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绿茶》 第1章 [现代情感] 《青梅绿茶》作者：姜不迟【完结】 简介： “许又特别会装，就是个绿茶。” 从小到大，不少跟宋舜表白的女生都会提醒他提防许又。 “绿茶”是宋舜最常听到的一个形容词。 他冷着脸婉拒对方的表白，一回头就能看见当事人躲在角落，怯生生打量着他，撞见他的目光后，像受惊的猫儿般，快速缩回头。 片刻后，又探头看过来朝他露出莞尔的笑。 宋舜冷峻的眉眼松动，朝小姑娘招招手，不止一次想：又又多可爱，哪有什么坏心思？ 他从小一块长大的青梅，他能不知道吗？ 但后来，宋舜才发现，他是真的不知道。 —— 许又暗恋自己的竹马五年，从高中到大学，看着他冷脸拒绝了一波又一波表白的人，像苦行僧一样，不动凡心。 时间久了，心底的妄念忍不住就开成了花。 许又沉默看着挡在自己前面的背影，心想：要不她也试试？ —— 宋舜一直觉得自己要是有个妹妹，肯定和许又一样。 不过，有许又在，有没有妹妹也没差。 直到有一天他打完球回去找许又时，撞见她套着自己的红色球服，雪肤在阳光下如同春雪，眉眼弯弯，一笑倾城—— 而对面站着的高个子队友在她的笑容下面红耳赤，目光躲闪，情意盎然。 #大学校园，青梅竹马 #心机女主，属性绿茶 #暗恋酸甜口，前期女撩男，后期男追女 #双初恋，男主喜欢却不自知 内容标签：青梅竹马 甜文 校园 轻松 主角：许又 宋舜 一句话简介：你猜我喜不喜欢你 立意：人生那么多不确定，总要试一试 第1章 许又赶到体育馆时，京大一年一度的春季篮球赛已经落下帷幕。球场上安安静静、空无一人，只余下穿着红马甲的学生志愿者在观众席清扫。 迟到了。 许又忍不住皱眉。她缓缓吐出一口气，压下心底的烦躁，才朝着附近的休息室疾步走过去。 她跟着宋舜来过几次，记得路。 右转，绕过瑜伽室，再左转，经过一条长廊…… 还没到目的地，许又就听见熟悉的声音。 ——“抱歉” 许又步伐一顿，只听一个开头，她就猜出后续以及完整情节。 “我不喜欢你，暂时也没有谈恋爱的打算。” 耳边的声音和心底的声音重合，许又下意识放慢步伐，心底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 她大概有什么定律在身上，从小到大，总是能撞见别人对宋舜表白。他拒绝的话术从初中到现在都没变过，以至于那句话里淡漠的语气和每一个停顿，许又都了然于心。 告白的女生似乎又追问了一句，许又没听清，她只听见宋舜的声音。 “没有为什么。” “抱歉，我现在有急事，先走一步。” 他的语气确实急促，听起来不耐烦又冷漠。 许又略微走神，下一秒，熟悉的声音就在正前方响起。 “又又！” 宋舜眼睛一亮，心底蔓延急躁不自觉散去。他立刻迈开步伐小跑着来到许又面前，低下头温声问：“你怎么了？” 他还穿着比赛时的红色球衣，上面印着大大的数字18。凑过来时，热意混合着洗衣液的香气瞬间朝许又笼罩过来。 耳根立刻有发热的趋势，许又忍不住小小后退半步。 宋舜注意到她的动作，身体一顿，随后也跟着后退半步。上扬的嘴角略收，他有点委屈——“我急着去找你，还没来得及换衣服……是不是汗味比较重？”说着人又往后退了半步。 “不重。” 许又摇摇头，但又不好解释自己为什么突然后退，只得转移话题：“抱歉，我迟到了。” “路上遇到一点事。”许又解释。 宋舜看着她。 许又抬眸与他对视，几乎能在那专注的眸子里看见自己的倒影。僵持几秒后，她才无奈进一步解释道：“路上突然被陌生人拦住，手机摔了，没法联系你。” 宋舜眉头紧紧皱起，还没开口，许又就知道他要问什么，当即补充：“没被吓到，就是手机摔坏耽搁了一点时间，不是什么大事。” “你呢？比赛怎么样？” “那当然是赢了。” 宋舜接过许又手上的手机，边检查边说：“那我先去换身衣服，然后再一起去修手机？” “要换新手机吗？” “不用……” * 休息室里没其他人。 宋舜推开门扫一眼环境，才招呼着许又进来坐，自己则打开柜子，拿着衣服去小隔间冲淋。 许又背对着小隔间，坐在长凳上。面前休息室的门布满深深浅浅的划痕，耳边是淅淅沥沥的水声，许又略微有些不自在，又有点说不上来的失落。 她和宋舜很熟，熟到许又有时候都怀疑，宋舜是不是没拿自己当异性。 就比如现在，身后的小隔间甚至没有一个正经的门。 许又胡思乱想时，水声渐渐停了。 听见门帘掀开的声音，许又下意识转过头，却意外看见半裸着上身的宋舜。 他的肌肉一贯练的很好，有型、线条流畅，却又不过分夸张。胸肌明显，腹肌块块分，成型的水珠被毛巾粗糙带过，挂在蜜色的皮肤上…… 许又呆了一瞬，还没来得及收回目光，就看见宋舜抬头朝她看过来。 隔间氤氲的水汽在对视的一瞬间蔓延过来，许又脊背僵直，盯着那双深棕色的瞳孔，像被下了定身术一般，只能呆看着宋舜停下动作快步朝自己走过来。 手心泛起湿意，心跳在对方凑近的一瞬间几乎停滞。许又屏住呼吸看着宋舜，感觉自己像一件满是漏洞的披风，藏在深处的喜欢已经无处遁形了。 但凑近的宋舜说：“又又，你看看我的腹肌，练的棒不棒？” 许又：“……” 许又张了张唇，看着面前略带一丝得意和炫耀的宋舜，默默竖起一个大拇指。 宋舜笑容立刻放大，又凑近一点，压低声音问：“那你要不要摸一摸？” “……” 许又无奈摇头，“这里有点闷，我出去等你。” 宋舜“噢”了一声，看着许又头也不回离开休息室，忍不住低下头：难道是练的还不够好？ 好像是没有很完美，回去再找找教程。 宋舜从休息室出来，明显闷闷不乐。 许又走在他身边，忍不住疑惑：他在不高兴什么？总不能是自己没摸他吧。 这种的闷闷不乐一直持续到给许又修手机—— “可能是内部元件松动。” 老板仔细检查许又的手机后，说出自己的判断。“不出意外，大概两三个小时可以修好。” “你们看是在店里等，还是到时候再来。” 宋舜垂眸看向许又，询问她的意见。许又还没回答，宋舜的手机铃声就响起来。 是一串纯钢琴音乐。 电话那边是宋舜篮球队的队友，在聚餐喊宋舜过去。宋舜没应声，将手机音量调低一点，重新询问许又：“咱俩是在这边等，还是去那边吃顿饭？” 许又跟篮球队的其他人不太熟，她来的少，认的也不全。但今晚是宋舜的庆功宴，他应该到。 许又想了想，点头道：“去那边吧。” “真的？”宋舜有点意外，他担心许又迁就自己，又补充道：“那边聚会不是必须要参加，我陪你在附近吃一顿也一样。” 许又确实不太喜欢这些聚会，不过只是不喜欢。事实上她参加过很多次。 “没事。” 许又主动握住宋舜的手腕，拉了一把他。“走吧，别让人久等了。” * 聚餐的地点离手机修理店不远，步行六七分钟就到，是一家火锅店。 宋舜循着发来的地址，推开包厢门，里面已经热火朝天吃上了。 听见声音，一伙人抬头看过去，瞧见宋舜立刻招呼道：“舜哥，快过来坐，你怎么来这么迟，大家都饿死了。” “舜哥坐这边，给你留了位置，碗筷都有。” 宋舜没应声，他看着包厢里一伙人，开始后悔带许又来这边。也许不该接那通电话。 他往前一步，身后被挡的严严实实的许又才露出来。 “我去许又？！” “谁？” “舜哥那个藏得很紧的小青梅？” 一众目光聚集到许又身上，包厢里瞬间安静，只剩下火锅咕咚咕咚冒泡的声音。 几分钟后，桌子被收拾的干干净净，许又坐 在宋舜身边，听他们挨个自我介绍。 “许又你好，我叫司恒，是篮球队内的大前锋。计院3班的……” 第2章 “行了行了，到下一个。” “你好许又，我叫白山。白天的白，山峰的山，特简单两个字，我爸说他特地给我取的这名，我小时候考试写名字都……” “好下一个，到我了。” ……跟帮派小弟面见老大一样。 等一桌子人挨个介绍完毕，大家就算是认识了。气氛重新活络起来，火锅又咕嘟咕嘟冒起泡。许又听着其他人从比赛聊到篮球、再聊到游戏，身边的宋舜一直兴致缺缺，很少参与。 倒是给许又续了两三次饮料。 许又已经吃的差不多了，余光瞥见宋舜又要给自己杯子里的椰汁满上，赶忙按住他的手臂。 “可以了。” 宋舜侧眸看过来，上半身微微往许又这边倾了倾，问：“吃饱了？” 许又应了一声，看他把椰汁重新放回去。一张俊脸上没什么表情，眉压着有点凶，看过来时，眉眼才松动开—— 注意到许又盯着自己，宋舜抬了抬眼皮，“怎么了？” “……你”许又迟疑一秒，才斟酌着措辞继续道：“你今晚看起来兴致不高。” 宋舜其实自己也发现了。他确实是没太大兴致，也不想参与其他人的聊天，但没找到原因。 “可能是累了。” 有道理。许又点头，想他下午刚打完比赛，于是压低声音问：“那我们提前走？”但话音刚落，就听见有人叫宋舜的名字。“舜哥，今天跟你表白那位是美院的吗？” “不知道。” 宋舜连对方名字都没记住，更不用说对方的学院了。 问话的人噢一声，有点可惜解释道：“小五喜欢美院的一个妹子，但没联系方式，我们在帮他想办法呢。”只不过一伙人凑不出一条美院的人脉。 几个人聊两句，话题不知怎么又转到宋舜身上——“舜哥，你真不谈恋爱啊？” 他们是想谈谈不上，宋舜不一样，一个月有一半时间都能在学校表白墙上看见捞他的女孩子。 宋舜摇头，兴致缺缺。 “不谈，没意思。” 其他人不太理解：“难道你就没有喜欢的人？” 许又下意识抬眸去看宋舜，余光瞄见周围一圈人又迅速垂下眸，遮住自己的视线。她盯着木质椅的纹理，假装对这件事毫不在意，心跳却不免微微加速——尽管许又能猜的到答案。 “没有。” 宋舜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心跳在他出声的那一瞬间，微微停滞又快速恢复正常。毫不意外，胸膛像被小木槌轻轻敲了一下，不疼不痒，却震出一堆藏不住的情绪。许又不知道自己是该庆幸还是失落，但她确实有点不想在这里呆下去了。 第2章 从火锅店里出来，已经是晚上八点多。 春季的晚风带着凉意往衣领里钻，许又下意识裹紧身上的大衣，再抬头，宋舜就绕到她的左侧，挡住一部分风。 他总是这样。 吃饭时注意许又喜欢吃的菜，给她添爱喝的饮品；走路时注意红绿灯，注意车，连刮来的风都注意。 许又侧眸看着宋舜俊朗的侧脸，在陷入妄想之前，及时拉回自己的思绪——他在餐桌上说的话许又还记得。宋舜没有喜欢的人。 “发什么呆？” 宋舜伸出手晃了晃，微微侧头看着许又，唇角微微翘起，眉目含笑。许又飞快眨了眨眼，移开自己的视线。 “……在想，我的手机有没有修好。” 宋舜笑起来，拿出手机递到许又面前。“放心。刚帮你问过店长，已经修好了。我们过去就能拿走。” 许又没接他的手机，只探头看一眼，就收回目光。 老板的话她没太看清楚，倒是被屏幕顶端弹出来的聊天框吸引走注意力。 【舜哥，许又的聊天方式推一个呗（呲牙笑）】 * 宋舜看见这条消息，是十分钟后。 许又已经拿回自己的手机，屏幕一解锁，消息就叮叮咚咚响个不停。她正低头回复消息，宋舜打开手机给老板转账。 发消息的人是篮球队的学弟，司恒。为表诚意，还给宋舜发了一个红包。 当然，不只是他。 这样明示暗示的消息，宋舜收到了七条。但不管明示还是暗示，宋舜一视同仁——挨个回了七遍“滚”。 他没把这事放在心上。 宋舜转过身正要喊许又离开，却无意间瞥见她手机屏幕中点开的聊天框。 【许又，明天晚上可以请你吃顿饭吗？】 宋舜心一凛，眉头立刻皱起来：这人谁啊？ 张口就是请吃饭，还晚上请，一看就不靠谱，别有用心，别有图谋，别……答应他！ “不可以” 嘴快过脑子，拒绝的话先冒出来。 许又：？ 手机屏幕同时熄灭。 宋舜目光一闪，对上许又疑惑的视线，低下头立刻凑过来道歉：“又又，我不是故意偷看你屏幕的，是不小心瞄到……” 许又刚回复完导师，还在想实验室的事，压根没注意到手机屏幕点到了什么。闻言，她随意摇头道：“没关系，我们回去吧。” 宋舜张了张口，还想说点什么，察觉到许又的心不在焉后，又咽回去。 又又不会真要跟那个人吃晚饭吧？ 不是，他到底是谁啊。 宋舜想不通。 兀自想了一路，到达许又宿舍楼时，宋舜终于忍不住了。 “又又” 他开口叫住许又。 宋舜一路上仔细想过这个问题：直接问不太好，显得自己像变态控制狂一样。不问的话，他又狠狠提着心，整个人抓心挠肺似地难受。 “你明天晚上有空吗？我发现一家很好吃的餐馆，想和你一起去试试。” 宋舜说很好吃的餐馆，那必然非常合许又的胃口。 她有些意动，但很快又想起自己出了一点小问题的实验。纠结两秒，许又无奈摇摇头：“改天吧，明天晚上没有时间。” 宋舜立刻急了，仓促追问：“你明天晚上要做什么？” 许又愣住，抬起头才发现宋舜压着眉，隐隐不太开心的模样。她回答：“做实验，魏老师说我的实验数据有点问题，我需要找原因、重做。” “怎么了？”许又反问。 “……噢，做实验啊。” 宋舜一颗心又落回去，他立刻摇头：“没事，那下次，等你有空我们再一起去吃。” “你回去吧，晚上早点休息。” 宋舜摆摆手，又催着许又回宿舍，看着她进楼才转身离开。 * 京大的宿舍是常规四人寝，按专业分。 许又推开门，三双眼睛立刻齐刷刷看过来—— “宋大帅哥送你回来的？”短发的李文君放下洗到一半的衣服，从阳台探出半边身体笑嘻嘻问。 许又“嗯”了一声，神情平静。放下手机再抬起头，对面三个人却依然盯着她不放。 许又：“……” 许又无奈，“没八卦。” 三声齐刷刷的“噢”响起，目光跟着收回，李文君继续洗衣服。 许又脱下大衣，正要去洗漱，对面床的闻佳嘉掀开窗帘，小举起手，期期艾艾：“……许又” “冒昧问一句，你跟宋舜真的不谈恋爱吗？” 许又顿了两秒，才继续拿起水卡，她状似无所谓转身，“为什么这么问？” “就……一点点好奇。” 闻佳嘉在她的视线中，声音渐弱，说完又赶忙补充：“你们俩的相处，挺像谈恋爱的……在一起也很搭，又是青梅竹马，感觉不谈恋爱，蛮可惜的……” 李文君闻言又放下手上的衣服，探头看过来，应声道：“是啊是啊，刚开学那会大家都以为你们在谈恋爱，宋大帅哥明显对你很特殊啊。” ……宋大帅哥明显对你很特殊啊。 许又闭眼翻了个身。 刚刚怎么把这件事应付过去的，她已经记不清了。这些话题不是第一次被问，许又不应该放在心上的。但偏偏这会熄灯后，李文君的话反复在脑海里响起，像诱惑人打开的潘多拉盲盒，惹得人心烦意乱。 宋舜…… 许又忍不住摁亮手机，打开置顶的聊天框。十几分钟前 互发的晚安还躺在屏幕上，心底像塞了七八团打结的毛线，许又盯着宋舜的头像看了好一会，才重新熄灭屏幕。 和宋舜说过的一样，后面两天许又几乎全天都泡在实验室里。 实验出问题的原因其实很简单，构建载体所需的te缓冲液失效了。许又将失效的试剂分拣出来登记，再重做一遍实验，这次很顺利。 许又靠在长长的实验台边缘，翻阅实验记录。虽然下一步实验是什么她已经了然于心，但提前找出问题总比在实验过程中卡住要好。 研一的学姐借许又的记号笔在培养皿上写好日期，放入恒温箱。盖好笔盖后，她将黑色记号笔递还给许又，招呼道：“快十二点了，去吃饭吗？” 第3章 许又摇摇头，将记号笔挂在实验服的口袋上，“我还有点事，学姐你先去吧。” 宋舜说今天他来解决许又的午餐。 许又摁亮手机屏幕，没有来自宋舜的新消息。十几秒后，屏幕自动暗下去，许又的目光刚回到实验记录本上，下一秒，手机就“嗡嗡”震动响起。 “许又女士是吗？这里有你的外卖，麻烦下楼取一下。” 宋舜点的外卖？ 许又有点疑惑，应声后，简单收拾洗手下楼。 外卖点到生院教学楼的人不多，许又到底一楼大厅，只看见一个穿着工作服的外卖员。但许又有点不太敢认——因为对方手上抱着一大束鲜花。 玫瑰。 许又迟疑着走近几步，确定没在周围看到任何外卖员，才将目光放到唯一的外卖员身上。对方也注意到了许又。 “许又女士是吗？” 看见许又迟疑着点头，对方立刻热情起来，上前两步，将花递到许又面前。 “许又女士，这是有人送您的鲜花，请问要签收吗？” 宋舜不可能送她玫瑰的。 许又很清楚，她没有想探究“送这束鲜花的人是谁”的想法，干脆摇头道：“拒收，谢谢。” 话音刚落，身侧就传来熟悉的声音—— “又又？” 许又抬起头，拎着精致打包盒的宋舜快步走到她身边。 “这是……” 宋舜扫一眼包装精美的玫瑰，话没说完，眉头先一步皱起来。 外卖员看一眼宋舜，又看一眼许又，心下了然，热心帮忙解释道：“有人给你女朋友送花，不过她拒收啦。” 解释完他才转身抱着花离开。 许又愣住，猛然被冠上这个身份，心底陡然升起一股被戳破心思的心虚。她几乎不敢抬头去看宋舜，目光偏转注意到他手上的打包盒，便主动开口转移话题：“午饭是什么？” 宋舜：“糖醋小排，油焖大虾，辣子鸡丁，还有一份清炒小蔬菜。” “都是你喜欢吃的，打包盒装汤不方便，所以这次没带汤。作为补偿，我给你带了一份焦糖布丁充当饭后甜品。” “你晚上不忙的话，我还可以带你去吃上次说的那家店。那家店的 宋舜的话一句接着一句，不急不缓。许又也在他的声音中逐渐按捺住心思，收拾好情绪。 “哇，这么多，好丰盛！” “宋舜你对我太好。” 宋舜笑起来，“那当然，去哪吃？” “……附近的食堂？” 宋舜打包过来的饭菜，味道很熟悉，是许又最喜欢的闻香阁的菜品。避开饭点，餐厅并不算拥挤，两个人寻了一处角落坐下吃饭。 许又猜测宋舜应该没注意到那名快递员说了什么，或者说，这件事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倒是自己显得有点没出息。 许又止住想法，打算将事情抛之脑后，忽然又听见对面的宋舜开口：“刚刚给你送花的人” 宋舜说着抬起头，正好看见许又略带诧异抬眸看过来。漂亮的杏眼清澈水润，映着自己的身影。 好像一个变态。 宋舜心里想，连别人送花都要打探，自己不是变态是什么？ 但是他还是没忍住旁敲侧击。 “有没有给你造成困扰？” 许又刚冒出来的疑惑，又瞬间消散了。 因为长相显纯，以前上学时许又遇到过好几个死皮赖脸的追求者，都是宋舜第一时间挡在她身前，帮她解决的。 现在他这么问也不奇怪。 许又摇摇头，“我没问送花的人是谁，直接拒收了。” “应该没什么问题。” 宋舜点头，心情立刻好了不少。 他抬眸看着面前的女孩，又耐心叮嘱道：“有什么事你要第一时间告诉我。” 许又笑着点点头，应声道好。 第3章 提了两次的晚餐，因为许又的课程和实验安排，拖了两三天，终于在周五确定下时间。 “今天晚上没问题。” 宋舜握着手机，在电话里一口应下。“不过我这边可能有一个线上会议要开，会迟一点去接你……大概六点，可以吗？” 许又也不是非要今天。 “可以。” 她应声，又补充道：“你今天忙的话，我们改天也行。” “不忙。” 宋舜的哼笑隔着听筒传过来，像一根轻飘飘的羽毛，在许又心上挠了挠。 她不自在咳了一声，听着宋舜继续说：“是摇星准备迁到京市来，工作室有点事情需要开会讨论，不麻烦。” 摇星是指摇星游戏工作室。宋舜和它的关系，许又差不多了解。当年高二的宋舜自学编程和游戏设计，摸到门道后，就去网上接一些单子练手。 和摇星就是那个时候认识的，从开始的工作室固定外包大佬，再到后面的合作者。相处到现在，宋舜和工作室的几位元老关系都很好。 许又有些惊喜：“这么顺利？” 宋舜确定和摇星合作时，就和许又聊过。当时说，如果工作室发展的好，以后会迁到京市来。不过预计得到宋舜大学毕业，没想到现在提前这么长时间。 宋舜应声，声音里带着一点克制后的小得意。“以后咱想去哪就去哪，住宿费车费都不用愁。” 许又立刻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事，就忍不住笑起来，“宋老板包了？” 宋舜肯定：“包！想坐飞机就坐飞机，想坐火车就坐火车。” 许又：“那要是还想坐三轮摩托车呢？” 宋舜停顿两秒，认真思考后回答：“那我再考个驾驶证。”“应该不难。”他说的煞有其事，许又赶忙打消他的想法。 * 聊了一会，掐着快上课的时间，许又挂断电话，正准备回教室，转身才发现不远处有个女生一直在看她。 两个人对视一眼，许又没有主动打招呼的想法，目光刚移开，余光就瞥见对方朝她小跑过来。 “许又？” 许又不认识她。 女生抚顺脸侧的长发，询问：“你是宋舜的女朋友吗？” 许又摇头。 女生见状笑起来，“那好办了，我喜欢他，咱们加个联系方式吧，你把他微信推给我。” 许又在心底缓缓打出一个问号，随即摇头：“不可以。” “为什么？你喜欢他？” 许又没回答，她避开对方想拉自己的手，快步走回教室。 喜欢是藏不住的。 以前藏不住，现在好点，但依然没法完全藏住。 但许又第n次被问出这句话，心底已经毫无波澜。 她第一次被问这句话，是发现自己喜欢宋舜没多久。 和这次类似的情形，高三部的学姐来找她要宋舜的联系方式，许又拒绝后，被她一阵见血指明心中的想法。 “是不能给，还是你不想给？” “你也喜欢宋舜吧。” 像猛然灌下去一大口酒，辛辣从鼻腔直窜脑门，再一路烧到心底。那天的太阳出奇的刺眼，隔着树荫，许又依然被毒辣的光线照的眼底一片灼热，泛着湿意。 对方怎么离开的，什么时候离开的，许又已经记不清楚了。 她记得那一瞬间的惊慌失措，仿佛抱在怀里的珍宝突然失手坠下，还没落地，但许又已经想象出它四分五裂无法合补的模样了。 不过，事情的发展永远是在意料之外。 那天她转身就看见了宋舜。宋舜着急忙慌朝她跑过来，用手背擦去她的眼泪，问了一句又一句。 许又说：“有人说我喜欢你。” 宋 舜勃然大怒，当即安慰她：“又又，你别生气，你别把别人的话放在心上。” “他们的计谋我都猜到了，肯定是想传谣言，让你被老师误以为是早恋，同时影响你的期末考状态。” 他拉住许又，“咱们现在就回去学习。背后的人肯定是觊觎你年级第一的位置，才使出这些阴招。你可千万别中计。我也跟你一起学习，今年我让他年级第二都考不到。” 许又记得，那年是宋舜高中唯二考年级第二。 嗯，很有志气。 “许又，带多余的笔了吗？可以借我一支不？” 坐许又前面的女生突然转头，拉回许又短暂游离的思绪。 讲台上的老师已经打开ppt，许又递过一支笔，垂眸翻开课本，准备上课。 * 五点半，下课铃声响起，安静的教学楼立刻鲜活起来。 许又还没放下笔，身边的李文君就伸手拍了拍她。“宋大帅哥来找你了。”许又抬起头，果然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正站在教室外，腰细腿长，穿着风衣，格外吸睛。 李文君：“那我们就不打扰你俩，先走啦？” 许又点点头，应了一声好，和她们在教室门口分开。 第4章 “不是说要到六点吗？” 许又抬头看向走到她身边的宋舜，宋舜伸手拿走她的包，才回答道：“那边好几个人网络都不太好，总是掉线，就改时间了。” “咱们先去吃饭。”宋舜说着，给许又介绍餐厅的情况。“多多多肉蟹煲，是海城很知名的美食品牌，曾经一度被网友选为海城旅游必打卡美食之一。前两个月在城东新开了分店，生意也很火爆，好评率很高。” 京大在城南，距离城东有半个小时的车程。抵达餐厅时，正好六点钟。宋舜跟餐厅的服务人员确认好预订信息，和许又在二楼刚坐下没一会，就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 “大佬？” 宋舜抬起头，看见三个熟人。 “路亦明、徐薇、章贺。都是摇星工作室的人。”宋舜简单给许又介绍了一句，才重新看向三个人，“你们什么时候过来的？” “刚下高铁没一会。” 穿着西装的路亦明回答，说着笑了一下，“准备给你一个惊喜，安顿好后明天再去京大找你，没想到提前在这里遇见了。” 章贺戴着眼镜，兴致勃勃跟着开口：“这就叫缘分天注定，一起拼桌吗？” 宋舜没回答，抬头看向对面的许又。见许又微微点头后，他才起身招呼三个人坐下。许又换到他身边坐，宋舜将菜单递过去，示意三个人添菜。 三个人也不客气，各自点了一些后，抬头注意到宋舜正在和身边人小声聊天。 章贺眨了眨眼，这下明白为什么刚刚开口后，被徐薇瞪了。但来都来了，八卦的心占上风，他忍不住问：“大佬，这是你女朋友？” 宋舜愣了一下，下意识看一眼许又白净的侧脸，慢半拍摇头否认道：“不是。” 他和又又很像情侣吗？最近已经被人误会两次了。宋舜疑惑。 但没想到话音刚落，对面三个人就齐刷刷看过来，章贺诧异到都有点结巴了。 “不不……不是？” 路亦明和徐薇没开口，但目光中明显透露着不相信。 宋舜再次看向身边的许又，没注意到她僵直的身体，无奈解释：“我俩一起长大的，关系好正常。对我来说，又又就是我异父异母的亲妹妹。” 异父异母的亲妹妹。 许又愣住，耳侧一瞬间空白，几秒后才又听见宋舜的声音——　“好像还没给你们介绍——许又。” 许又回神，朝三个人点点头，礼貌打招呼。对面三个人也及时收回好奇的视线，扯开别的话题，聊到工作室。 许又安静听着，她不太了解这些，这会却听得出奇的专注，好像突然对这些有了百分之百的好奇心。 只是今晚的肉蟹煲味道稍显寡淡，身体也隐隐不舒服。许又一整晚都没往身边看一眼。 宋舜去结账时，许又也跟着出去了一趟。几分钟后，五个人在餐厅门口分别。 晚风还是凉的。天气预报总说气温回升，但到了夜里，白天的温暖似乎都是昙花一现。 许又垂眸看着脚下排列整齐的地砖，脑袋里空荡荡的，有点犯晕。 片刻后，宋舜转身回到许又身边。 “又又”他喊，声音带着一点迟疑，“你今晚好像有点不开心。” 许又摇头，深吸了一口气，才抬头看向宋舜回答：“没有。” 晚风吹着眼眶的热意，很快变凉。宋舜身后的路灯过分明亮，许又看不清他的表情，反倒刺的眼睛生疼。她再次低下头去看脚下的地板砖。 “你有。” 宋舜肯定，又问：“怎么了？是不是不喜欢他们？那我明天就他们结束合作” 眼看宋舜说的越来越离谱，许又忍不住推了他一下。“没有。” “路哥他们人挺好的。” “路哥……” 宋舜念了一声，心底有点酸，但现在没处酸。他又立刻判断：“那是我让你不开心了。” 说这句话时，他的语气几乎笃定。“我哪里做的不对你直说，又又你别不开心……” “宋舜” 许又喊他，却没抬头。“我有点累了。” 话音戛然而止，宋舜僵直站在许又面前，垂在身侧的手握了握，又松开。气氛陡然沉默下来。 风冷、头晕、手脚冰凉，身体好像哪哪都不舒服。 许又上前两步，和宋舜拉开距离。她深吸一口气，凉意从咽喉浸润到肺里，心底古怪泛滥的情绪稍稍平静。许又说：“时间不早了，你快回去吧。我在附近订了酒店，今晚就住这边。” “又又……” 不等宋舜说完，许又第二次开口打断他的话。“晚安。” 宋舜沉默一会，看见许又迈开步伐，急忙跟上去。“我送你过去。” 酒店就在附近，步行不过两百米。 许又的身份证一直在包里放着。她在前台取了房卡，进电梯上楼。宋舜想跟上去，被前台拦住。 “先生，请出示一下您的身份证件。” 宋舜的证件都在学校。 “我到了。” 许又适时开口。 这其实跟宋舜一点关系都没有，但许又也确确实实不想看见他。她需要一点独处的时间去处理自己突然崩塌的情绪。 “到学校给我发条消息，我明天就回学校，别担心。” 许又挥挥手，电梯门缓缓合上，映照出许又脸上僵硬的假笑。 好丑…… 许又伸手揉了揉双颊。 第4章 酒店房间很安静，温度适宜。 许又反锁房门，不顾形象地将自己摔进沙发，好一会才缓缓吐出一口气。 宋舜。 熟悉的两个字在心底绕了一圈又一圈，许又闭上眼睛。 她是在高一前的那个暑假，猛然发现自己喜欢宋舜。 喜欢并不是一件值得羞耻的事情，甚至因为他们亲密的关系，而让这份喜欢变的理所当然。许又很轻易就接受了自己喜欢宋舜这件事，并因为那份青涩的心动，她鼓起勇气、计划向宋舜告白。 用心挑选的礼物、反复斟酌措辞的情书，以及一个完美的时间地点——许又布置好一切，准备邀请宋舜和自己一起过生日，却在开始前接到一通猝不及防的电话。 她浑浑噩噩去教室找宋舜，还没推开门先听见自己的名字。 “舜哥，你跟许又是什么关系？” 推门的手顿住，许又杵在门口没动。里面的宋舜反问：“问这个干什么？” “好奇嘛哥”对方搪塞着没细说，又催促宋舜给个回答：“大家都在传你们俩在偷偷谈恋爱。” 宋舜：“谁谈恋爱？许又是我妹妹，异父异母的亲妹妹，她不谈恋爱，你们也别想打她的主意……” 许又想，那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为什么不许我和其他人谈恋爱，为什么…… 这些质问只在脑海中浮现，就被一句“妹妹”全堵回去。许又哑口无言。 那天傍晚，许又没去教室，也没上晚自习。 后来她生了一个星期的病，病好后回到学校，听同桌和她说这一周的八卦，说学校天台有人预谋表白，晚上天一黑，装饰的小彩灯格外显眼， 轰动了整个学校；说教导主任找上去，上面却一个人都没有。估计是临阵脱逃了。 许又不置可否。 信件被收进箱子的最底层，再没拿出来过。 …… * 睁开眼，许又才发现自己倒在沙发上睡着了。 房间的灯光有些刺眼，许又伸出手挡住。可能是睡了一觉，也可能是睡前回忆起之前的旧事，许又的心逐渐静下来。 她兀自想了一通，直到发觉小腹微微酸胀，身下明显涌出一股暖流。许又身体一僵，才意识到傍晚时的不舒服并不完全是心理因素。 但现在……凌晨十二点半。 什么都没准备的许又感到一丝头疼。她打开手机，在酒店附近找到一家24h营业的便利店，才松一口气。 许又匆忙起身，刚打开门，身侧就袭来一道黑影。她吓了一跳，后退大半步，才发觉站在门口的黑影是宋舜。 “宋舜？” 许又惊诧出声，话音刚落，面前的宋舜就上前一步，略微小心问：“又又，你要出去吗？” 许又咽下自己的疑问，先点头回答他的问题。“我要去买点东西。” “我帮你买。” 宋舜紧跟着开口，“楼下有便利店，你想要什么，我给你去买。” 许又迟疑，垂眸才注意到门口放着个鼓鼓囊囊的便利袋，她伸手指了指问：“这是什么？” “对，我给你买的东西。” 宋舜提起袋子，打开展示给许又看，“你看看有没有需要的？” 有。 许又一眼看见了熟悉的包装袋，她沉默两秒，点点头，把宋舜拉进房间。 “你不是回去了吗？” 宋舜将便利袋放在桌上，回答许又：“我回去拿了身份证，开好房间上来，敲你门你没开门……” 第5章 许又翻看着便利袋中的物品，解释道：“我刚刚睡着了，没听见，你可以多敲几下。” 宋舜：“我还以为你不想理我……” 许又动作顿住，她转过身，宋舜站在房间中央看着她。 许又沉默着与他对视，像当初中断告白后第一次与宋舜见面。想问点什么，又不知如何开口。气氛一瞬间凝滞。酒店暖白的灯光自头顶洒下，影子在许又脚下围成一个黑色的圈。她不敢失去宋舜。 “没有。” 只几秒钟，许又就开口打破凝固的空气，她弯弯唇笑起来，从便利袋中拿出那两包卫生巾，跟宋舜解释：“我来例假了，所以刚才身体不太舒服，情绪也不太好，抱歉。” 说完，许又再次开口略过刚刚的话题，“你怎么买这么多东西？” 宋舜在沙发上坐下，看着许又。 “我担心你身体不舒服，所以什么都买了一点。” 药品、日用品、零食、饮料……综合起来满满一大袋子。 许又挑出需要的，其他的仍旧放在袋子里递给宋舜。 宋舜眼睛微微睁大，带着明显的疑惑和不解。意思很好懂，大概是问许又：你还要赶我走？ 许又忍不住无奈，她看一眼房间里半透明的浴室，又看向宋舜。宋舜慢半拍跟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而后才反应过来。他蹭地一下站起来，耳廓微红。 “我、那我先走了？”宋舜指了一下门外，“我的房间号是6602，跟你隔的不远。你有事给我打电话。” 许又点点头，送他离开房间。眼看着宋舜到门口脚步有些迟疑，许又再次开口喊住他：“宋舜” 宋舜快速停下脚步，转过身。 “我明天有早八，记得叫我起床。” 宋舜眼睛一亮，整个人浑然一轻。他弯唇笑起来，朝许又点头道：“放心。” * 叫许又起床这件事，宋舜做的轻车熟路。第二天早上七点钟，他准时拎着早餐，摁响许又房间的门铃。 和以前千百次那样。 吃过早餐，再退房，开车载着许又回学校。 等红绿灯时，宋舜侧目看一眼坐在副驾驶的许又，忍不住微微勾起唇角。 许又的生科院和宋舜的计院隔的很远，宿舍楼也隔的很远。刚上大学时，宋舜哪哪都不适应。他甚至想早上先送许又上课，再去上课，但想法一经提出就被许又一票否决了。很可惜。 “你笑什么？” 许又很轻易就注意到宋舜看过来的视线。 宋舜：“开心。” 他盯着长长的红灯，思考两秒，再次转头看向许又，试探问：“又又，不然咱俩搬出去住吧？” 咱俩，搬出去住。 很令人遐想的词汇，但实际上宋舜理由往往和“遐想”并不沾边。 许又问：“原因？” 宋舜：“到时候我就可以天天送你去学校。” 许又：“……” 真是毫不意外。许又冷酷摇头：“不可以。” “……那好吧。”宋舜应声，表情看起来颇为失落。许又瞥开目光看向窗外，她有时候真搞不懂宋舜。 到教室时间掐的正好，距离上课还有五分钟。李文君帮许又把课本带到教室，见许又过来，赶忙冲她招招手。“你的书。” “谢啦”许又放下包在座位上坐下，“过会下课请你们喝奶茶。” 李文君摆手，“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其他两个室友的目光齐刷刷看过来，带着八卦。李文君继续：“你昨晚没回寝室……？” 许又在车上就猜到会被这么问，她们三个人总是对自己跟宋舜的八卦，孜孜不倦抱有极大的好奇心。 “身体不舒服，就在附近酒店休息了。”许又神情平静，继续道：“正好宋舜遇到他的几个朋友。” “噢噢”/“好吧” 李文君和闻佳嘉两个人一前一后开口，都又默默把目光收回去。许又打开面前的生物化学，教授本门课程的老师已经站上讲台，教室逐渐安静下来，开始上课了。 另一边，宋舜停好车，带着早饭回到宿舍，其他室友还在睡觉。 他们今天没有早八，宋舜推开门，刚走到自己书桌前，另外三个室友就刷地起身，一齐朝宋舜看过来。 “回来了？” “昨晚去哪了？夜不归宿，我要举报你。” “特地回来拿身份证走，肯定是住酒店。” 宋舜：“……” “不用吃早饭了？” “！”其他三个人才注意到宋舜手上的早饭，顿时纷纷闭口。 “维护室友隐私，从我做起。” “我什么都不知道。” “舜哥，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宋舜将早餐递给几个人，转身在椅子上坐下，车钥匙与木质的桌面碰撞，发出轻微的声响。粉色小鲸鱼钥匙扣躺在宋舜面前。 对床的周行正往身上套卫衣，余光瞥见宋舜的桌面，不由得凑近两步，新奇问：“舜哥，你怎么用这样的钥匙扣？” “这样是哪样？” 周行笑笑：“少女心啊，这种可可爱爱的风格，一看就是女孩子会喜欢的。”他说完，像是想到什么，又问：“……许又送的？” “不是。”宋舜说着，拉开抽屉收起车钥匙，没有多聊的意思。周行见状也没再追问。 宋舜的钥匙扣是一个鲸鱼金属徽章，浅粉色，尾巴亮闪闪的。 宋舜回复完消息，又拉开抽屉，拿出钥匙扣。这个钥匙扣不是许又送的，是他自己找许又要的。 高三临近毕业前夕，老师组织大家进行手工体验活动——金属徽章diy。许又当时选择的就是这款小鲸鱼金属章底胚。 宋舜对手工活动兴趣不大，选了个长方形的金属章底胚，坐在许又身边，滥竽充数。三分钟把自己的金属徽章糊弄完，宋舜翻开随身携带的英语单词册，专心致志复习。一直到活动快结束，他才注意到不远处的“异动”：几个男生似乎想过来。 对上宋舜疑惑的视线，跟宋舜熟悉的体委抬步走过来，压低声音招呼道：“舜哥，去上厕所吗？” 宋舜：“不去。” 体委：“那、你陪我去一下？我没找到厕所在哪。” 宋舜无语，但还是收起单词册，“我出去一趟。”他跟许又招呼一声，和体委一块离开大厅。 厕所离的不远，宋舜走出来才发现，安静呆在大厅做手工的只是少数。至少这一会，同学们三三两两在外面聊天透气，还有……交换徽章？ 宋舜目光微凝。他听力不错， 步伐稍稍放慢，就听见不远处的聊天声。 “我这个做的，还可以吧？” “超常发挥。” “不知道她愿不愿意把她的徽章送给我。” “这讲不清楚。现在不愿意也没关系，等以后上大学了，可以拿徽章当契机破冰。” “有时候，人和人的熟悉只需要一个破冰的机会。就算什么都没有，第一次手工制品送给自己喜欢的人，也不吃亏。”…… 宋舜步伐一顿，再看身边目的地明确的体委，头也不回地往回走。体委拦都没拦住。但他回到大厅，预想的各种情景却一个也没看见。 许又正坐在原位，翻看自己留下来的小册子，专心致志。宋舜松一口气，下一秒目光扫过空空如也的桌面，表情瞬间凝固。 又又的小鲸鱼呢？ 第5章 “你的小鲸鱼做好了？” 宋舜用目光仔仔细细在桌面搜寻一圈后，假装自然询问许又。 许又点头，把单词册递给宋舜。宋舜心不在焉接过去，不死心又在桌面找了一圈，还是什么都没有。 送人了？宋舜心一提，忍不住旁敲侧击：“我都没看到你做的是什么样……” 许又：“等几分钟，照灯干了给你看。” “在照灯？”宋舜提着的心又稳稳落下，“我还以为你送给别人了。” 许又抬眸看过去，清凌凌的杏眼带着不解：“为什么要送给别人？” 宋舜摇头没回答，“不为什么”，他说完，挨着许又坐下，又忍不住问：“那你做的那个小鲸鱼，可以送给我吗？” 许又不理解但同意。 宋舜托着粉色的小鲸鱼，轻轻晃了晃。到底还是跟了我吧。 拿到许又做的小鲸鱼后，宋舜特地找人装袋密封，做成了钥匙扣。到现在依然保存的完完整整。只是—— 突然记起往事，宋舜不免想到的更多。当年又又没把金属徽章给别人，但有没有收其他人的金属徽章？宋舜思考，宋舜皱眉，宋舜觉得之前的自己有点蠢：这都没想到。 但现在再问，未免有没事找事、翻旧账的嫌疑……宋舜无奈作罢。 * 经期容易疲倦，许又宅在宿舍的时间增多了一点。 “没课没作业，被窝温暖舒适，手机静音，加上在追的好剧……简直是完美的一个下午。”李文君抱着平板，躺在床上舒服喟叹。话音落下，闻佳嘉就跟着举起一只手。“我赞同。” 第6章 许又趴在床上，翻过一页《海洋生物图鉴》，抬眸就看见从玻璃窗洒进来的阳光。窗外嫩绿的枝芽随风晃动，落在地面的影子也跟着摇摆。 确实是舒服惬意的下午。 许又应了一声，盯着窗外那节枝芽，忍不住拿起手机。 【到春天了】 安静的、独属于自己的一下午，好像可以做很多事，又好像一眨眼就过去。 橙黄色的夕阳光芒打在书页，覆盖住图片和注解，许又才发觉已经到了傍晚。 李文君翻身，似乎刚睡醒。她掀开窗帘，弄出一些声响，而后轻声问：“有人在睡觉吗？” 闻佳嘉：“不在。” 许又：“没有。” 李文君“噢”了一声，起床给自己倒了杯水。宿舍安静片刻，李文君开口感叹：“邹妍真忙啊。” 邹妍是许又的第三个室友，睡在李文君的对面。许又和她的关系还行，但私下交流并不算多。邹妍很忙。大一军训后，她就加入了院学生会，今年年初又通过考核加入校学生会。 许又和她的空闲时间很少能凑到一起。 闻佳嘉放下手机，也跟着掀开窗帘看向空荡荡的床铺。“学生会事情比较多吧，她还加了两个社团。” 李文君感慨：“厉害。” “说起来，都大二了，我们宿舍竟然只有一次聚餐。”李文君放下水杯，往前走两步，提议道：“要不我们约时间再聚一次？我听说大学城新开的一家火锅店味道很棒。” 这个提议自然没有人拒绝。三个人达成共识后，李文君兴致勃勃：“那我晚上回来问问邹妍，咱们凑一凑时间。” 许又插好书签，收起那本《海洋生物图鉴》。李文君和闻佳嘉开始聊天，讨论起大学城附近还有哪些美食店。许又垂眸听着，翻开巴掌大的小画本，铅笔轻轻勾勒数笔，一个水母的轮廓就跃然浮现在纸上。 海月水母，刺胞动物门，钵水母纲，海月水母属。一个梦幻且漂亮的生物，是许又今天下午印象最深的物种之一。 画完李文君和闻佳嘉还在聊天，话题已经由美食转向八卦。许又听了一耳朵，不太感兴趣。她收起小画本，拿起手机，才注意到宋舜两个小时前给她回了消息。 【那要出去见见春天吗？】 【云清山植物园我们还没去过】 云清山植物园在京市郊区，是近几年才建成的一所综合性植物园，许又还没找到机会过去。饶是她此前并没有出门的想法，这会也忍不住起了心思。 宋舜总是能一阵见血地把握住自己的喜好。 许又翻开日历和课表，打字回复：【过段时间，等天气再暖和一点】 宋舜没第一时间回复，他平时也算不得闲。 等许又和两个室友坐在食堂，点好一份土豆粉后，她才收到宋舜的消息。 【好，我才忙完，准备回学校】 【吃晚饭了吗？】 许又将点单的小票拍过去，收获宋舜一张城市夕阳的返图。 宋舜：【摇星的新工作室地点确定了。地理位置和环境都不错，下次带你来看看。】 许又眼底蕴出一点笑意，正要回复，忽然听见有人叫她的名字——许又抬起头，还没找到声音的来源，先隔着几张空桌对上正前方一位戴眼镜男人的目光。 他在看着许又。 男人面容有些熟悉，许又不怎么费力就想起对方。前段时间碰坏她手机那位。 许又皱皱眉，立刻移开目光。正巧闻佳嘉端着一碗刀削面从她身后走过来，“许又，你的土豆粉也做好啦。” 她坐到许又的对面，挡住许又，也挡住对方也看过来的视线。 对方什么时候离开的，许又没注意。她对这些情况算的上熟悉，大部分情况下，最好的处理办法是漠视。毕竟有些人的爱情准则是“对视三秒即她暗恋我”。 但半个小时后，许又进入驿站拿快递时，还是遇到一点小麻烦。 “许又，很抱歉当时弄坏了你的手机，请给我一个补偿你的机会。” 戴眼镜的男人在货架的角落堵住许又，言辞急切，脸涨的通红。 许又抱着刚找到的快递箱后退一步，冷淡摇头。“不需要。” “许又，你不要任性。我是真心想补偿你，也是真心喜欢你的，你就给我一个机会吧。”他说着越发激动，忍不住上前一步。 许又：“……” “那你赔修手机的费用，三百，扫码还是现金？” 对方似乎没料到许又的回答，一时哑言，讷讷开口：“这么贵吗……” 眼看着许又想离开，男人又急忙道：“等会，我可以给你……那你得陪我吃顿饭吧。”“我还送了你一束花呢……”他低头翻着手机喃喃自语。 许又无话可说。 她再次后退半步，通过货架的空隙瞥见有人影过来，掐准时机出声：“算了。” 对方怔愣抬起头，许又稍微提高音量：“我不认识你，也不需要你的赔偿，你现在别堵着我了行不行？” “许又……” “许又？” 两个声音一前一后响起，一道略微眼熟的身影出现在许又眼前。 司恒惊诧看着许又，没料到会在这里突然撞见她。意外过后，他就注意到站在许又前方的年轻男人。再回忆起刚刚听到的声音，司恒眉头一皱，迈步走进来快速挡在许又面前。 “你是谁？哪个学院的？为什么堵我朋友？你想干什么？” 许又也想起来对方，他是宋舜篮球队的队友。 司恒个子很高，身材健壮，站在中间将许又挡的严严实实，看起来分外不好惹。男人被问懵了，支支吾吾说不出所以然，扭头就跑。 见人影消失在货架后，司恒才转过身看向许又：“你……没事吧？”他挠挠头，瞥一 眼许又，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关心询问。 “我没事。”许又摇头，向他道谢。“今天谢谢你帮忙。” 司恒笑起来，摆摆手，“不客气，你是舜哥的妹妹，就是我的”对方卡壳一秒，才补充道：“朋友。” “对了，我们之前一起吃过火锅，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 许又点头，她记性一向不错。“我记得，你是司恒。” “没错没错” 司恒眼底明显闪过一丝惊喜，“你还记得我啊，我” “嗡嗡”手机震动声突然响起，打断司恒想说的话。许又低头翻出手机，是等在驿站附近的李文君打来的。 “许又，快递还没找到吗？” “找到了，现在就出来。” 许又匆匆回复两句后，电话挂断。面前的司恒还没有离开。他握了握手机，看向许又，试探问：“那个、可以加一下联系方式吗？” 十分钟后，许又和司恒在驿站门口分开。 李文君朝许又招招手，看见她手上仅有的一个快递，忍不住惊讶：“这个时间驿站应该人不多啊。” “人是不多。”许又应了一声，将自己的事情含糊带过。她并不习惯跟人分享自己遇到的困境，况且，这个也算不上困境。 许又学过六年散打。 李文君和闻佳嘉也没有刨根究底的意思，她们的关注点在和许又一起出来的男生身上。 “刚刚和你一起出来的那个人是……” 两双八卦的眼睛齐齐朝许又看过来。 许又：“宋舜篮球队的队友，之前一起吃过饭。” 好的，是朋友，但不熟。 两个人一秒明白许又的意思，失望闭嘴。 回宿舍前，许又去了一趟实验室。花十分钟简单查看并记录实验情况，才返回。 晚上的时间依然充裕空闲。 李文君给许又推荐了一部电视剧，闻佳嘉给许又推荐了一本言情小说。九点钟，邹妍回来，四个人一起讨论合适的聚餐时间和地点。 十点钟，许又准备给定好的聚餐设置日程提醒。她点开手机，先看到一条早早设置好的日程提醒。 3月26日，小姨生日。 手臂僵直在半空，指尖好半会才落到屏幕上。 许又猝然想起，她已经三年没有回去给小姨庆祝生日了。 第6章 三月份，天亮的不早。 许又从梦境中惊醒时，周围朦胧的只能看见物体的轮廓，宿舍一片安静。 凌晨4：37。 手机屏幕的光亮自动熄灭，许又盯着黑暗的虚空，她很久没有梦到以前了。 父母意外去世时，许又刚满八岁。懵懵懂懂的年纪，还不太明白死亡的真正含义，她就开始和小姨相依为命。 许又没什么其他亲人，小姨是她唯一的亲人。 黑暗中，许又眨了眨干涩的眼睛，思绪沉入回忆—— 狭小的出租房，糊着报纸的窗户，窗户外是长长的狭窄的胡同。京市的冬天总是阴沉的，凛冽的风卷着雪粒子，小许又趴在窗户前，心底默数着数字。倒数到一时，果然看见一个窈窕的身影出现在转角。 第7章 年轻的小姨半束着长发，清丽的脸颊被冻的微微发红，开门后放下手上的东西，就开始叫许又的名字。“又又？” 小许又站在她面前，响亮应了一声，然后收获一个带着凉意的拥抱。…… 那是许又来到京市的第一年。 饶是现在回忆，许又依然觉得那年的冬天格外寒冷。可回忆又把出租屋里暖气的热度和倚靠在被窝里的温暖记得分明。 3月26日，距离今天还有11天。 许又再次打开手机，睡意全无。 * 七点钟，宿舍响起邹妍的闹钟铃声，许又跟着睁开眼睛。起床洗漱出门，直到坐到餐厅，许又还是没决定好要不要回去。 其实没必要回去，小姨不会因为她特地回去高兴，生日会那么多人大抵也顾不上她。但许又想回去。 想做的事不一定能做，这是许又很早以前就明白的道理。她虽然不能百分百践行，但大部分时间都会多斟酌几回。此刻也是一样。 不过这件事注定一时半会拿不出结果。 许又只得暂时把问题放在一边，将精力转移到学习和实验上。 宋舜最近也很忙。摇星工作室刚刚搬迁，要处理的事情很多—— “加上工作室计划开发一款新游戏，我这两天忙的脚不点地，都没时间找你……” 宋舜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来，许又踏着月色，走在从实验室回宿舍的路上。“我最近加了一门实验课，也不空闲。” “那你现在在哪？”/“你现在在回宿舍的路上？” 两个声音几乎同时响起，而后沉默几秒，许又听见宋舜低低的轻笑，忍不住也跟着弯起嘴角。宋舜先回答道：“在酒店，我们上次住的那家。明天还要忙，今晚回去不方便。”许又应了一声，跟着回答他的问题：“我也快到宿舍楼下了。” 宋舜简单分享最近的工作近况，听见耳畔出现杂音，就知道许又已经进入宿舍楼。 再打下去不太合适，宋舜主动结束话题：“时间不早了，回去早点休息。”许又应声，放慢步伐，隔几秒又听见他问：“明天下午我空闲，你要不要来新工作室看看？” “我回学校接你。” 许又同意去摇星的新工作室看看，但没让宋舜来接。两个地方车程最多一个小时，没必要麻烦宋舜来回跑。 但下车后，她还是第一眼就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宋舜站在门口，正侧着身体接打电话。他还没发现许又。 许又下意识加快步伐，走近后才注意到宋舜今天的穿着。她一愣，步伐也跟着慢下来。深灰色的西装剪裁合适，衬着宋舜身姿挺拔，气度不凡，比平时多几分成熟。 她很少看见宋舜穿西装。 许又恍然意识到，进入大学的第二年，她的衣柜没有添多少新衣服。而宋舜，竟然来来回回穿的也是熟悉的那几件。 “又又？” 一声呼唤拉回许又的思绪，宋舜已经挂断电话，正朝她走过来。 “你怎么站在那不过来？” 许又垂眸眨了眨眼睛，再抬眸才若无其事朝宋舜走过去。“看你在打电话就没打扰你。” 宋舜：“不打扰，只是工作室的小事。”说着，他已经站到许又面前。 距离太近，许又的目光忍不住又落到宋舜身上。她早就知道宋舜长的好，剑眉星目，骨相极佳。现在换上西装后更显得俊美异常，成熟感压过少年气息，站在许又面前，感觉既熟悉又陌生。 那一点不常见的陌生感让许又有些不自在，耳根又有发热的趋势，她克制着移开目光，发觉宋舜在盯着自己后，心底平添几分慌乱。“你，今天穿的是新衣服啊。”许又胡乱找着话题。 宋舜：“嗯。” 他应了一声，但没动。 许又等了两秒，发觉他还站在原地，忍不住抬起头看过去。 宋舜：“。” 许又：“……？” 沉默几秒后，许又突然福至心灵，“不错，挺好看的。” 宋舜瞬间扬起嘴角：“我就在衣柜里随便拿的一套，你也觉得好看吗？” 许又点头，这不是假话，确实好看。 宋舜拉起许又的手腕，颇有些意气风发。“我带你去工作室看看。” 摇星工作室最开始成立时，只有六个人。虽然现在人员也不多，但已经有两个高热度的代表作品。 宋舜带着许又上楼，给她介绍：“工作室最近正在招聘，打算扩大规模。……另外，游戏的维护和开发都需要人手。” “那边是会议室，这边是我办公室。” 许又顺着宋舜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正好看见一批求职的年轻人踏入会议室。她收回目光，跟着宋舜一起进入办公室。 办公室装修很简洁，显得有些空荡。宋舜主动解释：“我在这边呆的不多，东西也不多。”许又点点头，刚要说什么，房间里就响起手机铃声。是宋舜的手机。 宋舜一边接听电话，一边往许又手里塞过一瓶牛奶。而后挂断电话，他略带歉意看向许又。“路亦明身体不舒服，我要帮他去面试一会。”“又又，可能要麻烦你在这 等我一会了。” 许又点头应好，打开手机涂色小游戏消遣。但没想到，一等就等了宋舜差不多一个小时。 办公室门被推开，宋舜走进来时脸色差的出奇。看见许又，他勉强扯了一下嘴角，但眉头依然是皱着的。 “面试不顺利？” 许又递过去一杯水。宋舜灌下一口，冰凉的水淌过喉咙滑入肺腑，心底的烦躁才跟着消散一点。“跟面试没关系。”他摇头说完，又想起刚刚跟许又说的话，立刻道歉：“抱歉又又，让你久等了。” 许又摇头，并没有再出声。办公室安静半分钟后，宋舜才缓缓开口：“我哥要订婚了。” “和悦峰李叔叔的女儿。我今年年后才听人说他们在接触见面……“宋舜说着，语调慢下来，似乎陷入沉思。“仅仅相处一个多月，就可以谈恋爱结婚了吗？”他语气疑惑，像是在问许又，又像是在问自己。 但其实两个人都明白答案，有时候结婚只是因为合适。 许又沉默几秒：“也或许是……一见钟情？” 宋舜抬起头：“我哥这么恋爱脑？” 吐槽式的问答冲散空气中的凝重。两个人对视两秒，宋舜忍不住弯起嘴角，压抑的心情好不少。他往后靠到沙发上，闲散道：“那我可不会。” 许又在想其他事，一时没反应过来，反问：“不会什么？” “恋爱脑啊。”宋舜回答，“什么为了恋人抛弃朋友的事，我是绝对做不出来的。”瞥见身侧的许又，宋舜脑袋一抽，又补充道：“更不会抛弃你的，又又你放心。” 他一本正经，言辞凿凿，就差拍着胸脯保证。 许又：“……” 我谢谢你。 她撇过头不想去看宋舜了，但又惦记着刚刚心底的想法，忍不住再次开口：“所以，你刚是接到你爸电话了？” 按照许又对他的了解，只是亲哥要订婚这件事，不足以让宋舜脸色差成那样。很大可能是，又在电话里跟家人吵架了。 宋舜表情僵了一秒，偏头避开许又的目光。 “又又你怎么这么聪明，还是没能瞒过你啊。” 他插科打诨，夸两句许又，才顿了顿开口：“还是那些事，向我提各种要求。我哥脾气好，按他的规划来，我可不乐意。” “他还想让我跟我哥一样，相亲结婚……”宋舜没继续说下去，而是起身仗着身高差摁了一下许又的脑袋。“又又，给舜哥留点形象吧。”这些事情听起来一点也不威风。 许又就没再问。 某一个瞬间，她想，宋舜也会在合适的年纪找一个家世相当的人结婚吗？ 但许又想不出来。 事情被轻轻揭过，两个人谁也没有再提。 晚饭是在工作室附近吃的，由章贺倾情推荐的一家米线餐馆—— “他说工作室选在这个位置，就是因为这家米线太好吃。”宋舜走在许又身边，转述章贺的话。 许又：“这么好吃？” 宋舜笑起来，“我们可以尝尝，不好吃回去打假他。” 两个人在店内坐下。米线刚上桌，许又放在一旁的手机就震动两声，出现消息提示音。 许又打开手机，屏幕一股脑跳出十几条新消息，有两条来自她的室友。 李文君：【许又，在忙吗】 【不忙的话看看咱们班群的消息】 第7章 班群里有三四条艾特许又的消息。 【最近一直有人在打听你的消息，看起来像不怀好意@许又】 【淦！我说昨天怎么有个人莫名其妙加我，还问我认不认识许又】 【我也被人问了，但是当时一点没多想@许又】 【＋1，现在回忆确实感觉对方问的奇奇怪怪的】 第8章 【难道就我怼了对方一顿吗？】 【你不是一个人】 【这么一数，至少有五六个人被问了@许又】 …… 许又微微蹙眉，一一点开群里发的截图，却没什么思绪。她只好暂时把疑问放到一边，回复群里的消息。 问的人挺多，许又回复的时间也有点久。 宋舜等了一会，见她头也没抬看手机，忍不住问：“发生什么了？” “有人向我同学打探我的消息，大家告诉我一声。”许又言简意赅回答，说完见宋舜面露疑惑，抬手将手机递过去。 宋舜划拉两下聊天记录，跟着皱起眉头。“这个人一直打探你的消息和行踪？”看起来确实不怀好意。 许又：“嗯，不过大家都没怎么透露。” 宋舜将那几张截图发给自己，才把许又的手机还回去。“平时还是要多注意安全。” 许又点点头，低头继续回复群里的消息。 宋舜坐在对面，耐心等着许又结束。 许又的人际关系总是处的很好。中学时期，班级投票选三好学生，她总是票最高的那一个。宋舜几乎没有见过她跟别人闹过矛盾，好像谁和许又都是朋友。 现在上大学也还是这样。总是有很多人喜欢许又。 “宋舜？” 许又放下手机，出声唤回走神的宋舜。 宋舜：“好了？那我们尝尝这家米线。” 许又点头。 * 两个人明天都有早八，吃过晚饭后，没再外面多逗留。 宋舜照例先送许又回去，自己稍迟一点再回。推开门，宿舍三个人正在打游戏。对床的周行瞥见一个人影，下意识抬起头，看见宋舜后惊出一声“我靠”。其他两个人吓了一跳，再抬起头也忍不住跟了一声。 周行：“你这……今天当结婚去了？穿这么正式。” 有些人穿西装像买保险的，但宋舜这一身……穿的跟电视剧总裁似的。周行竖起一个大拇指。其他两个人也暂时放下手机，跟着竖起大拇指。 宋舜平静抬眸，对几个人的夸奖不置一词。听见外放的游戏音效，他淡淡问：“你们的作业写完了？” “作业？” “什么作业？” “还有作业？” 三个人惊慌失措。 五分钟后，402宿舍开始慌慌张张补起作业。宋舜打开手机，翻看从许又手机上发来的图片。 * “打探消息”这件事，因为对方的偃旗息鼓，最后不了了之。而许又也没精力去过多关注这件事。实验进行到关键时期，她这一周都比较忙。 在许又快忘了这件事时，某一天傍晚，她突然收到一条好友申请。 【许又，我们聊聊】 头像很眼熟，许又思索两秒，才回忆起在哪里见过。 她拒绝了对方的好友申请。 但几分钟后，对方再次发来申请。 【你是不敢和我聊？那在这里说也一样。你为什么要阻挡宋舜谈恋爱？】 许又缓缓在心底打出一个问号。 对方哪只眼睛看到是她阻挡宋舜谈恋爱了？宋舜是人，又不是小猫小狗，他要谈恋爱，自己还能阻止的了？ 刚要忽视这条好友申请，最新的申请就冒出来，覆盖之前。【我今晚就和宋舜告白。宋舜肯定会谈恋爱的……】许又没看完，直接屏蔽对方。 她没把这个小插曲放在心上，直到晚上和宋舜约着在校园超市见面，撞见有人和他告白，才又想起这件事。 两个人的位置不算隐蔽，但因为是夜里，周围关注的人并不多。许又照例停下脚步，打算等结束再过去。 香蕉苹果猕猴桃……停下的位置是一家水果商店门口。许又低头扫过冷藏柜，索性挑了两份水果捞。她的动作不算快，但将水果捞递过去给老板称重时，两个人还没结束。 宋舜背对着她，许又不知道他的神情。对面的女生倒是一直在说些什么，许又多看了两眼，对方突然抬起头——两个人猝不及防对视上。 良好的记性在此刻发挥作用，许又顺利认出对方。之前上课前拦住她，想让自己给她推宋舜联系方式那位。 “……许又……” 隔着并不安静的夜晚，许又在人声中敏锐听到自己的名字。 “宋舜，你相信我。” “许又肯定特别会装，她是绿茶，你一定要小心她。” 宋舜的不耐烦在听到这两句话时，瞬间达到巅峰，脸上的神情也瞬间冷下来。“我们好像没有什么关系，请你不要诋毁我的朋友。” 他说 着，后退一步就要离开。但转身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许又站在灯火明暗的交界处，正怯生生打量着他。撞上他的视线后，立刻像受惊的猫儿一般，又往黑暗的角落退了退。 宋舜冷峻的眉眼松动，心跟着一提：又又没听见吧？ 但还不等他走过去，许又就从角落中走出来。她站在灯火下，抿抿唇，朝宋舜露出一个莞尔的笑意。 宋舜的步伐硬生生止在原地，耳侧一瞬间霹雳吧啦嘈杂起来。他看着许又，好像只看见许又。许又柔顺的、边缘好像亮着光的发丝，许又亮晶晶的眼眸，许又唇角牵起的笑容……怎么会有人不喜欢许又呢？ 又又明明那么可爱。 “靠，怎么突然下雨啊” 耳侧的声音和落到脸颊的雨滴同时拉回宋舜，地面已经打下好些个圆圆的雨点。他朝许又招招手，立刻就近买下一把雨伞，撑在许又上空。 雨来的很急，像突然打翻的蓄水缸，倾盆而下，砸在地面噼里啪啦响的激烈。伞下两个人都没说话，安静又嘈杂。雨水的气味渐渐蔓延开，混合着身边许又身上的香味，宋舜往身边倾斜雨伞，竟然感觉到一丝手足无措。 但今晚的雨声太吵了，吵的宋舜没能听清自己的心跳。 他想：又又有听到那个人说的话吗？ 自己要不要早点坦白，表明自己一点也没相信对方说的话？ 他侧眸看一眼身边的许又，又笃定想：那个人就是在胡说。又又这么可爱，哪里有什么坏心思呢？ * 许又刚刚确实有点刻意。 可能是因为听到那个人说的话，也可能是不喜欢对方三番两次找过来的态度……但无论如何，现在她有点后悔。 许又一直在很小心均衡着她和宋舜的关系，以确保自己在必须要结束这段感情时，可以结束的轻松一点。宋舜说她是朋友，那她和宋舜就是朋友。许又几乎不自动去试探那条界限，她讨厌反复去猜测试探另一个人的情感和态度。 但今晚，那些刻意举动像是一个“回应”。对什么的回应？以什么身份回应？她主动逾矩了。 一路沉默。 快到许又宿舍楼下时，宋舜才轻咳一声，状似自然开口：“今天雨下的挺大。” “嗯。”许又应一声，抬眸看见路灯下细密的雨丝，回答他：“确实。不知道明天有没有雨。” “明天应该没有吧？你明天还要忙实验室吗？” “要忙，实验室还没结束。” …… 两个人一问一答，气氛逐渐恢复正常。谁也没提刚刚突然的沉默。 许又其实没有特别忙，但她还是把百分之八十的空余时间都放在了实验室。日历一页一页翻过，旧问题被掩藏起来的同时，新问题又跟着冒出来。小姨的生日近了。 生日礼物早已经准备好，怎么送回去却依然没有落实。 “在想什么呢？” 耳侧响起李文君的声音，许又抬眸摇摇头。“没什么，你要看笔记是吗？” 许又将书推过去。 正值两节课的课间，教室里并不安静。李文君上课溜号了十分钟，借许又的书在补笔记。笔尖在纸面快速摩擦，她一边记，一边说：“我还以为你是在想宋大帅哥呢。” “他最近在忙什么？好像没怎么看到。” 宋舜最近来找她的次数确实不多。 摇星工作室计划开发的新游戏，是今年的重点项目。上周人员招聘结束后，项目就如火如荼展开了。宋舜作为工作室的老板之一，要忙的事情只多不少。 两个人这几天只在网上交流过。 “他比较忙吧。” 许又含糊回答，并没有细说。“我最近在实验室也很忙，在宿舍呆的时间都少了。” 李文君只是随口一问，当即被转移走注意力，跟着道：“那确实是，你最近好忙。邹妍也忙，宿舍就剩下我和佳嘉——” “寂寞空虚冷啊……” 许又被她逗乐，彻底转移走这个话题。 但李文君的笔记还没抄完，另一边低头的闻佳嘉就刷地抬起头。她快速看向许又，几秒后，忍不住趴上桌面，探头凑过去叫许又：“许又” 许又疑惑看过去，听见她刻意压低的声音。 第9章 “宋” 闻佳嘉停顿一下，似乎怕被人听到，又伸手指了指手机。 许又看向手机屏幕，等待几秒，屏幕上跳出闻佳嘉的消息。 【宋舜他已经开公司当老板了？】 第8章 李文君好奇停下笔，探头去看闻佳嘉的手机屏幕。两秒后，她刷地抬起头，目光灼灼看向许又。闻佳嘉稍微克制一点，但两只眼睛里也充满好奇。 许又垂眸，打字回复她：【怎么这么问？】 宋舜不太会和周围人主动提起摇星。 闻佳嘉低头在手机上翻找一下，给许又找到学校论坛的交流贴。 【论人和人之间的差距，计院的宋舜已经自己开公司了……】 这种张口就来的八卦，大家信的并不多，纷纷在底下质疑。 1l：【你怎么就知道了？】 2l：【望周知，没有证据一律当造谣】 3l：【我靠，真的假的？】 4l：【他确实挺厉害的，但创办公司，没听见风声啊】 …… 交流贴热度很高，已经有快两百层楼的回复。李文君看了十几层，忍不住抬起头去看闻佳嘉：“就是这个吗？” 闻佳嘉摇头，“不止，发帖人发了证据。” “有图片。”她补充道。 许又筛选只看楼主发言，在153层看到闻佳嘉所说的图片：一张宋舜穿着西装坐在会议室的照片，画面有点糊。看起来像是偷拍。 往下几楼还有对方的解释： 156l：【只是最近找工作不顺利突然感慨，没有必要骗大家。我今年大四，前段时间去一家游戏公司面试，宋舜就是面试官之一。】 160l：【当时我抬头看到他时都惊了，不过他应该不认识我。】 …… 许又将帖子截图下来，发给宋舜。没两分钟，就收到宋舜的回复。 宋舜：【好，收到～】 【现在就去联系人处理】 这是论坛的帖子，许又平时基本不会去关注这些。宋舜想了想又补充：【如果是你室友问起来，你可以随便说】 许又回复一个“小熊收到”的表情包。 李文君和闻佳嘉也迅速爬楼结束，见许又抬头，两双散发着求知欲的目光齐刷刷盯过来。 许又解释：“不是公司，是和朋友合伙开一间工作室。” 李文君和闻佳嘉对视一眼，倒吸一口凉气。李文君：“我的老天奶，他这么厉害啊……”闻佳嘉跟着点头，“工作室也很厉害了。” 许又点头，没有细聊。正巧铃声响起，她顺势结束话题。那条相关贴也在十分钟后，被宋舜找人删除。 事情暂时落下帷幕，但傍晚，许又再次从周围人口中听到宋舜的名字。与上次不同，这次还带着她的名字。 “真的假的？” “我去，宋舜真谈恋爱了？” 隔着两米高的商品货架，许又拿饮料的手一顿，脑袋瞬间空白两秒。而聊天的声音还在继续—— “应该是真的吧。” “有人看见他开车戴着那女孩一起出去，现在都八点了，晚上一起出去，不是约会是什么？” “可是，宋舜不是和生科院的许又……一块吗？” “他们只是关系亲近，从小一块长大，又没有谈恋爱。” “可是他对许又……” “知道你吃青梅竹马，但现实跟小说不一样啊。那么熟悉的两个人，要是彼此有好感，会等到现在还不谈恋爱？”…… 聊天的声音逐渐远去，许又松开握在手里的饮料，站在原地愣了一会，才转身离开超市。 打开手机，顺着闻佳嘉给她发的帖子，找到论坛，再搜索宋舜。不过两分钟，许又看到了关于他最新的帖子，以及一张晚上六点三十八分拍的照片：熟悉的车，熟悉的人，还有一个陌生的女孩。 宋舜在被拍下照片的八分钟前，告诉许又，他要去一趟工作室，今晚不回学校。 许又点开和宋舜的聊天界面，缓慢吸了一口气，打字问：【你现在在工作室吗？】 【在呀】宋舜回复的很快。 【什么时候到的？】 【七点十分】 许又盯着那四个字，眨了眨眼，十几秒后迅速摁灭屏幕。 宋舜不会骗她，也没必要骗她。毕竟他们只是朋友。车程和以往差不多，说明路上没耽误，那另一个人应该和他一起去了工作室。 许又想，他是抱着一种什么样的心思去载着另一个女孩去工作室呢？也是邀请她去参观他的办公室吗？ 心脏像被一只手狠狠抓住，再塞进酸涩的青梅汁中，闷的几乎不能呼吸。泪意不受控制涌出，又被许又生生憋回去。她像是一个终于被宣判死刑的囚犯，尽管在过往的光阴中已经打过无数腹稿，但接受宣判的一瞬间，还会显得手足无措。 或许她应该更严谨一点，去问宋舜，去探寻那个答案。但探寻之后呢？接受这段感情的死刑，亦或是，等待接受这段感情的死刑？ “那么熟悉的两个人，要是彼此有好感，会等到现在不谈恋爱？” 许又发现她错了。 只要她还在宋舜身边，她永远没有办法去平和接受宋舜有一个喜欢的人。她不该贪恋宋舜对她的好。总归她是什么都没有的。 回到宿舍已经是晚上九点多。 许又打开门，宿舍三个人就齐刷刷看过来。许又换下鞋，目光中微微带着疑惑。“怎么了？” 三个人快速摇头。片刻后，李文君与其他两个人对视一眼，试探着开口：“又又，你看到论坛上的消息了吗？” 邹妍补充：“关于宋舜的消息。” 许又迟疑两秒，一时间竟然不知道怎么回答。她没转身，状似随意点头道：“回来路上好像听人说了。” 李文君&闻佳嘉&邹妍：“……” 她们突然就不知道说什么了，好像没必要说，说什么都多余。邹妍犹豫开口：“许又，你玩游戏吗？我可以带你上分。” 李文君：“我虽然菜，也可以凑一个人头。” 闻佳嘉：“什么游戏？等我几分钟下载一下。” 于是，许又就一整晚都没再回宋舜的消息。 彻底睡着前，许又想，不想太多就不会畏手畏脚。 所以，她想回去一趟，见见小姨。 * 许又没回消息。 宋舜一晚上看了八百遍手机，和他一个房间的路亦明实在忍不了了，他睁开眼睛，幽幽问：“你是睡觉必须要开闪光灯哄睡吗？” 宋舜：“嗯？不是。” 路亦明：“我还以为你隔几秒亮一下屏幕，是想模拟闪光灯呢。” 宋舜：“……我是睡不着看看手机。” 还看手机，明显是在等消息回复。路亦明也不戳穿他，躺几秒后，直接从床上坐起来，看向另一边单人床的宋舜。“睡不着我们起来工作一会。” 宋舜：“……你有病？” 路亦明没答话。房间安静几秒，宋舜：“也行。” 他打开灯，房间瞬间明亮。 刚闭上眼睛的路亦明：“……” 宋舜睡不着，几乎熬了一个通宵，第二天早上七点多，才姗姗来迟收到许又的回复。 【昨晚跟室友尝试玩游戏，忘了时间。】 原来如此。 宋舜得到回答，但心却隐隐提着，无法安生放下。可能是这是许又第一次这么长时间不回他的消息，好像有什么在他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了。 