浔一样的,或者是比她还要好的,可你学识军功六艺政绩都比不过她。” 慕颜冷哼了声,看着洛浔逐渐冰冷的脸:“你还不够格。” 这些比不过,那就只能比心了,洛浔可是有负慕颜的,这是大忌。 “可臣不会像洛大人一样让公主蒙羞,臣发誓,臣会全心全意对公主,此生绝不负公主!” 慕颜抬眸冷眼刺入他的眼中,转而想看看洛浔的反应,谁知她不当一回事,还自顾斟满酒要入饮。 “这般甜言蜜语的海誓山盟,洛大人也曾日日都与本宫说过,到头来还不是如此?” 洛浔刚入喉的酒呛住,她捂着嘴不住咳嗽着。 见洛浔这般呛红了脸,慕颜脸上才有了一丝喜色。 慕宁冷笑道:“张大人,想要用花言巧语哄皇姐下嫁,你也太让人招笑了吧?” 张舒奇被人笑得涨红了脸:“臣是比不过洛大人,是因着臣没有遇上良机,若有机会臣自会证明!” “你这话说的,好像是好机遇都让洛大人赶上了似的。”上官晴冷哼着:“自己能力浅薄,就别怨上苍不公,不给你好良机。” “上官将军!你……” 慕邺轻咳一声,众人也都安静下来,他心里属意洛浔与慕颜,张舒奇此人还没这个能力:“张卿,你的心意孤已明了,此事再议吧。” 张舒奇见慕邺不同意,也不再强求,便起身退了下去。 一场闹戏落幕,一直不吭声的慕芸这时笑着走到慕颜身侧。 慕宁皱眉盯着她,却被她怒视了一眼回去,她挡慕宁与慕颜之间,假意笑着倒了一杯酒给慕颜:“三皇姐,莫恼那无用之人的气,喝一杯臣妹敬的酒,消消气吧?” 慕芸不是恨慕颜的吗?她向来见不得慕颜好,如今怎么还主动给慕颜敬酒了? 洛浔心里有些疑虑,紧盯着慕颜的方向,看到她接过慕芸递来的酒盏,她心里不安的感觉越发浓烈。 别喝慕颜,别喝。 慕颜似感受到她的视线,她垂眸看了一眼杯中酒,耳边又传来慕芸的话:“皇姐是不愿喝臣妹敬的酒吗?先前那些事情都是臣妹的不是,如今想要致歉,皇姐不想给臣妹一次机会吗?” 慕邺看到她二人这幕,欣慰道:“颜儿,难得芸儿主动与你求和,当皇姐的就别怪她了。” 洛浔心里翻了个白眼,慕芸对慕颜做了那么多错事,慕邺轻飘飘的一句,因为慕颜是姐姐,就得原谅慕芸吗? 慕颜道了声是,举起酒盏之时,她眼角余光瞥见洛浔皱眉轻晃着头,她嘴角轻勾,眼里划过亮光,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她放下酒盏落座时,看到洛浔投来不解的目光,那只小狸猫眼里好似在问着她,为什么要喝? 赏花宴快要接近尾声,慕颜已然先行离开。 洛浔心中不安,林启言撞了一下她的手臂:“阿浔,我看殿下自饮了慕芸的酒后,脸色就不大好,刚刚张舒奇也跟着离开了。” 洛浔就知道,慕芸心里对慕颜怨恨颇深,怎么会主动求和?她的酒里有问题! “帮我应付这里。”洛浔说完,便朝着慕颜离去的方向而去。 经过御花园后,洛浔就已找不到慕颜的身影,她已许久未有再入后宫,宫中道路之多,错综复杂,若是走错了,就不知何时才能寻到慕颜。 她心中焦急,没有注意到拐角处蹿出一人,洛浔与她撞了个满怀,将那人撞倒在地上。 第279章 “姑娘,你没事吧?”她想要去扶起被她撞到的人,刚伸出手就有些后悔了。 被她撞倒的正是慕芸。 慕芸趁她还没有收回手,就握上她的手站了起来:“洛大人,你跑得那么急做什么?” 洛浔抽回被她握着的手:“四公主,你怎么会在这里?” “本宫在这,自是在等洛大人。”慕芸上下打量着她,突然轻笑道:“洛大人这身段相貌,可比一般男子要好看的多,如今你与皇姐已然和离,要不要考虑,再娶一位公主?” 洛浔心里泛着冷意:“再娶一位,四公主说的,是你自己吗?” 慕芸挑眉笑道:“洛大人,慕颜能给你的,本宫也可以给你,本宫还可以不管你有什么红颜知己,只要你是本宫的驸马。” 慕芸无非是想要利用她,就像利用秦玉宇那样,只有利益,没有感情可言。 “四公主要臣做你的驸马,那…秦玉宇呢?” “只要你答应,本宫即刻找父皇,与秦玉宇和离。” 慕芸凑近了洛浔一步,语气里带着几分醉意:“洛浔,本宫的相貌也不差,本宫也可以给你想要的,做本宫的驸马,可比与慕颜在一起要好。” “你与秦玉宇和离,就不怕他把你的事情,都抖落出来吗?” 洛浔冷笑着:“看来他对你做的那些事,在你这里根本都不值一提,四公主,你说你可以给我想要的,真的吗?” 洛浔笑得阴冷,慕芸从未见过她这般模样,以为她会答应,便应道:“当然,你想要什么都可以。” “那我要张舒奇,死。” 慕芸有些微愣,洛浔接着道:“看来公主所言,也只是假意。” “他…还不能死,本宫还留他有用。” “哦?是何用处?” 见慕芸不语,洛浔心里着急,也不想再废话:“要他不死也可以,告诉我他现在在哪?” 慕芸不气反笑:“原来,你是想要套本宫的话,想去救慕颜?只可惜人家正在做好事,你去不和时宜吧?” 她伸手想要勾住洛浔的脖颈:“她们行她们的好事,我们行我们的。” 慕芸的手还未触碰到洛浔,就被她用力抓住手腕:“告诉我,慕颜在哪?” “你们都已和离,还管她做什么?”慕芸吃痛,想要挣脱开洛浔的手:“你竟敢伤本宫,洛浔你疯了?” “疯?我还能再疯些,你想知道,你的好四哥被我折断手臂时的感觉吗?你想尝一尝吗?” 洛浔手中的力道不断加重:“慕芸,你觉得我折断你的手臂,比起你下药陷害慕颜,孰轻孰重?谁会先死啊?” 慕芸承受不住痛楚,身子跌倒在地上,可洛浔的手却还没松开,还再不断加重力道,疼得她都流出了眼泪:“洛浔,你……” “你再不说,我保证下一秒,你的手就废了!” 正当洛浔想要尽最后的力,扭断慕芸的手臂时,她拍打着洛浔的示意停下,妥协的说出了方才见到慕颜的地方。 洛浔松了力道,将她快要被折断的手甩开,下一秒她蹲下身子,掐住了慕芸的脖颈:“我知道慕颜与张舒奇的流言,是你派人编造散布的,我警告你,再散布流言,再妄图对慕颜不轨,我会让你四公主府那些不堪入耳的丑事,传的天下人尽皆知!” 洛浔松手一推,将她推到在地上头也不回的走了,留下双眼猩红满是怨恨的慕芸,坐在原地嘶声尖叫着。 洛浔脚下步伐变得越来越快,疾跑了起来,她心里祈祷慕颜不要出事,一定不要出事。 当她赶到的时候,慕颜身子有些站不稳,张舒奇想要伸手扶住她,却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拉扯让他远离慕颜,随之而来的是脸上被手掌覆盖,那人用尽力道将他推了出去。 张舒奇撞到身后的柱子上,跌落在地捂着胸口吐出血来,他努力抬头往上看,想要看到是谁突如其来的对他袭击。 “洛…洛浔。” “你果然是个无耻小人!”洛浔眼底泛着滔天的怒意,抬起一脚,就将张舒奇踹晕了过去。 慕颜见洛浔转身而来,脚下一软身子就朝她身上跌去,洛浔一把接住了她揽在怀里。 慕颜靠在她怀中,声音柔软酥骨:“阿浔,还好你来得及时。” “你为什么要喝那杯酒?你知道那杯酒里有什么吗?”洛浔有些恼她,要将手搭上慕颜的脉络,想看看除了那种药,还有没有别的什么毒之类的。 慕颜仿佛猜到她要做什么,举起双手捧着她的脸,笑意盈盈的望着她:“我知道。” 洛浔蹙眉不解道:“那你为什么还要喝?” “我若不做那自愿咬钩的鱼,又怎能诱来你这只小狸猫?” 第203章 203. 洛浔抬手要握她的手腕,慕颜却垂下手环住她的腰身,将脸靠在她的脖颈处,轻蹭着:“阿浔,抱抱我好吗?” 慕颜的唇不经意间轻触过她的脖子,温热的呼吸在脖间蔓延,洛浔喉间轻咽,心里因慕颜的撩拨,起了一股不明的燥热。 洛浔回抱上慕颜,慕颜将脸渐渐凑近她,眼底带着勾魂的妩媚,两额相抵,鼻尖相触,感受着彼此间灼热的气息。 这一年多来的相思情意,眼看着要得到释放的源泉时,洛浔却突然往后退了一步,拉开了距离。 “不行,还有别的法子可以给你解药。” 慕颜的脸色渐渐冷了下来:“别的法子?” “是,浸入冷水之中,用内力驱散说不定可行。”慕颜还没反应过来,洛浔就抓上了她的手腕。 她急于带慕颜回昭华宫,一路上对那些宫婢内侍投来的目光毫不在意,只牵着慕颜的手不肯松开,两个红色的身影就疾驰在宫中的行道上。 慕颜看着洛浔的背影,干涸一年的心,好似被源源不断的水流温柔浇灌着。 在她心里,怎么可能还会有人,比得了洛浔? 洛浔焦急万分,慕颜却在无人处停下了脚步,洛浔疑惑回头看向她。 慕颜面色没有什么不对劲的迹象,只是勾唇浅笑:“阿浔,我没事。” 洛浔不信的将手指搭在慕颜的脉络上,慕颜的脉络平稳,没有像是中了药。 “那你方才,为什么骗我?”洛浔缩回手:“逗我能让你心头愉悦是吗?” 慕颜缓了一口气:“我又不傻,慕芸突然主动示好,我怎么会就相信?不管酒里有没有药,既然父皇都那样说,我不好打他的脸面只能喝,然后就跑出来都吐掉了。” 所以,当慕颜见到她的时候,都只是想要试探她会有什么反应,会做什么样的举动? 洛浔抿唇不再看她,想要再次转身离去,慕颜拉住她的手,将洛浔转回到她的身前。 “阿浔我承认,我想试探你的反应,我想知道你心里还有没有我?你会不会跟过来?” 慕颜凝视着洛浔:“我不是想要逗你,我是怕你会推开我,一年了阿浔,一年里来你不知道我有多想你,可你回来后总是抗拒我,不想与我接触,既然你已误会,那我就只能,借此希望能靠近你。” 洛浔心里泛着酸楚,慕颜眼里渐起了委屈的水雾,洛浔叹息道:“虽然你有内力傍身,可事情总有万一,若杯中酒除了药以外,还有别的怎么办?若我赶不及怎么办?你为什么要用你自己的安危,去赌去试探我呢?” 她拧着眉头,眼泪不争气的从眼底流出:“若我真的狠心绝情,不来寻你怎么办?” “你不会的,我知道你一定会来。” 慕颜伸手擦去她的泪痕,嘴角笑意渐浓:“阿浔,你放不下我,你心里还有我。” 确实放不下,怎么可能轻易放得下? 可她日后想要做的事,慕颜会答应吗? 慕颜还会坚定的,与她站在一处吗? 洛浔回到赏花宴时,太后与慕邺都已离开,都已经散去了许多人。 慕颜想要让她回公主府,其中意思洛浔明白,可眼下并不是时候,她没了雅阁便没了情报,这一年里来朝中人员更替,她还没有看清局势如何,还要思索下一步该怎么走。 幕后之人还未查清,那人所做无非就是想看她二人离心,彼此对立伤害。 她怕自己还未完全掌控局势,就与慕颜在一起,会像此前别院之事,被人布局利用。 洛浔回来后,就静坐在那出神,林启言担心慕颜,便小声问道:“你怎去了那么久?殿下没事吧?” “她没事,慕芸与张舒奇心怀不轨,她有察觉,没有让她们得逞。” 林启言放下心来点头道:“没事就好。” 他看张舒奇一直没回来,又问道:“你们是不是把张舒奇抓起来了?他怎么没出现了?” 洛浔饮了一口酒,淡然道:“没有,他被我打了。” 林启言眼里瞬间亮了几分:“死了没?” “……昏过去了。” 不经打,才只踹了一脚就晕了。 第二日上完早朝,洛浔在内阁处理政务,张舒奇却突然传入阁中,阁内的大臣都放下手中的事务看他。 第280章 只见张舒奇指着洛浔愤然道:“洛浔,你昨日是不是对殿下……” 他还没说完,洛浔就将案上一旁茶盏中的茶水,全泼在了他脸上:“真是一条野狗,见人就乱咬。” 张舒奇瞪大了眼睛,气得颤手指她:“你,你敢骂我是野狗?” 大臣们虽不知二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是在此处公然滋事不妥,便围了上来想劝和。 洛浔握住他的手指用力一掰,张舒奇就听得一声骨头折断的声音。 “张舒奇,我还没去寻你,你倒自己来了?你胆子果然够大。” 洛浔怒斥着,不管张舒奇叫嚣让她放手,对着一旁看呆了的林启言道:“林启言,请各位同僚出去,内闯恶犬,关门打狗!” 林启言回过神,连连招呼推搡着那些大臣们出去,关上门后走至张舒奇身侧,一脚将他踹跪在地。 他冷哼道:“张舒奇,你对殿下做的那事,我们都知道了,你怎么还有胆子来此?” 洛浔放开他的手,张舒奇捂着自己被折断了的手指,咬牙忍痛:“我只是看殿下身子不适,想要护送殿下罢了,谁知洛浔突然出现将我打昏,你是不是对殿下行了不轨之举,冒犯了她!” “我没你那么龌龊!”洛浔将他踹倒在地,脚踩在了他的手上:“公主早就看出慕芸与你的肮脏心思,若不是要拿你做试探,你以为你能跟着她那么久?” 林启言啧啧摇头:“怎么能不要脸到这种地步?” 洛浔脚下力道加重,踩的张舒奇连连惨叫。 “你知道,我为什么把你叫做狗吗?”洛浔居高临下看他:“因为,你就是慕芸身边的一条狗。” “洛浔,你简直欺人太甚!你有什么证据,说是我意图不轨?” 洛浔冷笑着,眼里泛起寒光:“你的主子为了拉拢我,都已经将你拎出来了,你说她为了继续拉拢我,还会对你做什么?” 张舒奇愣住,眼中不可置信的看她,慕芸已经要弃他拉拢洛浔了吗? 可他还是要装作,自己没有与慕芸为伍:“你说的什么,我听不明白,旦我一定会将今日之事上奏圣上!” “好啊,那就看看你的命,还有多久?” 洛浔咬牙猛地将他踹出了门去,那些外头候着的大臣见此,纷纷上前扶起他,对着洛浔指指点点起来。 洛浔与林启言站在门口,看着那群大臣不满怒斥着自己,她面色铁青,冷声道:“诸位若是对在下有何不满,大可向圣上上疏弹劾,不过在下奉劝诸位一句,不要没有了解事情的起因,就急着批判他人,有这份闲心,不如好好为圣上,为朝廷百姓尽心。” 那些大臣面面相觑,想着确实是不知她们二人发生了什么,然林启言都能跟着洛浔一同教训张舒奇,想必定是此人做错了事,便都向着洛浔作揖道是。 张舒奇见众人站在洛浔那边,他颜面丧尽,只能低着头慌乱逃离此处。 林启言总觉得洛浔变了和以往不同,不知她在西芜的这一年多里,遭遇了什么事,才会让她有所改变。 她们教训了张舒奇,那些大臣虽然表面上不会再像慕邺弹劾,可私底下说不定还是会传这件事。 林启言撇嘴对着洛浔道:“阿浔,你不怕那些人,还是将这件事情传出去吗?” “反正我都已经没什么好名声了,无非就是再坏一些。” 洛浔耸肩摊手:“若是他们觉得我行止疯魔,那我就做他们眼里的疯子,以前凡事都忍,太在意自己的名誉,可现在想想,我无论做什么都是让人不满的,因着我想要做的事,与他们是不同的,我不与他们为伍,在他们眼里我就是有违世间常理的异类。” 知她者,自会愿意与她同处,贬她者,她也无心在意。 林启言静声瞧着她,洛浔转过头来对他笑得恣意张扬:“他们走他们的路,我过我的河,林启言,你可愿登上我这条船?” 林启言开怀笑出声:“我不早就在船上了吗?” “若我说,我这条船驶向的方向,到达的最终处是你想象不到的景象,也超出了你所一直处在的景色里,你还愿登船共往吗?” “不管见到什么样的景色,它定会有其一番美好妙处,虽不知到最后是什么样的处境,可我相信你,总不至于把我丢河里了?” 林启言突然打趣道:“你可要好好掌舵,你这条船上的人可多了。” “放心,纵有惊涛骇浪,我们也能乘风破浪。” 果如林启言所说,这件事情还是被人上书给了慕邺。 慕邺翻看着那些人所弹劾洛浔的奏折,不怒反笑。 王闲想,许是圣上觉着洛浔与张舒奇之间,是因着三公主而大打出手,所以心里头才不会发怒而是高兴。 慕邺欣然笑着:“往后像这种弹劾洛浔的小事,就不必呈上来了。” 第204章 204. 张舒奇连着几天,撺掇着与他交好的大臣弹劾洛浔,可慕邺那里并没有什么反应,让他摸不着头脑,想着难道是圣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有意偏袒洛浔? 慕邺没心思管,林启言倒是气得不轻,对洛浔说上次关门打狗不解气,想要找两个人,拿着麻袋将张舒奇套上,打得他爹娘都认不出来才好。 张舒奇此人厚颜无耻,无论怎么打都打不疼他的,一条命非得作死了才罢休。 可他是翰林学士,若是真的被打死了,慕邺也不会眼看着不管的。 洛浔就让林启言暗地里找了几个小内侍,依照他说的,将那些与张舒奇为伍一同弹劾的大臣们,套上了麻袋揍了一顿,导致后来那些人不敢再与他一起。 眼下张舒奇在满朝大臣中,就只剩下了自己孤身一人,原本那些与他相交的大臣,都与他断了往来。 西芜知府才上任不久,虽然洛浔与谢君杰离开前,都交代好了事务以及如何管制互市的政策,他还是会有些不明之处想要请示洛浔,就会书写信件让人带来给她。 洛浔回到都城后,有时候心里也会记挂西芜是何形势,怕新任的知府与巡抚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可见知府处处都为了西芜百姓着想,与张庆儒不是一路货色,她也放下心来,也会细心的写下回信,为他解决难题困扰。 洛浔在书房里写的认真,洛月来禀林瑜来了府中,她才放下笔来,书房外的林瑜便被洛月邀了进来。 洛浔连忙起身对他作揖:“见过林相。” “浔儿离朝一年,回来都与老夫生分了?”林瑜抚着自己的胡子,走到了洛浔的书案前。 洛浔不好意思低头道:“我…我不知道您,还愿不愿意认我这个学生,所以……” “君杰将你在西芜一年来的所作所为,都与老夫说了,他同老夫一样都很赞赏你,有你这样的学生实在难得,老夫怎么会不认你呢?” 林瑜对洛浔温和笑着:“浔儿,虽不知当年你与殿下之间发生了何事,旦老夫想,你并非是传言之中的那般,否则像言儿她们这一众人,怎么还会愿与你相交?” 洛浔嘴心里一暖,嘴角勾笑:“多谢老师。” “你在写什么呢?”林瑜看着她还未写完的回信:“可是西芜出了何事?” 洛浔摇头解释道:“并没有大事,只是知府关于互市还有些不解处,因此写信询问学生,学生正解答他的困惑。” 洛浔才刚回来,朝中不知有多少双眼睛,正虎视眈眈的盯着她。 “你与知府心系互市百姓,是件好事,然信件往来还需谨慎当心些。” 林瑜拿起她回信的纸张,上头的字迹如行云流水,飘逸豪迈,俨然有一股自创的书法笔墨,这书法字迹林瑜再熟悉不过。 洛浔当初科举殿试前写的文章,林瑜还暗自收了起来,拿着那篇文章与故人的字帖细细对比,那时洛浔的笔力还未像如今这般苍劲有力,却也已经让他感到欣喜。 故人虽已不在,可他的笔法得以流传,是件极大的幸事。 洛浔知道林瑜顾虑什么,便点头应道:“老师放心,学生明白。” 这两日张舒奇安分了许多,洛浔想是因着朝中人对他的疏远排斥,让他心里有些不痛快又无可奈何,只能消停一段日子。 听说他后来去了一趟四公主府,也不知是为了何事,出来时灰头土脸的,许是他与慕芸的计策没有得逞,被慕芸训斥赶了出来。 洛浔办完差事回府的时候,洛月正拿着剑抵在一个侍卫的喉间,洛浔蹙眉问道:“你是何人?” 那侍卫看洛月的剑尖离自己喉咙就差分毫,脖子不由自主的向后仰去:“小人是四公主府的,公主有要事与洛大人相商,想请洛大人至公主府。” 洛浔冷眼瞧着,难怪洛月会拔剑,上次那般对慕芸,她竟然还没死心? 也不知她想要做什么,洛浔问着那侍卫:“四公主召见,所谓何事?” 侍卫忐忑回道:“殿下说,先前大人想要做的事情,殿下可以应允,另外还有一件秘事要告知大人,关于…关于先前四皇子府的。” 第281章 难不成,是那个消失不见的余美人? 当初洛浔知道四皇子满府皆亡,唯独不见余美人的尸身,是秦玉宇带走了她,后来让雅阁去查下落,也一直没有查到,应是慕芸又派人暗中将她藏起来。 所以洛浔问秦玉宇余美人的时候,他都回答不上来,不是因为要隐瞒,而是他真的不知道。 如果可以的话,洛浔当真不想踏足四公主府半步,可她又想知道余美人的下落,她身上到底藏了什么秘密,能让齐妃因她而当慕芸的枪,能让慕芸藏着她那么久。 洛浔端坐在正堂的椅子上,四公主府的下人奉上茶,慕芸才姗姗来迟。 见洛浔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连茶也没有端起来品过,可知她心里防范戒备着。 虽然心里对慕芸不满,旦表面的功夫要做,洛浔见她从堂外走进来坐下,便起身对她作揖:“参见四公主,公主千岁。” 慕芸挑眉抿了一口茶:“洛大人,本宫府上的茶可是他朝敬献的,不尝尝吗?” “多谢公主,臣不渴。”洛浔坐下又问道:“四公主今日来找臣的事,当真愿意相告吗?” 慕芸单手撑着下颚,挑眉看她:“你说的是,让张舒奇死,还是余美人?” 总觉得慕芸,并非真的要告诉自己余美人的下落。 洛浔冷着脸道:“公主真的要告诉臣?还是另有所谋?” “洛大人好聪慧,本宫不抛出些饵还引不了你。”慕芸低声轻笑着:“本宫可以告诉你余美人的下落,也可以告诉你本宫为什么要藏着她,可洛大人要用什么来换呢?” 就知道没那么简单。 洛浔淡然道:“四公主要什么?” “洛浔,本宫要的不过就一个你,答应本宫就那么难吗?” 慕芸起身来到她身前:“只要你答应本宫,本宫就亲自带你去找她,还可以把张舒奇所有的把柄都告诉你,让你可以像训狗一样的训他,如何?” “那,秦玉宇呢?” 见她没有拒绝,慕芸才不管秦玉宇的死活了,哄着洛浔答应就好:“只要你同意,本宫现在就可以当着你的面杀他。” 突然感觉秦玉宇还挺可怜的,为慕芸担下罪责,为她成了废人。 既然那么害怕他会将事情抖落出去,为什么不早些要他的命? 留到现在为了拉拢她而杀,将秦玉宇的命当成了交易。 “在公主这里,当真是一切都可利用都可算计的,连自己的夫君也不过是你的棋子,还是个可以随时丢弃的棋子。” 洛浔突然低头冷笑道:“那臣怎知,有朝一日,臣会不会是第二个秦玉宇?” “洛浔,你有他那么蠢吗?”慕芸直视着她,试图想要看穿洛浔的心:“你要是当真和他一样无用,本宫也不会这般向你表明心意。” “那公主的那些男宠呢?作何打算?” 慕芸没想到洛浔会有此问,想她这般心性,也是不愿妻子会养着男宠取乐,便道:“那些人不过是本宫一时兴起的玩物,你若介意,本宫可即刻断了往来,不过呢,他们的把柄都在本宫手上,你若做了本宫的驸马,他们会是你最忠心的狗。” 慕芸说完见洛浔不吭声了,还以为她心里多半是同意了,便低下头来凑近想要凑近她,洛浔抿唇看她渐渐靠近,再也忍不住心里泛起的寒意,一把将慕芸推开来。 慕芸被她用力一推,撞到了身后的桌上,见洛浔起身作势要走,怒声道:“你不想知道余美人的下落吗?” “想要知道下落虽难,可臣不做违心之事,公主的好意,臣受用不起。” “好啊,本宫还想与你好好谈,既然你不愿意,那本宫就只有……” 慕芸还未说完话,就将身后桌上的茶盏摔落,门外的守卫立马将正堂的大门关上落锁,洛浔见此急忙上前欲要踢开大门,眼睛就瞥见窗角处,那里不知何时已经有人放进了不少的烟雾。 她连忙想要捂住自己的口鼻,慕芸却已快步至她跟前,衣袖一挥,袖中那不明是何的粉末,全数洒在了洛浔的脸上。 洛浔被此举惊到,不慎将粉末吸进,呛的她猛咳嗽了几声。 烟雾与粉末同时被吸进了体内,洛浔感觉手脚都开始发软,也由生了一股莫名的燥热,她晃着头想要保持清醒:“慕芸,你…你怎能……” “洛浔,本宫知道你会武功,若不对你用软骨散,你跑了怎么办?” 洛浔眯着眼瞧她,软骨散让她逐渐没了力气去运用内力,可慕芸好像并没有受到影响,想必是在此之前就服了解药。 她凑近一步,洛浔就晃着身子后退,慕芸邪魅一笑:“洛浔,合欢散的滋味如何?本宫想,料你是多么无情的人,也难以抵抗吧?” “慕芸,你并不是想要我能做你的驸马,你只是想要拉拢我为你做事,就像那些男宠一样,我先前都如此待你,你为何还要这么做?” 软骨散加上合欢散对于洛浔来说,就像是让她处在水深火热之中。 若是再在这里呆下去,没有内力支撑,她怕是真如慕芸所说难以抵抗药力,那她的身份一定会暴露,这对于她来说就是死地。 