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令又在忙基建》 第1章 《县令又在忙基建》作者:小潘猫【完结】 文案 贺州一朝穿越,从清澈大学生,爆改新上任小县令,不但一点记忆没有,而且原主还是个快饿死的主。 无奈他只能接下诏令,潇洒了几天,被迫走马上任,却误把出来查案的失忆少卿,当贵公子捡了回去。 农学生贺州被迫考公,查失踪的鸡、失踪的玉佩、失踪的人,案子破了一件又一件。 他撸起袖子找回老本行,开荒地、修大路、打土匪,广招天下才子,借着修好的路,做最大的转运、出口中心! 日子过的红红火火,县城老龄化减少,兜里鼓鼓,少卿大人养的白白胖胖。 县城里听到他的名号,嘴里和报菜名一样夸夸夸。 当事人挥挥衣袖,深藏功与名。 直到少卿大人恢复记忆回京城。 贺州苦着脸跑上跑下,最后才把十车土特产,改为两车。 不料少卿大人查完案子,只求一纸婚书。 内容标签: 穿越时空 种田文 爽文 古代幻想 基建 日常 主角:贺州,谢寻之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穿成笨蛋县令被美人大佬带飞 立意:好好生活 第1章 小树林里一辆破烂的马车慢慢悠悠的走,车夫是一个上了年纪地老人,絮叨着说自己的小孙子出息。 车里的人不时回应一声,透过半撩起的帘子看到里面人的样子,微眯着眼。 贺州倒不是不愿意理对方,只是实在不知道说啥,任那个玩了两年的大学生一朝穿越都会是这个样子。 刚刚穿过来的时候他还躺在大街上,衣服破烂头脑发昏简直下一秒就要昏死过去了。 听旁边买菜的小贩说着,他没钱被客栈赶出来四天了,已经在这躺了三天了,一点动静都没有。 他艰难的转动着大脑,躺着不动三天一点动静没有,那不就是原主已经死了三天了,还没有人发现。 身体的饥饿感一直紧逼着他,脑子里像是破旧的电脑嗡嗡作响,一双眼睛死死的看着小摊上的菜。 估计被他看的发毛,小贩扔给他一颗瘦小的萝卜嘴里喋喋不休的说着“你吃了我的东西,就听我一句一会换个地方躺着,在这还影响我做生意。” 旁边酒店的掌柜听着声出来,两手环抱仰着脸,语气满是嘲笑“哎呦!命真大还活着,我说还想着要回你那些破行李呢?赶紧找个活干吧,那些东西算是抵住店钱了,少在我着浪费时间了。” “你看看你!长得穷凶极恶,哪有一点文曲星的样子,一副山贼的样子。” 贺州手脚发软搞不清情况,艰难的啃着萝卜,饿的连萝卜的辣味都忽略了,只觉得美味。 他翻着眼看对方,灰扑扑地眼睛是一片清澈。 直到他的萝卜啃了一半,远处响起一阵锣鼓声,远远过来两个穿着官服的人,手上抬着盒子举着高中的牌子,直直的站在他面前。 周围的声音终于停了下来,他蹲在地上只看到一双崭新的布靴在他眼前,旁边嘲讽的声音不知何时变了强调,热闹的连街对面的酒店老板都出来了。 “我去!这也能中?” “早打听过了,也只够当个县令的,但也逆天改命的了。” “谁说不是,那王掌柜岂不是惨了?” 贺州梳着头发站了起来,乌黑的手接过官服官印还有一些钱,他看不懂古代的银两,唯一的想法就是吃饭! 他冲进对面的住店,往桌上拍了一锭银子,语气虚弱“上一桌好菜,给我准备一身衣物,找个大夫。” “哎!好嘞!” 接下来的一切就顺利很多了,之前的酒店修整了几天一直到他走才开业,他不知道一锭银子的概念,只是这几天小二给他安排的很好,甚至给他雇了马车买了干粮。 舒适下来贺州才犯了难,他接官印了自然要上任的,虽说只是小小县令可是关于这一方面他可是一窍不通。 马车断断续续走了半个月,刚刚走进树林,车夫就和他说了一个好消息,这个树林一过,就是他要上任的荠兰县了。 贺州烦躁的扶着头,剑眉皱在一起,心里骂着“这不是赶鸭子上架吗?他学的又不是管理学,之前也没有考公的打算,穿越也不来个好节点。” “大人!你看!”车夫惊呼着勒停马车。 “发生何事了。”惊呼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贺州弹射起步只希望是前面树断了、山裂了,导致他们只能回头,最好修整个一年半年的在走马上任。 事与愿违,前面是完整的大道,只是旁边的地上躺着一个浑身是血的白衣男人。 白色的衣服早被染红看不清花纹,这个位置硬要分析怎么受伤的,估计是从山坡上滑落,恰巧被高低不一的树木接着摔倒地上。 他站在原地呆了一会,直到车夫一直喊他大人才回过神,要知道贺州也没见过这样的情景。 强撑着安慰着没事,高大的身影笼罩着面前的人,男人微乎其微的起伏昭示着自己还活着。 贺州第一反应是打救护车,他轻咬一口舌尖,轻微的疼痛感让他甩开这离谱的想法紧急分析起来。 面前之人虽然受伤,但也看出来身上穿的衣服料子是上好的,看起来像是丝质的,又是在这芥兰附近摔落的。 保不齐就是城中富商之子,现在自己把人救回去岂不是立住脚跟了,哪怕不是富商的孩子,自己也可以借着照看伤者挡去不少麻烦事还赚个好名声。 他想了想发现好像没有什么坏处,关键自己现在独自一人,也缺一个作伴的。 贺州思索再三把人小心抱到车里。 “这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估计就是着荠县人。” “是,我估计也是。”车夫小心擦着汗,提快了车速本是一日路程硬是被压缩到了半日。 正午,他们就到了荠兰县衙,门口只站着两个典史依靠在石狮子上泛着瞌睡。 一直到马车停下来,两人才新过来整理着衣服迷糊地接待人下来。 “知县?” “嗯,找个大夫来,留一个人带我去内宅。”贺州抱着人往里走。 两个典史对视一眼,留下一个瘦瘦的青年,脸上挂着笑“大人一路辛苦了,我叫阿甲,那个叫阿丁,大人跟我来。” “我们这地方偏,好多年没有县太爷了,当差的也只有我们两个,招待不周县太爷见谅啊!” 好一封提前的免责申明,贺州走过三道门进到知府内院才了解这是什么意思。 内院只有最偏僻的客房收拾了出来,本来他还以为是为怀里的青年找到的住处,偏一点就算了。 当他收拾好顺着来时路去了正屋,一推门满满的杂物堆积在一起,有一间房甚至一推开就有一只花瓶掉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阿甲一边说着不好意思,一边用竹子做的扫把把他往外赶,贺州是见识少但也不是傻子。 这几间房虽说堆满杂物,但是连灰尘都没有,门前还留着拖拽的痕迹,估计是知道他要来刚刚把屋子填满的。 那间偏僻的客房是留给他的! 这样一搞贺州叛逆性反而上来了,他还非留下来不可了! 他挥挥衣袖面色不变,语气沉了下来“抽空把这些都收拾出来,还有县里有没有画师给屋里地那个画个告示,我在路上见他受伤带回来的。” 阿甲竖立着扫帚不动,思索了片刻连连摇头“太爷,那人怕不是我们县的,我都不记的他,咱就别浪费那个时间了。” “太爷,大夫来了。”阿丁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身后,笑呵呵的望着他。 贺州皱着眉眼底的烦躁更重了,不是说古代都是官大一级压死人吗?这哥俩? 他有一肚子气发不出来,说的太过了又怕得罪人这荒山野岭的,也只能憋着火带入去偏房。 小院里阿丁阿甲两人凑在一块与贺州大眼瞪小眼,两个滑头毫不掩饰的套话打听家世。 贺州只是含糊着回答,光凭原主都快饿死街头了也能看出原主的家世了,眼见他不回答二人的态度也是逐渐变冷,丝毫不把这个县太爷放眼里。 大夫过了不久就出来了,径直走到贺州面前“他是大人带来的?瞧着不是我们这的人,也算是命大只是皮外伤,摔得时候脑袋撞了一下晕了过去,抓几副安神药就好了。” “嗯,知道了。”贺州点头答应。 大夫没有要走地意思,站在原地尴尬的笑了笑“大人,您看这抓药的钱……” 贺州抬头看了看把自己剩下的碎银都拿了出来,像白衣男穿得那么好,想必也不会少了自己这些吧。 虽是这么说他还是留下一些碎银,以防万一。 大夫拿了钱也不停留,转身就走了,阿甲和阿丁凑在一起嘀嘀咕咕的不知道说些什么。 第2章 贺州只觉得地头疼,干脆也进了屋里,不过一会外面的讨论声打了一些。 “长得一副凶狠样,原来是只纸老虎啊?” “估计没塞钱不然怎么来我们这了,哎!小六你猜他几日走……” “我赌……八日……” 断断续续的话让贺州发了火,委屈和怒气一起涌上心头,莫名其妙的穿越、莫名其妙的官职。 环顾四周连个能出气的摔的东西都没有,窄小的房间摆着只有一张床,破旧的茶桌和柜子。 唯一的一张床还被一个伤员占了,他也只能搬个凳子趴在床边,迷迷糊糊的竟也睡着了。 梦里他想着现代生活,最后的一幕定格在他抱着不知道谁家的小孩冲出火场,出来的时候他已经恍惚了。 尖锐的急救声,人群的呐喊,好像有人在他手上接过了小孩,贺州好像用上帝视角看自己,他倒在地上有救护人员把他抬上担架。 “醒醒……醒醒……坚持住……不要睡……醒醒……” 声音不断放大好似就在耳边,模糊不清的声音逐渐清晰。 贺州迷糊的睁开眼,天才蒙蒙亮身上也睡得不舒服,腰和脖子都好酸,是受伤的青年把他叫了起来。 一双乌黑的桃花眼直直的看着他,没有半分情绪。 “你醒了?你等着我去看看有没有烧好的水。”贺州迷糊的站了起来,他记得电视剧里受伤醒来的人一般都要喝水。 他摸着桌边不知道什么时候上面多出来两根蜡烛,摆上了茶具和药包,他提起茶壶晃了晃里面水是满得。 “凉的你介意吗?” “没事。” 断断两个字在贺州脑子里过了一边,他点点头把茶壶提了过去,顺手捏了个杯子。 青年慢条斯理的喝着水,清秀的脸上显露着病气,黑色长发散落在肩处,透露出高贵淡雅的气质。 “谢谢仁兄,我叫谢寻之。” 贺州蒙了一会才回答“贺州,我是刚刚上任的县令,公子是荠兰本县人吗?” “大概率不是,我是怎么在这的呀。” “嗷嗷嗷,我不是刚刚上任吗?在城外看到倒在地上,就将你带了回来,公子有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贺州低着头不好意思的张张嘴,两个手指缠在一起。 谢寻之眨眨眼依旧冷冷清清的贵公子感,声音温润"贺兄是我的救命恩人,当讲无妨。" 贺州把自己的经历如同倒豆子一般讲了出来,含糊的说自己因为没钱死过一次,醒来啥也不记得了,仔细讲了一遍阿甲阿丁对自己的迫害。 他把心结说出来就舒服不少了,见对方还是那样没有丝毫的不耐烦。 讲到最后他都有些不好意思了,结结巴巴的说出自己好像没钱的事实。 “可是贺兄,我可能也……没有都少钱了……而且我好像也失忆了……” 贺州猛地抬头对上他那双清冷的眼睛。 第2章 冰冷的房间没有温度,隐约听到外面传来公鸡打鸣的声音。 贺州眨了眨有些发干的眼睛,心底说不清是什么滋味,好似有一丝窃喜。 窃喜在这异世有一个和他差不多的人,条件艰难一点好像也无所谓。 他贴心的把被子给他围紧,淡淡一笑“没关系,其实我……” “给你。” 修长纤细的手捧着一个荷包,红色的拉绳倒在一边,蓝色的荷包散发着淡淡的木香。 两人的话相撞,谢寻之愣了一下抿着嘴看着他。 贺州抓抓头发瞬间不好意思起来“你收着吧,我一个穷书生对钱财没什么概念,对了,那你要去寻家人吗?我同你一起,你有没有什么记忆。” 谢寻之没有强求把荷包放在床头,摇摇头说起话来轻声细语“我只记得生活的地方有一片火红的花,其他出来名字什么都记不住,钱!贺兄守着吧,我瞧桌上的药像是为我抓的。” “没事,拿药才要了两块碎银。” 贺州刚说完就感觉谢寻之的眼神有一瞬间的改变,眼底透出看傻子一样到眼神,他不明所以的缩了缩脖子。 “贺兄还真是阔气,怕是还有不少家底吧。” 他从怀前掏出干瘪的荷包,把里面的钱倒在床边,里面滚出两块碎银和几个铜版。 谢寻之只感觉自己两眼一黑,第一次对自己留下来的决定感到后悔,慢慢的舒一口气“贺兄要是放心不如还是我来管钱吧,我可每日写账本。” “不用不用,我……还不是很清楚银子的转换率,之前家里没有那么多钱过……我相信谢兄。”贺州大概清楚自己又是被骗了。 其实刚刚来的几天他就被骗过,买东西付钱他不清楚付多少只是随着心意拿,结果就是没几天钱就所剩无几了。 为此他还专门找了个账房先生学习,结果只是听了一些一两等于多少文,一窍不通又花了一笔钱出去。 “那谢兄还去找家人吗?我和你一起。” 谢寻之摇摇头语气有一丝落寞“贺兄,叫我寻之变好,我身体还没痊愈可能一时半会走不了,况且贺兄还是官员更是万万走不掉的。” “也是,还是那啥……还是寻之考虑周全。”贺州撑着脑袋也说不上失望,说来也是怪了在他知道谢寻之失忆之后,总有莫名的好感。 像是在漂泊的海面上抓到一片易碎的浮萍,自己好像不是异类两人皆是小县城排除的外人。 “贺兄打算接下来如何行事。” 他看不清谢寻之的表情,只觉得有些困倦,打着哈欠说“我想着他们不喜欢我,也没事大不了受着点,反正到时间我钱也照拿不误,寻之也不必客气叫我贺州就可以了。” 他头上传来一声轻笑,谢寻之低下头眼睛里透着狡猾,不叫人厌烦,倒像是一只张牙舞爪的小猫勾人。 “贺州,不如……把那些旧物搬出来,放在县衙门口,旧物拍卖自然会有人来寻。” 贺州一听起了兴趣,抬起头看向他,嘴角也露出一丝微笑,亮着的一双眼迫不及待的询问起来“那他们要是说,是查获抄来的公物不让买呢?” 谢寻之也笑了起来“那就更好办了,那么案件什么日期,过了时间照样是要拍卖的,若是有人说是借放,借官园批的告示租借费用,和怎么证明这东西是他的呀,倒也不用做的太绝,把正屋收拾出来敲打敲打便好。” “还能这样?”贺州瞬间兴奋起来。 —————— 下半夜贺州根本睡不着,哪怕谢寻之写告示价格时,他也跟着在一旁直转圈。 外面的天刚刚亮起来,贺州就迫不及待的吧屋子里的东西搬出来,碍于谢寻之身体还没好。 他就自己一个人挑了一些他可以搬出来的小物件,什么红木椅子,青瓷花瓶,小梳妆台,加上铜镜,躺椅。 只要是小物件的他都没放过,柜子他都打开开过,估计是搬来的时候太过于匆忙来带着里面的东西都没拿走。 梳妆台里面还藏着一个圆盘护肤膏,看起来像是刚刚拆封,一打开是扑鼻而来的香味,抹在手上滑溜溜香喷喷的。 他觉得适合谢寻之,昨天把人抱回来的时候他看过,对方手上有着不少细小的伤口,说不定这个就可以排上用场了。 东西费劲巴拉的搬到衙门前,他又想起来一件事,他不会写这个时代的字。 贺州路过前堂的时候看到桌子上是宣纸和墨笔的,他拿着粗毛笔扎耳挠腮不知道干什么。 来来回回写了那么几个字,反而还把墨水弄的到处都是。 谢寻之来的时候就看到,贺州盘腿再在案台前,低着头一副头疼的样子,抬头后更好笑了,脸颊上有着四个黑指印。 “贺兄在衙门前还是端正些好。” 贺州跳了下来顾不得形象,献宝似的把藏在怀里的护肤膏套路出来“寻之,我从柜子里找出来的,可香了可是护手膏。” 谢寻之拿着圆盒看了半天嘴角勾起一丝笑“我用女孩家的香膏干嘛?看起来像是新的,看来我想到没错。” “啥啊?所以给我使绊子的是个女孩家?”贺州眨眨眼。 “没有,盒子是崭新的,里面的东西也是好的,东西是新搬来的给你下马威呢。”谢寻之盯着桌子上的宣纸。 谢寻之笑了一下看向桌子,伸手把宣纸拿了起来,刚刚拿起来中间便随着墨迹断裂,贺州写字的时候力气太大直接透过去了,或者就是宣纸本身就不太好。 只是…… 他看了看把墨笔转到起飞的贺州,一时间疑惑起来“你现在是连字都不认识了?” “嘿嘿嘿。”贺州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一点点。” 谢寻之叹了口气拿过贺州手上的毛笔,自己写了起来“你说一下外面都有啥吧。” “收到!寻之你字真好看……” 写完贺州好一顿夸,才推着谢寻之回里屋自己坐在外面的躺椅上等着人来,期间他还跑进去一趟看到谢寻之不知道在写啥,他只看到自己的一个贺字。 第3章 不过都摆在桌子上来又能是啥坏东西,他也没在意拿起桌子上的茶壶就又往外跑,跑到一半他又回来了。 谢寻之看到他又回来下意识挡了一下桌子上的宣纸,但也只是一瞬间,随即边自然的放开了。 “怎么了贺兄?” 贺州环抱着茶壶靠在门槛边,一脸愁容“寻之你说要是没有人来买怎么办?” “无事,反正屋子腾出来了,我看过那些家具在这里也算是好东西,放的时间长了也有人心疼。” 贺州想了想也是这个道理,转头欢欢喜喜的跑出去了,谢寻之看着他的背影长舒一口气继续写了起来。 阿丁阿甲来的时候都吓了一跳,说起话都结巴起来了“大人……你这是?” 两人试图上手去搬东西,被他拦了下来,此时他那还有刚刚的呆样,脸色阴沉站在那就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 高大的身躯抵着他们,眼神带着蔑视“你们要干嘛?” 阿甲松开手笑笑“大人这可都是公物,怎么搬出来了还挂上价格?” “公物?”贺州也笑了起来继续说“那是百姓主动上交的,还是查获的啊?有官府批的条子吗?” “不…不是…大人这是百姓暂时放在这的。” “放在着的!本官要来的通知是刚刚才下来吗?莫不是要我上书问问那里出了差错,竟然把借放的东西放在官员正屋。” 贺州声线冷硬,薄唇抿成一条直线 。 阿甲连忙摇头,汗顺着鬓角流下“不用,不用,是我和阿丁记性不好这些都是过时的公物。” “对对对,之前一直想好怎么处理,才误了大人的事,还是大人聪明一下就想到点子了。” 贺州又坐了下来,眼神上挑云淡风轻的给自己倒杯水“最好是。” 阿甲和阿丁最一旁对视一眼,小声嘀咕着。 “感觉着怎么换了一个人,昨天可不是这个样子的?” 衙门靠着县里的菜市场,路过人不算少这件事一传十十传百,一下子门口就聚了不少人。 每来一个人看到价格都要拍手说一句好便宜! 只是这样也没有一个人敢上前,零碎有几个不长眼的想上前,都被一旁的人拽下来了。 贺州也不着急,慢慢悠悠的坐在躺椅上,手上拿着一本看不懂的书遮太阳。 一直到了中午也没有卖出去一件,聚起来的人也散开了,衙门前又恢复了之前冷清的样子。 他拍拍一副站了起来活动着脖子,照着人群买菜的方向走去。 荠兰县能被划分成县完全是地方大,但其实在这的百姓都不富裕,除了一早出来买菜的大街上的人寥寥无几。 两边的小贩抱着饭盒吃饭讨论着今天的行情,随口吐槽着“在这样我都要回家种田了。” “拉倒吧,最近这天灾人祸的,拿到手的还没有现在多呢。” 贺州记下他们的话,他专业是农学说不定可以在着立住脚跟,走到饭店门口是他特意回头看看。 阿丁果然跟在身后,浑身包裹着只剩下一双眼生怕不知道在跟踪人。 “老板来几个清淡的菜,打包。”贺州走进客栈。 客栈一瞬间安静下来,跑堂的小二盯着看他陪着笑“是官老爷啊,啧~还真是不巧,我们店没素菜了。” “荤菜也行不要辣。” 小二干笑几声“不好意思大人,咱们点今个都卖光了!” “哟!生意这么好?”贺州挑挑眉发出一声冷笑,转手把县令的腰牌扔到桌子上“那正好仓库清空,那我们查查税吧?” “啊?” 小二小声惊呼眼神提溜着转向门口的阿丁,语气带着讨好“大人,我们这就一个小民店之前生意不景气,官府早就把我们税务免了。” 贺州冷笑一声,也看向门外“是吗?账单拿来对对就知道了,我会挨家!挨家!走访账单上的记录的。” “我想起来了!后厨还有一份今早我买的新鲜菜,大人一天劳累想必累了,我让后厨做,吃饱了我们在谈公事!” 贺州浅笑着点头“嗯,别忘了打包。” “好嘞!” 这件事就这么高高抬起,轻轻落下,周围的看客也早已习惯,刚刚的小二不断给阿丁使眼色。 这和他们昨天讲到一点不一样!这那是软柿子,这就是活祖宗啊! 第3章 贺州拎着饭盒出来时早就没有阿丁的身影,早在小二服软时他就一个箭步跑走了。 他的心情美丽不少哼着小歌回衙门,小二没有收饭钱但他还是照着心情,抛了一串铜钱。 一路上都没在发生啥意外,门前的家具还多了不少,只看到阿甲阿丁把其他屋子里的家具也都搬出来了。 趴在搬出来的书桌上写着价格,可贺州也不瞎新出来的价格不是三就是二,像是大白菜。 “就先这些吧,卖出去再说,写完歇着吧一路了也挺累的。” 说完他就没管两个人,径直走向谢寻之的屋子里。 “寻之,吃饭了。”贺州推门进来时,谢寻之躺在床上咳嗽起来,不一会手帕上就沾上血了,看到他来了直把手帕窝到手心。 贺州快步走向床边,一只手拉着谢寻之的手腕,冰冷的触感袭来,眉间拧成麻花了“怎么回事,你手好凉!” 他双手包住谢寻之的手,利用自己体温给他传热,声音里满是担忧“不是皮外伤吗?这大夏天的你手怎么冷成这样?” 谢寻之一时没反应过来,后来自己的双手就被热源包裹住了,多年来的潜意识让他下意识的把手挣脱出来。 只是现在他的身体过于虚弱,连续几次都没有挣脱出来,变扭的转过头不去看贺州那亮闪闪的眼神。 “小问题,一会喝了药就好了,先吃饭吧。” “好吧,我扶你下来吧。”贺州过来的急床头的布鞋被踢到东一只西一只。 他俯下身子把鞋子摆正,扶着谢寻之穿鞋,发完全没有感觉两个大男人做这件事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贺州像是把谢寻之当成瓷娃娃了,恨不得含在嘴里。 倒是享受着的谢寻之受不了,他不留痕迹的挣脱开“贺兄不必如此,其实我现在完全可以对付任何一个成年男人,早上那个典史来了一趟我照样安然无恙啊!” “什么!他来过?他做什么了?”贺州拿着筷子的手顿了一下,脸色更不好看了但还是专心拿着桌子上的热水烫着筷尖,转手把筷子递给谢寻之。 谢寻之自然的接了过来“也没干啥,说几句不好听的都给我怼回去了。” “迟早给他们好果子吃。”贺州把菜端了出来,菜香四溢闻着格外香,不知道是不是被唬住了,一共做了八个菜小小的桌子甚至放不下。 “他们两个一个属于蠢坏,一个是蔫坏,刚刚把屋子里的东西都搬出来,写的价格才是你的一半。” 谢寻之轻笑一声“哪他们俩还挺互补的,下午估计就有人来买了家具了,准备收拾屋子吧。” “收到,寻之你明天搬到正屋吧,那正午时避点太阳。” 谢寻之摇摇头“不合规矩。” 短短四个字瞬间让贺州泄了气,不爽的表情挂在脸上,只听见谢寻之温润的声音一转。 “不过等到秋招,我去考个胥史说不定可以搬出客房。”他眨眨眼嘴角挂着一丝笑意。 贺州盯着他傻笑。 —————— 下午贺州刚出来,心情出奇的好手里的折扇不断扇着,连带着吓人的面容都和善几分。 刚走到门前就看见家具旁站着一个书生模样的商人,穿着常见的蓝色衣袍,看到他过来文邹邹的行李。 打扮是个书生模样,可身上的气质更像是帐房里出来的管家一副精明样,只是打一眼他就不喜欢。 “大人,我今天路过自此此等好物为何这个价格啊。”书生惋惜的站在阿丁搬出来的柜子前。 “嗷,不知道怎么从石头里蹦出来的,无人认领自然低价造福百姓。” “真是两袖清风!”书生竖起拇指,嘴里说着夸赞的话“但普通百姓见是官府的东西心里发怵,我家大人陈致远愿为大人出一份力,这些东西我家老爷希望出钱买下。” 贺州真的要笑了,漂亮话真会说普通百姓到底是怕官府还是怕他们,但也随着对方的话装作一副感激的表情。 “那还真是要谢谢你家老爷了,我会记下这份恩情的。” 书生笑着摆手“不必了,那大人我这就叫人来拉?一会钱可是交给典史?” “不用,给我就好我一会没事,他们有工事要忙。”贺州说着搬出里边的竹凳子坐在一边扇扇子。 果不其然官府边一连串出来一辆辆平板车,对方连演戏也不愿意做全套,说是恭维话但还是一副你要感激他的样子。 不停的要你令他恩情,哪怕这个麻烦是他制造出来的,最后也不忘耍滑头想让阿甲收钱。 第4章 每搬走一个家具贺州就去把上面夹着的价格条捏在手里,等着最后算钱。 对方来的人多不一会东西就被搬完了,贺州慢悠悠的站起来捏着纸条挨着读出来,还不等他说三个,书生就掏出两串的钱递给他。 “大人,不多不少正好两千文。” 贺州点点头“先生坦坦荡荡自然不会少了我的,多谢了。” 他揣下钱拎着小竹凳子往里面走。 “大人!”书生喊住他“我家老爷明日想问大人办一个接风宴,不知……大人可赏脸啊!” “嘶~我想想一会问问阿甲我最近有没有什么官事交接。”贺州为难的说着。 书生没想过会被拒绝,荠兰县的太爷那有啥真事要干,给脸不要脸,他脸色一僵点头着问“大人说的阿甲……可是贾言?我同他一向交好不知他又多出个外号。” 贺州豪爽的笑了出来,不接话转身回去了,一转身就便脸色,他就知道哪有人叫阿甲和阿丁的,对方是真把他当蠢货,敲打着呢。 他快步走向里屋随着带起一阵风,走到门前才停下来缓了一会,才推门进去。 谢寻之点着烛火不知道在写什么,看见他来了顾不上墨水没干,抄起一本书盖在上面。 贺州目不斜视坐在桌子前给自己倒了杯水,一言不发。 他上下看看贺州有些担忧的开口“没人来买吗?还是出什么事了?” 贺州抬头冲他一笑,从怀里掏出两串铜钱拍在桌子上“你不知道我一出门就有人在等我了,钱也一文不少不过……” “怎么了?” “嗐!他说明天邀请我去接风宴,我在想去不去的好。”贺州胳膊搭在桌子上,眼底一片深黑看不出什么情绪。 谢寻之了然,移开桌子上的书,底下的纸张漏了出来“今早那个典史送来过一份请帖,大概也是这个意思,我思来想去还是拒绝的好。” “你说的是真的吗?” “当然了!我也是想了半天,才做出来的决定,万一去了别人地盘跑都不好跑。”谢寻之提高声音有些激动的咳嗽了起来。 反常的贺州没有第一时间上前安慰,咳嗽声音逐渐小了小来,“我中午来的时候就看到了,我只问你一句你想留在这当胥史说的是真话吗?” 谢寻之握紧手中的笔,他竟然有一瞬间看不透面前的人了,明明之前像是一只热情单纯的小狗一样好骗。 “当然是真的了,不然我为什么要找这些书来看。” 听到这一句话贺州就被安抚了大半,主动拿新的回帖替换旧的“花了,换一个吧,不然不太正式。” 谢寻之坐了下来,修长的手搭在他的肩上,一双诱人的杏花眼满是愧疚“抱歉,这件事是我有所隐瞒,我……我……我现在失忆孤生一人身边只有贺兄了,我怕……我怕贺兄去了就只听他们的了,便发现我也不是那么……有用。” 贺州听完激动的握着他的手,只是失忆、孤身一人,在他这像一张免死金牌一样好用。 “怎么会,寻之是不一样的,放心好了新的身份我会为寻之搞定的,你只需要好好复习就好。” 谢寻之试着把手抽回来,低着头看不清脸上的表情“没事,贺兄要去打扫房间吗?一会我想在院子里坐着看书。” “收到,你等着我去把凳子搬到避阳的地方。”说着贺州就窜了出去。 谢寻之收拾好桌子把新的回帖打开,他不知道贺州看了多少,特意把旧的放到显眼的桌角边。 旧的帖子搭在桌角一晃一晃的,堪堪挣扎几下便掉到地上了,发出沉闷的一声。 过了好一会外面都没有声音了,贺州才回来了喊他“寻之我收拾好了!” 谢寻之把手里的帖子递给他“在路边找个人给陈府回消息吧。” “好哒!”接到任务的贺州带着钱和帖子出门去了。 一路走了好远都没见到人,他顺着接到去了早上的餐馆,顺便换回了饭盒。 不是饭点店里没有太多人,掌柜的站在前台敲算盘,小二正坐在桌子前磕着瓜子说着吐槽的话,看到他来了笑着迎上来。 “大人,你怎么亲自来了!饭盒这种事我去你府上收就好了。”小二接过饭盒说着恭维的话。 贺州摆摆手不愿听,掏出请帖给他“我人生地不熟的,能给我送个帖子不,价格你开。” “啊?”小二和后面的掌柜对视一眼笑了起来“大人,我这还真不太方便,要不……” “这可是我要回给陈老爷的帖子!” “方便!那这就方便了呀!”掌柜的推开前台的木门跑了过来“哎!大人这你可找对了。我们这就是陈太爷名下的店铺子。” 贺州挑挑眉“那就好,对了晚上的饭就别让我来拿了,和中午一样要清淡的。” 小二也拿过帖子笑了起来,贺州不愿过多纠缠抛下谢寻之给他的一半钱就走了,剩下的自然进了他的口袋。 他走在路上买了些甜枣回去,说要留下来的钱转头有没了。 谢寻之已经坐在树荫下看书了,他把枣子洗好端到树下自己抓上一把站在一边吃起来。 谢寻之那以一颗啃起来,把书抬高给他看“你有识字了?之前莫不是再哄我。” “没有没有!”贺州摸摸头一脸尴尬极力证明自己“一个字不认识也不现实,还记上几个太繁琐的就不认识了。” “嗯。” 贺州安安静静在一边吃完甜枣,拍拍手就去收拾房间了,正殿里面除了以前放家具的地方有些痕迹,其他的确实是一副无人居住的样子。 灰尘布满全屋,他把所有的窗户打开通风,谢寻之给他找来一条围巾戴在脸上,他拿着扫把和抹布提着一桶水就冲进去了。 第4章 太阳高照县衙里面也是热火朝天。 贺州像是掉到土里了,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干净的地方。 屋里了好不容易干净了一块,他把被子之类的抱出来晒在院子里。 谢寻之搬着小板凳随着树荫移动,看的他心头一跳。 贺州拉下面纱乐呵呵的笑“谢兄,今晚可能还要挤一挤。” 谢寻之收起书歪着头看了一眼“无碍,多晒晒总是好的,我去烧水了,贺兄一会痛痛快快的洗洗吧。” 贺州应了一声,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又从新回到打扫的战场。 房间向阳照的屋子里暖洋洋的,零碎的东西不算少,收拾起来也费劲。 晚上的时候小二敲了后门,贺州找了半天才找到后门钥匙。 门打开了,小二早就从后门跑到前门来了。 手里提着饭盒给贺州递过去,又从怀里掏出帖子给他。 “大人,是这我们老爷给你的回信,还祝大人接下来一帆风顺啊!” 说完小二就走了。 贺州把饭盒放下,抖得抖身上的灰尘,解开面纱蹲在水井边上。 “不是,我怎么感觉那个小二在嘲讽我啊?” 谢寻之拧着眉头拿起桌子上的信封仔细读了起来。 贺州双手捧起水洗脸,水井打出来的水冰凉,却也让他有一丝丝真实的感觉。 那屋谢寻之的脸色算不上好看,拿着帖子走了出来“这个陈老爷还真是一手遮天啊。” “怎么说?”贺州拿着毛巾,走到他身边。 帖子上洋洋洒洒写了不少字,有他认识的又不认识的,断断续续的也连不到一起。 “他的意思是得民心的才是好官,名不副实的也只是假牌子,时间还长让我们走着瞧。” 贺州不屑的笑了“这么狂?” “何止是狂啊,还说你要是不得民心就要请帖上书。”谢寻之面色冰冷,把请帖扔到脚下踩上去。 “嗬,还是战书?让他放马过来吧。”贺州拦着谢寻之往屋子里走。 他倒是不在意这个,能干就干,干不就走。 这个东西还没有谢寻之在他心里的地位高,况且一想到这个东西会让谢寻之对他有所亏欠,他就恨不得对方再多写一点。 晚上送来的菜不如中午的好,味道到还不错,可惜了。 晚上两人挤在硬床铺上,难免会碰到一起。 说实话有不少次都是他成心的,自从穿越以来给他留下不少后遗症。 床前的烛火不敢熄灭是一个,想一直抱着谢寻之也是一个。 好在谢寻之没有说什么,而且看起来对方的睡相也算不上好,总是似有似无的碰到他。 他难得睡个好觉,一直到快中午才起来,这个作息他还以为回到宿舍了呢。 谢寻之早早就起来准备吃食了,起来的时候他还有印象,似乎还伸手去抓人家的。 想到这里贺州忍不住唾骂自己,之前也不见得有这个毛病。 他洗漱好就看到谢寻之坐在饭桌边看书。 木桌上的饭菜都被瓷碗倒扣着,掀起来的时候滴着蒸汽。 第5章 贺州半眯着眼盯着谢寻之嘴角上扬“好香啊?” 谢寻之发白的脸有了一丝光泽“小事。” 贺州不是矫情的人,坐下就开始吃了。 谢寻之和他慢慢悠悠的和他讲,灶台昨天烧水的时候打扫过了,只是还不干净。 他今早打扫的时候一不小心打翻了糖,粥里少了点甜味。 贺州哪里在意,冲着对方端起黑色碗大口喝了起来,鼓着脸好看的眼睛笑弯弯的。 谢寻之看着也笑了出来。 外面还是昨晚的样子,树上落着几只小鸟,叽叽喳喳的。 不过多久外面响起敲鼓声,树上的鸟儿一哄而散。 两人同时看向外面,谢寻之拉着他站起来“有人来了,去换官服。” 贺州还没反应过来猛喝了口粥叼着半块饼,随着往屋子里走。 人就这个被推着上了大堂。 阿甲阿丁站在两边手里撑着棍子。 阿丁的官服不知道多久没穿过了,紧紧勒在身上,远远看上去像是一颗萝卜。 敲鼓的是个穿着蓝色布衣的妇女,头上凌乱的散着头发,一进门扑倒在地上。 贺州甚至没看清她长什么样,看到对方跪下来吓的一个激灵,火速站了起来。 还没上前,就看到谢寻之示意他坐下来,自己走上前把人扶起来。 妇人哭着站了起来喊着“天杀的王二,抢了我家母鸡,大人可要为我做主啊!他就是个杀千刀的泼皮。” 早在敲鼓的时候门前就沾满了人,贺州一眼看到人群最后面的管家。 话刚落地挤进来一个双手缩在袖子里的男人。 男人仰着头拉长着声音“吴大娘不管走到哪里我都是有理的一方!大人,小的王浩昨日在集市上买了母鸡,谁知道就被赖上了。” “我撕烂你的嘴!我一共九只母鸡,今早我一数只剩下八只了,我们两家靠在一起定是飞到你家了!” 王浩双手插在袖子里缩着脖子确实一副流氓的样子。 他指指外面“鸡是我昨天买的,在集市上徐老大可以作证,大街上那么多人也都可以作证。” 外面传来嘈杂的讨论声,呼声最高的就是,王浩的鸡确是昨天买的,买的时候还大吵一架引的不少人看戏。 贺州冷着脸排排桌子“肃静!徐老大可在?” 人群里挤出一个穿着围裙的胖男人,一上来也是扑通跪下“小人在!王二确实在我这买的鸡,昨日为了价钱我们两人还吵了一架过路人皆可作证。” 贺州敲着桌子看向谢寻之,对方正挽着袖子写着供词。 “知道了,什么情况去了一看便知。” 贺州提着衣服站了起来,等着谢寻之写完东西,一起往外走。 他不太习惯这个官服,心底想着是不是自己官太小了,这个衣服都没量过。 外面的人自动让开一条小路,阿丁站在原地摆手“我就不去了,这衣服太小了喘不上气。” “你…”阿甲恨铁不成钢,转头自己走了。 贺州都看在眼里,那阿甲跟上来,走着走着就到管家旁边了,两个悄悄说着小话。 走在街上看戏的人越来越多。 不一会就到吴大娘家,她家是矮墙围着的小院,王二在他家旁边。 半人高的鸡舍就挨着王二家,确实只要母鸡上的了鸡舍,也就有概率飞进王二家。 吴大娘絮絮叨叨的讲着自己家母鸡是大功臣,皮毛顺滑在阳光底下一闪一闪的。 贺州转身推了出来,吴大娘硬是拉着他又数了一边母鸡,还是八个。 瞬间两眼发怒“还是八个,定是被天杀的王二偷去了,自小手脚不干净,呸!” 他安慰着转身看到黄色头绳的妇人站在他旁边“大人可看出什么了?吴嫂家里九只鸡我们可都知道。” 周围传来附和声团团将他围起来,贺州一个头两个大。 王二抱着只鸡就进来了“大人你看看!就是这只你让徐老大看看!” “是是是,小的不敢撒谎,昨天王二买的那只鸡瞎了一只眼,小人就是为这个吵起来的!” 贺州歪过鸡头确实是瞎了一只眼,母鸡奄奄一息的瘦弱不堪,也和吴大娘说的对不上。 “你个该死鬼!不在你那,在哪!多少年没有黄鼠狼了?” 王二浑然不惧看着贺州“大人,她可搜过我家了,啥也没有!要是被冤枉了,可要拔了她的皮!” 贺州站在中间摇摇晃晃的来回被扯,多少有些烦躁“好了,有没有我去看看自知。” 吴大娘还没说完矛头就指向他“你们不会相互包庇吧,我告诉你这都是折寿的!昏官!昏官!” 外面的讨论声随着大娘的话早就变了风向。 “自有公道,我去王二家看看!” 贺州好不容易挤出一跳路,头上的帽子都歪了,他伸手扶正。 谢寻之站在他身边凑近轻声说“刚刚他打开门的时候有一股腥臭味。” 贺州点点头了然。 王二家和隔壁比起来,可谓家徒四壁,小菜园也早已枯萎,矮墙边堆着酒坛。 贺州里里外外看了一圈没什么异常,锅台像是好久没用的。 他转悠着可把吴大娘急坏了,一屁股坐了下来刚要哭喊。 “找到了。”贺州掂量着小铲子,踩踩脚下“这块地新翻的?” 王二尴尬笑笑“回大人,小的…小的是想翻新的,但是…小的懒只有这一块我就去吃酒了。” 他呵呵笑笑“那就是承认这是才挖的了?” 贺州拔出发蔫的小青菜,一铲子下去掏土不久见了白骨,上面还粘着鸡毛。 “这怕不是吴大娘家的鸡?” “当…当然…不是!我昨晚买了母鸡,就吸来一直公鸡,他不下蛋我就炖了他!有啥?” 吴大娘气不打一出来直接上手去扒他衣服嘴里还骂骂咧咧的。 王二也不甘示弱,还是把一直揣在袖子里的手哪里出来,高声喊着污蔑。 谢寻之抄起酒坛摔在地上,红润的鸡毛随之而来。 王二瞬间没了话。 贺州朝谢寻之眨眨眼,嘴角的笑一直没下去。 当初选择救人还是没错,到底是幸运的。 吴大娘骂累了也就坐下来讨论赔偿的事了。 外面跑来瘦弱书生,脸色发白浑身颤抖嘴里不停念叨着“死人了!死人了!” 第5章 太阳已经快要落山了,周围看戏的人零零散散走开。 有的小贩还挑着担子,但所有人在听到白衣书生的喊声,都不约而同的回来了。 七嘴八舌的讨论着,其中王浩在人群里浑水摸鱼的喊着“荠县许久不出凶杀案!怕不是新上任的县令是个灾星…” 偏偏还有些人就信了,侧着头看着他,眼底闪过怀疑的目光。 贺州挽起袖子,精准锁定人群中锁定王浩猛的抬脚踹过去。 王浩来回窜,忙着吆喝也没注意摔了个狗吃屎,身后印着一个泥脚印,周围的人纷纷上前围成一团指着他笑。 贺州撇了他一眼,黑着的脸更有震慑力,像是亡命之徒。 王浩一时间不敢说什么,歪着脑袋。 贺州扶起不断吐着口水的书生,掏出手帕地给他。 “怎么回事慢慢说。” “破…破…破庙,里面有一个…啊!有一个没有脸的人…吊在房梁上!” 谢寻之悄无声息的上前掏出一张图纸递给他“东边最头头有一间寺庙,不过早就年久失修废弃了。” 贺州接过图纸盯着谢寻之看了一会,嘴角不自觉的上扬“你仔细说一下!你的情况!” “是是,小人李宁书是城东秀才现在家修书,今早我照例去破庙求拜,不料被家里人叫去下地,我种完地到了中午去丁家店铺吃酒……” 李宁书瘫在地上,两眼无神,东一句西一句的也不知道再讲什么。 “讲重点!” “是是是,下午小人才去求拜!寺庙反常的关着门,小人也没多想推门进去就看到,有一具无脸尸体挂在上面还哗哗流着血……” 贺州转头看了一眼谢寻之,捏着图纸,心里止不住的发慌。 真是雪中送冰,他会什么啊!这该是他调查的事吗?待会见到什么无脸尸先把自己吓晕过去了。 他面上不动神色,脚下也是一下不动。 还是等到谢寻之在旁边小声提醒“大人,咱先过去看看?衙门人手不够,晚些在多招几个。” “嗯,我是在想最近有没有什么报失踪的?”贺州终于拧着眉,向东头走。 阿甲眼珠子一转看见用的上自己,急忙猫着腰跑到他旁边。 “大人,我就先去衙门看看有什么报失?” 贺州笑着拍拍他的脖颈,心里巴不得把他拧成一万段。 “啊~有心了,路上小心一点。” “当然…当然…” 第6章 他几巴掌下去,阿甲脖颈后面轻轻的红了一片。 阿甲低着眼看他,冷冷笑着跑开。 旁边有大胆的汉子往地上碎了一口,脸上也是不满。 贺州垂着眼看了看加快了速度去破庙。 破庙地理位置在东面最边边,靠着山往前大概走一段时间才能看到人家,庙前的路,平平奇奇的没有多少杂草。 庙前的纸窗户从上往下的裂开,庙的上面更是被砸了个大窟窿,直直的照着一束光。 贺州围着庙转悠,透过窗户仔细看能看到里面吊着一双腿在来回晃悠。 没有穿靴,其他衣物、袜子都好好的。 其他再多的他也不敢看了,血早就流到衣服上,凝结成骇人的黑红色。 贺州站在后面的小坡上,正好可以看到庙里面的景象,右半边露着缸大的洞。 他转头往后退了两步站稳脚跟,指着破庙“这是怎么回事啊?” 旁边一个穿着小衫的汉子接话“是前年山上落石,砸的,没钱修补…就这样了……” 贺州点点头看向他“怎么穿成这样出来了?” “嗨大人查案,全县不都来凑热闹了吗?” 汉子不好意思的回头,身边确实没几个人,大多数人都在底下,像他这样衣衫不整的更是少。 “扣子开衫,还带着毛巾,身上还有未干的汗,这个时间点才刚刚上工吧…现在来看戏?” 汉子不好意思的抓抓头发,略显尴尬“俺刚刚被开了,呸!每一个好东西!” “在哪上工的?” “陈家酒楼。” 贺州点点头眼神望远的看,空中飘起炊烟。 “害怕死人不?” “不怕。” “好!走!”贺州拍拍手,终于做好心里建设带着汉子往下走,人们都围着庙前。 书生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搬了过来,跪在地上阿弥陀佛,阿弥陀佛的念个不停。 七七八八的人围着他,问着里面的情景。 谢寻之一身白衣站在破庙前,手里捏着几张卖身契,见他来还没说话便咳嗽起来。 “寻之不必多说,身体重要。”贺州走到他身边,发现自己穿着官服,也没用披风外套可以脱。 他还是不放心的看着谢寻之,总感觉对方下一秒就要晕倒了。 “无碍,大人进去看了吗?” “还没,观察了周围地形…此处…” 谢寻之不等他说完“进去看看吧,我陪着大人一起。” “好!”贺州答应的快,复杂的看着他,嘴里的话反复说不出来,只是默默把人藏在身后。 贺州深吸一口气,眯着眼猛的推开门。 吱~ 门随之打开,吹过一阵冷风,里面尸体动了动。 一个淡素色衣服的女子挂在房梁上,脸被画烂深一块浅一块的,看到见骨头,胸口一片深红。 贺州看了一眼,只觉得胃里直溢酸水,他想回手去捂谢寻之的眼睛,被对方轻而易举的躲开。 他又回头看了一眼,终于忍不住跑了出去吐了起来,刚刚说不怕胆子大的汉子也在他旁边。 外面更是尖叫起来,此起彼伏的呕吐身,一圈一圈人顿时散开。 不知道过了多久贺州只感觉吐的天旋地转,两眼一黑连酸水都吐不出来了。 他靠在破庙柱子前闭着眼,歪着头不愿再去看,但不管怎么样都能闻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想着谢寻之还在里面,估计是被吓懵了,在里面吐起来,估计没力气出来。 他壮起胆子低着头“寻之!你在哪?” “大人?” 贺州眯着眼,谢寻之带着手套,尸体早被搬下来了,脸连带着耳朵都被划了好几刀。 他甚至看不到对方的表情,但是看到了地上尸体的表情,黑乎乎一片露着牙。 “我去!” 贺州建起来的信心一会又没了,转身跑了出去。 谢寻之身边站着刚买来的仆从,麻木的拿着本子笔墨。 他就这么站在外面和汉子聊天。 贺州问清楚对方的名字了,叫李二牛土生土长的荠县人,之前一直在陈家酒铺上工。 他搭着李二牛的肩问了为什么今天被开了。 李二牛懊恼的叹气说“工资一扣再扣,今天更是诬陷俺少了一道菜,一气之下……” 贺州静静的听他说不时附和一句。 谢寻之拿着记录本出来,拍给他。 “尸体目前不知道谁是,大概判断的是20到25,应该嫁人了,脸上没有什么特征被划了纯属是对方在泄愤,死亡时间算不上长,如果没有下毒,胸口的贯伤就是致命的,叫仵作来吧。” 贺州那着记录本假装看的认证,其实全程都在听谢寻之在讲话。 “那凶手是?” 谢寻之有些疑惑的看着他,继续补充“这里应该不是案发现场,地上除了吊起来的地方其他都没有血,凶手大概率是青壮年,毕竟把人吊起来不是个容易的事,况且这庙也不矮。” “那有没有可能是两个人。”贺州闪着好奇的眼看着他。 “没有可能,对方并不怕被找到,甚至没有隐藏云梯的痕迹,他是先那粗麻绳在死者脖子上缠了一圈,又拿细绳子接上,爬梯子穿过房梁,从另一面拽把人掉起来,你……进去看看?” “不不不!”贺州朝他竖了个拇指,转头拒绝。 现在让他进去和让他再死一次有什么区别! 太可怕了! “对了,你…你…不害怕?” 谢寻之摇摇头垂着眼“我可能失忆前干的和这个有关?但这些门外话也就说给你听听,专业的人一听就知道不对。” 贺州心里一动有些头疼,他是真心不愿意让谢寻之想以前的事情。 “行,那个谁…李二牛?你知道我们这那个仵作在哪吗?” 李二牛撇眼看看谢寻之,笑起来“大人,宋老头现在可能在家啊,帮忙杀猪呢。” “转行了?”贺州拿着记录本敲打不停“行了,带路吧!” 李二牛弯着腰点头,转头笑笑“好!好好好!那这位大人…” “当然和我……”贺州还没说完,就感受到后面衣服角被轻轻拉动,谢寻之站在后面摇摇头。 “当然在这守护现场,你这么话这么多?带路!”贺州板着脸语气低沉。 李二牛连忙答应,他边笑边一路小跑带路“大人…” “闭嘴吧。”贺州知道自己想知道的便也不再说话,跟着李二牛一路小走来到一间栅栏围起来的院子前。 院子中坐着一个老人,右脸有半边胎记,身上背着一个小木箱,坐在院子中磨着刀。 “宋老!”李二牛指指里面的人“宋老,咱们县唯一的仵作。” “宋老,破庙出了杀人案,可能需要…”贺州走上前行礼,语速均匀。 宋老抬头看他,是一双澄澈的眼睛“许久不出杀人案了吧?” “嗯?”贺州少见这种眼神,面前的人也没一点表情,他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 宋老低着头试了试刀锋“走吧,人命关天啊!” 说完也不给他反应时间,站了起来收好刀,蒙着头往前走。 李二牛看他没反应过来,笑嘻嘻凑上前“大人,宋老就这样…” “走吧。”贺州笑着拍拍他,快步跟了上去。 三个人离得不近不远,路上贺州还是多多少少听力李二牛几句话。 李二牛问他还要不要人,贺州故意冷了他一会才告诉他第一个月没有工钱。 对方连连摆手“嗨,为公家办事,说出去有面子!以后讨老婆也好讨!” 贺州歪头看他白色衬衫络腮胡,至少三十往上了。 他抱着膀子有一下没一下的点着。 到了破庙贺州就站在外面,美名其曰勘察现场。 李二牛也站在外面说是放风。 贺州也不走远就在外面转转,路上他问过宋老尸体要搬走,在这不好勘察。 他站在门口心里一上一下,总感觉有什么不对劲的对方。 贺州一只脚踩在石头上,看着远方升起来的的炊烟。 思绪渐渐飘远,李二牛缩成一团过来“大人,我能不能先去换个衣服,这鬼天气!” “寻之!”贺州想到不对的地方了!他在门外站了这么久,谢寻之怎么没出来! 顿时他也顾不上什么害怕,挽着袖子冲了进去。 里面除了宋老和两个今天签了契书的,也就底下用草席裹着的尸体算个人了。 “谢寻之呢!”贺州走到今天那笔记录的人面前 。 “谢大人…刚刚吴浩来说…后山有……” “什么!那个泼皮酒鬼的话能信!”贺州匆忙往后山走,顺手抄起地上的木棍。 第6章 后山不算高,路也不算陡,有着一条三人宽的路。 贺州提着木棍就追了上去,谢寻之聪明绝对能想到。 第7章 凶手带着尸体来的时候,肯定走的是大路。 能看出来这条路许久没有人走过,两面路道早就有些绿油油的杂草。 他心里一万句骂人的话,谢寻之怎么说也是个病人,怎么就这么大胆,泼皮说什么信什么啊! 林子里寂寞的厉害,他一心也只有快点走。 天快黑了现在找不到人,天亮再来找到的就不知道是什么了。 贺州快步拧着眉走着,就从前面听到一阵声响,像是有什么人在说话。 他收好自己宽大的衣服,双手握着树棍小步上前,看到阴影激动起来,可让他逮着了! “我去你的!” 树棍重重敲在树干上,巨大的后坐力震的贺州手疼,等他看清楚眼前人的时候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谢寻之也是一脸蒙随着树上落下的叶子一起吓倒在地上,眼底满是不解“贺兄?” “我靠靠靠靠!”贺州丢下手里的木棍,两个眼睛也睁得圆大。 他拍拍手心,来的时候没注意拿过来的木棍,长久不用上面不但有泥还落满了灰,刚刚吓的他直出冷汗。 贺州环顾四周在地上看到手脚被绑起来的吴浩,正狼狈的趴在地上背上又多了一个脚印。 “大人!大人!你快快和这个小公子讲讲法!杀人犯法啊!救命啊!救命……” 贺州才不信谢寻之会有杀心,在他眼里谢寻之的战斗力和家里的扫把一个水平。 他擦好手把谢寻之拉起来,转悠着来来回回看了一圈“没事吧?我在后面看以为是吴浩在这。” 谢寻之摇摇头眼底闪着愧疚“是我不好,应该和你说一声的。” “没事!”贺州走到吴浩旁边踢了踢“这小子真有什么线索?” “大人啊……大人,我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三岁小娃……都是生活所迫啊……大人!”吴浩翻滚着哀嚎,手腕处的枝条被磨得发白。 他转头看向谢寻之只见对方摇摇头,皱着眉头。 “问过了啥也不知道,骗我走了这久,说是想给我点教训,路上自己踩到泥潭摔倒了,擀面杖掉出来了。” 贺州听着笑了起来“胆子不小,运气不错啊!哥们?” “啊!杀人了!杀人了!”吴浩像是见鬼一样,发疯似的把绑着脚的枝条对着地上磨,等到断了的时候一溜烟跑没影了。 谢寻之没去管拉着贺州蹲了下来,指着有着半个脚印的泥潭“你看,这有马车印子,刚刚我就在想凶手是怎么把尸体运出来的?” “你是说马车?” “嗯,破庙在最边边总会有一段空地,我去问了周围的住户,没有出现什么可疑的人,而且那段路也没有血迹。”谢寻之比着长短,从怀里掏出本子记录起来。 贺州拿起刚刚的树枝放在旁边,用手量起来大概是两寸“这个印记不算深,看上去是小型马车,会不会是流窜作案啊!就是在别处接了客人,路上处理掉顺手抛尸的?” 谢寻之转头看着他也在思考这个可能“概率比较小,我在死者指甲中闻到了皂香,应该今天还在洗衣服,要是真是流窜作案可就麻烦了……” “怎么说?”他扶着谢寻之站起来“你刚刚摔一下没事吧?” 谢寻之有些头疼,闭着眼缓了一会慢慢的说“没事,现在陈老爷正盯着你呢,这要是找不到凶手,还不知道他要怎么作妖呢。” “嗨,车到山前必有路,走吧寻之,你看这天要黑了。”贺州接过本子踹了起来,扶着他慢慢走。 白色的衣服过于薄贺州甚至能感受到对方散发出来的热气,也能感受到薄衣下面滑嫩的肌肤。 这种感觉很奇妙,以前他也有过和其他人接触的时候,但从来……没有像是现在这么满足。 树林一改他来时的情景,虫子吱吱哇哇的吵得厉害,还有一些不明动物的叫声。 “贺兄?” “啊!”贺州猛的撞上谢寻之的眼睛,像是撞到花火一样闪开。 “叫你半天了,在想什么?”谢寻之语气轻柔带着笑意。 他有些脸红,越想越歪跑哪去了“我就在想那个破庙地下一堆血,要是在别处杀完人带来,按理说早就流完了。” “不错啊!贺兄只是看了两眼就记住了?”谢寻之拍拍他,有些欣慰的点头。 “确实,我也检查过了地上没有喷溅的血迹,那应该不是现场,但估摸着也不远,我是想今晚找找的,可是想到贺兄……” 贺州不由的挺起腰,要是身后有尾巴恐怕早就摇上天了“我……我……” 他咬咬牙“我都可以啊!你……要是晚上去我陪你!” 像是下定了决心 ,要是语气里没有那种命苦的感觉就更像了。 “没关系的,明天来也行。” “真的吗?” “真的。” 贺州两眼放光重新快乐起来,扶着他下山絮絮叨叨的讲着遇到宋老的事,讲起来又跳到晚上吃什么了。 中午就没吃,一开始还好时间一长就感受到饥饿了,现在腿都打颤。 “不行不行,一会得点素菜,我现在一看到肉就两眼一黑。”贺州嫌弃的歪过头“你是真厉害,这么大个窟窿……” 谢寻之捂着嘴笑“贺兄,我劝你换个话题,不然……晚上睡觉……” 贺州脸一下红了肉眼可见的从耳后一直红到脖子“我觉得吧,寻之,刚收拾的屋子要在晒几天。” ----------- 到山下的时候天都黑了,山路距离破庙不算远,只不过两个人慢慢悠悠的下来,贺州是真的饿了,嘴里念叨着菜名,还特意跳过肉菜。 谢寻之是在观察周围,既然凶手有可能是马车来的,那只能走大路,他想看看能不能找到些线索。 可惜啥也没有,山下宋老早带着尸体走了,两个刚买的下人靠在破庙前面,木着一张脸。 贺州是真忍不住咂舌,这两个人估计也就和他差不多大,怎么做到这么大胆的。 他接过谢寻之派的任务去贴封条,对着其中一个穿着麻衣的问“你看到尸体不害怕?” 那个人摇摇头,说话的声音沙哑没有音色“不害怕,我还和尸体生活过,今天要不是谢大人我也是一具尸体了。” “啊?”贺州回头看了看,谢寻之还是在周围找线索,不解的摇头,想着一会吃完饭再问。 “那你叫什么名字?” “荷花。” “荷花?”贺州奇怪的来回确认,眼前的人确实是个男子啊。 荷花没有说话低着头拿着浆糊去了另一边的窗户。 他后知后觉的感觉自己好像有点不礼貌,心虚的摸摸鼻子,贴完手上的封条,就挪到谢寻之旁边。 “寻之,我有点饿,咱们一会就直接去陈家酒铺吃饭呗,叫上那个荷花一起?” “可以,对了,明天记得要贴公告,要是查出死者身份,十户连坐要一起压到庭上审问,你上书说明情况看看上面能不能出点钱招点衙役。” 贺州面露难色“可以!只是……” “你先帮你代写吧,贺兄破了这个案子我教你识字。” “收到。”他乐呵呵的把两个人叫来过来,“走,谢公子请客去陈家酒铺吃饭!” 话刚说完另一个人直接瘫倒在地上,眼角瞬间流出泪来。 贺州吓了一跳望了望谢寻之,不解的弯下腰“咋了!吃饭咋还哭了。” 对方只是看了他一眼哭的更厉害了,只是咬着嘴不哭出声。 谢寻之站在后面踢踢他的小腿,用口型告诉他“有点吓人了?” “不是,你想哪去了,就简单吃个饭,明天还要上工呢?你叫啥名字?” “春卷。”春卷声音也是沙哑的,眼睛也是肿起来了恐怕早就哭了许多次了“还能有明天?” “当然。”贺州挑眉伸手要去扶她。 春卷看了他们一眼,跪了起来磕头“谢谢大人,春卷一定伺候好大人!” “快起来吧,晚一点你们贺大人要饿晕倒了。” 贺州转头看了一眼靠到了他身上“是啊,寻之我现在饿的能吃下一头牛!” “这么能吃?”谢寻之含笑扶着他“走吧。” 春卷快速爬了起来,拿着袖子在脸上擦了擦,脸上花成一块。 贺州一直靠在谢寻之身上,就这样走了一路,后面直接上手拦腰抱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只要和谢寻之在一起就感觉心里满满的,可能还是因为两个人在这显得格格不入吧。 走到人多的时候谢寻之推了推他小声凑到耳边“快起来,被看到成什么体统?” 贺州瞄了一眼,确实有不少透着窗户看着他们的,嘴里念念叨叨的不知道在说什么。 还有大胆的孩子凑到他身边问“尸体是什么样啊!” “要不是会半夜出来抓小孩?” “是是是!快回家,功课做完了吗?”贺州挥手把小孩赶走,啧!这的小孩一点不讨喜。 第8章 到了酒铺正是火热的时候,他们坐在门前等了一会,才进去吃饭。 他连菜单都不用看,一连报出素菜的名字,盯着谢寻之闪着眼“寻之还有要吃的吗?” 谢寻之拿着茶壶冲泡面前的碗具“你这点的不都是我喜欢的吗?春卷、荷花你们有什么要吃的吗?” “没有。”两人一口同声,都是坐在板凳最边边,低着头把自己存在感缩到最小。 贺州笑着接过谢寻之洗好的碗具“行,那就这些,不够吃了在点。” “好嘞,你等好!” 结果几人还没吃到饭,贺州先被气饱了。 “你们说新上任的县令,会不会真是灾星啊!对!多少年不出命案了,还有他带来的那个短命鬼……” 第7章 短命鬼三个字在贺州耳朵里转来转去 。 刚听到的时候他就把手里的温茶泼了出去。 “干什么!”旁边桌子的人拍桌站了起来,“你个杂……” 贺州黑着脸转动脖子站了起来“你刚刚说什么?” 那人左右看了看,梗着脖子喊“县令大人~你有空在这吃饭还不如多想想怎么破案吧。” “破案的事还用你说!嘴里积点德,再让我听见一次我非抓你进去!”贺州看着他,眼底发着狠。 “哟~这么拽!抓我一个平民有什么用?有本事你去抓凶手啊!空架子!”那人也不怕,仰着脸看着他。 贺州走上前手搭在谢寻之的肩膀上“那我要是三天之内就抓到了呢?” “要是三天之内抓到了!我就满大街跑宣传你这个县太爷!” 谢寻之拍拍他,转过头接话“一!整!天!” 那人点点头笑了起来“可以啊,一整天,那要是你们……” “那我们就离开。”谢寻之抬眼看他语气依旧平稳。 “这可不是我说的!嘿嘿,大伙可听好了。” 贺州勾着嘴角,他喜欢谢寻之说的话,要走也是他们一起离开。 他看着面前人的样子悄悄记下来,狠话放完也就没有必要纠缠下去,反正他还泼了对面一茶水。 那人头发后背湿了半截。 现在闹成这样,对方肯定不会轻易离开,哪怕在夏天顶着水吃饭可也不舒服。 这顿饭贺州吃的没什么意思,心里更加痛恨陈老爷了。 县里流水不好,开的酒铺也很少了,最大最好的也就是这家了。 贺州泄了气,之前他也没怎么自己做过饭,天天点外卖,不然他肯定自己开一个还用受这个气? 四个人走在路上慢悠悠的回去,贺州看着周围没什么人小声问“寻之你感觉刚刚那个人是不是故意的?” “估摸着是,陈老爷派来激你的吧,还有……那个李二牛你防着点。”谢寻之歪头小声提醒他。 贺州朝他眨眨眼“放心,我有数,充其量让他跑跑腿,对了,你说有没有可能是他干的这件事故意为难我的?” 谢寻之摇摇头“应该不会,他没必要冒着这个险,其他手段照样可以赶我们走,但要是查出来他和凶杀案有关……他可就……” “也是,那估摸着就是存心来恶心我一下,反之他也不吃亏。”贺州眼睛一转,声音娇气“寻之,那要是三天破不了案,咱们可就要流落街头啦!到时候你不会嫌弃我吧。” 谢寻之笑起来戳戳他的额头“贺兄不是说车到山前必有路吗?再说要说连累也是我连累贺兄吧,我是漂泊不定的人……” “哪里话啊!遇到你是我来着最幸运的事了!”贺州看着他的眼睛认真的说。 “我也是,不过贺兄也不用太焦虑,我其实都想好了,放心吧。”谢寻之也朝他眨眨眼。 —— 晚上睡觉的时候就是个大问题了,现在房间就只收拾了两间出来,贺州和谢寻之搬到主卧去了,让荷花春卷睡在偏屋。 贺州挂好官服穿着里衣坐在床边“寻之,我忘了问你,那找的这两个人?” “我吓唬要来的,他们是签了死契但犯了大错的人,跟着人牙子要买的离主家越远越好,而且不能过的太好,我看见他们当时两眼无光,听人牙子的意思是两个人私联,本来没事的谁想人牙子下死手……” 贺州在桌上拿过药膏,撩开谢寻之的手臂,青青紫紫的看上去骇人,他小心挖出一点涂抹上去。 “那也行,我就是在想,咱俩的钱够不够在养两个人。” 谢寻之散落着长发扫着贺州,两个人对着亮起的烛火看着胳膊上的伤口“无事,我前几天看过学堂缺少先生,过几日我去试试,顺便一起教教你。” “好!” 贺州睡觉时候长手长脚的抱着谢寻之,这可真不怪他,只要是一闭眼就是今天看到的场景,那血红红的一片还有那个可以看见骨头的划痕,渗的他差点把下午吃的饭吐出来。 本来他是不太想熄灭烛火的,但是谢寻之不同意,一方面可以省一点油费,另一点万一要是晚上起了火怎么办? 听完他也就只能乖乖的把烛火吹熄,挤着谢寻之睡在一起,鼻尖始终环绕着谢寻之身上淡淡的药香。 天刚刚亮贺州就起来了,他是起来上厕所的,哪怕是抱着谢寻之也还是缓解不了当时眼前的冲击力。 梦里也是稀奇古怪的,想起之前看过的鬼片,硬生生被吓醒了。 等他迷迷糊糊回去的时候谢寻之已经起床了,穿好衣服坐在旁边翻看笔记了。 贺州摸着被子都已经凉了,可能他刚刚起床谢寻之也就起来了,正好他也没多少困意,干脆起床穿衣服了。 今天不用升堂,他穿的是一件私服深蓝色的素面段子上绣着云纹,相比谢寻之还是昨天哪一件白色的衣服,衣角早就染上尘土了。 这件白色衣服还是贺州来之前买的,当时看的是成衣没有看尺寸,他穿着偏小谢寻之穿着倒是刚刚好。 “寻之,晚点我和你就买衣服吧。” 谢寻之叹口气点头“也该有一件换洗的了。” “咚!!” 外面出来声响,贺州瞬间警觉起来,抓起铁架子走到门边,小心拉开一道缝隙,是荷花和春卷在外面。 一个坐在院子里烧水一个在扫地,再回头的时候谢寻之也已经开始提笔写上书了。 他又坐了回去看着谢寻之写字,谢寻之拿笔的姿势有力,写出来的字也是行云流水的快速好看。 这些东西好像自动就浮现在他脑子里的一样,不需要思考。 “铜镜前有铜板,你拿一点去外面买点豆浆早餐,回来的时候把庭上的印章带给我。”谢寻之头也没抬。 贺州接到任务瞬间弹跳起步“好!我还想着等着你写完我一起送出去呢。” 谢寻之抬笔嘴角微微上扬“你能知道在哪?让阿丁去,这种帖子敢劫也得看看自己有几个脑袋。” “收到,保证完成任务!” 贺州拿着钱就出门了,早餐就不用去陈家酒铺买了,就在街头也不用走太远。 他偏心的给谢寻之多带了一碗粥,想着一会自己也该壮壮胆去看看现场了,吐出来不划算。 昨天他把章和公章就一起放在桌子上,顺手就那进去了,谢寻之正好写完等着他这个。 谢寻之用手摸了摸章低,皱起眉“抽屉里有印泥,章和腰牌、任命书、钱都要放好。” “好,快来吃饭吧,忙一早上了。”贺州把装豆浆的木器放在旁边桌子上,顺手掏出一块饼撕下一块塞到谢寻之嘴里。 谢寻之低着眼接过葱油饼小口吃起来,走到水盆旁边洗手“贺兄,你把早饭送给荷花、春卷吧,他们这会肯定不适应和我们一起吃饭。” “也是…昨天吃饭的时候,春卷都快抖成鹌鹑了。”贺州推门去那碗顺便把饼带给他俩。 他咬着半块葱油饼就出去了,春卷烧完水在收拾剩下的偏房低着头,贺州把东西递给荷花。 “早饭,一会拿碗去喝豆浆啊,或者喝水你们自己倒。”贺州拿着两个碗就走了。 谢寻之擦着手坐在桌子前等他,两个人吃完饭,贺州看着谢寻之喝完药才去的停尸房。 门外阿丁阿甲早就上工了,都无精打采的靠在墙边,谢寻之笑着走向阿丁,把书信塞给他。 还不等阿丁和阿甲对上视线,贺州就出来充当恶人,三五下阿丁就揣着信跑出去了。 停尸房里面不像是贺州想象中的那样,尸体躺在停台上上面盖着白布,宋老递给他一张写满字的纸。 “尸体口鼻中有迷药的成分,用量还不小,致命一击就是胸部的贯穿伤,初步判断应该是修鞋的三角锥,凶手捅了不止一下,这么大的伤口可能是他感觉对方没有死,拿着锥子在里面转。” 贺州把纸递给谢寻之查看“我昨天看过了最近都没有这个年纪的报失案。” “张贴告示看看有没有最近长时间不出现,脚腕处有红色胎记的女子,这么大的用量我们跑跑药房试试,麻烦宋老了。”谢寻之弯着腰把记录纸递了回去。 第9章 宋老眼神在两人之间转了转“那里的话公子客气了。” 尸体上给出的信息不多,谢寻之还是最担心破庙,那地方根本就封不住要是凶手回去,只希望自己想的是对的。 贺州快步跟在他身边,到了地方,两人分头在周围四处看看。 和昨天大差不差,谢寻之昨晚在四周放了不起眼的石堆也都完好完损。 他捡起一块石头放在手心颠“寻之,看来你刚刚的担心有点过了,我感觉凶手这么光明正大把尸体挂在着怕是不在乎被发现。” “我也感觉,所以不让荷花守在这,但这样更可怕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出下一个尸体了,进去看看。”谢寻之伸手小心揭下门上的封条。 推开门就是一股扑面而来的血腥味,地上的血早就干了。 贺州第一次这么仔细的观察这里,前面坐着他不认识的神仙,像是道教的人。 这间庙还能看出之前的繁华,空间极大做工精细,左右东西都齐全,要不是天降灾祸,恐怕还能存在很久。 房梁上还有吊绳磨出来的痕迹,一看便知道人是死后拉上去的。 磨出来的痕迹单一发浅作用力只有一面。 贺州转悠着在墙边发现一串脚印,他放轻动作,脚印两边分开肩宽,后深前浅发力的姿势。 “贺兄!” 第8章 听到呼唤贺州也顾不上分析什么,扭头跑了过去,谢寻之站在佛像的侧边低着头。 贺州快步过去刚凑近就闻到一股恶心的腥臭味道,等到看清楚更是差点把早饭吐出来。 雕像后面大片血迹,地上、墙上、哪哪都是,甚至说还有一些像是肉之类的血红皮肤。 “看来现场是这里?地上还有面皮,你看这里……”谢寻之掏出手套带着拿出纸袋子,在雕像底下有一块方形手帕,看起来有过很久了。 贺州抿着嘴凑上前想闻闻,下一秒就感觉胃里又翻腾起来,他扶着冰冷的雕像摆摆手。 “这太恶心了,这地上都是啥啊!” “凶手可能就是在这杀的人,划烂的对方脸,看起来是打扫过的,我昨天没有在这看到拖拽的痕迹,也没有血迹。”谢寻之提着手帕看了看,在右下角看到绣花。 贺州瞪着眼四处看,眼角憋出泪水“我在那边墙根看到两组脚印,和我差不多大,看起来像是凶手的。” 破庙空空荡荡的,风吹过露出的天坑发出奇怪的吼声。 谢寻之蹲下身子仔细查看,贺州站在身后把他衣摆小心提了起来,歪着头小心往里看。 谢寻之感受到动静,回头看看无奈的笑了。 地上也没有多少东西,破庙偶尔也会有人来,供像周围有人打扫不奇怪。 可是能看出来在这死者已经流了大片血,怎么做到拖拽过去没有血迹的呢? 他站起身,现场除了手帕没有找到凶器和其他东西。 “怎么了谢兄?” “没什么,我感觉像是激情杀人,有计划只不过…依旧被仇恨占据,看来两人认识只要找出死者身份就差不多了。” 贺州一时间都顾不上胃里的难受了,满眼欣喜“那现在回去贴告示?其实我感觉凶手也差不多出来,你看那的脚印不比我小,又得有马车又有修鞋锥子,范围缩小很多了。” 谢寻之摘下手套,把证物和手套一起递给他“马车骡车在县里也不算少,锥子挨家挨户都有,主要是蒙汗药,我刚刚拿起手帕的时候还闻到一股苦药味,这个剂量可以在药房跑一跑。” “好!那我现在就去跑跑?”贺州乐呵呵的接过东西,他指着墙根“对了,寻之脚印,你看看这能推测出凶手身高?” “我昨天看到过了,估计不行,这的脚印没有花纹,且前后脚发力偏差过大,像是凶手穿了大码的鞋,而且连一点血痕迹都没有。”谢寻之转身背对着他,白色的衣服有些许泥印。 贺州静静的看着他,心里那种因为穿越带来的不真实感好像消退不少。 他仔细的转悠着看破庙,连墙上脱落的墙皮都没放过。 “走吧,去拟告示。”谢寻之转过一圈,走到门前。 “好啊,谢大人什么时候赏脸去买个衣服!”贺州绕过吊尸的现场走到门外,看着谢寻之局促的眨眨眼。 “不…不是,案子结束再买吗?” “拉到把,你就这一件,到时候还不得打铁了?今晚去买吧。”门上的封条碎成两半,被吹在空中。 贺州随手撕了下来,带碎了破庙的窗纸,他暗骂一声拿出新的贴了上去,从外面还能看到里面的景象。 空高的庙堂地上一滩黑红印记,两个跪拜的垫子不知飞到拿去了,贺州拍拍谢寻之把人揽了过来。 他低着头看着谢寻之有些发呆,现在近的可以看到谢寻之眼角的痣,还有眼底淡淡的红晕。 谢寻之有些不适应的推推他“要说什么的?” “没…没什么,咱现在去哪?”贺州僵硬的摇摇头,揽着对方肩膀的手淡淡的出了汗,他第一次直观的感受到谢寻之好瘦。 “你糊涂了,不是回衙门吗?”谢寻之低着头小声的说。 温润的声音在两人之间回荡,谢寻之说的声音小,但两个人贴在一起只要贺州不是聋子都听得到。 