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恋后遗症》 第1章 [穿越重生] 《暗恋后遗症》作者:她枝弃萝【完结】 本书简介:重回六岁,钟向暖见到了上辈子勾引自己未遂的男人。 钟向暖上一世做过最出格的事情:一是嫁给岑尧,二是婚内喜欢上周渡野。 “如果呆在岑尧身边不开心,就来我身边吧。”再次相见,周渡野已经从扶贫教师一跃成为商场新贵。 周渡野第一次见到钟向暖后就对她产生了占有欲,只不过因为她的丈夫,他的满心欢喜只能藏于心底。 周渡野像个神经病,偷偷视奸着关于钟向暖的一切,看见她和他丈夫纠缠时,他嫉妒到发疯。 周渡野再也按耐不住,他绑了她,摩挲着她的唇瓣,拭去旁人的气息,咬着她的脖颈威胁:“除了我,谁也不准碰你。” 周渡野有了和岑尧抗衡的资本,他创办公司,以他的全部身家,去换一人的自由。 六岁的钟向暖撑着碎花伞,看着雨幕下拖着蛇皮袋捡垃圾跟狗抢食物的周渡野,内心惊愕。 此时的周渡野还是一个脏兮兮没人要的野孩子。 右手残疾,沉默寡言,阴翳自卑,无人爱他。 就像下水道的老鼠。 人人厌弃。 第一次见面,周渡野冷着脸,冷漠地叫她走开。 跟十几年后那个冷漠无情的男人简直一模一样。 周渡野自从废了右手后,就成了万人嫌千人憎的扫把星。 周渡野逐渐接受自己的肮脏,晦气。 因为靠近他的人都会倒霉,所以他拒绝任何人的靠近。 直到那天,有人牵起他丑陋的右手,站在他身侧,他才明白,自己也需要爱。 他需要被人爱,也可以爱别人。 总结就是,一个女主以为自己是主导者,能掌控男主,其实男主步步为营诱导女主入圈的故事。 * 阴翳自卑忠犬x被害妄想症甜妹 男主右手无名指断了,小拇指和大拇指肌腱断裂恢复的效果不好。 女主钝感力十足,前世男主暗示她离婚跟自己在一起女主没听出来,一直把男主当知己。 女主直到死前都不知道男主的想法,只觉得男主会安慰自己保护自己能理解自己是好人。 女主上一世没有出轨(精神出轨和身体都没有),男主想当女主情人,但是只是想,怕吓跑女主不敢说出来。 内容标签:重生 成长 校园 治愈 美强惨 救赎 主角视角钟向暖视角周渡野配角岑尧黎织谙 一句话简介:老公下属勾引我怎么办 立意:不被人爱也要有所期待 第1章 周渡野是条狗安南多香樟…… 安南多香樟,每颗香樟树都有不少年头,随便找一颗香樟树,它的树干都能遮半边天。 树影簌簌,树上有几个男孩在掏鸟蛋。 “周渡野你给我跪好了,待会老子要是看见你动一下,我把你头打飞。”脸蛋红扑扑的范敬诸在树上冲着跪在树干下的男孩吼道。 树上的男孩掏了几颗鸟蛋,又让地上跪趴着的那个男孩站起来,他们要骑在男孩的肩颈处从树上下来。 男孩照做,尽管因为体力不支整个人摇摇欲坠,但依旧把几个男孩挨个给背了下来。 范敬诸拍了拍周渡野的脑袋,让他重新跪下。 就像是主人对待奴隶一样。 “阿狗,你做的不错,这些是赏给你的。”范敬诸大方地把刚才掏的鸟蛋给了周渡野。 阿狗是范敬诸给周渡野取的新名字。 周渡野一言不发地接过鸟蛋。 “我要你连蛋壳一起吃下去。” 周渡野照做,鸟蛋上还沾着污秽,他跟看不见一样,直接塞进嘴里。 鸟蛋的腥味在嘴里扩散,但周渡野却拼命往下咽,生怕浪费一滴。 他已经两天没吃饭了。 真的好饿。 围观的男生们看周渡野如此听话,也想去玩他。 范敬诸拦住那些想要靠近周渡野的男生:“给我钱,一块钱五分钟,想干什么都可以。” 周渡野蹲在范敬诸的脚步,就像是他的宠物。 想要玩弄周渡野的人排队交了钱,搓着手欲欲跃试。 “给你的,啃干净。” 有人给周渡野扔了一个啃干净的苹果核。 周渡野用下意识用左手捡起来,却被喝止。 “用右手捡。” 周渡野右手的无名指,只剩皮和肉黏在一起,摇摇欲坠的挂在他的指根。 小男孩的眸光沉寂,他不知道怎么该怎么办。 自尊心驱使他反抗,但**和精神的伤痛在反复提醒他不要轻举妄动。 他忍着泪捡起苹果,连同苹果籽一起吞进肚子。 “哈哈哈哈……”人群中爆发了一阵爆笑,范敬诸笑的直不起腰:“真是条狗,他连苹果籽都吃,不怕被毒死吗?” “你们快去把菜市场的人都叫过来,我待会带他给你们免费表演杂耍。” 天穹翻滚着紫粉色的云彩,重重白云下,金桂随风翻飞,细碎的阳光透过树枝撒到钟向暖稚嫩的小脸上。 钟向暖白嫩的小手将桂花花蒂一起摘下,菜市场附近的桂花和绿植开得极好,钟向暖和小朋友们摘了不少桂花,准备带回去串成桂花手链。 “向暖,你什么时候会串花链子了?”申思瑶从桂花树上伸出头,语气颇为不解:“你爸爸不是对花粉过敏吗,你平时恨不得离花三百里远,不会碰花的呀。” 钟向暖带着薄汗的脸蛋上划过几分忐忑,整个人晕乎乎的。 申思瑶捕捉到钟向暖眼底的困惑和窘迫,嘻嘻笑道:“你真中毒弄坏脑子啦?怎么今天一整天都感觉笨笨的。” 钟向暖重生的那一天,是在半个月前的一个午后。 她被人抱在怀里,整个人昏沉沉的,脸上湿漉漉的很难受,抱着她的女人温柔地帮她擦去泪水,将她放在自行车的后座。 钟向暖迷茫地看着四周,带着热气的微风吹起她的刘海,带着千禧年独有的街景和建筑风格冲进她的视野。 她紧紧抱着女人的腰肢,嗅着衣服上陌生的味道,听着女人痛骂她的奶奶。 钟向暖无措地垂眸,看着自己脚上红色的塑料凉鞋,又看了看自己嫩白的小手,不可置信地掐了掐女人的腰肢。 女人惊呼出声,钟向暖不知所措。 湿漉漉的大眼睛就这么看着她。 女人蹙眉问她:“钟向暖,你掐妈妈干什么?” 钟向暖闻言确信她要么是疯了,要么是重生了。 钟向暖没有这具身体的记忆,听了申思瑶的话呆愣片刻才道:“我大妈教我的,我带回自己房间不拿出来就可以了。” 这些孩子都是菜市场摊主的孩子,原主母亲也是菜市场卖蔬菜的,所以平时大家都会一块玩,有什么好玩的都会一起分享。 “快,我带你们去看一个好玩的。” 一个男孩从后街跑出来,满头大汗,红扑扑的脸蛋上挂着戏谑的笑意;“走,我带你们去看人学狗爬。” 钟向暖被申思瑶拉着去后街,欣喜道:“我告诉你,我知道那个学狗爬的人是谁了,绝对是周渡野那个没爸没妈的人。” “他可恶心了,我昨天还看见他吃别人啃剩下的瓜皮。” 男人闻言应和:“对,我知道这件事,他真是为了一口吃的脸都不要了,鲁痞子就给了他一个馒头,让生吞点着的香烟他都照做。” 周渡野…… 钟向暖忍不住内心的惊愕和夹杂在多种怪异情绪里的慌乱。 她不想知道,那个被当做畜生一样对待的男生就是周渡野。 钟向暖向申思瑶求证:“他是不是右手有伤?” “就是他。” 申思瑶说:“我昨天还看着他翻我家楼下的垃圾桶,把垃圾翻了一地,结果被揍了呢,身上都被打出血了。” 夕阳西下,金色的阳光斜洒在小巷入口,里面不时传来讥笑声和带着脏话的童声。 “敢捡我家扔的烂菜叶,你好大的胆子啊,不问自取就是偷,敢偷我的东西,我打死你。” “打他的右手,他右手有伤,我们彻底弄残他的右手,让他成为一辈子的残废。” 稚嫩的童声宛若魔鬼莅临于世。 钟向暖突然明白,为什么长大之后的周渡野会是左利手了。 因为他的右手废了,被人霸凌弄伤了。 她记得,周渡野的右手上,手背贯穿着手心有两道很丑陋的疤痕。 周渡野她说过,他的无名指就是在六岁那年断的,被人活活拽了下来。 申思瑶毕竟小,听着里面的动静也被吓到,害怕地不敢进去。。 申思瑶拉着钟向暖回去。 带他们过来的男孩冷嗤一声:“怕什么?他一个叫花子,没父没母,谁会为 他撑腰。” 周渡野没有靠山,没有人会保护他为他撑腰,所以他们才敢有恃无恐的欺负他。 第2章 就跟她一样。 小巷里处传来拳头碰撞的声音和闷哼声。 钟向暖扯出被申思瑶拽着的手,问男孩:“里面的人都是我们菜市场的吗?” “嗯,都认识,不会乱说的,口供都对齐了,到时候就说是周渡野抢我们的零食还打我们,我们迫不得已还手的。” 钟向暖不敢进去,害怕周渡野跟她一样是重生回来的。 她知道被人看见最难堪和窘迫时的那种无助感,所以她犹豫着,要不要进去帮他。 哪怕她上一世和周渡野那般亲近,她还是会因为他们初见时她的出糗而自卑内耗。 他们再次相见时,他是她丈夫的合作伙伴,而她却成了岑尧的糟糠妻。 岑家主张了一次饭局,邀请了很多社会名流,饭局原本是在花苑举办,但因为岑家长辈嫌弃花苑有昙花寓意不好,当场甩脸走人。 钟向暖布置许久的花苑,一时间无人在意。 岑家人嫌她上不了台面,打发她去老宅给宾客准备吃食和卧房。 钟向暖没有拒绝的底气,她的丈夫也没有为她说话,只是告诉她饭局新选的地址。 然而等她忙完到了饭局的餐厅,却发现岑家人没有给她留位置。 她手足无措地站在门口,听着岑家女眷指责她的所有。 她的丈夫也指责她,说她蠢笨呆板。 那么多人看着钟向暖被刁难,却只有周渡野一人站起来为他解围。 他起身把自己的位置让给她,夸赞她布置的花苑很漂亮。 申思瑶被男生说动,决定进去看看。 她拉着钟向暖进去,却被钟向暖甩开。 钟向暖跑在炎热的夏风里,风撩起她的裙摆,和夏风擦肩而过时,她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她要救周渡野。 她知道,她上一世被保护时,纵使感到窘迫,但感到更多的,是轻松和欢喜。 零六年的菜市场卫生状况依旧堪忧,钟向暖为了抄近道只能从海鲜区过去,脚上的新鞋子沾上了杀鱼的腥气和血水。 她听得出来施暴者之一的声音。 他比她一样大,今年也要读小学。 他家三代单传,就他一个儿子,宝贝得很。 钟向暖玉白的脸蛋上挂着汗珠,她冲摊位里躺在躺椅上看电视的女人喊道:“阿姨,你儿子跟人打架,好多人,你快去看看。” 女人一听,匆忙站起来:“在哪打架?” 钟向暖报了一个地名,那个地方离小巷有一两分钟的距离。 钟向暖看女人急急忙忙地走了,又去叫鞠夏茶:“妈妈,他们打人,那个人快死了,你快去救他。” 鞠夏茶忙的起飞,没空搭理女儿。 钟向暖都快急哭了:“你去跟我看看吧,他妈妈不在了,没有人会帮他。” “他妈妈谁呀?你认识啊?” 钟向暖知道周渡野的母亲是谁:“他妈妈叫韩蕴洁,昨天晚饭爸爸还跟你提过她,就是那个惨死的律师。” 鞠夏茶数钱的手一顿,她是知道这个新闻的,但还是不相信钟向暖的话:“她的孩子怎么会跑我们这里来?你不会认错了吧。” 钟向暖很着急:“真的,打人的是范敬诸,你看他妈妈都去找他了。” 鞠夏茶原先并不想多管闲事,但是看钟向暖不像说假话。 又看范敬诸他妈妈的确不在摊位,放下手里面的活,叫旁边的商贩帮忙照看一下摊位。 “在哪里?你快带我去看看。” 女人去了钟向暖报的地名,没找到人,但是天色已晚,她心里也不放心,只能使劲地扯着嗓子喊儿子的名字。 男孩一听妈妈喊他,脸上凶狠的表情收敛了不少,松开拽着周渡野右手无名指的手,快步逃离现场,生怕被妈妈看到自己欺负人。 周围的人一看“大哥”走了,也纷纷退散。 但临走时,他们也要恶心周渡野,褪下裤子,朝着蜷缩在地上,朝着伤痕累累的男孩放水。 周渡野怀里护着今天捡的烂菜叶和过期的食物,无名指实在是太疼了,刚才只差一点点,他的无名指就要被拽下来了。 他们提上裤子离开,嘴里说着污言秽语,令人恶心的声音逐渐离去,周渡野才从地上爬起来。 腿上有一道很深的口子,已经流脓了,上面被他们恶意放了蛆虫。 蛆虫是从垃圾堆里面捡的,里面有很多烂肉,他们逼他吃那些烂掉的肉,他不吃,他们就打他,往他的衣服里丢小炮。 钟向暖看着蜷缩在地上痛苦不已的周渡野,胸口又闷又痛,他才这么小,怎么就被人虐待成这样了。 她喊他,怕他动来动去造成第二次伤害:“周渡野,你别动了。” 小巷的路灯有了很久的年头,昏黄的路灯下,有一个女孩踩着光影向他奔来。 可是这段时间,每个从远处向他走来的人都是想欺负他的人。 他们会假装拿东西给他,客客气气地跟他说话,等他一靠近,他们就骂他、打他,嘲笑他捉弄他。 周渡野看女孩离自己越来越近,奋力挣扎想要逃跑。 但身上太疼了,痛的他浑身筋挛,他动不了,只能认命地躺下护住自己的脑袋。 鞠夏茶和钟向暖看着周渡野的动作都快哭了。 她们哄着他去医院,可周渡野就跟小兽一样提防着她们。 不让她们靠近,无论鞠夏茶怎么好声好气劝说都无济于事。 鞠夏茶没办法,只能来硬的,强行抱着周渡野去医院。 鞠夏茶把周渡野带去了急诊。 医生说周渡野的手要重新手术,接上的肌腱又断了,而且身上的大伤小伤基本要清创,肉都快烂掉了。 无名指只剩一点皮跟指根粘着。 鞠夏茶抱着钟向暖不让她看周渡野的伤口,因为他的伤口实在是太吓人了。 裸露在空气中的伤口都黑了,血污和污秽遍布在他的伤口附近,上面都长白色的东西了。 周渡野不肯来医院,他不愿意接近鞠夏茶,想跑但跑不动,被鞠夏茶强行抱着绑到了医院,现在在医院也不老实,被两个护士按着动不了,医生才能看他的伤口。 “家长签字准备手术吧,孩子的无名指都断了,身上伤得这么严重才想起来医院。”医生语气很严肃,透着恨铁不成钢的无力感。 鞠夏茶开口问医生:“我不是这个孩子的家长,这孩子……家里情况有些特殊。” 医生也没料到这种情况,可是手术必须监护人签字的,出了事情他们也没办法承担,医生开口:“要不报警吧,这么拖下去也不行的。” 鞠夏茶不想,但救人救到底,这么小的孩子她也狠不小心弃之不顾。 医院帮忙报了警,警察来问鞠夏茶周渡野住哪,父母姓名,知不知道他住在哪。 鞠夏茶一问三不知,她哪知道这个孩子住哪。 但鞠夏茶有周渡野母亲的信息,她对警察说:“他妈妈就是那个被人在停车场捅死的那个律师,帮人打官司赢了被对方嫉恨的那个女人。” 这么一说警察就明白了。 第2章 周渡野的妈妈是怎么死的这件事当…… 这件事当时引起了很大的轰动,那时候电视新闻和报纸头条上都是关于这件事的报道。 周渡野还记得,他妈妈死的那天,是个万里无云的大晴天。 他跟妈妈中午的时候还通过电话,妈妈答应他吃完晚饭就带他去商场玩。 他满心欢喜的等了一天,等到的确实她妈妈抢救无效去世的消息。 小小的周渡野不明白抢救无效是什么意思。 但当他看见躺在床上一动不动、面无血色,脖子上有个血窟窿的妈妈时,才意识到妈妈死了。 死了就是见不到的意思。 外婆死了之后,他看着妈妈把外婆装进了一个小盒子,埋在土地里面,跟他说再也见不到外婆了。 周渡野问过妈妈,外婆那么大的人,装进这么小的盒子,会不会很不舒服。 妈妈当时抱着他痛哭,周渡野那时明白了死亡的意思,人只要被装进一个盒子里面,就代表死去。 周渡野在火葬场抱着妈妈的骨灰盒,哭的肝肠寸断。 长时间的哭泣让他大脑缺氧,整个人跟行尸走 肉一样,弄完了妈妈的葬礼。 后来等他回过神,妈妈和外婆一样,都被埋进了冰冷的泥土里面。 他们让周渡野懂事一点,要坚强不可以哭。 周渡野听话的擦干净眼泪,再也没哭。 可他没哭,那些人又开始说他没心没肺。 周渡野铆足了劲想流一两滴眼泪,可就是哭不出来。 来参加葬礼的都摸着他的头说他可怜。 周渡野垂头不说话,直到有一次吃晚饭时,周渡野盛饭时下意识给妈妈盛了一碗,周渡野端着那碗饭,嚎啕大哭,哭的撕心裂肺。 第3章 再过了几个星期,他从继父的儿子那知道了妈妈的死因。 妈妈帮一对母女打赢了qj官司,却被原告怀恨在心,那个男人认为是他妈妈花钱买通了法官,所以他才败诉。 男人从小偷鸡摸狗,在他们村是霸王,专门欺负弱小,他看女人死丈夫自己一个人带着女儿,就起了歹心。 他诱骗了女人的女儿。 小姑娘才十一岁,很听话懂事,小小的年纪就能操持家务,帮妈妈分担。 男人利用女孩疼妈妈这一点,骗女孩说去他家帮他打扫卫生他就给女孩五块钱。 女孩懵懂无知,听到能赚钱就答应了。 女孩后来跟周渡野妈妈说,她妈妈经常说自己肚子疼,干体力活时底下会有东西出来,邻家的阿姨说妈妈是子宫脱垂,吃一个月红糖鸡蛋就能好。 可是鸡蛋很贵,她们家太穷了,过年的时候才能天天吃鸡蛋。 女孩去菜市场问过鸡蛋的价钱,一个鸡蛋差不多要五毛钱。 五块钱,她能买十个鸡蛋了。 男人把女孩骗回家后,对女孩干了禽兽不如的事情。 他qj了女孩,甚至还把女孩关进了地窖,虐待了女孩整整两个月。 女孩的母亲找女孩找疯了,为了找女孩腿都摔断了。 男人假意帮忙找,甚至还因此得到过女孩妈妈的谢礼——一颗水煮蛋。 女孩被折磨的奄奄一息,不成人样。 后来还是几个熊孩子为了寻求刺激跑进男人的院子冒险,听见了地窖里传出的声音女孩才得救。 周渡野妈妈韩蕴洁听说了这个事情,对女孩的遭殃很悲痛,一分钱没收自讨腰包替女孩打这场官司。 男人最后被判了七年有期徒刑。 他在狱中的这几年,不仅没有一点悔改之心,反倒一直对韩蕴洁怀恨在心。 出狱后,第一件事找上韩蕴洁报仇雪恨。 周渡野的继父在韩蕴洁死后,就想把周渡野送回他生父那边。 他拿走了家里所有的钱,包括韩蕴洁的钱,想带着亲生儿子出国。 他知道周渡野生父的住址,但却怕周渡野生父不想抚养他,打算来个突然袭击,不打招呼直接把周渡野扔到他公司楼下。 他们收拾好行李,再地下车库的时候,撞上了男人的母亲。 男人的母亲知道儿子杀人要判死刑后,一直想见一面韩蕴洁的家属,希望得到谅解。 周渡野继父知道女人爱子心切,就想要讹一笔钱再出国,狮子大张口要了三十万。 只要给他三十万,他就签谅解书。 女人怎么可能拿的出三十万。 她只能每天去小区晃悠,希望能撞见周渡野继父,跟周渡野讨价还价。 结果人没等到,反而看见男人带着两个孩子再搬着行李。 女人误以为他们是要搬家,以后再也不回来。 想到还在监狱中将要阴阳两隔的儿子,女人怒火中烧。 抄起自己随身携带的水果刀就冲了上去。 男人抱着自己的儿子躲开,把周渡野推出去当了挡箭牌。 女人把周渡野按在地上,愤怒已经燃烧了她的理智,他想把刀往周渡野的喉结捅去。 周渡野伸手去挡,却被女人死死桎梏住胳膊。 手起刀落,胡乱捅割。 周渡野的手被刀刃穿透,鲜血四溅。 连手指也被斩断一根。 警察给周渡野生父打了电话。 其实韩蕴洁当初去世的时候周凛仁就来吊唁过。 他想把周渡野接走,他跟韩蕴洁分开的这五年,每个月生活费都是按期打,但是见周渡野的次数却是屈指可数,一年不超过五次。 一方面是愧疚,他无法面对孩子,另一方面是韩蕴洁不让,他工作也忙。 最重要的是,周渡野跟他葬礼上看到他来了,连忙躲在了继父身后。 他跟他说话,周渡野也不理会,直到他提出要把周渡野带走时,周渡野才开口。 他不愿意,不要跟他走。 相比他这个生父,他更信任他的继父。 周凛仁以为儿子继父会是一个好人,但自己都对亲生儿子不上心,别人又怎么指望得上。 * 周渡野被几个医生按着清创,疼得整张小脸都皱起来了。 但他就是咬着嘴唇不肯喊疼。 “孩子父亲在h市,我们刚联系上了,他可以过来,最迟今晚凌晨四点左右。”有个辅警说。 周渡野听见了这句话,整个人抗拒地扭动起来,嘴里喊着:“我不要他,我不喜欢他。” 尚且带着奶气的嗓音已经沙哑了。 周渡野声音带着哭腔,他想他妈妈了,很想很想。 鞠夏茶不明所以,对周家事情不知情,只是抹了眼泪,怜惜道:“父母离异的孩子就是可怜,幸好那天你爸死皮赖脸求我不要离婚,不然就苦了你。” 钟向暖被妈妈紧紧抱在怀里,母亲的怀抱很温暖,是钟向暖上辈子从不曾体会到的。 她搂着妈妈的脖子,将脸靠在她的肩膀上。 她知道为什么她今天要救周渡野。 一是感谢上辈子的他。 二是她要救上辈子的自己。 上辈子自己被堂兄妹欺负时,她多希望有个人能救救自己。 清创强烈的疼痛让周渡野疼晕了过去。 钟向暖蹲在病床边,看着眼前稚嫩面黄肌瘦的小脸,用手指轻轻戳了戳他的手背。 冰凉凉的。 跟上辈子抱着她,安抚地拍她脊背的手一点也不一样。 那双手是温暖的。 而这只手很冰很冰,上面还有参差不平的伤疤。 回家的路上,钟向暖问鞠夏茶:“周渡野的爸爸会带着他去h市吗?” 他爸爸好像也不是对他非常上心。 鞠夏茶对周渡野的生父嗤之以鼻:“要带走早带去了,哪有把自己亲儿子丢给继父养的,不是心大就是蠢,想要面子过得去就说什么怕孩子适应不了新的环境,其实说白了就是不想负责任,我看他亲爸估计在外面有别的孩子了。” 周渡野爸爸有别的小孩了,所以不喜欢他。 好像所有人都认可这个理由,所有人都在为周渡野爸爸找一个合理的借口。 父母不爱孩子哪有那么多借口,就是不在意,觉得无所谓,反正死了一个孩子再生一个就好了。 周渡野父亲嫌弃周渡野右手残疾,又沉默内向,后来好像又生了一个孩子。 男孩女孩她倒是记不清,只记得岑尧那时候天天去见周渡野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妹,指望用周渡野的家事做话题攻击周渡野。 话说到底,就是这个孩子不能给他们带来利益。 钟向暖能跟周渡野感同身受,他们两个都没有安全感,上辈子留给她的阴影太大了,没有一个人爱她,她就是一个可随意抛弃的废棋子。 死之前还要被充分榨干最后一丝价值。 她上辈子,活得太憋屈了,比田小草还憋屈。 至少田小草还要一个对她正常的老公和婆婆。 而她呢? 老公和婆婆都有一种缺失脑干的美。 所以这一世,哪怕重生在了一个父母爱她的家庭,她也依旧惶惶不安。 母女二人到家的时候已经快八点了。 鞠夏茶怕女儿饿,特地在路上给她买了一个火腿肠玉米包。 钟父是大货车司机,这几天天太热所以在家休息几天,等钟向暖一开学他也要走了。 钟父是个比较古板的人,对待钟向暖很奇怪,说差但是事事都要过问,说好但又不怎么跟她亲近。 钟父不苟言笑,钟向暖还挺怕他的。 钟父看钟向暖她们回来,从房间探出头:“这么这么晚才到家,还等着你们吃饭呢。” 鞠夏茶看着迎面走来的丈夫,面露不耐,语气阴阳 怪气:“这么有时间回来,不去伺候你妈那个病弱老太太了?” 鞠夏茶说的话太过刺耳,明晃晃带着火药味。 钟父听了这话,也不高兴,但敢怒不敢言,尽量缓和语气:“我不是把妈送回去了吗?” 第3章 他成了残疾人(小修)钟向暖知道…… 钟向暖知道他们因为什么吵架,原主入院的原因跟她那个奶奶脱不开关系。 原主奶奶不喜欢鞠夏茶,觉得鞠夏茶太强势了,而且不好欺负,她这个婆婆不能施展威严。 所以对鞠夏茶从来没有过一个好脸,鞠夏茶被老太太看不起,天天热脸贴冷屁股,时间久了也开始对老太太有怨言。 两人相看不爽,几乎不能住在同一个屋檐下。 但是鞠夏茶要照看菜市场的生意,而且这段时间菜场出了小偷,不偷钱只偷吃的,商贩都害怕是老鼠,她也很担心,真要是老鼠这批菜都得换,不知道要损失多少钱。 而且有老鼠在,她也不敢把女儿放在菜场,被咬了怎么办? 第4章 最重要的是菜市场临近十字路口,来来往往的车辆很多,女儿又想去马路对面的公园玩,前段时间一个孩子过马路就被酒驾的司机撞了,鞠夏茶对钟向暖宝贝得紧,丈夫要出去找活,不能长时间在家照顾女儿。 鞠夏茶担心女儿安全,实在没办法,只能把婆婆找来帮忙照看女儿。 怕婆婆不高兴,每个月还给五百块钱做生活费。 婆婆看鞠夏茶给自己这么多钱,心里又开始不舒服,觉得鞠夏茶花的都是她儿子的钱,一次争吵意外得知家里的燃气费都是鞠夏茶交的,老太太眼珠子一转,就开始干坏事。 她故意把家里的燃气开着,就想着把燃气耗光,让鞠夏茶多交钱。 老太太带着钟向暖出去玩,本来是想等三个小时后就回家,结果路上跟人唠家常忘记了时间,钟向暖想回家老太太嫌烦,就叫钟向暖自己去一边玩。 钟向暖背着老太太回家看电视。 钟向暖家很小,只有四十平,厨房和客厅挨的极近,且没有厨房门,燃气扩散整个屋子只要很短的时间。 钟向暖看电视看入了迷,哪怕觉得自己昏昏沉沉也以为是自己下午没睡午觉困了。 等老太太想起钟向暖时,钟向暖已经因为一氧化碳中毒晕过去了。 按照重生在他人身上的套路,按理说原主一般都已经死翘翘了。 所以钟向暖就占据了这副身子。 钟向暖当时得知这件事的时候,瞳仁里都盛满了震惊和惋惜。 这对小女孩来说太不公平了。 原主奶奶看钟向暖生命垂危,吓得都快想一了百了。 不用鞠夏茶开口,自己就收拾东西灰溜溜地跑回乡下了。 钟父也因为这事对母亲有怨言,从那天起他就没跟母亲说过话,这次和她在一起,还是送她回老家。 钟父看妻子又要开始唠叨,立马抱走钟向暖当挡箭牌:“走,你不是说想要芭比娃娃吗?爸爸给你买了一个最大的,里面有做饭的小锅和好多裙子,我们两个一起玩。” 钟向暖二十九岁的灵魂装在一个六岁孩子的身体里,所以真的不知道怎么表露出对芭比娃娃的喜爱。 但看着钟父一脸的期待地看着他,眼里充满了期望和欣喜,钟向暖看着他的眼神,心底被触动。 两只雪白的胳膊紧紧地抱紧了钟父的脖子,心底的热流蔓延全身,钟向暖眼底发热,只明白了,什么叫爱与期盼。 吃完晚饭,鞠西茶帮着钟向暖放水洗澡。 红色的大澡盆,里面撒了点花露水,洗起来香香的。 洗完澡,钟向暖问妈妈:“妈妈,我们明天可以再去看看周渡野吗?” 鞠夏茶说好:“警察叫我明天再去一趟。” 钟向暖也想去:“妈妈,带我一起去好不好?” “不行,大人办事你去干吗。”鞠夏茶果断拒绝。 “他被人打得很惨,那是欺负人,我要跟警察和他爸爸说啊。”钟向暖说。 她怕周渡野会因为难以启齿和害怕而让那些坏人逃过一劫。 他毕竟是个才六岁的孩子,怎么可能不害怕留下阴影。 鞠夏茶想了想答应了。 躺在床上睡觉的时候,钟向暖想了一个特别复杂的问题。 她为什么会重生,又为什么会重生在周渡野的身边。 她死前只有一个质朴的愿望,那就是重回小学,带着记忆做一个无忧无虑的学霸。 这个愿望听起来肯定很有病。 毕竟没有哪个人死前的愿望是这种。 但是她真的很想做一个被人拥戴喜欢、让父母骄傲的人。 她前世成绩不好,父母在家族的地位也不高,因此,父母总会把爷爷奶奶不喜欢他们的原因怪在她头上。 是她成绩不好,不优秀,比不过堂兄妹才害得他们家这么惨。 父母经常吵闹,她也无心学习。 上了初高中,钟向暖因为父母离世过继在叔叔伯伯的家中,被叔伯刁难,堂兄妹欺负,课本被撕,被打骂得鼻青脸肿,被校园霸凌已经是常事。 经常请病假不去上课,成绩自然不用说,上了两年国际本科就被送去联姻,连大学文凭都没有拿到。 因为这点,经常被笑文盲。 看着别人因为学历而大放光彩,独立自主时,她都会特别失落。 他们能靠学历养活自己,不靠他人脸色,而自己只能躲在角落供人取笑。 所以,她这辈子只有一个愿望。 必须靠读书改变命运。 只要学不死,就往死里学。 但是,让她和周渡野相遇的原因是什么? 她唯一能想到的原因只有周渡野成绩好这一点了。 他成绩好,自己要是跟他玩得好的话,他应该能带带自己吧。 钟向暖对自己还是非常有自知之明的,她确实不是学习那块料。 所以靠外力辅助就非常重要了。 钟向暖第二天去见了周渡野。 鞠夏茶给她穿了一件粉色的旗袍,上面还有孔雀和牡丹花做装点。 这件旗袍,钟向暖上辈子也穿过。 她当时可喜欢了,可是堂妹也有,堂妹不允许她跟自己穿一样的衣服,妈妈怕得罪伯伯,就不允许她穿了。 但她现在可以自由自在地穿各种裙子了,没有人会欺负她,会有人保护她。 钟向暖过去的时候,周渡野刚做完手术还在观察。 医生说周渡野的无名指必须要截肢才行,因为断指再植后没有养好,里面的神经和血管都萎缩死亡了,还伴着严重的感染,要想保命,就必须截掉。 而且周渡野日后也不能用右手来做些比较精密的事情了。 小拇指和大拇指几乎失活了,弯曲都困难。 周渡野的父亲听完医生的话沉默了很久,劳神奔波了一晚上,他变得很憔悴。 鞠夏茶上前,也不知道怎么安慰。 毕竟周渡野变成这样,他有百分之百的责任。 一开始周渡野被砍断肌腱的时候,医生告诉他只要好好做康复锻炼,恢复到完好如初的概率很大。 但现在,周渡野成了一个残疾人。 警察走过来,跟周凛仁介绍了鞠夏茶。 周凛仁很感激鞠夏茶,如果不是她,周渡野估计现在还被人欺负。 周凛仁给了鞠夏茶六千多作为感谢费,鞠夏茶哪见过有人出手这么大方,连连推辞不敢要。 “给孩子买点补品吧,我要这么多钱干吗?” 鞠夏茶嘴上这么说,但内心对这个男人非常的唾弃。 有这么多钱还能把小孩养的命都快丢了,也是人才。 周凛仁看着可爱的钟向暖,心中不免又泛起一阵酸涩。 他儿子本来也是这么可爱的。 可是因为他,因为周渡野的继父和思想扭曲,道德败坏的母子,导致他的一生都毁了。 周渡野醒来的时候,鞠夏茶她们还没有走。 钟向暖跟着妈妈进来,看着病床上孱弱的周渡野,蹙着眉头,心里很难过。 周凛仁问周渡野疼不疼,周渡野不说话,周凛仁习以为常地笑了笑,转头跟他介绍了鞠夏茶和向暖。 “阿野,这个阿姨是昨天送你来医院的人,这个小妹妹是昨天救你的那个人。” 周渡野抬起眼看着站在床头的人。 视线刚好和向暖对上。 向暖看他看过来,立马弯了眉,勾唇轻笑。 周渡野瞥开眼,不去看她。 他认识这个女孩。 第4章 抛弃他周渡野和她是一个绘画班的…… 周渡野和她是一个绘画班的同学,两个人不在一个班,手工课也不是同桌。 但他就是知道她数学很差,两位数以内的加减法都不会做,每次老师喊人上黑板的时候她都害怕得要死,十题能错八题。 他也知道她爸爸是开大货车的,因为绘画课的时候,她最喜欢的事情就是画红色的大卡车和一眼望不到头的高速。 高速路的尽头,是一片烂漫的花海。 她每天都会扎各种各样的头发,班里的女生都特别羡慕她。 “周渡野,我叫钟向暖,你认识我吗?” 钟向暖从鞠夏茶那里得知,他们两个是一个幼儿园的,幼儿园不大,他们应该碰过面吧。 钟向暖站在他床边,正对上他跟狗啃过似的头发,那是被欺负他的人剪的,钟向暖今天扎了双鱼骨丸子头,格外俏皮可爱。 “你好些了吗?是不是还是特别疼。”钟向暖不敢去碰他,怕他不喜欢。 周渡野还是不说话,消瘦的脸上挂着明晃晃的口子,大人也不好说他不礼貌。 鞠夏茶笑了笑,通情达理道:“没事,孩子估计是麻醉还没缓过来,我们就先走了,孩子没事就好。” 周凛仁送他们出医院,上出租车的时候,钟向暖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塑料盒,里面装着两条手串。 第5章 钟向暖笑盈盈道:“叔叔,这个是桂花手串,香香的可好闻了,你拿去给周渡野吧,他这段时间都不能下床了,不能闻桂花香了,你放在他床头就可以了。” 这是她今天特地早早地起床摘的桂花。 早上太阳还没出来,桂花没被日光长久照射,花瓣都特别饱满,饱满的桂花串出来的手串才特别好看。 先串四朵丹桂,再串六朵银桂,这样串出来的手串格外精致,层次分明,而且更香。 她不知道送什么东西才能给周渡野留下印象,或让他枯燥的住院时光过得舒服些。 思来想去,她这个年纪能亲手完成的礼物也只有串花链了。 钟向暖前世在京北,很少看见桂花。 直到重生来安南,她才知道秋天不只有黄色的银杏树叶,还有桂花。 周渡野的故乡之物,他应该不会排斥。 周凛仁接过桂花手串,心里酸酸的。 摸了摸钟向暖的头,弯腰抱了抱钟向暖,心里酸酸的。 周渡野看着吊瓶里的药水快滴完时,周凛仁回来了,他手里拿着钟向暖送他的桂花手串。 “医生说再过三个小时就可以吃东西了,爸爸先给你买小米粥好不好,等你病好了爸爸就带你去吃好吃的。” 周渡野肚子很饿,浑身软绵绵的没力气,流浪捡垃圾为食的几个月,他对饥饿已经产生了巨大的心理阴影,听到周凛仁答应他可以给他买好吃的,一直黯淡无光的瞳仁终于有了些光彩。 周凛仁看儿子有了点精神,献宝似的把桂花手串拿给他看。 “看,这是刚才向暖送给你的,她说怕你闻不着桂花香,特意给你做的,可漂亮了。” 周渡野淡淡地扫了一眼,一点反应都没有,看不出喜欢与不喜欢。 周凛仁看着周渡野淡漠的小脸,心里跟蚂蚁挠痒一样不自在。 周渡野跟她妈妈很像,所以他倔强的样子跟她妈妈也是一模一样。 当年韩蕴洁发现他出轨,面对他的苦苦哀求和道歉,也是这样冷漠地对着他。 他不喜欢别人这样对他。 周渡野躺在床上,看着周凛仁把桂花手串给挂到输液架上,黄灿灿的花瓣在细碎的阳光下悠悠转。 周渡野不明白为什么钟向暖对自己这么好。 他捡垃圾,睡在公园的长椅上,拖着一只残疾的右手从垃圾桶翻吃的,甚至被她撞见了自己最狼狈不堪的模样。 其他小朋友都嫌弃自己肮脏恶心,一起来欺负她。 只有她不嫌弃他。 周渡野鼻尖萦绕着一股花香,是手串的味道。 钟向暖回到家以后,就开始准备小学入学的东西了。 爸爸妈妈给她送去了一所私立学校,一学期光学费就要两万。 钟父是不太同意把孩子送去私立的。 他觉得小学在哪读根本无所谓,小学的目的就是识字,等上了初中选好学校也不迟。 可鞠夏茶认为学校就是要从小抓紧,他们文化水平不高,教育孩子插不上手,但是也不能拖孩子后腿。 钟父觉得有道理,但是一学期两万的学费太贵了,他一年累死累活才挣十万,还要换车贷,除去养父母和每个月固定打给鞠夏茶的钱,一年不一定能存下三万,鞠夏茶一个月卖菜也才月入一千左右。 鞠夏茶要把菜市场的摊位转让,再找别的工作,钟父还是不同意。 “你卖菜赚钱还能照顾小孩,又没有老板压迫,时间自由,你现在换个工作怎么照顾小孩。” “那学费怎么办?”鞠夏茶发问。 钟父叹了口气,让步道:“你明天去人才市场看看吧。” “不行我去问大哥他们借一点。” 钟向暖偷听了父母的对话,心里跟油煎了似的。 