洛浔想也不想,借最后的力气,去用力去撞破大门,可每次的撞击只是让门一颤并没有撞破的痕迹,反倒是她多次这般用力去撞击着,让自己的身体的力量越来越弱,最后竟然撞不动了,跌坐在地上。 “只有你成了本宫的人,才不会对本宫造成威胁。” 慕芸越靠越近,将脚踩在了洛浔官袍的衣角上,弯下身子凑近她:“洛浔,你不是说,要将本宫府上那些不堪入耳之事,传的天下皆知吗?那你说过了今日,你也成了本宫的入幕之宾,与那些男宠一样 ,你又该当如何啊?” 她说着,手就要向洛浔的身上探去,洛浔心下一惊,伸手握上她的手腕制止住她:“慕芸,你为什么一定要这么做?想要权势的法子有很多,为何一定要用自己去获得?你这般做,是对自己不尊,是自甘堕落!” 洛浔像是说到她的痛处,慕芸甩开她的手,眼底泛着怒意:“本宫自甘堕落?洛浔,你以为谁都是慕颜?可以轻而易举的得到权利?她自出生就得到父皇的宠爱与重视,这世间所有好的东西父皇都想给她,我们同为公主,可命运却截然不同,为何她生来就能拥有一切,而我们就该被忽视被冷落到一旁?” 慕邺对慕颜刻意的宠爱,导致她与皇室子弟里的人不和,她被捧高独立一处,慕颜心里何尝不是难受? 而这一切,她们只会怪慕颜,而不会怪慕邺的偏宠。 “从小到大,本宫的母妃,与本宫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要比过慕颜,要比她更好,她是嫡公主本就受重视,我们这种庶出的公主,就是要比她付出更多才能让父皇看见!” 慕芸缓了一口气,愤然道:“可本宫每样都比她差一点,只差一点就会让母妃训斥不够努力,不够上进,明明本宫也有做得好的时候,可父皇的嘉奖只会给慕颜更多,凭什么她只要笑笑就能得到想要的,她犯错只要服个软就能得到原谅?本宫就是恨她,只要看她失意本宫心里就很愉悦,看她受人非议的时候,被拉下高台的时候,别提本宫心里有多舒畅了。” 洛浔一时之间不知该笑她,还是该怜她,慕颜无意与她争什么,可她却被自己的母妃强逼着去与慕颜争。 “帝王的宠爱本就会有偏袒,寻常百姓家的也不过如此,你又何必执着?你以为慕颜轻松吗?她也是与你们一样付出了许多,才有今日的地位,她不是只靠圣上的偏爱,你身在皇室里应该懂得的。” “那又如何?”慕芸似自嘲般笑道:“本宫只知道,想要得到的东西,就要千方百计去获得,本宫虽是公主,可也是被父皇当做收拢皇权的棋子,那本宫就如他所愿,公主的身份,就是最好获得权势的捷径。” 洛浔感觉体内那股燥热越来越旺盛,她拧着眉头极力克制着。 慕芸见她脸上已是绯红,气息都开始有些凌乱不稳,就知药力起效洛浔要招架不住,便伸手要去解开她的衣物:“洛浔,本宫不是自甘堕落,本宫这是要将你们,都掌控在手中,为本宫所用。” 在慕芸解开她肩膀处的暗扣时,洛浔咬牙将她推开在地,衣襟因着慕芸的拉扯散开,好在里头的里衣穿的贴身,没有漏出里头的白绸裹布。 洛浔扶着门起身,侧身拼尽全力撞在门上,慕芸要重新站起身来,她慌乱的看着慕芸,咬着下唇后退几步,快速朝着大门奔去,借力使劲撞在门上。 砰的一声,大门被撞破,洛浔跟着门板倒在地面上,戴在头上的乌纱帽也随之滚落到一旁,她忍痛捂着手臂起身,抬头便看到一排的守卫,拿着棍棒和麻绳正等候在门口。 她努力使自己的气息平稳下来,强制清醒着要被药效占领的神志,一步步朝着那些守卫而去。 第282章 身后的慕芸笑得阴冷可怖。 原来她早就已经安排好了一切,洛浔心中暗恼自己愚蠢,怎么就不多防备一些? 慕芸知道洛浔不会束手就擒,她一定会拼尽全力逃离。 “来人,将她绑了!” 第205章 205. 洛浔没有想到,慕芸为达目的可以做到这种程度,若说在别人眼里她像个疯子,此刻她觉得,慕芸的行为比她还要疯。 那些守卫一拥而上,洛浔咬牙夺过其中一人的长棍,无力的挥舞着不让人靠近:“都给我滚开!” 药效渐深,洛浔脚下的步伐都漂浮起来,跌跌撞撞的四下挥动长棍,那些守卫不敢冒然靠近被她打到,就将手中的麻绳各自牵着一头,向洛浔围绕缠住。 那些守卫之多,任洛浔如何反抗都无济于事,身上的绳子就一圈圈将她束缚住。 慕芸见她已被束缚,得逞的笑道:“带到本宫房中去。” “慕芸!你清醒一点,你大可不必这么做!” “洛浔,本宫又不是什么丑无盐,母夜叉,愿意拜倒在本宫裙下之人何其多,你还不乐意了?” 洛浔强撑着最后的一点力气,不想让人将她拉走,可她一人之力抵不过这么多人的力气,最后还是倒在地上,被他们生拖硬拽着要带到慕芸的寝房中。 慕芸见她紧拽着绳子趴在地上,手掌都已被勒红还不肯就范,对着那些守卫喊道:“拽不动,就扛起来带走!” “本宫看你们谁敢!” 一道怒声传来,一名拉着绳子的守卫就被长剑刺穿了身子,洛月与上官晴三两下就将那些守卫全部斩杀。 洛浔这才支起身子,可她已无力气,摇摇晃晃起来时跌进了慕颜的怀中。 慕颜抱着她跌坐在地上,见她气息混乱全身软绵无力,官袍的衣襟还被扯开,身上也被捆着麻绳,眼底泛着盛怒看慕芸:“你对她做了什么?” 慕芸挑衅看她:“这不显而易见吗?洛浔已是本宫的人了,皇姐你还要吗?” “她胡说!”洛浔忍着心头躁动:“慕颜…慕颜,快带我离开这里,我被她下了软骨散和……” 后面的不用说慕颜也已经知道了,她没有中药,洛浔反倒中了。 慕芸见洛浔那般排斥她,却愿意主动让慕颜带走自己,她气得笑出声:“洛浔,原来你拒绝本宫,是还想回到她身边?” 洛浔一点都不想与慕芸多说,慕颜快速解开她身上的绳子,将她的衣领理好,对着慕芸冷声道:“你的账,本宫晚些与你算。” “晚些找本宫算账?你觉得本宫会放你们走吗?”慕芸一抬手,公主府所有的护卫都聚拢在四周,将她们围住。 慕颜揽着洛浔的腰身起来,洛月与上官晴站在她们身边,做好了为她们杀出去的准备。 慕芸挥手示意众人:“给本宫拿下!” 慕颜眼里泛起杀意,带着洛浔朝着府外走去:“阻拦者,死!” 那些护卫自然不是洛月与上官晴的对手,她们两一人在前突围,一人在后阻击,很快就带着洛浔到了四公主府的府门口。 上官晴长剑一挥:“你们先走,这里交给我。” 她留下阻挡还要上来的人,洛月跟着慕颜扶洛浔到了马车上,驾驶着马车冲破挡住街口人的阻拦,往三公主府疾驰而去。 马车内的洛浔双手抱住自己,侧身背对慕颜靠在窗边,想用窗边的缝隙吹进来的风来疏散身上不断升温的热意。 眼下离了四公主府,就安全了。 她闭眼承受着:“你怎么来了?” “小月来寻我,说你在四公主府,我便来了。” 慕颜凑近洛浔自她身后贴上,在她耳边问道:“为什么到她府上?” 原来,是洛月见她许久没有出来,怕她出事才去找来慕颜。 “她说,要告诉我余美人的下落。”洛浔的手,开始紧抓着自己的手臂:“谁知道她要做这种事情?她的那些男宠都是朝中大臣的子弟,她手里有他们的把柄,不单纯只是玩乐,她是想借此为自己取得权力。” 慕颜眼底漾着别样的情愫,双唇扫过洛浔的耳边时,洛浔浑身一颤,慕颜轻声笑着:“你如今今非昔比,任谁都想要拉拢你。” 慕颜的手不知何时,已经悄然环上了她的腰身,洛浔现下已无力气,慕颜只用轻轻一拉,洛浔就倒在她的怀中。 洛浔眯起眼睛闻着她身上那股熟悉的桃花香,以前这股淡香能让她感到安心,可现下对她来说,却是最致命的。 慕颜身上的桃花香,很好闻,很好闻。 洛浔喉间轻咽,慕颜看到她眼中逐渐迷离起来,却还是强撑着意识不让欲念占领自己的心神。 她方才那么久都在忍耐,可知她的意志有多坚强。 可若是在这么忍下去,只怕她到时候会虚极脱力的。 慕颜目光灼热的盯着她,一年多来未有接触到洛浔,她也有私心和贪念,是对洛浔的贪欲。 抬手试探性抚上洛浔的脸庞,将脸凑了上去,双唇轻吻着她的眉宇间,逐渐一点点往下游走。 “阿浔,忍不住了,就不要忍了。” 慕颜的亲吻似要击溃她最后的防线,洛浔轻哼了一声:“你要,带我去哪?” “带你回公主府,带你回家。” 洛浔的手掌,捂着慕颜继续点燃火苗的嘴:“不用,你把我丢到哪条河里就成。” “冷水浸身,内力驱散?”慕颜低声嗤笑,将她的手拿下来十指相交握在掌中,继续啄在她的脖颈间:“阿浔,你现下内力都用不出来了,还怎么驱散?” 洛浔还想试图抵抗一下,慕颜却牢牢的将她锁怀中:“阿浔,你逃不了了,乖乖听话,我们马上到家了。” 洛浔都不知道该以如何的心态面对慕颜,又怎么能与她这般糊里糊涂的做这种事? 马车停止在公主府门口,洛月打开门就见慕颜搂着洛浔而出,洛浔刚落地,就想要趁着慕颜没有反应过来时脱身逃离,却被慕颜勾住腰间的玉带。 慕颜看出她的心思,将她用力往怀中一拽,另一只手顺势就揽过她的身子,直接将她扛在了肩头,在众人惊愣的目光下,进了公主府。 一路上府中的下人都纷纷低头不敢直视,可也忍不住偷笑,公主殿下竟然将洛大人直接扛回来了。 洛浔被慕颜这样扛着往她的寝房去,她扑腾着四肢想要摆脱:“慕颜,放我下来。” 慕颜不听,因她不安分乱动,抬手拍了一下她的屁股:“乖一些。” 洛浔被这一拍,羞的涨红了脸:“慕颜!” 她这般大喊着,喊来了到府上做客的齐然与楚玉妍,她二人吃着手中的橘子,目光着着不远处的慕颜与洛浔,直到她们消失在视线里头。 她二人相视一眼,忍不住笑出了声。 慕颜将洛浔放到床榻之上,跨坐在她的腰间,门外的青儿识趣的将门关好,处在院外看守着。 洛浔肌肤光滑,触感柔嫩,慕颜想要吻过她身上的每一处。 在她的每一处,都留下烙印。 独属于她的印记。 还有什么是纠结面对的?还有什么是克制隐忍的? 她爱慕颜,她放不下,她的身心都是喜欢她的。 喜欢她的亲吻,喜欢她的触碰,喜欢她带给自己的点点滴滴。 将她热烈包裹,带她飞至云霄。 直到掀起浪潮,直到落入到海底。 慕颜将她抱在怀中,轻拍安抚着她,洛浔将脸埋在她的脖颈间,似满足般轻蹭着。 她起身将身上的衣物都褪去扔在了地上。 “你…还有力气?” 洛浔轻笑着,看慕颜脸上染着红晕,她目光幽幽的看着她,眼里不是占有的情欲,却是带着一抹心疼,在她额间落下吻,又吻过她的眉间,缓缓而下。 “我在竹苑喝醉时,看到了一位桃花仙子,我想要知道她是谁,就这样摸过她的五官。” 慕颜微垂眼眸,抬手摘掉了洛浔的发冠,洛浔的长发散下,她的手也攀上了她的后脑,将她贴近自己:“那位桃花仙子,好看吗?” “看不大清,旦感觉她是个极美的人,她的五官精致如玉雕琢,身上有着桃花的香气,她穿着淡粉色的衣裙,步摇轻晃摇曳生姿。” 洛浔吻过慕颜的双唇,又吻过她的下颚,慕颜将头昂起,洛浔的吻自然落到她的脖颈间,留恋徘徊着。 “她温柔体贴,还给我熬了一碗醒酒汤。” 慕颜轻哼了声:“醒酒汤,你喝了吗?” “喝了,有点苦,是不是悄悄落泪,没有察觉到滴入汤中了?” “下次,我留意一些。” “你觉得委屈,我也觉得,你的好弟弟为你出气跑到西芜,不分青红皂白的揍了我一拳,你是不是该补偿我?” 慕颜随之一颤,她稳着气息,没想到慕昭会去对她出手:“在他对你挥拳的那刻起,就不是了。” 第283章 洛浔手中的力道加重,问出了心里一直想问的话:“卿安,若我说,我不想扶持慕昭坐上这个帝位了,我想坐上去,你会怎么做?” 慕颜神色微愣,从未想过洛浔会有这样的想法,自从她回来后,就隐约能感觉到她的心性脾气都变了,她有如此想法,是因着在西芜的那一年多里,遇到了什么事情,才会让她如此吗? 见她还在思量,洛浔眼里的灼热渐渐冷了下来,果然,慕颜是不会接受的。 她的手停下了动作,想让慕颜尝一尝,方才自己被她戏耍的滋味:“慕颜,你知道这世间对女子有多不公吗?我在西芜的这一年多里,看尽了女子的难处,而这些不止是西芜这般边陲之地如此,是这天下都如此。” 洛浔眼神坚定,似下了重大的决心。 慕颜凝视着她,难怪她会有这般想法,她曾经也有看到过,这世道对女子的敌意与不公,然她身为公主因着这个身份不会被人怠慢,可也因着这个身份,也有诸多的为难之处,何况是平民百姓家的女子? 她们无权无势,注定会备受偏见与不公。 洛浔的想法,慕颜已经知晓了,洛浔想要做的事情,她从来都不会反对。 “为何女子就不能做皇帝?我偏要坐上那个椅子,做这天下之主,唯有手握至高权利,才能改变这世道,我要这天下,女子为尊。” 洛浔挺直身子,郑重的一字一句道:“慕颜,你是要站在我的对立,还是…站在我的身边?” “我对你说过,你身旁的位置永远都有我,你若为帝,我必为后,有何不可?” 洛浔心中欣喜,没想到慕颜能那么快就决定,而且还是坚定不移的选择她。 “那么,你现在是不是该,满足满足我? 第206章 206. 白日里的四公主府刚经历过一场厮杀,晚间院中就跪着几个被蒙着眼的男子。 洛月坐在椅子上悠哉的看着那些人,一个个脸熟的很,没想到都是慕芸的入幕之宾。 慕芸已经被吓的呆滞,被侍卫按在她身边的椅子上。 “你,你要做什么?”慕芸说话都结巴了,这显然就是慕颜说的,晚些找她算账。 慕颜不会对她如何,就拿这些男子开刀警示她。 洛月懒得和她多说什么,她一抬手让人将剑都搁在那些男子的脖颈处。 那些男子感觉到冰冷的剑身,贴在自己的皮肉,吓得连连喊四公主救命。 慕芸双手猛的握住椅子的把手,洛月的不搭理让她心里头感到羞愤:“这些可都是朝中大臣的子弟。” “那又如何?这是他们罪有应得。” 洛月冷漠的回着,起身站在跟前,宣告着他们的死局:“奉殿下令,与四公主私通者,杀。” 洛月一声令下,顷刻间那些男子,都被抹了脖子应声倒地。 慕芸惊慌失措大叫着:“你们敢杀了他们?就不怕朝中大臣联合参奏吗!” “与之相关的大臣一个都逃不脱,四公主该想想你自己,如何保下这条命?” 洛月不屑的看着她:“殿下还有一句话要我告诉你,如果你想不出保命的法子,那就把你手上有关这些人所有的把柄,以及余美人的下落送至三公主府,殿下说不定,会留你一命。” 慕芸瘫坐在椅子上,地上那滩血水映入了她的眼中,双眼愤恨的都要流出泪来。 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什么都没了。 洛浔从床榻上醒来的时候,已是第二日的清晨,床榻旁已无慕颜的身影,而屏风处整齐的挂着她的红色官袍。 昨日她与慕颜翻云覆雨不知折腾了多久,好似彼此都在宣泄着一年多以来的所有情绪,直到两人都身心力竭才肯作罢。 眼下腰酸背痛,不愿起来。 也不知慕颜去了何处,然如今时辰怕是连早朝都已错过结束,洛浔只得起身穿戴好官袍发冠,看着铜镜里的自己没什么错处后,便打开寝房的门走出。 一路上下人们都对她毕恭毕敬,他们深知就算现在殿下和洛大人和离了,但是说不定后面哪一日她们又在一起了,故而对她还是如以往一般。 洛浔走至前院之时,府上的丫鬟正好端了一盘水嫩的桃子而来,洛浔起了口腹之欲,在小丫鬟行礼之时,拿起了一颗放入嘴里。 小丫鬟见此没有感到什么不妥,洛浔在三公主府就相当于她们的第二个主子,她恭敬道:“这是今年桃源结的桃子,洛大人可要多食一些?” 桃源结的?难怪那么甜。 洛浔摆手温和道:“不用了,你去放着吧。” 现下她在三公主的事情,还不能让那些大臣们知道,免得遭来非议,让她与慕颜都困扰。 趁着他们才刚下朝之际,快些回自己府中去。 刚走到公主府门口时,就见到慕颜站在那,身边的齐然与楚玉妍都脸色难看,好似在看一个很讨厌的人般。 慕颜见洛浔吃着桃子就出来了,本是冷着一张脸,瞬间换上了笑颜,伸手环住她的手臂:“怎的那么早起来了?不多睡会儿?” 慕颜的话不言而喻,洛浔昨晚是宿在三公主府,而且说不定两人还是同床而眠,此话让张舒奇听在耳中,顿时黑了脸。 洛浔侧头看了一眼他,这不是刚下朝吗?张舒奇就那么快到这里来了? 他都知道,慕颜已知晓他当日意图不轨,怎么还有胆量来寻她? 洛浔无语的都气笑了:“张大人,若说厚颜无耻,你可当天下第一人。” “洛浔,你以为你有多清高?是什么正人君子?与殿下才成婚不久,就能和花楼花魁传出流言,后来还私藏着她,如今你和殿下和离了,花魁也因你而死,你还有脸想要再回殿下身边?” 他才说完,随着一声清脆的响声,他被洛浔猛地扇了一巴掌,扇倒在地上。 张舒奇捂着红肿的脸,还未回过神来,洛浔已抽出一旁守卫的刀指着着他:“洛浔,你…你要做什么?殿下在这里,你敢杀我?” “杀你,我嫌脏。” 洛浔踩住他的衣角,将刀抵在他的心口,锋利的刀尖已经刺穿了外头的衣袍,渐渐往里逼近:“张舒奇,你什么心思我知道,你要是再对三公主起不轨之心,我不介意亲手为宫中添一个内侍!” 刀锋一转,划破张舒奇的大腿,血液不断流出痛感传遍全身,张舒奇捂着伤处惨叫着,那伤处离他的要害只差分毫。 张舒奇想要求助慕颜,可她一言不发,满脸的欣喜之色,笑颜如花的瞧着洛浔。 就这一幕,让他彻底的死了心。 可他不甘心,怒斥着洛浔:“洛浔,我一定会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向圣上参你!” “好啊,不过我要奉劝你一句。” 洛浔冷笑着将刀尖抵在他的喉间,吓得张舒奇一动也不敢动:“你要是没参倒我,下场会比这还要惨。” 张舒奇将脖子往后仰,偏离了一点距离,害怕道:“殿…殿下,你就看她如此要挟朝中大臣吗?” 慕颜冷眼瞧着:“趁本宫现在还没想杀你,滚!” 张舒奇心死落荒而逃,洛浔将刀扔回给那守卫,不好意思道:“脏了你的刀,回去记得洗洗。” 那守卫忍不住笑出声,道了声是。 洛浔这才又重新吃上桃子,慕颜见她喜欢,轻声问道:“好吃吗?” 洛浔点头:“挺好吃的,一会儿给我带走几个。” 听到洛浔要走,想她还是不肯留在公主府,慕颜拉着她的衣袖道:“留在府上,满园都是你的。” 洛浔咀嚼的动作稍顿,不知该怎么接话,转而看向处在一旁看戏的齐然与楚玉妍,好奇问道:“你们今日,怎么那么早来这?” 楚玉妍忍笑道:“我们昨日就在了。” 昨日就在?那慕颜扛着她回府的时候,她们也都看到了? 洛浔神色微愣,齐然与楚玉妍就明白她在想什么,齐然轻咳了一声,不想她感到尴尬:“我们今日就得回盛淮了,特来向殿下告别,所以也留宿了一晚。” 原是如此,齐然与楚玉妍来都城也好几日了,处理完都城的产业,自是要回盛淮去。 齐然与楚玉妍走后,四公主府的事情很快就传入到慕邺耳中,此时慕颜站在议政殿内,龙椅上的慕邺将奏折都甩到了她的脚下:“为何,要杀那些人?” 慕颜早就会猜到慕邺会大怒,她不慌不忙道:“父皇,这些人与四妹皆有往来,父皇可知,他们是四妹的什么人吗?” 慕邺疑惑看她,慕颜又道:“是她的男宠。” 此话一落,慕邺顿时大怒将茶盏摔了个粉碎。 “儿臣得知,四妹手上握有他们的把柄,虽为男宠,却也是与她同谋者。” 慕邺漆黑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狐疑,像这么隐秘的事情,慕颜怎么会知道的? 他问道:“你怎么知道,她手上有把柄?” 慕颜闯入四公主府带走洛浔,已经满城皆知,慕邺能知道四公主府这件事情,想必也知道了洛浔入了四公主府。 第284章 “洛浔曾被她召见,她想要拉拢洛浔,洛浔不肯逃离,争执中从四妹口中探得的。” 慕邺怒气稍平,提及洛浔被拉拢不肯同意,想到她与张舒奇为了慕颜大打出手的事情,心里反而起了一丝欣慰:“洛浔心里有你,怎么会答应芸儿?” 看到慕颜神色微愣,脸颊处也浮起一抹红晕,他笑道:“前几日,张舒奇闯到内阁里,洛浔把他打了一顿,自她回都后,不少势力对她抛出绣球,而她都没有答应,孤想,她心里还是有你。” 慕颜羞涩,低头浅笑着,洛浔心里确实有她。 慕邺难得见她害羞,笑意更浓了些:“要不,改明儿孤择个吉日,让你与她再结良缘?” 慕颜想要让洛浔留在公主府,也是想让那些人明白,洛浔已与她破镜重圆,可洛浔不愿留在公主府,想来也是有她自己的打算。 “此事…还不急。” 见慕邺不解,慕颜又道:“父皇,洛浔如今被多方拉拢,也可借此为父皇探清朝中局势,看清那些大臣私底下都是什么样的?四妹的事情,就是最好的例子。” 慕颜说得是,若非如此,他还不知道自己的四公主会有这么多的来往之人,还是与之共谋权势的。 “弧倒是也不急,就是颜儿啊,你不怕洛浔到时候坚守不住,被别家的勾走吗?” “父皇,洛浔的为人处世您也了解,她与其他人不同。” 慕颜坚信洛浔不会被人轻易拉拢,她莞尔一笑:“她心里有儿臣,别人是抢不走的。” 看自家女儿如此自信,就知洛浔已是放不下她,是她掌中之人,慕邺轻笑道:“好吧,此事等你们什么时候愿意向孤开口,孤立即就下圣旨。” “多谢父皇。” 慕颜想到,与慕芸相交的那些人虽死,可那些为她做事的大臣还未得到处置。 此前慕芸已经将那些把柄都归拢了起来,派人送来给她,慕颜想她估计也是放弃争斗了,便对慕邺作揖道:“父皇,四妹此次虽有不是之处,然她已知悔改,将那些来往大臣的把柄都交了出来,看在她一时糊涂知错的份上,请父皇从轻发落。” 慕颜说完,就有一名内侍捧着盒子进来,打开一看里头便是那些与慕芸玩往来的大臣名单,以及他们所做的那些,私底下见不得人的事情,都详细记录在册。 慕邺看着那些册子上所记载的事物,叹息道:“就让她呆在公主府内,好好反省自身,无令不得出。” 这显然就是,将慕芸幽闭在府中,与慕曚是同样的下场。 “至于这些臣子,全部押入刑部,让蒋卿按律处置吧。” 慕邺随意翻了几本就不想再看,当他将那些册子扔回盒子里头时,一人的名字映入他的眼中,顿时大怒道:“这…这张舒奇怎么,怎么也是?” 一想到张舒奇此前还向他求娶慕颜,气得慕邺头疼起来。 慕颜要的就是,让慕邺看到张舒奇这个人。 “是,父皇还记得赏花宴上,他的求娶之意吗?” 慕颜抿唇,神色装作受了极大委屈的模样:“那时候就是他与四妹合谋,在儿臣的酒里……” 她不再多说,龙椅上的慕邺已是大惊失色的看她,气得连话都说不完整:“大……大胆!此人…此人简直…简直胆大包天!” “父皇莫气,儿臣最后没事。”慕颜抬起手,掩着自己的口鼻,心有余悸般道:“那日儿臣身子不适,所以吐了好多酒,就没有什么大碍,洛浔来的及时打晕了他,这就是张舒奇为何闯入内阁,寻洛浔滋事的原因所在。” “妄图对你意图不轨,简直不可饶恕!” 慕邺一拍龙案,想到他这么多日来,还恬不知耻的弹劾洛浔,更是大怒:“即刻派人,将其斩首!” 慕邺宣布完旨意,便怒气冲冲的走了,慕颜退离议政殿至殿外时,洛浔已站在殿外等候。 慕颜一见到她,眉眼间就不自觉的带着笑意:“你怎么来了?在这里等多久了?” “也没有很久,我听闻慕芸府上的事情,想来圣上会召见你,所以……” “所以,你担忧我,想来帮我?” 洛浔撇嘴点头,旦好像慕颜并不需要她想帮他,她也能处理好,她能那么做,就一定想好了应对的下一步。 所以洛浔到议政殿外后,隐约听到里头慕颜与慕邺对话的声音,慕邺虽盛怒旦都不是对慕颜而发,她就知道慕颜已经挽转了局面。 慕颜轻笑着凑近她:“阿浔,你既担心我,那何时搬回府中,时常见到我岂不更安心?” 慕颜眼里带着期待,洛浔垂下头淡声道: “还不是时候。” 她侧身牵起慕颜的手,两人站在议政殿的殿外,台阶的最高处。 并肩而立,携手同行。 第207章 207. 慕颜说的果然没错,洛浔凭着独身众人拉拢的势头,为慕邺解决了一些暗地里有着不臣之心的大臣,那些大臣相继落台,就会有新的一批人再上来。 而这其中新的一批人,慕邺不会知道,是洛浔此前从楚莲那里,拿来的册子里头挑选上来的。 