贺州扯着嘴角不好意思的笑笑“是是是,这不是美人再怀昏了头吗?” “少贫了,一会写完告示和你去药店看看。” “收到!” 到了衙门贺州就在门口看见李二牛蹲在大门前,这回倒是换了个好行头,一身墨黑色衣服“大人!哎呦,我着一来就听说你出门了,特意在这等你呢” “你在这等会,一会带你去破案。” “啊!这么快!”李二牛震惊的喊出声。 “对啊,等着吧。”贺州拉着谢寻之走进去。 没过一会他就拿着告示出来,李二牛还蹲在门前,手上捧着瓜子一边嗑一边吐着瓜子皮。 贺州踢踢他“走吧,去街头贴告示。” 李二牛伸着脖子往里看了看“大人,刚刚那个公子?不一起?” “一起,他一会就来了走吧。”贺州就这么拿着告示走到公告牌出,贴了起来。 不一会就聚满了人,稀奇的看着他。 “多久不贴这玩意了?” “好几年了吧,听说县令和赵浑水打赌了……” 后面的话他也没听,转身就走了,谢寻之正站在外面看着他。 李二牛紧赶慢赶走了过来,朝着谢寻之行礼“大人,咱去哪啊?” “不用弄这些虚的,你知不知道离破庙最近的医馆在哪?”贺州抬眼看着他。 “知道,知道。”李二牛连忙点头,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就往前走了。 贺州歪着头凑到谢寻之耳边“寻之,感觉我们一直在走来走去的,所有县令都这样?” “怎么可能,那个县令手下没有七八人?” “那从我们来,他们都说许久没有案子了,但是像这种激情作案也能控制是不是有点奇怪。” 谢寻之是聪明人自然一点就通,确实奇怪在一个萧条的县城,竟然许多年不出案子也没有暴乱。 他看向贺州,只看他无声的说“陈大老爷!” 其实有些时候他能看出来贺州并不是一点不知道,甚至说他思路转的很快,只是奇怪的不说,像是在看戏。 贺州见他没反应朝他眨眨眼“等到买完衣服,咱就把县里成了婚的车夫叫来,看看那个有嫌疑啊,顺便也该找个代驾了。” “现在又不是考虑钱的事了?” “也是个好问题。” 贺州摸着下巴四处观望,万一有什么他可以兼职的地方呢,实在不行等到这件事案子落了,他还能去种个地。 李二牛带着他们来到东边在巷子里七拐八拐,走到一家小医馆。 站在外面除了看得到药柜子,也能看到里面睡觉的床,床上的蓝色薄被随意堆在床头。 满脸皱纹的郎中披着外衣翘着二郎腿,坐在柜子前写东西,看到他们来头也不抬。 “什么病情啊。” 三人都没说话,李二牛看着他们,贺州四处看着。 “官府查案,最近你这有没有卖出大量蒙汗药?” 贺州猛然回头,刚刚还在想谢寻之询问的事,没想到是直接打直球。 郎中放下手里的笔,嗤笑出声“你们…当我是傻子!这么多年了,哪来的官府!” 李二牛连忙上前打圆场“四叔,四叔!你不出门不知道,这位是前几天刚上任的知县!” 他拉过贺州推到郎中面前。 郎中斜着眼看他,哼出声“哦,不是那我当傻子,是骗子啊!你个混小子,都骗到我这来啦,嘿,这你可找错人了,我是老了,但我不糊涂。” “老爷子,您是有见识的人,您瞧瞧?”贺州摘下腰牌放在郎中面前,眼神诚恳。 第10章 郎中看看贺州小心拿起腰牌对着外面的光仔细看小声的说“还真是……” 谢寻之冷战脸敲敲桌子“最近……” “不记得了!我又不是大药房,都是认识的根本就不会有什么内单。”郎中把腰牌扔到桌子上,满脸不耐烦。 “老爷子,你听没听那个破庙的案子?”贺州伸手拉住想进一步想说话的谢寻之,冷笑着看着郎中。 “在门前听过一点,不过…这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就是安稳做郎中的,至于他们……” “那恐怕你要和我们走一趟了。”贺州作势上前拉人“你可能不知道我和赵浑水打了赌,三天之内破案。” “干什么!干什么!这是什么意思?”郎中瘫坐在椅子上,惊恐的声音都有些颤抖“官府也不能无凭无据抓人吧!” 贺州抓着他衣服抬眼一笑“怎么没证据?你离得这么近,死者又被先迷晕后杀的,你最有嫌疑,至于口供……回去自然就有了啊!” “你……你们不能屈打成招!”郎中瞪着眼倒在椅子上,一双枯木的手死死的抓着竹椅的靠背。 “证据确凿还狡辩!” 谢寻之适当的配合抓住贺州的手腕,眼神犀利“算了,贺兄他年纪大了,我们再看看吧。” “寻之!你不知道,就是因为年纪大了,才要用迷药啊!不然谁有机会弄到那么多迷药?” “我知道!我知道!有内单!谁抓了迷药我都知道……”郎中眼神在两个人脸上徘徊,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 谢寻之叹了口气眼底似有不忍“算了吧,贺兄,换一个……” 贺州往前一推甩开手皱着眉头“你最好能说出下一个人!” “有有有!”郎中转头要去找单子,一连拉了两个抽屉都不对,急的直冒冷汗。 哆嗦着拿出一沓崭新的内单,转头又拿出一沓发黄发旧的内单“这些都是最近开的方子。” 谢寻之挥手“这个就可以了,这是近一年的?” “是。” 他拿起一沓分成两份递给贺州。 贺州接过药单看见谢寻之迟迟不撒手,疑惑的看了他一眼“怎么了?” 谢寻之抿嘴摇头手下松了力气,数着药单抽出一张写着迷药的单子甩在中间“抽出带有迷药的放着吧。” “收到!” 李二牛眼巴巴的站在旁边,又是把问诊的凳子搬过来,又是提茶壶倒水的一刻也没闲着。 “大人,我帮你一起找吧。” 第9章 “不用。” 由于是小药房的原因店里的药单不算多,不出一会他们就挑拣完了。 贺州把桌面上捡出来的药单压下去,总共也就十几张叠起来还没算盘高,他拿起来递给谢寻之“我翻出来的几乎没有大剂量。” 谢寻之皱着眉摇摇头“我这也没有。” “看来我想错了,我还以为激情犯案会……寻之,我把这个抄录下来,一会我们分头行动吧,以这为中心散开,你拿着地图去大药房,我带着二牛去小药房看看。”贺州直接把刚刚郎中写字的本子拿了过来,提笔就开始写。 谢寻之夺下他手上的笔,黑色的笔尖在本子上画出浓厚的一道“我来写吧,大人辛苦。” 贺州疑惑的看着他,眼底闪过不解转念又想通了,对方也还是那副低眉顺眼,他凑上前勾嘴笑起来“不辛苦,不辛苦,命苦罢了。” “呸!”谢寻之不赞同的看着他“别说这样的话,你带着李二牛先去吧。” “行,谨遵寻之命令,走啦,你自己小心一点。”贺州站在旁边絮絮叨叨的说着叮嘱的话,看着谢寻之纤细修长的手指捏着毛笔。 他喜欢看谢寻之写字,能让人安稳下来,就像是他的镇定剂。 谢寻之写完第一个人的名字药量,闪着眼睛看他“你也是,万事小心。” “包的。”贺州歪头冲他眨眨眼。 谢寻之轻笑出声,贺州就不适合这种娇俏的动作,偏偏对方好似不知道一样,总让他想到被大户人家养熟了的小狗。 李二牛小步跟着他“大人前头两街也有一个药房,您…去看看?” “走吧。”贺州快步走到刚刚过来的主街左右看看,街尾巴连小摊都少,他回头看看“带路?” “哎。”李二牛走到前面,墨黑色的衣服在一片破旧的楼房中格外扎眼,衣服的领口也不够贴合立起来一块空。 李二牛边走边回头笑着看他“大人,你和谢大人是怎么认识的?” “旧交。”贺州神色淡淡玩味的看着他“倒是你这衣服……好做工阿!” “嗨!”李二牛局促的拉过衣服,声音有所提高“攒了这么久的钱,不就是为了这一刻吗?在官府做事不得买个好一点的衣服阿?” 贺州想到谢寻之穿的那件白衣服本来就不耐脏,又是去市场又是去破庙的,期间还被他吓到在地上一次。 “不用这么讲究。” 李二牛笑着点头指向前方“大人,拐过这个巷子就是。” 他皱起眉头回头看,破庙早被掩埋在小街小巷中,刚刚的药房也看不到半分。 “走吧。”贺州刚出巷子就看到药房了。 严格意义上那应该算不上药房 ,外面搭着棚子几个过路的人坐在旁边喝茶,戴着蓝色头巾的女人忙来忙去的添茶。 贺州找了个靠着里屋的位子坐了下来,伸手擦着凹凸不平的木桌子,桌子上格外干净清爽散发着淡淡的薄荷香。 女人擦擦手提着水壶跑了过来“县太爷,喝点啥啊!” 他掏出铜板放在桌子上“来点凉茶?” “行!凉茶不收钱。”女人爽快答应,没过一会一碗凉茶就端到他面前。 贺州喝了一小口,转头看到女人还站在旁边笑着看他“大人是不是有事来的?” “怎么说?” 女人低着头捣鼓着毛巾“你和另一个大人一直黏在一起,现在分开不是有事,是什么?” 贺州看着他,低声笑了起来“你聪明,那我也就直说了,我想要看看药店最近一年购买迷药的记录,可以吗?” “有官府的牌子吗?” 他依旧掏出腰牌,只是晃晃对面就笑着答应,给他去拿药单了。 李二牛脸上洋溢着笑容语气满是夸赞“大人,不错吧,黄姑娘是出了名的贤惠。” 贺州端起凉茶喝了一口,刚刚口干舌燥的感觉瞬间没有了,心情也舒畅不少,他抬眼看着傻笑的李二牛,真心给出建议“别祸害人家了。” “没…没…没有,我现在不是有正经事吗?”李二牛不好意思的背过脸,嘴角的笑就一直没下过。 很快药单就给他送过来了,黄姑娘还贴心的给他准备了笔和纸。 “会写字吗?” 李二牛啊了一声,摇摇头“不会。” “你去找黄姑娘问问出事那天,周围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人?”贺州低头开始调减药单,一只手学着谢寻之的样子拿笔。 他回头看见李二牛彻底和人聊起来才开始记录,药单依旧没有什么问题,但写到一半就不对劲了,单子上有两个是在那边也出现过的名字。 要是凶手并不是短时间一次性买大量,而是短时间跑好几家每家买一点堆在一起,这就对的上了。 他在眼熟的几个人后面打了对勾,写完对着轻轻吹了吹,直到干了才叠起来。 贺州喝完最后一点凉茶,把铜版放在桌子上了,李二牛靠着撑杆上一副羞涩样,黄姑娘站在大锅前熬着凉茶,连个眼神都不给他。 贺州拿着药单敲了下李二牛的后脑“给人家送回去。” “哎。”李二牛捂着脑袋回头,接过药单。 他观察着灶台,黄姑娘圆圆的鹅蛋脸头发全笼在后面,撑着腰转动着铁勺。 “出事那天有没有听到什么动静?” 黄姑娘停下手中动作“好像有一点,但是我记不清了,早上起来的时候好像是听到过一对男女吵架,不过我这后面就是小树林,有个动静也不奇怪。” “确定吗?,有听到车马声吗?” “有,可能也没有,我也说不准。”黄姑娘苦着脸摇头,随即直直的看着他“你这个病得治了。” 贺州手指微颤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什么意思?” “你心里头有病,时间长要出问题的。” 贺州看着她眼神逐渐上移,李二牛放完药方跑了出来。 “大人,弄好了。” “嗯,走吧。”贺州轻点头,撇过黄姑娘,想说的话还是收回了肚子里低着头走了。 李二牛依旧是在前面引路,期间还对他旁敲侧击问他对黄姑娘的印象。 接下来的事情就快速多了,贺州每次写东西的时候都会把李二牛支走。 事情就和他想的一样,剩下的两家也都没有太扎眼的迷药购买记录,但是有一个人高度重复。 “你认识张温,王烁吗?”贺州折起抄写的纸张,看向李二牛。 第11章 李二牛拍拍手上的瓜子皮“哟!好像有点影响,这两人好像都是陈府的车夫吧。” “车夫?”贺州敲着桌子对上了,马车轮子的印记、迷药。 “走吧,回衙门。” 李二牛走之前还不忘笑呵呵的和人打招呼。 他努力跟上贺州的步子“大人,我发现你…你和在不在谢大人身边反差好大!” “怎么说?”贺州扬起嘴角大跨步往前走。 李二牛伸出手比划“比方说吧,您一个人就像是一把锋利的剑不顾一起,但您和谢大人在一起,又表现的像个孩子…” 他边说边加快脚步,看着贺州眼下扫出一片阴影,嘴角上扬身边的气场依旧低沉,像是刚出森林的野兽直让人发毛。 声音渐渐消失,贺州才给出回复“没什么,自是交情好。” “对对对!交情好,那个大人我下午什么时候来啊!” “和阿甲一样就行。” 衙门里荷花和春卷还在打扫,一路从后屋子到前面,春卷朝他拜拜“大人,我去陈家酒楼点菜,一会让他们送上门。” 贺州翻出谢寻之给他塞得地图,上面的医馆也没有几家“嗯,记得清淡些。” “好。” “荷花?我们走的这些时候有没有人来报线索?” 荷花小心给他倒上茶“回大人没有。” 贺州刚刚喝完凉茶本就不渴,现在满脑子想的全是谢寻之为什么还不回来,心里的不安一点点放大。 这么些天他都没有和谢寻之分开这么久,烦躁的感觉始终萦绕心头不散,他干脆走到门口去等人。 门前稀稀落落的人经过,天气放晴只是阳光刺眼,最近温度一直下降,正是爽朗的时候。 衙门的牌匾被擦的锃亮,铜色的铁字反出一张乌云密布的脸,浓眉长眼紧皱在一起,嘴角一直绷着,要说他下一秒要拿刀砍人都不会有人质疑。 贺州也确实是这样想的,之前吴浩就是个前车之鉴,他今早怎么想的让谢寻之一个人去抄名单? 怕不是脑子被踢了,他已经想好了,再过来之前他也买了一把白色剑鞘的长剑,要是听到什么不好的消息,就提剑取了陈大老爷的项上人头。 也算是好事一桩。 时间越来越长,春卷早就提着两个饭盒回来了,他问了句见过谢寻之吗? 看见春卷摇头的时候,就挥挥手让她进去先吃,自己依旧站在门前。 就在贺州想喊着里面两个人出来一起找人时,听到了身后传来的谢寻之的声影。 “贺兄?” 谢寻之手上拿着一沓抄录,一会没见白色的衣服显得灰扑扑的,腰下面还有着半个狗的爪印。 “寻之?你怎么去了这么长时间?”贺州眼睛发亮嘴角不自觉地翘起来,周身散发着喜悦的糖甜让人想靠近。 “你不会一直在这等我吧?”谢寻之弯着眼笑笑。 “我也刚刚来,正巧遇到你了。”贺州帮着拍拍他身后的灰尘,擦去他脸颊的灰痕“哪里搞得?” “我看到医馆记录,每隔一家近三天都有王烁、张温取买迷药,打听才知道两个人都是车夫,我就一个人去查了查?” 贺州“?” “一个人?太危险了吧!” 谢寻之拍拍他的手臂给了个放心的表情“我只是在外面看看他们在不在家。” “那也不行啊!”贺州拧着眉头语气坚决,望着谢寻之充声音逐渐软了下来“你还没回恢复好,总一个人,我这心里总是……” “没事,放心好了,怎么说我也个男人,再说我只是去看看,不会打草惊蛇的,不然就靠我们两个人也控制不住犯人。” 贺州叹了口气,心里依旧为谢寻之晚归而担心,只要想着对方可能有一点危险的可能…… “那…你去有什么收获?” 谢寻之摇头“进去说?我在外圈转了转,只看到张温家里有两个人在吃酒,喝的大醉,等下午阿丁带着人来再去抓捕。” “行,听你的。” 第10章 春卷早就把饭摆好了,谢寻之路过厨房的时候,顺手拿了两个碗,饭桌上如他想的那样只有两碗米饭。 他拉开放在红木凳子上的饭桶,挽着袖子打了两碗饭递给春卷。 “坐下一起吃吧,一会还有安排,节省时间,放心下月便会有你们的月份。” 春卷双手捧着饭惶恐的摇头“不用不用!大人肯救下我和荷花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 “是啊,要是没有大人我和春卷早就死在人市了!” 贺州把杯子里冷掉的水泼到门外,重新倒了一杯放在谢寻之面前笑着说“你们就听谢大人的吧,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先坐下来吃饭。” “哎。”春卷、荷花小声应着坐了下来。 “寻之,你是怎么打算的?” 谢寻之坐了下来掏出怀里的地图,在桌子前展开,地图上药店的地方打了叉,有两处被画了圈各写着“王”“张” “我想的是,荷花去王烁家前这个小巷子守着,我和春卷去张温家守着,在上面衙役来之前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管,如果有人走,看好那个方向回来就是。”谢寻之说完看着贺州。 贺州眉头皱了起来眼神闪烁,他看过饭桌上的人,趴到谢寻之耳边“寻之……我不会应对隔壁衙役啊!帖子是你写的,我怕露馅……” 谢寻之手上一顿,眨着眼转头两人离得太近,他不由的往后移了移“那…荷花你可以一个人吗?离远些……” 他指着地图手指向上移动“要是被发现了,就往东边跑,这有茶馆人多。” “可以的!”春卷点头消瘦的脸颊扬起一个笑容。 “我那有把短刀开了刃的,一会拿给你防身!”贺州扒拉了一口饭,手夹着筷子比划断刀大概小臂大小。 他冲着谢寻之笑笑“一会给你也带一个,我那还有个长的!” “你呀,给自己带好吧。”谢寻之给他挑了块肉放在碗里。 贺州笑的更开心了,先是扒拉几口饭才把肉吃下去。 —————— 吃完饭就到了行动的时候,贺州果然把短刀找了出来,是把新刀,刀刃前身薄而深适合用于防身。 春卷把它藏在袖子里用手掌根抵住,撩袖子起的时候露出来的半截手腕都是带着伤的,不是青青紫紫的,而是结痂的鞭痕和烫伤 贺州低着眼不提,春卷试了试确定卡住了,才拿着谢寻之准备好的地图出去。 荷花站在门前手上也拿着地图,不放心的看着春卷记压着声“记好路线,有什么不对劲就跑!” “我都知道。” 贺州抱着膀子一路看着他们离开,心里直打锣鼓,他是有私心的在饭桌上不知道为什么他就下意识的不想让谢寻之在离开了。 “贺兄?” 谢寻之拿着笔墨站在大堂桌子前,面前摆着手帕和一把修鞋锥子还有几张记录的纸张。 他小跑过去把自己记录的药单子拿出来。 “你看,我跑的这几家也和你说的情况一样,张温和王烁近三日每天都去借着安神睡觉的借口去买迷药,我又听李二牛说他们是陈府的车夫。” 谢寻之接过单子翻起来“这个案子分为两块,外地作案和本县作案,破庙的脚印可以看出脚码是大的,死者的致命伤是从胸口自上而下的,顺手流畅,凶手是比死者高的穿的不可能是死者的鞋子,他要是外地带着死者路过没必要带着不属于两个人的衣物,最为关键的是手帕我问过他们这个做工是本县产出,因为便宜耐用欢迎。” “手帕才是关键啊 !我说呢…”贺州蹲下身子,对着桌子上的粉色手帕仔细看。 粉丝是手帕染着的血迹,早就凝固起来。 “如果按照本县查,先是马车、再是迷药这两个成立的只有王烁和张温?” 谢寻之点点头紧绷着一口气始终没有散开“我打听过了,王烁是成婚了的,家里父母早死,老实憨厚一直很在乎自己的名声,剩下的我就不知道了。” “其实现在要是能知道,躺着的尸体是谁,事情也会简单,你说奇了怪了这么大一个活人消失了怎么就没人在意呢?而且脚腕上还有那么明显一个印记?”贺州搬过靠背椅坐了下来。 他是真的奇怪,要是说王烁或者张温杀了妻子他自己不来报案合理,但这件事闹得这么大了,他周围邻居也不来吗? “在等等吧,下午的集市才有点人。” 贺州靠着椅子手撑着头,眼里映出谢寻之的模样,一双桃花眼在苍白的脸上更加闪亮,谢寻之背挺直那怕穿着灰扑扑的衣服也遮盖不住骨子里的雅气。 每到这时候他都会清楚的认识到,寻之和他不一样不是穿过来的孤魂野鬼,上一世的记忆对他来说已经有点模糊了。 但谢寻之第一次醒过来的记忆,依旧清晰贺州自己也记不得当时自己是什么心情了,穿越如同拐卖啊! 第12章 老天爷要是看他救人有功,想让他活着,干嘛不让他重生,搞这么麻烦。 贺州垂着眼语气轻佻“寻之……你说灵魂……” 还没说完,谢寻之便出声打断示意他看门外。 一个挎着篮子的老妇人站在门口犹犹豫豫的左右来回走。 贺州打了个响指,起身走过去把人吓了一跳 。 他扬起笑脸语气柔和“婶子,有什么事不如进去坐下慢慢说?” 老妇人扯起嘴角笑笑“也不是啥大事,想来是我多疑了。” “别呀,婶子,您说说?这官府不就是为你们服务的吗?有什么疑惑尽管提。” “哎!说来也巧,之前我帮着王夫人坐工的时候,依稀记得有次她换衣服的时候看到过一回,她呀脚腕处有个红色印记,不过也不好说,只是一闪而过的事……”她把小挎篮往上提了提声音也越说越小,满是不自信。 贺州试探的问“你说的王夫人,可是陈府车夫王烁的妻子吗?” “对!”老妇人精神瞬间焕发“对对对,就是他们,可…他们俩一直相敬如宾,王夫人又能干,开那个染坊虽说最近不景气,但也不比男人挣得少,她又心善经常接济周围的人……我想也没有人会对她下死手吧?” 贺州感受到身后的衣服被扯了扯。 谢寻之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方便去指认尸体吗?” 老妇人慌乱的摆手“不行,不行!我看不了那东西,大人啊!我胆子特别小,到时候我再晕倒了,你们可就不好办了!” 谢寻之叹了口气“好吧,那要不进来坐坐,一会我们送你回家。” “那更不用了!我年纪也不大,还知道回家的路,就是我看那个告示上说……什么提供信息有……好处?”她弯着眼结结巴巴的掩饰语气里的不好意思。 用到钱的地方,贺州自然的后退一步,伸手示意谢寻之上前。 上午喝茶的时候他就把身上买早餐剩下的钱都花完了。 现在就就是把他扒干净倒过来抖三抖,都不可能蹦出一个子。 谢寻之轻咳一声掏出一把铜板“婶子,你收着,我们刚刚才来也没……” “不不不!”老妇人急促的推过谢寻之的手语气快速“我是想为我儿子讨份差事!我听说那李二牛都在官府上班了,就想着……” “婶子,要不你先进来聊聊你儿子情况?我们这的工钱也算不上高……”贺州招呼着人进来,把自己刚刚坐的椅子搬给她。 她苦着脸笑笑“没事的,这年头做什么容易啊?这不是稳定吗?他……前不久的小摊……” “大人!” 外面传来阿丁和整齐的脚步声,先是阿丁喘着粗气倒在地上。 贺州大跨步走出去,迎面是两排八人的衙役,前头是一个面容发黑的中年男人。 男人迅速下马行礼“在下是满奉县的属官赵安,我家大人接到你帖子,特派我来助一臂之力。” “多谢!我和赵大人讲讲现在的情况?”贺州望着后面的人忍不住咂舌。 同样是县太爷,怎么自己混的这个差? 赵安手放在刀刀把上“大人请说,快的话我明日还能赶回去?” “是的,现在是我们基本可以判定凶手是两个车夫,我的两个下人就在他们门前守着,劳烦赵大人和我们一同前去抓捕?”贺州看着他点头,便走在前面带路。 赵安把缰绳递给身边的人吩咐道“送去马棚拴好,喂点粮草。” 阿丁停下手里扇风的动作连忙上前堆着笑“兄弟跟我来。” 贺州回头看看谢寻之,他想的是和赵安兵分两路,但谢寻之什么也不说,他自己也拿不准要不要提出来。 他能想到的点子,寻之肯定也能想到。 贺州记得今天中午地图上的路线,笑着在前面带路。 他寻着大路走,谢寻之跟在旁边,赵安带着人走在他后面。 他直视前方,低下的手小心拽着谢寻之的衣袖,一点点往自己这拉拉。 贺州歪着头刚要说点什么,就察觉身边多了个人。 谢寻之另一只手拍拍他,把自己袖子抽出来小声说“别胡闹!” 赵安爽朗的笑起来,看着谢寻之问“大人,这位是?” 谢寻之侧身拱手行礼“大人我是荠兰县的师爷。” “嗷~”赵安点头“谢兄一表人才,像是当大官的样子啊!” “大人妙赞。” 赵安拍拍贺州笑起来勾着头小声说“大人,只是抓两个小毛贼,用不着朝外借兵吧?” 第11章 贺州笑着拍拍他特意压低声音“这两个人可是陈老爷的人。” “原来是陈家的啊!怪不得大人要把破案的美名推到我们这。”赵安笑着用一种我懂得眼神看着他。 贺州笑着不接话了,他不知道送给赵安的帖子上写了什么,但也不说破,有时候他也看不懂谢寻之。 从第一次瞒着自己给陈老爷写回贴,到之前哪怕看出凶手的苗头也不说。 甚至说刚刚谢寻之可能看得出来,他能一个人应付,但还是选择留下来陪他。 所以说真真假假都不重要,只要人在他身边就行。 张温家是带院子的小土墙,外面的围墙只有人高。 一行人先是找到守在外面的荷花,确定人还在里面。 赵安让人封了四周,带着人翻过墙进去抓人。 没过一会门就开了,贺州朝里面看看。 赵安拖着个酒蒙子出来了,一出门就跪倒在地狂吐不止。 贺州嫌弃的捂着鼻子,这是喝了多少啊!隔着老远都闻到一股恶心的酒味。 他拉着谢寻之站在门外,里面的一切行动都是静悄悄的,唯有刚刚跟着一起来的老妇人小声咒骂张温是挨千刀的。 不到一会赵安手里拿着一块方帕端着一瓢水出来了。 他挥手叫过一旁的衙役端着水瓢往下倒“全招了,药是王烁花钱雇他买的,说是自己没时间,两人认识时间长、王烁口碑有好、又有钱就答应了。” 水瓢里的水砸在地上小小的聚成一窝,赵安抬脚离开拿着方帕擦手继续说 “干他们这个的,要听主家的调遣随时出发作息颠倒,不上工的时候呢,常常也睡不着,两人一样的病情一样的药单,他就是酒鬼一个,天天把自己喝的昏天黑地啥也不知道。” 谢寻之低着头从后面小声的说“贺兄,要不要先去抓王烁?” 贺州回头朝他笑笑,也看到在一旁望眼欲穿的荷花了,冲着赵安杨嘴一笑“赵大人神速,不如我们现在就去抓了那王烁?” 赵安和他四目相对轻笑着吩咐,留下两个人把张温带到衙门,剩下的和他去抓捕王烁。 两家离得不算远,他们贴着各家的矮墙没走多久,就看到躲在巷子转角处神色紧张的春卷了。 荷花松了一口气,渐渐的走到他们后面把自己淹没起来。 春卷看着他们来,先是行礼再是抽出袖口里的断刀双手还给贺州,糯着声说里面没有人出来,只是刚来的时候一阵乱响,但没一会就消停了。 贺州接过刀挥手让她退下,他把刀转手递给谢寻之,之前他可是校篮球队的,怎么说这自保能力,都比谢寻之这一副病态,脸白的像是没见过光的好吧。 谢寻之迟疑了一会接过断刀握在手里。 赵安让人依旧是拦在院子四面,他俩守在门前,这回的动作就更快了,听到赵安他们刚落地的声音,紧接着一声低骂传来,门就开了。 一具面容半身皆被毁的尸体躺在地上,脸上面还沾满了碎的瓷片血流了一地,院子里飘着一股子酸味混在酒里。 贺州眉头拧起来在前面不停的挥着手,谢寻之刚凑近一点就被熏的咳嗽“绿矾油?” 贺州拉住他让开门前的位置,躲在门后面扒着门框看的老妇人瞬间吓到失声,好在是没有昏死过去。 只是看了一眼就扶着墙腿软着坐下,脸吓的煞白和昨天的书生一个模样,嘴里嘀咕着“冤有头,债有主……会给你烧纸钱的……” 他凑上前“婶子,你说这会不会是王烁啊?” 老妇人瞪大双眼说起来的话颠三倒四“是……是……衣服是他娘子……做的宝贝的很……” 赵安倒是见怪不怪,黑色的靴子踢了踢地上的尸体“这么说,人是喝了绿矾油畏罪自杀了?” 贺州瞥眼看向谢寻之见对方摇摇头,从怀里掏出手套就要向前走。 他当即抽走手套“别靠前了,你身子不好,这个东西闻多了头晕。” 说完他就带上手套走到尸体旁边,做足了心理准备蹲下去查看,但他还是感觉胃里翻腾起来,仔细看这具尸体死的比上一个还要惨烈。 他歪过身子蹲下,小心的举起一只手“此人手上没有茧子……” 赵安拍拍他“这具尸体死因是被大量灌下绿矾油,在院子里跌跌撞撞打碎罐子,一头扎了上去,但面颊饥瘦眼色秽浊,发根粗糙不顺,身上酒气不大,衣服上倒是不少,压根不像是家境还不错的样子。” 第13章 贺州忍着反胃的感觉点头,勉强的朝他笑笑。 赵安也笑了笑手放在佩剑上“大人,等你看完黄瓜菜也凉了,接下来我们该从哪搜查啊!大人?” “马棚!不管他跑没跑,这都是他必去的地方。”贺州背着身子站起来。 “得勒!搜!” 谢寻之走上前递给他一个手帕,有一下没一下的安抚着他的后背“你这又是何必呢?” 贺州倒在他肩膀上努努嘴“我想着为你分担一点,况且那个闻多了确实不好。” 他蹭蹭谢寻之的脖间洒下一股热气,鼻尖总算被淡淡的木香取代“况且你不就是想告诉陈家,这案子是隔壁县破的吗?给他们一个台阶下。” 谢寻之眼睫一扫一扫看不清眼底的神色语气温和“不要为难自己就好。” “是啊,不要为难自己……”贺州就这么靠着谢寻之,他透过跳动的脖颈是可以感受到对方在紧张。 在紧张什么?他不知道,有一瞬间他感受到自己像是菟子丝长在谢寻之身上了一样。 赵安拽着衣领把人拖出来了,王烁神色慌张被松开的时候,还在地上滚了两圈顺滑的跪倒在地。 贺州站直收拾好神情脸露凶狠“可是王烁?” “小的是。”王烁哆嗦的跪在地上,旁边站着两个带着刀的衙役。 小小的院子外面围满了人,这次倒是不敢上前来,刚刚的老妇人也被拉了起来,站的远远的讲着刚刚看到的情景。 “可知道我们这次来所谓何事?” 王烁摇摇头,头上的发髻直晃悠。 赵安笑了起来语气不善“不知道,那你躲在地窖里干什么的?改善生活?” “是有贼人闯进我家,是为了躲他,我才迫不得已躲起来的!”王烁指着地上的尸体。 “是吗?那你是看到过他长什么样的?”贺州拍拍腿坐在了石磨边上。 “对!是…是…王乞丐…” “是吗?那他是怎么自己喝下绿矾油死去的!并且你的娘子死在破庙,她是被人用马车带过去迷晕用锥子残忍杀害了,你可知!” “小人不知!小人不知…我早在几天前和娘子吵架,她一气之下自己回娘家了!不是我干的。” 贺州掏出药方在上面抖了抖“这是你去各各药房开的迷药你还记得吗?现在又在何处?” 王烁重重在地上磕了一个头眼神坚决“小人的迷药,都被这王乞丐吃了” 贺州这是真的笑了,他把药单拍在石墨上,提高声音“可笑,这个乞丐跑到你家不求财,不求吃,一心求死?先是吃了绿矾油顶着巨痛又吃了迷药?外面还说你声誉极好,待人和善?结果呢?也只是杀害娘子的禽兽!猪狗不如……你觉得你能逃掉?” “是她下贱!”王烁厉声打断,垂在两边双手握成拳头“是她!先趁着我不在家,出墙这个破乞丐!她自己下贱去勾引,还要报官!我有什么错!我只是送他们这对苦命鸳鸯下去快活……” 周围一片安静,只有王烁痛苦的抽泣声和外面隐隐约约传来的讨论声。 谢寻之走上前看着地上压抑的王烁,眼低全是嘲讽“要真是她干的,那她为什么要报官?我看过尸体检查报告,她身上出了致命伤还有小片殴打反抗的伤。” “那都发生了,还能怎么办!她从来也不为我考虑,传出去我的名声怎么办?” 贺州被气笑了“你这种人……没救了……” 赵安也是这样想的,按着给他带上木夹“贺大人,先押回衙门慢慢审问吧,看今天天色还早,我怕是可以打个来回?” “麻烦了。”贺州谢过他。 外面的衙役清出一条道路来,王烁的院子被贴了封条,贺州在人群里寻到刚刚的老妇人。 “怎么没看到王夫人的家人?” “她弟弟争气考到京城去了,他们一家子都搬过去了,她出嫁早就留了下来……但是家里帮扶了不少。” 贺州点点头“今天抽空去衙门给个地址?然寄个告书过去?” “哎哎哎!” 他去拉谢寻之的手,只隔着一层衣纱,他又想起来要给谢寻之买衣服了,至少要买两件吧,换着穿。 谢寻之的手格外的小,贺州可以轻易的捏在手心,长长细细的骨节分明,不知道是不是病气的原因,谢寻之的手在末夏也发凉。 贺州上一世没牵过男人的手,也没牵过女生的手,他只是想拉着谢寻之快点走,没有其他心思。 也不对,他潜意识是害怕谢寻之受伤而已,所以他要牵着一起走,他心底是这么想的。 谢寻之看出他的不自在,弯着眼笑笑“怎么了?” 隔着衣纱的手相互交错,修长的手指拉过,两人手相互交错十指相扣,一抹淡红爬到了贺州耳后。 他想怪不得小情侣喜欢牵手,手是敏感地带,只是被谢寻之牵着他就心跳加快,满足的不行。 第12章 迷糊的状态没有持续太久,谢寻之见他不说话没了意思,自然的把手抽了出来,并排走在一起。 贺州握着发空的手,也没有说什么,只要人在他眼皮子底下就行。 拖拉着,两个人走在了队伍的最后面,前面就是荷花和春卷,腻腻歪歪的靠在一起,晃晃悠悠的。 事情到了这一步,剩下的就很快了,到了衙门贺州换上官服审问王烁,在确凿的证据下,很快口供就拿下了。 谢寻之和赵安的人,各写了口供、案卷一份,呈给他盖章。 贺州捏着看了半天,只比较出谢寻之的字瘦长、有劲好看。 赵安拿走了一份朝他一笑“第一次见在大堂审犯人的,怪稀奇的。” 贺州手撑着桌子,侧过脸轻笑出声“你刚刚也不是没有看见,那个牢房就不说狱卒了,连个门都没有。” “那你就不问问拨款的事?”赵安弯下身子,半压着桌子。 贺州依旧不动,轻抬着眼“上面什么意思?” 赵安把声音压得极低“同意了,五日后拨款便会下来,但是一年内要求见成效,至于什么成效?还是好好和你的代笔商量一下吧。” 他拿起桌上的口供,玩味的看着贺州,活脱脱一副三不沾的看戏样。 贺州正好和谢寻之对上眼神,只不过三秒对方就移开了视线,乌黑的眸子里盛满了说不清的担忧。 “谢谢赵大人了,今晚留下喝酒?” “算了,我派人备了些饼,今夜要赶回去,明日还要同我们大人讲下情况。”赵安说完,就拿着卷宗走了,路过时还朝谢寻之笑笑。 底下的衙役压着王烁走,随着大门打开,声音四面八方的涌过来,外面站满了看热闹的人。 阿甲、阿丁拉开沉重的木门,不一会老妇人就过来找他了,阿甲带着人进去,留下阿丁一个人顶着肚子推门。 贺州随着赵安一起走到城门前,外面是蜿蜒的树林大路,赵安朝他挥挥手,翻身上马带着人就离开了。 天色不算晚,微风轻轻的吹着,贺州勾着笑,看谢寻之“去吃饭?顺便买衣服。” 这件事他都琢磨好久了,每次看到谢寻之穿着,一连好几天不换的衣服跑上跑下,他就难受。 谢寻之呆了会摇摇头“先去吃饭,顺便买把锁,一会要把六部房收拾出来,不然卷宗没地方放。” “我说寻之,你什么时候把买衣服提上安排?这件事特别快!我保证!”贺州仗着个子高一点,揽着谢寻之的肩膀,语气诚恳。 谢寻之把卷宗拍到他另一只手上“那今晚,贺兄就抱着卷宗睡觉吧。” “不是,我这不是商量吗?”贺州见谢寻之依旧不理他,独自一个人走在前面。 他快步跟上继续解释“我就随口一说,当然是卷宗重要啊!打扫!必须打扫!” 贺州把衙门里的春卷、荷花叫了出来,一开始李二牛也跟了过来,脸上满是懊悔的样子。 他摆摆手“你一会再来,我们不干别的,就去吃个饭。” “哎!哎!这事闹的,早上起来贪睡了。”李二牛连忙答应,转着身溜走了。 去的时候酒铺人还不多,谢寻之找了个靠着窗户的地方坐了下来,估摸着点完菜了,低头涮着碗。 贺州慢慢悠悠的走过去,眼里扫视着店里的情况。 谢寻之把筷子递给他“怎么了?” “没有什么。”贺州朝他笑笑,提高了声音“就是有人要跑大街咯!” 谢寻之环视一圈,在角落里看到了赵浑水,穿的衣服还是那天被泼湿的,桌子前放着一壶酒一盘花生米。 “这种话你怎么当真了?” “怎么就不当真了,当时可是整个屋子的人都听到了,莫不是有些人怕了?”贺州幸灾乐祸,声音也是一再提高。 谢寻之笑笑“以后这种赌,就不要在答应了,也算是买了个教训。” 角落里传来摔筷子的声音,赵浑水站起来端起酒一饮而尽,黑着脸跑到外面大声喊“县太爷是个好官,是个大官,是个清官……” 第14章 没过一会酒铺里哄笑一团,贺州歪头从窗户去看赵浑水,笑得筷子都拿不稳了“寻之,你看看他,乐死了。” “好好吃饭吧,一会还要收拾房间。”谢寻之夹下鸡腿放在他的碗里。 他抱着咬了一口“你也多吃点,这小脸还煞白呢?明天买衣服的时候,顺便也抓点药。” “六部房打扫不出来,明天那也去不了。” 贺州往嘴里塞了两口饭,眼睛笑嘻嘻的“保证完成。” 四个人吃饱喝足,在铁匠铺买了把锁,到地方贺州才是傻了眼,放卷宗的地方又宽又破。 堆起来的灰有二尺厚,各式各样的柜子,卷宗混在一起散落在地。 贺州一连打了四五个喷嚏,跑了出来“寻之,我觉得吃完饭,就要好好休息一下……” 谢寻之不语,径直带上围巾从他身边路过,提着水桶就要进去。 他拦在谢寻之面前,左走两步右走两步,语气急切“哎哎哎,你别进去了,我这也是为春卷找想,都站一天了……” 谢寻之伸手指了指里面。 贺州回过头,里面荷花、春卷早就带好围巾开始收拾了,他拍拍自己嘴抢过谢寻之的水桶。 木桶的水晃了出来,洒在地方上,贺州踩到水坑后进去一步一个脚印,他跟荷花把卷宗收拾起来,放在方布上抬了出来。 谢寻之坐在板凳上,挨本收拾摆在太阳下,有发霉烂掉的一起放在一边。 里面的贺州满身灰尘也不好说话,地上更是什么东西都有,也不知道上一次打扫是什么是什么时候了,窗户全打开了通风,收拾起来也还是费劲。 直到东西搬空了,才好打扫一些,他弯着腰四处擦,从上踩着梯子擦,从下蹲着擦,干完的时候天已经黑的不能再黑了。 贺州走出来恨不得跪在地上,两眼一黑,谢寻之贴心的给他们准备了热水洗脸,还准备好泡澡的水。 他在谢寻之端着的水盆里洗了把脸,终于看清楚自己现在什么样了,水盆里一片灰黑。 贺州摸着黑回到房间,屋子里的烛火早就点上了,屏风后面冒着热气,他想的是舒舒服服的躺进去。 脱完衣服才发现自己想多了,那桶大概小孩洗澡盆那么大,他躺进去憋屈的厉害,只能站在里面把澡洗了。 出来的时候,谢寻之坐在外面对着灯光看书“你沐浴还挺特别?” 贺州震惊回头看看“你偷看我洗澡?” “有屏风的。” “那也不行,啧啧啧!没想到寻之还有这个爱好。”贺州说着,大大咧咧的脱下浴巾换上里衣。 谢寻之撇过头“少贫了,吃饭吧,酒铺关了,这是我自己做的。” “是吗?我尝尝。” ________ 早上贺州难得睡个好觉,两只手抱着谢寻之睡到快中午,起来就看到春卷拿着昨天的衣服,洗好了回来晒。 谢寻之在他后面,收拾好出来,眼底的淤青也消了不少。 “早上睡得着一觉,爽啊!”贺州伸了个懒腰“寻之,请示一下今天能买衣服不?” “这么上心?你有什么要买的吗?” 贺州换了身奶白色的锦袍袖口绣着花纹,谢寻之上下看看确定这件也是新的,要是再添一件…… 也不是不可以,他盘算着钱大概是够的。 “那里的话!”这次反而是贺州冷了脸,深黑色的眸子看着他“你之前穿的是蚕丝衣服,没有跟了我就要……没有这样的道理的。” 谢寻之嗓子痒痒的说不出话,只觉得两耳发鸣,仓促的咳嗽出来,他可以肯定,之前没有人和他说过这样的话。 “只是玩笑话。”他笑起来,一只手抓着衣角不放。 “我知道。”贺州嘟着嘴,但很快就调节过来了,咧着嘴笑“走吧!去看看衣服?” “先吃饭。” 贺州急忙吃了两口,拿着葱油饼就想出发,走到门口的时候看到,李二牛蹲在门前嗑瓜子,手上还拿着本书。 他来了兴趣“干嘛呢?” 李二牛拍拍手站了起来,脸上堆着笑“我今天吸取教训了,一早就来了!” “嘿哟,今天可是来早了!你要真心想干事,学点东西五日后衙门招人,别再看这……”贺州从地上捡起小书,抖落掉上面的瓜子皮。 “江湖风声之少主出逃?”谢寻之念完一下笑了出来“还是插画版。” 李二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挺贵的。” “没收了,好好学习!五日后我希望你能脱颖而出,成为我的左膀右臂。”贺州把书放到自己身后,郑重的拍了拍李二牛。 李二牛应一声点头“我现在就去准备!” 东西也没在贺州手上热乎两分钟,就被谢寻之拽走了。 谢寻之拿在手里晃了晃笑起来“大人没忘我们说的吧,我教你识字?” “记得,记得。”贺州讪讪的笑笑,心里想着怎么刚刚就不翻开看几眼,这个名字听的他心底痒痒的。 他掏出地图循着上面的标记去衣服店,到了地方才感觉到什么叫诈骗,地图上的店铺小小的一间挤在街头。 好在一路走来,贺州还看到过不少衣服店,他戳戳谢寻之小声的说“要不去前面那家?” “那家是陈府的。” “那前前面那家……” “也是……” 第13章 大街上冷冷清清的看不见几个人,还不等贺州辩解,衣店的老板就出来了,穿着一身黑色的素长袍,恭敬的站在门前。 “大人,进来看看啊!” “那什么……”贺州有些尴尬的挠头,看向身边的人,也不知道自己的话,老板听没听到。 谢寻之扬起嘴角冲他挑了挑眉,大步走了进去 他跟在后面心里泛起嘀咕,一直吃饭的地方不也是陈家的吗?也没见有什么讲究啊。 里面如他想的一样,看起来只有杂物间的大小,四面全是木板封死的,没有窗户,各种样式的衣服挤在一起。 贺州随手拿起一件淡蓝色的衣服,下摆绣着竹叶,料子摸起来丝滑轻薄不透。 “这件……倒是舒适!” 他拿着衣服放到谢寻之身前比起来,看着倒是合适,淡蓝色衬的谢寻之更加风雅,活脱脱的像是跑出来的少爷。 唯一的美中不足就是,小了,衣服只到谢寻之膝盖上策,袖子也是少了一截。 “大人……是公子选衣服?”老板弓着腰,站在一边堆笑的问。 贺州把衣服挂回去,分出眼神看他“你看看有什么合适的,推荐一下呢?” “公子生的俊俏,穿什么都好看啊。”老板感慨的拿起一旁的杆子,挑下一件放在里面的衣服。 “我看公子的身形,可以试试这件玉色的锦缎,马上要入秋了穿这个刚刚好。” 贺州接过来摸了摸,虽说没有上一个轻薄透气,但摸起来也是舒适顺滑,领口还特意用了软面。 他把衣服再次提着衣服,放到谢寻之面前比了比,确实正正好好。 谢寻之眼睛微闪,黑色的眸子映着他,声音温润“怎么样?” “还行。”贺州嘴上这样说,心里确是想着买下来,他翻着衣服最下面,想看看有没有价钱的标签。 老板站在旁边递上木牌,谢寻之看了一眼接了过来。 “寻常夏衣不才三十文吗?” 贺州停下动作,歪着头冲着木牌看看,大写的九字他还是认识的,看完也是抿着嘴。 老板低头苦着脸笑笑“公子有所不知,这些都是从上京进的货,之前都是一百文起的,只是压了几年才……” 老板声音顿了顿,又看向贺州“大人是大地方来的,也应知道前面的成衣铺,只卖一些麻衣布杉,若是想买大人身上这种的,也只有我这了。” “我知道了,再看看吧。”贺州冷着脸说,手里却一直拿着衣服不放,他弯下腰凑到谢寻之耳边念念道“我感觉还行,你感觉呢?” 谢寻之偏头躲过,抬手摸了摸耳朵“面料还行,价格倒也合理,只是不知为什么压了几年,莫不是掌柜的想抬抬价?” “哎呦!”老板心痛的连连摆手“那里的话!能卖的早卖了,早先年还有人买……现在家家那还有闲钱啊!” 谢寻之抽过贺州手中的衣服,抖起来仔细看看针脚。 贺州一双眼盯着谢寻之的动作,趁机在一边扇风点火“我刚刚看过了,做工可细了,你瞧瞧这绣花……啧啧啧!” 紧接着他就被谢寻之弯了一眼,不说话了站在一边,屋子里确实是小,连他尴尬的想溜达几圈都施展不开。 他站在一边四处看,竖着耳朵听谢寻之的反应。 “价格还是太贵,而且压了几年也不说,万一要是穿几天开线了也麻烦。”谢寻之说着把衣服递给掌柜。 “公子,价格我只能给到最低了,这样一口价吉利数六十六,怎么样。”老板比出六的数字,看着他继续补充“您大可放心,这衣服都保护的好,只是空了三年,您穿不过两个年,来找我!” 第15章 贺州翻着衣服看看,又拿了起来,怎么看都感觉这身衣服确实和他心意“老板,还有没有冬天的衣服?” “有的,有的。”老板转身去找,转悠了一圈回来“大人,还真不太好意思,冬日的衣服不多,还没有公子的码,不如先选选缎面……” 谢寻之在狭小的屋子里,贴着墙边摆放饰品的桌子转悠“还有深色衣服吗?浅的好看但不耐脏。” “有!有!有!”老板手里拿着杆子,仰着头翻着一件件衣服。 贺州放下手里的衣服走到谢寻之的身边,就看到对方抬手敲了敲墙面,空心的木板。 “这个木板和外面的门都是后装的?”谢寻之低着眼,看着桌子上的东西,语气依旧淡淡的。 老板悬着的手一顿“是啊,之前是个大店铺,后来没什么生意就买给陈家了,公子你看看这件?” 贺州有些好奇“哎,老板你前几年都能去京城进货,怎么就落的出卖铺子了呢?” “前几年荠兰经济还好,大人来之前没看文书吗?闹了三年大旱,有点本事的早就走了,像我们这样的就留下来赖生。” 贺州艰难的笑笑,当时他拿到东西的时候脑子一团乱,压根就没想过这么多,他也没想过如果没遇到谢寻之…… 谢寻之看着老板“只是我还是好奇,隔壁文县离我们不过一天脚程,他那怎么就没有三年大旱?” 老板不语,端起黑色的衣物递给他“公子试试这一身?但是这个可能要贵一点。” 贺州摸摸下巴,眼神飘忽“那现在干什么挣钱?” “那有什么挣钱的,不过是温饱,有力气的种种地,有本事的摆小摊走街串巷吆喝。”老板走到柜台前,打着算盘。 谢寻之拿着两件衣服放到柜台,“两件都要了,包起来吧,冬日的衣服过几日再来选料子、棉花。” “哎!” 谢寻之掏出荷包付钱。 贺州跟在后面提着衣服,一想到谢寻之有新衣服穿,他心里就舒畅,心心念念的事情终于解决了。 不过,今天也发现一件问题,就是没钱真憋屈,现在两个人花的钱,肯定是谢寻之占大头的。 贺州想的入神,一时间没留意谢寻之停了下来,直直的撞了上去,还好他手快把人拉住了。 “怎么了!”他拉着谢寻之四处看了看,依旧是空荡荡的街道。 谢寻之站在一边面露担忧“我刚刚说要不要去买些凉菜?见你爱吃,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贺州腾出两只手抱着衣服“我在想你知不知道,要是荒地,我种了东西算谁的?” “东西算你的,政策是支持的,如果真是荒地可以三年免租。” “所以地是算我租公家的,但是东西是我的,还三年不用交租啊,那这是好事。”贺州心里琢磨着重点什么好,就听见谢寻之给他泼凉水。 “不是什么地都叫荒地的,况且荒地那个不得养上三五年?”谢寻之拍拍他“贺兄,不如先学了治城之事,在考虑别的?” 贺州信心满满的点头,弯着眼睛笑“寻之说买什么凉菜啊?” “去看看呢?顺便还得买菜,再去看看去鞋铺的鞋,下午让春卷、荷花来。” 贺州终于可以大展身手了,在选菜这一方面他还是熟悉的,什么菜嫩的掐水是好的,什么是以次充好的,心里门清。 他选了两箩筐让人送到府上,颇有些新奇的看着谢寻之“寻之以后要下厨?” 谢寻之含笑答应“总不能天天下馆子吧,我手艺不好,就多买了些料子入味,抽空再请人教我,所以珍惜这顿的凉菜吧。” 贺州回想了一下,几次谢寻之下厨,除了口味清淡,剩下的都还好,至少刀工是可以的。 要是以后都这么吃,也不是不可以,甚至说他心底还有一丝丝的期待。 “寻之,其实我也会做饭,只是不太会控制火候。” 谢寻之笑笑没说话,两个人并排走在一起,他手上提着凉菜晃悠着问“你真要开荒地?” 贺州认真的盯着他“在考虑,所以想问问你的意见。” “倒也还好,只是你不怕再来三年大旱?” “三年大旱?不怕。”贺州笑着摇头,他还是那样想的,留下也行走了也可以,要是机缘巧合可以回到现代就更好了。 两人赶着太阳最热的时候回到家里,院子里焕然一新,前半院的房间都被收拾的七七八八。 荷花跑前跑后的一刻也停不下来,贺州进门放下东西,就招呼他们洗手吃饭,喊了两声就跟着谢寻之去厨房淘米做饭了。 不去不知道,去了就看到这本《江湖风声之少主出逃》,被谢寻之撕了做烧柴的火引子。 他探着脑袋瞟了一眼,不愧是插画版的,里面还真有点漫画的意思,瞄到一段字倒也看懂七七八八。 谢寻之歪过身子挡着他的视线,脸上映着火光,说不清是不是故意的。 贺州自然明白,他轻咳一声,转头看到春卷捧着拜帖进来。 春卷犹豫一会把帖子递给他“大人,刚刚陈府的管家上门送了拜帖,说是晚上陈老爷四女儿满月酒,请你去赴宴。” “知道了,你洗洗手准备吃饭吧。”贺州接过帖子,转手递给谢寻之。 贺州手里拿着烧火棍,把帖子随手扔到灶台上“估计咱这一路被盯着呢。” “我也觉得,那还去不去?” 第14章 灶台里的干草烧的噼啪响,冲出来的火光映照着谢寻之的脸,飞灰飘在半空。 火烧的味道呛着贺州,他双手撑着身后切菜的桌子,询问道“寻之?” 谢寻之踩着鼓风轻叹一口气“上一次下了他的面子,这次无论如何估计都要去了。” “也是,咱们大费周章从文县借兵,抓两个车夫,不也是为了告诉他,咱们是一边的吗?”贺州语气轻快,长腿一迈伸手拿过帖子。 贺州拿着轻飘飘的红色帖子看,他站在灶台旁边,隐约感受到小腿传来的火烤感。 谢寻之抿着唇小声的说“上次是我过于鲁莽,不该……” 贺州拿着请贴的手一顿,出奇的没有打断谢寻之的话,眼底泛着黑色,想着或许现在该安慰谢寻之。 可是他又不想这样干,心里像是有一道微弱的声音,你难道不想让他再内疚一点? “哎,你说他把我们请过去,是想干啥啊?”贺州嘴角上扬,歪着腿顶了顶谢寻之。 谢寻之站了起来,低着眼手里拿着锅铲“不知道,大概是想看看我们口风,决定我们去留。” “嗨哟!那他可是挑错人了,我现在是光脚不怕穿鞋的!”贺州拿着请帖在手上一拍,发出清脆的响声。 他转脸一笑看着谢寻之,乐呵呵的拿过一旁的土碗,站在旁边。 谢寻之接过碗,腾出手推了推他的胳膊“去,出去叫他们吃饭,这地方小。” “行!”贺州转身出去,准备去收拾桌子,荷花、春卷蹲在水桶旁边,撩着衣裙洗手。 两个人亲昵的说着小话,见到他看了才消了声,站了起来恭敬的喊了声“大人。” “没事,你们聊吧,对了,客房收拾出来了,你们分开睡吧,我和寻之商量了一下,毕竟还没婚配。”贺州望向他们。 春卷不由红了脸,低着头“听大人吩咐。” “听大人吩咐。” 贺州挑着眉笑笑,自顾去收拾桌子了。 下午天还没黑,谢寻之就拉着他准备去赴宴,贺州错愕的摸摸脖子。 现在才几点啊!他甚至都不饿。 谢寻之换了身衣服,听着他的疑惑笑出声“本就不是去吃饭的,饿着、撑着,都不好商量事。” 贺州坐在屋子的方桌前,翘着二郎腿,他歪头盯着屏风后面的谢寻之语气清淡“我啥也不懂,去了再被抓到把柄了,咋办?” “没事,你聪慧,不留字、不谈国事,剩下的交给我就好。”谢寻之的声音透过屏风传过来。 轻柔的声音围绕着贺州打转,不知怎么他嘴里就吐出一句“我着啥也不懂,再被你们买咯!” 谢寻之顿时不说话了,屏风后面衣服摩擦的稀嘘更大了。 贺州也清楚自己说错话了,纵使心里一万个懊悔,也不敢多想片刻。 他猛的站起来找补“寻之!你莫当真,我说的是玩笑话!” 他听不见回音,迈着步子快步上前,只看见谢寻之穿着里衣,一手新衣一手旧衣,看见他来就把新衣服扔到屏风上面。 谢寻之语气依旧平静“贺兄早说有这样的顾虑,这宴会推了也不是不行。” 贺州连忙拽下衣服,拦着谢寻之不让他换,他把人转过面来,看见谢寻之眼底并没有想象中的生气,但也顾不上太多解释道。 “寻之聪明,怎么会听不出,我这是句无心话?” 谢寻之抬着手点点他的胸口,嘴角微微上扬“我知道,只是你能说出来,肯定也是有顾虑的,为何一开始不说?” 第16章 “你……那你上次不也没告诉我?”贺州眼神飘忽,拉起他的手晃晃“寻之,我真就随口一说,我发誓!我还留着肚子去吃饭呢!” 谢寻之笑笑一掌推开他“你还是去坐着,等我换完吧。” “收到!” 贺州走到桌边只是挑了个橘子,就又晃晃悠悠的走到屏风旁边 ,眼神透过光影确定对方真的在换衣服,才放下心来。 “寻之,我们一会要不要找个轿子、马车,装装样子?”贺州拨开橘子往嘴里塞了一个,酸的他直吐酸水。 “这地方哪来的轿夫?也就两步路,马车也不必。”谢寻之收拾好出来,就看着贺州弓着腰背对着他。 “怎么了?”他奇怪的走上前。 “没什么,我刚刚好像听春卷叫我。”贺州站直了四处看了看,似乎真的有人叫他,他把橘子递到谢寻之面前“你尝尝,这橘子还不错。” 谢寻之不疑,接过两瓣,掰了一个塞到嘴里“确实不错,挺甜的一会再买点?” 贺州:? 贺州不信瞪大眼看着他“真的?” “真的,比上回买枣子那家甜多了。”谢寻之一顿上下看看他,眼神染上怀疑“你不会吃到酸的了吧?” “嗯?你运气那么好!我吃了一个巨酸的!”贺州说着拿过谢寻之手里剩下的一个,刚咬开酸涩的味道就在嘴里炸开。 “我去!”贺州跳着跑出去吐了出来,黄着脸看着,谢寻之慢慢悠悠的走出来,一双眼弯成月牙。 “寻之……”贺州苦着一张脸,把剩下的橘子扔掉了。 贺州揣着帖子,手上重新拿了一个自己,斜着眼看谢寻之“你说这个橘子是甜还是酸?” “我就不看了,是酸是甜我也吃不消。”谢寻之推过橘子,眼底闪着亮光。 晚上大街上的人就变得多了,但大部分还是中年人和老年人偏多,贺州新奇的四处看看“寻之,我们为什么一直走这条大街?是不是怕走小路会被灭口?” 谢寻之笑笑“哪有,只不过是地图上,这条路画的最清晰。” “嗷~这样啊!那没事了,我还想说,出什么事我顶着呢。”贺州把橘子抛起来在接住,冰冷的橘子都被捂得发热。 “少贫了。” 两人踩着点到陈府,朱红色的大门敞开,两边站着褐色衣服的看守,门前并没有停放的马车。 远远就有人站在门前等他们,是上次来买东西的那个管家,看上去要比几天前圆润些,眼中依旧是一副算计的模样。 “大人,好久不见!”管家微微弯腰 贺州笑笑“确实,几天不见,这是……只请了我们?” “只是家宴,我家老爷说,大人是父母官,也应当是一家人,所以才特请一起。” “是吗?那多谢陈老爷赏脸,劳烦带路?”贺州眼神始终看着谢寻之,确定自己没有出错的地方。 谢寻之朝他眨眨眼,慢步走在他身后。 贺州放下心来,他终究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做起事来会束手束脚。 他们穿过长廊来到一处花园,周围点着熏香,顺着位置摆了几张桌子,他被引到前面的桌子坐着。 隔壁坐着一个穿着素雅衣服女人,手上抱着个孩子,笑着哄着。 贺州扫过桌子上的菜,现在还只是凉菜较多,看上去和酒铺的差不多,但又多了些装饰的意味。 人陆陆续续的上,大多是一些女人和孩子,坐在其他桌子。 没一会来了个年龄相仿的坐在主位的旁边,贺州闪闪眼没说话。 “见过,我是陈府的大公子,陈渐远。”陈渐远嘴角勾着笑。 贺州点头“早有耳闻,贺州,新上任的县令,这是我的门客谢寻之。” 谢寻之冲他笑笑。 几个人聊了起来,主要还是陈渐远问,贺州回答,谢寻之见苗头不对才会接话。 热菜陆陆续续的上,端菜上来的都是比春卷还小的丫鬟,周围站着的家丁大多是以年轻的为主。 “我来晚了,见谅!”中气十足的声音传来,走进来一个穿着湖蓝色的凌衣男人,腰间挂着的珠宝熠熠生辉。 “贺大人,久等啊!” 贺州笑着摆手“哪里哪里,早就想登门拜访了,那知道刚刚接手,这事情一个接着一个,处理起来麻烦的很。” “是吗?”陈文九皱着眉头,声音一变“哎!说来惭愧,那凶手竟是我府上养出来的。” “哪里哪里,他自己贪心罢了,又何须惭愧呢?”贺州语气放慢,精神确是高度紧张的。 陈文九低着眼偏过头“贺大人,咱今天不谈公事,我就是想结交你这么个朋友。” 他朝旁边桌挥挥手“给你看看我小女儿,乖的不得了,哎呦,天天抓着我的手不放。” 女人抱着小孩过来,小孩笑着嘟着嘴吐着泡泡,那模样乖巧又可爱。 “确实,可爱。”贺州也不由多看了两眼。 陈文九得意的笑笑“是啊,可惜啊!我年事已高,不知道还能不能看到她长大嫁人。” “怎么不会呢?”贺州笑着接话,他看着陈文久硬朗的脸。 陈文九拿起筷子,眯着眼看向他“万事皆有可能啊!想我第一次邀请大人来的时候,也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事情忙啊!是我唐突了啊。” “哪里哪里,我第一次上任,有些事处理慢了些,但心里还是一直惦记着,想来拜访陈老爷的。” 谢寻之“是我拖累的大人,那几天染了病……” “是吗?现在可好些!” 谢寻之点点头“好了,不少,只是愧疚一直误了陈老爷的好意。” “这都不是大事,对了,你是那的人啊?我听说刚来的时候,贺大人要给你画寻人告示?” 第15章 “自然是和大人同乡,刚来的时候拌了几句嘴,大人说了些气话,劳烦陈大人费心了。” 谢寻之勾着嘴角笑笑,抬起茶杯微微颔首。 陈九文也抬起茶杯,眼神在两人之间转了转,打着马虎眼“只是听说,若是出了什么事,我也该尽地主之谊啊!” 谢寻之轻抿一口,借着空隙撇向贺州,桌子底下的腿也小幅度碰了碰他。 贺州顺势也举起杯,面露苦色“还是惊扰到陈大人了,不过眼下确实有件事,唉…有些难办啊!” “大人但说无妨,有需要我的尽管开口就是!”陈文九转眼看着他。 “那我就说了。”贺州拧着眉悠悠的拖着腔“衙门里人手短缺,像史官、文官无人在守,上面问责实在头疼啊!不知陈老爷有何高招?” 陈文九眯起眼,没有回答。 饭做上一时间陷入寂静,贺州这才发现虽说宴会,周围也是安静的可怕。 他依旧保持刚刚的动作,只是看向陈文九一副诚恳求学的样子。 陈文九抓起桌布在自己面前擦擦“大人啊!我是个商人,可能不太懂这些,但是你也看到了街上人稀少,贴告示还不如告诉买菜郎,他们走街串巷的消息传播的快呀!” “哎呦,这可是个妙招啊!一下子缓了燃眉之急啊!”贺州豁然的笑起来,眼底的笑意直达深处。 他举起茶杯一饮而尽,毕竟方法再多也架不住有人捣乱。 这可是算变相报备了。 陈文九乐呵呵的挥挥手,给他夹了块肉“大人接下来是什么安排啊?不知可有用的上我的时候?” 贺州拿起筷子的手顿了一下,开玩笑的说“没什么安排,过几日可能找些人手,管点衙门了,也没什么预算,我都打算去种地了!” “田地里苦出来的钱时间可不短啊!”陈文九低着头思考片刻“这样吧,我想出二百文请师爷,帮我寻一物。” “这样说就见外了!守护百姓财产本就是我的职务。”贺州回拒,他不觉得这是什么好事。 这个陈老爷一肚子坏水,拿人钱财受人差遣,刚刚还在挑谢寻之的错事,谁知道葫芦里买的什么药? 他摆摆手“陈老爷还是没把我们当自己人啊!” “怎么会,大人听我说!我这个儿子自小喜欢查案,听说衙门招人一心想去挂职,巧了家里昨天,丢了个挂饰玉佩,想请大人带着他一同找找,感受完他要是还想挂职,我也好为他请先生不是?” 贺州看向陈渐远,对方像是过年被拉出来的孩子皱着眉。 “寻之你……” 话赶话说到这个份上了,又是正当理由,要是拒绝,之前一切铺垫都白费了。 可是要真让谢寻之有危险的可能,只是想想,他心底就像是扎上一根巨刺一样恶心。 他抬眼看向谢寻之。 谢寻之声音温和“听陈老爷和大人安排……” 贺州笑着接话“那就多谢了陈老爷赏识了!” 陈文九一副理所应当的摆摆手“先吃饭?晚点我和大人说点细节!” 这顿饭贺州也没吃多少,陈文九给他夹的那块肉了,直到最后也还在碗里。 第17章 天满满黑了下来,吹起晚风,陈文九说是上了年纪困了,寻了个借口就回去了。 陈渐远留了下来,陪他们去西侧院子。 一路上长廊的灯笼都是亮的,烛火摇晃远远的闻到一阵兰花香。 “是我三娘丢了东西,猜是被院子里手脚不干净的偷走了。”陈渐远站在门前眼中流落出刚刚不曾见过的欢心。 “三娘!” 院子里关着门,传来的淡淡花香让人沉溺,屋里传来回应声。 贺州站在陈渐远后面看着,他盯着前面。 门慢慢的打开,穿着淡粉色的女子站在门前,纤细的手腕摇晃着一把小扇子。 女子圆圆的脸有些婴儿肥,一双圆亮的眼睛看着他们“远儿怎么有时间来我这了?” 陈渐远毛躁的行礼“这是新来的县令,听说你屋子里丢了东西……” 扇子轻轻的敲在陈渐远头上,女子说话的声音也带上责怪“我都说了是干活的下人手脚不干净,偏偏要闹这一出,切!就是见她生了孩子,不待见我了吧!” 她靠在门框前抬着胳膊拦着门,眼神落到身后人的身上“长得还不赖,等我收拾一番再进来吧。” 门“啪!”的一声被甩上,带起一阵染着花香的风。 贺州摸了摸下巴,看着眼睛都要望穿的陈渐远“陈公子,夫人丢的是什么样的玉佩?” “就是一块蝶形玉佩,她喜欢挂在腰间,但也换的频繁,这次找不见还发了好大一通火。”陈渐远偏过头看向他们,似乎也察觉出刚刚自己有点过于急切。 他勾着嘴角笑笑“大人,她性子活泼、单纯,是我母亲那边的人,所以自从的母亲离世就我们走的近。” “是个好姑娘。”贺州也不是多想,虽说陈文九身子硬朗,但看上去也是个老头。 这三房怎么看都还没有陈渐远大,性子娇气、活泼,怎么愿意留在陈家的? 谢寻之拉着他在院子里转悠,从西角门穿到前院,这个院子的灯火就没有后面亮了。 他们围着墙根走了一圈新刷的粉,院子里的树离着也有一段距离。 贺州手摸上墙“寻之,新刷的粉,墙也好好,而且只丢了玉佩,怎么感觉是家贼?” “我说不上来,陈公子说了那个玉佩很受喜爱。”谢寻之皱着眉头“况且如果是家贼,陈老爷也不用让我们来了吧……” 贺州抱着膀子坐在石凳上“考题失踪的玉佩,出题人陈老爷,谁知道他葫芦里买的什么药?” “我也没看懂?可能是给陈渐远铺路,想让他从官?”谢寻之转身把他拉了起来。 他懒散的站了起来,回头看了看陈渐远依旧半蹲在窗户前,里面的声音小了下来。 他们走回去门正好被打开,白凌推开门“进来吧。” 陈渐远是第一个进去的,熟门熟路的坐在桌子前给自己倒了杯水“讨口喝的可真难啊!” “你是来喝东西的吗?”白凌敲了敲他的头“功课怎么样了?” “别提了,这个先生还没上一个好!”陈渐远挥挥手。 “怎么会如此!改日我再去找老爷说说,这可不是小事。”白凌不赞同的看着他,引着他们走到梳妆台前。 桌子上放着各种胭脂、美肤粉,旁边摆着个首饰架,上面错落着挂着几条项链。 她把梳妆台上的油灯点亮,从抽屉里翻出一把钥匙,摸索着开了桌子上的小柜子。 贺州看着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之前一直去的都是小矮墙和栅栏围着的小院子,他还以县里面所有人的水平都差不多,都是勒紧裤腰带过日子呢。 要不是看到这一箱子,金的银的他就信了。 柜子是三层最上面放满了簪子,下面是手链项链,和一些玉的手环。 白凌从最下来拿出一个方盒子打开“你瞧也真是奇怪,面上、里头这么多东西,偏偏拿了那块不值钱的蝶佩。” 谢寻之接过盒子看了看“都有谁知道东西放这?” 白凌懒洋洋的回“那可多了,我就不爱收拾,只要在我这伺候的都有可能知道。” “怎么就这个单独放在盒子里了?” “没有什么,就是瞧着喜欢,稀罕。” 贺州除了床前其他地方都是看了再看,除了门和窗户没有第二个入口了“那打扫的人查过吗?” “怎么没查过?整个府上都要翻个变了,都找不到。”白凌转着头发“好了,好了,看也看过了,你们快去找吧,天色晚了!” 贺州刚刚看过院子里的景象了也不好多呆,简单和陈渐远客气了几句就回去了。 来时候冷清的大街,回去就更冷清了,挂起来的灯火还没有陈家一半亮。 两个人慢悠悠的走在一起,走过次数太多。 这条街一半的店铺贺州都能背下来了。 他扶着腰手搭在脖子上问道“寻之,明天要不要去当铺看看?” “不用,当铺十家至少十家都是陈家的。”谢寻之垂着眼“还是要去陈家,这件事的关键就是陈老爷或者那个三夫人。” 贺州看向他思绪渐渐跟上“你是说三夫人没说真话?” “你也看到了玉佩也不是只有一个,可偏偏丢了那个,陈老爷为啥把这件差事给我们呢?管不了、还是不敢管?”谢寻之语气放轻走路的速度也慢了下来。 贺州察觉旁边的人陷入沉思,好看的杏花眼盯着地面放空。 他扬起嘴角笑笑,拉着谢寻之的衣角也放慢了脚步。 春卷见他们回来,收拾着起来煎药了。 谢寻之散着头发,坐在床上紧缩的眉头始终没松开。 “别想多了,万一就是后院吵架姓陈的不好开口呢?”贺州手里拿着梳子,掌间顺着谢寻之的头发。 他梳的仔细鼻尖还能闻到淡淡的皂角香。 谢寻之抽出头发转过身“你不觉得奇怪?” “怎么不怪,三夫人更奇怪东西丢了着急,可却不说实话?”贺州笑笑。 “她可能觉得是被刁难了,希望是我想多了吧。”谢寻之叹了口气,把春卷送过来的药一饮而尽 “偏屋……”谢寻之刚说了两个字,又抿起了嘴。 贺州踩着鞋子起来,拿了个桌子上的甜枣塞到谢寻之嘴里“对了,今天春卷找我说,荷花想住偏屋,说是毕竟还没成婚。” “我也想和你商量这个的,虽说相悦但毕竟还没成婚。” 贺州眼底闪着笑意“等下月给他们发了钱,再让他们考虑成婚的事情吧。” 他也吃了颗甜枣,催促着谢寻之睡下,明日还要去陈家打探消息。 第16章 灰色的云朵压的低,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土气,一场秋雨一场凉。 贺州是被冻醒的,他半眯着眼,摸到摊在床尾的薄被给自己和谢寻之盖上 。 没过一会一只冰凉的手就搭在他的额头上。 他抓着谢寻之的手拉到胸前,语气黏糊“怎么了?” “该起床了……一会还要去陈府……”谢寻之声音同样不清醒。 两个人揪着玉佩昨晚商讨到很晚,内容一路从案子怎么查,到为什么陈家这么有钱。 一直到半夜子时,鸡都开始打鸣了,两个人才睡下。 今天又是难得的阴天,适合的温度、光亮,让贺州一点都不想动。 他翻身抱住谢寻之呢喃道“再睡一会就起呗…” 没一会贺州半梦半醒的被推了起来,谢寻之盘腿坐在他身后“贺兄,你坐着睡我为你束发。” “幸苦了。”贺州克制住困意开始收拾起来,等他洗漱完谢寻之也做好了饭。 煮了杂粮粥和咸菜,春卷、荷花坐在外面吃。 谢寻之端着饭碗,吃饭的动作慢条斯理“待会我们先找三夫人,确定一下玉佩大概丢失的时间。” 贺州点点头,心里涌出一个疑问,他端着碗看向谢寻之语气疑惑“寻之你说这玉佩大概值多少钱?” 谢寻之低着头“照着陈家的样子,普通的话也得十几贯吧。” “那也还行啊,那天给你也买一块。”贺州扒拉了两口饭。 他依稀记得之前看过的小说,所有古代人都有带块玉佩,末世文好像玉佩也是至关重要的存在。 之前赵安来的时候也带着块玉佩,气质就好上不少。 “啊?”谢寻之惊愕的张张嘴,随即笑出声来“有心就好,先把陈老爷这天价二百文赚到吧。” “有劲了!”贺州吃完碗里最后一点饭,眸子里闪过亮光。 谢寻之摇着头笑笑。 贺州吃完饭来到了陈家,两人先是在西角门附近观察了一番。 外面不是新涮的粉,地上有些落灰,门不像是经常走人的样子。 西角门挨着正门,周围干利落,没有狗洞也没有翻墙的痕迹。 “还是要从内部查,你去敲门吧。”谢寻之朝他看看。 第18章 “收到!”贺州扬起嘴角,打了个响指,走到门前敲门。 只是一会门便开了,是两个家丁站在躲在门后,满脸奇怪。 “你们找谁啊?” 贺州看着眼生,不是昨天的那两个解释道“我们是来帮忙查玉佩的,你和管事的通告一声就行。” “那行你们在这等着。”家丁挠挠头,面上露出不解。 他看了眼旁边的人跑着离开,嘴里还嘟嘟囔囔的说着什么。 贺州站在门前往里看,白天看的更仔细了。 不多时,管家穿着白色的长衣,跟着刚刚的家丁,笑着过来。 “大人,来的早啊!” 他先是朝两人笑笑,后端着架子站在门前,对着两个家丁呵斥道“这是新上任的贺大人!这都不认识!” 两个人低着头,扒拉着门边不说话。 “嗨!不认识才正常,我又没干啥事,别为难他们了。”贺州挥挥手,眼底闪过一丝讽刺。 他仰着头往里点点“麻烦带路?我想问问三夫人玉佩丢失的时间?” “哎哎!您跟我来。”管家挥袖做了个请的动作。 贺州乐呵呵的点头,迈开步子进去。 管家带着他们走了院子里的游廊绕了一圈。 “对了大人,我家三夫人喜欢热闹,爱出门,说不定是带着玉佩出去玩的时候掉了,有…有人报官吗?” “目前没有,你们上上下下搜了不止一次了吧?要是有报案的,我能不说?”贺州语气轻佻。 他走在在院里打量着看看,院子里比晚上看到的更加奢华,不时路过的人见到他,眼里流露出新奇的目光。 