【什么游戏？感兴趣的话以后我可以带你玩】 宋舜吃着早餐，立刻给许又回复消息。 许又回复的也很快，消息不过半分钟就跳出来。【不用，我对游戏的兴趣不大。】 正常，又处处透露着不正常。 宋舜忍不住继续找许又聊天，一问一答，聊了七八轮后，许又主动发消息：【我准备去实验室了，晚些时候聊】 宋舜回复一个“好”，没想到这个晚些时候，就是第二天。 许又开始不在晚上回复他的消息了。 宋舜试探了两天，就确认这件事。但除了这个，好像一切如旧，她只是比平时更忙一点。 宋舜想不明白。他迫切希望一切恢复到以前，因此花更多的时间和精力去找许又，但却成效不佳。 “明天周末，又又，你有时间吗？”宋舜站在许又身边，垂眸紧紧盯着她。“这两天天气都不错，我们可以一起去植物园。” 去植物园。 许又确实想去，但明天也确实没有时间。明天是小姨生日。 “抱歉啊宋舜，我明天比较忙。”她不打算和宋舜说自己打算回去这件事，用之前实验室比较忙的借口，含糊过去。 又是拒绝。 宋舜眸光一瞬间黯淡下来，他伸手想要拉住许又的手臂，却被许又下意识躲过去。手臂停在半空，宋舜看着自己的手指，停几秒后蜷缩着收起手。他的表情一瞬间难看，在许又侧眸看过来时，又顺序收敛。 第10章 “……好的，那等下次吧。” 许又胡乱点头，分开后将这件事加入备忘清单。 去云清山植物园（划掉） 一个人去云清山植物园。 将代办事项加入备忘清单后，许又退出记录软件。下一秒，屏幕上跳出来一条消息： 司恒：【今晚一起玩游戏吗？】 他是许又上次和室友玩游戏时，匹配到的队友。打到后期，李文君不小心开了全队麦，叫了许又的名字，两个人才又“认识”了一下。 可能是以为许又也玩游戏，那天后，他就经常发消息问许又玩不玩游戏。但—— 【不玩，谢谢，我不太会。】 许又照例回复，随后开始确认自己明天的行程安排。 如果一切顺利的话，下午离校，傍晚六点钟，她可以赶回来。 第9章 宋舜最近很焦躁。 他发现，许又似乎在慢慢疏远他。 “晚上不回你的消息，约她去植物园被拒绝……”路亦明看着眉宇间带着失意的宋舜，迷惑皱眉反问：“这就是你下判读的理由？” 宋舜同样迷惑看他，这难道还不够吗？事实上，他已经为解决这件事头疼好几天了。 路亦明摊开手，放松身体靠到椅背。“大家都是成年人，应该有彼此的空间，或许是她有事。”但宋舜完全不接受这个解释。“又又以前不这样。” 路亦明：“以前……行吧。” 他重新分析，“按照你的说法，最近一段时间，对方晚上不回你的消息，平时和以前差不多——” “谈恋爱了？” 宋舜刷地站起来，快速否认：“不可能！” 路亦明：“……如果我猜的没错，你说的应该是许又。”宋舜：“但是又又说过她不谈恋爱。” 路亦明不解：“什么时候说的？你们都大学了，为什么不谈恋爱？” 宋舜一顿，才想起来许又是高中时说的不谈恋爱。但他完全没想过谈恋爱，更没有想过许又会谈恋爱。 宋舜失魂落魄走了。 今天是周日。他原本打算和许又一起去植物园，为此空出一整天的时间。但许又没同意去，他只好又去到工作室。 现在宋舜回到学校，他想去找许又。可真来到许又实验室楼下，心底又突然萌生几丝胆怯，宋舜不敢去向她求证。如果许又真的谈恋爱了，他该怎么办。 宋舜在楼下站了半个小时，最后去了体育馆。 篮球赛后，院篮球队的训练暂缓，宋舜有一段时间没过去。下午四点多，球场已经被占满。他穿过长廊前往休息室，还没到门口，就敏锐听见有人提及自己的名字。 休息室里的人聊的热火朝天。即使隔着一道门，话还是一句一句、清清楚楚往宋舜耳朵里蹦。 “你这样不行啊，喜欢就去追呗。” “我在追，有点不好意思。” “嘁，你还不好意思啊？那天天晚上问人打不打游戏的人不是你？” “她也没同意啊。” “那你是用错了方法，要直白一点。” “你们不懂。我帮她挡了一个纠缠者，才加上她的联系方式。要是直白追过去，我不就成第二个纠缠者了？” “再说，宋哥当时跟她关系很亲近，感觉也用不上我。” “现在可以啊，宋哥谈恋爱了。你去问问那个人现在还找不找她？你可以帮忙。” “以帮忙的名义，去假装她男朋友，再近水楼台先得月——” “砰”聊天声戛然而止，休息室的门被人猛地推开。木质的门重重撞到墙壁上，发出一声闷响后又弹回。聊天的几个人被吓一跳，齐刷刷转过头，看见了站在门口、脸色阴沉的宋舜。 司恒先一步反应过来，他收起手机，起身打招呼道：“宋哥。” 宋舜问：“当谁男朋友？” 话音一落，气氛瞬间沉默下来。休息室里的几个人都有点尴尬，不知道该说什么。宋舜最开始介绍许又给大家认识时，就明确告诉过他们，不许打许又的主意。现在撞上，场面多少有点不好看。 其他人没再出声，司恒想了想，主动回答：“许又。” “我喜欢许又，在追求她。” 宋舜：“你的追求是指，不怀好意地算计许又去找你当男朋友？” 他的话说的毫不留情面，司恒脸色变了变，下意识反驳：“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 “只是这么说说？”宋舜截断司恒的话，表情冷淡，眼神锋利。司恒沉默，一时间难以回答。他说出来，确实有这个想法，此刻无可辩驳。 休息室安静的可怕，十几秒后，宋舜继续问：“你每天晚上都找许又打游戏？” 司恒摇头，见宋舜不太相信，又打开聊天记录辅助解释：“没有天天找。我不是在纠缠她，我们之前一起打过游戏。” 又又都没和自己一起打过游戏。 宋舜心底像灌了一大瓶醋，隐隐泛酸。他立刻问：“什么时候？” 司恒：“一周前。” 宋舜看向面前的手机屏幕，消息确实不多。对话很简短，许又基本都是拒绝。但下一秒，他的心往下一坠，心底像打翻调味罐一般五味杂陈，整个人脸色也差的可怕。 两个人最新的一条消息，是在昨晚十点半。许又拒绝了司恒的游戏邀请。 而最近晚上十点后，她没有回过自己的任何消息。 又又是刻意不回自己的消息。认知清晰明了浮现在脑海中，一颗心跟着被泡进海水里，腌满咸涩，宋舜头也不回地离开体育馆。他要去找许又。 * “许又？她今天没来实验室。” “你找她有急事吗？” 穿着白大褂的同学站在门口对宋舜摇头，宋舜愣了一秒，才反应过来和对方道谢。 “没事。”他摇摇头，回到实验室楼下，拨通许又的电话。 “又又……” 许又不解：“怎么了？” 宋舜：“我在你们学院实验室楼下，他们说你今天没来实验室。” 许又：“……”她顿了顿，又开口道：“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宋舜：“没事不能来找你吗？” 想问的话没有第一时间问到，宋舜这会反而冷静下来。他看了一眼仍然在通话中的电话，温声问：“又又，你在哪？” 许又正坐在自己阔别已久的房间里，她沉默两秒，开口回答：“我回了一趟家。” 回家？宋舜心中浮现出一点疑惑，“怎么突然回家？”不等许又回答，他又快速道：“那我来接你。” “不用。”许又语气坚定，“车已经定好，我一会就回来。” 两端陷入沉默，许又重复：“宋舜，不需要你来接我。” “……好。” 电话几十秒后挂断，随后房间的敲门声响起。 “小姐，夫人还在外面没回来，您饿了吗？需不需要我去准备一点晚饭。” 许又打开门，笑着摇头。“谢阿姨，不用麻烦。我学校还有点事，过会就得回去。” “你好久没回来，不在家歇一晚吗？” 许又摇摇头，没有多解释。 门重新关上。许又站在门口回头，房间里一切都是记忆中的模样，没有任何变动。但许又已经很久没有住进来了。 桌面还摆着她和小姨的合照，一大一小，同样漂亮的两个人依偎在一起，看向镜头的眼睛里满是笑意。 许又走上前拿起被擦的干干净净的相框。她长久注视着照片里的两个人，好像能从笑容中回到彼此亲密无间的从前。 片刻后，许又在桌边坐下，将相框收进抽屉。 她回来的突然，没让谢阿姨告诉小姨。走的也很快，只留下了礼物。 她离开后不过五分钟，头发做到一半的许岚就匆匆赶回来。 “又又呢？” 谢阿姨看向门外，“回学校了，她托我把生日礼物转交给您。” 一个包装精致的盒子递到许岚面前，拆开里面是一对漂亮的珍珠耳环。许岚拿在手中看了好一会，才收紧手心重新看向谢阿姨。 “其他人都没回来？” 谢阿姨摇头，“没有。”像是知道许岚要问什么，她主动道：“小姐回来就在房间呆了一会。” 许岚点点头，握着那对珍珠耳环重新离开。 造型师在镜子前调整着妆造，许岚闭着眼睛，片刻后摊开手。 “戴这对吧。” * 许又打车回到学校的时间，比她预估的还要早一点。 刚刷卡进入校园，就看见不远处有一个熟悉的身影——宋舜。许又下意识想躲，但刚转身，一道陌生的身影就冲到她面前。 “许又” 略微耳熟的声音，是上次在快递驿站拦住许又的人。 许又快速后腿，与他拉开距离，正要换个方向离开，对方不依不饶又堵过来。 第11章 “许又，我是真的喜欢你，你考虑考虑我吧。” “抱歉，我” “她有男朋友。” 一只手臂突兀揽住许又的肩膀，熟悉的声音打断许又未出口的拒绝。 许又：……？ 她疑惑且迷茫抬起头，看向不知何时来到身边的宋舜，震惊到瞳孔地震。 宋舜迎着许又的目光，半个身体都僵硬了，心底一瞬间溢满懊悔：又又肯定觉得他有毛病。 事实上，宋舜也觉得自己有毛病。 他走过来时想说的根本不是这句话，哪知道过来后听见那个人的表白后，脑袋一抽，到嘴边的警告就成了这句。 “你有男朋友？” 吃惊的声音打断许又的疑惑，宋舜都已经开口，她便顺着往下演。 “没错，他是我男朋友。”许又说着往宋舜身边靠了靠。 宋舜配合：“以后不要再来纠缠我女朋友。” “她不会喜欢你的。” 话音刚落下，拦着许又的人就跑了，跟上次一样迅速。 宋舜看着他的背影，想到在休息室听到的话，心底又是愤怒又是酸涩。又又遇到事情都不和他说…… 然后下一秒，他低头看见神色复杂的许又。复杂的情绪一秒收起，宋舜讷讷：“那个，我可以解释。” 许又抬走他揽着自己的胳膊，迟疑开口：“宋舜？” “是我。” 许又：“那你解释吧。” 宋舜：“……” “这是解决问题的一个办法。让别人以为你有男朋友，就不会再来纠缠你了。”也能杜绝那些心机深沉、肖想许又的人。 “我们这么熟悉，我可以很好担任这个角色，绝对保护你的安全。”他和司恒不一样。他不会对许又有所图谋。 许又：“……” “你是认真的？” 宋舜在她的反问中，逐渐有点慌。他又想到几个小时前的事情，忍不住上前一步，拉近和许又之间的关系。 “我很确定。” “你呢？你这么犹豫，是因为有男朋友了吗？” 许又沉默两秒，摇摇头。 宋舜大概不记得了。 但许又还记得。当初宋舜对“假扮男友”这个情节，是如何嗤之以鼻的。 第10章 许又初三的同桌很爱看小说，她的书包里总装着各种伪装成学习资料的小说。花花绿绿的封面，有的厚有的薄。许又阅读的第一本青春校园小说，就是向她借的。 小说名：《契约30天，冷少的俏皮小甜心》。 剧情内容大概是：冷漠帅气的校园王子因为一场赌约，不得不假扮成为女主的恋人。性格不和的两个人经历一系列啼笑皆非的相处后，互相萌生出好感。最终化解重重误会，有情人终成眷属。 许又现在依然把故事情节记得清楚。——因为那个周末，她看完小说后忘记收进抽屉，书被找过来的宋舜看到了。 宋舜花了一晚上时间，仔细研读这本小说，比看教科书还要认真。第二天一早，他给许又罗列了小说里的“十大不合理情节”。其中，第一个不合理情节，就是小说开篇的“假扮男友”。 “逻辑不通”“人设崩塌”“正常人压根不会这么做” 许又还记得他当时的描述。 宋舜列了提纲，说了一通，而后才谨慎问了许又一句。刚睡醒没多久的许又早听得头昏脑涨，连连敷衍点头。 “你想谈恋爱？”吃惊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许又吃早饭的动作微顿，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宋舜刚刚问了什么。 ——“你看这个……是不是想谈恋爱了？” 许又其实不太明白，宋舜是怎么把“看小说”和“谈恋爱”这两件事联系到一起的。但并不妨碍她摇头。 “没有，点错了。” 宋舜：“哦。” 他应声，松了一口气，没再出声。一直到许又吃完早餐，才又听见他的声音，在小心翼翼确认—— “又又，你真的不想谈恋爱？” 许又：“……”“不早恋。” “那你保证。” 许又：“……” 回忆在脑海快速闪过，依然历历在目，显得今天的宋舜越发突兀奇怪。许又猜测着宋舜这么做的原因，突然又想起一桩往事。 后来，她和宋舜还讨论过一次那本小说。——在一个夏天的深夜。 广阔的夜空铺满闪烁的星点，夜风像幼儿的摇篮，虫鸣聒噪。他们靠在一起，看着远处黝黑的山，不知怎么就聊起那本小说。 许又问宋舜：“那个剧情真的一点也不合理吗？” “不合理。如果你家财万贯、有权有势，会因为一个玩笑般的赌约谈恋爱吗？” 许又迟疑着摇头。宋舜侧眸看着她，温和的嗓音被晚风轻轻送到许又耳边。“真巧，我也不会。” 也许是许又的郁闷太过明显，宋舜沉思一会，又开口道：“也有别的可能。” “比如，如果男主先喜欢女主，但自己却不知道。那假扮男友的剧情，就会合理很多。” 这样……就合理吗？ 许又眨了眨眼睛，忍不住再次抬头看向身边的宋舜。她尽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胸膛里的一颗心却砰砰砰开始跳的激烈。 她在想什么。 许又捏了捏手掌，试图驱逐脑海里的想法，却没成功。 耳侧响起宋舜的追问：“你没有男朋友？” 许又摇头。 宋舜提着的心落回去一点。他想让许又不要谈恋爱，却找不到合适的、可以站住脚的理由。思索十几秒后，宋舜决定循循善诱：“那你现在有谈恋爱的想法吗？” 许又古怪看宋舜一眼，“有。” “没有是正常……等等、你有？”宋舜大惊失色，循循善诱方法夭折在第一步。他不死心看着许又，重复问：“你现在有谈恋爱的想法？” 许又点头。 焦躁感自心底油然而生，宋舜再一次感觉到手足无措，并且脑袋里一片浆糊，想不出一点解法。 谈恋爱到底有什么好的？身边其他人谈恋爱就算了，又又也想谈恋爱，她想跟谁谈恋爱？她是有喜欢的人吗？ 宋舜忧心忡忡，追问道：“那你现在有没有喜欢的人？” 许又没回答，她看着宋舜，目光一错不错盯着他，几乎能感受到宋舜的紧绷。 “你的问题好多。” 许又避开了他的问题。 宋舜却没有跟着绕开这个问题，他不依不饶停在原地。“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 “那你也问我几个问题好了。” 许又想离开的步伐微顿，她停在原地，目光重新落到宋舜脸上。 她问：“你想我谈恋爱吗？” 宋舜果断摇头。 许又问：“为什么？” 宋舜迟疑，脸上是明显的不解。“为什么要谈恋爱？我们就现在这样，不好吗？” 不好。 许又盯着宋舜深棕色的瞳孔，在心底回答。她转过身要离开，宋舜急忙拉住她的手腕。“你的问题问完了？” “那可以回答我的问题了吗？” 宋舜盯着许又，一字一句重复问：“你现在有喜欢的人吗？” 许又摇头。她看着宋舜明显松一口气的模样，弯起唇角，露出一个浅笑。 “没有。”许又回答，她的声音很轻，跟着上前一步靠近宋舜问：“那你呢？” “宋舜，你有喜欢的人吗？” 太近了。 宋舜瞳孔稍稍放大，他盯着突然凑过来的许又，连呼吸都下意识屏住。脑袋像生锈的机器，一瞬间停止运作。太近了。 缺氧导致心跳微微加速，脑袋里更是一片乱麻，各种想法还来不及抓住，就稍纵即逝。宋舜后知后觉，只想起之前在休息室听到的一句话——“宋舜谈恋爱了”。 他谈恋爱了，他自己怎么不知道？ 一种没由来的直觉，宋舜立刻解释：“我没有谈恋爱的，又又。”“我也没有喜欢的人，你相信我。” 宋舜说着，打开手机在论坛搜索，果然看见自己恋爱的谣言被传的沸沸扬扬。 “照片上的人是计院学姐，也是工作室的新员工。我那天是带她去公司加班，不是谈恋爱。”他解释着，自己先顿悟了。“又又你是不是误会了？所以晚上才不回我的消息？”他就说，谈恋爱有什么好的！ 许又还没回答，宋舜已经删了帖子，并在朋友圈添加上自己的签名：单身，没谈恋爱。 他将这些展现给许又看，又说：“又又，这种事情，你下次应该直接问我。” 许又不置与否，伸手拍了下宋舜的胳膊催促：“回去吧。” 天渐渐黑了。 宋舜收起手机，主动靠近许又一点。“先去吃晚饭？” 许又“嗯”了一声。 晚餐后，许又拒绝宋舜的逛超市邀请。今天的事情有点多，她需要回去好好整理一下思绪。 第12章 宋舜有些失落。他跟着许又来到宿舍楼下，见许又准备告别上楼，忍不住拉住她。“你今晚回去还回我消息吗？” 许又：“……回。” 宋舜这才放心离开。 * 上楼，回宿舍，聊天，洗漱……许又一切如常。有条不紊做完这一切，重新躺到床上，她才开始认真思考今天的事。 宋舜的表现完全出乎她的意料。但仔细想想，又好像在他自己的一套逻辑之中。 关于“宋舜喜欢自己”这个命题，许又做出过无数次假设，但不敢随意放上任何一件证据。 就算是现在，许又也不敢轻易肯定宋舜喜欢她。 他们认识太长时间了。两个人从小亲密无间到长大，这种联系和羁绊，许又不敢将其定义成恋人的喜欢。更何况，宋舜小时候就爱这样黏她。 所以，……宋舜是喜欢她吗？ 许又不知道。 她打开手机，盯着那熟悉的头像，目光下移，看见宋舜新换的朋友圈签名。 许又其实并没有误会宋舜在谈恋爱。刚知道消息的一瞬间，对她的冲击确实不小。但处理好那些情绪后，许又就很快反应过来。 这大概是一种天然的直觉，像她清楚宋舜不会骗她一样。许又确信：如果宋舜谈恋爱了，自己一定是第一个知道。 这场乌龙里，更值得的在意的，是许又的态度。 她没法和宋舜当一辈子好朋友了，要不谈恋爱，要不早早当陌生人。 喜欢就是这样霸道的一个东西，即使是暗恋，许又也没有办法平和去接受宋舜有喜欢的人，没有办法冷静看着他谈恋爱。这件事像一把锋利的刀，流言卷成的风刃都会在许又心底留下一道划痕。 以前所做的各种假设，瞬间变成华而不实的纸上谈兵。许又不得不承认，她的潜意识从来没想过，宋舜会真的谈恋爱。所以，才会在接收到假消息的一瞬间，有那么大的反应。 许又有点惶恐。 没回宋舜消息的那天，她失眠了一整晚。直到东方既白，许又想：那就及时止损。 做出决定到现在，不过一个星期。许又再次陷入新的抉择中。她要再退缩一次吗？ 宿舍的灯已经熄灭中，黑暗中手机屏幕亮起，跳出两条来自宋舜的新消息。 【晚安又又】 【快乐小熊比心jpg.】 半分钟后—— 【又又，你说过不会 不理我的】 许又挑了一个“晚安”的表情包发过去，心底沉沉的思绪被彻底打乱。她收起手机闭眼翻身，几分钟后，又在一片黑暗中睁开眼睛。脑海里再一次浮现宋舜的声音。 试一试吧，许又想。 第11章 尽管收到了许又回复的晚安，但宋舜还是有点放心不下。 又又怎么会想谈恋爱？ 宋舜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彻夜难眠，想不明白。好不容易睡着，又梦见许又要结婚，来给他发请柬。宋舜瞬间惊醒，睁开眼背后一片冷汗。 天还没亮。宿舍里一片漆黑，能听见某一位室友轻微的鼾声。宋舜紧紧皱着眉头，心底再次萌生起强烈的紧迫感。 不能让许又谈恋爱。宋舜拿到手机，郑重在笔记里打下第一行字：《阻止许又误入歧途计划》。恋爱不可取，浪费时间还没意思。人只有一个青春，应当把握时机为理想奋斗。 计划第一条：保护好许又，杜绝一切可能得危险来源。 计划第二条：事无巨细，不给任何人可乘之机。 …… 这是宋舜第三次做这个计划表。对一些基本条款，他已经驾轻就熟。但这次，和前两次又有很大的不同。至少“谈恋爱会违反校规校纪”这一点，宋舜不能再写到计划表里。 周行迷糊睁开眼，瞥见一抹幽幽的光亮，吓的差点蹦起来。定睛一看，才发现是宋舜在拿手机打字。专心致志，全神贯注，甚至没有注意到周行已经醒了。 “哥……你咋还不睡？”周行压低声音问。 宋舜抬眸，言简意赅：“有点事。” 周行不明觉厉。 宋舜有工作室的事——虽然论坛的帖子删的快，但奈何瓜主在身边，大家对熟悉的瓜总是抱有百分之二百的热情，周行也不例外。 他猜测是工作室的重要工作，于是耐不住好奇心问：“重要的事吗？” 宋舜：“非常重要。” 周行顿时闭嘴，再问下去肯定要涉及商业机密了。他重新闭上眼睛，忍不住想：这就是大佬和普通人的差距。大佬凌晨三四点还在工作，宿舍另外两个人睡着还打呼噜。而他，从大佬的全世界路过。 周行准备重新入睡，摆好姿势才想起来，他醒来是想去上厕所。 * 一份详细的计划做好，刚过六点钟。 宋舜掐点起床，回顾一遍整个计划后，前往许又宿舍楼下。又又今天上午没课，应该会在八点前到达实验室。 七点半，宋舜站在宿舍楼下给许又发消息：【又又，我在你宿舍楼下。】 许又正准备出门，看见宋舜的消息眸光微闪。她收起手机，换了一件单薄的米色风衣。 一下楼就看见候在楼下的宋舜，许又停在距离他两三步远的地方，叫他的名字。“宋舜。” 宋舜抬眸看见了许又。他眼睛微亮，唇角立刻牵开一丝笑意。许又在他的目光中往前两步，靠近他。“你怎么这么早来了？” “找你一起吃早餐。”宋舜说着侧眸去看身边的许又，询问道：“想去哪个食堂？” 许又思考几秒，才偏头回视宋舜的目光。“今天去一食堂，明天再去二食堂，怎么样？”宋舜自然一口同意。 两个人并肩离开宿舍楼。同行的人三三两两走在一起，有不少是情侣。许又扫过一对牵手走在他们右前方的情侣，状似随意开口：“这条路还挺多走在一起的情侣。” 情侣。 宋舜高度警惕，他抬眸看过周围，回答许又。“走一起也不能证明是情侣，可能是同学。” 他仔细上网搜索过“大学为什么谈恋爱”这个问题，有不少人的回答是“看见别人都谈恋爱，也想谈”。宋舜觉得，这种随大流的心态不好。他和许又身边也没那么多谈恋爱的吧，谈了又分等于没谈。 许又：“……” 宋舜在这方面的回答，总是让人没有继续交流的欲望。 她没再说话，暂时收起这个无功而返的小试探。 宋舜却在许又沉默后，悄悄瞥一眼许又，几分钟后，又瞥一眼。 许又：“想说什么？” 宋舜：“又又你为什么想谈恋爱？”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 许又：“你猜。” 宋舜悻悻，同样无功而返。 用过早餐，许又去实验室。宋舜送她到楼下，才离开。临走前，他提前叮嘱许又：“中午别点外卖，我给你送午餐。” 等到十一点半，许又准时收到宋舜发来的消息。下楼后，果然看见身量气质俱佳的宋舜带着午餐在等她。包装严实的午餐盒和餐后水果，一应俱全，提在手里沉甸甸的。 许又忍不住再次开口：“周围人都是男朋友来送午餐。” 宋舜一秒不开心，“我给你送午饭还不够，你还想要男朋友？”他问许又：“男朋友到底哪里好？”声音中暗含控诉。 许又：“……呃”“你给我准备了什么午餐？” 她决定暂且跳过这个话题。 宋舜的脑袋里像是装了恋爱绝缘体，所有跟恋爱有关的话题，他都自有自己一套理解和解释。许又几乎要疑心自己昨晚的判断是错误的，只是自己的一番臆想。 她给宋舜发消息：【晚上不和你一起吃饭。】 宋舜：【？】 下一秒，他的电话就打过来。 “你晚上有约了？” 许又应声，“差不多。”“实验室的师兄师姐请客聚餐，算是师门团建。” 这件事，许又也没料到。 “好吧。”宋舜应声，松一口气。“那我到时候去接你。” 许又：“不用，就在学校附近，方圆几百米。” 宋舜点头应声：“嗯，不远，我去接你。” 许又迟疑一秒，没再拒绝。 电话挂断后，屏幕还停留在两个人的聊天界面。许又垂眸看着宋舜的微信头像，戳进去给他改了一个备注：笨蛋。 * 突然聚会的原因是，研三的学姐论文过稿了。一件喜事，聚餐时氛围很好。每个人都拿了一瓶度数不高的鸡尾酒，边吃边聊，到差不多九点才聚餐结束。 许又从餐厅出来，一眼就看见等在外面的宋舜。他穿着灰色的大衣，不知道等了多久，正垂眸在看手机。 “宋舜。” 许又和师兄师姐们告别，停在原地喊他。 宋舜收起手机，刚走近就在许又身上闻到了淡淡的酒精味，混合着水蜜桃的香气。“喝酒了？”他垂眸去看许又，目光很认真，像是在判断她有几分醉意。 第13章 许又仰着头看着他，几秒后便忍不住稍稍移开目光。 脸颊微微发热，许又看着面前延伸到远方的路，开口道：“没醉。” 声音略微有些沙哑，许又抿了抿唇，又不说话了。 宋舜忍俊不禁，他应声道：“好好好，你没醉。” 许又想和他辩驳说自己真没醉，但又不想再听到自己沙哑的声音，索性便不再看他，也不再说话。 宋舜握住许又的手臂，把她往自己身边扯了扯。“小心车。”他说。 手掌下是风衣面料，宋舜松开手，他看着许又开口：“早上就想问你了。” “今天穿这么单薄的风衣，冷不冷？” 风衣是特地换的。 白天还好，晚上有点冷。 许又在心底回答。她往前两步，停在宋舜的前方。再转过身，许又微微抬眸注视着宋舜的眼睛—— “那，好看吗？” 宋舜愣住了。 许又基本不会在乎外貌，甚至于，这样的容貌在上学期间带给她的困扰远大于高兴。这还是宋舜第一次听见她这样问。 宋舜的目光不由得落到许又脸上：白皙泛着红晕的脸颊，亮晶晶的眸子，红润的唇……长发固定在脑后，露出修长的脖颈。米色的风衣简约百搭，衬着整个人气质卓佳，自带氛围感。 是一种在人群中格外引人注目的美。 宋舜突然有点不敢看许又。 许又歪了歪头，她盯着宋舜变来变去的脸色，只装作没看见。 “不好看吗？” 许又的语气略微带着低落，宋舜就顾不上去理清自己莫名其妙的情绪了。 他赶忙回答：“好看。” “很好看。” “那你为什么不看我？” 许又往前两步，几乎贴 上宋舜的胸口。 宋舜只得拉回自己的视线，“好看。”他看着许又回答，语气是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慌乱。 得到想要的答案，许又立刻后退一步，与他拉开距离。 “你觉得好看，那就没问题。” 她说完，兀自往前走。 没问题？什么没问题？ 宋舜停在原地，眨了眨眼，没想明白许又的话是什么意思。可心脏又砰砰砰存在感强烈起来。 晚风吹起许又风衣的一角，在空中翻舞。宋舜抬头发现自己和许又拉开距离，赶忙追上去。 “穿衣服还是自己舒适暖和最重要。” 他干巴巴开口，“好看都是次要的，不过你觉得好看也挺重要，我觉得好看” 他几乎有些语无伦次，在许又停下脚步看过来时，声音突兀停止。 宋舜的眼底闪过一丝懊恼，直到听见许又的声音。许又：“是有一点冷。” 宋舜立刻脱下身上的大衣递过去，“那你先穿我的。”说完，他不容拒绝地把衣服披到许又肩上。 温暖混合着宋舜身上的气息瞬间笼罩住许又，夜风被隔绝在外，许又良久注视着宋舜。 宋舜问：“怎么了？” 许又回答：“是觉得有你在身边真好，我都想让你一辈子都陪在我身边了。” 宋舜：“这怎么不行？” 第12章 宋舜从来没有想过和许又分开。以前想和许又上同一所高中、同一所大学，现在想在许又喜欢的地方买一套房，他们住在一起。 “为什么不行？”宋舜看向许又，重复问。 他们一块生活过十几年，是彼此非常重要的人。为什么现在要分开？ 宋舜理想的未来生活，就是和许又在一起。他可以去经营那家游戏工作室，做喜欢的游戏。许又也可以继续做实验，研究她喜欢的生物。这有什么不可以。 明明不喜欢不谈恋爱的人是宋舜，被他这么一问，倒像许又是那个不解风情、榆木脑袋的人了。 许又拢了拢身上的大衣，朝宋舜微微一笑。“当然可以啦。” “就是我有点想谈恋爱。” 宋舜刚露出来的笑容，缓缓凝固在脸上。 * 今晚的心情像坐过山车一样。 宋舜躺到床上，依然因为许又那句“想谈恋爱”，郁闷许久。他重新打开自己制定的计划表，眉头紧皱，感觉到束手无策。 “该怎么打消一个人想谈恋爱的心思？” 接到宋舜电话的路亦明，缓缓沉默。“宋舜，我是你的合伙人，不是你的情感顾问。”早知道就不该告诉他自己谈过几段恋爱，路亦明心底懊悔。 “你明天的工作我帮你做。” 路亦明立刻从床上坐起来，“舜哥，你仔细说说。” 宋舜：“我有一个朋友——” “哈哈哈哈”电话那端突兀传来的笑声打断宋舜的话。路亦明咳了两声，才止住笑意，“抱歉，您继续说。” 宋舜暂时不跟他计较，因为目前身边只有这一个情感经验丰富且较为可靠的咨询人选。他继续说：“她这段时间突然想谈恋爱，特别想，应该怎么打消这个心思？” 路亦明：“想谈就谈呗。” 宋舜挂断他的电话，决定收回路亦明可靠的评价。不过几分钟后，路亦明又回拨电话过来—— “是这样的”他轻咳一声，正经道：“你的、你朋友的这种情况，我仔细想了一下，需要追根溯源、对症下药，尝试代替补偿疗法。” 追根溯源是指，需要认清自己，分析自己为什么想谈恋爱。 对症下药是指，根据找到的原因，寻求解决的办法。 代替补偿疗法是路亦明现想的名词，解释起来也很简单。 “比如你想谈恋爱，是因为漫漫长夜，一个人有些寂寞。就可以选择看一本书，或者和朋友打一把游戏，去解决这种寂寞。”…… 【……想谈恋爱只是一种外在的表现形式，有时候你的内心深处，并不是想谈恋爱，而是在渴望其他。要正视自己的内心诉求，找到问题，解决问题。】 许又醒过来，坐在床上看了三分钟，才把宋舜深夜给她发的大段“小作文”看完。嗯，写的挺好。 【全文结构总分总式，围绕一个中心论点展开三方面论证。多次利用举例论证的方法……最后结尾还进行了哲学上的升华。85分。】 许又回复完，放下手机起床去洗漱。收拾好再拿起手机，看见了宋舜的回复。 笨蛋：【为什么只有85分？】 许又忍俊不禁。果然是笨蛋。她收起手机，下楼去找等在宿舍楼外的宋舜。 “85分不够，那你想要多少分？” 许又站到宋舜面前。 她今天穿了一件嫩黄色的针织开衫，长发束成丸子头。在清晨的阳光下，白的好像发光。宋舜定了定神，才移开目光，回答道：“99分吧。” 九十九……许又问：“你怎么不给自己打一百？” 宋舜：“我是想的，但总要给自己留一点进步的空间。”他说着，绕到许又身侧。动作的快速自然，但是许又还是敏锐察觉到自己的头发被轻轻捏了一下。 “宋舜！”她去瞪对方，“捏乱了，你帮我重扎？”一个完美的丸子头有多么难得，他居然用手去捏。 宋舜满足了自己的好奇心，见许又瞪他，心底忍不住升起一丝隐秘的开心。“我手欠，又又对不起。”他举起双手朝许又道歉，“我今晚回去就去学怎么扎丸子头。” 给又又扎丸子头应该是一个很有趣的体验。 但宋舜这么说，许又反倒不应声了。她伸手扯了一把站在原地的宋舜，转移话题道：“快走，过会要迟到了。” 宋舜被她拉着往前，还记得自己思考一晚上的事情。他主动上前跟上许又的步伐，与她并排。 “又又，我说的那个，你怎么看？” 他昨天晚上从路亦明那里获得答案后，觉得很有道理。当即总结润色一番，告诉许又。 如果不是许又在睡觉，宋舜甚至想打电话直接告诉她的。毕竟直接交流更有说服力，宋舜也能根据许又的态度变化及时调整自己的办法。 她怎么看…… 许又看出来宋舜不想她谈恋爱了，为此殚精竭虑，彻夜不眠。她不太想回答宋舜的问题，但抬眸看见宋舜期待的目光，许又咽下想说的话，斟酌着开口： “这件事……” 宋舜点头，目光越发期待。 许又看着他，眸光微闪。“是我自己的事情，你问清楚了又能怎么办？” “我可以帮助你。”宋舜郑重回答，像是在做某种承诺。“又又，你有任何问题都可以告诉我，我一定会帮助你的。” 许又迟疑：“你……帮助我？” 宋舜点头。 “可是”许又微微垂眸，声音也低下去。“人的想法是千变万化的。一个念头的产生可能有很多个复杂的原因。” “那也没关系，一个一个解决就好。”宋舜微微俯身，认真与许又对视。“又又，你该相信我。” 第14章 而不是，被人纠缠不告诉他，想回家不告诉他，有误会了也不告诉他。 许又看着那双近在咫尺的、熟悉的瞳孔，飞快眨了眨眼睛。她垂下眸，回答的声音有些低。 她说：“我知道了。” 许又没有立刻给宋舜答案。一直到第二天傍晚，她才给宋舜发消息：【有点想跟男朋友去看一场电影，体验一下约会的感觉。】 笨蛋：【什么电影？我带你去看】 宋舜快速回复，十几秒后又甩过来一张截图。 【这是影院今天上映的全部电影，你想看哪个？】 许又提前看过电影院的排期。今晚有场次的，只有三部电影。一部恐怖电影，一部许又已经看过的喜剧电影，还有一部儿童动画电影。 她等了一会，才给宋舜发消息：【要不下次吧……】 笨蛋：【为什么？】 许又回复：【今晚的三部电影，好像都没法选。喜剧电影已经看过了，动画电影肯定很多小孩。】 【算了吧，下次再说。】 宋舜皱起眉，他仔细查看学校附近电影院的排片场次，跟着陷入两难。 看过的电影没必要再看，动画电影小孩多，肯定吵。还剩下一个—— 宋舜想了想，主动问：【最后一部恐怖片怎么样？】 许又：【看起来挺有趣的，但会不会很吓人？】 宋舜就去网上搜电影影评，得到的反馈是恐怖程度一般。 【网上说不太恐怖，你愿意的话我们可以去试试】 【到恐怖的部分就闭上眼睛不看】 在他的劝说下，许又同意了。 电影选的是七点半的场次，回去差不多正好十点。去看电影前还可以带许又在附近吃一顿。 宋舜计划的很好，一切进行的也很顺利。 进场前，影院里在卖爆米花，全新海盐焦糖口味。宋舜看向身边的许又，将电影票递给她。“我去买一点。” 不过两分钟，他便捧着一大桶爆米花回来。 “新口味，你尝尝。” 找到位置坐下后，宋舜将爆米花递给许又，轻声道。 许又接过爆米花，模糊看着身边宋舜的脸，点头回答：“味道不错。” 两个人一问一答，交流过爆米花的口味，电影就开场了。 工作日来看电影的人并不多，三号厅坐的很稀疏。灯光暗下，周遭立刻安静下来。诡异的音乐引入，许又眨了眨眼睛，往宋舜身边靠了靠。 宋舜侧目，许又凑到他耳边小声道：“音乐好可怕。” 昏暗的环境中视线受阻，感知便越发敏锐。许又贴过来又移开的手臂和肩膀，说话时扑出来的气流打在耳垂，宋舜半边身体都麻了一下，整个人有点不自在。 他忍不住扭头去看身边的许又，许又正专心致志看着大荧幕，只留给他半张侧脸。宋舜小心抬手揉了揉耳朵，跟着收回目光。 电影偏向悬疑，内容在审核上受限，便在配乐等其他方面增大恐怖气氛的渲染。宋舜没什么感觉，他忍不住一直注意许又的情况。 进电影院前，他仔细阅读过数片影评，对电影里面的恐怖情节掌握的十分清楚。 寂静的夜里，女主躺在床上突然睁开眼睛…… 宋舜立刻凑到许又身边，提醒她：“到恐怖情节了。” 许又看他一眼，就配合着闭上眼睛。 十几秒后，她重新睁开眼睛去看宋舜。 宋舜疑惑，看见许又抬起一只手指了指耳朵。 还有恐怖的音乐。 瞥见电影很快就要进展到女主受惊尖叫，宋舜来不及多想，快速侧过身体，抬手捂住许又的两只耳朵。 “闭眼。” 声音被隔绝的前一秒，许又听见宋舜的提醒。 第13章 眼前的光亮消失，陷入混沌。电影的声音像隔了一道厚重的墙，听得清，却感觉十分遥远。 许又闭着眼睛，感觉到到宋舜在看她。 那熟悉的、曾经对视过千百次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心跳不受控制加速。许又垂在身侧的手忍不住攥紧衣角，才勉强维持住表面的平静。 明明暗暗的光影打在许又脸上，低垂的睫羽微微颤动，如同振翅的蝴蝶。宋舜看的入了神，几乎想伸手去碰一碰，指尖微动才后知后觉意识到：他捂着许又的耳朵。 掌心一瞬间发烫起来，手掌覆盖下的耳廓凉意越发明显，像玉一样，又有点软，让宋舜忍不住想捏一捏。他及时克制住自己翻飞的思绪，又发现，这实在是一个糟糕的姿势。 他捂着许又的两只耳朵，距离靠的很近，就像是把许又抱在怀里。 这个认知如同惊雷一般划过宋舜的脑海，他整个身体都僵硬了。好像有点……太亲密了，但宋舜并没有不习惯。他垂眸长久注视着许又，脑海里像过载的机器，闪过无数画面和雪花，最后只剩下一个想法。 她真好看。 电影的画面和声音一瞬间都远去了，宋舜能清晰听到两个人交错的呼吸声，一种奇异的氛围在黑暗中悄悄滋生。 “可以了吗？” 察觉到耳廓越来越烫，许又忍不住出声。她的声音很轻，轻到微微带着一点不易察觉的颤音。 “……噢”宋舜猛然回神，他迅速收回手臂，欲盖弥彰重新看一眼屏幕。“可以了。” 说不上为什么，宋舜有些心虚。他迅速判断出现在的剧情位置，主动拿出手机打字给许又解释： 【刚刚女主起床后，从镜子里看到自己背后趴着一个人，吓晕了。现在在医院。】 许又顿了顿，忍不住看一眼身边的宋舜。 他还真在看电影啊。 她点点头没说话，将目光重新投向屏幕。 电影还在继续。醒来的女主离奇失忆，忘记了房子里发生的各种离奇事件，并一门心思想要回去住…… 画面一幕幕在眼前闪过，但许又完全没看进去。她走神思考着刚刚，余光注意到身边的宋舜动了动。 他看过来—— 许又犹豫两秒，抬眸看过去。对视的一瞬间，她就懂了宋舜的意思。 要到恐怖情节了。 许又迟疑着闭上眼睛，很快，两只手轻轻捂住她的耳朵。 十秒，三十秒，一分钟…… 许又毫无征兆睁开眼睛，猝不及防撞上宋舜的视线。 他在看我。 宋舜眼神慌乱，他快速移开看屏幕，又收回手，显得很忙碌。十几秒后，才重新转头去看许又。 【女主被镜子里的女人拖进去了】 宋舜想了想，又在后面添了两个字：别怕。 许又点点头，将目光重新投向大荧幕，嘴角快速勾了勾。 宋舜提前知晓电影的所有情节。 他在看她。 电影的走向逐渐悬疑热血，里面一划而过的镜头恐怖氛围也大打折扣。 许又悄悄瞥一眼身边的宋舜，还在犹豫自己要不要装一下害怕，突然听见远处的座位传来不可置信的吐槽。 “这就是恐怖片？哪恐怖了？” 许又收回目光，看着荧幕上对峙渣男的情节，有点心虚。 害怕这种电影，确实有点假。 她正襟危坐，开始今晚的“认真看电影”。 宋舜也听到了吐槽的声音，但没找到是哪个方向。 不可怕吗？ 那他再去捂又又的耳朵，岂不是显得居心不良。 他瞥一眼身侧看的认真的许又，默默按耐下心中的想法。 九点多，电影结束。 灯光亮起，许又起身才发现整个影厅里的人比她想的还要少一点。 除他们以外还有两对情侣，分散在电影院的角落，离开时黏黏糊糊。 新口味的爆米花并没有吃完，后期拿在许又手上只起到一个装饰品的作用。 宋舜拿走许又手上的爆米花，走出电影院后，被凉风一吹，才渐渐意识到：刚刚在影院完全多此一举。 他可以拿走许又手上的爆米花，让她自己捂住耳朵。 但当时，宋舜一点没想起来。 * 明明刚看完电影出来，但并肩走在回学校的路上，两个人谁也没有提到今晚的电影。 晚上天气很好，明月高悬。路灯一盏一盏找着人的影子，宋舜垂眸看见脚下晃动的黑影，突然想起以前。 “又又” 许又疑惑抬眸看过来，宋舜笑了一下，开口问：“你还记得以前在班级看的电影吗？” 许又记得，被宋舜提醒，立刻勾起更多的回忆。 高二刚开学没多久，班主任就因病住院，由语文老师暂代班主任一职。 语文老师是一个高高瘦瘦的男老师，心很软。在班级几个男生的软磨硬泡下，答应每周四的晚自习给他们放电影。并表示：如果月考成绩突出，可以在一定范围内自选影片。 于是高二的第一次语文月考，他们班拿到全年级第一，成功收获一次自选电影的特权。 第15章 “《月下海》” 许又开口。其他看过的电影都不太记得清了，唯独他们自己选择的这一部，许又记得格外清楚。 她记得那个周四灿烂的晚霞，铺满西边的天空。 她坐在二楼教室窗边，正费力解着一道数学题。忽然听见有人叫她的名字，她探出头，看见穿着校服站在楼下的宋舜。 宋舜指了指头顶，许又疑惑抬眸，撞见漫天的绯色。盛大如同云层中有烈焰燃烧，又像是被色彩嚣张涂抹的画纸，许又目不转睛盯了很久，直到宋舜上楼来到她身边。 “青梅绿茶。” 带着水汽的瓶贴了一下许又的脸，再被放到许又面前。 身前的少年嘴角带笑，眉宇间满是 肆意张扬。他微微俯身在许又脑袋上轻轻拍了一下。 “又又，奖励自己一下？” 那天晚上，两个小时的电影，许又一分钟不落看完了。 没有低头写一道题。 “是的。” 宋舜点头，侧眸看着月光下的许又，忽然记起一些电影片段。 像现在一样。 少年和少女并肩走在长长的公路上，周围是一望无际的平原，皎洁的月光笼罩下，如同陷入一片银色的海。 海里的两个人对视着—— 少年张开手臂：“月色有点冷。” “月” 垂在身侧的手指蜷缩，宋舜盯着许又，出声后才意识到不合时宜。 许又疑惑看向他，见他沉默，又抬头看向月亮。 “今晚月色真美。” 宋舜跟着抬起头，按下差点脱口而出的台词，一时间不知是庆幸还是失落。 第14章 两个人停下脚步看向月亮，一时间谁也没说话。 许又看的是夏目漱石的月色。 她笃定宋舜不懂她的意思，半分钟后，才收回目光偏头去看宋舜。 “时间不早了，快回去吧。” 宋舜应了一声，神色如常，抬步跟着许又继续往前。 后面半程，两个人谁也没再开口。 回到宿舍，时间已经不早。 许又停在宿舍楼下，刚要和宋舜告别，余光突然瞄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走路动作不太自然。 是邹妍。 她眉头微拧，侧目看过去。邹妍半扶着腰，步伐缓慢。 “宋舜你先回去，再见。” 许又挥挥手，往邹妍的方向快走两步，主动扶住邹妍的手臂。她问：“身体不舒服吗？” 邹妍应声，回答的语气有些无奈。“对，痛经。” 宋舜还停在原地，许又再次朝他挥挥手，催促道：“你回去吧，晚安。” 宋舜点头，看着两个人并肩走进宿舍，才转身离开。 推开门，宿舍其他两个人还没睡，正凑在一起买衣服。看见许又和邹妍一起进宿舍，纷纷诧异—— “你们怎么回来这么晚？” “妍妍，你身体不舒服吗？” 邹妍应声，简单解释：“嗯，有点痛经。” “最近学生会的事情超级多，一件接着一件，我晚饭都没时间吃。”她说着忍不住叹一口气，“就这样，事情还没忙完，明天还要接着过去。” 李文君瞠目结舌，“但是你身体还不舒服啊……” “这也没办法。”邹妍回答，无奈摇摇头。 话音落下，身侧就递过来一盒布洛芬。许又温声道：“很疼的话吃一点。”闻嘉佳也提来自己的水壶，主动给邹妍的杯子倒满。“这是我今晚刚打的热水。” 李文君跟着开口：“不吃饭怎么行，我还有一箱零食，你想吃什么，自己选。” 邹妍靠到离她最近的许又身上，环抱住许又的腰。 “好吧，我又幸福了。” 闻嘉佳捧着自己的水杯，站在邹妍面前，劝她：“身体还是更重要的，有些不属于你的工作，要坚决拒绝。” 她们之前听邹妍吐槽过一次，学生会的氛围并不是非常好。 邹妍点头，冲她笑起来。“我知道啦。之前是考核期，所以委曲求全了一点，后面该拒绝就拒绝。” “这次是负责的工作临时出了点意外。” 邹妍没有细说，而是抬起头看向她抱着的许又。 “又又，你的腰好细啊……” 许又：……啊？ 李文君和闻嘉佳已经一秒凑过来，“什么！快让我抱一下。” 许又被两个人挨个抱过后，才反应过来，不免哭笑不得。 放在桌面上的手机屏幕反复亮起，几分钟的时间，宋舜已经发过来三四条消息。 笨蛋：【回宿舍没有？】 笨蛋：【明天早上想吃什么？】 笨蛋：【今天晚上的电影怎么样？】 笨蛋：【狗狗乖巧等待.jpg】 自从换了备注，许又感觉自己对待宋舜的耐心都更高一点。 她一条一条回复消息。 【已经回了】 【有点想吃优林的豆腐脑和油条】 【还不错】 回复完，许又盯着最后眼巴巴盯着屏幕的乖巧小狗，也找了一个表情包回复过去。 【摸摸小狗头.gif】 宋舜一直在看手机，看着许又的回复一条一条蹦出来，正打算回复“ok”，眼前就又蹦出一张表情包。 打字的动作一顿，宋舜慢半拍眨了眨眼睛。看清表情包后，他一愣，心底泛起一丝奇妙的感觉。像是自己隔着屏幕被许又摸头一般，有点别扭，但一点也不讨厌。他盯着屏幕好一会，指尖移动，飞快收藏了这个表情包。 一分钟后，宋舜精挑细选一张表情包发过去。一只俏皮的小奶狗开心转圈，憨态可掬。 笨蛋：【狗狗开心.gif】 许又盯着屏幕，忍不住笑。 两个人用表情包一来一回聊了十几条，最后许又先结束话题，她还要洗漱。 互道晚安后，她放下手机，抬眸看见另外三个人正看着她。 李文君：“你和宋大帅哥和好了……？” “和好？” 李文君立刻摇头，“我用词不恰当。就是好像又恢复以前了。” 许又迟疑一下，半点点头。“算是吧。” 李文君缓慢点了点头，迟疑唤许又：“又又” “我感觉吧，宋舜他肯定是喜欢你。话说，你也可以给他一个机会？” 闻嘉佳在一旁猛点头，双眼放光。 许又顿了顿，她扫过其他三个人，和她们快速而短暂地对视过一眼。 “你们怎么知道我喜欢宋舜？” 话音一落，对面三个人齐刷刷呆住。 闻嘉佳最先反应过来，用力捶了一下床边的抱枕，小声叫“啊啊啊”，显得发疯又克制。 许又原先只是猜测，看她们的反应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这件事她没明说，但是也没刻意瞒着。宿舍里的朋友朝夕相处，最容易发现破绽。 只有宋舜是个笨蛋。 李文君被激动的闻佳嘉撞了一下，跟着反应过来，回答道：“就是一种，隐隐约约的直觉。” 大概，喜欢是藏不住的。 闻嘉佳跟着点头，满脸写着兴奋：“我一直偷偷磕你俩cp呢。” 邹妍：“他不喜欢你是脑子有毛病。” 许又一瞬间被她逗笑，心绪的复杂也散去一些。 李文君主动开口：“你放心，我们绝对会保密的。”闻嘉佳也用手指在嘴前比一个叉，连连点头：“我也是。”邹妍跟着应声。 之前宋舜来找许又找的很频繁，她们和许又的关系总是很难亲密起来。 上次宋舜传出恋爱谣言，三个人不知道怎么开口，索性拉着许又一起打游戏。那短短几天的时间，和许又的关系才突飞猛进。 不然，像今晚这句明显的话，李文君是绝对不会开口的。 意料之外的坦白，却比许又想象之中更容易接受。可能是提到了恋爱和喜欢的人，熄灯后大家都有点心潮澎拜。 不知是谁开的头，最后不约而同分享起自己过往的情感经历。许又听了两个小时的感情史，一直到凌晨后才睡觉。 宋舜也睡的很迟。 宿舍熄灯后，脑海里不期然又冒出今晚未说出口的话——“月色有点冷。” 这句不合时宜的台词反复在脑海里响起，连同那一轮月亮在脑海回映，吵的宋舜毫无睡意。 半个小时后，宋舜打开手机，给视频软件充了会员，重温这部电影——《月下海》。 他可能是因为想看这部电影了。宋舜想。 * 四月份，气温明显转暖，身上的衣物也逐渐单薄。 许又还保持着原来的作息：上课、去实验室。 这天，许又刚进入实验室，就迎上师兄师姐期待的目光。 “许又，你来了。” 几个人热情的让许又望而却步。 她停在办公室门口，被学姐拉进去。“咱导找你，有点事。” 第16章 许又迟疑，看向学姐的目 光带着疑惑：“怎么了？” 学姐下巴微扬，示意许又先去办公室，又提醒道：“不是坏事，你先进去。” 许又推开办公室的门，短发的女教授魏芳抬起头，笑意盈盈：“许又，你过来。” 她找许又有两件事，第一件事是询问她实验的近况—— “比赛在六月前要提交实验记录和论文，你要抓紧时间。” “无论是实验，还是论文，有任何不清楚的情况，都可以去问你的师兄师姐，或者是我。” 许又认真点头，攒着几个没有解决的问题，立刻询问导师得到答案。 而另一件事—— 魏芳教授示意许又去看她的电脑屏幕，温声道：“上面大领导要来学校视察，拟定来参观了解我们实验室，到时候会有记者采访。” “我和你的师兄师姐都商量过，他们一致觉得你可以担任这项重任。现在想问问你的意见。” “我？” 许又惊喜交加。见魏老师肯定点头后，她立刻应下来。“我没问题。” “好。”魏芳教授笑起来，“今天下午我会把相关资料打印出来给你，你好好看看。” 叮嘱完，她又说：“面对媒体也不用很紧张，正常来就行。许又，相信你自己。” 许又郑重点头。 从办公室出来，师兄师姐们一齐看过来。 “怎么样？” “许又可以吗？” 许又点头，几个人顿时笑起来。师姐揽住许又的肩膀，带着她往实验室里的走，“那个生物竞赛我上大学时也参加过，算是熟悉，你有什么问题你都可以问我。” 许又应声道谢。说完到底还是有些好奇，忍不住问：“为什么把这个机会给我？” 师姐停下脚步，松开揽着她的手臂，纠正道：“不是给你，是你最适合。” “我们有的要毕业找工作，有的要准备考博，有的不善言辞……综合算起来，你最合适。对实验室熟悉，推出去也倍有面。” 许又点点头，不再多问。很快，开始有条不紊进入工作状态。 她其实不算是实验室的正式人员，魏芳教授带的都是研究生、博士生，许又才大二，还不够格正式加入她的实验室。 大一时，她机缘巧合下进入实验室学习。上学期又跟着魏芳老师一起做项目参加生命科学竞赛，才成为实验室的常驻人员。 许又摒弃多余的心思。下午从魏芳教授那里拿到更多的资料后，立刻开始进行相关准备。 送到手边的机会，她不可能放弃。 而宋舜对于许又突然的忙碌，已经见怪不怪。但这次，许又有点“过分”。 第15章 下午五点钟，刚下课的宋舜拨通许又的电话。 “许又。” 电话响十几秒被接通，宋舜郑重开口叫许又的全名。上周四她答应要一起吃饭，结果今天已经周二，宋舜还在等。再忙也不能这么过分，他已经等了整整四天。 许又：“怎么了？” 和她的声音一同出现在耳边的，还有激烈的讨论声。宋舜迟疑一瞬，默默闭嘴。 “那个，我是想问，你今晚有没有时间一起吃饭？” 许又揉了揉额头，轻轻抚平整实验记录本压皱的页脚。“有。”只犹豫两秒，她就做出决定。 突然接到任务，最近确实有些紧绷，她需要好好休息一下。还有上次答应宋舜的承诺，还没有兑现。“我在实验室，一个小时后见？” 宋舜已经做好被拒绝的打算，没想到许又会答应。诧异两秒后，他快速答应下来：“那我去实验室等你？” 许又：“宿舍楼下。” * 六点钟，太阳已经落山。 许又换好衣服，提前十分钟下楼，宋舜已经候在楼下。傍晚宿舍楼下人流量很大，他站的稍微远一点，正在接打电话。 许又没出声，刚靠近，宋舜就后退一步转头看过来。目光触及许又后一顿，他微微挑眉算作招呼，又上前一步拉近两个人的关系。 “晚点再聊，我现在有事。” 许又听见他快速结束通话，“工作室的事情？” 宋舜点头，在许又开口前主动说：“不着急，我们先去吃饭。”许又就没再开口。 两个人并肩自然往前走，安安静静。 许又看过远处层叠的云，染上新绿的树，看过路面地砖的花纹，路边窜过的小猫。闪烁的红绿灯矗立在街头，穿梭过斑马线的人群像一场快节奏表演，交错反复的鸣笛声组成背景音乐。许又是其中的主角，也是看客。 她有点累。 和宋舜在一家热闹但不起眼的面馆坐下，许又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这件事。 “老板，两份荷包蛋焖面。” 熟悉的声音响起，许又下意识抬起头，面前的宋舜冲她弯起唇角，笑容带着一点小得意。 “你……”许又刚开口，进门的说笑声就打断她的话。循声看过去，一群穿着校服的少年少女们走进面馆，还在讨论今天刚写的测试卷。 熟悉的气息铺面涌来，许又愣住，被宋舜轻轻弹一下额头，拉回思绪。 “这家店是前段时间回学校时，意外发现的。是不是和我们以前高中时常去的那家店很像？” 许又扫过店里的装潢，目光在身边的一群高中生身上停留两秒，才看向宋舜点点头。她压低声音，语气中略微有些感慨：“看那边，好像看到了我们以前。” “好鲜活的青春。” 宋舜却没有扭头去看，他的目光仍旧落在许又身上，回答道：“我们也是。”他盯着许又的双眸，重新回答许又：“他们是正好的时光，我们也是。” 许又怔住，她眨了眨眼睛，忍不住笑弯眉眼。“怎么突然给我灌鸡汤？” 话音落下，宋舜看着许又的笑脸，跟着笑起来，“那你有开心一点吗？” 许又收起笑容，故作严肃：“你猜。” 宋舜：“我猜有。” 许又：“猜对了，想要什么奖励？” 宋舜惊讶：“猜对还有奖励？那你岂不是还欠我很多很多个奖励？” “以前的不算。” 宋舜撑着下巴，假意沉思，“好吧，那我可要好好想想——” 他一副有大筹谋的表情，逗的许又忍不住又笑起来，“行，你慢慢想。” 宋舜思考了半分钟，才开口：“那我要听你说说最近发生的所有事。” “开心的，不开心的，都要听。” 面条还没送上来，小小的餐桌好像独成一个空间。 许又思索两秒，迟疑开口：“好像没有什么很特别的事情。”她这段时间一直在实验室，生活感觉很无趣，没有什么可说的。 但宋舜还在等。 许又继续思考，斟酌着开口：“开心的事情，你知道，要代表实验室接受采访。” “在准备的比赛，进展还算顺利。但小组里其他人有点跟不上进度。”许又这段时间除了做实验，还要去解答他们的问题。 “这件事，师姐今天给我提供了好几种解决办法，我明天打算试试。” “今天中午点的外卖味道不太好，我没吃完，下午有点饿。” …… 一点一点琐碎的事情放在一起，组成了许又最近的生活。 宋舜安静听着，他看着许又，注视着她，只偶尔应声表示自己在听。 许又在某一个瞬间无意抬起头，猛然意识到这个情况其实并不陌生。 她透过那双熟悉如初的眼眸，好像看到曾经穿着校服的宋舜，也这样坐在面馆，安安静静听她说话。说那些解不开的数学题，说学校突然变得难吃的饭菜，说跑操时的气喘吁吁…… 她的话有那么多吗？ 许又一瞬间迟疑，已经慢下来的语速渐渐停止。 宋舜说：“还是和以前一样。” 一旦有目标，忙起来，就忽视生活。更准确来说，是忽视对生活的全部感受。 宋舜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是许又高二时准备生物竞赛。连续忙碌三四天后，许又变得格外沉默。看起来像和以前没什么区别，但对很多事情都不太能提起兴趣。 他当时还以为许又抑郁了，吓得连夜咨询七八个心理医生，最终发现是虚惊一场。 后来遇到的次数多了，宋舜就找到清楚有效的应对方法：一、给许又一段安静空闲的时间。二、引导她找回对生活、对情绪的感知。 现在他运用的已经十分熟练。 “哪样？” 许又疑惑不解看着宋舜，询问。但下一秒，两碗热气腾腾的荷包蛋焖面就端到他们面前，打断许又的问话。 许又道谢后，接过宋舜递来的筷子，听见他回答：“可爱的样子。” 许又不信。 荷包蛋焖面和他们以前吃的味道不同，但也很好吃。 第17章 许又评价一番，对许又说：“下次我们一起回学校去吃。” 许又点头，没对吃饭前的问题旧事重提。 但一起走回学校的路上，宋舜倒是忍不住主动开口。 “不要对一件事情投入过多的精力。”他叮嘱许又。事实上，宋舜总是会有一种“许又压力很大”的感觉，但仔细想想，又觉得不太说的通。和许又平时的性格也不太相符。 所以，他只能把这种情况归因为许又的专注力太强。 许又不赞同他说的话。“做事情就是要认真，并全力以赴。” 两个人停下脚步，对视两秒，谁也没说服谁。 争论一触即发时，迎面走来几个青年。“是许又。” 压低但仍然能被听清的声音在两个人耳边响起，许又没移开目光去看，但下一秒又听见一个笃定的声音。 “我就说他俩是在谈恋爱吧。” “你声音小点，别给人听见了。” 许又：谢谢，已经听见了。 她抬眸去看宋舜，正好撞上宋舜垂眸看下来的目光。 这是个误会。 宋舜笃定。但不知道为什么，对上许又的目光后，他却隐隐心虚和慌张。 许又试探：“我们被误会了。” 宋舜：“嗯。” 嗯是什么意思？许又上前一步，“我去澄清。” 宋舜赶忙拉住许又，“等会”，下意识制止后，他才发现自己还没找好理由。宋舜脑袋一转，回答：“没必要解释。” “清者自清。” 许又知道，他又把自己说服了。 “……笨蛋。” 宋舜：“啊……？” 许又：“走了。” * 回去的路上，两个人断断续续聊着天。没什么目的，有时候说一下路灯下的飞虫，有时候讨论一下明天的温度…… 但宋舜有点心不在焉。 快到宿舍楼下时，他才试探着开口问许又—— “又又，你现在还想谈恋爱吗？” 许又没回答，而是问他：“你希望我想吗？” 宋舜摇头。 许又就点头，回答他：“还有点想谈。” 宋舜皱起眉头，觉得有点不可思议。“可是，你最近很忙……” 忙到都没有时间和他一起去吃饭，怎么还有时间谈恋爱？ 许又：“时间就像海绵里的水，谈恋爱的话我可以挤挤。” 宋舜表情差点扭曲。 又又陪他没有时间，谈恋爱居然愿意挤时间。不能谈恋爱，千万不能谈恋爱。 “这么忙为什么还想谈恋爱？” 宋舜主动询问，决定积极解决问题。 许又停在宿舍楼下，半真半假回答他。 “谈恋爱可以当做生活的调剂。晚上睡不着可以打电话给他，他会无条件哄我睡觉。” “我们还可以一起搬出去租房子住，享受二人世界。” 许又每说一句，宋舜的脸色就沉几分。直到说完，宋舜紧紧抿着唇，才勉强维持住自己的脸色。 晚上打电话哄许又睡觉？一起搬出去过二人世界？ 不是，他配吗？ 不管是谁，都不配。 “我也可以。” 宋舜硬邦邦开口，“你回去睡觉，我今晚就打给你。” 许又：“会吵到室友。” 宋舜不可置信，看向许又的眼睛都睁大两分。我给你打电话就会吵到室友，他就不会？ “那你晚上别说话，戴上耳机，只听我说。” 他今天晚上就回去在校外租房子。 “……好吧。” 许又“无可奈何”同意。 第16章 晚上21：27。 笨蛋：【回宿舍了吗？准备什么时候睡觉？】 晚上22：15。 笨蛋：【今晚准备几点睡觉？】 晚上22：37。 笨蛋：【准备睡觉了吗？】 晚上23：01。 笨蛋：【睡了吗？】 隔着屏幕，许又都能感觉到宋舜的在意和着急。 洗好的衣服才晾上阳台，发丝被热风吹过，热烘烘的。许又穿着睡衣躺进被窝，戴上耳机后，没有回复宋舜的消息，而是主动拨过去电话。 宋舜正捧着手机犹豫，身边的室友还在打游戏，噼里啪啦的键盘声和交流声吵的人心烦气躁。他在猜测许又不回消息的原因，甚至怀疑自己的网速是不是不太好。手动刷新几次后，铃声突然响起，屏幕跳出许又的联系方式。 他愣了一瞬，当即手慌脚乱地接通，连耳机都来不及戴上。 “喂” “宋舜。” 许又的声音通过手机听筒在宋舜耳边响起，乱七八糟的心跳在一瞬间恢复平静，像稳稳落下。 他“嗯”了一声，还没说话，嘴角已经先扬起三分笑意。 宿舍有点吵，宋舜拿起外套，离开宿舍前往走廊尽头的阳台。 许又只轻声叫过一次他的名字，就没再说话。安静在两个人之间传递，比夜色浓郁。宋舜看着孤零零竖在楼下的路灯，声音不自觉缓下来。 他问：“要睡了吗？” 许又很轻应了一声“嗯”。 宋舜捏紧了手机。明明和许又打过无数次电话，但此刻，他竟然有些紧张。更糟糕的是，他才发现自己好像不会哄人睡觉。 绞尽脑汁想了两分钟，宋舜从脑海里挖出一点算不上经验的小经验。他并不胸有成竹开口：“那你把眼睛闭上，今晚先给你讲个故事。” “很久以前，在一座金碧辉煌的城堡里……” 讲故事。 还是童话故事。 ……行吧。 虽然在意料之外，但许又也不挑剔。就当是重温童年了。 她闭着眼睛，听了一小半，才猜出来宋舜在讲的是哪一个童话故事——《美女与野兽》。 眼皮细微动了动，许又想起来，她听过宋舜讲这个故事。 许又和宋舜刚认识时，她还在上小学。刚来京市没多久，又转入一个陌生的学校，对一切都不熟悉的小许又显得安静且孤僻。 是宋舜一直陪在她身边。 有一次，小姨工作遇到意外，没能及时赶来幼儿园接小许又。 小许又固执在门口等了一个小时，最后被宋舜连哄带劝拉回了他家。 “我们回去就给你小姨打电话，告诉她你在我家。”小时候的宋舜总是有一大堆道理。他对小许又说：“天黑了，一个人等在门口多不安全，万一遇到危险怎么办？” “现在是特殊情况，我们要主动解决问题。跟我回家是最好的办法。” 小宋舜言辞昭昭，他老早就许愿有一个妹妹了。许又就是他一眼相中的妹妹，他迫不及待要带回家给爸妈看看。 那是许又第一次跟着宋舜去他家。 后来打过电话后，发现小姨确实是有急事，脱不开身。在两家大人的商量下，小许又今晚留在宋舜家住一晚。 “又又妹妹跟我住！” 得到消息的小宋舜立刻举手提出提议，但被宋妈妈否决。“又又妹妹是女孩，不能和你一去住。她需要一个人住一个房间。” 小宋舜反对：“可是又又妹妹一个人睡觉会害怕！” 宋妈妈温和看向许又，询问道：“你可以一个人住吗？” 小许又点点头。 但夜里，许又没睡着。 或许是因为没见到小姨，又或许是因为周围的环境陌生，小许又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 还有一点想哭。 很晚很晚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很轻的敲门声。小许又立刻闭上眼睛装睡，等了几分钟后，房间门被推开，小宋舜悄悄走进来。 “又又，你睡着了吗？” 小许又原本不打算应声。但宋舜是她在这里唯一熟悉的人，迟疑十几秒后，察觉到小宋舜要走，她赶忙开口应了一声。 宋舜就打开床头的小夜灯，坐在许又的床边。 他说：“我担心你睡不着，过来看看。” “你要不要听故事？” 宋舜指了指 手上薄薄的童话书，问许又。 这本童话故事是他精挑细选很久的，拿回来前，他就已经通读过四五遍，对里面的内容十分熟悉。 小许又犹豫着点点头，小宋舜就坐在她身边，在被子上摊开书本，认真读起这个故事。 那个晚上，许又听了三遍这个故事，第四遍没有听完就睡着了。 …… …… 现在的许又听到第二遍就睡着了，不知道电话不知道什么时候挂断的。 醒来手机的电量掉了一大截，许又点开通话记录，发现宋舜在昨晚十二点多才挂断电话。 她想了想，给宋舜发消息： 【重温一遍童年，睡的很好】 被一个重复讲的童话故事哄睡着，是许又自己也没料到的。但是昨晚确实睡的很好，一夜无梦到天明。 第18章 宋舜没有第一时间回复，许又猜他还在睡觉。但下楼后，还是在楼下看到宋舜的身影。 “你怎么来了？”许又惊讶，小跑站到宋舜面前问。 宋舜：“陪你吃早餐。” “但是你昨晚……” 像是知道许又要问什么，宋舜主动回答：“吃过早饭再回去补觉。” 说完，他又瞥一眼许又，状似无意问：“昨晚睡的很好？” 许又点头，还有点疑惑。宋舜应该看到了她发的消息。 宋舜“噢”了一声，往前走了两步，才漫不经心问：“那我比你男朋友好用？” 许又：……啊？ 两个人的事情，突然变成三个人。 许又确信宋舜现在脑袋不太清醒了。她沉默两秒，不知道怎么回答，索性顺着宋舜的话来。 “那我先找一个，你们比一比？” 宋舜一秒清醒，“不不，不用”他惊的差点结巴，后面半程都在劝许又放弃她“危险”的想法。 许又基本已经放弃让宋舜立刻开窍。 前面三四年都没有完成的事，不可能短短十几天有成效。 从某方面来说，宋舜也是一个尤为固执的人。 * 采访的时间定在4月15日，星期六。 许又将实验室相关知识，包括自己准备的问题回答都记的滚瓜烂熟后，她还需要准备一套稍微正式一点的衣服。 许又准备买新的。 宋舜知道她的想法后，立刻主动请缨，要求陪许又一起去买。 “我可以给你提供一点参考意见。” 许又没拒绝。于是出门买衣服的时间，参考两个人的时间安排，定在周二下午。 一个阴天。 “没有太阳没有雨，气温正好。”宋舜这样评价天气。 他看起来心情不错。 许又侧眸看一眼身边，又将目光投向远方。她问：“你最近好像不太忙？” 许又对这件事有点疑惑。摇星工作室搬过来没多久，又听宋舜说在开发新项目，最近应该算不上清闲。 “还好。” 宋舜含糊回答，没说实话。工作室确实挺忙，但熬熬夜加加班，工作强度还在他的可接受范围内。 “又又，你是嫌我太烦了吗？” 他最近来找许又的次数确实很多，早上去宿舍楼下等人，晚上送许又回去。白天也时常发消息—— 但尽管这样，宋舜仍然觉得不太够。他恨不得时时刻刻把自己挂在许又身上，好让自己随时了解许又的动向。似乎这样才能确保许又不会突然和另一个人谈恋爱。 “没有。” 许又摇头解释：“我只是有点好奇。” 宋舜积极到，好像自己才是被他追求的人。虽然事实上，他的初衷大概是想阻止许又谈恋爱。 宋舜放心了。 他又和许又多说一点，算是解释原因。“你知道的，我弄那些东西速度一直很快。” 以前高三都有时间，现在就更不用说。 许又点头，没再继续问。 虽然是工作日的下午，但是商场里同样人来人往。广场东南角正在搭建一个小舞台，第一次路过那边时，还只有一个雏形。许又好奇多看两眼，没猜出来是什么活动。 等买到两件合适的衣服，再次逛到东南角被人拦住时，许又才注意到，这里在举办互动挑战活动。 拦住他们的工作人员格外热情，“女士，这边互动挑战小游戏有兴趣了解一下吗？” “和男朋友一起做两个简单的小游戏，免费送花，还有可能赢得我们的黄金大奖噢～” 许又抬起头去看身边的宋舜，宋舜也跟着低下头，“有兴趣吗？” 他已经对男朋友三个字免疫了。 刚刚在服装店试衣服时，导购也默认两个人是一对。宋舜试着解释过一次，发现解释不清楚，索性就默认。 反正，清者自清，嗯。 许又没第一时间拒绝。 她去看礼品区，最上面的柜台上摆着一大篮子各式各样的花，很漂亮。下面是各式各样可爱的小玩偶，礼品区的最中间，放着一个张金钞，上面印有“挑战一百分”的字样。 工作人员热情问两个人：“有兴趣试试吗？” 许又扫一眼周围，点头道：“试试。” 宋舜见状也点点头。 两个人跟着工作人员前往活动区域，刚踏进圈定的区域，就听见主持人热情冲他们喊道：“来！” “请刚进来的那对恋人，牵住彼此的手！” 周围一圈看热闹的目光齐刷刷投过来，许又突然有点后悔。这个活动也不是非参加不可。 宋舜也懵住了。 牵……牵手吗？ 他下意识看向身边的许又，一瞬间心跳加速。 还没做出准确的反应，一旁的工作人员就推了一下他。宋舜猝不及防往前，揽住许又的肩膀才稳住自己的身形。 许又也下意识抬手去扶他，两只手阴差阳错交握在一起。 陌生的触感自手心传来，宋舜大脑一片空白。他下意识捏了捏，许又的手软软的。 宋舜突然感觉有点完蛋。 他好像有一点变态。 第17章 接触的皮肤传递着彼此掌心的热度，细腻地几乎能感受到彼此指尖的纹理，心跳砰砰砰如同急促的鼓点。许又和宋舜僵持在原地，还没来得及松开手，主持人就再次热情开口：“对，就是这样。” “请两位牵着手过来，参与我们的互动小游戏！” 感受到周围打量的目光，许又深吸一口气，索性主动握住宋舜的手，拉着他走向主持人。 人都有八卦心理，站在原地磨蹭迟疑只会吸引更多人好奇的目光。另外，是她同意要试试，现在后悔也来不及。 许又拉着宋舜往前，没敢回头去看他的表情。但没走几步，被她拉着的宋舜就主动反握回来，跟上许又的步伐。 像一对真正亲密无间的恋人。 他们不是第一次牵手。在两小无猜的年纪，宋舜经常牵着许又一起去学校。单独放学回家的路上，宋舜总是把许又牵的很紧。他们曾经是最熟悉彼此掌心纹路的人。 后来性别意识渐长，两个人才不再牵手。减少彼此的肢体接触，只在必要时拉住对方的手臂。像现在这样双手交握的场景，少之又少。 许又站在主持指定的位置，没敢去看身边的宋舜。她装作一副对这个互动游戏很感兴趣的模样，目光直直盯着前方。 主持人说：“来进行我们的第一项互动游戏——” 宋舜深吸一口气，心都提起来了。 如果要他亲又又怎么办？他要亲哪里？额头吗…… 主持人：“你画我猜！” 宋舜：“……噢” 主持人：“现在请男朋友转过身，拆开身后的任务卡。” 