很快洛浔就在朝中真正的有了自己的势力,站稳了脚跟,连慕旭也开始对她忌惮三分。 二人在朝上剑拔弩张,争锋相对,却总是落得个平局。 有了洛浔这一干人在,慕旭这方的势力就得到了压制,这是慕邺想见到的局势,所以双方彼此的上书弹劾,慕邺都当做没有看到,有时她二人太过,也只是稍作惩戒,不痛不痒的就翻过去了。 洛浔是一把趁手的剑,在西芜一年来的打磨,让她变得更加锋利,慕邺满意与她如今的行事张扬,有时对她的夸赞,甚至都超过了慕旭他们。 朝中之人开始议论起来,洛浔谁都拉拢不了,估计是圣上还想让她与三公主再续前缘。 人们的议论没有错,洛浔与三公主虽然没有再成夫妻的消息,可都城里头已经在传着她二人的流言。 说是今日看到了洛大人,从三公主府中出来再去上朝,又说是这日,见到三公主进了学士府几日后才回的公主府。 流言越传越多,人们起先还在想,都这样了为何圣上不管不问,不加以训斥?现在想想,或许圣上心里也是默许的。 这样的事情撞见多了,人们也就习以为常了。 “你说你和殿下费的什么劲?直接住一块儿得了呗?今天去你府上,明日去我府上的。” 林启言啧啧摇着头:“还得是你们。” 洛浔没接话,上官晴反倒踹了他一脚:“管好你自己得了。” 她三人说笑着出宫,不慎撞到了抱着许多卷宗折子的大臣。 他跌在地上,慌乱整理着散了一地的折子,她们见此也蹲下来帮他理好。 洛浔细看那折子上的内容,像是翰林院内所处理的事情。 这人的样貌看起来年纪尚轻,似是刚入的翰林院,在那群老成的大臣里头,自然沦为了办这些杂事,被他们使唤的人。 “你不是陆卫之吗?如今在翰林院当差?”林启言看不过去,皱眉询问道:“怎么让你一人搬那么多东西?没有别人帮你一起吗?” 陆卫之无奈一笑:“别的大人都在忙着,所以就让下官处理,先前的张大人被斩首后,他的位置空缺就被别的大臣顶上,我也就跟着晋升了。” 他说完,还不忘向洛浔她们致谢:“多谢三位大人。” 洛浔语气平淡: “本是我们没留意撞到了你,无需言谢。” 陆卫之原先不在朝中任职,也是近两月才被提拔上来的人,前几日刚入了翰林院,他虽不大熟悉洛浔,旦听过她的事迹,如今见与林启言能这般要好站在一处,就知她是谁。 “你…你是洛浔,洛大人吗?” 洛浔微愣,朝中还有不认识她的人吗? “你没见过我吗?” 陆卫之羞愧低头:“我职位低微,入不了朝堂,只听过你的政绩,甚是倾佩。” 他捏着衣袖,像是鼓足勇气般,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对着洛浔作揖道:“下官敬仰洛大人,想拜洛大人为师,还请洛大人能收下我这个学生。” 洛浔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到,她还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有一日,能收门下学生。 可陆卫之与她年纪相仿,她又不似林瑜那般学问深厚,没有把握当一个人的老师,她不回话也不是,陆卫之还一直跪着。 洛浔伸手想要扶起他:“你…你先起来。” 陆卫之摇了摇头,固执道:“洛大人若是不答应,学生不起来。” 洛浔语结,看向林启言和上官晴,她二人只管看热闹,耸肩摊手表示与她们自己无关。 “陆大人,我的学问尚浅,还不够为人师,再说你我年纪一般大,你若真有什么不解的地方可以询问我,我能解答的话可以与你一起探讨,至于拜师收学生这件事情,我没有想过,你我还是同僚关系为好。” 第285章 听洛浔拒绝,陆卫之还想争取一下,昂头望着洛浔:“可洛大人位居内阁大学士,还是林相的学生,而且洛大人还能做到他人不敢行的政策,西芜互市开通,西境互市陆续开展,一年内将西芜整治的如此繁盛,是别人做不到的,而且此前还有那么多的事迹表明,洛大人您是可以为师的,我会听从老师一切事情,永远追随老师。” “互市的开通,有上官将军的浴血奋战,有谢君杰大人的学识渊博,还有一切想要促成互市的百姓鼎力相助,这才有了互市,才有了现在的西芜,这些全非我一人的功劳,你若想要拜师,可去拜像谢大人那般阅历丰富的人为师,而非是我。” 洛浔见陆卫之是说不通了,赶忙拉着上官晴和林启言速速逃离。 陆卫之此番之举太过突然,让洛浔都没有想明白他想做什么,刚刚是林启言一下子就认出了他,可知林启言与他相识:“你与陆卫之很熟悉吗?” 林启言撇嘴道:“也没有很熟悉,他也是当年殿试上的学子,只不过殿试后他排名末尾,故而不在朝中任职,方才说到互市我想起来,他在殿试上好像也同你一般,提过这件事,只是他性子内敛加上对自己的不够坚信,说话含糊不清的,怕是圣上也没对他有多留意。” 原来他也曾提过互市,难怪刚才着重用提及互市,想要因此拜她为师。 他是看自己将开通互市的提议实现,所以也想学其中是如何做到得吗? 陆卫之家境贫寒,然他聪慧读书用功,中了榜参与了殿试后任了官职,家中才好过一些。 那些翰林院里的大臣,都是瞧不上他的,他自进了翰林院后,时常受到排挤打压与冷眼,也被针对做一些不起眼的杂事。 洛浔经过撞见时,也会帮他解围,为他说话,因她官职要高,如今势力非同小可,那些人也会作罢。 可洛浔要是不在,他们还是照旧如常,都是一些欺软怕硬,趋炎附势的小人。 因此,陆卫之便常常来寻洛浔,说是来询问一些不解之处,实则是靠她去躲避那些人的刁难,洛浔虽烦他,然此前既然都说了他可以来问自己问题,与他一同探讨的话,也只能忍着性子,解答他的困惑。 而这些问题之中,陆卫之问的最多的,就是关于互市。 先前慕芸送来余美人的下落,慕颜派去的人已经回来禀报,她想着去寻洛浔告知她。 来到学士府门口时,就见一男子在府外候着。 洛浔现下势头正盛,自是有不少人拜访,可这人眼生没有见过,慕颜走上前去蹙眉问道:“你是何人?” 陆卫之一回头就看见慕颜,她那双眼里带着狐疑探究的神色,陆卫之连忙下跪行礼道:“微臣陆卫之,参见三公主,公主千岁。” 陆卫之?这就是洛浔说的,那个非要拜她为师的人吗? 慕颜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抬手道:“起来吧,你来这里做什么?” 陆卫之低头恭敬道:“微臣在此处,等候老师。” 洛浔不是没收他吗?这人怎么已经把她当做老师,还叫上了? 慕颜虽然已经知道,但还是想要试探他一番:“你是洛大人收的学生吗?” 陆卫之抿唇,洛浔还没有答应他,他也不好说假话:“回公主,洛大人还没有收微臣做学生,只是微臣心里已把她当做老师。” 洛浔对她说过,陆卫之在翰林院的处境,也对她说过,他时常来寻她,借此为自己挡去那些人的作弄刁难。 慕颜觉得,他拜洛浔为师,也无非是看洛浔如今得势,想要借靠她的势力为自己撑腰,否则,他大可去拜谢君杰那些,经历渊博的人为师,为何偏要拜洛浔? 他如此执着于洛浔,事情只怕没那么简单。 “想要拜师是件好事,可本宫要给你一句忠告。” 慕颜语气梢顿,淡然道:“若只是诚心拜师,那便无事,可若是借着拜师,起了什么谋私的念头,后果自知。” 陆卫之躬身作揖道:“微臣不敢,谨遵公主之言。” 洛浔本不想出府,欣儿已经禀报,陆卫之在府外等着她,可后来慕颜又来了,她也只能硬着头皮去。 陆卫之一见到她,就想对她行礼唤老师,洛浔眼疾手快,将手中的桃子丢到他手上:“尝尝,殿下赏的。” 陆卫之见此,不好意思笑道:“多谢殿下,多谢老师。” 洛浔扯了下嘴角,还是没挡住:“不是说了,别叫我老师,我们是同僚。” “可你解答了我的困惑,在我心中你已经是老师了。” 洛浔无奈叹气,与陆卫之说不通,只能问他来找自己什么事情,以此快让他离开:“你来寻我何事?” “老师上次说的,关于互市赋税的问题,学生还是有些不解,请老师解惑。” 又是互市的问题,这陆卫之对互市还真是热衷,也难怪他当初同样会有此想法。 “各国的银两用取比量不同,不管是对于我朝还是他们的货物交易中,所用的银两价值不一,所以当地的知府,需要归拢互市收益,再由其算出需向朝廷所交的赋税,有开通互市所在的城池,当地的赋税会与别处不一样。” 陆卫之略有所思,他皱眉道:“那按照老师所言,全权归于知府所记,若那知府是个贪图盈利之人,谎报赋税岂不危险?” 陆卫之所说的,也不无道理。 “那你觉得,该怎么处理?” 陆卫之见洛浔神色缓和,这么多日来,头一次主动想要知道他会有什么提议,他紧张的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或许…或许可以在另外设办一个,专门管制互市的府衙。” 洛浔稍加思索,她其实也不是没想过,但觉得有心之人的贪念,是怎么也防止不了的,就算另设一处专门管制互市的府衙,那能确保这里头的人不会起私心吗? 这种事情,完全是看人的。 不过若是真的设办了一处,会让知府减轻许多事务,也不至于无暇管理忙中出错,这倒也可。 陆卫之能想到这点,洛浔眼里有了些许改观:“你的想法不错,你在这几日拟个章程来,我们再讨论看看是否可行。” 得到洛浔认同,陆卫之喜不自胜:“多谢老师夸奖,学生这就去做。” 这几日有陆卫之忙的,但愿他真的能做好此事,若是可行的话,得到慕邺的关注,与他自身也有利,日后在翰林院的处境就会好许多。 慕颜见她看着陆卫之的身影离开,眼里有了几分期待神色,笑道:“看来,这会是你收的第一个学生。” 洛浔都已经到,可以收学生的地步了。 “我没有这想法,我还不够格,只是觉得若他真有才能,呆在翰林院受那些人的不待见会埋没了他,他提的那个观点我此前也想过,就让他试试。” 洛浔牵着慕颜转身入府,与她渡步在庭院之中:“你来寻我,可是找到余美人了?” 之前慕颜说过派人去寻余美人的下落,今日能来找她,许是余美人找到了,特来告诉她的。 “是,派去的人说,在岭州找到了她。”慕颜说着叹了一口气:“慕芸把丢到那里后,就没有管她了,你猜她身上是何秘密,成为了齐妃在这世间的留念?” 如果说余美人身上秘密,足够可以撼动局势,慕芸也不会把她藏到岭州后不管不顾,早就拿着她去做局为谋。 余美人不是齐妃母族张氏之人,只是慕曜临幸的一个美人,再那个既知死局的情况下,还能让她们之间有什么羁绊的话,就只剩下亲情血脉了。 “莫不是,她怀了慕曜的孩子?” 慕颜颔首点头:“是,我想慕芸是借此说服齐妃与她合谋,那孩子出生后便夭折而亡,余美人也经受不住打击,一夜之间疯癫沦为街头行乞。” 慕曜罪孽深重,那孩子与余美人是无辜的,就算被慕芸救出,到头来还是受到了惩罚。 洛浔停下脚步,慕颜与她静看满院景色。 现下已入了秋,院内的树叶都泛了黄,枯叶萧萧而下,落满在庭院之中。 第208章 208. 陆卫之这人太过殷勤。 殷勤到,连林启言这种爱结交的人都觉得,他有些不太对劲。 洛浔上完早朝到内阁办差处理公务,陆卫之就会在一旁端茶送水,整理洛浔所书的折子,整理她的书籍,甚至洛浔来不及用午膳,陆卫之都会去给她备好。 他好像就想告诉朝中之人,他是洛浔唯一的学生,而洛浔是最看重他的。 这几日陆卫之将上次提的观点,拟好了章程给洛浔过目,可这种大事不是一下子就都能完善落实,上头还有几处洛浔觉得不妥,就让陆卫之拿回去修改。 陆卫之拿着自己辛苦几日的所写的折子,有些失意的离开,他走之前,洛浔还嘱咐他,若想好好办成一件事,就专心去做,不必日日来她这里。 这话听在陆卫之耳中,却觉得洛浔是不是嫌他烦了,他本失落的心绪,更是丧气许多,只能垂头道是后,匆匆离开。 第286章 看他失魂落魄离开的背影,洛浔撇嘴叹息,当年她虽提了互市的政策,可其中如何去开展落实,她也是写了好几本的废策,与谢君杰一同彻夜秉烛连着几日才有了初定的策略,而后又修改了几次,等真的开展了互市,才知其中没有想象的那么的容易。 许多的问题是她们还没有考虑到的,都是当日当时发生后,再去改正。 如今互市已经完善规整,要想在额外置办一处专门的府衙,也需思虑周全,否则非但没有减轻问题,反而会重新制造出许多新的麻烦。 洛浔想,既然她让陆卫之去做这件事,那就要让他办好这个政策,不然他还没有得到慕邺的重用,就要折在这上头。 陆卫之又连着改了两日送来给洛浔,彼时洛浔正在府中书房内,给西芜知府回信。 陆卫之风风火火的跑进来,才看到洛浔正落笔在写些什么,就被洛月揪住后衣襟一把拽飞出去。 “哎呦,老师…老师我……” 陆卫之捂着摔疼了的胳膊,看着那眼神不善的洛月,心里咯噔一下:“我不是有意要擅闯老师书房的,老师上次说要改的地方,我改好了,想要给老师看看,一时激动才……” “小月,让他进来吧。”洛浔将最后一个字写完,陆卫之便一瘸一拐的进来了。 给西芜知府回信也不是什么秘事,既然被陆卫之看到,再对他藏着掖着就好像真的再做坏事似的。 陆卫之作揖致歉:“老师,方才是在处理公务吗?学生来的不是时候,打扰老师了。” 洛浔摆手道:“没有什么大事,是西芜知府同你一样,问一些互市上遇到困惑难解的问题,我在解答回复他。” “学生就说老师适合做为人师,你看连西芜知府不也是向老师请教问题呢?”陆卫之温和笑着,将手中改好的策略递给洛浔,眼神却转向,书案上洛浔刚回复好的信件。 洛浔抬眸看他盯着信纸,问道:“你盯着看什么呢?” 陆卫之被洛浔撞破自己出神,不好意思道:“学生看老师的字迹,很是好看,像是名师大家所创的笔法,故而看得久了些。” 洛浔自幼所书写的字,是褚翰墨所教的,他与林瑜一样,在书法造诣上颇有名气,也可谓是名师大家。 旦洛浔不能说,她的夫子是褚翰墨,这个笔法是他所创,因着他是凌国之人,在这个慕王朝是个忌讳所在。 “你就别吹捧我了,都是一些随心而写的笔法,哪有你说的那么好?”洛浔接过他递来的策略,细细查阅起来。 陆卫之知晓洛浔不爱听些赞扬之语,说得多了反而会让她觉得,是溜须拍马的奉承话,便闭嘴静声等待她看完。 洛浔看过后,提笔在策略上圈了几笔,又在一侧写下自己的见解:“你拿回去,再好好看看,还是有些不妥。” 陆卫之像是受到了打击,有些气馁:“学生…学生愚笨,还请老师明示。” “你现在所写的这些,与我当时想的差不多,可还是有弊无益,不要急于求成只看表面,否则你的策略就像一个空壳,看起来很完整,旦实际落实就会有一堆的问题,你在好好琢磨一番。” 洛浔递回给他,见陆卫之愣在原地,她唤了一声:“我已经在上头注释了自己的见解,希望能够帮到你。” 陆卫之双手接过后,便道谢离开。 洛浔想,若他这次能沉下心来,下次他应该就能有完善好的策略,可以呈给慕邺。 陆卫之静心于修改策略,平日里翰林院的事情,他也无暇去做,这般便引来那些人诸多不满。 他们知道他如今靠着洛浔,又在写与互市有关的政策,若是可成被圣上看重,只怕日后都得骑到他们脖子上。 他们怕陆卫之得势后会报复,便联合起来欺辱他,将他被洛浔让其改了三四次的策略,踩在了脚底下。 把他的期望都踩碎了。 “你们!你们这是做什么?这是老师让我……” “老师?你以为你整日跟着洛大人,在跟前老师老师的叫着,她就真的把你当做,她门下的学生了吗?若真是如此,为何不早些提你去内阁?还整日写这些无用之物。 “就是,若真可行她早就自己做了,还会把机会留给你?这么做只不过是打发你,让你不要再去烦她了。” “你们胡说,老师不是这样的!”他被人架着,眼睁睁看着那些人,将他的策略捡起撕碎:“你们住手!这是…这是我改了好几日的心血啊!” “心血?你的心血一文不值。” 撕碎陆卫之策略的大臣,将那些碎了的纸屑扔在了他的脸上:“陆卫之,你说洛浔是你的老师,她怎么不把你调到她身边做事?你们不是在做同样的事情吗?关于互市?” 陆卫之双眼愤恨的盯着他,那人却拍着他的脸嘲笑道:“她是何身份,你是何身份?还不知耻的贴上去,人家洛大人根本就没有瞧得上你,否则她可以用这件事情向圣上禀明,调你一同探讨此策,而不是把你留在这里,还要继续看人眼色。” 屈辱感直击陆卫之的心房,他双眼猩红含恨的流出泪来。 那大臣挥挥手,架着他的两个人就把他推到在地上,那些人嘲笑着他离去,陆卫之忍着心中的怨念,颤手捡起地上的碎纸屑,试图想要将拼凑起来,却已于事无补。 “哭什么?重新写一份不就好了?” 眼底映入金线银袍的衣角,陆卫之愣神抬头,就见慕旭冷着一张脸瞧他:“别人是靠不住,唯有靠你自己,坐到想坐的高位,才不会受人欺辱。” 没有想到太子这个时候会来翰林院,也正好撞见这幕。 陆卫之理好官袍,对他行叩拜之礼:“微臣陆卫之,参见太子殿下,殿下千岁。” 慕旭瞟了他一眼,转而坐到他正对面的椅上:“本宫记得你,你也是当年中了殿试的学子,你也同洛浔提过一样的话,都说过互市,是吗?” 陆卫之低下头,恭敬回道:“是。” 慕旭嘴角勾起冷笑:“若你当初能够坚定一些,说不准你就是状元,洛浔现在拥有的,也会是你的,这么说来,倒是让她抢了属于你的机遇啊。” “微臣……” 陆卫之不知该如何回话,可他的神色落进慕旭眼中,他便知陆卫之内心动摇,又道:“你的互市策略,她也有想到过,就证明你们二人是相同的有才之人,为何只她被如此看重,而你却得不到圣上的注意,沦为他人随意欺辱的对象?” “而这些,洛浔能有的,你也应该有啊。” 陆卫之身形一颤,双手紧握着碎屑,眼中浮起不甘的怨意。 慕旭见他心中已然种下仇恨的种子,像他这样满怀抱负却备受打击,最后还觉得是为她人做嫁衣,是最容易被挑起怨念的。 他起身蹲在陆卫之的跟前,直视着他包含仇恨的眼睛,咧嘴冷笑道:“你想不想,取而代之?” 陆卫之的策略被洛浔要求改了四五次后,就一段时间没有再来找洛浔。 洛浔想他是在静心琢磨,便就由着他,她手头上被慕旭安排了许多的杂事,慕旭看她不顺眼,常用着储君的地位对她施压,让她无暇去管理别的事情。 陆卫之是安静了,可她府上却又有了不安分的人。 一年多来没回来,府中新来的人都面生的很,如今没了雅阁,洛浔就没有了属于自己手底下的。 欣儿作为府上的管家,自当多留意一些府中的人,是否存有眼线。 这日她从洛浔的寝房收拾完毕出来,路过她书房之时,便看到有一人鬼鬼祟祟的在书房外头徘徊。 欣儿心下担忧,她将这件事情告知了洛月。 洛月来禀报的时候,洛浔正在喂着她府上,花园池塘里的鱼。 她将手中的鱼饵都撒入了池塘里头,那些鱼就开始争先恐后的抢食。 “和欣儿说,今晚我宿在三公主府,要让全府上下都知道。” 第209章 209. 府中的细作,终于按耐不住。 洛浔与洛月隐在书房角落的暗处,用箱子遮挡住身形,听得外头人轻声开门进来。 他不敢点烛火,只能抹黑靠近洛浔的书案,摸着她书案的边上一圈,找寻到其中隐秘的机关。 看来这人已经多次来书房搜寻过了,才会对其中这么了解,竟然还知道洛浔的书案下会有暗格。 “搜得挺仔细,来了不少次吧?” 洛浔突然出声,吓得那人扭头看向出声的方向,他刚作势就要跑,洛月用力一掌,将他拍倒在书案边,剑身出鞘抵在了他的喉间。 洛浔将书房中的烛火点燃,举着灯盏来到他跟前,将火苗凑近他的脸庞,看到他脸色惨白,冷笑道:“我又不是鬼,你怕什么?” 也不知洛浔是何时在这房中,也不知她是否有看到什么? 他强装镇定道:“大人今夜,不是歇在殿下府中吗?小人是来房中整理大人所用的笔墨,怕大人明日回来一时没有准备。” 第287章 “你的理由,太过牵强。”洛浔起身不再看他,反而坐回到了椅子上:“我记得我曾吩咐过府中人,不可擅自接近我的书房,你怎么明知故犯呢?” “小人…小人是……” 他支支吾吾回不上话,洛月将他一把拽起,揪住他的后衣领按在书案之上,他怀中就掉落出一封信件来。 他顿时慌神想要捡起信件,却被洛月死死按住不得动弹,只能眼睁睁看着洛浔将信件捡走拆开查看。 洛浔看着信上的内容和字迹,突然阴冷的笑出声来:“仿的倒挺像,想要栽赃我?” 信上的字迹与洛浔的十分相似,乍看之下如出一辙,可虽然像,却只有其形没有其神,应是最近几日才习得的。 这人眼见着事情败露,也无法再为自己辩解,便咬牙不愿再吭声。 他不说就代表洛浔猜对了,洛浔将信件又放好,审视的看着他:“是谁让你把这封信,放到这里的?” 那人一声不吭,看来不用点狠的他是不会招了。 “你觉得做完这件事情,你的主子还会留你活口吗?” 洛浔起身从洛月手中接过长剑,洛月将他的手腕紧握住,手掌摊开放在书案之上,洛浔手中的剑锋自下对准他的手背。 “你现在要是不说,我会比你的主子,先要了你的命。”剑尖随着她的话刺入他的手中。 剧痛袭来,他疯狂挣扎着被压制的身子,洛浔并没有因为他的惨叫而收手,反而有继续刺入下去的举动。 他嘶喊着饶命,最后受不住痛苦妥协道:“是…是陆卫之,陆大人要我这么做的。” 陆卫之…洛浔松开剑柄,眼里泛着寒意:“真的是他?” “是,是他写下这封信,要我放入到大人的书房之中,小人的命在大人手中,不敢再胡言,此话千真万确。” 洛浔自嘲般笑着,她曾真的想要帮陆卫之一把,结果却是这样的。 可陆卫之的能力还做不到在她府中,早早就安插好了眼线,他的身后,还有人在助他。 今日早朝入殿时,洛浔与上官晴和林启言三人,方从台阶下上来,迎面就撞到了陆卫之。 林启言还以为,他又得凑在洛浔身边献殷勤,他心里头都已经想好说什么话来呛他。 可陆卫之却没有像往常般对洛浔嘘寒问暖,只是阴沉着脸,冷漠的转头不去看她。 他这番举动,在洛浔这里没有掀起什么波澜,却让上官晴和林启言摸不着头脑,上官晴小声嘀咕道:“啧,这变脸如此之快,人心善变呐。” “确实善变。”洛浔冷声回道。 今日朝中大戏,将要上演。 洛浔抬脚步入殿中,两边的文武大臣都紧盯着她,洛浔眼角瞥向那些人,这其中不知是谁,想要用陆卫之置她于死地。 “启奏圣上,臣有本启奏。” 从一侧之中走出一位大臣,他跪在殿中,从袖中拿出一份奏疏与书信:“西芜巡抚上书圣上,状告内阁大学士洛浔,威胁西芜知府牟取互市盈利,中饱私囊,知府不愿受其威胁,留下书信一封,自尽以示忠心,请圣上明察!” 此言一出,满朝哗然,众人的视线都聚集在洛浔身上。 洛浔看了那封陆卫之冒充写下的书信,但那只是借着她去让知府做什么的,她不知,他还用自己的字迹伪造了一封书信,送到了知府手上。 如今知府已死,成了死无对证。 慕邺看完知府留下的书信,他勃然大怒将书信扔到王闲手中,让他去交给洛浔。 洛浔打开书信一看,上头是知府的质问,问她为何要互市所得的银两?问她为何不再顾及百姓?问她为何要相逼至此? 字字句句,都充斥着他的愤恨,可又无可奈何只有以死明鉴。 一个心怀百姓的好官,就在这场谋划之中,被他们逼死了。 洛浔垂眸看着信件,上官晴与林启言等人却满脸复杂的看着她,这件事情太突然,突然到他们不知道如何为洛浔辩解。 知府的书信,与他的死,都落实了洛浔的罪证。 龙椅上的慕邺已然怒不可遏,他怒声问着洛浔:“洛卿,你还有何话要说?” 洛浔紧捏着书信,信纸被她捏皱的都快有了裂痕:“臣,没有给西芜知府写过,有关牟取互市盈利的书信,臣冤枉。” “洛大人既说没有与知府通过书信,那在你书房里的书信,又是写给谁的?” 朝中没有出现的声音,突然打破众人的指责,群臣们瞬间安静下来,慕邺示意那人出来说话,陆卫之就当着众人的面,走到了与洛浔平齐的位置上。 “启奏圣上,臣陆卫之曾与洛大人一同探讨过,如何在互市之中独设一处府衙管制互市,臣当日拿着拟好的策略到洛大人府上之时,不料撞见她正给西芜知府写信,臣想那时,她就已经开始威胁知府。” 