管家低声笑了出来,顺着话说“大人说的也是,劳烦费心啦!” “客气客气!陈老爷请的是寻之,我是跑腿的。”贺州伸手揽过谢寻之。 他胳膊搭在谢寻之肩膀上,挑挑眉“谢神探工钱的事怎么看?” 谢寻之嘴角上扬“不怎看,我要说一分没有,贺大人现在就要撂挑子不干了?” 贺州嘿嘿笑了起来“怎么会?我是那薄情的人?我就喜欢为民服务!” 说说笑笑一会便走到了西院前,院子里除了熟悉的花香,还传来女人嬉闹的声音。 管家停在门前“大人,稍等我去通报一声。” 贺州点点头,手还是搭在谢寻之身上,手指缠着散落下来的墨发。 指尖传来微凉顺滑的触感,总是让他感受到莫明的满足感。 谢寻之靠近的耳边放轻声音“一会你来问他玉佩上一次带的时间,有谁见过……” 见他没什么反应,谢寻之戳戳贺州腰间,加重了声音“听到没。” 贺州向下抓住他的手眨眨眼“听到了,不过……” 他低下头靠近谢寻之,声音也放低了许多“谢大人,我有什么好处啊。” 贺州亮着一双眼直直的看着他。 谢寻之本就发白,热气撒下耳后便悄然爬上一抹淡红色。 他推开两个人距离“还问我讨上好处了,你要啥啊!” 贺州剑眼发亮,凑上前嗓音沙哑“寻之,我们收拾卷宗那下午,我出来第三次后,你去哪了,大约半个时辰,是干啥的呀?” 说着他耷拉着嘴角,乌黑的眸子又软了下来,像是一只伤心的大型犬。 “我们都在打扫呢,忽然你就不见人影了,可吓人了。” 谢寻之安抚的拍拍他“抄录时候墨水用完了,我去买了点笔墨纸砚和灯油、熏蚊香。” “怪不得这几日没蚊子,前些天那蚊子多的要把我吃了!”贺州想起来还是面色一苦。 蚊子简直太可怕了,浑身裹的结实也总能找到下口的地方,而且还一直在耳边转悠,烦的厉害。 谢寻之一声笑出来“那怎么不和我说去买熏蚊香?” 贺州哑然,他还以为这没有那种东西。 西院的门被管家打开,他站在门前“请进。” 院子里白凌换了身衣服,坐在背阴处,手上依旧拿着小扇子。 她身边挤满了人,蹲着的、站着的、弯着腰说小话的,大多都是丫鬟。 “三夫人。”贺州同她问了声好。 白凌不耐烦的摇着扇子“快问吧,不过是一块玉佩,值得这么兴师动众吗?” 管家站在一旁打起圆场“夫人,这是老爷的意思,他说怎么着也得要大人找点线索吧!不明不白的丢了可不好。” 白凌表情依旧难看,过了许久才挤出一句“嗯,快问吧!” “夫人还记不得上次带玉佩是何时?”贺州坐了下来。 谢寻之在旁边拿着纸笔。 白凌不屑的笑出来,转脸翻了个白眼“上月吧,回娘家的时候带过,三天前我想带,就发现没有了。” “那一般都有谁见过?” “那可多了,满后院都见过,我每次回家都带着!我说你有时间,还不如在院子搜搜!” 白凌冷着脸,甩甩袖子走到屋里丢下一句。 “真是无趣!” 贺州愣在原地,目光略带迟疑,转头看向谢寻之。 谢寻之同样不明所以,手上拿着的笔一顿“要不查查跟着夫人一起回来的人?” 贺州点头目光移到管家这。 管家尴尬的笑起来“大人跟我来!我让当时的下人都来正院。” 他起身拉开门“大人见谅,我家夫人是管理后院的,定是误会老爷叫大人来的心意了,见谅见谅!” “哦!那陈老爷叫我来是什么意思?” “我估摸着是想减轻夫人压力。”管家关好门,领着他们去院子里坐下。 贺州听着话面上不显,心里冷哼了起来,这借口一个接着一个,没有一句真话。 昨天还说书陈渐远喜欢破案,今天又成了为三夫人分忧解难。 拙劣的谎言甚至不愿去掩饰,也说不好管家这句话是安慰谁的。 况且什么普通玉佩,能让三夫人几次回家都想带着? 管家让他们坐在正院的石桌前,招呼人送水来,笑着离开了。 贺州倒了杯茶给谢寻之递过去。 他又给自己到了杯茶,水是刚刚准备的,还冒着热气。 “你说这可奇怪了,看上去三夫人又不急了?”贺州吹了开热气,小抿一口。 “在她心里,这个玉佩在这用不到,但她回去可以用到,但是也没有那么重要,只属于贵重物品一类。”谢寻之无序的敲着桌子。 “会不会和陈渐远那有关?三夫人和他亲母是一家!” 管家带着九个人走了进来,男男女女的混在一起,分成三排低头站着。 前面有两个穿着亮色衣服,像是刚刚院子里站着的丫鬟。 四个丫鬟五个家丁。 “你们这一个月可有进过三夫人的房间?” 所有人都齐刷刷的回答进过,他们都是三夫人从娘家带来的,比宅在里大多数下人更受信任。 贺州站起来慢步走在九个人当中“我是为了什么事来的你们知道吧!我听管家说你们签到都是死契的?” 周围许久没有动静,个个站在原地。 “线索就在你们之中,牢房也才刚刚修好,那地方老鼠虫子数不胜数!”贺州低着头,本就阴凉的天气,衬得他更加可怖。 前面几个丫鬟不由的皱起眉头嘀咕着“是谁快说啊!三夫人又不会为难他!” 贺州挑挑眉,压低声音“你们也可以在着耗着,要是我找到什么,可别怪我不打招呼!知情不报也是一样…” “我!我有话要说……” 第17章 “噗通!” 话还没说完,贺州身后就传来人倒下的声音。 最有一排的家丁双腿发软跪倒在地上,一只手还抓着旁边一个褐色衣服的门卫。 他脸上渐渐布满了冷汗,说起话来哆嗦着“大人,之前……之前……小人在夫人出门时,去院子里偷闲,四夫人身边的欢儿来找三夫人问事,我说不在她不信,说要是不在,我个家丁怎敢在院中,小的害怕愣神的功夫,她就闯进去了……” 贺州背着手慢悠的走到他面前,乌黑的眸子低着眼看他“然后呢?她偷了玉佩?” 那人重重的磕了头嘴里念叨着“不知,不知……” 贺州冰着一张脸声音沉了下来“然后呢!” 他垂着眼看着那家丁,额头混着泥土流着血,眼底慌乱无神嘴里嘀咕着说不清的话。 心里不由的涌起一阵烦躁,他大力用指尖挖着掌心,冷静下来。 “我再问一遍,然后呢!” “她进去…我不敢…在外面守着,她出来给了我一两银子,说不让我说她来过,不然就赶我出去……银子小的不敢动,一直放在枕头底下……我害怕……” “磨磨唧唧的。”贺州不打算过多理会,只是暗自看着其他人的脸色。 “除了他,还有人要说其他的吗?” 第19章 回答他的除了那家丁慌乱的声音,其他人都是不为所动。 “贺兄……要不先去四夫人那问个清楚?”谢寻之的声音远远的传过来,他坐在石桌前微微笑着。 “好啊!”贺州挑眉脸上转晴,丝毫不见刚才的模样。 他快步走到石桌前指了指身后站着的人“那让他们在这等着?” “不用,让他们忙去吧。”谢寻之低着眼给他倒了杯茶“我想的是,昨日三夫人好似也是说过和四夫人、孩子有一定关系,不如先去看看?” 贺州半懂半懵的点点头,目光看向一直站在旁边的管家“劳烦让他们先回去?咱去四夫人院中?” “好说,好说。”管家笑着点头,看着九个人挥挥手,面前的人便一哄而散了。 唯有刚刚瘫倒在地上的人,磨磨唧唧了好久才重新站了起来,眼中无神走起路来直打哆嗦。 “快点走!”管家怒喊一声语气满是嫌弃。 他又转过视线语气温和有礼“大人稍等片刻,四夫人刚刚生完孩子不太方便,还等我去通报一身。” “行。”贺州甩开衣服坐下。 他看看四处,拿起桌上茶杯朝管家抿嘴一笑“等你,等你。” 管家朝长廊过路的丫鬟招招手,只见那蓝衣丫鬟低着头走过来小声喊“总管。” “嗯,去端盘瓜子过来。”管家安排好就走开了。 没一会两小盘瓜子就端了上来。 贺州抓了一把放在手心里剥壳,他低着头把细小的碎屑扫到一边。 “你怎么看?”谢寻之胳膊搭在桌子上,剥好的瓜子仁和贺州放在一堆。 “就先查查四夫人?再看看那个欢儿,要是不行还是要查他们九个。” 谢寻之拍拍手,把所有瓜子仁抓了起来递给贺州“不用这么麻烦,咱现在就去查查那九个人?” 贺州顿了一瞬,把身下的瓜子丢到盘子里,眼里闪着光“怎么说?” 他接过谢寻之的瓜子仁一口气全吃了下去,弯着腰把耳朵凑到谢寻之旁边。 “你刚刚审问的那个人明显是害怕三夫人,但一轮一轮审下来,直到现在才说,刚刚我看其他人脸上毫无反应,连一丝心虚都没有,审下去也只会一样……” 贺州趴在桌子上眼睛笑得完成月牙“所以就是另有打算?” “我说呢,那个人说的怎么都不合理吗!玉佩明明就是在三夫人回家才起到作用的,那个四夫人身边的欢儿吵吵闹闹去偷一个自己用不上的……” 谢寻之笑笑仰着头看他“那你刚刚怎么不说?” 贺州呆子原地,半刻才滑座下来尴尬的挠了挠头“我这不是……” “不要这么听我的,我也不一定全是对的,我是有心想去查四夫人的,虽说概率微乎其微,但是就怕万一……顺便还能安抚三夫人。”谢寻之低声叹气,他起身拍掉袖子上的瓜子皮。 “对对对!我就是这么想的!万一…万一…”贺州扯着笑。 他刚刚开始听到谢寻之说话的时候,只是觉得心地隐隐的怒气全没了。 只是一心想看这谢寻之、想听谢寻之声音。 他想了一下,反正院子出不了人,若是东西能让人拼着危险偷回来,那也大概不会丢弃,还不如先去排除四夫人的嫌疑。 贺州把手搭在谢寻之身上,声音高昂像是打了鸡血一般“走走走,说不定能早些把钱拿到,我就能开启种田计划了。” 谢寻之眼中含着笑顺着刚刚人散开的方向走去,第一个是第一排的两个人丫鬟,现在正在院子里陪着三夫人一起栽花。 几个人有说有笑的丝毫不见有什么心事,他们绕到后厨。 几个三夫人院子里的粗使丫头忙着烧水、搬土,还聊着玉佩的事情。 等着人散开了,聊的更加不拘束了。 贺州多听了一会,只是听她们说偷了玉佩,莫不是想自己偷偷回去? 他和谢寻之蹲在墙根相互看了一眼,竖起耳朵准备听的仔细些。 其中一个丫头皱着眉吐槽“要是我,我也是要回去的,这地方哪比的上桃都。” 另一个小声笑起来,玩闹的推推她“去!那你也去偷一个,回去当……” “大人!” 贺州后背被人拍了一下,再转回去两个小丫头像是受到惊吓的小鸟,各自低着头走开了。 管家手背在身后站在他面前,神色闪过一丝疑惑,笑着说“大人这是?” “没有,我吃瓜子口渴想来在倒杯水。”贺州回头确定没有。 “哦,没有打扰到大人就行,那大人喝完再去?”管家走出墙边,指向烧水处。 贺州看看谢寻之快速的眨眨眼“没事,话多就不渴了,咱…走……吧。” 他们快步走到四夫人的院子。 院子看上去比三夫人的小上一些,四夫人抱着孩子坐在院子里的摇椅上,手上拿着拨浪鼓,身后只站了个穿着青色衣服的丫鬟。 刚刚的家丁跪在院子里,两边脸颊显眼的两个巴掌印。 此刻见到他们来,连忙仰起头来喊“老爷,大人,小人用性命担保,欢儿出来的时候手上什么也没有拿!” “你个混账东西!若不是你玩忽职守,我岂会随意进去,不过是前脚刚进去,后脚就出来的功夫就被你这等冤枉!”欢儿声音尖锐,指着他骂一连串不重样的骂人话。 四夫人抬手制止,看着他们,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欢儿的房间姐姐查过了,这个人是姐姐刚刚教训完,送过来任我处置的,你们只管查吧,查不出什么……就是他撒谎!那就继续把这个狗东西拖下去再打!” 贺州只是笑笑不接话,眼睛扫过院子,从大开的窗户去看里面的景象 比起三夫人的房间算的上朴素,许是知道他们要来梳妆台上的匣子都被打开了。 院子里寂静的只有孩童的声音和摇晃起来的拨浪鼓。 四夫人低下头安抚有些要哭闹的孩子。 过了一会四夫人怀里的孩子不哭不闹了,她才放话“欢儿你跟着大人进去吧。” “是。”欢儿轻轻推开门,让他们看见里面“请吧大人。” 贺州一个头两个大,他歪头看向谢寻之。 心底恨不得现在就撂摊子不干,甚至有一瞬间他感觉陈老爷,可能没有什么目的,就是纯折磨他。 本是一个简单的玉佩丢失案,在这种大府邸这种案子还不是分分钟的事。 那想这都查到下午了,老是被甩脸色不说有点线索也放不开手脚的查。 谢寻之拍拍他先一步走进去。 贺州跟了上去屋子里干干净净,连个老鼠洞都没有柜子门、盒子也都是打开的状态。 他慢慢走过不上手去碰,走到衣柜前欢儿也是上上下下在他眼前翻了一遍,脸上写满了不情愿。 放首饰的小木盒子里面寥寥无几的放着几个,也和四夫人的穿着朴素对的上,抽屉里也没有什么东西。 贺州轻轻拨开里面的宣纸,底下是一块蝴蝶形状的玉佩,他松开手心底略微有些吃惊,心跳加快不由得兴奋。 理智告诉他这不可能是三夫人的那块,可…… 欢儿见他不动便快步走上前。 她看到的时候倒是也有些吃惊,但也是一瞬间就消失了“这不是三夫人那块!之前三夫人经常带着玉佩在院子晃悠,我家夫人就去找老爷求了一块,还因此吵了一架,所以才将它收起来不看。” “为了玉佩吵架?”贺州眯起眼自语,眼神却盯着谢寻之上上下下仔细的搜索,嘴角上扬。 欢儿看不清他,但也不喜这样,狠狠皱起眉头“老爷说了三夫人的东西是娘家给的,有用处的!我家夫人识大体,不会再去追究的!” “可……有用处……四夫人就不需要吗?”谢寻之凑上前。 欢儿没好气的说“那是她回家路上的凭证,我家夫人是本地的,自然不需要。” 第18章 小巧的蝴蝶玉佩被贺州握在手里,他指肚扫过蝴蝶眼孔,留下一层轻薄的灰尘,这必然不是长久佩戴会留下的。 “以那个玉佩的价值,你家夫人好像也有理由……” 贺州拖着话音看向欢儿,眼中闪着意味深长神情,像是下一秒就要暴露藏在黑暗里的秘密。 “怎会?”欢儿解释的话卡在嘴里,她抿起嘴神情紧张“大人莫要套我话了,我只是个当差的,劳烦大人快些一会,小姐还要午睡。” 她夺过贺州手上的玉佩放入抽屉里,低着头道“大人还是快些好,这东西不是好玩意。” 贺州转向谢寻之看见对方朝他摇摇头,也是一无所获。 “冒犯了。” 院子里管家坐在四夫人另一边,桌子上放着冒热气的茶。 四夫人上下看看贺州挑眉嘴角的笑容更大了“大人是没找到一点线索?” “四夫人说笑,夫人清白哪来线索一说?”贺州笑着。 第20章 “还是麻烦管事,把刚刚九个人叫过来的好。” 四夫人不屑的笑出声,一脚把跪在前面的家丁踢翻。 她站起身面若寒霜“听到没,回去告诉姐姐别再听小人嚼舌根了!拖下去在打一顿!” 院子边靠着花盆的丫鬟上前应了一声,低着头跑出院子。 贺州与谢寻之对视一眼,跟着离开了。 谢寻之快速的朝大院走去“贺兄,你现在带人去那九人的住处搜查,我来挨个单独审问。” 贺州没有第一时间回话,看着谢寻之大步走在前面,他皱着眉答应下来,心里却总是不怎么舒服。 管家在路上就安排好了人,三个家丁跟着他在长廊尽头与谢寻之分开。 走之前他还看到刚刚三夫人身边的两个丫鬟说着不满的话。 贺州带着人先去了家丁的房间,家丁是两个人混住的,地方也不大四个人同时进去稍显有些挤。 他随手指了两个人让他们去查隔壁的屋子。 屋子里都翻了一遍还是什么都没有,除了刚刚那个家丁枕头底下放着的一两银子,其余的都没什么问题。 贺州走去隔壁,那屋子的场景更加掺不忍睹,地上一片狼藉,能藏东西的地方都被翻了个遍,连带着被子、枕头都被挑开了。 “有什么发现吗?” 两个家丁提着被子摇头“和之前的搜查一样,啥也没有。” 贺州踢开地上的水壶,走到床边,砖头砌出来的床格外冰冷,却也严丝合缝没有藏匿的地方。 是他想错了吗?贺州止不住的烦躁,嘴角紧绷,在屋子里转了一圈,确定真的一点藏东西的地方都没有了。 他看向三个家丁“我怎么记得不是五个人吗?还有一个房间在哪?” “他不在家丁院,住在靠门的偏院。”家丁走了出来,为他指出方向,正是好离主院最近的厢房。 “怎么不早说?”贺州已经迫不及待的要过去了。 “大人…你也没问啊!” 贺州走出了家丁院,就看到谢寻之坐在正门的院子里,面前坐着局促的家丁,说着不知道哪里的口音。 他放慢步子过去,抄起桌子上的茶水喝完“寻之写的赏心悦目啊!” “少贫了,这么快查完了?”谢寻之手下的动作没停。 贺州趴在他身上弹了弹毛笔,终于在一众完美字里出了个七扭八歪的“还没呢,纯属路过。” 谢寻之放下笔看着他“快去吧,你的种田大计还等着你呢。” “等我,保准给你抓出来。”贺州低着头冲着他笑,说完带人大步冲向守门院子。 那人住的房间在院子靠外,他站在窗边可以看到谢寻之的衣角,屋子里剩下的三人翻箱倒柜的查。 贺州盯着刚刚谈话的人走,没一会谢寻之后头望了望,他笑着躲了起来好一会才开始认真翻找。 房间如同过田蝗虫没有一处全乎地,他走到床边坐下还试图继续透过窗户往外看,伸手一模就试到没有封泥的砖头。 贺州蹲了下来挨着几个推了推,确定刚刚自己不是错觉,床底下就是有一块砖能动。 里面的空间不大,砖头被卡着中间推开,一把剑鞘就冒了出来,他拽了出来,伸手进去确定没东西了,还摸了一手灰。 “你们这门卫都把剑藏这?” “哪能啊?要是出什么事,还没掏出来,就没了。”家丁缩了缩脖子,围了上来,语气都轻松不少。 贺州扬起嘴角,心底却总是隐隐的不安,短剑里面是空的没有剑刃,顺着里面滑出来蝴蝶玉佩。 确是和四夫人的不同,更透更亮细节雕刻更多,手感摸起来冰冰的,凑到鼻子前可以闻到尿骚味。 贺州有些嫌弃两个手指夹着拿远“你们有没有看到里面的剑刃?” “没有啊!” 他心里涌起不好的念头,外面传来劈里啪啦的摔杯子声音,贺州猛地冲出去,看到身穿褐色衣服的守卫拿着花布包裹着的刀刃架在谢寻之脖子上。 “你干什么!” 持刀门卫转过谢寻之,阴狠的看着他“玉佩给我!放我走!” “你现在要冷静,偷东西和劫持官员可不一样!”贺州举着玉佩,小步上前,止不住的骂娘。 那人情绪激动不再让他走过来,刀刃离这谢寻之的脖子又近了几分。 “好好好!我不动,扔给你冷静!冷静!你只要保证他安全,我就放你走!”贺州小心把玉佩包好扔给他。 门卫躲在谢寻之身后把东西捡起来,头上冒着汗“给我开门!我跑出去,自然放了他!” “不行!” 本来随着贺州移动的视线,猛的转回来,刀刃划过脖间,一道细小的刀痕出现,血腥味弥漫在空中。 “你冷静!冷静!我保证你可以离开着的!”贺州眼睛顿时瞪大呼吸急促起来,死死的盯着那溢出来的一丝血痕迹 “不行!”管家带着十几个手持长棍的人把门卫围了起来。 “多谢大人帮忙找到偷窃小贼!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我吧。” 贺州怒从心中起,猛的抓住他衣领“你现在什么意思!没看到他手上有人吗?” “大人!大人,你想想他是我陈府的下人,从我们这偷了东西,要是还能跑掉我们陈府怎么立面呀。”管家丝毫不见害怕,说起话来还是一副温吞样。 “我管你他妈怎么立面,你最好祈求谢寻之不会在你们陈府出事!” 门卫躲在谢寻之身后高喊“放我离开!没有玉佩你就让他们给我放行!不然就算死我也带个下去作伴的!” 刀刃又靠近不少,哪怕谢寻之再怎么隐藏,还是会在生死关头忍不住恐惧,他死死的拽着衣角。 贺州自然是能看出来,心里不由的更急了,眼前管家还是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 那门卫也是在奔溃边缘反复,手里的刀倒是不抖,来回看着周围的人,眼底一片乌黑像是下一秒就同归于尽。 事情似乎陷入了死局,谢寻之颤抖着跟着对方移动“三夫人不是经常回家吗?你要是有什么急事,和她说一下就好。” 门卫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痴狂的笑出声“你以为我没说吗?你以为为什么我被赶出院子?出了那个院子谁还能回家?我告诉你他们要是在靠前两步,咱就一起死吧!” 话刚说完,管家就挥挥手,周围的人又往前跨了一步。 门卫流着泪笑了起来“咱们都是不值钱的命!作伴吧!” “等一下!”贺州高声喊住,脑子里无数个念头一闪而过。 他那还顾得上那么多,现在恨不得回去拿刀抵在管家脖子上,亲自让对方感受一下。 他长舒一口气看向管家“你最好让他们退下来,不然陈府就等着好好翻翻旧账吧!你不会以为我上面真的没人吧……” “大人,这是什么意思?”管家微微眯起眼背着手。 “没什么意思,我来的时候可是听其他大人说了,这里可是有着升官的大机会,至于那个机会是谁……”贺州不说话,只是弯着笑看他。 “你可知道大理寺。” 管家看着他沉默,眼中流露着犹豫。 贺州知道自己赌对了,想的越深,考虑的反而越多,他平复下来小声低语“你应该查过,我科考一次中,你也可以慢慢想,想想你们怎么垄断市场、压榨百姓、逃避税费,怎么人头落地!” 他最后的字咬得重,做足了隐藏身份下来查案,但却被突发情况逼出身份的样子,若是忽略一直发抖的右手。 “大人,说笑了这不就是立功的时候?若是他跑了……大人才是不好交代吧?”管家带着几分试探,虽说没有松口,但好歹也没有添乱。 “你查不出寻之是谁,也应该知道他第一天来的时候穿的衣服吧,你可好好想想……” 门卫双眼发红,扯起一抹诡异的笑贴在谢寻之耳边说“看来你和我不一样,你是金贵命啊!我数三个数,都让开!把门打开!” “三……二……” “都让开,去开门!” 贺州终于是松了一口气,耳边全是自己的心跳声,他跟着绕过影壁墙,没走两步就被威胁不许动。 陈家外面人本来也不多,见到这个情景都躲得远远的,露着个窗缝看着。 门卫和谢寻之贴在一起,拽着他往后走,期间刀一晃一晃多次和他擦过,脖子上的小口子只是破了皮,流出来的血多次擦在刀上显得格外可怕。 “等一下!”谢寻之拽住他,脖子顶着刀刃“等一下,让我叮嘱一句。” “别刷花招!不然他也活不了。”门卫手下加重,逼得他不得仰起头。 谢寻之紧皱眉头嗯了一声,才得到点喘息的机会。 贺州站在原地根本不敢动,堵着院子里一帮家丁不让出来。 “贺兄,家里的银子都在柜子的第二套冬被里,我要是回不来了,你就带着它走来时候回家,记得路上小心,看好价钱。” 第21章 第19章 贺州站在陈府门前眼睁睁的看着,谢寻之被挟持着走远,穿过巷子消失在街上,他脑子里来回重复着刚刚听到的话。 他们走的地方是西边大路,再往前就是赵安的地盘,谢寻之是要让他先去拦路吗? 可是大路也不平坦连着林子,也不一定非要路过,贺州心里发慌指甲陷到肉里。 不管了!赌一把,先找个大概方向。 门前一众人站在后面露着头往外看,管家不知道何时离开了,看戏的家丁也不敢上前,生怕被注意报复。 贺州把目光看向刚刚审问的几个丫鬟身上。 “你家夫人回家是走那个路?” 丫鬟缩着手,指了个相反方向“我家夫人一般走,东边后山的路。” “东边?”贺州走上前,漆黑的眼中射出寒光“你确定?” 丫鬟吓了一跳连连退了两步,木讷的点头“是…夫人家是陶都,要走东边。” 贺州顺着门卫的路,跑着追了上去,没多久就彻底走乱了,人也多了起来怎么也不像是门卫路过的样子。 他四处看看,没找到一点踪迹,就随手拉住了一个过路的小孩,掏出几个铜板在他面前掂量。 “你能不能帮忙,去衙门叫人来陈府这寻人?” 小孩拿着风车一张嘴牙还少了三个,他伸手比了个五结巴的说“得…得加钱!” “可以!能记住我说的话吗?”贺州答应的干脆。 “当然!去衙门让他们来陈府找人,我可是十里八县出了名的……” 贺州听了前半段,就弯着腰把铜板塞到他的手里,朝着东边跑去。 谢寻之小步随着门卫倒着走,长时间向弯着后腰,体力早就有点跟不上了,哪怕对方再呵斥速度也依旧提不上来,脖子上细细的划拉不少伤。 门卫催促他走进小巷,从里面废筐子里,找出手指粗的草绳给他绑了起来,换了个手拿刀推着谢寻之往前走。 谢寻之从绳子上闻到淡淡的膻味,他感受到身后刀尖戳着。 “你什么时候把我放了?还是说根本没打算……” 门卫抓着他语气怪异“别急,过了前面两个山头我就放了你。” 谢寻之回头看着眉头皱起,刀尖贴着衣服,不知道有没有把衣服戳破,早知道不穿新衣服了。 他垂着手跟着走在窄深的巷子里,这周围的人像是早就搬走了,一片寂静慌乱,每一家都挂着锁,门上残存的春联早就发白了。 “你为什么非偷玉佩?看你对这的了解,因该经常出来,为什么不直接跑?” 门卫冷笑出声“你们还真什么都不知道?玉佩是陈府和山头土匪的信物,没有玉佩我连山都过不去。” 他长舒一口气继续道“多问问吧,反正我回去也活不了。” 谢寻之眉头紧皱,怪不得山头一连三个县城的治理都不好,商匪勾结能好才出鬼了。 “那你现在回去又能干什么?还不如正八经的找三夫人。” 门卫瞬间暴起,把刀放到他脖子上,一道细长的口子划开,缓慢的留着血。 “你是聋子吗!都说了就是三夫人不许回去的!把我调到门卫连跟着回去的资格都没有!”门卫声嘶力竭,眼中满是怒火恨不得下一秒撕了他。 谢寻之被推到墙边,一双眼睛平静的盯着他“我的意思是,你现在回去什么也做不了,去了也是死路一条,你说的不是吗?” “你管我!”门卫推着他往前走,手上的没收着力气,谢寻之被推的酿跄差点撞上烧火的枯草堆。 “看着你这体格子,还真像京城里来的。”门卫扯起嘴角嘲讽,毫不在意的把他拽起来,继续往前推。 谢寻之抿着嘴不说话,袖子里藏了一把烧火草,草根扎着手心,他长舒一口气,把干草贴着衣服滑下去。 两人都不说话,安静走了一段时间眼前场景渐渐熟悉起来 。 谢寻之之前背身走了一时间,也没太察觉方向的改变,但谈话的时候他知道三夫人回家要走东边,就是不知道贺州能不能知道,进了山可就不好找了。 “你不问问我,为什么回去?” 谢寻之掰草的手一顿,低着眼摇头“不感兴趣。” “哼!那我还偏要说了,上次回来的时候,有人送信过来说我妻子难产了,当时我就求三夫人别带我离开了!”他重力的拍拍自己胸口,表情异常痛苦“你能明白我当时心情吗?我没有父母,她生下孩子怎么活啊!来了之后那个毒妇,更是把我最后一点希望都戳破了!” 谢寻之依旧说话,只是借机更加隐蔽的丢枯草,他想好最坏的准备了,想着要留下一部分带到山里。 门卫依旧自言自语“她就是个毒妇,看人难受取乐……” 他把矛头指向谢寻之,刀刃靠着腰间“你怎么不说!刚刚不是很能说吗?” 谢寻之有些无奈,他试到自己衣服估计是被划破了,好不容易遇到许久卖不出去的便宜衣服。 “那三夫人知道你婚娶了吗?” “那是当然。” 谢寻之手心搓着枯草点头“那她确实不是人。” 这回反而是门卫不说话了,押着他走向县城边缘. 谢寻之心里一惊现在就上山!这个位置不好走,也不好找啊。 好在只是顺着山脚绕到了破庙,里面没怎么打扫过,地上还留着大片血迹,本就破败在发生那个案子之后更加破败了。 他推开门把谢寻之推着进去,靠着里面的柱子绑了起来,头上不远处就是破出来的洞,灌进来的风吹着他。 谢寻之看着门卫找出早就藏好的行囊问“所以你本来就准备好了挟持人了?” 门卫拍了拍染上灰的包袱“不然呢?悄悄跑不出一日我就被绑回去了吧?到时候官府指不定怎么判呢?” “那你回去又能干嘛?不还是要被抓?” 对方掏出饼啃起来看着他,低声笑了“只能说我命好,托你的福啊!只要能回去,我就死不了。” 谢寻之不在追问,他打量着四周,看门卫只准备了两个水壶、五个饼,如果真按照两个山头的时间,自己肯定在第二天就要断粮,所以不能进山。 枯草被他卷成一团放在袖子里,也不剩下多少。 “你刚刚说,来之前有人送信告诉你,大难产的事?” 门卫停下动作,翻着眼看他“没错?” “那就是说你妻子应该不是府上的人吧,你们签的可是死契,哪怕管的不严那你们是怎么联系上的?” “自然是天意使然,我出门跑腿的时候遇到她,一见钟情!”门卫笑得甜蜜,手里的饼抖起来掉渣。 谢寻之闻言语气轻蔑“是三夫人觉得你私下偷奸耍滑了吧!” “胡说!她就是毒妇!她就是羡慕我有孩子!”门卫站起来脸色阴森“但凡是个人,她就该放了卖身契让我做平头百姓!” “如果说她真的不带你过来,那你这边的指派的婚约怎么办?”谢寻之眼里闪着光,语气平稳。 门卫笑容一时间更大了,他走上前“原来你知道啊,不过也没什么关系,话说回来这府上不过是搭伙过日子,不能过和离呗,也没见给我生个一儿半女。” 他撕下一块饼塞到谢寻之嘴里“还是少说点好,省点力气,我只说放你离开也没说让你全乎的离开。” 谢寻之咬着饼,贴着柱子仰头,像是防止嘴里的饼掉出来。 “吃吧,到了……” 门卫刚转身迈出一步,随即就被从天而降的贺州压得死死的,破庙的高度不小。 贺州跳下来正好压在门卫身上,只是一会就彻底没气了。 他爬起来的时候一只脚都使不上力气,慌乱的看着。 地上门卫两眼翻白,嗓子里卡着饼加上这么重的压伤,扑腾两下就不动了。 贺州咽了咽口水,好一会才去解开谢寻之的绳子,手指发抖几次把绳子绕的打结。 粗绳子绑的不结实,只是饶了太多圈落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谢寻之活动着手腕担忧的目光落在贺州身上。 “你…没事吧?” 贺州发空的眼神逐渐回归,身体止不住的发颤“寻之……我们跑吧……” “跑?为什么?”谢寻之顾不上手臂的酸痛,抬起手在贺州面前晃晃。 贺州一把抓住他的手“我好像把人压死了,你怎么办?你还没身份,我去坐牢也行…只是要和你分开…还不如杀了我…” 他怔怔地说话像是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手上抓着谢寻之不放,如同抓着最后的救命稻草。 谢寻之反手拉着他,走到尸体旁边单腿蹲了下来,修长的手伸到门卫的鼻子下面,早就没有一丝气息了,脉搏同样微弱。 “大概率是活不下来了。” “那还是跑吧!”贺州慌乱的看着他,见他没动声音逐渐低落起来“不跑也行,那你能不能隔几天来看我一次,我真的……” 第22章 他也不贪至少让谢寻之两天来一次吧!要不然他真会疯的。 谢寻之手上用劲的捏捏他“贺兄不必担忧,他本就是叛主、偷窃加上绑架,按律也当斩或者重罚,不必担心给陈府点赔偿就行。” “若是陈府说没报官,绑架我也是事实,不过是就地正法,回去补个流程就好。” 贺州抱着谢寻之把头埋在脖间,闻着熟悉的香气让他安心“那现在……” 他总是忘了,这不是他熟悉的那个时代,这里的人命好像没有这么珍贵,刚刚只是差一点谢寻之就要被那个刀划破喉咙了,这世上唯一一个和他知根知底的人就没了。 不过他也是有病,刚刚第一个念头倒也不是愧疚,而是在想坐牢就见不到谢寻之了。 湿漉的触感在谢寻之脖间散开,像是一道电流穿梭,他眼睛睁大用手捂着脖子,贺州刚刚舔了他的伤口。 “先去找宋老吧!把…尸体收起来…让陈府通知家里人,没人来就火葬……” “嗯,一起去。”贺州执拗像是还没长大的小孩,趴在他身上手上缠着他的头发。 “贺兄……你没事吧……” 贺州低头推着他出了破庙“寻之等到钱下来,我们找个先生算算这个庙吧!” 还有那片山脚路,两个出事都在这附近,他想着这破庙又是天灾又是人祸的,指不定就是风水有点问题。 “可千万别再有第三起案子了,我可受不了。” “行,先招人要是还有余富,就找人来看看。”谢寻之安抚的拍拍他,被绳子磨出来的痕迹在一片雪白里格外显眼。 贺州小心的握着他的手,嘴唇微动想说些什么,又想着人已经死了还是他弄得,想说的话也都被堵在口里,只是生着不知道谁的气。 这庙、这路留不得。 破庙窗户上的封条还没有撕,门上的倒是不见了,估计是门卫放东西的时候撕下来了。 贺州搬了块石头堵着门口,谢寻之站在门前等他。 “你是怎么确定他会路过着的?”谢寻之有些好奇,更好奇的是贺州怎么爬上去的。 贺州勾着嘴笑笑“我一开始听他们说三夫人回家要走东边,就感觉不对劲了,路上又看到你留下的暗号,自然知道往哪走了,我走了大路比你们快些,到了地方就发现既看不见你们也找不到暗号,心里那叫一个慌啊。” “然后呢?庙那么高你怎么爬上去的?” “一开始想站高一点,爬了个树结果还是看不到,我呀就踩着树杈跳到破庙顶上了。”贺州颇有些得意的朝他挑挑眉。 谢寻之不赞同的看着他“先不说破庙周围的树,都离它有一段距离,况且你就那么跳上去,不怕年久失修掉下去吗?” “我那不是着急吗?是掉了还吓我一跳呢,但只掉了一点渣子,人不是好好的吗?最重要的是我上去就看到你了。”贺州仰着笑了朝他眨眼,企图在谢寻之这里讨功。 谢寻之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只是快步向前走。 “哎!等等我。” 大步刚迈出去一步,贺州就倒在地上,手里还抓着谢寻之的衣角,连带着谢寻之都没站稳。 谢寻之反应过来,第一时间就转头扶着贺州“怎么了!” 他掀起下衣,隔着衣袜能看出来肿了一大块。 “刚刚跳下来的时候好像摔伤了……” 谢寻之蹲下身“你上来,我背着你。” “你?”贺州上下看看他,不好意思的单脚站起来了,抬着一边胳膊“不用,你扶着我就行,我记得前面过巷子有个小药店。” 谢寻之拍拍自己胳膊“怎么了?怕我背不动你?怎么说我也个男子” 贺州压在他身上连忙摆手“哪能啊!你上次就受了不小的伤,药你又嫌贵拖拖拉拉的一直不喝,到现在都没好,刚刚又被绑架了,差点又是小命不保,嗨哟!更你比我这算什么。” 他靠着谢寻之懒洋洋的说,心底不由得记住,一会还是要给谢寻之抓点药,上次的还剩下一点点。 慢慢的他就感受到不对劲了,谢寻之好像越来越往他这边倾斜,左脚一沾地就疼的他直叫唤,直接倒在谢寻之怀里。 谢寻之勾着笑“小心一点。” “大人!大人!”呼喊的声音靠近,荷花气喘吁吁的上前搀扶着贺州的另一边。 春卷站在后面左右插不上手“大人,我们去西边找了没有人,走到后巷看哪里没啥人,但是地上扔了一路的干草就跟着过来了,还好找到你了。” “春卷,你去衙门把我房间的衣橱里面被子下的银子拿来。”谢寻之停下来。 “好!” 贺州就这么被架着往前走,身边谢寻之一直低声笑着。 “贺兄,你先歇着。” 第20章 贺州被扶着来到黄姑娘的小摊前,不知是不是时间问题,这次小摊上一个人也没有。 “哟,大人这是怎么了?”黄姑娘听着动静走出来。 “摔倒了,好像脚扭伤了肿起来了。” 黄姑娘进屋拿了药箱,走到他面前:“舌头伸出来。” 她看了看拿出脉枕放在桌子上,手搭在穴脉上,没一会脸色严肃的让他换一只手。 贺州见黄姑娘看看他,又看了看谢寻之心下一凉,不会是原主有什么疾病吧!照着古代医疗不会发现就是晚期了! 加上现在他确实难受的厉害,头晕晕的冒着冷汗一点劲都没有,越想越是害怕,他颤抖着手抓着谢寻之。 谢寻之见他这样呼吸一紧:“大夫他……” “自己吓自己呢,以为我要和你说事后话了,身体倍棒。”黄姑娘拍开贺州的手开始写药方,语气里带着点无奈:“少多想了,我看你们脸色发白,没吃饭吧,眼看就天黑了找个人给你们来送饭,别晕路上。” 她又抬头扫了一眼:“开了点药膏,一会学一下推拿活血的手法,抽空自己按按,你现在脸色这么难看纯属是惊吓加上饿的。” “吓我一跳,我还以为我要死了呢。”贺州放松下来嘴角扯起一抹淡笑。 谢寻之不赞同的推他一下:“呸!少胡说八道了,长命百岁!长命百岁!” 不说还没感觉,一说起来饥饿感止不住的上涨,他端坐在贺州旁边,长舒一口气。 过了一会,春卷拿着淡蓝色的荷包跑了过来,递给了谢寻之。 “喏,开了点药膏,上面有写怎么贴,入口的药就没必要了,多吃点饭吧。”黄姑娘把装好的药给他,还给他们上了凉茶。 谢寻之付了钱,又拿了点碎钱给荷花让他去找个菜馆,他和贺州现在是一步路也走不了。 “春卷,你们一起去,先去陈家酒铺看他们买不买,要是不买就换一家,实在没有回衙门随便拿点来。”贺州给自己倒了碗茶,他现在饿的手都在抖,说话有气无力的。 “好。” 黄姑娘坐在一边教他们推拿的技巧,忽然问:“王二文死了吗?” 贺州停下手上的动作,透过微微下拉碗边盯着黄姑娘:“谁?” “就是绑架的陈家门卫,他叫王二文”黄姑娘无所谓的耸耸肩:“只是猜测,你们所有人不都在这吗?他又没来……总不能让他跑了吧?” 她看着贺州,眼底没有神色,清澈的像是要把人看穿。 “他拒捕所以就地正法了。”谢寻之语气淡淡,端起凉茶喝起来。 “嗯,你们倒也不用怕陈家酒铺不买,他们也是要赚钱的。” 贺州端着凉茶的手发抖,一个劲的叫肚子饿,最后烦的黄姑娘进去拿了个饼给他。 他把饼一分为二给了谢寻之,随即大口吃了起来。 “姑娘,我看那边后街大片都是荒废的宅子?”谢寻之指向刚刚走过的窄巷。 黄姑娘顺着看过去点头:“是,都是外出打工的,只有祭祖才回来,那一片宅子都荒废着呢。” “那……他们门前的干草……” 贺州吃到急,喝口凉茶把刚刚吃的咽了下去,略微有些不解:“寻之,你要那干草干啥?” “马上要入秋了,我怕冬天柴火跟不上,若不是废弃的就算了。”谢寻之稍微有些头疼,这几天光花没有入账,但还是在没怎么注重细节的情况下,过的紧巴巴。 这要是到了冬天,天寒地冻的,不提前准备好就受罪了。 黄姑娘:“你找门前堆的枯叶,那是可以拿去烧火的,要是买不起碳,还是早些准备砍柴。” 吃完半块饼,贺州又感觉自己活过来了,身上也有点热乎气了。 他抓着谢寻之的手放在脉枕上:“大夫你给他看看呗?” “我不是说我没事吗?”谢寻之想把手拉回来,看着贺州逐渐暗下来的目光,也只得随着放上去了。 “刚刚望的时候,就感觉你的伤比他的重。”黄姑娘也不含糊,等到安稳下来就开始号脉:“重摔伤,五脏六腑都受罪,之前吃的药太激,先吃点温和的养养吧。” 第23章 她低头写着药房。 大街上冷清的很,各家烟火飘的高,贺州感觉自己还是饿,他捂着肚子依在谢寻之身上。 谢寻之低头看向蓝色干瘪的荷包,悄悄在心底计算。 明天就要把去私塾当先生提上日程,加上衙门的工钱,大概可以撑过这个冬天。 “对了,这个药有没有什么忌口。” 贺州伸着脑袋去看药单,憨憨的笑起来:“上一个大夫说不能吃辛辣,寻之这么多天了,嘴里都淡的没味了吧。” “现在恢复缓慢,少吃点吧,给你上面写的有些药材,我这没有,要去大药房抓。”黄姑娘把写好的药单递给他。 贺州看着它上面字迹慢慢干下来,和宝贝一样揣在怀里,反而是自己的药单字孤单的放在桌子上。 他用手肘戳戳谢寻之,眼睛一闪一闪的:“明天要不在下馆子?先给你解解馋?” “天天说你吃饭最积极,怎么真吃饭的时候还一直看我?”谢寻之笑笑。 贺州转过眼神,嘴角高高翘起“那是你太明显好吗?每回我吃点重味的,眼睛都要看直了。” 说到一半他有些懊悔。 “干嘛揭我老底啊……我这不是也为你好。” “是是是,谢谢大人!推拿手法学会了吗?” 贺州挠挠头抓起桌子上的茶壶演示起来:“这是脚掌先按这个穴位……重按……嘶……这个手掌要……” 他抬眼看看黄姑娘疯狂想要暗示,只见对方闭着眼一副看不下去的样子摇头。 贺州瞥了一眼谢寻之轻咳两声:“寻之我和你说,推拿是一门专业,俗话说术业有专攻,我……” 谢寻之拍拍他的腿,抄到自己腿上,小心的揉起来。 “!” “一会还要吃饭呢!” 贺州有些震惊,又有些不自在的想把腿收回来,却被谢寻之白皙的手硬生生按着了,一时间他也不敢有其他动作。 “乱动什么?我都还没嫌弃呢!” 过了好一会,春卷、荷花个提着一个饭盒过来。 谢寻之跟着黄姑娘学的七七八八了,把他放下来之后,走去后面洗手了。 倒是贺州还是保持刚刚那个姿势,双手撑着后面的板凳,不自在的坐着,脸上红了一片,像是烧开了的水壶下一秒就要冒气了。 “大人?要摆菜吗?” “啊?”他回过神,摸了摸耳朵:“摆!摆呀!都坐下来一起吃。” 谢寻之拿着碗筷招呼黄姑娘一起坐下来吃饭,他把盛好的第一碗饭给了贺州:“陈家酒铺没说什么吗?” 春卷摇头:“酒馆里的人都在讨论大人的事,但…小二可能跑出问了吧?回来之后才给我们上菜。” 谢寻之点头,把今天大概的过程给他们讲了一遍,让他们做好心理准备,吃完带着他们去搬枯树叶。 贺州挣扎起来想跟着一起去,为了证明自己可以,他双手伸直单腿跳到药房门口,被茶棚杆子卡了一下差点摔倒。 他好不容易站稳,撑着桌子,周围安静一片。 荷花低头偷偷的发笑,春卷跟是不敢看他。 谢寻之扶着他坐回去,掏出荷包给他:“你在这守着钱袋子,等一会,我就回来?” “好吧。”贺州垂着头把闻了闻荷包上淡淡的木香,语气低落:“那你快些回来。” 黄姑娘翻了个白眼:“隔壁牙还没长齐的小六子,在娘出门的时候也这样。” 贺州撇嘴:“你不懂。” 他看着谢寻之带着两人离开,心里不由的发空,四处找有没有类似拐杖的东西能让自己也去窄巷。 到时候望巷子口一站,他都想好怎么说了,看到他们搬,保不齐还会有其他人来,他在这看着也不动…… “别想太多了,你要是不想接下来一段时间,谢大人一个人在外奔波,你躺在家里床上养伤,就不要动了。”黄姑娘声音轻淡,贴心的为他倒上茶。 贺州想了一下还是乖乖的坐了下来,此言有理,他略微有些焦躁,手指有以下没一下的点着桌子。 空气中弥漫着烧火的味道,更是让他头疼,其实贺州也不是没有怀疑过,现在会不会是死前的幻想。 一股恶意顺着爬上来,像是低语的魔鬼,他好像有点分不清现实与梦境,他试图甩掉这些念头。 “聊聊?”清脆的声音打断这些想法。 黄姑娘点上熏香,在地上桌子上各放一个。 “聊什么?”贺州低着眼,刚刚的感觉很奇妙,除了不真实感,好像还有心底最怕的谢寻之会不会出事。 他不由的皱起眉头,这种感觉不对,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吗?哪怕在这个一无所知,备受排挤的地方…… 黄姑娘微微抬眼:“你病的严重,我上次就说了你有心病,这次比上一次更严重了,这是这一回你眼里至少闪过五六种念头。” 贺州没说话,低头拨弄着凉茶的碗,现在脑子里奇怪的念头还是没有消失,只能用三分精力去应付黄姑娘。 “有没有想过把事情说出来?你感受到了吗?对谢寻之的依赖超出常人了?”黄姑娘叹了口气:“这是对不的大人,你和他才认识不久,你是这的地方官啊!” 他依旧低着头,小声说着自己对于陈家的看法,和“自己”考学多年,甚至死过一次,一朝高中却来了这个地方。 贺州讲到深处时,他都感觉到心底隐隐有些愤怒了。 他盯着黄姑娘平静的眼神,停了下来,缓缓的勾起嘴角。 穿越的事情,在嘴巴逛了又逛还是被咽了下来,他不是原主没有当官的责任感,甚至说现在的事有一半都是被推着走的。 如果没有谢寻之……他也说不好会发生什么,穿越如拐卖! 没有手机、电脑、没有亲人,连个能看懂的小说都没有,心里还要一直把这个事憋着。 黄姑娘把写着他们谈话的纸烧掉,端起桌上的熏香进屋,最后还是留下一句:“希望你是个好官。” 贺州看着她进屋,长舒一口气,拿起摆好的纸笔,照着谢寻之药单抄录。 写道最后长长的宣纸上写满了谢寻之的名字。 天色渐渐的有些发黑,鸡叫声混着狗的叫声,大部分荠兰县晚上活动都在西边,这边冷清的像是空城。 贺州手下发紧桌子上宣纸的一角被揉的稀碎,这种感觉像是魔咒一样,越到晚上越是明显…… “写的不错。”谢寻之不知何时回来了,从底下抽出他练字的宣纸,拿起来仔细的看。 有那么一瞬间他都以为自己幻听了,不好意思笑笑:“还好吧,没有寻之好。” “走吧,接你回去,把药提着。”谢寻之把纸收了起来,扶着他。 贺州踮着脚起来,提上药袋子回去,一路上碎碎念念的说自己身体好,恢复的快,说不定明天就能和他一起上山砍柴了。 谢寻之笑了起来:“后天我就去私塾上任了,到时候你也一起跟着去,你看看你写的还有一点样吗?” “就随手一写,没多想。”贺州趴在他耳边拖着声音:“你怎么不夸夸我,特意选的黄姑娘进去,一个人在那无聊死了。” “厉害厉害 ,正好受伤明天想跑也跑不掉。” 贺州不屑的说“切,我才不跑呢!” 晚上回去谢寻之忙前忙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把他写的字给烧了,又是给他倒水,又是给他上药的。 贺州躺在床上手里端着盘瓜子,没吃几个就被夺了去,谢寻之说吃多了上火。 晚上睡觉时,谢寻之坐在床边始终不放心,担忧的问他:“确定还要一起睡吗?我怕我晚上睡不安稳。” 贺州拍拍身边的空位:“你睡觉按不安稳,我能不知道?” 不知道几天晚上,他半夜醒来看着谢寻之安稳的睡着,借着盖被子的名义把人抱在怀里了。 谢寻之早上醒来姿势不好,纯属是被热坏了。 贺州挑眉急促的拍着床:“快来快来!” “好,对了你昨天在陈府说你上边有人?”谢寻之坐在床边,推了推他:“真的假的?” “当然是……”贺州吊着一口气,认真的看着谢寻之。 一时间周围空气都稀薄不少,谢寻之一颗心提了起来,拧起眉头看着他。 登录许久不见他说话他,满脸疑惑的补充起来:“真的?你上面真是大理寺少卿?我就说同样是失忆,你怎么生活上的事情一点不知道?” 贺州拖着声音打了个喷嚏,立马反驳:“当然是假的了啊!我要是真有什么本事,我第一个就先把你户口落下来啊!” 第21章 入夜微凉,衙门主房灯火通明,谢寻之映着火光一双杏花眼游移不定,闪着怀疑的目光。 “啧!”贺州急的声音发颤,他有一点后悔刚刚逗谢寻之乐呵了。 “我发誓没骗你!我上边要是有人,天打雷……” 第24章 谢寻之急忙捂着他的嘴:“我就是问问,就想着要是真有什么事,你也不必瞒我,左右我现在…也是个…没去处的人。” 贺州一骨碌爬起来,扭着腿坐着:“寻之,咱不如做戏做全,你现在肯定不能落户,在荠兰没有身份反而是对我们的保护,我带着族谱明天加上你的名字,查到就说长时间奔波没上户口?” 他冲着谢寻之挑眉,嘴角扬起一抹笑意。 “也行……” 谢寻之直直的盯着他,语气里充满了迷茫和犹豫:“要是你和我说的都是真的,接下来可就麻烦了。” “怎么说?” 谢寻之隔着窗户看了看,脸色凝重起来:“你想想陈府谁有动机偷这个玉佩,陈老爷能不知道?三夫人是为了下四夫人的面子,才一直不管,那这个陈老爷就是为了给四夫人解围和试探你。” “所以说我是在他的套路下把底子招了?”贺州后脖发凉,努力的跟上谢寻之的思路。 他靠近床边,把被子搭在谢寻之身上,摸着他都手都是冰冷的,今天天气不好阴着天,屋子里弥漫着霉味。 谢寻之叹气:“而且是货不对板,陈老爷好面子,你骗我到是无所谓,要是真没底……” 他看向贺州眼里满是担忧眉头紧缩,这要是被抓到,说不定有多少下作手段,光是想想就让人头疼。 贺州一时间心里也堵了起来,语气闷闷的:“我要是关系户就要了。” “走一步看一步吧,总得留在着,我想打着你这个名头,当个几天先生还是可以的,你跟我去几天学学,伤好点再去处理案子立下脚跟。”谢寻之轻轻吹灭烛火,把床纱放了下来。 可还是有蚊子飞了进来,绕着贺州耳边“嗡嗡”飞着。 他找准时机一巴掌拍死在腿上,弹出床外。 “明天就去私塾吗?” 谢寻之侧身戳了戳他脸颊:“你是不是有什么顾虑?” 贺州眼神黯淡:“我怎么感觉一直在拖后腿,我要不是县令就能陪着你找个好地方了,但偏偏我是……可黄姑娘、宋老、赵安他们期待我能改变这里…可我又什么都不会。” 他说话的声音透露茫然,一直以来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第一次撕破里面是站在悬崖孤身一人的贺州。 “你想多了,他们能把期待你改变这里,说明你做的够好了,有什么事也是我们一起抗。”谢寻之语气轻轻。 “况且…你今天还救了我的命,没了你我就是一具尸体了。” 贺州低声“嗯”了一声。 他抬起扭伤的脚,侧身抱着谢寻之不放,淡淡的墨香扑鼻。 早上不知道鸡打了多少次鸣,贺州顶着黑眼圈起床。 旁边早已没了温度,熏蚊香重新被点了起来,清凉的香气溢满屋子。 他穿着里衣服走出去落地就感觉脚腕发疼,桌子上摆着瓷碗反盖的早饭,随手抓了粗粮饼去院子。 外面春卷、荷花围着两只绑着腿白色乌鸡转悠。 “哪来的鸡啊?”贺州揪下拇指大的饼扔到地上。 “回大人,是吴大娘送来的今早她提着过来,说自己懂规矩,这衙门是有理无钱莫来的地,一个劲的让我们收下,扔下就跑了,谢公子拗不过她就出钱买了下来,让我们弄个鸡笼出来。”春卷扶着他。 贺州听着冷笑出声:“这又是哪来的谣言,别让我找到那孙子,寻之呢?” “谢大人今早去私塾了,说是一切安排好下午在接你过去,大人先吃饭吧。” 春卷扶着她做到桌子前,贺州吃完给自己贴上药膏,他从厨房找了个半人高的烧火棍撑着,在院子里转悠。 终于在他第八百次询问私塾方向时,谢寻之回来了,手里提着竹子编的篮子里面放满了菜。 贺州撑着过去想要接过篮子,被谢寻之躲开了换了只手扶着他,低着头看了看脚腕:“怎么不歇着?感觉怎么样了?” “好着呢!今早怎么不叫我?不是说要带我一起去私塾吗?” “去看看合不合适。”谢寻之把贺州扶进屋里,才提着篮子去厨房,烧起枯树叶的烟特外的浓。 他抓起一把堵着烧火口,等着烟囱冒烟,没一会随着屋里烟气消散,角落里多出一个抛橘子的贺州。 贺州一脸认真的看着灶台:“寻之你说橘子可以放在底下烤烤吗?” 谢寻之一把抢过半空中的橘子放在锅边:“少吃点上火,你不是说想开荒地吗?打算种什么?” “我想开两块,一个种小麦,一个种……”贺州低头想了一会:“我想种个韭菜试试,有根苗最好,种子的话在考虑成活率,要有其他种子也行。” 他说话的时候眼睛闪了闪:“怎么样寻之有没有兴趣投资。” “听起来还行,我们也真好需要,不过……”谢寻之迟疑了一会叹了口气:“其他都好说,可是种子这事就难了,荠兰的粮仓我看了空空如也,给出的理由的没有县令,早先年灾害吃了,也都合理。” “其实啊,我都想好种子从哪来了。”贺州神秘兮兮的挥手,让他过来。 谢寻之盯着灶台的火靠近:“怎么说?” “那日和我一起搜查的家丁他舅舅是摆摊买这个,他儿子一心想入仕途,但久久不中,那家丁三番五次询问我招收的事。”贺州惦着脚冲他挑眉,迎来是敲脑壳。 他有些发呆:“咋啦?” 谢寻之一言不发,继续炒菜,冒起的蒸汽挡住神色,依稀可以看出绷直的嘴角。 “怎么了?”贺州单脚跳到他面前,拽了拽他的衣袖,依旧不解。 “就是…没事,就是要是招人放水……我怕以后留下祸患。”谢寻之面露为难。 从心底他是不太愿意在这件事上作假的,只是…… “就这啊!”贺州松了一口气:“吓我一跳。” 他撇了一眼谢寻之见他还是便开始解释:“你就把心放肚子里吧,不是这个想法,那个陈老爷不是和我商量让买菜的去通知招人消息吗?我顺着这个钩子能找到门卫舅舅家不是?顺便和他谈买卖。” “什么买卖?” “我看田里大多都是老旧的两脚耧车,我想画出四脚耧车的图,这边木材有不少……他弄出来不买只租,即能挣钱又能在同价位下加快种子销售,我正想为你呢?听起来可行不?”贺州语气慢悠悠的,心里的底气也还是不足。 他仔细想了想,再三确定这个计划有什么漏洞,垂在身侧的手微微颤抖。 谢寻之把菜盛出来,放在灶台上:“倒也不是不可行,这样就算是彻底和陈家决裂了。” “我感觉迟早的事……况且赵安那还等着见效果呢。”贺州拿起筷子,擦了擦筷头。 他夹了筷子白菜,烫的吱哇乱叫,眼睛渗出泪水。 谢寻之连忙给他倒杯水:“没事吧!” 贺州把水含在嘴里,摇头跳着把橘子拿给谢寻之,狼狈的看着他。 “我给你扒。”谢寻之看着火,把橘子肉塞到贺州手上:“去等着吃饭吧!一会还要和我去私塾呢。” “好。”贺州撑着棍子,跳着回去。 没过一会菜就上来了,春卷、荷花还是有些不适应,磨蹭的坐在靠门的地方。 吃完饭贺州坐在院子里,等着他们把两只小鸡放在篱笆围起来的小圈里,随便喂了一点剩饭菜,两只小鸡蔫蔫的不叫,只是蹲在地上。 “这俩只鸡被吓得不轻啊?” 谢寻之打了盆水洗手“养不了多久,公鸡不下蛋,正好给你补补身体。” 贺州笑笑背着挎包,里面放着纸笔,蹦蹦跳跳的跟着谢寻之去私塾,走之前他还想带着烧火棍,没走两步就扔到地上了。 棍子哪有扶着谢寻之来的好啊! 谢寻之还会小心的扶着他,有一点不对就闪着一双眼,紧张的看着他嘴唇微动:“早知道晚些再让你来了。” “没事!”贺州接下来就老实很多了,他心虚的摸了摸下巴,其实没伤多严重昨天就消肿了,只是看上去青青紫紫的。 他看到谢寻之那副担心到不行的模样,一时间心底痒得厉害莫名的满足感袭来,那种感觉像是无底洞,没多久就需要投喂。 说是私塾也就只是一间篱笆围成的茅草屋,里面摆着统一的小矮桌,看上去用了很久了破破烂烂的。 谢寻之和他走的慢就提前来了,到的时候里面还没有一个人。 贺州坐在前台桌子旁边紧紧挨着他,帮着一起磨墨水,仰着头四处看,这地方夏天还行,冬天不得冷的要命? 还不等他开口问谢寻之想干多久,紧接着手里就被塞了一个毛笔,一只手握着他一只手帮他调姿势 “你先练下姿势,一会安排你做后面高桌子,走的时候带上宣纸,别露馅了。” 第22章 茅草屋里贺州只觉得飘飘然起来,被握着的那只手,僵硬的像是没了知觉。 第25章 “抖什么?又不是黄花大闺女,放松。”谢寻之手下用劲,扶正他的手。 贺州紧绷的手松了一点,撇撇嘴:“谁家姑娘,让你这样摸手?” “少贫嘴了,落笔重松笔成峰,你待会去后面描简单的字,写完放在包里莫忘了。” 谢寻之松手,挪到一边开始写生字。 他低眼看着长串古词,心中默念一边,确定都是自己认识的。 从里面挑着几个难认的写了下来。 写好的字刚刚收笔,留下漂亮的回峰,还不等他欣赏。 从天而降的,一点墨水染上。 顿时饱满的水墨在纸上四散开,黑漆漆的污点盖过回峰。 贺州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对不住,对不住!刚刚看入迷了,忘记手上还拿着笔,不小心甩起来了,你…用…我这个?” 他把自己写的递给谢寻之,两只纸靠在一起,比较起来起来惨不忍睹。 贺州的字写的发抖,显然是不常用软笔的。 字体方正,横平竖直像是被框起来的,依稀可以看出上一世的习惯。 不知为啥,他就是感觉谢寻之的字更加好看些,像是中学无聊看美术书上的字体。 他红着脸不敢说话,从底下伸出手想把自己写的扯回来,还假装不经意的在桌面点了点。 “不是说给我用吗?”谢寻之按住他的手,眼里满是不解。 “啊?” 贺州没反应过来,捂着脸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哎呦,你在写一份吧!这份纸钱我出!” 谢寻之有些头疼,声音软了起来,解释道:“我是认真的,你写的这种还挺适合他们的,反而之前学习的草书……” 他撇撇嘴。 这一说贺州身后的尾巴又翘了起来,手下方向一转捏起被墨水染了的宣纸。 “不管真假我认了,这个归我了。” 他嘴角勾起来,捏着宣纸在手里晃晃,起身去了后排的。 走到近处一眼就能看出,那个位置是留给他自己的。 一连几个木桌子上,落满了灰,唯独中间一个被擦的干净。 凳子是四脚凳,上面啃啃挖挖的,还留着墨水。 他颇有些嫌弃的意思,把斜挎包掏空坐在下面,用衣服挡了起来。 不等他学会谢寻之的手法,学生陆陆续续的都来了,大多都是刚刚开始换牙的年纪。 最开始来的几个抢在前排,一来就盯着夹在绳子上的字看。 该说不说,这单独看起来贺州觉得自己写的好像也不是很差,至少能看不是吗? 最最最重要的,是得到了谢寻之的认可啊! “哎!先生使用左手写的字吗?” “先生这颤,是要学的吗?”瘦小的手指着上面的字,看向谢寻之一脸的认真。 贺州被呛的直咳嗽。 谢寻之蹲下身揉了揉他的脸:“不是的,和上午的分叉一样,只是笔的问题,这处要写直。” 说完还朝着他看看,漆黑的眼底闪过无奈的目光。 怪不得要用他的,贺州没忍住笑了出来。 后面来的小孩多了起来,上次缺牙小孩,拿着手绢慢吞吞的走了进来。 看见他的时候眼睛都亮起来了,跑到他身边。 “怎么样!我是不是成功把话带到了!” 贺州看他来的时候吓了一跳,桌子上写好的东西来不急收起来。 直接给他涂死了,看上去像是黑旋风一样。 “不错,不错。”他干笑着,挤出几句夸赞。 “我叫王小胖!听说新来的先生听你的话,你能不能让他不要管我了?” “下次你再找我,我就不收钱了!” 话刚说完,小孩就被谢寻之提着衣领拉到前排。 “你要是在不认真,就把你母亲喊来。” 熟悉的话语,让他梦回自己学生时期,他是拿着资助上学的…… 然后呢? 贺州心里一咯噔,他发现有些穿越前的事,想不起来了。 从前的记忆像是一盘散沙。 只能模糊的知道自己干了什么,但却想不起具体的事情。 他甚至有点记不清自己室友的样子了。 自己是穿越,还是疯了? 这种模糊的认知,只会让他更加痛苦。 耳边传来奇怪的低语,“骗子!”“怪胎!” 这些话像是在孤儿院常听,身上仿佛还能感受到血的触感。 声音渐渐在耳边嘈杂起来,直到最后谢寻之的声音清晰起来。 贺州抬头看向谢寻之,眼底反映出身影,闪烁的炽热像是要把人拉下火海。 他现在的愿望就是能一直留住谢寻之,直到永远,直到死去。 谢寻之并没有注意他,只是让他们拿出书,跟着学一句读一句。 宣纸不便宜,大多只有在快下学,或者刚上学的时候写一写。 他是个好夫子,会努力的带上每个人的节奏。 同时也严的厉害,挂起来的戒尺也不是看看的,一颗心都在学生身上,自然也没有察觉贺州的异样。 贺州百无聊赖,没有照着写的书,那几个字翻来覆去都写腻了。 他趴在桌子上,记录谢寻之说的每一句话,没多久就被谢寻之敲着脑袋叫起来了。 随后他手里就多了一本书,谢寻之直接开始默背了。 他翻看着旧书,鼻尖闻到的除了书墨香,好像还散发着独属于谢寻之的清香。 明明两个人用的是同一块皂荚! 他抬起手指仔细闻了闻书角,那种淡淡的香气又消失不见了。 抓不住那种香气,他又想起刚刚抢过的宣纸,想验证的念头扩大。 刚拿起来,贺州就反应过来自己在干什么了,暗戳戳跟个变态一样。 他低着头像是考场看小炒的学生,心虚的往前看。 朗读声饱满的教室,无人看他,谢寻之在前面,温润的声音一句句念着。 他找到读的那一页,跟着一起写。 暖风吹着,小草屋通透明亮。 木门被猛的推开,砸在墙上发出“咚”响声。 把沉浸在谢寻之声里的贺州吓的一哆嗦,笔下写的字歪了个大的黑痕。 门外站着的春卷也吓了一跳,瞪着一双圆眼,呆在原地。 “我跑来的急了些,没在意篮子把门撞开了!”春卷惊慌的说着,一直手停在半空中。 谢寻之停了下来,安抚住叽叽喳喳是学生,让他们练挂起来的字。 他朝着贺州挥挥手,出了门去。 贺州把写的字都收了起来,一瘸一拐的走去。 到了门口一回头正对上几双充满好奇小眼。 “县令大人你干啥啊!” “去去去,好好写!一会谢夫子来检查。” 贺州推了门出去,就看到春卷紧张的道歉。 他蹦到谢寻之旁边,毫不客气的靠着:“发生什么事了?” “我刚刚听谢公子吩咐去买鞋,回来的路上见到两个商贩在为地摊吵架。”春卷把篮子向前。 里面装着两双黑色的布鞋。 “他们报官了?” 春卷摇头:“虽说没报官,但我听他们说的话不对!其中一个小贩说那个买鸡,掺合了官家案子,却没有给官家送钱,迟早掉脑袋!” 她比了个砍头的动作语气委屈:“这一个两个的,今早那个大娘也是,不知道听了哪门子的风。” 贺州看了谢寻之一眼,语气严肃:“陈家这么快就查出来了?” 谢寻之叹气:“今早我就觉得不对劲,那大娘急的厉害,我还是跑出去给的钱。” “卷那边围着的人多吗?”贺州摸了摸下巴,心里敲定了计划。 春卷点头:“多!今天街上的人比以前多一倍!” 贺州站直拍了拍身旁人的肩膀:“下次再来听你的课吧。” “明天就可以来。”谢寻之笑笑:“我去收拾东西,春卷看着点贺大人。” “还信不过我了。” …… 贺州从路上顺了根棍子,跟着春卷往街上走。 刚到大街就能听到争吵声,还有扔东西的声音,可谓是热火朝天。 “干什么呢!” 他把棍子扔到一边,由春卷扶着,尽量掩盖住脚下的异样。 围起来的圈子,散出一个缺口,周围的人低着头。 他隐约听到一句:“是县令来了!有麻烦看了!” 不知谁接了一句:“我就是个看戏的,不会也让抓到大牢里吧!” 天地良心啊!他到现在不说砍头了,他连个耗子都没抓啊! 里面的人听见他的声音,也顾不上打闹了,顶着青红的脸跪在地上,连头都不敢抬。 “县太爷!” “怎么回事,说说吧。” 地上两个人其中一个看着眼熟,他貌似是给王二买瞎眼鸡的徐老大。 第26章 两个人相视一眼,笑着抬头:“大人,我们俩闹着玩的!” 说着徐老大鼻子一热,流出一行鼻血,他迅速擦过跟没事人一样打哈哈:“上火!上火!” 另一个瘦子夸张的给他擦汗:“我也是,我也是。” “你也是,给他擦什么汗的?” 瘦子吓了一跳,改成给自己擦汗,支支吾吾的半天说不出来话。 贺州语气一转:“行了,说说吧,为什么当街打架啊。” “他…他…他把我的摊子占了…”瘦子率先开了口,底下的手颤颤巍巍指着。 徐老大哼了一声:“这个地方也没规定就是谁的啊!我来的早,我就先占着了!再说了你旁边不也有空吗!” “那能一样吗!你一个买鸡的,一股子臭味!我是卖炊饼的!人家闻到你的味道还能来吗!” 瘦子气的吹吹的,一时间声音也高了起来,到有三分刚刚的样子。 贺州让他们站起来,看向徐老大:“你自己的摊子呢?” “大人,那个摊子…那个旁边…是个买馒头的…时间一长,请我吃了酒让我搬了…这个地方就是他帮我选的。”徐老大缩了缩脖子,声音小了下来。 “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呢?下次这种问题来找我就行。”贺州抱着膀子,努力的用一直脚撑着地。 “今天先凑合着,晚上收摊来衙门登记,我给你们规划摊位,不满意再调。” 他老早之前就想这么干了,每次路过这,想去买包子旁边是买鸡的。 想去买烧饼,旁边是买鱼的一股子腥味,想去买点水果,旁边又是买肉的,血腥味传半边天。 地上的两个人都不说话了,为难的看着他,连带着周围的商贩也是窃窃私语。 有的着的挤出来:“大人!那摊位收租吗?” “不收,只是给你们规划一下,熟食在一起,生食在一起,包子旁边放豆浆。”贺州拍了拍手,转身看向他们。 “你们觉得这样行吗?要是有谁和谁有过节,和我说给你们调开。” 他挑眉看向众人,虽说还是怀疑的目光,倒也安下心来了,只是心里还是没底。 “行了,一会都过来吧,现在该聊聊什么叫,不给官家钱,迟早掉脑袋了?” 第23章 看戏的人没有随着减少,反而越来越多。 围在前面的大多都是挑着担子的商贩,后面才是买东西更着来看戏的百姓。 “大人我们都是后来的,你先讲讲分摊子的事呗。” 人群里有人冒头,不安的手擦着围裙。 “是啊,是啊!其实也就他们俩吵架,我们都还行!” “这要是分起来,地方怎么弄啊,我弄的东西多……” 人群里一双双眼看着他,熙熙攘攘提着意见。 贺州挥挥手:“一会你们来登记,明天我会来量你们用地面积,明天下午出公告。” “下午我会画好街道的图,你们来选,多出来的我来安排,晚上衙门后面有个匣子,那地方一片漆黑,大家有什么意见可以写了、画了投在里面。” 他环视四周,都还是一副担忧的样子,只是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了。 其实贺州自己心里也拿不准主意,打架的两个人怎么挑都不好做,还不如直接大拆。 况且街道上的小贩还是要管的。 “既然都没啥意见就这样定了吧,下午衙门摆了桌子来就是。” 他转过身看向低着头的二人,眼底闪着不见底的笑:“那现在可以聊聊了吗?” 瘦子“噗通”一声跪下来,语气慌乱:“大人饶命!大人饶命!我只是道听途说,嘴下一时没把门的……” “起来吧,别害怕,我就问问。” 贺州蹲不下去,只得踢了踢他的腿,但脚腕的疼痛感,还是袭了上来。 他没忍住嘴角抽了抽,压低了声音。 “第一次做官想扎扎实实的做点事,荠兰县人本来就少,出什么事你们能不知道?别说抓人、杀人了,我连找个孩子传话,我都是给钱的。” 说话的语气中带着三分委屈,他慢慢绕道前面:“你们比我亲,要是我收脏钱,你们能不知道路子?” “大人……” 瘦子抖着手给自己擦汗,丝毫没有站起来的意思,细长的脸皱做一团。 贺州拍了拍他:“没事,我就是想知道这个谣言,是从那传出来的,若是有人仗着我的名声去收脏钱……” “是是是…那人才是罪该万死,才……”瘦子吓的一哆嗦。 “起来吧,想想谁说的?。” 他抬腿站起几次,都使不上力气,最后还是跪在原地,声音小的像是蚊子一样:“我是早上听王屠夫说的……” 周围吵闹的厉害,轻飘的话只落在了前排,一个带着套袖的男人瞬间睁大眼。 “这怎么还到我这来了!我听郭嫂说的!” 他指向后排挎着篮子的女人。 女人原本笑着的脸垮了下来,被吓的倒吸一口凉气,连忙指向一个买菜的。 起先贺州还怕这么相互指认,会断在一个不在现场人的身上。 没成想这一圈指下来就没断,最后的口供都一个书生身上。 “李宁书?” 他听着耳熟,总感觉见过很多遍,却实在想不起来。 几个口供一样的传播人,被不情不愿的推到了前排。 “对…李公子…李公子昨天来收利息的时候说的,我喝了点酒不分青红皂白……” “我也是!我也是!只是随口一说…” “……” 推辞的话喋喋不休,贺州没接话,低着眼看不清脸上的神色。 能在这收利息的,大多也是陈家的人,好像比上次那个王二高级多了。 和陈家对上是迟早的事,陈老爷子做惯了土皇帝。 在第一次拒绝帖子,拒绝管家邀请,说要查酒楼税的时候,就注定是对立面。 要是查清他无名无姓,没背景,那斗倒一个无名县令,岂不是接下来很久都不会有县令。 “带路吧。” 周围声音小了下来,个个探着脑袋看他。 前面的几个人也哑了声,缩着脖子。 贺州扫了一眼:“莫不是在编谎话?” “没有!没有!小人不敢……” 几个人相互看了看,等到贺州不耐烦的黑起脸,才带着朝外面走。 零零散散看戏的人跟在后面,有的小贩收拾好摊位才跟着过去。 整一个队伍从前头断开,他身边像是出现了真空区,除了春卷没有一个人。 后面的人拖沓着脚步,讨乱的声音都小起来,混合在一起听不清一句,但都始终跟的不远不近,都害怕再次被点到名字,却也不想离开。 他半瘸弯弯绕绕走了半天,路像是一个个葫芦型。 好不容易绕无可绕的,时候到了高墙院子门前。 里面传来顿挫的读书声,这个声音听起来耳熟。 贺州想起来了,这个书生不就是,发现破庙尸体的那个秀才吗? 当时跪在地上哭爹喊娘的,他站在门前转过头。 后面的人早躲的远远了,刚开始带路的几个甚至跑到了最后排,躲在别人后面,一下也不敢看他。 春卷略微有些担忧,犹豫的拉住他敲门的胳膊。 “大人…我们要不要……” 贺州向后使眼色,小声道:“这都箭在弦上了,不得不发了。” 春卷收回手挪到他的身后,眼中满是纠结,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他敲响门,里面的读书声停了下来,高声喊。 “谁啊!” “衙门查案的!” “衙门?”里面的人打开门不由得被人群惊到,冷冷的扫视一圈 李宁书上下打量冷静下来:“你们……衙门案子关我何时?