她其实可以不去上那么贵的小学,她跟鞠夏茶说:“妈妈,小学的知识我都会,我可以不用去上那么贵的学校的。” 鞠夏茶当然不会听她的话,只是叮嘱她一定要好好学习:“你不要操心钱的问题,你只有好好读书就是给我们省钱了。” 钟向暖跟鞠夏茶保证会好好学习考上最好的大学。 鞠夏茶很欣慰,毕竟只要孩子出息,他们花多少钱多累都不觉得不划来。 钟向暖现在不担心成绩,担心的是周渡野会去哪所小学呢? 他如果被他爸爸带走怎么办? 也不是说全班就他一个成绩好的人,可她毕竟只知道他的未来是怎么样的,不用担心有变故。 而且让周渡野补习给她补课还能省下好大一笔开销,爸妈也轻松点。 他以后可是可以和岑尧抗衡的大老板,只有自己抱好这条大腿,那自己报复岑尧简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而且作为创业伙伴,她肯定能分不少钱。 那时候,她就可以给爸妈换一套大房子,带他们出去旅游了。 钟向暖第二天看妈妈去了人才市场找工作,自己偷偷换了一套衣服,拿了几个硬币出了门。 她要去找周渡野。 轻车熟路到达医院后,周渡野坐在病床上吃东西,气色看起来比昨天好太多了。 她做的桂花手串,在输液架上随风转动。 “周渡野。” 钟向暖敲开房门:“你在吃饭啊?你爸爸呢?” 周渡野是用左手拿勺子吃饭的,看到钟向暖进来,内心慌乱,忙放下勺子,想改用右手,但右手被包扎得跟木乃伊一样,根本动不了。 他索性放下勺子不吃了。 “你吃南瓜饼吗?我妈妈今早炸的。” 钟想暖拿出一个铝制饭盒,外面还套了一个小碎花布套子。 钟向暖把饭盒打开,露出里面装着的黄灿灿的南瓜饼,钟向暖把饭盒推向他:“外面裹着饼干的是没有红豆沙的,没有带饼干的是里面有红豆沙夹心的。” 钟向暖拿了一个掰开:“你自己拿着吃,还是热的。” 周渡野不说话,伸出右手把饭盒推远。 意思很明确。 我不吃,拿着你的饭盒一起走。 钟向暖趴在桌子边,看着头顶旋转的手串,问他:“我送你的手串你喜欢吗?” 周渡野不想开口跟她说话,抛下自尊心,用左手拿起勺子大口喝粥。 钟向暖没话找话,接着道:“你想不想要风车啊?我会用玉米叶做风车。” 周渡野不说话,但脸上明晃晃写着不信她。 之前手工课的时候老师教过他们做纸风车,她做得歪歪扭扭的,风车都转不起来。 周渡野咽下嘴里的粥,冲着女孩恶狠狠道:“我不喜欢,你别来烦我。” 特别凶。 钟向暖觉得自己天生就是受虐体质,被周渡野这么恶狠狠地对待,她依旧能笑颜如花。 毕竟是有求于人,受点气也没什么。 钟向暖抿了抿唇瓣,估摸着时 间也差不多了,跟周渡野说:“我要去博兴小学了,你要去哪个小学啊?” “你会跟你爸爸去别的城市读书吗?” 周渡野听着她一个接一个的问题,脑仁都疼。 钟向暖说:“你不会去国际学校吧?你以后会出国吗?” 周渡野对国际学校没概念,但他之前听妈妈提起过国际学校。 妈妈说国际学校有助于他学习英文,而且学习压力也小很多。 妈妈希望他英语好,希望他以后能出国读书。 周渡野喝完了粥,开始躺下睡觉。 钟向暖也待不下去了,跟他说:“你如果想去博兴外面两个可以一起哦,我们认识,有个照应会好很多。” 钟向暖帮周渡野把餐桌推回到床尾,想了想还是把南瓜饼带走了。 如果周渡野不吃,扔掉就可惜了。 周渡野听到脚步声渐远和关门声才睁开眼,他翻了一个身,看着空空如也的床头柜,周渡野心底久违地感到失望。 她这么可以把送给他的东西再拿回去?! 周渡野赌气般地躺平,想着她刚才说的话。 她好像很期望自己和她去一个小学读书。 她说两个人能有照应。 可是去了学校,他作为一个右手残疾的人,就算再怎么低调也会被拎出来作为重点关注对象的。 到时候,被老师指定帮助他的人最大概率就是跟他认识的钟向暖。 钟向暖一开始会照顾他,帮助他。 可是时间久了,她或许会嫌弃自己的麻烦,会因为别人的嘲笑而疏远他。 周渡野坐直身子,打开抽屉,里面有很多奶糖。 金丝猴奶糖和喔喔奶糖只有过年的时候妈妈才会给他买。 第5章 分你一颗糖韩蕴洁最关心周渡野两…… 韩蕴洁最关心周渡野两件事,一个是安全,另一个是学习。 韩蕴洁从不让周渡野吃甜食,因为会蛀牙。 在其他小朋友晚上睡觉前还没有养成刷牙习惯的时候,韩蕴洁就已经带着周渡野去牙科诊所弄牙齿涂氮以防蛀牙了。 第6章 每隔半年,韩蕴洁都会带他去检查牙齿。 韩蕴洁那时候跟周渡野保证,会在他九月份开学前带他去检查一次牙齿,回来的时候会给他买一大包糖。 可最后周渡野没吃到奶糖,也没有了妈妈。 周渡野昨天晚上太想妈妈了,所以迫不及待想尝一尝奶糖的味道。 他想知道,奶糖到底是不是他想象中的那样甜。 钟向暖今天过来的时候,他其实有想过给她分一包奶糖。 但是他怕她会嫌弃,会拒绝他。 前几天去捡垃圾的时候,有个丢垃圾的阿姨看他可怜,给了他几颗糖果和十块钱。 他很不好意思地接过钱,说了好几声谢谢。 他拿着钱买了馒头,吃饱后才有力气问路走回原来的家。 他继父给他租的房子离原来的家很远。 远到周渡野足足走了一个月。 他每天都在问路,可认真告诉他回家的路的人却很少。 他也不敢贸然上前问,因为他怕有拐卖小孩的。 他不敢走太远,因为走远了就意味着他没地方睡觉。 他最终找到了家,也遇见了之前的朋友,他满怀期待地把糖果给他们,却被他们当成了折辱他的工具。 被吃进嘴里的糖果吐到满是灰尘的地面上,他们按着他的头逼他吃进去。 五颜六色的糖果,裹满了他咸苦的眼泪。 “阿野有次出去捡垃圾被人捉弄,钥匙不知道丢哪里去了,他又找不到房东。” 找不到房东,周渡野只能睡在楼梯过道里。 周凛仁去银行拿钱时恰好遇见了鞠夏茶,两个人碰面就聊了会儿天,聊着聊着就变成周凛仁的个人诉苦现场。 鞠夏茶听完,心里面也跟油煎似的难受:“这幸好是夏天,要是过几天入了秋那孩子可真完了。” 周凛仁又说:“阿野聪明,自己找回了原来的小区,可是保安不让进,那房子被他继父卖给了别人。” 周渡野不肯走,在小区门口徘徊,但被保安嫌弃是脏兮兮的乞丐,影响小区的形象给打走了。 而且跟周渡野之前玩的好的小朋友,也在背后捅他刀子。 这些都是警察从小区那收集来的消息。 周凛仁听到这些消息整个人毫无形象地崩溃大哭,哭得肝肠寸断。 周渡野在小区外面转,更好遇上了之前玩得好的朋友。 朋友都知道他家的事,都很害怕,有几个人一看他就跑了。 倒是还有几个留在原地跟他说话。 他们答应周渡野会带他进来,帮他回原来的家。 可是他们撒了谎,他们把渡野带到地下停车场,把周渡野打了一顿。 他们打人的理由让人觉得荒诞且愤怒。 周渡野成绩好,各个方面都很优秀,孩子的家长都拿他当榜样教训自己家的孩子,害得他们得天天上补习班,跟在周渡野的屁股后面当尾气。 这让他们不服气,这就是打周渡野的理由。 况且周渡野在小区被人弄伤,家长觉得晦气,都不让自己家的孩子出去玩。 他们不能出去玩,整天只能闷在家里写作业。 所以他们有一肚子的气和一身的力气要发泄。 这是周渡野第一次被打,他被打得脸上都是伤,很明显。 他们放话,周渡野再敢来小区他们,就砍断他的左手。 周渡野毕竟是个孩子,被曾经信任的好朋友这么对待,犹如丧家之犬一样被丢出来,周渡野在他们的恐吓下落荒而逃。 尽管伤痕累累,但是也要生存。 周渡野带着一身伤捡垃圾的时候,被菜市场的小恶霸发现。 他其实盯周渡野很多天了,但因为担心周渡野身边有人,一直不敢动手。 看着周渡野一身伤,恶霸有恃无恐,开始肆意打骂周渡野。 周凛仁觉得自己非常失败,他不是一个好丈夫也不是一个好父亲。 鞠夏茶心疼周渡野,但她毕竟是外人,况且现在还要自己的事情要做,也聊不下去了,安慰了周凛仁几句就急着要走:“周先生,我要走了,那边我还要面试,下次聊哈。” 周凛仁:“你要找工作啊?” “对,想找一份工资高点又能照顾到孩子的工作,不过挺难的。” 周凛仁现在挺喜欢和鞠夏茶说话的,闻言又多问了几句:“你家暖暖要上小学了吧,你们准备去哪个小学啊?” 鞠夏茶弯唇一笑,提了提肩上的包道:“我们家普普通通也上不了什么太好的小学,像什么安大附小,师范附小不用想的,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私立学校。” 周凛仁听了她的话微微颔首,给了鞠夏茶一张他的名片:“这是我的名片,我昨天忙糊涂都忘记给你了,你拿着吧,以后有什么事情可以打电话给我。” 鞠夏茶接过名片,大致扫了一眼。 周凛仁。 辉万集团建筑设计所。 鞠夏茶晚上回家一查,发现周凛仁所在的集团是国内顶尖的设计集团,他自己也非常厉害有实力,年纪轻轻就做到了合伙人的位置上。 难怪出手那么阔绰,合着是富豪啊。 周渡野知道他爸爸不缺钱,看着周凛仁买给他的昂贵玩具,他却一点都不高兴。 “爸爸带你回我工作的地方好不好?那里有好多小朋友,小区里还有滑梯和蹦床,你可以和他们玩。”周凛仁跟儿子商量。 周凛仁以为周渡野喜欢自己给他买的玩具:“只有你跟爸爸回去,爸爸能天天给你买这些玩具。” 毫不意外,周渡野没有答应,他把玩具推到一旁,没有看一眼。 没有人想和一个没有手指头的怪物玩。 “我不想去。”这里有外婆和妈妈,他如果走了,以后谁来给外婆和妈妈的坟墓扫墓。 “那这样,爸爸和你玩一个游戏好不好。”周凛仁掏出一张白纸和一把裁纸刀。 “这里面有七所小学的名字,四所小学在安南,还有三所小学是爸爸那边的小学,你随便指一个,你指哪一个爸爸就让你去哪所小学。” 周凛仁不清楚儿子的学习水平,但在他的印象里,幼儿园都小孩子能写出自己的名字已经是不错了。 他不想当一个恶人,让周渡野觉得自己是一个强势的父亲,所以他通过这种办法,让周渡野 自己选择,日后有什么怨言别牵扯到自己头上。 周渡野认识的字不算多,但是小纸片上面的字他都认识。 他的目光从各所大学附属小学上移开目光,将目光定格在最下角和中间的一所小学上。 他不认识“博”字,但是他认识“兴”字。 钟向暖昨天说她会去博兴上学。 可是现在有两所小学的校名后面都带着“兴”字。 周渡野淡漠的瞳仁盯着博兴看了半天,他看了很久,久到周凛仁以为它在发呆。 “想好没有,你到底想去哪所小学?” 周渡野的手指在两个校名间徘徊,犹豫不定。 “爸爸给你一分钟,如果你自己拿不定主意,我们就抽签决定好不好。” 周渡野不想抽签,如果抽签抽到了别的小学,他就不能和钟向暖在一所小学了。 他觉得自己很神经,明明怕拖累钟向暖,却又忍不住想去她身边。 周渡野没有在两个校名中二选一,而是直勾勾地盯着周凛仁:“我想去博兴上小学。” 周凛仁想问他为什么要去博兴,周渡野已经先一步蒙着被子睡下了。 被子里的小周渡野,脸红的烫人,心如鹿撞。 晚上吃晚饭的时候,鞠夏茶接到了周凛仁的电话。 周凛仁想请鞠夏茶当住家保姆。 他需要有人照顾孩子,鞠夏茶也想找一份可以赚钱还可以照顾孩子的工作。 这是一笔双赢的交易。 周凛仁简单地跟鞠夏茶表明了来意:“工资面谈你看怎么样?社保我会给你交,一个月四天假可以。” 鞠夏茶在电话那头有些犹豫,周凛仁说他儿子也会去博兴,两个小孩一起照顾更方便,况且周凛仁给的工资不会太低,确实是一件两全其美的事情。 鞠夏茶说:“我考虑一晚上,明早就给你回复。” 钟向暖知道妈妈会去周渡野家工作的时候很意外:“周叔叔给你打的电话吗?” “对,我觉得这个工作还挺不错的,又能带你又能挣钱。” 还能让她和周渡野相处的时间变多。 “妈妈,你会去吗?” 钟向暖第二天又和妈妈去了医院,再见面的时候,周渡野脸上细小的口子已经愈合了。 周凛仁和鞠夏茶签好了协议。 一个月两千七,吃住均在雇主家。 签了协议鞠夏茶就要开始上班了,还有一个星期就到九月了,所以这一个星期算是试用期,工资只有两百。 第7章 鞠夏茶帮周渡野擦脸,周渡野自尊心强,能自己做到的事情从不假手于人。 鞠夏茶把毛巾上的水拧干递给周渡野:“我去打水,你擦完放盆里,我来收拾。” 第6章 我想写下你的名字周渡野擦完脸,…… 周渡野擦完脸,看着站在他床边的才说话:“我们以后就是一个小学的了,你说我们会不会分去一个班啊?” 周渡野不说话,他其实不想跟她在一个班。 不然她跟自己亲近,会被别人一起嫌弃的。 “要是我们在一个班,我们做同桌好不好?” 周渡野打开抽屉,拿出本子和铅笔,他要练习怎么用左手写字了,他的右手连抓握的能力都只有别人的一半,以后都不能正常地拿笔写字了。 打开抽屉的时候,里面存放的奶糖映入他的眼帘,周渡野看着钟向暖,抓了一把糖放在小餐桌旁边,打开本子开始练字,每写几个字都会微微抬头看看钟向暖和糖果。 钟向暖误解了周渡野的意思,拿起一个奶糖剥去糖纸:“你要吃这个啊。” 钟向暖把糖递到周渡野嘴边:“吃吧。” 周渡野偏过头,声线僵硬地吐出几个字:“我不吃,给你吃。” 钟向暖心底乐开了花,把奶糖塞进嘴里,眉眼弯弯,声音甜糯,奶味在嘴里扩散,钟向暖含糊不清道:“周渡野,谢谢你。” 周渡野握紧手中的笔,手臂克制不住地发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写字。 晚一点的时候鞠夏茶去菜市场跟菜市场负责人对接摊位,钟向暖依旧在桂花树下自己玩。 申思瑶跑来跟她说话,她过来的时候钟向暖一时还没认出来是她。 申思瑶头发剪短了,剪成了男孩子那样的发型。 申思瑶看钟向暖看她时脸上藏不住的惊愕,自己也跟着垂头丧气:“不是要上小学了吗,我妈把我送去了一个寄宿学校,她怕寄宿学校没吹风机我湿着头发睡觉感冒,就把我头发剪了,说这样我也不用费心思梳头发。” 钟向暖不知道该说什么,住寄宿学校半个月回一次家已经够惨了,偏偏连留长发的权力都没有。 “没事的,以后等你大了你就可以留长头发了。” 申思瑶噘着嘴很不高兴,但她真的很羡慕钟向暖:“你爸爸妈妈真好,天天把你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也不会嫌菜市场脏不给你买裙子,不会不想多花钱给你买大几号的衣服鞋子。” 衣服买大一码明年还能穿,颜色买深一点这样不容易显脏。 钟向暖也时常听钟父这么说,他不舍得给自己花钱,每次都会给自己买大一号的衣服,怕钟向暖难过还会特别强调是怕自己明年长胖穿着不舒服。 申思瑶问她:“你去哪个小学?” “博兴,你呢?” “二小。” 申思瑶有些难过:“那以后我们就见不到了,而且你妈妈也要换工作了。” “不会的,我还是住着附近啊,周末我来找你。” 桂花谢得快,菜市场附近的桂花都谢得差不多了,钟向暖就给申思瑶编了一个茉莉花串。 “我妈妈种的茉莉花盆栽,我偷摘的,特意送给你的。” 申思瑶接过花串,看着钟向暖白皙的小脸,突然严肃起来,拉着她说:“暖暖,你是不是不想跟我玩了?” 钟向暖知道申思瑶说的是哪件事情。 人之初,性本善。 但小孩也有自己的社交,他们善良不代表那些大一些的人也善良。 有时候潜移默化造成错误认知也尚可挽回。 钟向暖没有揣着明白装糊涂,她郑重地跟申思瑶说:“思瑶,以后别这么干了,这种事情能躲就躲,能帮就帮,但也别逞强,任何情况下都要以我们自己安全为重的。” 申思瑶今天掉了一颗牙,说话都漏风,听完钟向暖的话牙龈酸酸的,她问:“所以那天真的是你救的周渡野?” 钟向暖悟出了她话里的其他意思:“有人在背后说我?” 申思瑶点头:“范敬诸的妈妈前几天被警察找过了,警察知道了范敬诸打架的事情,我妈妈说他们家摊上官司了要赔好多钱呢,那天所以欺负周渡野的都遭殃了。” “他们说你是告状精,范敬诸妈妈也在骂你,说你爱管闲事,以后烂手烂脚。” 钟向暖听完她的话,好似大冬天被泼了一盆冷水。 她直勾勾盯着申思瑶,语调低沉:“是你告诉他们的?你说什么了?”就她们俩没人参与打人事件,谁告的密一看便知。 申思瑶慌了,急忙解释:“他们怀疑是我告的密,威胁我,我害怕。” 申思瑶的声音越说越小:“对不起,不过他们不敢欺负你的,我当时就是觉得周渡野太脏了才不喜欢他,但我没想欺负他的,你能不能别把我说出去啊,我害怕去少管所。” 范敬诸好几天都没来菜市场了,大人都说范敬诸是进监狱了。 她这几天一直惶惶不安,生怕钟向暖把她供出去了,她不想当劳改犯人。 申思瑶快哭了,钟向暖暗暗吐了口气,看着她泪汪汪的眼睛,只觉得现在的孩子太好骗了,再过七八年互联网发展起来了,孩子眼界开阔,哪个小孩信这个。 钟向暖只能跟她说没事了,不会把她抓去做劳改犯的,申思瑶才停止哭泣。 申思瑶真心不想钟向暖跟周渡野玩:“我跟你说,你离周渡野远点,他可恶心了,我那天亲眼看到他捡垃圾桶的垃圾吃,而且他还用手指蘸零食包装袋里的残渣吃,别人啃过的果壳他都啃。” “可他没有东西吃,不吃东西就死了。范敬诸他们几个人吃辣条被辣到了,不敢回去找妈妈拿水喝,不是去公共厕所直接嘴对着水龙头喝自来水的吗?那可是厕所!还是公用!”你 们难道不嫌恶心? 申思瑶看着钟向暖无辜的大眼睛,一时间无言以对。 “你为什么这么护着他?”申思瑶很生气。 “我也护着你啊,那天要不是我拉着你跑,你早就和范敬诸一起去少管所了。”钟向暖觉得自己在欺负小孩子。 申思瑶又被钟向暖的话伤害到了,一个人唉声叹气地走开了。 钟向暖知道妈妈以后要去周渡野家住了,非常的舍不得。 周凛仁在博兴小学附近买了一套房子方便周渡野上下学,鞠夏茶肯定也是要过去的。 博兴离他们的家就二十分钟的车程,鞠夏茶计划每次放学先把周渡野送回家,再送女儿回家,但周凛仁较为通情达理,说可以把暖暖带到新房子住,新房子有三个房间,刚好可以腾出一间给钟向暖。 其实周凛仁这样做也要私心,毕竟鞠夏茶也要操心自己女儿,早送晚接,肯定不能全神贯注地照看他儿子,到时候出了什么事就不好说了。 况且这么多小朋友只有钟向暖不嫌弃他,欺负他,周渡野内心虽然面上冷冰冰的,但是心里面还不知道多喜欢她。 让钟向暖和他待在一起,对他们父子来说有很多好处,起码他不会担心他儿子会得什么心理疾病了。 鞠夏茶很不好意思,突然就改变了对周凛仁的看法。 他只是一个太忙的男人,他还是非常爱自己孩子的,只是每个人爱的方式不同。 周渡野还要在医院住半个月才能出院,所以开学他是赶不上了。 新生入学的时候班主任会给每个小朋友发一个挂牌,上面写着自己的姓名和班级,方便刚入学的小朋友不小心脱离班级后将人送回去。 周渡野没来,他的挂牌是钟向暖帮忙领的。 挂牌领回来后,小朋友要自己写名字和班级。 钟向暖拥有前世记忆,再加上她前世被爸妈逼着练字,硬笔字写得很漂亮,遒美隽秀,娟秀工整。 现在坐的位置都是随便坐的,老师还没分座位,她旁边坐的是一个叫孙文鹿的女孩子,好像是教职工的女儿。 孙文鹿很快写好了自己的名字,钟向暖不经意间瞟了一眼,很规整的字,但是依旧带着小孩子的稚嫩。 她心里有了一个数,下笔时控制了力道,尽量将字写得圆润一点。 孙文露故意将自己的字露出来给钟向暖看,就是为了引她注意。 因为妈妈说过,自己的字肯定是所有小朋友里最漂亮的,到时候所有小朋友都会羡慕她,求着她帮自己的新课本写名字。 可是钟向暖没看她一眼,甚至没夸她身上的裙子,她这条裙子可是小燕子的同款,她竟然看都不看一眼。 孙文鹿发现,除了一个叫范敬诸的男生之外,根本没人能注意到自己。 小朋友第一天上学,肯定避免不了号啕大哭,很多小朋友刚收回眼泪,却又被班主任布置的任务难哭。 他们根本就不会写字啊! 有些小朋友回自己的名字,但是班级的班不会写,照葫芦画瓢写得很不好看。 第8章 他们的班主任姓吴,刚生完宝宝,俗话说一孕傻三年,况且这也是她第一次带一年级新生,根本没想到小朋友不会写字的问题。 吴老师柔声细语道:“同学们别哭了,现在都把自己的挂牌放桌子上,老师自己下来收,收上来老师自己写好了再发下去好不好。” 底下的同学都乖乖答应,拖着尾音的好听的人心都化了。 同学把挂牌放在了桌子上,钟向暖看着周渡野的照片,笔尖停留在姓名那一栏,迟迟未下笔。 她想写下周渡野的名字。 第7章 阿野一直等你回来老师的字迹和她…… 老师的字迹和她的字迹,周渡野应该认不出来。 “老师,我写好了怎么办?擦不干净了。”小朋友初到一个新环境,很容易因为自己的做法跟别人不一样而害怕。 “写好了也没关系,不管有没有写好,都要放在桌子上,老师看看你们有没有写错。”吴老师一组一组地收挂牌。 钟向暖坐在第三组,等吴老师收到她座位时,钟向暖已经把周渡野的挂牌写好了。 钟向暖把周渡野的挂牌压在自己底下,莫名有些羞耻感。 老师收到钟向暖这组,看见钟向暖写的字不由得吃了一惊,这孩子写的字太好看了。 吴佳琪问她:“你是不是练过字啊?练过几年?” 钟向暖看着吴老师欣喜的模样,有些不好意思:“爸爸妈妈教我写过,练了三年了。” 吴老师看着眼前冰雪聪明的小姑娘,心里非常喜欢:“你以后当语文课代表好不好?” 钟向暖弯唇勾起一抹欣喜的笑容,连连点头:“我当,我愿意。” 吴佳琪哭笑不得,嗔笑道:“你知道语文课代表是什么意思吗?” “知道的,就是要配合语文老师完成教学任务,帮忙发作业,收作业。”钟向暖严肃着小脸说道。 吴佳琪看着她一本正经的样子,摸了摸她的脑袋,真心觉得钟向暖是个聪明的孩子。 孙文鹿看着钟向暖被老师夸赞,整个人都快要哭了。 她从小到大都是人群中的重点,不少人夸她是鹤立鸡群,明珠一般的存在。 自己才应该是人群中被人第一个关注的,孙文鹿拿起挂牌,把挂牌递到吴老师面前,用规范的普通话跟老师说话:“老师,这是我写的挂牌。” 孙文鹿的声音不大,但前后桌也能听见,他们听见孙文鹿的普通话,都憋不住想笑。 安南也属于一线城市,接触普通话比其他地方早。 可是他们除了在诗歌朗诵比赛的时候会说普通话,其他大多数时候都是说方言的。 幼儿园并没有强制说普通话,乍一听孙文鹿那口规范的普通话,都觉得有点招人笑话。 吴老师看人嘲笑孙文鹿,严肃地拍了拍桌面:“有什么好笑的,我们学生本来就是要说普通话,孙文鹿说的普通话很好,大家以后都要向她学习。” 孙文鹿母亲在学校教书,父亲是公务员,这次是全家跟着他父亲调到地方来的地方来。 据小道消息,她爸的官职不低。 这些消息在老师内部都是流通的,吴佳琪看着孙文鹿倔强的小脸,大致看得出来这是一个心气高儿的孩子。 她虽然是个老师,但是也害怕被穿小鞋,当即决定给她一个职位:“文鹿,你来当普通话管理员和眼保健操带领员好不好?” 这两个职位的含金量显然不如语文课代表大,可是二大于一,只要在数量上赢了就行。 孙文鹿扬起笑脸:“谢谢老师。” “以后大家都要说普通话知道吗?不会的就跟着孙文鹿学学,等下个月国庆的时候我们一年级要在国旗下大合唱,到那时候谁还不知道怎么说普通话,谁就不许说话了,说一句方言抄十遍。” 小朋友听完都难过地叹气出声。 吴佳琪这也是为他们好,毕竟以后长大了去外面,还是要会普通话的。 “老师,你放心,我会帮您管理的。”孙文鹿很有自信心。 下课的时候高年级的哥哥姐姐帮忙把他们的语文书搬来了,班里的孩子知道钟向暖字写得好看,全部都拿着书围到她身边央求钟向暖帮忙写名字。 钟向暖哭笑不得,她还是第一次被人这么看重。 来找她的人她都来者不拒,一小会的功夫,钟向暖的桌子上都堆满了一沓子书了。 一年级的小朋友干什么都是要排队手牵手的。 有些孩子不知道厕所在什么地方,或者是一个人也不敢去厕所,所以每节课下课,老师都会带着全班小朋友一起去厕所。 男孩一对,女孩一对,两对要互相手牵手。 范敬诸和钟向暖在一个班,他心大也不怯场,在哪都能玩起来。 刚到新环境显得格外兴奋,闹来闹去的,直到老师表扬起钟向暖他才注意到她。 这个告状精! 范敬诸的怒火一下子被点燃了,都是这个告状精惹的祸。 他好心好意叫她来看人学狗叫,她竟然还敢告状! 要不是她,他根本不可能被打得满地滚。 那天的事范敬至死都不会忘记。 他玩得好好的,突然就被他妈拽过去一顿毒打。 竹丫打在他裸露的肌肤上,留下的血痕到今天都没 消肿。 警察都拦不住他妈。 看到警察的那一瞬间。范敬诸吓得腿肚子都在抖。 他不仅被打被关禁闭,甚至他家还赔进去好大一笔钱。 他爸爸因为赔钱的事情把他妈妈揍了一顿,妈妈伤得很严重,只能睡在床上,连饭都不能给他做了。 “钟向暖。”范敬诸咬牙切齿,怒视着钟向暖。 他招手叫过来刚才交的新朋友,开始说钟向暖的坏话:“我跟你们说,她跟一个叫花子玩,那个叫花子每天不论吃喝都在垃圾场解决,臭死了。” “我们不要跟她玩,她身上肯定也臭,说不定她也是睡垃圾场的所以才不嫌弃那个叫花子。” “她还是告状精,我们要是跟她玩,她肯定天天给老师打小报告。” 范敬诸人高马大,恶狠狠地说完这些话之后还凶巴巴地警告道:“我警告你们,你们不准跟她玩,我要是发现谁跟她玩,我就揍他!” 小朋友都一齐点头,不敢跟他唱反调。 “不要说话,走路谁允许你们说话的。”吴老师高声呵斥。 小朋友排队上厕所,学校厕所的门只有两个厕所的门是好的,所以大多数小朋友都在这排队。 钟向暖看着一群可爱的小女孩,内心竟然有种老阿姨看女儿的感觉。 特别是孙文鹿,从小养尊处优,所以小脸看着又白又软的,捏上去手感肯定好。 孙文鹿注意到了有人一直盯着自己,但她不想回头,因为她已经习惯别人的瞩目了。 谁叫她长得好看,但这是无法改变的,她也没有办法。 钟向暖回过神,跟其他女孩子一起说话打好关系。 她看排在她前面的一个女孩子手里面没拿纸,就主动把自己的纸递上去:“我这个纸巾香香的,你要不要。” 女孩子没有要,礼貌地拒绝:“我上小便,不需要纸的。” 钟向暖闻言有些惊愕,但还是耐心地告诉她:“我们女孩子不管是上大小便都是要用卫生纸的,不然不卫生。” 其他女孩子也纷纷应和:“对的,我妈妈也这样说,不然容易感染。” 小朋友听不懂感染是什么意思,但都明白这不是好东西。 孙文鹿看着钟向暖,觉得这个傻妞还挺善良的。 她也很惊愕,怎么现在还有人不知道上完厕所要用卫生纸。 她摸了摸自己的口袋,她记得她早上出门时特地带了一包纸的。 但摸了摸,没摸到。 呆滞了一会儿,突然想起来今天来的时候她嫌弃桌椅脏,用卫生纸擦完后就直接扔到桌洞里了。 她看着其他女孩子在分纸,但她不好意思去要。 就这么站在那里看着别人,等着别人发现她主动给她纸。 可谁能知道她想要什么? 她站在那冷冰冰的,小朋友都不敢看她。 都快轮到她了还没有人给她递纸,孙文鹿噘着嘴又不高兴了。 钟向暖阚泽孙文鹿,不知道直接该不该上去跟她说话。 上辈子的寄人篱下,让她练就了一副察言观色的好本领,她看得出来孙文鹿不喜欢她。 她的不喜欢是那种最低级的。 嫉妒夹杂着瞧不起。 这种人最难对付了,因为你不主动跟她说话,她还不知道能扭曲成什么样。 她不想给自己树敌,主动开口:“我的纸是茉莉花味的,你要不要啊?” 钟向暖没指望她会收下自己的东西,不管她是觉得莫名其妙还是觉得她狗腿子像,她要做的只有让孙文鹿把她从敌人的行列中退出。 第9章 孙文鹿看着女孩递过来的纸,扭捏了一会儿,还是伸手接过来了,声线硬邦邦地跟她道谢。 回班级的时候,钟向暖听到了男生说了周渡野的名字。 小朋友之间搭建关系的第一步就是聊天,第二步就是聊志同道合的东西。 他们刚才厕所,听着范敬之说语文课代表的事情都感到不可思议。 语文课代表那么可爱的女孩子,竟然和乞丐是一窝的? 大家一瞬间就对语文课代表改变了看法。 他们现在也不需要钟向暖帮他们写名字了,太恶心了。 钟向暖看着被拿走的语文书不明所以,有同学看她的眼神更让她摸不着头脑。 直到放学,钟向暖都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鞠夏茶来接女儿放学,看女儿出来连忙走过去帮忙提书包:“怎么样,今天早学校好玩吗?” 钟向暖违心地点点头。 “今天上课了吗?有作业吗?” 钟向暖摇头:“没有,今天第一天上学,没有上课。” 鞠夏茶牵着女儿走在路边:“我还想着你给阿野讲讲呢,他今天一直等着回来呢!” 第8章 我们俩可以一起睡“他一直在等我…… “他一直在等我?”钟向暖的眼底亮起星子。 鞠夏茶也很喜欢周渡野,虽然看着稚气未脱,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但其实他比同龄人稳重多了,不调皮也很尊重人。 问他吃什么喝什么都乖乖都很礼貌地回答,很讲礼貌。 男孩子都闹腾,鞠夏茶一开始也怕不好带。 可是后来看着他乖乖地坐在书桌前练字看书,一点都不会给人添麻烦,心里可喜欢这个孩子了。 鞠夏茶看着周渡野对着练字帖练字,他不是天生的左利手,所以用左手写的字哪怕再怎么小心翼翼,写出来的字依旧是歪歪扭扭的。 鞠夏茶看着男孩寂寞的背影,很心疼他:“等晚上暖暖回来,你们两个一起练字吧,暖暖的字写得很不错的。” 周渡野没吭声,只当是鞠夏茶宽慰他说的话。 他看过钟向暖写的字,歪歪扭扭,笔都抓不稳。 钟向暖当然不清楚周渡野对上幼儿园的自己这么了解,听了鞠夏茶的话,抱着手里的书道:“今天语文老师都夸我字写得很好看,选了我当语文课代表呢。” 钟向暖去了周渡野家,周渡野的新家是在高档小区,进入单元门要刷卡的,鞠夏茶给了钟向暖一个蓝色的卡:“这个卡是周叔叔特地给你的,你收好别掉了,补办一张卡五块钱呢。” 抛开其他事情,周凛仁做人处世还是很好的,这一点钟向暖还是非常感激他的。 鞠夏茶去接女儿的时候,周凛仁带着周渡野去楼下的商场买学习用品。 周凛仁先带他去卖书包。 周渡野看着货架上琳琅满目的各类书包,第一眼就看中了一个白底印着黄色小碎花的书包。 因为他想起了桂花手串和医院洁白的天花板相互映衬的场景。 他第一感觉就是钟向暖肯定会喜欢这个书包。 他扯了扯周凛仁的衣摆,指着货架上的书包,抿了抿唇:“我想买这个送给钟向暖。” 周渡野许久不曾开口说话,乍一开口,嗓音有些嘶哑:“爸爸,可以吗?” 周渡野说完,垂下眼帘,心里惴惴不安,他早慧,当然知道求人要有求人的态度,所以隔了这么多天,准确来说是这么多年,才心甘情愿地叫周凛仁。 周凛仁听见周渡野硬邦邦地喊他爸爸,心里既激动又酸楚。 周凛仁想跟周渡野修复关系,自然对他是有求必应。 周渡野自己选了一个蓝色的书包,什么样子的款式他没在意,反正能装书就好了。 父子二人回到家的时候,鞠夏茶已经把饭做好了。 周渡野坐电梯上来的那十几秒,心里格外紧张,把书包递给周凛仁,看着电梯上升的楼层快到家时,又把书包拿回来了。 周凛仁呵呵笑道:“你自己拿去给暖暖,她肯定会更高兴。” 周渡野拿着书包,在心底反复练习待会要说的话。 门打开,屋子里面静悄悄的,只有厨房传来的流水声。 “鞠姐,暖暖呢?” 周凛仁换了鞋子去客厅扫了一眼,没看见人。 鞠夏茶从厨房出来;“暖暖我让她爸爸把她接回家了,她爸爸在家照顾她。” 周凛仁闻言下意识看了看儿子,遗憾道:“那么麻烦干什么呢?直接让她在这住不就可以了,实在要走,喊她爸爸一起在留在这吃晚饭啊。” 鞠夏茶哪好意思这么做,这毕竟是别人家,她把全家拖家带口的叫过来倒显得直接是主人,跟鸠占鹊巢一样。 周凛仁去拿周渡野抱在怀里的书包,想让鞠夏茶转交给钟向暖。 周渡野把书包抱在怀里,紧紧抱着,看周凛仁过来拿,连鞋子都没换就跑回直接房间了。 周渡野看着自己精挑细选的书包,越看越生气。 他以为钟向暖会在家里等他的。 周渡野不想承认,他现在和钟向暖在一起,有种相依为命的感觉。 用相依为命来形容并不准确,但是他知道,自己喜欢和她在一起。 他等了她一天了,失落感不断在他心中扩大。 鞠夏茶看着周渡野不高兴地跑回房间,以为父子俩又闹矛盾了,也不敢参与,只是礼貌地叫他们来吃饭。 周凛仁洗了手,一边擦拭手上的水珠一边跟鞠夏茶说:“鞠姐,我不都说了让暖暖住这吗?你把暖暖送走了,你看渡野又不高兴了。” 鞠夏茶听了这话心里不快活,她女儿又不是什么阿猫阿狗,为什么要逗他儿子高兴? 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毕竟是自己老板,鞠夏茶也只能在心里不爽。 “我去叫阿野吃饭。” 鞠夏茶敲了敲周渡野的房门,没人回应。 鞠夏茶隔着门说道:“阿野,出来吃饭好不好,阿姨做了你最爱吃的糯米肉圆子。” 周渡野在里面不想说话,他不明白为什么钟向暖不跟自己想见她一样急迫地想见他。 鞠夏茶听着门里面安安静静的,再次敲了敲门:“阿野,我进来了。你要是不方便就说一声,不说话阿姨就进来了。” 鞠夏茶怕他右手不方便,腿上还有伤出事了又不好意思说,听里面没有拒绝的声音,就把门打开了。 周渡野坐在窗户前,右手边放了一个书包。 “出去吃饭吧。” “阿姨,为什么钟向暖没有来我家?”周渡野眼周红红的,抿着唇,看起来就很伤心。 鞠夏茶听着周渡野软萌软萌的声音,心里咯噔一下。 她看周渡野是真的难过了,才意识到周渡野可能只有钟向暖一个玩得好同龄孩子。 况且白天她还跟他说过晚上接暖暖一起跟他练字的,鞠夏茶拍了拍男孩凸起的背脊:“暖暖她要回家洗澡啊,这里没有换洗的衣服,而且暖暖的房间也没整理出来,她没地方睡。” 