陆卫之说完,那群朝臣都倒向他那边,请求着慕邺将洛浔革职查办。 群臣激愤,慕邺却还是没有依照他们所言下令,陆卫之掀起衣角双膝归于大殿之上,大声说道:“洛大人书房之中,定还有写给知府的书信,恳请圣上派人搜查!” 林启言与上官晴都看向洛浔,可她只是紧抿着唇盯着陆卫之,眼里带着失望与冷漠。 蒋元思咬牙看着洛浔,可他这个时候,还不愿意相信她是这样的人,否则她也不会不管得罪世族,也要极力为阳城之事翻案,她不是这样贪图利益的人。 他站了出来:“圣上,臣愿带人前往搜查。” 洛浔知道蒋元思是一番好意,这个事情归刑部去搜也合理,可因着他与自己共事过,那群大臣就开始反对,慕邺也不会答应。 那这件事情自然就会落到,司证监李闻依的手上。 慕邺试图平息自己的怒意,挥了挥手:“让司证监李副司,带人去吧。” 李闻依接旨已带人去搜查,这个节骨眼上,朝中众臣无一人敢为洛浔说话,其中一部分人就想看她倒下,还有一部分人站在中立。 剩下洛浔的人,还有林瑜与慕颜这边的人,在事情没有确证之前,也不敢擅自求情,怕会惹来慕邺更大的怒意。 这个时候,先选择静观其变后,在做决断。 谢君杰与林瑜,只是沉着脸,眼中情绪复杂的看待这件事,林瑜心中叹气,此前提醒过洛浔,没想到还是会有此劫数。 谢君杰与洛浔共事一年以来,自然知晓她的为人,断然是不信的,他心里正盘算着,如何为洛浔翻局。 林启言与上官晴则是紧张的等待李闻依从宫外回来,若是真如陆卫之所言,那洛浔的罪就是板上钉钉了,她不免就要落入牢狱,她一旦入狱,她的身份就容易暴露,到时候就是更大的险境,危在旦夕。 慕旭站在高台上,得逞般看着底下的洛浔,洛浔冷着脸望去,她想,她知道是谁在帮陆卫之了。 他说,他要让她后悔,怎么不死在西芜。 李闻依从宫外已然回来,她入殿走过洛浔的位置时,脸上的神色不大好,只是眼角撇了她一眼,便走至前头。 众人屏息以待,听着李闻依的回禀:“禀圣上,确如陆大人所言,在洛大人书房之中,搜到一封她写给知府的书信,上头所言是让知府在短期内,快速上交互市所得银两,谎报赋税。” “洛浔,没想到你真是这样的人!请圣上即刻治罪!” “圣上,此事铁证如山,知府一片忠心被她逼死,请圣上为其明鉴啊!” 众人言语激愤,陆卫之却阴冷笑着:“原来你多番驳回我的策略,是因为怕我挡了你的财路。” 洛浔侧头看他,眼里一片漠然,龙椅上的慕邺已头疼欲裂,失望的看着洛浔:“洛卿,你还有什么要为自己辩驳的吗?” 慕邺漆黑的眼里,看着那挺直的身躯,任众人辱骂她都不动分毫,而洛浔始终还是那句话:“臣冤枉,臣没有写过。” 上官晴咬牙站了出来:“圣上,洛大人拒不认罪,此事怕有隐情,请圣上再派人严查!” “证据俱在,还能有什么隐情,上官将军你素日与洛大人交好,焉知是否想要为她求情?” 一直没有说话的慕旭此时开口,他手底下跟随的臣子,将上官晴也架在了浪尖上。 林启言思索一番低声道:“圣上,罪证确凿下洛大人还不认罪,可见此事另有隐情,上官将军所言不无道理,还请圣上严查。” 慕邺不语,转头看向了谢君杰,见他皱眉也跟着站了出来:“请圣上严查。” 谢君杰都为洛浔说话了,那些跟随的人也都开始跪在地上,请慕邺三思严查。 慕邺似憋着一口气,久不能松下,看向洛浔的眼中都有些别了样:“将洛浔押入刑部大牢,此事着……” “父皇,洛浔押入刑部,此事本应刑部尚书主审,然蒋大人此前与洛浔共事良久,为避私情不能公正,还请另着他人主审。” 第288章 上官晴她们本来还想着,洛浔就算入狱也在刑部,由蒋元思主审他不会对洛浔施刑,洛浔说不定还能安全,然现在另定他人主审,无疑是将洛浔置入死地。 他们还在想着派自己这边的谁去,此时陆卫之开口道:“禀圣上,微臣多日与洛浔探讨互市,对此颇为熟悉,臣自荐,由臣主审此案!” 上官晴咬牙切齿的想要即刻掐死陆卫之,林启言愤愤看着他,他这么主动要争取,看来此事真的如他所想,是陆卫之的栽赃陷害。 他与洛浔都想到开通互市,他没有做到,可洛浔成功了,他这是嫉妒洛浔,因妒生恨。 林启言想要反驳,上头的慕旭却又推了陆卫之一把:“父皇,陆卫之说的不错,他是最先知道洛浔写信之人,也是这几日一直与她一处,他是合适主审此案的人。” 慕旭一说话,就会有众多的追随者相继而言,慕邺最后将手拍在龙案上,那些大臣才静声:“如此就由陆卿来主审吧。” 慕邺宣布完,不再听从任何人的话甩袖离开,王闲玄喊着退朝,侍卫就上殿来要将洛浔带走,林启言想上去拉住洛浔,却被林瑜拽住了衣袖,上官晴想要阻止,却被秦飞章挡住,她二人只能眼看着洛浔被人押走。 洛浔入狱一事,顷刻间就从宫中传到了宫外,慕颜在公主府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一刻也坐不住,立马想要出府入宫。 林启言与上官晴骑马而来,看慕颜已经急匆匆的出府正要上马车,就知她已然知晓了洛浔出事。 “她是有写过,但都是解答知府所问的难题,没想到被有心之人利用。”慕颜被上官晴她们拦下回府,坐在正堂上焦急万分。 “那这就是栽赃,我看那个陆卫之就有问题,他一直缠着向阿浔讨教互市,而且一出事就将她写信往来的事情往供出,可想是有预谋的。”林启言咬牙愤愤不平。 上官晴摇头:“可我们没有证据,证明是他栽赃,信上的字迹都是阿浔的,那知府之死也是因为收到阿浔的信被威胁逼死,如今死无对证,竟坐实了罪责。” “你是说,知府是收到阿浔的信,被威胁逼死的?” 慕颜问道,上官晴点头表示确实如此:“阿浔被带走后,我看了那封知府留下的信,信上都是在质问阿浔为什么要这么做,就好像是不相信她会变成这样。” 看来是有人仿写了洛浔的字迹,给知府送了一封信,那知府看了不信洛浔会这样,才会写下书信质问。 逼死知府的,另有其人。 慕颜紧握把手,手指因着握力都开始泛白:“知府是被人逼死,好做成死证陷害阿浔。” 上官晴和林启言都惊了一下,慕颜接着解释道:“若写的信是质问,那不会因为一封信而自尽表忠心,他大可接着上书披露这件事,只有一点,是做局的人不想给他那么多时间,只想要用他的死,来做成此局。” 上官晴蹙眉道:“那这么说,第一个发现知府自尽留下书信的巡抚就有嫌疑,要想证明阿浔清白,只有把他抓回来了。” “他们不敢这么做,是背后有人撑腰。” 门外的洛月突然进来,慕颜她们都被吓了一跳,她将昨晚府上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了她们三人,慕颜脸色担忧道:“她既已撞破计谋,为何还要装作不知入狱?” “因为主子,要引出陆卫之身后的人。” 洛月叹气回道:“但是主子估计不知道,他们还会有这一招,额外写了书信给知府,也没想到他会被逼死,她本想借着入狱将这件事情扩大,将背后谋划之人也一网打尽。” 她这是以身入局,将自己搭进去了。 若那巡抚是其中合谋之人,只怕下一个死的会是他。 慕颜站起身:“小月,还得让你跑一趟西芜,把巡抚抓回来,只有他可以证明阿浔的清白。” 此去西芜回来的路上万分凶,幕后之人怕是不会让洛月轻易将巡抚带回。 “此去危险重重,千万当心,你一定要平安回来。” 第210章 210. 狱中昏暗,刺鼻的腐烂血腥味充斥着鼻腔,洛浔被绑在行刑架上,漠视着眼前的陆卫之。 “老师,狱中的滋味可还受得住?” 陆卫之淡然说着,把玩着桌上行刑的用具:“学生忘记了,老师也在这里审过不少人,老师要尝一尝那些受刑之人的痛苦吗?” 洛浔冷笑了一声:“陆卫之,你是受人挑拨,被人怂恿的吗?” 她此话问出口,陆卫之的神色有了些许变化,却装作听不懂的回道:“老师此话何意?学生能受谁的挑拨?谁的怂恿?” 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还唤她老师自称学生,洛浔被他恶心的都有些听不下去:“都已经进了这里,又何必再装下去?” 陆卫之像是被撕破了面具,将他真实的一面不再伪装,低声冷笑着:“你说我做作?你又何尝不是装的正人君子模样?装得清高藐视众人?我从来没被你瞧得起过,你也从来没有想把我当做你的门下学生,你对我的策略也从来没有认真看过,你只是嫌我烦,嫌弃我的地位卑下,你只是想要随意打发我,给我一点希望又无情打压我。” 他越说越激动,到后面都怒然冲到洛浔面前,一把揪住了她的衣襟,猛烈的摇晃着她,将她重重撞在身后的木架上。 “凭什么,你和我都提了互市的观点,你会受到重视,而我却被人看不起受尽冷眼,凭什么你能拥有这一切地位,而我还只是低微的不受待见的小官?明明,明明我们都是一样的!” “凭什么?就凭你不够坚定勇敢,没有勇气去做这件事情。” 洛浔的后脑处,被多次用力撞在木桩上,已经开始破皮流血,浸染了她的后衣领:“你的策略只要再稍微调整一下就能成功,可你没有坚持下来,你急着要证明你自己,最后选择了一条不该走的路。” “不该走的路?”陆卫之松开她的衣襟,扯着嘴角讥笑道:“你又怎知,我这条路是不是通往最高处,让人不敢随意欺辱的位置?” 洛浔看他笑得肆意到发狂的境地,他已受人教唆深陷其中:“你若说出是谁指使,还有转圜的余地。” “我没听错吧洛大人?现在你可是阶下囚,你还是担心担心自己的下场吧!” 陆卫之阴冷笑着,视线转到洛浔的手上:“洛大人的手真好看,还写得一手好字,当真让人羡慕。” 他一抬手,两边的狱卒就将夹手板套在洛浔的十指间。 洛浔紧咬牙关盯着他,陆卫之刚想行刑,蒋元思就从刑房外闯了进来,看到洛浔已被上了刑具,怒声道:“陆大人,你这是做什么?” “洛浔坚决不认罪,当然是让她尝些苦头,好让她认罪。”陆卫之不屑对他说着。 “你这是严刑逼供!”蒋元思指着那两个要准备行刑的狱卒,喝斥道:“还不解开!” “蒋大人,我是主审官,你无权干预此案!”陆卫之看那些狱卒要听从蒋元思的话,怒喊出声:“你若再敢阻止,我会向圣上参你,参你想要徇私枉法包庇罪犯,参你无视法纪越权干涉!” “陆卫之,你!” 陆卫之怒视着他,随后不管他的阻拦一声令下,两边的狱卒开始行刑。 随着夹指板猛然收紧,逐渐用力到要夹断手指。 十指连心之痛,痛彻心扉。 可洛浔紧咬着下唇昂头,直到咬破流出血,顺着她的下颚滑落到劲间。 她强忍着痛楚,不吭一声。 洛浔在牢中多呆一日,就多一分危险,她受刑那就更容易暴露身份。 慕颜以陆卫之的能力低微为由,请求慕邺更换主审官,可慕邺知道慕颜的心思,她想换上她这边的人来护洛浔周全。 在这个时候,她与洛浔走得近,成了她们之间最无法摘除嫌疑的根本,慕邺大怒将她赶出了殿外。 “三公主,无御旨不得擅闯大牢。” 刑部的狱卒拦住了慕颜的去路,慕颜抽出他们的佩剑,掀开他们拦路的长枪:“本宫就是御令!” 当她提剑挡开牢中拦路的狱卒们,赶到洛浔受刑的刑房时,陆卫之正将一桶盐水泼到了洛浔的脸上。 下一刻,陆卫之的手就被慕颜挥剑划破,他还未反应过来,上官晴已经按住了他的后脑,将他狠狠按入满桶的盐水之中。 洛浔受了刑,头上的鲜血顺着脸颊两边流下,发丝上的水渍不断滴流入她的衣襟里。 慕颜拿着帕子为她擦拭,可她的手太抖,不受控制的胡乱擦着她脸上的血迹。 那边被上官晴按在盐水中的陆卫之不断挣扎着,上官晴转过头来看到洛浔如此,心中勃然大怒,拎着陆卫之的衣襟,就将他的头,猛然按在石墙上。 “我是圣上钦定的主审官,三公主,上官将军,你们如此对我,就不怕圣上大怒降罪吗!” “你审你的案子,我打我的人,有何相关?”上官晴一踹他的腿,陆卫之双腿吃痛就跪了下去。 第289章 慕颜不想再听到陆卫之的声音,侧头眼眶红润的看向上官晴,她知道慕颜眼下心都碎落一地,无暇再有心思去官管别的人,就押着陆卫之将他带离了刑房。 “三公主,上官晴,你们这么做是目无法纪!圣上定会怪罪你们!”陆卫之怒喊着,上官晴一拳打碎了他的牙齿,他只能捂着嘴被她强行带出去。 “你不该来的。”洛浔嘶哑着嗓音,无力的将头垂在慕颜肩上,慕颜身上的桃花香,都被牢中的臭气覆盖了。 慕颜抱着她,怒瞪了一眼两边的狱卒:“还不解开!” 狱卒不敢得罪慕颜,听令解开了束缚着洛浔双臂的锁链,被慕颜眼神示意退了出去。 洛浔垂下的手指红肿得不能弯曲,指间的勒痕触目惊心。 慕颜终是忍不住,想要去牵她的手又不敢,她知道洛浔的十指受了刑已被夹断,哭声道:“你为什么一定要入狱?” “我入狱,事情就不会被轻易下定论,那些逼死知府的人,都要受到应有的下场。” 洛浔在她耳边轻声说道:“慕颜,去我府上偏院的弃屋中,那里关着一个细作,将他交给李闻依,她就会知道该怎么做。” “所以,你知道父皇会让李闻依去搜你书房,是吗?”慕颜渐停了哭泣,心中已知晓洛浔想要做什么。 “蒋元思是朝中大臣,他又是我推举做的尚书,慕邺不会让他去搜的,三司之中,也就司证监是中立的,还能得他信任,所以,他一定会派李闻依去搜查。” 洛浔咳嗽几声,哑声道:“我在书信下放了一张条子,她应该是看到了。” 李闻依看到了她所留下的话,所以朝会之时,她路过自己身边,会对她投来眼神。 如今李闻依就是在等,在等那个细作出现,才会相信她。 见慕颜静声只是抱着自己,慕颜心疼担忧她,洛浔明白,可事情已经跨出第一步,就只能咬牙走下去,不然西芜知府就白死了。 洛浔深呼吸,试图向慕颜展示自己没事,抬起手臂将无知觉的手搭在她的后肩上,费劲的在那划了一圈又一圈。 “卿安,我没事。” 慕颜的心生疼,她紧闭双眼听着洛浔虚弱沙哑的声音:“这是我们走出的第一步,不要心软,接下来几日,不要再来这。” “为…为什么?” “我伤得越重,他才会越觉得我无辜。” 那些人的下场,才会更惨。 慕颜缓了气息,强忍下心头的痛楚,与洛浔双额相抵,沉声道:“坚持住,我已让小月去抓巡抚回来,她应该快到了。” 洛月抓到西芜巡抚的时候,已是追了他三座城,他好像知道自己命不保已,所以选择偷偷逃走。 洛月拽着他,强行逼他服下了药丸,若是不跟着她回去,路上给他每日的解药,他必然暴毙而亡。 迫于惜命,巡抚只能照做跟着走,到了都城后也打算供出事情真相,换一个庇佑活命。 可回去的路上果然如慕颜所说不太平,不管是在城中还是郊外,洛月一边要护着这个手无缚鸡之力没用的巡抚,一边还要躲过别人的杀招将其击杀,显得吃力了些许。 这样行凶的刺客一批一批的来,次数多了洛月身上也受了不少的伤。 终在一次林中,陷入了刺客的包围,她紧握着长剑,随意包扎了一下刚被划破的腰处,谨慎的看着欲要再此进攻的黑衣人。 他们一拥而上,洛月将巡抚护在身后,闪避不及手臂被划破,手中的剑也差点握不稳,没有察觉到一人的剑尖已朝着她而来,刺入了她的肩膀。 他将洛月往身后的大树按去,洛月手握在剑身上,用力握紧步子往后撤,以防他的剑刺入更深。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她用力一挥长剑,划破那人的手腕,剑身一松洛月抬起一脚将其踹飞,自己却被一旁的大刀砍在肩上。 强力猛的袭来,她用剑身抵住再往下的刀身,单膝跪在了地上,被人踹到了身后的大树上,重重跌落在地。 正当眼前有人举着刀向她头上劈来时,穿着一身黑衣劲装的女子,从一旁飞身而来,长剑就刺入那人的身躯。 洛月虚弱极了,却还强撑着意识,试图保持清晰的视线看向护在她身前的人。 “筱…筱筱?” 那人身形一颤,却不容出神,将围着她们的人杀尽。 可这些人像是杀不完的,杀了一批很快就又来一批,真是倾尽全力要阻止洛月带巡抚回去。 叶筱很快也招架不住,被人击退至洛月身边,见洛月已无力气还护着那巡抚,便一同跟着护那巡抚杀出重围。 洛月负伤严重,已不是那些人的对手,当她快要再次被刺穿身体时,叶筱冲来紧握着要刺入她的刀。 刀身划破她掌中的血肉,不断流出鲜血。 眼看着她们都要死在这里,突然那人被射中了一箭。 霎时间林间又冲出了一行人,与那些刺客击杀在一起。 银色面具的男子,杀红了眼,只微微侧过头来,看向对此幕发愣的洛月喊道:“带他走,剩下的我来。” 洛月看不清他的样貌,可听他这般说也知晓是来帮她们的,便与叶筱连忙拉着巡抚逃离。 她想这批人应该和上次,她从西芜带着那些罪证回都,路上遇刺暗中出手相助的,是同一批人。 如果真的是他们,那此番回都就轻松一些了。 待跑到一间安全的破屋里头,叶筱将巡抚绑了起来,洛月需要脱衣上药疗伤,她撕下衣角的布料,蒙上了巡抚的眼睛,将他打昏了过去。 洛月靠在墙角,忍着身上的巨痛,叶筱颤手想要解开她的衣物上药,却被洛月按住了手。 她眼中怨念深幽,却不发一言。 “你的伤必须上药,你若有怨,也等我给你疗完伤再出气,好不好?” “无缘无故消失一年多,现在舍得出现了?怎么不等我死了呢!” 叶筱喝声道:“洛月!” 她强忍下心头翻涌的情绪,洛月不再按着她的手,得到同意后,叶筱快速解开她的衣物,将疗伤的药末倒在伤口之上。 药末敷在伤处,渗入血肉之中,疼得洛月倒吸了一口凉气,咬住了自己的下唇,试图忍下痛楚。 待叶筱处理好她身上所有的伤势,见她眉头紧皱,痛楚蔓延全身,她下唇都被咬出了伤口。 想也不想的靠近了她,伸手捧在她的脸颊处,双唇便袭了上去。 洛月瞪大瞳孔,心里还恼着叶筱不辞而别的气,无力推开她,便狠心咬破她嘴角。 可叶筱没有退缩,她更是加深了这个吻,这个弥漫着血气的吻。 叶筱的吻炽烈又缠绵,很快就让洛月渐渐迷失在其中,她伸手勾着叶筱脖子,彼此将这分离一年多的情绪,宣泄在这个吻中。 吻的太过,气息都逐渐不稳起来,喘着气时牵扯到伤处,洛月闷哼了一声。 叶筱似还沉醉其中,渐渐下移,被洛月抬手捂住了嘴,制止道:“有伤…还有人。” 她随意指了指昏迷的巡抚,苍白的脸颊浮现红晕。 叶筱浅笑,洛月凝视着她:“这一年,你去了哪里?” 叶筱神色微愣,握上了洛月冰凉的手:“有半年去了许多没去过的地方,还有半年在你察觉不到的地方。” 洛月唇角微动,过了一会儿才虚弱问道:“为什么要消失离开?为什么要让我看不到你?” 叶筱心头一颤,声音带着一丝哽咽:“因为…莲姨的死,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 “可这件事不是你造成的,不是你的错,你为什么会不敢面对我?”洛月深吸一口气,悲伤袭上心头:“如今,又为什么能再见我?” 叶筱落泪滴在她的掌心:“我说服不了自己,我放不下你。” 洛月手指微曲,放柔自己的语气,反而增了一丝愧疚:“你是不是,因为我和我主子离开去西芜,所以罚我见不到你?” 洛月对她的感情,击溃了她的内心,叶筱哭泣道:“小月,若是日后你发现,我不是你认识的这样,你…你还会如此待我吗?” 洛月沉默了一会儿,抬手擦去她的眼泪:“我是个记忆残缺的人,如果有一日,我也不是你认识的这样,你也还会如此待我吗?” 叶筱闭眼捧着她的手,在她掌心轻吻了吻。 “纵有变处,你仍是心中唯一。” 第211章 211. 洛浔连着几日下来都拒不认罪,陆卫之失去了耐心想要强行让她签字画押,可每次只要他在,蒋元思就会在。 他在一旁看不下去,就会干涉一二,而且也不容陆卫之作假。 洛浔的态度,让慕邺对此事有了别的想法,在早朝之时,他还想对此再听听众臣的意思。 众臣言说混乱,最多的就是在说洛浔是束手无策,在垂死挣扎,要他即刻斩首以慰民心。 大殿上的上官晴忍了许久,见事情已发展到不可开交的地步,面向那些落井下石者,有一个算一个都逃不了。 第290章 她冷笑一声,自百官中站了出来:“启奏圣上,洛浔此案另有隐情,乃是被人栽赃陷害,请圣上恩准,传证人上殿!” 所有人都停下了斥责,将目光望向她。 慕旭眼里闪过诧异,慕邺顿时起了心思,不顾众人再言挥手道:“传!” 众臣的视线转向了殿外,只见李闻依与洛月押着西芜巡抚入殿。 慕旭看到巡抚的那刻脸色骤变,咬着牙眼里都快要喷出火来。 “圣上,洛大人那封书信是有人刻意伪造,放入她的书房中。” 此事的风向,因着李闻依的话而转变,慕旭冷声道:“伪造书信?那可是洛浔亲笔字迹,如何造得了假?” “当然可以。” 李闻依拿出当日搜到的信件,又拿出洛浔往日批阅的公务折子,将两份字迹合在一起,当着众人的面说道:“书信上的字迹,乍然一看是一模一样,可上头的字笔力尚浅,与洛大人平日写的字迹笔力不同,可想而知是仿写的笔法,因着时日短没有学到实处,故而对比细看下,会有不同。” 慕旭似在看一出笑话,嘲讽道:“又不是什么书法大家,还讲究笔力?今日力道写的轻些,明日写的重些,又该作何区分?” “当然能区分。” 向来不再朝中轻易发表言论的林瑜,今此却主动为洛浔之事开口。 林启言吃惊望着他,林瑜从袖中拿出一份字帖,对着慕邺道:“圣上,老臣这里有份故人所书字帖,洛浔的字,就是此人所创的笔法。” 慕旭没想到林瑜会出面:“纵然洛浔的字迹是林相故人的所创,对此事又有何干系?” 林瑜在书法造诣上是有名的,像他这样的名师大家一眼就能看出来有何不同:“因为,此笔法是褚翰墨所创,老臣看过洛浔所书的字,她的笔法已得其神,而那封书信只有其形。” 一听到褚翰墨的名字,众人都惊讶起来,连慕邺都从龙椅上站起,快步走到林瑜的跟前,接过那份字帖,欣喜道:“这,真的是褚翰墨所书?” 林瑜知道慕邺很看重褚翰墨,他是难得能让慕邺抱憾未有收入王朝的人:“是老臣当年与他交换的字帖以作珍藏,这世间只怕独有这一份,圣上若是喜欢,老臣愿进献给圣上。” 慕邺喜不自胜,笑道:“好,太好了。” 谢君杰这时候开口,回复慕旭提出的疑惑:“圣上,洛浔一直写的都是此笔法,久而久之力道自成,所写的笔力都会一样,她若真写下这封牟取盈利的信件,何故要刻意收了笔力呢?这明显就是仿写之人,研习不过几日,见已是一样的字迹,便匆匆写下此信栽赃。” 慕旭自听到洛浔的字是褚翰墨所传,他的神色就愣在那里,对于谢君杰的回话,也没了思绪反驳。 见他沉脸不语,陆卫之反倒站不住了,这样下去定然会东窗事发,他此刻只能强行镇定道:“林相与谢大人,想要包庇洛浔也太明显了,若要做成一件事情,焉知她是否用了什么手段?况且她与褚翰墨年岁相差那么多又分居两地,怎么可能学得到他的笔法?就算她后来听闻要研习,可岁月之短,能有什么笔法力道可言?简直荒缪!” 上官晴对他嗤之以鼻,不屑道:“是否从小习得,日成笔力,一问便知,此事有关洛浔,请圣上传召洛浔当堂对质!” 慕邺将字帖收好放在案上,他也想知道洛浔怎么会学到褚翰墨的字,眯起狐疑的眸子道:“传洛浔。” 慕颜站在议政殿外,提心吊胆的等着,洛浔双手与双腿都被铁链束缚着,从台阶下一步步走上来。 慕颜揪着心,洛浔身上的伤,比那日见到的还要多。 此刻她身上脏乱的囚服有着道道血痕,手腕与脚踝处都因锁拷磨破,伤势红肿有了腐烂的痕迹。 慕颜见她满身是伤痛心疾首,洛浔赤脚踩出的血迹,刺痛她的双眼,慕颜紧握双手,指尖陷入掌中,点点鲜血滴落入在地面之上。 众人视线转向自殿外踏入的洛浔,她的腿处有伤,使得她走路不稳,只能一瘸一拐缓步走向大殿中央。 她赤脚踩下的血迹,让人看得触目惊心。 走到林启言身侧时,洛浔支撑不住身子跌倒在地,上官晴抿唇含泪,不顾众人目光,上前将她搀扶起来。 慕邺紧握着龙椅上的把手,他知道洛浔入狱会受刑,可没想到会伤得如此重。 “微臣,参见圣上,圣上万岁。” 