女尸案不是结了吗?那婆娘他父母都来了?” “倒不是这件事,我听说有人冒充县令朝你要钱?还说不给官家钱,迟早掉脑袋?”贺州一顶帽子扣上,闪出身露出后面一片人。 “哪来的事?” “没有人假冒县令问你要钱?” “当…”他忽然停下声表情嫌恶,眉头狠狠的皱在一起:“大人现在还没到公堂审问吧!我一个秀才家门前围这么多人做什么?” 贺州微微一笑语气全是无辜:“那李公子我们进去了聊?别害怕,只是了解情况。” “嗯。”李宁书不情愿的让开,里面是宁静的小院子,虽说不大却也颇有讲解。 贺州带着春卷进去,门刚关上不久,外面就叽叽喳喳的吵起来。 李宁书站在门前看着他,始终冷着脸:“县令所来何事?” “何事?”贺州慢悠悠的走到院子里的桌子前,上面崭新的书旁压着一张写到一半的宣纸:“我刚刚不都说了吗?有人说你传播反朝庭的话。” “一派胡言!我何时那样说过!”李宁书重重挥起衣袖,神情严肃。 第27章 “门外的人说的,说你昨天收租时候说的。”他拖着手点着太阳穴,眼睛弯起来:“他们是喝酒无意背出来的,我想李公子不会喝烈酒吧?” 院子里安静无声,唯有院子里的树叶沙沙作响,他站在树荫里看着。 “大人他们口口相传必然是弄混了,我说的可是说大人是清官不收钱……”李宁书声音拖得细长,走上前袖子下,手心拖出几块碎银。 贺州猛的抓住他都手腕,眼里发狠:“不管你当时说了什么,现在都已经造成影响了,算一罪!现在又要贿赂官员,更是罪加一等!” 他真的有些不明白这个书生? 要是说王二只是陈家试探他的小楼咯,那门卫就是陈家策划的套,但是不管哪一个都和陈家撇得清,这个? “你可知哪怕你金榜题名,有这几个罪状缠身,你也难有出头之日!” 李宁书死死的攥着手心,脸色憋得发红:“那你要怎么样!有本事杀了我!反正我也考不上!” 贺州松开手抽出桌子上的宣纸,上面明晃晃的写着金榜题名,甚至写了还不止一遍:“别紧张,这就是可能性之一,你说官家收钱是有人威逼你了吗?” “什么意思?”李宁书快速把钱收了起来,揉着自己的手腕,显然是还没听懂他在说什么。 贺州笑了:“我意思是这件事和陈家有没有关系?” “他?” 李宁书过了半天才不顾形象的笑出声:“你想什么?我才不会和他们同流合污!” 他端着蓝色的袖子擦擦吓出来的细汗:“大人一人做事一人当,虽说我看不惯他们,但这件事确实和他们没关系。” “是吗?那为何胡乱传谣言?”贺州虽说总有察觉,但还是不由好奇。 这么个小地方陈家独大赚的盆满钵满,在这种情况下居然还有人从中赚钱? 李宁书明显有些迟疑,但是还端着架子:“我自小聪慧有读书的天赋,科考心也虔诚,但偏偏家里人让我从商,我不愿说自己找了个先生当当,不曾想……” “不曾想什么?” “孙先生出的钱太低了,我就想让他涨一涨,晒了他几日,再去问的时候,那什么谢先生就去教书了。”他闪闪眼,声音强硬。 “肯定是借助了你的官……不然凭什么要他一个来历不明的先生?我只是收租的时候隐晦的说过。” 贺州见不是陈家的事,便坐在一旁的凳子上,眼神犀利的盯着李宁书“来历不明?谁说得?” “阿丁、阿甲他们都传遍了。” 不说这两个人他都要忘了,这两天还不知道在哪猫着呢。 “纯属瞎说,这两个人不干正事瞧着衙门要招人着急了。” 李宁书快步走上前不可置信的问:“衙门要招人?” “嗯。” 他抬眼闪出一丝笑意:“你昨天收的哪门子的租?” “春播种子的租。” 第24章 黄昏染了半边天,大街上难得摊位爆满,有了些烟火气息。 谢寻之上课的时候就听说今天有集市,放学他在后排看到贺州放在凳子上的斜挎包。 他背着小包顺着学生的路径去了集市,其实也和平常没什么改变,也就是今天又商队路过。 一条街巷的最末尾多出几个稀奇的游摊,他挑挑拣拣看花了眼,选了几个不常见的水果。 想着许久不吃肉了,又去买了点嫩肉,壁画着只要一道,谁知屠户一刀下去狠狠的弯下一块。 谢寻之皱眉思来想去还是认了下来,他盯着屠户手里的秤杆。 只见那屠户把染着血的秤砣放在中间,一只手提着秤的绳子,后头的手死死压着翘起来的秤杆。 “大人一共是二十文。”屠户脸上堆着笑,提着给他看。 谢寻之脸色铁青拨开他的手,秤砣下落下来左右摇晃,秤杆猛地翘起来弹到屠户的下巴上。 “好好算。”他把秤砣拉到后面,杆子一晃一晃的慢慢停了下来。 “四十……四十三文……” 谢寻之看了一眼让他抱起来,把钱放在案台上了,接下来逛下来多多少少都是这样干的。 他眉头拧在一起,心底叹气,看来这个谣言还越传越厉害了。 这种事让他难受的厉害,又不由的担忧贺州怎么处理这件事的,脚下的步子加快。 刚到县衙门前就发现出不对劲,周围的巷子里蹲着人,伸着头盯着衙门。 贺州搬出一个大长桌子坐在门口,旁边还挨着一个方型的箱子,手里捣鼓着一张图纸。 他呼喊春卷把他手上的菜放进去,一把坐在旁边,拍了拍他的腿:“不是说不要翘二郎腿吗?” 贺州笑笑:“不翘不舒服,哦,对了你看这是街上个个小贩的位置,他们就是为了这个吵起来的。” “那你这是?”谢寻之心里有一个模糊的想法,却又被否定了,总不能弄得那么麻烦吧。 “我打算给他们排一排!” “什么!”谢寻之小声惊呼出来,怪不得他们都恨不得给他塞东西。 他叹了口气,语气疲惫:“贺兄你知道这是多大的工程吗?而且你怎么保证每个人都满意呢?” 贺州眼睛闪了闪,指肚抵着糖盘子移到他面前 “我这是想和你商量的,但是出紧急,其实当时我就是和他们俩说的,但是……” “你要是想解释,还能被误会?少来了,算了,事情都发生了先办好吧。”他拿过桌在上的画好的图纸。 细长的线条画出一条街,有些摊位还画出大致的形状,量出来的长度也是尽量往大的写。 谢寻之手指摸着图纸,语气迟疑:“这是你写的?” “当然不是,是荷花写的。”贺州侧身靠了过来,胳膊搭着他:“其实我也奇怪,他竟然识字?还写的这么好?” “哦对了,你猜传谣的是谁?” “不是陈家的?” 贺州摇了摇手指:“还真不是,是破庙案的报案人李宁书,就是在王二家哭天喊地的秀才,他就是我说的那个种子大王的儿子。” “他?那你们都说了什么?” “嘶~说的还挺多。”贺州从头到尾和他讲了一遍。 从进去开始争锋相对到知道李宁书不是陈家的人,贺州也没想为难他,只是说会把这件事写成告示挂在街上三天。 谢寻之歪着头看他:“既然确定他不和陈家有关系,那只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无故传谣言?” 贺州慢慢转过头,眼神闪躲:“他…他…就是觉得……我这样的是怎么考上的……” “还是罚的太轻。”谢寻之叹气,招招手。 远处巷子里靠墙坐的人指了指自己,紧张的四处看了看,确定这一片只有自己一个人。 看着谢寻之点头,他立马站了起来,走起路来有些不自在,手一直拽着衣角。 “大人?”巷子的人半弯着腰,眼神始终向下瞄着图纸。 谢寻之给他搬来椅子,让他坐下来:“你是摊贩吗?” 那个人先是点头,片刻后摇头低声道:“大人,小的侄子是那锦街的摊贩,他让我……在这看看最新的政策。” 谢寻之桌子下的胳膊戳了戳贺州。 “那告诉街上的,现在就可以选摊位了。” 贺州指向更远巷子的人:“也顺便告诉他们。” 那人应了下来转身就走,迈着大步,生怕下一秒就要出什么事了。 没一会卖伞老板就过来了,身后断断续续跟着不少人,他小心上前弯着腰看着桌子上的图纸。 “喏坐吧,区域划分和之前差不多,只不过生鲜集中在前半段,中间事买菜的,后半段靠经学堂是小吃加上饰品,中间也可以选。” 贺州把毛笔递给他:“选个地方吧,但是先说好你选了也是要和上一个人商量好。” “好。”卖伞老板虚坐在凳子上,两个手指压地图,丝毫没多想就选了自己的位置。 他抬眼看了看,黑漆漆的眼底充满了犹豫:“大人,那李公子……他……” “他是无心之举,只是过几天会有公告。”贺州接过他递过来的毛笔,还把面前的糖上前推了推。 白瓷盘子里摆着几块枣糖和果脯,甜酸的香气飘在空气里。 谢寻之闪着眼吃了一个,挑了几个塞到他的手里。 卖伞的老板乐呵呵的双手捧着接了下来:“谢谢!谢谢!” 他拿完东西跑了回去,走到外围一脸三回头,鬼鬼岁岁猫着腰钻到巷子里。 贺州伸着头看了看,从这个位置能看到老板绘声绘色的讲着事情,看起来手舞足蹈的。 “你到底是什么怎么想?”谢寻之还是有点不懂,怎么看这都是一件吃力不讨好的事。 贺州选了一块糖抵在舌根,乌黑的眼闪着精光:“就是接触一下,看看情况。” 谢寻之凑上前呼吸声猛地放大,皎白的脸被放大,贺州甚至能看到细小的绒毛。 第28章 其实不怪他刚开始草率的把谢寻之定论为富家哥,对方顺着动作散落下来的发根都是光滑的。 贺州抓住发根转绕着食指,刚想开口说什么,桌子前一道阴影打了下来。 沉闷的身影站在前面,黑长的络腮胡压在围裙里,他声音沉闷:“怎么选?” 谢寻之扯回头发,拉开距离:“在这。” 那人也没坐下,只是干脆的拿着 选出自己的位置:“接下来会收费吗?” “不会的,从来摆摊都没有收费的说法。”贺州忽然停住,直勾勾的看着他。 “是不是之前有人收过钱。” 那人扔下毛笔,墨水溅到手上,他低着眼擦在围裙上,声音依旧低低的:“嗯。” 还不等他们回话那人就转身离开了,紧接着另一个人就接了上来不给他们插话的机会。 好不容易遇到几个慢性子有机会开口说话,问上一句摊位收钱的事,所有人都是吞吞吐吐的说着:“不知道,没收过。” 贺州用头发根想也知道是谁家的手笔,很快摊位就被选完了,胡老大被安排到最前面的位置。 除去几个商量好要换的,剩下几乎都是没怎么动,贺州瘸着腿跟着一起去干活。 天黑没一会摊位就弄好了,各家挂上小灯笼,因为换他摊子的原因街上来了不少人。 曾经窝在里面的小吃摊聚在一起,谁在里面都得买点,炭火烤的烤串香传几里。 贺州眼巴巴的站在摊位前:“寻之你说这是什么味道。” 他坐在小摊旁边如愿吃上了,两边相邻的还在吆喝卖首饰、手帕。 这是他来这么多天第一次见到这么多人,也多了许多烟火气息。 今天学堂的几个孩子不知从哪里窜了出来,和他刚刚一样,眼巴巴的看着他。 贺州不为所动,咬了一口肉,味道不如他夜跑时候吃的小摊,但肉的味道要正上不少。 他把肉递到谢寻之嘴边,还是把剩下的几串分给了小孩。 谢寻之看了看咬下一口:“你要是想吃,抽空买点料子我给你做?” “你还会这个呢?” 他摇摇头:“不是很会,但是……今天肉买多了。” 他们坐在街头,看着摊主火火热热的忙活好一会。 街上的人散去,热闹的时间不算多,但也引起不小的讨论。 贺州没买多少东西,只是陪着谢寻之慢慢走会衙门。 今天大部分消费的还是外来的商人,他们也觉得稀奇。 牵着自己摆的摊,一路上也买了不少特色,出手阔绰。 贺州跟在他们后面也听到不少事情。 自从破庙修起来之后,破庙后面的路就荒废了。 加上荠兰县贫苦,大部分都是绕侧面的路子,像他们这样是晚上来不及赶路了。 贺州转头看向谢寻之,走上前叫住两个外来是商人。 两个人懵呼呼的,但也让出来他是当官的,笑着恭维两局,停下脚步。 旁边托着货物的马车也停了下来,马蹄来回踱步。 “你们这有什么稀奇玩意吗?”贺州声音满是笑意。 “嗯……” 两人解下马上包袱,搭在上面解开,里面稀奇古怪的啥都有。 那人捧出一个:“大人你看这雪白的是鱼骨雕像、我这还有西域香料、内蒙掌心灯。” “东西还真不好,没有没地图?”贺州往里面打量一眼,拿起青花瓷花瓶看了看。 话音刚落,他就感觉腰间被掐了一把。 谢寻之尴尬笑笑:“大人的意思是,想看看你们商队的地图,根据地图选东西。” “对对对!我就是这个意思。”贺州端着青花瓷附和。 两个人收拾好包袱,也笑起来附和着:“我就说大人县衙怎么会没有地图。” 他掏出地图展开,上面不少地方都画着小梅花,沿途还有画星的地方。 贺州盯着地图,上面一条线从海边开启一直到京都,从这个地图上看,荠兰是从矮山下来的第一个县城。 也是去往京都最近的路线,满奉县就是又有梅花和星。 他顺着山路下来,绕过荠兰:“哎着怎么绕过了?” 第25章 卷轴样式的地图展开,像是画一般仔细,荠兰县在地图上小小一点。 却汇聚各路的线在一起挤在荠兰县,可偏偏旁边绕着的山路更加的显眼。 贺州眉头不自觉的拧在一起,他手指顺着破庙反向一路衍生。 “为什么荠兰县过路的人这么少?” 他抬眼看向商人,又看向地图:“我看周围都是山路、水路的。” 两个商人手里拿着缰绳,尴尬的扯着嘴角笑笑:“这条路多了座破…庙,大型商队不好过来。” “就是破庙问题?” 贺州盯着地图看看,第一次案件时候他去过后面,是有一条路,不宽。 长时间无人路过,周围都生野草了。 “对!就是庙。”其中一个连连拍手:“庙就不能过!大师说不然发不了财!这才那么多人绕路!” “对对对!”另一个也跟着起附和,两个人一唱一和,说的天花乱坠。 贺州嘴唇蠕动,心底想的是一派胡言,他挥挥手喊了停:“我就随口一问。” 他收起地图拍了拍马,捞起刚刚放在地上的青花瓷瓶,看向谢寻之。 “寻之你瞧这个好看吗?衙门里种的是槐树吧?到时弄点放进去?” “是的,我瞧着不错,要了吧。”谢寻之弯着手指敲了敲。 他们抱着青花瓷走在大街上,不知是不是被吓到,两个商人走的飞快。 一溜烟不见人影了,谢寻之一只隔壁抱着青花瓷,一直隔壁扶着他。 “这一趟下来伤的更严重了。”他声音闷闷不乐的,嘴角绷的笔直。 “你…你明天什么安排?” 贺州趁着人少下来一直腿卸了力,夸张的一瘸一拐的走着。 他盯着谢寻之半边脸,长长睫毛如同蝉翼煽动,半边脸如同精雕玉琢一般。 谢寻之不满他的一言不发,挺起背,肩膀一个劲抖。 “没什么事,不是和你去学堂吗?” 贺州轻笑出声,谢寻之每次不满嘴角总是绷的笔直,腮帮子反而鼓了起来,像只仓鼠般。 晚夏的夜晚气温差大,冰冷的风吹的直打喷嚏,小摊被甩在身后。 街边早已没有吊起来的灯火,唯有天上缺了一边的月,两个人模糊的靠在一起。 贺州拉着谢寻之走了后门进去,喊着荷花把意见箱抱来放在墙根。 周围一片乌漆嘛黑,春卷提着不怎么亮的灯笼,照着墙角。 后门拐角这一片都和高墙,意见箱放在这,在地上压出一片方盒子的痕迹。 盒子被锁死了,上面是三个铜板厚度的长条痕迹,足够一封信投进去。 “行,进去吧。” 到了里屋贺州扶着腰坐下,双脚离地酸麻的劲就上来了:“今天真是苦了,为了不输气势我都假装好好的,你的不知道……” 他看着谢寻之转身出去,门都没关冷风吹进来,说话的声音小下来。 等他踩着平底鞋跳到门口,正好和端着水进来的谢寻之装个满怀,木盆里的水冒着热气,围着边沿转悠 水在盆里晃荡,热气模糊了贺州眼前的景象。 尴尬在两人之间不断蔓延———— 贺州金鸡独立的站在门前,尴尬的抓了抓头发:“我…我想喝口水,你……你这是……” “坐下吧,给你打的洗脚水,泡泡。”谢寻之把木盆放到凳子前,示意他坐下。 “干嘛?”贺州笑起来,摸索着坐下,热气真正上升。 他脱了袜子试了试水温差不多烫,没一会脚面就红了起来,谢寻之鼓弄着药膏眉头一刻也没分开。 贺州侧着身体,点了点他的眉心。 炽热的触感让谢寻之惊呼出声,抬头时眼神有一刻茫然:“怎么了?” “没怎么,你都快成小老头了。”贺州打趣着说。 “没什么,就是有点……”他停顿一会,手下指尖依旧弄着药膏:“只是有点迷茫,你今天还没和我说你到底也干什么呢。” 屋子里挂起来的灯用的是便宜的蜡火,散发着黄昏色。 贺州凑上前勾了勾手指,神秘兮兮的不肯多说。 圆圆的桌子显得格外的长,谢寻之拨开散落的头发,小巧的耳朵贴了过来。 他使坏的吹了几口,耳垂立马爬上粉色,不自觉的动了动。 “就是啊!我想要反陈家。” 谢寻之揉了揉耳朵放松下来:“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呢?” “你不害怕?” 在荠兰县说这种话,就如同跑到天子脚下说要造反一样,况且两人除了一张嘴,一点保底的本事没有。 在这种情况下他还以为谢寻之会劝他,捅破这层窗户纸,两人心底舒坦不少。 第29章 谢寻之勾着嘴扬起一抹笑:“有什么好怕的,迟早的事。” 水亮的快,他拿着毛巾擦干净,想着去把水倒了,还不等他准备到谢寻之就端了出去,回来仔细的贴上药膏。 接下来的几天贺州都跟着谢寻之去学堂,晚上回来路过小吃街听听建议。 他伤的不算重,歇了七八天就可以正常走路了,拖了几天才去黄姑娘那复诊,这次就他一个人。 黄姑娘明显想说什么,最后都咽到肚子里,只是照旧说了些注意事项。 贺州一一记下来,路上看到木匠在家门前雕刻着桌腿,木制的卡扣在一起,他凑上前看了一会。 “你这么木材都是那买的?” 木匠光着膀子,挂着一块擦汗布,他停下手里的动作:“分价钱,贵一点的就是外面引进的,差一点就是山上自己砍的。” “自己砍的。”贺州望向远处,密密麻麻的树林,其实这一片的山不高。 “嗯,自己砍,靠山吃山、靠海吃海,自古不变的道理。”木匠看了看他,提着木制的桌腿转开,不在搭理他。 他摸了摸鼻子,想着自己应该没说错话吧,心里直犯嘀咕怎么就被当成找茬的了? 他没多留绕到衙门的后门,上漆的巷子还在原地,他掏出钥匙打开锁,本以为和之前一样都是空空荡荡的。 没想到这次底下既然有一封信,摸起来厚度还不小。 稀奇! 他拿了出来从新锁上,进了屋里才慢悠悠的打开信封,塞了足足三张纸,写的都是皱巴巴的文言文,他只看懂一点。 陈家……欺上瞒下……无恶不作……劣迹斑斑…… 贺州拿着信封径直走向厨房,谢寻之正站在灶台前洗菜,玉白的手在井水里冻得发红,书信落在他眼前。 “起县爷,吾县苦陈家久矣……”他移过眼神,盯着贺州:“哪来的?” “意见箱的。”贺州耸了耸肩:“我看了一点点,但凡里面有三条是真的,就够陈家喝上一壶了。” “我估摸都是真的,只不过……”他擦了擦手,语气沉了下来。 “这封信这么久才出现,写出来的字也是歪歪扭扭,没属名、没事实根本算不上证据,陈家在这的时间不短,当地百姓早就麻木了,你要是真现在开堂,还真不定能有好果子。” 贺州把信放到一边抱着手臂感叹:“啧!这叫什么事啊!也不算坏?我们可以从上写写的事查起?” “对,但是绝对不能被发现。” “了解。”贺州站在旁边打下手,包揽了洗菜、切菜、尝菜的活。 屋子里春卷早就准备好碗筷,见他上第一个菜时就开始盛饭了。 他在里面书桌上看到了信封和一些银子。 贺州顿时两眼放光,跳着跑向厨房,他扒着门框露出半个脑袋:“寻之书桌上的是? ” “上面批下来的钱,让我们找文官和快班,省的抓捕的时候一个人也没有。”谢寻之收好火,盛出最后一盘菜。 贺州接了过来,语气里略微有些兴奋:“终于来了!” 手里端着的烧肉闻起来都香上不少,他端着快步放到桌子上甩甩手:“寻之你这个手艺越来越好了,啥时候学的?” “买菜的时候问了两嘴,尝尝再说。” “别和上次一样闻起来香。”谢寻之递了双筷子给他,拉着他到主位前。 贺州还没坐下,先是夹起一块放到嘴里:“好吃!其实上次也好吃,就是没入味,不讲究这些。” 他两眼放光,虽说这几天吃的肉不少,但今天是最好吃的,他夹起一块放到谢寻之碗里。 “好吃就行,等会给你看样东西。” “啥东西?” 谢寻之没说话,学着上次他从学堂回来的模样,笑而不语,眼睛一闪一闪的吐出两个字:“你猜。” 贺州摸不着头脑,扒拉一口饭侧着耳朵:“说说说!” “先吃饭。” 这段饭吃的贺州抓心,每吃一点就盯着谢寻之,桌子上的反而吸引不到他,像是身旁才是下饭的美味。 谢寻之被他盯的发毛,忍不住拿着筷子末端敲他:“专心吃饭!我找到后面荒地的地契了,只不过现在的问题是你是县太爷不能认领,我是黑户也不行。” “啊?” 谢寻之放下手里的碗,看着他的眼睛:“其实只要是确定是荒地就可以了,哪怕最后被告也是充公,东西也是你的。” “那也可以啊!有地就行也不指望挣钱,对了荷花、春卷你们卖身契还在人牙子手里吗?” 春卷端着碗抬头圆圆的眼睛挡在头发下:“不在,在我们那……” 第26章 “哒…哒…哒……” 轻木制的暗黄色筷子敲着碗边,门外吹近暖风,饭桌上飘着红烧肉的香气。 谢寻之微微皱起眉头,手指按着贺州的筷尾:“不要敲碗。” “嗷。”贺州停下动作,眼底依旧闪着疑惑:“寻之……你不是说春卷卖身契在……” “不是的。”荷花语气局促,手放在桌子下面不安的碾压着袖口:“人牙子是押着一批下人从京城一路过来的,一路上断断续续的都被买走了,唯有我俩……” 他缓缓抬起头:“之前我得罪了家里的老爷,一路上想过要受苦,不让吃饭、睡觉,一路上打骂更是家常便饭,可是……他就是打算过了这个山头杀了我们…… ” 荷花的嗓音不像之前一样沙哑,听的出一丝低沉的音色,半截头发刚刚长出来遮挡住眼底的神色。 “那你们是怎么知道他要杀你的?”贺州垂眼吃下最后一口饭,他转头看向谢寻之低声问:“饭要凉了,要不这半碗给我?你再盛新的?” 谢寻之愣了,随后摇摇手:“不用没有这么讲究,再说还养着乌鸡呢。” “行,我就是怕你闹肚子。”他笑笑,目光看移向荷花。 “是我……是我听到了……”春卷小心放下碗筷,身上灰扑扑的黄色衣服被拽的发紧,声音低沉:“他买了迷药,心疼钱不舍得全用,我迷迷糊糊的就听到他说,过了山头就要我们命……” “但是……但是!我们没有多想!只是想着拿着卖身契,上了山就跑!”她神色痛苦,重复着嘴里说着的话。 她举起手黄色的袖子滑落,纤细的手腕露出条条鞭痕、烫伤:“大人放心!若是前东家找来,我们必然不会连累大人的!” 荷花沉闷的低着头,黑漆漆的眼睛盖在碎发下,她猛地跪了下来,四方凳子砸在地上发出闷响。 他声音染上哭腔,只是话语还是清晰的:“大人我们身来就是做下人的料……那人家要让春卷当暖房丫头……我……” “打住!”贺州出声打断,这种事情还是不听的好。 “多的不要说了,我就是一个芝麻官,多的保证给不了,只能说我活着一天就留你们一天。” “起来吧 ” 贺州叹了口气,心底有些发笑,仔细想想满院子四个人,三个身份不明,还有一个孤魂野鬼:“寻之那他们这样还能签帮工契书吗?” “签不签其实都行,你看外面上上下下那处不是干净的?干活利索。” 谢寻之起身新拿了双筷子给荷花:“安稳吃饭吧,只是贺州种地需要你们帮忙,至于其它的我们全当不知道。” “你们只是我看着人牙子不对劲,救助下来的外乡人。” 吃完饭,贺州就在书房围着桌子转圈,眼睛盯着桌子上的卷宗不放,他靠着墙边打开窗户,外面是大好的晴天。 万里无云,饭桌上商讨花了不少时间,太阳斜歪着,石钟上的影子指着末时。 “你说现在……”话刚刚开了个头,就被打断了。 “现在略微有些仓促,毕竟是找人商量事,不如今天送拜帖,明天在登门拜访。” 谢寻之坐在书桌前,低眼写着找人的告示 贺州打了个响指,勾着嘴笑起来:“寻之就是懂我!但是…你说我都去送拜帖了,不进去不好吧~” 他撑着桌子靠近谢寻之,整个人像是打了鸡血一般亢奋,眼睛闪烁:“我现在浑身都是劲!” 谢寻之用手背推开贺州语气平淡:“找个孩子给你送,希望你下田也这样,不要半途而废。” 写好的告示被举了起来,透过淡淡的书页传出墨香,贺州无意间蹭过谢寻之的手捏着告示。 “我去贴吧。” 谢寻之的手发冷,他还能回想刚刚被推开时候的香气,是浓厚的墨香盖过亲冷的木香,这种味道贺州熟悉,晚上两人在床边靠的近些总是能闻到。 “等我写拜帖。”谢寻之对着告示吹了吹,见纸上墨迹干了才松开手。 告示软塌塌的倒在贺州手中,一时间心里涌上一丝怪异的情绪。 他掂量起笔架上的另一只毛笔站在旁边,按照谢寻之的笔记写着,这几天的特训下来是有用的。 第30章 只要不是太繁琐的字他现在都能看懂,字迹也和寻之的相像,只不过他提笔下笔更重些。 他拿着写好的去街头贴,正想着如何把拜帖送出去,就看到围上来的王小胖,手里还是拿着风车,挎着编织的竹篮,上边盖着一块蓝色的花布。 贺州贴完告示,弯下腰打趣的问他:“认不认识李老爷。” 王小胖撇了撇嘴,眼生里透出不屑的目光:“种子大王谁不知道?都说了我是这十里八乡出了名的记忆好……” “嗯嗯,知道了,带有科举之志。”贺州在私塾这几天早就把人摸得通透,王小胖就是装的小大人有意思的很。 他掏出请帖:“送送?” 王小胖笑起来一只手捏着拜帖,一只手摊开,竹篮滑落到肩膀卡着的脖子,他却丝毫不在意,眼中浮出三分羞涩:“上次和你说不让夫子管我,才不收钱,你又没做到,这次翻倍!” “财迷!”贺州把铜板放在他手中,刮了刮他鼻子。 “保证送到!” 贺州笑笑回去和谢寻之讲了这件事,谢寻之也笑了起来:“找小胖也合适,他说出来的话从不失言。” 晚上吃饭时李家就送来回帖,约贺州明日午时李家一聚,旁边盖着李旭的章。 贺州拿着帖子一拍手:“就等明天了。” 两个人坐在院子的摇椅上,老旧的椅子动一下叫三声,勾着铁丝连在一起才勉强没散。 今晚的月亮格外的凉,空中漫天繁星一闪一闪的,贺州举起手把月亮“握”在手里 ,要是现在一道天雷劈下来会怎么样? 回到现代?资助的钱大学兼职还的七七八八了,身体也落下不少病根。 可能就是在找一个飘渺的目标…… 比如在回来? “喏。”谢寻之拿着酒拍了拍他。 “嗯?” 他接过酒略微有些疑惑,舌头抵着尝了尝,苦涩的味道在口腔炸开。 “呸!”他一口吐开,脸色皱作一团:“好难喝啊!这是啥啊!” “我看你一脸惆怅,望着明月像是下一秒要喝酒言欢,做出千古难忘的诗句了。”谢寻之悄悄捂嘴,唇边绽开一抹笑容。 贺州把酒杯放到桌子上:“我要是真有那个天赋还在这?” “那可不好说,你能当上就已经是不少人的梦想了。”谢寻之端起酒抿了一口,瞬间跟着吐出来。 他的反应比贺州还要夸张,脸颊翻红起来,眼睛湿漉漉的吐着舌头:“这也太苦了吧?” 树被吹的沙沙作响,蝉鸣声虚弱融合在淡淡的夜色中。 谢寻之撩起散落的碎发,抄起桌子上的茶壶猛灌,玉色的锦缎在夜晚闪过,出色的面容看起来像是舒心的画。 这下子轮到贺州偷笑了,他给谢寻之顺着气:“我刚刚都说了苦还喝?” “我还当是贺兄喝不来药酒。”谢寻之推过小酒盅眼神抗拒:“那个药郎说的天花乱坠还不收钱只是想要感受,在街上揽着我不让走,我想也没什么坏处,就收下了,没想……” 他盖上酒盅:“明天让他全拿回去。” “得了咱就不搞什么花前月下了,睡觉去,对了那个鸡啥时候宰了,每天天不亮就起来打鸣。”贺州晃悠的站起来,顺着胳膊抓住他的手。 谢寻之站了起来,脸颊依旧浮着淡淡红色,他掐断熏香烛火,确定院子里没有明火。 ………… 一早又是鸡鸣,谢寻之刚睁开眼正对上一双兴奋的眼神,他猛的起身嘴唇擦过贺州脸颊。 “你干什么呢!” “这么激动干什么,又不是第一天睡了。”贺州跪坐在床上,眼神向下:“不都看过吗?” 谢寻之有点迷糊,他横着靠着墙坐:“怎么就这么早,昨晚不还嫌鸡鸣早吗?” 贺州早穿好一身天蓝色圆领衣,他把衣服递给他:“这不是激动吗?心心念念…… ” “先吃饭再说,也不知道哪来的执念。” 贺州撇嘴想蹲下身子给他穿鞋,谢寻之不自在的躲开:“不用我自己来就好。” “跑药店的时候,我去看粮店的价格要比平常价格贵,而且买的不单单全是不种田的商贩,地里收成不好,我就是想自己种看看。”贺州垂着眼。 吃完饭两个人走到街口就分开了,这个店小摊开的火热,谢寻之抱着几瓶药酒,斜挎着小包。 贺州清楚的知道里面有一本破旧的论语,还带着草纸和墨笔:“别和小崽子生气。” 他拿着帖子搭在谢寻之的肩膀上,语气略微有些调侃:“要是真受不了,下学我带麻袋去打他们一顿。” 谢寻之掰开他的手:“小孩都挺好的。” “呦呦呦!怎么不说贺兄也挺好的?”贺州摸了摸下巴,勾着嘴角笑起来。 谢寻之笑笑:“真不用我和你一起去?” “不用!”贺州摆手:“又不是去智斗,就是去商量不行再想办法。” 街上的人多起来,陆陆续续的有人看着他们路过,他们旁边摊主挪开遮盖的布,摆上蒸好的包子。 小贩扶好帽子堆着笑:“我看大人在这站了许久,要不要来点包子?不收钱!刚出炉的。” 第27章 李家门坎不如陈家的高,朱红色的大门早早的打开了,家丁看见他来也不奇怪。 家丁低着头引着他去客堂,贺州脚步放慢四处看着,耳边依稀可以听见水声,院子里不出意外会有条暗河。 走廊遮阳通透,吹进来的风暖洋洋的,李家宅在规模不小,但依稀可见不少地方都是没有维护的。 他坐在客堂下人刚端上来的茶飘着清香,贺州不懂茶却也闻到出是好东西,至少在陈家没见过。 “大人光临!有失远迎啊!” 中气十足的声音远远传来,侧门走进来一位中年男子,眉目间和李宁书有十分相似。 贺州站了起来:“哪里哪里,早就想来只是交接的慢了些,还望见谅啊李大人。” “哎~大人客气,我怎么担得起李大人一称!”李旭连连摆手,绕步走到他身侧拱手道:“大人称我旭文就可。” 贺州干笑几声,先前养成的习惯,要说叫一个年纪大自己一轮人的姓名,还真是不怎么习惯。 “请坐。”李旭笑着拉他坐在身后的椅子上:“大人来的真巧,我家中人刚从京城寄来上好的茶叶。” 贺州端起来小抿一口,眼神发光:“好茶啊!大人何人在京都?寻得这好茶?” “嘿哟,和大人比不了!就是做做买卖。” 李旭撇过头说起话来慢吞吞的,但字字句句带着自豪:“给九王爷打理打理产业,我没什么头脑就留下来管着祖宅了。” “文旭老板谦虚啊!” “哪里哪里!说到底还是商人罢了,和大人还是比不了的,老祁!”李旭弯着腰,朝着院子里喊了一声。 一位穿着灰色衣袍的老人走了进来,干枯的手上端着一个方正的盘子,上头盖着一块红布。 贺州疑惑的眼神看向李旭,伸着手掀开红布,齐刷刷的九块银锭,如果足重的话恐怕要是上头批下来的三倍。 怪不得说当官的就爱敲打商人。 “李兄这是?”他盖上红布,推开盘子。 李旭眯起眼,满脸愁容:“大人,小儿年纪尚小,不懂事喝点马尿就说胡话,多有得罪,我想那告示上罚的少啊!” “大人年少成名,想来没有多少余钱。” 他把老祁叫到眼前,撩开红色方步,白花花的银子闪着眼。 李旭语气一转,语气恳切:“这是我捐给县里建设的!虽说荠兰县小,但花钱的地方不少啊!我作为县里一份子,理应出着一份钱啊!” 一番话下来毫无挑剔的地方,宛然一副为了县城着想无私奉献的模样。 贺州也不是傻子,还不至于相信这么浅显的话。 他也只是笑笑:“老板好像误会了,我不是为了李公子的事来的。” “诶!”李旭端过银钱推到他面前,手指点了点意味深长的说:“但是我是为了小儿的事来的。” 一双精明干练的眼早已说明一切,方盒在桌子上推出低沉的声音。 若是说单单为造谣的事,李旭根本不可能拉下这个脸。 他想的是李宁书即能留下来,又可以折中当官的方法。 在商人眼里一切都是明码标价的,包括怀着心思上门的贺州。 “李公子要是知道这件事恐怕更不愿意留下来了。”贺州手里转着茶杯。 李旭身形一顿盖上红布,盯着他看了一会,片刻也不在周旋:“那大人来……所谓何事?” 老祁端过银子站在一边,把自己存在感降到最低。 “我想开片荒地从你这买些韭菜种子。”他喝下身下的清茶,声音平淡:“不知道李老板愿不愿意卖?” “开门做生意,跟谁不是做。”李旭微微欠身。 第31章 “大人种子成活少、收获慢,不如改为韭菜苗,只是价格贵些,但是我这里做回头买卖可租。”他提溜着眼珠子一转,指甲敲响木盘子。 “或者大人在考虑一下?” 贺州笑着摇头:“李老板都考虑的这么仔细了,我自然是相信,只是……你刚刚说回头客?为何我只感觉去那陈家买种子的人更多些?莫非有什么门道?” 李旭摆摆手:“哪有什么门道,同样的价钱,他们自是觉得租了陈家地,更加方便罢了,大人这地也是从陈家租?” “荒地,荒地。” 他乐呵呵的凑上前:“同样的价钱?嘶~那李老板怎么不弄些折扣?这县中李家好像就这一份买卖?” 贺州像是初出茅庐啥也不懂的小崽子,黑漆漆的眼底是一眼望尽的疑惑。 这反而打消李旭不少疑惑,他自打贺州一进来就提防着,毕竟贺州长得不白净,轮廓分明剑眉星目,怎么看都不像是读书人。 “大人啊,种子价格本就不高,我们现在也只从中转一成。” “那现在不少人都去了陈家岂不是赚的更少了?”贺州靠着椅子,嘴角扬起一丝不明笑意。 对待李旭这样的什么都没有直来直去的好,他给自己又倒了一杯茶,垂着眼道:“我这倒是有一个想法,不知道愿不愿意听?” 李旭坐得直了些:“赚钱的路子谁不想听?还是和官家。” “不是官家,是我府上的先生,他懂些耕田要术,想和你商量商量。” 新倒出来的清茶冒着热气,淡淡的茶香飘逸,贺州端起打量着眼前人的表情,心里也拿不准注意。 目前陈家和李家不对付,也只是从李宁书和小吃街上听来的,况且这件事也不见得就是稳赚的买卖。 周围隐约安静下来,窗外麻雀落在树枝上,叽叽喳喳的迎合着李旭手指敲动桌面的声音。 “大人要是耕田可找错人了,我手上可没有地。”李旭低着头抚平袖口,发亮的缎子配上繁杂的云纹,足以看出哪怕不买种子,他好像也不是这么需要钱。 贺州扫过一眼低声笑笑:“只是些小伎俩,无非看到田里都是老旧的两脚耧车,我门下的先生能画出四脚耧车的图,只需李老板出个木匠钱,弄个五个只租不买,买的人不但方便时间还减少不少,何乐不为?” “当真?”李旭端过银子:“大人不如收下,就当是我买下你门下先生的图纸了。” 贺州推过去,眉头拧起来透露出不悦:“李老板还是收回去吧,倒也不用想太多,只是荠兰县粮食产量似乎太少了些?” 李旭手一顿,直直看着他:“大人莫不是想从……” 他停下要说的话愣了一会,随即大笑起来:“大人啊!您是好官,就是资历太浅了些,好啊!别说五架就是十架四脚耧车,我也弄得起!大人可要好好看看,是不是那些人不干活才出不了粮食。” 贺州张了张嘴没说话,只是眉头皱紧锁,他才不觉得什么工具上的改变可以提高产量了,不过活性高的种子还是少量的提高一下,现在也只不过是缓解燃眉之急。 至少四脚耧车能方便不少,贺州和李旭简单的谈了韭菜的价格就离开了,走之前还暗暗的提示他,荠兰之前并不穷,能在这扎根的都不是什么小人物。 贺州笑着谢谢,回去的时候还没太到中午,街上菜郎卖力的吆喝,摆出的菜相倒是不错,他买了一点提着草绳回去。 荷花、春卷卖力的收拾着院子,厨房里用完的碗筷早就洗好高高的摞起来了,他坐在烧火的凳子上,心底细细的缺上一块难受。 繁杂的人物和高高挂起的权威,几乎压得他喘不过气,这种时候比之前见到破庙尸体还要难受。 “想什么呢?” 一阵凉风袭来带着墨水的气味,贺州回过神大腿范上酸麻感,,一时间没站稳弯着腰单手撑着墙 。 “今天下学这么早?我就有点饿了想吃点东西。” “刚进来就听春卷说,你在这坐半天了。”谢寻之侧身进去,把小折扇放在他的手上:“种子大王没同意你说的话?不应该的?我觉的计划稳赚不亏。” 贺州低着头手指摩擦着扇骨“没有,他答应的可痛快了,只是他好像话里有话。” 他上前一步拉着谢寻之的胳膊:“寻之……李旭他上面是为王爷做事的,就这样那个姓陈的也还是照样打压,你说我们能……” “能!”谢寻之手指抵住他嘴唇,眼底淡淡的闪着光:“反正最坏的结果不也是跑吗?没事的,李家上头是九王爷吗?” “嗯,你听过?” 谢寻之熟练的生火热锅:“不难猜,九王爷早些年政变失败,被赶到禅水了,空有王爷称号而已,手底下的也不敢闹多大的事。” 他撑着灶台转身:“倒是得查查陈家上面是谁了。” “陈家去一趟倒是没有啥线索,只是生活奢靡。”贺州叹了口气,趴在谢寻之背上轻声道:“寻之你说要从那查起啊?” “不急。”谢寻之一只手转着推开他:“给我把袖子挽起来,你这几天先把荒地弄出来。” “收到!”贺州笑笑一只手握着谢寻之的手腕,一只手去挽袖子,手腕处的脉搏一点点跳动。 这种细小的动作分外让人安心,他手指微动轻轻在手腕处滑动。 第28章 晌午刚过,贺州带着顶草帽,扛着锄头就要往外面跑。 “等一下!”谢寻之背上斜挎包,语气略微有些无奈:“水袋不要忘了,切莫贪功,虽说现在太阳不毒辣,但也小心一点。” 他解开松松垮垮的草帽带,重新扣了死结,脸上依旧愁容不散,掏出自己的方帕塞到贺州怀里。 “擦汗用。” “放心,我是专业的!”贺州朝他眨眨眼捏着方帕,心底倒是一阵阵的乐呵。 贺州挎着揽着里面工具齐全,身上揣着钱想着找木匠造个平板车。 大堂阿丁、阿甲围着块石桌打牌,站起来时脸上还贴着花里胡哨的纸片。 “大人,要出门啊?” “哟!稀客啊?那阵春风吹来的?”贺州眼睛弯起来,一有事两兄弟就脚底抹油跑的比谁都快。 阿丁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把纸牌藏在身后:“大人玩笑,前几日病了才好。” 他扫了一眼贺州手上拿着的工具,眼神留在磨得光滑的镰刀上:“大人……还是不要从正门走出去了。” “正门发什么何事了?”谢寻之朝着仪门和甬道看去,都是安安静静的唯有风声,吹响外监的铃铛声。 红色大门紧紧关着,两个人相视一眼,眉头不自觉皱了起来,莫非是陈家使的阴招? 贺州不由松了一口气,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这几天陈家静悄悄的,还放松了对大街的管理。 阿丁撤下脸上的纸条,声音纠结:“门口…现在全是人……” “有什么冤案?”贺州嘴上说着,脚下已经向着大门走去了。 “不是……”阿丁支支吾吾的含糊不清,只是一味低着头跟在身后:“就是……大人你要不还是走后门吧!” “是啊!是啊!”阿甲也跟着附和,同款表情,说的话依旧含糊不清:“大人,你是不知道,那门前……啧啧……” 贺州无奈的叹气,他手搭在门上,盯着阿甲、阿丁看:“不用再说了,马上知道了。” 两人讪讪的笑笑,缩着脑袋不说话了,门外依稀听到各色的讨论声。 大门刚开一道缝隙,一双干枯的手挤了进来,随之一起进来的还有一筐鸡蛋。 一侧门刚打开,人群一股脑的围了上来,贺州挎着的小竹篮间被塞满的东西,有人的抓着一包甜品扒拉着谢寻之的斜挎包。 谢寻之压着小包连连后退:“这是……不是说了,县令收礼都是谣言吗?” 贺州也摸不着头脑,护着篮子大声喊:“一个个说!不要拥挤。” 他把谢寻之挡在身后,视线扫过门前,乌压压一片脑袋,大多是中老年,手里拿着各样的礼盒。 破庙案子帮忙指认的老妇人冲在最前面,手里体满了东西,一脸谄媚:“大人一言如金!果然设立岗位了!大人……我家孩子……” 刚说到一半她就被一把挤开,另一个人凑上前把果篮挤到贺州胸口:“大人,我家玉儿大小聪明!” 贺州从后面远远的看到李二牛,闪躲着眼神望着他。 “大家不要激动,适龄学子都可以报名的!上面写了考试时间、范围……”贺州被挤得的后退。 他拽过一边看戏的阿丁:“这次招募前期由阿丁负责!大家有什么不会的可以问他!” 结果就是谢寻之从后门去学堂了,贺州还是没能走掉,他搬着小椅子坐在前面挨个登记报名名单。 每记完一个人,口袋里总是多出点什么,他扔到一旁的筐子里踢到巷子口,直到天色渐黑连哄带骗的才弄完。 第32章 贺州收拾好带着锄头、镰刀、手套去荒地,傍晚的荒地像是一座孤岛,少去衙门的吵闹,只有几声叫不上来的鸟鸣。 他换上谢寻之的旧衣,依稀还能闻到淡淡的清香,贺州划分了大概范围,清理了周围的杂草。 土是好土,看上去停耕有上几年了,他看过土地证书是财产纠纷充公了,其实这种土地生物还田是最好的,只是时间会被托的长些。 那解决荠兰县粮食收量不高的问题,就又要被拖得长些。 贺州许久没有这么高强度的工作了,一遍下来腿软气虚的,指甲里全是泥土,他扔下锄头。 选了处流着微弱渠水的地方洗手,贺州脸色烧红,头上滚着豆大的汗水,他掏出谢寻之走之前送给他的方帕。 轻薄的白色方帕绣着寻的单字,小街上买的,不知是不是放在胸口的原因,木香比衣服上的重。 “贺兄。” 熟悉的声音把贺州吓了一跳,他也不知道在心虚什么,慌乱的擦着头上的汗:“怎么了?” 谢寻之走近捏去他头上的枯叶:“要回去吃饭了。” “好!这地我简单翻了一点,周围杂草去除了,应该不会连累这一整片。”贺州手掌撑着地,一时间使不上力气。 他抬眼朝着谢寻之尴尬的笑笑:“好像抽筋了。” “不是说慢慢来嘛?最近又无雨。”谢寻之蹲在他旁边,轻柔的垂着小腿。 “嗨,我着不是想着赶上秋播吗?”贺州转动着脖子,发出咔嚓的响声。 “不是还要养地吗?这么快就要种?” 贺州抬眼抓起旁边的竹子插入土里,拔了出来带着植物的根,他拿着弯道晓开竹筒。 “你看这地土质还不错,有些植物扎根不算早,况且烧开了草灰落在上面也算是营养。”他把竹筒放在旁边,拍了拍手上的土。 “烧了要比生物种植快些,等一场雨过后,水不粘脚了,就可以挑时间种了。” 荒地里半人高的杂草扎在一起,贺州都能从其中看出茂盛的庄稼了,等到试验田种出来,抗性小麦倒是好培育,只是量产有点困难。 他回过神来,见谢寻之已经一会没有说话了:“咋啦?” 谢寻之悄悄靠在他旁边,垂着眼看不清神色,语气却是前所未有的严肃:“你实话和我说,你是不是……是不是杀人替官了?” “杀人替官?这这这……怎么和我结合在一起的?”贺州发懵,胳膊撑着地坐起来,染上一片土灰。 谢寻之撇过脸,眉头近局皱在一起,语气略有些苍白:“你…不是孤儿失忆了吗?怎么会有如此多农种的本领?” 他嘴唇微动,过了许久才轻声说:“其实……其实…劫路替人做官也常见……” “其实土匪也不错,有时候过的比县太爷要好些……”谢寻之望向后山:“荠兰就这么一条路,说不定……后山兄弟还见过我,到时候我和你找完身世,再去……自首……” 声音微弱,风一吹就散了,但每一个字又那么真切,像是扎扎实实的再商量这条路的可能。 “什么啊!”贺州急忙为自己辩解,他刚穿来的时候可都打听清楚了,原主在村里吃百家饭长大的,趴在茅屋外面一起学习,拿着全部积蓄来考试的,只是放榜的时间太慢了。 “我真的是自己考的,当时满大街的人都可以作证!”贺州说着说着笑起来:“知道这些也是因为之前帮村里人做工学!你都想些什么呢?” “再说了保不齐就是之前学的太紧,才把学的都忘了。”他摊开手,眼底充满了无奈:“我又不能控制它记住啥,忘记啥。” 谢寻之一时语塞,乌黑的眸子一闪不闪的盯着他:“是…是我多想了?” “肯定的呀。” 贺州拍了拍手一连又给他讲了,好几个证明自己的方法,还拿着他说和土匪是兄弟打趣他。 谢寻之低着头,耳后烧火一片,声音细小:“你又没说。” “你又没问,谁知道你心底还有这份故事呢。”贺州笑着凑上前:“说说寻之心里还有没有其他版本?” 谢寻之推开他,提着篮子收拾工具:“快起来!一会饭都该凉了,晚上还要烧水沐浴,湿漉漉的就自己睡吧。” 贺州觉得稀奇,翘起的嘴角就一直没下来:“又不是小媳妇还讲究这个?等等……腿真麻了……” “对了!你为啥觉得后山人可能见过你……” 落日下影子被拖到细长,谢寻之低头快步向田头走去,脚底生风。 贺州不急不慢的在后面,到了田头就见谢寻之挽着篮子在等他,衣角还染上了土灰,他弯下身子帮谢寻之拍了拍。 “为什么感觉你是从后山往前走的?” “陈家的门卫,字里行间都透露出见过我,不出意外我就是从那边来的,就看他说没有玉佩跑不掉,说明巡山的次数频繁。”谢寻之腾出手搀着他。 “下次还是慢慢来,脚腕伤才好!” 贺州点点头只听进去前半段:“那这些日子怎么不提去看看?” “那那么容易?山中地势复杂,就我们两个人,在山里死了都不一定被发现。”谢寻之拧着眉头:“况且……我不是很在意。” 贺州哼了哼口是心非,这哪里是不在意,分明是在意的很:“你这个性格,要是觉得我是杀人替官,绝对第一时间劝我自首,现在还能等到查完身世再去就可见……” “那后天去吧,正好明天烧田。” 第29章 衙门的路黑漆漆一片,各家烟火早就断了,夏末大多都是拿着扇子坐在树下纳凉。 这次还在街上遇到王小胖,盖着蓝色花布的竹篮放在身旁,手里捧着线串的书,蹲在街头的红灯里下。 见到他们来,还站起来喊两句先生好。 谢寻之掏出一快方帕,擦去他额头上冒出的细汗:“怎么好不回家?阿娘不担心?” “没事,我和娘说了,她还巴不得我多学一点。”王小胖笑笑,胖乎乎的脸蛋配上还没长全的牙,看上去讨喜极了。 “那也不要学太久,对眼睛不好。” 谢寻之蹲下掀开蓝色花布,里面用一块木板隔开,一边是素锦的男子款,一边是俏丽的女子款。 他抓起一个白色的手帕:“这个多少钱?我要了。” 王小胖连连摆手脸色通红的说不出话:“先生收着便是,值不得几个钱。” “哎~王小?我怎么记得你和我不是这样说的,前几日让你送信还加钱呢?”贺州弯下腰捏了捏他的脸,嘴角挂着一丝笑意:“拿着吧。” “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买东西给钱,天经地义。”贺州也不在听他说的,只是把掏出来的钱扔到篮子里,拉着谢寻之就跑。 留下王小胖在身后大喊,声音贯穿整个大街。 贺州一直到县衙门前才停下来,不知怎得喘着粗气笑出声:“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俩吃白饭呢。” “那王小的嗓子都穿透整个荠兰了。”谢寻之扬着笑意,吹乱的发丝飘在前面,他把刚买的手帕递给贺州,一只手在面前摊开。 “嗯?” 贺州收下手帕,眼睛盯着他摊开的掌心闪了闪,脑袋上仿佛冒出一个问好,半天把自己是手搭了上去。 胸口因为刚刚跑的太激烈剧烈起伏,贺州都能在耳边听到自己的心跳。 自己身上为了方便下地,除了几块想去黄姑娘那喝茶的铜板,啥也没有了。 刚刚那几块铜板都被一口气扔给王小胖了,他以为谢寻之要和他牵小手,自然的就把手放上去了。 “寻之?” 贺州手搭上来的时候,谢寻之也是一愣,随即笑了起来:“不是!贺兄,新手帕给你了,我的那个方帕?” “啊?我洗洗再给你。”贺州推着谢寻之往里走,嘴里念念叨叨的解释:“我今天都是地里,那小方帕被用的不成样子了,怎么说都要干净的还给你把,再说了你又不止一个。” “不是你说用不惯手帕,要用草纸的吗?” “那草纸……那草纸太粗……太贵了……还是手帕更加方便一点,这不是还你和我讲的?” 灶房里春卷听见他们的声音早早的热好了菜,贺州逮着桌子上的茶水猛喝:“寻之还有没有水壶?那小水袋一下就喝完了。” “我记得有吧?等我找找?” 晚上贺州点着灯把四脚耧车的图形画了出来,让春卷送了过去,春卷回来的时候,和他讲李老爷拿到手,看了又看转手就给木匠送过去了,一下子付了五辆的定金。 第二天贺州依旧起的早早的,甚至还抽出空来跟着谢寻之去私塾蹭了一堂课。 中午天气真真好好,没有太大的风,谢寻之知道他今天要烧田,不放心的请了一天的假。 那片荒地连着废房,虽说好久无人居住了,但要是火势烧起来,也是不可控制的。 第33章 贺州也不推辞翻出仓库里堆积的平板车,拉着一桶水去了荒地,除了圈出来的地,旁边的杂草早就修剪整齐了,顺道还挖了一条不小的坑。 他在田头停下平板车,洗澡桶里的水沿着边晃悠,泛着刺眼的银光,贺州掏出夹在后面的马扎。 “请把谢大先生。” 谢寻之有些摸不到头脑,低眼看着地上,脚下的泥土早就被踩到的结实,停下的这些时日也只是让他蒙上一层浅薄尘土。 “不是烧火吗?我看看风向。” “我都看好了,今天万里无云,放心无风无雨,但烧完可就不一定了,再说了,先别急我去把那边水渠挖开。”贺州撸起袖子开干。 水渠不算太脏,长久的干涸只是壁边长着青苔,堵住口的东西啥都有,贺州甚至掏出一直黑色的布鞋。 他嫌弃的扔到一边,耳朵上挂着的面罩搭在底下,被汗打湿,好在水是通着的,这一步没有浪费太多时间。 很快就开始点火了,贺州试探的只往前面扔了三个火把,荒地干燥的杂草一瞬间便被点燃。 火势比他们预想的大,一度火花高的像是要把他们吞没,贺州眼中闪过上一世最后的场景,只觉得胸口堵的厉害。 他手搭在木桶上,指甲轻微的颤抖,面上被火烤的发烫。 “小心点。” “无事,你先让开。”谢寻之故作轻松的探头向后看,也不由的倒吸一口凉气:“周围都做了水坑?” “嗯,我把水引过来了,一个手掌深,水环旁边五寸都没有杂草,放心好了。”贺州盯着火堆,眼睛一刻不闪。 掉落的火苗在无风的情况下吹的不远,多多少少如同细腻的雪一般飘到周围的水坑里,火势随着时间降了下来,前头先烧的依稀可以看到黑乎乎光秃秃的地仁。 一切就如同设想的一样,后头烧的慢又杂,哪怕少干枯围起来的水坑,也都在水渠里化为灰烬。 贺州提着水桶仔细的扑灭火苗,整片荒地都撒上一边水,冒出来的焰火穿了十里,期间还有不少人端着木桶前来救火。 忙到下半午才结束,贺州提着水桶一屁股坐在地上,他低头闻了闻身上,嫌弃的歪过头:“昨天澡又白洗了。” “没关系,今晚我再给你烧水。”谢寻之让出马扎,拍了拍他身上的草灰。 “这么辛苦还选择种地?” “粮食是一县之本啊?”贺州抖落身下的杂草,把几个粘在腿上的苍耳摘了下来:“陈家掐着粮食价格,荠兰就翻不了身。” “你这一点产量,可堵不住荠兰。” 贺州许久不说话,锋利的脸边被黑漆的炭火划过,眼低一片陈迹:“我想要种子,荠兰地质不错,只是这几年产量还是少,除了害虫外,最有可能的就是种子本身不太行。” “你有多大把握?”谢寻之认真的看着他,只是阵阵鸟叫,响彻周围。 “不好说。”贺州也说不上来,虽说大学做过不少次试验,他为了保研跑过不少试验田,写过论文也不在少数。 可多少都是借助现代科技,加上有着成功模板的加持,若是扎实让他从头开始,还真是不好说,但总归要试一。 荠兰能向外面买粮食的早就跑干净了。 谢寻之让出来的凳子还是没坐上,不知道是不是昨天干的太多,今天烧完火倒是感觉还行。 歇了一会贺州就站起来,嘴边被地上了一块烧饼,他看向谢寻之二话不说就啃起来了。 “我就知道,今早问你,大概要多久时间,你说中午能赶回来吃饭。”谢寻之递过水袋:“别呛着了。” 贺州话都说不出来,只是一个劲的点头,脸鼓鼓的,顺着水把干巴的烧饼咽了下去。 “我还以为会很快的,没想到拖了这么久。”他之前种的实验地,一般荒地都是生物还田。 火烧早禁止了,他也是根据厨房烧火来推的,没想到蔓延的这么快,却烧了这么久,一度让他以为中间出了什么问题,下次还是不火烧了,况且生物还田更加利于循环。 “你吃了吗?” 谢寻之点点头:“刚刚吃了,喊你,你没听到,比上课认真。” “对了,明天去后山吗?”贺州吃完最有一口饼,歪着头看他。 “不了吧,我就是随口一说……”谢寻之声音小了下来,手指捏着衣角,他心里是由一点想去了,但是情况不合适。 “下次吧,至少把县里面安定下来。” “啧啧啧!”贺州撇着嘴摇了摇手指:“你想想土匪那边不安稳啊,万一遇到你的那一批出事了呢?我知道你害怕啥,咱就带着饼,去看一天。” 他挑挑眉看着谢寻之本就不坚定的脸上,更加确信自己的猜想是对的了:“咱说好,哪怕问道了也不走。” “可是……可是……哪怕安全的找到人了,他又凭什么告诉你?”谢寻之拧着眉,摇摇头。 “你想你在没有那个玉蝴蝶的情况下,都能过来,少问两句都比现在强啊。”贺州揽着他带着点安慰的语气。 “就这这么定了吧!” “不行!”谢寻之眼睫一眨一眨的:“那……还是后天去吧,你也好好休息一天。” “嗯呐。”贺州嘴角高高的扬起来,转动着胳膊,休息一天也好,苦日子还在后面呢。 “这时间过的太快了吧。” 谢寻之推着小车走在后面:“离得有点远,要不要请木匠再打一个平板车,或者独轮车给你?” “不用!等坏了再说,再说……对了,钱还够吗?到时候可能还是得带点上山。” 小巷子里空荡荡的,他们抓了点干草放在平板车上,上一次装的用的快差不多了。 谢寻之站直身子:“我算过了,按着正常的工钱来算,上边送下来的恐怕发完工钱,也能剩下大人一月俸禄。” “那还可以,算是提前预支?一个月……”贺州掐着手指算着韭菜生长周期,第一个月可能还不能割,往后也算一块固定收入。 “别忘了陈家和土匪也有关系的,小命最重要,还是找人问问山上情况最重要!”谢寻之还是接受了后头必会上山的结果,憋半天叹了一口气。 “我记得衙门库房有一把软刀,到时候你带上。” “喝!这是库房还是百宝箱啊!”贺州吐槽完,眨眨眼揽过谢寻之:“还是你带上吧,就我这张天赋异禀的脸,保不齐他还以为我是他兄弟呢?” 他递了一个放心的眼神过去,这可不是瞎想,但凡有个土匪来,谁不得带着他促膝长谈,感慨他竟然是个书生。 谢寻之拍开他的胳膊声音发笑:“可算了吧,你还是小心被当成抢生意的。” “嘶~” “还真不好说!”贺州摸摸着下巴嘟囔起来:“那我也是劫色的。” “大人!还是把枯叶装好,回去吃饭了!” 麻袋装的叶子塞到他手里,一时没抓稳滑倒地上,扬起一阵尘土。 贺州就这么灰土土的拉着一车叶子回去,晚上洗完澡,洗衣服时都看不出衣服原本的颜色。 隔天难得睡了个懒觉,谢寻之从私塾回来给他带了果子,让他休息休息,山上的事情有学生的家长是猎户,门清。 前脚刚说贺州答应的好好的,后脚谢寻之刚走他也跟着走了,穿着满是补丁深褐色短衣去了荒地。 烧出来的草木灰也算是一种肥料,地里还算正常,他偷摸背着竹筐去山上砍树了,选了棵不打不下的树。 劈下分支就开始一斧头一斧头的砍,脑子里规划着做平板车,待会在挖些竹笋,看看能不能做个见到的水系。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直到最后贺州才发现一个问题,砍的树只剩下一点点断痕的时候,左右摇晃指不定往那个方向到呢。 吓的他叼着草绳爬到旁边树上,把草绳勾到砍的树上,一下快速绑到旁边,给他确定好方向。 贺州回想起来都被自己吓了一跳,只是砍了一棵树,他就累的直不起腰,手被震的发麻。 他又跑到山下把请教木匠怎么把木材运下来,田木匠听完背着绳索滑杆就跟他上去了。 等到了地方瞬间有些无语,白了他一眼:“大人不觉得这个地方过于曲折吗?” “还好吧,我是看前半段树木高大,这棵估计是后长的遮了光比较矮小。”贺州踩在木材上,抬眼看着他。 “是不太好运吗?前面不是做好的滑坡吗?” “滑坡归滑坡,现在县里马车、牛车少,这个地方人力很难搬出去,要锯开。”田木匠在中间留下一道锯痕。 “那我来吧,麻烦工具借用一下。”贺州看了看周围繁多的树木,心里也发笑。 田木匠摆手:“大人若是放心交给我便是,还多谢大人送来的单子。” “不谢,但让你一个人干那可不行。” 贺州拉拉扯扯还是一起把活干完了,回去好好收拾一番,就去私塾窗户边站着看人了,远远就听到阵阵书声,谢寻之温润的声音在里面格外的突出。 第34章 第30章 晨早的微光照亮一角,远处的雾气弥漫四处。 沉重的鼓声响彻县衙,贺州从睡梦惊醒,恍惚中反应过来,这是门前伸冤鼓。 “有人报官?”谢寻之坐了起来,散落的头发披了下来,脸颊还印着一道红痕。 贺州随手拿起衣服就要下床:“你先睡,我去看看。” “哎!”谢寻之拉住他的手腕,手指了指外面:“听动静荷花去了,你先穿好衣服再去。” 贺州拖着布鞋走到窗边,果然看到荷花仓促的背影。 “也行,估计也没什么大事,狗丢鸡少的也常见。” 谢寻之抿起嘴不怎么赞同,虽说衙门这些天来报案的都是无关紧要的事,但也很少出现一早上来敲鼓的。 他手下动作飞快,先是给自己收拾好,拿着木梳等着给贺州束发。 出去的时候和荷花撞个巧,荷花低着头,小声讲起来:“有人去开田,在地里挖出了白骨。” “会不会是谁家死人埋那的?” “不知。”荷花摇摇头。 外面站着的是个精瘦的男人,可能经常弯腰隐约有着驼背的迹象,两眼发浑浊念念道:“这该死鬼!死哪不好,死我田里,天杀短命鬼,一点活路不给,老天无眼……” 谢寻之轻咳几声,示意他贺州已经坐在上面了,见到他们男人如同换了一副面孔,扑通跪倒在地上。 顿时眼泪一把,鼻涕一把,操着一口地道的荠兰口音:“大爷!俺活不下去啦!这年头菜摊不好买,田里有死人,这种出来的东西谁敢吃!逼死人啊!俺家里还有娃娃……” 贺州听的头疼,举起惊堂木在空中稍作停留急落直下,巨大的响声贯彻整个大堂,男子果然停了下来,吸着鼻子红肿的眼看着他。 “站起来,从头说说怎么回事? “好好好。”男人慢吞吞的站了起来,撩起衣角猛擦了两把脸:“俺叫李大虎,之前是在街上挑担卖豆腐的,大人还记得不,但是您要了半块,我给你装了一整块,那豆腐又白有大……” “说正事!” 男人被突如其来的训斥吓了一跳,缩起脖子手慌乱的转来砖去:“就是豆子越来越贵,前几日家里婆娘让我去种地,家里快要揭不开锅了,我今早去翻地有一处杂草特别旺,越挖越深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就看到半截手骨了……” “那会不会是谁下葬在哪了。”谢寻之看着他率先发问。 “不会不会!咱们整个村子都沾亲谁家死人都知道,都埋在南头坟地里呢?”李大虎紧张的扣着手。 “有可能是那过路的……只是可怜我……那田里种的麦子可不好买了啊!” 男人急的直拍大腿,一边怨天,一边挑着眼色看他。 “去看看。”贺州询问的眼神转向谢寻之,见对方点头,便起身往外走。 “带路?” 李大虎连连点头,走在前面,路上喋喋不休的说着自己命苦,中途还插了一两句打听考核的问题。 贺州扫过他倒是觉得有那么几分眼熟,他盯着面前佝偻着背,眼皮拖着,脸上满是皱纹。 “你和李二牛是什么关系?” 对方卡壳一会,讪讪的笑起来:“算是表兄弟吧,大人不知,我们大概还能和李老爷家沾点关系,只是他们不认罢了。” 县里的人外出的多了不少,孩子大多是正常上课,谢寻之今天是请假要去山上的,现在倒也方便不少,他让荷花去请宋老过来,自己也跟了过去。 李大虎的田在前半街,挨着的是大路,是最靠前的一批,周围的小麦稀疏,麦粒饱满垂着的也不多。 他的田在最边边,很明显可以看到地上露着一个大坑。 贺州走上前新刨开的土散发着一股腥味,耙子还被扔在一边,坑底可以看到一截白骨,像是手掌,已经开始发黄了。 他转了半天没看到成手的工具,总不能用耙子挖尸体吧,只得在另一头的杂草堆里捡到手腕粗的树枝。 贺州提着走过去,就看到谢寻之拿着铲子挖起来了:“哪来的铲子?” “大人我!我!我刚刚拿过来的。”李大虎一副讨功的样子看着他,过了半晌才继续说:“大人…刚刚不会是在找铲子吧?” “没有,我就是看看地势,谁会路过这。”贺州摸了摸下巴,踩在土堆上看谢寻之挖土。 谢寻之挖的格外小心,算是一点点在扣,忽然他手下一顿掏出手帕,捏起一块圆形的东西,他轻轻擦去周围的泥土,一块被发黄严重的玉佩出现了。 贺州捧着接过来,学着化学课闻化学制剂一样闻了闻,是一股很重的土腥味,夹杂着一丝丝的腐烂味。 玉佩周围的土渣被抖落干净,是一块蝶形花纹发淡,还出现不少细微的裂痕, “陈……” 贺州只说了一个字,就顿住了,闪着一双眼看着谢寻之,这样一来推断是外来人员的说法几乎就断了。 谢寻之挖出一双腿,剩下的就是宋老赶了过来接手,挖出来的骨架宽大,他放到平架上,紧接着还挖出来一只男款玉簪。 “死了得有一段时间了。”宋老低着头量着身高:“白骨的开始呈现黄褐色了,但是全身没有太大的裂痕,只是靠着渠水被破坏严重……” “能查出死因吗 ” 宋老闷声摇头:“就剩下骨头了,也不太好判断,病死、温和一点的断肠药、流血而死和窒息死都是有可能的,光是窒息死就有好几种,没有尸体很难判断。” 谢寻之叹了口气:“现在最难的还是不能判断出是不是县里的。” “不会吧。”贺州四下瞧瞧靠近谢寻之旁边:“那玉佩不就是陈家的吗?” “就算先排除,凑巧了有一摸一样的玉佩,那你怎么就肯定不是山上土匪的?”谢寻之同样小声。 这个说法倒是启示贺州了,他低着眼,上一块从门卫夺来的玉佩被陈家拿去了,现在倒好有一块无名的了,岂不是不用担心遇到山匪了? 心底的想法也只敢想想,谢寻之靠的更近一些了:“不管是谁有这个玉佩总不是好事,做好准备,可能要把考核提前了。” 贺州闪着眼点头:“这地方感觉看不出什么了,要不要回去?” 谢寻之拍拍手:“行,回去写寻人启示吧,估计要好久。” 宋老和荷花抬着挖出来的白骨回去,路上倒是引得不少人看,有几个大胆的小孩拉住谢寻之的衣袖。 “夫子,阿娘说了,挖别人坟要被戳脊梁骨的。”小孩仰着头,一脸的认真。 谢寻之摸摸他的头眼睛眯起来笑笑:“不是挖坟的,你认不认识一个带着玉簪的人?” 小孩摇摇头一双手背在身后:“我们这很少用到玉,更不要提用到发簪上了,也就只有 ……” 他整个人站的笔直,声音满是惊恐:“夫子!你们去挖的陈家,还是李家的坟了!” 一边传来掩饰不住的笑声,贺州走过来猖狂的勾起嘴角:“是有人被杀了!都成白骨了,你要不要看看,那血……” 还没说完,谢寻之就捂着他的嘴:“黄儿你先回家吧,感兴趣的话一会街头会张贴告示。” 小孩连连点头一溜烟跑走了。 贺州笑嘻嘻的:“这小孩就认定咱俩是盗墓贼了。” “欺负小孩臊不臊?” “不。” 不知道下午怎么传的,中午贴告示的时候围满了人,一个个低着脑袋眼里闪着异样的光。 隐约听到什么“陈家……”“挖……”“坟……”“上面有人……” 贺州嘴角抽了抽:“李大虎家荒田挖出一具白骨,身高七尺,身上带着男子的云纹玉发簪。” 前排的人嚼着文字,来回重复着话,眼神逐渐黯淡下来:“不是……挖了陈家坟啊!” “我都说了陈家祖坟早就迁走了!” “嘿!你个马后炮!刚刚不就是你起哄要来的吗?” 周围的人打打闹闹的散开,后面的人听到传话,也跟着垂头散开,王小扶着母亲站在后排。 王夫人眼睛有些无神,周围的人散开倒是让他们更能上前一些,王夫人手捏着围裙不安的磨蹭,见到贺州站在前面,眼神终于有些聚焦。 她揽着只有半人高的王小,小声的询问:“是陈家倒台了吗?” 王小摇摇头:“不是的,母亲你先回去吧,最近天气寒冷。” “哎!” 王夫人拉住王小语气温和:“那小小给我念一遍上面的字,当着你夫子的面,夫子我家小小在私塾好学吗?” “王小在私塾一向爱学习,经常举一反三,他……他是属于聪明的那种……” 贺州出奇的也没有说话,他站在旁边眉头拧起来,王小在私塾说不上太坏,但也绝对和爱学习沾不上边。 他也不是很赞同谢寻之现在溺爱的说法,但现在也不会去揭穿,一会私下倒是可以问问。 第35章 王小一脸无所谓按照母亲的说法,原原本本的念了一遍,声音流利顺畅。 王夫人听完瞪大了眼睛声音慌恐:“小小你在……你再念一遍……” “文良没有抛妻弃子!” 王小还没有开口,身旁就传来一道惊呼。 王夫人忽然转身紧紧拉住贺州的手:“大人!是不是还有一块蝶玉,那个玉簪是不是中间有一个圆形的孔!” “是的,你认识!” 王夫人愣了一瞬大笑起来:“没有骗我,文良死了,没骗我……死了,为什么……不是负心汉!文良死了……” 她的声音逐渐哽咽,眼泪像是不要钱一样留下来。 第31章 “谁?王家有玉簪……” 白骨案和贺州想的恰恰相反,从把尸骨挖出来一直到指认出尸骨姓名,不过一上午。 王夫人哭喊的声音尖锐凄惨,直到最后一口殷红的血喷在告示上,体力不支的晕过去了。 她粗糙的手指死死的抓着告示的一角不放。 贺州逐渐回神,隔着袖子把人抱了起来,王小胖小声道谢,挎着两个宽大的竹篮在前面带路。 这一幕引来不少人围观的,叽叽喳喳的讨论着王夫人家的消息,闲聊里断断续续传出来的消息,就是王家不但不可能有玉簪,而且背着债款。 几句反驳的声音,早就被淹没在其中了。 贺州只是听着心里也不急着下定论,王夫人发自内心的悲伤,这可是演不出来的。 他视线往前,只看到王小胖低着头在前面带路,好似听不见周围的讨论,脸上的也没有过多的惊讶。 在他印象里,王小胖一向是嘴巴甜甜的小孩,一边说着自己是县里最聪明的小孩,一边出着滑稽的点子。 “小胖,你母亲说的文良是?” “可能是我父亲吧,我也不太清楚。” 稚嫩的声音顺着风声传来,许是觉得自己说的过于简陋,他转过头补充道:“我五六岁的时候,阿爹就离开家了,大人说是要去闯荡了,但是一直没回来,谁能再见就是白骨……” 他垂着眼,少见的没有往日的俏皮:“大人,反正也是陈年旧案,能等我娘休息好了再来盘问?” “可以,五六岁是记事的时候吧,你还有印象吗?你父亲出门是干什么?” “不记得了,那几天我失足落水了,被发现的时候发了高烧。” 谢寻之走上前,接过他手上的竹篮:“给我吧,倒着走路容易摔倒。” 王小胖眼神闪了闪,松了一只大的竹篮给他 他拍拍自己胸口,恢复了往日的语气:“先生多虑了,我可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神童,这路上那有个坑,倒背如流。” “是是是!那神童下次上课能不能不睡觉了?我今天可是给你打掩护了。” 他脸色发红,抓了抓头发:“下次……下次……今天还多谢先生帮助!” 谢寻之敲了敲他的脑袋:“你不笨,就是不太认真想想你娘。” 王家住在县上最偏远的地方,紧紧的靠着山,屋子都是小木屋围着栅栏,里面站着一个矮矮的老妇人,手上端着簸箕喂着母鸡。 老妇人见到晕倒的王夫人,顾不上喂鸡,连忙扔下簸箕跑了过来,声音急切:“阿霞这是怎么了?” 她拉开有些生锈门闩,让人进来,在末尾拉住王小胖,语气急切:“鑫升!你娘这是怎么了!不会被街上杀千刀的欺负了吧!” “不是奶奶,今天衙门贴了阿爹的消息,娘……娘看完哭晕过去了。”王小胖拍了拍奶奶的手,像个小大人一样。 “奶奶你先去把啊娘的药熬上,我去照顾娘,顺便收拾一下今日没卖出去的方帕。” 贺州跟着进屋,把王夫人放在床上,王小胖跪坐在床边,给阿娘盖好被子才出去。 “这么偏,王小岂不是上学要走好久?”贺州揉着有些酸痛的胳膊,问谢寻之。 “嗯,一早就要起来,到县里收拾摊位,晚上挨家上门问要不要方帕,收旧衣服和需要缝补的衣服,所以他上课睡觉,我一般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贺州点点头,观察着这件屋子,矮小的茅草房只有一张床长短,整个屋子格外局促,床靠着柜子,贴着梳妆台,连个多余的桌子都摆不出来。 梳妆台上也没有胭脂的踪影,只是摆着一块铜镜一把梳子,剩下全是做女工的东西。 他拿起铜镜里面显现出他的莫样,浓眉大眼棱骨锋利,贺州一时有些恍惚,这样子和他现代长得怎么越来越像了,铜镜反面是鸳鸯起舞的图样。 “那东西已经在很久了。”王小胖搬来两把靠背椅过来。 