周渡野听完下意识道:“她可以跟我睡啊,我床很大的,而且我睡觉很老实,不打被子,不会让她着凉的。” 周渡野还是孩子,虽然知道上厕所要分男女,可是对睡觉要分开这事并不太了解。 上半年他在幼儿园的时候,他们睡午觉都是并排的,虽然每个人一床被子,但旁边的小床上可能会是女孩子。 有时候碰到睡觉不斯文的,睡到你被窝那是常有的事情。 鞠夏茶也没想歪,温柔地笑了笑:“暖暖更喜欢一个人睡觉,别人在她身边她还睡不着。” 周渡野垂下眼帘,鞠夏茶牵他从地上起来时,他看向鞠夏茶:“阿姨,我可以给暖暖打个电话吗?” 周渡野爸爸有手机,是三星的智能手机。 “我们家有座机号码和她爸爸的手机号码,你要打哪一个?” 鞠夏茶把两个号码抄在纸上给了周渡野。 “我自己打吧,谢谢阿姨。” 周渡野拨了座机的号码。 电话响起,钟父叫钟向暖去接。 “姑娘,电话响了,你去接一下,看是不是你妈妈打来的。” 钟向暖家的座机电话是红色的,钟向暖一开始对这个东西很稀奇,毕竟她有二十多年没有见过这个东西了。 “喂。”钟向暖软绵绵的声音透过听筒传到周渡野的耳朵里。 周渡野喉咙上下滚动,张了张唇瓣,愣是发不出一个音节。 “你好,你是谁啊?”钟向暖家的座机看不到对方的号码。 周渡野没说话,他想多听一听钟向暖的声音。 钟向暖看对方不出声有些急了,电话费是按秒收费的,对方再不说话她就要挂电话了。 “我是周渡野。”硬邦邦的声线带着紧张,声音有些沙哑。 钟向暖小手捧着话筒,惊喜地开口:“你怎么给我打电话了?” 第10章 周渡野听到钟向暖声音没有嫌弃,反而是激动,心中松了一口气:“我有东西送你。” “所以你明天能不能来我家。” 周渡野要送她礼物。 钟向暖第一反应是愕然。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送我礼物?” 周渡野胡乱编了一个理由:“因为我爸爸想感谢你,请你吃饭。” 钟向暖明白了,看不出周渡野小小年纪就这么懂礼节。 “好,我明天会过去的。” 钟向暖很关系周渡野的身体:“你的伤还疼吗?” “疼,我明天还要去医院的,天天要去。” 周渡野发现,钟向暖每次提起他的伤就会额外心疼他。 “等我放假我可以陪着你一起去。” 两人相互道再见。 钟向暖叮嘱道:“你要多吃一点饭,这样才能好得快。” “我知道,再见。” “明天见。” 钟向暖问爸爸:“爸爸,你买的蜂蜜呢?”钟父买了几罐纯野生蜂蜜,营养价值很高的,她想拿去给周渡野当生日礼物。 “咋了?你要喝啊?”钟父打开油烟机旁边的柜子,拿了一罐蜂蜜,蜂蜜用白色的罐子装着,最上面凝结成厚厚的白色固体:“我冲一杯给你喝,你就上床睡觉哈。” “我想带学校去,学校的饮水机在厕所旁边,水有一股消毒液的味道,又臭又奇怪,我喝不下去。” 钟父闻言给钟向暖拿了一罐子放书包里面:“你别让你同学看见了,到时候都跟你要,你就没喝的了知道吗?” 钟向暖点头。 第9章 他们会笑话你钟向暖很喜欢周渡野…… 钟向暖很喜欢周渡野送给她的书包,石榴在枝头抱团的时候,周渡野也可以来学校上学了。 班里的座位是根据身高安排的。 男生按个子高低站一排,女士按个子高低站一排。 钟向暖和一个男孩子站在一排,本来他们应该是同桌的,但因为男生死活不愿意,钟向暖只能一个人坐。 钟向暖其实无所谓,刚好她能和周渡野坐一起。 她其实知道班级的那些关于她的流言蜚语,当然也知道是谁传出的那些谣言。 周渡野来上学的那天,班里第一个坐不住的人就是范敬诸。 范敬诸是打死都没想到他能和周渡野在一个班。 说实话,他其实是有点害怕周渡野的。 上次他能把他打得那么惨,根本原因还是他们人多,周渡野双拳难敌四手。 再加上他当时没饭吃没力气,又受了很严重的伤,打不赢他们很正常。 但当时他们把周渡野腿上伤口溃烂处的皮肉都撕下来了都不见他哼一声。 当时他被他妈用竹条抽的时候,他莫名就想到了周渡野当时咬牙隐忍的表情,当时周渡野给他的感觉只有一个字,就是帅。 跟他看的动画片主角被揍时一样的帅气。 所以当时他被他妈抽的时候,他就学周渡野咬牙忍着不吭声,结果他妈抽得更厉害了,他被挺了还不过三秒就抱着胳膊狼嚎起来。 这个事情让范敬诸意识到,他有一点不如这个小叫花子! 范敬诸看着钟向暖看着周渡野时脸上甜腻的笑容,用胳膊撞了撞同桌,小声道:“你待会儿看吧,他们两个绝对要坐一起。” 吴老师知道周渡野的情况,看见周渡野的第一眼就下意识去瞟他的右手,只是短短一秒。 吴老师也知道长久盯着他看恐怕会引起他的不适。 温和地问起他的情况。 周渡野假意没看到老师看向他时,惊讶和怜惜的眼神。 “周渡野,你和钟向暖坐好不好。”老师特意强调:“钟向暖是语文课代表哦,字写得很好看。” 周渡野站在讲台上,很容易地就将台下的人和空位扫了一遍。 范敬诸和他同桌脸上戏谑的表情自然也没错过。 周渡野低下头,用最小的声音说道:“老师,我自己一个人坐吧。” 吴老师对这个回答并不意外,她以为是周渡野害羞和女孩子坐。 “听老师的话,你们两个一起坐。” 吴老师的话音刚落,以范敬诸为首的那一块哄堂大笑起来。 “范敬诸!每次都是 你!“吴老师看着班里的这个刺头,火一股股往上冒:“你怎么就这么爱说话!你去跟钟向暖坐。” 钟向暖闻言心底一惊,抬头时刚好和周渡野的眸光撞上。 两个人的眸中都流露着诧异和难过。 范敬诸更难过,瞳仁中的震惊久久不去。 吴老师让周渡野坐在了钟向暖的斜后方。 所以周渡野的新同桌就成了孙文鹿。 孙文鹿很庆幸自己能换一个同桌,但是她也不是很想跟周渡野坐。 她听见了那些流言蜚语。 知道了周渡野是没人要的乞丐,每天要去捡垃圾吃,听说他的一身伤就是偷别人东西被揍的。 但是她看着周渡野的衣服,是名牌的,虽然不知道是不是真假,但看着也不是乞丐的样子。 默默地把自己的书挪到一边,希望周渡野能自觉遵守三八线条约,离她远点。 周渡野上完第一节课的时候钟向暖带他去班主任办公室拿作业。 钟向暖声音闷闷的:“你为什么不和我坐。” 周渡野跟在她后面,踩着她的影子:“他们会笑话你。” 钟向暖就知道是这个原因。 周渡野看钟向暖半天不说话,寂寞的感觉油然而生:“我们只是不是同桌,但是我坐你后面,我们还是可以说话的。” “我和你转头说话,范敬诸肯定要举报我们两个话多。” 钟向暖烦死范敬诸了。 “你不喜欢范敬诸吗?”周渡野问她。 钟向暖嗯了一声:“当然不喜欢了,谁会喜欢他,我一点都不想跟他坐同桌。” 周渡野跟着她后面,面无表情地嗯了一声。 两人从班主任那回来,钟向暖有些口渴,就叫周渡野去教室帮她拿水杯,她去饮水机那排队。 每次打开饮水机那都要排起长队。 周渡野刚好要把作业放回班级。 周渡野回到班级的时候,班里人看他的表情都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 他扫了一眼教师,班里没什么人,他的同桌也不在。 范敬诸又跑到了之前的位置上和其他人打闹。 周渡野留了一个心眼。 他特地看了看凳子上有没有水,放书的时候检查了一下桌肚有没有被人的浇水。 桌椅都是好的。 周渡野放好书去拿钟向暖的杯子时,还特地检查了一下她的桌椅有没有事情。 一切无恙,周渡野不去理会那些人的冷嘲热讽,拿着钟向暖的水杯就出去了。 虽然是夏天,但钟向暖用的依旧是保温杯。 她贪凉,会在里面放冰块,保温杯隔热效果好,冰能一上午不化,融了冰块的冰水能在一上午都不变温度。 保温杯里沙沙的声音让周渡野以为是冰块。 但环节动物独有的蠕动声让周渡野感知到杯子里可能被人动了一点小手脚。 钟向暖拧开盖子,听着里面沙沙的声音感觉不太对劲。 盖子拿开的一瞬间,蚯蚓争先恐后地冒出头。 密密麻麻的蚯蚓在杯口钻爬,感受到天光大亮,纷纷探头往钟向暖的手腕上爬。 钟向暖下意识把杯子丢出去,蚯蚓在半空中散开,落到地上层层叠叠,一声尖叫后,蚯蚓开始往四面八方游走。 厕所和饮水机连在一块,这片区域站了很多人。 “救命啊……” “好多蛇,啊啊啊!” “爬我脚上来了!” 人群不断传来尖叫和哭泣,同学都在往外挤。 人挤人很容易出事,不少小朋友都摔倒了,甚至被踩了好几脚。 值班老师闻声赶来,看着满地的蚯蚓时鸡皮疙瘩瞬间暴起。 “谁干的!”吴佳琪用棍子把讲台敲得都在震动。 吴佳琪快气死了,看着底下一颗颗低着头的脑袋,心底的火气更旺。 “往同学的保温杯里放蚯蚓,这是想造反啊!一年级都这样,到了高年级还不得往别人的保温杯里投毒啊!” 范敬诸在底下吓得瑟瑟发抖,右手按住不听使唤打哆嗦的腿。 他不是想欺负钟向暖,只是单纯地想吓吓她,让她换同桌啊。 周渡野被老师叫过来问话,老师问他知不知道是谁干的。 他低头沉默了一会儿:“我没证据,但我觉得就是范敬诸他们干的。” “为什么呢?” “因为他们想欺负人,欺负人是没理由的。” 周渡野的理由让老师一愣。 她叫来了范敬诸,范敬诸看着严肃的年级组长,指着周渡野把自己看到的情况说出来:“我看见是周渡野拿的杯子。” 第11章 “这老师知道。” “他拿杯子时把盖子打开了,他肯定是看见蚯蚓但故意不说。” 周渡野的身体轻轻抖了一下。 他当时只拧开了一小条缝,并没有把杯子打开。 他知道里面是蚯蚓,但是没看到,就不能算他知情不报了。 毕竟是猜测。 他不太明白为什么有人蠢到在光天化日之下害人。 他既然喜欢害人,那他就让他见识一下什么才叫害人。 范敬诸指着他,怒吼道:“他就是故意的。” 钟向暖站在周渡野身后,看着周渡野小幅度战栗的模样,气得直哆嗦:“是范敬诸干的。” 刚才蚯蚓被她丢出去时,周渡野明显很害怕。 但是就算他怕成那样,依旧紧紧抓着她的手不放。 范敬诸从一开始进来时的种种小动作和掩盖不住的恐慌就能看出这件事到底跟他有没有关系了。 “范敬诸,你太不像话了,我必须请你家长过来!” “人家幸好是杯子没水要去接水把盖子打开了,如果她直接喝怎么办?用吸管喝水不用打开盖子,看不见把它们吃进肚子怎么办?” 吴老师给范敬诸的母亲打了电话。 范敬诸咬牙切齿道:“周渡野,你明明知道杯子里有蚯蚓的,为什么不说?” 周渡野斜睨了他一眼,眼底尽是嘲讽。 对啊,他是知道杯子里有蚯蚓。 可是他为什么要说。 说出来了,他这么会被请家长呢。 但是那么多小朋友被吓到,周渡野还是非常抱歉的。 可是始作俑者又不是他,要怪只能怪范敬诸。 周渡野在蚯蚓被撒出去的那一秒,看着人群惊恐大叫,内心罕见地流露出一种快感。 那种快感是可以蔓延到血液里的,随着血液的流转到全身。 它可以取代多巴胺带给身体的快感。 周渡野突然能明白为什么范敬诸喜欢欺负人了,看着范敬诸吃亏,确实有意思。 范敬诸出了名,成了班里第一个坐到讲台边的学生。 孙文鹿又和钟向暖成了同桌。 国庆节要来的时候,他们班要排练《茉莉花》,到时候要去国旗下表演的。 排练的老师恰好就是孙文鹿的妈妈。 孙文鹿毫无疑问成了领唱员。 孙文鹿自信大方又不扭捏,长得也好看,哪个老师都会让她当领唱的。 第10章 示弱才能让人可怜他周渡野一个人…… 周渡野一个人坐,就坐在钟向暖的后面。 晚上放学的时候,班里的同学在收拾东西作业,孙文鹿看着钟向暖的书包,难得夸赞一句:“你这个书包挺好看的。” 钟向暖和周渡野不动声色地对望了一下,钟向暖嘴角蕴含着绵软的笑意,答道:“我最好的朋友送的。” 孙文鹿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提议道:“我觉得你这个书包加一个挂件会更好看。” 钟向暖也这样觉得。 她看了看书包上面印着的小碎花,觉得可以勾一个朵桔梗花。 她上辈子在家无所事事,岑尧不允许她出门,闲来无事的时候学会了钩针。 像什么钩花朵、钩小动物什么的对她来说简直是易如反掌。 鞠夏茶在校门口等他们放学。 钟向暖想去买钩针和毛线,她也想给周渡野钩一个云朵煎蛋小挂件。 可惜她没有零花钱,买不了毛线。 照鞠夏茶的话就是她有吃有穿,零食也按份给她买,她一个小孩子要什么零花钱。 所以能得到毛线的方法只有一个,那就是让鞠夏茶织毛线,自己趁机偷拿。 鞠夏茶有一双巧手,他们一家人的袜子、手套、毛衣,甚至是棉鞋都是鞠夏茶用毛线勾出来的。 “妈妈,都快十月份了,你 不准备买毛线钩袜子和毛衣吗?你现在开始准备,等入冬了我们刚好能穿。” 鞠夏茶也觉得这样可以,顺便带着两个小孩去商场。 商场最近在搞国庆活动,商场入口有一个送礼品的活动。 拿礼品的规则有两个,一个是纯靠运气抽奖,还有一个是用左手在两分钟内默写完一首《望庐山瀑布》,看谁写的字最漂亮。 底下有人发言,觉得不公平:“那这奖品不是纯纯给那些佐利手准备的吗,我们不就是凑个人数的吗。” 工作人员一天不知道碰到过多少这样的人,笑着说:“那我们这不是还准备了抽奖的吗,一千多人找不到一个佐利手,但是一千个人总能遇到一个运气好的吧。” 周渡野认同工作人员说的话。 一千的人,确实能找到一个幸运的人。 “一等奖的奖品是一台美羊羊风扇欸。” 钟向暖很想要这台风扇,上一世的时候,爸爸妈妈为了讨老太太的欢心,就主动把她送去了寺庙给老太太做解闷的玩意。 叔叔伯伯都不会主动把自己的孩子送到寺庙去。 因为寺庙太苦了,冬冷夏热。 每天要给菩萨和佛像擦洗塑身,更换供果和鲜花。 衣服也要自己清洗。 老太太觉得贪图享受是大罪,所以一直不同意装空调。 钟向暖是个特别怕热的人,尽管山里面的气温比其他地方低不少,但是她还是常常热得睡不着。 她怕爸妈生气,从来不敢说,只能默默忍着。 直到老太太看她脖子上起了痱子,才打破规定给她买了一台风扇。 风扇是美羊羊的款式,钟向暖很喜欢。 后来暑假结束,她爸妈来接她。 老太太怜惜她一个这么小的孩子跟自己吃斋念佛,不能跑也不能闹,就特地找人跟她爸妈传话以后不用她来了。 她爸妈听了很生气,以为是她不听话惹老太太不高兴了,对她一顿打骂。 回到家的时候,堂兄妹他们也在她家准备吃饭。 她的爸爸妈妈一瞬间变得好温柔,对他们关爱有加,态度温和。 堂兄妹傲慢地问她在寺庙都干了什么。 钟向暖怕他们,低眉道:“抄佛经,打扫卫生,给菩萨换供果和花。” 堂兄妹闻言肆无忌惮地嘲讽她,说自己家的保姆都不会一个人干这么多事。 钟向暖不说话,任由他们讥笑,等他们笑完了就好了。 吃饭的时候,堂哥突然跟大家说要表演一段相声。 她父母拍手叫好,恨不得上去跳一段热舞活跃场子。 钟向暖低头吃饭不出声。 堂哥清了清嗓子,抑扬顿挫地开始朗读什么东西。 钟向暖心思不在这,一开始没有好好听,直到被堂姐她们刺耳的嗤笑声打破思绪,才知道堂哥在念什么。 堂哥拿着她的日记高声朗读,肆无忌惮地嘲笑。 “我长了很多红包,身上特别脏,我以为是跟猫猫玩之后被虱子咬的,后来才知道那是热出来的痱子。” “太太给我买了一台风扇,上面印着美羊羊图案,我可喜欢了。” “太太说我明年可以不用来了,这么又闷又潮湿,对我不好,我很高兴,但是又怕爸爸妈妈不高兴,爸爸妈妈说我得讨好太太,不然就不要我了。” “其实我倒想在寺庙待着,因为我不想看见他们。” 这个他们指的是谁,大家心知肚明。 堂哥话音刚落,餐厅里爆发出一阵阵刺耳的嘲笑。 钟向暖红着眼眶,看着叔叔伯伯也在掩唇偷笑,他们并没有选择训斥、阻拦自己的孩子。 钟向暖看着自己的父母面红耳赤,把一腔不满尽数撒到她身上。 筷子落到她的脸上,痛得她浑身痉挛。 眼角有热流滑落下来,不是她的眼泪,是血液。 钟向暖那个时候挺想哭的。 毕竟父母为了讨好别人,又或者是为了彰显自己的面子和地位,在外人面前用自己孩子的尊严换取脸面。 其实钟向暖觉得这么做挺丢人的。 外人把他们家当笑话看,她爸妈可能还觉得是夸他教导有方。 钟向暖被父亲粗鲁地推倒在地,堂哥漠然置之地看着她被打,直到看见她出丑,才佯装心疼假意阻拦。 钟向暖看着堂哥嘴角含着的坏笑,做了一件自损一千的事情。 她用碗把堂哥的鼻梁骨砸得青紫。 看着堂哥的哀嚎,心里没有快活,只有无穷尽的害怕。 爸妈抢了她的日记撕得稀碎。 在堂哥和他父母的斥责中,把他的美羊羊风扇砸的细碎。 她从来不知道一个人能有那么大的力气,能把那么重的东西踩得七零八落。 “你想要吗?”周渡野问她。 她不想要。 她很清楚自己。 得到了却没能力保护,久而久之,心态变化,对任何东西都没有欲望,次次反应都会是下意识拒绝。 第12章 “妈妈,我们去买毛线吧。”钟向暖拉着鞠夏茶想走。 鞠夏茶挺想要这些奖品的:“等等看看,你待会去抽个奖,看看能不能中个奖。” “假如中不了呢。”钟向暖拽着鞠夏茶的手想走。 “那就让阿野上去写字,他现在用左手写的字可好了。” 鞠夏茶只是下意识说出来了,等话说出口的时候,被钟向暖捏了捏手心才知道话说错了。 钟向暖皱着眉看着妈妈。 哀叹一声,真的防不胜防。 周渡野咬着腮肉,强忍痛楚,被猝不及防揭开伤口,他有些难堪。 他知道鞠阿姨是无心之举。 周渡野握紧了拳头,眼底没有半分色彩。 心底的钝痛不断刺激着他。 他深吸一口气,不断告诫自己。 鞠阿姨不是故意的。 要不是鞠阿姨,自己现在估计连左手都废了。 商场人头攒动,他突然觉得自己就像下水道的老鼠。 阴暗、敏感。 对于自己的救命恩人,他应该大度。 周渡野松开了拳头,他只有左手能握拳,右手就像一个生锈的工具,连完全伸直都做不到。 他的五指中缺了一根手指,谁都能看见。 他能感受到周围人用奇怪的目光看着自己。 夏季校服没有口袋,周渡野无法把自己最丑陋、恶心的东西藏起来。 他像是被人从下水道拎出来,明晃晃地丢在大街上供人玩乐,无处可藏。 钟向暖走过去牵住周渡野的右手。 柔软的五指与周渡野僵硬的四指相扣。 钟向暖十指合拢,帮周渡野盖好他的伤口。 周渡野不知道怎么回事,他的瘢痕处都没有知觉。 除非用蛮力刺痛他,不然不会有一点知觉。 周渡野感受不到一丝温暖。 这可能是下水道的老鼠当久了的后遗症。 鞠夏茶手足无措道歉。 “阿野,阿姨不是那个意思。” 周渡野努力扬起一个较为童真的笑:“没事的,只是有点饿了。” 很拙劣蹩脚的借口。 鞠夏茶过意不去,她懊恼自己就该听女儿的话离开的。 “那我们去买毛线吧。” 周渡野乖乖点头:“阿姨,我去试试吧,你说的没错,我现在用左手写字确实写的好多了。” 他想用这种方式让鞠夏茶觉得自己不在意。 他明白,鞠夏茶是唯一能让他和钟向暖长期在一起的媒介。 “周渡野,你不用勉强自己的,不喜欢做的事情你可以不用做的。”钟向暖察觉到他的僵硬。 周渡野觉得钟向暖这话说的不对。 因为他必须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才能得到想要的。 就像自己之前必须学狗叫、跟马戏团的猴子一样被他们耍才能得到食物。 他必须表现的听话才能让鞠夏茶喜欢自己。 他没有掩饰自己右手的伤口,上前报名。 扮可怜,能让大多数人不考虑任何因素,盲目的心疼他。 工作人员看他可怖的右手问他这是怎么了。 周渡野软下嗓子:“被坏人弄伤的。” 工作人员听完,说话的声音都放软了不少,还特地给周渡野搬了一把椅子,让他坐着写。 第11章 偷拍狂周渡野写得并不好,字迹潦草,…… 周渡野写得并不好,字迹潦草,只能勉强看出是什么字。 跟周渡野同一组的叔叔很会用左手写字。 大叔是天生的左利手。 周渡野看着大叔写的字眼神明显黯淡了不少。 工作人员看着大叔写的字又看了看失落的周渡野,内心纠结。 周渡野善解人意道:“愿赌服输,叔叔写的字比我好看太多了。” 他嘴上说着没关系,但眼神的余光依旧徘徊在小风扇那块。 大叔看着周渡野可怜兮兮的表情,动了恻隐之心,跟工作人员说:“风扇给这个小朋友吧,他写得比我好。” 周渡野表现得很高兴,奶声奶气地说着谢谢,但仔细看,男孩漆黑的瞳仁里没有半分光彩。 周渡野如愿以偿拿到了奖品,依仗着自己的弱势,成功博取了他人的怜悯。 “暖暖,给你的。”周渡野眼底闪过星子。 钟向暖不想要,这个东西太让她害怕了。 看到它,就好像看到了自己上一世悲催的童年。 周渡野看着钟向暖久久不接过风扇,眼底的星子散去,变得空荡荡的,他还太小,不知道眼睛也能表达自己的情绪。 他不明白,为什么钟向暖不喜欢自己送的东西。 钟向暖看着周渡野眼底的失望和困惑,意识到自己过分了,她不能带着上辈子的情绪对待周渡野。 “谢谢你,我很喜欢。” 钟向暖违背了自己刚才说的话。 人就是一个虚假的存在,无论在什么地方,都习惯性使用谎言掩盖自己。 鞠夏茶害怕周渡野心里难过,特地自掏腰包带他去玩了商场里的游乐设施。 玩到一半的时候,钟向暖要上洗手间,鞠夏茶陪着她去。 “暖暖,我怎么感觉阿野这个孩子有些不对劲啊?” 鞠夏茶是大人,加上她刚才对周渡野实在过意不去,一直都在关注他的情绪。 周渡野太会抑制自己的情绪了。 这么小的一个孩子,能忍住哭声就已经很不错了,哪里会把自己的负面情绪掩藏得这么好。 他很会讨好人,应该说是利用人。 鞠夏茶越想越不寒而栗:“他太聪明了吧。” 钟向暖对周渡野有滤镜:“妈妈,你不还总是嫌弃我没眼力见吗?现在来了一个有眼力见的,你又嫌弃,你不用想那么多的,聪明的人打小就聪明,你不用想太多的。” 周渡野在游乐场找到了久违的快乐,他玩得很开心,他特地给钟向暖拿了一个网兜,待会可以一起跟他玩“老母鸡下蛋”。 “老母鸡下蛋”就是一种接球游戏,谁接的球多,谁就能多在游乐场多玩一小时。 他拿着网兜等了他们好久,工作人员都过来提醒周渡野好几次不要霸占网兜。 周渡野迟迟不见鞠夏茶他们回来,内心的那种害怕又卷土重来。 他想去找鞠夏茶,但是工作人员不放心,怕他出事一直拦在出口不让他出来。 周渡野找了好几个借口,直到把自己憋得满脸通红,撒谎说自己是等不及要上厕所,工作人员才放他出来。 鞠夏茶和一个瘦高的男人在争执着什么。 两个人吵的是面红耳赤,钟向暖缩在鞠夏茶的身旁红着眼眶。 “你们这是血口喷人,我要告你们诽谤,我要起诉你侵害我名誉权。” 男人两缕头发稀稀疏疏地耷拉在额前,整个人瘦得浑身都是骨头,两腮的肉深深凹陷,一双眼睛昏黄老旧,透着色眯眯的淫光。 “你一个大男人去女厕所干什么?你有本事把你兜里面的东西掏出来,偷拍女的上厕所,你脑子有毛病吧。”鞠夏茶大声呵斥男人。 两人间的吵闹惊动了不少人,秉着看热闹不看是白痴的原则,路人三三两两地围了上来。 男人看着周边的人越围越多,整个人依旧是云淡风轻的样子。 “你有什么证据啊,我去女厕所那是因为我看错了,你凭什么认为我是偷拍啊?” 鞠夏茶看着男人丑恶的嘴脸,忍着恶心据理力争道:“真不要脸,我女儿都看到照相机的闪光了。” 钟向暖的今天穿的是棉麻的裙子。 鞠夏茶带他们玩的时候还去旁边的零食店里给他们买了一袋“泡米筒”。 “泡米筒”是安南的方言,用大米或者玉米加点糖精就可以做出来,外形跟竹子一样,里面是空心的。 “泡米筒”很好吃,但就是咬碎的时候容易落下碎屑,碎屑沾到衣服上就很难自己掉下来了。 钟向暖进到厕所隔间的时候正在仔细地弄干净衣服上的碎屑。 碎屑掉落又沾到裤子上,钟向暖俯下身拍裤子上的碎屑。 目光冷不丁地和相机对上。 浅棕色的瞳仁在刺目的闪光灯下不断收缩,钟向暖被惊到,下意识惊呼出声。 鞠夏茶听到声音进来,刚好和落荒而逃的男人碰上。 男人经常偷拍女厕所,被抓包的次数多到数不胜数,所以在被鞠夏茶堵住问话的时候,已经可以轻车熟路地编出一大堆谎话了。 他看鞠夏茶年轻,穿着很普通,又一个人带着一个小女孩,就笃定这个人好欺负。 “你哪只眼睛看到了?小孩子最喜欢说谎了,我偷拍你干什么?一个小屁孩有什么好看的?” 零六年,商场的监控并没有覆盖得很完善。 所以变态**本不怕。 男人油嘴滑舌,迅速颠倒黑白:“讹钱讹你老子头上来了,真不要点脸,老子拍屎都不拍你,真把自己当回事。” 第13章 男人根本不怕鞠,夏茶利用周围群众攻讦自己,他脸皮厚,骂他有时候还能把他骂爽。 “你口袋你的照相机你有胆子拿出来吗?” 男人耍无赖,两手一摊:“有本事你自己来拿啊,拿出来了我喊你祖宗。” 他一副我就不拿出来你能拿我怎么样的架势。 见鞠夏茶真要上手,男人迅速往后挪了几步,叫嚣道:“有本事你打我啊,上次有人冤枉我偷拍她动手打了我,结果坐牢的是她!出多少钱老子都不愿意和解,你有种打我啊。”男人笑的满脸褶子,每一条褶子里都写着小人得志四个字。 “报警吧。”鞠夏茶脸都气白了,恼怒地拉开背包的拉链要拿手机报警。 “不要报警了,你们是姑娘,这事传出去了还是你们丢人。” 人群中一个抱着孙子的老太太劝诫道:“你们上厕所也不好好看看,被拍了能怪谁?再说一个小姑娘,能有什么损失,我像她这么大的时候,裤子都没有一条。” “姑娘小,还不知道羞耻,你们父母干嘛往她头上套枷锁。” 鞠夏茶一时无话可说。 乍一听觉得莫名其妙,仔细一想更让人心口冒火。 “她偷拍我女儿好吗?老太太你怎么受害者有罪论呢?” 老太太听不懂受害者有罪论,但是后天性爱男的思想她领悟得非常透彻。 男人爱看女人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吗?又不是动手动脚少块肉。 “小姑娘又没什么好看的,你怕什么?” 钟向暖别说生气,五脏六腑都快被气变形了。 鞠夏茶安抚地拍了拍女儿的背,哆嗦着唇瓣道:“我要报警,喊警察过来。” 男人虽然知道警察来了自己最多也是被教育一顿,但还是不想给自己添麻烦。 围观的人看着男人嬉皮笑脸的样子,都觉得恶心。 “我把商场经理叫过来了。” 有好心人帮忙叫来了商场经理。 世上有一种人,他们敢做坏事的原因非常简单,就是背后有人无条件为他兜底。 男人看着忙忙碌碌的围观群众和对面的母女,眼底浮起轻视。 鄙夷的神情丝毫不隐藏。 商场经理挺着一个大肚腩,依旧是标准的地中海,只不过脸上挂着笑,看面相是个好人。 经理照例询问了事情的经过,听鞠夏茶疾声厉色地讲述了事情的经过,收敛了脸上的表情,冲着鞠夏茶连声道歉。 经理安抚了鞠夏茶的情绪,试探性问鞠夏茶愿不愿去办公室谈话。 “这里人太多了,遇上一个不讲道理的,事情越搅越麻烦。” 鞠夏茶看了看人群里的老太太,恨得牙龈都疼。 考虑到经理说的话不无道理,点点头应允。 经理要走了男人的相机,男人不情不 愿,但在经理的怒视下还是妥协地交出相机。 经理跟鞠夏茶解释:“怕他偷偷把照的照片删了。” 鞠夏茶不语,心里又闷又胀。 “我还要一个孩子在游乐区,我去把他带过来。”鞠夏茶让经理跟他一起去。 经理自然答应,途中男人附在经理耳旁说了什么,被经理一个眼神瞪了回去。 周渡野不知道钟向暖去了哪个洗手间。 他本来是想一个一个找到,但是又怕鞠夏茶回来找不到他着急,所以思来想去还是乖乖地待在原地。 周渡野靠在柜台旁边,饱满的脑袋微微低垂。 周渡野尚未褪去婴儿肥的脸蛋已经显露出几分骨相的精致。 柜台的小姐姐看他可爱,给了他一朵百合花玩。 百合花的花粉不小心蹭到他鼻子上,周渡野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等待是时间流逝最漫长的。 周渡野闲来无事,把花瓣一瓣瓣完整地撕下来,只留下黄绿两色交加的花蕊立在光溜溜的枝条上。 “阿野,我们先不回家了。” 鞠夏茶跟周渡野说要去解决一件事情,晚点才能回家。 周渡野乖乖答应。 经理为了跟周渡野套近乎,特地凑近柜台去摸周渡野的脑袋。 但是被周渡野丝毫不留情地躲开了。 经理不但被周渡野一个小孩落了面子,而且还被柜台上的百合花熏到了鼻子。 他有呼吸道疾病,对于这种花粉多容易让他诱发过敏的花卉,他一向敬而远之。 他的鼻炎比天气预报都准,双目还未见花,只要鼻子嗅到了,他的鼻炎准犯。 “花拿远一点,这里小孩子那么多,小孩子呼吸系统很脆弱的,哪能把花放这?”经理皱着眉头,让工作人员把花撤下。 警察在鞠夏茶报警十几分钟后就到了。 两个警察是辅警,看样子就知道是新人跟着老人出来学习。 老警察显然认识偷拍的男人和经理,两个人见面先讲究地握了手,接着才处理鞠夏茶的事情。 第12章 报仇变态男笑嘻嘻地上前跟警察握手,…… 变态男笑嘻嘻地上前跟警察握手,警察不动声色地把手抽了回来。 “没拍到什么。”警察翻了翻照相机里的照片,轻飘飘地给出结论。 “你给人家小姑娘道个歉吧。”警察示意变态男给钟向暖道歉。 “我不接受他的道歉。”鞠夏茶胸腹剧烈起伏,显然气得不轻。 警察见多了这种纠纷,安抚了鞠夏茶几句话,接着道:“我知道你们做母亲的遇到这种事情肯定很愤怒,但是现在也没有证据能证明人家偷拍了你女儿。” 警察把相机递给鞠夏茶:“你看,这相机里面什么都没有,又没有监控拍到他,实在不好说。” 钟向暖看透了一些事情,但是她没有能力把这层纸捅破,她开口,字字句句铿锵有力,不屈不挠:“那他进出女厕所怎么算?进出女厕所还特地带了一个相机,又恰好碰到快门是吧?最巧的是还特地弯腰了。” “我捡相机掉地上了,我捡起来不行吗?”变态男继续耍无赖。 “你承认这是你相机了?”钟向暖指着相机:“相机里的东西有没有被删掉你自己清楚,带着相机进厕所,居心叵测你知道什么意思吧?” 钟向暖发现,这一世经历的很多事情都跟上一世重叠了。 比如喜羊羊风扇,又比如今天被偷拍的事情。 上一世,钟向暖在老宅的卧室是家族众多孩子里唯一一个不带浴室的。 所以每次洗澡,她都得去一楼和家里的阿姨共用一个卫生间。 钟向暖一直有反锁门的习惯。 可是那几天浴室门锁总是无缘无故地坏掉,她怕又是堂兄妹他们故意弄坏的,所以每次洗澡前都会把洗衣机挪到门口,抵着浴室门。 尽管她千防万防,还是被人拍了不雅的照片。 那年她刚上初一,身体刚刚发育。 拍的角度不好,钟向暖当时在班主任那里看到的那些照片,都是她半遮半掩的上半身照片。 班主任忧心忡忡地问她知不知道这些照片是从哪里来的? 钟向暖当然不知道。 但是从浴室的布局和背景来看,照片是在老宅拍的。 钟向暖当时抖得厉害,班主任看她惊恐无措的样子,主动帮她报了警。 她爸妈接到班主任来电后,难得表现得着急。 但他们着急的原因是害怕这些照片传出去。 学校就是一个圈子,圈子里的人要是知道钟向暖被人拍了这种不雅的照片,以后还有哪家名门望族愿意娶她。 学校帮她报了警,因为这些照片是教导主任接到举报,在厕所抓抽烟的学生时看到的。 有学生不小心说漏嘴了。 他们聚在厕所吸烟,是想买一个人的不雅照片。 教导主人问是谁的照片,几个男生对视一眼,不敢说话。 在第二天的时候,七年级的一位班主任找到教导主任,说是被人匿名举报有人霸凌他们班的有个女同学。 钟向暖就是那个女同学。 而帮她举报的人,没有人知道是谁。 最后警察查出来,罪魁祸首是钟向暖大伯母娘家的侄子。 侄子当时哭得直哆嗦,毫无保留全都交代了:“是我表哥让我拍的,他说拍了这些照片可以卖钱,卖的钱可以买游戏装备。” “他们当时商量拍向暖姐全身的,还特地把门锁弄坏了,结果向暖姐拿东西把门抵死了,我们只好在墙上钻了一个洞,怕洞太大被发现,位置就选得偏僻了点,那个洞视角不好,也没拍到什么。” 大伯母假惺惺地打着堂哥和侄子叫他们跟她道歉。 钟向暖不接受,他们就说她不懂事,胳膊肘往外拐。 她没有不高兴的权力,有的只是打碎牙往肚子里咽。 父母懦弱惯了,加上伯父第一次向他们低了头,他们的自尊心得到满足,毫无意外,替他原谅了“开玩笑”“不懂事”的哥哥。 第14章 上辈子她没有反抗的机会,但是这辈子不一样。 她不仅可以反抗,还有人帮她,无条件地相信她。 在场的人都没想到钟向暖一个六岁的小女孩这么能说会道。 警察跟钟向暖解释:“小朋友,你看到这位叔叔拍你了?那做错事情了是得受惩罚,但人总有犯错的时候,我们给叔叔一个改正的机会好不好,叔叔知道你是一个乖小孩。 “没有照片,定不了罪,你们还不如私下解决,到时候跟你玩的小朋友知道你这么善解人意,肯定都会夸你。” 钟向暖觉得荒唐,她有成年人的思维,可以明确地表达了自己的意思:“这个乖小孩我不想当,我原谅他,谁考虑我?” “怎么个解决法?”鞠夏茶开口,目光沉沉:“赔偿几百块钱,口头道歉吗?” “你们实在是太欺负人了。”周渡野看着钟向暖稚嫩的脊背,又气又难过。 经理看着周渡野,语气不好:“小朋友,我们大人说什么你听到懂什么,你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经理说话时笑眯眯的,但语气里夹杂着轻蔑的调调。 这种人钟向暖上辈子见多了,无非就是自认为是上流人士,地位身份比他们这些平民高贵,所以他们可以无理由的藐视他们。 照现在的情况来看,警察找不到证据,无非就是口头教育变态男,而经理就是想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息事宁人。 警察看钟向暖态度强硬,说话有理有据,实在不好忽悠,就将钟向暖叫走:“小朋友,你现在去跟这个哥哥去一边玩好不好,这件事我们跟你妈妈谈谈好。” 他们都看得出来,鞠夏茶没有读过什么书,文化程度不高。 对这种文化水平低的人,一般夸大其词就足以把他唬住了。 