洛浔跪在殿中,慕邺看她遍体鳞伤,不忍道:“洛浔,你怎么会褚翰墨所创的笔法?是从何时学得?” 慕邺怎么会知道?难道是谁告诉他的吗? “是臣幼时,家中的夫子所教,他是褚翰墨的学生,自是研习了他的笔法,故而微臣也得以习到。” 林启言见此立马附和道:“圣上,这便足可证明,是有人仿造书信,栽赃陷害洛浔!” 陆卫之慌了神,急忙道:“就算自幼习得又如何?又该如何证明,书信是人仿写放入她书房的暗格里的?那封书信,可是李副司在暗格中搜到的!” “我只说过在房中搜得,你又怎知是在暗格里?” 李闻依反问着,陆卫之一愣,结巴道:“臣…臣见她……” 洛浔阴沉冷笑着:“臣竟不知,臣的书房中还有暗格?” 陆卫之慌了,难道是那个细作骗他? “圣上,这封书信就放在洛大人的书案上,她房中并无暗格。”李闻依转过头来看向他:“看来,你指派的人,与你不是一条心啊?” 陆卫之下意识看向上头的慕旭,见他依旧面无表情的看着洛浔,自洛浔上殿起,他就一直盯着她,眼神中带着复杂的情绪。 让人看不透的情绪。 洛浔府中的细作,是他所派潜伏的,是她们联合起来,要对他下手? 众人的言语开始讥讽他,让他无法冷静思考,踩踏着他最后的底线,激怒起他心中的恨意。 他指着洛浔与慕旭,将心里所有的话在大殿之上全然倾诉,一番下来竟是破罐子破摔。 慕旭这才回过神来,黑着脸怒斥他:“陆卫之,本宫是看你在翰林院受了欺辱,才会宽慰激励你,没想到你会做出这等下流之事,栽赃陷害洛浔,意图取而代之,如今还想攀咬本宫?妄言储君可是大罪!” 跟随慕旭的臣子,纷纷批判陆卫之,要给他定下死罪。 “此事昭然若揭!既是陆卫之仿写的书信,那逼死知府的也是他!”上官晴直指陆卫之,陆卫之跪在地上嘶声否认自己的罪行。 林启言上前踹了他一脚,将他踹翻在地:“真是个无耻小人!圣上,现在西芜巡抚正好也在,何不听听他的供词!” 那巡抚抖了一抖身子,跪拜在地将头猛磕在地上,说是王大人指使他,让知府造假写下与洛浔往来牟利的书信,可知府不愿,只写下了质问洛浔的信件后,被逼至上吊自尽。 而那王大人,就是就一开始拿着巡抚上书的折子与知府的书信,当着满朝百官的面指证洛浔的人。 这火烧到他身上,为减轻自己的罪责,他开始将这件事从上到下的人,都供了出来。 参与者跪在地上开始互相攀咬,便说不过的人就开始对慕邺大喊饶命恕罪。 慕邺放眼望去,有几个都是慕旭提拔上来的人。 他怒极重拍龙案:“太子!你看看你举荐的臣子,都在对孤的忠良贤臣,做了什么!” “父皇,儿臣用人不善,请父皇恕罪。”事已至此,慕旭只能咬碎牙齿,忍下这口气。 洛浔还垂头跪在殿上,慕邺心里不忍,当着百官的面快步上前扶起她:“洛卿受冤了,孤即刻昭告天下,还你清白。” 洛浔与知府来往书信是事实,她不可否认,否则也不会被陆卫之他们借此陷害,她不解释这点,慕邺以后想到这件事情,还是会对她起猜忌。 “圣上,互市开通一年以来,遇到了诸多的问题,虽臣与谢大人在西芜时,可以及时了解并解决问题所在,然对于刚接触的知府来说,是从未涉及过的,因此他时常会遇到许多的困惑,故而才会给臣写信询问,臣也确实会回信解答他提出的不解,臣可将所有书信都上交三司,臣的清白可还,但知府大人却因此奸计而死,若不严惩,怕是会寒了边境百姓的心。” 洛浔说的真切,慕邺眼里也有因失去一个忠臣而难过,他叹气道:“你蒙冤受苦,理应由你处置,孤将此事全权交给你,一律严惩!” “臣,遵旨。” 慕邺看着那些跪在地上的大臣们,对着殿外的侍卫们喊道:“将一干人等,押入刑部!” 随着那些大臣被生拉硬拽的拖下去,慕邺也无心上朝,王闲喊了一声退朝后,百官都纷纷告退。 如今朝中局势,太子受了重创,怕是要低洛浔几分。 旭起身经过洛浔身侧时,她们虽没有对视,可眼角的余光却触及到彼此,慕旭神色复杂转头不去看她。 第291章 慕颜自殿外百官之中而出,洛浔看到那抹红色的身影向她疾跑而来,她松了内心强撑着那口气,双腿承受不住伤势,身体也要朝着她倒去。 上官晴与林启言等人围了上来,慕颜已经跑至她跟前,将她的身子牢牢抱住,双双跌坐在地上。 “殿下……”洛浔虚弱的唤了一声:“我有些饿了,嘴里有些苦。” 慕颜心痛至极,至此之后,慕邺应不会再轻易相信别人对洛浔的指控:“你想吃什么?” 洛浔将头抵在她的肩处,双眼望着殿外阳光所照射到的地方,隐约间,好似看到了顾临与慕蓉站在那里对她招手。 她们的身边,分别站着顾子莹与褚翰墨。 褚夫子还是那般谦谦君子的模样,她幼时爱玩闹,不专心读书写字,惹得他头疼,为了能教好她,教学时便会变得有些严厉。 可若她的功课做得好,他嘴角还是会有止不住的笑意,也从不吝啬的夸赞她。 夫子,你一生光明磊落,刚正无私,从不动用心机为谋。 你可会怨我,为达目的使了手段? 你可会对我失望? 眼前人物都渐渐模糊,被光照的一点点透明。 洛浔喉间轻咽,泪水从眼眶中流出,打湿了慕颜的肩头。 她哑着嗓音说道:“我想,吃桃花酥了。” 桃花酥…洛浔终于愿意再吃桃花酥了吗? “好,随我回府,我给你做桃花酥。” 第212章 212. 洛浔伤势太重,洛月怕以自己现在的医术救治不好她,随即提议去竹苑让师父来治伤。 可洛浔摆手拒绝,洛清与林启音前大半辈子都在殚精竭虑中度过,这样的日子,她们过得太多太多,如今住在竹苑与世隔绝,就不要让她们知晓外头发生的这些事情,否则只会徒增她们的担忧。 洛浔还是让洛月她们驾车去公主府,她虚弱得说话都含糊不清,却还是要给洛月底气。 她相信洛月的医术,也让洛月相信她自己的能力。 洛浔是女子的身份,就是在慕颜的公主府也还是得谨慎,洛月为她医治之时,慕颜与叶筱按着因疼痛而乱动的洛浔,青儿一盆盆的往外端着血水,上晴和慕宁又在院外接过下人打来的清水递给青儿。 满院都是洛浔痛不欲生的喊叫。 听得院里的上官晴和慕宁都觉心惊,何况是里头的慕颜?想必早已泣不成声。 洛浔受刑之时都是强忍着,不让自己在陆卫之面前表现的不堪,如今在慕颜这里,她才能放下伪装毫无保留的展示脆弱,不再掩藏痛苦。 直到洛月都处理好了伤势,洛浔像是失去了所有力气,躺在床榻之上昏睡过去。 待洛月包扎完毕之后,她与叶筱出了寝房,双眼无神的看着被血染红的双手。 上官晴端来一盆清水让她们洗净双手,担忧问道:“阿浔怎么样?” 洛月擦着帕子,摇头道:“已无性命之忧,好好将养,不留下病根就好。” 上官晴垂眸看向那一盆血水:“定要让陆卫之尝遍酷刑,痛上百倍!” 慕颜为洛浔擦拭完身上的血迹,换了一套干净的里衣,坐在榻边静静的看着洛浔。 将她包扎缠绕着纱布的手,轻放在自己掌中,另一只手轻抚着她的指间。 陆卫之嫉妒洛浔所拥有的,所以恨不得毁掉。 洛浔的手就算伤势痊愈,能再写褚夫子的字,也只有其形,难有其神。 自幼养成的笔力,算是尽毁了。 “夫子,我不去放纸鸢了,别罚我不吃桃花酥了。” 洛浔自睡梦中呢喃,慕颜浅笑一声,她知道洛浔幼时贪玩,看来褚翰墨罚她的方式,竟是不让她吃桃花酥? 慕颜低下身子,理着洛浔鬓边的发丝:“快快好起来,夫子罚你没关系,我悄悄做给你吃。” 洛浔的伤势好的差不多了,只是指间还有些僵硬,洛月让她慢慢尝试抓取一些小物件,而后再渐渐恢复握力。 她的双腿受伤,也要养一段时间不能下地行走,林启言就在都中,找了一个技艺精湛的木艺师傅,为她造了一把木椅,她不能走路的这段日子,可坐在这个木椅上,由他人在后头推着。 洛浔坐在花园内看书,慕颜就捧着一碟桃花酥渡步而来。 红裙随着她的步伐飘荡,头上珠钗摇曳,红色的发带随风而舞,美人明媚娇笑,双眸中泛着明亮的光芒。 洛浔记得她们成婚后,慕颜就第一次将桃花酥做来给她,也是这样的场景。 同样的衣裙,同样的人,只是心境已经不一样。 “尝尝好不好吃?”慕颜眼波流转,期待的看着洛浔。 洛浔心中虽然还有些抵制桃花酥,可想这是慕颜亲手做的。 她都能放下此前的过往,还有什么是不能释怀的? 而且,她真的想吃桃花酥了。 真的,很想,很想。 洛浔在她的注视下,伸手捻起一块,颤手放入嘴边咬了一口。 桃花酥香甜可口,慕颜学做的很好,就像当年母后做的一样。 洛浔看着手中的桃花酥,蓦然笑出了声。 她笑着笑着,眼中的泪水陡然落下,不自觉的将桃花酥一块又一块的放入嘴中。 “慢点吃,都是你的。”慕颜见她如此激动,怕她噎着,忙倒了一杯茶给她:“有这么好吃吗?” “慕颜,我有十一年没吃过桃花酥了。”洛浔闭眼回味着:“不是我不爱吃,是我不敢。” 为何不敢?是怕想起过往吗? 慕颜蹲在她跟前,伸手擦去她的眼泪:“还是以前的味道吗?如果喜欢,你想吃的时候,我都给你做。” “和母后…母后做的一样。”洛浔垂下头来,泪水滴落在她的衣袍上,她颤着音哽咽道:“我想…我想母后了。” 洛浔养了几日的伤,陆卫之等人在刑部大牢里也受了几日的酷刑,他们的罪责都已定,就只要洛浔判下最后的刑罚便可。 听说陆卫之受刑之时,咒骂着慕旭与洛浔,被慕旭下令吞碳,他嗓子废了说不出话来,还在那里用尽力气喊着,试图倾诉自己的冤枉。 他被慕旭利用挑起了心里的贪念,走上这条不归路,下场也是咎由自取。 可陆卫之死不悔改,不承认自己做错,这般固执偏激的人,真是可怕。 蒋元思来三公主府回禀洛浔,见她伤势好的差不多,也放心下来,可以让她决定那些人该处于什么刑罚。 上官晴推着洛浔来到陆卫之的牢房之时,他正佝偻着身子匍匐在地,一双眼已是空洞无神,眼角的血泪都已干涸。 见到洛浔来了,疯了似的冲向她,还未接触到她,就被洛月与叶筱按在了地上,满含愤怒的直视着洛浔,用尽力气从损伤的喉间发出嘶哑的声音,垂死挣扎着。 “我给过你机会了,陆卫之。” 洛浔从蒋元思手中拿过一份奏疏,上面记载着陆卫之当初被撕毁的策略:“你的策略,只要稍微改掉这两点就可行,我做了调整已经上报给朝廷,不日就能实施,陆卫之,你只差这么一步,你觉得可不可惜?如今的下场,你后悔吗?” 她将那奏折扔到他跟前,陆卫之垂头愤恨的看着那上面的字。 上官晴在一旁垂眸看着,洛浔已让蒋元思递来一把匕首,她将匕首抵在陆卫之的下颚,迫使他抬头看着自己。 “你不是觉得自己选对了路吗?既然跨出这一步,就该承担现在的后果。” 锋利的匕首划破他下颚的皮肤,割入他的血肉之中,鲜血就不断从匕首上滴落,一滴滴落到奏折上。 “现在,该轮到我了。”洛浔从容的看他无能挣扎:“按住他。” 洛月与叶筱将他的双手,摊开按与地面,在陆卫之惊恐的眼神下,洛浔狠狠的将匕首刺入他的手背。 剧痛袭来,他不断挣扎,可喊出来都声音都那么沙哑无力。 洛浔冷眼瞧着,在上官晴的搀扶下起身,抬脚踩在匕首握柄之上,将匕首缓慢没入他的掌中。 “夫子的字,让你这种小人习得,真是污了他的名誉。” 陆卫之能感觉到,冰冷的匕首刺穿他的血肉与手骨,他的惨叫声响彻大牢之中。 牢中的人听到他的惨叫,都蜷缩在了角落里头,就怕下一个会轮到自己。 陆卫之喊到力竭,趴在地上快要疼晕过去,蒋元思却命人给他泼了一桶盐水,让他保持清醒。 洛浔坐回木椅上,目光已不想看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再腿上画了几圈,冷声道:“将他的手指剁了。” 上官晴推着她转身离开,路过那些人的牢房时,他们已不敢在抬头看她,洛浔冷脸说了句:“一干人等,凌迟处死。” 牢中哭喊着饶命,而洛浔她们的身影在那些人的凝望下走远。 刚出刑部大牢,就见到了不想见到人。 慕旭站在洛浔面前,看到她此刻坐在木椅上,竟没开口讥讽她。 第292章 反而沉着脸,眼里带着莫名的神色,仔细打量着洛浔。 慕旭迟迟不开口,只是这般静看着,洛浔被盯的很不自在,也不知他又在谋什么心思:“见过太子,臣腿上有伤,不能起身行礼,请太子见谅。” “洛浔,你为什么会褚翰墨的字?” 他忍了几日,终是问出口:“褚翰墨可是国士,他的学生怎么会沦为寒门子弟的夫子?还是能研习他笔法的学生?” 慕旭漆黑的眸子似要将洛浔看穿,他平心静气的等待她的回复。 “褚国士桃李满天下,什么样的学生没有?太子身份高贵,也别看不起寒门子弟,家父能聘请夫子教学,自有他的门道,臣自幼跟着夫子所学,夫子能学褚国士的字,臣又为何不能习得?” 洛浔的回答好像不是他想的那样,慕旭蹙眉摇了摇头,低声道:“只有从小跟着他的人才能习得,你的夫子他……” “太子,你与其苦思这件事又有何益,倒不如想想,接下来如何坐稳这,储君之位。” 洛浔已不想与他多做废话,她还有件事要做,便转头看向上官晴,劳烦她将自己推走。 在经过慕旭身边时,他突然伸手握住了木椅的把手,侧过脸来看着洛浔冰冷的面容,沉默片刻后,开口语气带着轻颤:“还有一件事,如兰的尸身,你葬在哪里?” 提到姐姐,洛浔眼神都变得凌厉起来,愤愤推开慕旭的手:“你不配知道。” 林启言一手牵着只恶犬,一手抱着只幼犬,已然等在翰林院的门口。 那些翰林院里头的大臣们,看着他牵的那条恶犬呲牙低吼着,虎视眈眈的盯着他们,顿时心里感觉一阵后怕。 听说,陆卫之在刑部里,日日酷刑加身那叫个生不如死。 得罪了洛浔,果然没有好下场。 林启言等了许久,看到洛浔她们的身影往这里而来,便上前将怀中的幼犬放在洛浔腿上。 这只幼犬通体雪白,没有一点杂色的皮毛,又乖的很一点都不怕人,安安静静的趴在洛浔的腿上,摇着自己的小尾巴。 “不是说就牵条野狗来吗?怎么还弄来这么只小幼犬?”洛浔伸手将幼犬抱在怀中,伸手抚摸着它身上柔软的毛发。 小家伙似乎很喜欢她,洛浔不摸摊开手,它还会自己将脑袋蹭到她掌心去。 林启言见她低头浅笑,逗着小家伙开心,便笑道:“我见它乖巧的很,长的又可爱讨喜,想来给你解解闷也是好的。” 洛浔指了指他牵着的那条,像是好几天没有吃过饭的恶犬:“那它呢?” 林启言撇嘴,给了一个眼神: “在街上牵来的,饿了好几天,现下凶的很。” 就是要这么凶的,才能吓到那些人,让他们永远记住今天。 洛浔勾唇轻笑,抱着小家伙就来到翰林院众臣的面前,她眼神示意洛月,将一个盒子放在那些人的跟前。 林启言一松手,那只恶犬像是闻到什么味道,猛地扑向地上的盒子,狼吞虎咽的嚼碎里头的东西吃下肚。 那些大臣见此,都有些慌神,凑上前去想看看盒子里的是何物,下一刻就被吓得瘫在地上,指着那盒子对着洛浔大叫:“洛…洛大人!这是,这是何物!” 洛浔不抬头看他们,只是自顾自的逗小家伙玩闹,还将今早带出来的糕点,掰了一些放在掌心,让小家伙吃完。 她面无表情的说道:“陆卫之的断指。” “断…断指!” 那些大臣面容失色,像被抽去魂魄般,一些遮着眼不敢看,一些则被吓的双腿发软,跌坐在地。 “洛浔!你简直太狠毒!” “洛大人,你此举何意?你不怕我们联合上书,向圣上弹劾你吗?” 那些人咒骂洛浔手段狠辣,小家伙吃完糕点,似不想他们欺负自己的主人,已经对着他们龇牙咧嘴的吼叫着。 洛浔轻拍它的头,不管别人言语辱骂,她只笑出声:“年纪不大,脾气不小。” 上官晴和林启言她们只在一旁看戏,洛浔这么做自有她的道理,懂她的人,不会像那些人一般。 “你们也知道这几日发生了什么,圣上全权交由我处置,纵然你们联名弹劾,我也没什么好怕的,上次扬言要弹劾的人,是什么个下场,你们这么快就忘了?” 洛浔低声冷笑着:“要不要,我帮你们想起来?” 一个大臣看不惯她的行事,料想洛浔也不敢私自对他们动处罚,壮着胆子道:“洛大人,别以为你如今势头鼎盛,就可以无法无天,陆卫之的事情,是他陷害与你,关我们翰林院众人何干?岂容你在这里放肆!” 那些参与者都有了报应,而这些事先挑起事端的人,却可以相安无事,一句无关就可以将所有干系都撇清。 “与你们何干?” 洛浔冷哼了声,突然抬眸,冰冷的视线刺入那些人的眼中:“说到底,陆卫之能被怂恿挑拨,第一是他的心性不够坚定,第二便是你们的欺辱打压,你们的冷嘲热讽,你们的漠视贬低,才会让他走上不归路。” 毁了一个人很容易,一张嘴一双手,说的写的都能将其逼向绝境。 “他如今的下场,有一半来自于你们。” 洛浔说完,恶犬也已将断指食完,它嘴边还残留着血迹,呼哧呼哧的喘气低吼着。 它似还未吃饱,双目仍紧盯着那群大臣,若不是林启言拉着,只怕它会毫不迟疑的冲向这群人,想要将他们撕咬裹腹。 那群大臣被吓得不敢再吱声,洛浔不管他们能不能将话听在耳中,只想要今日的事能起到警示的效果。 要让他们知道,再为非作歹下去,也没有好下场。 洛浔看他们因恶犬而瑟瑟发抖,阴沉的笑道:“诸位,此事的发生,你们可是始作俑者啊。” 洛浔肆意冷笑着,她这般神情模样已不再是当初他们认识的人,翰林院的大臣瞬间跪到在地,纷纷磕头言说再也不敢,请求饶恕。 洛浔停了笑声,靠在木椅上目光黯然,她想从今后应该不会再有这般,官场欺辱之事。 上官晴推着她和幼犬要转身离去,洛浔眼角视线瞟过众人。 冷哼了声:“诸位,望日后,好自为之。” 第213章 213. 洛浔在翰林院所做的事情,很快就被其他大臣得知,如今他们都道洛浔心狠手辣。 有人将这件事情悄悄告诉了慕邺,可慕邺非但没有去怪罪,反而赞赏有加,在他心里洛浔不仅肃清了不利的局势,还借此整治朝中风气,是有对无错。 众人见慕邺如此放任她,可知她如今深得慕邺宠信,便也不敢再冒犯她,对她都开始毕恭毕敬。 洛浔腿伤未有好全,慕邺准许她在府上休养,可她如今日日都住在三公主府中,底下再有人议论,慕邺也开始有意无意的当着众人的面,表示三驸马的位置,还是会归属于洛浔。 不管这几日外头再有发生何事,洛浔都充耳不闻,难得可以趁着伤势休息,只要慕旭不寻事,她也乐得清闲。 林启言给她的幼犬,洛浔见它颇通人性,而且很聪明,一些指令很快就能学会,又乖巧忠心,洛浔便给它取了名字,叫作银雪。 银雪活泼机灵,又不会爱吵闹乱叫,洛浔每日不是抱着它就是带它在花园里玩,拿着小彩球抛出去,它就会去叼回来给她。 洛浔看书时,它便会趴在她脚边,时不时摇着尾巴去蹭她的腿,不一会儿就能把自己哄睡着。 慕颜悄声走到洛浔身边,看到她脚边上的银雪已呼呼入睡:“小家伙睡着了?” 洛浔放下书卷低头瞧它,轻笑道:“许是玩累了。” 慕颜坐在一旁,将这几日朝中发生的事情说与洛浔听,陆卫之那件事参与者都被凌迟处死,翰林院的那群大臣都已安分守己,只是其中有一两个胆子太小,被吓出了一身病,便辞官回乡去了。 慕旭自从这件事情之后,已经偏不受慕邺的信任,慕邺也已削去了他许多的权利,朝中有言传着,储君地位撼摇,圣上说不定有废储之念。 “看来,今此一事,慕邺可除掉不少威胁到他的人。”洛浔幽幽说着,抬眸看到慕颜盯着她:“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慕颜微微一笑,目光柔和的看着她:“只觉得,你好似有些变了。” 慕颜有这种感觉,是因为知道她怎么处置的陆卫之,和翰林院那些人吗? “你可会觉得,我变得太狠毒了些?” 洛浔垂下眼眸,掩着眼底的神色:“我离你心中原有的样子,越来越远了。” “我不觉得狠毒,你所做的又不是伤天害理之事,况且都是这些人罪有应得,这朝中本该就要有一人,可以整治朝堂。” 慕颜蹲在她的跟前,伸手抚上她冰凉的脸,叹道:“只是我有些心疼,在西芜,是不是有遇到让你痛心的事情?” 若非痛心疾首抱憾之事,伤到了她心里,洛浔又怎么会像如今这样? 第293章 “我在西芜,遇到了个小女孩,她的名字叫作小棠。” 洛浔低垂着头与慕颜对望,眼里都是对彼此的心疼:“她只有十岁,率真可爱,调皮贪玩,总不好好做完我给她留的功课,我就罚她不能吃她喜欢的烧饼。” “可她每次偷溜出来,就是为了给我送糖葫芦。” 洛浔颤抖着身躯,声音都带着些低泣:“因为她觉得,我像她这般大的时候过得苦,所以想接下来的每一日都给我一串糖葫芦,她说糖葫芦甜,吃了就不苦了。” 洛浔口中的那个小棠,应该是在她刚到西芜的时候,就用自己的真诚去温暖打动洛浔,那时候的洛浔,刚刚经历了顾子莹的身死,她心思破碎,可小棠的出现,正好弥补。 而能温暖填补她心中这块空缺的小棠,是不是已经不在了? 慕颜温柔擦拭着她脸上的泪水,洛浔哽咽道:“卿安,她很像我,我时常从她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我不想她像我这般命运坎坷,我只想她好好的,好好的长大成人,可是…可是……” 洛浔说到后面,眼中悲伤之色浓郁,眼泪也不受控制的夺眶而出:“她死在了匪寇屠城的那天,死在了我的面前,她只有十岁啊,永远停在十岁,为什么,为什么连十岁都活不过?” 小棠活不过十岁,就像顾子莘一样都死在了十岁这年。 她既把小棠当作儿时的自己,那匪寇屠城那日,恰恰就像当年国破之日的情景重现,而小棠死在她面前,也相当于顾子莘又一次死在她心里,这使她心里留下不可磨灭的创伤。 慕颜起身将她抱在怀中,轻拍着她的背。 洛浔颤着身子,抬手环上慕颜的腰身:“她的双亲也是死在匪寇刀下,这些匪寇与前任知府以及当地的富商勾结,所以才会使西芜不得繁盛,年年贫瘠,若无他们的贪欲,西芜百姓也不会这么多年来过得如此贫苦,小棠…小棠也不会自幼失去双亲,与祖母孤儿寡母的住在那么破旧的房屋之中,只能靠着卖糖葫芦谋生填饱肚子,那个烧饼,我们想要多少就有多少,而她只能攒着铜钱,偶尔舍得花钱吃一次,都能开心一整日,而我却…却拿着当处罚…早知道,她想吃多少,就给她多少了。” 慕颜低头吻在她的额间,试图安抚洛浔崩溃的情绪。 连银雪都被她这般哭醒,见她悲伤不已,支起自己的前腿搭在洛浔的脚上,摇晃着尾巴哼哼唧唧的想要安慰她。 “我还见过许多的女子,本来都能挣脱束缚得到自由,却因为流言蜚语,因为世俗的不公偏见,将她们逼向另一条绝路,好似只有死亡,才能让她们真正得到解脱。” 洛浔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复心中翻腾的悲伤,冷笑了笑:“我看着那张记载着她们结局的信纸,那种无力救她们的感觉那么强烈,强烈到我怨恨这个世道,怨恨那些对她们口诛笔伐的人,那些人不知道自己张一张嘴,动一动手,就能毁掉一个人,就能把人推入绝境,所有的悲惨都不会无缘无故的发生,所有造成这悲惨之事的人,都该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承担后果。” 所以洛浔才会有那个念头,那个掌握权势,改变世道的念头。 洛浔是有些变了,可她不是变坏,不是变成那些人口中的肆意妄为的疯子,因着他们不懂得她,他们排斥阻挡他们,与他们对着干的人。 因为洛浔不与世俗为伍,超出了世俗的常理,所以被他们当做异类,当做疯子。 可她的阿浔,就是这世间独一无二,再难有的朝阳,她心底的那种感觉,从未变过。 慕颜将自己的额头抵在她的额间,双手捧在她的脸颊两边,垂下眼帘,坚定诚恳的说道:“阿浔,就算你真的变成他们口中,那心狠手辣之人,这世间也没有人能有资格劝你仁善,你经历了那么多,却从未动过殃及无辜的念头,你只是惩罚了那些该受罚的人,无论今后你要做什么,行哪步,我都会义无反顾的陪着你。” 洛浔心中动容,慕颜总是会毫无迟疑的选择她,选择与她站在一起共同面对。 慕颜爱她,爱过自己的性命,可以毫无保留的将自己的一切放在她手中。 以前她总觉得,她们在一起会被人利用,会是彼此的软肋,会用她或自己来伤害对方。 