两把椅子放在房间格外的拥挤,他放下就跑了出去,没一会端着茶壶和碗回来了。 “先生见笑这间是主卧,还是有些窄小。” 谢寻之推着他出去:“不用倒茶,先出去吧,院子里也好谈话,在屋里诸多不便。” 贺州搬着两把椅子往外走。 院子腾升起苦药的烟火,王奶奶坐在烧炉前,长时间的重活早就让她累弯腰。 她一边扇着扇子,一边悄悄的擦着眼泪,抽泣声掩盖在烧火的木材中。 “大人……” 贺州收回在院子里打量的眼神:“怎么了?” “我家文良……他……他还好吗?” 这句话落在院子里沉甸甸的说不上话,贺州手指贴着碗的边缘,眼神透漏着无助:“我听王小说在他小的的时候,他父亲就离开了吗?” “是的,几年前我们家还是荠兰数一数二的,只是……一场天灾地里颗粒无收,文良拿着阿霞的嫁妆要去当掉。” “村里人都说他是负心汉,也是文良从小就调皮捣蛋,他……” 声音顿住她抬起一双发黄的眼睛盯着他:“大人逮到他也要治他一个抛妻弃子罪。” “好…好…”贺州目移视线转向谢寻之,张嘴无声的说:“怎么办……” 谢寻之低着头小口喝着水,好几次看向一旁都没说来话,也只是跟着附和。 “大人吓吓他就好了,文良胆子也小,干不出太出格的事,其实就是害怕了。”王奶奶连连摇手。 “大人文良他…能回来吗……” “奶奶你说什么呢,阿爹……他死了……”王小胖正巧出来,他的袖子挽的高高,手里拿着淘米的水瓢。 贺州呼吸一沉,下意识的捏紧衣角,院子里瞬间安静下来。 事情其实没有他想到那么严重,王奶奶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神情落寞的摇着手中的扇子,絮絮叨叨的说着话。 “阿霞是个好姑娘,这些年她没怨过,最苦的就是她了,两个人从小玩到大,阿霞脾气软文良总为她出气,两个人过了这些年了,文良没消息的时候,所有人都说他是负心汉……” 细小的声音如同风声吹过,平淡下透着悲伤,或许她自己也不知道在说什么。 从两个人结婚一直说到现在,中间穿插着王文良小时候的故事,扇子慢悠悠的晃着。 贺州只待了一会就离开了,站在门前好像还能看到王奶奶还在讲着,王小胖在他旁边踩着小板凳在洗菜。 “寻之,怎么感觉……” “难受?” 他点点头:“好像有点,你说这个王文良要是去城里路上就被杀害了,那王小他娘不得……” “不是说了吗?王文良迟迟未归的时候,周围的人都说变心了,但是王夫人一直坚持他遭遇不测了,还一度追出县外……” 贺州听着,眼底显现的却是谢寻之的模样,若是自己迟迟未归,不知道谢寻之会不会难受。 不过还是不要难受了,谢寻之身体本来就不好,若是哭出来指不定要有多要命,雪白的眼尾染上艳红色。 可能他不会放肆的哭,只是强忍着扬起脖颈小声的抽泣,这样更伤身体,古代没有遗照。 “贺兄走访周围吗?” “你会抱着我牌位哭吗?” 话是同时说的,谢寻之听的一愣眨了眨眼,声音疑惑:“什么?” “嗷,啊!” 贺州一不小心把自己心底的话说出来了,尴尬的四处乱转,他摸着早上谢寻之帮他束好的头发。 “我是说……王小他家好像没有王文良的牌位……” “嗯,他们肯定都不愿意相信王文良死了。”谢寻之也没有细细追究,轻轻的拉住他胳膊:“去走访吗?” “走!”贺州仰着头开始分析:“但我感觉那具白骨多数就是王文良了。” “我也感觉,王夫人都把玉簪说的那么仔细了,哎,再见只剩下白骨……还真的令人唏嘘。” 他低下头热气洒在谢寻之耳边:“你说那一场天灾……真是天灾吗?” “我看过衙门记录,荠兰县只有三年前有一场蝗灾,那一年颗粒无收,县令下台,陈家入住开始大肆收管田地,在半年后几乎掌管了大部分田地铺子。” 第36章 “有点意思,所以王文良才会拿着玉簪去外面当。” 谢寻之赞同的点头:“假如按照这个说法,当时的王文良就是让陈家到了不得不杀的地步了。” “寻之你还记不记得检举信!”贺州眼睛发亮:“上面写过陈家收取田地的方法并不干净,恐吓、暴力都是常有是事情,你说这能不能算是扳倒……” “不行!” 谢寻之语气严厉,拉着他靠在一边,确定四下无人才继续说:“现在外面根本不了解陈家的实力,也不知道荠兰这么久为什么没有县令。” “我知道,就是说敲打、敲打呢?”贺州清楚的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心底还闪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冲动:“这么久陈家都没什么动静,还不如我们先出手,案件先立下来呢?” “太危险了!一没证据、二没线索!况且我们手下还没有人。”谢寻之拧着嘴,不赞同的想法溢于言表。 “那王小要是问起来呢?你想想他五六岁就……” 谢寻之手指抵住他的嘴,无奈的摇头:“你不去从商真是可惜了,我不是……至少现在不行!查案和给陈家定罪并不冲突,我们现在最应该做的就是走访。” “好吧。”贺州眨眨眼,他抓住抵在嘴边的手掌,凑到手腕处狠狠的闻了闻。 “寻之你沐浴用的不是寻常的皂角吗?” 谢寻之想把手抽回来,不料后者握的紧,只在手腕处留下一道红痕。 第32章 大街上人如同蚂蚁一样,穿着蓑衣忙碌的收拾小摊,一时间鸡鸭的叫声响彻。 乌云压的低,才是中午的天,屋子里却早早的不见光亮的。 李太婆舍不得点上油灯,端着花生坐在窗边,隐约吹过一阵冷风。 “大娘,这天剥花生不怕雨刮进来发芽吗?” “不怕。”李老太摇头,她的眼角下垂,牙也不剩几颗了,说起话来拖着强调:“你不就站在屋檐下?雨怎个进来。” 贺州低声笑笑:“站着挡光不?” “不碍事,不碍事。”李太婆掀起簸箕一抖,豆大的花生骨碌碌的往后滚。 “这雨下的太突然了,我连把伞都没带,啧,这不知道什么时候停。” 贺州说着往墙边躲了躲,他望着外面的大雨,脸上满是无奈。 李老太压着嗓子哼哼:“哎呦!还是年轻,我一早就知道要下雨,外面晒得麦子早都收回来了。” 她随手指向外面的空地,对上一张俊俏的脸蛋,不自觉的有些好感:“怎么不进来躲雨,你半边肩膀都湿了。” “不好吧。”贺州婉声拒绝:“这最近可不太平,三天一案子,这不今早衙门才贴了什么白骨案。” 李老太停下手里的活,抬眼看他:“你…看着面生啊!和媳妇才搬来的?” 她总觉得是见过眼前的年轻人的,但县小照她这个年纪,谁家小狗下个崽子都知道。 “昂……”贺州犹豫一下点点走,一副才新婚不好意思的样子:“他就喜欢这有山水的地方。” “糊涂啊!”李老太挥挥手:“快搬走,这可不是什么好玩的地方,小心骨头都不剩下。” “可不是吗?今早白骨案还把他吓一跳,但他就是死活不走,说案子都是早先年的,嘿,你说怎么不可能就官府勾结……” “你这话就不对了。”李老太压着簸箕,一双黝黑的三角眼盯着他:“你不知道,我年纪大了可懂了,那白骨可不就是那王家小子的吗?指定是几年前的案子了。” 贺州弯下腰靠在窗边:“不会吧……衙门都还不能确定白骨是谁呢?” “告示上不是写了吗?都成白骨了,身上能有玉簪的,除了他们家就只剩下李家了,但李家又没少人,小的时候我们两家离得近,我能不知道他有没有吗?” 贺州歪头看看隔壁,手下捡起一两个花生剥起来:“我看隔壁许久没人了,怕不是一家子搬家的时候起了冲突,酿成凶案……” “她家里还在县里呢!”她拿过小碗放在簸箕上,示意贺州丢在碗里:“我和你说说县里的情况,你快带小媳妇跑吧。” “这里面还有事?” 李老太撇撇嘴:“水深着呢,王家之前攥着大半田地,三年前突发蝗虫颗粒无收啊!正巧来了户人家说是低价收田,而且没有利息,随时需要随时取走,但签地契的时候不知怎么弄了阴阳,白白的一亩地没有了,偏偏镇子上没有当铺敢收王家的东西。” “唉!那王家苦命的媳妇,不得已把宅子买了。” 她低下声:“王家人拿着东西出去当,长久未归,不知那传出来的风声,说是负心汉拿着家当跑路了,啧!王家媳妇悄悄的和我说了,他们家早想到了,只拿了玉簪出去,哪有丢下东西出去流浪的说法……” 贺州滚着嗓子笑笑:“也是,没有土匪不要东西,只是杀人的。” 李太婆看着他,有那么一瞬间想起来了,她上下打量的看看。 “我说瞧你面熟,你是新上任的县太爷吧?” 贺州乐呵呵的笑起来。 “想来问问情况。” 李老太又是撇嘴,又是摇头:“大人信不信随你,要是去公堂上,我这些话可都不作数,事是真的,我是活够了但……家里还有小的呢。” “理解、理解,我也是有家庭的人。”贺州拍拍手,捡起藏着的蓑衣、斗笠带好:“我知道就好,大娘雨小了,我先去接人了。” “哎哎哎!先别走!大人……娶媳妇了吗?我也是媒婆,这的姑娘一个比一个俊俏。” 贺州愣在原地,他两世还是第一次有说媒的经验,李老太也不等他回话,从屋子里走出来笑眯眯的盯着他看。 “大人喜欢什么样的?你来看看,我更你说东头黄……”她灵活的抓住贺州的手,指着掌心的桃花线。 “不了,不了!” 贺州猛的一激灵踩着地上的水坑跑开了,带着的伞都忘记打开了,有些雨水顺着脖子流进来,冻得他直哆嗦。 路上放学的小孩打着比自己大的伞,有些没带伞的直接顶着书包往外跑,他扯住一个穿着褐色衣服的小孩,把自己手上的伞给他。 “不要了吧!谢夫子把他自己的伞都给我们了,你们一会咋回去。” 贺州笑着捏捏他的脸:“不碍事,雨下不久,去和同学一起打着。” 他跑来的时候不讲究,一双黑色的靴子湿透了踩起来咕噜噜的冒水,学堂里小孩早就一哄而散了。 谢寻之独自坐在窗边也没点蜡烛,低着头认真的批改作业。 贺州在门前脱下蓑衣甩甩,生怕把寒气带进去:“我今天去周围问了问白骨案,和昨晚说的都一样,几乎都觉得是王文良的尸体,明里暗里的说是陈家的锅。” “你说我就奇怪了,这难道就是陈家出的招?毕竟尸体是在李二牛他哥田里发现的。” “这不是正好?见招拆招,总比一直被惦记的强。”谢寻之轻柔的说着,一直手抽出一沓作业放在旁边。 他手指点点:“帮忙改一下?顺便看看你学的怎么样。” 贺州不好意思的甩甩手,指甲挂着晶莹的水珠:“今天就不了吧……身上有水。” “不是带了伞吗?” “嘿呀!你是不知道我刚刚朝大娘打听消息,话是问出来了,走的时候大娘非要给我说媒……” 贺州从桌上拿起橘子剥起来,剔出多余的丝才塞到谢寻之手里。 “然后呢?有看好的吗?” 贺州嘴里塞着橘子摇摇头:“我现在这么个处境,结婚不是把人往泥潭里拉吗?” 谢寻之轻笑,眼底闪着淡光:“怎么就把我往泥潭里拉呢?也不怕我跑了。” “可千万别。”贺州快步走上前:“你走了我可怎么办,也要是在遇个什么案的,不得给我看吐了……再说了你都到泥潭里了,你就从了我吧。” 谢寻之笑着哼哼:“其实你也该到说亲的年纪了,到底有没有看到的姑娘?” “没看,说起来我就头疼,我现在满心满眼的都是案子,还有你。” 他转悠着在屋子里留下一串脚印:“当时听完我人都蒙了,客套的话都没说,转头就跑,谢夫子你可没教这个情况啊!” “又没让你寻花问柳,再说你套话的本领还要我教?” 谢寻之说完还是敲了敲桌子:“快来。” 贺州在前面桌子上找到了谢寻之的方帕,擦擦手把方帕揣到怀里了:“来了,来了,啥时候有个假期啊!” 他苦哈哈的坐在谢寻之旁白,刚拿起毛笔就忍不住分神。 “你说这案子咱们还查吗?” “昨天不还炸呼呼的非查不可吗?”谢寻之撇了他一眼,手下动作依旧没停。 “查啊!”贺州语气纠结:“我就是在想怎么查,总不能直接上门就说,哎,大家都说白骨案是你干的,我现在要巡查一下。” 第37章 “怕是话还没说几句就被人扔出来了,昨天宋老说了白骨上看不出什么,大多数人是不愿意站出来指认陈家的。” “可不是嘛,王家都不太愿意说太多。” 贺州推开桌子上的作业,抽出一张白纸写起来“破庙。”“玉牌。”“白骨。” 谢寻之把纸抽了出来,眉头皱了起来:“不要轻易写这个,既然是陈家先挑起来的,就不会让你不为所动,还不如一边搜集消息再去见招拆招。” 作业纸从新推到他面前,贺州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 他抬头瞧瞧外面,估计雨马上就停了。 雨滴答滴答的下来,沿着屋檐滴在下面荡起一波水圈,外面雨停了下来。 贺州把斗笠给谢寻之带上,路上窄街矮巷雨水老是蹭到身上,他揽着谢寻之嘴里嘀咕说着雨下完天气就凉了,还是得添衣服。 等他们走到衙门面前的时候,才看清门前站着一个人 贺州趴到谢寻之耳边:“瞧瞧,还真是瞌睡送枕头,这是不是。” “估计是的。”谢寻之微微拉开一段距离,耳边被热气吹着染上一层红色。 “咳咳!不是说考试还早吗?” 李二牛小步挪挪,嘴巴微微蠕动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怎么了?”贺州走上前,一双眼看着他。 “大人,我真的不能直接进衙门吗?”李二牛从怀里掏出一块手帕,里面露出一块银色。 “规矩我都懂!这是我现在能筹到的所有了,剩下的……不出三日……我就能……” 贺州把他的手推了回去,眼底露出一抹沉色:“你还不如考试试试,这个路子肯定是不通的,就这个事吗?” 他甩开斗笠:“那我回去了,大考我叫你。” “哎!” 李二牛像是猛然惊醒一般伸手拉住他:“等一下!” 贺州仔细看了看他,把衣袖抽了出来:“你今天怎么了?看上去状态不怎么好。” “我要报官!” “什么?” 李二牛黑漆漆的盯这他,语气逐渐平淡下来:“后巷发生命案了。” 贺州看了看谢寻之:“细细说说?” 谢寻之倒是知道一点:“后巷……不就是陈家的吗?” “嗯。”李二牛闷着声点头:“后巷是陈家本地丫鬟住宿的地方,自从昨天白骨被挖出来,已经连死两人了,一个是趴在桌子上死的,一个是吊死的。” “你的意思是陈家死人了?你不是不和陈家来往了吗?” 李二牛抿着嘴:“大人我也是要吃饭的,大人还是主心查案的好!” “为什么说从白骨挖出来,和白骨有什么关系?”谢寻之问到。 “有人在上吊的白凌上写的,白骨归世,冤魂锁命,府上人猜测是闹鬼了。” 贺州嘴角勾起笑:“这话写的直白,别急啊二牛,等我们查查这白骨到底怎么个冤。” “怕是等不起了吧。”谢寻之冷不丁的接上一句:“死的都是丫鬟吗?其他人都是什么情况,还有陈老爷那怎么说的?” “死的还有一个门卫,只是他住在内院……不一定和这件事有牵扯……” 李二牛咬着唇边:“老爷说……把死的人都埋了……四夫人带着少爷回娘家了,老爷和四夫人在闹和离。” “不出事估计你也不敢闹怎么大动静。”谢寻之冷眼看着他:“进来吧。” 贺州摸摸下巴怪不得陈家最近没什么动静,原来是忙着割席呢,那现在看来这白骨案也不是陈文九搞出来为难他的。 也是,谁会把自己老底主动投给对手呢? 李二牛跟着他走进大堂,卡着转角“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大人我也是走头无路了!那后巷现在人不人鬼不鬼的!” 他说着眼泪就流了下来:“动不动就是发疯、咬人拦也拦不住……大人您是县里不能不管啊!” “白骨是你们挖出来的吗?”贺州坐在堂上。 “不是啊……是被人挖出来摆在那的……” “是吗?你哥可是说他一铲子一铲子挖出来的。”他垂着眼盯着李二牛,手指缓慢的敲着桌子。 李二牛抬头看着他:“是哥哥为了早些种田,私自隐瞒的……我们也不清楚那底下怎么会多出一具白骨。” “怕不是你们干的脏事。” 李二牛倒吸一口凉气,眼神瞪的圆大:“大人我发誓!真的不知道啊!要是和我有一点关系天打五雷轰!” 第33章 李二牛急的在地上团团转,下一秒恨不得把自己心掏出来给贺州瞧瞧。 “求大人救命啊!”他语气急促,说起话来看似正常,其实每连说一段就要停下来喘口粗气。 贺州歪着头看他,倒不是说他一点不相信,至少没有全信:“你细细说说,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死的都是谁……” “估摸着半月前,有个姑娘老是请事假说是胸口闷、老是撞鬼……” 李二牛话音一顿,手下急忙掏出方帕捂着嘴咳起来,声音大的要把肝脏吐出来。 果不其然帕子上见了血,他一脸痛苦,声音颤抖:“大人你看,万不敢拿自己开玩笑啊!” “上次我去陈府也没有动静,怎就这么几天…” 李二牛面色发哭,头上早就挂满汗珠:“那些都是外院丫鬟,大人上次去见到人可不多,我前段日子也好好的,当时她们频频请假,引得老爷不快,我就上门敲打了一番……” 贺州听完表情也沉重下来,他转身靠近谢寻之耳语:“不会是瘟疫吧!我刚刚碰他了,你先去躲躲!” “不会是瘟疫,要不然现在县上估计都没好人了,你们自己没查过吗?后巷有什么异常?”谢寻之没压着声音。 李二牛摇摇头:“明里暗里都查了……” 他哆嗦的咬着发白嘴唇,眼睛四处乱飘:“她们都说是……是闹鬼了…最近拼了命的往破庙跑。”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吧,走,去后巷看看。” “哎哎!”李二牛应声站了起来:“大人…我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什么?” “嘿嘿嘿,还请大人偷偷调查…我家老爷………” 贺州冷笑一声,面前的李二牛倒是和刚认识一样壮实,只是现在脸色发黑冒着冷汗,头发散乱,眼皮更是拖到地上了。 整个人的状态如同纸糊一般,一吹就倒。 “嘶——” 他环抱膀子语气疑惑:“你都惨成这样了还护主呢?要不要命了?” 谢寻之也跟着补刀:“你是去了后巷才这样,没想过不干了?” “不是不是!!”李二牛手掌摆起残影。 “我去了两趟后巷,不得劲之后就再也没去了,只是一天天的病情反而越来越严重了。”李二牛咳嗽两声继续道。 “都已经这样了,阎王让我三更死,也拖不到五更,我是想着要是死在陈府,家里老娘拿到钱多些。” 他无奈的笑笑,只是一会就又剧烈咳嗽起来。 贺州去后院寻了面纱给谢寻之和自己带上。 他又从角落里找出上次喝到一半的药酒,抓住谢寻之的手,上上下下擦到发红。 “好了好了,贺兄,要真是瘟疫,我俩现在根本跑不掉。” “呸呸呸!胡说什么呢?”贺州垂眼,见他手上酒精发干,又擦了一边。 “不是说不可能是瘟疫吗?自己吓自己。” 李二牛站在旁边略微显得有些尴尬,他捏着手帕想再说几句,最后只是张张嘴,把头转到一边了。 谢寻之把手抽出来,转而拿起药酒倒在贺州手上。 “他来的时候还有些生龙活虎,那个瘟疫不是粘上一点就完蛋的?瞧你这样。” “有备无患。”贺州拉着他的手搓起来。 谢寻之手掌被搓的发红,浓烈的酒味在口中飘开,他想把手抽出来,又想着还是要防一下。 他干脆眼不见心为净,转过头和李二牛了解情况了。 怪异的就是,两个大男人手拉手站在一起,偏偏两个人都没有觉得有什么问题。 李二牛干笑几声:“大人,我咳嗽只是染了风寒,其实院里的人就是胸口发闷、夜里多梦,开了安神的药方,反而更严重了,开始幻听幻视…” “会不会是下毒?找没找过水源、食物来源?” 面前的人点点头:“出现情况的第一天就找过医馆了,只是屋子里、厨房里、水里都找过没有任何下毒的痕迹。” 他们收拾到走到门前,不出两步李二牛就被人喊到一边,只见他往那人手里塞了不少钱,推脱着走到贺州面前。 李二牛眼神里闪过慌乱,脸色憋的通红:“大人,陈老爷叫我回去,说是有事吩咐,你看我明天……或者晚上再来行不……” “去吧,只是命案可拖不得,晚上你要是过不来,寻个人来带我们去。”谢寻之说。 第38章 李二牛做到要被一顿说的准备了,没想到就这么轻轻的揭过去了,一时间面露喜色连连点头。 贺州见他们走开一段距离,才开口说话:“就这么放他走?” “怎么可能?”谢寻之勾着嘴角笑笑:“上次不是和你逛过陈家了吗?” 他拉着贺州绕到后面的小路上,依稀可以从各家院子的缝隙里看到神色匆忙的李二牛,两个人不近不远的跟着到陈府面前。 陈府好似没受到影响一般,连门上的红漆都新涂了一遍,门前人看到李二牛捏着鼻子靠在一边,生怕沾上晦气。 李二牛路上整理了衣物,仰着脖子像是打鸣的公鸡一般,看到门卫的姿态,气的从鼻中挤出两句哼哼。 这一切都被贺州看在眼底,他贴着墙鼻尖冒出汗:“现在怎么办?要进去吗?” “来都来了。” 贺州思索一会拉住谢寻之:“你在这等着,我翻进去。” “你会轻功吗?” “轻功?”他语气疑惑:“这不是话本子里的东西吗?还真有这个?” 谢寻之点头:“我进去吧,我会一点。” “那也不行!”贺州急忙拉住他:“要是被发现怎么办?我好歹也是县令,他还不敢直接动我,你要是被发现了……” 他不说话抿着唇看他,眼底不赞同的神色简直要溢出来了,他不敢赌,要是没有谢寻之的日子该怎么办。 “还是我进去吧?” “不行,他根本不在乎县令之类的,不知道我是什么身份才是最安全的,况且你也不会爬墙。” 谢寻之见他还是犹豫,也不墨迹了两只手搭在他肩膀上:“快来吧!一会人走远了。” “哎!你怎么会轻功的?你不是失忆了吗?” 等到人都爬到自己肩膀上了贺州才反应过来,他侧着头双手拖着谢寻之,只觉得身上的人还是太瘦。 “嗯嗯,想起一点,之前做贼的,大人。” 他抬头看见一双狡猾的明眸,话还没说出来就一溜烟不见人影了。 贺州心里来回想着刚刚听到的话,喃喃的低声说:“做贼的?谁知道偷什么的。” 他始终放不下谢寻之,只是要是进去了说不定反而见不到,一时间他也不敢随便乱动动,像是被定在原地,耳朵始终听着里面的声音。 院子里静悄悄的没有声音,许久不曾有脚步声,他都开始怀疑谢寻之会不会找不到出来的位置。 其实要是照着李二牛讲的,夫人和陈文九闹和离,外院的丫鬟又生病了,里面静悄悄的才是正常的,越正常谢寻之才安全。 又过了一段时间,天气还是阴沉沉的,看样子又要下雨了,贺州心底不由升起淡淡的烦躁,想的东西逐渐歪了起来,他想起之前看过的电视剧。 主角去翻墙监听刚跳下去,就被躲在墙边的坏人团团围住,反派在邪魅一笑,用着三分讥笑四分薄情的眼神,指了指墙外的女主,示意不许出声。 贺州抓了抓头发,再也站不下去了,他在心底默数,只要十秒后谢寻之没出来,他就进去。 结果才数到“五”,他就迫不及待的登着墙,露出一个脑袋,心底也洋洋得意:“什么轻功、重功的照样能爬进来。” 这一片是一个花园,前面正巧是一块离得不近不远的假山,外面卡着一个圆洞门通着四面八方。 谢寻之应该为了找这个地方,看了许久,连位置都选的如此隐蔽,他刚刚撑着向上,就听到底下一声淡淡的询问。 “你干什么呢?” 贺州本来就在用劲,心思都在身上,加上询问的声音过于平淡,没有做贼的样子,一时间让他没和谢寻之联系到一起。 不出意外他被吓的摔了下来,过了许久才反应过来,这是谢寻之回来了。 谢寻之像猫一样轻松的爬到墙上,顺势跳了下来,他拍拍手:“没事吧?看了李二牛说的是真的,陈老爷单方面责骂李二牛,还叫他用这件事抹黑衙门,要是不成功,在假装帮忙打入衙门。” “你进去一趟,偷出啥了?” “就打听到这个啊!”谢寻之短暂的停顿了一会,在他打趣的眼神中笑笑:“偷出个秘密,我不就进去一会吗?怎么急成这样?受伤了吗?” “还一会呢?你要住里面呀,我差点以为要进去捞你了。”贺州双手合十朝他拜了拜。 “不至于吧。” “哼哼,怎么不至于了,你讲讲进去看见点啥了?” “就这些啊?”谢寻之眨眨眼盯着他,在他幽怨的眼神中,磕磕巴巴的继续说:“院子里没啥人,我在假山后面躲了会……” 贺州边听还不忘点评两句:“还是我适合干这个……先回去吧,一会要去后巷。” “可以,先把饭吃了今晚不吃,不知道那到底是啥东西,最好小心点。” 谢寻之拍拍身上灰尘:“干这事的人胆识超人,心还狠毒,用这种大面积的药,保不齐就会连累其他人,一时间我还真想不出个人选?” “大人……我着有个人……” 李二牛如同鬼一样飘出来,吓二人一跳。 第34章 李二牛脸色比刚刚进去的时候还要差,整个人能看出几分病气。 “大人,你们说的这个人……我有人选……” “谁。” 贺州捏了捏指尖,他们谈论偷听和案情的话题并没有隔太久,也不知道李二牛是什么时候来的。 “村头卖凉茶的黄熙。”李二牛微微弯腰,眼神呆木,早没有当时那副老实憨厚的样子。 “她是女人家,药材都是山上摘得便宜,后巷的姑娘都喜欢去她那里看病,经常会让她过去……” “这……”谢寻之有些犹豫的看向贺州。 贺州摇摇头:“不见得,都还没看到现场,再说黄姑娘也不像是那样的人,至少没有动机。” “可不见得啊!大人办案最忌讳的就是感情用事。”李二牛抬起头语气冷冰冰的,像是一条冰冷的毒蛇环绕在脖间,吐着芯子随时准备狠狠的咬下一口。 “人与人之间最不缺的就是矛盾,陈家之前就说过想要统一医馆,怕不是她听了进去心怀报复……” “陈家不过一介商人,怎么统一医馆?”贺州眼底散着不见底的笑意。 之前和李二牛查案时,他可是一口一个贤惠的黄姑娘叫的情切。 “那可不好说……大人这可不比京城……山高皇帝远,什么不好操作?” 谢寻之拉住还想争论的贺州,无奈的挥挥手:“都有可能,后巷确实女子众多,除了卖菜郎和陈家家丁,也就黄姑娘嫌疑大点。” “是的,所有的菜都查过没有问题,他们也都有家里人要养着,倒是黄姑娘独自一人,到了岁数也没有婆家……”李二牛嘟囔着为自己辩解,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 “大人,走吧,我现在正好有空……” 他一改往日咋呼的样子,直直的盯着二人,压迫性的目光不再闪躲:“大人看看那可怜的两位女子吧……” 贺州点点头,半开玩笑的说:“我还以为你心慕黄姑娘。” 李二牛走在前面头也不回:“说笑了,大人我早已成家了。” 他转过头扫过,一阵咳嗽后压着,压着嗓子说:“大人下回还是不要冒风险了,陈老爷身边有暗卫的。” “哦……你看到我了?”谢寻之挑眉,他到也不觉得刚刚是一场陷阱,至少听到的东西不是。 比起临时通过眼色改变话术,对付一个自己看不上的人,直接拿下再去威胁贺州更像是陈老爷的风格,自负傲慢。 李二牛扯着嘴角干笑:“只是扫到,我们这些人不提前知道老爷想干什么,迟早有一天渣都不剩。” “打我第一天进陈府,遇到的就是有人说错话,被了拖下去……” “那你怎么不和陈老爷说?”贺州眯起眼,挎着步子上前,把谢寻之挡在身后。 “大人说笑了……” “怎么这时候不怕,陈老爷发现了?” 李二牛眼睛闪闪:“我以为谢公子都听了清楚,大人……我现在是病气缠身不错,只是三日大人查不出个所以然,其实我和大人……,不一定谁先看不见第二天的太阳。” “有意思的很,现在不是刚刚装出来的模样了?”谢寻之笑笑,递给贺州一个确实如此的眼神。 “大人见谅,我只是寻常的平头百姓,手下有一点不对劲,老爷都会发觉,这在迫不得已找了大人,大人定能查个水落石出。”李二牛憨憨的勾起嘴角,话一嘟噜说出来,像是编排许久。 他心底有数,自己但凡分出一点心思去查案,怕是下一秒就会被陈老爷发现,这拉上贺州就不一样了,这件事有了操作空间,所有的心思之化成一句“自己选考不上,贺州软硬不吃,心生嫉妒出此下策。” 这其实就是巨大的陷阱,左右李二牛就像是无辜的莽夫。 第39章 “难得你想的周全……”谢寻之笑意不到眼底。 雨后路上荒凉,各家门锁紧闭不时透出说话声,后巷的周围翻修过,周围的一段路垫起石砖,雨水望着两边积攒,硬是流出一圈“护巷河”。 三人聊完默契的都不开口说话,只是贺州瞧瞧的牵上谢寻之的手,还是重新为他带上面纱。 他垂眼看看纤细皎白的手指,忍不住两手包了起来:“冷吗?” 谢寻之收回四处打量的眼神,摇摇头:“不冷,倒是你贪凉穿的少些,小心着凉。” 贺州吸吸鼻子,嘴角勾起一抹暖心的笑意:“我皮糙肉厚不怕。” 他说完顿了一会,凑近他耳边:“寻之我有些害怕,你可要罩着我点。” “怕什么?鬼吗?莫怕,没做亏心事……”谢寻之早已有些习惯,贺州突然靠近在耳边说话,耳后红了一片的同时,强忍着痒意靠近三分。 贺州“噗呲”笑出声,他抬眼看李二牛没有反应才继续说:“我不是怕那个,我是害怕尸体……寻之忘了?第一次看的时候,吓的我直吐苦水。” “我当什么呢?” “大人到了。”李二牛回头看向他们,带着走向一个后巷的大门。 后巷虽是叫后巷,本质上还是一个离陈府不远的小住宅,李二牛站在门前敲门:“里面平常是上锁的,毕竟都是姑娘……” “我记得陈府不是有些空的房间吗?怎么会把人都赶到这边?” “是有,只是那些地方之前都是有人的,夫人从家里带来的下人住在那,上次夫人回家那些人没跟回来。”李二牛转过身猛烈的咳嗽起来。 过了一会他才半弯着腰,目光始终盯着谢寻之:“其实上次夫人回来就隐约提起过,朝堂上大人物打架,换风向了夫人家站错了队,她得回去主持大局……不可能远坐千里之外。” “大人,我也不是坏人,只是为了县里好,没有陈家县里也不一定能起来,大人我可以先付一点酬金,我家夫人曾说过谢大人眼熟。” 贺州眼皮一跳,看向李二牛的眼神有一瞬间深的可怕,他像之前一样挡住直直的目光。 谢寻之轻拉住他的衣角:“多谢了,只是我不觉得夫人眼熟。” “大人怎么从京城到这来了……” 后巷的门开了,门前站着一个穿着淡黄色衣服的女孩,开上去年龄不大,只是带着面纱一只手捂着胸口,满脸愁容。 贺州明锐的闻到一股香气,类似之前三夫人屋子里的:“怎么这么香?” “哈哈哈,三夫人老是觉得后巷带着土腥味,加上她就是买香料的,就当作福利每个月都发些。”李二牛尴尬的笑笑。 “二牛哥……”姑娘声音托的软,举手投足间也是带着病气:“能不能再宽限几日?清儿最近又发病了,姑娘们都被吓的不轻。” 她掏出荷包里面零散装着铜板:“二牛哥……” 李二牛推开要上前的姑娘,像是甩开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一般:“离远些,我今天不是为这个来的,老爷说了过几天就有商队过来开集市了,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二牛哥你知道我们苦,只是我们这些姑娘和家里断的早,招到人能不能再让我们住几日?”她又从怀里掏出另一个荷包,上边绣着鸳鸯。 “实在是病的厉害……” “这是怎么回事?”贺州皱起眉头。 李二牛苦着脸摇头:“大人陈家总不能养白食吧?” 他再次推开姑娘语气不善:“我今天不是来和你扯这个的,这是贺大人是来查案的,大人说了三日破案,要是查出来你们还有的缓,养好继续上工,别在这耽误时间了。” 姑娘呆滞的眼底闪出一丝期待:“贺大人!” “你呀!你呀!”贺州忍不住拍打着李二牛的脖子,心底暗骂畜生。 “少带高帽,这是正常查案。” 谢寻之难得也有些恼火。 院子里陆陆续续走出不少姑娘看着他们,全都是病怏怏的模样,脸色煞白,还有几个年纪大的是被扶着出来的。 一双双眼睛机灵的往外看,说不上来的悲凉感。 “案发现场在哪。”贺州问。 姑娘先是看向李二牛,见他点头才回话:“大人跟我来吧,这边。” 她引着贺州往旁边走走,第一个屋子就是。 门被一张木椅子堵着,门前撒上了麦糠,椅子上边贴着黄色字符,姑娘盯着几人目光,硬着头皮念了好一段话,才把椅子挪开,小心揭下符纸贴在门边。 里面空间宽大,用的还都是木床,打一眼看过去不像是给下人住的房间,但这些都不是重点。 门一开扑面而来的就是一股香气混着腐烂的血腥味,里面的场景更是震撼,入目桌子前就趴着一个面带微笑的姑娘。 她一只手伸到盆里,盆里早就变成血水了,旁边还吊着一个,门一开绳子擦过房梁“吱呀,吱呀!”的晃着。 贺州倒吸一口凉气,这个冲击力比上一次还要震撼,上一次就是单纯的吓人,这个倒是诡异。 他顿生一股寒气,头皮发麻,下意识就想拉着谢寻之一起跑开。 谢寻之一只手搭在他的腰间:“两个人都是痛苦的死法,怎么会面带微笑。” 第35章 贺州一只手死死抓着谢寻之,脚下却像扎了根一样半步挪不开。 眼前的景象比他想的还要诡异,来之前他已经做好准备了,什么掏心漏肠也不是第一次见了。 只是这次倒是干净,只是诡异极了,两个姑娘穿的都是平常的衣服,领口上还带着淡淡的油渍。 上吊的那个用的是红绳子,面色发白只是嘴角依旧是向上扬起的,手指放松周围也没有挣扎的迹象。 桌子上的盆里隐约散发出腥臭味,趴在的姑娘脸上白的跟纸一样,嘴角也诡异的扬起来。 贺州看的头皮发麻,转身向外面迈了一步,谢寻之有些不安的拉拉他的衣袖。 现在可不是退后的好时候。 两个人短暂的眼神交流,谢寻之主动松开手,眉头却还是一只紧锁着。 外面的人都离得远远的,转着头不愿往里面看,靠的前面一点的早就找了棵树在旁边吐起来了。 唯有李二牛还有几个姑娘站在前面,眼底冒着说不清的神色,复杂情绪下压着淡淡的向往,看的人古怪。 李二牛压着眼神不往里面看,挎着步子走到贺州面前:“大人?” “啧!拿蜡烛、油灯过来,本来现在天就晚了,今天还是大阴天,再找个人去叫宋老过来验尸。”贺州中气十足的指挥着,像是一点没有被眼前景象影响。 如果忽略他闪烁的目光和微微颤抖的手指,看上去确实正常。 李二牛到也没看见,他只是顿了许久,才开始让身边的姑娘准备,姑娘不由对他多看三分,都抢着去外面拿灯。 “大人不亏是京城来的,我看到这个场景的时候,可是三天吃不下饭,三天睡不着觉。” 贺州哼哼:“那就少做亏心事。” 不一会灯就被一只只手递了过来,还顺便带了蜡烛柴火,送过来的姑娘吓得嘴唇直打颤。 贺州深吸一口气提着灯进去了,谢寻之捏着手帕将水里的手腕拉了出来,放在桌子上查看。 香气掺杂着腐臭味,哪怕隔着面纱贺州也能闻到。 他拧着眉头在面前扇扇:“嚯,这味道也太冲了吧?” “看样子泡了不少时间了,你看……”谢寻之捏着,把尸体的手腕翻了过来。 贺州瞧着外面没人,胡乱扫了一眼,点点头:“伤口不小,下手挺狠的啊。” “嗯,你仔细看看,两道口子,第一次下手不深,一般来说正常人都有一点死亡恐惧,但是没多久又出了一道深口子,又大又深都快见骨了。” 贺州哪还敢去看,背对着有感觉心底毛毛的:“你怎么知道就是同一次呢?万一隔了好几天呢?” “你看没看?伤口情况差不多……现在都是白花花的肉了……” 他轻轻扫去一眼,那种疼痛感好像在手腕处隐隐浮现,胃里翻江倒海的难受。 “我去,真下得去手,她不疼吗?” “过来帮我扶着。”谢寻之把手帕递给贺州。 贺州接过手帕,他用手指捏着,眼神不敢下落半分,手底下的感觉冰冰凉凉的, 谢寻之扶正尸体,趴在桌子上的头像是破布娃娃一样,保持着诡异的歪头动作慢慢的往后靠。 一双布满红色血丝的眼睛盯着贺州,嘴角诡异的笑着,吓得他叫出声。 “不是,这也太吓人了吧!” 谢寻之第一时间去看他捏着的手腕,确定没事后,才松了一口气:“要是寻常的死李二牛也不会来找我们了,你觉不觉得少了东西?” “啥?”贺州打量着周围,就是普通的双人房间,对于丫鬟来说略微还有些华贵。 第40章 “没感觉少东西啊!姑娘需要的化妆品、梳子、香炉,都在呀。”他四处看看补充道:“不知道贵重物品少没少。” “不用看了应该没少,我说的事李二牛来的时候,说和白骨案有关,还说上吊的白凌上写的,白骨归世,冤魂锁命。” 谢寻之指了指掉在上面的人:“绳子是红的,看上去是自己搓的。” “还真是,那李二牛发什么疯,还有寻之你感不感觉,李二牛刚来的时候还好,没过一会状态就下来了,连耍宝的精神都没有了。” “嗯,一开始李二牛明显还想着做官,越到后面,态度就越奇怪。”谢寻之眉头皱了起来。 “大范围的中毒无非就那么几个,吃的、喝的、闻的,还有外伤,这些要等到宋老来了,才知道,我只检查了状态,确实是自杀。” 贺州把捏着是手腕放了回去:“那你说李二牛主动提这个白骨的事情是不是心里有鬼?” “嗯,尸体是他们主动挖起来的,简直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其实这样的说这个白骨多半就是李二牛他们干的。”谢寻之叹了口气,照常开始检查现场。 “那你说这次案子,有没有可能是白骨的亲人干的?” 谢寻之转过头盯了他一会:“白骨是他们自己挖出来的,只能说明他们心虚,王家你不是打听过了吗?人脉稀少,现在家里就一个换牙的孩童、上了岁数的老人、哭瞎眼的寡妇。” “也是,他们自己心虚,那会不会是他们的仇人?李二牛这些年干的坏事不少吧?”贺州思考的摸摸下巴。 他们这是一个案子接着一个啊!白骨案又不容易有点头绪,虽说没证据,又来一个神神叨叨的自杀案。 贺州叹了一口气:“寻之你说……会不会就是单纯的……生活不如意,一时想不开?” “?” 谢寻之露出疑惑的表情:“这么统一?那幻听、幻视是……” 贺州说不出话,他拉开桌上的小抽屉,里面堆满了一些饰品信件。 说实话之前的悬疑剧贺州看过的也不少,往往主角都是从一些小的地方发现线索,虽说他看不得尸体,但是搜查现场这件事,还是在行的。 谢寻之掏出信件里面没写几个字,全是账单记录,连同吃了什么都写上去了,最初只是写给家里寄了多少钱。 “她们都没上过学,很少会写什么。” 贺州一连拉开几个抽屉,都是平平常常,手帕、糖果、点心、胭脂和安神药。 “你说是谁会想让让她们死。” “那得问她们,查案无非那么几步,查现场、验尸、盘熟人。”谢寻之撩开窗帘,里面还有些搓绳子剩下来的东西。 炉子里的香料也所生无几 ,谢寻之手指掐了一点放在鼻前。 “你干嘛呢?”贺州猛地拉开他的手,表情严肃:“不是有验毒方法吗?你闻它干嘛?你又不懂?” “整个院子都有香炉,整个院子都中毒,你就一点不害怕这个?你要是出幻觉了,闹起来谁管你?” 贺州扒拉开他的手,捏着草纸一点一点把香料扣下来,他撇过谢寻之嘟囔着继续说:“我这也是为你好,你又闻不出来是不是毒,别到时候案子没破,受害者加一。” “嘿,到时候在贴个告示……” “少贫了,我就是习惯这么做……”谢寻之脸色冷下来:“我今天爬墙的时候,也感觉格外顺利,甚至无师自通,学会藏声音。” 贺州垂眼吹去最后一丝灰尘,手指放在,他的掌心打转:“让后呢?有想起什么吗?” “其实之前有……但都不是好事……”谢寻之微动,抓住贺州的手指:“你说……我要是个坏人怎么办?” “怎么办?”贺州笑笑,手掌贴在一起,十指相扣:“有条件的话你还叫谢寻之,没条件就叫贺寻之也不错。” 他轻声哼哼:“活路不行,还有死路。” “你才是被下毒了吧。”谢寻之想甩开手,几次都不成。 贺州拉着他的手闻了闻,语气委屈:“你总说我们用的是同一块皂角,但你身上就是香上不少。” 谢寻之另一只手推开他凑近的脸:“明明是一样的味道,要是不行,今晚我们换着用。” “不好吧?”贺州脸上淡淡的红起来。 谢寻之神情严肃,指了指他身后:“你有没有感觉,吊起来的这个,刚刚好像下来了?” “什么?”他心中一紧,不知道话题怎么拐到这里了,脑海里闪过自己看过的丧尸篇。 贺州手下的力气更重了,死死的拉着谢寻之不放,脸都吓白了。 外面吹近凉风,绳子“吱呀,吱呀”的叫唤。 “没…没有吧?” 谢寻之坏心的笑笑:“胆子这么小,还学些调戏小丫头的把戏?” “哪有!你又不是姑娘!”贺州顺了一口气,他松开手嘴里依旧嘟嘟囔囔的,天知道刚刚被他吓得多惨。 没一会宋老提着工具带着阿丁、阿甲过来了,两个人先是朝着李二牛聊天打哈哈,没有一丝想进来的动向。 贺州靠在门边冷着脸把人叫进来,两个人没一会有跑了出去,吐了个干净,引得不少姑娘笑话。 宋老看了一眼,低声说了句:“草包。” 真巧被回来的两兄弟听见,阿丁瞬间不乐意了:“荠兰县多久没有命案了?这才多久一连这么多案子……” “就是就是,说真的,还是乘早去破庙拜拜吧。”阿甲摆摆手:“我可不是逃避,你说说案子少点,是不是代表百姓生活好!” “强词夺理,之前案子官府都不接,是少了,逼得人半夜跑到院子里发疯,这样的事还少吗?” 第36章 “切,都是些流窜作案的,这让我们怎么抓?” 贺州听了一会忍不住冷笑,他戳了戳谢寻之,刻意压低声音:“把所有案子都归结于流窜作案,这还挺符合他们风格的?” “不敢想,这样百姓要受多少苦。” 阿丁还没和宋老斗上几回合,就被搬出来的尸体吓的吐出来。 “天杀的!这怎么还笑着!和鬼一样!吓死人了。” “哟?我觉得蛮可爱的啊,觉得吓人?你可要小心了……这死的可够蹊跷的。”贺州阴恻恻的再他身后补刀。 本就是阴天突如其来的冷风,吹的阿丁寒毛直立,他打了个寒颤:“大人说笑……” 阿丁扯着嘴角笑笑,慢步走到李二牛身边:“这两人怎么死的?” “自杀……你不都看到了?” 贺州闷声笑起来,笑的脸的僵了:“哎!我总算知道,你为什么那么喜欢吓我了……你看他那个样……” “你别没吓到别人,先把自己吓到了。”谢寻之挽起袖子,走到尸体旁边。 地上铺了块发黄的白布,两具尸体摆在地上,终于看得清全貌了,上吊死的那个嘴角也是微微上扬的。 “周围没有打斗的痕迹,身上没有其他外伤,几乎可以肯定是自愿的。” 谢寻之撩开上吊的袖子,手腕处光滑干净,脚腕同样也是。 “没有捆绑痕迹,死了还是笑着的,挣扎的痕迹都没有。” 贺州往里面看了一眼,在他的印象中,被提倒的是四方椅子,上边还有一双脚印。 那个高度,只要对方还有一丝求生的意识,只要稍微勾勾脚就能让板凳竖起来。 宋老把测毒的东西安放好,才慢悠悠的开始回话:“挣扎的还是有的,腿上有几处抓伤,但凭借勒痕的着力点来看,应该就是自杀。” “宋老你说,会不会有什么毒,就是……让人心甘情愿的去自杀,你瞧瞧这还笑着呢!不合理吧。” 贺州挤到两个人中间蹲了下来,他问完,还不忘朝着谢寻之笑笑。 提出这个问题,他可是有理有据的,怎么说也是死过一次的人,当时在火场不要说笑出来了,他都疼的恨不得毁灭世界。 虽说两个人都不是火烧,但一个上吊、一个割腕,疼痛感可不少到那去。 谢寻之被挤的酿跄,下意识死死的抓住贺州的胳膊:“小心!” “没事,没事!”贺州伸手揽住他的腰,他往后退了退,心虚的露着一双眼看谢寻之。 “很少有能控制人去自杀的药,哪怕有估计也是天价,那估计也不会是毒,可能影响人安神的,加上本身有亏心事,长期影响下……” “也就是比较常说的招鬼,笑的话比较好解释,尸体挂的太长时间,肌肉死前紧绷,之后就有可能回弹。”宋老回身翻找工具箱。 他没一会停了下来,叹了口气:“具体的结论,我现在也给不出来,年纪大了……目前来说,没有明显中毒的痕迹。” 他双指撑开尸体的眼皮,割腕的那个瞳孔散大、角膜混沌,微微的透着红血丝。 “倒是正常,但……” 要是正常,李二牛完全没有报官的必要,跟不要说集体出现幻觉的情况了。 第41章 天边传来几声雷声,把谢寻之的思绪拉了回来:“先抬回县衙吧。” “寻之,你说我们会不会理解错题目了。” 贺州憋了好久才开始从新说话:“你看这两个人是自杀,但白骨是他杀啊!但是白骨是李二牛挖出来的,他们做的事间接害死了这两人,那接着查白骨不就好了?” 谢寻之朝他笑笑,招手喊来阿丁、阿甲,让他们赶在下雨之前把尸体搬回去。 院子里又安静下来了,他们拿着封条贴着房间,谢寻之把做好的浆糊递给他。 贺州伸手去接,几次都没拿出来,他疑惑的看向谢寻之。 谢寻之嘴角扬起一抹笑意,温润的嗓音可以被压低,听起来颇有些阴柔的感觉。 “我早就说过了,案子就无非就是查现场、验尸、盘熟人,出幻觉自杀是真的,李二牛碍于老爷只能查到,可能和白骨有关,那要是你该怎么查?” 贺州回头看看,零零散散几个姑娘在屋檐下坐着,他低着头上前:“王家人和来往的熟人,最有嫌疑的还是能同时来后巷的人。” 他皱起眉头:“确实黄姑娘有嫌疑一点,但是我感觉以她的性子,无论如何都不会那两个丫头开刀。” “嗯,我知道,看了现场第一时间我就知道,这个案子好破了。”谢寻之歪过头,唇边几乎贴着他都耳朵。 “但…你不觉得,现在是个好机会吗?陈家闹和离,朝廷动荡,上面的神仙打架,我们也能跟着喝口汤,钱可是扎扎实实批下来了。” 两人贴的太近,贺州眼神向下,视线看到的就是谢寻之露出来的锁骨,明明是门客出谋划策。 可他总感觉,自己像是听着宠妃吹枕边风的昏君,下一秒就要带着宠妃烽火戏诸侯了。 谢寻之不满他现在分神的模样,手指点了点贺州的胸口:“你感觉怎么样?” “啊!”贺州回过神来,抓住那只调皮的手,眼底的笑意更加浓烈:“这可是我一直期待的。” “什么?” “当然是打倒陈家,那现在就是把这件事和陈家主家连起来?”贺州始终盯着下面,当时买的成衣,竟有些偏大。 谢寻之只是微微侧身,底下就是一片好风景,恰巧贺州看见了。 贺州冲他眨眨眼:“我可超会骗人!” “见识过了。”谢寻之哼哼,虽说上次唬住了陈老爷,但他还是感觉,这多半来自于陈老爷没时间去查。 他转身要去贴封条,刚走两步就被拉了回来,两个人又面对面的站在一起,浆糊差点洒到地上。 “?” “嘶~” 贺州哼哼唧唧的挠头,嘴里吐不出半句话。 “你反悔了?”谢寻之面色沉重:“虽说陈家底子不少,但这么好的时机可不常见,你……你别太有负担,下毒的人我们还是要查的……” “我的意思是……今晚洗澡吗?” “当然要洗,夏天柴火多,而且捡尸体就要洗澡去晦气,很早之前我不就说了吗?” 谢寻之还是有些没转过弯:“你是不是担心时间太长?放心,我不会让你错过播种时间的……” “就是我浴桶感觉可以呆下两个人。” “我知道,一般给县令都会配两个,一大一小,是为了……” 谢寻之顿了顿,在看向他的眼神逐渐变得奇怪:“你不会就是为了说这个?” “这个不重要吗?我…今天看现场有点害怕。” “可是从你破庙跳下来之后,洗澡我不都是在屏风外吗?”谢寻之语气颇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意味ie。 “不一样啊!” 贺州紧紧的抱住自己:“我今天一直假装坚强,跟着宋老的时候,我都快吐出来了!” “我现在一闭眼就是红色的血水!你得负责!” “我?”谢寻之指着自己:“算了,都是男人,可以,快贴吧!” 他把封条拍到贺州怀里。 “男人怎么了!”贺州顺势接过封条,黏过浆糊:“寻之,男人也要注意,万一有人癖好稀奇呢!特别是你这种,长得好看的!有些达官贵人有权有势!万一禽兽不如呢!” 贺州越说越觉得有道理,是时候该加强一下谢寻之的安全意识了。 “自我介绍吗?” 谢寻之叹了口气:“别想有的没的,明天还要起早来查口供,你记住到时候,和他们说的严重点,不出意外会有和家丁欢好的,逮住这个时机去查主府的。” “哦,好,但是我说的你也要记住!”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晚上的雨还是没下来,院子里被点上香炉,香气四溢。 开门的姑娘迎了上来,语气虚弱:“大人要走?” “当然,这是姑娘的地方。” 贺州指向院子里的香炉:“这就是夫人提供的香料?在院中会不会太过浪费?” 姑娘拧着眉头摇头:“这炉子就是夫人让人打造的,夫人……最近和老爷闹矛盾,本该省着点用,但这的姑娘闻着这个香,可以安神。” “今天时间紧迫,我简单问两句,你们着是所有人都出幻觉了吗?从什么时候开始?” 贺州视线紧盯她,声音也同样带有压迫感,拖着浓厚的官腔。 “有个叫巧儿的没有幻觉,大约是破庙出现杀人案后,先是语梦半夜老是起夜,就是割腕的那个。” 姑娘说完一长串捂着帕子咳嗽起来,没一会帕子上就见了血。 谢寻之撇了一眼:“不是说只是出现幻觉吗?怎么开始咳血了?” “是我的老毛病了,大人要见见巧儿吗?其实……语梦和小莲平日里玩的最好的就是巧儿了。” “那她就一点幻觉没有?” “起初有点,后来得了风寒病了几天,好了之后就一点没有了。”姑娘眼神望着远处,墙角蹲着一个穿着破旧衣服的烧火丫头。 看上去年纪还小,嫩嫩的小脸还没长开,一边挥着扇子,一边甩着汗。 第37章 木炭的飞灰飘在空中,视线对上的一刹那,巧儿立刻移开了眼神,她手下扇子越扇越快,底下的火苗四处歪着。 巧儿低着头,眼神慌乱的四处乱看。 “火要灭了。” “啊!” 巧儿被吓了一跳面色惨白,手中的扇子被扔到地上,一副惶恐的表情,半晌才缓了过来。 “大人见谅……我……昨夜没睡好……” 她把地上的扇子捡起来,袖口处无意间露出一片青青紫紫的痕迹。 贺州指了指她胳膊:“胳膊上是什么?” “没什么……”巧儿咬住嘴唇,说的话像是挤牙膏一般困难:“只是……摔伤……” 她使劲拉着袖子往下,衣服随着抖动露出脖子下一块,锁骨一处也是红肿起来,明显就是有什么东西砸过。 只是巧儿的动作越来越慌乱,手下的动作逐渐激烈,指甲在手背上留下深红色的抓痕。 贺州越发肯定自己刚刚没看错,痕迹之前在春卷身上看过,是掐痕,他一时间也不知问好还是不问好。 若是巧儿是应为长期被霸凌,上头少给她发了什么才不致幻,那岂不是很快就破案了。 他看着巧儿的动作开始过激,张嘴刚想提醒,就被打断了。 “什么啊?” 李二牛从旁边走了过来:“啧!水烧开了不知道?快去给大人泡茶!” “哎。” “不用了,我问几句就走了,这是姑娘的地方,我明天白天再来。”贺州摆手。 他皱着眉看着躲在后面的巧儿,叹了口气,还是指了指她的手臂:“袖子拉开。” “大人……”巧儿头更低了,死死扣着袖子不放。 “磨磨唧唧的干什么呢?”李二牛走上前,恶狠狠的拉开她的袖子,底下一片青紫交错。 他们还没说话,巧儿眼泪便先流了下来,声音哽咽:“大人不是我……不是我下得毒……大人……我还不如病死呢!二牛哥之前……来之前不是这么说” 她的眼泪像是不要钱一样哭出来,李二牛也没反应过来,就这么任由人倒在怀里。 “怎么又被欺负了,我不都警告过她们了吗?” 李二牛拧下眉头,语气略微有些松动:“别哭了……” 贺州最后也没问出来什么,李二牛倒是焦头烂额的想让巧儿配合,只是巧儿哭的停不下来。 走过来倒茶的姑娘说了,之前巧儿不怎么出幻觉就被孤立了,好在她和李二牛是旧相识,讨了个关系搬到陈府了。 去了之后没多久,传出侍卫也出幻觉了,那个人就是巧儿的相好,只是那个人是失足掉到河里了。 周围都在传巧儿是死过一次的人,是来找替死鬼的,身上晦气,前几日被赶了回来。 回来了之后就更不受待见了,几个脾气大一点的,就说是巧儿带来的晦气,就该和那两个人一起死。 第42章 贺州听完本想等着巧儿哭完,再问上几句,没成想巧儿直接哭的晕过去,任凭李二牛怎么晃都没用。 李二牛气的把人摔倒床上:“大人你看这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明天再来不就行了?”贺州站在床边,打量着屋里的东西,布局和上一个房间差不多。 桌子上摆的也是高度重合,房间里还放着一个香炉,飘着淡淡的香气。 贺州走近香炉闻了闻,味道和外边的是一样的,其实这样香料的嫌疑就下来了。 “李二牛,明天能不能去侍卫住的地方看看?”谢寻之问。 李二牛先是一口回绝,又低着头纠结半天:“也可以,只是我要全程陪着,大人在这看还不行吗?非要去陈府吗?” 谢寻之冷冷的笑起来:“想些什么了?查案就是这些讲究,毒是在这边下的,那侍卫那有些什么不是格外突出?查起来方便。” 他顿了顿:“况且你不是说,有人写了白骨降世吗?怎么现在也不见踪影?那倒要好好说说白骨这个怎么死的,你哥可是说了,是你让挖出来的,你是怎么知道王文良死在哪里的?” 外面传来小声惊呼:“王少爷死了?” 李二牛快步走到门前,眼神凶恶大喊道:“门口窝着干什么呢!东西收拾好了吗?案子三天不破,你们全得滚蛋!” 他吼完又咳嗽起来,几次喷出来的口水都要溅到谢寻之身上了,谢寻之嫌弃的走到贺州身边,扯了块帕子擦擦。 “谢夫子真是冤枉我了,那白布就在现场,她们觉得晦气就烧了,我能不想破案吗?命可就拴在这上面呢。” 贺州瞧着窗外天色暗了下来:“明日再来吧,一会恐怕还有一场大雨。” 果然不出贺州所料,他们前脚刚走进院子里,就下起瓢泼大雨。 春卷知道他们习惯,早早的就烧好热水,只是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回来,烧的水不多,有些柴火没及时盖上也被淋湿了。 谢寻之刚刚被李二牛膈应的不行,也就随着贺州的说法,刷了双人的洗浴桶,一起泡了起来。 泡在热水里贺州整个人都放松下来了:“舒服,快来啊,一会水凉了。” “嗯。”谢寻之脱了里衣进去,两个大男人挤在鸳鸯桶里难免碰在一起,但两人都没察觉哪里不对。 该说不说,之前贺州只觉得谢寻之白一些,现在坦诚相见才发现谢寻之浑身都是白的,白的发粉。 只是身上的刀口也不少,有些甚至于有两寸长,之前谢寻之睡觉从来不脱衣服,这还是贺州第一次看见。 他覆在伤口上面,只觉得身上也在隐隐作痛。 “很难看吗?”谢寻之僵住,他靠在桶边无处遁形,耳边青蛙的叫声被无限放大。 “没有。”贺州摇摇头,眼神柔软透着怜惜:“很疼吗?” “早就不记得了,之前一只避着你换衣服,只是怕你看见多想。” “多想什么?”贺州手指游走在腰上的伤口,很长差不多两寸只是不深,要是再深点说不定他就见不到现在的谢寻之了。 “你不觉得我很奇怪?不害怕尸体,知道一些朝廷的事,来厉不明。”谢寻之闭上眼,睫毛不安的煽动:“还会翻墙……怎么看都不像好人……” 贺州站了起来,挤到谢寻之旁边:“这有什么奇怪的!你不是失忆了吗?我能在失忆的时候,捡到这么厉害的你,只能说是上天安排,我命不该绝,说真的要不是你,我早就在破庙案,就被吃的骨头不剩了。” 他抓着谢寻之的手语气诚恳,眼底满是笑意:“还有啥,你还说我什么都憋着不说,其实自己也是个闷葫芦。” “哪有……我只是正常怀疑……” “还哪有,上次一起下地,你还说我和土匪有一腿呢。” 贺州撇撇嘴:“我的土匪兄……” 谢寻之捏住他的嘴,挤的整个他贴到他的身上了,撩起来的水花顺着胸口一路流向下,最后隐在水里。 “不许说了!水要凉了!” “哩……眉…浅…” 贺州嘴巴成了鸭嘴状,咕噜咕噜的也说不出话,只能眨着眼,一双手环抱着谢寻之。 “我要放开了,之前的事,可不能再提了!”谢寻之捏着他的嘴上下点点。 贺州刚被放开,就又说了一通,直到水凉了,两人也没洗完。 他只能简单洗洗,套着衣服出来给谢寻之烧水,换了自己的浴桶洗澡。 谢寻之收拾好出来,桌子上早就摆好了饭菜,贺州抱着本《破案大全》看的认真。 “看这个吃的下去饭?” “我要学习,你不懂!”贺州收起书,小心的放在桌边。 《破案大全》被放在最边边,露出来的角一晃一晃的,他略微有些心虚的用胳膊按住。 “又是什么话本子?”谢寻之招招手:“给我看看,之前也不是没见过,顶着羊头的封面,里面卖狗肉。” “不用吧?你…这些你不都会吗?”贺州把书藏在胳膊底下,一点点往后撤。 “仓库里找到的吧,上一任县令啥啥不干,连县记都不写能看什么好书?” 贺州面色逐渐变得通红,拿起书就跑了出去,再回来手背上蹭着一条锅底灰。 “扔了扔了,不是什么好书。” 谢寻之一头雾水,自己也不是不让看,只要不是太低俗的书。 让自己看看怎么了,又不是做贼,心里慢慢的升起一股闷气,只是一看到贺州这股气就不翼而飞了。 厨房里煮着花生,底下灶台里《破案大全》正在一点一点被蚕食,跃起来的火苗先是烧去面上的,露出底下花色封面。 风月…阳…记…… 小雨断断续续的一直下,贺州早早的就上了床,暖和和的准备睡觉。 长夜漫漫,白天看的过于惊险,导致他一时间还睡不着。 无聊的又找了本农书看,这些不如专业书上那么简短,有些甚至是错的。 他一只手拿书,一只手拿笔,见到有错的地方,提着笔就改起来。 烛火不如灯泡明亮,他又睡在里面,只能趴在谢寻之身上看书。 看着,看着,他的眼神就转到谢寻之身上了,手下也不老实,透过衣服摸上记忆里有疤痕的地方。 “你要是不看了,我就把灯吹了睡觉。” “这灯是为我留的?” 谢寻之点头:“怕你梦到白天的事,太黑了睡不着,只不过……现在看你……” 贺州晃了晃,重新寻了个舒服发姿势躺了下来:“其实还好,小时候可能还会害怕,只是永远是一个人,怕着怕就好了,睡觉之前我就想,有本事就弄死我,第二天还是好好的就不怕黑了。” “现在…”他嘿嘿嘿的傻笑起来:“总觉得不真实……” ———————— 今早的乌鸡没打鸣,贺州一直到阳光刺眼才起床,身边早就没了温度。 他散着头发,脑袋还昏昏沉沉的说不出话,外面天气依旧是阴天,冷风吹来冻的他一激灵。 “春卷!春卷!” “哎!大人,你醒了!”春卷端着一盘葱油饼从厨房出来。 “大人,热乎的快吃了吧。” 贺州揉着太阳穴,确定自己昨晚没在那本破书的影响下,说什么糊涂话。 当时他在地上捡起来的时候,灰扑扑的看不清模样,只是破案两个字才让他有点兴趣。 没想到一打开,讲到净是些风月的事情,还是男子的。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寻之呢?上学去了吗?” “回大人,现在是巳时了,谢夫子去找宋仵作了,他吩咐发让您起来先吃饭,在这里等他来找你。”春卷把饼递到他面前。 饼还冒着热气,传来阵阵香气。 贺州低着眼看看:“寻之走之前吃了吗?你来帮我束发。” 他以最快的速度收拾好,随便吃了两口,就一路小跑去宋老那了, 两边其实离得近,只是贺州跑的激烈,差点把自己早上吃的吐出来。 墙上还挂着昨晚留下的水珠,他手撑着墙留下一个湿漉漉的手印子。 “呕~” 刚刚吃的东西好像顶到嗓子眼了,恶心的反胃,不知是不是靠仵作间太近,他好像似乎能闻到淡淡的血腥味。 “你怎么来了?”谢寻之拿着一卷案宗出来,看到贺州的时候还有些错愕。 “来呕~找你呕……”贺州话还没说完,就感觉自己要吐出来了。 谢寻之着急的从屋里搬出凳子,让贺州坐下来。 “荷花!端碗热水来!” 贺州捂着袖口摆摆手:“没事,没事,就是跑的太着急了。” 他也不知道怎么了,今天早上没见到谢寻之的时候,心底总是慌得出奇,感觉自己一时一刻都离不开谢寻之。 一瞬间,脑子里闪过无数事,最后的想法定在一个上,有没有可能,穿过来最重要的事情就是…… 第43章 让他遇到谢寻之这样的知己。 这个想法不知怎么的,越来越强烈,随之而来的就是没见到谢寻之的空虚感,难受的他顾不得谢寻之留下来的话,跑了过来。 第38章 “舒服点了吗?” 贺州端着杯子坐在墙边,心虚的翻着眼看谢寻之。 他慢慢悠悠的站起来,手上的水一直在手上转悠:“好点了,好点了。” “收拾一下吧,一会去陈辅。” 谢寻之接过他手里的碗,搀着他往后面走。 “其实也不用,我就是早上吃的那个饼,有些腻的慌,跑起来……”贺州拉着他换了方向。 “没事,还是直接去陈府吧,尸体有找到线索吗?还有搬过来的,那些遗物。” 谢寻之抬头看着他,乌黑的眼底闪过一丝精光:“没有,没有看到什么线索,还是按照计划先去陈家吧。” “好,我记得你之前还和我说陈家动不了……怎么……” 白日里街上的人少了一半,见他出门,路上多了不少捧着书读的书生,大多是三四十岁的。 瞧见贺州过来,读书的声音越来越大,眼睛提溜着看着二人。 看的贺州浑身不舒服,拉着谢寻之绕进上回的小路:“平常怎么不见有这么多人?” “忙的时候在地里,不忙的时候不是在山上打猎,就是走街串巷的买东西,还有的早晨出摊,现在补觉呢?” 贺州慢下脚步,走到谢寻之后面,半楼着他:“之前知道一些,你出的考题知识范围多还以为不会来太多人。” “待遇好,又是公家饭,我看了报名单,还有不少陈家的人。” “啧!说到这个陈家,我刚刚问你的事情,你还没回我呢。” 贺州不着调的挑挑眉,歪头搭在他身上,说起话来懒洋洋的:“之前也是,你就自己有主意,好歹告诉我一下啊!好歹也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你身上还穿着我衣服呢。” 他扯住谢寻之的柚子,挽起来的袖口滑落,直直的盖住指甲。 “也不知道谁玩水弄的。”谢寻之垂着眼。 当然是贺州干的,他其实去屏风穿自己衣服,一不小心把谢寻之的衣服拽到水里了。 偏偏他现在还最不想承认。 “不是赔了一件给你吗?”贺州撇撇,步子放的更小了,鞋子拖在地上发出响声,他没有骨头似的趴在谢寻之身上,先是来索命的冤魂。 他埋头在谢寻之的脖间,两只手环抱着谢寻之:“冲冠一怒为红颜,我现在要被红颜买了!你不告诉我,我就不走了。” “你也不许去。”贺州语气里竟真有半丝委屈,手下也是死死的抱着谢寻之的腰。 不知怎么了,他心里充斥着一丝怪异的满足感,他把这种感觉打坐恶作剧成功的喜悦。 谢寻之歪着头看不清贺州的神色,倒也知道他不会真的为这事难过,撑死就是没有多少底,真去了有些犯怵。 他伸手擦过贺州唇边,提着耳朵把人拽起来:“不是和你说过吗?给陈家下人吹吹枕边风,那把这次陈家到不下,也得让他修养一段时间,为你争取种田时间。” “吹那个方便的枕边风?” 贺州解救出自己耳朵,正捂着揉起来,眼底泪汪汪的,一副受气的小媳妇样。 谢寻之一愣,把自己刚刚荒唐的想法赶走:“二牛不是给我们提供思路了吗?陈文九的作法就是最大的诟病……” 陈府大门紧闭,靠近门边连一丝缝隙都没有。 贺州望着紧闭的门心底一紧,他下意识拉住谢寻之,这种感觉不想之前一样,打心底升起一丝恐惧。 他在安抚的眼神中松开手,耳边还是响起如鼓点一般的心跳:“李二牛不在,是不是来早了?” “管他做什么?一开始就是寻个由头。” 谢寻之拍拍他跨着步子踏上石阶,陈府的大门重新刷了一遍漆,靠的近些就能闻到一股刺鼻的味道。 他敲响门,里面穿来回声,许久都不曾有人出来。 “别敲了,手都红了,要不先回去?”贺州拉住谢寻之,他瞧着本该白净的指尖,早因为用力过大泛红。 他低声骂了一句,眉头紧锁。 谢寻之冷冷笑了笑:“现在知道装死了?官印你带在身上吗?” “嗯,上次你不是让我放在身上,仔细保管吗?贺州一头雾水,但也还是乖乖的掏出来。 “草拟的搜查令,只剩下你盖章了,一会躲远点我把门踹开。” 贺州匆匆盖上章,伸手拉住谢寻之:“……我来吧。” 本来他想说陈府家大业大,进去万一出不来……但他想起刚刚,过来时一排排人,心里就了然了。 官府的职位现在可是半块悬挂起来的肉,多少人渴望的不只是钱,他们要是出不来,估计闹得动静可不小。 贺州把盖好章的纸拍到谢寻之身上,他撩起衣摆上前就是一脚,大门“吱呀~”晃晃,除了留下一个灰色脚印,简直毫无变化,反而自己小腿被踹的发麻。 “官府查案,速速开门!” 他脚下不留情,连着满力踹了几脚,门就开了,一个家门惊讶的闪过身躲开。 对方扶好帽子,见到贺州先是震惊,又转变成讨好:“大人,老爷说了今天不招客,您改天上门吧?” “客你大爷……看看这是什么……” 贺州把发皱的纸张拍到他面前:“字不认识,认识章吧!搜查令……起开……” 里面还是之前的样子,甚至有些张扬华丽,也少去了一丝香气,连带着许多香炉都不见了。 门边的墙角还蹲着几个家丁,对上眼朝他尴尬的笑笑。 “哎!哎!哎!” 开门的将他拦住,一脸为难:“大人我不识字,你倒是和我讲清楚,为什么搜查,我也好朝上汇报,你这……别为难我是不是?” “当然是查后巷的案子,两个黄花大闺女白白凄惨死着了,你不得好好查查?下一个是你怎么办?”贺州点点他,眼底藏在坏笑。 家丁依旧拦着他,原原本本的把搜查令还给他:“大人……这个老爷还真吩咐过,这个案子就在后弦查可以了,和本家没关啊!本家那个男的是喝大了,失足落水,已经赔偿过了……” 他笑笑挡在最前面,一直朝旁边使眼色。 “大人,您总不能让我个平头老百姓……” “谁说只是为这事情来的?”谢寻之指了指搜查令,语气不容质疑:“上面写的清清楚楚,有人状告陈府不愿给遣散费意图杀人,府上藏有致幻香料,特此搜查!你现在是想阻拦官府办案,进大牢吗?” “不…不是……” “一派胡言!”管家一脚踢开墙边的人:“废物,没脑子的草包!” “大人冤枉啊!陈家家大业大,怎么会为了什么区区遣散费,恶意杀人呢?不知可否让我见见上报人……” “见……” 谢寻之把一封纸信摔倒他脸上,压着嗓子哼哼:“等你拖时间,好转移赃物吗?上写了可不止这一件事!买凶杀人!强占田地,借口门前摆摊收租!再拖我就给陈府定下□□事实!” 管家收起扇子,狡诈的一双眼盯着谢寻之看了许久,还是主动弯腰捡起地上的书信,捏着扇子的手用力到发白。 “真的假的□□……” “你是不是本地的……十条有八九条……” “不想干就滚回去!”后面唏嘘声小了许多,墙角的几人顿感脖子一凉,回头看的时候果然早就没人了。 几人在心底哭天喊地的骂娘,最后也只得在管家犀利的眼神下尬笑。 管家仔细看了搜查令,摇着书信笑笑:“大人这是拓印吧?” “嗷,你要是在意的话,我这里还有,我请自手写的,衙门里还有贺大人手写的。”谢寻之莞尔一笑。 “没空在你这浪费时间,三句话的时间,你要是还不起来……我就判了陈府妨碍公务罪” “三……” 管家原封不动的收起信封,连同搜查令一起,随即脸上堆起笑:“大人,还请进!只是要是找不出来……还请大人带我见见这个报假官的。” 他们都没说话,只是和管家擦肩而过,刚过去管家脸色就变得阴沉,他抬眼开向外面,角落里站着不少刚刚街上的人 ,都是畏畏缩缩的挡着脸。 “大人自便。” 贺州手指捏住管家衣服,把人拽了回来:“耽误这么长时间了?配合一下?落水的家丁房间在哪?” 管家打开扇子,弹开他都手指,瓜瘦的脸颊衣服皮笑肉不笑的模样:“大人随便拉个人就行。” 他转着眼看向谢寻之,嘴角勾起一个笑:“大人这个师爷……聪明伶俐,想必自己也能探索出来。” “那可不是,比你可好多了……至少看着我能吃下饭,见到晚上也不会坐噩梦。”贺州爽朗的笑笑,拍了拍管家的肩膀。 第44章 “那我可就不客气了,那个你吧……瞧着聪明……带个路?” “我?”所在最后面的娃娃脸,指了指自己,眼神飘向管家。 “大人选你还不快去?耽误大人金贵的事,你怕是一百个脑袋也不赔。”管家讽刺道:“对了,再去把李二牛找来,只要不是病的快死了,抬也给我抬过来。” 说完他就黑着脸走开了,身后还跟着几个人,手上端着水果。 “啧啧啧!” 贺州靠近谢寻之想说点悄悄话,一转头就对上娃娃脸可怜巴巴的眼神。 他摸摸鼻子,干咳两声:“我在考试登记的时候见过你,聪明……有前途。” 第39章 娃娃脸被他夸得开心,弯着腰引着往里走。 