许又终于转过头去看宋舜，两个人对视几秒后，不约而同松开手。掌心的热度一瞬间抽离，显得空落落的。热意从指缝间流失，宋舜微微蜷缩手指，转过身背对许又。 你画我猜是一个很简单的游戏，有三轮。宋舜的画技并不好，甚至有些抽象，但两个人很熟悉，总是能提示出答案。 三轮结束后，主持人又带着两个人和另外几组一起参加第二个互动活动——“双人成行”。其实就是一个简单的两人三足活动。 游戏结束后，他们获得一次抽奖的机会。许又抽中一个兔子毛绒挂件，临走时还被工作人员多送两支红色玫瑰。 她拿着毛绒挂件，将两支玫瑰塞给身边的宋舜。宋舜垂眸看着她，目光落在许又捏着毛绒挂件的手上，久久没有移开。 白皙修长的手指揉捏着兔子耳朵，指甲圆润光滑，骨节分明。可捏起来是软的…… 察觉到自己在想什么，宋舜一秒移开目光，欲盖弥彰主动找话题问：“很喜欢这个？” “这个？”许又挑起毛绒挂件举到宋舜的面前，轻轻晃了晃。 宋舜“嗯”了一声，目光艰难地从她的手上移开。他垂眸盯着自己手上的玫瑰，胡乱回答：“不喜欢吗？” “挺喜欢的。” 巴掌大的小兔子挂件在许又手指间转了一圈，又落到她的手心，许又捏了一下，补充道：“捏起来很软。” 宋舜猛地抬起头去看身边的许又，几乎疑心她是在责怪自己刚刚孟浪的行为。但许又神色如常。 对上宋舜脸上的复杂后，她还微微有些不解反问：“怎么了？” “没事”宋舜再次移开目光，他左右看一眼，视线落到不远处的自动售货机上。“你要喝什么？我去买两瓶水。” “都可以。” 许又回答完，看着宋舜转身。那两支红色玫瑰垂在他的右手下，轻轻转了一个圈。 两个人谁都没有提刚刚的牵手。 * 许又站在原地休息，刚打开手机，突然听见周围传来一阵骚动。她下意识侧眸看过去，透着稀疏逐渐聚拢的人群，看见了一位被围在人群中央的双马尾女生。 第19章 对方僵直站在原地，许又听见穿过人群，被风送过来的声音—— “小琳，对不起，我错了。” 许又皱眉，定睛看过去。隔着十几米的距离，和双马尾女生对视上一眼。她忍不住上前两步，被宋舜叫住。 “又又？” 许又停下脚步，宋舜刚好买完水，走到她身边。“等我一会。”她说着，将手上的衣服和毛绒挂件一股脑塞给宋舜。宋舜不明所以，但还是乖乖接走许又手上的所有东西。 许又快速往前，听到的声音就更清楚一点。走近后，视线穿过人群，她看见一个男生跪在地上，满口懊悔。“我求求你不要和我分手好不好？小琳我求求你，我真的知道错了！” 面前站着的双马尾女生尴尬又无措。 “小琳” 许又拨开人群，突然出声。精心表演的剧目因为突如其来的插曲被打断，双马尾女生惊诧看过来，许又站在一米前朝她伸出手。 几乎没有犹豫，对方握上许又的手。 跪着忏悔的男生急了，匆忙喊“小琳”，但看到的只有两个女孩穿过人群消失的背影。 “谢谢你许又。” 在转角处停下，双马尾女生长舒一口气，向许又道谢。许又愣住，她不认识对方，刚刚只是跟着男生喊女生的名字。 双马尾女生见状笑起来，主动解释：“我叫周琳，是京大外院的，我见过你。” 学校表白墙上能找到一堆许又的照片，论坛上还有数个关于“许又到底是不是单身”的讨论帖。她平时很爱关注这些，对此几乎是了如指掌。 所以，这会她算是知道为什么有那么多人暗恋许又了。刚刚许又站在她面前朝她伸出手，她都有点爱上了。 周琳在心底迅速叭叭，实际上连许又的联系方式都没敢要。 周琳支支吾吾：“那个，我请你喝奶茶吧？” 话音刚落，身后就传来另一个声音，在叫许又的名字。 “许又” 许又转过身，看见等在两米外、手上拿的满满当当的宋舜。她摇摇头，“不用了，还有人在等我。再见。” “……再见。”周琳失落挥挥手，看着许又走向宋舜。隔着一段距离，总感觉宋舜看她的目光似乎带着一点防备。 * 宋舜并不问许又为什么会去拉走那个女生。这种事情，许又不是第一次做。可能是因为她也有过大庭广众下被人拦住表白的经历，所以总是对这类情况更能感同身受一点。 宋舜将毛绒挂件递给走过来的许又，又递过去一瓶刚买的纯净水。两个人在就近的长椅上坐下。 宋舜问：“休息一会回学校？” 许又应声“嗯”。 但宋舜还是要问一问其他。之前高三时，许又拉走过一名高一的小学妹。对方打着感谢的名义，天天“姐姐长姐姐短”，吃饭都要硬插进他们两个人里。宋舜当时只觉得不快，直到有一次无意间发现学妹写给许又的情书。 他大惊失色，费了一番功夫才让两个人断掉联系。这种事情可不能出现第二次。 宋舜主动切入话题：“你们刚刚在聊天吗？” 许又点头，“是的，她也是京大的。” 宋舜眸光微闪，“这么巧？那个人是跟她表白？” “好像是前男友。”许又摇头，想到刚刚那个男人的做派，忍不住微微蹙眉。 前男友。 宋舜立刻放心了。他跟着许又，不着痕迹转移话题：“你不喜欢这样？” “这是一种道德绑架。有问题应该两个人一起解决，而不是这样半强迫式地逼人原谅。” 看来是很不喜欢了。 宋舜：“你说得对。” 他见缝插针劝道：“谈恋爱的风险太大，要处理的事情也很多。综合下来，性价比不高。” 许又：“……” 她到底没忍住，拿着毛绒挂件敲了两下宋舜的手背。 不疼，但绒毛擦过手背的皮肤有点痒。 眼看着许又还要敲第三下，宋舜鬼使神差转过手，手心朝上。下一秒，毛绒挂件和许又的手一同落入手心，被他紧紧握住，捏了一下。 许又诧异抬眸看向宋舜。宋舜僵硬两秒，没敢抬头，而是缓缓松开手。 他快速站起身，主动开口道：“那个，休息的差不多了，我们回去吧。” * 回到宿舍的第八个小时，凌晨两点，宋舜失眠了。 第一次算是意外，那第二次算什么。 他当时到底是怎么想的，为什么要去握许又的手，为什么还要捏一下？ 显得他好像一个变态。 回来的一路上，宋舜都没敢看许又的脸色。 他今天实在是太不对劲了，像是突然激发体内的变态因子，突然有变成变态的趋势。 黑暗中，宋舜举起自己的手，久久凝视这它，又缓缓握拳。 他好变态。 他好轻浮。 他连又又的手都捏。 宋舜打开一旁的手机，找到和许又的聊天界面。他想去解释自己其实不是这样的人，但又害怕解释就是掩饰。 旧事重提，更加重罪名。 所以，他到底为什么要去捏那一下？ 宋舜百思不得其解。更让他痛苦的是，虽然他现在在探究原因，但心底并没有太多悔过的意思。 好捏，想捏。 甚至想仔仔细细研究一下。 都是手，为什么会那么软？比毛绒挂件的触感还好。软到宋舜都不敢用力，生怕捏疼了许又…… 第13次拉回自己跑偏的思绪，宋舜近乎自暴自弃闭上眼睛。 好吧，他是变态。 不过，宋舜并没有睡多久。两个小时后，他就从梦境中惊醒。 梦中许又大骂他是变态，还更加坚持要找男朋友。宋舜生生吓醒了。 胸膛的心脏狂跳，心有余悸的感觉久久无法散去。宋舜平复着心情，觉得他其实还可以抢救一下。 锻炼，清淡饮食和清心咒。 宋舜很快找到可能有用的解决办法。他打开手机，听了两个多小时的清心咒，在天亮时拿出手机给许又发消息。 避免吓到许又，他这段时间需要减少一下和许又的见面次数。 * 笨蛋：【我最近会有点忙，没法去找你了。你有事记得联系我。】 许又放下手机，有些意外。榆木脑袋居然有点开窍了。 她眸光微闪，看着聊天记录宋舜发的消息，猜测他开窍的进程。片刻后，许又拿起手机给宋舜回复。 【好的，注意身体。】 又又完全相信了。 宋舜看着回复，有些说不上来的愧疚，像辜负了许又的信任。他喝下一大碗白粥，感觉心里和嘴巴一样，都没滋没味的。 不 去找许又的第一天，宋舜把自己的空闲时间安排的紧紧的。上课、工作、锻炼，忙碌占据了百分之九十八的精力。 不去找许又的第二天，宋舜开始有点焦虑。他担心会有另一个人取代他的位置，去给许又献殷情，去陪着她一起吃早饭。 原定的计划是七天一个疗程，但宋舜第二天中午就去找医生开了降火的中药。听了三天清心咒，喝了四五顿中药，自觉已经心平气和的宋舜在第四天早上，准时站在许又楼下。 今天周六。 许又换好熨烫平整的衣服，下楼看见宋舜时，既意外又不那么意外。 “你忙好了？” 她走到宋舜身边，抬头看着他故意问。 宋舜心虚应了一声，“应该吧。”他觉得，他现在已经恢复如常了。 怕许又多问，宋舜又主动挑起话题——“都准备好了吗？” 许又点头，她已经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做好充足的准备。 “好！加油！”宋舜鼓励她，又说：“等结束后，我今晚亲自下厨，咱们好好庆祝一下。” “亲自下厨？”许又微微疑惑。学生宿舍应该不配有厨房。 宋舜笑了笑，也不瞒着许又。“我在校外租了一套房子，前两天才收拾好。以后我们可以随时出去住。” 上次许又只是随口一提，但是宋舜却不是第一次这么想。他早想过，在校外租一套房子和许又一起住。只不过许又一直没同意。 但现在又觉得，早早租好，总有用得到的时候。 许又停下脚步，也想到自己之前提到的话。电话哄睡这件事在宿舍操作不便，知道宋舜会熬夜后，许又就找借口拒绝掉这件事，没再提起。 隔这么多天，一同提起的校外租房，她都已经忘的差不多，没想到宋舜会突然把房子租好。 “你是因为” 许又还没问出口，宋舜就摇头。 “不是。” 他知道许又想问什么，回答道：“工作室的事情有时候要加班处理，在宿舍会吵到其他人睡觉，不方便。” “另外，周行通过了校园歌手大赛的初赛，正在准备复赛。最近天天在宿舍练歌，我听着也烦。” 第20章 他的理由无懈可击。 许又暂且相信。 打岔这几句话，心底的紧张跟着消散一部分。 站在实验楼下和宋舜分别，许又朝他挥挥手，缓慢而坚定走入实验室。 做实验、见大领导、回答问题、接受采访……一切顺利的不可思议。 被带着导师和师兄师姐身边的许又，还收获好几句夸奖。一切结束后，许又才有一种从云端落入地面的真实感。 “许又，超棒，一切顺利！” 师姐朝她竖了一个大拇指。许又忍不住笑起来，一颗心终于稳稳落下。她走到师姐身边，靠过去。“还要多谢谢师姐师兄们的帮助，明天请大家吃饭。” 师姐笑着点头，一口应下。“那我就不客气了！”旁边的师兄也跟着点头。 魏芳老师返回实验室，先吩咐几句后，随后叫许又跟着她回到办公室。 她在电脑后坐下，看向许又，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你做的很好。” 她温声问：“许又，等你今年的比赛结束，要不要考虑继续留在我的实验室？” 第18章 天光已经逐渐暗下来，路边绿化树的阴影变得浓厚。他第六次摁亮手机，看见了许又的回复。 很简单。 是一个“转圈”的表情包。 隐隐提着的心立刻放下，带着一种本该如此的笃定。宋舜抬眸看向不远处的门口，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后，眸光不受控地亮起来。 他三步并两步走到许又面前，笑着祝贺：“恭喜。” 许又用力点头，脸上是抑制不住的喜悦。看到宋舜的一瞬间，她几乎想冲上去给他一个拥抱，停下脚步才遏制住这种冲动。 站在她面前的宋舜问：“我们回去？我要兑现自己的承诺，给你做一桌大餐。” 许又点头应好。 路灯还没亮，走在笔直的文涵路上，一眼能看见远处如油彩般的天空。尽管已经被暮色染上几分暗沉，却依然有着让人驻足的惊艳。 许又心情很好。 喜悦像一只在心口蹦蹦跳跳的小兔子，这边压制住，又从另一边跳出来。 记忆深刻的画面在脑海里浮现，许又忍不住开口：“今天，他们夸我做的很好。” 宋舜闻言，侧眸看向身边。许又表面还保持着平静，但语气里不可避免透露出一点小骄傲。 他忍不住弯起唇角，对着许又竖起大拇指。“又又你也太棒了，超厉害。天底下怎么会有你这么聪明又厉害的人……” 啊啊啊 许又承认，她确实有一点想求夸奖的心思。但宋舜这么一开口，她立刻有点不好意思。脸颊和耳朵在一瞬间染上粉色，许又忍不住去阻止宋舜。 “可以了可以了。” 宋舜停下话语，和许又对视。他盯着许又泛红的脸颊和耳朵，故意道：“可是我还没夸完……” 他还没有夸许又可爱。这是真心话。 从见到许又的第一眼起，他就反复在想，怎么会这么可爱？ 站着可爱，说话的时候可爱，暗戳戳想要夸奖也可爱。 这可不常见。宋舜几乎想一次夸够本，把方方面面都夸全了。 “可以了。” 许又重复，她忍不住揉了揉自己的脸颊，“你继续说，我就不说了。” 那宋舜还是想听许又说的。 他伸出手机在嘴巴上划了一道，示意自己闭嘴。 许又走在他身边，慢慢说起今天下午的细节。 “刚开始是有点紧张的……” 许又虽然不是第一次面对镜头和采访，但还是第一次面对如此重量级的采访。 记者姐姐很温柔，她耐心等着许又组织措辞，并不催促。许又就逐渐进入状态。 “……后面就习惯了，问的都是一些我记得很熟的问题，回答的自由度也比较高。” 宋舜安静听着，时不时问两句。 许又说：“结束后，魏老师问我要不要继续留在她的实验室，我同意了。” 宋舜点头，“这很好，你一直对生物这些很感兴趣。” 小时候，别的小孩爱看动画片，许又爱看动物世界。宋舜陪着一起看，去学校后，别的小伙伴讨论昨晚勇士的打怪进展，宋舜问：“你知道帝企鹅是胎生还是卵生？” 想到之前，宋舜忍俊不禁。 因为许又的关系，他对实验室的发展也有一点了解。宋舜想了想，继续问：“如果一切顺利，等毕业后，你会报考成为魏老师的研究生，继续深造？” 许又点头。在回答魏老师的问题后，她就已经做好未来的规划。 宋舜思忖着点头，片刻后笑起来。“那以后就该叫你许博士……不对，许教授。”“许教授好～” 许又无奈又好笑。 * 宋舜租的房子距离学校大概五分钟路程，出校门后过两条马路就到小区门口。 两个人聊着，没一会就到达门口。 宋舜掏出钥匙开门，顺便把另一把钥匙递给许又。“进来先歇一会。” 房子不大，简单的两室一厅，带有独卫和厨房，以及一个阳台。宋舜率先走进去，给许又介绍：“靠东边是你的房间，靠西边是我的房间，这两个房间差不多对门。” “卫生间在我房间隔壁，里面都打扫消毒过，很干净。” 许又知道里面被仔细打扫过，餐桌上甚至放着一瓶粉色的郁金香，她环视着周围，在里面看到很多熟悉的东西。 不消片刻，许又就想起来，这里面的一些布置，和她高中租的房子一模一样。 左右打量间，宋舜已经穿上围裙。他对许又说：“菜都买好了，你休息一下，等着今晚一起庆祝吧。” 许又要跟着宋舜，被他拦在厨房外面。“先去熟悉熟悉环境。” 半个小时后，已经彻底熟悉环境的许又特地坐在沙发上，往厨房盯了一会，再推门进去时，宋舜果然没再拦她。 “无聊了吗？要不要去睡一会。” 油入热锅噼里啪啦的声音中，宋舜问许又。 许又摇摇头，回答道：“我想跟你在一起。” 油锅“滋啦”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许又听见宋舜随口回答：“那你帮我剥两颗蒜，过会烧虾。” 应该是没听见。 许又也没有重复的意思，她找到蒜瓣一颗一颗地剥。 宋舜很早就会做饭。大约是遗传了宋妈妈的厨艺天赋，初中时他给许又煮泡面，味道就比许又自己煮的好吃。 到高中时，许又平时喜欢的美食他都会做。不需要刻意去学，跟着视频复刻成功率百分之百。 许又也曾经试过学习，但到现在仍然只会煮长寿面，以及，在宋舜做饭时剥蒜。 算是提升自己的参与感。 许又认真把剥好的蒜瓣在白瓷盘里摆成一朵花，抬眸看着宋舜的背影，恍惚间回到了以前。 这个房子不知道宋舜选了多久，房型和许又高中时租的房子有百分之八十的相似。 许又想，宋舜应该是喜欢她的。 她喜欢宋舜。 在厨房呆了半个小时，剥完蒜的许又再次被宋舜催出去。 “无聊去看看电视，我有影视会员。” 他说着把手机解锁，塞给许又。 许又回到客厅沙发上，用宋舜的手机点开影视软件。她还没有想好要看什么打发时间，先注意到宋舜的观看历史。 记录里有且只有一部电影——《月下海》。 许又点开了这部电影。 等到正式坐到餐桌前，已经接近晚上八点。宋舜从冰箱里拿出两瓶鸡尾酒，将蜜桃味的递给许又。 “庆祝许又女士在学业事业上更进一步！” 玻璃瓶碰撞的声音清澈悦耳，暖白的灯光下，宋舜像发着光一样。 他笑意盈盈看着许又，深棕色的瞳孔像一汪深沉的海，专注迷人。 许又几乎移不开视线。她时常沉迷于这种时刻，这种清晰的、界限分明的，只属于她和宋舜的小世界。好像处处都是永恒。 晚餐结束后，一瓶鸡尾酒还没喝完。 圆润的月亮高悬在半空，在阳台撒下一地白霜。许又想到宋舜唯一看的电影，她眨了眨眼睛，看向宋舜——“去阳台坐坐吗？” 说完，她兀自起身，先朝着阳台走过去。 宋舜稍后一点，搬来两张椅子到阳台上。两双眼睛不约而同注视着月亮。 “月亮距离地球的平均距离约为38万千米。有人说，我们现在看到的，其实是过去的月亮。” 宋舜转头去看身边的许又，许又仍旧注视着月亮，继续道：“这样说，我们始终慢月亮一步。” 宋舜沉默一会，缓缓道：“换个角度来看，是我们始终快月亮一步。” “现在是过去的月亮，但现在是现在的我们。” 许又闻言，忍不住去看他。宋舜目光平静回望过来，许又就又收回视线。 第21章 “你说的也有道理。” “从生物学的角度来看，月亮不仅仅与海洋潮汐紧密相连，还可能形成生物潮。” 宋舜抬头看向月亮，疑惑问：“生物潮？” “嗯，会影响人的生理和情绪。” 宋舜思考，然后问许又：“这就是很多古人望月思悲的生物学原因吗？” 许又：“或许吧。” “月亮引起磁场变化，进而导致激素变化……或许有一天，会研制出某一种药物，让人类彻底摆脱激素的困扰。” 宋舜没说话。 大约隔了两分钟后，他才开口：“但有时候，激素是人类能够灵敏感知外界的一种渠道。” “感知生活的愉悦、痛苦，很多时候都需要激素的参与，甚至包括爱。” 激素会被人体代谢。许又：“那爱也不是永恒的。” “爱是永恒的。” 许又没忍住去看宋舜，她轻轻抿一口瓶中的鸡尾酒，蜜桃的香气混合着酒精在口腔中蔓延。 许又想问宋舜为什么，为什么这么说，为什么这么笃定，但最后，她什么都没说。 只是很想拥抱宋舜。 许又重新去看月亮。 头顶的圆月柔和皎洁，底下的城市灯火通明。月光被绚烂的灯光掩盖，只在黑暗中泄露一丝清辉。 宋舜盯着月光下的许又，又想起那一部电影。 阳台上恢复安静，不知过去多久，宋舜突然听见许又的声音—— “你猜我刚刚看了什么电影？” 宋舜愣住了，心底瞬间掠过一丝说不上来的惊慌。 许又的声音继续： “是你观看历史里那一部。” “《月下海》。” 许又说着，仍旧看着月亮。 话音落下后好一会，她才转过身去看宋舜。 宋舜几乎脱口而出：“月色有点冷。” 电影里的男主说“月色有点冷”，女主走上前给了他一个拥抱。 而现在，许又走到宋舜面前，踮起脚轻轻抱了他一下。 四月份的月色并不太冷。 那一瞬间的拥抱更是炙热。 第19章 胸膛接触的一瞬间，不需要任何言语，心跳就跟着贴近。 错杂的心跳频率彼此起伏，宛如狂热的交响曲，在抽离的一瞬间戛然而止，让人怅然若失。 宋舜近乎呆滞看着面前的许又，脑袋里一片空白。被拥抱肩膀隐隐麻痹，半个脊背都渗出汗意，一股燥热从心底窜上头顶。 思维像遇水出故障的机器，一动不动。宋舜几乎忘了该怎么说话。 直到听见许又的声音—— “那现在，还冷吗？” 宋舜下意识摇头，十几秒后才意识到许又在说电影里的台词。 ——“月色有点冷。” ——“那现在，还冷吗？” 是《月下海》中男主和女主的对话。 许又收回目光，没有看月亮，也没有看宋舜。她缓了缓，继续说：“这部电影挺好看的，纯爱中的经典。难怪你恋恋不忘。” 宋舜沉默。他想说自己并没有对这部电影恋恋不忘，可是又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一股说不清楚的失落在心底蔓延，宋舜突然觉得自己没那么喜欢这部电影了。 许又垂眸看向手中磨砂质感的玻璃瓶，轻轻晃了晃里面粉色的酒液，蜜桃的香气隐隐蔓延。 刚刚凑近的一瞬间，她闻到了宋舜身上浅浅的荔枝香气。 “宋舜” 安静的阳台上，许又突然开口叫宋舜的名字。 宋舜抬眸，看见许又喝完最后一口酒液。她走上前，轻轻将玻璃瓶塞到宋舜手上。 “我有点困了，先去睡觉，晚安。” “对了。” 许又往前两步，快离开阳台时，又停下脚步转身看向宋舜。她说：“下次，我想尝尝荔枝味的。” 窈窕的身影离开阳台，直到消失在房间，宋舜才缓过神来。 他愣愣看向手上的两个玻璃瓶，片刻后，才将它们放下。 【又又要喝荔枝味的】 他打开手机在备忘录记下，凉风穿过窗户灌进阳台，压下心底说不清道不明的躁动。 他今晚喝的就是荔枝味。 宋舜觉得自己又开始变态了。不仅变态，还开始有点自作多情。 心底像杂乱无章的毛线团，理不清，又不舍得剪断。 他在阳台站了好久，看着许又留下的那个空玻璃瓶，忍不住拿起它，轻轻嗅了一下。 和刚刚拥抱时如出一辙的蜜桃香气。很甜。 宋舜心虚丢下玻璃瓶，迅速离开阳台。 那个拥抱到底是什么意思？ 只是因为电影吗？ 收拾好躺在床上，宋舜毫无睡意。闭上眼睛，脑海里都是许又踮脚抱住他的画面。拥抱很短，但足够清晰。 宋舜想不明白，甚至有点不敢去深想自己为什么“格外在意”。 清心咒的效果似乎不是很理想。 宋舜熟练打开音乐， 重新闭上眼睛。 聊胜于无。 * 适当的酒精有助于睡眠。 许又晚上睡的还不错，醒来刚好七点。 收拾好打开门，正好撞见对面刚好开门的宋舜。两个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移开目光。 许又先恢复如常，她问宋舜：“谁先去洗漱？” 宋舜回答：“你先去吧。” 许又也不推辞，先进入卫生间。 昨晚的拥抱、电影、对话，好像统统不存在，只是宋舜自己的一场虚幻的梦境。——如果没有放在阳台的两只玻璃瓶。 但两个人默契地，谁也没提那个月亮。 回学校的路上，宋舜主动提起租好的这间房子。他问许又，“你打算搬进来吗？” 他已经把一切东西都准备好，许又只要带上自己的物品，就可以随时搬进来住。 宋舜有些期待。 但许又摇了摇头。 如果一切顺利，他们还有大把的时间可以在一起，不差这一会。如果有意外发生，那也没必要现在住进去，以后徒增烦恼。 “以后再考虑。” 宋舜压下心底的失落，点点头应了一声好。 “那我过段时间再问问。” 许又听懂他隐藏的意思，也不点破，笑着应好。 一切又回到正轨。 许又忙学业，忙实验室，忙比赛。宋舜也在工作室和学校两边跑，但仍然每天都会来见许又。 有时候是和她一起吃早饭，有时候是接她下课，有时候是像今晚这样——送她回寝室。 两个人并肩走在路上，衣摆随着走路的幅度轻微摩擦。 夜跑的人偶尔从身边经过，宋舜辨认着宿舍楼的位置，忽然被人拉了一下衣袖。他步伐慢下来，侧眸看向身边的许又。 许又说：“你走慢一点。” 宋舜：“……噢” 他应了一声，心跳又开始不正常加速。隔几分钟后，才恢复如常。 这种情况，最近总是出现。很奇怪。 他前两天甚至去医院检查过心脏，报告显示他的身体很健康，心脏更没有任何问题。 当然，比起身体问题，更紧迫的，是他的心理问题。 他似乎有臆想症。 最近总是会对许又的话产生其他猜想—— 就像现在，许又让他走慢一点。他会忍不住想，是不是想和他多呆一会？ 这不好。 但是宋舜控制不住。 他沉默着，努努力找出话题来转移注意力。 “最近怎么样？” 许又惊讶反问他：“你不知道吗？” 宋舜微微迟疑，一瞬间开始怀疑自己的记忆力，难道他们前不久才聊过这个话题？ 下一秒，又听见许又的声音——“我以为你知道，我看见你就蛮开心的。” 宋舜差点要跳起来。 他结结巴巴问：“你、你是说，看见我就开心？” 重复问时，他的耳朵都红了。 许又一本正经点头，“对啊。像现在这样，你特地陪我回宿舍，对我很好，我很开心。” 说完，她又反问宋舜：“你见到我不开心吗？” 原来是这样。 他还以为是其他方面的原因。 宋舜支支吾吾，心不在焉回答：“我也挺开心的。” 他最近脑袋里都在想什么？ 就因为那个拥抱和荔枝味鸡尾酒吗？这也太无厘头了。说出来宋舜自己都不相信。 宋舜走神想着，突然撞上前方突然停下脚步的许又。他下意识伸手扶住许又，帮助她稳住身形。收回走偏的思绪，才发现已经到达许又宿舍楼下。 许又好像没在意他的走神，也没多问，而是朝宋舜挥挥手以示告别。 她一句话没多说，头也不回地进入宿舍楼了。 宋舜盯着许又的背影消失，正要离开，余光又注意到身边抱在一起难舍难分的小情侣。 第22章 宋舜：“……” 他应该是想多了。 但还没回到宿舍，口袋里的手机就响了一下。 宋舜打开手机，看见许又刚刚给他发送的消息。 【明天我也可以开心吗？】 明天也开心？ 宋舜刚要回复，迟疑间电光火石般明白了许又的意思。 是在问他明天会不会见面。 【可以。】 宋舜一次一顿打字回复，觉得自己忍不住又要多想了。 * 宿舍里，许又看见宋舜的回复，放下手机没有再回。转过身，瞧见李文君和闻嘉佳正目光炯炯看着自己。 许又：“……？” 闻嘉佳小心翼翼问：“在一起没？” 许又：“……没。” 对面两个人一秒失落。闻嘉佳说：“最近大家都猜你们俩肯定在一起谈恋爱，影响了我的判断。” “……大家？” 闻嘉佳立刻站起身，迅速解释道：“不是” “我们没有对外说你的事情，是其他人的猜测。” 口头似乎解释不清楚，闻嘉佳拿着手机递到许又面前。 “你可以看看这个帖子。” 许又垂眸看向屏幕，帖子名： 【提问：计院新生宋舜和生科院的新生许又，到底是不是一对？】 一个很早的贴子，看发贴时间，是许又刚上大一没多久。 闻嘉佳辅助解释道：“当时大家都在猜你们是不是在谈恋爱，讨论贴的热度很高。” 那年九月份，宋舜在军训时作为新生代表发言，许又在迎新晚会上表演，两个话题度满满的人突然凑到一起，立刻引发剧烈的讨论。 闻嘉佳说着有些感慨，那段时间，她们作为许又的室友，都被人拦着要过很多次联系方式。 “后来” 闻嘉佳及时止住回忆，言简意赅道：“讨论贴的热度逐渐降低，到现在留在讨论贴的只剩下cp粉了。” 许又之前听闻嘉佳说这个，并没有太在意，只以为是夸张的说法。 但这会，亲眼看着帖子里各种讨论她和宋舜“疑似恋爱”的蛛丝马迹，许又一时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好。 有点离谱。 许又：“你……” 闻嘉佳：“我们cp粉什么都能磕。” 更何况，这一对是真的好磕。一堆像实锤的糖但又没有实锤，大家就磕的更起劲了。 许又默默闭嘴。 闻嘉佳见许又沉默，小心翼翼问：“你不喜欢这些吗？那我可以联系管理员删帖……” 许又：“帖子是你发的？” 闻嘉佳：糟糕！ 不小心自爆了。 她含泪默默点头。 许又无奈摇头，“没事，不影响正常生活就行。” “我只是有点意外。” 闻嘉佳立刻松一口气，重复道：“不影响不影响。” 说话间，邹妍终于推开门回来。 “我终于忙完了！” 她看着宿舍里的三个人，兴致勃勃说：“明天中午我们可以一起聚餐！” 这是上次约定好的时间。 许又打开手机，将日程截屏发给宋舜。 笨蛋：【？】 【报备一下】 宋舜盯着屏幕上跳出来的四个字，缓缓熄灭手机。 什么报备？又又是什么意思？ 宋舜有点慌。 但下一秒，许又的消息再次跳出来—— 【我最近比较忙，容易忘】 【麻烦你明天提醒我一下】 宋舜：“……” 他默默回了一个“好的”。 原来是把他当备忘录的报备。 第20章 约定的聚餐时间是中午十二点。许又十点半就收到宋舜发来的消息—— 笨蛋：【记得中午宿舍聚餐。】 笨蛋：【扣1延迟十分钟提醒】 许又：【111】 宋舜正在上课，垂眸看见许又的消息，嘴角忍不住微微翘了翘。他打字回复许又：【好的，已定时十一点的日程提醒】 屏幕熄灭后，隔十几秒又安静亮起。 许又：【小狗叼花jpg.】 半个小时后，许又 再次收到宋舜发来的消息。 笨蛋：【今天中午十二点有宿舍聚餐】 手机设定的日程提醒同时亮起，许又收拾东西起身离开实验室。返回宿舍换好一套衣服后，许又才注意到宋舜又发来一条消息。 笨蛋：【对本次服务满意的话，请给五星好评】 许又在聊天框中打出五个实心的黑星星发送过去。对面很快回复一个鞠躬感谢的表情包。 一整个公事公办，许又忍俊不禁。 * 聚餐的地点是一家火锅店。许又提前十分钟到达目的地时，李文君和闻佳嘉已经在店内等候。 瞧见许又，两个人热情挥了挥手。“这边！” 许又走过去坐下，三个人简单聊了一会，时间已经接近十二点。但邹妍还没过来。 闻佳嘉左右看一眼，没看见熟悉的身影，忍不住疑惑：“邹妍怎么还没到？” 李文君摁亮一旁的手机，瞥见屏幕上的消息主动开口：“邹妍说她临时有点事，可能要晚一点。” “她已经在车上了，让我们先吃。” 许又跟着垂眸，果然在宿舍群里看见邹妍发的消息。李文君问过两个人的意见，在群里回复邹妍： 【多等你一会没事，你注意安全】 邹妍没再回复。约莫七八分后，才看见她急匆匆赶过来的身影。 “抱歉抱歉” 邹妍解释道：“学生会临时有一点事。碰上一个特事多的学长，我差点没被他气死。” 几个人纷纷看过来，用目光表示疑惑。闻佳嘉主动问：“发生什么事了？” 邹妍叹一口气，歇匀气息后，才继续道：“你们知道校园歌手大赛这件事吗？” 李文君和闻佳嘉一致点头，许又觉得名字有点熟悉，也慢两秒想起来听宋舜吐槽过，她跟着点点头。闻佳嘉主动问：“不是明天复赛吗？” 邹妍点头：“是的。” “复赛的两位主持人就是初赛时的主持人。台本已经串好，一切都准备就绪了。结果，刚接到男主持的电话，让我给他换西装。” 李文君不理解：“……他要换西装？” 邹妍翻了个白眼点头，苦笑应声：“是的。” “复赛相较于初赛和决赛来说，关注度没有那么高。之前就提前和他提过，说复赛的时候主持人不换衣服。” “结果他现在突然让我去给他租一套贵点的西装。先不说时间问题，租西装的钱哪弄？” 邹妍说着就头疼，她忍不住又叹一口气：“现在，他不接我电话，我们部长也不接我的电话。这破活，谁爱干谁干。” “我要来吃饭了。” “好，吃饭！”李文君应声，不知道该宽慰些什么，只好主动转移她的注意力。闻佳嘉跟着应声，拉着邹妍开始煮起火锅。 吃到一半时，邹妍放在一边的手机终于亮起来，是部长回复的电话。 两分钟后，挂断电话的邹妍忍不住暗骂一声。三个人对视一眼，闻佳嘉小心问：“什么情况？” 邹妍：“说了一堆废话，让我自己处理。” 钱不会多出，主持人又想重租西装，两个结合在一起的意思，不言而喻：邹妍自己掏钱。 她终于忍不住吐槽。 “那个学长简直事多到奇葩。之前说要对台本时，他就推三阻四的。我有段时间不是很忙吗？百分之八十都是他的原因。约好三点，他能拖到五点钟才到。” “问就是在准备考研，没注意到群里有消息。这么在意考研，当时为什么还要答应当主持人呢？” “也怪我，当时被他的表象迷惑，没有多斟酌合同。”…… 邹妍不吐不快，一口气说了一通后，心气终于顺了一点。 “所以”李文君想了想，试探问她：“那现在怎么办呢？” 邹妍默默靠到身边许又的肩膀上，闭上眼睛，逃避这件事。 “我不知道。” 现在时间这么紧张，重新找一个男主持是来不及了。但是目前选定的男主持必须要换西装才愿意继续主持。 难道真的要自己垫钱去给他租一套新西装？ 邹妍打心底不乐意。 她自暴自弃道：“实在不行我就自己上。” “反正部长让我自己处理，这就是我的处理结果。” 李文君震惊：“你自己上？真的假的？” 邹妍不说话，又长长叹一口气。 许又思忖片刻，开口问：“一定要是男主持吗？” 邹妍愣住，她刷地抬起头看向许又，眼睛都瞪大几分。 许又迎着她的目光，温声道：“如果实在没有办法，我可以去试试。” “我在高中时有过两年主持经验，礼服也有现成的。” 第23章 之前迎新晚会上，她表演节目穿的就是很正式的礼服。 邹妍愣愣看着许又，目光炙热的有点吓人。 “许又，真的可以吗？” 许又点头，“我的记性也不错，只是救场，也不会消耗太多的时间。”今天明天足矣。 邹妍摇头，“我的意思是，你真的愿意帮我吗？这其实是一个烂摊子……” 许又摇摇头，抿唇笑了笑。“我知道，我愿意。”这件事对她来说，并不是什么耗费精力的大事。 邹妍狠狠抱住许又，激动开口：“我感动的都要哭了，谢谢你又又。” 事情就这样简单定下来。 邹妍立刻给原定的男主持人打电话，最后一次协商无果后，当即和他结束合作关系。 一个小时后，属于男主持人的台词就发到许又手上。 宋舜从许又那里得知消息，已经是傍晚六点多。他去实验室找许又一起吃晚饭，结果却看见许又在楼下念念有词。细问后才知道，是临时揽了一个活，当主持人。 “礼服需要我帮忙准备吗？” 宋舜思考片刻后，询问道。 许又摇头，“已经准备好了。” 一下午时间，宿舍三个人都在研究如何打理那件礼服，让它变得更完美一点。 宋舜点头应声，看着许又忙碌的样子，到底没忍住叹一口气。“你还真是好心。” “……又这么忙。” 这两天好不容易可以休息一会。 他还打算约许又去植物园，现在看来，明天似乎又不是一个好的时机。 宋舜欲言又止，最后索性没开口。 许又闻言，停下脚步去看身边的宋舜。几秒后，她收起手机，不再去记那些台词。 宋舜注意到她的动作，忍不住眨了眨眼睛疑惑问：“你这是……” “暂时不记了。” 许又收回目光，状似不经意继续道：“免得有人心疼。” 说完，她继续往前走。 宋舜愣在原地，好一会才跟上许又的步伐。 什么心疼，他有心疼吗？没有。他的心脏才做过各项检查，很健康。 他只是不想许又太忙，仅此而已。 宋舜在心底偷偷辩驳。 * 校园歌手大赛复赛主持这件事，对许又来说，确实很简单。 台词半个晚上就记熟了。 电话和另一个主持人对过一遍台词后，两个人约好明天下午四点后，再见面对一遍台词。 时间对许又来说，很充裕。 宿舍其他人开始陆续洗漱睡觉，许又摁亮手机，看见宋舜在半个小时前给她发的消息。 笨蛋：【忙完了吗】 【忙完了】 许又回复他。隔十几秒后，又补充道：【正准备睡觉，但感觉今晚可能睡不着。】 消息刚发送出去，宋舜的电话就打过来。 许又没接。 她挂断电话后，对面停顿半分钟，很快又打来第二个。 许又依然没接。 片刻后，屏幕浮现宋舜的消息。 宋舜：【？】 许又：【在宿舍不方便。】 宋舜沉默，宋舜沉思，最后他勉强接受了这个说法。 笨蛋：【那怎么办？】 许又敲击键盘，回复他：【是我在寻求你的帮助】 宋舜盯着屏幕上的字眼，认真思考，几秒后发消息问：【为什么睡不着？】 完全在许又的意料之中。 她起身离开宿舍，前往宿舍楼道尽头的阳台。阳台空无一人，很安静。 许又回复他：【因为不知道明天下午四点前可以干什么。】 【好像有点无聊。】 笨蛋：【明天下午四点前是空闲吗？】 许又：【空闲。】 宋舜眼睛一亮，立刻问：“那我们明天去植物园。” “我现在就预约，下午四点前肯定能能结束。” 看的出来他很激动，直接发来语音。许又一一听完，依然打字回复他。 许又：【好】 宋舜稍稍平静下来后，又突然想到许又之前说的心疼。 他忍了忍，到底是没忍住问：“晚上那会你说的……” 宋舜莫名有些难以启齿，“心疼”，他含糊问：“是什么意思？” 许又翘起唇角笑起来，她盯着远方低垂的树梢，给他回复：【是说我的眼睛。】 【你之前就说过，走路看书看手机容易坏眼睛，我不心疼自己的眼睛，你心疼。】 宋舜顿了顿，终于从回忆的角落拽出这个片段。他顿了顿，觉得这个问题好像也不是很有问的必要。 ……居然是他自己说的话。 宋舜还在心潮起伏，心绪复杂。 许又则长按聊天框，给他发了今晚的唯一一条语音。 “不早了，宋舜。晚安，明天见。” 语音的红点冒出来，宋舜下意识点击，听完才慌慌张张找耳机。 戴上重新听一遍后，才意识到，他周围只有他一个人，没有必要戴耳机。但宋舜没有摘下耳机。 莫名的，他不想任何人听见许又的声音。 第21章 宋舜起床查看今日气温后，给许又发消息：【今天降温，穿厚一点的外套。】 十分钟后，许又发过来两张照片。 宋舜正在洗漱，瞥见屏幕亮起，停下动作。他随意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点开许又发来的照片。 是两件衣服：一件灰色的卫衣外套，一件粉色长款大衣。 正疑惑时，许又的第三条消息跳出来。 【你觉得我穿哪件比较好？】 宋舜动作一顿，加快速度擦干手和脸上的水珠，才拿起一旁的手机。他重新点开那两张图片，反复看了两三遍。——没选出来。 【都可以。看你自己喜欢，喜欢穿哪一件就穿哪一件】 消息发出去后，宋舜忍不住折返回去重看照片，这两件衣服怎么穿都好看。 他的回复应该没有问题吧？ 宋舜捧着手机，等了两三分钟才收到许又的回复。 许又：【好的】 【因为是穿给你看，所以想征询一下你的意见】 宋舜呼吸微窒，心跳不受控制加快。 穿、穿给他看吗？ 他一时不敢相信，想到最近冒出来的种种乌龙，下意识追问：【穿给我看吗？】 许又反问：【我们不是今天去植物园吗？】 果然还是想多了。 压下心底稍稍的失落，宋舜还没想好回复许又什么，对面就再次发来消息。 【你可以猜一猜我穿的是哪一件？】 【猜对有奖】 许又补充。 注意力被转移走，宋舜认真思考。他认真斟酌着两张图片，片刻后给出自己的猜测。 【灰色那件】 许又将长发夹在脑后，看见宋舜的回复后，拿起那件卫衣外套出门。 * 宋舜等在宿舍楼下，往门口看时，正好看见许又出门的身影。 灰色卫衣外套，猜对了！ 他忍不住上前几步，站到许又面前。 “早上好又又。”宋舜主动打招呼。 许又点头应声，注意到他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主动道：“你猜对了。” 宋舜眼睛一亮，但许又却故意没再开口，而是转移走话题。“先去食堂吃早餐吗？还是在路上吃？” 宋舜：“……去食堂吃，路上可能下雨。” 许又点头，主动迈开步伐往前。 宋舜跟在她身边，走了一路，到食堂后终于忍不住问：“你早上，说的奖励是什么？” “猜对有奖。”他提示许又。 许又装作才想起这件事的模样，点头道：“是的。” “奖励是……”她停顿片刻，才顶着宋舜期待的目光开口：“可以告诉你一个小秘密。” 秘密！ 又又有自己的小秘密。 宋舜惊讶过后，又觉得自己过分大惊小怪。有秘密很正常。随即心底就升出一点好奇和探知欲：又又会有什么小秘密？ 感觉他们熟悉到好像没有秘密。 许又看着宋舜认真思索的模样，忍不住弯了弯唇。她提示道：“你可以先留着，等以后再问。” “那先留着。”宋舜一口答应，还特地在备忘录记下。他现在确实不知道要问许又什么秘密。 去植物园的路程不算近。从学校过去，没有直达的地铁，需要转几站公交。 从地铁站出来，天空就飘起细微的雨丝。等坐上公交车，雨已经彻底大起来。 雨点噼里啪啦打在车窗，在玻璃上留下一条蜿蜒的痕迹。街景一点一点被丢在身后，灯光被雨珠折射出炫彩的光。 许又盯着窗外看了几分钟，收回目光时身边的宋舜正认真查看网上的攻略，看他半分钟都没有发现。 这么认真？许又没出声，而是伸手戳了戳宋舜的胳膊。 第24章 宋舜抬眸看过来，“怎么了？”他轻声问。 许又摇摇头。 宋舜就又重新低下头，他继续翻看着手机，但没两分钟，就感觉肩膀又被戳了戳。 戳他的手收的飞快，视线追过去，身边的许又欲盖弥彰看向窗外。 宋舜也不戳破，重新低下头时，唇角飞快翘起。 他放下一只手，自然搭在腿上。分了一小半注意力给身边的许又，打算来一个“人赃并获”。 但许又好像放弃了这个突如其来的恶作剧念头，又似乎是被窗外的风景吸引走注意力，良久没有动静。 公交车在站点停下，又晃晃悠悠重新开始启动时，许又才终于看向宋舜。 她转过身伸出手，猝不及防间轻轻捏了一下宋舜的手指。 不疼。 指腹被压迫的特殊感觉，夹杂着细微的麻意，一瞬间从手指传达到心脏。手指的存在感立刻强烈起来，被许又捏住的那一根尤为明显。 宋舜第一次切实感觉到什么叫“十指连心”。 心脏那一点细微的麻意散去后，留下更深的痒意。宋舜完全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手掌空的厉害，想捏住什么，但掌心空荡荡的只有空气。 片刻后，察觉到许又再次看向窗外，宋舜才敢小心藏起手。他握了握拳，指腹压着掌心，指甲在上面留下轻微的印痕。 细微的疼意勉强压下心底那点说不清楚的痒意。 窗外的雨还在滴滴答答的下，打在车顶喧嚣且嘈杂。手机屏幕还是亮着，但心底隐隐心浮气躁，宋舜没再看进去攻略上任何一行字。 到植物园时，雨暂时停下了。 地面还是湿的，但不影响行走。甚至因为是雨天，来植物园参观的人比以往要少。 许又先下车，站在空地等待宋舜。 她说：“你在车上看攻略吗？看的好认真。” “我戳你都没有反应。” “那你怎么不戳了？” 宋舜问完才觉得话有些奇怪，他刚要解释两句，许又就毫无知觉回答道：“怕打扰你，就没再继续。” 宋舜：“……噢。” 和他猜测的差不多。他没再开口。 话题被轻轻揭过，两个人检票进入植物园。 植物园依山而建，新扩建的园区有好几种罕见珍稀植物。许又拿着地图和宋舜商量过路线后，就正式开始参观之旅。 参天的古树，各色的郁金香，穿过石桥是各种蕨类植物的展厅。 教材上印刷的图片真实出现在眼前，总让许又对植物的各项特征有 了更深刻的记忆。 浏览到一半，山中雾气渐浓。被雨水打湿的石板路和台阶略微有点滑，许又的步伐慢下来。 “那株植物是生病了吗？” 宋舜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许又循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不远处种着一颗斑叶竹节秋海棠：绿色的叶面生长着一个个大小不一的白色圆点。 “不是。” 许又摇头，简单给他解释：“这是秋海棠属的草本植物，叫斑叶竹节秋海棠。” “名字很好记，它的叶片上有白斑，茎像竹节。” 宋舜点头，走在他们身边的一对老两口也跟着点头，恍然大悟。 许又仔细看过这株植物，继续开口：“它还有一个别名，叫断肠花。” 宋舜拉着许又后退两步，“我们看看别的。” 往上的石阶不宽，只够两个人行走。 许又和宋舜后退两步，让同行的两个老年人先走。两个人朝他们道谢，一人手上拿着一只拐杖支撑着往前。 “小姑娘，地有点滑，你们俩小心点。” 两个人道谢后，许又率先走上去。雨后台阶上沾着泥水，确实有点滑。她扶着扶手走的很小心。宋舜跟在她身后，走的也很慢。 刚走过台阶站到平地，才见过的两位老人就牵着手原路返回。 老人朝许又挥挥手，主动道：“前面的植物展厅今天不展出，返回吧。” 许又应声，正要扶上扶手重新下台阶，就听见老人的声音。“你这小伙子怎么这么木？” “扶着你女朋友啊。”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和疑问，宋舜快速上前，握住许又的胳膊。许又抬起头与他对视两秒，没说话。 于是下台阶时，变成宋舜扶着扶手，牵着许又。 台阶好像比上去时更漫长几倍，牵着许又，宋舜打起百分之二百的专注，生怕脚滑摔倒。 十指交叉扣在一起，相贴的掌心交换着彼此的体温，无比契合。 心底的浮躁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宋舜只看见身边的许又，也只能看见身边的许又。 “这样更方便吧。” 两个老人很默契，下台阶的速度比许又和宋舜两个年轻人还快。其中一个老人笑眯眯说了一句，朝着另一条岔路离开。 宋舜牵着许又的手，仍然十指紧扣，没有松开。他沉默两秒，主动问许又：“要不先这样？等出去的时候再分开。” “这样确实更方便一点。” 许又点点头。 牵手。 牵许又的手。 十指相扣。 这似乎变成一件极其普通平常的事情。交握在一起的手像一条亲密无间的纽带，系着两端。宋舜可以随时感知到身边的许又，许又就在他身边。 身边来来往往经过很多个游客，没有一个人对他们的牵手表示好奇。好像一切本该如此，他们本该如此亲密。 整个植物园其实只有一小段的路有点滑，但宋舜后面全程都没有松开手。 他一直牵着许又。 路过的所有人都认为他们是情侣。 一直到快要离开植物园时，天空开始下雨，宋舜才松开手撑起一把伞。 细密的雨丝连成一条白线，已经过去了一整个上午。垂在两侧的手温差明显，被宋舜握住的那一只隐隐发烫，而另一只手在冷风中冰凉。 许又转过身去看身侧的宋舜：“给你一个惊喜。” 迎着宋舜疑惑的目光，许又伸出两只手分别捂住宋舜的左脸和右脸。“冰火两重天。” 她说着，只两秒，就收回手。 “手这么凉？” 宋舜微微皱眉，他抓住许又冰凉的右手，自然放进自己的口袋。 “暖一下。” 许又愣了愣，指尖微微一颤。她抬眸去看宋舜，又在他看过来之前仓促移开目光。 满世界滴答的雨声中，两个人一言不发，默许越轨。 第22章 嘈杂的雨声逐渐转弱，心跳声就愈发明显。 “咚咚咚” 它炙热的，在胸膛彰显着存在感。许又几乎疑心，那过分明显的吵闹会惊动身边的人。她忍不住悄悄移动步伐，试图离宋舜远一点。但这无济于事。 许又的右手还放在宋舜的口袋里，限制着两个人的距离。冰凉的皮肤被暖意包裹，早就变得温热，到最后掌心已经隐约泛出湿意。 雨彻底停了。 但两个人谁也没动。沉默着，保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 直到半分钟后，他们遇到先前那一对老夫妻。老人朝许又挥挥手示意告别，许又赶忙回应。 右手自然从宋舜的口袋抽出，两个人的距离一瞬间拉远。 “雨停了。”宋舜顿了顿，自然收起伞。 许又将发烫的右手放进外套口袋，才转过身去看宋舜。 “嗯，雨停了。” 许又应声，停顿片刻又询问宋舜：“现在回学校吗？” 宋舜不太想回，但时间已经不早。许又下午四点后还有其他安排，吃过午饭后至少要留出一点休息的时间。 他沉默着点点头，开口：“先去吃饭。” 许又也点点头。 这个氛围太奇怪了。 好像和之前一样，又处处都透露着古怪和别扭。 宋舜无法确切描述这种别扭，这是他以前从未经历过的。也不知道该如何去消解这种别扭，只能任由它存在发展，横亘在两个人之间。 一直到返回学校，这种奇怪的氛围才消散。 宋舜挥手同许又告别，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建筑大楼中，才转身开车前往工作室。 他心底的有一个想法，蠢蠢欲动好一段时间，到今天终于克制不住。 * “……什么感情问题，你说。” 路亦明滑动老板椅，后退半米，转身看向坐在对面的宋舜。 虽然宋舜进办公室十分钟，一句话没说，但路亦明已经知晓他的来意。 毕竟除了感情问题，其余宋舜基本不会来向他寻求帮助。这就是大佬的世界。 但是大佬是恋爱菜鸟。 路亦明看着深深思索的宋舜，觉得自己年龄带来的优势在此刻显露无疑。 宋舜闻言，抬起头看过去，路亦明正襟危坐。 他思索一会，斟酌着开口：“是这样的，我有一个朋友……” 第25章 “……咳” 路亦明握拳遮住嘴咳嗽一声，差点没忍住笑意。“您继续。” 宋舜没说话。他兀自沉思着，犹豫两秒摇摇头：“算了，说了你也不懂。” 一股不服输的火气蹭地一下上来，路亦明坐正身体。“那确实。有几段正经感情经历的我，确实不如某些一段恋爱都没谈过的人懂。” 宋舜：“……那你怎么还是单身？” 路亦明：“这跟你的问题有关吗？” 宋舜仔细想想，觉得好像没有太大的关系。心底的猜测来回拉扯，宋舜站起身走到窗边，他盯着玻璃外不知何时又下起的春雨，犹豫许久，重新坐到路亦明面前。 他还是想知道答案。 宋舜：“我有一个朋友，他” 路亦明绷着脸，坚决不笑。他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听宋舜八卦的机会。 宋舜：“他有一个非常非常好的朋友。最近，那个朋友和他关系格外亲密……比以前还要更亲密那种。想问问这是什么情况？” 路亦明不解反问：“什么情况？” 宋舜声音压低一点，不知为何有点心虚。他说：“就是，对方这样，会不会是……” 他没说完，路亦明的秒懂了。他接住宋舜的话：“喜欢你？” 宋舜缓缓点头，一脸凝重。 如果又又真的喜欢他的话，那该怎么办呢？他还在思考，路亦明的声音就在耳边响起。 路亦明：“我觉得是你、你朋友，是自我意识过剩。” “人生著名错觉之一，就是ta喜欢我。” 路亦明：“我劝你朋友，摆正心态，重新做人。” 被判定“自我意识过剩”的宋舜试图解释：“产生这种猜测是 有点原因的。” 路亦明：“比如……？” 宋舜想了想，好像说不出所以然。那些话都有解释。 他一时沉默，路亦明露出心知肚明的笑容。 宋舜：“……” 他只能想起今天，想起在雨中交握的手。宋舜说：“我牵她的手，她没有拒绝。” “那你为什么要去牵她的手？” 路亦明一针见血指出问题。 宋舜一顿，渐渐石化。 路亦明缓了缓，继续开口：“有没有可能是，你喜欢你那个朋友，潜意识希望对方也喜欢你。所以才看对方做什么都觉得是喜欢你？” 他喜欢…… 宋舜在心底都不敢添上名字，将这句话想全。 什么喜欢？ 他那是把又又当妹妹。 他一直把许又当妹妹。 小时候他第一眼看见许又时，就想让许又当自己的妹妹。他可以照顾好妹妹，完全照顾好妹妹。 宋舜心底一片乱麻，再看路亦明胸有成竹笃定的模样，一时间心烦气躁。 路亦明的话不可信。 他拎起一旁的外套，迅速起身离开办公室。 朦胧的细雨打在伞面上没有任何声音，连带着世界都安静许多。宋舜没有开车，而是慢慢从工作室走往学校。 天色渐渐暗下来，街头的霓虹灯亮起。快到租的房子时，路过一家24h营业的便利店。宋舜抬步走进去，拿了两瓶酒。结账时，他又在柜台上看见一横排整齐的鸡尾酒，口味各异。 前进的步伐停顿，宋舜犹豫两秒，折返回去拿了两瓶鸡尾酒一同结账。 一瓶蜜桃味，一瓶荔枝味。 许又上次说想尝尝荔枝味的鸡尾酒是什么味道。而宋舜也给自己随手拿了一瓶。 回到出租屋，宋舜将那两瓶鸡尾酒放入冰箱，打算留到下次许又过来。 其他的酒则被他一一打开，宋舜坐倒在沙发上，反反复复看了一整晚的《月下海》。 许又没有喜欢他。 宋舜闭上眼睛，醉意朦胧间又想起以前。 家里人对他的出生大抵是不是非常满意的。因为他已经有一个优秀且符合父母所有要求的大哥，母亲放弃健康生下的第二个孩子，大家都期待是一个女孩。 但是，他是宋舜。 一个从小就不服管教、惹家人生气的宋舜。 他们都想要一个妹妹。 宋舜听多了，也想要一个妹妹。于是，他遇见了许又。 小时候的许又格外可爱，她穿着干净整洁的裙子被老师领着走上讲台时，宋舜立刻就记住她的名字。 他想让许又当自己的妹妹。 “轰隆” 闪电划过天空，一声惊雷突兀响起，将宋舜惊醒。 他睁开眼睛，下意识打开手机，没看见许又发来的消息才松一口气。 路亦明说的不准。 他把许又当妹妹，许又把他当哥哥。 他们是关系最亲密的、永远最亲近的两个人。从以前到现在，一直没变。 凌晨两点半，宋舜告诉自己。 他缓缓合上眼，做足了心理建设，却又突兀陷入混沌的梦境。 …… 宋舜醒来时，时间已经不早。他记不清楚梦境的具体内容，只记得牵在一起的手，无比契合的拥抱，还有一截白的晃眼的腰肢。 腰肢上一颗小小的红痣。 闹钟叮铃铃响起，打断宋舜的回忆。他想不起来那隐约的熟悉感，索性暂时将梦境搁置一旁。 手机日程响起，提醒宋舜今天的安排：去看又又主持。 他迅速起床洗澡后，换好衣服出门。 * 校园歌手大赛的另一个女主持人是新闻传播学院的同学，和许又同一届。 她人长的很漂亮，在社交媒体上有不少粉丝，性格也很好。 许又昨晚和她对台词对的很顺利，几乎一遍过，只需要做细微的调整。 复赛当天，许又一早来到场地，做主持前的最后准备。 宋舜从校外赶到时，稍微迟了一点。找到许又时，只来得及和她远远打一声招呼，就看着许又穿着礼服走上舞台。 宋舜站在舞台下，看着许又窈窕的身影，心底越发坚定自己的判断。 肯定是路亦明说错了。 许又应该是这样。闪闪发光着，不困情爱。 第23章 复赛比不上初赛的传播力度，也没有决赛的紧张刺激。 宋舜坐在台下，周围只有陪同来参加比赛的亲友团。周行在等待区瞧见宋舜的身影，还有点不敢置信，随即心头立刻涌上一阵感动。 【舜哥，你果然还是我最好的哥们，没想到你还记得我复赛的时间。】 【宿舍里另外两个人太不当人了，这会估计还没睡醒】 周行扫一眼周围，又偷偷摸摸给宋舜发消息。 【舜哥，可以拜托你一件事吗？】 【等会我唱完下台，你能不能假装我的粉丝，来给我送一束花？】 宋舜瞥见消息抬起头，远处的周行正咧着嘴朝他笑。他低下头，随意回复一句ok。 送花。 宋舜翻找列表，找人帮忙做这件事后，又点开外送服务。 他也应该给又又送一束花。 歌一首一首唱着，宋舜坐在台下，只有许又出现时才抬起头，其余时间都在认真挑一束花。 不知不觉间，周围逐渐嘈杂起来。宋舜没太在意，直到身边人挤在一起不小心撞了他一下。 “对不起对不起。”撞人的男生很快道歉。宋舜抬起头才发现身边的座位已经坐满，周围还有不少人站在场地附近。 “主持人呢？” “快了快了。” “真的是许又啊？” “你不都看见照片了吗？” “……” 周围安静两秒，宋舜抬起头看见穿着礼服裙徐徐走上台的许又，耳侧突然冒出一个声音。“她真好看。” 她真好看。 宋舜没有转头去找说话的人是谁，因为话音落下的下一秒，他听到不止一次的快门声。 握着手机的手微微紧了紧，宋舜注视着舞台上许又的身影，心底像坐过山车一样，七上八下的。 许又值得这样的赞美，她值得任何赞美。宋舜毫无疑问。可这份的赞美带着爱慕，又让宋舜一时难以接受。 他厌恶一切可能会影响他们关系的人或事，对于感情，更是一向敬敏不谢。 宋舜又想到昨天和路亦明的对话。 许又没有喜欢他。 * 看热闹的人并没有留太久，半个小时后，人群就自行散去一部分。 周行兴高采烈抱着一束花来观众席找宋舜时，发现他的怀里还抱着一束花。 他远远就看见了，因为抱着花的宋舜太显眼了。他们身边还有谁也参加复赛吗？ 周行步伐微顿，下一秒抬起头才注意到舞台上的主持人是许又。 和宋舜当室友一年多，他很少见到许又。宋舜跟藏着宝贝一样，不给照片，不给联系方式，也几乎很少会刻意提到许又。这会抬眸看见许又，周行一时间有点愣，又有一点“原来如此”的恍然大悟感。 第26章 他有这样的妹妹，也要藏着。 周行抱着花穿过人群，来到宋舜身边。“舜哥，谢谢你的花。” 他低声问：“多少钱，我转给你。” “不用。”宋舜摇摇头，“提前祝贺你进入决赛。” 周行惊喜，“我唱的这么好啊。”他说着，瞧见宋舜还看着台上，就在他身边坐下。“许又真好看。” 他感慨道：“我要是跟你一样，有这样的妹妹，肯定也当宝贝一样藏着。外面的男人都不靠谱。” 宋舜一顿，心头微动，飞快划过什么念头，但还没来得及抓住就消失不见。 他意味不明嗯了一声，但没点头。 周行抽取的数字牌靠后，他结束后，比赛就已经接近尾声。周围人陆续散去，比刚开始还要少一点。 十几分钟后，复赛彻底结束。成绩以及进决赛的名单会在下午公布，空闲下来的许又和另一位主持人靠在一起聊天。 宋舜起身，绕过人群去给许又送花。 花束是经过仔细挑选的，正好许又一只手可以握住，漂亮又不显得累赘。但拿在宋舜手上有点显小。 他小心握着那一束包装好的鲜花，走向许又时，心底莫名生出一丝紧张和不自在。明明只是送一束花而已。 许又先一步看见了宋舜。她目光微微一顿，身边的女主持莫烨就跟着看过去。 “你男朋友？” 许又摇摇头，回答她：“朋友。” 莫烨不可思议看一眼许又，又看一眼宋舜，片刻后她微微耸肩，靠在椅子上。“好吧。” “我也有朋友，她说要来给我送花。” 宋舜走到许又面前，递过去那束花。“又又，祝贺你主持顺利结束！” 许又接过那束花，笑着道谢。 很正常的交流，可又觉得有些生疏。宋舜看着许又，总感觉心底有些不满足。他压了压心底的想法，平静跟许又道别：“那我先去那边等你。” 他还订了蛋糕，应该差不多时间到。过会去拿也可以，但也许是身边有第三个人在，宋舜站在许又面前总是不自在。 许又看着他的背影往前，又低下头去看花。莫烨凑过来，跟着看了两眼。是玫瑰。 哪有异性朋友送花送玫瑰的？她挑挑眉，没点出来。 “好看，我也有。” 莫烨直起身体左右看了看，瞧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后立刻笑着挥了挥手。 “喏，你的花！” 一大束花递到莫烨面前，声音落下后，人才从花后冒出来。 许又抬头，眸光中闪过一丝诧异。捧着花的女生转头看见许又，也愣了一下。 “许又？！” 是之前在商场遇见的那位双马尾女生。 莫烨接过花，笑眯眯看着两个人。“不打声招呼吗？” 双马尾女孩惊喜笑起来，“许又，我是周琳，你还记得吗？” 话音刚落，身侧就袭来一道黑影，速度很快。许又迅速扯开双周琳，后退两三步，定睛才看清冲上来的黑影是一个男人。 “你别想另结新欢……” 男人目光恨恨，突然从口袋里拔出一把刀指向周琳。周围人也注意到这里的动静，看见男人手上的刀，立刻像水入热油锅一般，人群瞬间嘈杂起来。 周琳吓的腿软，刚要开口劝他放下刀，就觉察到身边的许又上前一步。一个侧踹腿——“啪嗒”一声，水果刀落到地面砸出声响，下一秒被许又踢远。 男人愣在原地，下意识要上前，被一束花拦在身前。 许又抬起手，那束粉白的玫瑰几乎抵上对方的喉咙，她说：“后退。” 迟疑这一会，周围人已经一窝蜂涌上来。他们把男人扑倒压在地上，说已经报警。 * 宋舜还没等到蛋糕，就听见警笛声在校园里响起。 警车飞快越过他，驶向后方。那个方向——宋舜刚刚就是从那个方向过来的。 他微微皱眉，脚步迟疑间，突然听见身边人的聊天。 “怎么有警车？” “发生什么事了？” “五四广场那边有人持刀行凶。” 宋舜心头狠狠一跳，他匆忙拉住路过的两个人，追问道：“什么持刀行凶？” “我也不太清楚，都是听别人说的。说是有一个男的拿着刀想去捅主持人……” 全身涌动的血液几乎一瞬间凝固，一股寒意从头顶传到脚心，宋舜拔腿往回跑，手紧紧握住才克制住指尖的颤抖。 但他来晚一步，警车已经开走了。五四广场搭建的舞台周围逐渐恢复平静，看热闹的人也渐渐稀少。 “主持人呢？”宋舜伸手拦住要离开的人询问。 “跟着上车了，应该是要去警局做笔录。” 没去医院。 宋舜心头微松。他近乎茫然地看向四周，忽然听见身后有人在叫他的名字——“宋舜。” 宋舜猛地转身，一抹熟悉的身影撞入视线。 是许又。 绷紧的心弦一瞬间放松，胸膛跟情绪波动起伏。宋舜被钉在原地，他紧紧看着走向他的许又，眼眶泛起一阵酸涩。 万幸，许又没事。 “给你打电话怎么……” 许又站定在宋舜面前，疑问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只手揽住后背。下一秒，整个人重重撞入宋舜的怀中。 属于宋舜的气息立刻溢满整个鼻腔，肩膀被紧紧环抱着，宋舜不均的气息在耳边响起。紧贴在一起的身体传过来另一道激烈的心跳。 许又后知后觉意识到什么，她愣了一下，缓缓伸手拍了拍宋舜的肩膀。 “我没事。” “你忘了吗？我们一起学的散打。” 宋舜没忘，他只是害怕许又出现意外。意外是最不讲道理的。那一瞬间，无法克制的恐慌涌上心头，剧烈的心跳直到现在都没有完全平息。 他紧紧环抱着许又，将她完全纳入自己的怀抱中，每一次呼吸都能感知到许又的存在。似乎只有这样亲密的接触才能缓解他的恐慌。 周围人来人往，起初惊讶后，便没有人再在意他们两个人。 许又没说话。她安静地，任由宋舜环抱着自己。不知道过去多久，她才轻轻拍了拍宋舜的肩膀——“我还要去做笔录，你陪我一起去，可以吗？” 宋舜沉默着，他慢慢松开许又，却又握住许又的手腕。两个人一起前往距离学校最近的警局。 事情其实很简单，很轻松可以问出前因后果。男生不想和周琳分手，上次求复合无果后一直在视监周琳的生活，今天发现周琳取了一束花，以为她已经有新的恋爱对象，就往口袋里揣了一把刀，想来讨说法。 没有出现一点伤亡事件，做好笔录后，许又就可以离开。她拉着宋舜走出警局后，忍不住停下步伐。 “宋舜。”许又抬起手臂，两只手贴住宋舜的脸，强迫他与自己对视。她说：“我真的没事。” 宋舜这一路上都格外沉默。他的脸色沉沉的，目光也沉沉的，不知道在想什么。许又以为他被吓到了，说完又捏了捏宋舜的脸颊，试图拉回他的状态。 “我……” 许又松开宋舜，还要说些什么。她刚后退半步，下一秒，就再次被宋舜拉入怀中。 紧密的、亲密的拥抱，难言的满足感自心底升起。 宋舜微微阖眸，忍不住轻轻喟叹。心底隐约的躁动和不满足，在此刻清晰有了解答。 路亦明没有说错。 许又没有喜欢他。 是他，喜欢许又。 局促的举止、失常的心跳、和那些无法言说的渴望，都是因为他喜欢许又。 他一直喜欢许又。 第24章 再一次被拥抱住的许又，比第一次还要猝不及防。她足足愣了有半分钟，才慢慢抬手回抱住宋舜。 这个拥抱格外的长久，久到许又都隐约察觉到一点不对劲。 一直到口袋里的手机突兀开始震动，宋舜才愣了一下，缓缓松开许又。距离拉开，许又下意识抬起头，对上宋舜明亮柔和的目光。 心脏像被击中，一阵酥麻感自心底蔓延至全身。许又仓促移开目光，她太熟悉那样的眼神了。曾经无数次，她从镜子里看见拥有这样目光的自己。 宋舜喜欢她。 许又抿抿唇角，没有抬头去按宋舜。一种比拥抱还亲密的氛围在两个人中间蔓延——直到手机铃声再次响起。 这次是许又的手机。 莫烨打电话过来，询问许又在哪里。她说：“今天真的太谢谢你了，我们请你吃一顿饭吧。” 许又抬眸看一眼宋舜，思索两秒应声道：“好。” 电话挂断后，许又开口道：“莫烨约我中午一起吃饭，还有上次我们在商场遇见的女生。” 许又做笔录时，宋舜已经完全了解一遍事情经过。他 点点头，想到刚才的惊慌失措，又忍不住开口：“又又，遇到事情，首先要保护好自己。” 第27章 许又笑起来，她点点头。“我知道。” 那个男生虽然拿出来水果刀，但是明显没胆真正动手行凶。另外，许又也有把握制服他。不过面对宋舜，许又还是应声道：“下次我会注意的，遇到事情会保护好自己。” 这种话宋舜已经叮嘱过她很多遍。 宋舜无奈，还想说些什么，对上许又的笑脸后，又有点舍不得。 他抬手轻轻摸了摸许又的头发，又迅速收回手，温声道：“去哪里吃饭，我送你过去。” * 到达约定好的餐厅时，莫烨和周琳正等在门外。瞧见许又，两个人立刻挥挥手，呼唤道：“许又，这边！” 许又加快步伐朝着两个人走过去。还没走近，莫烨就拉着周琳往前，给了许又一个大大的拥抱。 “今天真的太谢谢你了。要不是你，我们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那一瞬间，她们两个人都懵了。 莫烨松开许又，抬头又注意到许又身后的宋舜。“这是你朋友吧？和我们一起吃饭吗？” 宋舜摇摇头，许又也摇摇头。 宋舜看向许又的眼睛，缓慢道：“那，我就先走了？” “你结束记得联系我。” 明明和平常没有什么区别，可目光相接的一瞬间，像是陷入柔和的温水中。细微的水波波动都牵动着心弦，扯出丝丝不舍，宋舜差点不想离开。 但有外人在，他还是冷静地点头，朝许又挥手告别。 宋舜看着许又的身影消失在餐厅门口，自己则打开地图，在附近随意选择了一家餐厅。 进去后才发现这间餐厅环境不错，味道也还行。宋舜在备忘录里记下餐厅的名称，他想，下次可以带许又来这边吃饭。 这间餐厅做的辣子鸡丁味道不错，是许又喜欢的辣度，回去可以尝试复刻一下。 …… 宋舜想了一中午的许又，他满脑子都是许又。 餐后，他找到一间咖啡厅休息，顺便给许又发消息。 笨蛋：【什么时候结束呀？】 笨蛋：【小狗探头.jpg】 许又瞥见消息，忍不住弯了一下唇。她拿起手机回复道：【快了，大概十分钟】 十分钟，那确实不算久。 宋舜正打算试试小游戏，手机屏幕突然跳出来电界面。 “喂，妈。” 宋舜离开咖啡厅找到一个安静的地方，接通电话。 宋舜母亲阮荷，是一个很温柔的女人。做事是温柔的，说话是温柔的。因为身体不太好，也很少生气。此刻，她在电话里温声询问宋舜：“舜舜，今年端午节你计划回家过节吗？” 宋舜：“端午节……” “对的，距离今年端午节只剩不到一个月时间。” 阮荷继续道：“另外，你哥订婚的时间也定下来了，就在端午节后第二天。” “所以我想着，你不如早点回来，在家过节。” 宋舜没太意外。之前就接到消息，说他哥打算订婚。到五六月份才正式订婚，这个时间安排已经比宋舜预想的要晚。 他没有一口应下，而是含糊道：“到时候再看。” “如果没什么其他事情忙，就回去过节。” 阮荷应声，而后又想到什么，补充道：“你回来的时候，又又妹妹会不会跟你一起回来？妈妈好久没看见她了。” 又又妹妹是宋舜小时候对许又的称呼，阮荷听多了也跟着他一起称呼。 宋舜步伐一顿，停在巷子边的角落。 阮荷没等到回答，不免有些疑惑。“你不会跟又又妹妹闹掰了吧？”她其实早就觉得不对劲，去京大后，许又都不常来家里做客了。 宋舜还没出声，阮荷就有点着急。她的语速稍快，但语气还是温和的，吐字清晰。 “你以前说又又永远是你的妹妹，怎么都不会变。” “现在怎么成这样了？” ……现在怎么成这样了？ 电话挂断后，宋舜还有点愣神。他已经记不清刚刚是如何结束掉那个话题，脑海里只剩下母亲无意间的问话。 心底的躁动、喜悦在一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宋舜后知后觉意识到，他喜欢许又，这件事意味着什么。 明媚的阳光打在身上，却感受不到任何温度。宋舜一点一点想起过去——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许又的？ 今天的拥抱？昨天的牵手？半个月前的那次月下聊天？……还是更早之前。 如果早早藏着自己都没有察觉的觊觎之心，那他和许又身边的其他人有什么区别？他甚至比那些人更可恶一点。打着朋友、竹马、哥哥的名号，去限制许又的交友，干涉许又的生活…… 他长久以来的、所有可以自圆其说的观点，在此刻都变的不堪一击。宋舜已经分不清楚，他说过的那些话，做过的那些事究竟是真的为许又考虑，还是在满足自己的私心。他阻止许又谈恋爱的原因，是觉得“谈恋爱”会影响许又，还是他不想许又喜欢别人。 问题出来的一瞬间，宋舜心中就有了答案。他茫然看着漆黑的手机屏幕映照出来的自己，那张熟悉的脸庞此刻竟然透露出一丝陌生。 那许又呢？ 许又会喜欢这样的他吗？ 宋舜一时手足无措。 * 不知道过去多久，面前的手机屏幕突然亮起，许又打来电话。 宋舜清了清嗓子，才接通电话。他压下一团乱麻的心绪，故作平静询问许又：“怎么了？” 怎么了？ 许又看着天空中的太阳，微微眯眼，立刻察觉到宋舜情绪上的不对劲。她没有立刻追问，而是照常开口：“我结束了，你在哪呢？” “我”宋舜下意识往餐厅的位置看，没看见许又的身影，又往巷子深处躲了两步。“我临时有点事，你可以和她们一起回学校吗？” “好。” 许又应声答应，依然没有多问一句话。 