可是现在想想,若她们坚定不移的站在对方身侧,成为彼此最坚固的铠甲,那又能有谁,能够伤害到她们? 洛浔仰头轻啄了下她的双唇。 “卿安,你不是我的软肋,你是我最大的底气。” 洛浔的伤势都已好全,也能下地行走,当她在步入朝堂之时,已是新的局势。 慕旭的太子之位岌岌可危,有些人背地里开始为了保住他的地位,而去挑起事端,可这都被洛浔与慕邺铲除,她就得到了更多的权势。 可她的权势再高,也在慕邺的许与不许之间。 洛浔本想着待伤好后,去竹苑见洛清与林启音,可眼下这个节骨眼上,慕旭还派人暗中跟着她,想知道姐姐葬在何处,为保竹苑不被发现,洛浔她们都暂且与那断了联系。 她想待此风波过后,再见也不晚。 临近年关,慕邺突念及远在北境的慕昭,出去磨练这么一年多,心性应该也有所长成,眼下局势尚稳,遂召他回都,想带在身边多多历练。 慕邺在这个时候让慕昭回都,让有心之人都觉得,慕邺有易储的想法,若是真的废了太子,那眼下皇子之中也就慕昭可继大任。 七皇子与三公主,姐弟关系甚好,而洛浔又是既定的三驸马,他们便暗自思索投靠慕昭就是站在了洛浔这边,看起来胜算要大些,不至于后来储君之争上,因为站的立场不对,而丧了命,有不少都开始偏向洛浔与慕昭这边。 慕昭从北境回来的路上,听闻了不少如今都城之事,也知道了洛浔现在日日都在三公主府内,她与慕颜之间的流言,在越偏远的地方传的便越不入耳,气急了的他,一路怒赶回都。 他觉得洛浔是个负心之人,怎么还有脸赖着慕颜?还想再伤皇姐一回? 慕昭一回到都城,就直冲着三公主府而去,下了马就提剑闯入府中,一路上逮到下人就问洛浔在何处,那些下人不敢冲撞七皇子,反正殿下与大人在一起也不会出什么事,就告知了他。 他拔出长剑跑到慕颜寝院之中:“洛浔!你竟然还敢来招惹皇姐,你哪来的脸!” 院落里的众人都将视线望来,慕昭呆愣在原地,就见洛浔正坐在庭院的树下,与慕颜下着棋。 她们身边的上官晴和慕宁,吃着果子一脸懵的看他,林启言则是双手环臂一副看戏的模样。 慕昭手中的长剑还直指着她,被慕颜瞪了回去:“放肆!” “皇姐,她……” “谁让你这么大胆,敢执剑闯府?” 慕颜放下手中的棋子,想起洛浔说过,慕昭不分青红皂白的揍了她一拳,再看他如今这般半点不沉稳的样子,更是气道:“还不收剑!” 慕昭呆滞的看着洛浔,她面色清冷没有一丝惊慌,反而淡定自若的品着茶。 上官晴与慕宁她们都在旁无奈轻笑。 慕昭难以理解的看着她们,又将视线转向洛浔与慕颜之间来回:“皇姐,洛浔她……” “阿昭,我提醒你一句,要不想你皇姐的巴掌扇到你脸上,你最好别有那些不好的说辞。”上官晴耸肩瘪嘴,在一旁打断慕昭的话。 “他想说什么,就让他说吧,不必吓他。”洛浔淡然说着,膝上的银雪已经冲着慕昭叫唤,被洛浔拍了脑袋瞬间安静下来。 慕昭张了张嘴,看着慕颜那冰冷的眸子,头一次皇姐会用这种目光看他,而她是为了洛浔。 看来她和如兰的那件事情,就未必是他想的那样,也不会是百姓口中传的那般,否则上官晴和林启言又怎么会再与她为伍,连五皇姐都可以与她们在一处,可见这些事情存有难言之隐。 他无法开口说出自己心头的怒意,那些话不仅仅是刺着洛浔,也会刺着慕颜。 见慕昭低头不语,洛浔心里就知他纵然再有话,也不想当着她的面说,只笑了声,抱着银雪就往屋里头去。 看洛浔离去,慕昭咬牙对着慕颜道:“皇姐,她可是负心人,她伤你如此,不吱一声就将你舍下,你为何还要护着她还要?与她在一起?” “你这莽撞的性子一点都没改,有时候事实的真相并不能只靠道听途说,你知道她离去前做了什么吗?她将那件事情的过错与脏水都揽在了自己身上,才使我不被世人诟病,而她却被辱上你嘴里说的那些看法,什么负心什么伪君子,什么假情假意,阿昭,你不是三岁孩童,你年岁也不小,应该有自己的认知,而不是被他人言语左右,还不分是非跑去对她动手。” 慕颜怒瞪着他,起身来到他跟前:“你不是在为我出气,你是让我更对不起她。” 慕昭不解,为什皇姐喜欢上洛浔就把自己摆在低处,他试图辩论:“可是皇姐,那她也不能为了一个花魁……” 第294章 “你口中的那人,是她的亲姐姐,是我从花楼带出来,想让她们相认,想给她一个惊喜,可是……” 慕颜眼中变得落寞,语气都低沉了许多,她身后的慕宁她们也满是伤感之色,只有慕昭不可置信的看着。 慕颜叹了一口气:“所以,这件事情的对错,你能想清楚了吗?” 慕昭垂头陷入深思之中,事发突然他一时难以想明白,慕颜也不想再多说什么,他毕竟做错了事也得罚一罚他。 “跪在这里,想清楚了再起来。” 第214章 214. 慕昭在院中从晌午跪至傍晚,都不曾起身。 洛浔吃着桃子,又将另一颗扔到他怀中:“我向你皇姐求过情了,你可以起来了。” 慕昭愣神看着手上的桃子抿唇不语,倔强的不起来。 “你这是跟你皇姐赌气,还是当真想不明白?”洛浔转而坐在石凳上,手指轻轻敲着石桌面上:“你也不是愚笨之人,有那么难清楚吗?” 慕昭抬眸看她,月下的洛浔像是笼罩着一层神秘的月纱,让他视线恍惚有些看不透她:“你为何不怪我?不生我的气?” “阿昭,在这个皇室里,能真心把慕颜当做亲姐姐般保护着想的,除了宁儿就是你了,你为她出气我又何故怪你?只不过当时我也有脾气,我的姐姐被慕旭囚在花楼里,好不容易自由了,却为了护住所有人而死,我怎么能那么轻易放下?” 洛浔手指停了敲击,将桃子吃的一干二净,慕昭垂头歉疚道:“对不住,我不知道她是你的姐姐,我当时气在头上,我不理解为什么你和皇姐那么相爱,也会变得和那些家中有妻子却去外头寻欢的人一样?在我的眼中,你一直都是…都是我想要崇敬的……” 他说到后头声音都变小了,他从来没有和人这么说过心里话,也没有和人表现的自己的崇拜之情。 原来在慕昭心里,她已经在那么高的位置了,所以骤然听闻那件事后,他才会如此生气,才会觉得看错了她。 “阿昭,其实我也有个弟弟,他比你大两岁,若他还在的话,应也是会如你一般,看不得我受委屈和欺负,我能理解你。” 洛浔叹了一口气,望着那轮明月:“此事翻篇,往后别再提了。” 慕昭回都后,得到了慕邺的重用,连着几日下来,慕邺都对他十分重视,这样一来让朝臣们更加觉得,慕邺会要改立慕昭为储君。 大臣们能察觉到的,慕旭自然也能感觉到,只是他这些时日好似思绪低落,时常失神不知为何? 他也总会盯着洛浔发呆,眼底是总带着复杂的神色。 年关将至,天气都变得寒冷起来,今年的风雪来得比往年还要早,慕邺受了寒后,身子每况愈下,御医一直都有医治他的病,却总不见好,到最后一病不起,病弱的无力上朝。 圣上病危,可朝中大事不能耽搁,储君未废,慕邺再不想,也只能暂且由慕旭代为监国。 慕旭如今掌着大权,第一件事情就是将慕昭派到没有用武之地的闲杂之处,再然后就开始挑洛浔这方大臣的不是,降职的降职,远调的远调,就连洛浔,都被他试图派遣离朝。 慕旭监国后,总借着各种事寻她的麻烦,可洛浔都再仔细一一处理好,就担心有一处的不是,被慕旭揪着扩大,被他问罪,被他调离都城,那样此前辛苦做的努力都会白费。 她只能小心谨慎,不让他挑出错来。 慕邺病的有些奇怪,满宫的御医怎都治不好他的风寒,若是他一直都不好,慕旭就一直监国下去,她的势力也因此要被铲除殆尽,连她都有危险。 洛浔想要去见一见他,看看他到底是得了何病,怎么会变得如此严重? 到了慕邺寝宫门口时,慕颜也从另一边不远处走来,她只披了一身银色的狐裘,手上也不带着暖手的手炉。 慕颜的手已有些冷的发红,洛浔将她的双手握在掌心,呼了口热气,给她搓手取暖:“手都这么冰,怎么不带个暖炉?” 慕颜双眸含着满满柔意,见洛浔只顾暖着她也不管自己,她伸手捂着洛浔有些冻红的耳朵,轻笑道:“你还说我呢?你自己不冷吗?” 一旁的王闲见二人如此亲近关心彼此,轻咳了一声笑道:“殿下和洛大人,可是来见圣上?” “是,烦请王翁通传,我二人心忧父皇的病势,来此求见。”慕颜不好意思回道。 原来,慕颜也觉得慕邺此次病的不同寻常,所以也才来看看他到底什么情况。 王闲又说了句体己话后,便进了殿内,不一会儿他就出来禀报她二人,道是圣上有请。 慕邺靠在床榻边侧头望来,穿着朱红色官袍的洛浔,与同样穿着红衣锦裙的慕颜,站在一处宛若一对璧人。 见二人十分默契向他走来行礼作揖,他那苍白的病容也有了好转的气色,微微笑道:“今日难得,看你二人一同而来,终于要向孤开口了吗?” 洛浔与慕颜沉默不语,慕邺已经有好几次想要下旨,然还是在等着她们自己开口,慕颜恭敬道:“父皇病重多日不见好转,儿臣与洛浔日夜忧心,故而前来探望。” “你二人有心了。” 慕邺挥了挥手,示意王闲让人搬来两把椅子放在自己跟前,又让慕颜与洛浔坐下,牵着她二人的手,相互交叠在一起:“不过眼下,能让父皇欣喜的,便是能看你二人破镜重圆,再度成婚。” 慕颜虽已不像以前那般,心里对慕邺还是有崇敬之情,然面上的功夫要做足,便笑道:“那父皇要保重龙体,早日病愈康复。” 慕邺含笑点头,视线转到一旁沉默不语的洛浔身上,他多日未有处理朝政,慕旭监国也不知如今朝中局势如何? 便问洛浔这几日可发生了什么,洛浔没有隐瞒,都如实回禀着,慕邺到后面脸色都黑了不少。 “他此前失势,一能够掌握大权,就要铲除你们,未免也太心急些。” 慕邺吹胡子瞪眼的,洛浔思索片刻又道:“这几日,太子也想远调臣去西芜,他道没有人能比臣更熟悉西芜与互市事务,想让臣呆在西芜。” “以你的才能,可不止单在互市上,互市日后不仅要在西境,其余三境也可发展开办,难不成哪里有互市,就得把你搬到哪里去?岂不让你局限在互市上?” 慕邺握着衣袖,气恼道:“他只顾除去你们这些,阻挡他登上大位的人,一点也不为社稷着想,真是妄为储君,祖宗江山重担,怎可交与他手?” 他越说越气,激动到猛然咳嗽起来。 慕颜劝慰他莫气,只要有他在,江山基业不会倒,慕邺这才渐渐消气,王闲也已将熬好的药端来。 洛浔接过递给慕颜之时,不经意间嗅到药中的气味,她暗自思索是哪几味药材才可熬出,又见慕邺如此病容,可想这病也是被拖成这样的。 慕颜在喂着慕邺服药,看他日夜喝这药都好多日不见效,转念一想道:“父皇,儿臣看你这病,连御医院的陈院首,都不能让你早些病愈,不若儿臣在外让人寻些名医来,与陈院首一同为你诊治?” 慕颜也猜到有些蹊跷,陈院首可是御医中医术最高之人,怎么连慕邺的风寒都诊治不了,还一直拖到现在? 那么就是这药有问题,这而人也有问题。 能让陈院首敢冒杀头大罪的人,怕只有那位了。 见慕邺沉思不语,洛浔在一旁附和道:“民间也有些神医,医术不比宫中御医差,圣上可试试。” “也好,此事交由你们吧。” 慕邺的药,都是御医院备好药材,送至慕邺寝宫当着王闲的面熬制的,洛浔与慕颜离去前询问王闲,给慕邺熬药的药渣可还有留着? 王闲虽不解旦照做的让人,将方才熬药的药渣拿来,洛浔接过后倒出在盘中,看到里头残留的渣子,就能分辨出是什么药材。 也不知整个御医院是否都成了慕旭的人,为了不惊动御医院,洛浔特意让王闲,将今日她们来见圣上以及刚刚的事,不要让人知道的。 “可如我们所想?”慕颜与洛浔走在出宫的道上,连日来下的大雪,将路上铺了层雪地。 洛浔与她在雪地上牵手而行,留下道道脚印:“看来,他迫不及待想要上位了。” 慕旭竟这般,为了早些登上大位,已经不惜去伤害慕邺的身体。 其实她们也明白,他若不再做些什么,等慕邺好了,他就会被废黜,所以慕旭想拖垮慕邺的身子,在这段时间去稳固自己的势力,架空慕邺的皇权,而后一举登基。 “我们也是时候做些防范,否则真有那么一天,父皇出事,慕旭登基,一切就将白费。” 慕颜停下脚步,深深望着洛浔:“阿浔,届时我们面临的,怕只有死局。” “不会的。”洛浔牵起她的手,将她指尖放在唇边轻吻了下:“不会只有死局,我不会让他得逞。” 第295章 见慕颜还是有些担忧,洛浔对她温和一笑,摊开手掌任雪花落在掌心,冰冰凉凉的化在手中:“卿安,这是我们在一起过得第一个年,往后岁岁年年,我们还会在一起,等雪再下的大些,我们就在府中堆个雪人吧?” 慕颜宠溺看她:“好,都依你。” 慕颜在外头寻了个名医,悄然带进宫中为慕邺医治,慕邺的病就好的快了,他以陈院首年迈心力不及未由,让他辞官回乡,可危及到帝王的性命,他这一路注定不太平,他一家也不知是否能活着回乡。 慕旭没想到慕邺能好得那么快,慕邺一掌朝政,就将他的权利全然架空,他如今空有一个储君的名分,实则已然要被废黜。 众人猜想,等今年一过,来年开春,储君就该换人了。 临近除夕之时,慕邺还将在外的慕晰召回了都中,有了上次运输东屿温泉水的经验,如今也想让他再回来在宫中一同过年。 西镜如今太平,城边也都是互市的开展,多年未有回朝的上官贺,慕邺也借此让他回来。 洛浔她们猜想,慕邺让慕晰和上官贺一同回来,只怕是心里还想要给上官晴和慕晰指婚。 慕宁得知这件事情,整日里心情都不大好,上官晴就时常买些新鲜有趣物件逗她开心,陪着她在外赏雪散心,也带着她与洛浔和慕颜,在公主府内一起堆雪人。 银雪在雪地里玩闹,它本就全身雪白,扑进雪堆里,就像融在里头的一团棉花,慕颜怕它冷着,还让人给它缝制了一顶红色的虎头帽和小棉袍,它就更撒泼了似在雪地里来回乱窜。 银雪还是小幼犬,小小的可爱,也不知它长大了会是怎么个模样? 除夕夜宫中置办了宫宴,宴席上慕邺果然如她们所想,要再为上官晴和慕晰之婚。 上官贺老将军见女儿不大喜欢慕晰,再加上他自己觉得慕晰病怏怏的,时不时病了还得上官晴照顾,她本该是自由惬意,驰骋疆场的女子,怎么能被慕晰这个病秧子拴在后宅之中? 他便以慕晰身子太弱,恐日后上官晴会照顾不周,两人不适合做夫妻未有拒绝了慕邺。 慕邺见此事不成,上官贺这个武将,希望未来女婿能身子强健,能够有执掌兵权的能力,自是看不上慕晰这般病弱的男子。 慕邺想现下在宴席上,上官贺也才刚回来,他第一次拒绝没关系,往后还能有法子让他应下。 等宫宴结束,洛浔她们就趁着城中热闹,慕旭眼下又无心顾及她们的动向,便悄悄从公主府后面溜到竹苑去。 那里的两位,还在等她们一起过除夕。 在竹苑中,就没有那么多讲究,每人都放松随意些,洛清与林启音又宠这些孩子,便看着她们各个饮醉了酒,四仰八叉的躺在屋里的地上,不成样子,为她们盖好锦被,一同守在她们身边。 慕旭不会坐以待毙,暗中调动了许多的势力以保自己的地位。 年已过,他从外头调了一位将军回来。 彼时城中百姓都站在两侧,看着这位将军从城外骑马入城,洛浔站在人群中,当看到那位将军的模样时,瞳孔猛然放大,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骑着马而来的那人,就是洛月的父亲,是凌国大将军…云景平…… 怎么会?他怎么会成了慕旭的…… 第215章 215. 云景平的出现,打乱了洛浔所有的思绪。 以他平生的功绩,慕王朝未必能容得下他,慕邺又怎么会放心让他做一方守将? 难道不怕他举兵谋反吗? 若非这样,那他真就是叛变归顺了慕旭。 洛浔眉头紧锁,手中的瓷杯被她用内力捏得破碎,里头的热茶瞬间烫伤她的手。 她被烫的回过神来,嘶了一声,惹得慕颜跑来查看她的手微嗔道:“想什么呢?那么出神?” 洛浔白皙的手上,被烫红一片,慕颜拿出烫伤的药为她擦拭,洛浔则是看着那块红了的地方,语气低沉道:“我今日,见到了慕旭调回都中的将军。” “是谁?”慕颜好奇问道。 见慕颜这番神色,难道她不知道云景平已做了慕朝的将军吗? 这可是当了十一年啊。 “你不知道吗?”洛浔眼中带着疑惑:“是…云景平。” 云景平?凌国护国大将军?他怎么…… 慕颜震惊道:“我只知道慕旭私调了一位将领回都,并不知道那人是云景平,这么多年,朝中也并无云景平这个人。” 那么一切想不通的都解开了,云景平他被慕旭隐姓埋名,让他归顺自己,为他所用。 “国破前夕,父皇曾下旨让云将军速速回朝,那时他的回信是已然在路上,然国破之时他也未曾及时赶到,以至于后来慕旭假装凌兵,冲破了城门。” 若是云景平能及时赶回来,凌国还不至于那么快就被攻破,师父也能赶到,说不定以她和云景平的能力,举全城之力还能力挽狂澜。 那时的褚翰墨已经到各国游说,都已经有一些君主,明显有了不再进攻的意向,然慕邺一路攻至国都的那个消息迅速传开,才使得那些原本止戈的君主,再次选择进攻。 褚翰墨气急,一年辛苦下来希望破灭,终是功亏一篑,才会在慕邺面前写下血书怒斥,不愿入慕朝而自刎。 洛浔心里闷闷的,有种透不上气的感觉,她闭眼深呼吸着,想要将这种沉闷难过的感觉压下。 “看来,他与慕旭之间不知是否做了什么交易,又或者是受他把柄牵制,所以只能归顺与他。” 慕颜见她难受,说出自己心里的看法,她知道洛浔这么难受是不愿相信云景平是卖国求荣之人,她内心挣扎,却又被眼见的事实拉扯。 慕颜说到把柄牵制,洛浔突然想到一直以来都在想慕旭困着姐姐,只是为了在花楼帮他套话吗? 可套话的事情又不需要姐姐去做,自有人去行动,那花楼里头那么多人,还需要姐姐去做这些吗? 看来这也只是一个说辞。 洛浔突然问道:“你说,慕旭不会是拿着姐姐,来牵制云将军吧?” “很有这种可能。”慕颜将她烫伤的手上好药后,轻轻在伤处吹气:“如果云将军是叛将,他没必要死守那么多地方,我听闻他驻守的城池,很难被攻下,所以……父皇他们才会选择换了个方向。” 国都受到威胁,云景平收到圣旨竭力赶回,但后头路经的地方,难免会有敌军阻挠,他便不能及时赶到。 可这都只是她们的猜测,真正的事实如何,还需要去一探究竟。 “有件事,我一直没有想明白。” 慕颜幽幽望着她,迟疑半会儿,还是开口问道:“就算慕旭假扮凌兵,在那个危机关头,没有特定的调令表示身份,应该是不能引得守将开启城门,那日他对我说,他拿到了开启城门的钥匙。” “钥匙?” 钥匙在守将身上,若无父皇的御旨,谁敢擅自开城门?又怎么会在那个时候,把城门的钥匙给一个陌生之人? 慕旭那时如何能开城门的原因,到现在洛浔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见慕颜郑重点头,洛浔蹙眉抿着下唇道:“许是从姐姐那里,取得了什么信物。” 云景平骤然回都,城中的宅院里还没有巡查的府兵,只留着几个亲兵看守府门,院中也就只有一直傍他左右的管家以及几个下人婢女服侍。 洛浔与洛月穿着夜行衣趴在房檐之上,黑色的衣物让她二人隐在黑夜里不易让人发觉。 洛浔瞟一眼身边的洛月,内心的感觉却有些复杂,一直以来,她都以为洛月满门已经死在国破那日,连赶来的云景平想必也会战死,所以洛月既已失忆,想不起儿时的过往,对于她来说也是好事,不用承受着那些悲痛的记忆。 可如今云景平还活着,她的父亲还在人世,只是没想到会是这么个局面。 如果云景平真的是叛将,那洛月她能接受吗?她又该如何自处? 云景平屏退下人,孤身在一间房屋中,那屋中空空如也,只摆放着一张祭案,上头还有燃着烛火和香炉,以及新摆放的贡品。 他按下祭案边的暗格,案桌后头的木墙自两边推开,露出满墙供奉的牌位。 洛浔看得清楚,这些牌位都是云氏的先祖,都是为凌国精忠一生的大将,而最前面俨然摆着两个醒目的灵位。 那两个牌位上的字,使洛浔心中生疼,上面刻着的是,她父皇与母后的名讳。 云景平跪在灵位前,脱去自己的上衣,拿起身边带着荆棘的藤条,一下又一下抽打在自己的后背之上。 他的身上满目伤痕,可知他已不是第一次这般对自己。 他这是跪在灵牌前忏悔。 可他又在忏悔些什么?是自己没能赶到,还是转身归入灭国的仇人麾下? 就这样打了二十鞭后,身后都已开始渗血,他才放下藤条对着牌位深深叩拜,额头磕在地面之上发出闷响,他心中有愧,才会如此。 第296章 管家捧着一件干净的衣物而来,云景平这才支起身子,嗓音哑道:“主子和小姐的下落,还没有让人查到吗?” “那人藏的极好,派出去的人都渺无音信,小姐还在他的手中,为保主子与小姐周全,老爷今次不得不听令啊。” 云景平沉思良久,语气带着不甘道:“我此生,是与叛将割不开了。” 云景平在找姐姐与小月的下落?看来慕旭真的拿着她二人来操控他。 他不是叛将…他是身不由己。 慕旭应该没有告诉他姐姐已经不在人世,他还想要继续命令云景平听他行事,而这个时候召云景平回来,看来慕旭真的有谋反的心思。 “谁在那里?” 洛浔刚收回思绪,眼前的云景平已经将视线望了过来,他警惕的看着屋檐上只冒出头的两人,下一刻就将手中的藤条用力抛掷过来。 洛浔见已然暴露,和他缠斗下去无益,她还没把握云景平心里是否还有凌国,若是向他坦诚身份,也不知他是否能转投她这边,况且,洛月的事情她还需要想想,如何告知她。 闪身躲过藤条,拉住想要拔剑下去的洛月,两人便从屋檐上翻下院外。 云景平刚回来,不会大张旗鼓的抓人,她们轻功又好,饶了几圈后,甩开追出来的士兵,便从公主府后墙翻了进去。 慕颜听到院外的动静,打开房门就见洛浔与洛月穿着夜行衣渡步而来。 可想她们今夜是去趴人家墙头。 洛月见已安全回来,便行礼告退,洛浔望着她离去的背影,思量了一番在她快出院子的时候,唤住她。 “小月等等,我有话想同你说。” 洛月转过身来,见洛浔脸色复杂的盯着她,心下觉着或许与自己有关。 在洛浔要带她夜探将军府时,她能察觉到洛浔那微妙而又不自然的神色,还会时不时的瞄她一眼。 洛浔让她进了寝房将门关好后,三人坐在桌前彼此对视,不知洛浔想要说什么,就看她深吸一口气,试探性问着洛月:“小月…你以前曾问过我,自己到底是谁,你遗忘的记忆又是什么,今夜,你想不想知道,这些年在你脑海中,一直解不开的谜团?” 洛月没有回话,只是微张着嘴紧盯着洛浔,既想知道却又害怕知道。 以前她不管怎么问,洛浔都不愿意告诉她,是怕她难受。 她说那段记忆太痛苦,她忘了也好。 可如今又怎么愿意说了? 她心里隐隐有个念头,洛浔不会无缘无故去见完那个将军就要和她说这些:“是…和那个将军,有关吗?” 洛月忐忑问着,洛浔神色微愣,小月一向聪明,她有什么心思都瞒不过她。 可云景平一直在找洛月,不让洛月知道的话,这件事情就少一分胜算,洛浔心中纠结良久:“小月,我和师父遇到你时,你伤了后脑所以忘记了此前的所有事,那段记忆对你来说或许并不开心,或许也是痛苦的,我一直不愿让你知晓,是希望你忘了也好,希望你能有新的能让你开心快乐的记忆,不会像我一样承担这么多的痛苦。” 洛浔说着说着,心也跟着揪了起来,慕颜见她手臂微颤知晓她内心挣扎着,就伸出手握上她的发抖的手,给予她安慰与勇气。 “可如今,我需要你。”洛浔叹气道:“月凝,对不起。” 洛月震惊的看着她:“月…月凝?” “是,你姓云,名月凝,这才是你原本的名字。” 慕颜望向呆愣住的洛月,她此前就觉得洛月以前的身份非同一般,应是哪家的贵女,被表姑父选入宫中做顾子莘的伴读玩伴,没想到她是大将军云景平之女。 那现在云景平还活着,洛浔是要让她们父女相认吗? 洛浔看着洛月泛红湿润的眼角,伸手握住她有些发颤的肩膀,接下来的话,不知她是否能够承受的住。 “你是护国大将军云景平之女,儿时父皇让你进宫做我的伴读玩伴,月凝,你本来,或许也会像上官晴一样,做一个名扬天下的将军,这也是你儿时一直以来,想要追寻你父亲脚步的理想。” 可现在,却只能隐姓埋名的做一个区区护卫。 