路线他们熟络的很,只是房间比较靠前,屋子里的东西都还在,门前被封锁起来了。 娃娃里找来钥匙递给他:“大人,我就不进去了,他们都说这个地方晦气。” 他递上钥匙就想走,转身被谢寻之拦了下来。 “别急啊!我们可不是单独为落水案来的,你带我四处转转,贺大人在这就行了。” 贺州皱皱眉:“要不还是一起吧?” 他不太想在这分开,谁知道陈老爷还会出什么损招。 “不用。”谢寻之盯着他摇头,见他还是不解,便趴到他耳边:“我出去打听情况,顺便说两句。” 贺州呼吸不由一重,他自然清楚要说什么,只是在现实面前,谁会应为几句话而改变呢。 这也是他,一直觉得这个计划的最大漏洞,如果只是敲打,根本不用如此。 按个罪名送上陈府,街头贴上告示,其实已经算是极限了,现在两人算是正面和陈家闹,虽说后巷案子是个好契机,但这样未免还是太过火了。 他拉住谢寻之:“要不还是先查后巷的案子吧,口说无凭……” 娃娃脸早在他纠结的时候脚底抹油跑路了。 “贺兄,你这是怎么了?” “我只是觉得这个计划,会不会过于草率?”贺州面色沉重,他打开门卫的房间走进去。 扑面而来的香气,可能时间太长香气还没有散开,聚在一起甜腻的像是要把人吞下。 他盯着谢寻之,心底的烦躁更加沉重了:“你……你有没有想过,要是陈府干干净净,我们怎么办,现在的家丁可还拿着工钱,只凭三言两语,谁能相信……” “你不是让我沉住气,等招完人再去……” “这次不一样!”谢寻之回了一句,眼神软了下来:“这次有人证的。” “什么人证?” 贺州敢肯定自己昨晚和谢寻之一刻也没分开,哪怕今早起的晚些,也不过是两三个时辰的事情。 “陈府勾结土匪强抢田地,做阴阳合同,到现在其实田地的地契,还没有换人,都是王文良。”谢寻之上前一边, “我昨晚就给赵大人写过信了,出的是偏招……所以……” 贺州愣了两秒才反省过来,松开拽着谢寻之的手,心脏“噗通,噗通”的跳起来,这招是真的危险,万一赵安没赶过来。 “那……” “贺兄!难逢的好时机啊!还有谁能……谁敢去指认陈家!” 他也不再犹豫,跟着谢寻之往主院走,路上的丫鬟不少,只是路线固定大多都是低着头的,轻而易举能绕开。 书房谢寻之已经来过一次倒也熟练,门没有锁观察一会,见没什么特殊的地方,便推门进去了。 贺州负责蹲在门口看守,谢寻之负责搜找地契、合同。 书房的东西摆放的整齐,不少盒子上面还带着锁。 他眼看着谢寻之拿着小铁片,挨个撬开,但一连好几个里面都是无意义的契约书。 书房中间摆着书架,墙上挂着壁画,除了角落里的箱子,其他的都是干干净净的样子。 谢寻之挨个敲了敲都是实心的,没有那份做了手脚的契书,可是这么重要的东西陈文九怎么可能扔掉。 “会不会不在这?”贺州刻意压低声音:“你的那个……证人没告诉你在哪?” 明明就一个早晨不在怎么差这么多信息? 他不满的撇撇嘴:“不说他会不会已经扔掉了?留着证据等我们找,这也太蠢了吧?” “不会,如果扔了那他怎么证明,这些地是他的?哪怕是造假也比没有的强。” “嗷~”贺州跟着翻找起来,桌子上抄录了一些情话:“绵绵爱意如流水……此世只爱糟糠妻,咦~酸掉牙了……” 他大手一挥掀开底下铺着的宣纸,底下是红木书桌,扎实的桌底落在地上。 地上的青色砖块连接紧密,瞧着一点缝隙没有,他想到门卫在砖头里藏东西,不由的趴下来,挨个敲着砖块没有回应的都是沉闷的响声。 “还以为,会有点东西!” 贺州气愤的拍拍衣服,猛地站起来,头顶到上面的桌子,瞬间呲牙咧嘴起来,眼前一片金光。 他小心站起来,瞄到桌边弹出来两指宽的抽屉,头顿时不疼了,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怎么了!”谢寻之语气急切。 “弹出来个抽屉。” “你头怎么样了?有没有那里不舒服?”他快步走到贺州面前,伸手碰了碰捂着的地方。 贺州倒吸一口凉气:“轻轻……” “还好没事。”谢寻之松了口气,他伸手拉开抽屉,里面放着按着红色手印的契书。 锲书像是很久没被打开了,边角有些泛黄,打开还“咔咔咔”作响。 贺州闪过身一手扶着头:“怎么样有错吗?” 谢寻之点头手指向中间:“租约田地的数字被改过,连还款银子的数目也被改过。” “这么明显的改动?走吗?” “走,有陈老爷的手印,这件事是稳了。” 贺州捂着头:“这算不算工伤?给不给报销啊!” 他走到门前,手放在把手上,外面一片死寂,隐约传来低声,贺州回头朝谢寻之示意外面有些不对劲。 窗户被撬开一点缝隙,正巧和外面的陈文九对上眼,陈文九坐在靠椅上,瞧见他便放下手里的茶笑笑。 接着旁边推上来三个被绑着的人,是荷花、春卷和王小胖! “小胖!”贺州有些奇怪,难不成是王小上门找他们的时候被抓到了? 陈文九摆上一盆炭火:“贺大人还是出来吧!里边地小……” “你躲好……” 谢寻之没听他说完就把门打开了,见到外面的景象也不由的皱眉。 “夫子!”王小胖挣扎的想向前面跑,被拽着绳子往后拉,摔了个酿跄。 “呦呦呦!好一副情深的模样。”陈文九慢悠悠的重新坐下,从怀里掏出两张纸,一张搜查令。 他满脸嫌弃看都不看直接扔到火盆里了,纸张劈里啪啦的烧起来了,他又抽出第二张纸。 从后面隐约可以看见红色的印章:“后巷自杀案,环境幽闭,空中带有兰香,香中有银花,女子常用王家方帕由王鑫升,即王文良的儿子售卖,经过检查带有半仙草……混合吸入致幻。” 陈文九低声笑笑,伸手拍了拍王小胖的脖颈:“好样的!” 王小胖被拍的酿跄,眼冒金光,脖子上留下一连串的红色手印。 “贺大人,我也就不废话了,我实话说了吧,今天你们都走不出去,荠兰县令强闯民宅、畏罪潜逃,不过……你可以选择谁先死?”陈文九放肆的笑起来,把物证书递给李二牛。 “哎呦,可惜啊!谢大人也是好口才,监视你的人,三两下就被说动了。”他摇摇头:“我夫人说你是少卿大人手下的!可惜啊,没死在京城,死在着了?” “既然知道我的身份,不怕少卿大人报复吗?你有几个脑袋!”谢寻之喝到,脸色倒是依旧镇定。 贺州也是一副冰块脸,心里倒是炸开锅了,一时间不知道为王小胖一个孩子是凶手震惊,还是为谢寻之真是京城大爷震惊。 不过现在最重要的还是,陈老爷要杀他们。 陈老爷像是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少卿大人现在土都埋半截了吧!别急你现在死,一会黄泉路上还能遇到他。” 他说着就抽出一把镶钻的短匕首,红色的宝石在光下闪闪发光,王小胖离他最近,第一个被拽了过来。 王小胖一脸倔强:“是你杀了我爹?” “是也不是,你下去可以问问。”陈文九摸摸他的头:“多可爱的孩子啊!有魄力,能吃苦,啧啧啧……可惜命不好……下次不要这么聪明了……” “我爹出去那天我看到了,李二牛杀了他。” 匕首贴近王小胖尖刀刺穿衣服,死死的挨着皮肤,呼吸的时候就能感受到刀尖。 “我知道,他们说你掉到河里发烧了,嘶~” 陈文九挥挥手叫来李二牛:“你现在杀了他,在这,当时你可是一口一个夸,荠兰县最聪明的小孩,呵……也算你前主子了不是吗?” 第45章 李二牛手忙脚乱的接过匕首:“少爷,就怪你太聪明了……” 他恶狠狠的举起刀,眼睛激动到变形,表情怪异的厉害。 “等一下!” 谢寻之大喊着上前,李二牛的刀还悬在空中,只是表情更加怪异了。 “动手啊!”陈文九坐在前面踢了他一脚,血腥味道在空中散开,李二牛慢步向后退,他丢下刀捂着腹部。 王小胖倒是淡定,手里握着染了血的剔骨刀,他推开谢寻之冲上前。 “别冲动!”谢寻之一时没反应过来,伸手去拉的时候,和王小胖的衣角擦过。 没有意外的王小胖被陈文九身边的人拦了下来,对方很迅速的夺下剔骨刀,反手捅到王小胖的心口。 接着王小胖被一脚踹开,一口血喷出来。 第40章 崩出来的血,溅了陈老爷一脸,他甩甩手掏出蚕丝的方帕擦擦。 贺州快步走上前,还没从震惊中缓过来,他碰了碰王小胖的胸口,手指迅速染上血迹,烫的他立马把手移开。 王小胖拉住他的袖子,张开血红色的嘴笑笑:“大人…我聪明吧…没骗你…夫子教的我都会了……” “聪明……你等等,我带你去医馆!” “不用!”他艰难的抬起手,眼皮开始变得沉重:“夫子……他们都是骗子,李公子赶走了所有夫子,孙先生不愿意出高价雇他……我们已经很久没上过课了……但是……但是…论语我会背了……” “好啦!好啦!”陈文九拍拍手:“不要浪费时间了,待会黄泉路上说也可以啊!啧~说到底,还是你们命不好……富贵?” 他斜靠着椅子笑笑:“对了把地契翻出来。” 侍卫团团把人围住,架开两个人,上下翻动,在谢寻之怀里找到了地契,拿给陈文九。 “哎呦!我都快把他忘了,就是没有这个又能怎样?”他摇着头笑笑。 贺州被押着半跪下来:“那你为什么不把它烧了,还留个把柄。” “问的好呀!这可是上任县令,现任苏府的把柄啊!你说说呢。” 陈文九惋惜的摇摇头:“唉,你呀!要是早来……也不至于落到这个下场。” 刚刚出手的那个黑衣暗卫,刀已经架到谢寻之脖子上了,他被迫仰着头,脸色难看:“那李二牛你打算怎么办?他才刚刚有孩子!” 陈文九像是才发现一样,回头看看笑出声。 李二牛早就死在花园门口了,血流了一地,脸上还是不可置信的模样。 “他……”陈文九挥挥手叫过一旁的人:“记一下…李二牛偷了名贵花瓶,畏罪潜逃……赏金…十两……” “老爷……” 四夫人身边的欢儿急忙的跑了过来,一时没看清被李二牛绊倒,倒在血泊里被吓的跳起来。 “怎么了!不是让你看着四夫人吗!”陈文九难得站起来,抓着欢儿给了一巴掌。 欢儿回过神,手指颤抖的指着外面:“有人……当官的……带入闯了进来,说是发生命案了……” 贺州眉头一条转头看过谢寻之,只看到一个苍白的笑容,这是…… 陈文九也把目光放在贺州身上,冷冷笑笑:“大人还真是伟大啊!自己命都不要了。” 他把书信烧掉,直到渣都不剩下,大手一挥指向刚刚那个杀死王小胖的暗卫:“拿下他!光天华日之下杀人……” 贺州稀里糊涂的被放开,漆黑的眼神扫过谢寻之,盯着陈文九冷声笑笑。 谁敢说他啥也不知道。 “衙门查案!统统闪开!” 衙役一股脑的进来,后面还押着阿丁、阿甲,赵安见到谢寻之还活着,眼底闪过一丝失望。 贺州之后一句话没说,谢寻之自知理亏,皱着眉头几次没搭上话,只得大概和赵安说了一下过程。 “啧~谢夫子被吓坏了吧!都记错了,大人口说可无凭啊!你问问在场的众人,都可以作证,荠兰衙役看管不当让这个凶手跑出来了。” 陈文九指了指王小胖:“他杀了门口那个人,我仆人护主心切才杀了他,不信你可以问问吗?” 谢寻之厌恶的皱眉:“白黑颠倒。” “别的不说陈文九,有告你私自哄骗田地,现在我们想查一下王家卖给你的地契和变卖协议。”贺州深吸一口气。 之前打听的时候听人说过,王家田地没有低卖那么多,所以交出去的地契肯定也不多。 陈文九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把这件事认了下来。 这大部分田地都暂时归为公家,等待和王家核对,陈老爷不知给赵安看了啥,只是一味笑笑。 赵安也跟着笑笑,收下他给的钱,小声:“不是和小白夫人要和离吗?听说……白家现在还在查大夫人的事……” “这个算押金嗷!别忘了罚款……” 陈文九被气的鼻子都歪了,咬着牙:“大人说的事,只是我确实本本分分。” 贺州等着写完罚单,转身就走,身后始终传来不近不远的脚步声,他顿时觉得烦躁加快了脚步。 小巷子里簸箕被撞到地上,他不耐烦的啧一声,认命的弯下腰捡豆角。 “你……” “你先别说话!”贺州几乎是吼出来的,捏着豆荚的指尖微微颤抖:“趁我还有些理智……” “我……” “你不走,我走!”贺州把簸箕随手一扔,转弯的时候还看见谢寻之愣在原地,心底揪了一下。 可是一想起来今天发生的事情,擅自做的决定,不提前商量的计划,还是王小胖,赵安。 谁都能看出来,赵安最后的眼神是什么意思,分明就是盼着他死。 谢寻之到底把他当成什么了? 不只是他还有小胖、春卷、甚至于他自己,不过是一个县城的土地主,要那这么多条命去换吗! 其实他更可恨的还是自己,不论是现在还是刚刚,他都想让谢寻之活下来,还可耻的自己也想活下来。 当时王小胖死的那那刻,他想的先是王夫人怎么办?随之更重要的是他们怎么办,刀架脖子那一刻,他只想着一个事情,如果活下来,他娘的绝对把谢寻之暴打一顿,关在屋子里三天不许吃饭。 可真当事情处理完的时候,他看着谢寻之闪躲的目光,只觉得刺眼,连一句狠话都没说出来,死死的咬着牙,转身就走。 贺州没走一会,会在身后听到不轻不重的脚步,等他一回头,对方就好像是刚刚出轿的新娘,急促的呼吸几声,眼睛一闪一闪的躲到拐角后面。 他看着一起选的衣服蹭上墙上的尘灰,就再也没回过头。 回到衙门二话不说,脱了衣服被子捂着头就睡,比起去质问更想啥也不说,睡前他能感受到门前一直站着人,但是一直没进来。 迷迷糊糊的做了不少梦,最清晰的还是他回到现代,没了负债又是刚刚毕业的大学生,一开始还有闲心去找,这个世界是不是也有一个叫谢寻之的。 只是无论是网上还是现实,都没有这个人的半丝痕迹,后来……事情越来越多,试验田和企业两头跑,根本顾不上……忙忙碌碌的大半辈子,他才开寻找谢寻之。 直到苍老的最后一年返回母校演讲,在台上给他颁奖的优秀学生就是年轻的谢寻之,他还是那么好看,眉眼弯弯、唇红齿白。 谢寻之把鲜花递给他,纤细的手指握住他,轻声说:“你怎么才来找我……” 周围的掌声响起,逐渐变得刺耳,变成相互打斗的刀剑声,谢寻之死死把他护在身后,被不知道那冒出来的剔骨刀刺穿,也只是一手捂着腹部,一手拿着软刀。 他的眼神逐渐变得涣散,嘴角流出血:“别怕……赵安来了……” 声音越来越大,贺州猛地惊醒,掌心湿漉漉的一片,还在颤抖,他无意识的捏着:“不是血……不是血……” 外面淅淅沥沥的下着小雨,天已经有些黑了,被子死死的缠住他,蒙出一身汗,心跳声逐渐平稳下来。 “大人……大人…该吃饭了……” 门外传出荷花的低声,许是知道他今天心情不好,一路上都把头低着看不清神色。 贺州如同水里捞出来的一样,身上还没换下来衣服,糊涂的就走向饭桌了。 快要到了他的脚步又慢了下来,其实还是没想到怎么面对谢寻之,贺州眉头拧了起来步子像是龟爬一样,荷花艰难的跟在他的后面。 饭桌上没有一个人,春卷抬着饭桶姗姗来迟,桌子上的菜也是冒着热气的,只摆了三个碗。 贺州的脸一下子又黑了下来,好啊!这个谢寻之不但玩弄他的感情,现在任务完成了,拍拍屁股就走。 不会是搭上赵安的线了吧,靠! “谁做的饭!”发问的声音几乎是咬牙切齿,恨不得撕下一块肉。 “是…是谢大人。” “呵……那他人呢!现在拍拍屁股走了,给我惹了天大的祸。” 第46章 贺州几乎被愤怒冲昏头脑了,但凡春卷说一句“谢寻之和赵安跑了。” 他怕是可以直接提刀追过去,一人给上一刀,全别活了,有什么话下去讲吧! “没…没有……”春卷垂着眼看看外面:“谢夫子说他……今天惹您不开心了,今天在外面吃……” 贺州哑了声,回头看的时候只见匆匆被拽走的衣角,他小步走两下就能看到谢寻之大半个身子。 谢寻之坐着矮脚板凳在外面吃饭,貌似前面也没有什么菜。 “靠!”他还真说不出什么话,也不敢多去看,只是做了回去默默的吃菜。 荷花顶着压力给他盛饭:“大人给,第一碗。” 贺州点点头,视线始终都在外面,玉色的衣角老是掉在地上,不一会就像是犯错的小孩一样被拉起来。 那个矮脚凳子他知道,前些日子谢寻之一直嫌弃他坐着不方便,坐着比站着还累,还一直劝春卷洗衣服的时候换一个。 只是不知道这回谢寻之犯了,哪门子的傻气居然拿出这个。 他胡乱巴拉两口就把筷子摔到一边了,门前谢寻之碗里还真是一点菜没有,只是一碟咸菜干。 “我吃完了,您进去吧。” “今天……饭不好吃吗……” 贺州说完就走了,拉开一段距离听到这个话,气的甩了甩袖子,他快步回屋了,脑子里一直在想这件事。 靠!说白了,他就是过不去心里那道坎,为什么要王小胖死!为什么不提前告诉他!为什么赵安知道的比他多! 越想越是生气,虽然他害怕听谢寻之解释,可怎么能真的不解释呢!连一句苍白的辩解都没有。 但凡把他拦住,混乱的一顿解释只要有一分理,自己也能消气,不会谢寻之一分钱理都没有吧! 贺州脸瞬间黑了下来,七七八八想了不少,憋着一口气冲了回去,谢寻之无神的坐在门前。 矮脚板凳太低了甚至于感觉就像是坐在地上,贺州气不打一出来,提着领口把人拽起来。 “你娘的!谢寻之你心是石头做的啊!把我玩的团团转,一句解释都没有!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可笑啊!啊!你说话的!” 见谢寻之不说话,他更生气了,把人抵在墙上晃。 谢寻之憋得眼角冒眼泪,红着脸咳嗽两声,指甲钻到掌心里。 贺州这才反应过来松开一点手,谢寻之趴在他胳膊上,咳嗽的厉害,嘴巴张了又张。 他就死死的盯着,在很深的心底悄悄地祈祷,这张小嘴不要说什么让人讨厌的话。 “你不是……你不是说,让我先不和你说话吗?谢寻之睫毛一闪一闪的,垂眼看他。 “呵……”贺州要被气疯了,还特意等了一会,看看有没有下文,结果啥也没有。、 “我……谢寻之是你先对不起我的!” “我知道,是我的错。” 他要抓狂了,偏偏那人一点反应没有:“那你还不道歉!那你还不解释,为什么让王小胖死!为什么不告诉我!还有赵安!他娘的盼着我死是吧!你心真狠啊!你要是呆不下,你直说……” “不是的,其实一开始,我不是这么计划的,只是……变化赶不上计划……”谢寻之痛苦的摇头:“其实只该死我一个的!” “你还想死!”贺州听的也是气不打一处来,一拳捶到旁边的木门上:“为什么不和我说。” “我想过,我要死,与其让你知道难受,还不如恨我……” 谢寻之低声:“其实再来一次……我也会这么做……” “你!” 他被气的心脏疼:“那你会没有想过,你死不掉……那怎么面对我……” 贺州猛然停住,扯着嘴角笑笑:“这还用问吗?现在不就是答案?” 再问下去答案没出来,自己还被气个够呛,他也不在纠缠,大步流星的往前走,什么狗屁理由,一点道理没有。 其实他在走的慢些眼泪就要被气下来了,后面还能听到春卷的声音。 第41章 “大人一张巧嘴,怎说话如此伤人……”荷花声音如蚊子一样。 贺州走在前面只听到谢寻之回的一句:“可我说的都是实话……” 好!你他妈的实话,平时那么精明的一个人,现在怎么成这样了,靠!他忽然想起来之前也有这样的例子。 他带着一身气回到房间里,闻到的就是独属谢寻之的清香,混合着外面的雨水,闻起来像是腐烂的东西。 外面下着大雨,劈里啪啦的打在地上,扰得人心烦,门是紧紧关死的。 起先房门被贺州锁死了,想着这是他的府邸,现在不想给住了,谁都得受着。 可是没一会他又把门锁打开了,靠!谁让今天下雨,被子还都在屋子里,他想过了等到谢寻之回来,自己就出去住。 真他娘的心烦,自己到底哪对不起谢寻之了,对他比对自己好,跟个祖宗一样供着。 像个喂不熟的白眼狼! 贺州气的咬牙切齿,偏偏视线还始终盯着窗户边,这么冷的天……和他有什么关系,自己现在风吹不到,雨打不到的。 他强硬的收回视线,躺在床上翘着二郎腿,看从仓库里淘出来的书。 要说这上一个县令也是个逍遥的主,静看些没什么内容的故事本,偏偏他也喜欢。 “吱呀~” 木门长久老旧,动起来发出的声响被无限放大,牵动着贺州的每一根神经。 故事本一时间失去的吸引力,他眼神不由的偏向那玉色身影,谢寻之端着冒热气的菜放到桌子上。 贺州数着盘子落下的声音,大概是五盘菜,他捏着书角不放,心底说不清什么滋味。 只觉得一股怒气袭来,听不得、见不得谢寻之一点,本来他想着谢寻之回来,就抱被子去隔壁。 那个地方在两个人默许下,压根没收拾,还赶上下雨了,指不定脏乱差到什么地步呢,谢寻之身子弱,受不了寒气,还是自己去好。 但谢寻之真来了,贺州会觉得心里胀胀的酸涩,自己像个傻小子一样对他好,恨不得把自己心给出去,得到的是欺骗、背叛。 “贺兄……” “呵!我可担不起你的一声兄,叫我贺大人吧。”贺州顺势坐起来,话里满是讽刺。 谢寻之像个犯错的孩子:“其实……你去打听消息那天,我就知道凶手是王鑫升了。” “嗷,那时候就琢磨着弄死我了呗。”他冷冷笑笑,始终盯着面前的人:“怪不得那天嘴和粘了胶水一样,死都不肯说。” “我……我……”谢寻之抿气嘴,深吸一口气:“你要不要先吃饭,我一点点和你说。” “吃屁!我现在什么都不想听!你刚刚不都说了实话了吗!” 床边的蜡烛因为巨大的气流左右飘荡,映照在贺州脸上,显得格外狰狞。 他气的一拳头锤在床上,喘着粗气:“死人的计划,为什么不早说?” “不是的!”谢寻之快走两步上前:“那天我知道小胖是凶手,想着哪怕指认仅靠我们……借着这件事,是不可能给陈家定罪的,我就想着你政务处理已经学的七七八八了……我想到是护着你,拖到赵安来!哪怕赶不上……也会有小胖在外面点燃火瓶,后山水河哪有出路!” 他急切的一口气讲出来,一双眼柔情的望着他:“你知道的,我不会让你死的……” 贺州看着他唇边勾起笑,说出来的话如同刀子一般:“那小胖呢?照你说的什么狗屁公平,他是杀人了不该由官府处理吗?” 他抱起被子和枕头,同谢寻之擦肩而过,对他如同薄纸一样,被撞的酿跄,倒在桌边。 “我先出去睡,冷静冷静。” 雨下的偏了些从屋檐漏进来湿了大半,贺州抱着被子推开侧屋的门,里面一股潮湿腐烂味,他顶着半截红烛收拾许久,还是呛得厉害。 无奈只能抱着被子去了荷花屋里,荷花本还和春卷在一同恩爱,见到他来立刻把露出来的牙齿收了回去。 怀里的春卷弹跳起来,一双耳朵红的滴血,活像被抓包的模样。 “大…大人……” 贺州先是把被子放到床上,尴尬的摸了摸鼻子:“那个……我晚点来和你睡,我……有些饿了,你们继续,我去吃点东西!” 他转身就跑回了侧屋,带上不少时间才回去。 春卷早就回去了,荷花端来的小点心,还有一小壶的酒:“大人……这是今日下午买的……” 他拍拍手:“我不爱喝这些,今天你们受惊吓了。” 荷花不好意思的笑笑:“没有,大人才真的紧急关头,那陈老爷见到你们,就把我忘了。” “哦,那也是,有没有想过换家主子。”贺州捏起一块花形糕点,在手里捏成两半。 他抬眼玩笑的说着。 “怎么会!”荷花瞬间坐的笔直:“大人,是我和春卷那做的的不好吗?” 第47章 他见荷花一副下一秒就要跪下来表忠心的模样,也失去逗乐的心情了,捏着手里的糕点转圈,猛地塞了一口,说话开始模糊。 “谁知道以后怎么办,我……我只是身体还行,能跑能跳能下地……” “大人是不是和谢大人吵架了,其实谢大人就是太直了,是没有坏心眼的。” 贺州不想聊这个挥挥手示意他上床睡觉,他感觉、认为谢寻之不是、不能,是那种背信弃义的白眼狼。 甚至他还有一点能狗屎的对上谢寻之的脑回路,无非觉得自己要死了,想让贺州悟出真相之后会恨他。 好伟大,那要是谢寻之活下来了呢? 可气的就在这!对方一副自我牺牲大义的模样,压根没想到自己活下来,也没想过不告诉贺州,他会不会生气,会不会难受心寒。 为什么不商量更好的主意!为什么不告诉他!想没想过王小胖会死! 谢寻之他是不知道,但是贺州梦到了,睡觉也不安生,胸口一直闷的喘不上气,眼前大片大片血水。 梦里谢寻之如同剧本一般死了,只不过不是陈文九干的,是他!谢寻之满手的血,还笑着给他擦汗,用微弱的气息说:“你很棒……” 迷迷糊糊的他被吓醒了,被子掉到了地上,整个人睡在床的最边角,手脚都被冻的发僵。 耳边是荷花的震天响的呼噜声,荷花睡的也不安稳挤在墙的边边,见他有一点动静,就有醒的迹象,挣扎半天又靠里边一些。 贺州捡起被子重新躺了下来,额头上早就蒙上一层薄汗,这次怎么也睡不着,眼底黑的可怕,呼噜声越发被放大,吵的厉害。 不得已他抱着被子回到侧屋,路过时看见谢寻之屋子里还亮着灯,他没有表感觉自己不是很困,便觉得现在时间还早,去仓库转了一圈。 侧屋开窗透气已经好很多了,只是进了不少雨来,潮潮的。 他关好门窗点上两根新蜡烛,光直直的照着他,透过眼皮才让他安心一点,一晚上还是疲惫的睡着。 早上鸡第一声叫,他就醒了坐在床边呆了一会,烛火早就灭了,流下来的蜡积了不少,有些翘边弄到了外面。 外面的雨停了,终于是个晴天,太阳微微漏了点头,贺州愣了一会脑子里过了一边,苦着勾起嘴角,颓废的躺了回去。 之前大师算的还挺准,他就是天煞孤星的命。 贺州没一会还是起来了,简单收拾一下吃了点东西就出门了,王小胖的事不知道王家知不知道,况且田地还等着王家的地契呢。 厨房里早早弄好了东西,还是温热的,他看了一眼抓了块糕点,咬在嘴里甜的发腻,到了胃里就想吐出来。 “跟个小孩一样。”贺州丢下糕点,抓了块饼边走边吃。 王奶奶站在院子里切着杂草,嘴里还一直念念有词,贺州在门口踌躇,生出不少退缩的心。 会不会太残忍了,王文良死了这么多年,三个人相互陪伴,王夫人眼睛不好把所有希望寄托给王鑫升。 王奶奶年事已高,先是疼爱的儿子背上骂名死了,在是心爱的孙子,死的稀里糊涂。 这一趟怕是要生起不少事端,他捏着文书一时不知怎么说才好。 “贺大人!”王奶奶站起来的时候,眼尖看到他,激动的喊出来。 屋子的门忽然被打开王夫人猛的冲出来,脸色苍白的和纸一样:“贺大人!” 她这一喊几乎有尽所有力气,撇了一眼王奶奶低下头,开大门:“大人方便进来说吗?娘,大人是来问我案件详情的,我一会想吃红糖饼可以吗?” “哎,娘去给你做,大人你一会尝尝,我做的饼可好吃了。” 贺州僵硬的点点头,跟着进到屋里,昏暗的小屋没有一丝光亮,还弥漫着重重的药味压抑到极点。 王夫人透过窗户看看,见没人才朝他笑笑,到上一杯茶。 “大人陈文九……他死了吗?” 贺州抿着嘴,摇摇头:“没有。” 他顶着王夫人看看,把眼神转到一边,长舒一口气:“我今天来是田地的……” “那李二牛死了吗?”王夫人又问,她拿起杯子的手微微颤抖,还好这次是想要的答案。 贺州点点头。 “那我们家鑫升呢?死……死了吗?” 第42章 王夫人脸色一白,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像是早就猜到一般。 “那…他…现在在哪?能不能让我在见上一面?”她说话的声音微微颤抖,眼中蓄满泪花,始终咬着手背,不愿大声哭出来。 “在仵作那……” 贺州低着头不愿去看,心底还是涌上一股悲伤感。 “他……要去指认的计划,你知道吗?” 王夫人点点头,哽咽的说:“这孩子就是主意大,他留下的信说了,学了知识就要运用……小的时候…偷偷藏着等着和他爹一起出县,没成想在水渠里见到李二牛他们杀人现场……” 她抬眼看贺州,地上厚厚的一封信:“大人给你,这个最后可以给我留个念想吗?” 贺州点点头,小心打开信封。 “娘,这是我半夜写的,千万别再说我字丑了!家里的钱在爹留下的匣子里,田婶子要的桂花手帕别忘了,钱都换成小鸡了……” “娘,小时候你说香料和半仙草不能混在一起闻,我要承认个错误,我早上起来是在磨半仙草……我给了杀死爹的人,娘,我又说谎了,小时候我没有失忆……杀死爹的人我看见了!是李二牛和银儿她们。” “小的时候不明白,娘你对他们也不错,怎么会做出如此灭主的错!后来我知道了,陈老爷许了她们黄金,她们心是黑的,眼底只有钱,她们在陈家压着当地丫鬟的钱,作威作福,我把帕子卖给她们了,好可笑,她们心还会虚,还会买……” “其实最该死的就是李二牛了,当时是他套了爹麻袋,是他扔的石头,可惜他除了偷情平常都不来。” 写到这笔好像没有墨水了,王鑫升应该是换了一支毛笔,他许是不认识好多字,写的通俗易懂,还写还在旁边画了简笔画,写了一堆关心娘和奶奶的话,直到最后。 “娘,其实想出这个计划之后,我没有一天不再后悔的,但是我好像等不到以后了,你总说我生下来的时候是抓着毛笔的,家里好的时候请先生,总夸我是十里八乡最聪明的,算命的也说是文曲下凡……” “但是只是几日没有先生,我早就不如以前了,很多书也看不懂,谢夫子的题也不会做,您虽然从来没想让我成才,但是这样的日子,我不想让你们过了,谢夫子说让我去当人证,他会让陈老爷下台的。” “……” “我不信,悄悄的跟着他,看了让我送出去的信,他告诉隔壁县的衙役,说他要去陈家知道了天大的秘密,他要死在陈家了,他是好人……但我不相信只是死了人,陈家就能死,比起这个,我更想让陈老爷死在我的手下。” “要是能回来,我还要像个孩子一样,躺在你的怀里吃红糖饼……我会回来的娘!我不是爹,等着吧,嘿嘿,还要陪你过下一个生辰呢。” “鑫升。” 王夫人终于忍不住,从凳子上滑落扑到在地上,靠着桌角捶胸哭泣:“我的儿……那是我身上的一块肉啊!天杀的……这么多年……啊!啊!他还小!还没及冠……” 贺州地上草纸,隔着袖子虚扶着她:“节哀……” “节什么哀,都是你们害了他!”王夫人泪流满脸,她拽着胸口放声哭泣,一巴掌扇到贺州脸上。 “你还我儿子!还我儿子……他是我一手拉扯大的啊!聪明、懂事……啊!” 她哭的愈发绝望,声音年软无力,喃喃的说着小话。 厨房传来一声清脆的盘在摔碎的声音,紧接着外面传来了敲门声。 “阿霞,我刚刚把一摞盘子打碎了,从昨天右眼就一直跳!”王奶奶声音逐渐焦急:“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王夫人抽泣的看向门边,在一声声急促的敲门声中,逐渐平稳声音:“就是我昨晚说的事,娘,鑫升下毒被抓了,说是要送到隔壁县关押……他说想吃红糖饼了……” “哎,孙儿吃什么,奶奶都弄!我给你包在篮子里,你给他带过去不要凉了……” 贺州看着王夫人勉强的站起来:“你要去吗?” “麻烦大人带路了。”她擦去脸上眼泪:“劳烦大人给打盆水?我洗个脸……” 贺州点头提走架子上的脸盆,他到外面打了盆温热的水,回去王夫人已经换好白色的衣服了,头上还带了一朵白色的花。 她坐在床边哽咽的撒着眼泪:“大人…你莫怪那一巴掌,白发送黑发……他是我的心头宝啊!大人!” “没事,我…理解,夫人你能找到地契吗?陈老爷当时烧毁契约,县里面的地……是你家的。” 第48章 王夫人停了下动作,痴痴的笑,发红的眼睛盯着他:“我一会着给你。” “嗯。”他闷声点头,就出去了,氛围太压抑了。 外面墙角有一排小蚂蚁,搬着东西,贺州也是闲的无聊,捡来一根树枝顺着路线,把蚂蚁家路给堵死了,几只蚂蚁在旁边围着团团转。 王奶奶提着挎篮出来,上面盖了一层厚重的白布:“不能凉了,凉了就不好吃了。”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王奶奶好似老了几分,坐在墙边眼神有些许空洞,见到他又有些回神。 “大人,我孙子……” 她掏出一个红布包裹的银子,递上前:“大人……” “大人,我们走吧。” 正当他不知道如何应对的时候,王夫人走出来了,她喘了喘提起挎篮。 “娘!贺大人是好人……” 她推回王奶奶的本钱,转而看向他,眉头皱了三分:“走吧。” 贺州走在前面,街上多了讨论这件事的人,见到也都露出好奇,交头接耳的凑到一起。 仵作室门前站着抱着孩子的女人,她穿着白色麻衣也是在哽咽的哭,怀里的孩子倒是笑呵呵的,用小手不断拍着脸,见有人来就挣扎着下来。 女人哭的头昏脑胀,一时就把手松开了,那孩子在地上刚站稳,就跑到王夫人面前,手指放到嘴里,盯着篮子看了一会,又看看王夫人。 小孩瞪着黑色眼珠望着她:“阿姨这里面是啥啊!好香……” 王夫人满脸嫌弃篮子抵着小孩肚子,眉头皱到一起。 “小南快回来!”刚刚还哭哭啼啼的女人,发出尖锐的叫声。 她快步冲到前面把小孩抓了回来,小南被提着领口,脚有一瞬间离开地面,摔倒在地。 女人把孩子扶起来,脸色变了又变,垂着眼:“嫂子……” 王夫人低着头将挎篮掀开一个角,甜腻的香味传来,馋的人流口水。 “这是红糖饼,你要吃吗?” “红糖饼?”小孩一时间忽略身上的疼痛,走上前:“娘,小南可以吃吗?” “不行!”女人几乎是喊出声的,随即没多久转变了语气:“小南听话,娘回去给你做。” 王夫人笑笑,两个指尖捏住一个饼递给小孩:“你有口福,这是给我儿子吃的……” 说完她带着笑走进去了,眼底是深不见底的冷意。 小孩在不注意的时候,直接咬了一口咽下去了:“好甜呀娘!你尝尝!” “小南!”女人惊呼打掉手上的饼,她把孩子抱起来,不断拍打后背:“吐出来啊!你吐出来啊!” 可能是她没什么力气,吐出来的净是一些没有的酸水,她有些无助再次哭起来。 女人捡起地上的红糖饼,塞了一大口到嘴里:“作孽啊!天杀的没良心,李二牛你不得好死啊……” 她哭着一边吃,一边撕下饼边给小南。 贺州端来一碗水给她:“别担心,饼没下毒。” 对方顿了一瞬,嘴里塞的满满的,她擦去眼角的泪水:“贺大人……您见笑了……我是李二牛的媳妇……” “我知道,节哀。”贺州摸摸小孩的脑袋:“多久没吃饭了?” “见笑,昨天是在没了心情,小孩子都不懂,我也没和他说。”女人苦笑着摇头:“他爹也不是个好人,杀人、偷情,但好在给家里钱……荠兰钱难挣,家里上上下下都靠着他。” 她抽出一只手,想去搭着贺州被躲开了,只能怔怔的扶着桌子:“这事还是谢谢大人,陈家……给了些安葬费……” 贺州张张嘴没说话,转过头去就看到,谢寻之站在屋檐下看着他,一时被发现,左右也去不了,张着嘴巴眼里满是惊讶。 谢寻之举起手上的糕点晃晃:“贺兄!” 他走过去撑着柱子,站在外侧:“干什么。” “这个是满堂才做的核桃酥,你尝尝。”谢寻之眼睛亮闪闪的:“我今早排了,好长的队。” 贺州梗着脖子拿起一个,确实没有早上的腻歪。 “对不起,贺兄,我不该一开始不告诉你的,我不该这么自私,想出这个简陋的……计划。” 贺州顿了一下,心闷的厉害,手里的糕点瞬间失去吸引力,太阳穴一跳一跳,他深呼吸安慰自己,事情已经过去了,没一刻就忍不住了。 “狗屁计划!你他娘的,就是想让我变成这样?抱着你尸体哭?谢寻之我还真想不通了,为什么不告诉我!之前总说再找机会,全是鬼话!啊!” 第43章 “不…不是的……” 谢寻之手指捏着衣角轻轻摇头,声音软了下来:“你……去王家有没有被说?是我…让王小胖去的。” “说了,我左脚刚踏进门,人家就拿烂鸡蛋打我,我没办法,为了自保,就把你卖了。”贺州抱着胳膊,挑衅的抖了抖眉毛。 他盯着谢寻之,心底的气已经消去不少了,一上午了大概也想明白一件事了,或许谢寻之就是有自己一套笨蛋想法。 靠!自己真是有点窝囊了。 “怎么能叫卖呢!就是我干的啊!”谢寻之叹了一口气:“那你有没有受伤?” “没有……”贺州脸转到一边:“怎么前天没见你这么在乎我。” 谢寻之轻轻拉住他:“贺兄你知道的,我要是……还是对不起,我发誓下次不管有什么事都第一时间和你说!” 贺州嘴角微微上扬,歪着头眯眼看他:“真的?” 他心底逐渐有一丝放软,少见谢寻之这样服软,又忍不住悄悄的安慰自己,虽说什么计划都没和他讲,还大胆的拿着全部人的命。 但是!好歹也是为了他好,谢寻之自己都没想着活。 想到这个贺州脸色发黑,其实比起别的,最不能接受的就是谢寻之那他自己做赌注。 “哼!谁知道你,什么话都不说……谁知道怎么看待我的。” 谢寻之微微皱眉,不知道贺州想到了什么:“贺兄在我心底不只是救命恩人,还是不可替代的知己,贺兄……我!在此发誓之前或者今后,但凡有一丝害你的心思,天打五雷……唔!” 贺州伸手拿了个糕点塞到他嘴巴你:“动不动就发誓,我要是真的信这个……算了,还是发一个,你和我拉钩,发誓无论什么时候,都把自己命放在第一位。” 他伸出手看着谢寻之,其实贺州是信这个的,怎么说也是个心里安慰。 再说了刚刚那个誓言怎么看都不对劲,这要是之前的原主穿越回来,谢寻之为了他卖命的场景,想想就觉得恶心。 谢寻之咬下糕点,轻轻擦去嘴巴上的渣子,自然的勾上他的小拇指:“我对天发誓无何事都会第一时间和贺州说。” 他睫毛不安的煽动,随后坚定的看向贺州:“我发誓无论何时,都将自己的命放在第一位。” 贺州笑笑同他手指对碰,盖上章捏了捏他的脸:“这才对,我想想看要不要让你每天早上起来念一遍。” “啊!”谢寻之呆呆的震惊住:“还要每天早上念一遍吗?” “看你表现吧。”他松了一口气,这才多久架都没吵起来就和好了:“给你。” 贺州把一沓厚厚的信封递到谢寻之面前晃晃:“王小胖写的留给王夫人的,他的事你也别太自责了。” 谢寻之没说话接过信封打开看,只是脸色越来越差,每一个字眼都像是一把刀,插到他的心口堵得厉害。 他看向院子里的女人:“那是李二牛的女人,邻居说李二牛之前不怎么经常回家,可是她还是哭的很厉害。” “哎,别的地方我不知道,就我们这生活太差了,每个人几乎没有容错空间……赵安那怎么样了?” “赵安说这个算半件大事,收了陈家赃款会再次拨款,让我们该招人招人,他们很忙,顺便让我们留意最近……有没有流民?” 谢寻之把信封装好给他,仔细想了一会补充道:“我和他说你要种地的事,他的意思是,随便你种,尽快扳倒陈家。” “啧啧啧~张开嘴巴,我看看。” 贺州流氓似的挑着他下巴,谢寻之虽然不解但也还是张嘴:“怎么了?” “我可得好好瞧瞧,给你下药了没,拨了几笔公事公用的公费,怎么就把你魂迷走了?” 他掐着下巴,坏心的伸进去半截手指,左右转圈不成,还揪着舌尖不放:“书上怎么说的来着?中蛊术者舌尖冒红点……哎呦!” 谢寻之狠狠的咬了下来,贺州手上瞬间多出一圈牙印,好在没有尖牙,没有出血的地方。 “你也不怕咬到舌头。” “我舌头可在里面呢。”谢寻之轻轻擦去口水:“贺兄麻烦你张贴告示,写了陈家的事情,还有田地租税,来年的要和王夫人商量,后天还要确定正式参加考试的名单。” “刚和好就使唤我?”贺州假意挥手:“那算了,先别和好了,我饭还没吃呢?” 第49章 他大步朝院子里走,现在要是走了王夫人出来看到谢寻之,说不定真的要拿红糖饼扔了。 谢寻之把饭端到外面的走廊上,简单让贺州吃了一口,吃到一半女人抱着小南走了过来。 小南瞪着大眼睛死死的盯着桌子上的菜,贺州给他盛了两碗饭。 女人赶忙推到一边:“不用不用!不饿” “娘…我饿了……” “你这死孩子。”女人揪起他的耳朵:“刚刚要吓死娘了,你知道吗?不许胡乱吃别人东西!” 小南害怕的点点头,趴在桌子上,一边看着米饭,一边夸张的咽口水。 贺州把筷子塞到小南手里:“吃吧!没事我不是别人。” 小南瞬间笑起来,拿着筷子就吃,女人拦也拦不住,只能生气的拍拍他的胳膊。 “你也吃吧!给。”贺州递给她一双筷子,见她不要:“吃吧,时间还长呢,老宋不检查完尸体你带不走。” 女人推脱不下,不好意思的笑笑接过筷子:“大人,刚刚宋老不是说检查完了吗?写完记录就可以将尸体带回去了?” 他停下手里的筷子:“什么?老宋出来了?” 贺州此刻闪过一万个念头,最后定格在老宋锋利的剔骨刀,脆弱的王夫人,他暗骂一声猛地站起来:“什么时候的事?” “你和谢大人见面没多久,就出来了。” 他跑到门外,谢寻之坐在里面还没理清楚发生什么事,就被贺州一个嘘的手势憋回去了。 贺州贴在墙边,耳朵一刻不停的听里面动静,一点声音没有,一片死寂,他直接抬脚踹进去。 靠!老宋这也太不靠谱了,见过那么多死者家属了,怎么还把家属一个人放在仵作间! 这要是一个想不开,王家可就剩下一个不知情的人了。 门没有锁,他这一猛踹,甚至差点摔倒,里面就是王夫人抱着王小胖,跪坐在地上,头发散落下来,一块红糖饼含在王小胖嘴里。 王夫人脸色苍白,一动不动的抱着王小胖,若不是有两行清泪,简直要怀疑是不是还活着了。 “大人……” 她抬头望去,眼睛瞬间变的通红:“大人能不能让,谢夫子出去?” 贺州挥挥手关上 了门:“抱歉……” 王夫人拿着梳子,一点一点梳着王小胖的头发:“没什么好道歉的,鑫升说了是他自己要去的,怪不得别人,是我私心……是我小家子气,你让谢夫子莫怪。” “一梳到头,黄泉路上你莫愁……二梳……” 贺州找了个地方坐下来,王小胖就这么闭着眼躺在怀里,若不是胸口的大洞,和苍白的脸色真让人觉得还活着。 “大人……陈文九怎么判?” “是下人动的手,他把自己摘出来了,你……别冲动……一点一点来。” 王夫人抬头看向他,眼神空洞:“大人?你至亲之人若死了,但是凶手一点事没有,你甘心吗?” 周围没了声音,要是问贺州甘不甘心,其实他现在能理智的说一句话,都是谢寻之没出事的情况下。 但凡换到王夫人这个位置,好好把谢寻之安葬玩,剩下的时间就等着和陈家同归于尽。 贺州嗓子滚动:“我们要往前看,陈家罚了钱、赔了地,和最大势力的夫人还和离了,只要一点一点蚕食,总归让他生不如死。” 他试探的看看王夫人,劝人向前看是很自私的,能说出这句话的全是不能感同身受的。 王夫人嘲讽的笑笑:“大人不必在这看着我,这些道理我都懂,在这一个人这么久,要想寻死,你来时血都流干了,先去看看谢夫子吧。” “他……他没事……大男人的……” “大人还是去看看吧,毕竟刚刚和好的爱人,心情都不稳定。” “爱人!”贺州瞬间炸毛,猛的跳起来,指着自己不可置信的问了一边:“我和谢寻之?” 王夫人淡淡的抬眼:“不是大人自己查案的时候说的吗?和夫人一起过来的,夫人京城人,喜欢有山水的地方?刚刚宋老出去的时候,我透过门缝看到,你们亲在一起了。” “不……不是”贺州抓抓头发,一时发懵不知道从哪里解释:“怎么可能,两个大男人!不是……我是说……” “大人,能让我和鑫升独处一会吗?” 贺州默默的退了出去,谢寻之守在门口,本能的向后缩了缩,见到是他才凑了上去。 “怎么了?” 谢寻之见他像是丢了魂一样,伸手在他眼前晃晃,被死死抓住,不由痛哼出声。 “我喜欢你?” “?” 第44章 周围安静下来,外面隐约传来饭碗的声音,王夫人的话环绕在贺州耳边。 “刚刚和好的爱人,心情都不稳定。” 谁! 他和谢寻之成爱人了?怎么没人通知他? 额头上传来冰凉的触感,谢寻之手背搭在上面:“怎么了?脸色这么差?” 贺州像是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样,拉住谢寻之的手:“你知道吗?王夫人刚刚以为你是我夫人!我是带你隐居下来的!她还说我们亲到一起了……” 他话音一顿……目光逐渐向上,谢寻之耳朵后面红了一片,眼神也不自主的闪躲起来。 之前有过这样吗? 贺州记忆一点点回归,平日里没被正视的小细节闪过,好像之前只要是自己靠的近了些,谢寻之耳朵总是会发红。 他还说过谢寻之和小姑娘一样,碰不得、摸不得,不好意思一起洗澡,还不同盖一条被子。 当时还动手动脚的,坏心的朝着耳边吹气,完全没有在意。 “大人……怎么不同她解释?”谢寻之垂着眼,看不清脸上的神色:“大人之后还要娶姑娘。” “是是是,我现在去和她解释。”贺州没反应过来,一拍脑门就顺着话做了。 手都搭到门把手上了,才想起来刚刚王夫人说过,不要打扰她,而且只是这种小事,有什么要解释的呢? “下次吧,王夫人说不要打扰她。” 贺州转过身,猛地对上谢寻之失落的眼神:“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没事,我去看看老宋怎么样。” 谢寻之走的急促,像是身后有什么怪物一般。 贺州怔怔的站在原地,一时间思路还没理清,只当谢寻之也是被吓坏了。 自己只是揪着谢寻之的舌头看看,那里是亲到一起了!连边都没沾上。 王夫人直到天黑才出来,尸体还要放上几天,一时带不走。 女人接到消息也逐渐回过神,等到王夫人先走,她才带着小孩离开。 宋老写的报告和当时的情景几乎一样,只是凶手只有当时动手的那个下人。 贺州挑着灯写县志,直到天彻底黑了,才提着灯笼回屋里。 被子放在隔壁屋里受了潮气,才盖上就浑身难受,他一脚把被子踢到地上,本是秋初,晚上也发凉。 不盖着总感觉肚子凉凉的,贺州侧撑着头,瞧着谢寻之平躺在床边,被子也是盖的整齐。 这不就是赤裸裸的诱惑吗? 他没被子盖! 但谢寻之正乖巧的盖着被子,不是诱惑是啥?脑子里闪过无数个念头,他甩甩头,想那么多借口干啥! 就抢! 贺州悄悄的把手伸进被子里,扒拉了许久才找到谢寻之的腿,他平躺下来拽着被角过来。 没一会旁边传来微小的声音,一只手抓住他。 “你干什么?” 贺州假装才醒揉了揉眼睛,声音沙哑:“怎么了嘛?” “你刚刚……在旁边一直动来动去的……还抢我被子……” “我不知道啊?”他半坐起来,打了个哈欠:“可能压力有点大,梦游了……你知道的,前天的事情留下的心理阴影……” 谢寻之停了下来,也不再揭穿他,只是撩开被子:“那你要不要来我这?” 贺州假意找了找自己的,眉头皱在一起:“不知道去哪了,那好吧。” 他钻到被子里,听着旁边的人呼吸逐渐平稳,之前那种淡淡的安心感,又随之上来,真想让人溺死在其中。 “你能不能和我说说,怎么想了这么个损招?”贺州胳膊碰了碰他,没听见回应,心底又忍不住猜测起来。 “你说说呗?我发誓绝对不生气,哎呀!寻之~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多在乎你,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他急的在床上乱转,被子里一个劲的进风,饶是谢寻之也忍不住皱眉。 “因为我喜欢你。” 平平淡淡的一句话,像是炸弹一样丢进贺州心底,他愣住了,手还放在谢寻之身上,瞬间僵硬起来。 “喜欢我?”他无意义的重复一遍,勾着嘴角笑起来:“你是借着王夫人的由头打趣我吧,不说就不说,我又不是会吃人……” 第50章 “没有。”贺州撑着坐起来,眼睛直直的盯着他:“我没有打趣你,实话就是,我心悦你,一开始我以为你也有这个意思……后来看出来你就是习惯了。” 他深吸一口气,渐渐松开手:“你不是问我,还有什么瞒着你吗?赵安让我留意流民,其实大概再找我。” “他怎么说的!”贺州瞬间清醒,之前陈老爷说的时候,他就在意的不得了:“你是少卿大人手下的。” 谢寻之摇摇头:“我不记得了,赵安说要找少卿那边的人,示意我找到要……” 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自嘲的笑笑:“你要把我交上去吗。” “什么!” 贺州几乎要跳起来了:“那是不是要尽快解决陈家?” “没事,现在不是时候,再说陈家说话,赵安也未必就信。” 他点点头,眉头始终没有松开,心底忍不住突突的:“明天还是尽快招人吧,县里成年的壮丁可不多。” 早知道一开始看出来谢寻之有心事,就因该打破砂锅问到底,现在每一步他都不安心。 “你说要不要,抽空去山上试试运气?” “你……不在乎我上一句话吗?” 贺州呆住眨眨眼,全然一副没反应过来的样子:“什么?” 谢寻之叹了口气,强撑着勾起嘴角笑笑:“没什么,山上的事还是先放放吧,马上就是秋播了,还是地比较重要。” “也是,也是,先睡觉吧。” 贺州顺势接过由头,躺了下来,脑子终于开始慢慢的转了,第一件事就是谢寻之喜欢他,看样子还不是被王夫人影响的样子。 是不是被之前李二牛带来的话本子影响了? 还是看了自己从仓库,找来的小说了? 呸!上任县令一点正事不干,净看一些风花雪月的书,谢寻之可能只是没怎么接触过姑娘,男人哪有女人软和。 他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把谢寻之带坏了,自己看那些小说只是无聊打发时间的,贺州悄悄的移开一段位置。 可能就是他的问题,他意志坚定不弯,不代表别人不会有错觉,谢寻之就是长时间没见过小丫头,又被小说洗脑了。 这要是遇到一个合适、漂亮的,说不定就带回来,两个人谈情说爱的,在搬出去造个小家…… 想到这个,贺州又开始不高兴了,为什么谈情说爱就要搬出去?其实自己这里也蛮好的,房间多、阳光好,床也大可以一起睡。 靠!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再说了他都想不出谢寻之谈情说爱的样子,说不定就一直单身呢? 也不对,刚刚他还见过呢,心底不知怎么一直不舒服,贺州悄悄的往后靠了一点,床“吱~”的出声,旁边的人往里靠了靠。 两人之间的空隙越来越大,谢寻之侧过身子,被子撑着两人胳膊上,中间不断进风,吹的背后发凉。 贺州有些受不住,他扒拉着把人拽回来:“你怎么侧着睡,抱都不好抱,我今天去了仵作间,要是害怕怎么办?” “没什么,我喜欢男的,只是避嫌。” “避…嫌…?喜欢……男的?” 贺州一时分不清自己是穿越过来的,还是谢寻之是穿越过来的,怎么自己说这几个字,这么烫嘴。 “没必要吧,我都不在乎的。”说完他紧急按住谢寻之嘴巴:“不能说你在乎的,先忍几天,我前天受的伤还没好呢!” 谢寻之笑笑没说话。 今晚贺州终于是睡爽了,不用考虑呼噜声也不用考虑潮湿,明明就一晚的事,怎么突然回来还感觉舒服不少? 贺州起来的晚,照常收拾好等着吃饭,一开大门眼前就是王奶奶,她的头发好似一夜之间都白了,脸色也不好,手死死的扒着门不放。 王夫人扶着她,眼角还是红色的:“娘小心点。” “小心,小心,今天是不是要接文良和鑫升回家了?”王奶奶格外清醒,发红的三角眼扫过贺州,逐渐变得湿润。 她推开王夫人,抓住贺州的衣领,语气激动:“你们不是官府吗!你们抓人啊!那个天杀的死坏种,还在作威作福呢!骑你头上,都不管一下吗!” “那是我养大的孩子啊!老天爷你不开眼,带走文良就算了,还要带走鑫升,他还是个孩子啊!该死的不死……” 她一只手捶着贺州的胸口,放声大哭起来:“这让我们怎么活啊!不开眼…为什么啊,大人为什么……我们本本分分,就是想让鑫升开心的,他有出息……” “娘!”王夫人一边拉着,一边也忍不住哭出来,短短时间她的脸瘦了一圈。 贺州扶着王奶奶也不还手,许诺:“我一定会让陈家受到应有的惩罚的。” “那你去抓人啊!千刀万剐……”王奶奶哭到在地:“家产被抢去不说!我儿子被逼死,现在孙子也被人杀了……” 第45章 等到贺州安慰好两人情绪,已经是中午了,王奶奶无论怎么样,都要把王鑫升带走。 谢寻之站在远处朝他挥挥手,示意记录写完了,等到赵安把犯人口供和结果带来,就可以结案了。 贺州也不再阻拦,还帮他雇了车来,女人得到消息,也匆匆赶来。 她远远的站在门边,今日还是一身白衣,盘起头发等到王家人走了,才招贺州挥挥手。 “大人……这是……我一点小心意。” 糕点模样的木盒递到他眼前,隐约传来香气。 贺州掀开上面木片,里面放了不少碎银,几乎盖住了糕点。 “不用了,本就是分内之事,我带你去认领吧。” “哎哎!” 女人拉住了他神秘的四处看看:“大人,这个你总要收下吧!” 说着她从怀里掏出一本泛黄的书,上面写着《黄帝内经》。 不怎么贺州看着书,右眼皮直跳,女人见他犹豫,一把将书塞到他手里。 “我懂,我懂,昨天我都看到了,大人你放心,我绝对只字不提!” “什么?” 他还没问完,女人就拉着谢寻之去仵作间了,走之前谢寻之视线也落在书上。 “什么跟什么啊!”贺州烦躁的抓抓头发。、 靠!本来都把这件事忘了,谢寻之也真是的,自己一个直的都不在乎,他还避嫌起来了。 贺州捏着书面,果然不出意外,书面是加厚版,里面的内容也是让人震惊。 是春图画像,还是男子版,不但如此内容详细,带有文字解析,还有体会心得,简直是禁书里面的禁书。 这还是古代吗? 他愣在原地,怎么和他想的有点不一样,还不等他缓过来,女人就喊人裹着草席把尸体带走了。 走之前还朝他眨眨眼。 谢寻之抱着膀子靠在门边:“是什么?” 他手下一哆嗦把书扔到地上了:“没什么,就是内经,讲…修养身心、调节心情的……” “是吗?我看看。”谢寻之弯下腰去见,眼前闪过残影,书就被贺州捡走了。 “我还没看完呢!” 贺州抱着书扭头就走,背后一阵发凉,他只要联想到有一天,谢寻之会像书上一般,同一个男子在床上……这般。 胃里一阵翻滚,太可怕了!误人子弟! 如果把这个人换作是他? 贺州悄咪咪地躲进屋里,本来今天说是要写报名者的,划好范围一周就考,但现在他感觉还能在晚点。 他心虚的不敢点灯,坐在床边翻开书,仔仔细细看了一遍:“谢寻之那个小身板……能这么折腾吗?” 他看得入迷,眉头不自觉的皱到一起,说实话他不想让谢寻之离开…… 为什么非要谈情说爱? 贺州从小就是在孤儿院长大地,他是被遗弃的,小的时候大人觉得他长得凶,从不愿带他回家,长大一点就更没人要了。 他周围认识的人,对爱也都是憎恨的,恨抛弃自己的父母,恨把自己退回来的养父母,恨外面白眼看他们的同龄人。 他是不懂爱的,也害怕爱这个东西,爱太易碎,太伤人。 可让贺州放开谢寻之,他又不愿意,总觉得心底空空的,两个没有过去的人,凑在一起相互求生,只有彼此不是最好的吗? “软膏……轻柔……” “啊啊啊啊啊!” 贺州颤抖的把书扔到床上,整个人压了上去:“你怎么走路没有声!” 他心脏都快跳到嗓子眼了,脸上一片火红,刚刚想的太入迷,都没在意有人进来了,还是谢寻之。 不知道被看到了谢寻之会怎么想,会不会觉得他是变态!还是觉得他口是心非脑,袋里只有下半身的人? “你…你怎么来了?”贺州眼神始终盯着地上,床上的书角压着他的骨头本不好受,只是臊的浑身发热,一时也顾不上。 “刚刚在门口喊了你好多遍吃饭,你都没理我,怎么看这个?” 第51章 “不要说了!” 贺州捂住耳朵,像是独自一人在家,什么都准备好了,打算大干一场,发现父母回来了,门还没锁。 尬的他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谢寻之拉开他一只手:“怎么了有什么不能说得?有看好的人吗?荷花?他可不行,人家心底有春卷呢。” “乱七八糟的!我就是好奇而已!再说那个男的比你好?”贺州捏着书坐起来,语气略微有些急躁:“也不是找个意思,就是就是……” “好了。”谢寻之轻叹一口气打断他,伸手去那床上的书,结果死活拽不动,他也只能放开。 “别想那么多了,昨天的事,你就当我睡迷糊了吧。” 他揉揉头继续道:“这种不太好的书,就不要看了,先出来吃饭吧,下午还要办正事。” “行!”贺州把书丢到床底,一脚踢到最里面:“是刚刚李二牛他媳妇塞给我的!我都不知道是什么!吓我一跳!” 午饭贺州吃的格外心虚,平常叽叽喳喳个没完,今天格外安静,脑子里还在回想。 谢寻之是真的喜欢他吗? 他记得之前兴趣上来的时候,也想弄明白喜欢是什么,可是时间太赶,周围也没有交心的人,只能从书上看看。 其实很多时候,人会把不少情绪视为喜欢,但那并不是,就拿贺州来说,他见不得谢寻之难受,也不能接受谢寻之不在他身边。 短时间还行……长时间总是额外烦躁,只是有这种想法,都会让他难受。 贺州筷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碗,是时候该去找黄姑娘看看,是不是他中蛊了。 “大人……你这一碗饭,一口菜没吃……” “嗷。” 贺州搬着记录的册子就往街上走,谢寻之还扛着旗子,像是行走江湖算命的骗子,只是上面写的是报名处。 他把早就写好的告示帖子街头,没一会就围满了人,李宁书是第一个上来报名的,二话不说丢下一袋银子。 “李宁书,籍贯荠兰县……” 贺州取了里面一小块,摊子前一时间站满了人,还有的人一上来表演一段贯口,表示就要当场考试的。 里面还混着一个小孩,呲着牙看他:“大人笔试考完,面试考什么?对了!这不是我爹让我问的。” 周围哄笑一片,后面的人提着他的领子,把他拽到一边。 “大人,能不能提前透露一点?” “上面写的就是了,不会太难的,只是正常的问题。”谢寻之低着头记录。 贺州跟着点头:“你想想才七天时间就考,又能难到那里去。” 这不说不要紧,一说像是打开什么奇怪的门一般,有一个带着孩子的夫人走上前:“大人这报名截止到什么时候?” 旁边头发花白得男人拉住她,一口本地的土话:“不是商量好了吗!我不考,就是干重活的命,哪里拿的起笔杆子。” 女人拍开他的手,声音带上指责:“管你个窝囊,我是为了斌儿!他在外面也是出力气的活,瞧瞧上面写的工钱……还不如回来!” 贺州听着眼珠子一转,本是要明天下午就结束的,但这也是个人才回归的好时候。 “可以商量好先报名,但是考试时候要本人来,后天下午截止。” “哎哎!”女人忙不得应下:“他就在隔壁县,回来得快。” 她拉着男人快速走开:“快去找人写信。” 街上的人有反应过来往回跑的,有笑着和旁边人邀功的,排队的人左右看看,一拍大腿。 “怪不得,今天这么多没见过的人!” 贺州笑笑拿到手的册子,记录的人整整比上次多出一倍。 他一手抱册子,一手扛着旗子:“怎么不把这个放在哪?我瞧着街上东西也没人偷?” 谢寻之拍拍他:“这个摊子是早上卖豆腐得,下午没来而已,明后天可就靠大人了。” “为什么?”贺州转身看他,挥舞的旗帜差点拍到谢寻之脸上,见他不说话七七八八的小心思又上来了:“你不会还要避嫌吧!” “我都没在乎这个!再说了那有心悦,就逼着对方同意的的!” “呸!”他觉得话说的有些重,不断的开始弥补:“我的意思是,至少给个思考时间吧?是你长得好看,性格好、还聪明,但是表白对象可是个男的啊!不得给个什么接受时间吗!” 谢寻之先是静静听着,眼神逐渐清澈,笑出声:“叽里咕噜地说了一大堆能不能也让我说一句?” “行,你说。”贺州大方的点点头:“我的意思就是,时间……” “我明天要去学堂,王小胖说的对,教育不可以停下,要是忙起来,也要找好人。” “嗷…嗷…这个啊!那行你去呗,又没人拦你。” 他面上有些烧红,尴尬的转回来,啧!什么毛病,话这么密白白让人看了笑话去。 谢寻之吸吸鼻子憋住笑,忍不住逗他:“你怎么反应这么大,要是我以后喜欢别人,带回来怎么办?” “你……你这个人怎么三心二意的!”贺州急了眼:“昨天还在床上说心悦我!你要是喜欢别人去,我……我就闹到他家去!” 第46章 “那可不行,你这样的白白让人家误会。” 谢寻之抱着膀子,逗他乐呵:“我这要是去了人家,岂不是被拿到借口欺负了?” “什么!敢欺负你?” 贺州瞪着眼,杆子在手里晃晃,随即又想到什么一样,话头一转:“也不是没可能,也不是全天下都是好人家,有些婆婆对人可坏了,哎呦!抽空得带你去七嫂哪里看看。” “你瞧瞧哪有自己家舒服?谁敢在家里欺负你?我皮给他剥了……” 他撇着眼看谢寻之,见对方一脸不为所动,嘴里还嘀咕着甜腻的生活,心中顿时升起一股无名火! 大学他在外面当收营员的时候,听过两个小女生再聊,恋爱脑的事情。 现在贺州就是这么看谢寻之,一口牙都要咬碎了。 “实在不行……也不是不可以?” 谢寻之眼睛闪了闪,嘴角勾起一个笑:“什么?” “就是你说的那个……”贺州脸色发红,紧紧抿着嘴:“你知道的……就是床上说的……不要再想其他人了!” 他转过头恶狠狠的说:“你当外面都是我这样得冤大头吗?” 谢寻之拍拍他,嘴角憋笑的厉害。 “好啦,别多想了,没有旁人,逗你乐呢。” 贺州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梗着脖子犟嘴:“我知道,就是接你的话茬。” 日子过的飞快,这几天谢寻之都是早出晚归的上学堂。 平常都是春卷做地饭,他们也不再提心悦的事,李二牛媳妇给的书,被一直放在床下。 临近的几天谢寻之都是挑着灯写考题,烛火在桌上折射出阴影,他一手推开贺州好奇的头。 “挡着光了。” 贺州打了个哈欠:“要我帮忙吗?” “不用,我自己来就可。”谢寻之写下最后一个字,僵硬的转动脖子。 他指了指床:“你先去睡?我一会把屏风拖过来挡光,你白日里种田也累上不少。” “嗨,没事,不是很困。”贺州摆摆手,盘腿坐在一旁,昨天他一个人睡在床上,左右不舒服,最后还是过来了。 他算是琢磨过来味了,自己这是入魔了,没了谢寻之还睡不着了,见不到也不成,心底总是空落落的发慌。 “就考这些吗?捕快之类的不考考?” 谢寻之点点头:“会考的,荠兰县没有太好的教育,武考也是一个路径,库房里有十八般兵器,还有个个大小的石墩,够用了,考两日一文一武。” 他说完顿了顿:“我记得告示上写了?还是你亲手贴的?” “嗯……就是问问……”贺州卡了壳,嘴巴张张没编出胡话,今日太晚了,思路一时间没转过来。 他夺过谢寻之手上的毛笔:“这都丑时了,睡下吧,明日又要早起,我吵醒难受。” 贺州推着谢寻之往床边走,他身上穿着睡觉得里衣,可谢寻之穿的板正。 最近天气寒凉,谢寻之穿上黑墨色的衣服,衣摆下绣着竹子,里三层外三层的。 他一手环着人不让跑,一只手去解锁骨处的扣子,眼睛微眯,看上去妥妥的流氓。 谢寻之给自己定下的数量没写完,挣扎的想走,只是被抱的死死的,脖间衣领散开大半,贺州手背在挣扎下留下不少红痕。 乍一看像是被虐待一般,想的多了些,便也不再动了,明日吃饭时多写点就成。 只是一半贺州就停了下来,呆呆的看着他:“你……” 谢寻之垂眼,一只手慢慢的解开衣袖,大片雪白的皮肤显现,瞧上去到是好风景。 “疯了…疯了……” 贺州躺倒床上,现在倒也不担心人跑了,他知道谢寻之写东从来严谨、“矫情”讲究端正。 第52章 他念念有词躺下来也透过余光去看,咕噜滚到里面,待到人上来长手长脚地抱起来。 谢寻之这几天起的早,两人便换了位置。 贺州不睡在外面总觉得不舒服,心底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是抱着谢寻之这种感觉会好上不少。 早上鸡叫,贺州猛的醒来,身上湿漉漉,被子只盖在腰间,两个人上衣都被蹭开,紧紧的贴在一起。 软乎乎的…… 他又不舍得起来了,换了个姿势,继续抱着人睡。 只是还没睡得深,外面的光就洒下大半,身边的人小心坐起来,拉下床帘,瞬间暗了下来。 谢寻之小声穿上衣服,冲开墨汁持笔开始写昨晚的考题。 “你也不多睡会,皇帝还有个假期呢。” 贺州撑着坐起来,他露出半个头看向桌边的人,嘴角扬了起来。 美色误人啊!一刻也不想分开,他这么贪睡地人,都不想睡。 吃完早饭他们就分开了,贺州去田里种韭菜苗了,李家在告示公布的那一天,管家带着下人成批成批的往里送。 他只收了两份,一份韭菜苗,一份小麦种子。 管家笑呵呵避人眼目,掏出荷包掂量掂量给他,贺州笑笑没收,只是带他去了人多的地方,高声付过种子前。 他也跟着去李家看了看,四脚车被租用的频率还是挺高的,但还是有相当一部分人是在陈家买的种子。 王夫人带着地契挨家通知,体贴的把租子少收三成。 暗戳戳的就开始抢街上的店铺。 只是陈家咬的紧,现在只有一个伞铺愿意退让出来。 韭菜种的快,贺州开始研究实验室替代的材料,用来研究成活之后的杂交。 他在田边站着,掐着时间收拾东西回去,路上遇到了黄姑娘,她手上抱着个大娃娃。 见到他笑着招招手:“大人喝热汤吗?” “不喝了,接水洗个手。” “好。” 他瞧了娃娃几眼:“好细致地针线活,黄姑娘还有这个闲情雅致?” “哪有!”黄姑娘俏笑着摇头:“天天各家姑娘的闺房都跑不过来,哪有时间做这个!是我郎君做的。” “郎君?”贺州眨眨眼,没反应过来。 黄姑娘笑笑:“他一直在外面,平常只有书信往来,说来还是谢谢大人,后日考试他就回来了。” “那……恭喜!恭喜!”他笑笑转身要走。 “大人你病好些了吗?” 贺州脚步顿住,疑惑的笑笑:“黄姑娘费心了,我没病。” 他倒是不觉得和谢寻之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黄姑娘还有事吗?没有我就回去了。” 黄姑娘打量的盯着他,把娃娃举到眼前,叹了口气:“大人可知,为什么商队总是绕过荠兰县?” 贺州站在原地,眼底闪闪一时间没说话,手指轻轻的敲着桌子。 “不是因为破庙……” “我知道是因为土匪,前些年新皇上位根基不稳,打的许多贪官跑到山上当了土匪,这……”贺州回头看了看。 “三山环绕,地势险恶……破庙之所以建立,就是堵死大路,防土匪的吧。” 黄姑娘点点头,垂在身边的手发紧:“那个昏官!官路三步一土匪,商队根本没法进人,那个破庙形同虚设!人都是长腿的啊!” 贺州笑笑捏了捏她手上的娃娃,安慰了两句,土匪这个事不能急,荠兰现在本就虚弱,若是不一网打尽,只怕是后患无穷。 “贺兄?” 他猛地抬头,就看见谢寻之背着蓝色的斜挎包,朝他走来,头发被镀上一层金色的光。 贺州匆忙和黄姑娘告别,揽着谢寻之往前走:“寻之,你怎么来了?” “今天找了代课,要给你去封考场,明天还要维护。” 谢寻之淡淡的笑笑,不留痕迹的拉开一段距离。 “我今天把韭菜种完了,一个个可精神了,下次带你去看看。”贺州贴了过去,几乎整个人都挂在谢寻之身上。 谢寻之微微点头:“我今日上了学生的课,中午路上把几个乌鸡换了母鸡,下午找了徐秀才来代课。” 他抿起嘴,抬眼看向贺州。 贺州猝不及防对上谢寻之的视线,好看的眼底好似只有他一个人,诡异的满足感席卷全身。 他手掌贴上谢寻之的手腕,温热的触感让满足感不断放大,他勾着手,后知后觉的看出来,对方在等他说今天的事情。 “早起、吃饭、种田、想你。”贺州眨眨眼,语气不满似乎有些抱怨:“什么时候能放假,这一天见不到你几次,难受。” “明后天能一直看到。”谢寻之拉开一段距离,走在最前面:“你刚刚在和黄姑娘讲什么?” 贺州那还能不明白,上赶着贴过去:“聊她郎君呢,你瞧见她手上娃娃了吗?那做工多好看?模样也和黄姑娘相似。” 他贴着谢寻之乐呵呵的。 “没在聊些别的?” “没有了。”贺州眨眨眼,他是不打算再提什么土匪的事了,万一要是谢寻之一时再给他来个什么赴死计划,他可受不了。 “你……”他话音一转,拉着谢寻之的手:“不会你还有什么狗屎计划吧?” “没什么吃醋了。”谢寻之耸耸肩,表情无辜。 贺州心底七上八下的,理智提醒他,谢寻之不是那种吃飞醋的人,但是有一种奇怪的想法入侵,让他膨胀的头脑发昏。 “你吃醋?” 谢寻之停下来,手指放在他胸口,视线一点点下移:“我喜欢你啊?” 贺州喉结滚动,他听到自己咽口水的声音了。 