辅警带着两个小孩到窗户边玩,中间被屏风挡住了。 周渡野没有把百合花的花蕊丢掉。 钟向暖不高兴,白嫩的脸蛋上浮起一片绯红,说不清是委屈还是愤怒。 周渡野垂下眼帘对着手中的花蕊一言不发。 他妈妈很喜欢花草。 但是从不会买百合和夜来香之类的花。 因为他闻多了会难受,会喘不上气。 周渡野回想着自己鼻炎发作时的反应,手里的动作不停歇。 花粉被碾碎,浓郁的香气扩散开来。 周渡野举着自己脏兮兮,沾满花粉的小手对着警察说:“哥哥,我手脏了,能不能拿几张纸给我。” 警察环视了一圈办公室,看在经理的办公桌上面有纸巾,准备过去帮忙拿,周渡野开口道:“哥哥,我自己去吧,你在这里陪她,她现在不开心。” 警察应允。 周渡野看着男人擦得锃亮的深棕色实木书桌,把十指上的花粉擦拭干净。 白色的纸巾染上花汁和花粉被揉作一团。 纸巾的褶皱处被花粉占据,展开纸巾拉扯平整,花粉长坠,和深棕色的桌面混合在一起。 “不如这样,赔偿金额你们来定,我作为商场负责人,也是非常抱歉,为了表示我们的歉意,我送您一张五百块的购物卡你看行不行?” 鞠夏茶不是傻子,自然听出来经理的维护之意:“你们不向着受害者,反倒偏向罪魁祸首是什么意思?” 鞠夏茶语气激动,说话的声音难免就大了一些。 经理也不想耗下去了:“可以了,女士,麻烦您控制一下您的情绪,你要报警我们也配合你了,我们商场也尽自己最大的诚意跟您道歉了,你再这么不讲理闹下去是不是就不太好了。” 经理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让鞠夏茶有些措手不及。 此情此景是因为什么鞠夏茶用脚指头想想也明白,想明白了她也不生气了。 只是明确地表达了自己的诉求:“我要他向我女儿道歉,鞠躬道歉。” 没有证据,想告男人应该行政拘留都难,况且这里面还有些弯弯绕绕。 这事摆明了他们必须私下和解,不然他们就是鸡蛋碰石头,自讨苦吃。 闹到最后,估计她还会因为寻衅滋事被关局子。 “这一点我们绝不退步。” 女儿已经因为“没证据”和“关系网”受委屈了,她必须尽自己最大的能力帮女儿争取利益。 鞠夏茶有苦往心里咽,但是不能让孩子受委屈。 “要我道歉可以,但我道完歉你可就不能要钱了。”变态男人提前警告他们。 “一切按正常私下和解程序来。”鞠夏茶这点是不会退步的。 经理和变态齐刷刷看着警察。 两个警察对视一眼,年长的警察表态:“该怎么样就按程序来,你看看把人家小姑娘都吓成什么样了。” 警察背地唾弃着变态男人的行为举动:“肯定是要给赔偿金的,你道歉当然得有诚心。” 经理看事情能和解,也就不为赔偿金的多少而计较:“你看看我们是给现金还是购物卡啊?” 经理拉扯着男人从沙发上起来,用眼神示意他赶紧道歉。 男人不情不愿,懒洋洋地开口说了对不起三个字。 鞠夏茶把钟向暖叫了过来:“你得对着我女儿道歉。” 男人觉得鞠夏茶是有意折辱他,瞪着眼就要骂他,被经理拦住怒斥:“道歉!” 变态男听着经理声调里隐忍的怒火,心不甘情不愿地向钟向暖道歉。 虽然得到了变态男士道歉和赔偿,但是鞠夏茶依旧一肚子气。 而且她很愧疚,愧疚不能为女儿讨回公道。 第13章 撑腰周渡野在回去的路上鼻子有点不舒…… 周渡野在回去的路上鼻子有点不舒服,身上混着百合花的香气,熏得他想吐。 鞠夏茶从里到外都透着一股挫败感。 她自认为是个好妈妈,甚至有时候自恋地认为自己是全世界最好的妈妈,能满足女儿的一切要求,也能让女儿在无忧无虑中长大。 但今天的事情让她明白,自己也只能在目前所处的环境中给予女儿安稳。 在菜市场的时候,钟向暖被男孩扯了辫子,和人拌嘴闹别扭,她可以去找对方父母讨要说法,可以吵架。 可现在不能,她如果大吼大叫跟人吵架,那就是蓄意闹事。 钟向暖看着鞠夏茶晦暗的侧颜,刺痛蔓延到整个胸口。 她紧紧握着鞠夏茶的右手,暑气未退的九月,鞠夏茶的指尖冰凉一片。 “妈妈,谢谢你帮我截住了那个坏人,如果不是你拦住了他,再和那些人争论,他肯定不会跟我道歉的。” 钟向暖安慰着鞠夏茶:“妈妈,你真的超级勇敢,你是最好的妈妈了。” 鞠夏茶苦涩的心被女儿的话触动,摸了摸女儿的脑袋,既欣慰又难过。 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钟向暖一直都很听话很爱她。 鞠夏茶抱着钟向暖走在前面,周渡野跟在她身边。 鞠夏茶强忍着哭腔,贴着钟向暖的耳朵说:“暖暖,妈妈把那两张购物卡给你了,你自己决定这么花。” 鞠夏茶想过自己只要道歉不要钱。 等对方道完歉,带着自己的一肚孤傲和清高转身潇洒离开。 可是她不能这么做。 因为暖暖太小了,不明白道歉是什么。 这个年龄段的孩子,打碎碗或是把别人打得头破血流都习惯性来句对不起。 他们以为对不起能解决所有事情,所以对这三个字并不重视。 唯一能让他们知道犯错和有概念的东西。 只有钱。 十块钱对于她来说,就是一笔巨款。 六百块的购物卡,在鞠夏茶看来,是对女儿最好的交代。 她希望女儿能明白,这是一件很严重的事情。 而不是一件可以和稀泥的小事。 周渡野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鼻腔里面很难受。 鞠夏茶回头,看着周渡野红彤彤的鼻尖,吃了一惊:“阿野你感冒啦?” 周渡野摇摇头,但是他觉得自己又吸不上来气,胸口闷闷的,又点了点头:“我鼻子很难受。” 鞠夏茶觉得自己今天简直倒霉透顶,先是口无遮拦伤害了周渡野,又因为自己害女儿受委屈,现在又把周渡野弄感冒了。 她才带周渡野几天就把人家孩子弄生病了,鞠夏茶不知道怎么跟周凛仁交代。 “阿姨带你去医院好不好?” 周渡野不想去医院:“不用了阿姨,我们去药店随便买点药吃吃就行了。” 钟向暖看着周渡野揉鼻子的手,上面有些许黄色的东西,联想到周渡野之前把玩的百合花:“周渡野,你手上的东西不会是花粉吧。” 钟向暖从鞠夏茶怀里下来,握住周渡野的左手放在鼻尖下轻嗅,百合花的香气直冲她的鼻腔,她猜测:“周渡野,你该不会是有鼻炎吧?鼻炎闻香气重的花会打喷嚏的。” 第15章 周渡野的手被钟向暖握在手里,她的手比他的要软很多,周渡野猛地抽回自己的手,耳尖发烫。 他没有什么龌龊心思,男女授受不亲的概念对这个年纪的孩子来说还太模糊,况且班级里平时出行都是一男一女的小朋友手牵手出行的。 他是班级里多出来的人,没有可以牵手的同学。 他个子高,平时都站在最后一排,老师就叫他帮忙监督小朋友的纪律。 手必须牵着,不然队伍就走不整齐。 但小朋友面子薄,扭扭捏捏不愿意牵手,却又怕周渡野告老师自己不遵守纪律,总是趁周渡野不注意把手松开。 周渡野看得清清楚楚,但也不会告状,只会觉得莫名其妙。 就是牵一下手而已。 只要班里谁跟谁不摆出一副扭扭捏捏不好意思牵手的模样,就会被群嘲,被班里人起哄说他们喜欢对方。 周渡野一向不参与这种起哄。 因为他们的起哄让他觉得很难堪,就跟从前他被人欺负时,那些人怂恿同伴欺负他,看他被揍时的高呼声一样。 他发现,他不觉得按照校规班训生活有什么不对是因为自己从来没有按照规定跟女孩子手牵手。 他们说愿意跟女孩子牵手就是喜欢她。 周渡野清楚自己是喜欢钟向暖的。 他对她的喜欢,就好像是冬日必不可缺的霜花,春日盈盈的绿意。 周渡野看着钟向暖给自己细致地擦去指节上的花粉和汁液,指尖的酥麻感顺着血液传遍全身,心室舒张收缩,把喜欢烙印进心底。 “周渡野,你牵着我的手,这样过马路安全。” 周渡野反握住钟向暖的手。 他受伤后,有很多人牵过他的手。 但他主动反握牵他手的人,这是第一次。 周渡野好像明白为 什么其他人牵手会扭扭捏捏的了,因为他们有感情,能明白人与人之间的情绪和心思。 周渡野是过敏性鼻炎,对花粉极度敏感。 药店的药剂师给周渡野拿了几瓶喷雾,嘱咐鞠夏茶家里别养宠物和侍弄花草就可以了。 钟向暖闻言难过地叹气了一声。 “那鹦鹉是不是也不能养了,我本来和周渡野养一只鹦鹉的。” 药剂师听完点点头:“是不能养了,鹦鹉上面有羽粉,也容易让他发病。” 钟向暖很遗憾,但是也感到奇怪。 她明明记得上辈子周渡野是养了一只鹦鹉的。 那个时候也没听他说他有鼻炎。 而且她也很喜欢鹦鹉。 她以前是不喜欢鸟类的,觉得鸟的爪子和鸟喙很瘆人。 可是等后来她认识了周渡野养的鹦鹉后,在她心目中,鹦鹉才是宠物的最佳选择。 又聪明又可爱,羽毛都是精致漂亮的。 她上一世能和周渡野成为无话不谈的朋友,离不开鹦鹉的推波助澜。 所以这一世,她本来也是想养只鹦鹉促进自己和他的感情的。 鞠夏茶跟着药剂师学会了喷雾的用法,跟周渡野说:“阿野,你这么不告诉阿姨你有过敏性鼻炎啊?” 鞠夏茶的话不是指责,也不是怕出事承担责任,她是怕周渡野真出了上面事情要了命。 “不知道。”周渡野的鼻尖红红的,眼眶连带着些许粉嫩,说起话来,嗓子里还有软软的奶音,光看外表,周渡野是个可爱天真的孩子:“我以前对花不难受的,但是从去年开始,只要花朵太香,我会喘不上气。” 周渡野说到这里有些伤心:“妈妈以为我是装的,就是为了不上学,我那时候不严重,就没当回事。” 鞠夏茶怜惜地揉了揉周渡野的小脸,惋惜地想,她本来想着今年开春养些花的。 以前在家的时候,钟向暖爸爸对花粉过敏,现在雇主的儿子又有过敏性鼻炎。 看来她这辈子是跟养花无缘了。 鞠夏茶打趣道:“暖暖啊,你以后找老公可不能找对花过敏的,你得找一个身体素质好的人,这样等你嫁人了,妈妈就能去你的小家养花了。” 钟向暖笑嘻嘻地应和,母女俩笑作一团。 周渡野在脑海中反复想着鞠夏茶说的话。 对花不能过敏。 身体素质好。 他这两样都没有。 根本忽视不掉的残疾丑陋的右手和不适的鼻腔。 都在反复告诉他,他是一个废人。 鞠夏茶从来没有把他纳进暖暖的未来计划里。 他只是雇主家的孩子,而不是她的小辈。 周渡野握紧了左拳头。 鞠夏茶不喜欢他。 无论他做什么都不行。 回到家,鞠夏茶火急火燎地去做晚饭。 钟向暖看着失神发呆的周渡野,戳了戳他的右脸颊。 “周渡野,我发现你这里有一个酒窝欸,但是不明显。” 周渡野闻言偏头,碰了碰自己的脸颊:“真的,在这里。” 钟向暖戳着那一小块皮肤,叫周渡野自己摸摸看。 周渡野这个小酒窝不明显,只有调动自己脸上的所有肌肉它才会显现出来。 他平时不爱笑,所以脸上的这个酒窝就不明显。 钟向暖能发现这个酒窝,还是今晚周渡野帮她斥责经理时她看到的。 “你以前都没有发现这个酒窝吗?”她问周渡野。 “没有。”周渡野如实回答。 “你以前不笑吗?不大声说话?” “妈妈不让我大笑和大声说话。”周渡野顿了顿:“我平时上的辅导班很多,所以根本笑不出来。” 钟向暖没法肆无忌惮地教周渡野大笑和大声说话。 因为这是周渡野妈妈的教育成果,随意篡改别人的成果,很不礼貌。 没有人会喜欢一个大吼大叫没有素质的小孩。 韩蕴洁把周渡野教得很好。 而且沉默寡言、不苟言笑的周渡野才是最好的。 钟向暖安慰他:“没关系的,你以后都不用上辅导班了。” 但是你要成为我的辅导老师了,钟向暖在心底默道。 一年级的知识钟向暖都会做,对她来说这些题简直是易如反掌。 钟向暖看着自己写的试卷,满意的以为自己是块学习的料。 “周渡野,我看看你写的。”钟向暖以为自己能教教周渡野。 但她接下来看到周渡野写的试卷,才知道自己自大了。 第14章 全班人一起欺负他钟向暖做试…… 钟向暖做试卷快是因为她有前世记忆有金手指。 如果没有前世记忆的加持,钟向暖做试卷的速度绝对没有这么快。 周渡野咬着鼻头,木头的涩味在嘴里扩散。 他不是很明白,为什么钟向暖的数学成绩突然变这么好了。 明明在幼儿园的时候,她连十位数的加减法都做不好的。 他刚才其实一点都不想写作业的,但是钟向暖在写作业,他想跟她说话她都不理他。 鞠夏茶叮嘱钟向暖不懂就要问,周渡野闻听,想起钟向暖因为数学不好被老师留堂的事情。 她数学不好,写数学试卷肯定有很多不会的。 他自己先完成数学作业,不仅能教钟向暖写作业,还能让鞠夏茶对他刮目相看。 “周渡野,你不要咬笔头,会中毒的。”钟向暖提醒他。 周渡野听话不去咬笔头,但他整个人就是闷闷不乐,连饭都没有吃多少。 钟向暖需要他的地方不是很多。 第二天去学校的时候,周渡野眼周还有一圈淡淡的青灰色。 拜鞠夏茶所赐,周渡野在焦虑中度过了一个晚上。 周渡野一路问了很多遍钟向暖会不会不跟他玩。 钟向暖当然否认。 “那你今晚来我房间,我们两个睡,我有一套飞行棋。” 飞行棋是他以前和继父的儿子玩的,他挺喜欢玩的。 钟向暖看着周渡野期待地看着她,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 周渡野这回开心了:“我爸爸偷偷给了我很多钱,你晚上想吃什么零食我去买。” 钟向暖觉得这个孩子太实诚了,怎么什么都往外说:“周渡野,你要记住财不外露。” 这个社会每天有多少人死于身外之物:“你还是一个小孩子,更不能往外说这种话。” 周渡野乖乖点头:“我知道了,以后我小声说。” 他贴近钟向暖的耳旁,小声道:“我的钱全放在衣柜最上面的那个小柜子里,里面还有一张银行卡,有很多钱。” 周渡野说完邀功地看着钟向暖,脸颊上的酒窝若隐若现。 钟向暖戳了戳他的酒窝:“别笑了,嘴一直这么抿着难不难受。” 周渡野傻傻地摇了摇头。 “不过今天下午排练的时候你要这么笑,幸运的话还能被老师喊到前面呢。”钟向暖说。 第16章 “你想到前面去?” “嗯。”钟向暖重重点头:“如果我站第一排,妈妈来看表演就能第一眼看到我了。” 吃完中饭,他们班的人就要去报告厅排练《茉莉花》的队形和挑选领唱。 孙文鹿的妈妈是个很严肃的女人,姓黄名谷爱,往那一站就是标准的教导主任脸。 黄老师要选两个男生,两个女生作为领唱。 孙文鹿是第一个被喊到前面去的。 老师又喊了一个男生,接着把钟向暖和周渡野叫到前面去了。 范敬诸看着周渡野上前,脸上透露着嫌弃。 他很嫉妒周渡野,不想让周渡野站在最前面被人夸赞:“老师,周渡野他右手有伤,丑死了,站在前面会影响形象的。” 范敬诸说话的时候黄谷爱正在脑海里规划队形和走位,被范敬诸的大嗓门一囔,脑海里的思路彻底被打乱了。 黄谷爱看着范敬诸,说话不好听:“谁说话的?就你长嘴了是吧?我看不见吗?再说话就给我出去。” 范敬诸被凶,加上周围人看热闹的眼神,整个人尴尬得脚趾扣地。 他不服气,看着周渡野的后脑勺,阴阳怪气地讥讽:“有什么好嘚瑟的,死残废。” 领唱要配上一些手部动作,周渡野如同行尸走肉一般跟着黄谷爱动作。 黄谷爱对周渡野的动作很不满意:“周渡野,你能不能把你的手伸直,早上没吃饭还是肌无力啊?” “你看看别人,连指尖都绷得笔直。” 周渡 野不出声,也没有像其他小朋友那样因为老师的斥责而面红耳赤。 他垂头看着自己手上的疤痕,粉嫩凸出的肉芽盘踞在他的右手上。 就像树根长出泥土,纵横在土地的表面,将土地一寸寸龟裂,看着诡异可怖。 尽管天气还是很热,但周渡野还是穿着长袖的外套。 长袖能遮住他的伤疤,但是只要把手臂伸直,他的伤疤就会被暴露出来。 指尖绷直,那他手心的疤痕也会被人看见。 况且,他不能把手伸直。 黄谷爱看着周渡野一动不动毫无反应,心里很不高兴,她觉得周渡野是在挑衅她的威严。 “周渡野,我说话你听不见吗?” 黄谷怒气冲冲地抱着胳膊走到周渡野面前,粗暴地拽起周渡野的右手向外上方拉。 周渡野的四指被强行暴露在刺眼的灯光下,小拇指和中指间隔了好大的空隙。 “举起来,一直这么举着,不准放下来。” 范敬诸在后面抿着唇偷偷笑,心里畅快。 周渡野没有手指头! 离他近点小朋友把周渡野的右手看的清清楚楚。 钟向暖和周渡野之间隔了一个孙文鹿。 她看着周渡野的右手被黄谷爱粗暴地拉扯,蹙眉不忍开口:“黄老师,他的手有伤,伸不直。” 黄谷爱没理解钟向暖的意思,以为周渡野是怕痛才不愿意伸直手,大声呵斥:“有伤怕痛是理由吗?都像他这样娇气,我们中国的未来怎么办?这样的人怎么能堪大任。” 黄谷爱的意思很明确,她毫无遮掩地表示周渡野就是一个不成器的人:“班级所有人的时间都被你一个人耽误了!” 钟向暖不能跟黄谷爱说周渡野的手伸不直不是因为怕痛,而是因为他根本就伸不直。 他的手跟正常人的手不一样。 “老师,他的手受伤了,不是怕痛,是手伤没完全好,没法伸直。” 报告厅里只有钟向暖稚嫩干净的声音。 因为黄谷爱的发火,班级里的孩子连呼吸都不敢出声,所以显得钟向暖的声音格外清脆。 黄谷爱闻言有些尴尬,她不动声色地低头观察周渡野的右手。 上面的增生肉芽的确看着瘆人,但她是不会承认错误的:“你伤口增生这么厉害你家长不带你去看?你的手指怎么断掉的?” 黄谷爱把周渡野的自尊心扔在人群中指点。 周渡野抬头看了她一眼,瞳仁黑如深渊。 黄谷爱在他的瞳仁里看见了自己古板、扭曲的面孔,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报告厅的舞台不算大,黄谷爱下意识后退却不小心踩空摔下舞台。 舞台有一个五岁小朋友那么高。 黄谷爱这一摔,感觉自己尾椎骨都摔断了。 孙文鹿惊呼出声,慌慌张张地跑下舞台去扶她。 班里的同学都伸着脑袋张望,但是只有极数同学去搀扶关心黄谷爱。 钟向暖看着周渡野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连眼睛都没眨几下,她跑过去,安抚了周渡野几句,就去关心黄谷爱。 黄谷爱丢脸丢大了,她是个自尊心极强的人,最大的兴趣爱好就是挑战刺头学生。 范敬诸挤到黄谷爱跟前说:“老师,您没摔疼吧,周渡野也真是,把您推下楼梯还不过来扶你。” “要不,您别让周渡野在前面领唱了,他这样的人上不了台面,出去了也是丢人现眼。” 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范敬诸说出的话光听着就是一股酸溜溜的柠檬味。 但小朋友的思想很简单,他们一致认为如果不是周渡野跟老师对着干,黄老师就不会意外跌下舞台。 钟向暖现在只能尽全力平息黄谷爱的怒火:“老师,您摔得疼不疼?要不要休息一会儿,我扶您起来。” 小朋友们七嘴八舌地议论着。 “周渡野真坏,一点都不知道尊师敬长。” “我们以后不要跟他玩了,他会推人,可吓人了。” 周渡野一个人站在舞台中央,台下所有人都在高声指责他,唾弃他。 这么多人,全站在他的对立面。 他确定自己就是一个人见人打的下水道老鼠。 尽管自己什么都没做。 依旧惹人厌烦。 黄谷爱踉踉跄跄地站起来,后腰的钝痛扩散开,心里的火连着身体上传来的疼痛,她指着周渡野喝道:“你把手给我举起来。” 又叫其他小朋友坐在椅子上围观周渡野:“她如果手没举直你们就告诉我,一个人发现了老师就让他多唱一句。” 小朋友一听这话,纷纷激动地表示自己火眼金睛,肯定能揪出周渡野的错误。 周渡野站在舞台上不动,纵使他再坚强,在这样的场面前,还是忍不住想哭。 “他是不是要哭了。”范敬诸咯咯直笑。 周渡野憋回眼底的泪,但眼圈周围依旧红红的。 钟向暖很生气,她非常讨厌黄谷爱这种古板偏执的人,她开口,声音又气又怒:“老师,您这样做是带头欺负人,以后大家都会有恃无恐的欺负周渡野,因为这是您默许带头的。” “您不能因为自己要面子,就拿他的自尊心开刀。”钟向暖稚嫩的脊背挺得笔直,声音不亢不卑。 黄谷爱笑了,也不知道笑什么:“可是他这样做有损班级形象,难道大家都要迁就他吗?” “就是。”范敬诸附和:“老师,把周渡野换下来。” “您叫他领唱不是他的本意,他还没适应。”钟向暖想说周渡野性格内向,得给他一些时间。 但是话还没说完,就被黄谷爱打断:“我叫你到前面来也不是你本意,你难道不愿意?” 钟向暖哑口无言,黄谷爱心里嘲笑她毛都没长齐就想着跟她对着干,简直是招人笑话:“要不你下去,让别的小朋友顶替你的位置。” 钟向企图跟黄谷爱讲道理:“老师,首先对不起……” “对不起老师。”是周渡野的声音。 第15章 他的耻辱周渡野眼底酸涩,脸上的肌肉…… 周渡野眼底酸涩,脸上的肌肉僵得不行。 他极力克制脸上的每一寸肌肉,扬起一个微笑。 暖暖说了,他的笑很讨人喜欢。 酒窝里盛着委屈和泪水。 “老师,是我的错。”周渡野垂下眼眸,扫着台下的一张张看热闹的小脸,最后定格在钟向暖难过错愕的面孔上。 都是他的错。 什么事情都能被他搞砸。 他就是一个扫把精。 任何人都会被他连累。 “我不该顶撞你的。”周渡野僵硬地开口,弯腰跟黄谷爱鞠躬道歉。 范敬诸看着周渡野吃瘪的样子,笑得牙都快掉了:“这回你们信了吧,我把他打得磕头求饶的时候他就是跟我这么道歉的。” 小朋友不敢笑,他们也意识到氛围很不对劲。 范敬诸扬扬得意:“笑死人了,跟狗一样。” 这句话声音有些大,加之报告厅安静得一根针掉地上都听得见,所以范敬之说的话几乎飘进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周渡野自握紧了拳头,闭眼隐忍。 他不能发火,也不能冲动。 如果他做得不合黄谷爱的心意,是会连累暖暖的。 第17章 暖暖也会被黄谷记恨上,她会针对她,不让她站第一排。 钟向暖看着台上“受刑”的周渡野,他保持着鞠躬的姿势,就一直这么弯着腰。 黄谷爱心满意足地看着周渡野被自己驯服的刺头,站起身来,叫小朋友都上去排好队形。 “起来吧,不然别人看见了还以为我体罚学生呢。”黄谷爱懒洋洋地瞥了周渡野一眼,苦口婆心道:“我也不是罚你,我只是替你父母教你,在家你当霸王都行,在学校你就得守学校的校规。” “老师,还让周渡野站第一排吗?”范敬诸想让黄谷爱把周渡野换下来。 “当然了,他长得白白净净的,很符合《茉莉花》这首曲子。” 范敬诸不高兴:“可是他的手很丑,茉莉花白白嫩嫩的,他脏兮兮的,一点都不符合茉莉花。” “老师,他还捡垃圾吃,茉莉花那么高洁的花, 怎么配得上,他给茉莉花当粪土养料还差不多。” 钟向暖忍无可忍,上前薅住范敬诸额前的头发就把他往地面撞。 范敬诸来不及反应,一头栽地结结实实地摔了一跤。 “钟向暖,你疯啦!”范敬诸从地上爬起来大喊大叫,整个人如同一只暴躁的小兽,想冲上来教训钟向暖。 “你欺负同学。”钟向暖其实很怕。 她没有跟同学打架的经验。 动手之前,她经历了很复杂的心理斗争。 她想为周渡野出头,但是也怕自己被请家长。 她强忍着自己的情绪,但奈何范敬诸语出不逊,她实在没办法忍了。 范敬诸被黄谷爱喝住,叫他站好不准乱动。 但是钟向暖手臂上的一块肉还是被范敬诸抠破皮了。 “吵吵闹闹的,你一个男生怎么还跟女孩子计较,碰一下是少块皮还是缺点肉啊!” 黄谷爱没时间处理小孩子的打打闹闹,她也清楚小孩子之间的弯弯绕绕和小心思,但是她不想管。 范敬诸就是欺软怕硬的代表人,看老师不站他这边,灰溜溜地站了回去。 但他心里却把钟向暖和周渡野记恨上了。 排完基础队形,恰好赶上第一节课上课。 下午上完第一节课,到了喝牛奶的时间。 牛奶是家长统一跟学校订的。 学校会把牛奶放在后勤室,每个班选一个同学每天下午去搬牛奶。 他们班负责拿牛奶的同学是范敬诸。 因为搬牛奶是个苦活,他们班在二楼,爬上爬下非常麻烦,况且范敬诸还犯了错,拿牛奶算是惩罚。 范敬诸到了后勤室,报了班级之后老师按名单拿了三十六瓶酸奶放进框子里递给他。 “今天的牛奶是大果粒啊。”范敬诸很喜欢喝这种酸奶,里面的果粒又大又甜,可是一瓶根本不够他吃,每次他都吃得特别慢,慢慢品。 范敬诸走在楼梯口,看着牛奶起了坏心思。 最近新写了两个成语。 一个叫囫囵吞枣,另一个叫狼吞虎咽。 范敬诸三两下就把一杯大果粒给吃进肚子里了。 “范敬诸,你怎么拿个东西拿这么慢,你不会在路上偷吃了吧。”同学都在抱怨范敬诸走得慢。 “是啊,都快上课了。” 经常有同学多拿牛奶的情况,所以孙文鹿在发牛奶之前会数一遍。 “范敬诸,牛奶少拿了一瓶。”孙文鹿把范敬诸喊了上来。 “你当时拿牛奶没清点吗?” “我不知道,反正老师给我就拿走了。”范敬诸说谎丝毫不慌。 “那你再去问老师要一杯啊,少了一杯怎么办。”孙文鹿觉得范敬诸蠢死了。 “我不去,老师说了,离开发牛奶的地方他们就不负责了,去了也没有多的。”这条规定主要针对那些嘴馋偷喝了同学牛奶但又怕事,找各种理由回去重拿牛奶的人。 “那怎么办?谁自愿少喝一瓶牛奶。”孙文鹿道。 “范敬诸不准喝,他负责拿牛奶的,但他却没有把自己的工作做好,他该受罚。” 底下的同学七嘴八舌讨论起来,跟小麻雀一样叽叽喳喳的。 “凭什么?!”范敬诸没想到搬起石头能砸自己的脚。 “照你的意思银行着火了把钱烧没了,工作人员还得赔钱呗。”范敬诸一口一个歪理。 钟向暖实在佩服范敬诸。 打死她都没想到世界上竟然有这样的人。 周渡野看着钟向暖炸毛不耐烦的样子,眼底如一汪春水那样柔和。 太阳西斜,橙黄的光线照在她尚带着婴儿肥的脸蛋上,嫩白的脸蛋上有一层细小的绒毛。 就好像一颗水蜜桃,毛茸茸的。 周渡野在草稿纸上画了一颗水蜜桃,戳了戳钟向暖的背,小声道:“暖暖,你看看这颗桃子像不像你。” 钟向暖回头,看着那颗没有上色的桃子,蹙眉道:“不像。” “那这样呢。”周渡野在桃子上画了几笔浅淡短小的细线。 钟向暖眉眼弯弯,佯装气恼:“你说我毛茸茸的像猴子是吧。” “你给我上色,我有铅笔。”钟向暖给桃尖涂了一层淡粉色。 周渡野接过笔,两人你一笔我一笔玩起了涂色。 “你的手臂怎么了?”周渡野看着钟向暖的手臂上有一小块粉红的伤口。 钟向暖专心地给桃子涂色,闻言道:“没事,不小心碰到了。” 周渡野抬眼,正好对上范敬诸恶狠狠的双眼。 范敬诸从讲台上往下看,正好看到了钟向暖他们两个人有说有笑的。 他们两个人笑颜如花,他气得肝肠寸断。 “要不这样吧,我们全班投票。”范敬诸拿起讲台上的名单表,“按名单上的顺序来。” 班里哀号声一片。 都把目光转向孙文鹿,孙文鹿耸耸肩:“随便,我无所谓。” 班里的同学看孙文鹿都没意见,也不敢反抗了。 范敬诸拿起报名表,挨个喊名字,同学都默契地不出声。 范敬诸等不及了,直接跳过几个人喊周渡野的名字。 “快点决定,不然就要上课了。”范敬诸催促道,迫不及待想看周渡野出丑。 钟向暖和周渡野均意识到范敬诸在故意欺负他们。 钟向暖和范敬诸用眼神在博弈。 “我举手同意。”范敬诸高高举起自己的手,用眼神示意自己的兄弟也举手。 班里的同学零零碎碎地将手举了起来。 有些还在犹豫,举起来又把手放下。 “不举手的我就默认你们同意了,这样,不同意他就站起来,我看看有多少人不同意。” 没有人敢站起来。 他们看了看孙文鹿,又看了看钟向暖。 最后都不约而同地低下头乖乖坐着。 周渡野害老师摔跤了,他不是好孩子,我们都不能跟他玩。 班里至少有一半小孩是这么想的。 周渡野低头缄默不语,手里的铅笔芯被他用力碾在图纸上,笔尖一寸寸粉碎。 钟向暖想站起来,被周渡野按住。 周渡野从座位上起身,凳子和瓷砖碰撞,发出的声音刺耳的杂音。 “想喝酸奶是吗?”周渡野随便拿了一杯酸奶,刚把牛奶拿起来,就被范敬诸夺了回去。 范敬诸得意扬扬:“干什么?今天的牛奶没你的份,这是大家的意思。” 周渡野用阴翳的眼神盯着他看了几秒,就在范敬诸疯狂吞口水想后退几步远离他的时候,周渡野动了。 “他想去告老师。” 周渡野往门口走了两步,就吓得范敬诸哇哇大叫。 “你回来。” 范敬诸想去拉住周渡野,可不能让他真去找班主任了。 范敬诸扯住周渡野的衣领不撒手,钟向暖上前去帮忙。 “范敬诸,你松手。”钟向暖想扯着周渡野的前衣领,奈何范敬诸力气太大,勒得太紧,她根本插不进去。 钟向暖急得去踩范敬诸的脚,掐他的胳膊。 周渡野和范敬诸两个人一拉一扯,一个往前一个往后,谁都不服谁。 离得近的同学看着周渡野的脸因为衣领勒紧脖子,从而导致无法呼吸脸憋得通红。 “你要把周渡野勒死了。”围观的同学吓到方寸大乱。 班里闹哄哄的,比菜市场还要吵上几分,临近上课时间,外面走廊的人已经很少了,所以他们班的音量根本压制不住。 周渡野掐算着时间,看着教室白板上悬挂着的时钟到了点,闭眼猛吸一口气,狠命地往前一冲。 冰凉的白色瓷砖撞向周渡野的脑袋。 第16章 结婚周渡野的脸狠狠地撞向墙壁,发出…… 周渡野的脸狠狠地撞向墙壁,发出一声沉闷的撞击声。 “周渡野!” 小朋友齐齐惊呼出声,隔着那么远的距离都感觉到疼。 第18章 周渡野被撞得头晕目眩,眼前飘过一阵阵虚无的重影。 范敬诸吓得不轻,他发誓他不是故意松手的。 是周渡野的力气太大了,是他自己往前冲的,他根本拽不住。 他的力气很大,大到他拉扯住他衣服的时候,他整个手心都被勒得发麻。 周渡野的额头很痛,他却不想哭,眼底干涩,硬是憋不出一滴眼泪。 “快去告老师,范敬诸打人了。” 班级闹哄哄的,孙文鹿也被吓了一跳。 钟向暖用手摸了摸周渡野的额头。 他的额头现在肿得跟 红糖馒头一样,而且烫得吓人。 “你怎么推人啊!”钟向暖厉声呵斥范敬诸:“我告诉你,周渡野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你等着瞧吧。” 周渡野借着钟向暖的搀扶起身,刚走两步,就摇摇晃晃欲要摔倒。 来上课的老师被周渡野的惨状惊到,急忙带着周渡野去医务室。 班主任吴老师看着低头不语的范敬诸,气得血液倒流沸腾。 “你为什么推同学,为什么要抢别人的东西。”吴佳琪拿出老师的威严,厉声拷问范敬诸。 范敬诸支支吾吾:“牛奶少拿了一杯,同学都同意了投票选一个人出来,那个人不准喝牛奶。” 吴佳琪的声音都因为带着怒气而变调:“谁允许你这么干的?牛奶少拿了一杯你不知道跟我说吗?” “都是智力障碍者,没有一个人想起来跟我说是吧,都觉得自己聪明是吧。” 吴佳琪把孙文鹿叫了起来:“你难道不知道跟我说吗?” 孙文鹿因为自己妈妈摔下舞台的事情对周渡野本来就有怨言,所以在范敬诸针对周渡野的时候,她自然不会开口阻拦。 “我当时没同意,是他们这样说的,我一个人也没法阻止。”孙文鹿嘟囔道,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又不是他一个人默许的,班里这么多人都同意了,这不就是他自己的问题吗? 吴佳琪被气笑了:“你们再不说实话,今天的牛奶谁都不准喝,我待会把牛奶送到隔壁班,给他们喝。” 范敬诸气急,不服说道:“谁叫他讨人厌,他还没有团队精神,自己牺牲一下怎么了?” “而且他根本不喜欢喝牛奶,都是把牛奶给钟向暖喝的,钟向暖一天喝两瓶牛奶对我们公平吗?” 范敬诸讨厌周渡野和钟向暖,所以几乎每天都要偷偷观察他们几个小时。 他发现,周渡野总是把自己的牛奶给钟向暖,而钟向暖有时候喝一半,喝不下了,周渡野再拿过去喝。 周渡野被带去了医院。 医生问周渡野头疼不疼。 周渡野眨了眨刚才拼命揉得通红的眼睛,小幅度地点了点头:“很痛,我感觉整个脑袋都快爆炸了。” 医生摸了摸周渡野的额头,轻轻一碰就惹得周渡野尖叫躲开:“好疼。” “哪里痛?我刚碰的地方吗?” “整个脑袋都特别疼,我还想吐,头很晕。”周渡野表现得很痛苦。 周渡野的额头很肿,额中间那一块肉呈黑紫色凸出来了。 “去拍个颅脑ct看看吧,我怕是有点脑震荡。”医生在医嘱上哗哗写下医嘱。 范敬诸爸爸在后面探出脑袋:“做这个东西多少钱?我看这也不是很严重,没必要做这个。” 医生解释道:“撞的都额头都发乌了,不检查一下到时候有什么后遗症和并发症就追悔莫及了。” “你们去一楼缴费处缴费再去做ct。” 范敬诸爸爸没伸手去接缴费单。 鞠夏茶道:“你儿子把我家孩子都打成这样了,你难道不想负责吗?” “不是孩子自己撞上去的吗?我家顶多承担一半的责任。” “而且你又不是孩子的亲生母亲,有什么资格在这指指点点。” 他们都知道鞠夏茶是周渡野家请到的阿姨了。 鞠夏茶不想过多争论谁出钱,只能跟老师沟通:“老师,那麻烦您帮我照顾一个孩子,我去缴费。” 吴老师带着周渡野去ct室。 鞠夏芮给周凛仁打去了一个电话:“周先生,渡野在学校被同学欺负了,头被撞得很严重,您要不请个假过来看看吧。” 她接到老师的电话时就给周凛仁打去了一个电话,但是那时没人接听。 周凛仁那边似乎在举办什么宴会,闹哄哄的,鞠夏茶怕他没听明白,又重复说了一遍。 “你稍等。”周凛仁找了一个相对安静一点的地方:“你说吧。” 鞠夏茶把大致的来龙去脉说给了周凛仁听。 “我这边有事,不方便过去。”周凛仁听完鞠夏茶说的话,不假思索脱口而出,没有一秒钟的商量和犹豫。 鞠夏茶重复了一遍:“可是渡野我看很严重,额头跟冻梨一样,乌黑乌黑的。” “我给你找一个三甲医院的医生吧,我待会给你卡上打一万,我去给老师请假。” “那行吧。”既然周凛仁对自己的亲生儿子都这么绝情,她一个外人也不好再劝什么。 本来她还想说待会父子俩通个电话什么的。 但想想,也没必要。 两个人估计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周凛仁结束了和鞠夏茶的电话后,就在通讯录里找到律师朋友的电话。 