洛月没有吱声,她向来不爱说话,脸上也没有什么表情神色,可现下却因为洛浔的话,第一次当着她的面,流出眼泪来。 “那…那刚刚的那位将军,他…他是……” 洛月颤音问着,洛浔颔首点头:“他就是你的父亲,云景平。” 洛月猛然站起身,不可置信的摇着头,她一时无法接受这些,脑海中那些模糊的,支离破碎的画面一闪而逝,她连抓都来不及抓住。 只有后知后觉的感到脑中剧痛,痛得她站不稳身子,一个踉跄撞到桌子旁。 慕颜立马上去扶住她:“小月,想不起来就不要想了,都已经过去了。” 洛月因洛浔的话,意识已经不受控制的想要回想起过往,可怎么努力也记不起来,只能痛苦的双手抱头,强撑着自己逐渐弯下的身躯。 看她如此痛苦,洛浔有些后悔告诉她这些,只能牢牢的抓住她的双臂,试图安抚她:“小月,小月!你不能接受你父亲如今归顺慕旭的事实,所以才会如此痛苦,可是刚刚我们也看到了,他一直再找你的下落,我想是因为慕旭拿着你和姐姐去要挟他,所以他为了你们而逼不得已,你想要的那些记忆里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眼下,是眼下你父亲还活着,只有你能让他相信,只有你能让他收手反戈。” 慕旭要是登上帝位,所有与他斗争的人都得死,所以洛浔不会让他如愿,而慕旭是借着云景平的兵力谋反,谋反失败云景平也会跟着他而亡,现在只有在慕旭谋反前,让云景平知道洛月的存在,不是在慕旭的手中,才能说服他转投她们。 洛浔看到她渐渐平复下来:“小月,你我都应该相信,你父亲不是叛将。” 洛月喘息着放下手,脚步却一点点往门外移去:“主子,给我…给我一点时间,我想…我想静一静。” 洛浔拧着眉头,眼中满是担忧之色:“对不起,小月。” 洛月不再回话,只是低着头,满眼通红的跑出了慕颜的寝房。 “但愿,小月能想通。”慕颜将门复又关上,转身就见洛浔悲伤不已,立马上前拥着她的身子坐下。 “卿安,我是不是,不该这么告诉她?或许我该换个时机,而不是那么快就……” 洛浔哽咽道:“可眼下也只有她能让云景平相信,慕旭都在欺骗他,也能够让他相信我的身份。” “她有权知道自己的身世,你早些告诉她,总好过大事发生之际,让她突然被迫承受这些。” 慕颜不忍见她自责,就话头转移:“我有些好奇,小月的性子是从小就这样嘛?板着一张脸,也不大爱开口说话。” 好好一个长相姣好的女子,却是个冷面冰山。 洛浔莞尔一笑:“她自幼心性就如此,虽不大爱言语,可她细心周到,也能很快知晓你的意思,偶尔说起话来,总能一针见血,也是不饶人的。” 洛浔起身与慕颜走到床榻旁,慕颜为她脱去夜行衣,只留着里面贴身的里衣,她上下查看一番,确定洛浔没有受伤后才放下心来。 “我见小月,虽面冷可心热,更让我心中感动的是,就算她失去记忆,可任对你如此忠心,她是个难得的人。” 洛浔坐在床边,牵着慕颜的手仰起头来,目光柔和的望着她:“云家世代为国尽忠已成家训,小月自幼被云将军,按照继任统帅所教养,他希望小月成人后,能够带领云家军继续为国守卫疆土,她被父皇召进宫后,虽每日傍我身侧,却都没有松懈惫懒过,她年岁和我一般大,却已经比我还要成熟稳重,好几次都有她护着我,不至于让我贪玩时受伤,云家与她的忠心,都是刻在骨子里的,是磨灭不掉的,所以,我不愿相信云将军会是叛将。” 想到这里,洛浔有些惆怅,拉着慕颜让她坐在身旁,将自己的头靠在她怀中:“你也知我儿时喜爱玩闹,无拘无束惯了,我见她如此拘着自己,只觉得她不得自由,像她这般大的小女娃,和我们一样过舒心的日子不好吗?为何非要走她父亲给她定下的路,我为此还恼过她父亲,拉着父皇为她鸣不平。” “可人都是有自己的抱负,小月也有,我才知道,那并不只是云将军对她强加的命运,那也是她想要成为的人,她在为这个志向而努力,所以每次云将军出征,她都巴不得随父出战,可她年纪太小上不了战场,就只能看着她父亲带兵离开。” 慕颜轻抚她的脑袋,将她的发丝缠绕在指尖,安静的听她诉说心中的话。 洛浔靠在她怀中十分安心,放松到声音都变得清幽起来:“凌国陷入危机之时,我才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那么贪玩,若我好好读书,父皇也不用再分心顾及我的学业,他被战事弄得心力交瘁,身子也患病,一日日的拖累下去,母后都不大爱笑了,整日忧心忡忡的陪着父皇,可她们每每见我时,又不想我太过担忧,无论多累,也会努力的扬起笑意待我,我自那时起才转了性子,才肯将以前不爱学的,和没学过的,全都学起来。” 第297章 慕颜挽着她发丝的手一顿,怀中的洛浔好似要睡着般,轻声呢喃道:“可给我的时间不够,远远不够…祭祀舞我都没学会,姐姐也不在了…往后的祭祀节,只怕是无人能舞。” 凌国祭祀节,是由皇室公主所跳的祭祀舞,来祈求先祖庇佑皇室与百姓,那时候顾子莹作为大公主,应都是由她所舞,而顾子莘这个小公主,还没有到学舞的年纪,可等到了能学的时候,也来不及学会了。 慕颜揽着她的身子,将她放倒在床榻上,怀中人已渐渐入睡,慕颜眼中满含柔情的看着她。 低头在她唇上轻啄了一下。 “会学会的,往后的祭祀节,总有能舞的时候。” 第216章 216. 次日清晨上朝之时,洛浔还在想,该以什么样的心境去面对云景平,还在思量与他面对相视时,该如何去压抑住心里的情绪。 没想到,云景平就以昨夜府中遇刺受伤,向朝中告假在家休养,她想估计是云景平自己,不想面对慕邺他们。 “洛浔,去西芜吧,本宫会让三妹陪同你一起去。” 慕旭拦住洛浔,不管她的视线多么冷漠,也不管她如何反对,还是坚持己见道:“离开这里,你不该在这。” 慕旭这么固执的要赶她走,想必是他真的要在这段时间内谋反。 “是否能让臣离开,不是太子可以决定的。”洛浔沉着脸,看到慕旭眼里一闪而过的愁意,冷笑道:“太子那么想极力调走臣,意欲何为?” 慕旭没有回答她的话,只走近一步,漆黑的眸子深幽的望向洛浔的眉眼:“你与三妹在西芜,本宫可保你们余生富贵,自在无虞。” “这么多事情下来,太子觉得我们还能相安无事吗?” 洛浔似讥讽般笑道:“你恨不得让我死,又怎会突然改了主意,放我们去过太平日子?怎么?太子想除个人,还得装出一副菩萨心肠?” “本宫不过是看在三妹的份上,给你一次活命的机会。” 慕旭心里打的什么算盘,洛浔早就一清二楚,拿所谓的虚假兄妹之情做借口,装得就像他一开始没有对慕颜做错过什么。 他这个人真是会作戏,这副嘴脸,真是令人作呕。 洛浔走到他身侧,鄙夷道:“如果你以前没有对她做过什么,我倒还信上几分,如今你可是装得太久,连自己都骗过去了?” 慕旭双眼猩红的看向她,洛浔却不再停留,只冷哼了声,便与他擦肩而过。 留下慕旭一人,愣愣的转过身来,看着她的背影出神。 也不知洛月想的如何,能不能接受自己的身世。 洛浔心里有些不安,总感觉慕旭就会在这几日发动宫变,能留给她们与云景平的时间不多了。 自从在公主府里养伤,洛浔就在慕颜府中常住下来,叶筱如今也回来了,就住在公主府内,她与洛月便就不再回到学士府。 洛浔处理完内阁事务,回到公主府时已是黑夜,她走到慕颜的寝院内,洛月已经再院中等候许久。 她脸色很不好,声音也有些沙哑,对着洛浔作揖道:“主子,我想通了,我愿与你再去见他一回。” 洛月能接受,还愿意随她一起去见云景平,洛浔感到欣喜,轻拍她的肩处:“好。” 慕颜早已为她们备下夜行衣,洛浔不再做男子装扮,要让云景平能够相信她的身份,还需要她做回女儿身,便只穿着黑衣,散着长发,与洛月蒙面趁着夜色,再次夜潜将军府。 将军府上增派了士兵巡逻,想是昨日被云景平发现,所以让他有所戒备。 洛浔与洛月趴在房檐上,还在想着如何潜入云景平的寝房,几支箭就从她们察觉不到的地方,朝她们射杀袭来。 她二人急忙拔剑斩断箭支,后头就有不少的箭又一次射来,洛浔与洛月闪避开来,落在院中。 方一落地,周围就围上巡视的士兵。 “昨日放你们逃走,今日就又来窥探,胆子不小。” 男子低沉暗哑的声音,从士兵中传来。 洛浔与洛月背靠背警惕的看着周边的士兵,就见云景平出现在这些士兵跟前,洛浔看着他眼里泛着的杀意,抿着唇道:“将军如今飞黄腾达,可还记得故土在何处?可还记得昔日旧主?” 云景平的脸上有明显的惊讶,不过他到底是大将,很快就恢复平静,咬牙对她道:“哪里来的小贼,在这胡言乱语?” “将军当年与旧主歃血为盟,句句誓言可还记在心中?不过十一年,将军就都忘了吗?” 洛浔说的,是当年云景平最后一次出征时,他曾向父皇立誓,定会守卫国土,战至最后一刻。 云景平心里因她的话无法再平静,管家见他脸色不对劲,怕这二人会对他造成威胁,想要下令让士兵即刻拿下,却被云景平抬手示意,让众人都退散离开。 云景平让她二人进了旁边的屋子里,屋中没有什么摆设,只点燃了两边的几盏烛火,却只能发着弱光照在洛浔与洛月身上。 云景平看着这两名蒙面的女子,狐疑道:“你们到底是谁?为何会知晓老夫的事?” “能知道当年之事的人,将军你说还会是谁?” 洛浔的话音停顿,缓缓抬手摘下蒙着脸的黑色面纱:“我乃凌国皇嗣,顾子莘。” 云景平震惊到身子往后撤了一步,眯着眼睛努力想要看清洛浔的面容,可她只有这眉眼处有两分与皇后相像,别的一点都不似她也不像先皇。 他突然冷笑着,似不敢相信洛浔:“你可知冒充顾氏皇嗣,是会得到什么样的下场?” 云景平拔出长剑直指着洛浔:“不止老夫会杀了你,这慕朝里的所有人,都会杀了你。” “或许我空口无凭,不能让将军相信,不过……” 洛浔抿唇,背对着他,将衣带解开,只露出后肩的莲花刺青:“这朵莲花,足够证明我的身份了吧?” 云家世代为顾氏皇室效忠,云景平对这莲花刺青再熟悉不过,可他不能轻易信任,眼前这突然出现的洛浔。 “顾氏皇室有刺青,天下人皆知,你又如何证明,你这朵莲花不是从哪处探得而来,假冒小殿下的身份想要利用老夫?” 他话一落,便迅速提剑向洛浔袭来。 洛月拔剑处在洛浔跟前,与他的长剑相抵,两人之间距离一下子拉近,云景平只看到这女子双眸里隐约泛着泪光,却紧咬着下唇挡下他一击。 洛浔穿好衣物转过身来,看着将她护在身后的洛月,就算她接受了自己是云景平的女儿,也会在她父亲要对她造成伤害时,毫不迟疑的选择与他对抗。 “将军既然不愿相信我的身份,那你的女儿呢?是否可以证明我的身份?” 兵器发出刺耳的声音,洛浔提及他的女儿,让云景平心中陡然升起怒意,用力掀开洛月的剑:“老夫的女儿,早就在十一年前死了!” 洛月如遭雷击,可她来不及迟钝,见洛浔有危险,顾不上那么多,长剑就对着云景平的脖颈而去。 “月凝!” 在剑身快要划到云景平的脖子时,洛浔急忙对她喊到。 云景平下意识的看向洛月,她的剑身触及到他的脖颈处,猛然收回力道,只划破了一道浅浅的口子,就停止了动作。 “月…月凝?”云景平压抑着翻涌的心绪,颤抖着手将她的面纱摘下。 当她的面容映入云景平眼中时,他突然丢去手中的剑,双眼流泪的看着她:“你真的是凝儿?你真的是……” 云景平激动的靠近洛月,视线在她身上打量着,十一年过去了,他都不曾见到女儿,可如今她就站在自己面前,他想要去拥抱她。 可洛月的剑还架在他的颈处,像是久久不能回过神来般,只能僵硬的保持着。 “凝儿,我是阿爹啊,你不记得阿爹了吗?”云景平蹙眉悲伤的瞧着她,云月凝怎么会不记得他长什么样?怎么会不认得他? 洛月抿唇不语,只是眼中泛着复杂又伤心的神色,洛浔在她身后叹气道:“将军,小月当年伤及脑处,已然忘记自己的身世,和此前发生的所有记忆,我也是昨日才告诉她的。” 忘记了?月凝她失忆了?难怪她认不得自己。 云景平心中泛着浓烈的悲痛,洛浔已走至洛月身侧,拍着她手让她放下剑:“你可以不信我,但也该信自己的女儿吧?” 能让洛月这般效忠的,也只有一人。 “你真的是,小殿下?” “世人皆知莲花刺青,可他们不知莲花有不同,就算知晓,又怎么能一模一样的仿下,况且,凌国皇室有刺青者,都丧命与国破之时,我又从哪里去探得?我又何须冒着天下共诛的危险,去假冒皇嗣,那与我又有何益?” 是啊,凌国皇嗣,人人得而诛之,有谁敢冒然说自己是皇室之人? 她如此清楚,又有月凝相伴,这是再也错不了的。 第298章 云景平猛地跪在地面上,对着洛浔深深叩拜:“罪臣云景平,参见小殿下,殿下千岁!” 洛浔心头一滞,连忙扶起他:“云将军,你快起来。” “小殿下还活着,当真是先皇与皇后庇佑。” “当年母后把我带入暗道,让我逃了出来,是我的师父救了我,后来我们就遇到了小月。” 云景平流泪道:“改日臣必当重谢她,对小殿下与凝儿的救命抚养之恩。” 洛浔浅笑点头,云景平看来心中还是有凌国的,他既然能相信自己,洛浔便说出心里的疑问:“云将军,你为何会转入慕旭门下?” 云景平脸色一暗,低声道:“他拿凝儿做要挟,臣一直以为凝儿在他手上,所以只能妥协。” 他转而想想,不知小殿下是否知道,大殿下还活着? “小殿下,还有一事臣想对你说,你可知大殿下她……” “我知道,我见过姐姐了,我们应是相认了。” 应是相认了?这是什么意思? 云景平疑惑问道:“既已见过,也相认了,大殿下如今可好?慕旭还拿她做要挟,臣不得已为他做了许多事。” 洛浔眼眶处渐渐有了湿意:“姐姐她…为了保全我,已自刎离世了。” “怎……怎么会?”云景平愣在原地。 “是一个意外,让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意外。” 洛浔抬手擦去眼角的泪珠,沉重的深呼吸:“云将军,如今慕旭还瞒着你,可是要利用你再做什么事情吗?” 见他沉思良久,洛浔继而又道:“云将军,你可愿追随我?” 他郑重的行礼道:“臣愿追随殿下,尽忠至死。” 云景平心中要追随的君主,只有顾临,如今先皇已不在,那唯一要效忠的便是洛浔。 他自不用做隐瞒,将慕旭调他回都意图宫变的打算,全然告知洛浔。 洛浔想的没错,慕旭果然是知晓自己要被废黜,所以想要在被废之前,引发宫变让自己能够登上皇位。 “云将军,我现下在慕朝任官,是内阁学士洛浔,这是我现在的身份。” 云景平愣了片刻,洛浔的名字他从民间百姓口中听闻过,也从慕旭的信件里知晓。 那时他还觉得,为何慕朝还能有这般能臣,没想到竟然是小殿下。 不知先皇她们,看到现在的小殿下有如此能力,会作何感想? 不过,小殿下好像和慕邺的三公主之间,有什么传闻来着? “此前臣还在想,要见见此人,没想到是小殿下。”云景平难得嘴角勾起笑意:“先皇她们要是看到如今的殿下,定会感到欣慰。” 洛浔垂眸掩下眼中伤感:“但愿吧,希望她们,没有对我失望便好。” 已至深夜,慕颜还在府中等她,洛浔便让洛月留下与云景平叙旧。 这么多年没见到彼此,定也会有什么话想说。 洛浔悄声翻入慕颜的寝院中,从院中看向寝房内,只燃着微弱的烛火。 她轻轻打开房门,蹑手蹑脚静声而入,房中却不见慕颜的身影,正想着她去何处,身后就突然袭上一人。 “哪来的小贼?敢偷偷溜进我房中?” 洛浔被吓了一激灵,慕颜在身后环住她的腰身,又将头搁在她的肩上。 好嘛,原来躲在门后,想要故意吓她。 洛浔摊手无奈道: “我这一晚上,被当做两次行窃的贼子而落网。” 慕颜拥着她,自顾自的解开她的夜行衣:“都与云将军说开了?” “是,都如我们所料,我们也该是时候,思量如何行事。” 洛浔点着头,被慕颜脱得只剩下里衣后,慕颜才牵着她的手往榻上而去。 慕颜吻着洛浔的鬓间:“夜色已深,我们就寝吧?” 洛浔似还不想睡,她撑起身子趴在慕颜身侧,想起白日里慕旭的话,突然问着慕颜:“卿安,你与慕旭之间若无发生凌国的事,会是好兄妹吗?” “或许会是吧。” 慕颜目光幽幽,语气有些惆怅:“儿时他与二哥,待我极好,我们三人之间是最为亲近的,可不知从何时起,他为了储君之位变了心性,凌国破灭,二哥死后,他就变得陌生起来,像是换了一个人,开始不择手段的巩固自己的权势,与曾经那个年少的他背道而驰。” 洛浔眼里闪过愕然,慕颜支起身子,伸手轻抚着她的后背,将她带入自己怀中:“可就算没有凌国的事,他纵容宋连与何敬,利用那些世家大臣们为达目的而用尽阴谋,以及对百姓所做的那些事情,都会让我对他厌恶,终究会让我们站在对峙的两地,又何谈有什么兄妹情谊?” 曾经,慕颜与慕旭的关系十分要好,慕旭说不定也像慕颜一样,敬佩着他的二哥慕瑄,可他到最后还是为了自己的利益,与她们成了对立的争斗者。 在皇家之中,那个位置总带着莫明的蛊惑,引诱着皇室之人,互相为它争斗,可以从最初的骨肉亲情,变成相厌相残的敌人。 慕邺对慕长璃是这样,慕旭对慕颜她们,也是如此。 第217章 217. 洛月这几日都在将军府陪着云景平,可她很难开口唤他阿爹,毕竟过了十一年还丧失了记忆,现在的云景平对她来说,是陌生到没有感情的。 云景平也不急,能见到她安好的活着,心里已经很欣喜,至于那一声父亲,日后可让她慢慢来。 洛月在将军府叙旧,每日深夜之时会送来信件,原来让云景平借着刺客入府受伤,来告假不上朝的主意是慕旭提的。 这样就能让云景平,不用出现在朝臣与慕邺的面前,好为接下来的宫变做掩饰。 云景平又在信上提及,有哪几位大臣和将军,会跟着慕旭一同谋反,让洛浔提防部署做好准备。 慕旭虽有反意,可他却总在犹豫不决,惹得那些追随者坐不住,开始背地里煽动起事。 云景平将这个消息,让洛月带给洛浔,洛浔看着信纸与慕颜相视一眼,彼此心中都有了计策。 慕旭既决定不下来,那她们就推他一把。 这些人心急自己开新朝的功绩,窃喜自己能从中获得的地位与权利,知道慕旭这几日就会反,便收不住自己的尾巴。 慕颜派人暗中盯着他们,只要冒出一丝苗头的人,都被她手底下的暗卫探得,她与洛浔合谋,将这群人都拿下押进了刑部大牢里。 可这群人受尽酷刑,也死活不招供,他们之间达成一致,只要咬牙挺过去,等慕旭发起宫变待他登基,他们自然会没事,届时还能将洛浔打入死地。 洛浔站在刑房门前,擦着手中的污血,阴鸷的目光看着牢里受刑的那些人,冷声对着蒋元思道:“传出消息,就说他们受不住刑,都招了。” 从刑部放出的消息,可是不会有错的,这消息一旦进入慕旭耳中,那坐不住的可就是他了。 这下,他不反也得反。 三月春季来临,正值桃花初次盛开,慕王朝又一次迎来夺位的宫变。 慕旭带着云景平以及一众追随者,从宫门一路杀至议政殿外。 彼时慕邺刚上早朝,百官皆在殿内,御林军急忙来报,太子谋反,举兵攻入宫内,请圣上与百官速速移至别殿避险。 可他们刚出议政殿外,就看到慕旭正带着人与御林军厮杀,要冲上来。 上官晴与上官贺等武将们,拿过御林军手中的刀剑,就冲入叛军之中,洛浔让御林军护着慕邺离开,却被拦住去路。 眼看叛军的箭要射向慕邺,御林军们将他与百官护在身后形成了人墙挡住。 议政殿四周已被叛军包围,退无可退。 慕邺只得又退回殿门口,由百官与士兵严密保护着。 洛浔从袭上来的叛军手中夺过剑,也加入了击杀敌军之中,就在快要招架不住敌军攻势之时,慕旭的后方突然出现另一对士兵。 他将视线望去,是慕颜与慕昭,以及秦飞章带领着士兵而来。 慕颜一声令下,士兵跟随着慕昭与秦飞章,冲入军中。 “慕旭,你大势将去,还不束手就擒?”洛浔手执长剑直指慕旭。 慕旭仰头大笑:“想要本宫投降?你还没有这个本事!” 慕旭转过头来看向云景平:“你不是想知道她们的下落吗?拿下洛浔,我就告诉你。” 云景平不为所动,只斩杀一名叛军后,在慕旭惊愣的目光中,将自己带血的剑指向他。 “你…被策反了?” 慕旭眯起眼睛看着他,大声道:“云景平,你竟然敢背叛本宫!” 他的声音嘹亮,让在场所有人都听得清楚。 云景平这三个字和凌国一样,在这个王朝里,是极大的忌讳,也是极大的危险。 身后殿门口的百官,已经开始议论着他,皆吃惊与他怎么还活着?他怎么会在这?还与太子一同谋反! 也有人们,纷纷开始嚷着要杀了他。 第299章 洛浔紧握手中的剑,见慕旭已经有些疯魔般,将剑指向那些百官:“是他?是他?” 最后,将视线与剑尖都定格在洛浔身上,冷笑道:“还是,她?” 云景平下意识看向洛浔,却见她身后的慕邺,带着探究的眼神,在她们三人之间转换。 “十一年了,我忍辱吞声十一年,为的就是今日!” 云景平蓦然狂笑:“慕旭,你已成死局,接下来就是慕邺这个狗皇帝!” 他说完,突然朝着慕邺袭去。 洛浔震惊于他的举动,她没有想到云景平还有这么一出。 别说他能杀得到慕邺,就算靠近他,也会被那些御林军所杀,他这样显然是去送死。 不行,不能让他去送死。 洛浔急忙闪身到他面前,双手握剑挡下他举剑劈落的一式。 两剑相抵,猛地拼出火花来。 洛浔与他的距离之近,可以小声道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云将军,你这是做什么?” 云景平从容的看着她:“臣说过,臣会为殿下,尽忠至死。” 洛浔还没反应过来,他现在说这话的意思,云景平就将她的剑奋力掀开。 一下又一下的要用力砍向她,而洛浔只能紧握着剑柄去招架,被他的攻势逼的连连后退。 在众人眼中,她这是在护着慕邺,而云景平要的也是这样。 慕颜还在慕旭身后击杀,看到洛浔被云景平招招相逼,她的手虽已好,却比不上从前那般用剑的力度,被云景平用尽全力砍在剑上,握着剑的手都已经开始发抖。 再这样下去,她会招架不住的。 慕颜想要尽快赶到她身边,可慕旭却拦住了她,与她相打斗在一处,上官晴见到云景平步步击退洛浔朝慕邺而去,她怕洛浔会出事,便也想朝她那里赶去。 洛月没想到云景平会对洛浔出手,来不及多想的她只能拼命击杀敌军,朝她二人那赶去。 “云将军,你到底要做什么?” 再快要逼退至台阶处时,洛浔站稳脚跟,对着云景平再次问道。 可云景平不再回她,只举剑朝着她脖颈挥去,洛浔心下一惊,抬手去抵挡,不料云景平抓住她的手腕,将剑尖没入自己的胸口。 他的剑就架在洛浔的肩处,身后的人们一阵惊呼,洛月她们震惊的看向洛浔与云景平。 洛浔看着刺入云景平胸口的长剑,手都不受控制的发颤,难以置信的看着云景平。 他突然嘲讽般肆意笑着洛浔:“你果然是狗皇帝的好臣子,难怪受他如此重用!” 洛浔呆滞在原地,无法想到事情会走到这步,她本来还想帮云景平假死脱身,她还想……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 “云将军,你……” 云景平握着她的手,又用力一拽,将剑身全数没入自己的心房,洛浔红着眼看他,泪珠陡然从眼中流出。 耳边杀声嘈杂,可他虚弱的声音却那么清晰。 云景平在她肩旁,似解脱般轻声道:“小殿下,臣死而无憾矣。” 洛月的那声父亲戛然而止,哽咽在喉间。 她心如刀绞的看着云景平失了生命,双膝跪在洛浔的跟前,而洛浔手中握着的长剑,已全然刺穿他的身子,剑身上正不断滴落他的鲜血。 在她身后的慕邺与百官看来,是她杀了云景平。 而在慕颜与上官晴她们这里看来,洛浔脸上以遍布泪痕,神色悲痛。 云景平了无声息的低下头颅,那姿势像是在最后对洛浔叩拜。 洛浔心如死灰,抖着手将长剑拔出,她伸手搭在云景平的肩上。 他不会想要跪向慕邺,到死都不会。 洛浔闭上双眼,将他轻轻一推,云景平的尸身就倒在了地上。 尽忠至死。 尽忠,至死。 洛浔脸上的泪水已然干涸,她冷着一张脸,眼底猩红泛着浓烈杀意,朝着慕旭猛地袭去。 “慕旭,我要你死!” 