第47章 考场搭在外面,就是石头砌出来的小隔间,里面搭着两块上下不一样高的木板。 贺州把手撑在上面试了试,有几块受不住塌了下来,里面空洞洞的蚂蚁爬出来,大部分都还是好的。 “幸好号房盖的时候没偷工减料。” 他拍拍手捡起地上的抹布,撩起水洗手。 “在仔细看看,若是不合适就改到衙门里面考。”谢寻之跟在后面敲敲桌子,顺手扯开趴在墙上的藤蔓,扬起一片灰尘。 贺州拉过他,手在前面不断挥动:“还可以只是,打扫起来怕是要麻烦了。” 他轻轻咳嗽两声:“寻之……不会这回还是我们四人打扫吧。” 倒是不怕累,只是这一排排小号房的边角,倒是要费上许多功夫,想想头都大了。 “当然不会,考试的约有四十多,除去赶不来的也不会低于三十。” 谢寻之抚平他眉头,噗嗤笑出声:“怎么这就被吓到了?” “这不是时间急任务重吗?”贺州呲牙笑笑,拉住他的手:“快说说怎的不会?” “我请了婶子们来帮忙。” 他眨眨眼,盯着谢寻之不变:“她们能愿意?” “给钱的。”谢寻之笑起来。 “那怪不得。”贺州了然,拉着谢寻之挤进一个号房。 号房不大,两个男子挤到一起,随便有个动作都会贴在一起,更不要说什么弯腰、低头了。 贺州倒像是毫无察觉一样,自顾将木桶提到桌子上,洗好抹布递给谢寻之。 “怎要挤在一起?”谢寻之接过抹布擦起后面的长板,他不愿贴着潮湿的墙壁,只能弯着腰贴着贺州。 “一起快些!”贺州也不多解释,抓着抹布从他的另一头开始擦,稍微动动两个人就贴在一起。 他细心先将墙壁擦的干净,才让谢寻之有了一丝喘息的机会。 等他们擦到第五个的时候,春卷才带着婶子们过来,几个人聊着天,站在院子里四处打量,像是头一次见过一样。 其中一个年轻一点的感慨:“这许多年不来人了吧。” “怎得?你来过?” 年轻的脸上一红:“就是我与文秀成婚的那一年,崔婆你忘了?” 崔婆一拍脑门:“哎呦!还真是,那时候还是我带着糖丫头去闹的房。” 谢寻之走了出来:“麻烦各位来帮忙了,地方不多,大家自己分分一人五间,等干完了我给大家拿钱。” “哎!”王婆捂着嘴笑笑:“大人实在客气,又不是什么重活。” 贺州接过春卷带来的餐盒:“今日弄得什么?” “都是些素菜。”春卷低着头看看他,脸色悄然红了一片:“大人,婶子让我问你可有相中的人,她们想给你说亲。” 贺州手下动作一顿,下意识朝着谢寻之的方向看去:“现在什么情况你也不是不知道,哪有那个心思!” 他下意识地压低声音,见在一旁洗手的谢寻之没什么反应才松了一口气,可过了不久心底又飘飘然起来,清了清嗓子。 “要是再问你,你就说,我现在没有谈情说爱的心思。” 谢寻之甩着手走过来,表情疑惑:“发生什么了。” 第53章 春卷抬眼望望:“婶子想给大人相亲,大人说他没什么心思,那谢大人你呢?” 她柔声说着,为两个人倒上一杯水:“她们还让问谢大人……” “一天天就是胡乱来!”贺州黑着脸给谢寻之递过一双筷子:“哪有那个心思?” 谢寻之坐了下来,嘴角扬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你和她们说,我喜欢男的,看看方圆有没有合适的。” 春卷小声惊呼:“谢大人喜欢男的?” 她皱起眉头,自言自语道:“那还真有些不好找,这附近的男子好多都许好婚约了,要说剩下几个找胞弟的……” 话音一顿,贺州抬眼看她,手上的动作也不自觉停了下来,胞弟是他以为的那个意思吗? 春卷语气厌恶:“那几个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谢大人你在等等呢?听说这次回来不少人呢。” 贺州脸色更加难看了:“先把眼下的事情做好吧。” “大人说的是,就是教你回她们的话术罢了。”谢寻之也跟着点头,笑着眨眨眼。 人多起来周围就开始热闹了,手底下干活也快,没一会几间号房都收拾好了,贺州看过了边边角角得擦的仔细。 他忍不住竖起拇指:“婶子们干活真是干净利落啊!” 带头的崔婶摆摆手,满脸红光:“这才哪到哪,要是时间多些,我地板都给你擦的仔细。” “就是就是,我们镇子上也没个招工的……” 谢寻之站在门前,走一个发一个钱:“路上小心。” 几个人七嘴八舌的拿到前脸上笑呵呵:“谢谢大人。” 外面的天色已经彻底黑下来了,外面树下聊天的老人,也都抱着椅子回去了,院子外面有的男人手上拿着衣服。 贺州目送着她们离开,靠近谢寻之:“没想到这么快!那我们明日干啥?” “贴个名字。”谢寻之在院子前面站着,手下比划:“这里放个桌子用来登记。” 他出了院子指向上面挂的灯笼:“这里要换新的,明天同你周围看看,莫要出什么差错。” “没什么事吧?”贺州左右看看:“后面是荒废的宅子,没见有人回来,前面是衙门,这边前面一条街,都是没怎么开过的店铺。” 他摸摸下巴:“明日再看看吧,回家睡觉!” 太阳高照,刺眼的阳光顺着窗户洒进来,被窗前的帘子挡在外面,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叫醒了二人。 贺州抽出被压得发麻的胳膊,脸色阴沉:“怎么了。” 他踩着鞋打开门,春卷站在门前语气焦急:“大人!考院前面店铺要开业。” “开业?”贺州一时没转过来弯,只当是想趁着考试赚钱的商人,挥挥手:“随他开去,考院和商铺有一段距离,闹不到那去。” 他撑着门边打了个哈欠,想着春卷今日怎如此鲁莽。 “大人他们把开业的日子定在明天,还要三炮齐鸣,现在就摆满的挂鞭。”春卷稳下神色,悄悄的靠在他耳边:“刚刚来人说陈家私下联系了山上土匪,不会让考试安稳的。” “还说了些什么?”谢寻之从身后冒了出来。 贺州眉头皱了三分,也没再说什么:“他们是一出阳,一出阴,知道开业扰乱考场会被抓?” “恐怕也是为了监视我们。”谢寻之垂叶眼思索半晌:“能传出来地消息……” 贺州脸色也变了起来:“你是害怕这个消息是假的?” 他拉住衣服心底不由烦躁,一双眼死死盯着谢寻之,怕从他嘴中听到半个不乐意的话。 “只怕是和上边的打好招呼了。”谢寻之轻轻一笑,一只手勾着住他手掌:“贺兄你信我吗?” 贺州呼吸一重:“你又想到什么了?” 春卷小心退到一边,外面飞进来一只麻雀落在枝头上,叽叽喳喳的吵得头痛。 他反手抓住谢寻之:“你忘记发过的誓言了?” “没有,只是眼下没有更好的法子了。”谢寻之望着他,眼底闪着不一样的光:“我会去和赵安说,报名的来了个陶都的人,介绍的时候带着少卿官牌……” “不行!不能再找赵安了!” 贺州语气急切,上次走之后他就一直再后怕,若是陈老爷同赵安说些什么,靠着他们俩能抗衡几分? “寻之……求求你了!不要拿着自己冒险!” 他心底像是千刀剐一般难受:“你不是说喜欢我吗?只要是换个主意!别说我,在纳一房也行!” 谢寻之朝他笑笑,拉起他得手走到柜子前,一把小巧的短刀送到他面前:“我的命在自己手上,抓人之后总是要走流程的,我会在审问之前杀了他……” 贺州打开短刀,里面只有手掌长度,崭新的反光,刀锋更是锋利。 “时间太赶了,力量过于悬殊,不是只凭着巧劲就可以来的。” “你去写信,这个给我!” 刀被贺州收回去,土匪……前几日还在和黄姑娘聊。 他心底郁闷:“还不知道怎么闹。” “不重要,治不住就是我们都要死,治的住就是我们要弄死他们。”谢寻之露出三分狠劲。 他捏捏贺州掌心,嘴角勾起一个安慰的笑:“别怕。” 贺州嘴唇微动,嘟囔:“我才不怕。” “大人……死的如此蹊跷,查起来怎么说?”春卷站在门前,声音微小的补上一句。 监狱靠着衙门,巡查更是少不了,哪怕躲开,杀死一个大男人,全身而退的概率也算不上大。 春卷闪着眼,补充道:“不如用药,囚犯的饭菜总是单独做的,这个是最稳妥的。” 可是问题还是摆在那里,人死了,总是要有凶手地,这一刻两个人的想法总是出奇的一致。 “我去敲打新开的店。” “我去写信。” 两人岔开路子,贺州带着荷花走到新开店铺门前,里面空荡荡一片,看不出卖什么东西的。 只是门前摆着五花八门的炮仗,这要是响起来,怕是要传遍整个荠兰县。 店铺门前站着的是个胖乎乎的中年男子,他似乎在外面指挥着挂牌匾,整个人红光满面,旁边站着的是之前耍浑的王二。 王二刷着威风把前面的小二踹了个脸着地。 贺州瞧着眼熟,虽说这个老板他不认识,但是这个被揣倒得他眼熟,是陈家的侍卫。 “哟哟哟,王老板好大的威风。”他笑着走上前。 “贺……贺大人?”王二缩缩脖子,后背隐约作痛,之前那一脚踹的他到现在都害怕。 旁边的中年男子喘了口粗气,一个抱拳:“在下王恒,见过大人。” 他下意识想去摸自己胡须,扑了个空,有些尴尬的抱着膀子:“小二总说大人仪表堂堂,现在看来果然是的!” 贺州上下看看他,心底对山匪的刻板映像更上一层楼,王恒晒得乌黑,胡子刮得也是坑坑洼洼,一脸横肉,手上虎口还有一层厚重的茧子。 只是一双小眼总是不怀好意的盯着贺州,声音高昂:“介绍完了!该到贺大人了。” “荠兰县令,贺州。”他指了指身后,继续道:“这是?” 王恒笑出声:“大人!棺材铺!新开地,要来吃酒不?” “不了,不了。”贺州摆摆手:“你来开什么店,我管不了你,这是你这满地的爆竹……是要?” 地上的鞭炮比一般的长上不上,整整在店铺前面摆了三道,前面也有挂鞭,浓厚的火药味充斥着。 王小二从后面露出脑袋笑笑:“大人这不是想着开业迎喜吗?这满天下可都是这样干的。” “皇帝提倡节俭先不说。”贺州点了点他的头:“明日可是要考试,你是要造反?” “不敢不敢。”王二一个劲说着不敢,却也没有退让的意思。 他弯着腰淡淡的笑,再次搬出那套说辞:“这开业不得热闹热闹?” 王恒也是嘿嘿一笑,悄悄比划一个八字:“大人要是来买棺材,我折八。” 这话说的,谁不知道贺州是一个人来的,县衙来来回回也就那几个人。 就差把给你送棺材写脸上了。 贺州当真黑了脸:“明天可是考试大日子,你不想别人也不想想大家伙?” 这么大动静周围早就围满人,本来都还在看热闹,这说到自己头上可就忍不了。 这可是盼来的考试啊!一时间唾沫星子都要淹了他们。 不少书生拱手上前:“可否隔日在放?” 王恒抖了抖横肉:“怎得说话!我开业可是算过了,错个这个时候怎么办!” “你……” 李宁书倒是不怕,推开周围走上前。 他打开扇子一转,挡住自己半张脸:“兄弟眼生啊!王二这是那请来人?” “李公子有所不知,这是我爹二叔家,女婿的亲弟弟!”王二陪着笑脸。 第54章 “哎哎哎!不对啊!你那个二叔女婿家,不是三个姐姐就一个男丁吗?” 王二脸上一瞬间出现裂隙。 “你记错了吧?我怎么记得有一个。” 说话的女人露出一个不屑的笑:“这还能有错?他家欠我一个鸡蛋都是二女子还的!那个儿子…啧啧啧…” 她扫过王二,深深叹了口气。 “哟!”贺州接过话茬:“那可要好好查查了带走!” “不用不用!”王二抽起地上鞭炮:“大人衙门人数稀少可别浪费,是我没说完,是女婿家的远方表弟。” 贺州冷哼一声:“除了你们还能有什么事!” 第48章 "哟!还是我给大人添乱了?" 贺州冷声笑笑:“现在要不是你,我早逛完考场,回去嗑瓜子了。” “那着喜气你还沾不沾。” “看情况呀。” 王二扬起嘴角,拦住还想辨别几句的王恒。 王恒可不领情,重重的推开他,讥讽的道:“大人巡查小心,大路可不好走啊?” 他目光不善,本身长的就不算好看,感觉脸上写着“我要害你。” 贺州眼角抽抽,一时间他都搞不懂是不是陈家打的倒勾。 会不会没有土匪这个事,就是和赵安约好抓谢寻之的。 他假装不懂,皱着眉头:“什么意思?” 几人之间安静下来,嘈杂的声音讨伐着王二他们,不知道谁大胆的扔了一团泥巴。 一把湿漉漉的土球,栽倒在王恒前面,溅起来的泥点摔到他衣服上。 “你大爷!” 王恒脸色发黑,撸起袖子就朝着丢泥巴的方向走。 王二拉住他:“哥哥!哥!算了了!算了!嫂子说你出来听我的呢?” “哼!”他呲牙咧嘴的挤出一句话:“狗东西!别让我抓到!” 周围的讨论声愈发大起来,有些年纪大的,早就把地上的鞭炮浇上水了。 “让你放!你考不了,别耽误人家啊……” 义愤填膺的声音几乎把他们埋没,热闹的程度和上次的报名一样。 贺州早就没了心思,脑子里想的都是谢寻之。 陈家这次这么蠢? 怎么就光明正大的说出来了。 他快步走回去,门前站着陈家家丁。 此人弯着腰,两手踹在一起,眼睛一个劲的往里看。 贺州阴恻恻的磨牙,这都站到他家门前了,下次说不定就在床头了。 他示意荷花站在原地,蹑手蹑脚走到人后面。 家丁只觉得后背发凉,刚想回头,脖子就被人环住,两只手挣扎出来。 脸色已经红了起来。 “干什么的!”贺州刻意压低声音,手下力气不减。 “老爷…我错了!”门卫扒拉着他的胳膊,拼命喘息:“是小沈说见到二牛…想出通风报信的路子……” “老爷留我一命!我知道谁不忠……” 胳膊力道陡然一松,家丁弯着腰,大口喘着粗气。 他扯开领子,声音已经变哑了。 “谢老爷……不杀之恩……” 贺州出声笑笑,他把人转过来,替他理了理衣服。 “嗨,我还以为是刺客呢?不好意思哈。” 门卫斜着眼看他,骂人的眼神藏都藏不住。 一个劲喘着气:“贺……大人?” “哎呀,稀客,稀客!”贺州拍拍他,你站在门口这是? 门卫一时间没接话,转头看看。 “春卷姐呢?” 荷花走了过来,低着眼:“大人?” 门卫眨眨眼,自言自语道:“这就是春姐的……也有点人样” 他后怕的摸摸脖子,恭敬的鞠了一躬:“大人我是小河!今早的事春姐说了吗?” “什么事?” “啊?”小河一脸不可置信,眼睛睁的圆大:“她没说?大人!陈家联合了山匪,明天就要下山杀进考场!” “还有那个开店的王恒,就是二当家的!他是下来看布防的。” 他语气焦急:“大人…想好对策了吗?” “…嗯…” 贺州含糊的回了一句,想着怎么再从这个人身上套点话出来。 “你刚刚怕不怕?”他盯着小河脖子上的红痕:“不好意思啊!你这个……回去好解释吗?” “不碍事的!我伺候不到老爷。”小河像是反应过来一样,憨憨的挠挠头:“二牛哥死的太惨了,俺有点不忍心……” 他一股子傻劲,脸颊泛红,一时间刚刚那个猥琐劲都没有了。 “是小沈他……他在老爷面前伺候……” “那你现在来是?” 小河脸上一红:“我今天是假期,是想问问春姐……” “你有什么事,问我吧。”荷花擅自上前,原本低着的头,抬了起来,漆黑的眼睛如同一潭死水。 他转头看贺州噙着笑,又低着头,全然不见刚刚的样子。 “那没事了。”小河嘟嘟囔囔的拉开一段距离:“对了大人,你要好好准备一下,听说他们把大小路都封死了。” 贺州开门的手一顿,随即打开门:“要进来慢慢说嘛?” 院子里像是有人刚走一般,烧水的柴火还没有熄灭,壶口还冒着热气。 小河往里面歪歪头,视线逐渐被荷花挡住,他摆摆手:“不了吧,我等春……等有时间再来。” 他缩缩脖子嘴里嘀咕着话离开了。 荷花始终盯着他,嘴角微微下移。 “怎么?”贺州在他眼前晃晃:“你不相信春卷?” “没有。”荷花低下头:“只是看他眼熟,之前好像在陈府见过。” 贺州看着他,似乎能看出自己之前的影子。 谢寻之从柴房走出来,他撩好衣服坐在草堆旁边。 火光映照在他脸上,杏花眼看着他,亮闪闪的弯起来:“贺兄?” 贺州嘴角勾起,寻了个位置蹲了下来,瞬间矮上半截:“怎么你今天烧水?” “春卷出去送信了。” 他仰头看着:“刚刚陈家家丁,说的话你听到了吗?” 谢寻之微微点头:“一点点,可信度大。” 他扔进去一块木块,火光燃起来:“着附近买什么东西,不是刻着陈家的底,春卷认识一两个人不奇怪。” “你倒是想的怪。” 贺州看向墙面,树下摆着不少书,荷花蹲在墙边喂鸡,手下被啄了许多下都没反应过来。 “你瞧瞧痴情模样。”他看的牙根发酸,换了个姿势蹲下:“那个家丁说大路被封死了,你不怕春卷……” “怕。”谢寻之长舒一口气:“我和她讲了,她说不送出去迟早都要死,无非是早死晚死,她不想拖沓……” “她倒是痛快了。” 贺州没一会腿就麻了,拍拍草堆坐了下来:“你说陈家会不会是在套路我们?你听过狼来的故事吗?” 他盯着谢寻之,心底担忧并不少半分,早死晚死都要死,很早之前他好像也是这么想的。 怎么时间越长越怕死了呢? 谢寻之拢起被吹起的碎发,笑着看他:“那你怕吗?要是他们不来,我们就去找他们,和赵安说流民躲在土匪窝里。” “很有可能会被认出来,按照赵安的性子,他打完土匪,再把我们绑起来,这可是他升官发财的好时候。” 他放轻声音:“五花大绑,不会在街头,可能就在一个角落秘密的被杀死。” “你怕吗?” 贺州手掌搭在他的大腿上,逐渐向上滑动:“我要是先死了,你会哭吗?” 他没敢说,想想还蛮刺激的,看着谢寻之殷红的小嘴,一张一闭心底像是有什么在挠一样。 谢寻之和他十指相扣:“会和你一起死。” 这句话像是戳到贺州的心底,化成一阵快感席卷全身。 他第一次觉得自己深度和另一个人绑定,这种爽感让他头皮发麻,轻咬着舌尖镇定下来。 “能亲你吗?” 谢寻之笑笑,食指压在他的唇边:“下次?” 贺州盯着他看,坏笑的伸出舌体,舔着那带有淡淡清香的指尖。 视线交会,呼吸沉重…… “大人!”幽怨的声音从边上传来。 贺州瞬间站直了,什么暧昧感都没有了,他尴尬的摸摸脖子:“嗯?” “怎么了?” “书干了,你不是说要收起来吗?仓库钥匙……”荷花手上抱着一沓书,眼神示意他看那边树下。 他恍惚的点头,听到身后谢寻之低笑,他戳了戳这个小没良心的。 “嗷!钥匙在我抽屉里,我和你一起吧,书那么多。” 荷花冷着脸摇头:“不了打扰大人了。” “不打扰,不打扰。” 贺州拿了钥匙给他,同他一起把书搬了回去,还特意一个人在哪留了一会。 第55章 不知道是不是被谢寻之整理过的关系,书都是干干净净的,之前那些不堪入目的书籍早已不见踪影。 偏偏他现在就是需要这个书,他想起来当时放在床底的那一本。 贺州利落的锁上库房的门,目标直锁床底,他低头看着床底,底下全是厚厚一层灰。 靠外面的还好,里面的灰尘都快结成块状了,他伸手试试,还有好长一段距离。 “你干什么呢?” “没什么,扫地呢。”贺州拿着扫把,轻声哼哼,奇怪的姿势弯着腰,握着扫把有一下没一下的。 谢寻之靠在门边,眼底全是他变扭的扫地样,过了好一段时间才开口说话:“起来吃饭吧,下午还是要去看考场,” “行吧,本来还想打扫一下卫生的。”贺州不好意思的笑笑。 “还不如把日志写了,巡捕房和文官住宿是分开的,过几天还要打扫……” “停停停!”他听着头都大了,微眯着眼,靠在谢寻之身上走:“还不一定有没有呢。” “万一要是有呢?” 中午吃的比以往都好,荷花吃的飞快,没一会低着头就想走。 贺州慢吞吞的吃着:“忘记和你说了,我去看过那个二当家了,简直蠢到没边了……就这个土匪寨子怎么活到现在的?” “前几年动荡吧,加上荠兰一直都没什么治安,最近有心想管,但是上边神仙打架呢。” 贺州看着他:“你想不想知道,你失忆之前……” , 第49章 贺州盯着谢寻之,不放过对方任何神色。 好在谢寻之只是淡淡地笑笑,轻声道:“不想。” 他放下碗筷,把菜推到贺州面前:“快吃吧,一会还要看考场呢,不管刀山火海,明天考试照常。” “咦~听上去好可怕,要不美人你跟着我跑路吧。”贺州夸张地做了个惊吓的表情,说话的腔调也是调戏的调调。 他笑笑盯着谢寻之看,说实话还是挺想跑路的,管什么陈老爷、李老爷的,都滚蛋。 到时候找个偏远的地区,给他一块地,别的不打包票,每年的产量、成色绝对会是最好的。 “……大人……还有我和春卷……” 贺州回头,又看到荷花那幽怨的眼神,噗的笑出声:“当然当然,不可能把你们忘了。” 荷花板正的点头:“可以往陶都跑,春卷的老家在那里。” “我们往那个方向跑,岂不是羊入虎口?”谢寻之也跟着掺和:“我们反其道而行,明天先躲起来……” 贺州疑惑的眨眨眼:“躲起来?等着他们烧杀抢掠完我们在出来,岂不是被百姓一人一口淹死了。” “对了寻之,你说明天赵安要是赶不过来怎么办?” 他都没想过赵安来了又能怎么办,至少不能影响到百姓,但这里环山,又怎么确定人从哪个方向来? 前面的大道也被堵死了,合着荠兰就是灌汤包子。 “我看过防布图,破庙那里肯定是最需要把控得,还有考场后面防止他绕路。” 谢寻之抄起一只筷子,沾水简单再桌子上画了画:“山上始终是不适合居住的,我翻边遍县志,看了几次土匪大规模的扫荡。” 桌子上画着半干的边沿图,仔细看倒是有着几分相似。 “这个我知道,县志里写了几次大规模,至少有三百余人,我感觉是吹牛的。” 贺州撇撇嘴,这里就是山嘎嘎,路过的商人不多,县里面都穷的叮当响,他们得跨山头去大官路拦车队。 他推开桌子上的碗筷,指着陈家一处小缺口:“你看这个缺口,我感觉会来人。” “这就是个初具规模的小土寨,不然也不会让这个二当家下来了。”谢寻之看着贺州。 “人一定不会太多,如果他们拦着大路,人就更少了,分不了太多路子,赵安要是来了,守住这几个口就行,不来……” 荷花在旁边听的脸色煞白,平常遮盖的碎发早早的撩了起来,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贺州干脆也就不聊了,他是相信谢寻之早就安排好计划的,只是想在套套话,谁知道有没有第二个奉献自我的计划呢? 他从荷花身上看到了自己的模样,就是这副鸟样,要死要活的。 自己好像比荷花还傻一点,谢寻之可不是自己媳妇,纯白打工。 其实话也不能这么说,谢寻之不是说了,和他一起死? 管他是不是真地,自己也算有承诺,有人疼了。 贺州意有所指的扫了谢寻之一眼,伸手拍了拍荷花:“别担心,你看二当家那个傻样,其他人又能聪明到那去?” “况且上任县令笔下写的肯定有水分,我估摸着也就一百来号人……春卷多聪明一个丫头……” 荷花盯着他看,半天憋出一句话:“大人觉得一百多人少?” 他的语气过于疑惑,显得贺州像是没有常识的白痴。 贺州对于人数的概念,全来自孤儿院和学校,孤儿院他是呆的最久的,人数统计自然落到他头上,里面上上下下也是百来张嘴。 至于学校就更不用说了,上了公立一个班里就是几十个人,这样的班还有十几个。 他顿时尴尬住,眼神慢慢的转向谢寻之,看见对方正在背着他偷偷的笑:“好啊!你……” “荷花你放心好了,我让春卷走的后面大路。”谢寻之笑着咳嗽两声:“你知道的那边车队还是挺多的,哪怕过不去,春卷也会回来的。” 荷花点点头,眉间皱着的眉头一点没松,闷着声:“我先去洗碗了。” “我和你一起吧。”贺州把桌子上的碗摞在一起。 “不用,” 荷花端着碗和筷子走了。 贺州捏着方帕,把手上的油渍擦掉,心思一时间又活跃起来了,要知道谢寻之这个人一向主意大。 虽然他就喜欢谢寻之这样。 可也不是没有坏处,他一度怀疑自己要是在现代,绝对玩不了跳楼机,怎么只是小小地赌一下自己就害怕的不得了。 贺州转过头,看着谢寻之,这么一个书生气的人,胆子这么大:“你……” “你是不是……” 两人话撞到一块,谢寻之柔声笑笑:“你先说。” “不不不!我要听你说。”贺州坐在主位,他拖着板凳,强硬挤到谢寻之眼前:“你先说?” “刚刚就看你在马窖那里看了半天,是不是在找地洞?” 他们刚来得时候,就找到了县衙构造图,该说不说这地方太大了,也有太多弯弯绕绕,牢房隔墙还有密室,都算正常的了。 谢寻之当时不愿进去,嫌弃的连牢房都不去。 他倒是胆子大,一个人就去了,开关好久没用了,还是他手动打开了,刚看一眼,他就吐着出来。 那地方太恶心了。 地窖也是图上画的,只不过过于隐秘,到现在他也没找到,没找到就是没有,没有就是没找。 贺州脸色变为震惊,随即变为伤心,语气都带着不可置信:“你在说什么?我只是看看马窖的杂草够不够,毕竟上一次赵安骑着马来,还说我们抠,连个粮草都不给。” 随即他伤心的垂眼:“你不会觉得,我贪生怕死,想一个人独活吧?” 他自嘲地笑笑,眼底一片暗淡,像是被伤透了心。 谢寻之转过他的脸,直视他眼睛:“我没有这个想法,就……我以为你是想让我躲起来……对不起。” 他叹了一口气:“对不起,是我误会你了。” 贺州没说话,抓着他的手腕不放,指肚轻柔的摩擦,其实他就是这么想的,只是没找到。 不然赵安只要是没来,他下药也要把谢寻之弄进去。 只是他还不知道,自己有让人道歉的癖好,听到谢寻之开口的那一刻,他死命咬着嘴,才强撑着没大笑出来。 贺州低着眼,心底琢磨着,怎么拿这事换点好处,或者秘密出来。 他抿着不说话,本就是张严肃的脸,这下更是让人看的发毛,好在谢寻之早就免疫了。 他搭在贺州手上,一点点挠着他掌心…… 氛围都到这了,纸上得来终觉浅,是时候实践一下了。 贺州对自己力气还是蛮自信的,抱起两个谢寻之都绰绰有余。 就谢寻之那个小腰…… 他眼神逐渐变深,去他娘的男人都是得到了不珍惜,死到临头了,先爽完再说。 “大人……菜你还吃吗?” 贺州一激灵,拉开一段距离:“不吃了,不吃了。” 荷花悄然走了进来,捧着一碗菜走。 他摸摸下巴:“你觉不觉得荷花有点奇怪?” 一次就算了,两次是不是有点刻意,感觉每回有一点暧昧地气息,荷花就闻着味过来了。 这次更明显了,明明两趟就能端完的菜,硬生生一道一道来了好几次。 第56章 “没有啊?”谢寻之摇摇头,视线上下将他扫了一边:“倒是你……怎得这几天如此奇怪?若不是知道你不喜欢男的,我都要误会了。” “?” 贺州瞪大双眼看着他,顿时胸口升起一股闷气,但好像也确实没什么问题。 他是不喜欢男的,但这和他死之前想成全谢寻之,让自己留下更深刻的印象,不冲突啊! 况且谁说他一定不喜欢男的了? 这玩意又不是固定的,只要不祸害别人,他今个喜欢女的,明个喜欢男的,后天喜欢个花,喜欢个草,喜欢水泥也不碍事啊! 贺州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讲的,甚至细心的给谢寻之解释。 自己都不歧视他,估摸着谢寻之也不会多说什么。 谢寻之被这看似有道理,实则处处都是漏洞得话逗乐了,笑的肚子疼。 他故意露出半丝神伤,手指扶着头:“是我多心了……” 令人心疼的眼神扫过贺州,眼神逐渐变得黯淡,浑身像是没了力气,好似珍珠蒙尘。 怎么可能不让人难受,又怎么可能不让贺州这个采珍珠的人伤心。 可他嗓子像是被堵住一样,分不出半句安慰地话,结结巴巴的把刚刚的话重复一遍,完全忘记拿刚刚的事情拿乔。 谢寻之剜了他一眼,恢复平常的样子:“走吧,还是要看看考场周围,有没有什么隐患的。” 贺州嗷了一声站起来,也没纠结刚刚的事。 巧的是,他们后门走的,无论如何都推不开,贺州黑着脸往外看,果不其然有一丝衣角。 他搬过梯子顺着墙边翻过去,门前蹲着穿着白色衣服的男人。 男人蹲在地上,两只手捧着锁,头上直冒汗,好似钥匙卡在锁里了。 贺州记得回来的时候没有锁门,他翻墙跳下来,走过去被吓了一跳,厉声喝道。 “李宁书?” 第50章 许是惊讶带着心慌,李宁书感觉和想象得一点不一样。 他被吓的摔倒在地,仰着脸去看贺州,钥匙被掰断了卡在锁里面。 “李宁书?”贺州打量着眼前人,眉头死死拧在一起,要是只有土匪还好。 如果是加上李家叛变,那可就不容易了,至少他们衙门里的人活不了。 他掂量着袖子的短刀,笑眯眯的伸手把人拉起来:“还真是你?怎么蹲在我着?” 李宁书脸红脖子粗,猛的甩开手,之前县里面七七八八的消息可听了不少,一时间看贺州的眼神都变了不少。 “路过看看……” “哈哈哈哈哈。” 贺州笑起来,指了指门上的锁:“这个我进去之前可没关?这……钥匙……” 锁眼里卡着半截钥匙,另外半截被李宁书握着掌心,藏在袖子里 贺州捏着钥匙顺着缝隙抽了出来,暗黄色的钥匙一闪一闪,还是崭新的。 “卡口对了就是有点厚” 他掂量着看了看:“这是……想找我?直接喊我不就行……” “呸!你个不知廉耻的坏种!”李宁书表情厌恶的转到一边,黑着脸:“我不是断袖,少拿你龌龊的心思来想。” 门口被重重的推了一下,两扇木门剧烈的晃动,后面传来谢寻之的声音。 贺州嗤笑:“那清清白白的李公子,中午蹲在我的门前……手上疑似拿着复配的钥匙……这是?” 他掏出钥匙,眼睛始终盯着李宁书,半侧着开门:“再说了……我也不是断袖。” “那谁知道?现在县里可都传遍了……大人好色。” “又是一个谣言,这回不会还是李公子吃醉传地话吧?”谢寻之笑着出来。 他垂眼笑笑:“还不知道公子大驾光临……” 两双眼睛锁在李宁书身上,要是说不慌也不可能的,他手指抵着半截钥匙,隐约感受到尖锐的刺痛。 他思路飞快的转动,不是说后门不常走动吗? 现在想杀了阿丁的心都有。 “我自是有事……才来的……”李宁书仰着脸,手里一热,血顺着指尖滴落下来。 “什么事?” 他又哑了火,偏过头声音小了下来:“阿丁说你们寻常都不走后面……也不在屋里睡觉……” “然后呢?”贺州点点头:“钥匙也是他给你配的?” “是的,他那里有模板,我就是想来看看你们有没有准备好。” 贺州递给他方帕,示意先把血迹擦点:“关于这个事,我们自然是做好完全的准备了,” 李宁书脸色不怎么好看,也不知是羞还是气的,他没有接过方帕,随手在衣服上蹭蹭。 “知道了还问我,存心让我丢人是吧?什么还完全准备呢好笑,要不是钥匙卡住了,现在我早拿到了。” 他语气嫌弃,脚下步子挪挪,身边的两个人是把他前后堵死了。 “拿到……拿到了又能怎么样?”贺州隐约感觉不对,是拿到给赵安的信吗? 可是这个东西,又不是不能重写,结果总是相同的,除非两个人说的就不是一个东西。 自从上次谢寻之提醒他,字迹还是不标准,他就很少拿笔了,但凡相关联的都交给谢寻之写了。 不可能是计划书,这个东西也不存在,那不成是项上人头? 他摸了摸下巴,同谢寻之对视上,脸色实在不算好。 “考题!不然还能是什么!”李宁书羞红了脸,几乎是咬着牙吼出来得。 “我父亲说你没收钱,还说相信我……但是县里面和我学的本就不同,我看你就是想给我戴高帽!那我来看看考题又怎么了?再说了我不也没看到!” 他有些激动,眼底一团火:“明明就是你们的错!” ? 贺州眨眨眼,瞬间无语:“你多大了?” 说话怎么这么欠收拾? 一张嘴就气的人牙痒痒,说的都是一些歪理,上一次莫名其妙的造谣也是。 只不过当时是被李父抚平了,现在看起来李宁书这个人还真是处处都是毛病。 “比你大一岁……”李宁书脸撇向一边:“你这样一次中榜的人,怎会理解我的心思,如果这次中不上,我还是回去收租,过那种漫无目的的铜臭生活!” “……我不懂……但是想要……” 贺州嘴角抽抽,他现在怀疑李宁书不单单是被家里惯坏了,或许脑子可能不太正常。 谢寻之面色依旧,嘴角轻轻扬起:“我也能理解这种心情,你知道地我从小就和贺大人在一起,他是陪着我学的,但是……他成功了,我却……” 他语气低落,似乎连脸上的笑容都勉强不少:“其实当时的夫子,说我最有天赋,而贺大人说陪同我去考试,没想着功名。” “这种人就是可恶的小人!”李宁书瞬间共情,看向贺州的眼神恨不得吃人:“但是他还好上一点,至少考上了还带着你,但谁知道骨子里是不是人面兽心!” 他拉开三分距离:“李嫂说是谢寻之主动,现在看来也不见得,你欠他的知道吗?” 贺州眼前清澈,眨了眨看向谢寻之又看了看李宁书,沉默的摸了摸下巴,所以自己现在是什么身份? 背着自己竹马偷学,考上功名,还挖苦竹马,甚至让竹马产生爱慕的恶毒小人? 好像有点带感,也不是不可以。 “我都没怎么……学?”贺州试探的说了一句。 谢寻之眼神黯淡:“你看他们总是这样。” “白眼狼!” 他靠近李宁书,叹了口气:“你知道的,其实我现在就恨不得把考题给你,只是……” 他故意咬着嘴不说话,闪烁的眼神看着贺州,加上似有似无的唉叹声,瞬间激发了李宁书的欲望。 “不用怕!你尽管说!出什么事我顶着。”李宁书拍了拍胸脯:“如果是棺材店的事,你不用担心,我自有办法为你平复!” 他轻轻摇头,神情不宁:“这事……算了……总之一会就会宣布衙门……不考了……” “凭什么!” 质疑的声音尖锐,一时间吓哭了两个在街头玩的小孩,他们一路跑远。 贺州警惕的四处看看,确定除了那两个人,周围没有活物。 “陈家和山匪联手,明天就要扰乱考场……” 他挑眉:“我还以为你知道呢?” 李宁书还真知道一点,他认真的想了想,嘟囔道:“好像真的有这个事?” “还就在前不久,但我也只是听墙角……” 说实话一时间他还真想不起来,当时只是自己李父貌似和贺州要来往。 当时蹲在墙角,透过花窗去听,什么躲好、什么不会怎么样的。 好像莫名其妙有句,知道谢寻之把柄。 他对这些东西向来记不准,后来好像上上下下都劝他,不要再去考试了。 娘好像和他说都打点好了,不用考,还把他书都给收了,连根笔都不给。 第57章 吃饭的时候都是用勺子。 李宁书憋屈了好一段时间,对于打算点好的说辞他可不信,当时就打听了。 贺州不但私下拒绝钱了,连带着送种子时,都是高喊的拒绝。 哪里能打点好啊! 他借着收租着的借口,就跑出来了,路上遇到喝醉的阿丁。 也是叽哩哇啦的说了一堆,但总归他是听懂了一点。 这死家伙给自己留了后路,想去卖考题。 现在可是公平竞争的时候,谁家不是削尖脑袋往里钻。 他趁着迷糊狠狠的踹了一脚,抢了钥匙就走。 到现在阿丁还抱着个空葫芦躺在大街的过道上。 不知怎么着,李宁书就走到这了,依稀记得阿丁说这个时间点,贺州两个人就喜欢待在前面院子腻歪。 或许自己可以进去看看考题。 一时间怀里地钥匙烫手,但是说服的声音有那么有力。 李宁书轻咳两声,冒出一句话:“你们有什么事被陈家知道了吗?” 他眼睛扫过两个人,都没有什么变化,不知道是不是不在乎。 贺州脸上似有似无的挂着笑,一声轻叹:“多谢李公子了,还请晚点宣传一下考试…延迟吧,还是要考的。” 他无意摸摸下巴,继续道:“时候该了解一下这个钥匙了…李公子可能有不得已…但是无规矩……” “什么?怎么又扯到这个上面了!” 他摇摇头:“李公子我并非戴高帽,只是真心看好你,你若是堂堂正正的落榜,我也会伸出援助……” 谢寻之手搭在贺州小臂上,眉头紧锁:“怎么还追究这个,你还真关他七天?土匪的事情都火烧眉毛了……” “可是我们都不了解情况啊!还不如先把眼下过好。” 贺州抬手搭上去:“上次告示上明明白白写了,下次关七天!” “不行,不行!”李宁书连连摆手,头上直冒汗,主要是关起来,损名声。 以后要是中个前几的榜单,岂不是刚调查,就要被取下来… “我还知道!我还知道!土匪头头在山下有个相好!就在陈家后巷…” 李宁书见他不为所动,顾不上别的,把想起来的都说了:“陈家来的时候说…上面打点好了,要拿邀功…” 第51章 李宁书此时恨不得自己从来没出来过,他视线逐渐转向谢寻之,像是看见救命稻草一样。 “谢夫子!你要救救我,我真得啥也不知道了,这要是把我关起来,山匪打过来怎么办!” 他拉住谢寻之,只要是出了这二人巷,往家里一躲,打死他都不认今天的事。 贺州笑出声:“吓唬你呢,你说那土匪相好叫什么?” “好像叫什么苏淳,但是不住在院子里,住在外面。”李宁书松了一口气 他差不多漏了个底,想知道的却还一点没影。 “那个…考试…什么时候开始?” 贺州抬眼看他,眼底闪过一丝狡猾,但也只是一闪而过。 “其实…明天就考……” “明天!!!”李宁书再次被震惊到了。 这是什么吗?艺高人胆大! “是疯了吧!”他呆住,眼睛突然睁大。 “要是出事了怎么办!那一屋子的人都是活靶子!疯了…果然是疯了…” 贺州只是笑着看他,笑的意味深长。 他们越冷静,越是凸显出李宁书震惊,声音回荡在巷子里。 李宁书嘴角抽抽:“骗人的吧?明天……怎么会……” 话音戛然而止,他发现了一个事情,眼前晃过两个人诡异的笑。 “你……你们怎么刚刚和我说,过段时间考?” 贺州低声笑笑,并不作声,他让开身位,连同刚刚的压迫感都不在了。 锁上后门,拉着试试确定完好无损,才懒洋洋地说话。 “李公子你该回去了。” “回去?!” 贺州并不解释,带着谢寻之往外面走。 谢寻之还是那副身不由己的样子,只是低着眼,小声说:“你要是来话,我给你准备笔墨。” 他挣扎的摇头:“还是不要来了。” 身下的也不敢多说,跟着贺州一步三回头。 李宁书当然不是傻子,脸色黑成锅底了。 他想跟着问问,有没有其他办法。 明天出来太危险了,要是不小心失去他这个人才,可能会改变历史。 还没追两步,远远的就听到有人喊。 “少爷!少爷!” “该死!”李宁书现在连威胁的话都说不出来,生怕下一刻被看到。 他跑到最前面的巷子里。 谢寻之两指拽着贺州,微微弯着腰,走一步看一步。 直到他们彻底远离了李宁书。 他扬起笑,腰也慢慢直起来,刚想把手松开,就被另一只手抓住。 “我从小一起长大的悲惨竹马,我现在可要虐待你了。” 贺州不满的把人拉到怀里,趴在他的耳边:“你寄人篱下……该怎么补偿我!” “我可是一切都听大人的。”谢寻之仰头眨眨眼:“你不也没拆穿我?” “那可不一样。” 贺州坏笑的环着他,手下收着力气:“你说他明天会来吗?” “啧~激将法,时间太赶了,有些拙劣。” 从他开始看到谢寻之地眼神,思路不知怎么就顺利跟上了,比起知道土匪有什么情报,更重要的是李家不能反水。 简单的套路,李宁书就像是一个小孩,越不愿意让他去,他偏要去。 这种侧面一只掩盖的假事实,才是更让他…… “一会要去找苏淳吗?” “不了,现在去了反而会打草惊蛇,再说李宁书的消息也不能全信。”谢寻之慢慢的挪了出来,小心的拉开一段距离。 贺州倒是发现了,两只手十指相扣在一起:“和我想到一起去了,但是估计今晚也睡不太着了。” 他垂着眼,牵着的手愈发紧,考院周围还是那个样子,靠山那边几乎没开几道山路。 他们往前走走,还真有一段是被人工砍伐。 地上杂乱一片,到处散落着树叶,七七八八的树倒在一起。 但也就是这一片,往前往后都是原来的样子。 贺州踩着树墩,在地上树叶堆里捡到一把花色弯刀。 这把刀只有小臂大小,后端带着钝齿,刀上一股难闻的血腥味。 他嫌弃的丢在一边。 “这里是?” 谢寻之围着这一块转悠:“你猜猜会是什么?” “轰!”旁边传来沉重的闷声。 “我猜是为了来埋我们的!”贺州蹲在大坑旁边,没一会谢寻之就过来了。 面前的坑一眼看去黑乎乎的,至少有一个小孩高,上面倒这几棵树,树冠把坑挡了起来。 “我刚刚就看这里不对劲。”贺州俯身趴在地上:“你瞧瞧……啧!在我们眼皮子底下。” 他站起来拍拍手,还真是瞬息万变,来之前他可想不到自己会在这里干这么长时间。 身边地青年没有说话,只是一味的皱眉。 贺州手指抵在他眉间:“马上就成小老头了,想什么呢。” “这么大的坑,要填好久。” “噗!”他一时没忍住笑出声:“要是能活下来,我连夜就给他填上。” “真的?” “真的。” 巧了,贺州这个誓言才说没多久,出去就在考院前看见了赵安。 赵安坐在椅子上,半眯着眼,身边还站着春卷,在旁边是一脸担忧地荷花。 “贺大人……哎呦!我着银子砸下去,怎么也不听个响。”他声音慵懒,伸了个懒腰睁开了眼。 “我可是冒着掉乌纱帽的危险来的,苏大人亲自下令,不许我再来。” “可是你还是来了。”贺州笑着:“多谢。” 赵安撇嘴连连摆手:“我可不是来帮你的,我是来找流民的,咱们就不兜圈子了,我知道就是个借口,但是……” 他缓缓抬头,阴狠的盯着:“这个理由我上报了,上面的大人,他绕过苏府调了人,一会匪我给你搅了,民你也得想办法让他死!” “这是当然,赵兄要是没有把握,想必也不会来。”贺州笑着,他不太清楚书信是怎么写地,但也不敢透露太多。 他把谢寻之挡在身后。 赵安眼神向后看看,露出三分玩味:“和好了?一直想问你们是……” 贺州笑着没说话,只是悄悄的牵起身后人的手,随即笑了笑。 “赵兄看不出?” 谢寻之低着头,耳朵后面红了一片:“嗯。” “看出来了,看出来了,贺大人好福气。”赵安干笑笑。 “哎,你那个关于土匪的消息掌握多少了?” 他收起椅子递给旁边的人,小心叮嘱:“放好了,不是这个不舒服。” 第58章 “没多少,只是看了上任县令写的日志。”贺州摇摇头,他握着的手一直没松开,出了些许热汗。 “明天要考试,这周围可能要人多一点。” 赵安插着腰,回头看着这硕大的考院,冷冷的哼笑:“那可费事了,先回衙门吧,我的人抓了拦路的几个小子。” 他眼光扫到站在一边的春卷,瞬间来了兴趣,把人拽到前面:“那来的稀罕丫头,聪明跟着人家镖队来的,我本来都没想管这事。” 春卷腼腆的笑笑,说了几句恭维的话,给赵安夸得直乐呵。 “怎么着带着你竹马和我走?少干这提心吊胆地活?上次就见着你有天赋。” “?”贺州疑惑的看向赵安,满脸的奇怪。 “赵兄,在我眼前挖墙脚不太好吧?我这上上下下一共就这四个人。” 还是加上他自己的情况下,这要是少一个,岂不是就和缺了一只腿一样。 赵安爽朗地笑笑:“我就是问问,上次问了谢兄被拒绝了,要是丫头愿意走,我给你留几个人。” “可算了,你留下的人怕是待不惯这边,还是看看人家自己怎么想的。”贺州打趣着说。 虽然舍不得春卷、荷花走,但这毕竟是大事,离开也不一定是坏事,只是…… 荷花淡淡的摇头:“多谢赵大人赏识,只是贺大人对我而言有着救命之恩,实在是恩情未报……” 赵安笑眯眯的:“可以!要是以后有了想法,还是可以考虑考虑我!” 贺州笑笑,做了个请的手势:“赵兄还是先回衙门吧。” 周围的人都是穿着常服过来的,不显眼,他们从后门进的衙门。 院子里面果然五花大绑了几个刀疤脸,衙役还是穿着常服。 见到他们来,主动上前行礼:“大人,这几个人鬼哭狼嚎的太吵了,属下擅自堵了他们的嘴。” “哟,吵?”赵安抽出怀里的短刀:“人这么多,留一个愿意说话的就行了,那个最吵?” 衙役看看,指向边边的一个。 赵安拿着刀抽出他嘴里塞得一团抹布:“舌头伸出来,声音就没了。”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那人频频往后退,眼睛挤出两滴泪花。 “大人救命!不说了!真的不说了!” “啧!”赵安把刀贴在他脸边,声音骇人:“不说怎么成,我们就是要知道计划啊!” “啊一一” 贺州本以为就是吓吓,没想到,赵安真的在那人脸上划到一道口子。 鲜红的血瞬间流了下来,那人疼得冒汗,直打滚。 “交战很、受伤,正常!” 赵安慢条斯理的擦去刀上的血迹,看向一边的人:“你有没有什么要和我说的?” 旁边是一个黑瘦的土匪,他吞了口水,先是紧张的摇头,在是点头。 第52章 荠兰可是个好位置,处于最短去京城的路线上。 只是半面环山,山上还有着不少山匪。 长年烧杀抢掠,只要是少几个人路过,半夜一双双发绿的眼睛盯着你,谁心底不发毛? 时间一长,路走的人就少了,土匪们倒是有心跑去大官路拦人。 只是最近几年要不就是一点油水没有,要不是就是实力强悍。 逐渐他们也发现了新的商机,这个山口四通发达,周围的治安还没山上好。 县令们也都是胆小怕事的,为了防止掉脑袋,或者失去官职,也都乐意上供点吃食。 虽说钱少,但是东西多啊! 在山上权利还大,但凡出来哪次不是横着走,久而久之一些青年还会专门跑到山上。 山匪之间也有着强烈得鄙视链,下来的这一批都是猴精猴精的老油条。 早就被养的膘肥体壮,能坐着来钱,也就失去了那股狠劲。 让他们以少欺多还行,当真把刀架脖子上。 瞬间爆发出强大的求生欲。 赵安也不是空口白说,先是露了两手,前两个脸上都带着血迹,疼的在地上打滚。 “大人!您倒是问啊!” 后面的一个抖成了筛子,无他上一个人的伤口靠着脖子。 他跪坐在地上,浑身无力,这里面属他平时指挥人最多。 “大人……” “我是先招呼招呼,还是你……” “我!我先说!”那人重重摇头:“那个……勇哥,收了陈老头的钱,说是明天下山打牙祭,就是…就是杀人,抢货。” “我就是在后勤的负责,不…不杀人!” 他仰着头讨好的笑笑,只是长年养尊处优的日子,早让他长的肥头大耳。 脸上的褶子比兜里的钱还多,看的人直犯恶心。 赵安都懒得抬眼看他,刀片挑起的下巴,抵着脖子:“少说没用的,我要是不想听,你这张嘴也没什么用。” “是是是!大人想听什么?”那人被迫仰着头,连咽口水都不敢。 贺州在一旁看的眉头紧缩,扯着谢寻之的袖子出去了。 外面的走廊堵满了东西,都是贴着封条的,上面五花八门的全是刀痕。 他踩在其中一个木箱上,低着头。 “怎么了?”谢寻之语气担忧,小心拽了拽他。 “哪里不对劲吗?” 贺州摇摇头,叹了口气:“我只是有点害怕。” “怕什么?” “是啊?怕什么?”赵安从里面走了出来,手里拿着方帕。 他笑着又问了一遍:“怕什么?不会是在怕我……” “当然了,赵大人谁不怕啊?”贺州抱着膀子,往里面瞧瞧。 “好了?” 对方不屑的往里指了指:“啥都招了,草包一个,照我说你们这些文弱书生还是要下来多历练历练。” 他顿了一会:“只是这样就受不了,往后怎么审讯?之前不是看尸体都不怕吗?” “哪里一样?一个死物,一个活物。”贺州勾着嘴角笑笑:“你就当我心软吧。” “你心软?旁边两个县心软的都被骑到头上拉屎了……”他拦过贺州,握着拳头在他胸口。 “哥们这一趟,不能只吃白菜吧?” 贺州抿着嘴不说话,只是斜眼看他。 他们这里什么水平,赵安还能不知道,挖口深一点的井,可能都要向上报备一下。 “嗨哟,什么眼神啊?马上陈家就要倒台了,手指缝里漏出来的都不止这些吧?” “赵大人真是玩笑了,今天吃的,明天还不是走公账。”谢寻之笑着接话。 赵安没说话眼睛下移,定在两个人微微碰到的手指间,嫌弃的松开。 “你们两个真有意思,我干点什么都紧张的不行!没劲。” 他挥挥手转身回去了:“放八百个心吧,老子喜欢丫头的,还要留种呢。” 赵安冷着脸进去了,没多久里面传来杀猪般的叫声。 谢寻之牵起他的手:“怎么了?” “没事,可能就是见不惯血之类的东西。”贺州勉强的笑笑,眼神始终看着里面。 照理说现在都是按照他们想的发展,甚至于更好了。 赵安不但带了很多人来,还顺利的抓了不少杂鱼,信息也是满手抓,怎么就提不起劲来呢。 他刚刚就是带着谢寻之出来。 谢寻之拉着他回去,刚进去,就看到在门边趴着的赵安。 对方不但没有被抓包的心虚,还主动搭话。 “还真是玉面书生,胆子这么小?” “大人,知道还不把人送到牢房里?”谢寻之笑笑。 后面跪着得几个人,都没有人样了,受的伤不大,但是哭喊声一个赛一个。 伤口几乎都在脆弱得地方,也不怪几个人鬼哭狼嚎的吐信息,谁也不想死。 贺州烦躁的揉了揉太阳穴:“我还以为要审上一段时间才能开口呢?说了些啥?” “带去牢房看押。”赵安挥挥手。 “早些时候可能还能有这种情况,现在土匪壮大,资源跟不上,还要划分等级,内部早就有矛盾了。” 他跑到厨房拿了个饼,咬着吃。 “贺大人…吃饭聊呗?兄弟们都饿着呢?” 贺州嘴角抽抽:“一地的血,吃的下?” 只见赵安捏着油饼,往后扫了一圈。 旁边冒出一个,穿着宽大麻衣的人,看着他憨憨一笑:“大人此言差异!有时候我们埋伏久了,就在尸体上吃呢,失敬失敬,衙门的粮食在哪?” 春卷迎了出来,拿着钥匙和那人去了库房。 搬了一袋袋米和菜出来,一趟一趟的看的人心惊。 要知道这些东西,他们都是赶着路过的商人,绕开陈家买的。 路过的商人少,卖粮食的更少,所以赶上好时候,他们一买就是一大批。 贺州每次看都感觉,谢寻之像是小仓鼠一样。 仓库一点点装满,好似在提示他,和谢寻之会再一起好久好久。 第59章 只是这些东西今天被一点点搬出来,他看着怎么可能不难受。 他拦住两只手提着腊肉的罗厨子。 “这个你也拿?!” “哎~大人不知道,我们赵大人最喜欢吃这个腊肉了。” 罗厨子闪躲着身位,手指死死勾着挂钩不放,两块肉在钩子上一晃一晃的格外诱人。 “那一块也够了吧!这肉咸。” “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 他把肉往上一提,挂了起来:“大人我们口重,而且县外面还有不少人呢。” 贺州还想在争夺一下,还没来得及,就被谢寻之拉到一边。 “我们现在是主家,算了算了。” 他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眼神,小声在他耳边说:“这件事要是解决了,我再全买一份回来。” “那不一样。”贺州还是有些难受,之前他不是这样的,在经历过一分钱掰两半花的日子。 就开始越来越在意钱这个东西,这些东西花在谢寻之身上他不心疼。 花在县里他也不心疼,但凡要是花在“外人”身上,他心就一颤一颤的,莫名焦虑。 他幽怨的叹了口气:“算了,也是花钱办事了。” 远处罗厨子指挥着人一起搬东西,赵安靠在院子里的门边,装着不经意的一直盯着他们。 谢寻之斜着看了一眼,两只手环着贺州的脖子:“怎么了,刚刚就一直不对劲。” 一张日思夜想地脸,猛的在眼前放大,还是这么暧昧的姿势,一时间惊的贺州连手都不知道怎么放了。 虽说之前也不是没有靠这么近,但是如此的正脸确实少见,连带着他呼吸都清了不少。 一双手划过他耳后,微微的烫人。 “你长得就黑,还以为看不出你脸红的样子,好烫。 ” 贺州尴尬的说不出话,只觉得周围一片空白,只能看清眼前的人,两只手僵硬的环住谢寻之的腰。 他明显感觉眼前的人也明显一顿:“天……太热了……” “什么?”谢寻之撇撇嘴,手指点了点他的脖颈:“说正事呢?今天怎么了?” “不要抬头,赵安再看。”他两手捧着贺州的脸,嘴巴挤成一个口。 贺州视线一花,期间似乎还真的,扫到赵安好奇的往这边看,暧昧的气氛淡了不少。 他也有心思活跃,揽着腰的手狠狠的往前一推,谢寻之猛的砸到他怀里。 “赵安这个人心狠手辣,我有点担心你会露馅,今晚做的饭又是反常的多,你觉得来了多少人?” “没有八十也得有六十个人。”谢寻之低着头认真的思考。 贺州抵着头,唇边几乎擦着他的脸:“今天便衣的人似乎,不太一样,对赵安没有鞍前马后的蠢感!而且……” “甜蜜什么呢?”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 赵安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他们身后,亮着一双眼:“带我一个,带我一个。” 贺州松开了手,温和地了笑几声:“大人我再和寻之说情话,不是你提醒的吗?明天干的是掉脑袋的活?” 谢寻之面色偏白,有一点晕红的迹象都躲不开,他反应了两秒藏在贺州后面了。 “赵大人也太不地道了,我这仓库都快给你搬空了,你把我当贼防呢?”贺州挺直了腰,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 “嗨呀,我不是好奇吗?” 第53章 “你们那个过吗?” “啥?” 贺州有些反应过来,只是脸色红了三分,像是发红地番薯。 “就是,那个……那个……”赵安两个拇指怼在一起,轻轻咳嗽两声,眼神一直示意他。 他是属于硬汉风格的,长得可以说是一身正气,典型的正派代表。 当他们意识到赵安在说什么的情况下,那种巨大的反差感,席卷了贺州。 他呆呆的摇摇头。 “那就还没洞房呗?” “有…有病吧?”贺州震惊住了,他是真的没想到,现在人接受能力这么强。 对于他和谢寻之来说,都是觉得能活一天是一天,他自己都看不清自己的感情,只想要谢寻之开心。 现在就是活一天就是赚,前面是要他们死的土匪,后面是掉马就掉头的赵安,像是站在刀尖一般。 用杀他们的刀,去对付杀他们刀。 谁知道什么时候,一不留神就死了。 至于其他的,贺州和谢寻之算是同种,极端的人,不看前路,只在乎当下,活下来才是最终结果。 赵安无趣的摸摸脑袋,锐利的眼神在两人之间晃晃:“真是一对?嗨哟~男的哪有丫头好?” 贺州白了他一眼,干脆的拉过谢寻之,在他不解的眼神中,亲了上去。 起先舌头只是舔了舔,随即顺着缝隙钻了进去,缠绕在一起,呼吸声充斥在耳边。 谢寻之眼睛里满是震惊,但也没挣扎开。 长年的教育告诉他,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这样干! 更不要说是两个男子。 有违人伦! 只是每次张开嘴,得到的是更深入的对待,亲的毫无章法,声音又听的人脸色发红。 他也只能放弃挣扎,只是小心挪动靠近里面,挡住自己半张脸。 “你们这是?” 赵安皱眉大步退后,眼神躲闪,内心的疑点依旧没有打消。 他们这种刀尖舔血的人,怎么可能不去青楼,轻吻的技巧太过青涩,无论从哪里看都不像是一对。 要是这样事情可就有趣了,这是在隐藏什么? 从刚刚来就听说两人是一对的,谢寻之来历一直不明不白。 前几次打交道的都是谢寻之,事情做的可谓是滴水不漏。 他查过贺州是吃百家饭长大的小傻子,住在破庙里,似乎是有朋友,神神秘秘的。 只是那种山旮旮里面真的有这样的人吗? 他盯着两人,心底的疑惑一点没消,两人还在亲。 赵安有一种强烈的预感,他自己也说不上来,抓着疑点不放,是他的职业病。 两人真是一对? “大人……赵大人……” 他回过头去,罗厨子站在门后面,两个眼睛眯在一起,笑呵呵地喊他。 “什么事。”赵安靠着门,视线依旧没有离开两个人。 “你看,在他们床底下找到的。” 他扫了一眼似乎是一本调养的书:“上面写了什么?” 许久没得到旁边人回答,他不得已转过眼神。 “靠!” 书被狠狠打到地上。 声响吓了罗厨子一跳,他手忙脚乱的收好书,露出半个头朝里面看。 贺州和谢寻之分开了,两个人低着头,手还是死死的牵在一起。 谢寻之面色爆红,大口喘着粗气。 两人像是热恋一般。 赵安整个人都不好了,连看两人眼神都不对劲了。 刚刚轻轻一瞥,看到的书上的内容比窑子里的还要……精彩。 他顿时也没了查案的心情,只想着去洗洗眼睛和手。 “有多远!扔多远!”赵安不愿再去看那本“闺房密术”。 思考三分他又把罗厨子拽了回来,咬着牙:“给他们放回去!” “哎!好!” 罗厨子看着自己大人大步流星的离开,抬眼看了里面一眼,瞬间打了个寒颤,他也很难想到两个人在床上,爱恨地样子…… 院子里安静的下来,甚至于诡异的寂静,麻雀叽喳的声音都显的突兀。 贺州抵着脑袋,碎发遮住的眼睛,他也有些许慌乱。 刚刚不知怎么了,按照他对赵安的了解,这样做不但不会减轻赵安的怀疑,反而还会起到反作用。 当时不知怎么了,诡异的念头充斥着他的心底,他看着谢寻之的模样,只有一个想法。 想亲! 反正可能马上赵安就发现了。 之后什么话都听不进去了,只是乱乱的一个念头,谢寻之喜欢他不是吗? 自己可以满足谢寻之。 “你……”谢寻之斜眼看他,明明是自己被强亲了,怎么这个人比自己还要害怕。 贺州双手合十,苦着脸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当时就是想打消赵安的疑虑!” 这个理由说地他自己都不能相信,自己最近怎么了?靠! 他小心的睁开眼,谢寻之的脸果然黑成锅底了:“要不你……打我一顿?” “我最近……可能有点不正常!就是……感觉马上就要死了……就是那个……” 谢寻之扯着他脸颊,把嘴巴拽的扁扁的说不出话:“贺州你到底喜不喜欢我?我是喜欢你,但是也不能这样……你不用强迫自己……这是我的事……” “可是……喜欢男的,这种是不对的……” 贺州小心的反驳,他觉得自己是对的,这也是对谢寻之的保护。 第60章 哪怕在他那里,风气已经算是相当开放了,但是两个男人在一起,依旧免不了世俗的眼光。 更不要说实在这个时代了。 人人都知道这个是不对的,说不定这件事已经被当乐子谈论了。 他倒是不在乎,小的时候白眼受的够多了,但只要是想到谢寻之要经历一遍,他小时候的事情。 贺州痛苦的想死,他想杀了所有羞辱谢寻之的人。 所以他不敢认,这是他的错,他不该看那些书,不该带坏谢寻之。 他歪着头蹭了蹭谢寻之的手:“县里面太穷了,所以关于胞弟的事情激不起浪花,可是陈家会死的,十年二十年,我都不敢想周围的人……” “关他们什么事?”谢寻之挫败的吸了一口气:“贺州不管你是怎么想的,我喜欢你这个事不会变……” 他扯了扯嘴角:“和你也说不通,我再问你一遍,你要和我在一起吗?” 贺州在坚定的目光中,艰难的摇摇头,声音发虚:“现在这样不好吗?” “我们可以一直这样……” “不是说没有关系就不会被戳脊梁骨的。”谢寻之拍拍他:“我不会强求你的,现在也不是谈事情的时候,如果……如果还能有以后……你不喜欢我,我们尽量还是保持距离吧。” “为什么?” 贺州拉住谢寻之的手,捧着自己的半张脸,蹭了蹭:“你有什么不满意的吗?我可以给你睡……” “这不一样!”谢寻之低着眼,像是泄气一般:“算了……等到有以后再说吧,赵安他……” “不是的!我说的是真的……” 贺州声音,在谢寻之的目光里,逐渐弱了下来,他点点头。 “赵安太过于敏锐了,可能是查过你了……但是一直没有直接上来抓我们,其实可以间接推断,查的都是无用信息。” 谢寻之简单的梳理了一下信息,现在就是自己的身份格外的烫手。 还不等他们聊出一个所以然,门边就传来了罗厨子的声音。 他穿着围裙,手上还举着一个铁勺。 “大人……别情热了,快来吃饭了。” “走吧。” 桌子搬了好几个出来,但是位置依旧不够,许多人都是蹲在墙边,或者站在一边吃饭的。 主桌上也没人等他,赵安坐在下位贴着春卷,主位坐得是刚回来,上来报告的人。 此人吃饭极快,还没有多少声音,看到谢寻之还笑笑:“还以为谢夫子会是讲究人。” “在这有什么好讲究的?”谢寻之笑笑:“还是托了你们的福,不然哪有这个可吃?” “哪里哪里……” 那人摆摆手失去兴趣般闷声吃饭。 第一个吃完的是春卷,她吃的少,起身提着饭盒就往外面走。 “你干什么?” 春卷眨眨眼看向主位的人:“我去给牢房里面的人送饭。” “管……是赵大人吩咐的?” 赵安笑呵呵的打圆场:“找个兄弟陪她一起?这的牢房太破了!想着顺便看守一下……” “嗯。” 春卷松了一口气,弯着腰看向赵安:“这位大人?” 赵安笑笑:“这是我朝上面大人借的人!” “没什么,我现在就是赵大人的属下,不必拘束,叫我徐风就可。” 徐风低着头继续吃饭,见春卷还站在原地,便指了指:“去吧,外面寻个人和你一起,不必管牢里人地死活,看到想跑的,杀了就是。” 贺州始终低着头,桌子下的腿紧紧的贴着谢寻之,从他听到是从上面下来的时候。 心就在疯狂的颤抖,连带着表情都有一瞬间震惊,幸好!幸好没认出来谢寻之! 或许谢寻之压根就不是上面要找的人,只是意外摔下山崖的倒霉蛋! 什么门卫,陈老爷,陈夫人,都是他娘的看错了! 谢寻之看出来贺州的不安,挑了块肉给他。 第54章 “你也吃。” 贺州夹了一块肉还回去,嘴角是压不住地笑意。 如同新婚的小夫妻一般。 赵安脸色发黑,闷着声吃饭。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最近天气凉了不少,贺州一直呆在屋里没出来。 他进屋之后明显发现屋子里被动过了。 “有人来过?” 谢寻之站在书桌旁边,神情认真:“四处都被翻过,估计是赵安。” 贺州脱下衣服,拿起床边的枕头:“找到了吗?” “没有。” 他手指伸到枕头里面,果然摸到里面的药包,枕头被扔了回去。 “好在没找到,这个药可不好找。” 他穿好里衣,靠着窗边坐了下来,手上拿着扇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扇着。 心事一重重压着,他也分不出思绪,明天考试,抓土匪,还要保证陈老爷也被抓。 更重要的一点是让他们死在牢里!死在说话前! “你说……” 贺州话还没说完,外面就传来细细簌簌的声音。 他抬起窗户,露出一点缝隙,外面踏着步子进来许多人,厨房又重新点上了火。 外面的院子里,走廊里站满了人,领头的人撇了他一眼,若无其事的朝着徐风汇报。 贺州心底一颤,把窗户关了下来,现在要是被发现了,后果他想都不敢想。 “寻之你……明天要不要先躲起来?” 谢寻之抬开窗户看了看:“都见过了,阎王让我三更死,谁能留我……” “呸呸呸!” 贺州打断他的话,这也太不吉利了,现在就是安安全全,没有任何事发生的时候。 那个什么徐风都没认出来,跟不要说这个新来的。 谢寻之笑着摇头:“放心,哪怕真有什么大人物来抓我……这个路程也不会是京城来的。” “我知道。”贺州叹了口气:“寻之他们都说,你是少卿大人的人,你……现在有没有想过回去?” 他低着眼,语气里满是犹豫。 “没有,其实我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回去。”谢寻之右手蹭上了墨迹,他一点一点小心擦去。 “从第一次醒来,我就没有想回去地欲望,只是偶尔会好奇,之前是什么样的,我现在回想起以前只是觉得累……” 他目光闪了闪,顿住:“你想要现在听?” “那不了,等你以后和我讲。”贺州托腮靠着窗边,打了个哈欠。 好奇是真的,但现在不适合也是真的,谁知道隔墙会不会有耳,现在可是掉脑袋走钢丝的时候。 每次都这样,越是紧张,越是不在乎,靠!万一要是活了,不就赚了。 贺州迷迷糊糊的靠着窗边睡着了,没一会他就试到隐约有人在抱他。 睁开眼就看到谢寻之在眼前,还企图把他抱起来,外面已经安静下来了。 “怎么……几时了……” “很晚了,他们都去路线上守着了,我想抱你到床上地。” 贺州念头一闪而过,脸色腾的红起来:“没事我自己上床!” 他同手同脚的走到床边,抱着谢寻之躺了下来。 毛茸茸的脑袋抵着胸口,被子只是半盖着,谢寻之似乎有什么动静,但也只是一会,像是小猫一样。 天还不亮两个人就起来了,早上的氛围总是压抑的,外面也不例外。 有人欢喜有人忧,考场倒是没有多少人讲话,个个都是沉默的坐进号房。 贺州和谢寻之分开,个监考一边,他从头到尾眉头都没松开,紧张的咬着手指。 “怎么了?”谢寻之从后面绕到前面,小声询问。 “你说陈老爷会不会在被抓到的一瞬间,就说出你的身份?”他是真的紧张的不行,死死的盯着前面。 前面号房,考试的是个小胖子,被他盯的发毛,几层肉止不住的颤抖,小心的擦着头上的汗。 谢寻之小手指微微蹭了蹭他,安抚的笑笑:“别担心,他肯定是在府邸,坐收渔翁之利的……” 他顿了顿,释怀道:“若是真的遇上了,也是命……要是我被揭发了,你就说啥也不知道!是我勾引你的……你表现的震惊一点……” “不要!”贺州反手拉住她,大力捏住一直蹭自己的手:“要是你被揭发了,我只会挡在你之前。” “少说混话!”谢寻之眉头紧锁,他心底是藏不住地悸动。 他知道贺州说的不是假的,而是可能发生的。 谢寻之挣脱开,去了后面一排号房。 贺州盯着自己空落落的手看了一会,自己不会说谎,如果被发现了。 自己绝对会挡在谢寻之前面。 他烦躁的甩甩手,现在只能寄希望于春卷。 整个考场里面,只有他和谢寻之,外面守了几个赵安地人。 时间一点点过去,石钟上的时间指向中间,午时了要收卷了。 第61章 贺州看了眼考场外面,几乎没有什么声音。 他擦掉头上的汗,怎么回事啊! 按理说抓土匪,肯定是要引着他们全出来,怎么会一点声音没有! 这不合理,心底的恐惧一点点被放大。 谢寻之走到前面朝他挥挥手:“收卷了!” “嗯。” 贺州回过神,把门口的人喊来,让他们收。 县里面人手不够,所以监考是他,批改卷也是他们,本来收卷也是他们。 只是他心底发慌,想着看看门口的人是什么态度。 门被打开,外面没有什么特殊的人,两人也是利索的开始收卷子。 结束的时候被盯了一上午的小胖,抖着腿走了出去,看到贺州的时候,“哇”的一声哭出来。 “啧啧啧,大人你看把人吓的。” 熟悉得声音在耳边回荡,他转头对上李宁书嚣张的脸。 李宁书揽着他:“惊不惊喜?意不意外?我从家里溜出来了……” 他撩开一截衣服,上面沾着两片胡须:“也是,我伪装的好,刚刚登记的时候,你们都没认出来。” 贺州笑笑,他刚刚一颗心都扑在后面的院子里了,哪还在意这个。 赵安带了那么多人来,压根不用预防李家反水。 “考的怎么样?” “一般般吧。”李宁书骄傲的笑起来,抱着膀子开始吹:“感觉和科考简直不是一个水平,老朽打顽童。” “这套题目是顽童。” 谢寻之手上抱着卷子走来:“李公子聪明,这套卷子怎会难倒。” “谬赞、谬赞。”李宁书嘴角都快扯到耳朵后面了,他挤挤眼压低了声音:“你们处理的怎么样了。” 他特意伸着头往外看了看,门前聚集人众多,也不像是受到什么影响一般。 “看起来,还行,也算是通过我考验了……”李宁书一眼看出,人堆后面三个是他家小厮。 他急忙挥挥手:“我先走了!有空再聊。” 李宁书一股烟一样溜开,贺州心底的疑惑还没有问出来,人影就看不见了。 “别看了,早跑远了。”谢寻之掂量着把卷子放到了盒子里,自己端着。 贺州疑惑不消:“你说怎么没有人谈论土匪的事?赵安……” “不会,你看……” 他顺着谢寻之指的方向去看,外面的墙边蹲着一窝人,嘴里念念叨叨的,似乎还真是土匪啥的。 其实旁边也有一小片,也是这样的,只是贺州太过于紧张,直接忽视了。 他的心放下一点,想到陈老爷,心又提了起来。 贺州趴到谢寻之耳边,轻声道:“你等会拿着卷子直接进屋,问起来,我就说你在改卷子。” 谢寻之点点头,拉住他耳语:“你也小心,能少说就少说……” 他叹了口气:“如果真的出事,一定要把我供出来,你要是死在我前面,死后我也不会和你相见的。” 贺州看着谢寻之的目光一呆,随即笑笑:“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他眨眨眼:“都到这一步了,不活不够意思吧?” 两个人等着人散开一点才回去,衙役留在后面封考场,路上总是有人似有似无的看着他们。 衙门前面滴着一小摊血,牢房那边传来阵阵惨叫,春卷端着一盘糕点站在门前。 贺州长舒一口气,拿了块糕点,刚要塞到嘴里:“能吃吗?” “可以的,就是给大人准备的。”春卷低着眼上前:“今天赵大人带着我们,堵在考院后面,来了二十个人,杀了几个丢在坑里了,剩下的带了回来。” 她看了看周围,双手把盘子捧的前一点:“大人,陈家现在被摘出去了,赵大人在审问……那个土匪头子一直在喊你…” “我?”贺州眼神扫过谢寻之,又问了一遍:“你确定是在叫我?” 春卷点头,小声补上:“可能谢夫子,他只是一直在喊要见县里大爷。” “总之小心点。” 