宋舜有些庆幸，又有些失落。他不太舍得轻易挂断电话，又不知道可以说些什么。好像做什么都显得别有用心。所幸许又也没着急挂断电话。宋舜盯着餐厅门口，一直到看见许又的身影从里面出来。 他后退到角落，视线紧紧随着许又的移动而移动。两分钟后，在许又的身影消失在视野中之前，宋舜忍不住开口：“又又” 许又步伐微顿，听见宋舜的下一句话——“你现在还想谈恋爱吗？” 身边的莫烨和周琳疑惑转头，许又朝两个人弯弯唇，又指向手机示意自己有事在忙。她垂眸遮住眼底的深色，脸上的笑意也缓缓收起一点。许又差不多猜出宋舜“不对劲”的原因了，她甚至能模拟出宋舜心底纠结的大致历程。 在照顾许又、照顾又又妹妹这方面，宋舜一直是执拗的。他总是想要给许又最好的，包括他自己。而现在明显偏移这种方向。因为爱伴随着自私。 宋舜还在等回答。 许又收起思绪，她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再次反问宋舜：“你想我谈恋爱吗？” 许又想，如果宋舜回答想，那她主动就和宋舜告白。 电话那边沉默下来。宋舜陷入良久的纠结中，好一会后，他才开口回答许又。 他说：“……不想。”声音很轻。 许又抿住唇角，左右看一眼周围，没看见熟悉的身影。但宋舜肯定在附近，许又知道。 他说不想。 失落感不可避免涌上心头，紧张加速的心跳也缓缓恢复平常。其实这个结果不算出乎意料。 咽回去打好腹稿的告白，许又没再回答宋舜的问题。她刻意跳过这个话题，装作一切如常，主动开口结束通话：“我准备回学校了，晚些时候见。” 宋舜没等到答案，却头一次不敢再追问许又的答案。他沉默两秒，应声道：“……好，晚点见。” 晚点见。他这样回答。但许又知道，自己今天，至少是今天，不可能再见到宋舜。 真爱的第一个征兆，在男孩身上是胆怯，在女孩身上是大胆。 第25章 回到学校，一切已经尘埃落定。 邹妍着急等在宿舍，看见许又完好回来，才长长松一口气。“吓死我了，还好你没有事。” 许又是为了帮她才去当主持人，如果真的遇到什么事情……邹妍简直不敢想。 李文君和闻佳嘉也及时围上来，拉着许又询问事情的具体情况。李文君说：“小闻刷到视频，我们才知道这件事。” “但是还没来得及仔细看，视频就被下架了。”两个人费了一番功夫，才通过各种消息拼凑出事件的大概情况，知道许又没事。 闻佳嘉跟着点头，脸上还带着一点心有余悸。“当时看到视频我们都吓死了，后来听说你去做笔录，也不敢多发消息打扰你。” 许又吃饭的时候，在宿舍群里回消息报过平安。 “我没事。”许又弯起唇角，冲三个人安抚笑了笑，“别担心。” 第28章 邹妍结结实实抱了许又一下，长舒一口气。她说：“现在看见你确实不担心了。”不然她的心总是悬着，无法完全放心。李文君和闻佳嘉也跟着点头。 问起当时的具体情况，许又挑着细节跟三个人讲了一遍。听完后，闻佳嘉表情惊恐：“男人好可怕，还是二次元纸片人比较安全。”邹妍也跟着点头，“谈恋爱确实要慎重。” 宿舍四个人都是单身。三个人发表完看法，看着许又，又想起宋舜。李文君顿了顿，又找补道：“当然，凡事不能一概而论，人都有例外……” 许又猜出她想要说什么，顿时又无奈又好笑，心底的低落都被冲散一点。“好了，我知道。” 李文君就跟着笑起来，没再继续。 * 下午，许又果然没再看见宋舜。 傍晚，宋舜发来一条消息——【工作室有点忙，我今天没时间回学校。】 笨蛋：【不能跟你一起吃晚饭了】 笨蛋：【明天早上可能也赶不回学校】 笨蛋：【图片】 笨蛋：【小狗探头.jpg】 消息接二连三在屏幕上跳出来，还附带一张在办公室的照片，许又默默看完。实验室的白亮的灯光反射在屏幕上，有些刺眼。她移开目光，没有回复宋舜的消息。 许又现在不太想理他。 宋舜发送完消息，就将手机屏幕倒扣在桌面上，强迫自己开始工作。但电脑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数字和字母，反复看了一遍又一遍，工作效率极其低下。 “有心事？” 路亦明第三次进入办公室，注意到宋舜进展缓慢的代码编写，忍不住开口。 宋舜摇头，没有回答和倾诉的心思。路亦明见状，也识趣不再开口，而是轻声离开办公室。 宋舜的脸色差的可怕，总感觉他会下一秒就撂担子不干了。路亦明决定今天非必要，不再进入那间办公室。 许又没有回复。 发送完消息后十分钟，宋舜就忍不住拿起手机，但置顶没有一条新消息。到现在已经过去两个小时，许又仍然没有回复。 宋舜几乎想赶回去，又想打电话过去。但手在拨号界面犹豫十几次，又默默熄灭屏幕。 当时不见许又，是他需要时间去整理自己的思绪和情绪。现在不见许又，是宋舜不敢。 他好像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和许又相处了。 既怕自己藏不住那些心思被许又发现，又怕她对这一切表现出厌恶，更怕她会毫不犹豫斩断和自己的一切联系。好像隔着距离，一切就都可以永远保持不变。 他怎么会喜欢许又？ 他怎么可能不喜欢许又。 到第三个小时，宋舜终于忍不住打开手机。常年静音的消息提示音早已经被他打开，可属于许又的特殊提示音却没有响起过一声。 他忍不住再次找话题，给许又发消息。 笨蛋：【今天工作不是很顺利。】 笨蛋：【你呢？】 他的话题找的太过明显。含量超标的表情包透露出一丝小心翼翼，许又看着屏幕上那个从门后探头又缩回的小狗表情包，觉得宋舜现在跟它一模一样。 【还好。】 许又终于回复他了。 宋舜松一口气，他立刻捧起手机，想和许又聊天，但聊天框的字还没打完，就先看见许又发过来的消息。 又又：【我还在实验室，有点忙。】 刚打出来的几十个字被一个一个删去，宋舜失落一瞬，默默回复一句【好的】。 想要忙起来，是再简单不过的一件事。 那条消息过后，宋舜第二天也没看见许又。 他一大早就从工作室回到学校。三餐掐着平时吃饭的点去许又常去的餐厅，但没撞见许又。晚上在许又常走的路段晃悠，也没有看见许又。 晚上十点钟，宋舜失落回到宿舍。 宿舍另外三个人看见他回来，都有些惊讶。刚想问什么，注意到宋舜难看的脸色后，纷纷闭嘴。宿舍安静几秒后，才恢复之前的话题。 宋舜沉默坐在座位上，陷入良久的踟蹰与纠结。直到宿舍内想起争论声—— “谁规定三天不联系默认分手的？万一是很忙没有时间发消息？” “不可能，都是谎话。怎么可能连看手机发条消息的时间都没有？” “万一……” “人家跟你分手，没有万一。” 虽然没弄清楚前因后果，但是宋舜的心忍不住提起来。他已经差不多两天没有见到许又了。 宋舜突然有点慌。 他匆忙摁亮手机屏幕，才发现已经夜间十一点后。想去找许又、给许又打电话的心思被按捺下来，他点开置顶的聊天框给许又发消息。 【睡了吗？】 许又好久没有回复过如此生硬的搭话了。 她回复宋舜：【准备睡了。】 这下要说什么？ 宋舜脑袋里一片空白，他犹豫着，发过去一句【晚安】。 许又：“……” 许又：【晚安】 虽然得到了回复，但宋舜仍然不太安心。心底的焦躁越压越烈，似乎只有真正看见许又才能缓解。他不想和许又分开，想让一切都恢复原状。 宋舜躺在床上一夜没睡，最后卑劣地决定，假装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他渴望见到许又。 * 许又远远在宿舍楼下看见宋舜的身影时，还有点不想理他。 昨晚毫无进展的“晚安”，聊完都不知道宋舜到底在想什么。像一句轻飘飘的试探，丢来一片落叶，又卷着风刮走。许又伸手接了一个空。 她低头看着手机屏幕，想假装没看见宋舜，但一出宿舍门，头顶就投下一道阴影。 “……又又”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许又忍不住抬起头，看清宋舜后眼底明显划过错愕。 宋舜：“又又，今天你想去哪里吃早饭？” 他的声音沙哑，脸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偏偏自己还一无所觉。 许又皱起眉头，伸手探向他的额头，一片滚烫。“你发烧了，不知道吗？” 宋舜一愣，后知后觉察觉到身体的异常。他跟着抬起头摸向额头，先碰到许又还没来得及收下去的手。 他的掌心也是滚烫的。 宋舜说：“我以为是熬夜的原因。” 许又伸手拉住他的胳膊，拽着人前往校医院。听见宋舜的话，跟着问：“熬到几点？” “……比较晚。” 许又：“通宵？” 宋舜：“咳”他没敢说熬夜的真正原因，只把一切都推给工作。“工作室比较忙。” 好在，许又没有多问。 身体的异常在被许又点出来后，生病的症状就愈发明显。还没 到校医院，宋舜就感觉头晕目眩、头重脚轻。到达医院后，一量体温：39.5c。 许又简直对他没脾气。 宋舜看见许又沉沉的脸色，忍不住安抚她，“没关系的，我身体好。今天打点滴，明天就能好。”“你别担心，我真的……” 许又：“闭嘴。” 宋舜：“……噢” 他不说话了。 在病床上躺下后，宋舜一眨不眨盯着正查看液滴滴速的许又。许又察觉到他的视线，却没转头看他，只冷声道：“闭眼，睡觉。” 宋舜闭上眼睛，几分钟后又睁开。“睡不着，我过会睡。”他还想再看看许又。 许又没说话，直接拖动椅子坐到床前，伸手盖在他的眼睛上。 眼前突然暗下来，宋舜下意识闭上眼睛。盖在眼皮上的掌心传来细微的凉意，很舒服，让人忍不住想要更贴近一点。宋舜几乎想问问许又，问她能不能喜欢自己。 可这句话说出口，就再也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于是，宋舜仍旧是沉默着。困意渐渐席卷，思绪逐渐混沌，身体陷在被子里提不起力气动弹，没过多久，宋舜就睡熟过去。 察觉到呼吸均匀，许又缓缓收回手。 宋舜很少生病，以前基本都是她躺在病床上输液，宋舜忙前忙后在照顾她。如今角色反转，许又看着宋舜眼下隐约的青黑，默默叹一口气。 果然是笨蛋。 还想着粉饰太平。 不过自己当初也没比他好到哪里去。 许又伸出手指戳了戳宋舜的脸颊，还没收回，就被他握住抵在胸口。许又往回抽了一下，但没成功，反而被握的更紧一点。 睡梦中的宋舜皱了皱眉，含糊喊了一声许又的名字。 许又愣住片刻，最后放弃抽回手。 算了，不跟笨蛋计较。 她倒要看看，笨蛋能忍到什么时候。 第26章 睡醒已经是下午。明亮的日光穿过玻璃窗，在病房的白墙上印下规则的四方形，金灿灿的。静谧的空气中浮动着浅淡的花香，掩盖住部分刺鼻的消毒水味。入眼是陌生的天花板，宋舜愣了一秒，才想起来他在校医院。 第29章 他下意识寻找许又的身影，刚坐起身，病房门就被推开。是许又拿着一束花走进来，宋舜暗暗松一口气。 撞见宋舜直白的目光，许又步伐稍顿，又恢复如常。她缓步走上前，自然问道：“醒了？” 宋舜“嗯”了一声，想移开目光，又没舍得。他盯着许又的侧脸，又看向她捧着花的双手。下一秒，那双手就往前，递到宋舜面前。 许又：“送你的。” 宋舜愣住，呆滞着接过那一束鲜花，心跳控制不住加速。 “这是……” 宋舜迟疑着开口，他看着许又，眼底的期待几乎要溢出来。 许又：“慰问一下生病的大忙人。” “……不好看吗？”许又微微弯腰，凑近一点去看宋舜。 漂亮的脸庞突然凑近，贴着那束鲜花，宋舜一眨不眨盯着，呼吸都紧绷了。 “好看。”他迅速回答。 许又后退回去，轻轻晃了一下手腕，那束鲜花也跟着摇晃。“那不收吗？” 宋舜的目光落到那束花上，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迅速接过许又手上的花，欲盖弥彰重复道：“好看，很漂亮。谢谢。” 许又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看着宋舜唇角微微勾起，露出一点笑容。“你喜欢就好。”她又问：“身体好点了吗？” 宋舜点头，“好多了。” 许又起身伸手摸向他的额头，感受两秒后才收回手。“嗯，是退烧了，但还是要注意身体。”“饿不饿？我还给你订了餐，大概还要十分钟才能到。” 她继续解释：“因为你睡着一直握着我的手，我没抽开，就也跟着睡过去好一会，点的有点晚。” “没、没事。”宋舜下意识回答，随后才反应过来许又说了什么。他睡着后一直握着又又的手？他不记得，一点印象也没有。 懊恼刚浮上心头，许又的声音就再次在耳侧响起。 “生病到完全恢复还需要一顿时间，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不能再不管不顾忙工作了。” 宋舜心虚点头，不敢说话。许又似乎误解了他的意思，想了想继续开口：“你这段时间是住宿舍还是住校外？” 他想离许又近一点，肯定是住宿舍，方便去找许又。“住……”话没说完，又听许又继续说：“住校外的话，我跟过去照顾你两天，顺便督促你好好休息。” 差点出口的话被及时咽回去，宋舜可耻地心动了。“这样会不会太麻烦你……” 许又摇头，“不会，你以前照顾过我很多次，现在换我来照顾你。”她笑眯眯看着宋舜，询问道：“所以，你住哪里呢？” 宋舜：“校外吧。” 他说完，又一口气列举出三条理由来佐证自己的选择。“住宿舍不太方便，空间也不够大，人多不利于身体恢复。” 许又点头，勉强忍住笑意。“好。” 她不再说话了。 宋舜心底反倒抓耳挠腮般痒，“好”是什么意思，是同意过去吗？还是需要再考虑考虑？他忍了半个小时，到填饱肚子，准备离开校医院。眼看许又没有开口的意思，宋舜终于忍不住主动：“我现在就去校外那边，你呢？” 许又：“那你一个人过去可以吗？我要回宿舍。” “……可以。”宋舜点点头，表情里难掩失落。 许又说：“要不，你等我一会？我需要回去拿两件衣服，再跟你一起过去。” “好。”宋舜说完，才发现自己应声应的太快，好在身边的许又没有注意到什么异常。 * 许又第二次来到宋舜租的房子，里面的一切布置都和之前一模一样，没有任何变化。 宋舜认真把许又送给他的花插入花瓶，顺便告诉许又：“你的房间每天都有打扫，可以直接住进去。” 许又推开房门，将东西简单收拾后，才回到客厅。 宋舜已经插好花，正坐在沙发上拍照欣赏。整个人的状态比起上午，好的不止一星半点。 许又走到他身边坐下，明知故问：“在拍花？” 宋舜应声：“对，想发条朋友圈纪念一下。” “纪念？” 许又坐近一点，看向他拍的照片。不能算是一塌糊涂，但确实是毫无美感。“纪念你生病？还是纪念我送你的花？” 宋舜支支吾吾，含糊回答：“都纪念一下……”还纪念许又和他一起住进这里。 “别纪念生病，健健康康最好。” 许又沉吟两秒，继续开口：“花也不用特地纪念，你喜欢的话我可以经常送你。” 宋舜明显感觉到自己耳根发热、发烫起来，心脏像泡进甜水里，切开都是甜滋滋的。他都不敢去看许又了。 手臂自然落下来，快接触身体时，被许又扶住。许又靠近一点，扶正他的手机对准那束花。“不过，今天确实可以纪念一下。这样拍——”她说着，熟练操作着相机，调整光线、角度，两分钟后，摁下拍照键。 “这样拍更好看。”许又退回去，重新与宋舜拉开距离。 宋舜眼睛盯着屏幕上那张图片，脑袋里全是许又。许又手的温度，许又身上的香气，凑近时隐约浮动的气息……心跳加速，整个人莫名紧张，他盯着屏幕好久，才看见那张图片。 比他拍的照片要好看很多。 宋舜来回对比着两张图片，再看向许又的目光中透露着满满的赞叹。“又又，你好厉害。” 许又哪里都好。 宋舜编辑那张图片，发了一条朋友圈。本意是纪念一下，但末了却没有配文。光是看见那一张照片，宋舜就忍不住心生喜悦。 路亦明正在休息，看见那一张照片，点开仔细认了一遍里面的花。不像是送给恋人的花束。不过，这么有水平的照片肯定不是宋舜能拍的出来的。他见识过宋舜的拍照水平，之前去参加活动，他一个一米八五的大帅哥在宋舜的手机里只有一米六五还身材五五分。 路亦明评论：【拍照的人很有水平。】 片刻后，他收到一个黄豆笑脸的回复。路亦明缓缓沉默：……被夺舍了？ 与此同时，许又抬起头看向宋舜，目光中透露着抱歉。还没说话，宋舜就先一步开口：“没事，我正好也要回复他。” 宋舜继续：“他们都在夸你拍的好、超厉害。” 这些评论，宋舜看着异常开心，忍不住跟许又分享。刚刚回复评论的失误就是在分享过程中无意间出现的。 许又扫过屏幕上的夸奖，配合点头。等宋舜收回手机，才开口：“你也很厉害。” 突然被夸的宋舜缓缓呆滞，嘴角没克制住，稍微扬起来。如果不是许又制止，他就要去厨房给许又做晚饭了。 “你还病着，好好休息。”许又摁住他的肩膀，“我们点外卖。” 晚饭后依然是空闲的，两个人上午都睡了一觉，一点也不困。许又挑了一部无聊的爱情喜剧，看不到十分钟就把注意力放在自己的手机上。宋舜坐在沙发的另一侧，开着电脑正一点一点写着代码。 电视剧男女主啼笑皆非的故事充当背景音，两个人只偶尔抬头，很快又沉浸在彼此的世界里。轻松、惬意，一个完美的晚上。宋舜期待过很久这样的情形。等到真正发生，他发现一切比他期待的还要美好，连灵感都思如泉涌。 晚上十点。 定好的闹钟“滴滴”响起，同时唤回两个人的思绪。许又伸手关闭闹钟，抬眸看向被声音吸引来目光的宋舜。“不早了，你可以休息了。” 宋舜立刻关闭电脑，推到一边。他看着许又，目光灼灼询问：“现在就睡觉吗？” “不睡觉做什么？”许又反问他。 宋舜：“玩一会游戏？” 他还记得，许又跟别人一起玩游戏，但没有跟他一起玩游戏的事。 许又摇头，“等下次，你白天还在发烧。”宋舜无奈点头，他后仰靠到沙发上看向许又，“那我闭目休息一会，你先去洗漱。” 浴室里的东西一应俱全，许又带着换洗的衣服进去，隔音很好的浴室门关上，客厅又只剩下那部肥皂剧的声音。 宋舜看了大半集爱情喜剧，看到男主和女主在大雨中发生矛盾，不欢而散时，卫生间的门终于打开。宋舜下意识转过头，想喊许又来看看这部分剧情，目光却在触及穿着睡衣的许又时，猛地怔住。 瞳孔微微放大，身体像被施展定身术一般狠狠钉在原地，动弹不得。一直到低头擦头发的许又停下动作，宋舜才慌张转身收回目光，坐回原位。 片刻后，吹风机工作的声音响起，停下，又重新响起。宋舜坐在沙发上，几乎是度秒如年。 半个小时后，许又那边才彻底恢复安静。她缓步朝客厅走过来，自然坐在宋舜身边。注意到宋舜落在屏幕上的目光，许又微微惊诧：“你喜欢看这个？” 宋舜缓慢摇头，又点点头。“还好。” 第30章 许又好奇看两眼电视屏幕，又没什么兴趣地收回目光。她说：“你可以去洗漱了。” 宋舜：“……嗯。” 他缓缓应一声，目光才重新落到穿着睡衣、披散着头发的许又身上。软和的睡衣、略微有些杂乱毛茸茸的头发，舒适靠在沙发上像陷在里面，隔着距离宋舜都能闻到她身上的香气。 好乖。 好喜欢。 第27章 宋舜的目光太直白，直白到许又有些招架不住。 她偏头看向电视屏幕，避开与他的目光直接接触，同时问：“怎么了？” 宋舜恍然回神。察觉到自己心中的想法，他仓促收回目光，匆忙丢下一句“没事”，迅速进入浴室。 浴室门关上，周围瞬间安静下来。狭小的空间里水汽还没完全散去，湿漉漉的，连带着心跳声都跟着明显。“砰砰砰”，像敲锣打鼓一般，宋舜忍不住伸手摁在胸口，却无济于事。 潮湿的浴室被简单清理过，还残留着洗发露的香气，是宋舜熟悉的味道，也是他刚刚从许又身上闻到的味道。 清淡又仿佛馥郁的香气，充斥在鼻腔中。宋舜扫视整个浴室，墙面上没完全干透的水渍，位置稍微偏移的洗漱用品……还有脏衣篓里被整齐放置好的、许又刚换下来的衣服。一股热气瞬间涌至头顶，周围的空气仿佛一瞬间燥热起来。 明明周围没有其他人，可宋舜还是像被烫到一般，慌张移开目光。 隐埋已久的火山冒出浓烟，似乎有喷发的趋势，宋舜伸手打开淋浴头，凉水从头浇下，浑身的温度物理降低。 一场凉水澡洗完，心底莫名的躁动才渐渐被压下去。擦干身上的水珠，宋舜伸手去拿衣服，才记起自己进来得匆忙，没有拿睡衣。 手臂停在半空，宋舜犹豫几秒，从柜子里翻出一次没用过的浴巾。 白色的浴巾裹在腰间，将上半身的好身材显露无疑。流畅且具有美感的肌肉线条，连接着排列整齐的腹肌……宋舜站在镜子前仔仔细细端详一番，又胡乱拨了拨湿发，试图让一切变的不那么刻意。 应该还看的过去吧？ 宋舜盯着镜子里的自己，心底一阵莫名的忐忑和兴奋。 他来回抬腿走了两步，确保浴巾不会随意掉下来，又环顾一圈浴室：洗漱用品已经摆回原位，地面的水渍也清理干净，还有换下来的衣服—— 宋舜盯着那堆衣物，小心叠好放在许又衣服旁边。柔软的衣物放下去就贴在一起，仿若亲密无间。 他深吸一口气，抬手打开浴室的门。 宋舜已经做足心理准备，开门才发现客厅里一片安静。电视已经关闭，他下意识往前走几步，没再沙发看到许又的身影。 她的卧室关着门，里面亮着灯，似乎已经休息。 宋舜停在客厅与卧室的交界处，沉默几秒，才压下心底的失落。转过身正要回自己卧室，许又的卧室门突然被打开。 暖白的灯光一瞬间倾泄进来，照亮宋舜光裸的脊背，肌肉在光影的映衬下颇具美感。许又一只手还扶着门框，怀疑自己开门的方式是不是不太对。 宋舜听见动静，转过身，两个人四目相对。 暧昧和尴尬一瞬间横生，沐浴在许又的目光下，宋舜腰腹忍不住暗暗发力，手脚都有点僵硬。 “呃，那个” 十几秒后，宋舜忍不住开口打破古怪的氛围。他突然想到上一次在体育馆的休息室，也是差不多这样的情形。那个时候他还可以自如地询问许又要不要摸一摸他的肌肉…… 许又抬起头，疑惑嗯了一声。 “你要不要摸一下？” 邀请的话脱口而出，宋舜想制止都来不及，还差点牙齿咬到舌头。 许又迟疑着摇摇头，这不好占宋舜的便宜吧。 问出口后，宋舜心底还在懊悔。下一秒看见许又摇头，他的心底又开始不是滋味。 “是我练的还不够好吗？”他问。 许又摇头，想说自己对这些不太感兴趣。但宋舜下一秒就把她的话堵回去。 “我看见你点赞的帅哥腹肌视频了。我是哪里不如他们吗？” “……” 沉默两秒，许又放弃解释。她干脆走上前靠近宋舜，伸出手摁在他的腰腹间。 手掌下的肌肉一瞬间绷紧，硬邦邦的，许又伸手戳了一下，抬头去看宋舜。 “好硬。” 宋舜身体一紧，他试图缓慢放松身体，但效果甚微。许又温热的指尖在肌肉上滑动，所到之处都跟着灼热起来，还带着一股直钻心底的痒。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情况在失控的边缘徘徊，理智叫嚣着警惕，但身体却完全不受控制。 宋舜只能眼睁睁看着许又的手指缓慢往上移，尾指不经意擦过他的喉结，那只手最终落在侧脸。 脸颊被用力捏了一下，宋舜回神看见许又笑意盈盈道：“感冒还没好，快去穿衣服。” 她推了一把宋舜的肩膀，收回手，走向客厅。 宋舜呆站在原地两秒，动作略微不自然地转身回到房间。 其实许又也没摸哪里，态度也很平静。 宋舜独自冷静下来后，觉得自己应该再向许又要一个摸后感。这样方 便自己更有方向，更有计划地去健身，完善自己的身材。 应该是喜欢的吧。 她脸上都是笑意。 宋舜坐在床边想东想西，直到耳边响起敲门声。 “咚咚咚” “睡了吗？”许又的声音同时传过来。 “没。”宋舜下意识回答，想去给许又开门，站起身才注意到身上的浴巾还没换。他匆忙撤掉浴巾，还没来得及去拿睡衣，就听见门外的许又问：“那现在方便进来吗？” 不想让许又等太久，宋舜思索两秒，迅速坐到床上，掀开被子盖住下半身。“可以。” 房间门被推开—— 许又端着一杯热牛奶走进房间，看着坐在床上半裸的宋舜微愣。 “那个”宋舜匆忙解释：“我喜欢裸睡。” 许又迟疑着点头，“那你现在是要睡了吗？” 宋舜看着许又手上的热牛奶，眼前一亮，他迅速摇头，“还要等一会。” “给你热了一杯牛奶，助眠。” 许又将杯子递过去，又找出体温枪给宋舜测量体温。“身体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宋舜摇头：“都还好。” 许又放心点头，“那你早点睡。”她看着宋舜露在外面的胳膊肩膀，忍不住又开口叮嘱：“小心着凉。” 宋舜闻言把被子往上扯了扯，但一只手拿着杯子，刚扯上的被子又滑下去。白忙活一场。 许又忍俊不禁。她笑道：“早点睡吧。” 宋舜点头，他注视着许又，眸光在灯光的照射下，亮晶晶的。在许又转身要离开时，他忍不住叫住许又。 “又又” 许又停下脚步，疑惑看过去。 宋舜说：“你今天有点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宋舜：“话比平时多一点……”对他也比平时更关注，更上心。 许又思索两秒，回答他。“就当是生病的特殊待遇吧。” “晚安。” 宋舜：“晚安。” 他看着许又离开房间，又拿起手机将手上的热牛奶拍照记录下来，才一口气喝完。 生病的特殊待遇吗？ 宋舜突然不想那么快好了。 * 但现实往往事与愿违。 第二天一早，宋舜睁开眼睛，感觉身体已经没有任何不适。甚至因为得到了充足的休息，整个人比起之前还要精神一点。 他没着急起床，而是坐在卧室进行艰难的抉择。要实话实说吗？宋舜很纠结。 他甚至打开手机去搜“发烧感冒需要多少天能好”，但没有得到一个完美的答案。 一直到闹钟响起，宋舜才魂不守舍地起床洗漱，去买早餐。 早晨的风有点冷，说话时冷空气灌入肺中，引起两声咳嗽。 宋舜眼睛亮起来，带着早餐回去时，眉眼都带着喜意。 进门许又刚起床。她看见穿戴整齐，从外面回来的宋舜，走过去关心问：“感冒好了吗？” 宋舜信誓旦旦：“还有点咳嗽。” 许又点头，没有疑问，只是叮嘱道：“那要记得吃一点止咳的药，好好休息。”说完，她反过来安慰宋舜：“别着急，身体恢复还需要一点时间。” 宋舜点头。他不着急。 吃过早餐后，两个人一起回学校上课。他们的课时安排不同，正好错开。两个人商量后，决定傍晚在图书馆门口见面，一起吃饭回家。 为了践行自己感冒还没好全的人设，宋舜还特地戴上口罩，装备齐全。 傍晚五点钟下课，许又避开人群的高峰期，十五分钟后才抵达图书馆。周围人并不多，她一眼就看见等在孔子像附近的宋舜。 第31章 “不是说迟一点出来吗？” 许又加快步伐，走向宋舜。 宋舜笑着解释：“坐久了也累，正好活动活动身体。” 其实是他迫不及待想看见许又。 宋舜岔开话题，主动问：“今晚吃什么？” 许又：“去食堂看看？” 宋舜点头，主动提议道：“早上出门发现冰箱空了，回去之前我们可以去超市逛逛，给家里补补货。” 许又一愣，随后才反应过来，他说的家里是指租的房子。 她点点头，又提醒宋舜。“也不用买太多。等你身体好了，我就回学校住。” 宋舜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他点头含糊道：“嗯，我感冒还没太好。” 今天早上还咳了两声。 ——虽然今天一整天，只有今天早上咳了两声。 第28章 “感冒还没好吗？”她抬眸去看宋舜，疑问脱口而出。 宋舜心虚眨眼，避开与许又目光的直接接触。“应该吧，早上还咳嗽了两声。” 许又心下了然，嗯，只有早上咳嗽了两声。 她配合宋舜，反问道：“这样吗？” “嗯。”再度应声的宋舜已经脸不红心不跳。 傍晚，超市里的人很多。 宋舜推着推车，目光扫过一排排整齐的货架，最后落在身边的许又身上。 许又转头看向他，“要买点什么？” 宋舜是想和许又逛超市，而不是目标明确地买东西。他宽泛回答：“零食饮料……看到有需要的，都可以买一点。” 许又点点头。 逛超市是一种很随意的活动，没有明确的目标，一切随心。它带着一种特殊的交流，关于喜好。 宋舜总认为他们已经足够熟悉了。 但是停在洗衣液面前时，他还是转头去问许又：“你喜欢什么香味？薰衣草还是茉莉？” 许又指向柜台上另一个，“香气无所谓，我喜欢这个牌子。” 宋舜拿一个下来，仔细比较成分表，然后点头赞同许又的话。“这个确实要更好一点。” 他说完，再抬起头，许又已经走到货架的另一边了。宋舜匆忙将洗衣液放入购物车，跟上许又的步伐。 途中有很多小活动区域：甜品试吃、大头贴拍照、抓娃娃机……宋舜被好几个吸引了注意力，但许又目不转睛，离开的坚定。 好不容易又遇到一个，宋舜赶忙叫住许又。“这个好像挺好玩的。” 许又停下步伐，顺着他说的方向看过去。不远处的空地上放着一台机器，上面贴着大大的标语：来测测四月运势吧～ 许又：“你信这个？” 宋舜：“有时候信。这些东西了解一下，充实生活嘛。” 他总是对很多事情都感兴趣。 许又没过多犹豫，就在宋舜期待的目光中主动走过去。 机器上写明了使用办法，先在机器上回答一个小问卷，然后扫码免费获取结果。小问卷很简单，只有五道选择题。 不过一分钟，许又就打开手机，选择扫码获取结果。 【事业爱情上上签。四月你的事业将迎来大转机，拥有一个很重要的机会……但要戒骄戒躁，踏实努力把握好机会……同时，你的真爱也会降临……】 许又大致扫完，结果里都是好话。她猜测应该和刚刚的几道选择题有关，运用某些心理学知识，找到答题者潜意识比较关注的点，再说一点漂亮话。 她刚看完，另一边宋舜也做好题，扫码获取结果。 “它说我这个月会非常幸运，心底惦记的事情会心想事成。” 许又应声：“这么棒？” “我发给你看看。”宋舜兴致勃勃发给许又，又凑近想去看许又的结果。“这个感觉有一定可信度。你的结果是什么？” 兴致勃勃的宋舜笑容凝固在脸上，他看着许又手机上的“事业爱情上上签”几个字，顿时觉得这个结果的可信度大打折扣。 还没来得及看更多，屏幕上方就 跳出一条消息。 【笨蛋：链接：……】 有点特殊的昵称。 宋舜目光一凝，定睛看过去，发现发消息的人头像有点眼熟。和自己的头像一模一样。 他的头像是他自己拍的照片，几乎排除重复的可能性。所以，这个“笨蛋”就是他。 为什么要给他备注成笨蛋。 宋舜记得，上一次许又手机坏掉那次，给他的备注还是全名。现在换成了笨蛋。 他是笨蛋吗？ 宋舜陷入深深的疑惑和自我怀疑。 当然，更令他费解的是，这个笨蛋到底是什么意思？ 许又不会真的觉得他是笨蛋？ 宋舜忧心忡忡，思虑颇多，直到被许又的声音拉回注意力。 许又：“你好奇的话，我发给你看。” 他一直没动，许又以为他还在认真去看手机屏幕上的文字。宋舜慢半拍应声，他点点头看着许又点开笨蛋的聊天框，给他转发了这则链接。 笨蛋是他。 宋舜机械点开链接，什么也没看进去。注意到许又往前，他才匆忙推着车跟过去，暂时放下心底乱七八糟的猜测。 * 逛完一整个超市，两个人买了很多东西。零食水果甜品……还有一些速食，装了满满两大袋。 超市距离住的地方不远。宋舜付完款，转头看见许又提起其中一袋，大惊失色。 “又又，你放着。” 他迅速开口，想从许又手上接过，却被许又避开。 宋舜：“我来就可以了你不用拎。” 许又顿了顿，抬头看向他。“你感冒还没好我帮你分担一点。” “不用。”宋舜迅速拒绝，有点“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他迟疑两秒，果断从许又手上接过袋子。“忘了告诉你，我的感冒已经彻底好了。” 许又抬眸，眸光中带着浅浅的诧异和笑意。“彻底好了？” “什么时候好的？” 宋舜：“刚刚。” 他绷着脸回答完，才注意到许又看向他的目光中带着明显的笑意。明显是故意在问他。 心底划过一丝奇异的感觉，宋舜反倒松一口气。他提起买好的东西，主动走上前，声音中带着一丝无奈。“走吧，回去。” “我的肌肉可不是白练的。” 心照不宣的，许又不再问他感冒好没好。 她洗了一盘水果，放在桌面。打开电视，屏幕上还播放着昨晚的爱情喜剧。 有误会和矛盾的男女主因为各种助攻，又阴差阳错解除误会，并且闹出一系列啼笑皆非的故事。 宋舜整理好东西，回到客厅时，就看到昨天剧情的结果。“和好了？” 许又抬头看一眼电视屏幕，点头道：“差不多。” 宋舜随口应声：“好快。” 许又放下手机，看向走过来的宋舜。“那你觉得要多长时间？” 宋舜迟疑，闹出矛盾需要彼此冷静，然后再思考判定，商定协商解决的方案……“起码两三天吧。” 许又微微皱眉，“什么样的事情需要去拖两三天解决？” 宋舜：“避开情绪波动的高峰期，可以做出更准确的判断。” 许又：“但是拖太久，事情容易发酵。” 宋舜：“……” 许又：“……” 两个人对视一眼又移开目光，一时沉默，彼此陷入思考。 宋舜/又又说的也有道理。最终两个人达成一点不算共识的共识：具体问题具体对待。 晚上还很长。 有这个讨论，许又对电视剧剧情也多分了一点注意力。 水果和零食吃过一部分，宋舜起身询问许又：“要喝点什么？” 许又想到冰箱里那一瓶荔枝味的鸡尾酒—— 宋舜也想拿一瓶，但因为感冒才刚好，被许又制止，只能喝无酒精的汽水。 瓶盖打开，酒精混合着荔枝的香气在小范围蔓延，许又轻抿一口，注意到宋舜在看她。 她疑惑看过去，宋舜才不太自然移开目光，脑海里全是许又嫣红的唇。染上酒液后亮晶晶的，看起来格外饱满柔软。 宋舜喝了一大口汽水，感觉自己也有点渴。 夜渐渐深了。 许又看着平板上密密麻麻文字的论文，忍不住打一个哈欠。她放下平板，抬头去看屏幕想要清醒一点，却无意间撞见宋舜偷看过来的目光。 喉结轻微滚动，目光下移，许又很快判断出他刚刚在看哪里。 许又微微挑眉看着正襟危坐的宋舜，并不点破，而是跟着看向电视屏幕。 嘈杂带着配乐的电视剧音量比论文还要催眠。 宋舜在心底谴责自己的行为和想法，努力将注意力放在电视剧剧情上，却突然感觉肩膀一重。 半边身体僵住，宋舜快速转动目光，发现许又靠着他的肩膀睡了过去。 第32章 第29章 散乱的长发贴在颈侧，带来一点如羽毛搔动的痒意。宋舜下意识松懈身体，肩膀下沉，想让许又靠的更舒服一点。他怔愣看着身侧的许又，连呼吸都跟着放轻。 太近了。 微微偏头似乎就能亲上许又的额头，那股荔枝的香气又渐渐蔓延开来…… 脑海里持续几分钟空白，一直到手机屏幕亮起，宋舜的注意力才被拉回。他摸到遥控器，调低电视剧的音量，感觉整个客厅都随着许又的沉睡，安静下来。 宋舜沉默着，从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般，清楚地意识到：他喜欢许又。不需要其他任何前提，光是看到这个人、在她身边，就会感觉到喜悦开心，还有不满足。 许又并没有真的睡着，她只是闭着眼睛。原先还有一点睡意，可靠到宋舜肩膀上后，那点睡意就立刻消失的无影无踪。 心微微提着，等待宋舜的反应。 但三十秒过去，一分钟、三分钟过去……宋舜没有任何反应。 他像一座沉默的雕塑，除了身体是温热的。 许又也在等待中逐渐平复心跳，她闭着眼睛，忽然想到很久之前的夏天。 十六岁的夏天，树荫葱郁，蝉鸣喧嚣，连夜晚的风都是无畏凉爽的。 漫长的暑假中的某一天，许又在分别的街口，听见身后的宋舜叫她的名字。“许又。”他喊。 许又就停下脚步，转过身对上宋舜灿烂的笑容。少年眉清目秀，嘴角牵起的弧度都带着压制不住的喜意。他对许又说：“许又，九月份我们一起去一中。”“再过三年，我们再一起上同一所大学。” 宋舜说，又又，我爸妈同意了，我不用出国了。 宋舜说，又又你看，我说到的都会做到。 傍晚的街头喧嚣嘈杂，可那些繁复的声音许又一点听不到。她停在路口，对面绿灯亮起，人群熙熙攘攘穿过她，许又仍然停在原地。 风好像一瞬间静止，心脏像在水中迅速泡发，又挤干，积攒的情绪喷薄而出——那一瞬间，许又想不管不顾冲过去，拥抱宋舜。 喜欢实在是一件美好的事情。突然之间，你的心情被另一种人牵动，不用刻意的举动，光是看到对方、想到对方都会感到开心。 许又清晰记得那一瞬间如烟花炸开般的心理活动，她想：原来这就是喜欢。 她喜欢宋舜。 那天的最后，宋舜借了一辆单车载许又回家。少女坐在自行车后座，发丝在风中飞舞，裙摆也跟着翻飞。 还有那几乎掩藏不住的少女心事，在自行车后座晃啊晃。 * 许又睁开眼睛。 她缓缓坐直身体，与宋舜拉开一点距离。 肩膀的重量突然消失，拉回宋舜跑偏的思绪。他转过头，下意识问：“醒了？” 许又点点头，忽然开口：“宋舜。” 她叫他的名字。许又沉默注视着宋舜，在某一瞬间，几乎想直接问明白他的想法。可真正话到了嘴边，又被咽回去。 许又知道，只要她说出口，宋舜就一定会答应。但这太仓促了。 宋舜想好了吗？许又不知道。但如果只是开始一段短程的恋爱，又 匆忙分开的话，许又宁愿不开始。 逛超市的时候，宋舜总喜欢什么都试试。但许又不这样，她的目标总是很明确。 “……怎么了？” 许又良久的沉默，让宋舜有点紧张。他小心翼翼看向许又，像是在等某个重要宣判。 许又垂眸，遮住眼底的神色，也压下因为回忆变的躁动的情绪。她没有看宋舜，突然有些低落。 “我可以抱一下你吗？”许又问。 她其实也不太喜欢这样的自己。踟蹰犹豫，反复试探真心。 宋舜愣住，完全没料到她会突然这么问。他看向身边的许又，她依然是垂着眸，唇角微微抿着。 宋舜主动靠过去，张开双臂，小心且用力拥抱住许又。 他说，又又，你不要不开心。 许又靠在他的肩上，没有回答。 宋舜也没在说话，只感觉到一颗冰凉的水滴，穿过衣领滑落在他的皮肤上，被衣服轻轻一沾，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仿佛是宋舜的错觉。 许又睡着了。 宋舜抱着许又，沉默思考。一直到很久后，他想轻声问点什么，没得到许又的回答，才发现这件事。 思忖过的各种猜测和问话咽回肚子，宋舜小心翼翼托住许又，调整好姿势将她送回房间。： 许又并不重，有锻炼习惯的宋舜抱起她行走很轻松。但小心替许又盖好被子，站直身体后，宋舜身上还是出了一层薄汗。 他注视着许又安静的、熟睡的脸庞，忍不住凑近。起初是想在她的脸上找到一点流泪的端倪，但很快，注意力就被其他转移。 呼吸稍微紧绷，却依然能嗅到荔枝混合着酒精的甜香，自许又的唇齿间泄露。丝丝缕缕，像引诱一般，宋舜感觉喉咙有点渴。 两张脸庞忍不住越贴越近，鼻尖碰上许又的鼻尖时，宋舜才恍然回神。他快速直起身体，逃一般地离开许又的房间。 几分钟后，又伸进来一只手替许又关闭房间的灯。 黑暗中，许又睁开眼睛，几秒后又闭上，混合着睡意再次睡过去。 逃回房间的宋舜又洗了一遍澡。他想了很久，但依然没有一个合理的猜测。今晚情绪的变化，像是突然发生的。 难道是做噩梦了？ 宋舜原本打算旁敲侧击去问问许又，但她睡着了。事情拖到第二天，就像是旧事重提，显得刻意。 宋舜回到卧室，打开手机想搜一搜，留意到自己的头像，又想起许又给他的备注。 笨蛋。 为什么是笨蛋？ 疑问一个接着一个，宋舜失眠很久，最后带着团团疑惑陷入睡眠。 他做了一个梦，一个关于许又的梦。 昨天和今天的情形混合在一起，宋舜看见洗完澡出来的许又。白皙修长的脖颈，睡衣领口露出来的锁骨，发丝的湿气像水雾一般裹住宋舜，让他动弹不得。 那只手揽住他的脖子，贴的无限近。 宋舜看见许又的嘴唇张合，不知道在说什么，他忍不住揽住许又，低头靠近她…… 是许又在叫他的名字。她说，宋舜，你抱抱我。 宋舜醒来，天已经完全亮了，比他平时晚起半个小时。 梦境像惑人的潘多拉魔盒，催促着宋舜去打开。他拿着衣服，起身进入浴室，脑海里什么也没想。 喜欢就是喜欢，发生的事情不可能再当做没发生。 思想上可以自己骗自己，但潜意识不会，行为也不会。 宋舜看着刚换下来的睡衣，索性不再去思考这件事。和许又分开是不可能的。其他的，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宋舜深呼吸，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刚洗完澡，卫生间的门就被敲响。许又的声音隔着门传进来，依然让宋舜听个真切。 许又：“宋舜？你在里面吗？” 宋舜扬声应答，刚想让许又进来，就注意到自己换下来的两套睡衣。耳廓一瞬间通红，他匆忙把睡衣卷起来，想找个地方扔了，但浴室的空间并不大，放在哪里都显得突兀，无所遁形。 许又还等在门外。 宋舜匆忙把几件衣服藏进角落，去给许又开门。 水汽铺面而来，许又疑惑抬眸，“洗澡了？” 这应该不算是一件奇怪的事情，但听到许又问起来，宋舜下意识心虚。“嗯……早上有点出汗。”他含糊应了一声，挡住许又的视线，转移她的话题。“洗漱吧。” 许又点头，和宋舜聊起最近的工作活动—— “我今天搬回宿舍，实验室那边还需要我忙，住在宿舍会近一点。” 宋舜一瞬间失落，虽然早有预料，但是听到许又的安排，心情还是低沉下去。 许又继续说：“最近可能没有那么空闲。竞赛的实验虽然已经接近尾声，但是论文还需要仔细斟酌。” “另外，听说学校和隔壁学校要打算举办交流周，到时候应该也不得空闲。” 宋舜安静听着，又听见许又问：“你呢？” 宋舜：“还好。” 课还是一样多。和许又一样，部分课程申请了免修。工作室也在一样做，进度还算顺利。 宋舜简单说着，思绪跟着许又的话，不免陷入思考。等到他发现许又转身绕到他身后时，已经来不及了。 许又手上还拿着洗脸巾，没扔进垃圾桶。她看着角落里的一套睡衣，目光又缓缓移向脏衣篓，那里也有一套睡衣。 许又忍不住抬头看向宋舜，目光中透露着一丝丝疑惑。虽然没开口，但是宋舜已经明白她的意思——一个晚上到底怎么换下两套睡衣的？ 宋舜试图解释。 “昨晚你睡着了，我送你回去时，出了点汗，就又去洗了一遍。” 第33章 许又迟疑着点头：“……流汗？” 宋舜点头。 许又思考两秒，询问宋舜：“你的感冒确定好了？” 这没有再隐瞒的必要。宋舜点头，“确定好了。” “两次都是流汗……？” 宋舜这才想起，刚刚他也是这么跟许又解释的。但这会偏偏又不好解释，真实原因宋舜完全没办法说出口。 犹豫间，许又皱眉思考着，转身离开浴室。 宋舜想追出去，又停下脚步先去处理掉那些弄脏的睡衣。 等完全处理好，已经是十分钟后。宋舜走向沙发上的许又，脑海里斟酌着一系列合理的解释。但低头就看见许又正在浏览器搜索，一排整齐的搜索记录清晰可见—— 【身体虚的人应该怎么补？】 【容易出虚汗怎么办？】 【生病后容易出汗是身体虚吗？】 【身体容易流汗是什么原因？】 宋舜微哽。 第30章 【是误会吗？吃点好的补补吧】 【解释一下呗】 【解释就是掩饰，掩饰就是事实】 【男人总会对自己没有的东西，格外在意，譬如180】 【虚不虚的，真枪实弹干一场就知道了】 【车轱辘都从我脸上碾过去了】 【所以，你到底虚不虚？】 宋舜翻看着刷新出来的回复，感到焦头烂额。 十几分钟前，他看到许又的搜索记录，当即准备解释。但还没开口，许又就察觉到宋舜走过来。 她翻转手机，熄灭屏幕，转身看到宋舜时的态度颇为镇定。“收拾好了？现在去学校？” 或许是为宋舜的面子考虑，许又态度自然，假装一切都没发生。 宋舜迟疑着点头，反应过来已经错失了最好的解释时间。 现在，两个人面对面坐在学校的食堂。宋舜刷新着屏幕上帖子的回复，试图寻找这件事的解法。 换做以前，误会可以直接解释，但这次，宋舜不知道该怎么解释。难道要和许又说，是因为我对你有非分之想，所以洗澡换睡衣？ 怎么想，这几句话宋舜都说不出口。 他在帖子里简要补充前因后果，并强调道：【身体不虚，很健康】 【她现在不知道我知道她猜测我虚这件事，如何自然解释？】 网友们也很快回复： 【好家伙，跟绕口令一样】 【不虚就直接解释呗】 【划重点，喜欢的人，肯定是想留下 好印象的】 【要不，你去做个体检，体检报告显示健康就好了】 【太慢了，我建议直接去看中医把脉】 宋舜眼睛微亮，万能的网友，这个办法可行！ 但很快，他就看到持相反意见的网友。 【万一真的把脉出什么毛病怎么办？】 【对啊，现在人多多少少有点健康问题吧】 【那就不是澄清误会了，那是坐实事实】 【……】 宋舜立刻想到解决办法，他可以先自己去看一次中医，然后再不经意带着许又去看。 从餐厅离开，去实验室的路上。宋舜走在许又身边，快到时，才不经意问：“你是不是快到经期了？” 他记得应该是最近一周。 许又摁亮手机屏幕，看一眼时间后，点点头。“差不多，不过日期一向不太准确。” 宋舜见状立刻问：“那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许又：“不用吧？” “要去的。”宋舜笃定回答，“我知道一家很厉害的中医，到时候我们找时间过去，看看能不能用食补的方法调理调理身体。” “不用喝中药。” 许又微微拧眉，她认真思考着，突然又想到早上和宋舜的对话，也许可以借此机会，让宋舜也看一下。 于是，许又点点头，同意下来。 * 宋舜的速度很快。第二天晚上，许又就收到他发来的安排。时间地点路程写的清清楚楚。 宋舜问：【这个时间可以吗？】 许又简单对过自己的当天的行程安排，给宋舜回复一个ok。 约定的时间是在这周日。 许又在日程里记下后，就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没想到，当天晚上回到宿舍，就看见躺在床上病恹恹的邹妍。 “怎么了？” 许又轻声问身边的闻嘉佳，闻嘉佳同样压低声音回答：“痛经。” 邹妍一直有痛经的毛病，来月经时会感到不舒服。如果经期比较忙，没有充足的休息，就会疼的更加厉害。 李文君补充道：“刚刚被学生会的学姐扶着送回来的，说是已经吃过布洛芬了。” “现在在休息。” 许又想到宋舜提及的中医，她将地址转发给邹妍，补充消息道：【可以去看看中医。】 邹妍睡了半个小时，睁开眼睛看见这条消息，当即撑起身体询问许又：“真的吗，那我一定要去看看。” “太痛了。” 许又没一口肯定，他说：“是宋舜推荐的，我们计划周日去看看。” “具体效果我还不清楚，你可以等等我的反馈。” 邹妍摇头，软软趴在被子上。“不等了，以前就一直在拖，不想去医院。现在好不容易念头强烈，就一鼓作气找医生看看。” “我后天，周五下午就有空，你们有没有时间陪我一起？” 李文君和闻嘉佳翻开课表，抬起头看向邹妍，摇头回答：“我跟小闻周五下午新添了一门选修课。” 邹妍点头，又看向许又，“又又你呢？” 许又思索两秒，点头道：“行，我可以。不过我们可能需要早一点出门，我下午三点后有其他安排。” “没问题没问题”邹妍猛点头。 时间受限，周五中午，两个人吃过午饭就打车离开学校，前往中医馆。 排队把脉拿药，一切都处理好，已经是下午两点后。准备离开时，邹妍拿着药说要拍照留念一下人生第一次来看中医。许又就停在树下等她。 气温不高，天气没暖和的日光透露着一种惨淡的白，像一层滤镜。 许又打量着周围的建筑，忽然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急匆匆走入中医院。背影匆忙但熟悉，许又认出来，那是宋舜。 宋舜怎么会在医院？许又心一提，下意识往前两步，想跟上去。被身后的邹妍叫住后，她才反应过来。 邹妍说：“又又，我们可以走啦。” 许又缓过神朝她点头，随后摁亮手机给宋舜发消息—— 【你在学校吗？】 宋舜扫视一眼周围，他刚刚似乎听到有人在叫许又的名字，但周围什么也没看见。 再低头，就收到许又的消息。 宋舜犹豫几秒，打字回复道：【不在学校。】 笨蛋：【在校外处理一些小事，怎么了？】 宋舜不想说。 许又心底已经有了一点猜测，她没再多问，而是借口结束话题。 这种事情应该不想被很多人知道。宋舜既然瞒着自己，许又就装作不知道。 不过，他为什么会主动推荐自己来看中医？难道是觉察出身体健康的重要性？许又心底压着疑惑。 这份疑惑，在周日宋舜主动提出让医生给他也看一看时，达到顶峰。 难道是想和自己坦白？ 许又略微呆滞，她看着坐在自己身边的宋舜，脑海里已经飞速运转，思考着到时候自己如何惊讶的自然一点，并且给宋舜安慰。 白胡子的老中医沉吟一会，收回手。“脉象平和，不浮不沉，不快不慢……身体很健康。” 许又：“啊？” 表演的惊讶愣在脸上，很快就被实打实的惊讶盖住。 宋舜说着谢谢，转头看向许又，却见她表情古怪，心底自然升起一阵不太妙的预感。 “怎么了？” 许又想了又想，大概猜出宋舜的意思。不是想坦白自己的情况，而是想让自己不要误会他。不过这里面还有一点解释不清楚的地方…… 沉默间，两个人面面相觑，古怪的气氛逐渐蔓延开。 离开中医馆，站在附近的树荫下，许又环顾着周围熟悉的风景，忍不住开口：“我来过这里。” 她看向宋舜，对上对方疑惑的目光，缓缓继续：“周五下午，我陪邹妍来过这里。” 周五下午……宋舜迅速反应过来：“你看到我了？” 虽然是疑问句，但是宋舜心底知道，许又肯定是撞见他了。 那他当时听到的声音就是有人在叫许又的名字，而不是误听。 许又觉得，这件事她需要跟宋舜好好谈一谈。 “健康的身体是一切生命活动的根本，不能讳疾忌医。我们在一起相处这么长时间，我不会因为你的身体情况，产生异样的想法。” “身体虚一点没有关系……” 第34章 宋舜呆滞听着许又说话，好片刻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我身体没问题。” 许又顿住，她抬头看着宋舜，像是在判断他话的真假。 宋舜重复道：“我上次看到你的搜索记录了。做这一切有部分原因，就是想跟你澄清这个误会。偷偷提前来只是避免意外。”没想到会被许又阴差阳错撞见，并产生一个更大的乌龙。 他无奈道：“我总不能买通那位老中医吧？” 许又刚刚想到的疑点也是这个。她抬眸看向宋舜，目光中不免透露着疑惑。“那你当时是……” “当时我说谎了。” 宋舜索性自暴自弃：“洗澡换衣服的原因不是流汗，初中生理学的内容你应该还记得吧” 他没说完，学习过的知识点就从课本真切落到地面，出现在许又面前。许又立刻想明白了。 是梦遗。 当时靠上宋舜的肩膀，他一动不动。许又还真以为他发乎情止乎礼，是正人君子柳下惠。完全没往这个方向想过。 尴尬自心底升腾，耳根有发热的趋势。许又几乎想快速跳过这个话题。偏生宋舜担心许又会再次想错，他凑近一点许又，拉近两个人的距离，而后压低声音直接说出答案：“遗精。” 声音很轻，但许又听的真切。 耳朵一瞬间热的惊人，连带着脸颊都染上绯色。许又避开宋舜的目光，迅速后退一步，重新拉开两个人的距离。“我知道了。”许又竭力保持着面上的平静，继续道：“你不要凑那么近。” 第31章 身。 和又又说这些，总觉得轻浮、不够庄重。懊恼愈演愈烈，宋舜小心翼翼打量着许又的神色，害怕在她脸上看到一丝反感。 两个人不约而同沉默下来，古怪的氛围又开始蔓延，丝丝缕缕笼罩住他们。 宋舜缓缓开口解释：“当时不好意思跟你明说，结果弄出这么大的乌龙。” 许又立刻摇头，“是我想的有点多。” 事情点到为止，没有再聊下去的必要。 宋舜想了想，索性趁着机会把心底的其他疑惑一并说出来。他问：“又又，你给我的备注，有什么意思吗？” 许又：“笨蛋。” 宋舜盯着许又，不知道她是在重复那个备注名称，还是在说他是笨蛋。他半执拗等着许又的回答。 许又点头，又摇摇头。“只是突然想给你这样备注。” 宋舜疑惑：“我是笨蛋吗？” 许又反问他：“不是吗？” 他是吗？ 宋舜忍不住陷入沉思，他确实没有许又聪明，但是应该也算不上是笨蛋吧。可是许又说他是笨蛋。 宋舜顿了顿，对上许又清澈明亮的眸光，心底突然闪过一个直觉：许又说的应该不是他理解的意思。 其实被许又叫笨蛋并不是什么大事，如果许又愿意，她可以叫任何一种称呼。宋舜都接受。 他只是不知道“笨蛋”这两个字的词语色彩。 宋舜在思考着，没说话。 许又问：“你不喜欢这个昵称吗？” “你喜欢吗？” 许又点头，神色已经彻底恢复如常。“我挺喜欢的。” 宋舜：“喜欢笨蛋？” 许又垂眸，遮住眼底浅浅的笑意。她点头应声道：“嗯，喜欢笨蛋。” 宋舜突然有点不自在。虽然许又说的不是他，但是他心底却因为这句喜欢升出些许喜悦和紧张。 许又说，他是笨蛋。 许又喜欢笨蛋。 光这点联系，就够让宋舜心情飞跃了。 * 从中医馆离开，许又跟着宋舜去了一趟工作室。他还有一点工作要处理。返回学校时，已经快过吃晚饭的时间。两个人在校外点了两份砂锅米线。 米线刚上桌，香味就扑鼻而来。宋舜拆开一次性餐具递给许又，刚准备开口说些什么，许又的手机铃声就响起来。 宋舜止住话头，看着许又刚接通电话。下一秒，自己的手机也亮起来，一鼓脑跳出好几条消息。 宋舜分出一点目光去看手机屏幕，触及熟悉的名字后一顿。他收起脸上的漫不经心，拿起手机，点开聊天框。 周行：【图片】 【我靠，这是许又？】 【不是，你们兄妹两个人都这么厉害的吗】 【绝了！】 【我没认错吧？许又是生科院的？】 宋舜点开图片，看到一张许又的屏幕截图。他没立刻回复，而是抬起头看向许又。 许又恰好也挂断电话，她与宋舜对视，主动开口道：“是师姐打电话过来，说上次的采访已经播出了。” 刚刚，今晚七点十分，在中央频道。 当时采访录了很长一段，最后剪辑进去的，只有短短十几秒，几个镜头。但能正式出现在屏幕中，就是一项殊荣。 宋舜在看到周行的消息时，就猜到了事情的大概。此刻听见许又证实，自豪和喜悦自心底油然而生。 “太棒了又又。” 他特地上网搜集视频片段，把许又出现的那部分反反复复看了十几遍。一直到对面的许又听不下去，主动伸出手盖住宋舜的手机，这件事情才暂时告一段落。 宋舜熄灭手机屏幕，妥协道：“好，吃饭，现在就吃饭。” 从餐馆出来，两个人的手机屏幕基本就没熄灭过。消息一条接着一条，许又大致扫一眼，知道是学校官博转发了这一段的视频剪辑，并附上学校学院的宣传片。由此，引发了热度。 聊天框一堆祝贺的话语，宿舍群里震惊问询的消息也接二连三蹦出来。 采访这件事许又并没有大肆宣扬，只在当天跟宋舜说过。喜悦之后，如何做好这件事才是许又更关注的问题。而等采访结束，许又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忙。特意去跟朋友说这些，不是许又的性格。 此刻，她简单在群里回复事情的大概情况，又发过红包后，就结束这个话题。 倒是宋舜，一路上手就没停过，看起来比许又本人还要激动一点。 【没错，是许又】 【她一直都很厉害】 【谢谢你】 夸奖宋舜照单全收，但那些迂回、想要许又联系方式的人，宋舜全部选择无视。他收起手机，看向身边回复消息的许又，忽然瞥见屏幕上的消息。 【……论坛好几个你和宋舜的帖子……】 ——许又正在回复闻嘉佳的消息。 瞥到自己的名字，宋舜及时收回目光，克制住自己的好奇心。 但和许又分开后，他忍不住点开论坛，又又和他有什么帖子？ 论坛首页： 【今天的新闻，大家看了吗】 【牛就一个字，我只说一次】 【论人与人之间的差距——】 【我现在突然觉得，宋舜和许又两个人简直是绝配……】 宋舜一秒点进第四个帖子。 发帖子的人说：上次看到这样感慨的消息还是宋舜，今天是许又。这两个人到底吃什么长大的？感觉他们应该没有烦恼了。 一个事业有成，一个学业有成，简直是绝配好吧。 他和又又绝配。 宋舜将那一段文字，看了一遍又一遍，忍不住牵起嘴角。他无视那些反驳争辩的言论，继续往下翻。 【确实是，感觉无论是颜值还是能力，他们俩都是最配的】 【所以，他们俩什么时候谈恋爱呢？】 【什么？这两个人不是一直在谈恋爱吗？我都撞见过好几回他们俩单独吃饭了，氛围很亲密】 【不知道现在有没有谈，但之前有人向宋舜表白，得到的拒绝还是：暂时不想谈恋爱】 【快谈了，不出一个月，两个人肯定能在一起】 笃定的语气吸引宋舜的注意力，他缓缓停下下滑的动作，心脏砰砰砰跳的厉害。 他，和又又谈恋爱吗？ 他和许又谈恋爱。 脑袋里像炸开烟花，震的宋舜一时间头晕目眩，脑海里纷乱闪过一大堆念头，他一个也没抓住就匆匆溜走。 宋舜点开写回复的人的头像，在对方的主页看到更多相关帖子。其中，有一个帖子热度最高：【提问：计院新生宋舜和生科院的新生许又，到底是不是一对？】 宋舜怀揣着心底莫名的激动，点进去，刷新出最新的一连串回复。 【是】 【毫无疑问】 【肯定是】 【可靠消息：他俩谈四五年了】 第32章 在当事人完全不清楚的情况下，根据论坛里的“可靠”消息，他和许又已经恋爱四五年了。 宋舜有点懵，又没法压住心底那一点莫名的窃喜。轻滑手指往下，他看到更多更早的回复。 【大家为什么那么笃定他们是一对？】 【同好奇，我有朋友跟宋舜认识，他说宋舜表示许又是他妹妹。这种关系亲密一点很正常吧】 第35章 【不正常】 【不正常。】 【实在好奇的可以往上翻，上面有大家收集的证据和推测】 停在屏幕上的指尖微顿，宋舜缓缓下滑，一扇新世界的大门缓缓向他打开。 这个帖子是前年九月份发的，到今年四月份，已经有一年零七个月。截止到宋舜看见，累计992层。宋舜一层一层翻阅，花费了整整四个小时，才将这992层全部看完。 放下手机时，已经是深夜。宋舜合衣躺在床上，精神亢奋，毫无 睡意。 按照贴子里的推测，他喜欢许又，而且很早就喜欢许又。而许又也喜欢他。他们在高中时就互生情愫，大学后又碍于朋友的关系，近乡情怯…… “打着朋友的名号，做着情侣才做的事情。”原贴这么写。 宋舜喜欢许又，没有问题。 可许又，会像帖子里说的那样，也喜欢他吗？ 黑暗中，宋舜睁开眼睛。他不敢保证，甚至不知道该如何去求证这件事。 他这会，倒是真的体会到“近乡情怯”的感觉了。就算帖子里说的再言辞凿凿，没有得到许又明确的态度前，宋舜依然不敢肯定。 宋舜翻身，又打开手机把自己截图下来的部分帖子内容重新看一遍。 去年12月25日。 今天圣诞节，有雪，下课后在菁华超市遇见许又和宋舜。不知道他们多高，但是并肩站在一起时，光看背影就觉得般配。 许又在买烤红薯，宋舜撑着伞站在她身边。等待烤红薯的时间，两个人聊着天（ps：很少看见他们两个人单独在一起时看手机），不知道说了什么，宋舜往许又身边靠了靠，胳膊撞上她的肩膀，头也歪下来碰了一下许又的头。许又伸出手去拍他的胳膊。 小学生式打闹，这不是小情侣是什么？ 宋舜还记得这天。 买完烤红薯后，他送许又回宿舍。半路上雪突然大起来，纷纷扬扬，很快在地面覆盖一层白。 他突发奇想要拍这个雪景，许又就撑着伞停下来等他。但单纯的雪景无法抒发他心中激昂的情绪，他还想要模特。但许又拒绝了。 不过到最后，宋舜还是偷拍了一张，趁着许又低头反击他画的小火柴人时。 宋舜找到秘密相册，解锁后，看见密密麻麻几百张许又的照片。都是他有意无意留存的。 人甚至无法共情之前的自己。就像现在的宋舜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之前自己到底为什么一根筋坚持许又是妹妹一样。他明明那么喜欢许又。 宋舜一张一张翻过那些照片，末了还给相册设置了双重密码。这些照片不能给又又看见，不然她肯定会把删掉。宋舜不乐意。他还想挨张打印下来，做成相册留存好。以后老了，可以和又又一起回忆…… 所以—— 宋舜默默闭上眼睛，放下手机。 又又喜欢他吗？ * 揣着重重疑问睡着，宋舜醒来脑海里蹦出来的第一个问题，也是这个。 许又喜欢他吗？ 这已经成为当前最困扰宋舜的问题，没有之一。见到许又后，他更忍不住去思考这个问题。 某些时候，宋舜格外好懂。 就比如现在，许又能感受到他似有若无释放出来的、试探的信号。他看向许又的眼睛总是亮着的，像在看什么珍宝，透露着明晃晃的赤城和喜欢。 可当许又抓住他偷偷打量的目光，直视过去时，宋舜又略显仓促移开目光，紧张的不敢跟许又对视。 许又问：“你今天一直在看我，是有什么话想跟我说吗？” 宋舜艰难地摇摇头。 他和许又最熟了。在过往漫长的光阴中，有很多人试图成为许又的朋友，同性、异性都有。许又总是很温和，几乎和谁都可以聊上一句。高中时，隔壁班最不学无术的学生在走廊撞见许又时，都会放轻一点声音。 而这些朋友，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和许又成为朋友，只要表露出一点不一样的心思，许又就会迅速且坚定切断两个人的所有联系。那个喜欢粘着许又的学妹，就是这样和许又断联的。 同性如此，异性更不例外。断联后还有不少人来找宋舜，试图要回许又的联系方式。 如果许又和他断联了，他该怎么找回许又呢。 宋舜不知道。未知带来忧心忡忡，更让他畏手畏脚。 看见宋舜摇头，许又重复问：“真的没有吗？” 宋舜再次摇头。 许又点点头，收回目光没有再问。她现在不着急。 * 新闻的事情在学校热闹两三天，就逐渐归于沉寂。许又生活作息比较固定，平时又有宋舜在身边晃悠，几乎没受到什么影响。等到和隔壁学校交流周的时间推进，许又的事情已经彻底其他事情掩盖住。 许又的生活也重新恢复平静。 交流周定在五一过后，主要参与学院有八个，其中一个就是许又所在的生科院。 五一假期，许又准备彻底结束自己的竞赛内容，她在假期开始前就和宋舜说好安排。“我需要经常泡在实验室，把竞赛最后的收尾工作完成。” 宋舜理解点头，他这个五一也要加班加点忙碌。“工作室新项目的开发遇到一点瓶颈，我这几天也会非常忙。” 许又看着宋舜，认真严肃点头。她朝宋舜伸出一只手，宋舜迟疑着握上去。许又上下晃了两下，笑着开口：“宋老板，加油！” 宋舜立刻反应过来，他跟着笑起来，回握住许又的手也更用力一点。他说：“许教授，加油！” 宋舜仍然没弄明白许又是否喜欢自己。但只是这样简单的接触，对宋舜来说，都已经很满足。 拆开箱子前，谁也不知道里面是炸弹还是蛋糕。宋舜唯恐会被许又疏远，也不想给许又带来困扰。除去亲人，他们是彼此最重要的人，没有之一。 两只手松开，宋舜背过手合拢掌心，好像还能感受到许又手掌的温度。他不太自然看向窗外近晚的天色，片刻后又转头看向身边的许又。宋舜问：“那今晚，要不要好好放松一下？”“以美好的精神面貌迎接接下来的忙碌！” 许又跟着看向窗外的天空，橙粉色的晚霞晕染在天空西侧，很漂亮。 她若有所思点点头，转过头笑着应声：“好啊。” 第33章 土豆、藕片、娃娃菜，牛肉、虾滑、午餐肉……各式各样的食材围绕着火锅锅具，整齐摆放在桌面上。宋舜放下最后一盘粉丝，反手解下身上的围裙。他扫视整个桌面，而后才抬眸看向对面的许又。 “没问题？” 许又点头，率先在椅子上坐下。“大功告成！” 从达成共识到现在已经整整过去两个小时，晚上七点半，他们面对面在餐桌边坐下，正式开始今天的晚餐。 食材都是刚从超市选购的，锅底也是最适合两个人口味的。红油的汤底咕嘟咕嘟冒着泡，白烟在半空中升腾。辣意充斥味蕾，又被冰镇后的瓶装鸡尾酒压下。 许又咽下口腔里的液体，抬眸看向对面的宋舜。“这次买的辣椒好辣。” 宋舜更偏好蘸麻酱，闻言抬起头看见许又湿润泛红的眼眶。“这么辣？”他略微有些震惊，注意到许又手边的玻璃瓶渐空，立刻起身给她又拿了一瓶。“那少吃一点。” 许又点头，应了一声“好”，但手上的动作没停一点。 宋舜眸底酝酿着浅浅的笑意，他看着许又，又问：“好吃吗？” 许又“嗯”了一声，而后停下筷子，看向宋舜。她问：“你要尝尝吗？” 宋舜的目光从许又的脸上移到桌上那碟油碟，又重新回到许又脸上。水润的眸光，比往常更嫣红的唇，火锅蒸腾的热气给她平添几分烟火气，看起来更令人心动。 “好。”宋舜鬼使神差应了一声。 宋舜其实比不上许又能吃辣。 听见他应声，许又抬手将自己的油碟递过去，“用我的还是重新给你调一份？”宋舜根本不用选择。 裹着辣椒油的肥牛卷入口，辛辣的感觉便直冲鼻腔头顶，眼眶瞬间湿润。比宋舜想象的还要辣。他快速咽下这一口，拿起身边的饮品猛喝一大口，才勉强压下那股辣意。他想说些什么，抬起头看见许又正托腮看着他，眉眼中全是笑意。 白雾弥漫开遮挡部分视线，宋舜下意识歪了歪头，视线跟着追过去。约莫一分钟后，他才克制住自己直白赤裸的目光，慌张低下头。荔枝味的鸡尾酒又灌下去一口，冰凉的液体溢满口腔，又从咽喉流下，却丝毫缓解不了浑身的热意。 “很辣吗？”许又问。 宋舜下意识抬起头，看见 许又伸出手隔空指了指他的额角。“都冒汗了。” “很辣。”宋舜下意识应声，才发现自己的嗓音都带着一丝暗哑。他不自在咳嗽一声，避开许又的目光，拿纸擦干额角的汗。 第36章 宋舜：“继续吃吧。” 他放下玻璃瓶，重新拿起筷子，可许又仍然盯着他。宋舜试图忽略那道灼热的目光，但却完全没办法做到。他夹了一块土豆片放入碗中，忍不住看向许又，用目光询问。 许又：“你夹的是姜片，还有” “可以把我的油碟给我了吗？” 宋舜低头看向碗中，那块黄色的果然不是土豆片，而是一片姜。许又的油碟也正摆在他的手边。他立刻拿起油碟递给许又，又悄悄把那块姜片移到一边。 许又终于不再看他。 宋舜假装不经意看过去，心底又兀自生出几缕失落来。被许又看着的时候，他不可抑制地紧张，可许又移开目光，又让宋舜感到失落和不满足。 “过会” 宋舜主动挑起话题，“过会吃完打算做什么？”话音刚落，他就主动补充道：“除去学习和工作。” 许又停下动作，与宋舜对视。她反问：“你有什么安排？” 宋舜确实心中有一点安排，许又问，他就开口说：“玩游戏或者是看电影，怎么样？” 许又沉吟：“玩游戏……” 宋舜：“我们很少一起玩游戏。” 宋舜以前以为许又不玩游戏，前段时间发现她其实也会玩，而且还不是和自己一起玩。单就这件事，他耿耿于怀至今。 玩游戏确实不是许又的爱好，不过偶尔玩一玩也无妨。许又在宋舜期待的目光中点头，并问：“玩什么？” “我们工作室之前开发过的双人解密游戏，怎么样？” 许又：“摇星开发的，那你应该很熟悉。游戏体验不会很好吧？” 宋舜笑起来，“这不重要。” 许又：“那什么重要？” 宋舜顿了一秒，才缓慢而坚定回答：“和你一起玩游戏重要。” 许又没再说话。 晚餐后，宋舜动作麻利收拾桌面，并递给许又一盘水果。等许又洗完水果出来，他已经把一切完全收拾好。 桌面干净整洁，上面还摆放着许又没喝完的鸡尾酒，玻璃瓶里浅粉色的酒液在灯光下，澄净透亮。许又拿起来轻轻抿了一口，压下口腔里残留的牙膏味。 转过身，宋舜已经拿着游戏机走出房间。他走到沙发旁，看向还站在桌边的许又，“还喝吗？” 许又拿着酒瓶走过去，她将酒瓶轻轻放在玻璃台面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宋舜站直身体，闻到许又身上浅淡的香气。他像想起什么，将游戏机递到许又手中。“等我一会，我去趟卫生间。” 许又拿着游戏机坐到沙发上。几分钟后，宋舜再出来，连上衣都换了一件。对上许又的目光，宋舜主动解释道：“身上的火锅味有点重。” 许又点头，没有过多的疑问。 宋舜弯腰捡起沙发上的游戏手柄，坐到许又身边。 “这个双人互动解谜游戏，是前年开发的，热度不错。玩法也比较简单，我给你简单介绍一下。” 宋舜开口。谈起这些来，他几乎算的上是如数家珍。每一个玩法、规则都给许又解释的很透彻。摁下开始后，游戏进度条开始加载，几秒后跳出一个选择： 【请选择游戏模式：朋友模式or情侣模式】 宋舜差点忘了这个。 