他拿着手机的左手无名指上,有一枚素婚戒。 婚戒并不华贵,而是很普通的银戒指。 周凛仁很久不戴戒指了,觉得有些硌手,就把戒指取下来随意装进了口袋。 他打了一个电话给律师,麻烦他跟安南律所对接一下。 “都是一个人?”电话那头的人问。 “对,还是那个父母在菜市场卖菜的男孩,叫范敬诸的那个。” 律师说:“这官司不好打啊,毕竟还是小学生,班里小孩子的口供都没什么可信度,不行你报警吧,你就专挑下课的时候报警,到时候警察一去学校,那男孩以后在学校不好混了,过不了多久就哭着要转学。” “不用,你给学校施加压力,不用把那个男孩子给开除,让他在学校抬不起头就好了。”周凛仁轻飘飘道。 律师无奈地笑:“你真是……上次没证据证明你儿子是那个男孩打的,这次有证据了,你这报复行为不够啊。” 上次让范敬诸父母赔钱,对范敬诸父母来说是太大的报应,但对他来说,那点钱还不够买一条领带。 “你帮我弄一下,我最近抽不出时间。”周凛仁说。 律师朋友知道周凛仁最近是因为什么事情抽不出时间,笑着应下也不多问。 范敬诸脸上挂着一个巴掌印,是他老爸打的。 “那你也不能打这么重啊。”范敬诸泪眼婆娑道。 范强看着儿子脸上的巴掌印快心疼死了:“这不是没办法吗?我要是不打你,他们就得打你。” 他拿着一个冰袋给儿子敷脸:“没事了,待会儿老爸给你煮一个鸡蛋,滚滚脸就好了。” 范敬诸哼了一声:“老爸,他就是上次我揍的那个男孩,他爸报警的那个。” 范强真不知道周渡野就是上次那个男孩:“你怎么早不跟我说呢?” “要是早跟我说,我就不在这儿待着了,我还以为他家多有钱有势呢。”范强是一个自大且大男子主义极其严重的男人。 是那种饭桌上说全球所有国家都要完了,把野史当正史侃侃而谈的男人。 “我们走。”范强带着儿子要走。 他并不觉得范敬诸欺负同学有什么问题,相反,他觉得儿子能欺负人很厉害。 “我儿子真棒,都不怕事。” 范强不害怕周渡野的家人会找他麻烦,上次听说把那个孩子打得流血破皮,也不过是赔了五千多而已。 虽然这五千块钱差不多是他们家四五个月的存款,但他不心疼,甚至交钱的时候很豪爽。 因为他坚信他是大款,这五千对他来说不过是洒洒水。 周渡野的颅脑ct出来了,有点轻微脑震荡。 头疼、呕吐都是脑震荡表现。 医生说先观察两天,两天内不要做剧烈运动,两天过后没什么不舒服应该就没事了。 吴老师很愧疚,她是班主任,如果孩子出了什么事情,对她的职业生涯也会有很大的影响。 “实在不好意思,我没想到这么小的孩子心思都这么坏。” 鞠夏茶没说没事,而是建言道:“孩子反映一个家庭,孩子品行不端,他家里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阿野父亲说要请律师,我一个保姆,也管不了什么。” 言下之意,别跟我商量这件事。 我没有权利,也不想商量。 吴老师一听请律师,一瞬间感觉天都黑了:“范敬诸的确要受到惩罚,但是我们尽量私下解决,我会报备给校长处理这件事。” 鞠夏茶道:“老师,上次给我家暖暖保温杯里放蚯蚓的也是这个男孩儿,结果还不是一句道歉,挨一顿打就过去了吗?” 第19章 “有些孩子他就不适合在学校待着。” 第17章 婚内出轨“有些孩子他就不适合留…… “有些孩子他就不适合留在学校。”范强他仰着自己黢黑的鼻孔对老师一通教育。 “我儿子说那个孩子是个残疾人,一个残疾人不送去那种残疾学校,到正常学校来祸害人干什么?难不成因为他是残废,我们所有人都要让着他吗?” 吴佳琪和鞠夏茶在单独沟通之前,就找过范敬诸爸爸单独谈话。 范强认为,老师偏向周渡野的原因不是因为他儿子有错在先,而是因为周渡野是个残疾人,所以老师偏心。 “我是不可能跟他们道歉的,有本事你们学校把我儿子开了。” 吴老师瞧鞠夏茶没有半分松口的意思,也很无奈,她把范敬诸父亲说的话转述给鞠夏茶,目的就是为了撇清自己和范家父子的关系。 “你说的是没错,有什么样的家庭就有什么样的孩子,他爸不仅不羞愧反倒觉得厉害,说周渡野不应该在学校待着……”吴佳也很头疼,但碍于自己的职业,有很多话也不能说出口。 不听话的学生他见过也管过,再怎么胡乱惹事她都不怕。 唯一怕的就是孩子父母也是糊涂蛋。 一味地纵容孩子,黑白不分。 鞠夏茶把老师不能说出口的话给说了出来:“我看是他们不应该来学校上学,他们一家都应该去精神病院待着,一家子都神经兮兮的。” 鞠夏茶和范敬诸妈妈认识,之前在一个菜市场卖菜的时候,范敬诸妈妈就经常拿一些品相不好和快要坏掉的豆制品来他们这换蔬菜。 换就换吧,她还总是偷摸装些价格比较高的蔬菜,一抓就是一大把。 人品就那样,鬼见了都发愁。 “反正孩子的生父请了律师,这事我也改变不了什么,老师你也别太担心,跟你没关系自然不会牵扯到你。” 这事多多少少肯定会牵扯到吴佳琪的,两个人心里都清楚得很,只是不好意思说。 周渡野对着镜子摸了摸自己额头上的包块,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为了对付范敬诸,他付出的代价很大。 “阿姨,我能不能给爸爸通个电话。”这是周渡野第一次提出要给周凛仁打电话。 鞠夏茶柔声道:“你爸爸买不到机票了回不来,但是他请了律师过来。”末了又补充了一句:“你要是真想爸爸阿姨可以打个电话过去。” 周渡野摇头:“不用了,爸爸忙,我不打扰他。” 周渡野想让周凛仁帮他对付范敬诸。 他知道周凛仁的身份地位不低,肯定能有办法帮他对付范家人。 范敬诸不能再待在学校了。 因为他的存在,暖暖也被同学欺负和嘲笑。 周渡野请了两天假,范敬诸也被老师劝回家闭门思过。 黄谷爱的彩排因为他们两个只能暂停。 “你确定周渡野摔得很严重,他不是装的?”黄谷爱在饭桌上问女儿。 孙文鹿点点头:“对啊,他摔得可惨了,我估计墙都被他给撞裂开了。” 黄谷爱还是不信,嘀咕道:“我还是怀疑他就是不想排练装病的,周渡野那孩子太有心思了。” 孙况闻言蹙眉道:“你怎么教育孩子呢,不管大伤小伤,他既然撞到墙了,就得好好休息,而且这不是校园霸凌吗?你女儿那是助纣为虐。” 黄谷爱不高兴了,板着脸道:“那孩子就是一个问题学生,把我害得尾椎骨都要摔断了,我还不能抱怨几句,我首先是个人才是一个一名教师好吧。” “就是,周渡野就是一个祸害,我们班没人喜欢他。”除了钟向暖。 也不知道钟向暖到底什么原因,跟被下了蛊一样对周渡野不离不弃的。 因此,她现在都不太想和钟向暖玩了。 孙文鹿不开心:“妈妈,你为什么要把周渡野放到前面来啊,他这个人都不会笑,右手有伤,丑死了。” “我不是看他长得好看么,我跟你说,如果到时候我们被选上和别的学校比赛,长得好看的孩子评委看了都喜欢,肯定给我们分。” “可是……”孙文鹿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孙况打断。 “你说那个推你的孩子叫什么名字?” “周渡野啊。” 孙况心底因惊愕波动。 “我今天打电话都跟你说了,你参加别人婚礼魂都丢了是吧,搞不清的还以为你是新郎呢。”黄谷爱埋怨道。 孙况道:“你知道我今天参加的是谁的订婚宴吧” “周凛仁和傅雯啊。” 黄谷爱脱口而出,等话说出口的时候才反应过来。 黄谷爱夹菜的手一抖:“周渡野是周凛仁的孩子啊?” 孙况点头:“八九不离十,我今天去吃酒,周凛仁带着傅雯敬酒的时候,傅雯娘家那边的人都在讲周凛仁前妻儿子的事情。” 黄谷爱面露迟疑:“傅家人怎么同意傅雯嫁给周凛仁那个丧妻还带一个孩子的二婚男啊?傅家的权势地位,想娶傅雯的能绕京北一圈了吧。” 孙况脸上挂着波澜不惊:“周凛仁跟前妻离婚五年,跟傅雯在一起七年。” 订婚宴上,傅雯饱含热泪地挽着心爱男人的手,脸上洋溢着幸福,哽咽地说着自己和爱人周凛仁的恋爱史,感慨他们走到今天不容易。 这七年,是好几个人的七年。 但是周渡野今年才六周岁。 黄谷爱眼底闪过一丝惊讶:“我的老天爷啊,傅家也真是……难怪他们能同意这门婚事呢。” 孙况哀叹一声,语气夹杂着几分羡慕:“你说说他命多好,成了傅家的乘龙快婿,以后在京北肯定是顺风顺水,前路一片平坦了。” “傅雯知道周渡野这个孩子的存在吗?”黄谷爱问。 孙况脸上划过一丝戏谑的讥笑。 “周凛仁和前妻在一起八年,跟傅雯在一起七年,你自己算算咯。” 孕期出轨。 唯有这一种可能。 就算傅雯当时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和周凛仁在一起。 可是后来的七年时间,以她家的权势,不可能不去背调周凛仁的背景身世。 唯一的解释也只有傅雯知三当三了。 孙文鹿听不太懂,但她明白周渡野爸爸再婚的事情。 她开口问:“妈妈,周渡野爸爸给他娶了个后妈吗?” 黄谷爱语气怪异道:“什么后妈,人家怕都不让周渡野他爸认他这个小孩了。” 周渡野爸爸也不要他了。 “那周渡野妈妈呢?” 黄谷爱对这事不太清楚,遂问丈夫:“对啊,那他妈呢?” 孙况看着女儿津津有味地偷听他们说的话,蹙眉冷声道:“小孩子是不能偷听大人说话的,好好吃饭。” 孙文鹿撇撇嘴,端着碗小口吃饭。 她吃的饭是杂粮,不是大米饭。 她看爸妈聊得投入,没注意她这边,偷偷把筷子伸出去想夹一块排骨。 “不准吃肉,会长胖。”黄谷爱用筷子狠狠打了一下孙文鹿的手。 “就吃一块么。”孙文鹿很久没有吃猪肉了。 她平时只能吃鸡胸肉和牛肉、虾。 而且只能白灼,放油要按克数算。 “对了妈妈,国庆的时候学校组织我们去一个野外训练营玩,我想去。”孙文鹿不上补习班了。 “你自己能拿到门票我就让你去。”黄谷爱知道这次活动。 每个班有三张免费的门票。 黄谷爱现在很关心周渡野的事情。 她问丈夫:“那我要不要对周渡野好点,假如到时候他被傅家人认了,你也好套近乎。” “你就正常对他,别搞特殊。”孙况觉得妻子的势利眼和变脸很不耻。 “这事别往外说。” —— “这事别往外说。”钟向暖坐在周渡野的床上,手边全是零食。 周渡野乖乖点头,动作轻柔地给他涂红药水。 第18章 超雄贫民窟太子钟向暖知道孙文鹿的妈…… 钟向暖知道孙文鹿的妈妈不让她吃肉,为了防止孙文鹿偷偷吃肉,她妈妈每次都会把她带到教师食堂去吃饭。 “她不吃肉不会长不高吗?”钟向暖觉得孙文鹿妈妈的教育方式太可怕了。 孙文鹿才七岁,她妈妈就对她如此严苛。 周渡野额头的伤口上贴着一副黑乎乎,这是鞠夏茶家里的偏方,消肿的效果很好。 “她妈妈都不管她,我们管他干什 么?“周渡野漫不经心地说,眼底一点都没有小孩子该有的童真。 周渡野这话很像是在说自己。 他也没有要没人管。 如果不是钟向暖,他早就死了。 钟向暖把周渡野的黯淡看在眼里,她知道他是被自己说的话给刺激到了。 她拉着周渡野在床上躺下,四肢舒展,摆成一个‘大’字。 第20章 空调被鞠夏茶调得有点高,他俩把那台喜羊羊风扇给搬出来吹风。 钟向暖把被罩拉链,风扇吹出的风把被罩里面吹鼓起。 “这样是不是特别凉快。”风扇的风都被罩困在一起,里面混着空调的风,特别凉快。 “嗯。”周渡野小小声地应了一声,情绪并没有多大起伏。 钟向暖翻了一个身,手搭在了周渡野的肚子上,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抓绕。 “我给你说一个故事吧。”钟向暖说,周渡野安静地听着。 “以前有一个女孩,她爸爸妈妈不喜欢她,对她很差,明明他们对自己的侄子侄女就很好,可偏偏对他们的女儿就是很差。” “但幸运的是,这个女孩的父母死掉了。” 钟向暖并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怎么死的。 烧死的还是摔死的她忘记了,她也没问过。 总之在她父母死后,她被当作一个皮球被各处乱扔。 几位伯父在一起商量怎么照顾她,他们都心照不宣地表示自己家不方便。 她的家没被叔叔伯伯抢走,但是因为她交不起水电费,她照样过得像流浪汉。 洗澡洗衣服只能借助家里泳池的水,要是想喝水,只能从学校的饮水机灌水接到家喝。 没有灯写作业她就只能在小区的花园和公共设施区域借光写作业。 一开始有人问她为什么要在这里写作业的时候,她还会撒谎说自己是在写观察作文,但时间久了,总有人能看出不对劲。 夏天的蚊子多,她坐在石凳上写作业被蚊子咬得浑身都是肿块。 有带小孩出来玩的阿姨心疼她,叫她去自家写作业。 但是却被她的丈夫拦了下来。 她的丈夫说:“她爸妈都不管她,我们管她干什么?” “她爸妈愿意为别人的孩子送命也不想想她,说明这个孩子肯定有问题。” 钟向暖就在这样的条件下过了三个月,直到入秋,她用家里炒菜的铁锅给自己烧洗澡水,结果却不小心把自己烫伤了。 老师给她的奶奶打了电话,她才有幸保全这条命。 “然后呢?”周渡野开口:“她没有等来那个保护她,心疼她的人吗?” 等来了。 但却是假的。 “没有,不是所有人都那么幸运的。” 周渡野听完这个故事,竟然有种心心相印的感觉。 如果他能遇见她,他们俩绝对有共同话题。 钟向暖觉得她父母很自私,她特别讨厌他们。 讨厌他们为什么死了还要拖累她。 周渡野觉得有些冷,起身找了一床被子盖上。 他和钟向暖盖着同一条被子。 “睡吧,明天还要上学呢。” 周渡野听见钟向暖问他:“如果他遇见了那个女孩,你会救她吗?” 周渡野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我如果没有遇见你,那个时候估计还在捡垃圾,但你放心,我肯定会把捡破烂的钱分她一半的。” 周渡野其实想说,如果那个女孩愿意和他一起捡垃圾,他会把卖垃圾的钱给她三分之一的。 毕竟人活在世上还是要自私一点的。 但是在暖暖面前,还是要大度一点,显得他善良的。 钟向暖有些困了,打着哈欠下床找拖鞋要回房睡觉。 周渡野急了,拉着她的衣摆:“你就在这睡吧,我房间大。” 钟向暖果断拒绝。 虽然她现在还是一个小朋友,但是思想上还是一个二十多岁的成年人。 而且,她总是分不清周渡野,总是把现在的周渡野和上一世那个陪伴在自己身边的周渡野弄混淆。 周渡野看着钟向暖开门离开,心情沮丧郁闷。 一夜的狂风暴雨将桂花吹落一地。 桂花的花季也在今天结束了。 校园里弥漫着浓郁的桂花香,值日生挥舞着竹扫帚清扫着地上被雨水打下枝头的花。 “有警察来我们学校了。” 一名值日生看着停在校门口的警车,惊奇地将这个重大发现传话给自己的同学。 “我去,谁犯法了。” “警察朝低年级的教学楼去了。” 三班的小朋友看着默默坐在桌子上看书的周渡野和哈哈大笑意外兴奋的范敬诸,和自己的同桌窃窃私语。 他们都以为范敬诸不能来上课,结果今早他人不仅来了,还是他爸爸亲自送过来的。 他爸爸瞪着一双大小眼说:“范敬诸知道自己错了,大家以后要多包容他,以后谁敢欺负他,他就来揍谁。” 反观,周渡野这个受害者不仅没有爸爸妈妈接送,连跟范敬诸对抗的勇气都没有。 吴佳琪看着两名警察和律师站在她面前,头都变成红皇后那样大了。 “要不我把孩子叫来办公室怎么样。”吴佳琪道:“不然小朋友会把事情乱传的,他们想象力特别丰富。” “老师这是替施暴者遮遮掩掩啊。”张律师一脸的老练成熟,一看就不是什么好惹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吴佳琪急得满头大汗。 律师直言:“让警察先去把学生喊过来吧,接下来的事情去警察和学生的父母谈就好了。” 警察闻言就要抬脚去教室找人。 吴佳琪快步拦在警察面前,她是真不想因为一个问题学生毁掉自己的事业。 她昨天明明跟范敬诸他爸爸说好了别让他今天上学,结果他竟然一声不吭偷偷把孩子送进来了。 打电话也不接,明显的耍无赖。 律师看出吴佳琪的焦虑:“你别怕,校长待会也会来,我们和周渡野爸爸已经和校长沟通好了,那个孩子刚到学校没几天,您带他的时候不长,不算您教导无方,对您不会有影响。” 律师话锋一转:“但如果您继续拦着阻碍我们的行动,这就跟你有很大关系了。” 吴佳琪不喜欢范敬诸,她也想让这个孩子退学,但是义务教育阶段孩子退学,对她都是有一定影响的。 吴佳琪得到律师保证也不再阻拦,跟着他们一块来了班级。 班里的孩子一看有警察来了,一瞬间都变得乖巧无比,端端正正的双手交叠放在桌子上,背脊挺直坐着。 “谁是范敬诸啊?” 警察在窗户外站着没进来,这话是校长说的。 范敬诸吓得腿脚发麻,冷汗如雨,刚刚还大笑的肉脸此时不能抖动一下。 他不敢站起来,范敬诸怕警察。 周渡野抬起头,眼底蓄了一眶的泪水,哽咽地低泣。 “你敢把人打成这样,应该是个有胆子的小伙子啊。”律师讥讽道。 周渡野抬起头,额头上的肿块几近是黑色。 这是昨天鞠夏茶偏方的功劳的。 周渡野站起来,小脸苍白苍白的,上面还挂着泪痕,他的脸很白,更显得额头上肿块的恐怖。 他的肿块看到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老师,我不怪他。”周渡野说话时颤颤巍巍的,跟鹌鹑似的。 不是受人胁迫就是被打怕了。 “那个墙……是我自己撞的,不对……是我和范敬诸玩闹,不小心撞的。”周渡野一边说还一边偷偷观察范敬诸的反应。 他的演技很拙劣,一眼就能让人看出是受人胁迫。 但是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他必须让所有人都能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地看出他的害怕。 因为一个小孩子的演技,太好的话就太显假了。 “范敬诸,你还威胁人!”吴佳琪非常生气。 范敬诸尖叫着为自己辩驳:“我没有说这句话,是他自己胡扯的。” 周渡野在说谎,为什么都信他! 律师开口:“周渡野可能说谎,也可能是范敬诸说谎,那想知道谁说谎,不是就得问问班级里面其他同学了吗?” 小朋友都害怕并敬畏警察。 他们之间没有人敢在警察面前说谎。 再加上周渡野严重的肿块和可怜巴巴的表情,班级里至少有一半的学生占了周渡野。 剩下的一半都表示自己没听见或是听不清。 昨天因为丢牛奶的事情占范敬诸的,今天没有一个人站他。 范敬诸苍白无力地为自己辩驳:“我没有,真的不是我。” 吴佳琪早早吩咐靠走廊的同学把窗帘拉起来,但这依旧不妨碍其他班的学生凑热闹。 “范敬诸不是说要把周渡野按进小便池打死他吗?怎么现在自己却要被警察抓了。” 这句话更做实了范敬诸欺负周渡野的事情。 “他不会要枪毙吧。” 范敬诸呜呜地哭着,连连跟周渡野说对不起。 第19章 爱是倾斜的范敬诸在学校丢人丢大了。…… 范敬诸在学校丢人丢大了。 一传十,十传百,基本学校的人人都知道了一年级三班的范敬诸被警察抓走的事情。 第21章 范敬诸被退学,临走前还被强制要求在主席台当着全校人的面给周渡野道歉。 周渡野看着主席台上抽泣无措地范敬诸,抬手摩挲着额头的包块,眼底没有半分波澜。 这种办法只能用一次,下次可不能再撞墙了。 毕竟太疼了。 黄谷爱依旧对周渡野的右手抱有很大的意见。 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不愿意把周渡野放到后面去。 她跟周渡野莫名杠上了,黄谷爱执意要把周渡野“驯服”。 钟向暖从鞠夏茶那偷拿了几卷毛线。 她想着给周渡野织一副手套。 浅绿色的手套配上白色的小花做点缀,跟《茉莉花》的曲子也很搭配。 “周渡野,你想不想要茉莉花手串啊,我给你做一个。”钟向暖补充道:“是用毛线钩的,不会让你鼻炎复发的。” 周渡野摇头说不用了,他不觉得自己现在这副样子还能让黄谷爱让他站在前面领唱。 况且也没必要掩耳盗铃。 他已经接受了自己的不完美和丑陋。 可钟向暖不这么想,她想,到时候台下来那么多家长和观众,他们如果看到了周渡野的伤疤,会对他的伤疤进行议论的。 她不想周渡野成为别人的谈资。 钟向暖想让黄谷爱同意自己想法的唯一方法途径只有收买孙文鹿,让她帮忙吹枕边风。 平时她画什么孙文鹿都不会看他一眼的,除非她上课画画。 钟向暖趁着上课的时候在草稿纸上画初稿,被孙文鹿逮个正着。 “你上课不听课你在干什么?”孙文鹿是暂定的班长,现在也承担着纪律委员的职责。 班长和副班长等班干会在明天的周测结果出来后选定。 孙文鹿是天生的班干,能耳听八方眼观六路,还能一心三用。 没有任何小动作能逃得过她的眼睛。 钟向暖下意识把画的图用手遮起来。 “上课开小差,扣分。” 孙文鹿打开小本子,给钟向暖记了一笔上课开小差的扣分点。 “我只是在准备我们合唱的时候刚用的配饰。”钟向暖把草稿纸拿给孙文鹿看:“你看,我画得多漂亮,到时候我也给你织一个好不好。” 孙文鹿目不斜视,一点贿赂都不接受:“不要,别想贿赂我。” “不是贿赂,我真的想给你钩一个漂亮的茉莉花,你是人群中的焦点,我还想给你钩一个绿色的茉莉,我们四个领唱,就你的不一样。” “绿色的茉莉花?”孙文鹿被勾起了兴趣。 “只有你有,全班人只有我们四个获得的关注较多,而我们四个,只有你是焦点。” 钟向暖循循善诱:“往简单地说就是……” “我是唯一的焦点。”孙文鹿争强好胜,此生唯一的大事就是做人群中的焦点。 孙文鹿蹙眉思考了一会儿,不确定地问她:“你确定你会?你最好不是为了让我把你的名字擦掉骗我。” “当然不是骗你了,但你得让你妈妈同意。” 黄谷爱不同意,都是白谈。 孙文鹿喜欢被人追捧的感觉,她给钟向暖保证:“放心,只要你把绿色的茉莉做出来,我就能把我妈搞定。” 钟向暖弯唇浅笑,眉眼弯弯:“那你能不能把我的名字擦掉啊。” 孙文鹿露出一副果然的表情,虽然不情愿,但还是拿起橡皮把钟向暖的名字擦掉了。 孙文鹿把橡皮屑弄纸包起来:“但你上课不准画画,这种事我不允许有第二次,你上课必须好好听课。” 周渡野把她们两个女孩子的悄悄话尽收耳中。 他不明白钟向暖为什么要让孙文鹿成为人群中的焦点。 也不明白为什么钟向暖对自己要比对孙文鹿好。 孙文鹿明明欺负过他们。 周渡野的右手抖得突然特别厉害。 这是肌腱断裂的后遗症,周渡野极力想克制抖动的右手,他把笔尖戳进自己的肉里,可惜瘢痕处的痛感神经已经丧失了大半功能,尽管笔尖没入过半,周渡野抖动的右手还是没有恢复正常。 周渡野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不是钟向暖的唯一。 中午的午饭有凉拌鸡爪和虾球,这两个菜是周渡野最讨厌吃的菜。 因为这两个菜滑溜溜的,一点都不好夹起来。 尽管其他小朋友都欢呼着跑向餐位等地吃饭,但周渡野却在人群后面不紧不慢地走着。 钟向暖爱吃鸡爪,所以每次吃鸡爪的时候,周渡野都会把他的那一份拿给他。 两个人不在同一桌,所以每次都是周渡野来找钟向暖的。 周渡野抬头看着正在吃饭的钟向暖,果断地把鸡爪给了自己同桌的一个男生。 钟向暖饭都快吃完了也没见周渡野过来,她伸头去看他,他的桌子前干干净净的,没有鸡骨头和残渣。 “你中午把鸡爪给了别人吗?”钟向暖问他。 她想知道,周渡野是不是能跨越心中的沟壑愿意吃东西了。 周渡野不开心,不想说话。 钟向暖看周渡野心情不佳的模样,也皱了眉头:“你怎么了?” “没事,快去排队吧,要去睡午觉了。” 他们睡午觉是在寝室,六个人一间房。 午觉起来的时候,钟向暖冒了一身虚汗,阿姨说要下雨了,估计他们也没带伞,就把她们提前叫了起来,趁没下雨赶快回教室。 可她们刚叠完被子,窗外就响起了淅淅沥沥的雨声。 秋雨下得很大,哗哗的雨点犹如遮天雨幕,模糊了钟向暖的视线。 潮湿的环境让钟向暖的心闷闷的。 完全融不进周围活泼的氛围。 小朋友在欢呼雨下得大就不上课了。 可是她们的作业还没有写完,不写完就不能放学,她们又盼着有人来给她们送伞。 钟向暖不知道周渡野为什么不开心。 阿姨给了他们两把伞,叫他们选两个人过去拿伞回来。 可这么大的雨谁都不愿意多跑几趟,把衣服和裙子打湿了怎么办。 阿姨无他法,只能让她们捶拳分胜负。 钟向暖的运气一直都不怎么好,果不其然,她和孙文鹿要去班级拿伞。 阿姨给的伞都是其他学生遗落的,最久远的时间可以追溯到五年前。 孙文鹿嫌弃雨伞不仅破还有一股铁锈味,就让钟向暖撑伞。 孙文鹿说话时高高在上,一点都没有礼貌。 钟向暖又不是包子,被人当奴才使唤还给笑脸自然不愿意。 可她又不好细说,只能找借口:“雨太大了,这伞我看质量都不怎么好了,等雨下小点再走吧。” 孙文鹿不想自己的小羊皮鞋被弄脏,点头应允。 雨打在枝头的石榴上,树影簌簌,有一个小人正朝这走过来。 周渡野给钟向暖送了一把伞,他的衣服还是湿的,应该是冒雨去拿的伞。 孙文鹿看周渡野拿了把新伞过来,瞳仁一亮先钟向暖一步走了过去。 “周渡野,你跟我打一把伞吧,钟向暖她有伞。” 阿姨给的伞正歪歪扭扭地靠在墙上。 周渡野绕过她看着钟向暖:“走了,我带了伞。” 钟向暖朝他走来,影子被灯光拖得老长。 “我待会带伞给你,你先回寝室吧。” 钟向暖跟孙文鹿说,孙文鹿撇了撇嘴回去了。 雨水顺着伞面滴落打在水洼里,溅到钟向暖的鞋子 上。 周渡野想把钟向暖背起来,但是他没气力。 他只有一只手能使力。 雨伞朝一方倾斜,钟向暖的耳边全是密集的雨点声。 “中午的鸡爪我给杨晨了。” 杨晨是他同桌吃饭的应该男孩。 “哦。” “是他问我要的,你说我要跟同学打好关系,我就同意给了他一个,结果他直接把五个鸡爪全夹走了。” 周渡野开口解释,是在示弱。 “周渡野,你是不是不想参加演出。”钟向暖忘记问他到底喜不喜欢唱歌。 可极就算周渡野喜欢唱歌,经历了黄谷爱的刁难,他应该也会害怕。 “我不知道。”周渡野的声音透过雨幕,缥缈虚无。 周渡野不知道怎么想要什么。 他拒绝钟向暖的靠近,可是他又离不开她。 他不想参加唱歌比赛,可是钟向暖想让他参加。 他不想让钟向暖伤心,只有委屈自己。 但是能让钟向暖开心,也不能说是委屈了。应该是迁就。 第20章 威逼利诱“周渡野,你为什么不吃…… “周渡野,你为什么不吃饭,不能挑食的。”就餐的时候,班主任必须和自己带的班一起吃饭,以防意外。 之前就有一个学生吃东西卡住了喉咙导致呼吸困难,周围又没有老师,结果差点窒息死掉了。 第22章 学校因此赔了好大一笔钱。 吴佳琪这个班主任当得又累又烦,她得提醒学生不要挑食,不要抢别人的菜,食不言寝不语,吃饭要斯文,不要弄得地上衣服上都是饭。 吴佳琪一桌桌查看,查看到周渡野那一桌的时候,吴佳琪看着周渡野对面的男孩碗里有两块猪排,又看周渡野碗里只有稀粥。 “你是不喜欢吃猪排还是什么原因?” 吴佳琪很早就注意到周渡野中午吃饭只喝白粥和汤的情况。 她一开始以为是周渡野要忌口不能吃油腻的东西,可是今早课间的时候,她分明听见了周渡野和钟向暖商量晚上回去吃牛肉炖土豆还是西红柿炖牛腩。 吴佳琪被周渡野搞怕了,生怕这位公子哥家里对她大发雷霆。 “天热,不想吃饭。”周渡野看着碗里的稀粥,肚子饿得难受。 他强忍着饿,摇头跟吴佳琪说不饿。 周渡野用左手把稳稳当当的碗端起来,斯文地喝了几口。 左手只能让他稳当地端起碗喝粥。 却不能让他稳当地拿起筷子和勺子吃饭。 掉落到衣服上和桌上的饭菜尚且不会被人耻笑。 可是他拿筷子时的左手总是克制不住地抖,就像是得了帕金森的病患一样。 所以人都能注意到他。 他不想再让人喂饭吃了。 一个谎言需要更多的谎言来掩盖。 周渡野说自己不饿,那么他今天中午就只能吃一碗稀粥。 博兴的教学很严格,每一周都要组织一次单元测。 这个单元测不是班级各科老师组织的,而是学校统一组织的。 周渡野因为右手不方便,学校还特地给他找了一个代写的老师。 孙文鹿上午进考场前被黄谷爱单独叫去了办公室。 “你下午一定要好好考知道吗?争取把班长的位置拿到手,普通话委员和眼保健操委员是什么东西?你要往上争知道吗?” 孙文鹿板着小脸严肃应好,胸有成竹道:“我肯定能考第一的,班里面没人比我聪明。” 考试成绩很快就出来了,上午考的试,下午第二节课成绩就出来了。 下午只需要上三节课,第三节课下课刚好放学把试卷带回家。 发试卷的前后顺序是按分数大小发的。 分数越大,被叫到的越靠前。 语文满分有五个同学。 除了周渡野、钟向暖和孙文鹿除外,还有一男一女两个同学。 一年级第一单元的试卷很简单,考的无非就是拼音和看图写话。 看图写话不比作文,只要不错字,写得不偏图片内容,都能得满分。 五个满分让孙文鹿不满意。 数学满分更多。 要是想拉开距离,只能看英语了。 一般小学在三年级才开放英语课程。 但是博兴毕竟是重点私立小学,英语这么重要的课程当然不会跟普通小学同步。 英语试卷很简单,考的基本是日常问话和看图连线。 但孙文鹿只考了99分。 孙文鹿看到分数的那一刻天都塌了。 她妈妈每个星期花一千给她上只有三节的英语私教课,她还只考成这样。 周渡野那个残废和钟向暖那个小土包都考了满分。 孙文鹿越想越生气,越想越害怕,唇瓣一抿,眼圈就红了起来。 周围的同学看孙文鹿哭了,纷纷上前递纸巾安慰。 有个女同学安慰她道:“没关系的,这次考不好还有下次呢,你这么聪明下次一定能考好,你看我,我也没有考好啊!” 孙文鹿听见女同学最后一句话,抬头看着她,高高在上道:“我为什么要跟你比?” 此话一出,女同学尴尬得脸都红了,靠着桌边不敢说话。 其他同学看孙文鹿这么直接,安慰了几句也坐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周渡野下午上课的时候饿得发晕,只能靠不断喝水来饱腹。 钟向暖问周渡野是不是饿了,她知道周渡野不吃学校的饭,因为他不爱吃,周渡野很挑食。 周渡野摇头,但有气无力的样子明晃晃地证明了他就是饿了。 学校不准学生带零食,平时只能带水果到学校,而且吃水果也只能在特定时间吃,其他时间是不允许在教室吃东西的。 钟向暖挤了点蜂蜜到周渡野的杯子里:“我给你充点水喝,你别饿低血糖了。” “我去吧,还要排队,外面热。” 钟向暖抱着杯子离开座位:“不用了,你继续写作业吧。” 孙文鹿看着钟向暖晃动的马尾消失在拐角处,收回目光看着周渡野:“语文报和科学报你要不要?” 周渡野低头写东西没看孙文鹿,嗓音冰冷:“我买科学报,钟向暖买语文报。” 孙文鹿在花名册上打钩,冷言讥讽道:“真是会节省。” 她看周渡野不理她,继续嘲讽道:“不过我也能理解,我会帮你和吴老师解释的,毕竟有了后妈就有后爸,在金钱方面自然会困难一些。” 周渡野抬头,淡淡地看着孙文鹿。 孙文鹿得意扬扬地与他对视,故作惊讶道:“不好意思,不小心戳到你痛处了。”语毕,又装作无辜天真的模样:“不过你应该不知道你爸爸再婚的事情吧?” “你撞墙的那天,就是你爸爸的大喜之日。” “你爸爸要结婚,所以不能来看你,毕竟结婚是一生中最重要的事情,所以不能来看你,你应该能谅解他吧。” 周渡野缄默不语,他听出了孙文鹿话里的羞辱,他说不在意是假的,但要是说在意,他自己都不想承认。 周渡野不得不承认,孙文鹿的话刺激到他了。 他思考了两天晚上,还是用周凛仁之前给他买的手机给他打了一个电话。 电话很快接通,对面传来一个女声。 “您是哪位?有什么事情吗?”女人不知道他是谁。 周渡野冷静的挂断电话,心底毫无波澜。 他早就知道,周凛仁不爱他。 没有期待自然也没有失望。 钟暖加班加点熬了几个晚上,终于在合唱比赛前把花环和手套钩出来了。 她给周渡野钩了一个绿色和白色相间的茉莉花环,比她给孙文鹿做的手套还好看。 周渡野对花过敏,她怕新鲜的茉莉花会刺激到周渡野的鼻腔。 周渡野小心翼翼地接过花环,如获至宝般捧在手心端详。 “你还给我钩了花环,我以为你只给孙文鹿织了呢。”周渡野黑瞳清亮,带着点点星子。 “我怎么会把你放在别人后面。”钟向暖杏眼弯弯,清亮的瞳仁里带着星子。 原来周渡野上次跟她闹脾气的原因是这个。 周渡野看着手里的花环很高兴,但是他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生气。 他嫉妒孙文鹿,嫉妒她凭什么有钟向暖钩的茉莉花。 除了他之外,没人任何人值得暖暖去花心思,也没有人配得到暖暖的关注。 排练的时候,周渡野特地把花环戴上。 孙文鹿在炫耀钟向暖给她钩的绿色茉莉手套,赢的同学们的一阵羡慕和恭维。 “我这是唯一的绿色茉莉。” “可是周渡野头上戴的花环好像也是绿色茉莉诶。” 孙文鹿闻言抬眼玩过去,小脸瞬间阴沉了下来。 她怎么能跟一个没有手指头的人戴同款! “你的花环是从哪里来的?”彩排结束后,孙文鹿跟着在周渡野身后逼问他。 第21章 偏执男从小精神就不正常偏执男从小精…… “钟向暖给我的。” 孙文鹿眉心的肉拧在一起,语气充满怀疑:“不可能,钟向暖说了,她给我的是独一份的。” “你算什么东西?她凭什么给你独一份的东西。” “把花环给我。”