贺州点点头,用脚趾都想到是在找谁,他推着谢寻之往里面走。 “你先去屋里,我来…” “小心点,有事叫我!”谢寻之不安地叮嘱,他还是有些不放心。 不过现在他躲起来,反而是个正确的选择。 贺州收拾好,手微微的有些颤抖。 他抓过一块糕点,胡乱塞到嘴里。 “我去了。” 他这句话也不知道是和谁说的,心里一个劲的突突。 靠近牢房就能听到铺天盖地的哭喊。 从来清冷的牢房,第一次这么热闹。 贺州一边走一边观察,门前有两个守卫,里面也有两个。 第55章 地牢之前修整过,看上去比之前好上不少,走道的两边关满了人。 见到有人过来,皆是死死的盯着他,发红的眼睛骇人的很。 前面牢里的人伸出手,擦过贺州的衣摆,闪光间只听到大叫一声。 那人捂着手,疼的在地上打滚。 他抿着唇,嫌弃的靠到一边:“你去前面守着吧!我知道在哪。” “是,大人只管前走。”衙门恭敬的应下,转身回到前面。 贺州袖子里滑出一把小短刀,敲打着腿边。 牢房的尽头有两个隔间,是专门审讯的,昏暗、幽闭、潮湿。 是个折磨人的好地方。 记得刚进去的时候,可是把他吓坏了。 他站在门前隐约可以听到惨叫和鞭子声。 贺州目光闪了闪,现在的心跳反而没有那么紧张了,他轻轻推开门。 “我来了。” 赵安坐在桌子旁边,腿踩在长凳上,一只手捧着瓜子:“来啦?吃点?” “不了,不了,怎么……。” 十字架上绑着一个壮汉,他身上几乎看不到一处好肉,脸色苍白滴着水。 绳子不是好好的绑着他,只是刚刚离地,却也不靠着板子,他只能尽力的脚尖点地。 旁边站着衙门,手上拿着鞭子,他端起一碗水,喝下喷到那人脸上。 “再问你一遍认不认罪?是不是有人指使?” 鞭子挑起他下巴,那人翻着下三白,眼神偏向贺州,勾起一抹嘲讽的笑:“胆子这么小,也来看审讯?” “至少我不是绑在那的。”贺州尴尬的咳嗽一声,坐在赵安旁边。 赵安大笑起来,安抚递给他一个袋子:“还真怕这些?” “没事,我第一次也这样。”徐风笑着附和。 他指了指面前的人:“你来的正好,找你的?” “找我?”贺州拨开瓜子,塞到嘴里:“来了,说吧,什么事?” “你是…县令……大爷?”那人强撑着换了姿势,笑笑。 “是我,可以说了。” “你让……他们离开……” 贺州扫了一眼,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 他摇头:“那可不行,有什么事还是现在说吧。” “不行!”那人突然发怒:“山上的宝贝只有我知道,你让他们走,我就告诉你,我……还会说谁指使的!” 他说的又急又快,一口血喷了出来,眼底逐渐开始发红。 “啪!” 鞭子的声音回荡在房间里,衙役冷哼一声:“不愧是山上的野狗,这样也还有精力……” “这是把我当成最大的官了?” 贺州懒洋洋的抬眼,看向徐风:“找我没用。” “我们不走,你就能不说了?”徐风慢条斯理的拍拍手:“外面那么多兄弟,你一天不说我就杀十个……” 他玩味的笑了:“好像还有夫人……山上还有小娃吧?他们……你都不管不顾了?” “土匪的心是硬的。”那人也没受什么影响,一双眼盯着贺州:“明明有更方便的法子,你们是不相信对方吗?” 视线落在贺州身上,他还在安然的嗑瓜子,这的的血腥味有点大,熏的人不舒服。 “贺大人?” “嗯?”贺州笼起桌子上的瓜子仁,一口气塞下去:“看你们呗!” “欸!我瓜子……”赵安痛恨的看着他,眼前的瓜子仁,早给对方一口吞下了。 徐风沉默了一会,站起身敲敲桌子:“走了……” 屋子里的人陆续离开,衙役走的时候,还把鞭子放在他眼前。 贺州抖了抖依旧扒着瓜子,直到门被关上好一会,他才慢慢起身。 人走了也不说…… 他把刀放在桌子上,走到十字架前面,扫过那人,伤口还在滴血。 “疼吗?” 那人苍白一笑:“大人……你得救我?” “我?”贺州惊讶的指了指自己,视线扫了眼门口:“他们比我官大,你看不出来?” “那你让谢大人救我!”他压低了声音,两只手抓着粗麻绳,喇出一片血迹。 第62章 他尽力上前,压低声音:“我放了他!该救我的……” “我知道。” 贺州冷冷的看着他,像是看着一具尸体:“还有什么要说的?” 从他知道这句话的时候,这个人注定要死。 “官印!他的官印还在我这里。” 那人拼进自己最后一口气:“当时他可是许诺我的,我知道,这些人是另一个大人的人!三天!三天我就要出去……不然谁都得不到好!” 说完这个他长舒一口气,放松了许多。 贺州点点头:“我会和他说的,下次不用这么激动,我自会处理,一会你把罪认了,供出陈家,我自会保你。” 他顿了一会,再次压低声音:“这件事还有谁知道,告诉他们嘴巴严一点。” 那人嘴角流出血丝,勉强的吐了血:“巡夜的几个人死了,只有我知道,还有我婆娘,他在山上,她也知道官印。” “嘴巴严一点,只是……” “只是什么?”那人抬起眼,龇牙咧嘴:“这都做不到?” “那倒不是,只是这么多人,不可能全救下来。” 贺州眯着眼,不是救不下来,是全都要死,一个也活不了。 玉佩…… 果然就应该早点上山,不然也不会落的如此被动。 他长舒一口气:“你挑几个吧,我好记下来。” 岂料那人摇摇头:“不用管他们,只要我和婆娘活,大人你真得帮帮我,我家里还有一个四岁小娃,早就想金盆洗手了,只是牵绊太多……” 他抬起眼皮:“求求大人了。” “嗯。”贺州心底冷笑,这么凑巧,被抓就想金盆洗手了。 剑悬在头上知道怕了。 他挑起那人头:“一会人来知道怎么说吗?” “知道,陈老爷重金收买的我,金子在山上洞里。”那人流里流气地笑起来,像是邀功一般:“大人金子不在山寨里。” “你倒是考虑周全,我要是没准备,你收了陈家的钱潇洒自在,有准备,就打算这一招?” 外面传来敲门声,还有赵安的喊声:“大人!怎么一点声没有?你要是被威胁了,就哼两声。” “所以大人也是来的巧,晚来一点我就招了。” 贺州打开了门:“进来吧,把我当老大了。” 赵安左右看了看,抄起鞭子甩到地上:“没用到?” “我是书生,不用这些。”贺州让开位置。 “聊了啥?”徐风靠着门,没有进去的意思。 “招了,一会让人来记录就行,顺便把陈老爷抓了吧。”贺州看着他。 赵安揽着贺州,沉默了一会笑着问:“你说怎么独独找你说话?” “嘶~”他摸了摸自己下巴,扫过徐风:“难不成是我长得不像土匪?” 贺州推开他,打趣着说:“您一站在这就像是查案高手,谁敢和你招。” “所以为什么呢?” 他就是在等这句话,不知道是不是徐风过于傲慢,最基本的分开审讯都不做了,直接在房间里问他。 “赵大人应该知道吧?” “我知道个屁!” 贺州指向里面那人:“以为我是老大,想活,还有……我刚好欠他一个人情。” “这句话我就不理解了,你欠他人情,我咋知道,结婚、生孩子,没随礼?”赵安不屑的抱着膀子,审讯的氛围一下子上来了。 “抓人的是谁,县里什么情况,土匪能不知道?独独找了你,还一点声响没有?你知道的,我可不属于荠兰。” 他盯着贺州:“聊了什么?” 贺州无所谓的耸耸肩:“就是聊他的事情……赵安打一来,你就不对劲,不如有什么事直说!” “那你不如聊聊,你说欠他人情,既然有来往,还叫我来干什么?” “来往。”贺州冷声哼哼:“害死他情妇的儿子,叫有交往?这个人你还认识,就是死在陈家院子里那个。” “那他为什么不去找陈家,来找你……” “这不对吧?我要是个男人,我就一刀捅死陈家!” 十字架上的人仰着头,喘不上气的声音传来:“大人怕是不没见过金子,那玩意能磨灭仇恨,更不要说只是情妇和前夫的孩子。” “但贺大人……扎扎实实欠我吧?小胖可是吃着的……” “你闭嘴!”贺州高喊:“说好的不提!” “我这不是帮你下台吗?”他低声笑笑:“官府也就那样,也不比我们土匪好多少吗?” 徐风拍了拍桌子:“好了,谈妥了就行,赵大人别忘了我是来干什么,你要是想查,就带你的人来。” 他抄起桌子上的鞭子,甩到土匪身上,一连五下都是同一个地方,一道道鞭痕血肉模糊,衣服死死地绞到里面。 血顺着痕迹低落下来,他一时撑不住滑下来,绳子却死死勒着他,手腕脚腕磨出血泡。 “比你这个死之前还杀兄弟的好。”徐风甩了个眼刀,嫌弃的把鞭子扔到地上:“你最好乖一点,不然下一次,鞭子就是带着辣椒水的。” 他侧身让衙役喊人,去抓陈府的人,路过贺州也不忘上眼药:“我不觉得你能让他活……按照律法除了归安的,土匪就是要斩草除根……” 第56章 “大人这些话,还是等着犯人供完再说吧?”贺州俏皮地眨眨眼。 这些话,但凡换一个胆子小一点的,可能立马就招了。 可惜了他贺州不是,能做到土匪的头子,也不是。 徐风勾着嘴角笑笑:“你这个人有趣,刚刚不是怕的很吗?怎么现在……” 似有似无地审讯目光扫过他,多少带了点玩味的意思。 “其实不是怕,就是见着恶心。”贺州微微皱眉:“啧!我这要是在害怕的不吭声,马上就是给自己人捅刀子了。” 徐风拍了拍他:“没有的事,等我回来吃酒。” 他眼神撇向一旁的衙役:“看好了,找人给他上点药,别在这死了,我要掉脑袋的死。” “是。”边上的人应了下来。 十字架上的人刚被放下来,就倒在地上了,衙役没有放松,像是拖死猪一样把人拽起来,戴上手链、脚链。 贺州嫌弃得不愿再去看一眼,慢了半拍的走出去,外面早就不见徐风了。 倒是赵安,不知道叼了一根哪找来得破草,眼神空洞的往前看。 见到他出来,把人拦了下来,神秘兮兮的叫道旁边。 “哥们有话直说了,我确实是怀疑你。”他抓了抓头发,把草吐到地上,一双眼睛狠的发亮。 “实话和你说了吧,徐风是知州那边的人,也是就是苏府,他是来杀人灭口的,我他娘地没提流民的事,只是看在丫头面子上的。” “但是你知道的,我不可能天天来这里,总要是有理由的,他现在以为我在查你,杀人抢官的事,但是你要是一直这么遮遮掩掩,我也保不住你。 ”赵安清了清嗓子:“当然了,都是兄弟,你要是真有什么事情,纸包不住火,还不如给兄弟一个机会。” 这句话里几分真几分假,估计也就只有赵安自己知道了,他微眯着眼,语气带着一丝蛊惑。 一不小心可能就把他当成,很好的恩人供起来了。 那也太不小心了,贺州牙根隐约有点发痒,但是恭维道:“多谢赵兄,要不是赵兄,我这脑袋早不知道掉几回了!” 也不知道赵安的赏金,拿几次了。 “不必,不必。”他长叹一口气:“我明白你不懂官场这些事,我其实每次来,都是为难的,县县之间,不该相管的,只是我这个人……不说也罢,还是聊聊正事。” “小弟愚钝,还是赵大人指点一二。” 赵安也察觉出来贺州的态度了,懒得再去纠正赵大人这个叫法,声音立马硬了起来:“你说这流民能在哪呢?” “许是在隔壁县,这重重大山,怕是要把人压垮了。”贺州笑笑,也不再去管赵安。 走到中间的时候,还看到几个衙役穿上官服,往里面走,八成就是要去守着审讯室的。 贺州一路回到里屋才长舒一口气,刚想说点什么,就看见谢寻之比了一个嘘得手术。 他抄起一边的水灌下,眼神扫过桌子,是今天考试用的卷子。 “考的怎么样?” “还行,有几个特别出众的,你看看这个万里挑一的妙!”谢寻之指了指前面单独摆出来的,名字上的拓印还没有揭。 “会不会是李宁书的?”贺州笑着,手扒拉着名字的边边想看,被一笔杆敲回去了。 他走到谢寻之旁边,从后面环着腰抱起来:“别生气吗?我错了~” “哪次你真知道错?”谢寻之语气带着淡淡的怒气。 贺州低着头,亲的脖子响,柔软的嘴唇一路向上,虔诚的亲了亲耳垂:“在哪?” 第63章 谢寻之收好发乱的心,指了指上面:“你属狗的?” “不知道。”他没有停下来的迹象,一只手撸下谢寻之手里的毛笔,把人横抱起来,带到床上。 床剧烈的晃动,两边被挂起来帘子落了下来。 急促的喘息声,伴随着脱衣服的声音,贺州跪在床上低声的讲述了一边,土匪和自己的约定,还有赵安自己说出来的话。 谢寻之衣服也被噌开,半边大开露出里面的里衣,他环住贺州的脖子,把人拉了下来,薄唇轻张:“就这些?” “还有徐风好像比较重义。”贺州衣服已经脱完了,裸着上半身,俯下身来。 眼看就要亲上了,腰间却抵着谢寻之的脚掌,他被轻轻推开。 谢寻之坐了起来,整理好凌乱的衣服:“白日宣淫,成何体统?” 说罢徒留贺州一个人在床上。 他踏着鞋子走上前,拉住谢寻之,嘴巴委屈的嘟囔:“现在停下来会被猜疑吧?” “再说了,陈家要死了,不是值得庆祝吗?” 谢寻之笑着拍了拍他脸颊:“不行!我要改卷子!好了现在合理了。” 贺州迅速穿好衣服,视线扫过上面,心底也止不住暗骂,这兄弟也不给力啊! 趴那么高,能听到什么? 他盘腿坐在书桌前面:“你说我地里这几天都没浇水,不会干死了吧。” 幸好当时种的是韭菜,最近天气不算干燥,就是不知道有没有不长眼的畜生。 “韭菜不重要。”谢寻之笔下一挥,在空白的纸上画了一个山,他把这个圈了起来:“怎么办?” 贺州舔过唇边,勾着嘴笑笑:“愚公移山?” “杀……”他无声的张张嘴。 太刺激了,在监视下,讲着只有两个人知道的秘密…… 谢寻之摇摇头:“不妥,寨子里的始终是个未知数。” “可是这个留下来才是真的祸害……”贺州蹙眉:“况且我都想好应对方法了。” “怎么说?” “徐风要去灭陈家的口,是因为陈家有了苏府地把柄,现在的陈家早就不复当初了,他自然不想受人管制。”他抬眼看向谢寻之。 “那他为什么不怕,我抓住这个把柄?” 谢寻之:“想给你卖破绽?” “对!”贺州点头,这样一来,土匪头子一死,所有的都无从查证。 他觉得这是最好的结果,至于官印到时候再说,先把这一群人轰走再说。 谢寻之半响不说话,吐了一口气:“那就更应该选择,把他放走了。” “为什么?” 问题没有第一时间得到解答,他逐渐在对方纠结、难受的眼神中败下阵来。 有一个答案早已浮现上来了,为什么? 是不是该到了离开的时候了? “你……”贺州嘴里憋着话说不出来:“为什么?” 陈家刚刚倒台,小田刚刚才种上,到时候不到一个月就能割到韭菜,小麦也会被种下。 日子会越来越好,为什么? “我们现在太受限制了,迟早会有人找过来,认出我来的,到时候我们怎么办?” 贺州有一瞬间慌乱,手指急促的敲着板凳:“可是……你现在还失忆呢!你回去怎么办?” 我怎么办,他简直不能想象,离开谢寻之的日子。 这不对穿越来,谢寻之是上天送给他的礼物。 之前是他有罪,他想过谢寻之是有钱家的少爷,能救他与水火之中,但是现在不同了。 现在只想让人留下来陪着,好好地在一起,其他的什么都不想。 或许找不到的地窖,可以派上用场,他可以把谢寻之关起来,本该如此,这里地一切都是两个人建立起来的。 谢寻之总是有主意,还是个小骗子,明明自己已经有了预感,怎么还是会相信,那一番鬼话。 脑子里的想法越发强烈。 “你确定要……” 谢寻之捏着方帕擦了擦手,慢悠悠的走了过来。 他捧起贺州的脸,俯身亲了下去,慢慢的一直到喉结。 等到贺州再回过神来的时候,纤细的手伸到了他的袖口,短刀被剥去刀鞘,锋利的刀尖抵住了谢寻之柔软的肚皮。 他吃惊的想把手甩开,可是确实那么无力:“你要干什么?” “你杀了我吧。” 短刀朝里深了一点,贺州头一次扎实的感受到,心在滴血,什么狗屁。 黄姑娘说的是对的,他就是有病:“大不了送走谢寻之之后,自杀算了,反正这个地方也没有什么牵挂。” 念头一但产生,就像是腐烂木头里地白蚁,不断的增长。 他牵强的笑笑,用尽所有力气,扒开对方的手:“算了,你走吧……你说的对,而且……” 刀并不如他所想掉到地上,反而是被一双好看的手捏了起来,刀尖对准了脖子。 谢寻之轻笑着摇摇头:“不是的,你之前说的要和我,一起走不算数了吗?” 他低着眼:“如果是这样,我就死在,你面前算了,把我交给上面那位大人,应该衣食无忧了,不是吗?” “什么……生的死的!幼不幼稚?”贺州一下也不敢动,刀尖在脖间泛出银色的光。 先不说京城什么情况,再说他一个县令怎么走? 两个人还只有一个身份,再说钱也不够。 怎么他好不容易学会放手,还和设想的不一样? “你先把匕首放下来。” 谢寻之笑着摇头:“其实…上次我看到你和黄姑娘讲话紧张,是因为…她说我有病。” 他无所谓的耸耸肩:“或许她是对的。” 第57章 黄姑娘说谢寻之有病? 什么病?严不严重!这里地医术够不够? 靠!这是什么事? 贺州依稀记得之前抽空在手机上看的小说。 谁穿越不有个金手指什么的? 怎么到他这里什么都没有了,这个破地方,一个风寒都要死人。 他一万分后悔,自己当时学的不是医学。 “什么病?” 急躁的眼神死死盯着谢寻之,说话的声音都在颤抖。 周围安静了一会,屋顶上传来轻微的走动声。 贺州一颗心都沉下来了,胡乱的安慰:“不怕,不怕,钱还有……咱去京城治,请皇帝开恩…” 他其实自己心里也没底,只想抱着谢寻之好好的安慰一番,但是碍于突兀地刀子,也只好作罢。 谢寻之慢慢的放下匕首,只觉得无力,之前想的手段都用不出来。 他看的出来贺州是真心为他好,但是看不出是那种真心。 之前无时无刻不在质疑自己是不是不该把这些阴暗的心思强加于贺州。 “没事,是我心底有病。” “心里!” 贺州冷汗都要下来了,心脏这个病出来就不会是小事,现代心脏康复的概率都不大。 关键还不能移植。 他急得直跺脚,忙不得把人抱到怀里,又拍又亲的。 “别怕!别怕!没事……能治好…心态要好。” 谢寻之忍不住大笑起来:“那我死之前能提要求吗?” “能!当然!只要我能做到的……做不到我也试试……”贺州郑重。 “那你能不能喜欢我一下?” “祖宗我对天发誓,我喜欢的兼职不能再喜欢了。”贺州有些无奈:“我之前说地都是屁话,你别放在心上,现在就是要心态好!” 他也是看过一些新闻的,有些懊恼之前没陪在谢寻之身边。 要是不知道病情,心态好一点,说不定对身体还有点好处。 谢寻之坐在贺州腿上捏着他脸颊,眼睛弯弯的笑出来,之前压在心头的事好似轻了不少。 贺州小心抱着怀里的人,见他笑起来,也跟着笑起来。 “这才对!笑起来才好。” 谢寻之拍拍他的肩膀:“好啦,不逗你了,我没病,我说的病是心里的病,我和人家不一样,我见不得喜欢我的人,看别人。” “是不是很奇怪?”他叹了一口气,其实还有更过分的他还没说,那些稀奇古怪的想法,每次到了晚上就会蹦出来。 早就该按照他身份找人了,只是他有点做不到离开贺州,但是也做不到看着这人白白和他死。 “就这?”贺州一脸怀疑,不会是故意想让他安心吧? “寻之要是真有是什么事你就说,钱有的是,陈家贿赂土匪的金砖这么大!” 他比了一个西瓜的大小。 “是嘛?刚刚怎么不说?” 他拼命点头:“当然了!刚刚没说是想上交!但那拿货不是要被放出来吗?动动手脚地事!” 贺州说的是实话,只不过金子多大他没见过,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 他就不信御医能是无缝的蛋。 第64章 谢寻之认真的看着他:“没有的事…你不信我,还不相信黄姑娘的手段吗?这种病,全县也诊不出来。” 这点倒还是真得,县里面德高望重的郎中早跑了,留下来几个好的,也全是陈家养的。 可是贺州还是不放心,他死死盯着谢寻之,企图看出什么破绽。 没过多久他就放弃了,眼前这个人比他想的无情,还能演戏,有什么主意从来不和他说。 想着他心底就一股火,沉默是咬着谢寻之的脖子。 “我要走了,幸好走之前也是,听到你说喜欢我了。”谢寻之拍着他,声音淡淡的。 “你……能不能等我,我要是安顿好了,就想办法把你接过去。” 贺州吐出嘴中的一块软肉,心里憋着火:“那你要是没安顿好,我岂不是要当寡夫?” “你怎么不盼我点好?” 他低着眼,语气酸酸的:“从古到今,不知道有多少中榜负心汉。” 说罢迎着刚刚咬过的地方,又咬了一口,下一次见到还不知道是猴年马月,还问能不能等。 自己除了谢寻之还能看上谁? 心都掏出来,怎么就看不出来呢。 “那你等我一年成不?” “别说一年,一辈子我都愿意,你去了别急。”贺州还是没狠下心,也就他能受得了谢寻之这古怪地脾气了。 想起来他还有一丝自豪,他拍了拍谢寻之的腰:“走吧谢大人!我给你拿钱。” 谢寻之摇摇头:“不用,其实我一直没和你说,考试的时候我见到京城的人了,他们一直以为我在山那头没过来,这人你还认识……” “是吗?哪个狗东西?”他咬着牙,早知道不招人了,也省去这些破事。 “就是黄姑娘他郎君。” 贺州在心底狠狠的给黄姑娘记上一笔,左右逢源套话就算了,还整这些! 他把人放了下来起身往外走,袖口被谢寻之拉住:“你去干嘛?” “不是把那头子放了?” “你咋的放?”贺州笑笑温存了好长时间,才吐出几个字:“那你别管了,你快走吧,等到陈家哪里闹大了,荠兰就没有谢寻之这个人了。” 他大步离开,始终不敢回头看,心底的计划已经悄然升起了,只是赌气不愿去讲。 走之前他还在周围看了看,屋顶上的人早就不见了。 牢房多了不少便衣看守,巧了找来的郎中正是黄姑娘,他把人拦了下来比划的说了几句。 门口的衙门换了个眼神走了过来。 “你这个管用不?” 黄姑娘翻了个白眼,把他手上的药瓶抢了过来:“金疮膏京城用的你说好不好?” “给他用这么好得做什么?”他顺手那了过来,摇了摇:“我拿走了,记徐大人账上。” 贺州一回头和衙门撞的眼冒金星:“你干什么?” “打搅大人……那牢里的实在要撑不下去了……” 他不耐烦的挥挥手:“不是都招了吗?撑不下去就不管了,烦。” 衙门眯着眼笑笑,还是站在原地,请黄姑娘进去了。 贺州收了药膏,回屋子里取了一件谢寻之的衣服。 屋子里还是刚刚的模样,甚至于桌子上的茶水还是温热的,他沿着水渍喝了下去,重新倒了一杯滚烫的。 他悄声从后门离开,去了考场后面,哪里有一处大坑,底下本该躺着贺州和谢寻之的。 现在里面满是土匪的尸体,说不出有多么惨烈,有些尸体堆在一起。 贺州把衣服放好,捏着鼻子挨个看尸体,在底下寻着一个身型和谢寻之差不多得。 他拔下那人衣服,换上新的在地上滚了两圈,等到看上去差不多了,他又抱着那人脑袋一直砸向树桩上,从刚刚的伤口上有捅上树刀。 那人手上粗的很,他撩出刀,在掌心划上好多口。 时间紧迫,他只是草草做了周围的痕迹就离开了,等他回到衙门的时候,还是静悄悄的,只是东边热闹。 天上冒着滚滚黑烟,尖声不断,他去前门看了会热闹,春卷急匆匆的跑了出来:“大人!大人!谢夫子不见了!” “什么!”贺州怔怔地望着她:“会不会是出去了?” 春卷还是丫头,早就乱了神:“不是的,屋子里茶还是热的,地上……地上还有血!” “怎么会有血呢!”他慌乱的往屋子里跑,走廊上还遇到了赵安。 赵安见他行色匆匆,急忙拉住了他:“急什么?好戏才刚刚开始!” 他靠在仵作室旁边,轻佻的望着远处的烟火。 贺州怒从心中起,一拳挥到赵安脸上,一双眼怒视。 赵安何许人也,打自己踏入官场,去哪都是被恭恭敬敬的被对待,更不要说一直求着自己的贺州、谢寻之了。 蹭的一下脾气就上来了,举着拳头就要回手。 春卷护在两个人中间,眼泪刷刷的掉:“你们不要再打了……先找到谢夫子再说!” 贺州听着也软和下来,只是眼神始终是要吃人的样子:“赵安……你怀疑归怀疑,你要是有证据可以留下来,可以查,但是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赵安嘴角青了一片,说话的时候都在倒吸凉气:“你娘的,我一下午都在仵作室聊天……” 贺州反应了一会这句话,大步往外面走:“那还有谁……” “你有病吧!”赵安高骂一声,拽着要走的春卷打听信息。 听完他若有所思的摸了摸下巴:“你确定你家夫子是出事了?不是说屋子里安安静静地?” “不知道……”春卷抿着唇摇头,抓着赵安的胳膊:“大人你聪明,你帮我找找夫子去哪了行不!他最宝贝的卷子都被花了……” “别怕,说不定你家大人就是去看个热闹了。” 贺州冲进屋子里,从桌子上摸到一滩血,瞬间面色就白了出来。 “荷花!荷花!” 荷花匆匆的跑过来,一同来的还有春卷、赵安。 “大人!” 贺州手指发抖,指了指陈家:“你去找徐大人,你和他说寻之……留陈家一命!” “你疯了!”赵安拦住荷花:“贺州你没见过这种场景!速度是很快的!你现在去没有什么好下场!” “那除了陈家还能是谁!”贺州死死攥着赵安的胳膊,手劲大的冒静:“我把话说死了,寻之要是出事,谁都别想好过!” “大人!大人!出事了!土匪头子跑了……” 第58章 黄昏,街边闪着火光,天色不见暗。 远远看去荠兰乱成一锅粥了,徐风带着人杀完人、放完火,衣服一脱,又变成来抓人顺便灭火地官人了。 街上出奇的人多,常年紧闭的大门,第一次打开,上了岁数的老人拄着拐杖,眼里映射出远处的火光。 衙门里也没好上哪里去,人来人往的乱作一团,只是少了哭喊声。 “喂!过来!”赵安厉声叫来一个人,揽着他的脖子:“你们不是派人看着屋子里吗?怎么还能丢啊?” 他手掌拍着那人脖颈,眼神冰冷。 正是巧了,这人早不丢、晚不丢,偏偏在他有所怀疑的时候,不见了。 “是!梁人是被打晕了!”那人低着头,脖子后面红了一片:“好像说就是那牢里的土匪……” “娘的!蠢货!看个人都看不好……”赵安脸色阴沉,推开那人,踏着步子朝牢里走去。 门前看守的人依旧站着,有一侧的人手里提着空的刀鞘。 他扫了一眼手指弹了弹:“刀呢?” “被贺大人借走了。” “在里面?”赵安见他点头,也不墨迹,提着刀了进去。 地牢里面火把掉落,看的并不清楚,血迹打斗的痕迹不断,牢里仅存的几个瑟瑟发抖的抱在一起。 刀背闪着刺眼的光,他明显从地上看到小半截手臂,那手指还弯曲着。 赵安嫌弃地踢到一边,越到里面声响越大,也终于见到一丝亮光。 贺州踩在一个土匪身上,语气满是不屑:“再问你一遍!人!在!哪?” 那人在脚底下抖成筛子了,哆嗦地指指:“这边!” 刹那间,剑尖落下斩断他头顶的碎发,顺着边缘落到脖间。 “门卫说了,没人出去!你再仔细想想,他能不来救你们?” “贺兄冷静!”赵安冲上去,被贺州猛地推开。 摔倒了地上,脸颊测出细小的伤口,连带着手里的剑也飞了出去。 刀柄正对着蹲在角落里发抖的男人,他脸色发白,抬眼看了看贺州。 “去死吧!你!” 还不等他反应过来,底下的人抱着他的腿撞到墙上,头撞到贺州的下巴。 贺州一时间两眼冒金光,他死死拉住面前的人不让跑,剑划过他脸颊,留下一道不浅不深的刀痕。 第65章 趁着他发痛,前面的人蹲了下来,抱着他的小腿,头死死的抵着他。 有一就有二,周围的人隐约都有了动作,还不等上前一步。 贺州便死死的抓住刀刃,一刀捅进男人肚子里,对方力气逐渐松了下来。 此时他的脑中只有两个字:“好痛!” 刀是双边开刃的,贺州的手大幅度的颤抖起来,口子大的可以见到白骨了。 血一滴滴的落下,他艰难的打开手,把刀换了一个方向,刀柄瞬间被鲜血染红。 “赵兄……刀可不要拿不稳。” 赵安挑开他地手指,一点点伸进去,血液黏在手上:“多谢!” 贺州按着伤口转身看向刚刚的人,嘲讽的笑了笑:“你不是狗屁当家吗?能不知道你们老大在哪?” 那人连连摆手:“真不知!大人啊!要是我知道早讲出来,戴罪立功了!大人可以回山上看看……” 贺州刺进他的大腿:“有什么消息,第一时间找我!” 他提着剑往里面走,刚刚审讯的人早就倒在地上了,嘴里吐着鲜血。 审讯室依旧是上着锁的,里面黄姑娘挑了块木头坐着,两只手撑着头,一脸的委屈。 见到贺州刚想开口,就被堵了回去。 黄姑娘惊讶的看着贺州的手掌,拖出一边的药箱:“大人这是找到贼人了?!” 他摇摇头,没说话,死死的盯着黄姑娘。 赵安也跟了进来,血都被他蹭到衣服上了,剑放的好好的。 “姑娘好生俊俏!还会医术!妙哉啊!”他拍拍手,蹲在旁边。 “不知姑娘可有婚嫁?” 黄姑娘脸色一红:“早有定约的郎君了,前些日子刚从京城回来。” “京城?”赵安咂舌:“那可是好地方?回来干什么?这里累死累活,不如京城狗……” 他嘲讽似的说着,眼神在两人之间转悠,难得贺州没有打断他套话。 回想起刚刚那一幕,还真像是伤心欲绝地文弱书生,只是他总是感觉不对劲。 “得罪人了,又瘸了一条腿……” 贺州手掌被药粉刺痛,微微缩了一下。 黄姑娘抬眼看他,哑着嗓子说了句:“对不起。” 他无力的闭上眼,摇头,要不是靠再墙上,整个人几乎都要倒下去了。 “姑娘做什么了?” 黄姑娘低着头:“我来给那贼人看伤,谁料他骗我近身,胁着我杀了两个看守,在打晕了我……” “醒来,我就去了门前,外面吵吵闹闹,我以为是在抓人,近了才知道守卫根本不知道人跑了,里面的烛火也断了,其他的土匪也都说不清楚。”她摸了摸后脖颈。 “哟!会不会没走呢?”赵安眼神转向贺州:“你说会不会啥事没有,谢大人就是出门转转?” 贺州站了起来,手上的药粉撒了一地,包扎到一边的布条滑落。 他闷着声不说话,就要向外走。 赵安笑着拉住他:“我开玩笑的,你想想谢大人平常,还有没有什么仇人?那底下的血迹脚印假不了。” “激动还能让人变笨。” 黄姑娘翻了个白眼,回怼道:“要你亲近的人,落到这一步试试?” 站着说话不腰疼,这又不是过家家的,她按着贺州坐好,重新上了药。 “我就不会让他们落到这一步!” 气氛一时间沉默了,贺州干扯着嘴角,说不出话,他静静地等着上完药,拽着赵安出去。 他把赵安抵在墙上,整个人暴怒,太阳穴突突地跳。 赵安转眼看了土墙,还有心思开玩笑:“这墙被撞八百次了,小心塌了!” “塌不塌我不管,我只要谢寻之回来,你有什么心思,我也不管!你把他找到,我什么都给你!” 他死死抓着赵安的衣领,痛不欲生的表情,认谁看都觉的难受。 赵安也是,他之前办得案子多了,脏事也多了,这世上谁会是干干净净得。 第一次上任的时候,不被重视的他,在茅厕的底下找到了一个孩子。 小孩努力躲在那一片的草里,一双亮闪的眼睛盯着他。 那不是什么隐秘的地方,没一会就被找到了。 赵安拍了拍他,叹了口气:“怕了你了,我带你去找徐风……” 他揽着贺州往前走,对方步子又急又快,像是一刻也等不下去了。 外面街上出奇的热闹,火势控制的好,该烧的一点不剩,不该烧的都还好好的。 四夫人和孩子都还好好的,她们身上熏的全是烟火,走在队伍的最后面。 徐风提着两壶酒笑呵呵的走在路上,琢磨着马上就能回去交差了。 他们刚出了大街,就遇到了赵安。 “徐大人!” “赵大人怎么如此慌乱?”徐风把酒举起来:“你看!好酒~十里香!” 他推着赵安往前走:“明天就回去了,今晚你、我还有贺大人,不醉不归!” “不不不!”赵安笑着摆摆手:“徐大人,那山匪头子跑了!” “跑得了和尚,跑得了庙吗?明天我带人上山,把他们搅了!” 他乐呵呵地拍着他们,直到见他们都不走,才又往前拽了拽。 赵安依旧站着,贺州急的都快跳起来了:“徐大人!那贼人很有可能是拐了寻之走!还请大人助我一臂之力!” “什么!他奶奶的敢在我头上动土!” 一行人直冲冲的跑了回去,看见屋前的血,徐风脸色就黑沉锅底了。 他带着人来到了地牢,门前的守卫都被好一顿训,都说没见过人。 眼看天色越来越黑,急得贺州团团转:“你们都没见人出来,是长翅膀飞了吗!” “那可不一定。”徐风淡淡的反驳一句,看着贺州:“里面可能有密道。” “密道?”贺州语气疑惑。 他摇摇头:“衙门地图上没……” “我知道,是苏府告诉我的。”徐风从怀里掏出一张泛黄的图纸。 抖落开里面清楚的画着荠兰县衙,地牢密室直直通往马棚的地窖。 “还有这个东西!”贺州大吃一惊,歪着头看地图。 那个密室在地图上是一个黑漆漆的方块。 “那快走!”他拉着徐风往里面走。 在审讯室的旁边就是那个密室,幸好是被土匪按着血手印推开的,不然这个门一直关不上,贺州还有点不好解释。 他举着火把走在最前面,底下一股子血腥味,流淌的暗河都格外黏稠,除了没有尸体,其他什么痕迹都有。 密室又大又宽,还有一个个小牢笼,徐风举着火把走在旁边,哪怕刻意压低声音也会在这里回荡起来。 “贺大人不觉得这里阴森可怕?谁知道知州修这个干嘛?” 徐风的手搭在刀上,总觉得格外突出。 这里好像除了贺州,剩下的全是他们的人,连放火、杀人都能做出来的事,又在乎什么呢? 第59章 黑漆漆得密室啥也看不清,两侧挂着壁笼,挤的中间窄小,明明在上面没几步的路,在这格外难走。 里面七拐八拐的,味道熏的人发呛,壁笼随着越往里面越大,一开始还是小孩的大小,里面的简直就是成人大小。 密室中间像是葫芦模样做了个圆盘,往前可就是舒服多了,空间大了味道好了,笼子上也像是用了心,开始勾勒起花纹了。 明眼人一瞧就知道这里面有道道。 贺州手上举着火把,只要他不是个瞎子,也能想到这是个肮脏地地方。 上次进来的时候,他还特意开门通了会风,刚进去两步就见到墙上的血迹了,在墙上一道一道的。 从喷溅的高度,模样,能看出来是脖子上的,那高度不过到他肚子…… “贺大人不说话,不会是在这个地方怕了吧?” “这一没尸骨,二没匪徒的,怕什么?”他语气有些落寞:“我只是担心寻之……他是我唯一依靠的人,你是知道的。” 徐风笑呵呵的没接话,手掌一压刀鞘便翘起来了,他走的靠边,刀鞘划过生锈的铁笼。 “你说这地方是干嘛的?” 贺州靠在火把下面,细微的表情被看的一清二楚,他低眼沉思了一会:“八成是关叛军的!” “叛军!”徐风有些震惊,回头看了看:“怎么说?” “我来的时候看过县志,好像写过上上任县令,刚上任时候,有叛军路过,也是因为被不断消耗才让周围这么穷,叛军平了的时候天下还不是很太平,可能就是关押在这了。” 贺州举着火把扫过周围,脸色更加肯定了:“那群杀千刀的,也见不到百姓血。” “可不是吗?你、我也都是各自跑腿的,说起来贺兄还比我轻松些。”徐风笑着揽着他。 他眼底闪闪,恭维了两句,心底倒还是想着谢寻之。 第66章 刚刚做事匆忙,说实在的留下空子太多了,徐风可能还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赵安像是野狗一样,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要冲出来咬他一口。 “哪里比的上徐大人。” 徐风故作高深的摇了摇头:“你糊涂啊,现在这个世道,你不向上攀攀,怎么可能有前途?” “哦~”贺州眼睛微微眯起,两手拱起:“多谢指点。” 谁都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徐风是真的喜欢贺州这个人,他是个莽夫,是上面的黑手,总觉得和读书人玩不到一起。 没想到这个小县令这么和他心意,做事要绝,要义。 多的他也不再说,起了个头聊了些有的没得,他不在意谢寻之。 男人吗,总要成家立业的,贺州明明有大好的前程,不至于毁在这点上,后面的路还长着。 谢寻之这时候离开,才是最对的,这些上不得台面的,早散早好。 底下的密道穿过最后一片壁笼,就是一片幽深得隧道了,窄的只能通过一个人,周围还长满了青苔。 赵安止不住的在后面抱怨,嘴皮子都快磨薄了,一点也不像是老捕快。 地窖口一开始被埋在马窖石臼下面,现在被推开一个半人宽。 地上源源不断的流着血迹,一路走到里屋。 贺州脸色黑了下来,哑着嗓子:“还不如一开始就去屋里。” 屋子里被大翻特翻了一遍,当时蹲着的人被抓过来好一顿训,徐风踢了两脚让人散开各自找找。 贺州在屋子里根本坐不下,每次走到门边都被拦了下来,他心里惦记谢寻之。 害怕他被抓住,害怕刚刚布置得出什么问题。 好在他现在慌乱属于情理之中,几次赵安刺他说:“人都丢了现在急了?我看谢夫子可能就是去……” “大人!找到了!” 贺州心“咯噔”一下,整个人血液都凝固了,眼睛死死盯着冲进来的衙役。 “我说什么来着?”赵安歪头吐出瓜子皮:“人呢?怎么没带来?” 衙门始终保持拱手的姿势,等了一段时间,才抬头看了看徐风,在示意下转脸看向贺州。 贺州手掌扶着桌角:“你快说啊!人呢!是不是受伤过不来!我着有些药!” 那人始终不说话,眼见贺州都要冲过来提着他揍了,才缓缓开口:“贺大人节哀!” “什么意思?” 赵安坐直了起来,脸色变了变,看了眼贺州,迅速抄起桌上橘子砸到衙役头上:“这种话可不准乱说!” “属下不敢!属下带人顺着土匪来得路子追查,在考院后面见……见到了谢大人的尸首……虽看不清面容,但衣服穿的是,今早去考场的玉色衣服,先前和大人追杀的时候数过,该是十八具尸首!现在……” “现在什么……”贺州有些失神,他拿的是穿过的玉色衣服吗? 是的!谢寻之走之前特意给他留下来的。 他稳住心神,只是单单听这几个字,就难受的厉害,只希望谢寻之快些走。 衙役:“本该是十八具,现在成了二十……谢大人被……大人还是自己去看看吧……那贼人中了数刀,脸也被削去一半……” 还没听完他就一溜烟跑出来了,谢寻之不会死,这是他知道的,什么狗屁京城的人守在他身边,怎么会出事。 树林里站了一堆人,地上的尸体像是草芥一般被扔到一边。 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了,乍一看地上躺的人,还真像是谢寻之,特别旁边还躺着山贼头子。 贺州只是举着火把看了一眼,就知道这不是,他又看了看周围,补上了不少打斗痕迹。 地上的尸体被刀划过,像是被在地上拖拽过一样,有着细小的伤痕,细看眉眼确实有五六分相似。 他自然是表现的很愤怒的,先是抱着“谢寻之”痛哭流涕,再是拿刀捅山匪。 到最后贺州脑子一片空白,抄着刀就想上山拼命。 赵安显然也被吓了一跳,死活拦着他,两个人差点打起来。 贺州亲自把尸体抱了回去,宝贝得厉害,谁都不给碰一下。 晚上他就一个人坐在床边,和这个假谢寻之大眼瞪小眼,这给他盯的一晚上没睡觉,差点吓出病来。 更让他害怕的是,半夜真谢寻之悄悄溜了进来,贺州心脏疯狂的跳动,又惊又喜,脸上都没了表情。 他吹熄了灯,把人揽到怀里抱着,逮着唇边好一顿亲。 “怎么回来了!被抓到怎么办!” 谢寻之推开他,手指缠着他的头发:“我这不是害怕有人真的信了吗?怎么哭的眼睛都红了?” “我这不是做戏给他们看!”贺州气呼呼的,自己这是为了谁? 就这个理由!值得特意冒这么大险回来? “你快些回去,这里不安全,赵安怀疑一直没消,保不齐守着呢!” 谢寻之盯着他眼睛:“只是分别这么一会,我就开始舍不得你了。” 贺州也舍不得,他低着头又亲了亲,硬是在下巴吸出一处处红印记,这是他的人。 分开的这段时间,他一刻也不敢让自己闲下来,只是有一点空闲,各种奇怪的想法像是油锅一样把他架起来烤。 让他恨不得脱下这层官衣,扔下这颗脑袋和谢寻之一起走,可是不行谢寻之会被伤到。 所以他做不到。 “你去了京城别忘了我!”他低声说,像是上瘾一般抱着谢寻之一刻也不松开。 谢寻之笑着拍拍他:“怎么现在不劝我留下来了?我现在心软了,说不定你说说,我就留下来了……” 他话语顿了顿,垂着眼:“官印拿回来了,你不用担心,只是我带得东西少,留下来的可能只有那个荷包,你放好,里面按了血手印……” 贺州眉头皱了起来,他听不进其他的,把怀里的人揽好,逮着一双纤细的手指检查,一寸一寸果不其然看到一处小伤痕。 十指连心,谢寻之又是个靠手吃饭的,这一下子可把他心疼坏了,想往上爬的心思越来越坚定。 “你这是做什么!何苦伤了自己。” 谢寻之亲亲他眉间:“我是真舍不得你,两张纸条都在,你放好,我要是回去负你了,你也别让我好过。” 他靠着耳边说话,死死抱着贺州,心底酸的厉害。 他不怕自己回去负心,是怕自己回去,恢复了记忆,却忘了现在。 “什么事没有最好。”谢寻之又亲了亲:“我会来找你的,要是出差错了,你也来找找我好不好?” “嗯。”贺州呆板的点头:“你还是快走吧,不安全。” “你是不是还在怨我?你别怨我……别怨我……求求你了……” 谢寻之埋进贺州怀里,不知怎么眼泪就跟控制不住一样落了出来,打湿了胸前一片。 贺州才不怨,这是他地宝贝!推开简直是要他半条命。 “我没有……我是怕…怕你被发现,你是对的,在这里上面动动手,我们就根本没法子,是我无用!是我的错…” 他死死的抱着谢寻之,外面无时无刻不牵动他的神经,害怕有人闯进来看见,可是贺州又舍不得分开。 像是干涸的鱼儿刚刚得到水的滋润,可是不得不把这点救命水送出去,是他无能…… “没事有人看着,我想看看你……亲亲……” 贺州用一个了吻回应他。 第60章 夏夜微凉。 贺州一边催着人快走,一边环着的手就没松过,又是亲又是咬的,把谢寻之都给气无语了。 “你这样,我如何离开?”谢寻之手掌摸摸他的脑袋。 “……” “你马上就要走了,还不许我过过嘴瘾?”贺州闷着声。 他一直嘴上推着人走,手下不放,总有一种对方也离不开自己的感觉。 现在想想心底还是咕噜噜的冒泡泡。 他才不是什么大气的人,恨不得把所有阻碍两个人的事情,都撕个粉碎。 或者在窝囊一点把谢寻之关起来,日日夜夜总归有点爱。 是的直到现在,他也不太相信谢寻之喜欢他。 谢寻之这个人做事总是又闷又坏,说不定就是个稳住他的法子。 所以说他现在占点便宜不算什么大事! 谢寻之领口大开,脖子、锁骨密密麻麻的红了一片,抱着他的人还是没有停的意向。 他伸手推了推,就见到一双委屈巴巴的眼睛盯着他。 “你走吧,我也没有很想留你,只盼你当了大官,想到这几天,别杀了我这一介草民。”酸溜溜的说了一串话,手下的力气还是没见小。 谢寻之面上发笑:“在你心里我就是这样个人?我还怕你在这三妻……” 窗户边传来轻微的声响:“大人该走了。” “我知道了。” 谢寻之手指扒住腰间的手掌,低头亲了亲贺州的眉间:“我要走了。” 第67章 身上的力量陡然松开,贺州从角落里摸出一袋脸大小的饼,塞给他:“你拿着,春阿婆烙的,你爱吃,路上小心。” “不是说不让我来吗?” 贺州瞪了他一眼,扑倒在床上,头藏在被子里:“你快走,不然一会我就后悔了。” 谢寻之掂量着饼,心里也不好受,他轻声道:“我会回来的。” 只要是有一点空子,他也恨不得把贺州栓在自己裤子上,可他失忆了,还有一个一直悬赏他地仇人。 他叹了一口气转身走了。 贺州听到动静赶紧冒了头,死死盯着谢寻之的背影不放,直到那扇窗户落下。 剩下的后半夜,他就靠在床边,盯着地上的尸体,刚刚的害怕全不见了。 甚至还有些自暴自弃的想着,有鬼出来杀了他,他变成鬼也要跟着谢寻之。 只是一晚上什么也没发生,一点点期盼谢寻之回来的亮光也随之被掐灭。 清晨第一声鸟叫的时候,贺州才睡没多久还是晕乎乎的。 他眨了眨发干的眼睛,以一个别扭得姿势躺在床上。 还不等他深睡,外面就传来敲门声。 徐飞都快把门敲碎了,见没有动静,干脆单腿踹开,走了进去。 屋子里“谢寻之”被放在床边,贺州牵着他的手靠在床上,整个人颓废的不成样。 原来的伤口也被纱布裹上,敷了碾好地中药,仿佛这个人还能活一样。 按理说屋子里是该没什么味道的。 可徐风不讲理的捏住了鼻子,他说了好几句都被贺州忽视了。 这不是装出来的,一晚上没睡,刚眯上不是想到谢寻之离开,心底酸到炸。 就是梦到有冤死鬼找他,哪个好人能打起精神。 他掐了把大腿,有些恍惚的看向徐风:“怎么了?” “老子要上山抓人去不?”徐风叉腰,一只手在他眼前晃晃,低声笑起来:“还活着吗?” 他有些嫌弃:“入土为安,你什么时候把他……” 贺州拖着眼皮看他,像是龇牙得狗:“等我杀光山上每一个人!” “行啊!走吧。”徐风拉着他往外走。 上山的路比他们想的好走,官路依旧还在,挑了两个倒霉蛋在前面带路。 只是土匪寨子里空空如也,他们把能拿的都拿了,一把火烧的干净。 徐风任务早完成了,乐呵呵的换上官服带着人走了。 浩浩荡荡带走不少山上东西,唯独留下赵安和那个厨师头子。 春卷有些不安的把他拉到一边:“大人怎就让他们把人带走了?” 贺州揉了揉她眼角:“下次记得哭的像一点。” “可别有下一次了,憋死了。”她捂着胸口,悲伤的问:“是不是还要拖到赵大人走?” “嗯。” 春卷生气的扔了两块木头:“蹉跎死人了,对了大人!那些山匪要是有知情的怎么办!” 她还是犯愁,这一天消息一个接着一个,得知谢寻之失踪可能被绑架了,心都跳到嗓子眼了。 要不是有黄姑娘透口气,早就晕倒在地了。 “出不了,倒是要防着点黄姑娘套话。”贺州挑了个嫩萝卜,切开拿出去吃。 能说出点道道得,早就被他留在地牢里了。 赵安坐在树底下捧着本书看的正欢,书上被一个萝卜挡住,他顺手接了过来,在衣服上蹭了蹭。 “怎么不洗干净再给我?” “懒!”贺州在旁边坐下来,咬了一口手上的萝卜:“赵大人什么时候走啊?” “哎呀,我梦见贺大人高飞,想着留在这看看,毕竟砸了这么多银子,怎么听不见个响声?”他语气略微有些嘲讽。 萝卜皮略微有些辣,赵安哈了两口气,指了指厨房:“别让丫头忙了,你去帮忙!” 罗厨子得了信,连忙跑过去。 “赵大人梦的这么福气?” “你打算什么时候让人入土为安?该有味道了。”赵安冷声哼哼:“骗得了别人,骗不了我,那具尸体哪里是谢寻之了?” “明天……是个好日子。” 他们之间的空气凝固了一瞬。 贺州扯出一个难看的笑:“我也希望不是的,也希望这些泪水是白哭了……” 他站起来拉伸一会:“走吧,没事帮我打个下手?” “还使唤上我了,起先怎么不见你有这个胆子?”赵安失笑,跟着站起来。 贺州眼角带着不见底的笑:“跟不上你地思路,不看着我,你能安心?” “我可没有特殊的爱好。” “滚蛋!”他感觉昨天吃的饭都要吐出来了。 屋子里四面开着风,“谢寻之”被换了新衣服和绷带,放置在一旁的躺椅上。 赵安盯着上面看了半天,手里忽的多了一支笔:“这是?” “帮我把这次中榜的学子填上去。” 等他们写完,罗厨子的饭也弄好了,喊他们出去吃饭。 赵安口味重,弄的饭和谢寻之一点不同,香气全无,不但如此,不知道是不是被说多了。 贺州总感觉手上有淡淡的尸臭味,有着两双眼睛盯着他也不好多洗手。 简单扒拉两口,他就拿着告示去街头贴上了,衙门巡捕房,还有文史房早就收拾好了。 街上不少人等着消息,瞬间围了上来。 这些人是谢寻之早就写好一遍,他背下来了。 趁着人还不多,他转头绕小路就开溜,没走两步,就在不近不远的地方看到了赵安。 他先前一直低着头,没在意什么时候有了人,但能现在出来估摸着心里也就有数了。 “跟着我多久了?” 赵安抱着膀子:“没多久,你左脚刚踏出大门吧!” “哟,辛苦了,饭也没吃几口吧?” “小罗给我留了。”他笑着。 “当我是下酒菜啊?”贺州阴阳了两句,说不恼火那是假得,谁愿意被一直盯着,况且还是有心事的时候。 赵安摸着脖子笑笑,低眉顺眼的。 伸手还不打笑脸人呢。 这几天贺州挑了个远一点的好地方,把“谢寻之”入土了,衙门也热闹了不少,许多才回来的人,家里老宅还没收拾好,干脆就搬到衙门里面了。 赵安还是原来那样,跟着不紧,每次遇到总是开口炸炸他,贺州都习惯了。 贺州打不起精神,什么事都派到底下人干,研究着成分好的小麦,只是量产始终是个问题。 他有事没事就往田里跑,眼看韭菜长得又肥又壮,可问题还是能不能卖出去。 都快过去半个月了,赵安还是照常起来,跟在他后面去田里,找到一棵大树躺在底下看书。 贺州把好的种子自己留了一点,每家分了一点,赶着秋播种了下去。 本以为日子就这么过下去,这天他和赵安各自叼着一根草蹲在田边,讨论张姐家的小猪仔是谁抱走的。 罗厨子拿了一封信跑了过来,趴在他耳边说了两句话,赵安脸色一变,拍了拍身上的土站了起来。 “你大爷的,人回去了不早说?”赵安满脸戾气,这些日子过的清汤寡水的:“还说了些啥?” 罗厨子缩了缩脖子,把信递了上去:“还说让你早些回去,上面封了满丰县,听说……还有就是大人说这些时日不算工钱……” “娘的,点背。” 贺州斜着眼看了两句,意思是这几年皇帝专注休养生息。 有个县这次税收的增长,在全国领先,被叫去皇帝面前受封赏了。 他几乎是瞬间就敲定了一个主意,这次反而是他粘着赵安打听消息了。 赵安指着他胸口,恼火着说:“你这也太不地道了,我在这陪了你这么久,人都跑了你不早说?” “什么人?偷张姐家小猪仔的人跑了?”他装着糊涂,拦着人:“讲讲都说了些啥?” “我去你的!” 赵安快步朝衙门里面走,也怪他贪心,一直想独吞赏赐,哪怕都捏着名字了,还是想等徐风走了。 他牵起马:“我告诉你贺州你欠我一个人情!那少卿大人和你宝贝疙瘩名字一样!” 贺州嘴角都快笑开花了:“赵大人别急啊!吃点饭,咱把酒言欢一下!” “滚!” 他扯着赵安不让他上马:“讲讲?” 第61章 直到最后贺州也没问出来一点信息,赵安骑在马上怒视他,恨不得盯出两个窟窿。 “有点良心,你们可欠我呢!” 赵安显然是知道点什么地,不说就算了,还逮着贺州好一顿挖苦。 贺州为了知道点信息,也全忍下来了,站在前面笑呵呵的牵着马绳。 “赵兄此言差异!你我本就亲近啊!有些话你不说明白了,我怎么知道?” 他话里明里暗里都是提示,赵安说点信息,眼角都快眨抽筋了。 第68章 其实这样也能侧面反应一点,谢寻之目前应该是安全的,不然现在自己应该也不会是站着和赵安聊天了。 只是他还是不放心,眼看牵着缰绳都快走出荠兰县了,好话、孬话都说了。 偏偏这个赵安一副十年被蛇咬的鸟样,犟嘴不说。 这话估摸着是套不出来了,他只得多说几句好话,别还没把谢寻之盼回来,自己先被赵安围攻了。 赵安冷冷朝他勾勾手:“过来,我小点声和你说!” 贺州手下转着缰绳,眼底满是不相信:“怎么转风口了?” 对方笑起来:“现在你混得是没我好,但架不住你家里那个厉害啊!以后还要靠你呢!过来!” 他在马背上弯了腰招招手,脸上的诚恳不减:“想什么呢?过来啊!” 贺州舔了舔发干的嘴唇,手下还是松了缰绳走了过去。 心底痒得厉害,明知道可能信不大,但还是想多了解一些谢寻之得信息。 赵安脚下一勾把缰绳踢了上来,语气瞬间就变了:“滚吧!做你春秋大梦!” 说罢就一溜烟跑开了,脸色黑的滴水。 贺州也不恼,浑身都有了力气,跑到田边把东西收了回来。 饭桌上春卷频频看向他,嘴里嘀咕着:“大人,赵大人走之前说没说什么话?” 她拖着腮,俨然没有刚来的局促了:“县衙这几天来了这么多人,可谢大人不在,总感觉少了点什么。” 荷花动作一顿,小心扯了她一下:“莫要提了,大人不比我们伤心?” “没事,赵安确实什么都没说,但是……”贺州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笑:“我有事要说! 他招招手让两个人凑过来,简单说了几句。 日子还是那样过着,只不过贺州有了些盼头,每次半夜他都扛着自己调好的化肥关照东边的树。 春卷一连打听了好几天,得到的结果都一样,大家都不愿意推掉破庙。 许是山匪带来的伤害太大了,看到破庙都有一种被保护的感觉,况且他们也是扎扎实实拜了好几年。 那个县中心没有寺庙? 这要是请走了,下次要拜个庙就要跨山跨海的去乡下了,谁都不愿意。 提起这个事情嘴角都抿着。 贺州也不奇怪只是看着田边的大树,愈来愈壮,上面不知道什么时候挂着请愿牌。 他站再树底下拍了拍树干,手上沾上了不少木屑,这棵树树龄不大,显然是有人用心养过。 只是稍微加一点料,现在就长个格外突出。 在秋天还如此茂盛,他爬了上去修了个歪脖子地模样。 树长得高大,粗大的树干歪在一边,上面深色宽大的树叶格外扎眼,加上特异的造型想不注意都难。 清晨一则消息就在荠兰县传开了,不知道谁把赵安和贺州的信贴了出来。 赵安在里面写说贺州的法子,还真的有用,他在田边树下许了愿望,今天就被升了俸禄。 信里面先是大夸一通神树的威力,在是明里暗里说关于破庙,说是走之前在外面睡了一觉被传了话,里面经历两次大灾大难,之前还一直小灾不断,全是位置没选好。 总之就一句话:快请走。 这封信没被贴多久,贺州黑着脸从上面撕了下来,还假模假样的警告周围的人不要传播。 但这个消息还是像油锅里的水,早就炸开了花。 毕竟贺州选的时候也刚刚好,能看懂字的早就看的一清二楚,他在匆匆赶来,根本没了效果。 现在县里面都要吵翻了天,一部分主张请,一部分主张留。 可能是县衙里人知道贺州的意思,他们才刚刚回来,确实对破庙感情不大,在中间起到了作用。 口风竟然让请走占了上风,但还有一些村里的老人不愿意,他们拐杖一敲,嘴都被气歪了,非说信里纯属瞎说,那什么树都是被赵安用尿浇出来的! 贺州在街头听了个乐呵,没一会他安排的人就为这个事情打起来了。 两个人分别是肖启和丰海,曾经都是县里面得人,还都长得一副憨厚样,偏偏人不一样,会做事的很。 肖启手手气好抽的是“请走”,一直把冯昊怼的脸都憋红了,对方也不好回嘴。 只能眼一闭心一横,朝起小摊上的扇子扔了过去,顺势打了起来。 等到周围热闹起来,贺州再顺势出来:“怎么回事?” 再由他敲板把这个破庙“请走”! 事情和他想得一样,反对的声音几乎没有,反而那天被肖启说动的不少,眼巴巴的看着那破庙迅速的被“请走”。 那棵树上也挂满了请愿牌。 李宁书知道这个事,兴致冲冲的和他讲了,在他莫名的笑容里拉下了脸。 过了一会就反应过来了。 “你这招太损了吧!” 贺州翻了个眼:“跟我有什么关系?不是赵安提的吗!” 李宁书才不信呢,都是新来的崽子,除了贺州自己贴出来,谁还敢碰! “你害怕这个做什么,有我们李家,在荠兰……” 贺州只是意味深长的看着他。 他缩了缩脖子:“是不是说了不该说的话?” “哪有,你不是李家吗?” “什么李家、陈家的都是小百姓。”李宁书摆摆手,揽着他:“哎呦,走走走,我请你吃酒!” 贺州乐得其所,揽着他走了,李宁书有心探他口风,这顿饭一直吃到下午,他只是说了不管其他的事。 李宁书摸了摸头有些着急:“你都分种子了,还叫不管其他?” “羊毛出在羊身上。”贺州不再多说,只是闷着身声吃菜。 饭桌上他滴酒没沾,现在嘴角干得起泡,路上也没了多少人。 他正想着破庙推走之后的事情,突然一只干枯的手从后面拽住他。 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站着一个弯着腰的老人,手上拄着盘发亮的拐杖,一双三角眼格外犯浑。 “好心人……施舍点……吧。” 瘦小干枯的手摆在他眼前,嘴角微微笑起,一口的烂牙。 “给点吧。” 贺州蒙圈了一会,盯着他仔细看了看,底下是有影子的。 老人见他不说话也不走,只是狐疑的看他。 “给。”他掏出身上几个剩下的铜板。 手指刚搭在干枯的手掌上,袖子底下就被塞了一封信。 贺州愣了一瞬,眼睛澄澈起来,他心底激动死死的抓住那人手腕:“是他吗?” “什么?”老头子掏了掏耳朵,甩开手:“不知道,不要问了!” 几次手腕不但没甩开,还抓的越来越紧了,老头有些着急了:“你别问了,不让说!” “为什么?”贺州声音提高了些:“周围也没人!” 手下还是松开了,他一路跟着那个老头。 直到那个人在一个破败的房子前停了下来,脱下身下的衣服,盖在身上睡觉了。 他不死心盯到后半夜才踉跄地回去。 回到屋子里,薄薄的一封信好像有千斤重,贺州手下发抖,慢慢的揭开,刚拿出来一角,心底就发凉。 果不其然纸张上只写着四个字“安好,勿念。” 一时间贺州手下抖的更厉害了,什么意思! 这是什么意思! 他上上下下再次看了一遍信封,还是没有什么变化,连放在火上也没有什么变化。 放在水里又舍不得,他咬着牙在心底骂了谢寻之一万遍,幽怨的捏着信在床上睡着了。 早上醒来的时候贺州都是懵的,后门传来猛烈的敲门声,他做了一晚上陈世美的梦。 只是没有砍头,谢寻之抱着一个看不清脸的人,和他说之前都是假的,权宜之计。 现在做了皇亲国戚,只能让贺州做个二房,当天大婚他只能从侧门进去,只是最后谢寻之还是喜欢他的。 他刚刚扬眉吐气,想去炫耀炫耀就被吵醒了,满身的怨气。 门前站着的还是昨天的那个老头,只是脸上挂着伤,嘴角、眼下肿起来了,原本破烂的衣服更加破烂了。 他露出一口烂牙笑起来:“大人……” “怎么了!”贺州心又悬起来,忍不住偷偷暗爽,果然他就知道怎么会只有四个大字呢! 老头在怀里摸了半天,谄媚一笑献上了一块上好的玉。 像是腰间的挂牌,上面挂着绳子,玉的周围包裹着一层金边,仔细看玉上面是有字的,是寻。 贺州拿着左看看右看看,不知道的就联想到谢寻之走之前说地。 拿着信物去京城闹,嘴角微微的翘起来。 “怎么一开始想着私吞?” 老头谄媚的笑笑:“忘了,忘了……” 贺州才不信呢,手指摸着玉心情也好起来了:“是吗?身上伤怎么回事?” “嘶~”老头下意识摸了一下:“摔的,摔的。” 第69章 这个理由实在离谱什么伤能摔出个脚印来? 贺州冷着眼看他:“谁?” “不认识!我就是路过遇见了,就是一个个子高高的,穿着一身黑色的衣服,不露脸的!” 老头手舞足蹈的比划:“就这些了。” 第62章 那老头讨好地看着他,不知是被他吓的,还是被别人胁迫。 一溜烟把自己东西都掏了出来,从怀里落出一个龟壳,和几个铜板。 贺州来了兴趣眼睛睁开,指了指:“你是算命的?” 那人点点头,小心捡了起来。 “那你算算我的姻缘。” “大人和要算的人…姓什么…?”老头缩了缩脖子,讨好一笑。 “谢!算吧!” 老头酝酿了许久,拿着黄绿色的龟壳一顿晃,扔到了地上。 两人顺势蹲了下来,铜板散落,几个上下,他也看不出来。 老头眯着眼手指微动,缓缓开口倒还有些高人模样。 “大人不知道生辰八字算的可能不准,但这个卦象是上上吉,中间可能有点坎坷,但最后美满……” 话还没说完,一支飞镖从天而落,擦着贺州头发钉到一边地木门上。 “一派胡言!” 贺州眼前出现一双黑色的步靴。 从衣服上隐约看出穿的是夜行衣,他慢慢的站起来。 老头慌乱的收拾了东西,看见人眼睛瞬间瞪大:“是你!东西都给了!” “滚!” “是是是!”老人也顾不上装起来,抱着东西跑开。 贺州打量着眼前的人,浑身看不出什么痕迹,衣服干净利落,不像是从房梁上下来的。 倒像是行走江湖的大少爷,皮肤比他还要娇嫩。 一袋蓝色的荷包被扔到地上。 “大人希望你能认清自己地地位,只是救命之恩,勿要多想。” 贺州弯腰捡了起来,银子在里面稀里哗啦的。 哪怕刚上任也没见过这么多,贺州更在意的是这个荷包,和之前谢寻之留下的是一对。 他笑笑:“信里可不是这样写的,字字句句可都是真心惬意的喜欢我。” 那人眉头拧在一起,表情嫌弃:“只是不留下话柄罢了…你有点自知之明,京城岂是什么野狗都去的了的!” “这些都是给你的封口费。” 贺州勾着嘴角笑笑,刚刚的热情也消去不少。 “这些都是寻之让你说的?” “当然!” 黑衣人想了想补充道:“当然大人没有这么直接,但是我害怕太过于委婉,你听不懂,特意为你翻译,乡野村夫。” 他清了清嗓子:“当然只要你懂事,好处可不止这一点。” “怪不得。”贺州眯着眼笑笑。 “什么?” 他拔下钉在门框上的飞刀:“昨夜谢大人还写信说想我,日日夜夜想的心口都痛,还说处理完事情就来找我,他们神仙打架不方面把我露出来,特意选了心腹来给我送信,别的给不了,心头玉和钱自是少不了的,还让我给他回信。” “嘶~我该问问他的,这个飞镖……大人怕不是……” 他盯着黑衣人看了一会,手上转着飞镖。 “他信里说让我不要着急,事情还没有处理好,安稳下来就来找我,还说……。”他嗤笑一声。 “你!明知道…” 贺州大方的挥挥手:“没事我不告状,走吧?一天忙碌坏了吧?” 黑衣人冷声哼哼:“现在都是暂时的,我等着你以后还能这样说。” 他夺下飞镖,转进了深巷里。 贺州关上门脸上的笑容逐渐落了下来,指尖颤抖的摸着发热的玉佩。 不是真的,不是真的,要是真的谢寻之没必要多此一举送来玉佩。 这一天他都是黑着脸的,提前带着人上山开路,山里路线曲折,许久不曾有人上来了。 每个人背着一个筐子见到有些稀奇的药草都挖了去,几年没上山东西长得又肥又壮。 可能是这一天贺州脸色都不太好,今天的效率格外的高。 半个月拖拖拉拉的才把山路修好,用的都是谢寻之送过来的钱,这短时间里谢寻之再也没有来过第二个消息。 等到路修好了,贺州第一时间跑到路头,眼睛死死盯着路过的商队。 没多久过来一支小商队,被盯得发毛,凑过来套近乎。 贺州听到是要去往京城的,眼底顿时一亮,跟着小商队弯弯绕绕的聊了半天,可惜他们要去南边也已经几月没回来了。 对于京城的事情还停留在谢寻之失踪之前,谢寻之是新帝扶持派,一直和宦官派的不对付。 听说宦官被爆出早年培养刺客,就在东边的地界。 送镖人猛地站在原地。 “怎么了?”贺州听得这入神,不明所以的看着他。 镖人叹了口气:“大哥走着一小段路,我好话也说尽了,送的东西你也都不要,这些只是些去火的药材,您在这荒山野岭也用不上啊!” 贺州扯着嘴角笑笑,镖人站在最前面,他靠着右边挤着人一直往山上走。 “你不是要去京城吗?这个路近!” “这山上常年闹土匪!算了,道上规矩我都懂,多少你说个数!”镖人掂量着腰间的袋子,明晃晃的旁边还挂着长刀。 他豪气的拍了拍贺州:“我看你面向虽然发坏,但是人还可以,要不洗洗手跟着我走镖吧。” “嘿呀,哥没有的事,你瞧瞧?”贺州□□微动,腰间蓝色的钱袋晃了晃:“响着呢!这条路近,土匪早就没了!” “是吗?” 后面传来声音,是一个面色姣好的青年,他眼睛微微眯起:“徐福,就走他说的这条路吧。” “是!”前面人应下,拉着长长的车队走在小商队的后面,他从青年那接过东西,递到贺州面前。 “带路。” 是一块官家的牌子,镖人揉了揉眼睛,有些不相信的伸手想去摸一下,被徐福一巴掌拍开了。 后面凑上来的人,个个缩着脖子:“哥走吗?” 这地方要是走山上穿过去半天就可以落脚,但是走下面要绕一圈山脚不说,出来山还要再走一段距离才到达落脚的地方,时间可是大大的增加。 镖人眼底也闪过犹豫,贺州趁机凑上前把荷包打开,小半袋的碎银:“你看看后面全是等着,山匪就是有再多人,也不顶用啊!再不济钱给你,不对劲你就带着钱跑。” “这……” “哎呦,走吧!” 他拉着镖人一路往里面走。 贺州特意选了个远路,往日风光的土匪寨子现在早被拿的一点不剩下,好用的盆盆碗碗连房梁结实的木棍都不放过。 镖人张张嘴:“兄弟情况属实呀!要点什么?” “不要不要。”贺州笑着摆摆手。 “还不知贺兄是干什么的。” 他转过头,马上的青年笑着看他,细碎的头发散落,倒是显得更加柔和、亲人,也是格外眼熟。 “我说过我姓贺吗?” 镖人反手拍了他一下,刚说了一句话,就呆了半天:“是不是刚刚聊天知道的?” 贺州当时和镖人聊天的时候确实报过名字,但是周围人绝对离的八丈远。 他眼底闪闪:“做点小生意,买些山草药,沈兄一会感兴趣可要来看看。” 县里面的人为了多上几次山,把开路的活分了好几天,现在当铺里都满满当当的,山参、灵芝街头都是。 当铺发现东西多,进来的人不多,卖不出去的东西,自然开始压价。 这也是贺州出来拉人地原因,还有不少人不知道这路开了。 他回头看了看,断断续续跟了不少人,主要还是官家车队人多,安心感太强了。 正巧和青年对上视线。 对方挥挥手,指向镖人拿着的蓝色钱袋:“贺兄拿回去吧,马上就要到了,这蚕丝苏绣可不常见收着点。” 镖人的紧张感早早褪去,伸着手摸了两下,赶紧还给了贺州。 “这是个好东西,贺兄还是自己收着吧,我手上糙一会勾线了。” 贺州也不客气,大方的收了下来,步子逐渐慢了下来,走在青年旁边。 比一旁的徐福还像是服侍的人。 青年笑笑:“贺大人当真长的一表人才。” “大人说笑了。”贺州低着头。 手始终放在袖子里摸索着钱袋。 “行了,别畏手畏脚了,表哥说了让我看看你,我瞧着大人这日子过的不错吗?” “一般一般,托谢公子的福报。” 青年冷冷哼哼认下了这个名头,他们路过县城没有多留边离开了。 贺州打听了半天,只在他口中听到一句,谢寻之相关的。 “很好。” 送镖的沈哥倒是留了下来,他们走来的之后看到街上的东西眼都直了。 第70章 街上摆满了诱人的香气小摊,更重要的就是上山的草药。 山匪三年被养的舒坦,县民也不敢上山,山珍都被养的极好。 只是这样就算了,贺州挑着开路出来的好木材,给木匠送了去。 打了几个花里胡哨的匣子,让荷花在街上装了东西卖。 贺州蹲了许久特意选了这支商队,本以为要费些力气,没想到…… 荠兰靠着这段时间吸了不少风头,县里面也热闹起来了。 神树得传闻在县里面传的沸沸扬扬。 他干脆圈了那块地,摆上香炉供了起来。 传言马上就被完善了,来荠兰的商人第一件事就是去拜拜。 虽说山珍越来越少,但守着这条必经之路到时县城发展起来不少。 也不是光拿不敢,贺州带着人林下种菌、养蜜蜂用着赚出来的钱提高了待遇。 时间像是一转眼就过去了,又到了过年的时候。 去年贺州没赶上和谢寻之过年,荠兰县的税收根本不够看。 这一年才慢慢把他送去改良过的小麦种子体现出来。 成活率高不说,刻出来的面也好吃,颇受商队欢迎,周围的住店是一涨再涨。 神树的传闻打了出去,旁边建了一座破庙,每天的香火钱都要收不少。 山林也被应用到极好…… 贺州哈着热气搓搓手,接过驿站的信,只是一周快报。 上面说两个消息,坏消息荠兰在税收方面增长度站全国第十一,正好比上一个少了一千多。 好消息皇帝今年特需到第十一去受赏。 他把信踹到怀里,脸都笑得冻僵了。 春卷得知这个消息几乎高兴地跳起来,黝黑的眼睛望重他。 “大人!我们真的能见谢大人了?” 贺州靠着火炉烤手:“白纸黑字能有假?快收拾收拾,过几天去京城过年了。” “好!” 春卷记得撂下铁夹,往外跑。 东西一收拾就是好几车,大头是献给上面的,小头是他私心要给谢寻之的。 一路上他反而没了刚开始的开心。 贺州捏着一年来的信坐在马车后面,谢寻之说“想他。” 可自从上个黑衣人再也没来第二个人,书信也是越写越多,常常都是他觉得忍得受不了,送出去一封。 车马漫长,如同他第一次来,也是这样希望时间再长一点。 可今日里面好似还被掺了什么,好似心如箭一般。 贺州在城门前看到了谢寻之。 他穿着一身淡黄色棉袄,手上拿着一件棉披风,还是那么意气风发,连病气也少了几天。 贺州鼻头一酸,跳下来把人抱在怀里。 “等了多久?” “不久,开了城门下来。”谢寻之为他披上披风,手指摸摸他的耳朵。 “好冷。” 贺州抓住他的掌心:“要先回去吗?你身体弱,莫言冻着。” “现在好很多了。”贺州歪头亲亲他的脸颊:“想你了…” 小贴士:找看好看得小说,就来海棠书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