察觉到身边许又看过来的目光，他主动道：“我以前是单机玩这个。”工作室内部有很多测试账号，他会开两个号一起玩。说完，宋舜又佯装平静开口道：“根据我的实际体验，情侣模式比朋友模式更好玩。” 这也不算是假话，但到底藏着宋舜的一点私心。 许又只装作没发现，点点头说：“那就这个。” 宋舜选择情侣模式，摁下确认。游戏内容正式开始加载…… 【一对情侣旅行时，意外被人引入这间别墅。墙上被掩盖的血迹、黑暗中如幽魂的脚步声、日记本上凌乱的涂鸦记录着一个可怕的故事……请快点逃离这里吧！】 【切记！！！ 1.请在午夜钟声敲响前逃离别墅！ 2.请尽量小心行事，防止引来他！ 3.请保护自身的身体安全和心理安全！】 游戏前情提要渲染的很恐怖，宋舜打补丁说：“中间可能会出现比较阴森可怕的画面，你害怕的话，就闭上眼睛，我替你玩。” 许又点头。 游戏正式开始了。 游戏设置的非常严谨，环环相扣、步步紧逼。真相在解谜过程中一点一点被揭露出来，确实引人入胜。 宋舜虽然玩过一遍，却很少主动给出提示，完全由许又自主探索。不过，许又大概熟悉游戏后，解谜的速度也不慢。游戏规定要在六个小时内通关，可以暂停存档。如果动静过大，即连续三次解密错误，会引来藏在别墅里的凶手，被追杀。 被追杀时可以躲，但没躲过有概率被砍死，回存档点或游戏重开。侥幸躲过也会增加一点恐惧值，当恐惧值升到满格时，会直通游戏彩蛋结局：困在迷雾中的人。 总体来说，是一个有趣的游戏。 宋舜兴致勃勃玩着，快到结局时，发现许又连续两次输错了密码。这似乎是一件正常的事情，但事实上，正确的密码他们刚刚才确认过。“又又？”宋舜忍不住看过去，然后看见许又第三次将3296，输成3269。 脚步声响起，别墅里的凶手拿着斧头出现。宋舜紧急存档，暂停游戏，凑近身边的许又。“又又？” 许又抬起头看他，“怎么啦？”她询问着，眨眨眼，目光才对焦到宋舜脸上。 宋舜顿住，心底浮现出一丝不可思议的猜测。“你喝醉了？” 许又思考，然后摇摇头。“没有，我只是有一点晕，也有一点困。”她伸出食指，向宋舜比划一点点。怕宋舜看不清，食指都快碰到他的鼻尖。 宋舜握住许又的手指，按下她的手。仔细回忆一番后，发现许又今晚确实喝了不少。这个度数虽然不醉人，但是喝多了也讲不定。 “你看到了吗？”许又问。 宋舜收回思绪，他看向许又，询问：“看到什么？” “一点点。” 宋舜忍不住弯起嘴角，他应声道：“看到了。”游戏一瞬间失去吸引力，宋舜仔细看着许又，眉眼的笑意几乎掩盖不住。怎么这么可爱啊。 他轻轻揉了揉许又的发顶，又轻声问：“除了晕和困，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许又皱眉听了一会，慢半拍点点头。宋舜心一紧，立刻问：“还有哪里不舒服？”说话间，他就开始打量许又的脸色。 许又没说话，她重新拿起腿上的游戏手柄，摁下开始。 游荡地红眼睛男人破门而入，可怕的模样瞬间占满大半个屏幕，伴随着激昂惊悚的音乐。宋舜来不及去关闭，只伸手揽住许又，捂住她的眼睛。 “别怕，又又别怕。” 许又眨了眨眼睛，慢半拍回搂住宋舜的腰。 脸颊帖在他的胸膛，听到激烈的心跳声，如同密集的鼓点。吓到的人彷如是宋舜，许又伸出手安抚拍了拍他的背。 宋舜懵了一瞬，随后反应过来，又无奈又好笑。还让她安慰起自己来了，也不知道是谁害怕。 游戏里的人物没有人操控，自然也没法躲避，已经自动回到刚存的存档点。宋舜听着自己缓下来的心跳，慢慢松开怀中的许又。他不期然又想起之前在论坛里看到的话——“打着朋友的名号做着恋人的事”。 他喜欢许又，无法克制地去拥抱她。许又没有拒绝，至少，对他应该没有反感。那喜欢呢？ 人总是贪心想要更多。而宋舜一直是一个贪心的人。 就像现在，他抱着许又，就想一直抱着许又，想无时无刻都可以随意拥抱许又。不需要找各种冠冕堂皇、掩人耳目的理由。 “又又” 宋舜稍微松开怀抱，却依然虚环着许又，他垂眸看向靠在他手臂上的许又，低声呢喃：“你喜欢我吗？” 他声音很轻，但许又依然听见了。 她抬起头看着宋舜，忽然挺直上身凑近。鼻尖撞上宋舜的侧脸，温热的呼吸打在皮肤上，激起一阵颤栗。宋舜像被胶水固定的人偶，一动不动，连呼吸都下意识放轻。 太近了，近到稍微动一动就能亲到许又。 温软的气息靠在怀里，胸膛一片滚烫。宋舜刚这样想，就感觉许又动了动。一抹柔软擦过他的下巴，是许又的唇。 “又又” 身体越发紧绷，宋舜刚要开口哄许又退开，那抹柔软就印在他的唇上。 很轻，像羽毛轻轻落在上面。甜蜜的水蜜桃气息铺天盖地涌来，一瞬间侵占宋舜的所有感官。大脑像过载的机器，空白十几秒。 许又喝醉了。这是一个意外，是一个误会。 宋舜缓慢想，可放在许又后背的手仍然没移开。他轻轻环抱着许又，用力克制住将许又抱紧的冲动。 第37章 最后，他闭上眼睛，任由许又亲他。 、 第34章 唇瓣简单相贴，浅尝辄止般，交换着彼此的温度。耳边是砰砰砰的心跳声，酒精在两个人周围蒸腾。宋舜明明没喝多少，却觉得自己好像也醉了。 虚环着许又的手臂绷紧地厉害，后背在这短短几秒钟覆上一层薄汗。许又在看他，宋舜知道，却更加不敢睁开眼睛。 许又微微抿唇，好奇般观察着宋舜的反应，但距离太近，看不清楚。许又便稍稍后退一点，拉开些许距离。她看着宋舜，宋舜缓缓睁开眼睛，目光一错不错与许又对视，浓郁的情愫铺天盖地。 许又就再次亲上去。不再是刚才的简单相贴，唇瓣像挨着软滑的果冻，她忍不住含住抿了一口。几秒后才松开。 这个姿势其实不算很友好，许又绷紧着脊背，有点累。她刚卸下力气，要退回宋舜的怀中，一只手臂就拦腰撑住她的身体。刚分开不过一秒的双唇再次贴上去。 唇瓣相撞带来细微的痛意，如同海啸般席卷理智。宋舜身体前倾主动追逐着许又的双唇，又在察觉到那细微的疼痛后，猛然回神。桎梏的手臂松开，宋舜僵硬着身体，缓缓后仰。 许又的唇好像更肿了。红润的唇瓣上沾着一点水光，在灯光下格外醒目。宋舜缓慢伸出手指，轻轻擦掉那一抹水渍。 静谧在夜色中流淌，两个人对视着，暧昧横生。 心口像涨潮的海，海浪一层一层澎拜翻涌，搅动着复杂的情绪和欲望。宋舜想说些什么，也想问些什么。可还没整理好话语，就见对面的许又小小打了一个哈欠。 “我困了。”许又开口。她看着宋舜，如往常一般继续道：“晚安。” 宋舜慢半拍点头，下意识回复一句“晚安”，就看着许又缓慢且坚定走回房间。 就睡了吗？ 那亲他的事情怎么算？ 宋舜赶忙追过去，推开许又的房门才发现许又已经睡熟。 她喝醉了。 宋舜再一次清楚意识到这件事，心中不免责怪起自己刚刚孟浪的行为。 许又喝醉了，可他没醉。 道德的谴责和得偿所愿的开心，来回拉扯着情绪，宋舜缓缓在床边蹲下，他看着许又。视线描摹着许又的面容，一笔一笔，宋舜就什么都不想了。 许又喝醉酒亲他了。 宋舜认真思考着这件事背后的含义，这是否能说明，许又其实也喜欢他。或者说，至少对他有一点好感。 他也克制不住亲了许又，甚至亲的比许又还要过分。 宋舜想，等许又醒来，他就坦白一切。 * 心底揣着事情，宋舜一晚上都没太睡好，梦境不断。 一会梦见自己在亲许又，一会梦见自己向许又告白……到天亮后，迷蒙睡着又梦见许又拒绝了他的告白。 醒来后宋舜仍然心有余悸。 天已经大亮，宋舜缓了缓情绪，拿出手机看见时间。刚过早上七点钟，时间还早。 他起身准备去洗漱买早餐，没想到打开卧室门，就撞见从浴室出来的许又。 许又穿着睡衣，低头擦着头发上的水。宋舜紧张一瞬，而后主动出声：“许又。” 许又抬起头看过来，“早安。”她朝宋舜点点头，神色如常。 斟酌了一夜的措辞卡在喉咙，宋舜看着表情工作自然的许又，一颗心缓缓沉下。 “早” 宋舜开口，他靠近一点许又，紧紧盯着她的侧脸开口：“昨晚……” 许又抬起头，“昨晚怎么了？” “我好像喝醉了，没有发酒疯吧？” 心底隐约的猜测被证实，宋舜完全愣在原地。在漫长的黑夜中，他设想过很多种情景。 最好的设想是两个人顺利在一起，最坏的预想是许又不喜欢他，亲他只是喝醉无意识行为，没有任何参考意义。却独独没想过，许又会不记得昨晚发生的一切。 宋舜尽力维持，脸色依然差了一点。许又试探问：“我昨晚做了什么吗？” 宋舜狼狈避开许又的目光，摇摇头。“没、没做什么。” 许又噢了一声，她看着宋舜不太正常的脸色，主动道：“有什么事情你记得和我说，如果我做错了，我会负责的。” 宋舜抬起头，几乎一瞬间想把昨晚的事情说出来，可又担心自己逼迫了许又。 他沉默着摇摇头。 许又将擦头发的毛巾放到宋舜手中，转身回到卧室。 许又其实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亲宋舜这件事。太含糊了。 酒意升腾下，人的胆子总是格外的大，欲望也更加赤裸。许又想亲一下宋舜，于是，她就亲上去。 但那几瓶果味鸡尾酒能带来多浓重的醉意呢？接吻过后，许又的理智就慢慢占据了上风。 宋舜的目光里掺杂着直白的欲望，对视间一切又有失控的趋势。许又忍不住找借口逃离那种氛围。 断片也是不可能断片的。 宋舜的心思总是格外好懂，许又躺在床上略一琢磨，就猜出他可能的后续安排。可她要如何解释自己为什么亲他？ 是告诉宋舜，我其实暗恋你很多年，情不自禁。还是说，我在故意引诱你…… 这些事情，宋舜最后都会发现。但许又没办法在此刻直白裸露地剖析自己，剖析她的过去，剖析她的情感，剖析她隐藏多年的秘密。 许又选择了“遗忘”。 没有人再提昨晚的吻，一切像没发生过一样，压抑在平静的海面下。 只有频繁停留在彼此双唇上的目光，神不知鬼不觉交换着当时夜色的暧昧。 整个五一假期，许又都忙在图书馆和实验室。在假期的最后一天，她的竞赛实验终于落下帷幕。 导师翻看着许又修改好的论文，她点点头，看着许又笑起来。“没问题。”“拿过去当你的本科毕业论文都没问题了。” 她又问：“接下来有什么安排吗？”“不忙的话，可以跟一下你师姐的新项目。” 项目经验越多，对许又以后的科研生活越有利。她立刻点头应声，离开办公室时，收到导师发过来的一大堆资料。 【这一周先看看这些资料，也休息一下。】 许又确实需要休息一下。 她回复导师后，收起电脑。离开实验室时，正是下午三点钟。 五月份气温彻底回升，阳光都带上几丝夏日的毒辣。手机铃声叮叮咚咚响起来，是宋舜打来的电话。 “你忙完了？” 电话一接通，宋舜的声音就传过来。许又刚刚给他发了消息。 她“嗯”了一声，下一秒就听见宋舜说：“那我来找你，抬头！” 许又抬起头，一眼就看见站在不远处，朝她跑过来的宋舜。她微微诧 异：“你在学校？” 两个人都践行诺言，那天早上分开后，彼此忙的不可开交。这小一个星期的时间，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 宋舜其实也想冷静一下。那天之后，他老是想不管不顾对许又告白，但这明显仓促。他害怕自己一不留神说出来，这几天给许又打电话都提心吊胆的。 但冷静没有什么用处。他也没法冷静，收到许又消息，看到许又的一刹那，那些组建的想法就都烟消云散。什么循序渐进，什么试探心意，什么恢复醉酒记忆……哪一种迂回的操作，宋舜都觉得慢。 他站定到许又面前，回答道：“中午刚回来。” “我想着，你也差不多快结束了。” 他等着许又，总比许又等他要好。一切跟猜测一模一样，不枉他昨晚熬夜加班。 那熟悉的目光又落到身上，比起之前还要更炙热几分。 许又匆忙扫一眼宋舜，目光落到他的球鞋上。“打算去打球？” 宋舜点头，“好久没去了，你要去看看吗？” 许又点头，“好，上次错过了，这次不能错过。” 宋舜想劝许又休息的话又咽回去，他点头道：“好，到时候你找阴凉的地方坐着，我打给你看。” 到达体育馆，还是之前那一群人，正在坐着热身运动。 许又跟着宋舜走进去，就收获一众目光。宋舜微微拧眉，抬步想挡住那些扰人的目光，却无济于事。 宋舜突然不想跟他们打比赛了。 把许又一个人放在体育馆，怎么看怎么都不安全。他改变主意，转头看向许又。“你要不要也来试试投篮？”宋舜说着，隔着很远的距离，精准将篮球扔进篮筐。 “我吗？”许又只略微迟疑，就同意这件事。她也有点想试试投篮。 宋舜捡起篮球，刚想递给许又，就看到自己手上的灰尘。而许又今天穿的是浅色的打底。 他犹豫两秒，主动询问许又：“又又，篮球有点脏。你要不要在外面套一件球衣？” “你的吗？” 暗戳戳的心思被点出来，宋舜索性厚着脸皮点头。“我正好还有一件，是干净的。” 第38章 他这么说，许又自然点头同意。宋舜将篮球放下，不过片刻就取来一件红色球衣递给许又。 宋舜的身形很壮，适合他尺码的红色球衣套在许又身上松松垮垮的，下摆拖到大腿。 许又接过宋舜手上的篮球，“我们现在开始？” 宋舜不自在避开目光，耳根烧的通红。他说：“噢好，那我教你。” 许又笑：“谢谢宋老师。” 宋舜耳朵就更红了。 体育不算是许又的强项，但只是学一个投篮，对许又来说，还不算太难。 长久在实验室呆着，活动不多的骨头，在篮球场奔跑那几步舒展开。薄汗冒出来时，身体上除了累，还带着一丝轻松。 “休息一会。” 宋舜主动截停篮球，他拉住许又，让她坐在一旁休息。自己则小跑着，去不远处买盐水。 这一段路程并不远，可宋舜拿着两瓶水转身，却没在熟悉的位置上看到熟悉的身影。 又又呢？ 宋舜下意识往前，他停在原地，目光扫视一圈，最后在篮球场的边缘看见许又的身影。 那块很安静，没什么人。 而许又对面站着一个眼熟的身影，是司恒。宋舜记得他喜欢许又。 一股紧迫和危机感瞬间涌上心头，宋舜赶忙跑过去。 对面的司恒不知道说了什么，宋舜没听见，但他看看许又弯唇朝对方笑起来。 红色的球服穿上身上，更显得许又皮肤粉白。翘鼻软唇，眉眼如画。宋舜一时失神。而对面的男人也在许又的笑意中，面红耳赤，目光躲闪。情意盎然。 “又又！” 隔着两三米的距离，宋舜就忍不住开口，打断两个人的交流。 他快步走到许又身边，看一眼司恒。司恒脸上的笑容缓缓收起，他看一眼许又，低声道：“再见？” 许又点头，“嗯，再见。” 司恒转身离开，许又的目光转到身旁的宋舜身上。“你怎么过来了？” “没看见你，有点担心。”宋舜回答，而后忍不住酸溜溜问：“你们刚刚在聊什么？好像还挺开心的。” “没聊什么。”许又说：“他问我有没有喜欢的人。” 第35章 许又随意开口，落入宋舜耳中，却瞬间在他心中掀出惊天波浪。“那你是怎么回答的？”宋舜紧跟着追问，心在一瞬间高高提起。 他差点忘了，许又在很早之前就说过她想谈恋爱。 许又微微仰头，看着宋舜回答道：“这是秘密，不能告诉你。” 宋舜立刻想起什么，继续说：“你之前说，奖励是可以交换一个秘密，这个秘密可以交换吗？” 许又摇摇头，“不可以。” 宋舜愣几秒，垂眸对上许又眼底明晃晃的笑意，心底的焦急莫名缓了两分。他无奈开口：“逗我呢？” “哪有。”许又：“我给你的奖励自然由我说了算。”说完，她反问宋舜：“不可以吗？” 宋舜脸上忍不住露出几分笑意，他挑眉应声道：“行，你说了算。” 窗外的阳光正好，穿过玻璃照在许又身上，发丝都好像发着光。宋舜垂眸看着面前的许又，两个人对视着，莫名其妙地笑起来。 宋舜突然不想顾虑那么多了。 他踟蹰的时间已经足够久了。从他发现自己喜欢许又开始，他跟许又之间就没有第二条路可以走。不敢表白，是怕唐突许又，怕许又拒绝，也怕自己。 可这一会，初夏的阳光晒的人暖洋洋的，心底的焦躁被缓缓抚平。宋舜看着许又的笑容，一颗心突然安定下来。 “秘密……” 宋舜紧紧盯着许又，开口：“你不告诉我也没关系。” 他说着缓缓俯身凑近许又，“我也有秘密，我可以告诉你。”宋舜顿了顿，盯着许又的脸，忽然不说话了。 故意的明显。 心口不免怦然，许又没等到宋舜继续开口，忍不住抬眸瞪了他一眼。宋舜就立刻弯唇笑起来，他伸出手指将许又脸侧的发丝拨到耳后，“我有一个喜欢的人。” “很喜欢很喜欢。”他轻声呢喃。 被触碰的耳廓一瞬间红的彻底，连带着脸颊都跟着升温。许又避开宋舜直视的目光，讷讷应了一声“噢”。 宋舜收回手，站直身体，声音中带上恳切和认真：“我想追求她，但又怕她会讨厌。” “又又”他叫许又的名字，“你觉得她会愿意吗？” 明知故问。 那个吻果然露馅的明显。 心口怦怦跳，许又抬手将宋舜顺到耳后的头发拨回原位，假装平静、事不关己回答：“这我怎么知道？你别乱动我头发。” 说完，她要绕过宋舜离开，却被宋舜伸出手拦住。“真不知道？不知道不让走。” “无赖。”许又几乎止不住脸上的笑意，她拍了一下拦在身前的胳膊，“那我想想吧……” 许又故作迟疑，而后抬头看向宋舜，嗓音含笑，眉眼却透露着几分认真。 “她愿意的。” 宋舜虽然对答案已经十拿九稳，但对上许又的目光，听她亲耳说出口，仍然不可抑制地喜悦起来。 一颗心终于稳稳落下，砸在心底，泛起一阵阵涟漪。 * 事情的发展已经完全背离两个人来篮球场的初衷—— 宋舜没去参与球赛，许又也没扔进几个球，几乎一无所获的两个人走出体育馆时，仅仅过去了一个小时。 可今天天气实在好，连带着两个人的心情都忍不住明媚。炙热的光亮下一切都显得无所遁形，来不及去遮掩，也不想去遮掩，那些复杂的小情绪暴露了它的触角。 于是，在无言的默契中，所有都变得理所当然起来。 “接下来去哪里？”许又转过身去问宋舜。 宋舜问：“去吃甜筒？” 许又点头：“好。” 两个人就并 肩往前，去买甜筒。 从校外返回学校，已经快到晚上九点钟。 宋舜走在许又身边，步伐拉的很慢，想无限延长这段路程，但还是抵达宿舍楼下。 宋舜停住步伐，他垂眸看着许又，压下心底的不舍。刚要开口说话，身边就传来腻歪的交流声。 ——“不想跟你分开……” ——“没事的宝宝，只有几个小时。我也不想和你分开。” ——“舍不得……” 宋舜默默把话咽回去，余光瞄过牵着手，拥抱在一起的小情侣，就忍不住看向许又。 他想到之前问过许又很多次的问题。 宋舜再一次问：“又又，你现在还想谈恋爱吗？” 许又抬眸看一眼他，沉吟道：“我感觉你说的挺对，现在好像不是很想了。” 宋舜瞳孔微微放大，透露着明显的震惊。“你下午不是这么说的。” 一码归一码。 许又反问他：“你不是不想我谈恋爱吗？”“还发小作文劝导我。” “我现在觉得你之前说的都挺有道理的，谈恋爱好像确实没那么有趣。” “怎么会不有趣呢？” 宋舜辩驳：“那还是……要因人而异的。” “我之前的想法有失偏颇，不太准确。你等着，我今晚给你重新发一份。” “这下肯定比上次更精准。” 许又不用看也知道他要在小作文里夹带多少“私货”了。 她问：“更精准……像那篇《我的哥哥》？” 宋舜：“……” 他默了两秒，“……肯定比那要好。” 他可以再写的含蓄一点。 《我的——》是许又高一时遇到的半命题作文，内容要求是围绕材料，写一篇文章。 许又那段时间身体不太舒服，躺在床上偷偷写作业时，被宋舜严厉制止。 可作业不能不写，两个人僵持几秒后，宋舜自告奉勇帮助许又补作业。第二天，他给许又写了一篇以“我的哥哥”为题的作文。 文章是写的很好的，结构没问题，只是有点过分堆砌词藻。字里行间都透露出浓重的“夸奖”意味，展现出来的宋舜几乎毫无缺点。 许又没检查，交上去那篇文章，被人撞见后，平白担了三年的“兄控”名头。 到现在还有一部分不太熟的高中同学，认为许又是严重兄控，宋舜在她眼底超级无敌好，一点缺点也没有那种。 宋舜说的含蓄，许又不置可否。 按理说，话题到这里就应该结束，但两个人谁都没移动步伐。 宋舜重复问：“你真的不想谈恋爱吗？” 许又：“具体情况具体分析。” “详细答案要看某人的口才。” 宋舜立刻保证：“那我一定好好表现。” 两个人磨蹭了三分钟，最后还是分别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宋舜就打开手机备忘录。 上一条写的阻止许又谈恋爱计划还在置顶，但是已经很久没有点开了。 第39章 宋舜干脆删除这项计划，他当时到底是怎么想的……宋舜突然又想到许又给他的备注：笨蛋。 他果然是笨蛋。 宋舜停下动作，他先给许又发消息。 笨蛋：【我变聪明了】 笨蛋：【备注可不可以换一下？】 现在确实不能算笨蛋了。 许又打字回复道：【那你觉得换什么？】 【聪明蛋？】 宋舜想，怎么都是蛋啊。这个备注他也不太满意。但这明显就是许又在逗他。 分别不过五分钟，宋舜就拨通许又的电话。 电话接通后，宋舜发出控诉：“怎么来来回回都是蛋？” 许又：“你不喜欢吗？” 许又这么问，宋舜差点要应声说喜欢了，还好及时止住。“这个不太好听。” “这么多要求啊。” 许又走到走廊尽头的僻静处，她问：“可是有些蛋也还行？比如” 宋舜好整以暇，等待对方的回答。“比如？” 许又：“宝贝蛋？” 宋舜：“这个不算，去掉蛋明显更好听。” 许又：“……宝贝？” 宋舜步伐一顿，许又的声音隔着听筒钻入耳朵，脊背仿佛滑过一道电流，他差点撞上电线杆。 许又好似没有察觉，自顾自道：“确实这个更好听。” “那你想要什么备注？” 许又主动把问题抛过去，趁着宋舜思考的空隙，给出提议。 “宋舜？” “太普通了。” “舜舜？” “不够特殊。” 全家只有他母亲一个人这么叫他。 “……舜哥？” 宋舜顿了顿，从来没有觉得这个称呼如此顺耳。他轻咳一声，克制不住上扬的嘴角。“这个还行吧。” 许又应声：“好，给你改好备注了。你有机会可以来看看。” 宋舜几乎想转身回去，再去找许又，再去见许又一面。可夜已经深了。 漫天的星辰压下心底一瞬间冒出来的情绪，宋舜只能缓缓应了一声好。 两个人又慢聊了半个小时，一直到宋舜回到宿舍，才挂断电话。 五一假期还没结束，宿舍其他人回家的回家，旅游的旅游，这会只有宋舜一个人在。 四周静谧无声，脑海里的思绪就越发清晰。宋舜看着两个人的通话记录，好一会才重新打开备忘录，在最上面拟定几个字：《追求计划》。 其实这个计划在前几天就已经思考过，只不过当时没有完成的思路，只有一个含糊的概念，无法开始第一步。 而现在，一切问题都已经迎刃而解。 宋舜想，他至少要策划一场许又喜欢的告白仪式。 不仓促地，正好地开始。 而这，需要一个周密的计划。 第36章 宋舜没什么恋爱经验。 他仔细搜罗着网络上的分享贴，谨慎制定好追求计划的第一步：约许又看电影。 这实在是一个俗套却热门的答案。 宋舜前段时间才约许又看过电影，只不过当初和现在的情况已经截然不同。追求总是需要一些普遍的仪式感，比如一束玫瑰、一场电影……还有一场精心准备的告白。 宋舜只经过短暂的犹豫后，就做出决定。 明天的天气：晴转多云，下午气温适宜。 电影院的排片，正好有一部经典的爱情片，好评如潮。 宋舜翻身在床上坐起来，他给许又编辑信息，想邀请她明天去看电影。 但许又可能在忙，没有第一时间回复。宋舜捧着手机等了十几分钟，屏幕里才跳出许又的消息。 【刚刚在洗澡】——对没有及时回消息的解释。 【明天不行】——对宋舜邀请的回答。 宋舜一愣，随后思绪一转就立刻想明白了。下一秒，许又的消息也跟着跳入眼帘。 【我明天满课。】 宋舜没记起来这回事。他打开自己和许又的课表，对过一遍后，很快改动时间：【那后天周二下午可以吗？】 周二下午也不错，电影还是那一场电影，只是天气没有很完美。 许又回复一个“好”。 * 周二，天气多云转阴，风力2-3级，傍晚可能有小雨。 宋舜瞥一眼艳阳高照的窗外，临出门前还是带上了风衣和晴雨伞。 他先将准备好的东西放入车内，惊心布置一番后，再去宿舍楼找许又。 许又站在镜子前，宿舍其他三个人正围在她身边。 闻嘉佳：“这一身好看。” 李文君点头，“对，搭配起来也好看。” 邹妍：“可以再戴一条项链。” “香水也喷一点。” “对对对” “鞋子呢？”…… 等一切都处理好，距离约定的时间已经所剩无几。 邹妍围着许又转了一圈，朝她竖起一个大拇 指。“好看，无懈可击。” 李文君将许又的包递过来，“需要的东西都带了吗？” “口红，小镜子，纸巾……” 闻嘉佳从阳台探头回来，叮嘱：“手机别忘了，宋舜在楼下了。” 许又突然有点紧张。 她转头看三个人一眼，“那我走了？” 李文君摆手点头，“去吧，有情况及时问我们。” 闻嘉佳点头，“我阅文无数，是理论天才。” 许又被两个人逗笑，紧张的心绪缓解一点。她挥挥手，离开宿舍。 这还是她第一次跟宋舜见面时，做这么充足的打算。衣服是精心挑选的，发型妆容是特意搭配的，连香水都找了契合的味道。 一切都很完美，又似乎有点用力过猛。 许又缓缓走下楼。 宋舜侧对着宿舍楼，正低着头在手机上回消息。他微微拧着眉，神情专注。 以前下楼时，偶尔还能看见有人找宋舜搭话。但时间一久，现在已经基本没有再找宋舜了。 他安静站在阴凉处，穿着一件灰色的休闲西装，同色系的西服裤，版型很好，是一件新衣服。 走近后，看的就更清楚一点。休闲西装里面是白色内搭，挂着一条银色项链。脚下的皮鞋擦的蹭亮。 许又知道，宋舜一向是不耐烦戴这些配饰的，各种无用的顾虑一瞬间都成了庸人自扰。她缓步走过去，还没靠近，宋舜就抬起头看过来。 目光触及许又后，一愣。 宋舜眨了眨眼睛，先下意识低头看了一眼自己。 出门前，他在这一套和另一套卫衣之间犹豫，还好选择了这一套，不然他都疑心自己会不会配不上许又。 两个人对视一眼，又不约而同移开目光。 宋舜收起手机，主动走到许又面前。“很好看。” 许又：“你也是。” 夸奖说的像官方。 两个人都默了一瞬，而后对视一眼，纷弯起嘴唇笑出来。 好吧，那就不用多说了。 宋舜主动开口：“先上车。” 电影订的是下午场。 路上，宋舜和许又说他的安排：“我的计划是，先去看电影，结束后去云海湖公园看落日，再到附近的海湖广场吃晚饭。最后，再一起开车回去。” 说完，他略微侧眸看向身侧的许又，询问道：“怎么样？” 许又点头，“听你的安排。” 走到停车场，宋舜率先一步替许又拉开后座的门，座位上摆放着一大束拼色的玫瑰花。鲜艳的红色和柔和的粉色搭配在一起，颜色渐变的很协调，让人眼前一亮。 宋舜说：“可以吗？” 许又点头，“可以，好看。”她拿出手机，刚要给花拍照，宋舜就打开副驾驶的门，递过来一个拍立得。 “也可以试试这个。”他说。 许又一愣，她接过宋舜手上的拍立得，拍下那束花。 独特的滤镜下，相纸上的那束玫瑰看起来更加好看。宋舜凑过去和许又一起看照片，他说：“好看。” “你应该会更好看。” 许又抬眸，宋舜继续道：“时间不着急。” “你今天这么漂亮，可以多拍几张。” 许又瞥他一眼，察觉到他眼底暗暗的期待后，翻转镜头自拍。宋舜就站在一旁，他一眨不眨盯着许又，唇角翘起一个柔和的弧度。 许又摁下快门，又将镜头对准宋舜，再摁下。而后她放下举起的手，突然叫宋舜的名字，“要不要一起？ 宋舜只怔愣一秒，就快速点头，凑到许又身边。“要怎么摆姿势？” 许又忍不住翘起唇角，拉着宋舜合照两张后，两个人才正式踏入今天的旅程。 相纸上的图像一点一点显现，许又靠在副驾驶上，查看着自己拍出来的照片，都挺好看。 她以前用过拍立得，现在使用起来很熟练，几乎没有废片。 第40章 宋舜在等红灯的间隙看过来，他问：“我们的合照呢？” 许又翻出那张相纸，举起来给宋舜看。 宋舜似乎看不太清，他朝许又伸出手，拿走一张后，就塞到自己口袋里，不还了。 动作非常流畅自然，许又低着头，一时间都没发现什么异常。 红灯开始闪烁，后知后觉的许又咽下自己想说的话，瞪一眼宋舜。 下车后，宋舜信誓旦旦解释：“我们的照片，出镜费总要给我一份吧。” * 时间安排的刚刚好。 到达电影院后，检票进场，没等几分钟，电影就开始了。 这是一部爱情电影，影厅里有大部分人，都是成双成对进入的。 大荧幕上的电影画面变化，光影也跟着变幻。抛开上一次不可言说的心思，今天这场电影两个人看的都很认真。 男主和女主因缘际会邂逅，匆忙分别后，又再次相遇。原本互有误会的两个人在一次一次的相处中解开心结。 这里电影剧情才过半。 许又的心稍微提了提，放在腿上的手都不自觉蜷缩住。 电影情节继续发展，剧情果然急转直下。原来男主和女主的相遇并不是误会，而是一场惊心的策划。 他们拥有一份出生时就定下的婚约。男主扮演陌生人和女主相处，是希望女主到时候可以顺利同意解除两个人的婚姻—— 事情败露后，原本甜蜜的两个人关系一瞬间降至冰点。 是选择解除婚约，以后不再见面，还是选择原谅……女主陷入两难的境地，许又也跟着心情沉重起来。 察觉到身边人情绪的变化，宋舜立刻递过来一张纸巾。许又没注意到。 他小心将纸巾塞入许又手中，被许又下意识握住。连同纸巾一起被握住的，还有宋舜的手指。 明显的异物感拉回许又的思绪，她刚松开手，宋舜就主动握上来，十指相扣。 他们不是第一次牵手，十指契合地明显，动作间几乎没有任何迟疑。 掌心相贴在一起，许又瞬间感知到宋舜手掌的热度，她忍不住侧眸去看身边的宋舜，却对上他认真观看电影的侧脸。 认真专注，仿若一切正常，无事发生。 电影还在继续。 许又收回目光，将注意力重新放到电影上。 两个人谁也没刻意分开，就这样牵手到电影结束。 灯光亮起来时，周围人开始成双成对牵手离开。许又和宋舜混迹在人群中，似乎没有任何不同。 “接下来的安排是……” 站在电影院的空地前，宋舜正要开口重复接下来的安排，就听见一个陌生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漂亮姐姐，哥哥，你能不能帮我联系一下我的爸爸妈妈呀？” “我看完电影把他们弄丢了。” 许又下意识低头，看见身前有一个扎着双马尾辫子的小姑娘。 个字很矮，大概只她大腿那么高。一双眼睛清澈漂亮，正眨巴眨巴一脸期待看着她。 许又缓缓顿住，她掏出手机，询问她是否记得父母的联系方式。 小孩记得很清楚。 许又拨通正确的号码，简单叙述情况后，夫妻两个人才恍然想起，看完电影，没带孩子一起离开。 更不巧的是，两个人刚坐上地铁。 “抱歉抱歉，能不能麻烦你帮我们把小孩送到附近的警察局。” 电话挂断后，许又垂眸看着身边眼圈发红的小姑娘，难得感到了一丝头疼。 这要怎么哄小孩？ 许又完全不会。 第37章 这…… 许又抬起头，朝身边的宋舜投以求助的目光。 宋舜俯身，轻轻摸了摸小姑娘的发顶。“那我们在这里陪你等，可以吗？” 小姑娘犹豫着，迟疑反问：“……可以吗？” 许又主动点头。宋舜蹲下身体， 与小姑娘平视。他温声开口道：“当然可以。你愿不愿意我们陪你等一会呢？” 小姑娘揪着自己小背包的袋子，缓慢点了一下头。 “那要不要去那边坐着等？” 宋舜指向附近的长椅，朝她伸出手。 小姑娘没动，她抬眸看一眼宋舜，又看向许又，目光中带着犹豫。宋舜也看向许又。许又慢半拍反应过来，伸出手，被小姑娘握住。 三个人坐在长椅上，没一会，宋舜就从小姑娘口中，得知事情的经过。 她刚刚也在他们看电影的影厅，但影片开始没多久就睡过去。睡醒后电影已经结束，周围空无一人。 循着进来时的路线离开电影院后，她就主动找上许又给家里人打电话。 小姑娘说着又泪水汪汪，许又往她手里递上一张纸，用催促的目光示意宋舜。 许又：快哄啊 宋舜无奈，指着另一边的棉花糖转移走小姑娘的注意力。 小姑娘的父母来的不算慢，大约十五分钟后，收到消息的两个人就打车赶回电影院附近。 是一对很年轻的小夫妻，看起来比许又和宋舜两个人大不了几岁。见到小姑娘后，一个抱着小孩道歉，一个连连朝许又宋舜两个人道谢。 “囡囡一直都是爷爷奶奶在带，我们没有什么经验。”…… 停留的几分钟，许又和宋舜就将事情的大概经过了解的七七八八。 两个人挥挥手同小姑娘告别，看着三个人转身离开。 宋舜率先收回视线，他转头看着许又，目光中透露着浅浅的笑意。“没想到还有你不擅长的事情。” 许又：“我又不是什么都会。”说完，她又反问宋舜：“怎么？你的滤镜破碎了？” “那倒没有。”宋舜否认的很快，“相反，我觉得你更可爱了。” “以后这种不擅长的情况，都可以交给我来处理。” 许又没应声，回忆起刚刚宋舜温柔哄人的模样，状似随意道：“你好像很擅长这些。” “哪些？”宋舜疑问，随后反应过来——“你是指刚刚哄小孩？” 他看向许又，不知道想到什么，眼底带上明显的笑意。 许又没注意到，她继续说：“你很喜欢小孩？感觉对这些很熟练。” 宋舜没回答，而是先反问许又：“你呢？你喜欢吗？” 许又微微停顿，才抬头迎上他的目光。“一般。” 不等宋舜回答，许又补充说：“我不想去养育一个孩子。” 宋舜一愣，他跟着摇摇头，“我也不想。” “我没那么喜欢小孩，会照顾她是因为小时候照顾过你。” 这个答案出乎许又的意料。 也许是许又脸上的惊讶太明显，宋舜笑了一下，反问道：“很意外？” 他眨了一下眼睛，看向远处，唇角半勾着，笑容意味不明。“我不需要有人来复制我的人生，也不想将以后的一半精力都放在孩子身上。” 许又侧眸看一眼宋舜，没说话，循着他的目光看向远方。层叠林立的高楼后是金澄澄的余晖，绚烂却不刺眼。 片刻后，许又低头看一眼手机。“……我们现在还来得及去公园看日落吗？” 宋舜：“！” 他火速打开手机，看时间查攻略。两分钟后，宋舜无奈放下手机。“赶不上了。” 制定好的计划被打乱，他略微有点失落，但很快又打起精神。“下一次我带你去更好的地方看日落。” “现在我们先去吃饭？你想吃什么？” 宋舜看向身边的许又，见许又摇摇头，开口说：“听你的安排。” 计划临时更改，替换新的计划。 这对宋舜来说并不是一件难事，光是昨天晚上，他就策划了不下三种约会方式。现在只需要临时做出一点调整就可以。 打电话，发消息，不过几分钟，他就收起手机朝许又看过来。 “好了，我们去吃晚餐。” * 新的晚餐地点在西餐厅。 电梯一层一层往上，脚下的一切在一点点缩小，当灯光都变成一个小点时，宋舜主动转身，牵着许又走出餐厅。 浪漫的小提琴间奏舒缓流淌，让人放松心情的同时，又不至于喧宾夺主。餐桌中素雅的白瓷瓶中，插着两支带着露水的玫瑰。满满约会的氛围感。 前菜主菜甜品等都是宋舜挑的，但很显然，他已经把许又的口味摸的很熟。尽管是没尝试过的新菜品，依然让许又觉得味道还不错。 两个人面对面坐着，很少聊天。一直到甜品送上来后，侍从叫走宋舜。 “我出去一会，很快。” 宋舜说着，转身离开，不过几分钟就返回。 他问许又：“看烟花吗？” 许又诧异抬眸，下一秒就听见远处传来烟花嘭嘭嘭绽放的声响。她下意识转头，看见远方深蓝色的天幕上绽放着一束束灿烂的烟花。 独特的、绚烂的美，让人目不转睛。 第41章 宋舜看了几眼落地窗外，就收回目光看向许又。 许又想说些什么，猝不及防转头就对上宋舜深邃的双眸，他安静地注视着自己。一瞬间脑海一片空白，心跳声比烟花还要迅猛，许又几乎忘了要移开目光。 一直到耳边的烟花声渐弱，许又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这是你安排的？” 宋舜摇头，“不算。” “这家是需要提前预定的，今晚是有一位客人临时取消了预定。我和餐厅老板算认识，就来问了问。” 餐厅老板是他哥的合作伙伴，以前一起吃过几次饭。 许又点头，她重新看向已经逐渐恢复平静的夜空，声音中带着细微的感叹。“真好看。” 餐厅的选址和烟花绽放的位置都刚刚好，这个落地窗就是观赏烟花的最佳视野。 宋舜看着她，又想起老板说的话。 “不是我自吹，这个位置配上烟花，绝对是少有的浪漫告白场所。依据我这么多年的经验来看，这个时候告白成功率百分之九十。” 不可否认，宋舜一瞬间心动。但下一秒，他又觉得太仓促。说要好好追求许又，第一次约会就告白岂不是显得急功近利？ 而且——给许又的告白，宋舜想自己好好布置，而不是因为巧合、时间正好。 “好看就行。” 宋舜点点头，将心底的想法丢到门外。 等下次。 第38章 从西餐厅离开，已经是晚上八点。 天空黑沉沉的，只余下安静的路灯。灯光一颗一颗整齐排列，延伸到路的尽头，越远越像小星星。 夜晚的风渐渐大了。 喧嚣的风卷抚着许又的裙角，若有似无擦过小腿的皮肤，带来一点凉意。要降温了。 “要降温了。”宋舜开口。 心中的想法被说出来，许又下意识抬眸看向他，正好对上宋舜看过来的目光。他站在许又身边，稍微移动步伐挡住一部分吹向许又的风。“还要逛一逛吗？” 许又摇摇头，又点点头。她说：“外面可能要下雨了。” 那场天气预报预测在傍晚的小雨，推迟了几个小时，有姗姗来迟的趋势。但就此结束今天的行程，又显得可惜。 宋舜懂了许又的意思。他思索片刻，提议道：“坐公交回去，怎么样？” 许又刚移开的目光，又重新移回去，脸上透露出明显不确定。宋舜与她对视。 十分钟后，两个人出现在最近的公交站台。 备好的风衣被宋舜穿在身上，他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提着许又的包。包里还插着一枝玫瑰——离开前，许又特地从那束花里取下来的。 公交车还有三分钟到站，宋舜第三次看向身边的许又，询问：“真的不用穿？” 许又坚定摇头：“不用，我还不冷。” 宋舜无奈收回目光，只好站在许又身侧，希望能帮她多挡一点风。 三分钟后，公交车准点到达。 夜间公交车上的人并不多，许又寻找靠窗的位置坐下，宋舜坐在她身边。车子一摇一晃缓缓启动。 霓虹的灯光匀速后移，拉出一条有颜色的光条。许又看着窗外，忽然与车窗玻璃中的宋舜对上目光。公交车前座的一对父子在聊天，小孩热情叙说说今天在兴趣班的一点一滴。喧嚣的背景声中，许又安静与宋舜对视。 目光与目光的接触，似乎有一种魔力，将两个人牢牢连接在一起。身体并没有移动，可心却在 无声中迅速拉近。 宋舜：“好像很久没有坐过公交了。” 他们上一次坐公交，还是在高中。那是一段极为稀松平常的日子，平常到压根没想到它会清晰留在记忆中。 假期的清晨，宋舜一定要跟着许又去市图书馆。他不看书，也不学习，但就爱跟着许又。两个人一起坐在现在的位置，公交车摇摇晃晃，窗外的风景也摇摇晃晃。 宋舜盖着卫衣的帽子，靠在座椅上睡着。半睡半醒间，看见穿着灰色卫衣的许又，许又也看见他。她伸出手拉下卫衣的帽檐，盖住宋舜的全部视线。 宋舜听见许又的声音，她说：“下车叫你。”宋舜就彻底睡熟过去。 宋舜想，他应当那时就已经喜欢许又了。 许又“嗯”了一声，回答：“以前高中经常坐。” 她要去市图书馆，宋舜总爱跟她一起。为此，他宁可早上六点起床，不其厌烦地从家里赶到她身边，再和她一起坐公交车去图书馆。 但宋舜去图书馆不看书，他有时趴在桌上补觉，有时候借一只纸笔给许又画肖像画。许又在看书，他总有自己消磨时光的方法。 可许又去图书馆的主要原因，也不是看书。她挺喜欢早晨的公交车。各式各样的人被塞入一个长方形中，有时秩序分明，有时摩肩擦踵。他们相互交流着工作生活中的琐碎，充满了热闹的生活气息。 而那种生活气息常常会带给许又一种真实感。 “哇” 一声拖长的感叹同时拉回两个人的思绪，许又循声看向出声的方向，那个小孩正趴在窗户边盯着远方天空流窜在云中的闪电。 窗户上缓慢落下几颗小雨珠。 宋舜收回目光，低头去查看手机上的天气预报。许又却突然想起他下午时说的话。 “我小时候很难哄吗？” 宋舜停下翻看手机的动作，还没抬起头脸上已经带上明显的笑意。“不难哄。” “也不好哄。” 许又饶有兴致盯着他，等待他继续。 “我当时老想带你回家了，但是你怎么都不同意。我找老师，想跟你做同桌，你也不愿意。” 宋舜一说，许又的记忆缓缓复苏，有了一点印象。 她笑起来，“我当时以为你想欺负我呢。”去新学校上学的前一天晚上，小姨加班回家还拉着她做了一场校园欺凌知识科普。小许又听得云里雾里，第二天到学校就碰见一个老往自己身边凑的小孩，担忧大于开心。 宋舜不可置信，“为什么？我表现的还不够友好吗？” 主动带许又逛校园，虽然许又没同意。 主动和许又分享零食，虽然许又没要。 …… 以前宋舜哪有这样。 但是又又能有什么错呢？宋舜快速抛下这个问题，兴致勃勃问：“那后来是怎么解开误会的？” 时间久远，很多过去的事情许又已经记不清楚。但这个许又还记得。 转入宋舜所在的学校时，小姨刚结婚。搬入一个新的环境，拥有自己的房间和一堆亲人，许又对周围的一切都感到陌生。除了上学以外，她很少出门，总是尽量避免和其他人接触。 只是有一次，她在无聊的下午睡过去后，醒来突然特别想见到小姨。许又离开房间去找，隔着一扇华丽的门，她听见小姨的声音，却被人拦在外面。 他们问：“你是谁？怎么进来的？” 是恰巧过来的宋舜，站到许又身边。他说：“她是许又。” 那是那段时间，许又第一次从别人口中明确听到自己的名字。不是“那小孩”，不是“她侄女”，不是“拖油瓶”…… 是许又。 但宋舜大概不记得这段往事。 许又缓缓垂眸，状似在认真思考，而后半真半假说：“时间久了自然就熟悉了。” 这个回答需要思考吗？ 疑问在脑海里一闪而过，宋舜转念一想，觉得这个答案也有道理，便没再疑问。 外面不知何时淅淅沥沥下起雨，细小的雨丝打在车窗玻璃上，留下长长的蜿蜒的痕迹。车内外的温差使玻璃上氤氲出一层浅浅的雾气，外面的世界带上重影。 车快要到站了。 “过会要回学校吗？” 宋舜询问着，话音刚落，公交车突然急刹停下，惯性使得身体猛地往前倾。他下意识一手撑住扶栏，一手去扶许又。 稳住两个人的身体后，宋舜才后知后觉察觉到许又的手臂冰凉。 “你不冷？” 许又：“……呃，还好。” 宋舜差点被她气笑，“怎么这个时候这么固执？”他主动握住许又的手腕，拉着她的手塞进自己的风衣口袋。 “下车要穿，好不好？” 车内确实是没多冷，许又坚决不承认是自己嘴硬。但也确实不暖和，尤其是一只手被宋舜握住，放入他的口袋中后，温差更加明显。 许又没拒绝。 几分钟后，公交车在大学城站停下。 外面的雨又停了，空气中的温度又降低几分。许又刚下车，还没转身，宋舜就脱下外套盖在她的肩膀上。 他的风衣很长，几乎盖到许又的小腿肚。外套里残留着宋舜的体温，气味和热度立刻包裹住许又，间接交换着彼此的体温。 许又的包仍然拎在宋舜手上，那支玫瑰在冷空气下，依然开的娇艳。 第42章 两个人肩并肩往回走。 到达宿舍楼下时，已经是快要锁门的点。 “好了，我到了，你快回去。”许又要脱下身上的风衣还给宋舜，却被他按住手。“还有几分钟。” 许又：“你回宿舍也要时间。” “那我今晚不回去。”他打定主意要在这跟许又消磨最后几分钟，许又与他对视着，也就不再催促了。 “今天” 宋舜垂眸看着许又，缓缓开口，“感觉怎么样？” 许又故意装不懂他的意思，“什么怎么样？” “约会怎么样。”宋舜说的更直白一点，“我喜欢的人，她觉得开心吗？” 他问的认真，许又也就歇了揶揄的心思，同样认真回答道：“还不错。” 宋舜：“还不错？” 许又：“嗯，总要留一点进步的空间。” “好吧，那下一次我尽量拿到很不错的评价。” “继续努力。” 宋舜：“……谢谢？” 两个人顿住，对视一眼，纷纷笑起来。 明明是很暧昧的关系，可总是聊的很官方。 几分钟的时间实在是短。 感觉还没说两句话，倒计时就响起来。宿管阿姨已经拿着钥匙开始探头往外面看，许又脱下风衣递还给宋舜，又接过他手上的包。 几秒后，许又上前一步替宋舜理了理衣领。 “晚安，好梦。” 宋舜看着许又转身进入宿舍楼，直到身影完全消失，才转身离开。 回去的路程很快。 那件风衣外套被宋舜小心拿在手中，没有穿。一直到回家，宋舜才缓缓举起手臂，将脸埋进衣服里。 衣服里有一点，许又的气味。 和许又相处的一幕幕画面在脑海里飞快闪过，宋舜又想起分别前许又的那一次贴近，那么突然。他差点误以为许又要拥抱他，或者是亲吻他，但是只是替他整理了一下衣领。 不满足与渴望叫嚣，又被宋舜压下去。他克制放下风衣，打开灯，将它挂进卧室，随后进入浴室。 西装外套解开，项链摘下。领口松开后，宋舜抬起头看 向镜子，忽然在白色内搭的领口边缘瞥见一抹红。 他疑惑拉开衣服，一片玫瑰花瓣缓缓滑下，又被宋舜眼疾手快抓住。 那是许又塞进去的。 第39章 柔软的玫瑰花瓣落在掌心轻飘飘的，却存在感强烈。宋舜呆愣住，他定定看着手心，浑身的血液似乎都慢慢沸腾。一股说不清楚悸动在心海翻涌，他突然疯狂想念许又。 她的面容，她的声音，她弯起唇角时露出的笑意……还有许又手掌的温度、她靠过来的气息……温凉水自头顶淋下，淅淅沥沥，水声掩盖住浴室的一切。 那件风衣，许又再没有看见宋舜穿过。 那天结束后，宋舜开始策划第二次约会。 他需要详细的计划，以此来抑制自己时时刻刻想要和许又亲近的心。毕竟搜索到的一切攻略都表示：太急躁容易招致对方的厌恶。 宋舜不确定许又会不会对他产生厌恶，但他不想。 * 许又并没有休息一整周。约会并短暂调整状态后，她就再次返回实验室，跟着师姐陈然打下手。但比起之前，现在要轻松很多，留在实验室的时间也不算长。 五月份，交流周按计划开展。邹妍在宿舍聊过好几次外校的同学，说有一个是生科院的天才。个子高长得也不错，性格沉默一点，但不是缺点。她问许又：“你知道他吗？” 许又摇头。实验楼里确实多了一些新面孔，但许又见的不多，只是在实验室听陈然师姐提起过。 她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没想到第二天从病理实验室出来，就听见陈然师姐叫她的名字。“许又，有人找你。” 许又脱下白大褂、摘下手套，走出实验室看见一个陌生又熟悉的男人等在门口。 “何源？”许又惊讶。 男人点点头，看着许又微微弯起嘴角，露出一点腼腆的笑容。“是我。” “许又，好久不见。” 何源是许又的高中同学，也是当时他们班的学委。许又和他在学校关系还不错，但没有私交，高考毕业后就没再联系。 “没想到你也选了生物。” 何源点头，主动道：“我听说你在这边，来找过你两次，但你正好都不在。” 许又点头，“最近来实验室的次数不多。” 简单寒暄后，两个人的话题自然落到专业上。站在实验室门口聊了几分钟，手上的手机屏幕突然亮起来，宋舜发来一条新消息。 【又又，结束了没？我在楼下等你】 许又下意识看向屏幕，何源的话也跟着停住，两秒后，他好奇问：“男朋友？” 许又回答：“是宋舜。” “他在楼下等我们，要不要一起去吃饭？” 何源没有拒绝。 宋舜远远看见一个陌生的身影和许又一起走过来，心底还在疑惑，走近后才发现是一个熟人。 “何源？” “宋舜。” 两个人对视一眼，简单招呼后，并没有过多寒暄，而是看向许又。许又抬眸看向路的前方，询问：“一起去吃饭？”两个人点头，都没有异议。 这场交流并不长，吃过午饭后，何源就和许又两个人分开。虽然说着有机会下次再见，但后面两天，许又再没有见到过何源一次。 交流周快结束时，何源又一次等在许又的实验室门口。他是来和许又告别的。 “我明天就要返回学校了，” 他说着，沉默两秒后，略微有些踟蹰询问：“以后……有机会可以约你一起吃饭吗？” 许又表情不变，自然回答：“当然可以，有时间我们几个高中同学一起约着聚一下。”“毕业后这么长时间，还没有一起吃过饭。” 何源微顿，他的嘴唇动了动，最后还是点点头，朝许又露出一个笑容。 “好。” 许又就挥手同他告别。 交流周的结束，对许又的生活基本没有影响。相反，因为魏芳老师出国，新实验项目暂缓开展，许又比之前更空闲一点。 宿舍四个人还趁着一个春光正好的白天，约了一次午饭。增添宿舍团建经验。 回程的路上，许又遇到了莫烨。 两个人上一次见面，还是校园歌手大赛复赛那会，莫烨是另一个主持人。而现在，校园歌手大赛决赛已经结束很长时间。 莫烨跟身边几个人打过招呼，主动来找许又和邹妍。“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邹妍注意到远处的摄像机，主动问：“在拍视频？” 莫烨点头，“嗯，也是在完成我的结课作业。” “结课作业？” 莫烨：“对，需要选定主题拍一段不少于60s的视频，并在互联网上发布。” 莫烨有自媒体账号，并且还有不少粉丝。这不是个秘密。 邹妍：“那这对你来说，应该不算太难。” 莫烨却摇摇头，叹一口气，“没那么容易。”因为半只脚踏入这个行业，所以她更想拍出好的视频，而不是单纯的应付结课作业。 莫烨没细说，察觉到李文君和闻佳嘉感兴趣的目光，她主动邀请道：“要过去看看吗？” 李文君和闻佳嘉眼睛一亮，两个人立刻看向莫烨，又看向邹妍和许又，“可以吗？会不会打扰到你？” 她们和莫烨不认识，但是还是第一次近距离看见人在校园里拍短视频，不免好奇。 莫烨笑着摇头，“可以，不会打扰。” 今天的拍摄并不顺利，在此之前，他们已经在这磨了几个小时，连莫烨都有点心烦气躁。这会和熟悉的人聊两句，情绪重新平静下来，莫烨决定提前结束今天的拍摄。 她带着四个人进入新传的学院楼，主动介绍道：“我找老师在这边借了一间空教室，方便布置室内的景。一些道具衣服等东西，都放在这边。” 莫烨说着，忍不住拿起桌面上装订成册的脚本和资料。她随手翻了翻，靠在桌边，放松身体。 教室的窗帘半拉着，光线并不算很亮。莫烨靠在阴暗中，缓缓吐出一口气。 许又环视着整个房间，忽然听见莫烨的声音。“许又。”她说。 “你记得之前主持时，我们遇到的那件事吗？那是我人生第一次去警察局。” 尽管表面可以尽力保持平静，但是回过神后，每次想到这件事，莫烨都忍不住心有余悸。过去这么久，她都以为自己忘了，可当老师在ppt上给出选题时，她还是一眼就看到了其中的“女性安全”。 莫烨想，她总该做点什么。 可是很难。 算上今天，她已经花费整整一个星期的时间去筹备这件事，但仍然进度缓慢。 许又走到她身边，停在她对面的桌子，然后学着莫烨的样子缓缓靠在边缘。“嗯，记得。”她回答。 第43章 莫烨说，我想做一个和上次相关的视频。 许又安静看着她，莫烨抬眸与她对视，犹豫十几秒后，她将手上的脚本递过去。“如果你感兴趣的话，可以看看。” 许又翻开那叠打印纸。 …… 李文君和闻佳嘉好奇心得到满足后，就先离开了，只余下许又和邹妍两个人。 她们坐在椅子上，窗帘缝隙的光穿过玻璃，照在纸上，教室里陷入长久的安静。 莫烨说：这是我提前收集的资料。 她为拍摄这个视频做过充足的准备，大批量地分发调查问卷，找到一些有意愿的女性进行线上采访。 工整的字体印刷在白纸上，方正规矩，可字里行间都透露着藏在光阴里的疤痕。 莫烨说，我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许又缓缓合上文字，她抬眸看向莫烨，嗓音平静：“有点多。” 莫烨一愣，她下意识看向手上的纸，几乎一瞬间就想明白了。 这是她第一次选择做这个主题的视频，收集到的资料内容也远远比她想的更多。那些袒露出来的伤疤给了莫烨一种责任感，让她想要面面俱到。但视频长度受限，太多太杂乱的内容让莫烨怎么拍都不满意。 许又继续开口：“如果不打算只做这一次，有些内容可以整理分开，分成不同的主题。” 这些理论上的道理，莫烨其实都知道。被许又点醒后，那些烂熟于心的资料立刻在心底归类，形成一个灵感。 她顾不上聊更多，立刻打开手机，将脑海里的灵感记下来。许又和邹妍对视一眼，主动离开。 回去的路上气氛不算轻松。 两 个人沉默着，那些事情并不能算作谈资。一直到宿舍楼下，许又看见了宋舜。 他新制定好了约会计划，想带许又一起出门。因为许又一直没回消息，也没接电话，就来宿舍楼下找许又。 许又没再上楼，她和邹妍挥手告别，才转身看向宋舜。 宋舜小心问：“又又，怎么了？” 许又微微摇头，岔开话题问：“去哪里？” 许又不想说。 宋舜按下心底的焦急，也没了约会的心思。他开着车，漫无目的地往前，忽然停在街角的停车位。 “到了吗？”许又回神，看向窗外的目光有些疑惑。宋舜给他发的消息，是说想带她去水族馆。但着周围明显没有水族馆的影子。 宋舜点头，“到了。” 他率先熄火下车，又给许又拉开车门。锁好车门后，许又跟着宋舜往前步行十几米，看见一家散打搏击俱乐部。 宋舜停下脚步，他侧眸看向许又，“进去看看？” 沉闷的心情突兀被撕开一道裂缝，许又看着牌匾上金光闪闪的字体，点点头，抬步先走进去。 第40章 许又从初中开始学习散打，系统学习过三四年。高中后逐渐停下课程，大学越去越少。到今天，许又已经有近一年的时间没有再踏入这里。 推开俱乐部的门，熟悉的气味和声音立刻将许又拉回曾经。她稍稍停下步伐，还未转头，宋舜就走到身边。 “已经提前跟俱乐部经理联系过了。”这里也是宋舜计划过的约会项目之一。 话音刚落，一个穿着西装马甲的青年就小跑着来到两个人面前，确认身份。“请问，是宋舜先生吗？” 宋舜点点头，和对方简单交流过后，他转身看向许又，温声问：“要不要来一场？” 他们的散打是一起学的，在过往的几年光阴里，一直是彼此最合适的对练。许又没有任何犹豫，点点头。 换上衣物，戴好护具，提前站在场地内的许又环顾着四周，心底那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缓缓被抚平。 莫烨的话反复在脑海回荡，又被许又压下去。 主持复赛那天，不是许又第一次去警局。 她第一次去警局是十四岁，刚上初二。 * 随小姨搬入新家后，许又花费了很长时间去习惯新生活。但小姨平时工作很忙，相比较陌生安静的别墅和不熟悉的阿姨，许又假日里还是更喜欢回到以前的旧书店。 旧书店在老城区，靠近小姨租的房子，许又对那里很熟悉。 她曾无数个周末和小姨一起在书店消磨时光：两个人坐在书店的角落，各自捧着一本书阅读。那里阳光很好，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许又看累了，会直接靠到小姨身上。小姨就伸出一只手盖住她的眼睛，替她挡住那明媚刺眼的阳光。 …… 那段记忆像带着滤镜，无论什么时候回忆起来，许又都能从中感受到幸福。因此，她总舍不得那段时光。 起初，是许又一个人去旧书店。后来，在某一个稀疏平常的早晨，她推开书店的门，看见宋舜坐在书店最显眼的位置，装模作样看书。 注意到许又看过来的视线，他放下手上的书，三步并两步凑到许又面前，说：“好巧，你也来这里看书。” 简直不要太刻意。 许又面上不显，只轻轻嗯一声。往后的每个周末，她都会在旧书店看见宋舜。 事情发生转变是在初二那年，五月份。 假期的清晨，一向热闹的老城区都寂寥几分。许又前往旧书店时，迎面撞上三个从网吧出来的黄毛青年。 通宵熬夜的三个人脸上黑眼圈明显，身上还带着浓重的泡面味和酒味，刚被网管从店里赶出来。许又猝不及防和三个人打了个照面，再想避开已经来不及。 被轻佻叫住，拦住前路，许又下意识后退，拉开与三个人的距离。她低着头，不等三个人开口说完，迅速掏出口袋里的钱扔到地上—— “谁的钱掉了？” 三个人一愣，瞧见地面上的钞票下意识低头去捡，再抬起头许又跑的飞快。 她知道，往前两百米再转角，就是旧书店。 不过，她没跑回旧书店。 只往前不到一百米，她就看见宋舜的身影。那道熟悉的身影一顿，随后立刻加速朝许又冲过来。宋舜稳稳扶住许又，问：“怎么了？” 但不等许又解释，三个黄毛青年就骂骂咧咧追上来，情况显而易见。 许又没拉住宋舜。 她花了十秒时间，确定自己无法制止后，索性加入这场混战。 半个小时后，她和宋舜坐在警局的椅子上。警察姐姐递过来两杯热水，朝许又微笑着安抚道：“别害怕，没事了。” 许又点点头，没说话，却感觉自己的手被身边的宋舜握的很紧。她扭头看过去，身边的宋舜紧紧皱眉，同样开口说：“又又别害怕。” 许又已经记不清楚当时的感觉了，一切发生的太快。只有“砰砰砰”几乎快要跳出胸膛的心跳，和四肢微微发酸的感觉留在记忆中，鲜明存在。 手被紧紧握着，发热，带着隐约湿意。眼眶也是。 许又握着那半杯热水，看到急匆匆赶来的小姨时，泪水突然夺眶涌出。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总是会想到很多。活跃的思绪和敏锐的情感，有时候并不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情。父母去世时，小姨抱着她说：又又，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是彼此最亲最亲的人。 但现在，被小姨抱住的许又不可避免开始担心：自己会不会打扰到小姨工作、会不会给她添麻烦、会不会被问“你为什么要到这个地方来？”…… 但小姨什么都没说。 她用力抱着许又，好久，许又才发现小姨在哭。 第二个周末，许又开始学习散打。 这是个一拍即合的决定，几乎没有人反对。许又拿出十二分的精力去学习、反复练习，直到她可以将自己轻松从各种不喜欢的场景中拯救出来。 * “又又” 宋舜站到许又面前，出声唤回许又的思绪。两个人对视两秒，默契拉开距离，准备对练。 “远踢近打靠身摔”，与宋舜的惯于防守不同，许又在对练时更偏好于主动进攻。只一会，两个人就打过几个来回。 纷杂的思绪在挥拳踢腿的动作间打散，情绪伴随着力道一同砸下。身体越来越重，心却逐渐轻松。臂膀和腿上的肌肉开始酸胀，额头也沁出汗珠，沾湿额发。察觉到自己的力量逐渐消耗殆尽，许又的眼睛越发明亮。 她放缓攻势，像一头敏捷的猎豹，伺机窥寻着猎物的弱点。宋舜见状，也不由得越发谨慎。 两个人短暂僵持着。最后，许又佯装失误，率先卖了一个破绽，趁宋舜主动进攻时，一举将人摔倒在地。 对练结束。 许又刚松缓力道，就被宋舜反握住手臂往下一拉。猝不及防间重心失控，半边身体摔到仰躺在地上的宋舜身上，许又抬头看过去，对上宋舜含笑的双眸。 宋舜：“你使诈。” 距离拉近，彼此的喘气声明显。许又干脆卸下力道，半靠着他休息。 第44章 许又：“兵不厌诈。” 两个人没再说话，突兀对视一眼，然后纷纷笑开。 笑意扯着胸膛震动，靠 着宋舜的许又也跟着身体颤动。宋舜忍不住抬起手臂，虚虚扶住许又的身体，心脏像被摇晃后的碳酸汽水，一瞬间被什么充满，几乎快要溢出来。 “许又……”他一错不错看着许又，几乎快克制不住自己心底的迫切。 许又疑惑嗯了一声，转头去看他。 宋舜：“我……” “你们没事吧？” 突兀插入的声音打断宋舜即将脱口而出的话，许又直起身体，盘腿坐在地上，与宋舜拉开距离。那点说不清楚的暧昧氛围也随着距离的拉开跟着消散，两个人都抬起头看向出声的人。 是俱乐部里一位年轻的教练，此刻他略微有些不好意思挠挠头，解释道：“不好意思，我还以为你们身体不舒服……” 许又摇摇头，“我们没事，谢谢。” 宋舜跟着坐直身体，点头道：“谢谢，我们休息一会。” 年轻的教练离开后，两个人都没说话。彼此安静几分钟后，许又重新转头看向宋舜：“你刚刚，想说什么？” 宋舜眨了一下眸，压下心底躁动的心绪，他看着许又笑起来，自然开口道：“想问你，现在心情有没有好一点？” 许又点点头。 冲洗换回衣服后，许又摁亮手机，看见莫烨给她发过来的最新一版脚本。她停在更衣室门口将脚本看完，很不错。 许又给莫烨回复点赞的表情，几十秒后，又一点一点打字回复道：【可以在结尾加上一点应对策略。】 人们对很多事情的恐惧往往来源于未知。如果真切了解过、去拥有，那么恐惧会不会少一点。 像那天去旧书店撞见的三个青年，在许又的记忆中，甚至比不上宋舜和小姨的身影清晰。那些原生的身高体格力量带来的压迫，在许又学会散打，可以将对练的人打倒在地后，自然消弭。 许又垂眸继续给莫烨发消息：【如果有用得到我的地方，尽管开口。】 她至少，也应该做些什么。 * 宋舜和俱乐部经理交流完，过来找许又时，她正在认真和莫烨敲字聊天。 他抬步走近，正想要开口唤许又。留意到许又弯起的嘴角时，宋舜一愣，到嘴边的话莫名又咽回去。 那抹笑意并不浓烈，却显得格外坚定温柔。宋舜晃了晃神，心底突兀发起烫来。 他突然想到以前—— 许又一直是个坚定的人，从小就是。 上课是专注认真的，作业是按时按量完成的，老师在课堂上提过的读书笔记，一整年下来，只有许又一天不落在坚持。而与她相比，宋舜就散漫的过分。课不认真听，作业不认真写。在许又转来之前，宋舜是办公室的常客。 任谁也没有想到，两个性格、习惯相差这么大的人，会处成好朋友。所以，宋舜总是被人问：你到底怎么做到跟许又关系这么好？ 很多时候，宋舜对此并不在意。他笑嘻嘻地自吹自擂，是靠人格魅力。问的人通常会嘁一声，不再追问。 可有一次，疑问的人很固执，非要弄清楚缘由。宋舜不耐烦反问：“我们为什么不能成为最好的朋友？” 对方支吾着，含糊回答：“感觉你们不太匹配。” 宋舜一下子愣住了。 彼时，许又常年稳定年级第一，而宋舜一直处于年级中游。 他认为他们可以做一辈子的好朋友。 第41章 怎么含糊敷衍过这个问题，宋舜已经记不清楚。他一个人在篮球场的角落站了许久，想许又，也想他自己。 那天傍晚，下课回去的路上，宋舜装作不经意询问身边的许又：“你未来……有什么打算？” “大方向上看——”许又说：“先上京大，学生物，再做进一步打算。” 宋舜讷讷应了一声，毫不意外又隐隐低落。许又总是这样，有明确的目标，再朝着目标努力。和自己截然相反。 同学的问话又浮现在脑海里，那是宋舜第一次郑重去思考他们的以后。 他在学习方面算不上天赋异禀，在许又的带动下，成绩勉强维持在中游水平。而他本人，对学习也并不感兴趣，让他一天在书海里沉浮十六个小时，宋舜是绝对做不到的。 宋舜花了很长时间去思考，然后摸索着选择一个自己感兴趣的方向，去深耕。他不想被人说和许又不匹配，更不想被许又这么认为。 这是他加入摇星的开端。 而同时，他也想和许又上同一所学校。 宋舜偷偷找家教补习，熬夜努力学过一段时间，才有把握去告诉许又。 他将家教老师布置的练习题全部写对，而后兴致勃勃去找许又，想尽量轻描淡写地告诉她这个消息，却在见到许又的第一秒，从她通红的眼眶看见眼泪。 那点湿润的泪珠沾湿指腹，让宋舜心口发烫…… 宋舜恍然意识到，原来他这么早以前，就开始喜欢许又。 * “怎么不出声？” 许又回复完莫烨的消息，收起手机才注意到宋舜站在身边，她疑惑看过去询问。 宋舜立刻回神，回答道：“看你在忙。” 说罢，他注视着眼前的许又，心底莫名激荡起来，一个想法很快浮上心头。 “还好，回个消息。” 许又回答着，抬眸看向宋舜询问道：“那我们现在离开？” 宋舜点头。 两个人并肩走出俱乐部，许又回头看一眼俱乐部的大门，又看向宋舜。“怎么突然想到带我来这里？” 宋舜：“带你提前熟悉一下场地。” 对上许又疑惑的目光，宋舜慢半拍补充道：“以后惹你不高兴了，你就来这里揍我。” 许又：“……还要来这里才能揍你？” 宋舜眯了眯眼，朝许又笑起来，“那也不一定。你想什么时候都可以。” “只是在其他地方，有家暴的嫌疑。” 他的试探意思明显，还不高明。 许又无语又好笑，忍不住开口：“那你还怪守法的。” 宋舜笑容灿烂，装模作样回答：“谬赞谬赞，都是份内之事。” 许又：“……” 宋舜见好就收，他立刻闭嘴，走在许又身边。往前两步后，他又突然开口：“你刚刚是不是嫌弃我？” 许又：“没有。” 宋舜：“回答的太快，可疑。” 许又：“……没……有。” 宋舜：“回答这么慢，一看不情愿。” 许又闻言挑了挑眉，上下打量宋舜一圈，“怎么？舜哥今年满二十减三？” 宋舜顿了顿，张了张口，但一句话没说出来。 十七岁的宋舜就爱这样，他总是有一大堆不着调的话和许又说，张扬无厘头还带着一点臭屁。反正自夸起来，是从不谦虚的。 许又以前只听他说，后来被他问多了、逗多了，自然学会一套应对之法。她平时跟周围人都是和和气气的，偏生和宋舜一起时，就会忍不住怼他。 后来，宋舜变得沉稳，两个人这样的聊天就自然少了很多。 许又以为宋舜在思考回答自己的话，但等了半天都没等到宋舜出声。她略带疑惑扫眼看过去，宋舜这会脑袋近乎空白。 对上许又的目光，他试探着再次开口：“你刚刚说什么？” 许又：“问你是不是满二十减三？” 还跟十七岁时一样幼稚。 宋舜摇头，“不是，这句话，前面那句。” 许又犹豫一秒，立刻反应过来宋舜想听什么。她故作不知，往前回忆：“前面……没有？” 宋舜忍不了，几乎明示道：“就是你刚刚叫我什么？” 许又：“我叫你什么？” 宋舜看着许又，跟她无辜又疑惑的双眸对视，十几秒后，忍不住抬手捏了一下许又的侧脸。 “许坏蛋。” 许又没拦住他的手，只能揉了揉自己的侧脸，其实不疼，但她还是皱起眉头。 宋舜犹疑，忍不住低头凑过去，“捏疼你了？” “呃……”许又放下手，“那倒也没有。” 手移开，宋舜才注意到她上扬的嘴角，带着明晃晃得逞的笑意。他怔住，无奈笑起来，刚刚提起的心也跟着落下。 说话间，两个人已经返回车边。 宋舜替许又拉开车门，等她进去后，才返回驾驶座坐下。 许又问：“去哪？” 宋舜：“带我的又又去吃晚饭，行不行？” 许又忍不住笑：“行，当然行。” 宋舜转头看向许又，许又也看着他。 两个人对视两秒，许又以为他还有什么话要说，刚要疑问就听见宋舜提醒道：“安全带。” 许又反应过来，迅速系好安全带，都不用宋舜伸手。 第45章 车辆掉头驶向订好的酒店，宋舜在等红绿灯的间歇，偶尔扫过副驾驶的许又。 她安静坐着，低头翻着手机。 宋舜忍不住又想到那句称呼，耳朵有点痒，心也有点痒。他想说什么，但许又一直在低头，似乎在和谁聊天。 宋舜瞥一眼红灯，主动开口：“在聊天？” “嗯” 许又抬起头，“在查岗？” 宋舜一愣，失笑道：“那，你给不给查？” 许又：“只有男朋友才能查我的岗。” 她说着看向宋舜，夕阳的光影透过车窗玻璃，照在许又身上，投下一道橘色的线条。宋舜一眨不眨看着许又，觉得她怎么那么好看，那么乖，哪哪都戳着自己的心窝。 他慢半拍才拉回自己的思绪，言不达意回答：“我现在就给你查。” 许又：？ 禁止内卷。 绿灯亮了，话题短暂停止。 车辆继续前行，不过十几分钟，就抵达目的地。 宋舜将车辆停在地下车库，和许又上楼时，她依然在聊天。 神情专注，都不记得看路。 宋舜不放心地主动握住许又的胳膊，带着她一起往前。隔几分钟后，再次忍不住问：“还是和莫烨？” 许又点点头，“一点小想法，交流一下。” 宋舜看她收起手机，默默“噢”了一声，又想到上次没问出来的备注。 直接问不一定问的出来。 宋舜思考两秒，主动开口：“我打算给你新改一个备注。” 许又淡定：“改呗。” “正在想。”宋舜图穷匕见，“你把你的借我参考一下？” 第42章 宋舜的心思昭然若揭。许又停下往前的脚步，立刻摁灭亮着的手机屏幕，藏到身后。 “不可以。” 她几乎把防备都写到了脸上，一瞬间勾起宋舜的全部好奇心：到底是什么备注这么遮遮掩掩。 宋舜握着许又的手腕没松开，反而上前一步靠的更近，低声问：“真的不能告诉我吗？” 许又不为所动，坚决摇头。 “好吧。”宋舜顿了顿，继续道：“那我只能自己想了。” 他说着，松开许又的手腕，打开自己的手机——“又又你不用担心，我的起名水平应该还好，绝对给你想一个最棒的备注。” 许又：“……” 宋舜说到做到，当即开始捧着手机沉思。 许又原本是无所谓的，听宋舜这么说，心底反倒升起一丝好奇和不安。