洛浔飞身踩在一人的背上,高举长剑对慕旭劈下。 慕颜见此,剑锋一转,配合着将慕旭招架住。 她二人联手,慕旭不是对手,只能急着要推开慕颜去抵挡洛浔,身子偏移,洛浔的剑只砍在了他的肩处。 他看着近在咫尺的洛浔,他迅速朝着洛浔靠近,看着她的眉眼处,将另一只沾满血迹的手,想要捂上她的口鼻。 洛浔知晓他要做什么,想要拔剑远离,可他却咬牙扔掉手中剑,转而握住肩上的长剑,剑身瞬间划破掌心的皮肉,鲜血直淋而下。 慕旭抬起另外的手,隔着近到她面容的距离,遮住了她的口鼻,只露出洛浔的那双眉眼。 是那晚,他认错成顾子莹的那个宫女,而往事种种让他恍惚的一切,都验证他心里的猜想。 洛浔就是…就是她的妹妹。 她是顾子莘。 慕旭将手放下,见他的士兵都已被斩杀殆尽,大势已去,他凄然笑着:“看来,还是得由你们来做了。” 他看向洛浔那恨到骨子里的模样,突然柔下声音:“洛浔,听说你有一个姐姐,是吗?” 洛浔抿唇不语,只双眼通红看着他。 “你的姐姐,有心上人吗?” 他扛不住身上的伤,单膝跪在地上:“她死的时候,还在恨他吗?” 慕旭这是在临死前,还要做戏吗? 洛浔沉默片刻后,怨恨道:“毁她家国,害她族人,污她名誉,囚她自由,你觉得,她不会恨他吗?” 慕旭似被揭开,心底最不愿去触碰的伤疤,他流泪紧盯着洛浔,慕颜走到她的身侧,两人的视线如此愤恨,像是无数的刀刃刺入他的心。 叛军见慕旭已受降,知道此次宫变失败,只能也丢下手中的武器,跪在地上投降,很快四周的大军就围了上来。 在慕邺声声质问下,慕旭平静的就像刚刚的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般,只是不甘心的冷笑着。 慕邺盛怒之下将他打入刑部大牢,百官皆跪拜恭送圣上,洛浔看向台阶下满地的鲜血与尸体,那里安详的躺着,被人们误解的“叛将”云景平。 那些尸身很快就被清理出去,地上的血迹也很快被洗刷。 明日这个王朝会有一番新的景象。 一个没有太子的朝局。 第218章 218. 云景平在世人眼里是凌国的叛将,此次又跟随慕旭谋反,虽临阵倒戈,却意图刺杀慕邺。 他的葬礼都不能让人所知。 将军府外被贴了封条,府内隐秘悄声的办着奠礼。 洛月穿着白素的衣袍跪在棺前,她罕见的穿了一身白衣,可却是孝服。 她一磕头便唤一声父亲,可惜躺在里头的云景平,再也听不到。 洛月甚至有些后悔,为何这么多日相处下来,她都没有开口唤他,以至于他到死,都没有听到她唤一声阿爹。 洛浔与慕颜她们悄然而来,看着洛月一直重复着叩首呼喊,心中疼的就像被刀刺穿。 “小月,我对不住你……” 洛浔跪在她的身侧,双手捧着着一柄长剑,这剑就是杀死云景平的那一柄。 洛月停止叩拜,直立着身子偏过头来看洛浔:“主子,我知道阿爹为什么要这么做。” 洛浔眸中悲伤,洛月流下一滴眼泪:“因为慕旭的话,慕邺对你起了疑心,阿爹让你亲手杀了他,是为了帮你打消慕邺的猜忌。” 她深呼吸一口气,将视线转回到棺口:“主子,阿爹是尽最后一份忠心,我懂。” 洛浔闭上双眼,转身对着云景平的棺材敬拜,随后再众人没有反应过来之时,抽出长剑将手握在剑身上。 锋利的剑身割破她掌中的肌肤,缓缓陷入皮肉之中,鲜血滴滴落至地面。 洛月惊讶的看着她,洛浔坚定道:“今日在此歃血立誓,待大局一定,必当还将军清白。” 云将军,你不是叛将,你是忠臣。 你可安息,魂归故里。 太子慕旭因宫变谋反被废,世人皆道,没想到稳坐那么久的储君之位,也压不住他的狼子野心。 他的罪名已定,在刑部牢中没有受刑,他离死也剩下最后一日,慕颜与洛浔才来到刑部大牢外,她们想在他临死前,问清楚当年的事情。 可洛浔看到牢狱的大门后,却停下脚步,不再往前。 慕颜不解回头看她:“怎么了?是不想见他吗?” 洛浔心里对慕旭的恨意难以消除,他临死前她也不想多看一眼:“我怕我忍不住,会揍他几拳。” 慕颜轻笑一声,牵起她的手:“你要揍他也合理,为什么要忍呢?” 愤怒怨恨之下,思绪会失去理智,只怕问不出想要知道的真相,还会因为冲动而无法分辨真假。 “或许有我在,他未必会说真话。” 洛浔抿唇道:“卿安,请你帮我,去了解真相。” 第300章 “好。”慕颜紧握着她的手:“那你乖乖在这等我。” 慕旭虽成了罪人,可他之前是一国储君,就算入狱在牢中,也被安排在单独的偏处。 他四肢锁着铁链,被拴在木架上。 听到有脚步声靠近,才将低垂的头颅抬起,入眼便是那身红衣锦裙,面若冰霜的人儿。 此刻她是高贵无比的公主,而自己是狼狈不堪的囚徒。 蒋元思开了牢房的木门后,慕颜就让他带着狱卒们退下,此刻这里只留下她与慕旭两人。 慕旭知她来意,轻笑道:“没想到临死前,你还能来看我?” 他见只有慕颜一人而来,又问道:“她呢?怎么没和你一起来?” “她不想见你。”慕颜冷淡的回着。 也罢,见了也不知会怎样。 慕旭苦涩一笑,漆黑眸子里平静如水,淡然说着:“你想知道什么?” 慕颜思虑良久,才开口问道:“你是怎么拿到,开启城门的钥匙?” “她没有同你说过,刺青的含义吗?”慕旭突然反问着。 慕颜神色微愣,刺青…慕旭是知道了洛浔的身份吗? 见她神色复杂,慕旭明白她心中所想,又道:“你不知道,除了皇室之人有刺青,还有与她们相伴情定之人也会有吗?” “她没有告诉过你吗?” 慕旭见她惊讶得不说话,挑眉道:“三妹,难道你到现在都没有吗?” “有…什么?” 慕旭昂起头,挑眉示意慕颜往他肩后看去:“我就有,也是因为这刺青才能开启城门。” 慕颜走到他身后,迟疑的伸出手揪住他的后衣领,猛地往下一拉,露出慕旭肩后那朵粉色的莲花刺青。 她下意识松开衣领,愣道:“你为何会有?” 与洛浔一样的…莲花刺青。 “这朵是她姐姐的,是她亲手刺下的。”慕旭突然得意笑着:“看来,她真的没有告诉你,有了这刺青,便也有了皇室的身份。” 慕旭的话让慕颜心中也猜到,当年他能开启城门的真相: “你欺骗了子莹姐姐的感情,哄骗她为你刺下莲花,让守将误认你是哪里带兵回都支援的皇亲,慕旭,你当真是阴险!” “那又如何?事情已然发生,当年所走到每一步,哪有一点是随心如愿的?” 慕旭低声不甘的冷笑着。 可他笑着笑着,语气又变得落寞起来:“只是没想到,在这种虚情假意的欺瞒之下,竟会萌生出一丝真心。” 慕颜冷笑一声,渐渐走回他跟前:“真心?可你最后,还不是害了她们?” “灭的不是凌国,死的就会是你和二哥,你让我怎么选?” 慕旭暗哑这嗓音,他阴沉着脸看向慕颜:“三妹,在这皇室之中,从来就没有什么真情可言,谁都会被当做棋子,当做剑,我只不过是脱离了他的掌控,做那把刺伤他的剑。” 慕旭这话是什么意思?他…他也是被慕邺利用的? 慕邺拿着她和慕瑄的命,去威胁的慕旭? 慕颜没有回应,可她的神情已经让慕旭知道了她心中的想法,见她没有那么激动的情绪,慕旭的脸色都变的温和下来:“你是不是早就对他,看清了?” 他不止利用她当了借口,也利用慕旭去做那灭国的罪魁祸首。 他远远的站在后头,享尽了功名与清誉。 “他得不到的东西,也不会想要别人得到,姑姑是,我们也是。”慕旭叹了一口气:“我没能保下二哥,可我要保下你。” 所以,慕旭才会装得与她水火不容,与她决裂。 是因为,慕邺不想看到她们之间还有以前的亲情,他怕她们二人会联合起来反抗是吗? 慕颜似不敢相信,摇着头猛然抓住慕旭的衣襟,眼里盈盈的闪着泪光。 慕旭眼中闪过一丝不忍,嘴角勾起一抹温和的笑意:“我知道你们想做什么,我也想,只不过我们选择的路不一样,如今我败了,接下来就看你们的。” 慕颜咬着下唇,极力压制自己内心的情绪,慕旭声音却开始有些颤抖:“颜儿,她…还爱吃桃花酥吗?” “为什么,这么问?” 看来,慕颜还不知道,洛浔没有告诉她。 “因为,我把毒下在那盘桃花酥里,她最爱吃的…桃花酥。” 心一瞬间似被雷击中般,开始支离破碎的剧痛起来。 怪不得洛浔说,她不敢吃桃花酥了。 她还以为,是洛浔怕吃桃花酥会想起从前,会思念表姑姑和姑父。 原来…原来是毒下在桃花酥里,让她厌恶,让她害怕。 “你为什么要下毒?你知不知道你害的她每月承受蚀骨之痛?她几乎都是痛的没了意识,痛的昏迷过去才作罢!” 慕颜拽紧了他的衣襟,用力将他撞在身后的木架上:“她那时不过才是七八岁的孩子,她那么天真善良,能构成什么威胁?你为什么要对她下毒!” “这毒不下在她身上,就会被下在你身上!”慕旭双眼通红喊道。 慕颜揪着他衣襟的手颤抖不已,思绪一片空白。 “颜儿,你知道自己的身份,也知道自己身后站着的是林氏,他想要用你控制林氏,控制许多人来巩固自己的皇权!我要替皇兄,替皇后娘娘保下你,我只能选择她!” 原来,她…她至始至终都是,都是被当做棋子看待…… 慕颜泪水决堤夺眶而出,心里突然有一个念头,若说他知道自己被拐到了凌国,拿这个当借口去兵发凌国,那么当初她消失了那么多日里,他是不是知道她在哪? “奴隶…奴隶市场…他是不是一直都知道…我在…” 慕颜连说出来的话都不能完整,慕旭深深叹息道:“他只知道你的下落,却不知那些人会如此待你,我不想看到他再拿你当借口去伤害你,所以我才说服了他,把毒改下在……”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 “他只爱他自己,为达目的,任何人都可以被利用。” 慕颜垂头低泣,过了许久她似想通了一切,低声阴冷笑着。 早在知道母后被囚禁的那段时间里,她已经看透慕邺,如今这些,不过是又增加她心里对他的失望与冷漠。 他如此绝情,她还要顾及什么呢? 来日若他死在面前,她也不会再被所谓的父女亲情,感到有一丝的心软。 慕旭还以为,慕颜会崩溃到绝望,没想到她能这么快缓和过来,看来是此前发生过一些事情,让她想明白心里对慕邺也逐渐开始麻木,她已经走过了那段不愿相信的时候。 “她的毒…解了吗?”从他下毒开始到现在,过去了十一年,她还能好端端的活着,想必是已经解了,可慕旭还是想听到慕颜亲口说。 慕颜颔首点头,慕旭才笑了笑,看她转身要离去,急忙唤住了她:“颜儿,我还有一个请求。” 慕颜没有转过身看他,只是停住了脚步。 慕旭颤着声音,语气带着恳求般道:“帮我问问她,能不能让我葬在阿莹身边?哪怕是远远的,能够看到她就好?” 慕颜昂头沉默片刻,抬手擦去眼角的湿意。 她几乎是摇晃着身子走出大牢,外面的日头如此温暖的照在她身上,可也暖不起她那颗从冰窟中打捞起来的心。 垂着眼眸看向眼前那穿着红色官袍的身影,心就像被数根银针般戳着生疼, 她一直都在替自己承受着,原本不该属于她的痛苦。 木楞的抬手擦去脸上的泪痕,缓了一口气平复心中翻涌的悲伤,步伐沉重的一步步迈向她。 洛浔本是背对着她,听到身后的脚步生,这才转过来就看到慕颜的双眼像是哭过般的猩红。 她的脸色也不好,惨白的没有一丝血气。 洛浔忽然感到后悔,慕颜定是知道了一些无法承担的真相,她后悔自己没有进去,让慕颜一人去面对。 心疼的上前抱住她摇摇欲坠的身躯,拥着她轻拍她的后背:“卿安,要是知道一些难过的事情,就把它忘了吧,对不起,我该陪你进去的。” 慕颜的身子微颤,紧紧环着她的腰身,将脸埋在她的肩处,声音沙哑的将慕旭说的那些话都告诉了洛浔。 “原来是这样。” 洛浔没有想到过,顾子莹会为慕旭刺下莲花刺青。 慕颜抬眸望向她,洛浔的脸色不大好看,语气都是带着怅然的叹息,估计心里有些不大舒服,因着慕旭花言巧语骗了她姐姐为他刺青,导致守将看到刺青误认身份,打开了城门。 虽知道洛浔心里对慕旭怨恨,可慕旭做这些还有一部分的原因是因为自己,慕颜还是沉着心,对洛浔说出了慕旭最后的请求:“他恳请你,能不能让他葬在姐姐的身边,哪怕是离她远远的,能看到她也好。” 洛浔冷着脸,沉声道:“我可以拒绝吗?” 看到慕颜眼里闪过的不解,洛浔又道:“他有妻子,也有孩子,这对他的妻儿来说不公平,我可以帮他们入葬,权且当还他昔年护你之情,不过,他应该与他的妻儿葬在一起。” 第301章 洛浔觉得姐姐生前不得自由,死后也该自由了,怎么还能被他纠缠?因他污了名誉? 慕旭有正妻有子嗣,若他真的葬在姐姐身边,姐姐会被后世非议诟病。 又有谁会想到,姐姐是蒙他欺骗? 洛浔的想法慕颜一直都能理解,这件事情事关她姐姐后世清誉,她也觉得不妥,便不再多言。 洛浔的肚子在这个时候,却传出轻响。 她有些羞涩的捂着自己的肚子,这几日的胃口都不大好,她都没怎么用膳,眼下竟是饿了。 慕颜心里因她这番举动,暖和了不少,伸手抚上她的腹部:“饿了?想吃什么?” “府中的桃花开得盛好,我想吃今年初开的,第一份桃花酥。” 慕颜微愣,思绪想到方才慕旭说的话,眼眸中的亮光都暗沉了几分。 洛浔却牵着她的手,对她柔柔一笑,摇着她的手臂似撒娇般道:“卿安,你回府给我做桃花酥,好不好?” 就算她的心再怎么冰冷僵硬,也总会被洛浔一遍又一遍的,碰在手心中焐热。 洛浔的温暖,总会在她最脆弱消极的时候,将她紧紧包裹着。 “好,你想吃什么,我都会给你做。” 慕旭的死期已到,为保皇室颜面,他被赐了毒酒自尽,东宫里的人也都依此而亡。 因废太子谋反死去,朝中都弥漫着惴惴之气,慕邺下旨让慕颜与洛浔再度成婚,想为她们再办一场大婚,用喜事来冲去这朝中的乌烟瘴气。 慕颜却以节俭为由,拒绝了慕邺的好意,她道她们二人本就办过一场大婚,就无需再来一次。 可她心里是在想,此次成婚还是因着慕邺的旨意,她不知洛浔心里是何想法。 慕旭是谋反的罪人,被废除储君后,也被慕邺逐出了皇室宗谱,他与妻儿都不能再葬入皇陵,洛浔就寻了一处宝地,为他们收尸安葬。 事都已了结,接下来就是她与慕邺,与这个天下做斗争。 洛浔一行人相聚在竹苑内,洛浔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如实告诉了洛清与林启音。 她二人虽凛着脸色,却也很快接受了这些。 前半生她们都是这样度过来的,这些在她们眼里再寻常不过,她们只担心洛浔与慕颜她们。 “既然圣上已下旨让你二人破镜重圆,你虽推拒了大婚,可没个礼仪也不是事,不若在此处再办一次吧?” 林启言挠着后脑,见众人心情都有些低落,便开口提议道。 他此言一出,众人都将视线放到了慕颜与洛浔身上,林启音眼里含着期待,她还未见过慕颜大婚的样子,欣喜道:“你与浔儿初次大婚,阿娘都未曾见到你穿喜服的模样,今次可让阿娘见见你二人再拜天地?” 慕颜白皙的脸上浮上一抹红晕,上官晴和慕宁也在一旁附和着。 她紧张的瞥向洛浔,洛浔似感受到她的视线,也转过头来看着她。 沉默半晌后,两人望着彼此,几乎异口同声道:“你可愿娶我?” 她二人之言,引得众人轻笑出声。 两人都不好意思的羞涩低头。 第219章 219. 慕颜派人将大婚的消息,送去盛淮与邬城,邀齐然与楚玉妍,以及纪兰若和闵莞来竹苑小聚参礼。 彼时她们收到邀约信件皆大喜,可叹她二人能再度成婚,忙放下手头上的事务,备下贺礼前往竹苑。 等她们都来了,众人也开始布置竹苑张灯结彩,挂满喜球,贴好喜字,虽然只是好友间的见证大婚,可她们也不想让洛浔与慕颜的婚礼太过清减,众人纷纷帮忙置办大婚一切所需的事宜物件。 本是一件值得高兴的喜事,可慕颜却没有多大的兴致,只是挂着浅笑看众人。 她自从与慕旭谈完话后,这段日子里以来,都没有真正的开心过。 洛浔知晓她心里,还是没有全然消化这些事情,便拉着众人,想要陪她玩乐舒心。 慕颜有些呆愣的看着洛浔,拉着她到院子里头,大家都为接下来的玩乐做好了准备,兴致勃勃的等待洛浔开始。 洛浔拿出袖中一条蒙眼的白绸缎:“卿安,你还记得儿时,我带你和那些小宫女玩的吗?” 见她拿着那条蒙眼的绸布,慕颜就知晓她要做什么,她温和一笑:“记得。” “那,我可就要开始咯?” 洛浔抬手,将绸布蒙上自己的眼睛,视线被布盖住,只能用耳朵听她们的脚步声。 她转了一圈后,伸手开始朝她们靠近。 慕颜不动声色,脚尖轻点地面往后退去,与上官晴她们呆在了一处。 因她原先离的最近,这番动静被洛浔清楚的捕捉到,她便朝着上官晴她们那边袭去。 上官晴揽着慕宁急忙躲开,慕颜则是闪过身灵敏躲避。 “诺,都说好了,不能用轻功哦~” 慕宁开口笑道:“那浔姐姐也不能用,要公平些。” “我蒙着眼,还不能用轻功抓你们,这样算公平吗?” 上官晴笑道:“你这轻功飞过来,我们躲都躲不及,还不能用轻功,这不就……” 她话没说完,洛浔已然冲着她的方向跑来,上官晴连忙捂上了嘴,被慕宁拉着跑开。 洛浔扑了个空,嘴角勾笑:“怎么不继续说了?” 上官晴知晓她有意寻她们,捂着嘴支吾了几声。 齐然对着她们使了个眼色,众人开始嬉笑吵闹着说话,洛浔只能在原地摸索转圈,胡乱的朝着声音来源处袭去,却每次都扑落个空。 院内嬉笑玩乐声十分热闹,林启音挽着洛清的手臂,两人站在主屋前,笑看这群眼下如此快乐的孩子们。 如果时间能停留在这一刻,让她们放下彼此肩上的重担,随心所欲的开怀大笑,无拘无束的玩乐,这景象是多么美好啊。 洛浔转了几圈都抓不住人,索性停在了原地,低头静心听她们挪动的脚步声。 洛浔不动了,耳朵却在捕捉,众人也都停了笑声,只轻声挪动,做好她随时突袭过来的准备。 突然她猝不及防的奔向一处,那处的人们来不及躲避,只能离她最近的距离飞速闪躲。 洛浔却快速转身,拉住了一人的手,众人也都停下了脚步。 洛浔见已经抓到人了,正要抬手摘下绸布,慕宁却道:“慢着浔姐姐,你得猜对你抓到的是何人,才算你胜。” 洛浔愣道:“事先没有说过啊?” 慕宁像是要看热闹般,轻笑道:“你那么厉害,当然要增加一点难度,你快猜猜是谁?” “这该如何猜得?” 眼前的人似转身已经正对着她,洛浔方要去捏她的衣袖,想要用衣料刺绣的纹理去猜人,上官晴这个时候有道:“凭衣物识人对你来说太简单了,不能触碰衣物。” “我怀疑你俩就不想看我赢,就想看热闹。”洛浔撇嘴道。 她步子不动声色靠近眼前人,闻到她身上的香气后,心中顿时有了答案。 既然都起了玩心,那她就逗逗她们,洛浔狡黠一笑:“不摸衣物,难道还摸脸?另一位不会介意,吃醋吗?” 慕宁调皮笑道:“皇姐不吃醋,我们也没关系。” “首先就排除你和阿晴。” 慕宁下意识捂住了嘴巴,输在话多上了。 眼前人轻轻一笑,洛浔听知,抬头对着她:“那我可要识人了?” “对不住,冒犯了。”洛浔伸手,指尖轻触她的眉眼滑落至鼻梁,又到了她的双唇上,最后收回手。 她的五官样貌,洛浔曾抚过好几次,早已清楚的记在脑海里,就算蒙着眼她都能识得。 “现下可猜得?”上官晴她们的本就被排除不是了,便可开口询问。 洛浔双手环臂,玩心大起,突然凑近眼前人轻嗅她身上的香气,笑道:“卿安,是吗?” 眼前人轻笑出声,抱住她的腰身以示洛浔猜对了。 洛浔这才抬手摘下绸布,眼前的正是慕颜。 齐然好奇问道:“你怎么猜得出,是殿下?” “你们难道,没有抚过彼此的眉眼吗?”洛浔挑眉看她们,她们纷纷不好意思,脸上浮起红晕。 洛浔也不再逗她们:“说笑呢,其实是她身上的桃花香,况且她刚不经意笑了,我听出声音来了。” “好啊,你们耍赖!”慕宁轻哼了声。 “如何耍赖?我又没做什么。”慕颜笑意渐浓,依偎在洛浔怀中。 林启言已经推着一辆板车而来,上面放着的箱子里头,是洛浔与他慕颜的喜袍。 这次洛浔也穿上嫁衣,不再是初次成婚时,作新郎官的装扮,她二人同带凤冠霞帔成婚。 不过这凤冠霞帔果然是重极了,遥想当慕颜顶着这身打扮,遵循了整整一日的礼,该是多么繁重劳累。 她叹了口气:“这么多都要戴吗?这也太繁琐了吧?” 齐然再一侧耸肩道:“这算少了,我看玉妍当时比这还多了些。” 第302章 纪兰若见喜服已穿好,将她拉到铜镜前梳妆:“其余都听你们的从简了,只是这凤冠霞帔是不能少的,也就行礼成婚,礼成后就轻松了。” 洛月站在一侧看她们都盯着洛浔,问道:“下一步,做什么?” 几人面面相觑,上官晴扯着嘴角:“谁能给她上个妆?” 她们两个扮男装不会上妆,剩下三个好武也只会上淡妆,不会这般大喜的妆面,彼此相视一眼,陷入沉默。 慕颜这里已经穿好喜袍,正端坐在铜镜前,慕宁与闵莞正为她上妆,她突然想起不知洛浔穿喜袍是什么模样:“你们说,阿浔那里会是什么模样?” 闵莞温和道:“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她们能帮阿浔穿戴好。” 叶筱耸肩:“难说,只怕上妆就……” 她还未说完话,门就被人推开,慕宁看着有些不好意思的上官晴不解道:“你怎么来了?” 上官晴思虑了一番,扯着嘴角道:“来寻个帮手,我们都不太会给阿浔上好看的妆面,所以……” 慕颜她们抿嘴忍笑,她们那几个各有各不便上全妆的原因,自然都不怎么会。 楚玉妍起身,见这里也有慕宁她们能办妥,便道:“我跟她去吧。” 上官晴连连点头,有楚玉妍帮忙就没问什么题了。 洛清与林启音,端坐在正屋的主位上,洛浔与慕颜在洛月和叶筱的搀扶下,手执团扇,一同步入屋中。 两边分别坐着齐然楚玉妍她们,为她二人贺喜。 林启言站在林启音身侧,充当礼官,为她们喊着拜天地,拜高堂,相对拜。 礼成后,两人才把团扇放下,相互面对跪坐,在众人的注视下,饮尽交杯酒。 在喜房内,她们彼此为对方取下沉重的凤冠,只散着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没了凤冠后,洛浔就显得轻松了许多。 她将额头抵在慕颜的额间,垂眸将她的发丝缠绕在指尖把玩着:“卿安,今日戴了这凤冠,才知你当日成婚有多辛苦。” “一生也就成一次婚,辛苦也就那一回,没想到我们还能成两次。” 慕颜揽着她,轻笑道:“这一次,可是心甘情愿?日后不会再逃了吧?” 洛浔轻啄她的双唇:“满心欢喜,此生不离。” 屋外院中,上官晴她们正把酒言欢,各献才艺,屋内洛浔拉着慕颜的手,打开了房门,众人的视线望向她们二人,就见二人向她们奔来。 众人起身,连连倒满了两杯酒,人才刚到面前,就被塞了两背,要她们饮尽。 林启音新酿的桃花醉,比往年的要甜上一丝,倒是不那么烈了,相必是想要约束洛清,不让她喝多伤身。 众人饮酒玩乐,一时都在兴头上。 身后的林中传出轻微的响声,齐然闻声望去,却见一黑影很快消失在视线之中。 她蹙眉紧盯着那处,身边的楚玉妍见她反常,轻声问道:“怎么了?” 齐然摇了摇头,不知是不是自己喝醉了,夜色又深让她视线恍惚:“我刚刚好像看那里,闪过一个黑影。” 楚玉妍顺着她的手势看去,却没有瞧出什么动静,只是晚风吹着草丛发出轻微的响声:“许是林间的走兽,被我们这里的火光和声音所吸引,没事的,放宽心。” “或许吧…应是我醉酒看迷糊了。” 竹苑偏僻,又有竹林阵法所遮掩,不会有人轻易进得来,这里是最隐蔽安全的。 洛清让众人都倒满了酒,一同要敬洛浔与慕颜两人,她晕乎乎的笑道:“今日是你二人大婚之喜,可有什么想说的?” 洛浔与慕颜相视一笑,她们对着众人道:“愿天下有情人执手共白头,恩爱两不疑。” “两心欢喜,永不相离。” 众人齐齐举杯,看着彼此相爱之人,附和着她们的话。 “恩爱不疑,永不相离。” 【上篇完】 【下篇加载中……】 作者有话说: 故事篇幅较长,故而分为上下两篇,上篇已完结,下篇会跟上 小贴士:找看好看得小说,就来海棠书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