孙文鹿用鲜花制成的花环砸向周渡野。 孙文鹿上手去抢,周渡野不给,两人拽着花环拉扯成一团。 —— 红旗迎风飘扬,大街小巷都是红色的旗帜。 零六年的国庆节同时也是国际音乐日,也刚好和童声合唱相呼应。 舞台被布置得很漂亮,小朋友们在后台化了妆,眼角处还特意画了一朵白色的茉莉。 灯光璀璨,齐聚在舞台中央。 稚嫩的歌声回荡在会场,台下的家长举着相机给自己家的孩子拍照。 孙文鹿漂亮大方,她唱的是第一句,还有一段独舞。 短短的几秒独舞,已经让孙文鹿成为人群中的焦点。 鞠夏茶的手机不带摄像功能,她也没钱买相机,只能目不转睛地看着女儿表演。 周渡野看着台下交头接耳的观众和带着欣慰的笑意的黄谷爱,眨了眨眼,底下的观众开始一帧帧晃动重影。 此起彼伏的歌声被一阵周渡野剧烈的咳嗽声打破。 第23章 周渡野的鼻腔里像是有一万只蚂蚁在啃咬。 头上戴着的鲜茉莉花环,让他很难受,他的鼻炎毫不意外复发了。 上台前抹进鼻腔里的花粉已经起作用了。 严重的过敏性鼻炎会让他止不住地流鼻血。 周渡野不能抑制鼻血的流出,也因为鼻血倒灌进喉咙,开始干呕。 他要让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自己这里。 他要毁了黄谷爱的精心准备。 也想毁了孙文鹿的自以为的高贵和鹤立鸡群。 他手有伤,抢不过孙文鹿,所以他只能用这种卑劣下贱的手段报复她,让她出丑。 周渡野越咳越厉害,他弯着腰捂着肚子蹲在地上猛咳。 周渡野制造出的动静打乱了合唱的节奏,后排浑水摸鱼的同学开始乱唱。 节奏一乱,无论黄谷爱在下面怎么纠正都没有,他们都只能凭着自己的感觉唱。 个别同学发现旁边的同学和自己不一样,生怕自己唱错了声音越来越小,到后面直接害怕的不敢唱了。 场内的声音越来越小,只有周渡野的咳嗽声依旧。 孙文鹿波澜不惊,不受任何干扰,甜美地唱着歌词。 鼻血从鼻腔溢进了喉咙,周渡野被血呛到,咳得撕心裂肺。 孙文鹿的节奏也被周渡野打乱,恶狠狠地瞪了周渡野一眼。 “你故意的吧,快下去好不好。”趁着变换走位,孙文鹿压低声音警告他。 周渡野鼻血一股股往外冒,他用手背一擦,顺手抹在了孙文鹿的裙子上。 孙文鹿一惊,下意识躲开,却被周渡野踩住了裙摆,孙文鹿狠狠摔了一跤,头上的花环被甩飞出去。 台上的小朋友看着摔飞出去的孙文鹿都在憋笑,脸都胀红了。 孙文鹿狼狈的爬起来,她看着台下的人,第一次觉得站在聚光灯下是如此可怕。 “那是谁家的孩子,怎么咳了那么多血,来人上去看看啊。” 台下的观众站起来,探头观望是不是自己家的孩子。 黄谷爱精心策划的演出被周渡野搞砸了,她气得要死,可是偏偏没有办法,谁叫周渡野是真的生病了。 黄谷爱问周渡野,为什么明明知道自己有过敏性鼻炎却不告诉她。 这件事明明就是可以避免的。 “孙文鹿非要和我交换花环。”周渡野说,他看着黄谷爱蹙眉不解,也不想解释。 “什么花环?” 黄谷爱不明白,自己女儿那么骄傲的一个人,怎么会抢别人的东西。 “他欺负我。”孙文鹿被质问,委屈地大哭。 “他考了第一名,他凭什么考第一名,他抢走了我班长位置,凭什么还在合唱上抢走我属于我的目光。” 孙文鹿坚定的认为周渡野就是为了和自己比较,就是为了恶心自己。 “他有鼻炎你知不道,他差点死了。”黄谷爱被女儿的歪理吓了一跳。 “可是他也没告诉我啊。” 周渡野毁了她的表演,她从鹤立鸡群的公主变成了一个笑话。 “他还踩我的裙子!”孙文鹿非常生气。 “周渡野考了第一?”黄谷爱抓住了重点。 孙文鹿没了底气,垂头不敢说话。 “他肯定是抄我的,他就坐在我后面,而且他右手不方便写字,都是老师帮他写的,谁知道老师有没有看他可怜帮他写。” 孙文鹿重点强调:“特别是作文,老师代替他写字词就不会出现错别字呀。” 黄谷爱扶了扶眼镜,蹙眉道:“这怎么公平,你们怎么不给老师说。” 孙文鹿嘟囔道:“谁知道他这么不要脸,我还以为他会拒绝呢。” 周渡野被带去了医院,医院帮他把鼻腔里的血块冲洗干净,又给他开了几副药。 三人到家的时候,没想到周凛仁回来了。 周凛仁看着周渡野遍体鳞伤的,心里不舒服是真的。 他摸了摸周渡野的头,跟儿子说话:“学校还有人敢欺负你吗?” “有,妈妈不在了之后谁都敢欺负我。” 周凛仁心里很愧疚,但依旧没用行动表示自己的愧疚。 晚上睡觉前,周凛仁又给了周渡野一张卡,让周渡野把卡藏好。 “这个钱你一定要拿好。” 周渡野点头,他明白钱这个东西很重要。 五块钱能毁掉一个小女孩的下半生。 也能让他继父推他出去挡刀子。 更能让他和暖暖住在一起。 * 国庆假期是所有小朋友最喜欢的日子之一。 钟向暖和隔壁邻居玩得很好,小姑娘比钟向暖大一岁,长得玲珑可爱。 “暖暖,我们下去玩,今天我们玩翻花绳。”邱苏翎买了很多五颜六色的绳子。 周渡野从来不下去玩,因为自己的右手会吓着小朋友。 钟向暖知道其中原因,也从来不强求他。 周凛仁看周渡野一个人坐在阳台发呆,问他怎么不下去玩。 “我跟他们不熟悉。” “玩玩就熟悉了,我刚看暖暖跟别的小朋友去玩翻花绳了,你也可以主动交朋友。” 周渡野看着他,黑瞳无语沉寂:“我玩不了。我手不能动。” 周凛仁没话说了:“康复训练没用吗?” “我不想去复健了,根本没用。”周渡野已经自暴自弃了。 “不行的,你以后这样……”周凛仁觉得跟一个孩子说这话太残忍了。 “钟向暖,我们玩老鹰捉小鸡,你来当老鹰。” 楼底下孩童的玩闹声传到周渡野的耳朵里。 他透过落地窗往下看去,钟向暖在和一群孩子嬉闹。 钟向暖可以离开她,但是他却只有他。 钟向暖抓了三只“小鸡”,其中一只小鸡还是他们中最胖的男生。 小胖子叫董乔,人不高嗓门大。 谁被老鹰抓走了下一轮就要当母鸡或者是老鹰。 他们不让董乔当老鹰,说董乔胖,更适合当母鸡j保护他们。 董乔不乐意,赌气去一旁耍赖皮。 刚好大家都玩累了,三五成群找阴凉处休息。 “暖暖,你看我好看吗?”邱苏翎拍了拍钟向暖的肩膀,钟向暖回头,瞳仁放大了十倍。 黑漆漆的瞳仁里倒映着邱苏翎的包租婆同款发型。 “你看我像不像功夫里的包租婆。”邱苏翎晃着自己一头的苍耳子问。 第22章 前世(前夫哥首次登场)“你看我…… “你看我后脑勺,我还用苍耳子粘了一个爱心出来呢。”邱苏翎转过头,把自己的后脑勺转过来给钟向暖看。 的确非常有创意,但是……她待会得怎样拿下来。 “你怎么想的,这得多难拿下来啊。” 邱苏翎可不管这,好看就行,她拉着钟向暖:“走,我帮你弄一个星星。” 钟向暖果断拒绝了,她很害怕苍耳子这个东西。 前世,她刚嫁给岑尧不久。 那时候的岑尧刚刚在岑家失势,整个人犹如一条丧家之犬,每日颓靡低沉。 他的耳朵听不见声音,钟向暖只能寸步不离地守在他身边。 他听不见钟向暖说什么,也不愿意看她一眼。 最开始的那半年,他们就是在这么诡异、压抑的日子度过的。 岑尧的父亲不喜他,每个月只给他们五千元的生活费。 五千的生活费包含了他们两个的生活费和岑尧的药钱。 她并不喜欢岑尧,尽管岑尧以前是京北名媛的梦中情人,但她也从没关注他。 可是命运弄人,她最后偏偏嫁给了岑尧。 岑尧之前应该是个温和的人,他那时候经常发脾气,可是每次发脾气都带着害怕和歉意。 钟向暖以前因为这个很心疼他,觉得他也很可怜。 可是现在来看,他那就是有病。 明明瞧不起她,又离不开她的照顾,想借她发火,又怕她撂挑子不干了。 纵使岑尧再不被岑父喜欢,可是每年的祭祖他还是得过去。 岑家的老宅建在山里,阴冷潮湿,岑尧的曾祖母鼻炎犯了。 岑家几个女眷不知道从哪搞来一个偏方,说是苍耳子油可以治鼻炎。 钟向暖知道这是针对自己才得到的偏方。 毕竟曾祖母的鼻炎已经不是一年两年了,已岑家的人精程度,这种事情还能轮到她? 钟向暖知道岑老天天是不会用这些偏方的。 可是没办法,就算用不到,她也得去做。 在深山老林里面找苍耳子自然容易,可是夜黑风高的深山老林可就不容易了。 钟向暖走之前特地把手机充满电,就怕出意外。 怕什么来什么,钟向暖被岑家几个小辈连同平辈拦住玩弄。 她辛辛苦苦找来的苍耳子被那些人倒在了自己头上。 钟向暖因为要照顾岑尧,为了节省下洗发水的钱特地把头发剪了,齐肩的短发没有被好好护理,因为营养不良已经有些毛躁了。 第24章 苍耳子挂在她杂乱的头发上,就像是一只刺猬。 他们笑他,笑她爹娘不爱,娘家不喜欢,岑家也讨厌她,刚好和岑尧那个残废很搭配。 “你看这样多好,挂在你头发上你都省得提篮子了。” 钟向暖不敢反抗,因为那是寂静无人的深山,周围都是岑家的人,她要是被岑家人杀了,不会有人替她讨回公道的。 一弯新月挂在树梢上,钟向暖没有哭,而是借着月光和手电筒拾起地上的苍耳子。 她也不怕被倒刺扎伤,因为沾了露水的苍耳子,效果就不好了。 钟向暖回去的时候,岑尧躺在床上已经睡了。 钟向暖突然觉得好不公平,凭什么她要代替岑尧受苦受累。 凭什么没有人欺负他。 自己为什么在哪里都是出气筒。 黑发上的苍耳子没有被摘干净,钟向暖看着镜子里邋遢的自己。 泛着灰青色的眼周,黯淡无光的双目以及那身脏兮兮已经开裂了的衣服。 她活得就像是一个怨妇。 没要钱,也没有爱。 岑老太没有用她的苍耳子油,但看着她一身寒酸,终是不忍心她这么可怜,给了她十万块。 十万块,钟向暖得攒好多年。 以前没嫁人的时候至少要攒十一二年,现在都不知道该攒多久,几乎月月都是入不敷出的情况。 钟向暖拿了钱,先去租了一套向阳的两居室,而后给自己买了几套像样的衣服。 她把岑尧安排在了那间不朝阳的卧室,什么都没有给他买。 她这是在赌气。 气自己为什么这么倒霉。 她没有学历,但生活还得继续,她需要钱。 岑尧走路颤颤巍巍的,就如同七老八十的老大爷。 这是房屋倒塌时他被掩埋七八个小时的后遗症。 她不能去做工厂的那些活,因为她的身体吃不消,老板嫌弃她瘦小,也不愿意招收她。 她去过便利店,去过缝纫厂,也摆过地摊。 她在地摊上卖毛线花。 那段时间是最稳定的,她每个月赚到钱能抵消房租,也能存下来一千左右。 老太太给的十万块被她给分成了两份。 她拿了六万,给岑尧留了四万。 他们两个每个月的共同开销她都记得明明白白。 钟向暖跟岑尧说得很清楚,以后等他病好了,这些钱得还。 岑尧没拒绝,只是第二天跟着她出去摆摊。 她很嫌弃他,但是他既然来了,就没有不用的道理 他教他做怎么勾线,怎么收尾。 他虽然钩的花不怎么样,可是脸是真好看。 他往那一坐,客流量都大了不少。 小姑娘要加他微信,他就装疯卖傻,指了指自己的耳朵摆手。 人家问他是不是听不见,他还是摆手,人家就会以为他的智力障碍者。 岑尧后来学会了做饭,学会了洗衣服,也学会了摆地摊。 他们把地摊摆在商场入口的附近,岑岑守着地摊,她在商场的餐厅里面打工。 到了饭点的时候,钟向暖会把带来的饭盒加热好端给他吃。 他就守着地摊,坐在一个小木凳上,安安静静地吃饭。 曾经触不可及的岑家公子,现在沦落到摆地摊。 钟向暖都佩服他的适应能力。 由奢入俭难,钟向暖是没富过,可岑尧可就不一样了。 —— “由奢入俭难也不是很难,我爸妈把我零花钱停了,不准我买发卡,那我就自己想办法。”邱苏翎对自己的苍耳子发饰也很满意。 “你在哪弄得苍耳子。”她想弄一些回去给周渡野。 周渡野的鼻炎很严重,苍耳子油能缓解也是不错的。 钟向暖弄了一堆苍耳子,用自己的衣摆兜着。 “妈妈,你看我弄得苍耳。” 鞠夏茶打开门,看着女儿兜着一大堆苍耳回来,不让她进门:“你带这些回来干什么?脏死了,粘在衣服上衣服就勾丝了,快扔掉。” 第23章 他也会守护她的自尊心鞠夏茶不敢…… 鞠夏茶不敢信这些偏方,怕把周渡野毒死了。 但她也不好辜负了女儿的一片苦心:“你放那吧,晚上我问问其他人看看怎么弄。” 国庆的时候,周凛仁提议带周渡野去了京北和香港的大医院检查手。 周渡野不想去,因为对他来说,既然已经少了一根手指头,其他两指能不能恢复正常对他来说已经无所谓了。 小区里的阿姨看他都可怜,来来回回也就是两句话。 叫他爸妈带去大医院看,这么小的孩子就废了,以后就是娶老婆都难。 周渡野因为这话更自卑了,本来说好的去游乐场玩都没去了,一个人在房间待了几天。 国庆假的时候,钟向暖的奶奶来过一次,带了不少土特产。 自己养的鸡鸭和土鸡蛋还有蔬菜瓜果什么的,把钟家本就不大的厨房堆得满满当当的。 鞠夏茶没让钟向暖和奶奶见面,连她带的东西也让她拿回去。 钟家老太太叫岳蓉花,生了两儿一女,小女儿一出生就被她送了人,二十多年没有见过一回,岳蓉花也不知道怎么想的,人都一大把年纪了才想起找女儿。 鞠夏芮觉得老太太老糊涂了:“你现在去找,保不齐人家会想着你是去找人家养老的啊,人家过得好好的日子你去烦她干吗?” 岳蓉花啧了一声:“我有两个儿子还要靠一个丫头养老。” 鞠夏茶转头给了她一个白眼,她不会掺和这件事:“我告诉你,我是不会掺和这件事的,你可别指望我帮你找女儿,我可不要讨人嫌。” 岳蓉花不高兴了,嚷嚷着要打电话给钟向暖的爸爸,让他帮忙找。 鞠夏茶闻言也不留人:“你去楼下小卖部给钱用他们的电话打,话费贵我可出不起。” 老太太气呼呼地把带给他们的东西往门口拎,显然是准备带回去。 鞠夏茶也不要她的东西,帮忙往外拎:“爬 楼慢点,别摔着了,您到时候可别说让我和大嫂照顾,你刚不说了吗,你有两个儿子养老。” 鞠夏茶看婆婆气鼓鼓地拎着东西走了,立马关门上锁。 国庆假期最后三天的时候,学校里组织了去烈士陵园给烈士扫墓的活动,扫墓需要半天的时间,还有两天半的时间学校会组织他们去参加秋游。 钟向暖考得好,是不需要门票的,但是她得交车费还有零食。 鞠夏茶不会不同意钟向暖出去玩,但是她给钟向暖买的零食却是那种一眼就没有食欲包装老土的枣泥糕和葱油饼干。 钟向暖明白家长的不容易,但是她真的不喜欢吃这些。 她哀求鞠夏茶给自己买点好吃的零食,鞠夏茶不愿意:“有得吃就不错了,我那时候都没零食,想吃点地瓜干你外婆都不给我吃。” “你要是实在想买别的零食吃,待会我带我去菜市场买鸡蛋卷,一袋才要两块,不比超市的薯片划来,薯片一包就要三四块,还没多少,多不划来。” 钟向暖知道鞠夏茶不会给自己买零食了,有些难过,但也懂事的不要了。 周渡野在旁边听着周凛仁和吴老师的电话。 吴老师跟他爸爸说,希望他最好能不要去秋游,去趟烈士陵园给烈士扫墓就可以了。 吴老师是真的很担心周渡野的生命安全:“孩子爸爸,我也不是歧视他或者是怕麻烦,但是孩子的情况你也是知道的,我们去秋游可能会让参加一些秋收活动,渡野他的右手……到时候组队估计没人想和他一组。” “这是很伤孩子自尊的。”吴老师考虑得很全面:“就算有同学原因跟渡野一组,但是如果输了比赛,同学对他也会有怨言。” 周凛仁回头看了看儿子孤寂的背影,跟吴老师商量道:“可以让他不参加那些活动吗?他在寝室待着就好了,就让他出去看看。” 吴老师叹了一口气:“您跟孩子商量商量吧,我觉得孩子未必很想去,毕竟我也感受得到,渡野是很自卑的,但他自尊心又强,我不觉得强行让孩子融入集体是件好事。” 周凛仁挂了电话,问周渡野想不想去,周渡野垂下眼眸,眼睫轻颤,到底也没说什么,他也想出去玩,而不是因为残疾只能被困在家里。 他说:“爸爸,我不会给人添麻烦的,我现在能用左手给自己洗漱了,也能拧干毛巾了。” 周凛仁摸了摸儿子的脑袋:“那我们就去,我们现在出去买东西好不好?” 周渡野在等电梯的时候,习惯性地把自己的衣袖往下扯,用来遮住残缺的右手。 周凛仁带周渡野去了进口超市,给周渡野买了很多零食。 “你到时候把这些零食给和你关系好的同学分分,不要全给他们了,你自己要留一点。” 第25章 周渡野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他觉得周凛仁的话没必要,因为他没有玩得好的同学,他们都不和他玩。 周渡野借着拿作业的借口去了一趟学校,他偷偷翻窗户混进了表演厅,在观众席的座位下找了好久,终于让他找到了那个有这绿色花瓣的茉莉花环。 秋游那天钟向暖穿了一件浅蓝色的纱裙,上面还有鞠夏茶缝的小蝴蝶。 三班分了两趟车,钟向暖和周渡野坐在了一起。 车厢内叽叽喳喳的,小朋友第一次离开父母出远门,都显得格外激动。 “现在不可以吃零食,如果谁偷偷吃了零食,谁待会在服务站就看着我们吃。” 小朋友们都很失望,坐在钟向暖前座的女同学问她:“钟向暖,你带了什么零食啊?” 钟向暖抱了抱怀中的包:“就饼干和花生乳牛奶。” 钟向暖带的包很小,跟其他同学鼓囊囊的书包形成了很大的对比。 女同学闻言跟她炫耀:“我带了优乐美奶茶哦,还是香芋味的,你妈妈没给你买吗?” “没有,喝这个要热水,我妈妈怕我烫到了。”钟向暖有那么一点点虚荣。 “切,优乐美哪有香飘飘好喝,香飘飘还是最好喝的。”隔壁位的同学插话道。 两个人为哪个牌子好喝的香飘飘吵起来。 车子开了一个多小时,小朋友们都有点困了,靠着座椅渐渐进入了梦乡。 钟向暖也睡着了。 周渡野看着钟向暖睡着了,轻轻抽走她手里的书包,接着打开了自己的书包把里面最贵的零食全部装在了她的书包里。 车子开了三个小时,终于到了第一个服务器。 四个老师组织学校去上厕所,五个老师组织他们去打热水。 钟向暖看着自己鼓囊囊的书包,心存疑惑:“你给我的零食吗?” 这句话她不应该用疑问句问周渡野,应该是肯定句。 除了周渡野,不会有谁给自己送零食。 “我爸爸说要和同学分享,你是我的好朋友,自然要给你多点。” 服务站不大,一时间接待了这么多的人,服务站都有些忙不过来。 “琴姐,你去帮忙从寝室打几壶热水过来。” 名叫琴姐的女人应了声,从便利店出来,刚和钟向暖撞上。 琴姐被眼前的小孩撞到,担心地低头看着女孩:“没事吧小朋友?” “没事。”钟向暖揉了揉脑袋抬头。 两张有点相似的脸重叠。 第24章 小学毕业&报复变态男(加了三千字,前文没…… 钟向暖的唇瓣和眉眼长得像钟父。 而琴姐的眉眼和唇瓣几乎和她如出一辙。 “没烫到吧?”琴姐担忧地问了一句,摸了摸钟向暖的脑袋,伸手时衣袖下滑,手腕间的叠戴金素圈镯撞在一起叮当响。 女人不缺钱,脖子和耳垂都带着不菲的金饰,但是在这种小服务站上班,总显得很奇怪。 琴姐看钟向暖没事,提着热水壶走了。 这次出行一共是六个班,加起来快两百个人,把服务站挤的满满当当。 周渡野和钟向暖坐在一起吃零食,蛋卷很好吃,但是周渡野买的薯片和巧克力派更好吃。 “小朋友们可以互相交换零食吃。”小孩子很可爱,他们把自己认为最好吃的零食全都拿给了吴老师,吴老师也把自己带的蛋挞分给了他们。 钟向暖给小朋友们分了蛋卷还有周渡野给的爆米花。 “钟向暖,我能不能用我的果冻换你的玉米片啊。” 说话的是杨晨,他手里拿了七八个桃子味的果冻。 玉米片是周渡野的,刚才钟向暖拆了一包给同学们分了,玉米片上裹着红红的辣椒粉,可好吃了。 钟向暖下意识想答应,但是手碰到了包装袋又抬头去问周渡野。 “这是周渡野的零食,我问问他。” 周渡野在以前还是一个正常人的时候,经常和朋友互换零食,但是自从他没了手指,被以前的朋友肆意侮辱殴打后,他再也不会跟别人分享自己的东西。 无论他对他们多好,他们还是会背叛他。 蛋卷的碎屑掉在了裤子上,周渡野低头清理裤子,垂眸不语。 杨晨有些后悔,他想转身就走,但是又怕伤害到周渡野,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周渡野,你想吃果冻吗?我想跟你换。” 钟向暖低声跟周渡野说:“他想跟你换,你得给别人答复。” 周渡野把玉米片递给他,还是没抬头:“给。” 杨晨受宠若惊地接过玉米片,把果冻放在他手上。 果冻上还残留着杨晨的体温,周渡野觉得这种温度和感觉很奇怪,纵使把果冻放下,左手掌心依旧酥酥麻麻的。 钟向暖动用了两只手才撕开了果冻的外壳:“给,第一个给你吃。” 周渡野接过果冻,甜腻腻地汁液流在他的手指上,就好像娇嫩绽放春花溢出的花蜜。 有了杨晨的开口,陆陆续续也来了几个同学跟周渡野换吃的。 他还是不说话,可是也没拒绝别人了。 高萍琴拿着一块抹布抹着玻璃。 昏黄的眼珠子四处游荡,在一群小孩子间游走。 男孩和女孩很少坐在一起,基本上都是分开坐,区分男女很容易,从这群孩子里找出漂亮的孩子更简单。 因为漂亮的孩子 无论在哪都会坐在正中间,坐在人群里最耀眼的位置。 高萍琴看中了几个女孩子,特别是那个穿着白裙子小姑娘,长得简直跟童星一样。 高萍琴借着建筑物遮挡,迅速拍下了几张不同小姑娘的照片。 把她们的脸和穿的衣服拍的格外清楚。 钟向暖被高萍琴拍的很漂亮,尽管是偷拍的角度,高萍琴也在尽量还原钟向暖的外貌。 小朋友们吃完饭可以去借服务站的电话给爸爸妈妈打电话,服务站的工作人员负责把小朋友的名字写下来,之后还算话费。 排到钟向暖的时候,高萍琴和蔼可亲地问她叫什么? “钟向暖。” “钟灵毓秀的钟,向阳的向,温暖的暖。” 高萍琴的写字的手一顿:“我好像跟你爸妈认识,你爸是不是叫钟应,你妈妈姓鞠对吧。” 钟向暖从小被教育不要告诉陌生人自己爸爸妈妈的名字,防诈骗也告诉她别人掌握你的家庭信息是很可怕。 但是看着女人有几分相似的脸,钟向暖还是不觉得女人是坏人:“嗯。” 女人的表情变得很奇怪,昏沉的眼珠子盯着钟向暖看了好久。 钟向暖被女人盯着有些不舒服。 距离发车的时候还剩一小时,吴老师催促大家赶紧打电话,排不到的就回车上,等到下一个服务员再打。 钟向暖被吴老师牵到前面去时,女人的眼神还是停留在钟向暖身上。 周渡野没给家里打去电话,他一个人躲在服务站的后面吃果冻。 这块地被服务站的工作人员开发成了小菜地,旁边还种了几棵板栗树,板栗已经成熟了。 周渡野不能和钟向暖一样,用手指撕开包装皮,他只能用牙去撕开。 草丛传来悉悉索索的摩擦声,有人在打电话。 “不行,不能拍那个小姑娘,我再给你找几个。” “我待会就把她们带厕所去。” 没说两句,女人就跟电话那头的人对骂起来。 “你还敢骂老娘,你出去睡男人我说什么了?” “你信不信我告诉你爸妈你喜欢男人,跟男人那个把后头弄得乱七八糟的。” 周渡野蹲下身子,把自己完全藏在板栗树后面,等女人走了三四分钟了才敢出来。 周渡野被任命为小组长,鉴于范敬诸的先例,没人敢跟他唱反调。 周渡野在幼儿园的时候就是班长,所以对管理人的事务也算熟悉,处理起来也很得心应手。 他要分上厕所的人数,还要确保他们在十分钟内回来集合。 男生先上,女生等男生回来,第三批就算女生先去,男生等女士回来。 周渡野让钟向暖最好不要去厕所:“厕所有坏人,你不要去。” 钟向暖以为周渡野是担心出现像上次在商场发生的事情:“我知道,我对上次的事情也有阴影了。” 孙文鹿好不容易脱离自己妈妈的掌控,一不注意就喝了三瓶牛奶,牛奶喝多了厕所也跑的急。 所以没排到女生的时候,她却非要去厕所。 既然做了组长就要有责任心,周渡野虽然不喜孙文鹿,但还是好心提醒:“你还是跟其他女生一起吧,你一个人上厕所不安全。” “我上洗手间也要管,要你当一个小组长你以为你是班长啦。” 孙文鹿不服气周渡野当上了组长,自然不会给他好脸色。 周渡野见孙文鹿执意孤行不听劝告,也不会在劝她了。 第26章 但是等出了事情可别怪他没提醒,毕竟女厕所还不知道有什么恐怖的人呢。 孙文鹿嫌弃厕所地砖脏,把蹲坑周围要落脚的地方铺满纸巾才放心的上厕所。 “小姑娘,能不能借阿姨一点纸啊,阿姨上厕所忘带纸了。”隔壁传来一个温和的声音。 孙文鹿不想借,毕竟她用的纸可是从国外进口的,可贵了。 但是又想起上次钟向暖借自己纸巾,她觉得钟向暖这点做的还是不错的,她可以学习。 孙文鹿从口袋拿纸,完全没注意到从隔间伸到她后面的手和手机。 “阿姨,给你。”孙文鹿侧头,小巧的侧脸刚好入镜。 女人用相同的套路又陆陆续续骗了几个女孩子。 从厕所出来的时候,几个女孩子围在洗手池前说话。 流水声哗哗,混着女孩子的说话声:“刚才有个阿姨问我借纸,我不好意思不借,就把一包纸给她了。” “也有一个阿姨问我借纸了,她把手伸过来的时候手上还拿着手机,说要借我拍照,真的好奇怪,我当时都害怕死了。” “她也把手机伸过来了,就放在我大腿那一块,好吓人。” 高萍琴把照片给了眼前的瘦高的男人。 “你真没拍?”男人翻了翻照片,立刻不高兴,眉毛一横。 “你知不知道就是你这个侄女害我和仲伟差点进局子了。” 高萍琴知道他上次偷拍小姑娘被抓现行,还闹到警察来了的事情。 但她不知道这个人就是她的侄女。 “那是我侄女,你说话好听点。” 男人翻相册的手指不停,冷声讥讽道:“你侄女知道你这个人吗?” “知道你是干什么挣钱的吗?” 高萍琴不想跟男人废话:“照片你拿走,把钱给我。” 孙文鹿心里很不安稳,十指揪着自己的白裙子,总觉得刚才那个阿姨很古怪。 刚才听了女同学之间的话后更觉得阿姨奇怪可怕。 她好像被人偷拍了。 但是她又不能确定,焦虑和害怕一瞬间撕扯着她的五脏六腑,一呼一吸都在发抖。 孙文鹿不敢去质问,去求助别人。 她害怕这件事是她杯弓蛇影直接吓自己,但是更害怕她偷拍了自己的照片。 照片如果传出去怎么办? “孙文鹿。”这是周渡野的声音。 周渡野第一次开口跟孙文鹿说话,是为了钟向暖。 “你现在是不是特别害怕,如果你想,我们可以合作。” 孙文鹿不见了。 吴老师和其他班的班主任已经找了她许久,但是都找不到人。 服务站靠近乡下,往前开十几公里就是无数小路直通的乡村,老师都害怕孙文鹿是被拐卖了。 考虑到孙文鹿家境特殊,也是惹不起的存在,吴老师先给孙文鹿的父母打了电话才报了警。 孙文鹿的爸爸是政府领导,三十二岁那年才有的这个独生女儿,一听到女儿不见的消息,血压飙升,差点昏死过去。 孙况第一时间给派出所的所长,所长和孙况是大学同学,接到老同学的电话立马带人赶了过去。 高萍琴不知道不见的那个小女孩就是孙文鹿,站里喊她帮忙找人她也没推辞。 她在服务站一直都是老好人的人设,从来不跟人发生矛盾,所以警察在排查有嫌疑的人时,都没往她身上多想。 高萍琴看着来来往往快把服务站翻个底朝天的警察,眼皮跳得厉害。 “就这个小姑娘,你看清楚记住了,穿着白裙子,要是看见赶紧打电话给我们说。” 琴姐看着照片上的孙文鹿,认出她就是中午自己觉得最漂亮的那个小姑娘,她偷拍的照片,就属于她拍得最多的照片。 高萍琴害怕出事,赶紧给张权德打去电话。 “你赶紧走,好多警察来我们这了。” “那些照片你最近也别拿出去卖了,客户催我们就赔点钱,最近我们避避风头。” 张权德不以为意,甚至嬉笑道:“照片卖出去了传播范范围不广了吗,说不定在哪个窑子里找到了呢。” 高萍琴迈着细碎的步子来回踱步,语气焦躁:“我没跟你开玩笑,你不听我的,到时候被警察抓了别连累我就行。” “剩下的照片你过段时间再过来拿,我现在没办法给你。” “晓得了,我待会拍几张男娃的照片就走。” 高萍琴闻言气得呼吸都不顺畅了:“我的老子,算我求你了,你赶紧走吧。” 周渡野看着车窗外的枯树枝头在秋风中摇曳,半个月的时间过去了,变态男或许早就忘了商场里无措害怕的母女和对他们的伤害,但是他不会忘记。 孙文鹿蹲在一片枯草和垒起来的玉米秆中,玉米秆将她藏得严严实实的,带着倒刺的苍耳子把她的手臂都扎破了,可痛了。 她听着吴 老师和爸爸妈妈叫她,好几次都差点忍不住站起来了。 她给自己换了个舒适的体位,靠着玉米秆,狼狈得像东躲西藏的小偷。 太阳还很大,周渡野说要等太阳落山之后她才可以出来。 她其实一点都不想跟周渡野合作听他的话,但是周渡野知道有人偷拍了她的照片,她怕周渡野会说出去。 张权德在厕所转了转,想拍些男孩的照片供自己取乐,结果等了好久都看不到一个男娃。 周渡野想去找孙文鹿,借口说自己想上厕所,但是他没料到老师担心他跑丢了会跟着他。 老师跟着他,他烦死了却又无可奈何。 张权德在厕所隔间对着那些小女孩的照片行龌龊不堪的事情,听到有人进厕所,匆匆了事后,提上裤子想去看看是谁进来了。 周渡野的计划被打乱,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连叫孙文鹿回来都困难。 “小朋友,是不是够不到洗手台啊,要不要叔叔抱你上去。”张权德看见一个小男孩,喜得眼睛都睁不开了。 周渡野闻声回头,和变态男对视相望。 张权德没想到在这里会遇见周渡野,周渡野也没猜到变态男会在这。 周渡野不知道张权德在这里干什么,但是他知道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事。 “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啊?”张权德抬脚向周渡野走去,对他起了不轨之心。 “你就是上次给我们购物卡的那个叔叔对吧。”周渡野不是很害怕变态男,反正老师在外面,他吼一嗓子就有人来救他。 周渡野的记忆力很好,听过的声音他都有印象。 刚才他偷听琴姐跟人打电话,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跟半月前在商场里遇见的那个变态男声音几乎没有差别。 他那时就猜,变态男和琴姐的通话对象可能是一个人,他们俩狼狈为奸是一窝的。 “你上次给我和妹妹的购物卡我们两个人买了好多零食。”周度野天真无邪的样子像是不知道上次遇见什么样的事。 张权德对周渡野没警惕心,他不认为一个小孩会记仇并报复。 “那你还想不想要购物卡,只要你帮叔叔一件事情,我就给你钱。 张权德让周渡野帮忙去找一个叫琴姐的阿姨,帮忙拿一些东西。 “可是我老师跟着我,我去不了。”周渡野极力表现出非常想要购物卡的样子。 张权德问他为什么没有看见小朋友来上厕所。 周渡野说有同学不见了:“老师说她长得那么漂亮可能是被拐卖了。” “很漂亮吗?” “漂亮,跟电视里的公主一样。”周渡野恨不得把孙文鹿夸成仙女。 张权德色眯眯的眼睛里闪过淫光。 张权德越想越兴奋,拽着周渡野的手往自己下身探去。 周渡野忍着恶心把手从变态男的手里抽出来,指着男人的右后方:“我知道她在哪,她妈妈给她报了补习班,待会就接她回去了,她不想上课,偷偷躲起来了。” 周渡野小声说:“我跟你说你千万别告诉别人,她就躲在那棵板栗树后面。” 张德权闻言朝周渡野指着的方向看去:“我知道了,我帮你去劝劝你那个同学。” “那还要我帮忙拿东西吗?” 张权德说不用了,急匆匆去扒拉周渡野的衣服:“你想上厕所吗,叔叔帮你。” 周渡野快恶心吐了,偏偏张权德已经把手放在周渡野的裤腰。 周渡野退后几步把自己的右手露出来,他想用自己的右手恶心变态男:“我确实不太方便脱裤子,谢谢叔叔了。” 要是变态男看到他可怖恶心的右手还有胃口的话,他想要脱身也只有大声呼救了。 但是大声呼救让别人来救他,就不能让变态男自投罗网了。 变态男看到了周渡野的右手,密密麻麻的增生和切口边角毛躁的断指,恶心的眼睛都差点瞎了。 张德权没有恋残癖,遗憾地看了眼周渡野的脸蛋,整理了一下衣服:“是那边的板栗树吧。” 第27章 周渡野点头,得到周渡野的肯定后,男人抬脚准备去找孙文鹿。 “叔叔,钱。”周渡野演得就像一个傻子。 张权德怕周渡野坏他好事,给了他几个硬币。 周渡野知道这样单方面改变计划对不起孙文鹿,但有得必有失,这样能加快为她报仇的速度。 老师在外面喊周渡野出来,不要再磨蹭了。 周渡野撩起自己的裤脚,狠狠地撞向瓷砖拐角。 剧烈的疼痛席卷全身,周渡野泪腺受疼痛感染,眼泪顺着眼眶一颗颗滑落。 “老师,有人欺负我,我要找吴老师。” 吴老师和孙文鹿爸妈再找人,警察也在找。 张权德避着警察也在找人。 “他还摸我,还想拍我照片。”周渡野哽咽道,泪水未干的面孔上挂着惶恐。 “谁摸你?”孙况问,脸黑的吓人。 “一个叔叔,他还想脱我裤子,我就不肯去帮他拿照片。”周渡野把张权德给他的几个硬币拿出来。 “这是他给我的,他说让我去找一个叫琴姐的阿姨拿照片,这是报酬。”几枚硬币更加验证了周渡野说的话是真的。 周渡野跟倒箩筐一样把琴姐、孙文鹿在哪都说了出来。 “他警告我不准说出去,不然就把我跟孙文鹿一起关起来。” 黄谷爱和孙况一听到女儿在变态男手里,夫妻俩吓得冷汗如细雨慌得路都走不稳当。 一拨人去找琴姐,另一拨人去找孙文鹿。 张权德直奔板栗树,引诱孙文鹿出来。 “小朋友,叔叔带你走,你跟叔叔走了之后就再也不用写作业了。” 孙文鹿躺在晒的暖和的玉米秆中都快睡着了,冷不丁听到一个宛如老巫婆的声音叫她,吓得一激灵。 孙文鹿不敢动弹,透着缝隙想往外看那人有没有靠近,前后左右都被她细细观察了一遍,确认人不在她附近才松口气。 太阳很大,晴空万里无白云遮挡,赫然有道阴影落在她头顶,孙文鹿脊背发凉,战战兢兢地抬头向上看去。 张权德趴在草垛上,谢了顶的头皮锃光发亮,他看着孙文鹿,拉扯着松垮的脸皮露出一抹笑:“你好啊。” 孙文鹿一脚踹到玉米垛,张权德失去平衡摔倒在地,孙文鹿趁机逃跑,边跑边呼救。 她就不应该跟周渡野合作! 真的害死她了! 