宋舜的起名水平……能说好吗？ 他们小时候养的金鱼叫红尾，手工课上培育的仙人球叫绿刺，许又以前送给他的小机器人叫灰机……有些确实很形象，但是绝大多数都不好听。许又莫名在意起来，她忍不住往宋舜身边瞥一眼，却什么都没看清楚。 三分钟后，两个人在餐桌坐下。宋舜的手机略微低了一点，许又瞥过去，含糊瞄见上面的字：……女王？ 一股尴尬感从心底迅速上升至头顶，许又快速收回目光，几乎不敢再看下去。 宋舜嘴角的笑意稍纵即逝，他将屏幕上的文字删去，又“喃喃自语”说：“不太好，再换一个。” “这个应该更好，更符合。” 许又抿抿唇，漆黑的手机屏幕上几乎能映照出自己纠结尴尬的眼神。宋舜这是阳谋！许又没法不应。 她稍微往宋舜的方向挪了挪，状似随意问：“你取的怎么样了？” “还不错，进度喜人。”宋舜勉强克制住上扬的嘴角，低头一本正经回答。许又闻言，想再次往宋舜的屏幕上看，却被他挡的严严实实。 许又：“拿不定主意的话，我也可以帮忙给出一点参考意见。” 这会轮到宋舜摇头了。 “不用，我已经想好了。”他说着熄灭手机屏幕，正要把手机倒扣，许又眼疾手快摁住他的手臂。 两个人对视着，半分钟后，许又开口：“我觉得，备注这种东西，当事人应当享有知情权。” 宋舜笑起来，眉眼间都蕴着柔和的笑意。“好巧，我也这么觉得。” 他问：“交换手机？” 许又犹豫两秒，打开手机屏幕递过去，同时也接过宋舜的手机屏幕。 他给许又新改的备注是：全世界最聪明最可爱的许又。 老长一串。 许又眨了眨眼睛，觉得这个昵称倒也没有自己想象的那样可怕。虽然尴尬了一点，但是改备注的人是宋舜，关她许又什么事？ 许又笑眯眯抬头去看身边的宋舜，果不其然看到对方惊讶又疑惑的表情。 宋舜：“这是你新改的备注？” 99%笨蛋。 许又“唔”了一声，算作应答。她眼底的笑意明显，发丝都跟着微微晃动，像满冰的青梅汽水，清爽干净，宋舜完全没法生气。相反，心脏砰砰鼓动着情绪，渴望再次愈演愈烈。 宋舜注视着许又，在她看过来之前，又仓促移开目光。两秒后，那道目光又转回来，宋舜握住许又的手腕，一只脚勾住她的椅子，将人拖到自己身边。 手机屏幕被摆在许又面前，宋舜示意许又去看，“这跟之前的备注有什么区别？” “怎么没有？”许又义正言辞，“这是你变聪明的象征。” 宋舜皱眉，宋舜沉思，宋舜问：“这么长时间久聪明了百分之一？” “那倒也不是。我的系统比较好久，没及时更新。” 宋舜拿起手机塞到许又手中，“快更新。”许又还没拒绝，服务员开始上菜，宋舜只好松开许又。 这只是一个小插曲。 饭后，宋舜没再提起，许又也不记得。两个人驱车在附近逛了逛，回到学校已经接近九点。 五月中旬，两个人的各项课程开始陆续结课，期末考试也随之而来。从校内停车场走回宿舍的路上，宋舜计划着时间安排，告诉许又：“我今年暑假应该会比较忙。” 摇星的新游戏开发还在策划阶段，gdd（游戏设计文档）写了删，删了写，开发蓝图还不明确。宋舜和路亦明商量过，打算暑假闭关加班，争取早点确定下来。 许又听他简单介绍着，点点头。“我这个暑假应该也比较忙。” 宋舜应声，并不是很意外。从某种角度来说，两个人都忙的话，也是一种和谐。就像今年的五一。 在宿舍楼下分开，许又推开宿舍门，就接收到室友一众目光的洗礼。 李文君：“今日一问” 闻佳嘉：“你和宋大帅哥” 邹妍：“谈恋爱了吗？” 许又：“摇头。” 李文君皱眉，邹妍思索后开口：“他不行啊。” 闻佳嘉：“他为什么不表白呢？” 许又摊开手，示意自己也不知道。 她只是略有猜测，只是不知道宋舜会如何精心准备。毕竟之前的好几个瞬间，她总觉得宋舜要表白了，但是他没有。 几个人还要说些什么，许又放在桌上的手机屏幕突然亮起来，显示有人来电。 来电人：何先 生。 许又拿起手机走出宿舍，她接通电话，走向走廊尽头。 “喂，您好。” “是又又吧？” “嗯，是我。” 何先生，原名何源。小姨的丈夫，许又的小姨父。 他是一个极其成功的商人，精明能干。个子不太高，脸上戴着一副眼镜，嘴角总是带着一丝和煦的笑。 许又在高中前和他有过接触，高中后因为在学校附近租了房子，回去的次数渐少，和他接触也逐渐减少。总体来说，并不是很相熟。 此刻对方突然打来电话，许又呼吸都放轻了，心也跟着提起，她小心问：“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事。”他轻而易举猜出许又心中所想，“你别担心，你小姨也没事。她今天还跟人约好出去做美甲，刚刚才回家。” 安抚下许又，他才缓缓说出来意。 “我听说又又你前段时间上电视了？” “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不告诉家里人一声？”他语气带着一丝责怪，“我和你小姨平时忙，都不知道，也没给你好好庆祝。” “你最近学业紧不紧张？不紧张的话端午节回来一趟，我们一家人一起吃顿饭，联络联络感情。” 许又不是第一次拒绝这种事情。 她只犹豫两三秒，就找出合适的理由，拒绝掉对方的邀请。 “有约了？”男人惊讶。 许又点头，“对，我们很早就提前约好了，今年会去他家过端午。” 何源声音依旧温和，“那好吧，祝你们玩的开心。” “有时间也回家看看，你小姨嘴上不说，其实心里还是惦记你的。” 许又沉默两秒，应下来。 通话时间并不长，不到五分钟，可挂断电话后，许又还是长长出一口气。心底、脑海里一时间都没什么想法，反倒显得空落落的。 第46章 许又站在阳台吹了一会夜风，等心绪逐渐恢复平静，她才重新打开手机。 屏幕亮起，一行行聊天框中，置顶显得格外明显。 【全世界最厉害最可靠的宋舜】 许又眨了眨眼，才确认自己没有看错。 难怪不催着她改备注，原来是早就自己偷偷改好了。最厉害最可靠……许又盯着那串形容词看了十几秒，到底没忍住翘起嘴角。 她将备注截屏发给宋舜，并回复。 全世界最聪明最可爱的许又：【自吹自擂】 第43章 宋舜一直在等许又的消息。 此刻看见许又的回复，没忍住跟着翘了翘嘴角。他停下脚步，立刻回拨一个电话。 许又回宿舍的脚步停住，又转身回到阳台。 她接通电话，宋舜含笑的嗓音就从音筒里传出来。“全世界最聪明最可爱的又又”他喊道，随后略略拖长声音继续说：“简直冤枉……” 许又听得耳根一麻，尴尬感由头瞬间下达到脚趾，心底的不愉快也瞬间消失的一干二净。她下意识调低手机音量：“你小点声。” “你周围没人吧？” 宋舜扫一眼周围，从鼻腔中懒洋洋哼了一声，意味不明。 许又追问：“你嗯是什么意思？有没有人听到？” 宋舜反问：“听到会怎么样？” 许又语速极快，掷地有声：“听到你以后别说你认识我。”这么羞耻的昵称看看文字也就罢了，念出来……许又感觉自己已经在刚刚那几秒实现了别墅自由。 宋舜忍不住笑，回答许又：“没人，你放心。” 许又不太放心。 不过，不等她复盘前情找出漏洞，宋舜先一步开口：“我的备注怎么样？” “我特地精挑细选拟定的，是不是和你的备注很搭配？” 许又默了一瞬。 宋舜敏锐抓住她沉默的空隙，反问道：“不搭配吗？” 许又想，自己对宋舜取名的担忧果然不是毫无缘由的。 “换一个吧。”她说。 宋舜沉默，片刻后幽幽叹了一口气。 “是我还不够努力。”他反省。 许又：“……？” 宋舜继续：“没能成为一个厉害又可靠的人。” 许又：“你今天戏有点多。” 宋舜一秒破功，也装不下去了。不过，这话说起来半真半假，他还没想好怎么自然揭过这件事，又听到许又开口：“不过，确实有一件事。” “需要最厉害最可靠的宋舜帮忙。” “咳” 宋舜咳了一声，才勉强压住自己疯狂上扬的嘴角。 “你说。” 许又将今晚的电话删删减减，挑重点说出来。 宋舜听着敛去笑容，眉头微微拧起。“你需要我帮你打一下掩护？” 许又应声。 两个人一起长大，两家关系虽然不说很亲近，但生意场上都有来往。自己借口有其他安排不回去过端午，宋舜知晓一声，显得更可靠。 宋舜：“没问题。” 应声完，他又说：“那你这次端午节有什么安排？” 许又思考着，回答：“应该就呆在学校。” “那你跟我一起回去吧？”宋舜继续：“我妈前段时间还打电话念叨说，你好久没过来……” “你不习惯的话，我们可以在附近城市完，需要的时候露个面就行。” 宋舜絮絮叨叨说起来，力争让许又和他一起度过端午假期。 今年的端午节是在六月初。 许又和宋舜在五月底可以结束本学期的全部课程，六月初期末考试还没开始，正好空闲。 许又没应声，也没拒绝，只说再想想。 宋舜清楚许又的性格，也不立刻追问出答案。 两个人不约而同沉默下来。 许又的视线越过路灯，落在远处闪烁着灯火的高楼上。而高楼的楼顶，挂着一轮明月，月光清澈皎洁。 宋舜问：“你在干嘛？” 许又如实回答：“看月亮。” 宋舜抬起头找了找，也在头顶看见那圆月。现在正值五月中旬。 “时间不早了。” 许又率先收回目光，结束今晚的通话，同时叮嘱宋舜：“记得把备注换掉。” 宋舜：“换了备注你会更开心吗？” 许又一愣，慢半拍应声回答：“会……？” 她有点奇怪，宋舜怎么突然这么说。 心中正疑惑，下一秒，宋舜的声音传入耳中，带着一丝妥协。 “好吧，那我回去就换。” “晚上阳台风大，快回去吧。” 许又一怔，目光下意识扫一眼周围，在楼底不远处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夜色昏暗，路灯也不太亮。但熟悉的身影让许又一眼认出来，那是宋舜。 他还没回去？ 宋舜扬起手机挥了挥，算作和许又的招呼。 许又一眨不眨看着他，全然不知道他在附近站了多久，又看了自己多久。 手上的屏幕跳出一条新消息：【晚安】 许又再抬头，宋舜朝她挥挥手，才转身离开。 许又没动，看着人往前几米后，步伐慢下来，而后再转身。两个人隔着很远的距离，注视着彼此的身影。片刻后，许又的手机屏幕亮起，再次跳出来自宋舜的新消息。 【快回去】 许又低下头，回复一句【晚安】，而后朝对方挥挥手，才转身离开阳台返回宿舍。 一直到熄灯躺上床，许又都很难有睡意。她无法确切形容自己在看到宋舜时的心情，却记得这种惊喜不是第一次感受。 许又总说宋舜是笨蛋，可这个笨蛋在某些时候又会出奇地敏锐。 许又闭着眼睛，几分钟后，又睁开。 她打开手机，点开宋舜的主页，修改备注：一个在楼下看月亮的人。 她将备注名截图发给宋舜，才重新放下手机闭眼睡觉。 宋舜回去洗漱好，时间已经不早。 临睡前看见许又发来的消息，他心情颇好，也喜 欢这个备注，当即就把其他社交平台上乱取的昵称，换成这个。 一个在楼下看月亮的人。 修改完成后，宋舜才回到两个人的聊天界面。他点开许又的主页，修改备注为一个符号： 月亮。 * 几门专业课陆续结课后，两个人比往常更空闲一点。 新的实验项目在开展初期，许又对实验的各项流程已经很熟悉，做起来不花费时间。而即将面临的期末考试，许又也不需要特地花时间复习。 宋舜问过许又的安排后，很快调整好自己的约会安排。 车子在高速上行驶，平稳且快。风从车窗灌起来，卷起许又的发丝，又被她很快压下。 周围的风景陌生，身边的宋舜神神秘秘。 许又坐在副驾驶翻看着论文，做完笔记后，发现后还在路上，不由得有些疑惑：“我们要去哪？” 宋舜笑着回答：“秘密。” 许又见状噢了一声，也不再问。她刚低下头，又听见身边的宋舜说：“给你准备了零食饮料还有书，无聊的话可以看一看。” “这段路大概还有半个小时。” 许又应声，果然在座位附近找到这些。她将平板放下，翻开那本古生物图鉴，津津有味看起来。 宋舜心中放心。 计划通！ 许又看着书本上的图画和文字，余光扫过窗外，心中略略转了几圈，就有了计较。 宋舜的方向感并不算好，出门比较依赖导航。但这次全程没有开导航，说明要去的地方他很熟悉。 而车程总体算下来，大概两个小时，大方向往北。 几个关键点确认下来，宋舜的目的地就不难猜了。 许又收回发散的思绪，专注盯着书本上的图。 惊喜嘛，维持点神秘感比较好。 她默不作声。 第44章 标志性的老榕树，爬满青葱绿藤的围墙……饶是心中已经有了猜测，但走下车的许又还是结结实实愣了好一会。 她环顾四周，高中毕业后，许又还是第一次回到这里。 老榕树上依然挂着新新旧旧的红，上面写满金榜题名的祈愿。对面的状元商店新换了牌匾，带闪灯。即使是白天，红色的状元两个字也格外显眼。 宋舜走到许又身边站定，扫一眼四周后，侧眸看向她，“要不要回去看看？” “可以回去？” 宋舜点头，“已经跟主任打过招呼了。” 许又迈步，沿着围墙走入巷内。 一中建校历史悠久，经过几轮翻修，围墙的角落还残留着历史的痕迹，许又很熟悉。这条巷子通往学校北门，他们以前上学常走。 两年过去，一切好似和以前没有变化。过去的记忆也随着周围的环境纷至沓来。 第47章 “这里，每天早上会有一个卖煎饼果子的小摊。” 许又转头看向身边的宋舜，眼睛微微发亮。那不算段全然痛苦的回忆，至少宋舜在身边的绝大多数时间，她都是开心的。 宋舜闻言笑起来，“不要葱不要香菜不加油条，早上吃不放辣送、晚上吃放一点辣。” 许又瞠目结舌：“我要求这么多吗？” 宋舜就哼笑：“你要求不多。只是遇到葱和香菜是一定要挑出来的，油条是拧着眉头吃完的，表情跟嚼蜡一样。” 许又兴致勃勃，又问：“那辣椒呢？” 宋舜：“早上要早读，你嗓子吃不了辣。晚上不加辣你吃不完一整份。” 许又停下脚步，凑近一步看他。“这么关注我啊？” “对我这么好……” 精致的面孔突然凑到眼前，宋舜忍不住屏住呼吸，他眨眨眼看着许又，而后伸手将许又掰正。“我什么时候对你不好了？” 许又认真思考，但没想出来。 “好吧” 她应了一声，兀自往前两步，没再说话。宋舜跟上去，指她去看不远处的书店。 “还记得这个书店吗？” 许又跟着看过去，点头应声道：“当然记得。” 书店的角落有一排比较隐蔽的货架，摆的全部都是杂志小说，混在各种资料作文书里。许又有一次买资料时发现，拉着宋舜惊奇了好一会。 后来，她在闲暇时翻过两次，有一次遇到一本试读杂志，里面有一个短篇小故事，讲的是一对有情人出国留学被迫分开，回来后又各自哑巴遗憾分道扬镳。 宋舜凑在她身边，和她一起看，看完啧叹了一声，说：“他们嘴巴长着干什么？只用来吃饭？” “有些事情明明只用多问一句就可以。” 许又说：“可有些事情，就是没法说出口的。” 爱是迟疑，许又早明白这句话。不说百分百正确，但她是这样。 很多话，一开始没人说。时间久了，就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宋舜仍旧不理解。凡是他想要的，不管费多大力气都会得到。 他皱皱眉，苦恼道：“可跟这样的人谈恋爱好累。” 彼此许又还只是暗恋他。 揣着一些不好说清的心思，许又听到他的评价，情绪不免低落几分。 不过宋舜不记得了。 他远远看着那家书店，继续说：“你大多数资料书都在这里面买的，经常买。我当时隔一段时间就要震惊一次，心想：你就写完了？” 宋舜说着笑起来，“有一次我实在惊讶的不行，还偷偷去翻了你的资料书，被抓包后，做贼心虚地胡乱指一道题说不会。” 他顿了顿，才又看向许又。“结果那道题很简单，你当时看我的眼神……” “你是不是就那时候开始想我是笨蛋的？” 许又只抿唇笑，并不答话。 在学校呆过三年，附近哪哪都有他们的回忆。以前七八分钟就能走完的路程，现在花了两倍不止才走到学校北门。 北门只有一个门卫，还是以前那个。他还记得宋舜和许又，见两个人回来惊奇打招呼：“你们两个怎么回来了？” 宋舜答话：“回母校看看，钟叔。”说罢，他主动和人聊了几句，才拉着许又进入学校。 周六，校园里的人并不多。 “高一高二放假，高三在进行模拟考，要考一个下午。” “咱们可以放心逛。” 宋舜主动给许又解释，又问她：“从哪边开始？” 许又随手指了一个方向。 往前是学校礼堂。 “元旦汇演，当时你还当过主持人。” 宋舜说着，想起来过来，“元旦结束后，到期末考试那段时间，我都不敢出去跟人打球。” 许又疑惑：“不是要期末考试了好好学习吗？” 宋舜：“那是托词。当时来找你的人可多了，各种递礼物送情书的，我都瞪走好多个。” “但还是有很多不死心的想要你联系方式。” 许又：“我说你当时期末考试怎么成绩没上升……” 宋舜说着，突然觉察。“你不会那时候，又觉得我笨吧？” 许又讪讪，无法为自己辩解。毕竟在她看来，学习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 宋舜努力想了想，又回忆起之前许又的各种帮他补课讲题借笔记的行为了。他严肃起来，觉得必须要掰正自己的形象。 “我虽然没你那么聪明，但是也不笨的。” 许又安抚点头，“嗯嗯对” “你后面证明了自己，而且我也不太在意这个。” “许班长还挺宽容。”宋舜想，还好后面成绩有所提升，不然这冤屈是洗刷不掉了。 但转念，他又想起许又给他的备注：笨蛋。 宋舜旧事重提：“那你为什么给我备注笨蛋？” 许又：“……” “你看那边，花开的挺好看的。” 宋舜盯着许又刻意转过去的脸蛋，几秒后败下阵来。他颇有点无可奈何道：“行，又是小秘密。” “一天到晚尽瞒着我有小秘密，这也不说那也不说的。” 许又只假装没听见，回 过身主动拉了一下宋舜，拽走脚步同时转移走他的注意力。 * 过去那些稀疏平常的日常，时隔两年后再回看，纷纷变得有趣起来。 称病躲掉的体育课，养在校园里的小猫，食堂新创的菜品……一些可能在当时带来烦恼的瞬间，现在想起来，都格外有趣。 五月的风是轻柔的，花香时有时无，安静的校园里光阴也跟着慢下来，支撑着两个年轻的身影寻觅旧时光。 两个人顺着路先去拜访以前的老师，聊过后，又慢慢并肩走出来。再往前，看见南门。 宋舜在半营业的校内商店买了两瓶青梅绿茶，递到许又手中，“再尝尝？” 青梅的微酸混合着独特的茶香，一丝丝甜在中和，清爽不腻。许又拧开瓶盖，细细喝了一口，转头瞧见宋舜正对着告示栏发呆。 “看什么？” “看许班长。” 宋舜嗓音含笑，带着一点过往惯常的散懒。许又走到他身边，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看见了自己。 这是学校近十年来高考状元的照片。许又在里面，虽然素面朝天，却漂亮的亮眼。 “这有什么好看的？” 许又不以为意，“都是以前的照片，拍的也不算好看。” 宋舜却转过头来看向许又，“真的吗，那我看看，比较一下。” 许又被他盯到脸红，瞪一眼过去，他才收敛。宋舜：“也好看，都好看。” 许又说他：“和事佬。” 宋舜举手做发誓状，反驳：“绝对真心诚意。” 他笑着，目光落在告示栏的照片上。 宋舜想，他之前怎么没发现自己喜欢许又呢？ 早点发现就好了，那些过去，宋舜现在回想起来都觉得隐隐懊悔。他恨不得无时无刻都和许又在一起。 如果早点知晓这件事，他…… 宋舜顿住，认真思考：早恋是不能早恋的，又又是乖孩子。当年风纪主任也查的很严厉，被抓到最低写检讨叫家长。……早点知道，他就可以一毕业就和许又在一起了。不用平白浪费差不多两年时光。 “想什么呢？” 许又伸出手在宋舜眼前挥了挥。 宋舜回神，咽下心中的想法，回答说：“想，时间过的太快了。” “刚上高中时还觉得三年太长，结果一眨眼已经过去五年。之前学校查早恋最凶的那位风纪主任都已经退休了。” 许又点点头。 两个人往前走了一段，突然又听到宋舜问：“你还记得咱们刚上高一吗？” “就是军训结束后的那个九月、十月，当时有人在楼顶策划表白，还摆了蜡烛和花。” 宋舜显然记得很清楚，兴致勃勃说：“那天晚上风纪主任大发雷霆，查到老半夜，但是愣是没找到主人公。” “听说是高二楼那边策划的，听到风声，临时走了，东西都没来得及收拾。” “还有人说，是要毕业的学长学姐在刻意挑衅风纪主任。” 宋舜说：“不过这些都是道听途说，没有确定的答案，不知道是谁摆的。” 许又沉默几秒，抬头看向宋舜：“你想知道？” 这话问的奇怪。宋舜愣了一下，下意识回答：“有点好奇。” 许又收回目光，看向不远处教学楼的天台。“你刚刚说，我藏了很多小秘密不告诉你，那我现在告诉你一个。” 许又顿了顿补充：“算当时猜对的奖励。” 宋舜心底浮现一丝不太妙的预感，他紧紧盯着许又，几乎想开口说点什么，又什么都没说。 几秒后，他听见许又轻声说：“是我摆的。” 第48章 宋舜脑袋嗡的一声，瞬间空白。 第45章 空气几乎陷入凝滞，宋舜仔细盯着许又的脸，想从她的表情中分辨出“开玩笑”的意味。 可是没有。 又又说的是真的。 他艰难扯了一下嘴角，干笑一声，想让气氛显得轻松一点，但成效不大。“那，真没想到”宋舜缓了缓，嗓音晦涩，带着一点不死心的试探：“你摆那个做什么？” 许又回头看他一眼，又远远看向当时的天台，没回答这个问题。 宋舜突然后悔带许又回到这里，他伸手握住许又的手腕，没察觉到她的抵触才稍稍放心。 沉默半分钟后，宋舜快速压下心底汹涌，主动开口：“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没必要再想。” 他眸色沉沉，面上却带上些许温和的笑意。宋舜主动走到许又的另一边，挡住她看向远处的目光。 “又又”宋舜说：“一切向前看。” 两道目光对视，许又眼底的尴尬还没来得及藏住。刚才一时脑热说完，许又就有点后悔，现在听到宋舜劝导的话，更是恨不得时间倒带回到几分钟前。 “……噢”许又干巴巴应一声，感觉到一丝棘手。事情突然变的复杂起来，除非她现在告诉宋舜自己暗恋他很久。可这样，势必会被追问的更多。有些事，许又还不想说，也不知道怎么说。 大脑飞速运转着，许又很快决定把这件事含糊过去。 “你说得对。”她重新看向宋舜，认真点头应声，目光诚恳。“当时只是一时冲动，最后悬崖勒马。要不是你提起这件事，我都快不记得了。” “我现在能跟你说出来，说明已经完全不影响了。” 许又的安抚意味明显，宋舜看着她，心底压制的醋坛子忍不住咕嘟咕嘟冒起泡来。怕吓到许又而刻意扯出来的笑容也缓缓收回，宋舜问：“真的？” 许又点头，“保真。” 宋舜打量她的神色，确实没看到感伤之类的情绪，才渐渐放心。他兀自想了一通，脸色先缓下来。 “那以后不许再想。” 许又再度点头，直白甜言蜜语：“只想你。” 宋舜愣住，憋了一下才小小翘起嘴角。“时间不早了，饿了吗？” “去吃饭。” 周围的环境都很熟悉。许又走在宋舜身边，扫一眼周围后，主动问：“去哪里吃饭？” “好客来餐馆。” 宋舜也不卖关子，说完又补充道：“你还记得吗？在你高中租的房子附近，平时周六周日我们经常去吃。” 许又眸光微闪，她点点头，没再说话。 抵达餐馆时，正值饭点，店里面人很多。两个人等了几分钟才在一处角落的空桌坐下，老板拿着菜单过来，看见许又一愣。 “许又？今天怎么回来了？”她热情招呼道，又注意到身边的宋舜。“欸，还有你小伙子。” “以前你们俩经常一起来这吃饭，好久没看到你了。” 宋舜笑着点头，“是的阿姨。”“我今天早上电话跟你们定过餐的，姓宋。” 老板恍然大悟，“噢噢噢是你啊，菜都准备好了。你们来了，那现在就开始炒？” 宋舜点头，老板匆匆忙忙离开。 许又微不可察松一口气，她看向对面的宋舜，询问道：“你点了什么菜？” “放心，都是你爱吃的。” 宋舜说着报起菜名，确确实实都是许又喜欢吃的菜无疑。他略显得意地撑着下巴笑，许又看着他，忍不住也跟着笑起来。 除去中间的一点小插曲，这一天总体上过得很开心。 晚上开车返回时，凉爽的夜风从车窗灌进来，吹走一天的疲倦和燥热。车载轻音乐刚刚好足够两个人听清，许又放松窝在座椅里，隔着哼了两段，抬眸注意到宋舜上扬的嘴角，就立刻闭嘴。 “很好听，怎么不继续？” 许又对自己的实力有清晰的认知，她唱歌只能说一般，中规中矩。但这会，她也不跟宋舜争辩，回答道：“怕你分心。” 回来的路上车辆不多，速度比白天快上不少。不满两个小时，两个人就抵达学校附近。 “要回宿舍吗？” 宋舜问身边的许又，没得到回应才发现许又已经窝在副驾驶睡着。他默了一瞬，没再开口问第二遍，而是直接开回校外租的房子。 车子在楼下停稳，许又还在睡。 宋舜解开安全带，转头正打算叫醒许又，目光触及她安静的侧脸时，又咽回声音。 轻音乐被关闭，车内陡然安 静下来。宋舜静静看着许又，又想起许又说的话——“是我摆的。” 他并不怀疑许又说的话，许又说不在意，那一定是真的不在意。 宋舜也想不在意，可整颗心如同被泡进酸水里，里里外外都透着难言的苦涩。他几乎没法去想象，许又曾经喜欢过一个人并且做了充足的计划向对方告白。 尽管这份告白不知原因被搁置，但依然让宋舜感觉到疯狂的嫉妒。他嫉妒那个曾经在许又心中占有一席之地的人，嫉妒到恨不得那个人是自己。 可他想不到那份告白被中止的原因。 他什么都不知道，甚至今天之前，他对这件事从头到尾，一无所知。 宋舜注视着许又，内心忍不住升起一丝惶恐：他并不如自己以为的那般了解许又，他还有多少事不清楚呢？ 那些可能被许又独自处理的事情，被许又独自处理的情绪……宋舜垂下头，小心翼翼虚握住许又的手，一股挫败感油然漫上心头。 他兀自陷入思绪中，突然手心中的手指微微动了动。宋舜回过身，抬眸正好对上许又睁开眼睛。 她看见宋舜一怔，随后下意识笑起来。“……我睡着了。” 宋舜松开手，“嗯，正要叫你。” “累了吗？今天路走了不少，回去好好休息。” 许又没应声，十几秒后，才慢半拍点点头。“……嗯” 宋舜忍不住莞尔，他主动下车拉开副驾驶的门，伸出手许又就握上来。 她还没太睡醒，宋舜牵着手，她就安静走在宋舜身边。 进门后，宋舜转身关门，再回过身许又还站在他身后，差点撞上。 “还没睡醒？” 宋舜伸手捏了捏许又的侧脸，笑意盈盈。许又拍下他的手，不太高兴。“不要捏我。” 宋舜立刻投降：“好，不捏了。” 说完，他轻轻推了一下许又的肩头，“先去洗漱，然后早点睡觉。” 困意汹涌，许又找到上次留下来的衣服，进入浴室。热水淋下来，困意被打散，许又站在淋浴头下，突然又想起刚醒时在车内看到的宋舜的目光。 今天提起那件事果然还是个错误。许又想，得找机会解决这个问题。要不先向宋舜告白？ 还没想好，宋舜的声音又隔着浴室门传过来。 “柜子里有新买的浴球，你可以试试。” 许又打开柜子，果然看见包装还没拆的浴球。她拿出一颗扔进浴缸内，缓缓沉下去，继续思考。 等事情想出大概章程后，许又的思绪又逐渐放缓，消散没多久的困意再次席卷过来。在快要睡着前，宋舜的敲门声适时响起。 半个小时后。 收拾好的许又将自己塞到床上。她看着还站在房间里的宋舜，小小打了一个哈欠 “你要睡了吗？” 宋舜：“还要等一会。” 许又应了一声，闭上眼睛，十几秒后又睁开。 “我要睡了。” 宋舜点头，“晚安，又又。” 许又：“晚安。” 宋舜抬手替许又关闭房间的灯，退出房间前，突然又听许又叫他的名字。 “宋舜” 宋舜停下脚步，听见许又的声音：“如果你在意，我可以告诉你那件事。” 一片黑暗中，宋舜几乎看不见许又的身形。他沉默十几秒，才慢慢回答：“又又，你不想说就不说。” “明天见。” 宋舜说着迅速退出许又的房间，生怕再慢一秒自己会后悔。 第46章 房间内一片黑暗，房间外亮着从客厅照过来的灯光。 宋舜停在门口许久，才慢慢回到房间。许又不太愿意提及之前的事，宋舜察觉得出。而这也算不一件值得谈论的往事。更重要的是，宋舜不想表现得过分在意，显得自己小肚鸡肠。 妒忌是男人原罪。宋舜想。 十分钟后。 卧室的灯亮起，宋舜打开电脑，找到隐藏文件夹。 【高中】-【重要】【学习】【风景】【活动】【asdf】 宋舜点开最后一个乱码命名的文件夹，在里面找到高中时的同学照片，挨个翻找回忆。 好吧，他承认他实在不算是一个大度的人。 明面上，这件事情轻飘飘揭过去，没有人再提起。实际上，宋舜天天晚上回去翻高中时的记录，猜来猜去，什么有用的信息也没找到。最后，把向许又表白这件事提上日程。 第49章 宋舜打开他的计划表，从他准备追许又开始，这份计划表就一直在更新。到现在，已经密密麻麻写满整整六页纸。 这周**和日丽，诸事皆宜。 * 【晚上一起去吃饭？】 收到宋舜消息时，许又刚从金店出来。她点开聊天框，回复一个ok的表情包，下一秒，就收到宋舜的第二条消息：【那你到时候在幸福路等我？】 许又一顿，下意识抬眸在四周找了一圈，还以为自己被宋舜意外撞见。因为她现在所在的位置就是幸福路。 但周围并没有熟悉的身影。 许又低下头，再次回复一个肯定的表情包，暗自思忖：宋舜这会应该在工作室。许又怕被他撞见，特地选择了距离学校和工作室都比较远的这条路，临近郊区。 所以，只是巧合？ 许又主动问：【什么时间？】 【五点半可以吗】 【我还在工作室，今天比较忙，没时间回学校】 后面的话，算作解释。 许又不自觉按了按身侧的包包，也没进一步追问。现在四点半，许又敲字回答：【到时候见。】 宋舜继续发来消息：【如果你提前到了，可以去这个书店看看，有惊喜。】 附带一个地址链接。 许又点进去仔细查看，发现距离自己现在的位置并不远，就跟着路线走过去。 书店很安静，推开门书籍的特殊气息混着浅淡的油墨香气就笼罩上来。门口的风铃发出一串悦耳的声音，许又迈步进入。 宋舜对她的喜好把握的很精准。 许又小时候就喜欢去书店、图书馆之类的地方消磨时间，现在也一样。更何况，这间书店虽然不大，里面的书籍种类却很多，多数书籍都很对许又的胃口。 书架间摆着可移动的木质软凳，许又捧着书坐下来，直到口袋里的手机振动。 五点半了。 许又恍然。她接通电话，听见宋舜的声音：“到了吗？” 许又压低声音轻应，又听见宋舜问：“在书店？” “书店没其他人。”他开口说。 许又微微疑惑，试探着提了提音量。“没其他人？” 宋舜：“对。” 许又垂眸看向手上的书，一时犯难。她才阅读完小部分，还想着借阅或者买下来。她问宋舜：“那借书或者买书怎么办？” 宋舜秒懂：“遇到喜欢的书了？” “你先拿到入口处的柜台放下。” 入口处靠右边一个简单的柜台，比较高，和书架一个色系。许又进门时，直接从左边进入，并没有注意到。 她返回柜台边，依言将书放在柜台旁的桌面上，同时也注意到摆在桌面上的一支鲜艳的玫瑰。 玫瑰下是一个纯白的信封，许又刚要收回目光，就注意到信封上写着自己的名字： 致许又。 字迹很熟悉，来自宋舜。 许又拿起那支玫瑰被那封信，轻轻拆开，一行行文字映入眼帘，娓娓道来。 致许又： 这是我们一起度过的第十一个春天。 相识相处的四千多个日夜，让我们成为彼此最熟悉最亲近的人。可有些话，在心底酝酿半天，最终决定提笔写给你听。 许 又，你好。 …… …… 这封信很长，一张纸写的满满当当。看的出来经过认真的修改和誊抄，没有一处错漏。 许又一行一行读下来，看到最后： 也许我真的是一个笨蛋，才会那么迟钝察觉出自己的心意。 如果你愿意给笨蛋一个机会，请带上这支玫瑰一起出门。 他在等你。 落款写着宋舜的名字，连签名都经过惊心的设计。 许又收起信纸，放入随身携带的包包里。她拿起那支玫瑰，心底又莫名生出一丝含怯，像即将奔赴一个不知名的战场。 在原地停留片刻后，她才整理好裙摆，推开书店的门。 宋舜就等在门口，靠着一辆机车。 他并不发消息催促，但心底一直在计算着时间。 许又会同意吗？宋舜不知道。 喜欢和恋爱不是同一件事，宋舜很早就从许又那里听到过这句话。他可以感知到那一份喜欢，却没有把握可以跟许又谈恋爱。 自己足够优秀吗？ 足够和许又谈恋爱吗？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宋舜的心也随之提到了嗓子眼。不多时，平静的视野中有了变化，书店的门被推开。 许又走出来。 宋舜紧张到一瞬间心跳极快，他紧紧盯着许又：推门的手是空的，身上是空的，另一只手扶在身侧的包包上…… 露出一抹鲜艳的红。 宋舜如释负重，嘴角立刻跟着扬起来。 他迈步走过去，站定在许又面前。 “又又” 许又抬头看他，握着花茎的手莫名有些不自在。 宋舜不说话，只是又喊了一遍许又的名字。他目光灼灼盯着许又，许又被他看的脸热，下意识移开目光。 “机车？” 许又微微惊讶。 宋舜点头，立刻看一眼腕上的手表。他拿出一个小一点的头盔递给许又，“走，带你去兜风。” “你什么时候会开机车了？” 头盔轻轻照到许又头上，宋舜认真仔细给她扣好，同时回答：“上次和你聊完后就抽空去考了证。” 上次…… 许又想了想，那是很久之前了。当时只是一句戏言，说开的还是三轮车。 宋舜利落扣好自己的头盔，长腿一扬，坐上去。他侧头看向许又，“上来？” 许又不太熟练地坐上去，又听宋舜说：“抱紧了。”她俯身搂紧宋舜的腰，一分钟后，车子迅速启动。 车速被贴心控制过，起初并不快，等许又适应后才逐渐增大。 这是一种跟平时完全不同的感受，像驰骋在风中。身体如离弦的箭一般冲出去，肆意的风中思绪被渐渐丢下，越抛越远。 许又放松绷紧的肩颈，眼前只剩下一望无际延伸到远处的公路，一种纯然的快乐在心底滋生。 不知道过去多久，呼啸的风逐渐慢下来，车子缓缓转变方向。 这条路是许又从没有来过的，五月份，路边长满了各式各样说不上名字的小野花。 许又注视着那些在风中微微摇曳的花朵，忽然听见宋舜的声音。 “又又，抬头。” 许又下意识抬起头，一轮红日猝不及防撞入眼眸。 渐变的金红色漂亮夺目，绚烂却不刺眼的光芒穿破暮色的浅云，连接在遥远的地平线上，完美的无法用言语形容。 许又目不转睛地盯着远处的落日，车速猛地提升，像即将义无反顾冲进那一轮灿烂的落日中，又像在徒劳追赶一场虚幻的美梦。 落日太快了，仅仅几分钟的时间。 许又驰骋在风中，追逐着那一轮西沉的太阳，直到它完美隐没在地平线下。一种无法言说的震撼和畅意在胸膛徘徊，抒散不去，在双脚接触地面后，又稳稳落在心底。 宋舜停稳车后，并没有说话。 许又也没说话。 两个人注视着夕阳落下的方向，直到暮色给周围染上一层滤镜，才不约而同收回目光。 不远处亮起一点点小灯。 许又的视线被吸引过去，还没看清，宋舜就朝她伸出手。 许又抬手握上去，跟着他来到不远处。那是一个挂着浅黄色小灯泡的小帐篷。人进不去，但可以在里面放一点宋舜提前准备好的东西。 宋舜蹲下身体，从里面拿出一束花，转身面对许又。 “从我意识到自己喜欢你开始，就曾无数次想象过这样的场景。我给自己预设了很多种情境，并为此做出了详细的最佳应对策略。但现在，我一个也想不起来。” “承认自己紧张，似乎显得不太厉害。可这是事实，无法说谎否认。” 宋舜缓了缓，才记起自己准备好的台词。他认真背出来，而后才小心翼翼递上那束花—— “你一向不喜欢假大空的承诺，但许又，你可以试着相信我。” “你愿意和我谈恋爱吗？” 许又接过那束花。 “愿意。” 宋舜上前一步，缓慢而郑重地拥抱住许又。他说：“谢谢。” 暮色已经完全降临，帐篷上的小灯泡一个一个亮着，像落下来的星星。 许又被紧紧拥抱着，暖意隔绝掉外界的风，两颗心脏的跳动此起彼伏。 小帐篷内除了那一束花，还有一份小蛋糕。 宋舜期待地递过去一个刀，示意许又切蛋糕。 许又：“在哪切？” 宋舜：“中间切就好。” 许又顺利切下去，看向宋舜：“还要切吗？” 蛋糕并不大，一刀下去后正好是两个人的份。 第50章 宋舜微微拧眉，不死心地朝切面看了看，他戒指呢？ 许又忍不住翘了翘嘴角：“找戒指？” 宋舜应一声，随后才反应过来看向许又。 许又后退一步，摊开两只手的手心。 “这位勇敢的少年，请问你丢的是这个金戒指还是这个银戒指？” 第47章 昏暗的灯光下，许又笑意盈盈。她摊开的手心放着两个精致小巧的戒指盒，其中一个赫然是宋舜精心挑选的。 他顾不得疑惑，目光直直落在许又的另一只手上。那是一个全然陌生的戒指盒，但结合许又的问话，宋舜心中忍不住惊喜。 宋舜：“这是你给我准备的？” 许又也不隐瞒，伸出手臂将戒指盒递到宋舜面前，“看看？” 手腕轻晃，戒指盒也在宋舜的视野中微动。宋舜抬起手握住许又的手腕，又从她的手心拿出戒指盒。 里面是两枚金戒。 许又说：“我猜你应该也会准备，就换了材质，以免重复。” 宋舜拿出里面稍大一圈的男戒，戴在手指上，圈口正好，很合适。戒指的款式并不复杂，宋舜左看右看，觉得哪哪都满意的不得了。 戒指盒里还有一个女戒，宋舜拿出戒指看向许又，她正打开手上剩余的戒指盒，观察自己定制的那一对情侣对戒。宋舜心稍稍提起，又有一点紧张。“喜欢吗？” 许又拿出戒指，戴在手上，随后点点头应声：“喜欢。” 宋舜就放下心。 夜风缓慢拂过草地，帐篷上的小灯泡像落入草地的星星。五月底已经快赶上初夏，断断续续的虫鸣让夜晚更加静谧。 两个人面对面站着，一时间谁也没有开口说话。一种心照不宣的氛围在彼此周身涌动，地平线的尽头是逐渐璀璨的夜空。 夜晚永远是有魅力。 漫天的星云，模糊的远方，混合在风中忽远忽近的心跳……充满神秘和探索欲。许又垂眸，寻了一块地面打算盘腿坐下。她拉了拉宋舜的手，宋舜下意识握住，而后才注意到许又的目光。 外套被随意铺在地面，两个人牵着手，肩并肩坐在路边。上一次这样看星星，还是好几年前。 “今晚天气很好。” “嗯，星星很多。” “那边的楼是哪里？” “……应该是市中心，广贸大厦那块。” …… 两个人缓慢聊着天，没有刻意的主题，蛋糕在交流中被分吃干净。这里只有他们，夜晚在缓慢的聊天中被夜风无限拉长。 宋舜几乎忘记了时间，直到手背停上一只蚊子。 提前准备的驱虫药水已经失去效果，宋舜挥挥手，赶走那只蚊子，随后拉着许又站起身，“有蚊虫了，被叮咬了吗？” 许又摇摇头。 宋舜松口气，他先牵着许又返回车边，给她贴上驱蚊的香片，才折返回去将东西收拾好。 等两个人重新返回市区，已经是晚上九点。 夜正热闹。 五颜六色闪烁的灯火，交流谈笑混合着叫卖声，还有街头歌手拿着 吉他在唱一首慢情歌…… 远离了轰鸣的机车和呼啸耳畔的风，一整晚欢欣嘭跳的心脏也逐慢慢沉静下来。像从那辽阔着，独属于他们两个人的荒野，回到了人间，烟火四溢。 两个人并肩走在路上，步伐一致，行动间，许又的肩膀会轻轻擦过宋舜的衣服，路灯下，两个影子亲密交叠又分开再交叠…… 许又盯着那忽短忽长的影子，想说些什么，又不知道说些什么。 “那” “你” 两个人几乎同时开口，转头对视一眼，又不约而同移开目光。指间的戒指存在感明显，刻意提醒着今天晚上发生的所有事情。 宋舜开口：“你先说。” 许又顿了顿，询问道：“那我们现在，是在谈恋爱？” 宋舜点头，肯定应声道：“对。” 许又“噢”了一声，又不知道说什么了。 她重新将目光投向前方，问宋舜：“你想说什么？” 宋舜：“过会是回宿舍还是云鼎花园？” 云鼎花园是宋舜租房子的小区。 许又有些迟疑，一股莫名的窘意涌上心头，“……回宿舍？”她说着看向宋舜，两个人不期然又对视一眼。 宋舜：“嗯，那我送你。” 氛围突然变得有点局促和不自然。 许又第一次恋爱，熟悉的人转变身份后，一时不知道该怎么相处。 难道要黏黏糊糊腻在一起，喊亲亲宝贝，说想你舍不得你……？光是想想，许又身上就忍不住冒起鸡皮疙瘩。 好腻歪，受不了。 她悄悄瞥一眼身边的宋舜，平时太熟，这会完全没法想象怎么转变成情侣相处模式。 正思索着，路过岔路时，突然遇到一对情侣。小情侣挽着胳膊靠在一起，凑在一起耳鬓厮磨说着悄悄话。许又路过他们身边时，听见两句两个人之间的交谈—— “宝宝，好累，走不动了……” “来，我背你回去。” “可是周围好多人……” 许又默然，觉得说不出口。明明之前的相处已经超过朋友的范围，这会真的确定关系，反而拘束起来。 走过两个人，许又忍不住抬眸看向身边的宋舜，却正好撞见他看过来的目光。视线相撞不过一秒，又快速移开。 相安无事走过这一路，返回宿舍楼下。许又没想好应该怎么相处，索性顺其自然。 “我到了，晚安。” 宋舜点头，“晚安。” 他目送着许又进入宿舍楼，才转身离开。 一切好像跟之前一模一样。 许又返回宿舍收拾，洗漱，复习，一直到熄灯躺到床上，心底才涌上一些与平时不同的喜悦。 她打开手机，先看到了宋舜发的朋友圈。 一张夜空的照片，拍的还算好看。 下面已经有不少回复。 【哇塞，好漂亮的星空】 【这是哪里？我们这边还有这样的地方？】 【宋老板今天下乡了？】 【看星星，怪有情调的哈】 …… 许又大致翻了翻，然后给宋舜的朋友圈认真点赞。下一秒，就收到宋舜发过来的消息： 【收拾好了？】 许又回复：【嗯，准备睡觉】 那边沉默好一会，才发来下一条消息：【明天有什么安排？】 许又回复：【复习，去实验室】 几乎算的上是千篇一律的日程安排，许又看着手机屏幕，等待着对面的回复，突然开始想念宋舜。 原来这就是谈恋爱。 * 切换成恋人关系后，似乎对两个人的生活没有任何影响，相处模式和之前基本毫无差别。 许又做实验戴戒指并不方便，她找到一根长链，将两个戒指绑成项链，挂在脖子上。宋舜则是隔段时间换一种，戒指长期戴在手上，几乎没有摘下来。 两个人都没太在意这些琐碎的小事，直到某天课上，宋舜突然收到室友周行发过来的消息。 他神神秘秘问：【大佬，你还不是谈恋爱了？】 第48章 宋舜微微垂眸，他盯着周行发过来的消息，没有第一时间回复。 和许又确认恋爱关系后，宋舜就思考过怎么公开这段恋情，但许又好像对此并不在意。他们的相处模式和恋爱前一模一样，几乎没有什么变化…… 宋舜抚摸着指间的戒指，压下心底那一闪而过的不确定和焦虑。他拿起手机，给周行回复： 【你怎么知道？】 周行立刻转头朝宋舜看过来，两个人对视上后，他咧牙一笑，又迅速收回头。下一秒，宋舜收到他发来的消息： 【你的戒指很明显啊】 不等宋舜回复，他的消息又接二连三发过来，噼里啪啦地好几条。 【好多人都在猜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我也是看到论坛的猜测，才肯定心底的想法，跑过来跟你确认】 【你女朋友是许又吧？】 宋舜皱眉，觉得最后一句话问的有点微妙。 他女朋友不是许又还能是谁？ 【是】 宋舜肯定，紧接着编辑第二条消息：【为什么这么问？】 这条消息刚发过去，周行的消息就立刻跳出来。【我猜也是，不然想不到其他人选了。不过你们怎么不公开？】 那边沉默下来，大概是看到宋舜的问话，在编辑措辞。果然，两三分钟后，周行发来几行文字。 【我也是被其他人误导了一点。因为你戴了戒指，但是许又没戴，所以论坛就有人在吵，说你们没谈，你的女朋友另有其人。但是我没信哈】 不管旁人怎么说，但作为室友，周行是无论如何也不相信宋舜会不喜欢许又的。实话说，他有时候想，宋舜就算哪一天突然掏出一张和许又的结婚证，周行都觉得自己不会很惊讶。 第51章 宋舜盯着周行发过来的消息，目光久久落在那句问话上面。 所以，为什么许又不公开呢？宋舜想不明白。事实上，在确认关系的当天晚上，他就跟许又暗示过这件事，在许又点赞他的朋友圈之后—— 宋舜：【我这条朋友圈是不是发的不太好？】 许又回复：【挺好的，没什么问题】 宋舜又发几张照片给许又，继续问：【那你要不要也选一张发朋友圈？】 许又拒绝的很快，【暂时不用了，以后再说。】 这个以后再说，就是短期内不会考虑的意思。宋舜心中疑惑，但和许又告白成功顺利谈恋爱的喜悦，可以忽视这些小细节。这么一拖，就拖到了今天。 宋舜其实并不是很在意恋爱公开问题，谈恋爱是他和许又的事，没必要人尽皆知。但这会突然提及，他不免多想两分。 周行的消息还在继续。 宋舜没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再次询问道：【什么论坛帖子？】 两分钟后，周行发来两个链接和截图。宋舜顺着线索找过去，看见了事件的起源：有一个人发帖询问，宋舜是不是谈恋爱了？ 有人肯定，认为戒指就是最好的证明。也有人否定，表示戒指只是一个装饰品。后来，有人认出戒指是情侣对戒的款式，事情讨论点又变成宋舜和谁谈恋爱？ 宋舜皱着眉头，看着回帖的消息。 【他们俩就是朋友，要在一起肯定早在一起了，不会等到现在】 【相处和之前没有什么区别，应该是没谈恋爱】 【众所周知，之前大一时就有人认为他们在谈恋爱，隔壁贴到今天还有人在各种拼证据】 【谈恋爱这种事，喜欢都是不用猜测】 【啊不会吧，我还以为他们听甜的】 【最多有点暧昧，但是顶天了。这种基本都是暧昧上头在一起，后面不适应火速分开，老死不相往来。或者是一直打着朋友的名义这么相处下去】 【不懂为什么隔壁贴那么多人磕他们俩……】 【颜值搭吧，孙悟空和林黛玉都是组cp，还能什么是不能磕的？】 …… 眉头皱的越来越紧，到 后面，帖子基本已经判定他和许又没有任何关系了，甚至有人在论坛要许又的联系方式。宋舜利落举报那几个相关账号，想退出论坛，又有点犹豫。 几分钟后，宋舜创建一个新的账号，挨个在帖子里回复消息： 【他们俩真的在谈恋爱，保真】 【是真的在谈恋爱，不会分手的。】 【他们很甜】 【宋舜很早以前就喜欢许又的，只是他自己不知道】 【之前没在一起是因为宋舜情商低】 但他只回复了十几层就突然收到系统提示： 【系统提示：很抱歉，你的消息一天内收到超30条投诉，暂时做12h禁言处理。如有疑问，请点击申诉。】 宋舜：“……” 他沉默十几秒，干脆退出论坛。 十分钟后，还在实验室的许又突然收到宋舜发过来的消息：【中午一起出去吃饭？】 许又回复一个【好】，正要放下手机，又收到他的消息：【那你来一教等我下课？】 【我们走快点，不然那家店中午人很多。】 许又算算实验时间安排，再次回复一条肯定表情包。 * 临近期末，上午最后一节课多少让人有些心思浮躁。 宋舜第n次不经意看向窗外，终于被身边的同学发现异样。对方探头过来，小声问：“怎么了？” 宋舜摇摇头，又按耐下心底浮动的心思，目光落到课本上。 几乎是铃声响起的一瞬间，宋舜的目光就再次落到门外。半掩的门阻挡视线，宋舜没找到许又的身影。 授课老师走出教室后，宋舜立刻跟着走出去。在周围扫一圈，他就在不远处看见许又的身影。宋舜迈步走过去，站定在许又面前。许又弯唇问：“结束啦？现在去吃饭？” 宋舜点点头，下意识走到许又身边，和她并肩离开。 往前两步后，宋舜才想起自己的安排：他计划是牵住许又的手，不经意且光明正大展现自己的男朋友身份。但现在，情况明显和计划有所出入。 宋舜忍不住瞥一眼身边的许又，她正专注看着前方，手臂自然垂在身侧。 恋爱这几天，他们还没有牵手。 宋舜假装不经意抬了抬手臂，想自然牵住许又的手，却没碰到。手臂落回去，宋舜忍不住又看一眼许又，同时对上许又疑惑的目光。 许又：“怎么了？我刚刚在想实验。” 这几天，她的实验彻底步入正轨，许又在上面花费的时间和精力比往常多出一倍。 宋舜摇摇头，想直接牵住许又的手，可又怕显得突兀，只好犹豫着继续往前，试图设计巧合。 但设计巧合实在不是一件易事。一直到离开学校，宋舜都没找到合适的机会。他看许又的次数多到许又不得不把注意力分出一部分放到他身上，许又疑惑：“你今天好像有什么事……” 宋舜正要摇头，留意到侧方窜出来的电瓶车，眼疾手快一把拉住许又，将人带到自己身边。骑车的年轻人道歉着快速离开了，话题被迫中断。 宋舜顿了顿，握着许又的手腕没松开。他缓慢下移，直到握住许又的手。 “嗯，你刚刚说什么？”宋舜：“我没什么事。” “心情很好。” 第49章 宋舜的心情确实很好。 许又闻言，抬眸去看他。他的唇角微微翘起，眉眼间带着明显的笑意。手被不轻不重捏了一下，存在感明显。 许又起先没发觉，往前继续走了几十米后，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们在牵手。 不含任何暧昧的，属于恋人之间的牵手。 手心微微发烫起来了。 两个人都没刻意去提，假装这是一件稀疏平常、不需要在意的事情。宋舜的好心情一直持续到吃完午饭。他提前离开一趟，结账顺便洗干净手后，重新站定到许又身边—— “下午有什么安排？还回实验室吗？” 许又点头，“对，下午有安排。” “好吧。”宋舜点点头，“那回去。” 他说着，状似自然地朝许又伸出手。许又只怔愣一秒，就伸出手回握住。回程的路上，两个人几乎没有松开过手。 回到实验楼下，宋舜才依依不舍松开许又的手。 许又注视着他，轻声开口：“我，先上去了？”宋舜点头，“你晚上什么时候结束？我来接你。” 许又暂时没法估算时间，于是说：“我快结束了给你发消息。” 宋舜再度点点头。他看着面前的许又，想抬手抱了一下她，又因为种种原因克制住自己想抬起的手。 “我看你上去。” 黏糊。 实在黏糊。 许又心想，但却没有什么反感。相反，这种感觉颇为新奇，和以前的种种情绪都不相同。 她点点头，率先走入实验楼。 宋舜等到看不见她的身影，才转身离开。还没回到宿舍，他就打开手机，熟练翻开论坛。 刷新一次。 两次。 三次。 关于宋舜和许又谈恋爱的相关新帖空空如也。 诚然，宋舜清楚，按照现在的相处模式，最多不过两天，他和许又的关系就会清楚明了。但宋舜等不及。 他重新注册一个小号，进入论坛，发帖：【宋舜和许又在谈恋爱，今天回学校撞见他们牵手了。】 可惜没有照片做佐证。宋舜重复看了好两遍自己编辑的帖子，终于心满意足离开论坛。 * 许又确实没想起来公开这件事。 她并不习惯在朋友圈分享自己的日常，社交媒体对许又来说，可有可无。另外，谈恋爱也不需要太多人知道。 许又并不喜欢和很多人交流自己的私事。 下午实验的空隙，许又回想起宋舜今天的行为，后知后觉琢磨出他的意思。 虽然不喜欢那些交流，但是公开没什么问题。许又只是没想到宋舜会犹犹豫豫、拐十八个弯来确认这些。以他平时的性格，应该是直接去问一句…… 计时器滴滴滴响起，拉回许又的思绪。许又暂时将想法搁置在心底，等今天的实验结束再继续思考。 傍晚六点钟。 宋舜等在实验室楼下。许又在半个小时前发消息告诉他，实验大概六点钟结束。宋舜准时抵达楼下，还给许又带了一瓶可乐。 天气已经很热了。 燥热的虫鸣一声接着一声，躲在树丛里，充当夜晚的交响乐。宋舜站在路灯的不远处，注视着飞舞在路灯下的小虫，忽然想到很久以前—— 从他和许又认识开始，许又就对生物展现出非同一般的兴趣。她认识各种常见的花草，叫得出常见昆虫的名称，对那些特定的性状描述也了如指掌。 第52章 宋舜对这些不感兴趣。 很长一段时间内，他几乎找不到感兴趣的事物。于是，许又喜欢做什么，他就跟着坐什么。 那些枯燥的科普书籍，宋舜翻了一个月，还在第三页。但两个人在夏天的傍晚漫步在公园里，许又如数家珍般说的很多，宋舜反而记得清楚。 那个时候，宋舜就想，怎么会有这么可爱，又这么厉害的人呢？真是天生要给他当妹妹的—— 宋舜的想法止住，他在心底纠正：又又是天生要给他当老婆的。 她愿意吗？ 许又下楼，就看见宋舜站在楼下出神。他不知道在想什么，眉头微拧，脸上没什么表情。这种时候，宋舜总是看起来比较显凶的。 许又小时候一度认为他不太好惹。所以，当宋舜走过来，跟她说，要给她当哥哥时，许又还以为自己被吸纳进入” 不良少年小团体“了。 后来才发现，宋舜脾气很好。对她尤其。 他今天想的格外出神，许又走到宋舜身边，他都没有发现。 许又停住脚步，轻声走到他身后，伸出手捂住宋舜的眼睛。“猜猜我是谁？” 宋舜握住熟悉的手腕，嗓音含笑，却故意说难。“不知道，但我猜是我女朋友。” 这个时间段楼下的人很少，至少许又动作时附近并没有其他人。但手还没收回来就有眼熟的老师从实验楼走出来，许又想收回手，手腕却被宋舜握的紧紧的，连带着身体都靠在他身上。 姿势过分亲密。 许又就有点懊悔了，不该一时兴起弄这种无聊的恶作剧。她拍了拍宋舜的肩膀，低声道：“有人，快放开。” 宋舜依言放开，转身目光瞥一眼侧面，就揽住许又的肩膀，借着体型的优势，将她挡的严严实实。同时，他半真半假抱怨道：“我们正常谈恋爱，怎么跟做贼一样？” 许又没回答，拉着宋舜走另外一条路离开。 宋舜也就没再问。 可乐冰镇过，一口喝下去，气泡在口腔炸开，整个人立刻舒爽下来。两个人沿着小路慢慢往前，抬眸是天边灿烂的晚霞。 太阳已经落山，小半边天空笼罩着蓝粉色的余晖。很漂亮。 许又停下脚步注视片刻，才转头看向身边的宋舜。“一起拍一张？”她说着，举起手上那瓶可乐。 宋舜也跟着举起来，做出一个和她碰杯的姿势。 许又举起手机拍了一张，然后摇摇头。“这样。” 她纠正了一下宋舜拿可乐的姿势，重新拍下一张后，才收起手机。 两个人继续往前，夜晚好像总是这样平淡无奇。 宋舜一个人回去，打开门在沙发上坐下后，突然收到许又发过来的消息。 （月亮）：【今天的照片要发朋友圈吗？】 （月亮）：【图片】 是今晚碰杯可乐的照片。 被许又调整过构图和滤镜，很好看。 宋舜立刻回复许又：【发！】 他编辑朋友圈，将照片发出去。十几秒后就刷新出许又的新朋友圈。 两分钟前，用的是和他一模一样的照片。 配文：百事可乐。 下面已经有了一条评论：【这是公开了？！！】 宋舜一愣，立刻折返回去，重新仔细去看那张照片。这才留意到，照片上的两只手戴着同款戒指。 是许又不知何时又重新戴上了那枚戒指。 行为快过大脑。 宋舜脑袋还没转明白，手已经快速编辑自己刚发的朋友圈，将配文改成：百事可乐。 他宣布，这将是他最喜欢的可乐，没有之一。 第50章 欣喜兴奋激动……各种情绪在心底转了一圈，最后只留下一种迫切的冲动：他想要见到许又。 宋舜顾不得去查看那些点赞回复的消息，确认一眼时间还来得及后，立刻转身出门。 从校外赶回许又的宿舍楼下，最快要十五分钟。宋舜还打包了一束花。 宋舜发完朋友圈后就“不见人影”，许又看看一条消息也没有的聊天框，有些疑惑。 耐心等待几分钟后，许又多刷新几次聊天框，依然一条新消息都没跳出来。 没看到？不应该。 许又暗自思忖：难道是自己意会错了他的意思？也不太像。 许又挑选了两个表情包，试探着发过去，等待几分钟后，依然没有收到任何回复。 许又放下手机，刚决定不再去想，先去洗漱。熄灭的手机屏幕突然亮起，跳出宋舜的电话。 许又一愣，心底快速浮现出什么。她接通电话，耳边是宋舜熟悉的、略微带着喘气、含笑的声音。 他说：“又又，我在楼下。” 许又懵了一瞬，转身离开宿舍，迅速下楼。她的步伐很快，甚至都没问清楚宋舜说的是哪一个楼下。仅仅是两分钟，就抵达楼下。 然后，她一眼就看见了宋舜。 宿舍大厅透出来的明亮灯光照在宋舜身上，也照在他带来的花上。 心脏又砰砰砰开始跳动，强烈彰显着自己的存在感。惊喜和喜悦迅速蔓延至全身，许又突然渴望一个拥抱。 她疾步走到宋舜面前站定，尽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可嘴巴憋住了，情绪还是从眼睛里跑出来。 两双笑意盈盈的眼睛对视着，里面的情愫如出一辙。 许又问：“你怎么来了？” 宋舜举起那束花递到许又面前，“想给你送一束花。” 许又接过那束花，没有再追问。 宋舜也不再开口，他近乎贪婪地注视着许又，想要更近一步，又将自己死死钉在原地。 片刻后，宋舜才开口说：“你的朋友圈我看到了。” 许又点头，看一眼宋舜，又低头看一眼花。“我也看到了。” 宋舜顿了顿，想说些什么，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僵持两分钟后，宋舜抬起手小心碰了碰许又的头顶—— “那……晚安？” 许又应声回答：“晚安。”她说着，看向宋舜。 宋舜慢吞吞转身，刚往前一步就听见身后传来的声音。 许又：“宋舜。” 宋舜快速转身，看向许又的目光亮的出奇。 许又上前一步，重新拉近两个人的距离。“花……我很喜欢。”她说着，继续上前张开手臂拥抱了宋舜一下。 刚准备退开，就被宋舜紧紧回抱住，动弹不得。 许又顿了顿，没挣扎，直到隔着很远的距离发现宿舍的位置，阳台上探着几个凑热闹的黑影。 许又：“……” 她拍了拍宋舜的肩膀，察觉到他的力气放松后，才推开对方。 “花的奖励。” “晚安。” 许又说着，快速返回宿舍楼。身影在转角的楼梯消失前，她停下步伐转身朝宋舜挥了挥手。 * 宋舜回去的脚步都有点飘。 夜风吹的他的思绪逐渐清楚，可心底那一点热切却丝毫不减。 他在许又心中应该是最特别的吧。 宋舜反复问自己，又打开手机重看一遍两条排在一起的朋友圈。 许又是喜欢他的。 他是许又唯一公开的男朋友。 宋舜缓缓想，之前那个，比不上他。 推开门，房间的灯并没有亮起。 宋舜在黑暗中点开许又的朋友圈，目光又落到今晚新发的那一条。那是许又为数不多的朋友圈之一，许又上一条朋友圈还是刚高考结束发的。 他沉默注视良久，慢慢按回心底那一丝隐藏的焦虑。 他是许又现在最特殊的人。 这就够了。 片刻后，房间灯光亮起。 宋舜一边洗漱一边给许又发消息： 【又又，明天早上要吃什么？】 【怎么办】 【我已经开始有点想你了】 许又没第一时间回复——她正在应付宿舍其他三个人。 李文君：“坦白从宽” 闻嘉佳：“抗拒从严” 邹妍：“喝口水润润嗓子。” 许又：“……” 她环视一圈围在身边的三个人，无奈开口：“没什么好说的。” “就是前几天他表白，然后我同意，就在一起了。” 李文君：“就这么简单？” 许又点头：“就这么简单。” 倒不是隐瞒，而是许又确实觉得没什么好说的。他们没有什么惊心动魄或者是浪漫的恋爱情节，甚至因为太熟悉，所以一切显得顺理成章。 三个人也只是试探八卦一下，此刻倒也算不上失望，追问几句细节后，就各自散开去做自己的事情。 许又重新拿起手机，看见宋舜发来的消息。 好黏糊…… 许又想，却跟着回复宋舜的消息： 【明天早上去三食堂，吃鸡蛋灌饼】 【刚刚在和室友聊天】 第53章 她顿了顿，又把聊天框里的“我也有点”删去，改成一个“抱抱”的表情包。 宋舜等着消息，满眼都是笑意。他捧着手机和许又聊天，一直到深夜，睡梦中都是许又。 宋舜终于有深切的恋爱感觉了。 许又主动发送的那一条朋友圈，像是一个信号，打散了宋舜心底的各种不安定和顾 虑。 于是，许又就发现，宋舜比以前粘人好多倍，似乎又回到了很久之前：做什么都想和自己黏在一起。 走路是要牵着手的，出门是要挨着胳膊的，问询的消息一天八百条……许又忍不住好奇：“你最近不忙吗？” 宋舜摇头，含蓄回答：“还好。” 他捏着许又的手，慢慢揉着她的指尖，补充说：“团队里面有分工，我要过段时间才开始忙。” 许又不太了解工作室的具体分工，闻言只好点点头，默认了宋舜的行为。 两个人正在回云鼎花园的路上。 ——许又的专业课已经全部结束，端午假期结束后，就会陆续开始期末考试。实验室的师姐特地分走许又的任务量，让她安心备考。 宋舜得知这个消息，傍晚就拉着许又回校外租的房子，理由是做一顿大餐犒劳她。 这话也不掺水分，就是耗时比较久。 许又看完论文从房间出来，已经接近八点。宋舜正在将最后一道餐放到桌上，抬头看见许又，立刻问：“饿了吗？” 许又摇摇头，她一回来就被宋舜投喂了酸奶和水果垫肚子，现在也没觉得饿。 桌上的菜品很丰盛，考虑到是两个人吃，每道菜的分量都不大。 宋舜替许又拉开椅子，“尝尝？” 味道自然一切都好。 两个人边吃边聊，等结束，一切收拾好已经九点多。 宋舜端上来一来一盘洗干净的提子，坐到许又身边。电视依然在播放着熟悉的爱情剧，长到隔了好一段时间，还没有放完。他将提子递给许又，看着她吃了几个后，才状似不经意问：“今晚要泡澡吗？我最近新买了浴球。” 许又微顿，她的目光从电视屏幕上收回，落到宋舜身上。 宋舜与她对视，目光颇为坦然。 “时间已经不早了，不如今晚就留在这里。” 他继续说：“你的房间我每天都有收拾打扫，很干净。” 宋舜试图用目光表示他的清白，他只是想和许又在一块，想和许又亲近，只是距离近一点也可以。 许又当然知道他没什么坏心思。 可她蹙蹙眉，缓慢凑近宋舜，几乎要跟他贴上鼻尖。 “真的没有坏心思吗？” 许又似轻叹，又似疑问。 第51章 宋舜懵了一瞬，脑袋一片空白。他的目光颤动着，落在许又的脸上，几秒后又慢慢滑到她的双唇。 嫣红的，柔软的。 脑海里雷鸣电闪般划过细碎的记忆，宋舜忍不住稍稍后仰一点，克制般移开目光。 明明没有想什么，心底却莫名浮现几缕心虚。心跳声一下比一下热烈，宋舜支吾回答：“……没” 终究是带着一点气短。 许又盯着宋舜，像是在判断他话语中的可信度。她看着宋舜泛红的耳廓，目光又落到他上下滚动的喉结，带着不易察觉的紧张。 “喔” 许又慢吞吞应一声，又退回去。 宋舜眨了眨眼，长长呼出一口气才意识到自己刚才不自觉屏息。 他重新看向身侧的许又，心底的疑问一个接着一个冒出来。 喔是什么意思？ 刚才的问话又是什么意思？ 宋舜注意着许又的脸色，有点拿不准，却也不敢继续追问。 他太喜欢许又了。 喜欢到恨不得时时刻刻与她亲近，又不敢僭越半步。那些过分的想法，仿佛都是一种亵渎。宋舜尽力克制。 脑海里胡思乱想着，宋舜找话题开口：“过两天端午节，你有什么安排吗？” 许又迟疑。 宋舜继续说：“没什么安排跟我回去，好不好？” 这件事两个人之前就聊过，当时许又没有给出准确的答案。现在两个人关系变化……许又踟蹰着，宋舜就凑过来，劝道：“又又，陪我回去一趟吧好不好？” “好几天呢，我不想跟你分开。” 如果不能回去，许又会立刻拒绝。没有第一时间拒绝，说明还有转圜的余地。 这种场景，宋舜劝过很多次，基本上十拿九稳。这次也不例外。 十分钟后，许又在日历里添加上相应的日程安排。 宋舜看着她动作，眉眼含笑。他说：“到时候应该没我们什么事，可以提前走。”订婚宴的主角是他哥，跟他关系不大。 许又点点头，具体安排打算到时候再说。 有这件事插科打诨，先前微妙的氛围也散去不少。 宋舜的目光不自觉落在许又身上，忽然被许又抓住。视线相对的一瞬间，宋舜像被钉住一般，一眨不眨看着她。 目光炙热。 许又忍不住抬起手，盖住宋舜的眼睛。身体在动作间前倾，衣摆轻轻扫过宋舜的手臂，带来细微的痒意。 肩膀的肌肉一瞬间鼓胀，宋舜张开手掌微微抬了抬，又重新落回腿上。 一只手是盖不住的。 宋舜并不闭上眼睛，透过没遮严的指缝他依然看着许又。甚至因为半遮掩的关系，目光比先前还要炙热几分。 许又无法准确去描述这个目光，但周围一片安静，夜色如水，她却在宋舜的目光中逐渐热了耳廓。 许又忍不住开口：“你闭上眼睛。” 宋舜不动。 许又等待十几秒，察觉到那道目光没有半分收敛，就抬起另一只手去遮。 两只手可以完全遮严实了。 宋舜的目光也终于消失。浓密的睫毛在掌心扇了扇，然后乖乖合下。 许又抿抿唇，还没想好怎么办。 她喜欢宋舜，必然也是有和他亲近的心思。之前实验比较忙抽不出心神，这会两个人在安静的房间里独处，心底不免像春日的枝桠，悄悄试探着嫩芽。 但许又还没拿准该怎么自然开始。 原先想和宋舜谈恋爱时，行事作风大胆。现在谈上了，反而小心翼翼起来。 走到这一步，已经没可能再退回以前了。 许又有点走神，突然听见宋舜开口：“好了吗？” 声音猝不及防在耳边响起，许又下意识收回手，结果上半身重心不稳晃了晃。 宋舜睁开眼，迅速抬手扶住许又，帮她稳住身体。 一阵手忙脚乱后，许又半坐在宋舜腿上，手扶着他的肩膀，两个人四目相对。 腰侧细腻的皮肤紧贴着一只滚烫的手掌，粗糙的掌心存在感明显。轻飘飘的衣摆盖在宋舜的手背上，两个人谁也没动。 情况并不太妙，许又忍不住吸一口气。 感受到掌心下细微的颤动，宋舜后知后觉收回手。 “……抱歉。” 腰也是软的。 又又怎么哪哪都是软的。 宋舜都不敢用力。 许又扶着他的肩膀，借力重新坐回沙发。 “……没关系。” 两个人一问一答，说完，又都沉默好几分钟。 尴尬混合着一种奇妙的氛围在两个人中间蔓延，许又板正坐在沙发上，腰侧似乎还残留着滚烫的触觉，让人不自在。 她在沙发上坐了半个小时，一集电视剧放完，才借口自己困了，起身回到房间。 房间门关上，许又就忍不住抬起手蹭了蹭腰侧。 凭心而论，她并不觉得这是一件大事。但意料之外的亲近让许又有些许的不自在，就比如现在。 她仍然觉得腰侧隐隐有掌心相贴的感觉。 …… 许又难得失眠了。 说不上具体原因，也许什么都有一点。回到房间的第三个小时，凌晨一点钟，辗转反侧的许又起身，打开卧室门。 客厅里一片漆黑，宋舜房间也一片漆黑。深夜万籁俱寂，一切都已经睡下。 许又借着手机屏幕的微光，走向卫生间。 卫生间的门是关上的，她抬手摁下门把 手，却没推开。 许又一愣，用了点力气重复试了一遍，依然没推开。门从里面反锁了。 “……宋舜？” 许又沉默几秒钟，试探开口。 周围一片安静，许又耐心等待十几秒，正准备开口喊第二遍，听见里面传来宋舜模糊的声音。 “又又，你先回卧室等一会。” 许又一顿，转身回到卧室。 灯打开，光线有点刺眼。许又微微眯起眼睛，站在原地等双眸适应了光线，才穿着睡裙，趿拉着拖鞋回到床边坐下。 十分钟后，房门被轻轻敲响。 许又起身打开门，看见浑身水汽、站在门口的宋舜。 第54章 卫生间的灯亮着，门也开着。 许又与宋舜对视一眼，没说话。她抬步走进去，反手关上门。 卫生间弥漫着沐浴露的香气，很浓郁。宋舜刚刚在洗澡？ 许又下意识往前几步，在熟悉的沐浴露的香氛中，嗅到一丝不同的气味。 是石楠花的味道。 心底隐隐的猜测被证实，许又在浴室中央站定，几乎忘了自己要过来做什么。片刻后，只洗了次手，就又重新打开卫生间的门。 宋舜等在门口。 他看着许又，敏锐地注意到她避开自己的目光。 被发现了。 许又准备回卧室，她一言不发往前，只装作很困的模样。 宋舜站在原地没动，只看着她路过自己。 快进房间时，许又突然听见宋舜叫自己的名字。 “许又” 第52章 宋舜站在光线的阴影处，注视着许又停下脚步。“又又”，他上前一步站到光亮处，再次出声。 许又有一点尴尬。 从没推开卫生间的那扇门开始，事情的发展就有点出乎她的意料。 她以为没睡着的她一个人，但事实上，有人看起来比她还要辗转反侧。 宋舜上前一步，靠许又更近一点。 他缓缓吐出一口气，压下心中的紧张，轻声问：“你要睡觉了吗？” 这是一个不明显的试探。 许又睫羽轻颤，垂下眸光。 她并不反感跟宋舜发生什么，只是今晚，许又并不觉得是一个很好的时机。 思绪飞快转过一圈，许又转过身看向宋舜。 宋舜并没有靠太近，依然隔着一米远的距离。他默默看着许又，目光中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期盼与渴望。 他在等许又的回答。 许又迎着他的目光，点头应声道：“嗯，准备睡了。” 那双发亮的眸子一瞬间黯淡下来，宋舜干巴巴“噢”一声，又往后退了小半步。 “那你早点休息。” 他想了想，继续说：“晚安。” 许又点头，“你也早点休息。” 她自然走入房间，转身要关上门时，宋舜还没舍得离开。 许又停下动作，她主动问：“你还有什么事吗？” 宋舜摇摇头，又点点头，几秒后又快速摇摇头。 许又：“……” “你说。” 宋舜：“……可以抱你一下吗？” 许又朝他招招手。 宋舜弯起唇角，立刻迈大步走过去。他伸出手，小心抱住许又。 10s……30s……1min……3min…… 许又抬手推了一下宋舜的肩膀，对这个人抱住就不撒手的作风并不意外。“好了，时间不早了。” 时间确实不早。 宋舜依依不舍松开手，正要退开，突然被许又拽住领口。 起身的动作停在原地，宋舜还没来得及疑问，就感觉身前的许又贴过来。紧接着，一抹柔软印在他的侧脸，一触即分。 身体被抵着胸口推开，宋舜惊讶看向面前的许又，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听见许又问：“现在可以去睡觉了吗？” 那一双清澈漂亮的眼眸里盛着笑意，在光亮下如同盛满繁星。 好像……被哄了？ 宋舜蹭地一下耳朵通红，他连连点头，目光中带着些许不好意思。 “我去睡觉。” 许又看着他转身回房间，才关上门。 片刻后，卧室的灯光关闭。许又躺在床上，先前脑海里纷杂的思绪这会全都清空的干干净净，想不起来了。困意逐渐来袭，许又闭上眼睛逐渐睡熟。 宋舜等许又熄灯后，才躺到床上。 他仍然是不太困，想到许又的话，却闭上眼睛。 许又主动亲他了。 他喜欢许又。 很喜欢很喜欢。 * 凌晨的事被两个人有选择地忽略，谁也没提起。 而宋舜向来是得寸进尺的典范。 以前刚认识时，他就会悄悄去书店跟许又“偶遇”，成功一次后，立刻顺理成章跟她一起。而后面上学放学租房……无一不是这种套路。 就连拥抱也是，得到准允后，是断然不会轻易放开的。 所以，临出门前，被宋舜极其自然亲了一口脸颊的许又既无奈又好笑。尤其是面前的宋舜亲完明明得意又高兴，还在假装一切正常。 对上许又的目光，宋舜疑惑：“怎么了？” 许又缓缓摇头，“没事。” 算了，随他去。 两个人课程全部结束，可以提前开始端午假期，但许又还要去一趟实验室，安排好端午假期的工作。 宋舜得到许又的默许，脸上的笑意更加明显。 “今天中午想吃什么？” “过会我回来买点菜给你做。” 他跟在许又身后，牵住许又的手，和许又一起出门。“我现在先陪你过去。” 许又点点头，并不拒绝。 整个路程并不远，两个人边走边商量着明天的出行安排，时间就过的更快了。没一会，实验楼就近在咫尺。 宋舜停下脚步，“出行安排我回去列个大概的章程出来，等你闲下来我们再细化。” 他说完，又报出几个菜名，询问许又。“今天中午吃这几个，怎么样？” 许又：“好。” 宋舜抬手抱了许又一下，松开后目送她进入实验楼，才转身离开。两个人分开不过十分钟，宋舜还没离开学校，手机就嗡嗡嗡震动起来。 消息提示音一声接着一声响起，有些吵人。是高中班级群的消息。宋舜没有点进去查看，而是直接关闭提示音，走进附近的超市。 他很快把这点小插曲忘的一干二净，直到晚饭后，和许又坐在沙发上商定假期的行程安排时，突然听许又提起。 “端午假期后，我们也许还有一个聚会要参加。” “聚会？” 宋舜一愣，有些疑惑。 许又：“高中同学聚会，今天在班群里商量的。” “大概定了两个日期，一个是端午假期的尾巴，一个是暑假开始。群里正在投票选，今晚十二点截止。” 宋舜打开手机，才注意到被自己略过的消息。他极快皱了一下眉头，又很快松开。 “你要去吗？”宋舜看向许又。 许又点头，“行程不冲突应该会去。”她高中有好几个玩的还不错的朋友，毕业后基本没再见过面，有机会可以见一见。 宋舜眸光微闪，几秒后又迅速恢复。 他点头道：“好，那等时间定下来，我们一起去。” 他并不太想许又和那些人见面，毕竟还有个过去式的情敌并没有找到。但想到许又现在喜欢他，宋舜又觉得有必要去一趟。至少得让其他人都知道，他和许又在谈恋爱，而且感情非常好。 许又没注意到他细微的情绪变化，提一嘴后就将事情放到一边。相比之下，她 更关注明天的出行安排，以及和宋舜母亲的见面。 还有…… “又又，你到时候要回家一趟，看看你小姨吗？” 宋舜突然想到，疑问出口。 许又心一跳，含糊回答：“看情况吧。” “我跟他关系一般，有机会单独回去一趟。” 这个他，是指许又的小姨父。 宋舜点点头，也没有很意外。 许又跟那个人关系一直不亲近，这次回去都是订酒店住。按照许又的说法是，不太习惯他的作风。 宋舜在宴会上见过几次，确实是一个很功利的男人，看起来很虚伪。 宋舜也不喜欢。 许又垂眸看着手机屏幕上印出的自己，温声开口道：“到时候你忙的话，我自己在附近逛一逛。” 宋舜快速被转移走注意力，他拧眉回答：“我不忙。” “你想去哪里逛提前跟我说，我陪你一起。” 许又看着他，眉眼弯弯点头应好。 第53章 宋舜大哥的订婚宴临近，各种繁杂的琐事需要一项一项确认。别墅已经陆续开始布置，宋舜到家时，氛围一派喜气洋洋。 不过，宋舜母亲阮荷并不在家。 宋家的住家阿姨姓孙，对宋舜和许又都很熟悉。瞧见两个人一前一后进来，都有些惊喜。 “小荷早上还跟我说，不知道你们什么时候回来？没想到她才出门，你们就到家了。” 孙姨小跑着迎上来，笑着问：“累不累？饿了没有？” “厨房还炖着一锅乌鸡汤，要不要喝一点？” 宋舜低头看向身边的许又，见许又朝他摇摇头，才笑着回答：“孙姨，我们不饿。” “您先忙，我们回房间休息一下就行。” 许又跟着点头，孙姨冲两个人笑着哎了一声，继续去忙自己的事。 宋舜拉着许又去自己的房间。 第55章 他的房间两个人都不陌生，许又从小到大来过很多次，甚至她在宋家都有一间专属的客房。只不过许又高中后住的很少。 宋舜反手关上门，拉着许又在房间的小沙发坐下。一切布置都很熟悉，还是许又记忆中的模样。她环视周围一圈，宋舜就看着她，一股开心油然而生。 “你好久没过来了，看看有没有什么变化？” 许又仔细辨认，凭着记忆指出几点，就不说了。宋舜满眼笑意，他恨不得直接让许又住在他的房间。 可以让许又睡床，他打地铺，或者去小书房睡。 但这个想法，宋舜只是想想，并没有说出口。因为他知道许又不会同意。而许又住在这里，大抵也不会真的觉得放松。 宋舜回答着许又的话，心思百转，已经决定要提前看看房源。 许又在熟悉的环境中逐渐放松下来，她缓缓靠在沙发座椅上，打开手机。 宋舜左右看了一圈，发觉许又专心致志看手机后，颇有些无聊凑上前——“看什么呢？” 许又将屏幕往他的方向倾了倾，上面是一系列礼品清单。 宋舜瞠目：“还要准备？” 真算起来，这是两个人恋爱后第一次见家长。虽然没有明着说，但许又准备礼物时格外用心。宋舜觉察后，就跟着她一起准备。 今天过来时，礼物都带在车上。因为阮阿姨不在家，准备的礼物才没有带进来。 许又应了一声，“闲着无聊，就随便看看。” 宋舜沉吟两秒，没说什么，而是像之前一样，凑过去和她一起选，顺便给出自己的建议。 两个人在房间呆了两个小时，接近中午十一点时，宋舜母亲依然没回来。 许又拍了拍宋舜的肩膀，主动开口说：“我有点饿了，我们出去吃饭？” “以前尝过的餐厅不知道现在还在不在，还有西河公园……” 许又说着，看向宋舜的眼睛：“要不我明天再来？” 宋舜沉默一秒，弯唇笑起来。 “好。”他应声道。 说完先一步起身朝许又伸出手，拉着许又站起来后，两个人相携下楼。 不过，无巧不成书。 和孙姨告别，两个人刚回到车库，准备离开，就看见一辆熟悉的车开进来。 是宋舜母亲的车，司机正在停车。 许又停下脚步，与宋舜对视一眼，还没开口，宋舜口袋里的手机就嗡嗡响起来。 宋舜母亲：“你带又又一起回来了？走了没有？” “是我回来的迟了，上午忙的还顾得上看手机，刚才注意到孙姨发来的消息。” 她明显很开心，语气中都带着喜意。 宋舜看着许又，朝她微微挑眉，用眼神询问她接下来的打算。 许又低头看一眼时间，只迟疑两秒，就点点头。拖到后面，宋家大概会越来越忙。 宋舜回答电话：“还没走，现在就回去。” “好，您等着我们。” 电话挂断后，他主动拎上准备的礼物，和许又一起返回。 阮荷在等着，看见两道身影，立刻主动迎上去。“回来也不提前说一声……” 话没说完，瞧见两个人手上拎着的东西，又有点疑惑。“怎么回来还带这么多东西？” 宋舜：“这些是又又给你准备的。” 许又主动开口：“阮阿姨，好久不见。” 阮荷笑起来，主动上前拉住许又的手腕，带着她去沙发坐下。 “几年没见阿姨，搞的这么生疏客套？你跟舜舜关系那么好，过来这里还要带礼物？又不是去不熟的人家走亲戚……” 许又微顿，她下意识转头看宋舜一眼，却没对上宋舜的目光。 她笑笑，含糊过去，没有细说。 “阿姨今年身体还好吗？” 阮荷笑着点头，“都是老样子，每次去医院医生都说静养静养，但我也没见有什么效果。” “倒是今年开春，一直忙骄骄的婚事，倒是比之前好些。” “估计人还是要找点事情做。” 宋奕骄，是宋舜的大哥。比他年长七岁。 许又应声，附和着，找了一个话题跟她聊起来。到点再一起吃午餐，一顿饭吃的倒也算开心。 饭后，阮荷想邀请许又在家里住下。 她说：“你的房间我一直给你留着，没怎么动。你不如就在这边住下，跟舜舜一起，又方便……” 许又摇头，谢过阮阿姨的好意。 “酒店早就订好了，行李都放在那边，不妨碍什么。” 她不愿意，阮荷见状也不强求。 十分钟后，宋舜和许又一同离开宋家。 许又主动问：“去哪里？” 宋舜：“又又想去哪？” 问题被抛回来，许又思考两秒，给出答案：“先回酒店休息。” 她昨晚没有睡好，现在午饭后带上一点困意。宋舜点点头，开动车辆驶向酒店。 早上那会，两个人只在酒店放下行李就匆忙离开。 这会回来，许又先收拾行李。宋舜跟在她身边忙前忙后，想要一起收拾。许又不知道说什么，也随他去。 宋舜的朋友圈向来不分组，那条公开的朋友圈列表所有人可见，还被他设置成为置顶……思绪一闪而过，许又拿着一件长裙，正有些走神，余光瞥见宋舜从行李箱里拿起一个不透明的小包。 他正要拉开拉链，将里面的衣物拿出来，忽然被一只手摁住胳膊。 “等会。” 许又迅速放下手上的衣服，来到宋舜身边。她强硬拿走宋舜手上的包，“这个，我自己来。” 手上一空的宋舜有些迷茫，“里面的衣服不用挂起来吗？” 许又摇头，斩钉截铁：“不用。” 她将小包放到自己的手边，吩咐他：“你去收拾其他的。” 被打发走的宋舜将洗漱用品运到浴室，又重新坐回许又身边。他看着许又，有些无所事事，余光瞥见放在许又身边、还没处理的黑色小包，忍不住问：“里面装的是什么？” 宋舜看起来有点心不在焉，连反应都没以前敏锐。 许又微微叹一口气，走上前捏住宋舜的脸颊。她轻轻扯了扯，半逼问道：“你好像对我的内衣很感兴趣。” 宋舜一懵，脑海里乱七八糟纷杂的想法和情绪，被这一句话打散的干干紧紧，一点不剩。 第54章 宋舜哑言，一瞬间局促起来，耳朵也红了个彻底。 许又移开手，又去捏了捏他的耳朵，有点烫。刚要收回手，宋舜就抬手握住许又的手，他抬眸看向许又，目光中带着几分认真解释：“我只是有一点好奇。” 没有窥探这些的意思…… 许又懂他的意思，也知假装不知，故意反问：“好奇什么？” 宋舜捏着许又的手，发烫的耳朵逐渐降温，对上许又揶揄的目光，哪里还不清楚她是在逗自己？ “又又的一切，我都好奇。” 宋舜回答着，拉近两个人的距离。他缓缓张开手臂环住许又的腰肢，微微用力，许又就坐在他腿上。 宋舜低头靠上许又的肩窝，右手环住她的脊背。“对不起……是我没处理好。” 他应该更稳妥一点，提前跟家里人说这件事，而不是默认他们知道。 许又不太习惯坐在宋舜腿上，但听完宋舜的话，也没更多的心思去注意这件事。 她伸出手揉了揉宋舜茂密柔软的发丝，才开口说：“问题不大，就当是提前演习。” “我正好觉得尴尬，不知道该怎么跟阮阿姨相处。有这一次的经验，下次就不紧张了。” 宋舜没应声。许又继续揉了揉他的头发，询问道：“你饿不饿？中午在餐桌上看你没有吃多少。” 宋舜摇头，“不饿。” “我下午想和你一起呆在酒店。” 许又：“不回去吗？” 宋舜轻轻摇头，头发蹭过许又的脖颈，有一点痒。许又稍稍后仰，轻轻摁了一下宋舜的后脑勺。 “不回去就不回去。不过，快松开，我还没收拾好。” 宋舜不应声，反倒更收紧手臂。 许又无奈，只好又陪他坐了一会。第二遍催促时，宋舜才松开手臂。 行李收拾好还没到下午三点钟。 宋舜一直跟在许又身后，跟一个大型摆件一样，许又走到哪他就到哪。 他对许又的一切都很感兴趣，就连许又带的护肤品都要研究一下问两句。 许又任由他跟着，一直到在沙发上坐下。她转头看向宋舜：“现在要不要吃点东西？” 宋舜摇头。 他还没觉得饿。 许又点头，又问：“我打算睡一会，你要一起吗？” 宋舜睁大眼睛，懵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许又就拽着他在沙发上躺下。 酒店的沙发很宽敞，正好够两个人贴在一起躺下。许又拨了拨宋舜胸口的衣服，头轻轻抵上去，闭上眼睛。 第56章 “休息一会吧。” 宋舜下意识跟着闭上眼睛。 房间里一片安静，午后的时光仿佛都静谧下来，缓慢流淌着，宋舜尽力保持着呼吸的均匀，半天身体都躺到僵硬发麻，才小心翼翼睁开眼睛。 许又已经睡熟了。 宋舜低头看向许又熟睡的脸庞，轻松收拢手臂，让两个人更贴近一点。 又又总是看起来冷冷淡淡，不好接近，其实心很软。她会用自己的方式去转移注意力，安慰身边人。 宋舜凝视着许又，看了很久很久，才闭上眼睛。 闭上眼睛后不过两分钟，他也跟着睡熟过去。 这样的午后连空气都充斥着惬意。 许又醒过来时，已经接近傍晚。她整个人都缩在宋舜怀中，宋舜牢牢环着她，不让她有一丝掉下来的可能。 怀抱温暖熟悉，带着独属于宋舜的气味。残留的困意让许又重新闭上眼睛，思绪却逐渐清晰。 打破这份静谧的，是许又的电话。 宋舜被声音吵醒，他摸到手机先一步接通——“喂？” “又又……舜舜？” 是阮阿姨的电话。 阮荷迟疑着，略微有些惊讶。 宋舜清醒过来，睁开眼睛看一眼手机屏幕，才反应过来拿错了手机。他看向许又，许又对他眨了一下眼睛，示意他继续。 宋舜就回答道：“嗯，是我。” “妈，你有什么事吗？” 他的态度太平静。 阮荷愣了一下，才想起自己打电话的原因。 “噢，我打你电话没打通，想喊你和又又晚上回来吃饭。” 两个人离得近，电话的声音听的很清楚。 许又摇摇头，没答应。 宋舜见状拒绝道：“又又还在休息，下次吧。” “今天先让又又好好休息一下。” 阮荷思考两秒，接受了这个说法，又问：“那你呢？” “晚上回来吃饭吗？” 宋舜摇头，“我肯定是要陪着又又的。” 他说的理所当然，阮荷也不觉得奇怪，只应了一声好。 电话挂断后，宋舜将手机放到一边。 折腾这几分钟，两个人都没睡意，却还是躺在沙发上没有动弹。 许又懒洋洋捏着宋舜的手，询问道：“那你今晚要和我一起吃外卖？” 宋舜：“我来点。” 宋舜找到自己的手机，两个人一起敲定今晚要吃什么，又过去半个小时。 晚饭有了着落，困意也彻底消失，再躺下去似乎不太好。 宋舜看向许又，有点不舍得分开。许又抬起头，正巧撞上他的目光。 两个人对视上，宋舜迟疑两秒，就缓缓俯身贴过来。熟悉的气息更近一点，一直到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宋舜小心地、轻轻地用脸颊蹭了一下许又的脸颊。 许又一愣，一种奇妙的亲近感在心底滋生。 像某种兽类打招呼的方式，亲近和距离感把握的十分微妙。 宋舜缓缓移开，目光一眨不眨注视着许又，判断着她的情绪。片刻后，他再次靠近又轻轻贴了一下许又的脸颊。 软软的。 宋舜翘起嘴角，正要说些什么，正好碰上许又转头。嘴唇代替侧脸，轻轻蹭过许又的脸颊，宋舜一下子僵住。 他重新去看许又，许又与他对视着，两个人都没说话。十几秒后，宋舜缓缓低头，一个轻吻落在许又的侧脸……紧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 脸颊，额头，鼻尖……除了双唇，宋舜几乎亲了一个遍。含混的笑意带着彼此的胸膛震动，明明那些亲吻一触即分，可许又后背还是蒸腾出些许细汗。 宋舜喊：“又又” 他的声音很轻，嗓音低沉。响在耳边时听的许又耳朵一麻，只觉得脊椎骨都软了一点。 许又不应声，他就又喊了两遍。两个人的脸颊贴的极近，发丝纠缠在一起，一切密不可分。 “又又……” 在宋舜喊第四遍时，许又终于忍不住抬手捂住他的嘴。 明明也没真的做什么，宋舜的声音却引得人想入非非。压低的嗓音叫许又小名时性感异常，还带着说不清楚的涩。 到这一步，宋舜想做什么，基本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许又瞪他一眼，制止他反复无止尽的磨人行为。 “你还亲不亲了？” 话音刚落，捂着宋舜嘴唇的手就被捏着手腕拿来，摁在头顶，下一秒嘴唇一热，浓烈的宋舜的气息就裹挟而来，如龙卷风般肆意卷袭，横冲直撞。 第55章 绕过初期简单的试探，一切都来的迅猛且强烈。宋舜的气息一瞬间紧紧包裹住许又，密不透风。许又下意识攥紧宋舜的衣领，不知道是拉近还是推拒。 气息融合，耳鬓厮磨。 陌生的悸动和愉悦感自心底涌起，浮动在两个人周围。许又察觉到氧气逐渐稀缺，忍不住移动手臂轻轻拽了拽宋舜的头发。 头皮细微的疼痛让宋舜停下动作，他缓缓抬起上身，睁开眼，眼前的许又面染红晕，眸光带水，柔软的唇瓣透露着不寻常的嫣红，漂亮的惊心动魄。 他忍不住又低头在许又唇瓣上落下一吻，轻轻的，一个，两个，三个……喘息声在彼此耳畔交错，目光相接时仿佛过电，一股酥麻感直冲全身。 …… 这份亲吻持续了很长时间，一直到两个人差点擦枪走火才克制停下来。 唇瓣微微带着不正常的肿意，自己都感受明显。许又仔细观察着镜子里的自己，忍不住瞪身边的宋舜一眼。 宋舜眉眼含笑，一点也不生气。“是我错了。”他哄道。 许又叹口气，摇摇头。毕竟她也没想着停下来。 “这个，应该能消吧？” 宋舜眸光落到嫣红的唇瓣上，微微闪烁一瞬，才又正色道：“我来搜搜，别着急，一定有解决办法。” 哪有人能忍住不亲自己对象呢？ 反正宋舜忍不住。 他抬手揽住许又的肩膀，带着她离开卫生间，回到沙发上坐下。 宋舜递给许又一杯温水，开始上网搜索解决办法。 这种情况确实不是个例。宋舜很快找到解决办法，并给许又用上。 点好的外卖姗姗来迟，敲开门时，外卖员连连抱歉：“不好意思，路上出了一点小意外，送迟了。” 宋舜接过外卖，心情很好摇头道：“没关系。” 人总是会在某些时刻分享欲旺盛，就比如现在。 外卖整齐摆放好在餐桌上，宋舜忍不住拿起手机拍了一张照片，发到朋友圈。 配字：丰盛的晚餐。 许又洗干净手出来，看见宋舜的动作，有些疑惑。 “拍照？” 宋舜兴致勃勃，“嗯，发条朋友圈。” 许又微微挑眉，在他对面坐下。“这么开心？” 宋舜抬眸与许又对视，声音里就带上明显的笑意。“很开心。” 许又抿抿唇，也跟着露出一丝笑意。她也很开心。 * 宋舜在酒店呆了很久。 晚上九点钟过后，才姗姗来迟返回家。客厅里灯火通明，隐约传来说话的声音。 宋舜步伐微顿，才面色如常走过去。路过餐厅时，果不其然被叫住。 “舜舜回来了？” 是宋舜母亲的声音。 “有家不回在酒店呆着。”这是宋舜父亲的声音。 “小舜，吃过晚饭没有？孙姨煮了面条，要不要来加一点夜宵？”这是宋奕骄的声音。 宋舜看过去，坐在餐桌上的三个人都抬头看向他。他停顿两秒，抬步走过去。 宋奕骄笑起来，“孙姨，给小舜也来一碗面条。” 宋舜：“半碗就行。” 他说着拉开椅子，在距离自己最近的座位上坐下。 宋奕骄停下手中的筷子，看着宋舜：“小舜什么时候回来的？” “今天上午。” 宋舜：“哥，还没恭喜你订婚，礼物已经放在书房了。” “还有礼物？那我要谢谢小舜了。” 阮荷一脸温柔地看着她的两个孩子，而宋舜父亲在低头吃面。 半碗面，宋舜放慢速度五分钟就能吃完。 宋奕骄平时在公司很忙，见到弟弟的次数不多，难得一家人都有时间。他主动问起宋舜的情况—— “最近在学校一切都好吗？” 宋舜点头，“都挺好的，不用担心。” 宋奕骄点头，“有什么情况及时和哥联系，生活上或者是工作上的事情，都可以跟我说说。” “游戏那边我不太了解，但是认识几个朋友，算是有点人脉。” 宋舜点头，道谢后礼貌放下筷子，先行离开餐厅。 还没走出门，就听见他父亲的抱怨：“游戏游戏，他们那个工作室能搞出什么？做的都是一些小游戏。” 第57章 “之前安排他出国不愿意，非要留在国内。让他学经济学管理，以后帮衬他哥，也不愿意，非要搞游戏。” “搞游戏就算了，那么多大型游戏公司不进，非要跟那些朋友去搞什么小工作室……” 阮荷：“你别说话。” 宋奕骄：“爸，小舜他们工作室发展很好，你不能有偏见……” 步伐渐渐远去，声音也逐渐变小消失。 宋舜上楼，关上房间的门，世界一瞬间归于安静。这种话他从初中听到现在，心底已经不起什么波澜。 起初，宋舜父亲会当着宋舜的面说这些，但是他说一次，宋舜和他吵一次，吵的不可开交。最凶的一次是在高中，吵完两个人冷战半年多。 后来，这些话不再在宋舜面前说，而是卡在宋舜要离开时说。宋舜能听见，但要离开也就左耳进右耳出，开始无视。 他不需要那些被限定好的人生。 宋舜在卧室站定两秒，才上前打开手机。 屏幕亮起，浮现许又发过来的消息—— 【到家了吗】 消息在十分钟前。 宋舜神情缓了缓，不自觉勾起唇角。他回复许又：【报告长官，已到家。】 许又没有第一时间回复。宋舜估算着时间安排，猜测许又在洗澡，并没有打电话过去。 傍晚新发的朋友圈已经有很多人点赞。 宋舜一一看过去，对那些祝福照单全收。还看到一条来自阮荷的评论：（大拇指）（大拇指）（大拇指） 三个点赞的表情包。 下一秒手机新收到一条提醒：【宋奕骄赞了你的朋友圈】 宋舜将红点去除时，无意间点入宋奕骄的主页。他的朋友圈里人很多，而宋舜又不是个爱翻朋友圈的性格，点进宋奕骄的主页，他才发现对方在朋友圈发了试订婚礼服的照片。 即将和宋奕骄订婚的女人，宋舜第二次见，并不熟悉。见到照片才浮现出第一次见她时的浅淡印象，外貌上看，和他哥颇为般配。 试礼服的朋友圈是今天下午发的。 阮荷也点了一个赞，并评论：（大拇指） 【粉色和红色那两件都很衬小倩】 【小倩今天还戴了新项链，好看。】 宋舜滑动屏幕的指尖稍顿，正巧这时，屏幕顶端出现许又回复的新消息。 【刚洗澡结束】 【要不要打电话？】 宋舜快速给朋友圈点赞，然后退出主页，回到与许又的聊天界面。 许又头发还没擦干，宋舜的视频通话就叮叮咚咚响起来。 火急火燎地。 第56章 许又放下手上的毛巾，接通视频，探头去看手机屏幕。宋舜熟悉的脸庞出现在屏幕中央，他直直看着许又，开口笑道：“没事不可以给你打视频吗？” “可以。” 许又应声，竖起手机在凳子上坐下。她半趴在桌子边，撑着下巴问：“刚刚到家？” 宋舜摇摇头，“没有，早就到家了。回来吃了一碗面。” 许又了然，“阮阿姨他们都在？” “嗯。”宋舜应声，他盯着许又，注意到她还在滴水的发梢，温声开口说：“又又” “头发还没擦干。” 许又低头，果然在看见白色睡裙上洇出一圈湿意，发梢湿漉漉的。她重复拿起毛巾，裹住发尾，才又看向宋舜。 “明天有什么安排？” 明天是端午节。 宋家并没有节假日一定要团聚的习俗，这次回家是因为宋奕骄要在端午后订婚。在过往漫长的光阴中，这些日子基本只是平平无奇的一天。孙姨一早裹好的粽子算是这个节日唯一的仪式感。 宋舜早就想好了安排。 “你早上在酒店等我，孙姨会煮粽子，你喜欢什么口味的，我带两个给你当早餐吃。” “吃完我们上午去图书馆那边，下午去滑冰，怎么样？” 许又眼睛一亮，立刻被他后面的话吸引注意力。“滑冰？” 宋舜笑起来，应声点头，“对，明天天气比较热，下午肯定更热，我们去滑冰场。” 滑冰是一项消耗体力的活动，上午可以安静歇一歇。这边的市图书馆是两个人以前常去的地方，附近两百米还有花店、游戏厅等等，肯定不无聊。 “你觉得怎么样？”宋舜重复问。 “可以。”许又应声，表情很淡定，但宋舜却能看见她亮晶晶的眼眸。显然是对这个安排很满意。 满意就好。 宋舜隔着屏幕注视着许又，跟着弯起唇角。 * 第二天的安排和宋舜估算的没有任何误差。 宋舜父亲和哥哥要上班，母亲要确认订婚的各事项安排，一家人坐在一起安静吃过早餐后，就各自离开。 宋舜换好衣服，临出门前去厨房装好几个粽子带给许又。 孙姨是裹粽子的好手，糯米的软黏带着嚼劲，与蜜枣的甜意融合在一起，味道很棒。许又喜欢吃甜粽，宋舜特地提过。 到酒店后，许又果 然很喜欢。宋舜看着她，悄悄把这件事加入日程，打算改天找孙姨学一学这门手艺。 去市图书馆的路没什么变化。 两个人并肩坐在公交车后排，看着街边熟悉的风景一点点掠过。没说话，却牵着手。 这一条路的几乎全是回忆。 高一时来图书馆预习的许又，高二时来图书馆准备竞赛的许又，高三时来图书馆备考的许又…… 宋舜能清楚回忆起每个时期的许又，甚至能从记忆的河流中轻易捡起两个人相处的片段……他们那么亲密，那么独一无二。 宋舜想，所以，又又喜欢的人是谁呢？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的呢？ 其实这也不是全无头绪。 高一刚开学那会，又又确实有一点反常。那天后她生病请了一周假，回学校后情绪也不太对劲。只是当时的宋舜完全没有朝这个方向去想过，他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无法去想象许又会谈恋爱这件事。 所以，是那个时候？ 他几乎敏锐地觉察出，当时一定发生了什么？但现在已经无从得知。 宋舜握紧许又的手，几个呼吸间就再次压下心底翻涌的思绪。 他不该想这个，不该去探究这个。 又又现在喜欢他。 他会让又又一直喜欢他。 “去花店看看？” 宋舜捏了捏许又的手掌，垂眸看向她询问。 许又点头，目光落到不远处的花店，忽然想起一件往事。 那是高三时的那个寒假。 期末考结束后，两个人一起并肩前往图书馆。路过这间花店时，店内正在促销。 老板在店门口贴着“带一束花回家给ta”的标语，许又多看了两眼，没在意。从图书馆出来后，宋舜却不知道从哪拿出来一束花递到许又面前。 宋舜：“送给你。” 不等许又疑惑，他就再次开口说：“没有为什么。” 他看到那个标语，于是想送一束花给许又，仅此而已。 可那是一束粉色的玫瑰。 漂亮的花束突兀出现在眼前时，不可置信和希冀一同出现在许又心头，心跳如同热烈的鼓点猝然加快，她几乎说不出话来。 可抬起头对上宋舜随意的目光中，那股热烈如同淋头泼上一盆冷水，一瞬间消退。 宋舜总是这样，很随心。他会在体育课后突然给许又带一瓶冰镇的汽水，也会在晚自习时突然给她塞一张写着摩斯电码的小纸条……送一束花虽然突兀，但却不难理解。 许又慢慢告诉自己，却没伸手接那束花。 “这是玫瑰，会被人误会。”她垂下眸，平静告诉宋舜。 宋舜不在意这份花的意义，但许又没法不在意。 她总是有很多顾虑：担心被人撞见，担心被人误会，也担心自己会无法遏制自己的贪心，而让两个人的关系陷入僵局…… 宋舜皱皱眉，盯着手上的花束，表情不太高兴。 “老板强力推荐，说这个好看，花期长，还说你一定会喜欢。” “我这就去找他换一束。” 他说着，转身就要走，许又立刻伸手拉住他。“算了，花很好看。” 宋舜能理解许又说的会被误会，但他一直不以为意。被误会就误会了，这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私心里，他也会想，被误会的话，来找许又的男生就会少一点，这是件好事。 但他尊重许又的想法。 一束花拿在手上并不方便，还引人注目。宋舜放进了书包里。 事情就此翻篇，两个人一起回去后，写作业吃晚饭，一直到宋舜要离开，才想起来那一束花。 花闷在书包里已经有点蔫了。 宋舜说：“我带到楼下去扔了。” 许又说：“我来处理。” 那束花的花期确实很长。 第58章 许又看了很久。 * “给你。” 宋舜的声音拉回许又的思绪，她回神看见面前出现一束漂亮的粉色郁金香，宋舜握着花束，正等着她回应。 许又怔愣两秒，主动伸手接过那束花。 宋舜：“怎么样？” 许又点头，“很喜欢。” “怎么突然想买花？” 宋舜指向店门口的贴着的标语——“带束花去见ta”。 “想买给你。” 他又说：“现在不用担心被误会了吧？” 许又抬眸看向他，眼底略微带着诧异。 宋舜抬手揽住她的肩膀，亲密与她贴了贴额头。“之前我想给你送束花，你都没收。” “说是怕误会。” “早发现我这么喜欢你，我肯定一早跟你谈恋爱。” 许又：“收了。” 汽车鸣笛从身边穿过，宋舜疑惑：“什么？”他用耳朵贴近许又。 许又：“我说” “不能早恋。” 第57章 宋舜微愣，直起身体去看许又脸上的笑容，心底莫名闪过一丝说不清楚的失落。他的目光落在许又肩头，抬手轻轻摁住那一块光斑，也拢住许又的肩膀。 “你说的对。”宋舜跟着弯了弯嘴角。 后面的安排一切顺利。 从滑冰场出来，太阳已经落山。两个人翻翻地图，一拍即合去尝试一间新开的情侣餐厅。 餐厅地理位置极好，室内装潢简约大气，细节的点缀又处处透露着约会的氛围感。 许又在二层靠窗的餐桌前坐下，环顾一圈四周，收回视线就注意到宋舜盯着自己看的目光。 视线交错上，宋舜先一步开口说：“看起来不错。” 许又点头，“不知道这里的味道怎么样？” “味道也说的过去，过一会你可以试试。” 耳边突然传来回答的声音，许又微顿，隔两秒后，听见宋舜的回答：“网上好评很高，综合起来最多的评价是花样很多。” 许又下意识转头，在附近一闪而过看见一张略微熟悉的侧脸。 宋奕骄？ 许又收回目光，重新看向宋舜，点头笑道：“好。” 餐厅的花样确实很多：赠送鲜花，交换手写卡片，拍立得拍合照……服务员恰到好处地活跃着气氛，给出引导，让整场用餐体验感很棒。 虽然菜品味道一般，但倒显得不那么重要。 结账时，服务员递过来一个精致的礼品袋，满面笑容说：“有空的话，麻烦给个好评噢～” 许又接过礼品袋，里面是一只抱着花的毛绒小熊。 她多看了两眼，宋舜就偏头看过来，“喜欢？” “时间还早，要不要去抓娃娃？” 许又停下脚步，捏了捏软乎乎的毛绒小熊，认真思考。 迟疑间，店员的声音再次响起。 “谢谢，不需要。” “……” 许又下意识抬头看过去，随后又转头看向身边的宋舜。 宋舜垂眸朝她微微点头。 刚刚离开餐厅的两个人正是宋舜他哥宋奕骄和他的未婚妻。 许又没有去主动打招呼的意思，刚收回目光，又听见那边的交谈声。 很平静。 女生说：“我不喜欢这家餐厅，很无趣。以后不要做这种浪费时间的事情。” 宋奕骄：“抱歉，是我的失误，以后会注意。” 女生点头：“行，那你送我回去吧，免得家里人担心。” 宋奕骄：“好。” 两个人说着并肩离开。 许又忍不住抬头看 过去，离开的两个人挽着手臂，仿若亲密无间。 走到车边，宋奕骄先拉开车门，护着女生进入副驾驶后，才绕入驾驶座。十几秒后，车辆扬长而去。 “他们……” 许又迟疑，抬起头与宋舜面面相觑。 宋舜恢复平静，摇摇头没有说话。他也是第一次撞见他哥和未婚妻这样相处。 回去的路上两个人都有点沉默，快到酒店时，许又才拉了拉宋舜牵着她的手，声音中透露着些许疑惑：“这是……商业联姻？” 两个人看起来并不相熟，但阮阿姨对这件事又异乎寻常地开心且关注。 宋舜停下脚步，表情严肃：“是的，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许又懵住，脸上浮现明显的错愕。 宋舜注视着她，见状嘴角微微上扬。他轻轻捏了捏许又的侧脸，笑过才正色回答道：“谈不上。” 许又瞪他一眼，听他继续说：“我妈不会同意这种做法。” “大概是被催的烦，索性就找个人合作，搭伙过日子。” 宋家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他爸又一向自视甚高，落不到牺牲儿子幸福进行商业联姻的地步。宋舜短暂错愕后，就想明白其中的关键。 许又：“就这样吗？” 宋舜笑着看着她，点头道：“应该就这样。” 惊诧过后，宋奕骄的选择他也能理解。从小到大，对方一直在父母所期许的路上走着。遇不到喜欢的人，选择一个合适的结婚对象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许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她看宋舜一眼，又看向远方，最后揭过这个话题。 * 宋舜从酒店回去的时间偏迟，到家已经接近晚上十一点。 刚进门，就看见坐在沙发上的宋奕骄。他身上西装还没脱，抬手盖着眼睛，闭目养神。 听见脚步声，宋奕骄放下手臂，睁眼看过去，对上宋舜一愣。“小舜现在才回来？” 宋舜点头，准备回房间。可脚步路过沙发时，又自动停下。 头顶的吊灯光芒照着周围，显出一些过曝的白。一片安静中，宋舜轻声开口：“我今晚在餐厅门口撞见你和嫂子了。” 宋奕骄一愣，他再度睁开眼睛看向宋舜，随后坐正身体朝他招招手，“你都看到了？” 他压低声音，“这件事你不用告诉妈，这是我和她的相处方式，我们相处的很好。” 作为一个合作伙伴来说，确实很好。 宋舜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你其实不用这样。” 不用为了满足他们的期待，而去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 宋奕骄一愣，随后笑起来。“我和你不一样。” “小舜。” “而且，我也习惯了。” 眼看着宋舜眉头拧起，宋奕骄伸手拍了拍宋舜的肩膀。 “真不喜欢的事情不会去做的，我又不是傻子。” “而且”他顿了顿，又补充道： “事情也没有你想的那么糟糕。我和她是有好好相处的打算，只是平时工作忙，家里又催的急，觉得不如先确立关系，再慢慢相处。” 客厅又陷入沉默，十几秒后，宋奕骄站起身，再度拍了拍宋舜的肩膀。 “你记得别和妈说，免得她担心。” 他说完，转身离开。 宋舜在客厅静坐片刻，也起身回到房间。 许是晚上这件事的影响，宋舜睡的并不安稳。 混乱的梦境中，长长的走廊在四处倾塌，他不停往前奔跑，匆忙中总想抓住点什么，但却什么都没抓住。 醒来时正值深夜，房间里一片漆黑安静。宋舜摁亮手机，是凌晨三点二十。 解锁手机，壁纸是许又的照片。 宋舜盯着看了好一会，突然很想见到许又。 很想很想。 只犹豫两秒钟，宋舜就起身洗漱，穿好衣服出门。 凌晨四点街道比平时安静，只有小部分店面还亮着灯。路面上的车辆也并不多。 宋舜缓步走在这条熟悉的路上，突兀想起很久以前—— 在没有遇到许又之前，母亲身体不好，父亲工作忙，从小到大来给宋舜开家长会的几乎都是助理。 他几乎是在很早就敏锐察觉到，他的父亲并不喜欢他。所以那种“为什么有时间给宋奕骄开家长会却没时间给我开”这种蠢话，宋舜一次也没问过。 遇到许又的那个下午，他看见送许又来学校的女人急匆匆来，又急匆匆走，许又一个人站在陌生的校园，跟在陌生的老师身后，显得安静又局促。 那时候宋舜就想：我可以保护她。 那种念头来的莫名其妙且强烈，几乎是一瞬间就占据了宋舜的全部心神，并持续到现在。 第58章 许又突然醒过来时，闹钟还没响。厚重的窗帘下室内一片漆黑，她轻轻翻身，闭上眼睛在正要继续睡，忽然敏锐觉察到门口传来细微的动静。 像塑料袋和衣物摩擦的声音，很轻。 门窗已经锁好，那一点动静转瞬即逝，周围又恢复安静。黑暗的房间里只能听见许又自己的呼吸声。她闭着眼睛，困意逐渐消散，思绪逐渐活跃。 许又莫名在意这一点动静。 宋舜总喜欢等在她的门外。 第59章 和许又的再三斟酌不同，宋舜做决定，大多数时间跟随心情。他会在深夜骑车过来和许又讨论一道数学题的解法；会不辞辛苦绕一大圈只为见许又一面；会带着早餐突然出现在许又的家门口……不知道从哪学来的习惯，只要许又和他吵架，第二天铁定能收获一个蹲在门口的宋舜。 记忆在脑海里浮现，跳跃的思绪扯走最后一丝困意。 许又再次摁亮手机，屏幕还停留在和宋舜的聊天界面。两个人的最后一段对话，是昨晚十一点多，在互道晚安。 盖被子的线条小狗在屏幕上快速挥手，许又盯着看了两秒，刚准备离开，忽然瞥见屏幕顶端出现一行小字： 【对方正在输入中……】 小字只出现几秒钟就快速消失。许又懵了一瞬，下意识从床上坐起来，屏幕的白光照亮她脸上明显的错愕。 脑海里一瞬间闪过无数个念头，又什么都没抓住。许又迅速起床奔向门口，手握上冰冷的门把手，才一瞬间冷静下来。 她停住动作，低头看向手机屏幕。几秒后，许又拨通宋舜的电话—— 铃声分别在门内门外响起，隐隐约约。许又打开门，看见一只倚在墙边、手慌脚乱调低手机音量的宋舜。 听见开门的声音，宋舜缓缓抬头，与门内的许又四目相对。走廊的灯光偷入房间，在许又身上洒下不算明亮的光。 宋舜看不清楚许又的表情，心脏却在一瞬间狂跳起来。惊喜疑惑恐慌……复杂的情绪一齐涌上心头，宋舜下意识避开许又的目光，又在许又移开目光时，贪婪追上去。 许又：“进来吗？” 宋舜忙不迭点头，跟在许又身后进入房间，并反手关上门。房间氛围灯被打开，昏暗的灯光下能看见许又匆忙掀开的被子，宋舜压下心底乱七八糟的疑问和情绪，他跟在许又身后，低声问：“我是不是吵到你睡觉了？” “没有。” 许又摇头，给自己倒一杯水，喝下半杯后才转身看向宋舜。“正好醒了。” “你要喝水吗？” “要。” 宋舜立刻应声，他盯着许又的唇，朝她伸出手。 许又握着杯子的手微顿，她迟疑看宋舜一眼，对方依然伸着手，许又慢半拍将自己手上的杯子递过去。 宋舜仰头喝完许又剩下的半杯水。 喝完水，周围重新安静下来。 宋舜还在犹豫要不要主动提及自己突然过来的原因，虽然那可能没什么好说的，但抬头就看见面前的许又走到床边坐下。她抬头看向宋舜，语气平静：“时间还早，要休息一会吗？” 宋舜连忙点头，“好。”应声完，他又忍不住看向许又，房间里只有一张床…… 许又没出声，他就站在原地没动。 许又：“……” “随你在哪休息。” 宋舜就绕到床的另一边，小心在许又身边躺下。他其实并不困，但许又说休息，那就是休息。 落在自己脸上的目光灼灼，许又忍了半分钟，翻身平躺。“背过去。” 宋舜：“……噢。” 他老老实实翻身，背对着许又。 许又终于安稳闭上眼睛，这一觉睡到了早上八点多。 “醒了？” 耳侧耳侧传来熟悉的声音，许又下意识循声看过去，宋舜正在准备早餐。 “真巧，我刚准备叫醒你。” 许又顿了顿，待机的大脑重启，才想起来宋舜凌晨来到这边。她点点头，坐起身缓了缓，才穿鞋进入卫生间。 等彻底清醒、从卫生间出来，宋舜已经整理好床铺，正坐在餐桌前。 许又在他对面坐下，开始新的一天。 她并不去问宋舜为什么会在凌晨突然来找她，好像这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宋舜早在心底润色好的底稿，反倒没了用武之地。 不问也好。 有些事情，宋舜自己都没法准确去概括描述，更不知道该怎么告诉许又。 节后第三天，宋奕骄订婚。 订婚的各项事宜阮荷和秘书事无巨细，都安排的很好。基本不用宋舜操心。 因为许又和宋舜一起，请柬也专门有她的一份。 酒店现场布置的很喜庆漂亮。 未婚夫妻俩并肩站在一起，郎才女貌，颇为般配。偶尔相视一笑或者是低声交谈时，都显得足够亲密。 交换订婚戒指，签婚书，切蛋糕，拍合照……整个场地里融融泄泄。许又几乎以为那天晚上的撞见是自己的错觉。 订婚宴结束时接近下午一点。 宾客们陆续离开，宋舜也找机会牵着许又混着人群走出去。 一路上很安静，一直快到许又订好的酒店，宋舜主动开口问：“怎么不说话？” 许又问：“喜欢是可以装出来的吗？” “还是说” “人本来就是复杂的产物，情感易变？” 宋舜停下脚步，略微有些诧异。“你好像对这件事很感兴趣。” 许又对这件事表现出一点超乎寻常的关注，以前这些情感问题，她一向不感兴趣。 许又垂眸看向地面自己的影子，回答说：“可能是，因为他是你哥？” 宋舜：“我和他不一样。” 许又：“我知道，有点好奇。” 宋舜停顿两秒，主动提及上次回去和宋奕骄的聊天。 他说：“不同的人性格不同，做出的选择也不同。人生没有固定的选择。” “另外”他顿了顿，看向许又再度开口：“眼见不一定为实。” 宋奕骄跟他未婚妻的感情现状，大概除了他们两个人，其他人都很难得知。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许又若有所思：“那他们以后会结婚吗？” 宋舜替许又打开门，随口应道：“应该会，除非女方不愿意。” “我哥……他不管能不能处出感情，应该都不会主动提分开——” 宋舜声音一顿，转头瞧见许又还站在门外，主动折返回去，将人拉进房间。 “快休息休息。” 许又反手握住他的手，他看向宋舜问：“那你呢？” 宋舜愣住，一时间没明白许又的意思。 许又补充问：“你也会和我结婚，无论以后是否还喜欢我吗？” 这是个奇怪的问题。 宋舜一瞬间拧眉，他看着许又，还没想好要说什么，就听见许又再次开口： “宋舜” 她说：“我不喜欢这样。” “如果你哪天想分开，一定告诉我。” 许又讨厌在琢磨不清地感情中反复试探真心，可她偏偏又是这样的人。 所以—— 她认真看向宋舜，重复说：“真有那一天，你一定要告诉我。” 宋舜目光沉沉看向许又，在她郑重的语气中，眸色愈发暗沉。 “我和宋奕骄不一样，许又。” “……” “我很喜欢你，不会有那么一天。” “……” “你不相信我会一直喜欢你吗？” “……” “又又” 宋舜俯身贴近许又，将叹息声吞没在唇齿中。“我很喜欢很喜欢，很喜欢你……” 宋舜近乎叹息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他说：“不会有那么一天，我会一直喜欢你。” 为什么不相信我呢？ 许又默不作声。 直到漫长的亲吻结束，宋舜将头轻轻靠在许又的肩膀上，他才半叹气半妥协回答说：“好，第一个告诉你。” 周遭一片安静，拥抱在一起的两个人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和心跳声，亲密无间地交缠在一起。 许又在漫长的沉默中，主动环抱住宋舜的腰。她将脸颊轻轻贴在宋舜的胸膛，轻声说：“对不起。” 声音近不可闻。 宋舜闻言，轻声喊她的名字——“又又” 他说：“像以前无数次那样” “这次你也可以相信我好不好？” “我会一直喜欢你。” “嗡嗡” 话音刚落，口袋里的手机就震动响起铃声，胸口的衣服贴在一起，震动显得格外明显。 宋舜松开许又，瞥见来电人时，犹豫一秒，接通电话。 来电人是宋奕骄。 “爸在找你，发了好大的火，说你不该提前离开。” “比有些客人走的还早。” 宋舜：“好，谢谢。” 宋奕骄：“没事。” 他稍微放低声音，又说：“好像是有一个游戏行业的前辈，想见你一面，但是没见到。” “爸给你打了电话，但是没打通，所以回来很生气。” 宋舜点点头，应声道谢。电话刚被挂断，阮荷的电话就打进来。 她说：“小舜，你和又又什么时候返校？” “现在还住在酒店吗？方不方便回来一趟？”” 宋舜回答：“今天下午就回去，车票已经买好了。” 第60章 “又又学校那边有事情，不能耽搁。” “噢噢噢好”阮荷连连应声，又轻声问：“你和又又是不是在谈恋爱？” 她一直都都没发现，直到今天订婚宴上有人聊起这件事，她才发觉。 第59章 宋舜在接电话。 短暂的交谈声在房间响起，拨动这近乎凝滞的氛围。僵硬的脊柱缓缓放松，许又慢慢靠到沙发侧面，轻轻吐出一口气。 窗外，远处的高楼一栋接着一栋，高高矮矮交错。许又盯了两秒，压下心底涌上来的一丝懊悔。 宋舜刚刚有点生气，许又能感觉出来。那段对话产生的不合时宜，不管以后如何，至少现在，他们的感情非常好。突然讨论以后的分开，实在算不上一个好的话题。 飞鸟掠过窗外，手被人轻轻握了握。许又转过头，宋舜移开话筒，轻声问他：“我妈知道我们在谈恋爱，想在离开之前，和你再见一面。” “你不愿意的话，我就帮你拒绝。” 许又犹豫两秒，点点头，应声道：“好。” 宋舜认真看向她，似乎在辨认她的情绪，几秒后才重新接听电话。 见面的地点约在酒店附近的咖啡厅，阮阿姨已经在路上，最多十分钟就可以抵达。许又避开宋舜的目光，在他开口前，先一步说：“我收拾一下，就下楼。” 宋舜看着许又的身影进入卫生间，微微拧眉。混杂的情绪被接连的电话打断，戛然而止的交流让宋舜隐约感到不对劲，可仔细又说不上来。他想不明白，为什么许又会不信任这段感情、甚至持悲观态度？ * 阮荷的速度比两个人想到还要快一点。 许又和宋舜到达咖啡厅时，阮荷已经点好咖啡。她朝两个人招招手，示意他们坐下后，开口说：“不知道你们喜欢喝什么，点了热门推荐的口味。” 见许又点点头，阮荷从随身携带的包里拿出一个红包和一个精致的首饰盒，递到许又面前。“先前是我太粗心了，没注意到，现在匆忙补上见面礼。又又，非常抱歉。” 许又摇摇头，还没说话，身边的宋舜就替她把东西收下来，动作非常迅速。她侧眸看过去，对上宋舜明显的笑脸。 阮荷抬眸看过去，目光落在宋舜脸上，微微一怔。几秒后，她主动说：“小舜，我想和又又单独讲几句话，可以吗？” 宋舜转头与母亲对视几秒后，他点点头，起身离开。 阮荷目送他远去，直到离开咖啡厅，才收回目光。 她是一个很温柔的人，面相温柔，说话也是温和的。因为身体不 太好，说话做事都是平缓的。此刻也不例外。 不过，许又见过她情绪激动时的模样。就在几个小时前，她欣慰看着她的孩子，感动到近乎落泪。 阮荷看着许又，温和笑起来。“你和小舜关系一直很亲密。初高中时，我们都以为你们在谈恋爱，可不管怎么明里暗里打听，都是没有。” “当时我们还在好奇，没想到是时候没到……”她顿了顿，“现在确实是最好的时间，正青春。” 许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点点头应了一声“嗯”。 阮荷再次开口：“你和小舜熟悉，我们家的情况你应该也有所了解。小舜一直和我们不算很亲近……” 她停下来，似乎不知道该怎么说。 许又沉默着，等了十几秒，才听到她继续：“他一直是一个很有主见的小孩，从小到大，学习生活几乎没有让我们给他操心。” “说来惭愧，我作为母亲，对他的了解可能还没有你多。” 阮荷回忆着宋舜的往事，说他在初中时坚决拒绝父亲的出国，说他在高中时自己投资工作室参与设计游戏，说他在高考后毅然决然选择自己喜欢的专业、走自己喜欢的路…… 许又确实比她要更了解宋舜。 她见过宋舜垂头丧气辗转反侧的深夜，听过他询问自己是不是做错了选择……他的每一项选择并不都是顺利的，甚至绝大多数都是不顺利的。 阮荷其实也心知肚明，她说：“他有自己的主意，那些选择我虽然没有反对，但也没有给予足够的支持。” 但有些过往，其实拉出来讨论并没有什么意义。 阮荷也很快意识到了。 聊天结束后，许又和宋舜送阮荷回到车上。 阮荷坐进车内，叮嘱两个人说：“回去注意安全。” “你爸那边不用去管，我不让他找你。” “到学校要注意照顾好自己，有事给我和你哥打电话。” 宋舜点头挥手，目送着车子离开，才转身看向许又。 “现在回去？” 许又点头。 宋舜牵住许又的手，两个人开始往回走。 有些事情，许又可以忍住不说，但是宋舜忍不住不问。 往前不过百米，他就开口：“刚刚，你和我妈聊了什么？” “没什么。” 许又看向身边的宋舜，朝他比划说：“没什么重点，只是一点点过往。” 宋舜却更好奇了，追问道：“什么过往？” 许又捡重点，和他说了一点。 其实阮阿姨应该还想说些什么，但最后没有开口。 “原来是这些。” 宋舜：“我还以为讲了什么影响我形象的糗事。” 许又问他：“你有吗？” 宋舜一口肯定：“没有。” “我的事情你都知道。” 许又果断摇头，“我不信。” 宋舜：“……剩下的都是不重要的小事。” 上一个话题被插科打诨略过，两个人都没有再提起。 * 返回学校后，生活恢复原样。 课程结束，期末考试陆续开始。许又的期末考试时间开始的早，大约在六月十五号左右，就可以结束全部考试。 而宋舜要到六月二十号左右，才能完全结束。 许又开始在考场和实验室来回跑，所幸除去课程后，时间非常宽裕。 而宋舜，一如既往地爱约许又。 期末周，他有一个更加光明正大的理由：【下午要不要去图书馆复习？】 收到宋舜的消息，许又想过自己的时间安排，正要回复一句“好”，另一条新消息跳出来。 是许又的高中同学：江宁宁，也是许又的某一任同桌。 【又又，周日晚上的聚餐你去不去呀？】 上次群里投票商议后，订好的聚餐时间就是本周日。许又开了消息免打扰，几乎快忘了这件事，现在见到消息才又重新想起。 她往回翻群聊天记录，确认消息无误后，又将时间地点截屏发给宋舜。 宋舜一秒回复：【你去我就去。】 许又回到江宁宁的聊天框，回复她的消息。 【去。】 对方很快再次回复：【好欸！】 【我们好久没有见面了，好期待！】 宋舜发完消息，虽然将决定权交给许又，但是也不收全无关心。 下午见面时，他就立刻询问道：“去不去聚会？” 许又点头，“今天是江宁宁给我发的消息。” 江宁宁…… 宋舜有点印象，高中时跟许又关系还不错。他点点头，“那我们到时候一起去。” 许又点头应好。 她再次将这件事抛掷脑后，直到周日在宿舍楼下看见精心捯饬过的宋舜。 许又微微疑惑：“你怎么……” 宋舜：“不好看吗？” 许又点头，“好看。” 宋舜问：“会不会有点夸张？” 许又摇头：“也还好。” 宋舜满意了，点头说：“毕竟是你男朋友，第一次带出去，不能丢你的脸。” 许又：“……也是你的同学。” 宋舜：“他们肯定更希望见到你。” 许又不欲与他争辩，对宋舜的心思心知肚明。毕竟是谈恋爱，适当范围内表明恋爱关系是有必要的。 为此，许又在车上特地戴上和宋舜的情侣对戒。 宋舜余光注意到这一点，嘴角忍不住上扬。 到达订好的酒店包厢时，不早也不晚。 虽然只是一两年没见，但不少人已经大变样。许又推开门和宋舜一起走进来时，包厢里安静一瞬，下一秒，一个眼熟的身影就扑过来抱住许又。 “啊啊啊啊又又，好久不见！” 是江宁宁。 她的性格没怎么变，开朗话唠。许又还未应声，就听见她继续说：“你今天真的太好看了，怎么感觉你越来越好看了。” “你真的是我到目前为止遇到的最好看的人，呜呜呜我为什么没有跟你上一个大学？” 同学聚会来的人不少，班级里基本大半的人都到了。时间和出行对大部分人来说，并没有难度。因为高考后，班级里大部分同学都留在这座城市，只是在不同的学校。 第61章 江宁宁握住许又的手，很快就注意到许又手上的戒指。 她睁大眼睛，惊讶看向许又：“又又你谈恋爱了？！” 宋舜上前一步，试图站到许又身边。他敏锐察觉到周围看过来的目光，腰背挺的格外直。 许又点头，“嗯，跟宋舜。” 江宁宁目光瞥到许又身边，又默默收回目光，“好吧，你们还是谈恋爱了。” 她悄声说：“其实上学那会，大家就以为你们在谈恋爱，很多消息传的有鼻子有眼……我记得有一个是说，你们俩都复合八回了。” 江宁宁回想起忍不住笑，“哪能想到你们现在才谈？对了，你们谈多久了？” 许又摇头，“不久，今年才谈。” 江宁宁惋惜应一声，“好吧。今天估计有不少人要失望了。” “虽然一直有消息传来说你们已经谈恋爱了，但鉴于高中时的经历，大家都不太死心。” 江宁宁耸耸肩，凑近许又一点，和她分享八卦。“据我所知，至少有三个人，都是原本不打算来参加，知道你也来，才改口过来的。” 许又没接话茬，主动握住她的手，聊起其他，略过这个话题。 宋舜亦步亦趋跟在许又身边，恨不得在自己身上贴上一个大大的、显眼的“许又男朋友”标签。 第60章 许又在餐桌前坐下，宋舜自然坐在她左边。江宁宁坐在许又的右边。 虽然有一两年没见，但都是同学——大家很快熟悉起来，聊着过去的事情，氛围颇好。 宋舜并不参与他们的话题，只偶尔应声，他的大部分注意力都在许又身上。 “要不要吃虾？” 宋舜凑过来轻声问。许又看向盘子里摆放整齐的白灼虾，摇了摇头。 “感觉没有你做的好吃。” 宋舜认同点头，当即开口：“那回去我做给你吃。” 旁边的江宁宁闻言，啧了一声，“黏糊！” “我这顿饭光吃狗粮就吃饱了。” 宋舜：“别嫉妒。” 江宁宁：“……” 她移动身体，贴上许又的肩膀，“我以前就看出这个人不坏好意。” “现在看，果不其然！” 宋舜夹了一块排骨放到许又碗里，并不理会江宁宁的话，态度非常自若。 聊天间，周围人的话题又换了一个——毕业聚会。 “宋舜” 对面有一个眼熟的同学问：“你跟许又怎么没来参加毕业聚会？” 话音落下，周围一众人的目光都看过来。 宋舜淡定回答：“出去旅游了。” “许又呢？”那人又问。 许又还没回答。 宋舜就主动说：“我约她一起去的。” 他早料到会有很多人想趁机和许又告白，索性劝她没有去。 毕业聚会只是一个形式，在这个形式和宋舜之间，许又选择了宋舜。 宋舜说的理直气壮，周围默了一瞬，两三秒都没人说话。最后还是江宁宁开口，才把话题揭过去。 不过，后面来找宋舜喝酒的人明显增多。 牵着许又的手从酒店离开，宋舜心情很好。 他喝了不少酒，已经稍微有些醉了。可牵着许又往前走的步伐依然稳当，只是有些话多。 他说：“时间已经不早了。又又，我们先回家，然后洗漱，休息。” “我今天很开心。” “很开心。” 他重复强调。 许又“嗯”了一声，点头道：“好，开心。” 宋舜说：“我要是早点发现自己喜欢你就好了。” “那，你会不会也早点喜欢我呢？” 许又还没回答，他又自己给了自己答案。 “不早恋不早恋。” “现在也很好。” 宋舜握紧许又的手，絮絮叨叨说了一路，一直到回家，在沙发上坐下，才安静下来。 许又去厨房倒一杯温水，回来宋舜已经靠在沙发上合上眼眸。 “宋舜？” 宋舜睁开眼睛，目光稍慢才聚焦到许又身上。“又又……”他轻声喊。 许又点头，将那杯温水递过去。“你有些醉了，喝点水早点洗漱休息。” 宋舜：“我醉了吗？” 他似乎有些不理解，片刻后又认同点头。 又又说醉了，那肯定是醉了。 “嗯，我醉了。” 许又盯着他，忍不住弯起嘴角。 她俯下身，伸手在宋舜脸上戳了戳，“喝醉了居然这么乖？” 算起来，这还是宋舜第一次在她面前喝醉。 宋舜抬手握住许又的手，慢慢放在自己的胸口。 “你今晚有没有不开心？” 许又愣了一瞬，不解摇头，“没有。” 宋舜没再说话。 好几分钟后，许又正打算抽回手，又听见宋舜问：“那你” “能不能只喜欢我？” 许又抽出手，揉了一把宋舜的头发。“哪有喜欢两个的？” 宋舜不应声，只固执看着她，想要答案。 许又揉乱宋舜的发顶，手感还挺好。她应声回答：“只喜欢你一个。” 宋舜重复：“一直喜欢我一个吗？” 许又继续揉头发，应声道嗯。 宋舜满意了，不再继续问。 他起身去给许又放洗澡水，非要等许又洗漱结束后，自己才去洗澡。 许又担心他会在浴室摔倒，在浴室门口多停留两秒，却被宋舜误解意思。 宋舜干脆打开门，还给许又搬过来一张椅子。“要坐吗又又？” 许又：……？ 她近乎呆滞看着宋舜，认真为自己辩解：“我不是变态。” 宋舜也认真点头。 许又再次重复自己的意思：“我不需要。” 宋舜迟疑两秒，再次点点头。 他搬走那把椅子，虽然没说话，但许又不知为什么总觉得他好像有点失落。 浴室的门还是没关，许又给它虚掩上，自己在客厅多坐了一会。 十几分钟后，宋舜完好无损从浴室出来。 他跟在许又身后，跟着她回到房间，试图坐到许又的床上。 房间里是单人床，睡两个人也行，但略显拥挤。 许又试图让宋舜回自己房间，但他这会又好像醉的更厉害、听不懂话了。 “别装。” 许又掐了一把宋舜的脸，被他握住手腕，拉到怀里。 “晚安。” 宋舜用下巴轻轻蹭了蹭许又的发顶，满意闭上眼睛。 许又挣扎无果，索性也睡过去。 虽然床很小，很拥挤，但许又睡的倒还行。 睁开眼，宋舜已经不在床上。 厨房传来煎蛋的声音，他正在准备早餐。 许又洗漱结束后，坐到餐桌上，早餐正好准备好。 宋舜试探问：“昨晚睡的怎么样？” 许又：“还行。” 宋舜：“我感觉床有一点小。过两天我让人换一张大床过来，你觉得两米够吗？” 许又想，宋舜也深谙说话的艺术。 “这是租的房子，动起来有点麻烦。” 宋舜立刻摇头，“已经买下来了。” 他早考虑过这件事。许又指不定以后读研读博都在这边，这间房是宋舜寻找过的，学校附近相对不错的房源，买下来不亏。 就算许又以后不留在这边，学校附近的房子也好转手。 宋舜并不怎么缺钱，摇星每年的分红少说有七位数。 许又对他买房的事，也并不诧异。 一来，当初宋舜给摇星拉投资时，她也拿压岁钱参与进去，现在每年也有一部分分红。 二来，宋舜的存款并没有藏着掖着，许又全部可以看到。 许又点头，随意道：“你看着来。” 早餐结束，放在桌面上的手机屏幕亮起，许又瞥过去，是近期的考试安排。 还有一条消息。 “本院拟定18-22号，前往清鸣山开展为期五天的野外实习，请各位同学做好准备……” 许又将消息读出来，随后看向宋舜。 “这个暑假，我应该会比较忙。” 十五号期末考试结束后，需要准备野外实习。七月份还要准备竞赛的答辩…… 许又算着日期，粗略估算道：“八月份应该会空闲一点。” 宋舜脸上的笑容缓缓消失。 本月18号，他的期末考试还没结束。 第61章 出行前一天晚上，宋舜替许又整理好行李箱，反复核对需要携带的物品，显得比许又这个要实习的人还紧张。 “还有没有什么遗忘的？”他询问坐在沙发上的许又。 许又摇头宽慰他，“没有了，你准备的很齐全。” “什么都不缺。” 宋舜半点点头，一瞬间在脑海里又把需要带的东西复盘一遍。许又起身拉住宋舜的手，将他拽到沙发上坐下。“你休息一会。” 第62章 “不用这么紧张，只是去实习而已。” 宋舜：“清鸣山那边，天气一直不错。不过你们快离开那天，可能有雨。” “你出门要注意安全……走在山里小心路滑。” 宋舜完全没有办法不紧张。清鸣山是山，山上会有蛇蚁昆虫，即使有老师带队，宋舜也不放心。 许又不在他身边，他就不太放心。 许又伸手捏住宋舜的脸颊，拉回他的 思绪。 “你真的不用担心，不会有事的。” “而且”许又说着，端正坐到宋舜面前，“我保证，在外面一定会注意安全、照顾好自己。” 宋舜勉强点点头，沉甸甸的心底稍微放松一点。忽然，他像想到什么，又说：“要不我请假，陪你一块过去那边……” 话没说完，就被许又打断。 “不行。” “不可以。” “想都别想。” 许又拒绝三连，等宋舜止住话头，才继续开口：“我们不可能一直在一块，总会有分开的时候。” “只是实习，没关系的。” 宋舜抿住唇角，一言不发。他想问许又，为什么不能一直在一块，可话到嘴边又止住。今晚并不是讨论这个话题的最佳时机。 许又揉了揉宋舜的头发——自从上次揉过发现手感很好后，许又就养成了这个习惯——她主动开口：“时间不早了，今晚早点休息。” “我到那边，有空就会给你发消息打电话的。” 宋舜粘着她一起回到房间，和许又一起挤在一张小床上。临近半夜，才逐渐睡过去。第二天早上自然也醒的很早。 许又因为有出行计划，早上醒的也很早。几乎是睁开眼，她就察觉宋舜是醒着的。 “醒这么早？” “嗯” 宋舜应了一声，昏暗的房间里，许又抬起头几乎看不清他的脸，却能感觉到他的目光落到自己脸上。 揽在腰间的手臂很紧，许又拍了拍他的手臂，重新闭上眼睛，没再说话，也没再睡着。 计划出行的时间是六点钟。清鸣山距离学校大约三个小时的车程，参与实习的师生统一到学院门口集合，坐大巴车过去，而大巴车最迟六点半要从学校出发。 闹钟响铃，起床洗漱，换衣服……提着行李箱赶到学校时，比计划的时间提早了十五分钟。 在宋舜将一顶帽子轻轻扣在许又头顶，温声询问： “衣服、鞋子、防晒霜、驱蚊水……” “东西都带齐了吗？” 许又点点头，伸手抬了抬帽檐，看向宋舜。 宋舜似乎已经恢复平静，他陪着许又在外面等，又和许又说他近期的安排——今天他有两场期末考试，其中一场还是学位课课程。 许又认真听他说话，一直到时间将近，周围的人越来越多。大巴车一辆一辆在指定地点停下，找车牌号，放行李上车。 许又和三个室友汇合，又朝宋舜挥挥手，坐到车上。隔着玻璃看着留在车外的宋舜，许又后知后觉发现离别的不舍。 【快回去休息。】 宋舜九点钟才开始考试，现在回去还能休息一段时间。 许又隔着玻璃和宋舜挥挥手，车辆缓缓启动，将一切留在学校。 隔两分钟后，许又才收到宋舜的回复。 他说：【好】 野外实习并不算一件轻松的事情，但也不枯燥。许又很喜欢接触大自然，辨认这些生物，只是行程略微有些匆忙。 早上六点钟起床，晚上天黑结束。 他们住在山脚下的村子里，并没有什么热闹的夜生活。白天在山林间从早走到晚，夜里也很难有精力再去开展什么夜生活。因为两个人住一间房，许又给宋舜打电话的时间都压缩压缩再压缩。 “今天怎么样？” 耳机里传来宋舜的声音，许又轻轻翻身，将整个人摆成平躺的状态。“还好。” “累不累？” 许又：“有点。” “但感觉身体素质又上升了一个台阶。” 宋舜笑起来，“是吗。这么有效果？” 许又“嗯”了一声，没再说话。另一边的宋舜也没说话。安静的房间里能听见宋舜的呼吸声，隔着耳机传过来，像是在许又耳边响起。 许又缓缓闭上眼睛，在某一刻忽然特别想见到宋舜。这是想念。她知道。 许又依然没开口。 电话是什么时候挂断的，许又并不清楚。 早上醒来时，同住一个房间的闻佳嘉主动说：“你昨晚睡得好早，我回来时，你已经睡着了。” 许又摁亮手机，给手机充电，同时给宋舜发消息：【早上好。】 【早】 宋舜一秒回复。 许又有些惊诧，【今天起这么早？】 她发完消息，就放下手机去洗漱，直到洗漱完，才看到宋舜发来的消息。 【今天上午结束最后一门考试，下午我去找你。】 【不用了吧。这边离学校很远，在山上，出行也不方便。】 【而且，我后天傍晚就会返回学校。】 许又有一万个理由去劝阻宋舜打消这个念头，但宋舜说：【我想见你】 许又就一句劝阻的话都讲不出来了。她收起手机，跟着队伍和老师开始今天的任务。临近傍晚，心思不免浮躁起来。 不知道宋舜现在在哪里？ 能不能顺利找到位置？ 宋舜说他自驾过来，顺便给许又带点东西。虽然有定位，但是山里的路不一定好走。…… 一堆问题在心底盘旋，直到许又在自己住的地方看到了一个熟悉身影。 宋舜？ 他穿的很低调，混在人群中显眼又不显眼。但许又第一眼就认出来他。她和身边人打声招呼，立刻朝宋舜小跑过去。 “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她在宋舜面前停下，几乎压不住心底的雀跃。 宋舜注视着许又，一双眼睛亮晶晶的，让人移不开眼。 “很好打听。”他笑起来，张开双臂，主动上前将许又揽入怀中。 “我很想你，许又。” 鼻腔一瞬间泛酸，许又眨了眨眼，才隐去眼底的热意。 “嗯” “我也是” 这几天，她总是间断性地想起宋舜。早起的时候会想起他、吃饭的时候会想起他、睡觉之前也会想起他……似乎头脑空闲时，他总会轻而易举跑过来占据许又的思维。 许又想，她好像比自己以为的，还要更喜欢宋舜一点。 “等回去——” “下学期，我们一起住校外吧。” 许又说。 既然那么喜欢，就要更珍惜在一起的时间。 第62章 野外实习顺利完成后，本学期的课程也彻底结束。 室友们陆续买票回家，而宋舜在假期的第二天就帮许又收拾行李，搬到了校外，好像生怕慢一秒许又就会反悔。 房间里空缺的地方被许又的物品填满，桌面插上新鲜的花，宋舜环顾着四周，一眼就看见坐在沙发上看论文的许又。他静默注视着许又，一股满足感在心底无声蔓延。 从租这间房子，他就想过现在这一幕，到此刻终于如愿以偿。 “又又” 宋舜洗干净一盘水果递到许又面前，询问她的意见。“这里面有没有需要添置的？” 许又抬眸扫一眼四周，摇摇头。“没有，都很好。”宋舜弯唇看着她，“好像回到了以前，高中的时候。” “不对，比高中时还要亲近。” 高中时，他们只是租的房子在对门，离的很近。不比现在，他们在同一间房子，只是不同卧室。 宋舜说：“我之前一直很怀念那个时候，很轻易就可以见到你，还想过什么时候故地重游。” 许又心头一跳，面上不显。她反问宋舜：“现在还怀念？” 宋舜摇头，“现在当然不。只要你和我在一起，就不怀念。”说完，他顿了顿，状似不经意开口：“对了又又。” “你上次说床小，我联系厂家定制一张大床，等完工就搬进来，一定够睡。” 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许又瞥他一眼，点点头，算作默认。 * 两个人假期都选择留校。 许又要做实验，写记录跑数据，七月份的生物竞赛也需要去外省参加。而宋舜也需要正式去参与进工作室 新游戏的研发。 仔细算起来，早出晚归的，倒是比之前有课时还要更忙一点。 七月下旬，许又和团队其他人跟着导师一起前往外省参加决赛，比赛时长三天。 许又和宋舜说这件事时，宋舜窝在沙发里抱着她好久，又问：“三天就回来吗？”许又揉着宋舜的头发，略微有些艰难开口道：“恐怕不行。” 宋舜垂眸看着许又，听她继续说：“25号老师要去国外参加交流会，这次交流会和我们的研究课题相关。老师计划把我和师姐都带上一起。” 第63章 “那要多久？”宋舜语气还算平静，但是抱着许又的手紧了紧。 许又：“前后完整算下来，最多需要一周。” 宋舜不出声了。 许又也不知道说什么，宋舜是黏她的，许又一直知道。但…… “那要提前给你准备好行李。”宋舜突然开口。他面对面抱着许又，将脸埋在许又的颈窝。 有些话其实不必多余去说。 许又伸手捧住宋舜的脸，却见他闭着眼睛。“宋舜？” 宋舜应声，依然不睁开眼睛看许又。许又只好主动凑过去，在他脸上落下一个吻。“宋舜？” 宋舜不应。 许又再度亲了他一下，“宋舜？” “男朋友？” 宋舜终于忍不住睁开眼睛，他看向许又，只一秒，就主动亲过去。唇瓣磨合，手指交缠，彼此的呼吸声交融在一起。空闲的夜晚总容易这样虚度光阴，但感觉不赖。 许又自觉哄好了宋舜。 宋舜在工作室很忙，像是之前积攒的工作突然成倍递增过来，他抽不出时间和许又一起出去。连帮许又收拾行李，都是早早开始准备。 竞赛20号正式开始，许又一行人19号下午启程，坐高铁抵达目的地后先在酒店修整一夜，再去参加第二天的竞赛答辩。 实验的内容许又早已经记得滚瓜烂熟，对答辩丝毫不担心。在酒店安顿下来后，她立刻拿出手机给宋舜打电话。 “到家了吗？” 宋舜应声，“你已经在酒店了？” “是的。”许又：“有没有吃晚饭？” 宋舜迟疑一秒，就又听见许又的声音：“在冰箱给你留了饺子，你去煮一份。” “我们开会视频。” 屏幕卡顿半秒，出现许又的脸。宋舜盯着，微皱的眉头不自觉松开。许又给他介绍自己住的房间，又和他说下车后导师请客的第一顿晚餐。 房间在12层，窗帘拉开能看见外面璀璨的夜景。许又说：“等有空我们一起来旅游。” 通话持续两个小时才挂断，屏幕上人影消失的一刹那，世界归于安静。宋舜脸上的笑容缓缓消失，他看一眼四周，身边许又生活的痕迹还很浓重。阳台挂着她的衣服还没收。 