周渡野带着人往板栗树这赶到的时候,变态男已经抓住孙文鹿了。 他紧抓着孙文鹿的手,另一只手急不可耐地解裤腰带,嘴里说着污言秽语:“乖女孩,帮我舒服舒服。” 张权德兴奋地向磕了药一样,大脑充血,激动得太阳穴直跳。 孙文鹿奋力挣扎,就在她的手将要被男人拽向**时,男人忽然松开她,凄厉地惨叫出声。 周渡野徒手捡了一个带刺的板栗砸向男人的脸。 男人和琴姐被一起被抓了,照片和人证都在,无论张权德这次能找什么样的保护伞,都没法跟孙况硬碰硬。 男人的产业链和背后保护伞被一把抄了,帮他的警察和商场经理下半辈子基本要在牢里过了。 服务站的员工对高萍琴偷拍女厕所卖钱的事情大为震惊,震惊过后,他们才明白过来琴姐手上戴的金手镯,脖子上挂的金项链是怎么来的。 毕竟八百一个月的工资,去卖肾都没这么多钱买黄金 板栗的尖刺扎入周渡野的手心,黄谷爱将周渡野抱在怀里,温柔地帮他挑去手心里的倒刺。 因为周渡野奋不顾身救孙文鹿的事情,周渡野的人缘在班级好了不少,连带着黄谷爱和孙况对周渡野都有点像对待亲儿子。 黄谷爱抱着周渡野跟他道歉,感谢他不计前嫌救了自己的女儿。 周渡野对黄谷爱的道歉和感谢很彷徨,甚至有点心虚。 没有人知道真相,都以为他是英雄。 只要他自己知道,自己有多卑劣和虚伪。 零八年茉莉花开的时候,他们上了小学三年级。 那一年北京奥运会举办,周凛仁带着周渡野去看了奥运比赛。 孙文鹿父亲有四张票,特意让孙文鹿给一张票给周渡野。 周渡野把票给了钟向暖,这一举引起了孙文鹿的不满,周渡野就把票还回去了,求周凛仁再去弄一张票给周渡 野。 钟向暖其实不想去,因为她害怕看到岑尧和钟家的人。 可钟向暖抵不住周渡野的死缠烂打,还是去了北京,她看着上一世自己长大的城市,心中的思念更大于忧愁和感慨。 她上一世也去了现场观看奥运会的开幕式,那一年,岑尧就坐在她前面。 这一世,她坐在了和前世同一个位置上,前面的座位却莫名空了出来。 对于一位难求的奥运观众席,这算是一个奇景。 钟向暖看着前座无人,沉重焦虑的心才放松下来。 周渡野因为奥运喜欢上了网球。 网球不同于其他球类,它可以用左手挥球拍,右手反倒可以成为辅助。 钟向暖用自己攒了一年的钱给周渡野买了一个五六百的球拍。 孙况和周凛仁很支持周渡野学网球,他们都送了周渡野昂贵上千的球拍,可周渡野用得最多的,还是钟向暖送的球拍。 那一年夏天,九岁的周渡野才终于走出家门,和钟向暖一起下去玩。 十二岁的夏天,孙文鹿在小学毕业典礼上如愿拿到了优秀班长的奖状,周渡野也如愿进了市队训练,钟向暖也以优秀的成绩免试进了安南重点初中。 蝉鸣繁花,写完泛着油墨香的毕业考试卷,一二年这年的夏天终于结束了。 来年秋天,还是在金桂飘香,石榴抱枝头的时候,钟向暖和周渡野一起上了初中。 那一年,钟家欠了好多钱,因为高萍琴出狱,搅的钟家鸡飞狗跳,险些家破人亡。 周渡野当了哥哥,虽然他从没见过后妈生的小孩,但这也不影响他的生活。 直到一五年的春天,他十年没见的继弟从美国回来找上他,跟他抢只属于他的暖暖。 第25章 睡过同一张床一二年的冬天,安南下了…… 一二年的冬天,安南下了好大一场雪。 因为那场雪,六中提前一星期放了寒假。 放假的那一天,班主任余老师叫他们去校门口的智博书店买练习册和密卷。 余老师特别强调只能在智博书店买,别的书店买的都不行。 班里人小声吐槽博智书店都快变成六中附属书店了,打印文件,甚至买笔买作业本都必须在智博书店买。 偏偏智博书店的价格还比其他书店贵三毛,照这样下去,智博书店老板娘登上安南富豪榜指日可待。 学校为了检验学生到底是不是在智博买的东西,会让智博书店在他们家店的东西上盖章。 所以他们不想买也得买,不买就要被班主任批评。 安南没有暖气,钟向暖又怕冷,加厚的校服对她来说也没有多暖和,所以她每天还得在校服里面穿件棉衣,整个人臃肿的都走不了路。 “周渡野,你帮我把书包背一下,我动不了。”今天清空教室要把所有的课本和作业全带回去,钟向暖特地拿了两个书包。 钟向暖到现在依旧背着周渡野一年级时送给她的那个书包,她把书包保存得很好,除了有些褪色,其他地方跟新的没什么不一样。 上初中的钟向暖已经变样了,小时候肉嘟嘟的小脸已经褪去了稚嫩和婴儿肥,晃动的碎发下是清冷流畅的下颚线和清绝的五官。 “你背这么多书干什么?余老师不说我们可以把不要的书扔到讲台上吗?”周渡野只背了一个书包,而且书包装得不是很满,看样子就知道他只装了寒假作业。 “我舍不得扔么,想着以后老了或者读大学了还能拿出来看看,怀念怀念我的初一时光。” “你不把课本留着吗?我们中考复习的时候要用啊。”钟向暖能肯定周渡野把课本也丢了。 “我不需要。”周渡野认为初一的东西还用不着他特地复习。 钟向暖:“……”学霸的世界她不懂。 钟向暖是一个念旧的人,她从小到大的所有课本作业包括试卷都让她保存得很好。 周渡野单手提着钟向暖沉重的书包,纤细的五指骨节分明,青筋纵横交错,他现在正处于少年和男孩的交界处。 男生的发育期比女生晚,班里大多数的男孩子还没女生高,外貌看着也有点像小学生,但周渡野长得已经比班里大部分同学都高了。 出班级前,钟向暖想着一定要把裹在外面的校服脱了,但一出班级,寒风卷绕,她冷得恨不得把周渡野的校服扒下来套自己身上。 智博书店基本一到放学的点就是人挤人的场面,周渡野和钟向暖兵分两路,一个排队另一个去拿作业。 第28章 书店进的货不够,钟向暖手快抢走了最后两本练习册,刚庆幸自己幸运,就被旁边的男生骂。 “孬子吧,一个人拿两份,代买东西的都死全家。” 男生话说到这个份上,无非就是逼着钟向暖把作业放下给他。 “谁叫你手慢,你骂我的都反弹回去,真没素质。”钟向暖怼回去,看起来厉害得很,其实心底慌的害怕。 男生没料到她敢还嘴,想骂回去的时候钟向暖已经走开了。 男生气得鼻子都歪了,一路跟着钟向暖和周渡野。 谭森认出了周渡野,他就是那个右手残疾的废人,但因为他成绩好,还拿过好几次奖,所以是今年校园榜上的风云人物。 “我去买套四大名著,过年在家也没事干。”周渡野让钟向暖在路边等她一会儿。 钟向暖撑着伞站在香樟树下,香樟树叶一年四季都有,繁茂的树叶堆积了不少雨雪。 “把我的书包接好了。”周围传来一阵阵嬉闹声,接着钟向暖头顶飞过一个东西,她下意识抬头去看,树叶上的积雪被书包打落,不偏不倚全落到了钟向暖的身上。 “不好意思哈,我们不是故意的,我们只是在玩而已。”谭森嘴上说着抱歉,脸上却带着戏谑的讥笑。 钟向暖从树下走出来,拍了拍身上的积雪,刚把身上的积雪拍干净,又被一个雪球砸中。 谭森和他的朋友揉了一大堆雪球砸向钟向暖。 “今年的打雪仗真好玩。”他们几个人看着钟向暖狼狈的样子,笑得肚子都疼。 围观的同学都看到了,却没有一个人上前制止。 钟向暖也不是软包子,既然他们砸她,她就砸回去。 双拳难敌四手,钟向暖命中率并不高,反而因为扔了雨伞,被砸得更惨。 纵使钟向暖躲雪球的技术再好,她也躲不过密如雨点的雪球攻击。 雪水渗进衣服,钟向暖被冻得骨头都疼。 谭森看钟向暖惨败,走到她面前说着风凉话:“还玩吗?跟我玩打雪仗,我把你打得满地找牙。” 钟向暖先前装得满满当当的书包这个时候就起作用了。 用力把书包砸到谭森的肚子上,接着撞向谭森。 地上全是带着冰碴子的雪,钟向暖抓了几把带着脏水的雪往谭森脸上丢:“神经病吧,好不好玩?” 谭森的朋友立马上前把钟向暖推到一边。 “周渡野,你的小青梅在外边跟人打雪仗呢。” 同班的同学看着排队结账的周渡野,又看了看落地窗外面跟人“打雪仗”的钟向暖,叫他往外看。 “你帮我结下账,剩下的钱给你了。”周渡野把钱和书都给了同学。 周渡野的视力很好,透过同学让开的一条路,他很容易地就看见了戴着紫色帽子的钟向暖。 钟向暖不敌谭森和他的朋友,被雪球砸得跟落汤鸡一样。 谭森吐了吐嘴巴里的泥水,正准备把钟向暖往水洼里推的时候,整个人却被一股蛮力推倒。 “滚,别碰她。”周渡野自从六岁时被人轮流殴打后,就再也没有跟人打过架。 周渡野把钟向暖的书包从地上捡起来,把钟向暖湿漉漉的帽子和围巾摘下来换上自己的围巾。 “走吧,先去书店等身上暖和了再回去。”钟向暖外套上的积雪被周渡野用自己的衣袖擦干净。 谭森一看钟向暖要走,忙不迭从地上爬起来想跟周渡野打架。 他不觉得一个没有手指头的残废能打得过自己。 但事实证明,做人不能自负。 周渡 野面无表情地用自己的左手桎梏住谭森的右手,周渡野这些年打网球,左手的力气比常人大很多,所以谭森被周渡野捏住了右手根本动弹不了。 谭森痛的哀嚎出声,对着周渡野漆黑的瞳仁失声尖叫。 谭森用自己的左手去掰周渡野的手指,皆以失败告终。 “走吧,我好冷。”钟向暖冷的声音都在发抖。 周渡野松开了手,谭森的手腕被捏得发白。 两个人在书店吹了一会儿空调,刚才替周渡野买书的同学把四大名著和找的零钱还给了周渡野。 周渡野在班级很沉默,唯一一点好的就是抄他作业他从来不会拒绝,抛去这一点他就是一个怪人。 所以他给的钱他才不敢收。 “四本书花了一百零四,找了六十。”同学把钱给了周渡野。 周渡野说了声谢谢,去隔壁热饮点给同学和钟向暖各买了杯热饮。 钟向暖和周渡野从书店出来的时候,雪下得更大了,天际也染上了昏黄。 “我先走了,你走路回家慢点,我还要赶公交车,晚了车就没了。 钟向暖长大了,不能再像小学那样住在周渡野家了。 周渡野换了一套房子,他家离六中只有三分钟的路程。 “你来我家吧,这么大的雪,你别跑来跑去了,你的书这么重,你背回去得累死。” “吃了饭我送你回去。” 钟向暖没怎么去过周渡野的新家,但是她知道周渡野家装修得很漂亮。 三室一厅的房子,周渡野特地给钟向暖留了一间房。 “这是你的房间。”周渡野开了一扇房门,卧室很大,只是经过了简单的装修,里面只要最基本的家具:“你看看你喜欢什么样的装修风格,你自己决定这间房怎么装修。” “这是主卧吧?”钟向暖问他:“你把主卧让给我拿你住哪?” “侧卧,我喜欢小一点的房间。”周渡野喜欢把最好的都留给钟向暖。 钟向暖说不感动那是假的,毕竟老家的房子她奶奶都没给她留房间,平时过年回老家她都得和堂姐一起睡,有时候还得打地铺。 上一世她的父母也是把最不好的房间留给她。 他们恨不得把她关到地下室去,一辈子别出来最好。 其实她爸妈一开始是准备把卫生间改成卧室留给她的,不过怕说出去惹人笑话这才作罢。 后来嫁给了岑尧,有了自己的卧室,在租的房子里她没有办法随自己的喜好布置房间,但是后来岑尧东山再起,给她买了一套房。房产证上只写了她一个人的名字。 她想把房子装修成自己喜欢的模样,但是岑尧不喜欢,钟向暖那时候选择了迁就岑尧的喜好,尽管房子装修风格不是她喜欢的,可是一草一木都是她精挑细选的。 但是她忘了,房子是用岑尧的钱买的,尽管岑尧东山再起有她一部分功劳,但那也只是一部分,还是她自以为的一部分。 在岑尧的内心中,照顾他,给他洗衣做饭是她作为一个妻子应该做的。 她为他做的一切都理所当然的。 结后的第五年,他们吵得格外严重,基本一见面就要吵架。 因为什么吵架她已经忘了,总归就是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 他们相看相厌,偏偏又跟神经病一样想往对方面前凑。 那次吵架,是岑尧第一次动手,他一脚踹翻了钟向暖养了三年的花,痛骂她每天只用在家里浇花养草什么事情都不需要干,为什么还要没事找事。 钟向暖要走,却被他粗暴地拽着手腕拖去了二楼卧室。 他掐着钟向暖的下巴,让她看着房间里的一布一具,贴在她耳边提醒她:“钟向暖,你记住了,你现在的荣华富贵都是我给的,要不是我,你现在还是钟家的那个可怜兮兮的弃女。” “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跟村口骂街的泼妇有什么不一样。”衣帽间的门没有关,正中央的那面巨大的镜子收揽了钟向暖的一切丑态。 很长一段时间,这面镜子也收揽钟向暖和岑尧的幸福。 岑尧也看到了那面镜子,他带着她往衣帽间走,应该是想让钟向暖亲眼看看自己多恶心。 钟向暖没有挣扎,任由他拉扯,反正也不是第一次被人羞辱。 她只是开始反思,反思自己怎么能活得这么倒霉。 岑尧走到松开了她的手,深吸了几口气,应该是经历过了剧烈的思想挣扎,忍了又忍,到嘴边的话还是没说出口,摔了房门走了。 房子被他们俩砸得一塌糊涂。 “周渡野,你是我遇见过最好的一个人了。”钟向暖转身抱住了周渡野的腰,少年的校服上还带着冰霜,被少女拥住的那一瞬间,冰霜好像都化了。 周渡野僵硬地不敢动弹,从上了小学四年级后,他和钟向暖就再也没有肢体接触了。 四年级后,他们成了高年级的学生,班主任吴老师也辞职了,取代吴老师的是一个严厉的男老师,自从男老师教他们之后,他们的队形再也没有乱过了。 就算是不牵手也不会走乱。 周渡野因此失去了和钟向暖有肢体接触的最后机会。 钟向暖只是因为开心和感动才拥住周渡野腰肢,拥抱住的那一刻,少年身上的寒气和胸口剧烈的心跳才让她反应过来自己再做什么。 第29章 青春期,男女生拥抱的举动于他们来说是羞耻大胆的。 “我又不在这长住,你把大房间让给我多不好啊,你还是自己睡吧,我妈知道了又要骂我。”钟向暖松开揽着周渡野腰肢的手,有些燥热。 “没事,你就把这当年家就好了。”少女的温热和馨香骤然离去,周渡野下意识伸手想要挽留住少女,忽然抬手,却只抓住了少女的发丝。 周渡野掐了掐自己的指尖,将自己从迷恋中唤醒,把作业拿出来:“先把数学写完吧,你回家过年了遇到不会写的题目没法找人问。” “我先去给孙文鹿送作业。” 孙文鹿跟他们不是一个班的,但是老师都知道他们认识。 “你让她自己来拿就好了。” 这么冷的天,钟向暖不应该去为一个外人做这么累的事情。 周渡野给钟向暖灌了一个热水袋,冷冰冰道:“你不要对她太好,她不是我,不会陪你一辈子的。” “可是她生病了,而且她之前也帮我拿过作业的。” 钟向暖不知道周渡野和孙文鹿那些弯弯绕绕。 他们两个也从来没有把抢花环和合作报复高萍琴的事情说给钟向暖听。 所以包括钟向暖在内,所有人都以为是他们俩一起经历过一些事,冰释前嫌了。 钟向暖虽然之前也不喜欢孙文鹿,可是相处了这么多年,总有点感情在。 但是孙文鹿和周渡野都是心思深的人,都害怕对方把事情说出去,所以这么多年一直在提防对方,表面上是朋友相互照应,其实背地都把对方当敌人互相试探。 “打个电话给她吧,让她自己来拿。”周渡野早就有了自己的手机,里面存着孙况的电话号码。 孙文鹿来的时候还带来了一袋红薯干,红薯干用油炸得酥酥的,上面还撒了芝麻。 “周渡野呢?”见给她开门的是钟向暖,孙文鹿松了一口气。 其实这么多年,她最害怕的还是周渡野。 他俩合作的那件事让他感觉周渡野实在是太可怕了,简直不像一个六岁的小孩,当时他用板栗狠狠砸向张权德时没有半分犹豫。 她爸妈跟她说周渡也是救人心切,果断勇敢, 这话她是不信的。 因为周渡野砸人时,眼底是明晃晃的狠戾和大仇得报的快感,没有一点好人该有的正义。 他有恶人做完坏事时的快感。 周渡野喜欢做坏事,她认识周渡野那么长时间,也就在他被范敬诸推到墙上和救她时在他眼底见过光彩。 “他在房间,我也不知道他在干什么。”钟向暖叫孙文鹿进来坐一会儿。 “他肯定是在偷偷学习。”孙文鹿很讨厌周渡野,特别是认真学习的周渡野。 从小到大她从来就没有考过周渡野,他都那么聪明了,偏偏还那么努力。 周渡野在房间听着孙文鹿的话,眼底闪过冷意,启唇讥讽:“蠢货” 初一下半年的期末考并没有考,所以钟向暖没能拿到鞠夏茶答应给的高分补贴。 她一直想买的言情杂志没能买成,只能去借孙文鹿的看。 周渡野也没有去练习网球,而是在家里看化学实验操作。 周渡野上了初中之后格外喜欢化学,也喜欢机械设计。 钟向暖记得清清楚楚,周渡野上一世读的专业是京北大学的生物医学工程。 他和岑尧后来合作的项目就是有关医疗器械的项目。 钟向暖其实不想让周渡野学生物医学工程,因为这样遇见岑尧的风险就大了。 她偷偷用电脑查过关于岑家的信息,可是无论她怎么找,也找不到任何一条关于岑尧的介绍和报道。 就好像世界上更不能没有他这个人一样。 她几次怀疑,岑尧是不是在平行时空里,又或是她这是在做梦,她其实根本没死,只是变成了植物人。 钟向暖经常被自己的想法吓到,每次被吓到的时候就会去找周渡野。 她觉得时间久了她都要变成神经病了。 钟向暖又问了周渡野那个问题。 周渡野不厌其烦地回答:“不会的暖暖,人不会突然消失的,除非他死了,不然就会见到。” 钟向暖明白了,岑尧可能是死了。 孙文鹿经常来找钟向暖玩,因为钟向暖会编手链。 校门口小卖部卖的一块钱一包的塑料绳,五颜六色的什么颜色都有,塑料绳还可以发光,编出来可好看了。 “你帮我把这头拽着。”钟向暖把绳子的另一条打了一个结,叫孙文鹿帮忙拽着。 “你知道吗,我们年级的那个张雨梦其实应该读高一的。” “就那个特别漂亮的女孩子啊?”钟向暖大概知道孙文鹿说的是谁。 “就是她,其实我当初一见她就知道她和我们肯定不一样,你看她发育得多好,看着比我们成熟多了。” 孙文鹿的小包子还没多大,言语中还是很羡慕的。 “她为什么休学啊?” “因为谈恋爱吧,而且听说她妈妈好像还是小三,当时原配来学校大闹,她和她弟弟没脸去上学了,只能在家休一年,估计是觉得初三的考走了,没有知道她是私生女了。” “他弟弟在学校特别狂,连老师都敢打,听说职高那边的都叫他大哥。” 叫一个初一的小毛头大哥? 钟向暖觉得画面有点搞笑不敢想。 一条手链已经尽显雏形,钟向暖十指灵活,光看半成品就很好看了。 “你这条手链能送我吗?”孙文鹿真的很想要。 “不可以,这条是我给周渡野编的。”钟向暖不会把周渡野放在别人后面:“我待会儿再给你编一条手链。” 编一条手链很简单,钟向暖又帮孙文鹿编了一条手链。 “我觉得你都可以出摊了,你到时候去卖手链,一条三块都有人买。” 钟向暖不敢想,她要是敢在学校做生意得多惨,不说余老师,就说鞠夏茶都得打死她。 周渡野有很多手链,都是钟向暖送的。 他把手链放进了保险箱,保险箱里还有钟向暖零六年八月送给她的桂花手串。 “钟向暖,我也想要紫色的,跟周渡野的那条一样。” 天地良心,孙文鹿真没有针对周渡野想抢他东西的意思,她真的只是觉得紫色的手链好看。 周渡野习惯性曲解孙文鹿的意思,他很讨厌孙文鹿,讨厌她总是阴魂不散,缠在钟向暖身边。 “走吧。”周渡野从房间里面出来,戴着手套。 “去哪?”钟向暖不明所以。 “买手链,你不是要给孙文鹿串手链吗?” 孙文鹿莫名被周渡野点名,有些忐忑:“我先回家了,手链不急。” “你干什么吓她。” 孙文鹿走了,钟向暖才问他:“她赖在别人家不走,你不觉得她很嫌人吗?” 钟向暖没话说了,毕竟这是他家,嫌不嫌人她没法评判。 回老家过年的前几天,鞠夏茶帮周渡野做了一冰箱的吃食。 从饺子到馄饨、炒菜、炖菜应有尽有。 “冰箱第一层炒菜,第二层是炖菜,第三层是卤菜和炖的肉汤。这些菜都不能放久,你三四天就得把吃完,吃的时候放微波炉热一下就行了。” 鞠夏茶照顾了周渡野这么多年,也知道周渡野过年过节都是一个人过,他爸爸最多给他转几万块钱。 “你要是无聊,就给阿姨打电话。” 周渡野站在门口,对面单元的楼层都挂上了红灯笼贴上了窗花,唯独他家冷冷清清的。 周渡野连对联都不想贴。 “周渡野,你要是无聊就跟我一起回老家吧,你住镇上的宾馆,我们那的宾馆是自营的,过年也不会关门。” 周渡野拒绝了:“算了,你过年就好好玩,别关心我了。” 钟向南回老家过年,本来一家人打算坐火车回去,但是因为钟父的工资被老板压着不给,一家人只好蹭同乡的车回去。 “你们家今天过年肯定热闹,我听我爸讲你妈今年买了一只羊宰了。” 听到同乡这么说,钟父自然也明白他的意思:“我还不晓得,你放心,待会晚上你来我家吃,吃完你再带点羊杂回去给孩子吃。” 同乡笑呵呵说不用,但转头就跟妻子讲羊杂炖锅子下酒吃。 “你妈今年去做小工啦?还有钱买只羊回来吃,我都舍不得买。” 鞠夏茶当即表示不可能:“我婆婆那身子骨,去菜园拔棵葱都觉得腰酸背痛,怎么可能还去做小工?” “那你大伯哥给的钱?” “不晓得,反正他们有钱跟我又没关系。” 钟向暖靠着车窗看着窗外发呆,面包车晃动她想吐,她想剥一个橘子压压胸口的恶心,却从她放橘子的袋子里翻出一个红包。 橘子是周渡野帮她装的,所以红包也只能是他给的。 第30章 钟向暖看了眼大人,轻轻打开了红包,里面有一千三百块钱。 钟向暖今年过完年就是十三岁了。 一千三对于每星期只有二十块零花钱的钟向暖来说是笔巨款。 她清楚周渡野不缺这点钱,但是哪有他这么豪横的。 她问鞠夏茶:“妈妈,我们家有没有给周渡野包红包啊?” 鞠夏茶顿了顿:“头几年给过,但给的少都是二十五十的,那时候他小,对金钱没概念,现在还给那么点钱我怕人家不高兴,再说给大钱我也舍不得。” 钟向暖问鞠夏茶要了电话,她给周渡野打去电话,电话却显示对方正在通话中。 “阿野,新年快乐,爸爸给你打了两万块,你自己买点好吃的吧,要是觉得无聊就去找朋友玩,注意安全就好了。” 周凛仁不会把周渡野带回京北过年,把他一个人留在安南,对所有人都好。 周渡野看着窗前的万家灯火,没说话,只觉得讽刺。 鞠夏茶一个外人都会说觉得无聊可以给她打电话。 而他亲爸想的却是如何让他远离自己。 他就这么害怕他破坏他现在的家庭吗? “大过年的谁会出来玩?大家都要和家人团聚。”周渡野觉得周凛仁说话一点都不过脑子。 他又不是小孩子,他曾经随口哄他的话,他现在还不能分辨是 非吗? “那我再给你打一万?”周凛仁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爸爸很忙,不是故意不去看你……” “爸爸……我要吃这个,爸爸帮我。”周凛仁的小女儿抱着他的腿,手里拿着一袋零食。 周渡野听到小孩子声音的那刻,呼吸都变慢了,浑身肌肉紧绷,手背上的青筋条条暴起。 他不是不知道周凛仁结婚后又生了一个小孩,只是他从来没有跟那个孩子接触过。 骤然听到那个孩子的声音,他有些仇怨。 埋藏在心底的嫉妒和悲哀破壳而出,周渡野闭了闭眼,试图压下自己的心魔,但无济于事。 他怨恨凭什么他们家庭美满幸福,儿女绕膝,而自己孤零零的一人,母亲惨死,自己成了残疾人。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忙音,周凛仁把电话拿开,帮女儿把零食撕开后,就叫保姆把孩子抱出去。 周凛仁拿起电话,喉结上下滚动,不知道该怎么跟儿子说:“阿野,刚才那个小朋友是你的妹妹。” “她几岁了?” “虚岁四岁。”周了冶出生在〇八年。 周渡野冷笑了一声,说出的话带着浓重的怨恨:“我四岁那年,应该不知道再过两年,就会迎来我人生中的地狱。” 周凛仁皱眉呵斥他:“周渡野,我知道你怨恨爸爸,但这个人是你妹妹,那么身上留着一样的血,我不求你好好对她,但你作为哥哥,你要好好对她。” “我们是同父异母。”周渡野一字一句道:“我妈最恨的人就是她妈。” “她凭什么当我妹妹。” 当年的那些事,周渡野已经知道得七七八八了。 周凛仁没话说了,周渡野没挂断电话他倒想看看周凛仁能说出什么“冠冕堂皇”的理由。 电话回荡着两个人的喘息,一人是愤怒,另一个是恼羞成怒。 “阿野,不管你信不信我都得告诉你,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周凛仁没开灯,漆黑的房间里只剩他孤寂的背影:“我是为了让你成为那个坐享其成者,你知不知道你选择的生活是谁帮你赚来的?” 周渡野听着他的话,莫名恶心:“要不是我,你能读一个学校换一套房子,是我给你请的保姆,也是我每一个五千块的给你赚。” “你承认自己是软饭男子?”周渡野话说得难听,但结合上面周凛仁的自述,是事实。 周凛仁气急,但碍于客厅里的妻女和老丈人,他不能发火,只能强忍下怒火:“你既然不想跟我说话那就算了,新年快乐这种话我也不想跟你说了,再见。” 周渡野开着窗户,冷风顺势灌进他的房间,他就站在风口,寒风卷渡,吹得他头晕目眩。 他关了窗户,把被子掀开,躺在了钟向暖睡过的地方。 周渡野嗅着枕头上残留的馨香,床头还有少女掉落的头发,周渡野小心翼翼地把头发一根根捡起来缠在手指上。 黑发攥紧了他满是窟窿的心脏,给予他最后一丝希望和温暖。 钟向暖到家的时候,岳蓉花已经把饭做好了。 果真如同乡说的那样,岳蓉花买了只羊。 杀好剥了皮的羊肉就在屋前的节节高升倒悬着,黑灯瞎火的走廊挂着血红的羊肉很是骇人。 “快回来,我今晚炖了羊肉锅子和羊杂,夏茶我记得你最爱吃羊血了,我特地放了好大一碗。” 难怪说哪怕再不好相处的人让她变有钱后他能对谁都和颜悦色的呢,有了钱的岳蓉花简直比慈善家还要温柔。 “妈,你哪里这么多钱的?”钟定知道母亲不是怀了口腹之欲去借钱买东西的人,想他结婚的时候就因为家里穷,岳蓉花是打死都不愿意多摆三桌酒席。 因为这事,鞠夏茶娘家人差点把鞠夏茶带回去了,要不是鞠夏茶坚持,他肯定还是一个光棍。 “你去问问你妹妹就知道了。”岳蓉花笑呵呵地。 妹妹? 钟家一家三口相视一眼,不理解岳蓉花说的话。 “什么妹妹?” “钟萍琴啊。” 钟向暖对这个名字有点耳熟,但是又想不起来。 “就是我以前送出去的那个小女儿。” 钟定知道他这个妹妹的,鞠夏茶也知道老太太想找女儿的事情。 “啥时候找到的啊?”鞠夏茶问。 “七年前就找到了,不过我姑娘有事没敢来认我,她现在赚了钱啊,第一件事就是来孝顺我。”岳蓉花很高兴:“难怪说要生女儿呢。” 钟萍琴从厨房出来,热情地跟钟家三口打招呼:“二哥,二嫂,暖暖。” 钟向暖顺着声音望过去,认出了穿着罩衫的女儿。 这不就是高萍琴吗? 她出狱了? 高萍琴不害怕钟向暖认出她,反倒还热情地拉着他们一家进屋。 “这是姑姑给你的大红包。”高萍琴给了钟向暖一把红色的钞票,说是红包,但是却没装进红包里,明显就是给别人看的。 看厚度五六千是少不了的。 钟家狭小的厨房挤满了人,都是同村的男女老少。 看着出手阔绰的高萍琴羡慕得眼睛都红了。 “大妹子,你这到底是做啥工作的?” 第26章 冥婚火盆里的竹炭烧得噼里啪啦响。…… 火盆里的竹炭烧得噼里啪啦响。 钟向暖看着火钳上年糕被炭火烤的鼓包焦脆。 烤好的年糕用来蘸白糖和红糖浆最好吃了。 竹炭价格昂贵,钟向暖他们家一直买的都是碎碳或是最便宜的木炭,而且用得极省,每次只放几根。 这是钟家第一次买竹炭,把生锈的铁盆烧得通红滚烫。 “我也没别的本事,只是跟着我老师学了些本事而已。”高萍琴也不遮遮掩掩,豪爽地传授了自己的生财之道。 没有人不想发财,特别是他们都穷了几辈子了,赚钱的机会就摆在他们眼前,他们根本没有抵挡诱惑的能力。 高萍琴看着满屋的人都在求她带他们一起发财,内心的激动根本掩盖不住。 “要不这样吧,天也黑了,我们家现在也要吃饭了,我们明天九点去村口开个小会,到时候大家把自己的邻里都叫来,我给大家发鸡蛋,一户二十颗鸡蛋,就当是给大家的福利了。” 没人能拒绝免费的鸡蛋,特别是还能在领免费的同时还能发财。 钟定因为今年没有赚到钱,所以在吃饭的时候基本没说话,倒是钟家大哥钟勇拉着高萍琴说个不停。 “你比我们兄弟两个都出息,我今年在工地上给人拧了一年的钢筋,到手的钱还不够你买个车轮胎。” 钟勇家里有三个小孩,全家最缺钱的就是他了:“不是哥哥见钱眼开,你是知道的,我家三个小娃要读书,你大嫂一年踩缝纫机还不够你三个侄儿吃喝,算我求你,你一定要帮帮哥哥啊。” 钟勇拉着钟定给高萍琴敬酒:“教会徒弟饿死师傅,我们不求你教我们多少东西,你只要稍微提点提点我们就可以了。” 钟定有些难为情,觉得妹妹才刚回家,没问妹妹这几年在外面是怎么过的,自己就跟吸血鬼一样贴上去了,跟软饭男一样。 钟定尴尬地笑了几声,没有说话。 高萍琴是个聪明人,捂着红唇轻笑:“放心吧大哥,你可是我亲哥,我忘了谁都不会忘记你,我跟我师傅说好了,免费带你和我二哥,不收你们学费。” 钟向暖不喜欢吃羊肉,她吃了几口就没吃了。 第31章 钟向暖看着高萍琴光鲜亮丽的样子,不难联想到七年前她的那一身金银珠宝是怎么来的。 一个人七年前能干违法的事,本性难移,七年后未必能变成好人。 没有人能拒绝不劳而获的快感。 钟向暖不知道该不该跟爸妈说高萍琴坐过牢的事情,但是看大伯和奶奶拥护她的那股劲,她说什么都不会起作用的。 他们对能赚钱的高萍琴有种盲目地追随和维护。 老家没有热水器,大伯和钟向暖爸妈一家去村口的小店玩了,烧热水的活就落到了钟向暖的身上。 钟向暖哪会用柴火烧锅,灶膛被她塞得严严实实,浓烟肆意,呛得钟向暖眼泪直流。 “烧锅不是这么烧的。”高萍琴竟然没有去小店露面。 钟向暖和她在一起很不自在,没人想和一个偷拍惯犯,还是以盈利为目的人心平气和地坐在一起说话。 高萍琴手脚麻利地把灶膛里塞得严严实实的棍子抽出,塞了一把松毛引火:“我五岁的时候就要给七八个人烧饭了。” “领养我的那家人对我并不好,从小把我当奴隶非打即骂,我长到十五岁的时候,他们就把我送去配了冥婚。” 火光照到高萍琴脸上,把她平淡的面孔照得清清楚楚,钟向暖心脏突突跳,高萍琴说这话太平静了,就算是再说旁人,也不该这么冷淡。 钟向暖往里边挪了挪,想要离高萍琴远点。 如果高萍琴是想用她悲惨的身世博同情,让她觉得她偷拍并卖照片是情有可原的,那大可不必。 她的痛苦不能抵消别人的痛苦,更不能以此为借口伤害别人。 “我跑都跑不了,我被他们按进棺材里,他们用长钉子把棺材钉得严严实实的,旁边就是一个散发着恶臭的死人,棺材里面很黑,氧气越来越少,我快死过去的时候,是张权德救了我。” 张权德当然不是良心发现,他只是没钱了想偷卖棺材里的东西。 他听别人说高萍琴戴着一个金手镯下葬,就想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捞一笔钱。 他的运气很好,高萍琴的手上真有一个大金镯子,只不过让他没想到的是,高萍琴不是外人口中传言的病死,而是被活生生钉进棺材里做活人殉葬! 他看着躺在棺材里大口吸气的高萍琴,吓得魂飞魄散。 他不敢大叫,怕引人注意,可是他却招惹上了高萍琴。 高萍琴把自己的耳环、戒指全部给了张权德,只求他带自己走,张权德为了息事宁人,答应带着她走。 出了狼窝又入虎穴。 张权德对高萍琴很差,甚至**了她,从小生活在乡村的高萍琴懂得不多,只知道没了清白就完了。 她跟着张权德过日子,无论张权德怎么赶她,她都不走。 时间久了,张权德也觉得有一个免费的保姆不错,就让她留在了自己身边。 他们很穷,直到有一天张权德发现了致富的商机。 张权德拿高萍琴的照片跟自己的狐朋狗友炫耀,他一个不熟的朋友问他要照片,还给他钱。 照片供需量日益增大,张权德开始偷拍女厕所,也开始拉着高萍琴下水。 “你跟我说这些干吗?”钟向暖只觉得恐怖。 恐怖高萍琴从出生开始就生活的环境,恐怖高萍琴的思想和三观。 “暖暖,你要相信,我是一个善良的人,我已经改正回来了,我不会做坏事了。” 钟向暖觉得高萍琴太着急了,越急着证明着急自己,就越有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 “你想干什么我管不着,但我还是劝你不要重蹈覆辙,也不要算计我爸妈。” “你听我说完。”高萍琴看钟向暖要走,站起身拦着她:“你看看你爸妈,累死累活整整一年,最后连回家的车费都出不起,你想你爸妈一辈子都给别人打工吗?” 钟向暖确定了,高萍琴不是在做传销就是在诈骗。 “我不想说爸妈一辈子在牢里度过。” 钟向暖上辈子见多了明里暗里的手段,高萍琴能骗得了没见过世面,被利益冲昏了理智的村民,骗不了她:“你想利用我奶奶集资吧?” 钟向暖说的话很现实:“报复人也不带你这么报复的,她是你生母没错,把你卖了也没错,没人能替你原谅,但是你也不能一起报复啊。” 高萍琴听了钟向暖的话也不气恼:“你说得都不对,我没想害任何人,他们只要跟着我,就能永久地享受生命和快乐,再也不用为钱财发愁。” 《桃花源记》都不敢这么扯。 “《桃花源记》里面的人还要日出而作呢,你说大话能不能打打草稿。” 高萍琴用一种无可救药的眼神看着她:“你既然不愿随我追随这世间的真理,我也不会强求,但麻烦你别阻碍我。” 钟向暖更加确定高萍琴是在干坏事。 外面的烟花宛若星辰,在半空中照亮了贫瘠的钟家湾。 * “周渡野,你觉得一个特别穷的人在遇到一个能赚钱翻盘的机会前,他会不会义无反顾地扎入其中。” “肯定会。”周渡野不假思索地回答。 “就没有例外吗?”钟向暖真的会害怕他爸妈会加入高萍琴的“大家庭”。 “有。”周渡野把玩着钟向暖的头发丝:“更穷的人。” “他们根本没有胆子去赌没有百分百成功率的事情,他们没钱,每分钱都必须花在刀刃上,不会去做这种可能会亏损的事情。” 