宋舜进入浴室洗澡，随后收好衣服，进入许又的卧室，躺到许又床上。 宋舜闭上眼睛，想着许又。 * 三天后，拿着国家级一等奖的许又和师姐一起，随导师一起飞往国外。相关的手续都已经办理好，落地后跟导游一起吃饭，去酒店办理入住……等许又歇下来，有空闲打开手机，已经是十几个小时后。 聊天记录还停留在几个小时前，都是宋舜发过来的消息。 最前面是恭喜她拿到比赛一等奖，后面问她有没有下飞机…… 许又立刻拨打电话过去。 这边已经是深夜，但国内还是白天。铃声只响了两秒就迅速被接起，宋舜的声音隔着手机传入耳中，许又想，她已经好多天没有看到宋舜。 其实，这个“好多天”仔细算上来也并不算多。两个人在一起时，日子如同流水一般转瞬即逝。而分开时，不能及时交流的每一分钟都显得格外漫长。 宋舜说：“又又” 许又“嗯”了一声，忽然喉咙向被堵住，不知道该说什么两个人均是沉默了几秒钟，才开始问候交流。 宋舜还在公司，还有工作要忙。半个小时后，许又主动提出挂断电话—— “你先去忙。” 宋舜应声，在电话挂断前，他突然告诉许又：“我想来见你。” 许又懵了一瞬，还没来得及反应，已经手快先挂断电话。 她有工作室其他人的私人微信，近一个月大家的朋友圈除了加班就是加班，忙的不可开交。 这种情况下，宋舜怎么有时间过来？ 许又发消息告诉他，以工作为主，自己这边只是暂时的。过段时间就会回国。宋舜没回复这个话题。 许又提心吊胆两天，见宋舜工作一切正常，才渐渐放下心。她固然想见宋舜，但见一面需要处理的问题太多了。 最好的选择是等等，她很快就可以回去。 * 掐头去尾，交流会主要有三天。跟着老师一起参加时，许又全程做了笔记。听不太明白的，也会在休息时间及时向师姐或老师询问。总体算下来，收获颇多。 出国的第五天，一行人终于打算返程。 从会场出来已经傍晚六点多，师姐挽着许又的手臂，慢慢往外走—— “导估计还要叙会旧，让我们先回去，在外面注意安全。” “回程的机票定在明天傍晚，明天可以在酒店好好休息，或者在附近逛逛都可以。” 师姐问：“许又你要带什么特产回去吗？” 许又刚要点头，忽然在不远处的路口看到一个眼熟的身影一闪而过。 像是宋舜。 想说的话戛然而止，许又下意识停住步伐仔细辨认过去。 师姐疑惑：“怎么了？” 许又：“好像看见熟人了。” “……男朋友？” 许又犹豫着，没有直接回答。她拿出手机，刚准备给宋舜打电话，问问他。 身边的师姐忽然拍了拍她的胳膊，“许又” 她说：“那边，是你男朋友吗？” 许又一愣，下意识抬起头，正对上前方宋舜的目光。 是他。 “是。” 许又回以肯定的应答，一时间心底涌起无数的疑问，又很快被喜悦尽数压下。 宋舜几乎快步走到许又面前，张开双臂紧紧拥抱住他。 “好久不见。” 第63章 两个人很快分开，许又不好意思看向师姐，对方理解一笑，询问道：“你们要在这附近逛一逛吗？” “我先回酒店。” 许又点点头，和师姐道别后，才重新看向身边的宋舜。 “你怎么过来了？” 宋舜握紧许又的手，注视着她，回答道：“想你了。” 许又默了一瞬，想问的话就问不出口了。她点点头，应声道：“我也是。” 异国他乡的街头人来人往。许又看一眼周围，目光又落到宋舜身上。她问：“在附近走走？”宋舜自然点头。 逛街、吃晚饭……许又来到这边的时间也不算长，但勉强可以充当宋舜的导游。她用不太熟练的当地语言和老板交流，买下一支花，转头看见停在几步外等她的宋舜，一股莫名的愉悦和安心就涌上心头。 “晚上住哪里？” 许又将花递给刚挂电话的宋舜，继续说：“如果还没有安排，可以住我那里。” 宋舜点头，他笑着看着许又，声音很温和。“好。” 用过晚餐的两个人就带着那一支花，牵手回去。 算起来，一路上的交流并不算多。许又路过哪里，偶尔会想起什么，和宋舜提一句。宋舜就认真听着她说话。 好像和之前在国内完全反过来。 酒店房间的门被打开，又咔哒被关闭。许又走的时候忘记开遮光窗帘，房间里光线昏暗。她在玄关处停下脚步，想给宋舜找一双拖鞋，转头却发现宋舜在看她。 直白的、热切的目光，在昏暗的光线下依然明亮。 许又动作顿住，主动牵上宋舜的手。 一个短暂的拥抱似乎完全无法消解分别的情思，直到此刻，在安静的属于他们的一方小空间里，胸膛 紧紧贴在一起，心跳声交错起伏，那股潜藏在心中的渴望才如同决堤般永濑。 许又揽着宋舜的脖子，唇齿交缠间，只觉得他的体温烫到自己皮肉都绷紧。后背很快浸湿汗意，整个人都热起来。 这是一场漫长的亲吻。 从玄关到沙发，两个人紧紧依偎在一起，很少说话，只是在目光相对时，又自然吻上。像漂浮在云里，整个人都是轻松惬意的。 许又靠在宋舜怀里，听宋舜叫她的名字，胸膛在说话时细微震动，震的许又贴着他胸口的耳朵微微发痒。她就伸手戳了戳宋舜，算作应答。 这份好心情一直持续到深夜。 许又不知什么时候靠在宋舜怀中睡着，醒过来时，当地时间已经接近零点。宋舜抱着她，也睡着了。 许又打开手机，没什么重要的消息。她又放下手机，正打算拿开宋舜的手去洗漱，手指触碰到他的手背时，才发现他的体温高的不太正常。 许又直起身体，迅速伸手探上宋舜的额头。 发热了。 她重新拿起手机，正要搜索附近的医院，宋舜突然醒过来，握住许又的手。“我睡一觉就好。” “别折腾。” 许又皱眉，“你发热了。” 宋舜：“那吃点退烧药。” 给许又准备行李时，这些东西他都简单备过一点。许又也想到了，她离开沙发找到体温计和宋舜准备的药物。 第64章 高热39.6c。 许又紧紧皱眉，另一边宋舜已经自己拿杯子，含水吞下两颗退烧药。 “我睡一觉就好。”宋舜再次开口，态度很明确。 他明显不愿意去医院，许又只得作罢，却也睡不着了。 她用毛巾浸湿凉水，拧干后帮宋舜物理降温，同时在一旁整理最近记录的笔记。到凌晨三点多，宋舜由高烧转为低烧。 许又将毛巾放到一边，重新在他身边躺下，定了一个六点钟的闹钟，也闭眼睡过去。 再醒过来，天已经大亮。 许又下意识看一眼时间，上午九点多。宋舜还在她身边躺着，许又起身要去测量他的体温，却见宋舜正双眸含笑注视着她。 “醒了？饿了没有？” 瞧见许又的动作，宋舜立刻主动开口：“已经退烧了。” “昨天晚上辛苦你了。” 许又伸手去摸他的额头，确实不再发热，浑身的体温也恢复正常。她摇摇头，坐直身体面对宋舜—— “你知道自己身体不舒服。” 她几乎是笃定的语气。 傍晚那会，宋舜的体温就有点不正常，发热到那个温度，人怎么可能一点感觉也没有。 宋舜讪讪，“我身体素质好，没什么大事。”他试图说服许又，“你看，我吃完退烧药就好了。” 许又并不被他带偏。 “我问过你工作室的同事，你从我离开就在工作室加班，昨天因为脸色不太好，被劝回去休息。” “昨天傍晚你到这边。” 宋舜沉默两秒，然后才说：“我想见你。” 这是见面后他就告诉许又的话。 许又：“我知道。” “但是你的身体不舒服，你应该先去医院看病，先好好休息，而不是坐飞机不远万里来找我。” 宋舜说：“我知道。” “可是我想见你。” 许又几乎哑言，一口气堵在胸口，她想说些什么，抬眸对上宋舜的目光后，又不知道要说什么。 沉默良久后，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知道，我明天——不，今晚就会回家。” 宋舜点头，“现在我可以和你一起回家，我的车还在机场停着……” “宋舜！” 房间里再次陷入安静。 宋舜慢慢伸出手握住许又的手，和她十指交握。许又没主动也没挣脱。她试图冷静看向宋舜，和他表明自己的想法—— “你应该把身体和健康放在第一位。” “我们很快就会见面，又不是无法见面。” 宋舜没应声，他突然问许又：“你想我吗？” 许又愣了一下，点点头。 “你想我，我也可以因为各种原因不来见你吗？” 许又微微蹙眉，怀疑他要狡辩。“身体是最重要的，像这次的情况，你就不应该来见我。” 宋舜：“即使你在想我？” 许又：“即使我在想你。” 宋舜握紧许又的手，抵到自己的胸口。“不要生气，又又。我明白你的意思。” 宋舜说：“这次是我做的不太妥当。” 他说着，凑近一点许又，轻轻抱住她。“但是又又，我好开心。” 感情和选择是一种很微妙的东西。 宋舜很早就清楚，在他的家里，他排老二，也是第二选择。手心手背都是肉，但总有一个是合拢在手心里的。 可许又永远是支持他的。 如果世界会划分阵营，宋舜想，许又一定是和他站在同一阵营里。 从小到大，从来没有变过。 他在许又这里，享受过太多优待，多到他也可以成为别人眼中最“特殊”的那个人。 宋舜缓缓抱紧许又，头轻轻枕在她的颈窝。 许又静默两秒，抬手揉了揉宋舜的头发，顾及他刚退烧，到底是雷声大雨点小放过了。 “算了，下不为例。” 第64章 宋舜身体素质很好。虽然才退烧没多久，但等许又洗漱完，他已经在地图搜索附近的景点和美食了。 许又：“要出门？” 宋舜语气听起来比她还要惊讶，“不出门吗？”对视两秒后，他立刻明白许又的意思，进一步解释道：“我的身体没问题。难得我们都在这边，我想和你一起出门逛逛。”权当约会。 许又点点头，换了一件衣服和宋舜一起出门。 宋舜临时做了一份旅游攻略，不太完善。两个人几乎是半探索式约会，虽然过程充满不可预估，但也增添很多趣味。 返程的飞机定在傍晚六点钟。 许又收拾好行李提前离开酒店时，竟然还有一丝遗憾和舍不得。时间仓促，她和宋舜还有很多地方没来得及去。宋舜握了握许又的手，认真看着许又：“等下次假期我们可以再来旅行。” 许又点头应声。 宋舜特地和许又买的同一趟航班，还和人协商换到许又身边坐下。 飞机缓缓驶离地平线，没入云层。许又并不是很适应这个感觉，她微微歪头看向身边的宋舜。宋舜打开毛毯盖到许又身上，随后握住许又的手腕。 “休息一会？” 许又放松身体，闭上眼睛。 * 回国后，一切又恢复平常。 宋舜和许又一起在家修整一天，第二天才返回工作室。推开门，几双眼睛就齐刷刷看过来—— “春风得意啊。” “神采奕奕。” “精神焕发。” 宋舜：“……” “有问题吗？” 路亦明捧着杯子，面不改色灌下一口美式，摇头：“当然没问题。” “只是可怜我们这边孤家寡人，既没有女朋友，又没有国外旅行，连新项目都做不好……” 宋舜：“……什么问题？” 章贺和徐薇默默朝路亦明竖起大拇指，两个人移动椅子往后，将电脑屏幕让给宋舜看。 忙碌的八月份很快过去，九月份开始，又进入了新的一学年。 许又大三了。 搬出宿舍的手续走的很顺利。开学后，李文君三个人还和两个人约了一顿饭，算作庆祝。 新生入校，军训，社团招新，运动会……九月的太阳依然很毒，校园里各项活动举办的如火如荼。许又参与的实验进入关键时期，基本有空就泡在实验室，对这些并不关心。 而宋舜对这些也不在意。九月份，更值得宋舜留意的是，许又的生日。 许又的生日是九月二十。 宋舜自打进入九月份，就开始计划这个日子。一整天的空闲、蛋糕、鲜花……这些都是必不可少的。 但是往年也是这些。难免落入俗套。宋舜想了很久，才确定最终的庆祝方案。 九月二十日，是周六，许又上午有一节实验课。 实验课还没结束，许又就收到宋舜的消息：【实验什么时候结束？】 许又垂眸看向手中的锥形瓶，回复他的消息：【大概半个小 时】 【好，在家等你】 【结束后还要去实验室吗？】 许又再次回复： 【好的】 【要去一趟，最多半个小时】 宋舜回复一个比ok的表情包，并表示，在家已经准备好惊喜了。 许又不太记自己的生日，但是每年都没有忘记过。因为宋舜总是格外积极。积极告诉许又快到她的生日了，积极问许又的喜好，积极给她准备礼物……今年也不例外。 许又收起手机，目光重新落到面前的实验台上，心底不免升起一抹好奇。 一起做实验的李文君凑过来，询问道：“又又，一会要一起去吃午饭吗？” 许又摇摇头，“我今天回去有点事。” “好吧”李文君点点头，也不强求。 等许又结束一切回家，刚到十一点。 不知道宋舜有没有等久，许又思考着拿钥匙开门，还一无所觉时，忽然听见热闹的欢呼声——“许又！生日快乐～” “砰砰”几声响，彩带洋洋洒洒落下。 敞开的大门，许又看见好几张熟悉的面孔：李文君、闻佳嘉等三个室友，还有江宁宁等几个高中同学……人并不算多，但也不少。 许又愣了一下，目光瞬间落在人群中笑着看着她的宋舜身上。 宋舜主动握住许又的手，牵着她走进来。“又又，生日快乐！” 房间已经布置成生日派对的模样，餐厅煮着家庭聚餐火锅，一行人将桌子围坐的满满当当。吃饭聊天喝酒……在生日蛋糕端上来时，给许又唱生日歌…… 这是一个传统意义上的生日，但许又第一次和这么多人一起庆祝生日。 午餐结束后，一行人一起聊天、拍合照，到下午三点钟才陆续走完。 许又歇在沙发上，宋舜捏了捏她的手指，询问道：“还习惯吗？”许又想了想，回答道：“还好。” 第65章 宋舜松一口气，“那就好。”“接下来，就是属于我们的时间了。” 聚会后的场地已经约好保洁来打扫。听到门铃声响起，宋舜拉着许又起身，离开家。 宋舜的原定计划是带着许又一起去露营看星星。 但刚踏上旅程，许又就接到一通电话——“有人给她寄了生日礼物，需要当面签收。” 宋舜：“应该是你小姨的。” 他开车载着许又返回学校。 半个小时后，许又签收下那份快件。快件是一个长方形的盒子，不大不小，看不出来里面是什么。 寄件人确实是小姨。 许又仔细看一圈，忽然觉察到什么，她抬起头往右边看去，对上一双熟悉的眼睛。 是小姨。 突然对视上，两个人都愣了一下。片刻后，小姨主动走上前—— “又又，生日快乐。” 许又认真看着面前的人，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像是突然被拉紧的一根线，猝不及防间还带着一些无措。 许又说：“谢谢。” 宋舜站在许又身边，微微皱眉，正要说什么，又看见对面的女人主动开口：“我到这边还有点事要忙，先走了。” 许又点头，和对方告别。 注视着那趟车离开后，宋舜紧皱的眉头依然没松开，注意到许又还在看手上的盒子，他先一步将许又拉上车。 “外面太阳大，进来拆。” 许又好奇里面时什么，可又有点抗拒拆这份快递。听到宋舜的话，她停半分钟，缓慢拆开快递。 包装严实的盒子，盒子里是一份很漂亮的项链。 宋舜：“挺好看的，戴上试试？” 许又拿出项链，托在掌心。细细的银色链条精致漂亮，底端坠着一颗透亮闪光的蓝宝石。宋舜主动接过去——“我替你戴。” 项链很好看，很衬许又。 宋舜小心戴好，正想让许又照镜子看一看，就发现她的目光落在手上的盒子上。宋舜垂眸看过去，迟疑道：“这不太像是装项链的。” 话音刚落，许又就在首饰盒的底层发现隐藏的物品——一本房产证。 一本写着许又名字的房产证。 第65章 许又没应声，她沉默看着手上的房产证，像是没反应过来。在宋舜第二次出声时，才抬起头，看向宋舜的目光中带着不解和迷茫。 宋舜心微微一沉，说不上来的古怪感浮上心头。他放轻声音，询问许又：“怎么了？” “我……” 许又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我不太明白……” 宋舜：“不明白？” 许又垂眸注视着手上的房产证，视线落在自己的名字那，久久停留。宋舜在身边疑问，但许又自己也没能给出一个准确的回答。 但不消片刻，她就收起房产证和盒子。 许又给宋舜解释：“是有些惊讶，为什么会突然给我这个。” 宋舜确实也有点疑惑，“要不问问？” 许又摇摇头，“小姨还要忙，等下次有机会问问。” 她重新看向宋舜，“还要继续出门吗？”算上来回车程，两个人已经在附近耽搁接近一个小时。 宋舜反问许又：“寿星最大。” “你现在是更想回家，还是继续去露营？” 宋舜的计划总是很充足，他补充道：“如果回家，今天晚上，我们可以一起玩联机游戏，看一部电影。” 许又很快做出决定——“回家。” 那就回家。 * 许又生日后，是中秋和国庆。两个假期撞到一起，累计有八天假。 宋舜翻着日历，提前询问许又的意见——“这次假期你要回家吗？” 许又没第一时间回答，似乎在犹豫。她停顿两秒后反问宋舜：“你要回家吗？”宋舜果断摇摇头，“不回。”他直接跟许又说出他的计划：“如果你有回家的安排，我们就一起回家。” “如果没有相关安排，我们可以抽出几天时间，去旅行。” 他一提示，许又就立刻想起来了。 她翻了翻自己的备忘录，告诉宋舜：“应该可以抽出三天时间出去。” 其余的时间她要泡实验室。 宋舜也不意外。 “好吧，那我到时候也回工作室。”如果许又时间充裕，他都做好请一周假的打算。 虽然可能会有点艰难，但是时间就像海绵里的水，挤挤总会有的。但许又只有三天假期……宋舜想，三天也不错，能出去就行。 这不是两个人第一次旅行。他们一起做过很多事情，旅行只是其中很平常的一项。 旅行回来后，进入十月份，气温开始逐渐降低了。然后，在一场连绵萧瑟的秋雨后，彻底迈入冬季。 许又从实验楼出来，宋舜自然牵住她的手，询问：“今天中午想吃什么？” “麻辣烫。” 宋舜点头，“行，那就吃麻辣烫。” “我最近还找上次你说好吃的店家，新学了一道菜。等期末考结束，有时间我做给你吃。” 许又点头应声，她侧眸看向身边的宋舜，恍觉她们已经恋爱很久。 许又已经记不太清恋爱前自己的各项顾虑，但宋舜一直在她身边，是恋人也是朋友。 宋舜还在说话，他在计划着两个人近期的安排。 “你们期末考什么时候结束？” 许又：“还有两门考试时间没出来，最迟一月十号。” “不过，考试结束后，我还需要留在实验室。” 宋舜了然点头，“工作室那边新项目虽然步入正轨，但是也缺 人。” “我也不会那么快回去。” 今年除夕是在新历的一月二十八号。两个人简单商议后，决定提前三天，25号当天下午离校。 新的一年又快到了。 许又的目光忍不住又落到身边的宋舜身上，被宋舜逮住。“今天一直看我干嘛？” 许又：“没看你。” 宋舜疑惑，正要转头找找附近还有什么，就听见许又继续说：“看我男朋友，不行吗？” 宋舜懵了一下，嘴角快速翘起。他忍不住抬手揽住许又的肩膀，捏了一下她的双颊，无奈笑问：“这又是在哪学的？” 许又拍开他的手，看着眉飞色舞的宋舜，眉眼弯弯并不回答。 这样的小招数，俗套，但是宋舜很吃。 许又说：“你不喜欢吗？不喜欢我就不说了。” 宋舜：“……倒也不必在意我说的话。” 许又假装不明白他的意思。 宋舜只好直白开口：“喜欢。” 见许又双眸完成两个小月牙，宋舜嘴角更压不下来。他弯腰用额头轻轻撞了一下许又的头顶，假意抱怨道：“你就爱捉弄我。” 到食堂门口，正好撞上许又的三个室友。一行人打好招呼后，自然坐在一起。 宋舜擦干净桌面，许又和三个人聊起期末的小组作业。这门课是以小组汇报的形式考核，许又已经把分给自己的任务做好。这会三个人还有一点不太清楚的地方，需要问一问许又。 李文君问：“又又，你过会吃完饭还有事吗？没事我们回去一趟，做好的ppt还在电脑上。” 许又犹豫两秒就点点头，应声同意。 她看向宋舜，宋舜一秒理解她的意思，主动回答：“我下午有一场考试，那我先回去休息。等考完再来找你？” 许又再度点头。 等宋舜离开，四个人一起返回宿舍，李文君忍不住开口：“你们感情真好。” 闻嘉佳跟着点头，“感觉好有默契。” “果然青梅竹马就是不一样。” 不等许又回答，李文君又好奇问：“你们是不是到现在都没吵过架？” 没吗……？ 许又有些迟疑，那两次算，也不算。她含糊回答：“算是吧。” 三个人也没有过剩的好奇心，简单提两句后，话题又回到小组作业上。许又的注意力也跟着落回去。 一直到从宿舍楼出来，独自前往宿舍楼的许又，突然又想起李文君的话。 宋舜会跟她吵架吗？ 许又不太清楚。 期末周总是过的很快。所有考试彻底结束后，许又几乎一整天都泡在实验室里。 和她一起的，还有师姐。 许又拖到除夕前几天回去，师姐也一样，甚至比许又还要晚走一天。 “你们今天下午回去？” 师姐倚靠在桌沿，询问许又。许又点点头，离心机在飞速转动，发出嗡鸣声。师姐的目光落上去，她扯了扯身上的白大褂，“又儿” “我们的实验到底什么时候才是一个头啊。” 大半年时间过去，实验已经重复过无数次，还没拿到一个好的结果。 师姐声音飘忽，“我昨晚做梦，梦见实验顺利论文发表了。我一作你二作……” 第66章 她顿了顿，声音中含着惋惜：“但还没梦到发表的是哪一家就醒了。” 许又安慰拍了拍她的肩膀，“年后一定顺利。” 离心机叮一声，打算两个人的交流，话题就此中止。 上午的实验结束后，许又要收拾东西，准备离校了。 第66章 实验室的学生比假期前少了很多，除了机器工作的嗡鸣声，里面很安静。许又收拾好东西，和师姐师兄告别，抬头一眼就看见等在实验室外面的宋舜。 “等很久了吗？”许又加快步伐，小跑着来到宋舜身边。 宋舜摇摇头，伸手接过许又手上的包。他的目光停留在许又身上，两秒后低头悄声夸许又：“你穿白大褂很好看。” 许又不解：“你不是看过吗？” 她所有的实验课都需要穿白大褂，宋舜经常来接她下课，早不止看过一次。 宋舜摇头。“那不一样。”“我还是第一次来这边看你。” 以往他都是等在实验楼下，这次因为留校留的很晚，实验楼里面人很少，他才上来找许又。 许又不清楚其中有什么区别，但是宋舜说有区别，那就是有区别吧。她走在宋舜身边，自然询问道：“先回去一趟还是？” “先去吃饭。”宋舜说：“行李我都已经收拾好了，放在车里。” “等吃完饭我们直接回去。走早点，路上应该会堵车。” 许又点点头。 接近年关，大街小巷都充斥着过年的热闹氛围。 回去的路程如宋舜所料，很堵。所幸路程不长，比平时晚一个小时后，周围的环境逐渐熟悉。 车速渐渐慢下来，宋舜问副驾驶的许又：“先去你小姨那边？” 许又点点头，“好。” “跟之前一样，送到附近就行。” 宋舜点头应声，等车子停稳后，忍不住看向许又：“真的不用我送你吗？” “以前是怕他们误会你在谈恋爱，但是现在我们就在谈恋爱——” 许又侧眸看向他，迟疑两秒询问：“你想见家长了？” 宋舜：！！！ 他迅速摇头，“那还是等一会，等年后，我现在都还没准备好。” 许又思考两秒，主动开口说：“那等年初三后，再仔细考虑这件事。” 年初二…… 宋舜顿时有些低落，他看着许又，一点也不想给她分开。 “今年还是一样吗？” 许又点头，“毕竟我父母在那边，平时没时间，过年总要回去看看。到时候我们电话联系。” 眼看着宋舜想要说什么，许又再次开口：“等毕业后，你要跟我一起回去吗？” 宋舜眼睛一亮，果断应声说：“要。” 他肯定是要见一见许又的父母的。 外面天阴沉沉的，路面上车流量并不大。宋舜的车已经在路边停了好一会，两个人慢慢聊着天，都不太舍得彼此。 忙碌的过年，总是两个人见面时间最少的时期。许又要回老家，宋舜想找她都没得找，只能等年后。 宋舜握住许又的手问：“明天走不走？” 许又迟疑一秒，摇摇头。 宋舜：“那后天？” 许又轻轻应了一声。 宋舜说：“明天有什么安排吗？” 许又回握了一下他的手，回答：“不出意外会去一趟图书馆……明天下午。”她明白宋舜的意思，主动说：“到时候你在图书馆等我。” 宋舜连连点头，他注视着许又，许又看向窗外的天空，又低头看一眼时间—— “时间不早了。”她说。 宋舜帮许又提下行李，挥挥手目送许又身影消失。 * 宋舜的车离开了。 许又犹豫两分钟，沿着路继续往前，抵达小姨家。 上半年小姨生日才回来过一次，虽然回来的匆忙，但许又记得很清楚。 她迟疑着敲开门，迎接她的依然是谢阿姨。“又又回来了？”谢阿姨惊喜，她伸手要去接许又的行李，被许又按住手。 “阿姨，我回来看看小姨，不在这住。” 谢阿姨犹豫着应了一声，随后又说：“岚岚今天不在家。” “她最近都很忙，经常忙到深夜才回来。” 许又皱眉：“他……姨父呢？” 谢阿姨微微皱眉，“何先生工作忙，也不在家。” 许又默了默，她停在门口，没进去。和谢阿姨告别后，许又打车离开。 浅月湾三栋301。 许又推开门，屋内一切和记忆中没有任何出入。对面的302至今没有人租下，许又提着行李箱进入，关上门，微微叹一口气。 许久未住的屋子需要打扫，许又打开手机联系上附近的保洁阿姨，等人上门收拾好，才打开行李箱。 她带的 东西不多，必需品拿出来摆放整齐后，露出行李箱最下层的盒子——是那份房产证。许又将盒子打开，仔仔细细将那份房产证查看一遍，什么都没发现后，才卸力靠到沙发上。 这是她高中三年住的房子。毕业后，这间房子的户主变成了她。 混乱的思绪在脑海里翻涌，疲倦渐渐涌上心头，许又靠在沙发上睡过去，醒来外面天已经完全黑了。房间一片安静，黑暗中伸手不见五指，许又下意识坐起身，片刻后又慢慢靠回沙发上。 刚醒的困倦还残留在身上，手脚都带着软意。她没动，也没开灯，安静地听着自己的呼吸声。 但没两分钟，手机屏幕突然亮起，伴随着音乐声，是宋舜打开的电话。 “喂？” “又又？” 宋舜声音一缓，“……在睡觉？” 许又“嗯”了一声，“回来有点累，不小心睡着了。” 宋舜应声，片刻后又问：“有没有吃晚饭？” 许又：“还没，我过会弄点吃。” …… 两个人很慢很慢聊着天，聊到许又身上的困倦基本消失，感觉到一丝饿，才挂断电话。 许又起身打开灯，从包里翻出一块面包垫肚子，点了一份外卖。 填饱肚子后，许又盘腿坐在沙发上，打开电脑，开始整理实验数据。 可能是傍晚睡过一觉的原因，许又今晚有些失眠。 第二天上午几乎睡了半上午，下午许又提前抵达图书馆，和宋舜见面。 这是个消磨时光的好去处。 临分别时，许又还在附近的书店买了两本书。宋舜买了一束花递到许又手上，瞧见她拿在手上的书后，往封面看了两眼—— 和去年买的不一样。 宋舜想，等年后就在家里再打一个大书架，来放许又的书。到时候许又想买多少书就买多少书。 两个人是天黑前分开的。 宋舜还想送许又回去，但是被许又拒绝了。 许又抱着那束花，提着两本书回去后，先找花瓶将那束花插上。 花很好看，鲜艳地簇拥在花瓶里，开的热烈。她打开相机，拍下一张照片，想给宋舜发过去，犹豫后又停下动作，最终只是将那张照片保存在相册里。 腊月底，新年就要来了。 第67章 许又离开后，整个城市仿佛都安静下来。宋舜早上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给许又打电话，语气难得带着一丝闷闷不乐。 “又又，我想你了。” 宋舜黏黏糊糊。许又靠在沙发上，握着手机的手微微紧了紧，没应声。“又又？”宋舜没得到回答，不由得疑惑。许又听他第二遍叫自己的名字，才反应过来。 她“噢”了一声，含糊道：“我也想你。” “今年打算吃什么？” 宋舜轻松被她转移走话题，当即拿着手机下楼，兴致勃勃和许又分享。阮荷正在楼下客厅写字，这是她每年过年必走的流程——写新年寄语。瞧见宋舜下楼，她主动招招手示意宋舜过去—— “忙什么呢？一早上看不见人影。” 阮荷放下毛笔，端详着纸上的字迹，随口问。宋舜站定在桌边，回答：“在睡觉。” 他和许又的电话还没挂断。许又没出声，又听见阮荷应了一声，继续说：“你爸和你哥正在书房和那些合作商拜年，每年都一大早就起来忙活。” 阮荷说：“那过年好不容易休假，不应该多陪陪家人吗？过年还要忙工作，忙交流。”她的语气带着一丝轻微的抱怨，“你爸一直以为都这个破毛病，你哥都被他带坏了……” 宋舜安静听了两分钟，等她说完，才点点头说：“妈我要和又又打电话。” 阮荷点头，“好，那你赶快去。”她说着抬眸看向宋舜，又问：“你和又又现在还好吧？” 宋舜点头，唇角的笑容更明显一点。“嗯，还好。” 阮荷看着宋舜往外走，又叮嘱道：“你记得中午回来吃饭。” 宋家的年夜饭一向定在午餐，因为晚上要去老家参加家宴。宋舜点头应声表示自己知道。 第67章 年底温度降低，赶在新年的最后一天，天空又纷纷扬扬落下大雪。 宋舜在花园晃了一圈，只十几分钟，落下的雪花越来越大，转眼就给地面铺上一层白霜。“下雪了，又又。” 许又起身走到窗边，窗帘拉开，外面果然下起大雪。她“嗯”了一声，怔怔盯着漫天的雪花，忽然又听见宋舜问：“你中午吃什么？” 中午吃什么？ 许又没第一时间回答，她还在思考。 宋舜说：“过年了，又又。” “今年的最后一天，要认真犒劳自己。” 许又：“好。” * 电话挂断后，已经接近十一点。 许又起身在厨房里转了一圈，又打开冰箱。速食、水果这些都已经买好，零食也买了一点—— 应该是很习惯的，但也许是受宋舜那句话的影响，许又站在拉开的冰箱前好两分钟，也没决定好中午吃什么。 十分钟后，许又穿着外套裹着围巾站到楼下，被冷风一吹，才发觉自己一时脑热竟然下楼了。 外面的雪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了。地面覆盖着一层薄薄的白，踩上去留下一个干净的脚印。风吹过来，竟然不觉得很冷。 这个时间，几乎没有餐厅还在营业了。 许又理智思考，但还是迈步往前。——去趟超市吧。 超市还在营业，里面人并不多，只留下值班的营业员正拿着手机聊天。 许又在里面转了一圈，并没有想好要买什么，似乎什么都不缺。最后逛到饮品区，许又慢下步伐。一排排五颜六色的饮品中，许又注意到了酒。 酒的种类有很多样，除了许又尝试过的鸡尾酒，还有气泡酒、果酒、百利甜……许又驻足在货架前，十分钟后，带着挑选好的几瓶酒去结账。 “这边帮你结账……女士，我们店新年有优惠活动，你可以扫我们这边的二维码，百分百获得立减劵哦～” 许又顺着对方指的方向看过去，抬起手机扫了一下，屏幕上跳入一个小程序，进入自动抽奖页面。几秒后，屏幕提示许又【恭喜你获得了立减劵】 【满88元立减22元】 “女士，一共消费69，你这边需要用劵吗？” 许又将屏幕展示给服务员看，正要开口说不用了，就听见服务员说：“女士你可以选择这边的任意一件商品凑单噢。” 许又顺着对方指的方向，一眼扫过去，还没来得及细看，手上的手机嗡嗡振动起来——宋舜打来了视频通话。 许又心一跳，匆忙挂断，瞥见身后排队的另外一位客人，赶忙拿了一个口香糖递给店员。 “这个凑可以吗？” 店员微笑，“可以。”她迅速扫码，再键盘上敲击两下后，主动说：“女士请出示你的付款码。” 许又付了钱，离开超市后，才重新打开和宋舜的聊天框。 【又又？】 【在干嘛呢？】 许又停在路边，回复宋舜的消息。 【准备吃饭】 怕宋舜再次打电话过来，她又迅速发消息补充道：【现在不太方便接电话】 对方正在输入中…… 几秒后，许又收到一个“好吧”。看起来是很不情愿了。 许又松一口气，她慢慢往前，等待宋舜回消息的空隙，目光瞥向左右，却不巧正好碰上一个女人的眼睛。许又下意识笑了一下，接着看见对方犹豫两秒，询问道：“吃饭吗？” 略微耳熟的声音传入耳中，许又才注意到，这是好客来餐馆。她和宋舜高中时经常来吃的餐馆。和她打招呼的女人是店里的老板，她换了衣服和发型，许又乍一看没认出来。 迟疑间，老板已经走到许又面前——“要不要吃饭？” 店门是半掩着的，明显已经歇业。许又问：“都这个时候了，会不会太打扰你？” 老板摇摇头，“不打扰。” “今天说是休息，但并没有完全歇业。我老公他上门给别人做年夜饭去了，还要到下午两点多才回来。” “你吃饭没有？我这边炒一份青椒肉丝可以吗？” 许又点头，跟着老板走进店里。“谢谢。” 老板摇头，“不客气，你自己找地方坐。前段时间没看到你，我还以为你今年不过来了。” 许又说：“今年在学校留的比较迟。” 老板应声，朝许又笑笑给她倒了一杯热水，去后厨忙了。许又安静坐在店里，周围气温上升，逐渐温暖她有些冰凉的手脚。 青椒肉丝很香，微微的辣混合着软嫩的肉香，配上软糯的米饭，许又将一整份吃的干干净净。 临走之前，她想给老板多转点钱，没料到店内收款语音播报的声音不小，许又还没来得及离开，就被老板拦住。“付多了付多了。”老板要将钱退给许又，许又不肯要，两个人一时僵持不下。 最后还是老板的电话铃声响起，许又趁她接电话时，匆忙拿起围巾和外套离开餐馆。 走的匆忙，回到家她才想起自己买的酒落在了店里。许又决定年后去拿。 吃饱了，整个人精力都旺盛几分。许又翻出自己买的对联，挨个贴上，再简单打扫一圈卫生。时间还早——许又犹豫两秒，穿好衣服，提前去小姨家。 何家很热闹，来来往往至少有几十个人，隔着很远都能听到小孩子叫嚷的声音。许又一向不太喜欢这样的氛围。她绕开路，正想避开，却正好撞见从车库上来的何源。 “又又回来了？” 对方惊讶，目光落在许又身上几秒，才笑道：“好几年没有看到你，都长这么漂亮了。” “你小姨应该正在玩，我带你一起去找她？” 许又摇摇头，借口道：“我有点晕车，想回去歇一会。” 何源顿住，似乎有点可惜，但也不多劝。他点点头，又夸了许又两句，才率先离开。 几分钟后，许又顺利回到房间。 房间还是上次的模样，一点没变，但打扫的很干净。她左右看一圈，才在椅子上坐下。这次残留着她从住进来到高中的所有生活痕迹，高中后，她几乎都住在学校那边。 许又拉开抽屉，上次放进来的合照还原封不动放着。她拿起合照，发现合照下的纸没有了。 是上次小姨生日时，她回来写的。 高中三年，尤其是高一。 她给小姨写过很多封信，有长的，有短的，但最后都夹入日记本中没有送出去。上次回来，想写点什么，又不知道该写点什么，她想说的话好像已经在漫长的光阴中被掩埋，久到许又自己都不再想起来。 但她又想写点什么。拿着纸和笔犹豫半晌，许又只写下一句生日快乐——最简单且微不足道的祝福。抱着一点自己都说不清楚的执拗，她收起摆在桌上的合照，并将纸条压在合照下。 现在，纸条没有了。 而会拿着这张纸条的人不言而喻。 许又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一瞬间的心情，她只点开与宋舜的聊天框，反复盯着两个人的聊天记录发呆，最后摒弃脑海里一切想法。 宋舜发来消息：【闲下来了吗？】 许又：【嗯】 宋舜：【可不可以打电话？】 许又主动拨号过去。 电话一瞬间接通，传来宋舜带着细微笑意的声音——“又又？” “在干嘛？” “休息。” 宋舜说：“你最近休息的次数有点多。” 他开始漫无目的地跟许又聊天，有很多很多要和许又说的话—— “我刚结束午餐，年夜饭果然一如既往的无聊。不过今天晚上的家宴应该会更无聊，不想去。” “你今天中午吃了什么？又又” “今年晚会的节目单还挺长的，到时候你有没有时间看？” 许又一点一点回复他的问题：“面子工程，不想去就不去。” “中午吃了青椒肉丝和米饭。” “到时候再说，应该会看。” 第68章 去参加家宴的车已经准备好，三个人准备上车时，宋父眉头紧皱，不高兴询问。 阮荷跟着皱起眉头，“大过年的，你这是什么语气？” 宋父瞥妻子一眼，眉头松了松，“要出门了，他人呢？”“二十多岁的人了，一点也不让人省心。奕骄像他这么大，已经在跟着我实习了。” 他还要说些什么，阮荷瞪了他一眼，宋奕骄也跟着开口打断他的话——“来了。” 宋舜拿着手机，走到三个人附近。他用手捂住收音筒，平静说：“今年我就不去了。” 宋父一听立刻火冒三丈，“你说不去就不去？今天是除夕，好好家宴你不参加你去哪里？” “你能去哪里？” 阮荷拉住宋父的手臂，宋舜反问：“过去干什么？听你们轮流数落我有多不听话？” “今天不过去正好给你们添一个数落的理由，我也不乐意听那些。” 第68章 宋父：“什么时候轮流数落过你？你现在是皇帝了，老子都不能提你一句了？” “行了。” 阮荷看向宋舜，与她的小儿子对视。他已经长的比自己高太多了，甚至比他爸他哥还要高一点。 阮荷有点恍惚。 宋舜刚出生那会，她身体很差，几乎都呆在医院疗养，一直到宋舜两岁才出院回家。回家后，身体不比从前，宋父也不让她常带孩子，说怕吵到她休息。所以，宋舜童年时期的参与者是保姆。 童年之后呢？之后是宋奕骄关键的中考、关键的高中时期，关键的高考…… 阮荷突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她注视着宋舜的双眸，心绪被搅成一团，不知道该说什么，能说什么。像上次和许又单独聊天时的感觉——说了一通最后发现自己对儿子的了解或许还比不上许又。 “你一个人在家可以吗？” 宋舜点头，语气缓和一点。“妈，你不用担心我。” 阮荷：“好。有事你给我们打电话。” “一路平安。” 几分钟后，车子缓缓驶离了。 宋舜垂眸看向手机，发现电话早已挂断，许又给他发来消息说：【我这边临时有点事，晚些时候再打。】 宋舜回复一个“好”。 车轮在路面压下花印，宋舜站在原地思考几分钟，也沿着花印慢慢离开家。他其实是有点想去找许又的，但是许又应该不希望自己在除夕这天千里迢迢去找她。宋舜只好压下想法。 艳红的灯笼和福字挂在路边，街边比往常安静很多，宋舜沿着街道一个人往前，最后走到了浅月湾。 他和许又在这个小区度过了高中三年。许又住在301，他住在对门的302。毕业时，宋舜一点也不舍得搬离。他偷偷拿自己的积蓄加上贷款，买下了这套房，存留着他和许又的回忆。如果可以，他连对面的301都想买下来，但没联系上301的房主。 这件事，宋舜是打算大学毕业后，当成一个惊喜来告诉许又的。到时候他们可以一起追忆当年青葱岁月……现在走到附近，宋舜突然想进去看看。 他有一两年没过来，但是对这里的环境依然很记忆犹新。对面的301住人了，门上贴着新写的福字。 宋舜想买房的心思又活络起来，他走上前敲了敲门，却好几分钟都没有人应答。他打开对面302的门， 在里面转一圈后找到便利贴写上自己的联系方式和意图，贴在301的门上。 从小区出来，外面又开始飘起雪花。 宋舜慢慢走回去，看见一家人正在贴对联。这条街上的门面房基本都是关的，只有这一家是开着的，像是在这边住。他步伐稍顿，正在贴对联的一家人也注意到他。夫妻俩往他这个方向看了好几眼，然后女人小跑着过来。 “小兄弟，你是不是前两年那个状元的同学？那个小姑娘” “以前你跟她经常来店里吃饭，会教我家幺幺数学题，你们今年上半年还来过一次……” 宋舜一顿，他摁亮手机屏幕，锁屏是他和许又的合照。 “你说的是她吗？” 老板看向屏幕，点点头，“对，是她。” “她今天中午有东西落在我们店里了，能不能麻烦你帮忙联系一下？” 宋舜：“今天中午？”他说着，看见餐馆的名称：好客来。 老板一边点头，一边急匆匆往前，“是的。” 宋舜跟在她身后，脑袋嗡的一下几乎一片空白，又在很快恢复冷静，并且出奇的冷静——“她在你们这吃的青椒肉丝？” 老板点头，说话间已经取出一个购物袋递到宋舜面前。“就是这个。” “我们没动这里面的东西，你不放心可以查监控。” 宋舜伸手接过购物袋，“她是我女朋友，我帮你送过去吧。” 老板也想到刚刚看到的那张合照，只迟疑一秒就点点头，“那敢情好，真的太谢谢你了。” “我们方便加一下微信吗？有什么事方便交流。” 宋舜与老板加上微信，又多聊了几句，才提着购物袋原路返回。 许又在这边。 宋舜想，也许是路过，到这边来吃一顿饭。但这完全说不通，这么简单的话，她也没必要编这么多年的理由来骗他。 宋舜重新回到301的门口。 如果许又住在浅月湾，只可能是住在这里。 敲门依然没有人应声，宋舜打开手机，给许又发消息：【忙好了吗？】 许又没有回复。 许又临时被叫出去“见人”。 像是真正成为这个家的一份子一般，一群人话题的焦点几乎都在许又身上。问她在学什么专业，问她毕业后打算干什么，问她学习有什么窍门，问她能不能指导指导高三/初三的学生…… 一群人兴致勃勃试图给许又介绍对象，问她有没有谈男朋友，见许又点头后，又纷纷皱起眉头，准备劝分…… 许又没看到小姨。 口袋里的手机嗡嗡振动好几声，应该是宋舜发来的消息，许又的耐心几乎消耗殆尽，她正打算找借口离开，就看见谢阿姨走过来。 “又又，夫人找你。” 许又顺理成章离开，可回到房间却没有看见小姨。谢阿姨端过来一碗饺子，问：“饿了吗？” 许又才发现已经五点钟。 冬天天黑的很早，更不用说现在是阴天。 许又吃了那一份饺子，攥着吃出来的金币，和谢阿姨打过招呼后，离开何家。 回到浅月湾，天已经完全黑了。 许又打开手电筒慢慢上楼，老小区的声控灯一层一层亮起。上过二楼后，忽然留意到楼梯上有细微的动静。她警惕停下脚步，片刻后，上方传来脚步声，三楼的声控灯亮起。许又迟疑着往上两个台阶，抬起头，宋舜正站在楼梯上垂眸盯着她。 第69章 客厅的灯亮起，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宋舜微微眯了眯眼，缓解双眸猝然接触到光亮的不适。他快速眨了眨眼睛，隐没眼眶那一点热意。 客厅内一片死寂，两个人谁也没说话。 许又猝不及防见到宋舜，整个人都是呆滞的。她越过宋舜身边，打开门，唤他进门，又打开灯，直到站到这光亮下，一切似乎都无所遁藏。 她应该说点什么，解释一点什么，可喉咙像是被卡住一样，一个声调都吐不出来。许又甚至不敢转身去看宋舜。 不知道安静了多久，也许很长时间，也许只是须臾。许又听到宋舜开口：“吃过晚饭了吗？” 许又下意识“嗯”了一声，见宋舜不再说话，才补充说：“吃的饺子。” 每年过年她都只回去一会，并不参加何家的家宴，谢阿姨会单独给她准备一碗水饺。许又从来没问过，却知道那是小姨煮的。 她吃过很多回，不会认错。没问……却又是害怕自己会认错。 宋舜鲜少这个样子，不管对外怎么样，在许又面前，他总是会有说不完的话。谈恋爱之后就更加黏人，恨不得时时刻刻都黏在许又身边。 许又终于转过身去看宋舜，“宋舜……”她低声叫宋舜的名字。 宋舜沉默两秒，低低“嗯”了一声。 “什么时候？” 宋舜突然开口，许又顿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回答：“……高一。” 高一。 这是许又在这里度过的第六个新年。 一股酸涩恼火伴随着疼痛涌上心头，心脏像被一双大手紧紧抓住，几乎不能暂停工作。宋舜转身就要往外走。 许又来不及反应，身体已经快过大脑将他拦住。她抓住宋舜的胳膊，却在他回头时对上那双通红的双眸，近乎哑言。 “……” “许又”宋舜疲惫问：“你相信过我吗？” 宋舜几乎一瞬间能想起很多：她不让自己去林家、节假日也并不回家、上次见到小姨时的不自然、之前抛开自己的单独回家…… 其实破绽很多，但是宋舜几乎没有去深想过。 难怪许又一直说他是笨蛋，他确实是笨蛋。 “……对不起。”许又哑口无言。 她想点头说，她相信宋舜，可摆在眼前的情形又让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许又怔怔看着宋舜拨开自己的手，恍惚一瞬间能看见他眼眶闪过的泪光。 宋舜深吸一口气，避开许又的目光，垂在身侧的手握紧又松开。他看向门外说：“我要出去……” 他话音未落，许又就出声截断他的话，“我告诉你。” 宋舜一愣，他转眸看向许又，似乎没料到她会突然这么说。赶在许又开口之前，他先一步说：“你不想说可以不说。” “这是你的事情，你没必要全部告诉我。” 生气了。 许又清楚意识到这件事，这似乎还是宋舜第一次真正跟她生气。她叫宋舜的名字，再一次上前握住宋舜的手掌，“我告诉你。” 第69章 刚从外面回来，许又的手很凉，寒意稍微扯开宋舜的思绪，他下意识握紧许又的手，想要将其捂热，从见到许又开始滔天翻涌的情绪也跟着冷静一瞬。 宋舜稍稍松开许又的手，“我先出去，我要单独呆一会。” 现在的情绪不太适合交流，虽然宋舜表面装的平静，其实心底已经各种情绪翻涌分不太清了。 如果这个时候交流，没控制住情绪……宋舜又冷静一点。 许又与他对视，仔细判断着他是在说真话还是假话，片刻后，她试探问：“外面冷，我去房间，我留在客厅。” 宋舜迟疑两秒点头，他松开许又的手，看着许又独自回到房间，客厅重新安静下来。 许又并没有把卧室的门关严实，能听到客厅的动静。但客厅很安静。宋舜像不存在一样，一言不发。 许又缓步走到床边坐下，缓缓的，长长的吐出一口气。 她其实也没有想好要怎么和宋舜说这些事，这些事情她从来没有提过，一直放在 心底，今天突然要拿出来剖析坦白，许又并不适应。但瞒着宋舜，欺骗宋舜确实是她的不对。 许又呆在卧室，陷入思绪中，一时不清楚时间的流逝。 直到手机屏幕亮起，她定的那种同时响起，才打破这一室的安静。 已经八点了。 客厅里仍然是安静，许又几乎疑心宋舜已经偷偷离开，她小心拉开一点房门，探头往外，没看见宋舜的身影。 客厅里，一个人也没有。 宋舜？ 许又心头一跳，几乎想喊出宋舜的名字，又被咽下去。 她站在客厅里，目光仔细搜寻一圈，却仍然是一言不发。 直到卫生间传来门被拉开的声音，许又重新看见宋舜。 她眼睛微亮，几乎是快步走到他面前。 宋舜垂眸看着许又，许又也看着他，十几秒后，她问：“看晚会吗？” 两个人一同坐在沙发上。 热闹的主持声打破几乎凝滞的氛围，一切在逐渐恢复原样。 许又的目光落在屏幕上，跟着看了两三个节目后，才小心翼翼往宋舜身边靠了靠。 电视在播放着小品，几个人叽叽喳喳讲个不停，很欢快。 许又忽然想起口袋里那枚洗干净的金币，她从口袋里掏出来，悄悄塞到宋舜手心。 宋舜垂眸，还没来得及看向许又，就听见她开口说：“这是我今年吃饺子吃出来的。” 金币上印有纹路，宋舜用指腹摸索，从正反两面读出平安顺遂四个字。他没说话，目光仍然是落在电视上。 许又抬头看他一眼，知道他在听。 许又说：“我已经有五枚这样的金币，加上这一枚，是六枚。” 之前的事情对许又来说，并不是件容易开口的事，有些事情在心底藏久了，琢磨久了，就成了秘密。 “第一枚金币是高一那年除夕。” 许又顿了顿才继续开口：“那年秋天，我突然收到小姨的消息，让我以后不要回家了。” 许又从来没觉得搬家是那么快的一件事情。从知道消息，到拿到这间房子的钥匙，只用了短短两个小时。 她想问清楚，却碰巧小姨当晚并不在家。许又在林家干等了几个小时，最后发热被谢阿姨送到医院。 匆匆来医院看望的小姨说：“住那边方便你上学，以后没事少回来。” 许又想问点什么，抬眸注意到小姨满脸疲色，顿时就什么都问不出口了。事情也在两个人的沉默中成为定局。 许又慢慢说着，说完微微停顿，看一眼宋舜。宋舜并不说话。 许又松一口气。 不告诉宋舜，大概是心底那点莫名的自尊心作祟。告白失败，又被唯一的亲人分家，两件事撞一起，许又只想把这件事彻底埋葬，不再提起分毫。 十几岁怀着少年慕艾的少女，该怎么告诉喜欢的人，自己是一个被抛弃的人呢？ 许又无法开口。 后面的一切，大概就顺理成章了。 许又回去的次数越来越少，到最后不再留宿那边。而宋舜，也就一直瞒下来。 “……” 许又缓缓吐出一口气，发现这件事讲出来似乎也并不复杂。那个在她心中困扰了好几年的问题，描述起来竟然这么简单就能说完。 手指被握了握，许又才发现宋舜不知何时已经回握住她的手，那颗金币也被重新塞回自己的手心。 他并没有问太多，在许又结束后，只是点点头。 “我知道了。” 他一点看不出来之前生气的模样，反而平静抬了一下许又的下巴，示意她看屏幕——“看晚会。” 第70章 宋舜态度自然，许又却没他那么平静。她的目光落到屏幕上，十几秒后又悄悄转回落到宋舜脸上。 她试图分辨宋舜的情绪，却猝不及防见他转过脸。两个人四目相对，许又下意识移开目光——屏幕上正在放着歌舞节目——许又重新看向宋舜。 “你还在生气吗？”她问宋舜。 宋舜却没回答这个问题，而是沉吟两秒后，反问道：“你会生气吗？” “如果我刚刚不打招呼就离开。” 许又愣住，没料到他会突然这么问，她迟疑着回答：“会吧……” 话音刚落，宋舜就紧跟着问：“那你会怎么办？” 怎么办…… 许又一时间愣住了。 宋舜没等到她的回答，再次开口：“你应该生气。” “应该立刻给我发消息，打电话。” 宋舜说着俯身靠近许又，盯着她继续说：“你该质问我为什么提前离开，质问我为什么不信守承诺……” 许又忍不住皱眉：“可是” 宋舜先一步开口：“可是腿长在我身上，我想走你没法拦？” 许又默不作声。 宋舜：“那你就会不生气吗？” 宋舜贴近许又，伸手捧住她的双颊。“许又。” “你是许又。” “你不是宋舜，不是张三李四，为什么总是考虑别人，让自己消化情绪解决问题？” 许又再次拧了拧眉，辩驳道：“我不是会委屈自己的人。” 她没有总是自己消化情绪解决问题，很多事情基本都是立刻解决，并不放心上。 宋舜不说话，只看着她，似乎并不太信。 许又搜刮记忆，给他举例子：“以前——我们初二上学那会，有个人因为误会针对我，我不是当场就找对方解决问题了吗？” 许又还记得，对方在竞赛中落败于自己，误会她是通过不正当手段获得的第一，开始各种含沙射影讽刺她。许又当天放学就找到人解决这件事情，并且把对方怼的哑口无言。 宋舜显然也记得。想起之前，他的眼底快速划过一丝笑意，又很快消失。 正是因为那些经历，他才一点也没有想到许又会瞒着一件这么大的事。他的眸色黯了黯，看着试图列举证据证明自己的许又，轻轻抬了一下她的脸。 两个人再次四目相对，许又听见宋舜问：“所以” “为什么这些可以跟同学说，跟陌生人说，却不能跟重要的人说？” 许又顿住，大脑像断电的机器，一瞬间空白，思绪在一瞬间变的无比缓慢。宋舜的声音还在继续，他问：“是重要的人，不更应该一起解决这些问题吗？” 断电的大脑重新转动，许又盯着宋舜的眼睛，一字一顿回答他：“因为不敢。” “因为是重要的人，因为不想失去，所以才胆怯。” 小姨是她唯一的亲人了。宋舜也是她很重要很重要的人，是朋友，也是喜欢的人。许又的青春，宋舜参与了全程。 宋舜：“粉饰太平就可以掩盖出现的问题吗？” 不可以，当然不可以。 这点道理许又很清楚。 她微微垂眸，不知道该回答宋舜什么了。小姨的事情，她到现在都没有弄清楚，有些事情错当最处的时机后，似乎就变得格外难开口。 “又又” 宋舜缓了缓，轻声唤许又的名字。 许又低声说：“宋舜，我已经不知道跟她说什么了。” 抛开不成熟的高中时期，后来的许又逐渐从某些事情中窥见一些端倪。比如小姨突然做出那些事是有缘由的，并不是想抛弃她。但忙碌的高中时光、长期的不见面……到现在，许又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和小姨交流了。 局促地见面，没有话题，像不太熟。许又只敢小心翼翼地试探什么。她渴望是一个好的结果，又害怕一切是自己的过度联想。 宋舜微顿，他的手下移按上许又的肩膀，又将她搂入怀中。晚会还在放着，歌舞节目早已结束，但是两个人谁也没有在意。 宋舜不再追问这个问题。 他沉默十几秒，重新开口说：“刚开始，我很生气。” 第70章 许又埋在他的肩头，半秒后意识到他在回答自己刚刚的问题。 见到许又 在楼道里出现的那一刹那，宋舜确实很生气，说是天打雷劈也并不为过。他总是自诩和许又很亲近，是青梅竹马，却连许又独自住在这边都不知道。 宋舜几乎不敢想许又要怎么度过这个新年——在别人阖家团圆时，自己独自一个人守在这个房子里。他更不敢想，这样的新年，许又过了几个？ 他反问许又那句话时，还在气头上。话说出口，瞥见许又泛红的眼眶和不知所措的表情后，宋舜就意识到自己语气重了。 后面在客厅，他其实什么也没想，而是趁许又回房间，把这里仔仔细细看了一遍。房间里充斥着许又生活的痕迹，今年的、去年的、很早以前的，宋舜一点一点看，好像看的足够细致，就能补全许又独自在这里度过的每一天。 后面，就更不可能生气了。他心疼许又还来不及，心中也不免对许岚生出几丝怨怼。 宋舜抚摸着许又的长发，隐藏好心中的想法，说完，询问许又：“我是你最信任的人吗？” 许又顿住，有点懵，“怎么突然问这个？” 宋舜：“你说是不是？” 许又点头，想到宋舜一开始进来问的问题，又补充道：“我没打算一直瞒着你，明年肯定会告诉你的。” “还要到明年？”宋舜稍稍松开许又，头蹭了蹭她的颈窝，发丝扰过皮肤带来一阵痒意，许又仰头想避开，却被他按着不给动。 “这是惩罚。”宋舜说。 许又躲不开，被他蹭的忍不住笑，先前沉郁的气氛终于一扫而空。 安静下来后，许又靠在宋舜怀里，两个人继续看晚会，不过心思都不在上面。许又想了想，突然说：“我原先以为你要跟我吵架了。” 但没想到，没吵起来。 宋舜问她：“那我要是跟你吵架怎么办？” 吵架就吵架，能怎么办？许又刚要回答，突然想到宋舜刚刚说的话，她顿了顿，改口说：“我会生气。” 宋舜埋头哼笑了一声，嗓音散漫继续问她：“然后呢？” 许又想，还要有然后。 “我会骂你。” 宋舜兴致勃勃：“怎么骂？骂一个来听听。” 许又：“……” “你是不是有病？” 宋舜不可抑制地笑出声，他揽着许又的腰，笑完才说：“以后我要是跟你吵架，你就这么骂。” 已经十点了。 宋舜的手机叮叮咚咚响起来，是阮阿姨的电话，来问问他的情况。宋舜接通电话，应声回答了几个问题后，挂断后就瞧见许又正色看他。 “你怎么过来了？” 宋舜：“不想去参加那边的家宴。说是家宴，其实那些亲戚除了过年其他时间都见不了一面。” “没意思。”宋舜总结。 许又点点头，以往她和宋舜聊天，也觉得这个家宴没有一点参加的必要性。只是宋舜的父亲爱这样“联络”感情。 她又想起什么，腾地一下从宋舜怀里离开。“你是不是还没吃晚饭？” 宋舜一僵，还没说话，但是许又已经知道答案了。 许又立刻起身，拉着宋舜去厨房。她在冰箱里备有速食。两个人一起窝在冰箱里煮了一份饺子，许又调了蘸料，一起围在桌前听着晚会的声音，吃这份饺子—— 许又问他：“这样有意思？” 宋舜自然点头：“有意思。” 调的蘸料偏辣，一份吃完后，许又打算去冰箱找饮料，就看见宋舜打开她落在店家的购物店。 他拧开一瓶果酒递给许又，自己也选了一瓶，度数都不高。 许又接过去抿了一小口，觉得味道不错，就举起酒瓶去看上面的包装。宋舜和她一起看，又伸出手轻轻碰了一下她手上的酒瓶。 玻璃碰撞发出轻响，声音悦耳。许又说：“我选了很多种酒，可以挨个尝试一下，好喝的以后可以常买。”宋舜重新打开购物袋，他将里面的酒挨个拿出来，最后从里面摸出一个巴掌大的小盒子。 “这是什么？” 许又头也没抬：“什么什么？” “噢……凑单的口香糖好像。” 宋舜贴过来，“你见过这个牌子的口香糖？”他将盒子递到许又面前，许又终于抬眼，这下将上面的包装看的清楚。 不是口香糖，是安全套。 许又默然。 她迅速从宋舜手上抢过来，又扔回购物袋里。“看错了。”她尽量平静回答，还要说下一句，忽然感觉耳尖被人捏了一下，抬起头，宋舜的目光含着明知故问的笑。 许又将人推回客厅，只当做没这回事。 后面的晚会依然充当背景音，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天，直到快结束。 伴随着倒计时，远处的天空升腾起绚烂的烟火。室内明明是安静的，却仿佛热烈起来，许又看着远处的烟火，清楚听见宋舜的声音——“许又，新年快乐。” 以前都是在电话里听到，现在两个人近在咫尺。 许又转身去看他，笑着回答：“新年快乐，万事顺遂。” 话音落下，宋舜就抬手拥抱住许又。两个人额头贴着额头，慢慢唇贴着唇，在新年伊始，接吻。 第71章 许又醒来时，已经是上午十点多。宋舜正在专心致志给她的一缕发丝编小辫，注意到许又睁开眼睛，立刻弯眸一笑：“醒了？” 许又“嗯”了一声，还没说话，宋舜就曲起手臂扶起她，又递过来一杯温水。嗓子微微有些干哑，咽下半杯温水后立刻缓解许多。许又捧着杯子慢慢把后半杯喝完，才重新看向身边的宋舜。“你不用回去吗？” 宋舜正在拆那些刚编好的小辫，闻言摇头道：“我早上打电话跟他们说过，没关系。”说完，他伸手接过许又手上的空杯子，询问：“还要睡会吗？” 见许又摇头，他又说：“我煮了一点早餐，起床吃一点？” 许又点点头。 宋舜煎了荷包蛋，煮了面条。他的厨艺一向不错，许又坐到餐桌前，吃的干干净净。 她在客厅转了一圈，摸到书房打算翻开假期前新买的两本书时，抬眸就看见宋舜正倚靠在门框边，“睡完就丢。” “就打算这么无视我？” 许又默默放下书，以前这两天都是这样的安排，习惯一时没有改过来。她收起书，走到宋舜身边抬眸看向他，一派全凭他安排的模样。宋舜看的心头一软，主动伸出手揽住许又的肩膀，将她带离书房。 “这两天，我们需要有一个详细的计划……” 逛街、看电影、放烟花……宋舜在傍晚时分，抽空回家了一趟，大约两个小时。回来时，许又正窝在沙发里等他。 听见开门的声音，许又微微直起身体，朝玄关的方向看过去。宋舜一进来就对上她的目光，立刻放下手上的东西，快步走到许又面前。 “在干嘛呢？” 许又给他看手上的书，目光又被他提溜回来的两大袋东西吸引。“你带了什么？” 宋舜拿走许又手上的手，拉起她去给她介绍。他买了很多东西回来，还带了换洗的衣服，显然是打算在这边常住了。 许又看着宋舜将物品一一摆放好，原本有些空荡的家一下子满当，格外有生活气息。 这个年和以前不太一样，许又却找到了久违的开心。 “以前” 她坐在宋舜身边，开口说：“我爸妈刚去世时，我和小姨两个人刚来这边，一起窝在出租房里过年。” “和现在有点相似。” 许又说：“小姨从外面买回来很多东西，当时称为年货。我很喜欢看她将东西一件一件从购物袋里拿出来，像挖掘宝藏一般，每一样都带着惊喜。……” 宋舜停下动作，握住许又的手，安静听着她说话。等许又说完，他才试探着问：“又又，你会介意我插手这件事吗？” 许又一时没理解他的意思，又听宋舜继续说：“我在外面意外遇见小姨，就跟她、聊了聊。” 宋舜说的平淡，但当时遇到许岚时，他的态度算不得好。 许又心一跳，握紧宋舜的手，“你知道些什么？” 宋舜却摇摇头，“我不知道。”许又都不知道的事情，许岚怎么可能轻易告诉 他？宋舜继续说：“只是我觉得，你们可以聊一聊。” 许又看着他，宋舜轻轻抚摸许又的长发，笑起来。“全世界最聪明最厉害的许又，你可以相信自己有能力去了解整件事情。” “也可以相信我。” 宋舜上前一步，将许又拥入怀中，“我会永远和你站在一起。从很久很久以前，到现在，直至未来。” 耳侧传来宋舜沉稳有力的心跳，许又推开宋舜，转身回到房间。片刻后，她从房间里搬出一个带锁的小盒子。 第71章 她打开盒子，取出最上面那一封烫金蜡封的信件，递给宋舜。 “那你帮我，把这个送给小姨。” 信封的背面写着字迹：致小姨许岚。 下面的落款时间是几天前——是他们从学校返回家的那天。 宋舜接过信件，认真点头应好。 * 不知道宋舜什么时候将信件送给小姨的，也不知道两个人怎么联系的。许又揣着一丝忐忑和不安，在小姨联系自己之前，先接到何源的电话。 “怎么了？” 电话挂断后，见许又皱着眉头，宋舜主动问。 许又：“让我回去一趟，说是参加家宴。” 宋舜皱眉，“哪种家宴？” 许又摇摇头，“没说太清。” 宋舜见状又问：“那你要回去吗？” 许又思索半分钟后，点点头，“回去看看吧。”她对何源所说的家宴并不感兴趣，但她想去见小姨一眼。 何家很热闹，来来往往很多人。 许又想找小姨，但是没看见。不仅没有看见小姨，就连谢阿姨人也不在别墅。何源倒是眼尖，瞧见许又后，立刻朝她走过来。 “许又。”他热情笑道，“我来给你介绍一下，这是盛源的张总。” “这位是我侄女，许又。今年二十二，还在京大读书。” 许又抬起头，对上一个青年的目光。对方朝许又笑起来，夸赞道：“厉害厉害，原来是小才女啊。” 许又微微皱眉，已经敏锐察觉到何源的意思——这哪里是家宴，分明是想带着她给人相亲。 她没说话，等对方离开后，才看向何源，直接问：“我小姨呢？” 何源左右看一眼，没看见许岚的身影一，摇头道：“可能出门了吧。”他快速略过这个话题，笑着继续说：“今天准备喊你回来参加家宴，没想到正好撞上这些合作伙伴来家里拜年。” “你小姨不在，麻烦许又你招待一下。” 许又一直不太喜欢这个人，以前没那么喜欢，因为有小姨在，还算过得去。现在越发不喜欢了。 她摇头道：“我不会。” 何源皱眉，又很快松开。“没关系。不会可以慢慢学，来，我先带你认认人。”他说着压低声音，像透露秘密一般告诉许又，“今天来的都是公司老板，你认识几个，不说其他的，毕业实习，找工作都会方便很多。” 许又正想着怎么找借口拒绝，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起。“有个电话。” 何源却拦住她的手机，“不着急的话，过会再接。”他似乎看出许又想走的意思，态度略微带上一丝强硬。 “时间不等人，我先带你认认人。” 许又不太高兴，直接开口：“我不需要。” 话音刚落，就听见宋舜叫她的名字，许又抬起头，看见宋舜站在不远处朝她挥手。 “我男朋友有事找我，很着急。我先走了。” 许又说着，抽开手机快步朝着宋舜走过去。 离开何家，许又都没看到小姨。 她牵着宋舜的手，疑惑问：“你怎么找过来了？” 宋舜拉开副驾驶的车门，神秘道：“自然是有人让我来的。”许又坐进去，看见一封厚厚的信。 致许又。 “要去哪？”宋舜问。 但许又已经迫不及待拆开信件，顾不得回答他了。 宋舜看她一眼，也不再追问，而是直接发动车辆启程。 小姨写了很长很长的信，字迹从工整到匆忙，许又一点一点看完，才把事情了解了全程。 她把整封信从头到尾看了两遍，才小心翼翼塞回信封，放入随身携带的包里。 “宋舜。” 许又说：“小姨告诉了我很多很多事情——” 她顿了顿，想再说些什么，又不知道从何说起。最后许又长长呼出一口气，看向身侧的宋舜：“她说一切都快结束了。” 宋舜“嗯”了一声，并不说话，留充足的时间给许又慢慢整理她的思绪。 车子缓缓在路边停下，宋舜还没说话，手机先叮咚响了一声，紧接着又是两三声。他拿起手机，几秒后抬头看向身边的许又—— “何源被稽查局立案检查了。” 许又眼睛一亮，“这么快？” 宋舜微顿，笑起来，“这就是小姨的缘由？” 许又点头，大体上是这样。尽管还有一点点疑惑，但是不太重要。 宋舜：“开心了？” 许又喜悦点头，“开心。” 说罢，她抬起头，看向窗外，周围的风景一片陌生。“我们要去哪？”她问宋舜。 宋舜重新发动车辆，车窗降下来，略带着寒意的风卷起许又的发丝，肆意自由。 宋舜回答：“想去哪就去哪。” 车载着两个年轻的灵魂在路上飞驰，远处的地面还覆盖着未融化的积雪，平阔的地面一眼看过去尽是坦途。 第72章 何源判决结果出来那天，许又特地请假从学校回去。 他判的很重，因为偷税漏税和引诱多名未成年发生性关系，何家的别墅会被法院查封。许又需要将东西整理出来，搬到浅月湾。宋舜跟她一起。 许又一直以为没有很多东西，留在这里，毕竟她已经好几年没有回来住。但没想到整理起来，却还是不少。 宋舜充当了搬家的主力军。他明显对许又的一切都感到好奇，并且兴致勃勃。 许岚来找许又时，许又正在整理自己的书籍。见人过来，宋舜立刻接手，示意许又去聊天。 “小姨。” 许岚点点头，“什么时候回学校？” 许又：“明天早上。” “那今晚一起吃饭？谢姨学了两道很不错的菜。” 许又点头，“好，等我们把这里收拾完。” 和何源离后，许岚就带着谢阿姨去到她另外买的房产，何源的事情她斟酌谋划良久。 那天从郊区回来后，许又就找到了小姨，陪着她，一直到返回学校。两个人起先还有些生疏，但日渐相处下，感情迅速磨合恢复。 这会，许又说完，瞧见小姨对自己眨了眨眼睛，意有所指。她转过头，正瞧见宋舜偷偷把一个信封往口袋里塞，做贼一般。 察觉到身后的声音安静，宋舜转头就看见许又正看着自己。 他顿了顿，默默从口袋里把那份信拿出来，重新夹进那本《挪威的森林》中，只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 许又盯着那本书看了一会，才想起那封信是什么。 直到搬家结束，宋舜都没再提这件事，但晚上吃饭的时候，明显有些心不在焉。 许又还以为宋舜会问，但他一声不吭。 两个人一起牵手走回浅月湾的路上，许又提示道：“你今天往口袋里塞的是什么？” “什么？”宋舜装傻，半秒后才假装恍然大悟：“废纸吧。” 许又：“……噢” 宋舜心底咕嘟咕嘟冒着酸泡，面上却不显。 他其实一眼就看出来了，那是情书。 信封上并没有 写给谁，留在这里，显然是一封没有送出去的情书。联系记忆，宋舜立刻知道，这是许又在高一时写给“喜欢的人”的情书。 宋舜想，到底是谁啊，神不知鬼不觉的。他想不明白，并且不服气。 回到家，眼看着宋舜打算跟这个抗争到底—— 许又收拾好衣服，在进入浴室前，突然叫宋舜的名字。“你空闲的话，可以帮我整理一下书房。” 宋舜应声。进入书房后，第一眼就看见摆在书桌最中央的那本《挪威的森林》。 钓鱼执法？明知故问？ 宋舜脚步一顿，随后无法抑制走上前。又又让他整理书房，肯定也包括这本书吧。 宋舜说服自己，拿起那本书。放那么久了，他就看看里面的书页有没有发霉。他翻开书籍，轻松看见自己夹进去的信封。 下午拿的时候有些匆忙，信封被他捏的有些皱，在书籍里压过也还是皱。 宋舜犹豫一秒，拿出那封信，转过来却瞧见信封上多了一行之前没有的字，字迹很新，是才写上去的。 致宋舜。 。 。 02“想去哪就去哪” 许又向来喜欢做计划。 中考刚结束，她就将自己的短期计划、长期计划全部做好。她行动力迅速，连带着宋舜跟着一起。 但两个人的计划表刚交换，当天晚上，散步的许又就在家附近看见晃悠的宋舜。 “你是来找我的？”许又疑惑。 面前的宋舜摇摇头，像猝不及防被被一场暴雨淋湿的小狗，许又更加疑惑。但她向来善解人意，并不多问，只是说：“那你快回去吧。” 宋舜眼巴巴看着她，又点点头，开口道：“我是来找你的。” 他有点丧气，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开口，纠结半晌后，才开口说：“我爸想安排我出国读高中。” 第72章 这条消息，像夏季的暴雨，来的猝不及防毫无征兆。一时间，被淋湿的小动物又多了一只。 两个人相对着沉默一会，许又才问：“一定要去吗？” 宋舜摇摇头，“我不想去，刚跟我爸吵了一架出来。” 许又就将他带回自己的房间，两个人商量一晚上，也没商量出好的办法。到天亮时，终于熬不住，头抵着头睡熟过去。 但事情不解决就是默认同意。 宋舜的父亲似乎铁了心要将他送到国外去读书，甚至宋舜知道时，并不是在询问他的意见，而是通知。 许又和宋舜凑在一起商量了近一周的对策，也没有改变宋舜父亲的想法。 百无对策后，两个人躲在黄昏的阴影中。许又问：“宋舜，你真的不去国外吗？” 宋舜果断摇头，“不去。” 许又说：“那我们一起逃吧。” “逃去哪？” “想去哪就去哪。” 夕阳将两个人的影子拉长，许又和宋舜一起，带上钱买车票乘车离开。 从公交转到大巴，再到公交……好心的路人开着三轮车载两个人一程到乡下。他们踏在月色，坐在乡野的田埂上看星星月亮。 那是自由和悸动，第一次在许又的心上抚动涟漪。 <全文完> 小贴士:找看好看得小说，就来海棠书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