钟向暖觉得周渡野说得没错,上辈子没钱的时候,她看到同事只花十块刮彩票中了三百,她很想去试。 可是又怕没中,他们都说只是十块钱而已,可对钟向暖来说,可以买二十个馒头,吃一个星期了。 “你吃饭了吗?我妈包的包子是不是特别难吃。” 鞠夏茶不会做面食,唯一拿手的也只有馄饨、饺子了。 包包子她是真不会,不是酵母放多了,就是酵母放少了,有好几次做的包子硬得就跟石头一样。 “没有,很好吃。”周渡野没吃包子,他今天一天什么东西都没吃。 “你就哄着我妈吧,我妈能有今天这么自信全是你给予的。” 周渡野闷笑出声,钟向暖在那边听着衣料摩擦的声音,问他:“你睡的是不是特别早?” “嗯。”周渡野闷闷道,看着外面的璀璨烟火和万家灯火,他想越过黑夜中的银河,去见她:“钟向暖,我想去找你。” 安南到钟家湾要坐飞机三小时,坐火车加大巴五小时,最后还要租一辆面包车兜兜转转半小时才能到。 “我估计没有机票了,你要是走高速,估计年过完了还没到镇上。” 钟向暖他们在高速路开了四天车才到家。 “我票买好了。” 周渡野在开售火车票的那天,就已经把火车票买好了。 他一直都想去钟向暖家过年。 未成年人不能单独坐飞机,所以他没能买到飞机票:“我去找你吧,我们两个一起过一个年。” 第二天早上,村口的小卖部挤满了村民。 高萍琴给每位村民都发了三十个鸡蛋和一箱牛奶。 有小孩的还给包了一百的红包。 “是这样,既然我要带你赚钱,有些话我也得给你们说明白,你们也得听我的。” 高萍琴拿着一把黑色的话筒,站在高台上,看着像是一名成功人士。 “我的老师姓伍,是一名仁慈、优秀的哲学家。” “他开创的养生堂已经是我国和东南亚国家排名第一的养生馆了,年收入破三亿,今年六月份,我们就要进军欧美国家了,大家觉得厉不厉害。” “厉害!”底下的村民齐声高呼。 “那有多少人想要去欧美挣大钱,挣美金!” 底下的村民都举起了手,甚至把自己的孩子举过头顶,只为吸引高萍琴的注意。 钟定和鞠夏茶没掺和,他们只是站在外面远远地看着。 他们其实很想参加,但是因为没钱,不敢冒险,只能安于现状,不敢再欠外债。 “暖暖呢?我这么一大清早就没看见她。” 鞠夏茶看着台上光鲜亮丽的小姑子,羡慕地眼红:“不是的,我看 她今早和兰兰骑电瓶车出去了,估计是去镇上玩了。” 一二年的社会,有不少因为抢不到票而骑摩托回家的人。 这些人走不了高速,只能走乡间小道。 车流量较大的村镇,居民都把自己家的民用宅改成了宾馆,不用身份证也能住。 前台的阿姨看着眼前两个孩子。 第27章 前世(洗澡水给你放好了)钟定看…… 钟定看妻子的眼珠子都快扒到高萍琴身上了,伸手拍了拍她:“好了,别看了,在看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鞠夏茶被高萍琴的话说动心了:“要不我们也去呗,说不定就发了,小琴怎么说也是你妹妹,坑不了你。” 第32章 钟定不愿意:“不去,我可没钱,老板拖着我们工资不给,我到时候打官司还不知道要出多少钱呢。” 鞠夏茶铁定了心想跟着高萍琴干:“我有钱,我这些年也存了四五万,我先投一点钱进去看看。” “行了,就别做那富贵梦了,我们老老实实干吧,亏了怎么办?你不想想暖暖,她才念初中,以后不用上学啦?” 提起女儿,鞠夏茶才恢复了一些理智。 “那行吧,那就先让大哥他们试试水,如果挣了我们再去。” “开一间房,标间就可以了。”自营的宾馆不需要身份证,尽管前台看钟向暖和周渡野是小孩子,但也没过问。 毕竟没人跟钱过不去,而且这个时候还没有强制性要求住酒店要登记身份证。 房子很小,而且隔音也差,钟向暖看着床单上明显的污渍,脸皮有些发热。 “乡下就这样,他们也不注意这些,毕竟住这儿的都是没什么钱的人,他们只想找个落脚点,也不讲究这些。”钟向暖把床单被罩扯开:“我给你从我家拿一套干净的过来吧。” 周渡野喝了一口矿泉水,干燥的唇瓣都有点渗血,坐了那么久的火车,他现在浑身都难受。 火车上不禁烟,周渡野在烟雾缭绕的车厢中待了那么久,感觉自己都快被腌入味了。 “你要不要去洗一个澡?” 周渡野看了看狭小的房间:“这有浴室吗?” 钟向暖难为情道:“这好像是公共浴室,而且好像还是大澡堂,没有隔间的。” 周渡野一听这话瞬间感觉自己身上可干净了,十天都不用洗澡。 钟向暖看着周渡的窘迫,轻笑出声:“不行你去我家,我用柴火烧水给你洗?” 周渡野虽然苦过,可他毕竟也是在大城市长大的,他从来没有见过用柴火烧锅。 “柴火怎么烧水?”周渡野傻乎乎地问。 “你真不食人间烟火啦。”钟向暖笑他,明明上辈子不是这样的。 她还记得周渡野在上一世跟他说自己创业时多艰苦。 他大学毕业那年,因为成绩优异被保送到了本校的研究生,本来已经准备读研了,但却因为家里面出了事,不得已出来工作。 他的成绩很好,拿过很多校级甚至是国家级的奖项,但却因为右手残疾,屡屡被大公司拒绝。 上一世的周渡野,断的是两根手指头。 周渡野只能退而求其次去了二线城市的制药厂上班。 他明明有那么优异的成绩,却因为残疾,被安排到了最辛苦的岗位上。 制药厂很伤身,在里面待久了的人,多多少少都会有些小毛病,周渡野身体出了问题,但因为不舍得花钱看病,在上早班的时候晕倒了。 老板怕周渡野是出了什么大问题,怕他以后讹自己,给了周渡野五千块钱就把他开了。 没了工作的周渡野,在考虑了三天后,买了张回北京的车票,找到了自己的大学辅导员,报名参加了“三支一扶”的考试。 “三支一扶”的工资很低,周渡野那个时候急需要钱,他为了赚快钱,一天接了四个体测代跑。 一个代跑要六十块钱,他一个星期接四天代跑,差不多就是九百多块钱。 周渡野去山村支教的第一个星期,是周渡野和钟向暖的初见。 他们初见的那天,山里雾气缭绕,可见度很低。 钟向暖和岑家人来山区做慈善,因为山区太冷,他们只能徒步走上来。 山路泥泞,钟向暖的白鞋上沾满了稀泥巴。 周渡野自顾自往前走,他有经验,穿的是连体胶靴,而且走得极快,湿滑的山路在他脚底下简直如履平地,尽管钟向暖在他后面摔了好几跤,他也没停。 钟向暖摔得浑身都是泥巴,骨头疼得要命,走一步摔一步,等到了村口时,钟向暖已经变成一个泥人了。 周渡野看着泥猴附体的钟向暖,语气冰冷:“我昨天早上就已经跟你说了山路难走要穿胶靴,你为什么不听。” 钟向暖又冷又疼,听了周渡野的话也不知道怎么辩驳。 她看到了周渡野发的信息,也去买了胶鞋。 可是山村里面卖的胶鞋都是黑色和蓝色的长胶靴,岑家的人说不好看,传出去有损他们家的形象,不准她买。 钟向暖没听他们的话,今早来之前把胶靴装在了车上,没想到却被他们偷偷拿走了。 “没我的鞋码,都太大了。”钟向暖觉得自己好憋屈,一天到晚都被人欺负,翻山越岭来这杀人犯藏身都找不到的地方做好事,还要被讽刺。 周渡野没想到钟向暖会这么说,看了看她被泥浆包裹的鞋子,叫她起来去他家。 “先不准备去村主任和那些小孩子的家了,你先把自己收拾干净吧。”周渡野把他领回了一间平房。 平房很小,就两个房间,分成了厨房和卧室,房子没有装修,就是单纯的水泥地。 屋子 最现代化的东西就是头顶用黑色胶布缠着的白炽灯泡和一台电脑了。 “我去哪里洗澡?”钟向暖很不好意思问出这个问题,但是她现在太狼狈了,哪哪都是泥巴。 而且她没看到这间屋子里有可以洗澡的地方。 “想要洗澡的用柴火烧水,村里的大浴室估计有人,那里不安全。” 钟向暖那个时候不理解周渡野说的不安全是什么意思,以为他指的是泥巴路不好走,容易摔跤的原因。 周渡野给她倒了一杯白开水,叫她在屋子里等他。 她站在屋子里不敢动弹,身上的泥水顺着衣角落下,把周渡野拖得整齐的水泥地都弄脏了。 周渡野回来的时候背着一筐柴,他后面还跟着几个学生,一个个顶着张通红的小脸抱着柴火看着她笑。 “这些柴是老师借你们的,等天晴的时候我会去上山把柴火砍了还给你们。” 学生都摆摆手说不需要,周渡野摸摸他们的脑袋:“回去的路上小心点,下雨天就别去帮你爸放鸭子了,很危险。” 男生点点头,接过周渡野给的水果糖走了,走的时候还小心翼翼地回头偷看钟向暖。 钟向暖垂着头,脸都丢没了。 “觉得丢脸怎么不进去呢?”周渡野问她为什么不去卧室。 钟向暖小声道:“怕把你家的地弄脏了。” 周渡野家离门不远的地上被挖了一个坑,坑里面有燃尽的木柴,上面挂着一个大铁壶。 “我烧水给你洗澡,你把卧室后面的那个红盆拿出来,自己往里倒点凉水。” 钟向暖挪动着自己的步伐,生怕动作幅度太大衣服上的泥巴会成块掉下来。 她按照周渡野的话从门后面翻出了一个大红盆,红盆很大,但是想要躺进去把身子展开洗是不可能的。 钟向暖不知道该怎么洗,周渡野就给她示范:“你要是实在不知道怎么洗,就拿水瓢舀桶里的水冲,把红盆当蓄水的容器。” 周渡野烧水很麻利,点火添柴烧水一气呵成。 “我借了同学姐姐的衣服,你穿吧。” 钟向暖接过衣服,衣服很新,带着少数民族特色的绣花很精致。 “这衣服很贵重吧,你帮我退回去吧,我随便穿身就好了。” 周渡野没接过衣服,脸却不自在羞红了。 后来她才知道,这件衣服是村里的妇女一起为他未来的媳妇做的。 从织布到染色再到绣花,都是由村里手最巧的人完工的。 他们民族有一个传统,就是女孩子结婚必须有一件百家衣。 跟出生时的百家衣一样,都带着满满的祝福。 这件衣服是村民自发组织送给周渡 野和他未来老婆的。 钟向暖一共在阿黎村待了两个星期,这两个星期都下着雨,周渡野欠同学的柴一直没有换上,他每天看着雾蒙蒙的天,一天比一天着急。 她问周渡野:“你为什么这么执着烧柴火啊?”不解道:“你要是实在过不去,就还钱或者是吃的啊,都差不多吧。” 周渡野摇头,让她想想这是几月份:“阿黎村多雨,群山环绕蛇虫最多,上次有个小孩上山砍柴就被蛇咬了,而且山路难行,你又不是没走过,他们上山砍柴的路,比你走的路难多了。” 那次慈善活动结束后,钟向暖用自己的私账给周渡野捐了三卡车的煤炭。 他们熟悉后,经常给对方打电话。 山路被冲垮了,记者和岑家人进不来,钟向暖也不想理岑家人,从来没有给岑尧打过一个电话。 那段时间,是她过得最平淡的日子。 周渡野平时极其节省,特别是在用柴火这一块上。 他如果想洗澡就会去公共大澡堂。 她不娇气,头几次都是周渡野挑水烧柴给自己洗澡,后来的时候,她自己会去大澡堂。 她第一次去大澡堂的时候,才知道周渡野跟她说的,她去那里不方便是什么意思了。 第33章 澡堂没有隔间浴帘令说,恐怖的是女浴室为什么还会有七八岁的小男孩。 有些男孩长得都快有钟向暖胸口高了,还跟着妈妈进女浴室洗澡。 钟向暖默默从浴室退出来,用贴身衣物没带拒绝了村民们一起洗澡的邀请。 她实在接受不了**对**的视觉体验。 她出浴室的时候,刚好撞见从隔壁出来的周渡野。 “这是大澡堂,没有隔间的那种吗。”钟向暖抱着自己的衣服问他。 “对。” “男浴室也是吗?” “山里就是条件。” 第28章 岑。白月光归来“农村就这个条件。”…… “农村就这个条件。” 钟向暖是不敢带周渡野回家的,钟家湾很小,走三步就能遇见一个熟人,她要是敢把周渡野带回家,她绝对比富婆高萍琴还要出名。 “你弄点热水擦擦吧,我出去买点吃的。” 钟向暖在这里待不了多长时间,她堂姐在镇上的同学家玩,下午三点就要回家,镇上到村里的公交车过年不通车,钟向暖只能蹭堂姐的电瓶车回去。 “你这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吗?”周渡野把外套脱了下来,空调遥控器被老板娘藏起来了,开不了暖气,周渡野穿得单薄,但他也不怕冷。 他把窗户打开透风,冷风呼啸,他叫钟向暖站远点。 “农村能有什么好玩的?但我们这有很多竹子你要不要去看看。” 钟家湾多竹子,山上的竹子郁郁葱葱一片,一眼望去尽是绿浪。 钟家湾乡民的日常收入来源主要都是依靠竹子的编城的篮子和一些小玩具。 “这个时候有冬笋,我不太喜欢吃笋子的,但如果你想吃笋子我可以带你去挖笋子,找笋子很累人的。” 周渡野不贪恋口腹之欲,对笋子也没多喜欢,他不想翻山越岭过来只为挖地。 “你会编篮子吗。”周渡野问他。 “不会,但是我爸妈会,他们可会编果篮和竹篮。” “一个篮子能挣多少钱?”周渡野随口一问,只是为了和钟向暖聊天,并不是真的关心。 钟向暖对这个不清楚:“小果篮能挣三块吧,竹篮贵点,要七块。” “但是一个人一天最快也只能编三四个竹篮,一天连五十都挣不到。” 周渡野没想到这边人的收入能这么低,他有些咋舌:“那他们日常开销怎么办?” “省呗,蔬菜只吃家里菜园种的,肉也是一个月只吃几次,基本不买零食和衣服。” 周渡野不明白钟家湾的人是怎么活下去的:“我买点零食你带回去吧。” 钟向暖摇头拒绝:“算了吧,这边的零食全是冒牌货,一点都不好吃。” 钟向暖给周渡野买了饭,跟他说起高萍琴的事情:“我跟你说,高萍琴出狱了。” “谁?”周渡野把碗里的蒜苗挑出来,他一时间想不起高萍琴这个人是谁,甚至不觉得耳熟。 “就我们小学一年级秋游,偷拍孙文鹿照片卖钱的那个人。” 周渡野想起来了,但是不明白钟向暖为什么会突然提起她,还知道她出狱的消息。 钟向暖有些自卑,她觉得当高萍琴的侄女是件很丢人的事情。 “高萍琴是我姑姑。” 周渡野蹙眉,显然也不能明白其中的因果关系。 “高萍琴跟你怎么会有这层关系?” 钟向暖皱着眉头,跟周渡野说这件事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疑似是想卷土重来了:“高萍琴她绝对是想诈骗,她肯定再搞传销什么的,也可能是集资。” 周渡野听不懂集资和传销的意思,但是他无条件站在钟向暖的那一边:“我们报警?” “我要是敢报警,不说我,我爸妈都得被我害死。”钟向暖觉得钱真是一个祸害人的东西:“我们村的人都把高萍琴当活菩萨,一个个恨不得供起来,我要是敢报警挡他们财路,他们得杀了我。” 钟向暖躺在床上,身下垫着的是周渡野的外套。 “那先看看情况,你要是觉得不对就告诉我,我去找我爸。” 周渡野想开了,既然周凛仁把抚养他长大当成一项任务来完成,他也就没必要太端着,总归这是周凛仁欠他的。 “你带我去你家吧,我给叔叔阿姨带了礼物。” 钟向暖是不想答应的,但是看着周渡野期待和紧张的眼神,她实在没办法拒绝。 “可是我堂姐的电动车只能坐两个人,你要是走去的话,到那都得大半夜了。” “租车去。”周渡野从背包里拿出一沓红色钞票。 小镇上没有出租车,钟向暖是让旅店老板娘帮忙送他们的。 周渡野买了几大包零食,都是选的贵的。 钟定在院子里处理刚才山上拖下来的竹子,鞠夏茶负责用镰刀把竹子削成细长条。 他们两个想好了,过年放假也不能不干活,现在能赚一分钱是一分钱,一天编几只果篮也是簸箕也是好的。 “妈妈,我带人来给你拜年了。”钟向暖笑盈盈地进了院门,鞠夏茶再忙,没有抬头。 “谁啊?” 钟定也好奇那人是谁,钟向暖在城里面长大,在这里几乎没有什么朋友。 “是周渡野,他来给你们拜年了。”钟向暖把周渡野带进家门。 年三十还没到,所以周渡野现在过来玩,也不算冒失。 “叔叔阿姨。”周渡野带了很多东西过来,从穿戴到吃的应有尽有。 鞠夏茶因为要干活,就穿了一件棉毛衫外加一件破旧的马甲,身上全是泥土,看着灰扑扑的。 周渡野进了院门,给鞠夏茶递了一个盒子过去,红色的外包装上印着某珠宝品牌的log。 鞠夏茶不敢伸手去接,怕周渡野被自己手上的泥巴恶心到。 她怕女儿被周渡野瞧不起,忙说去洗个手换件衣服过来。 钟定给周渡野倒了一碗果汁,碗口的豁口太多了,钟向暖不好意思端给周渡野,最后没办法,只好委屈周渡野不要喝水。 钟定看周渡野泛白起皮的唇瓣,把钟向暖的保温杯拿给了他。 “你喝这个吧,这个干净,是暖暖的杯子,你不要嘴对嘴喝,直接往嘴里倒就可以了。” 周渡野算是钟定看着长大的,在他看来,刚上初中的人跟小朋友没有什么区别。 “谢谢叔叔。”周渡野双手接过保温杯,礼貌地道谢,看着像温润如玉的乖孩子,其实内心的窃喜和贪恋已经突破胸膛控制了大脑。 周渡野拧开杯盖,放在鼻子下嗅了嗅,上面没有味道,可周渡野心理作祟,硬是觉得杯盖上面有股暖暖的味道。 周 渡野闭上眼,开始相信钟向暖平时是怎么用饱满的唇瓣含着杯盖的边缘,又或是咬着杯沿,想着和他截然相反的事情。 周渡野躲起来,像只老鼠,偷窃了人类的食物,将食物托藏到自己的洞穴,偷偷地享受美味。 他学着钟向暖的模样,咬着杯盖,慢慢吸吮。 钟定没什么钱,也不知道周渡野这个孩子喜不喜欢鞭炮,他本来想去给周渡野买鞭炮放着玩的,但走到半路,又觉得不会回来了。 一盒鞭炮要两块,两块都可以给她女儿买四个小笼包了, 他给周渡野用竹子做了一个风铃。 不是有一句话嘛,礼物贵在心意而不是价格,他挑了那么久才找出这些粗细差不多的竹子,他想周渡野应该是不会嫌弃。 周渡野拿到风铃,表现得很开心。 立即带着钟向暖去改造风铃。 他给钟向暖带了很多珠子,本来是打算做手串用的,但是现在用来改造单调的风铃刚刚好。 高萍琴几乎是被村民们送到家门口的:“大家回去吧,今天我跟大家说的事情大家都好好想一想,想清楚了就把电话号码给我,等过完十五,我就带大家去粤港。” 村民一个个喜得不得了,已经开始幻想挣到钱后是先买小轿车还是重新装修房子了。 高萍琴挂了那么就的笑脸,脸都笑僵了,揉了揉酸胀的脸,结果差点被门口的竹子绊倒。 “二哥,你这是干什么?劈柴火也不能用这么新鲜都竹子啊。”高萍琴一头的火,但是嘴上得说的温柔。 “我收拾收拾,我准备编一点竹篮子卖,能挣一点是一点。” 钟家当时修院子时,没想到这间院子能有这么多人,所以院子很小,而且很破。 村民觉得钟父很不合群,以前他们编竹篮,钟父令反其道去开大货车。现在他们不编竹篮了,他竟然又回来干老本行了。 “你就跟着你妹子干吧,你编一个篮子才几块,把手都磨烂了。” 钟父把裁好的竹条用塑料绳绑起来:“算了,我笨,就不拖大家后腿了。” 周渡野坐在小板凳上,帮钟向暖把劈下来的枝丫收集起来晒干当柴火。 第34章 周渡野长得好看,跟村里面长大的小孩一眼就看出了区别。 村民都拿周渡野打趣,周渡野也不恼火,还和他们主动搭话。 有小朋友喜欢周渡野的风铃,周渡野没给,小朋友开始打滚撒泼,尽管周渡野说要扇子得给钱,小朋友依旧要。 “我们都没见过这么好看的风铃。”小朋友们都喜欢风铃上蓝色的玻璃球和五颜六色的珠子。 周渡野看了一眼高萍琴,把小朋友们叫过来:“我给你们做风铃,你们得帮我个忙。” * 风铃在窗下摇曳,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阳光透过风铃上的玻璃片散开,最微弱的那一道阳光落到了角落里昏迷的男孩身上。 男孩沉重地粗气,呼吸很烫,脸颊因为高烧被烧得通红。 埃里克去求了很多人,但直到天黑,也没有人愿意帮他。 他看天色已晚,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捡起一块石头随即砸开了一户幸运儿的客厅玻璃。 埃里克通过玻璃进出居民家的客厅时,他裸露在外的皮肤被玻璃划开了好几道口子。 埃克托不敢久留,从客厅的茶几里找出了两百美金后,又偷了几盒退烧药就急匆匆地赶回家。 他的家坐落于繁华都市最贫穷、肮脏的那一片。 大都市的繁华,跟他没有任何关系。 岑尧神情麻木地躺在一滩污秽中,他被身下湿漉漉的液体唤醒,却发现自己动弹不了。 他的小腿,准备的说应该时从腰部往下,都没有一点感知觉。 岑尧木讷地躺在翘边的木地板上,看着生霉的天花板,很想去死。 “kim,我回来了。” 埃里克手里拿着几大包塑料袋,手臂上全是血迹,他看到男孩醒了,激动的欢呼出声。 岑尧的手指动了动,眼皮重的睁不开,听到男孩的声音,他才有些意识,偏头朝门那边望去。 岑尧现在的名字叫金维泽,再等半年,他才会变成岑尧。 埃里克走进,看着岑尧身下那一摊黄色的液体,脚步顿了顿,转身去楼道捡了一块烂衣服,把地方的尿液擦干净后,他直接把带着尿液的衣服朝窗户外面扔过去。 “你爸爸死了,尸体现在在医院的停尸房放着,家属去取回遗体要交四十美金,我没钱,就一直没去拿,但是等过一段时间,他们就会把没人认领的尸体拿去烧了,骨灰撒在河里。” 埃里克用蹩脚的英文跟岑尧说话,他也不嫌地上脏,直接一屁股坐下:“你把药吃了吧,等你烧退了,我们去捡张床垫回来。” 岑尧没说话,他在回忆刚才的梦境,梦境里的画面太真实了,以至于他刚才看到埃里克时,更不分不清现实和梦境。 第29章 前世(摆摊)岑尧的胸口很痛,心…… 岑尧的胸口很痛,心脏剧烈跳动,疼得他直抽搐。 越回忆梦中的画面,他的脑子和心脏就越痛,他咬着牙,额头青筋暴起,努力回想着他在梦里面的那个名字。 在梦里,有个人叫他岑尧。 埃里克从角落里找出一瓶已经开盖,味道都有些变了的矿泉水给岑尧喝下:“把药吃了。” 埃里克不认识英文,因此他并不知道这些药该怎么吃。 他是从东南亚某国偷渡来美国找父亲的。 他的父亲是个美国人,来南泰游玩时邂逅了他的母亲,但是那个男人走时,并没有如他在床上许下的诺言那般将他的母亲接走,而是一个人偷偷跑了,只给他母亲留下一个怀表。 怀表里,有一张那个男人的照片。 “你快吃下去,你答应我会帮我找我父亲的。”埃里克很着急,kim的父亲已经死了,他不能也死了。 岑尧昏昏沉沉,他听到有人撬开他的嘴叫他吃药,他没有力气,下意识想张口把药吃了,却又怕有人给他下毒,硬是紧闭着上下牙不肯张口。 埃里克掰不开岑尧的嘴,气急败坏地踢了他一脚走开了。 岑尧听着门被大声关上,才松了一口气,闭上眼睡过去。 “岑尧,你看我做的这个风铃好不好看。”狭小潮湿的地下出租屋,岑尧裹着潮湿厚重的棉被躺在硬板床上,在他床前,有一个背影娇小的女孩子正跟他说话。 “你明天去卖这个吧。”女孩转过头,手里拿着一个风铃,风铃的装饰品是紫色的藤萝花,风扇的风吹过,风铃叮当作响。 他抬眼想看清女孩子的脸,却发现自己看不清,就跟近视四百度一样,面前女孩的脸糊作一团。 “好看吗?”女孩问他。 岑尧清楚自己应该是认识女孩的,她有着黑头发,说的是普通话,应该是中国人。 可他自从六岁那年出了国,就再也没有回过国了。 岑尧把视线落在了风铃身上,张了张嘴,嗓音清润:“好看,那我明天就卖这个。” 女孩心情很好,哪怕是在密不透光的地下室,但她身上依旧有沐浴日光的温暖。 “行,那你明天可要好好干,我在商场的餐厅里找了份服务生的工作,你明天一个人干也别害怕,我只要一有空就会来看你的,你要是想上厕所就叫你旁边卖水果的阿姨帮忙照看一个摊子,阿姨人很好,会答应的。” 女孩絮絮叨叨说了很多,但岑尧没怎么听进去。 风扇悠悠转,他看见她的衬衫破了洞:“明天我带你去买件新衣服吧。” “不用。”女孩没有回头,继续忙着手里的活:“这衣服只是在家里穿,又不是出门参加宴会,不需要穿那么好,我们还是把钱攒下来租房子吧,医生说了,骨头想要长好,就必须得多晒太阳。” 其实岑尧不只是岑尧的骨头伤需要晒太阳,他们两个人都需要晒太阳,因为住在潮湿的地下室, 他们两个人身上或多或少都长了一些湿疹。 他们不是没有想过去地界偏的地方租房子,那样租到的房子确实又便宜地段又好,可是交通就成了很大的问题。 岑尧每半个月都得去医院看腿,他的腿伤得很重,放眼全国的几家大医院,也只有京北的医院能看好他的腿。 所以搬去外地,也是不可能的。 女孩终于把手里的藤萝花编好了,她回头把手里的成品拿给岑尧看,就在岑尧将要看她的脸的一瞬,她被一股蛮力打醒。 “快走,有人追上来了。” 暮色苍茫,埃里克带着岑尧从窗户翻出去,两个人动静太大,把悬挂在窗户上的风铃杂碎在地。 * 钟定很久没做篮子了,花费了一晚上的时间练手,在黎明破晓时,才终于编出一个像样的篮子。 鞠夏茶昨晚睡得晚,也没睡好,早上起来的时候眼睛里红血丝遍布。 “我跟厂里面的老板打好电话了,等过完十五我们就把货送过去。” 篮子厂里的老板跟他们钟家湾做了五十多年的生意了,按道理过年这会儿是不收货的,但因为钟家湾的人要去和高萍琴单干,一起跟老板说干不了了,导致老板来年的货源不够,没办法才破例收了钟定的货。 钟定和鞠夏茶搭伙干活,今天他们要做出六个篮子,老板晚上会后来看货,觉得好才会收。 周渡野和钟向暖再给小孩子们做风铃。 钟向暖的风铃做得极好,毕竟上辈子她就是靠做手工艺品养活自己的,做这些小东西还难不倒她。 钟向暖堂姐钟梓兰比钟向暖大五岁,今年过完年就十八了,她读书不好,高二的时候就去了缝纫厂,今年大伯母给她说了一门亲事,等今年国庆就准备把婚事办了。 钟梓兰不想那么早结婚,毕竟她的那些朋友结了婚都过得不好,每天累死累活上完班还要给一家老小做饭洗衣,过得比辛者库的奴才还惨。 “暖暖,要不你偷偷带我去安南吧,我想去安南打工。” 钟梓兰连高中毕业证都没有,去了安南估计只能端盘子了,而且吃住也是问题。 她家当然可以接济钟梓兰,可架不住大伯母回来闹事。 “大伯母来找你怎么办?” “我躲起来呀,放心,我不住你那,你先借我点钱,我挣了钱就还给你。” 钟向暖不是不借,而是真的没多少钱,她的压岁钱每年都是交给爸妈当学费的:“我没钱,我的那点私房钱,还不够你吃几顿饭。” 钟梓兰不信:“怎么可能?你家就你一个孩子,小叔和你妈每个月挣四五千,怎么可能不给你钱。” 钟向暖跟堂姐解释:“我家每个月房租得交一千一,水电燃气费,还有一大堆杂七杂八的事情要花钱,每个月顶多给我三百块钱。” 钟梓兰想成为高萍琴那个的女人,所有人都听她的话,恭维她,她凑到她耳边小声道:“你那个朋友,你能不能问他借一点给我?” 钟向暖不敢想堂姐竟然把主意打到了周渡野身上,她立马摇头拒绝:“不行,他才来我们家两天,你就问他借钱,这太不礼貌了。” 第35章 “那你就忍心看着我嫁人吗?” 钟向暖不忍心,她上辈子也是被迫嫁人的,所以很明白钟梓兰的心情。 她上辈子是想跑也跑不了,但是钟梓兰还尚有一线生机。 “那你想好以后去哪了吗?你一个小姑娘,第一次出远门是觉得还是慎重考虑,你要不还是在省会干吧,没出省说话生活习惯也方便一些。” 钟梓兰这个年龄段的小姑娘,带着一点小骄傲和虚荣,但是钱包里的钱有不足以支撑她们的虚荣,所以很容易被外面的光鲜亮丽迷惑双眼,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我不去,省会也挣不了几个钱,我现在年轻,当然得多闯闯了。” 钟梓兰就是不想待在这,这里时时刻刻都在提醒她有一个什么样的家庭,她家有多穷,她有多失败。 “可是你没钱啊?你想想看你吃喝怎么办?” “要不你去问姑姑要点钱?”钟向暖知道这个主意不好,但现在也是迫不得已:“姑姑有钱,又疼你,肯定会给我们钱的,你问她要五百好了,我再给你五百,就是一千了。” 钟向暖不是故意想坑高萍琴,是因为她认为现在唯一能救她的人只有高萍琴。 钟梓兰闻言阴飕飕地看着钟向暖:“你让我问姑姑借钱就不觉得不礼貌了?你家不是看不起姑姑吗?” 不知道堂姐是哪不高兴,堂姐撂下钟向暖走了,走的时候发了好大的脾气,把钟向暖刚做好的风铃全踩坏了。 周渡野手里拿着珠子,他第一次被小朋友喜欢,被他们缠着要东西,夸赞他厉害,他非常高兴,在钟向暖的老家,他第一次觉得充实。 他听到了钟梓兰和暖暖的谈话,他果然不该因为一个人好就平等对待所有人。 钟梓兰凭什么凶钟向暖。 她是姐姐,不应该让着妹妹吗? 钟向暖看着堂姐走远,她把地上的风铃捡起来,很生气,但是也不想和堂姐吵架。 周渡野装作不知情,他问钟向暖风铃怎么坏了,钟向暖如他所料随便扯了一个理由。 唯一一个完好的风铃被他们挂在了门口的枇杷树上,风一吹,竹节碰撞,清脆的声音就会散开。 周渡野被钟向暖使唤去接老板过来,他走到一半的时候,钟梓兰跟了上来。 “你是我妹妹的男朋友吗?” 周渡野听见她这样问,停下脚步回头看着她,眉眼带着戏谑的笑意,语气自嘲:“我吗?” 钟梓兰看周渡野愿意跟她说话,心中的胆怯一瞬即散:“对啊,你长这么帅,我妹妹肯定喜欢你。” “脸能当饭吃吗?” “当然能。”钟梓兰上前跨了一步,跟周渡野平行:“我有个初中同学,她长得可漂亮了,现在没读书去酒吧上班,一个月挣五六千呢。” 周渡野没嘲笑钟梓兰见识短,毕竟她确实没什么见识。 钟梓兰想问周渡野借钱,她看周渡野对村里那些小孩很好,所以觉得他是一个好人:“你是不是很有钱啊?” 钟梓兰尽量把自己装俏皮可爱:“你能不能先借我一点钱,等我有钱了立马还你。” 周渡野眼底露出一丝嘲讽:“你怎么知道我有钱的?钟向暖告诉你的?” “不是。”钟梓兰如实答道:“我小婶在你家当保姆,你都请得起保姆了,怎么可能缺钱。” “其实我是私生子。”周渡野冷若冰霜地说出这句话,不像是假的。 钟梓兰呆愣了一瞬,不知道该如何搭话:“那你……应该平时很难过吧?” “我难过什么?”周渡野咧嘴一笑,看起来乖张放荡:“我有钱还有人伺候,我为什么要难过。” 在钟梓兰的三观里,私生子这种东西应该一辈子躲在阴沟里抬不起头的。 “你不害怕吗?”钟梓兰觉得如果她是小三的孩子,她这辈子都不会出门。 周渡野回了她一个耐人寻味的笑:“你猜我为什么要来这。” “这里又穷又破,你该不会真的以为我是喜欢这里的绿水青山吧。” 这句话戳中了钟梓兰的痛处,她这辈子最恨别人说她家乡穷。 “你怎么能这么说,暖暖知道你这么说她老家吗?” 钟向暖自尊心强,要是让她知道周渡野刚才说的话,她肯定不理周渡野了。 “不知道啊。”周渡野往前走,泥巴路把他的鞋子弄得很脏,就跟他的心一样,扒开看,一层比一层肮脏:“她不仅不知道我嫌弃这里穷,还不知道我是私生子呢。” 钟向暖竟然和一个私生子谈恋爱! 钟梓兰觉得自己的三观被砸的稀碎,这太不要脸了。 “你不会说 出去吧。“周渡野瞟了她一眼,淡淡地开口。 当然会了!她肯定是要把这件事说出去的。 钟梓兰不想跟周渡野待在一起了,她找个借口想离开,但却又想起周渡野刚才说的话:“我肯定不会说出去的。” 钟梓兰兴奋极了:“但是你要是想让我保守这个秘密,是不是得给点什么东西表示啊?” 她举着手,对周渡野做了一个数钱的动作。 周渡野露出诧异的表情:“我把你当朋友才把这件事跟你说的。” 第30章 做坏事周渡野跟小孩子玩得好,他…… 周渡野跟小孩子玩得好,他们告诉周渡野,村口附近有一户人家养了很多公鸡,那些公鸡会撵人还会追着人啄人,他们平时都不敢去那。 周渡野看着钟梓兰毫不掩饰的嫌弃和小人得志的嘴脸,眼底闪过冷意。 “你想要多少钱?” 钟梓兰以为周渡野跟自己妥协了,在心底盘算了一下:“一万。” 一万块钱对她来说是天价,是她全家一年的生活费。 钟梓兰没见过世面,觉得自己开的价钱不算少,毕竟她现在连一千都拿不出来。 周渡野看她的眼神有些渗人,钟梓兰感觉周渡野像是要杀了自己灭口,她下意识退后几步,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八千也可以。” 周渡野抬头看了看身后灰扑扑的泥巴路,跟钟梓兰道:“走吧,去个隐蔽点的地方。” 钟梓兰不敢去:“我跟你回家拿吧。” “我没有那么多的现金,你们镇上又没有银行。” 他们这只有县城才会有银行。 钟梓兰不解:“那我跟你去偏僻的地方干嘛?” “我打电话叫他们送钱过来啊,他们不会轻易打钱给我,到时候我就是你是我朋友生了重病,急需要钱看病知道吗?” “这样他们就会给你钱?”钟梓兰觉得这样要到钱太容易了。 “信不信随你。”周渡野抬脚朝村口走去。 钟梓兰不想错过这次机会,她赌周渡野不敢在钟家湾对她做什么,抬脚跟他过去。 周渡野看着被铁丝竹栅栏圈起来的鸡鸭,装模作样打去了一个电话。 他用的手机是触屏的,这对没有手机的钟梓兰是个巨大的诱惑。 “你这手机多少钱?”钟梓兰也想买一部。 “不知道。”周渡野是真不知道这个手机多少钱,因为这是周凛仁买给他的。 钟梓兰不确定八千够不够买一部手机,因为她家只有她爸有手机,听妈妈说还是借钱买的,超级贵。 钟向暖在家帮爸妈理竹子,半道休息的时候才想起周渡野不一定认识路。 她去找周渡野,本来想打电话给周渡野的,但是又不确定他有没有带手机就没打,毕竟现在打一次电话可贵了。 周渡野不知道钟向暖来找他,他以为她会在家里一直帮忙。 钟梓兰跟着周渡野来到鸡舍旁,她看着周渡野给那边的人打去电话激动死了。 她完全忘记了自己刚威胁过周渡野,拉着周渡野问个不停:“安南是不是很大,你们那最便宜的房子要多少钱啊?吃一顿饭要多少钱?去缝纫厂做衣服一个月能有多少钱?” 周渡野绕道鸡舍的正门,鸡舍的正门是用竹子做的,门锁是一条粗麻绳,麻绳被绕了几圈,周渡野漫不经心地解开麻绳。 “你别动麻绳,鸡跑出来我们是要挨骂的。” 钟梓兰好心提醒,周渡野黑瞳熠熠:“打电话无聊,就喜欢动来动去。” 钟梓兰没电话,她不懂这些烦恼。 “电话接通了,你来说。”周渡野把电话递过去,钟梓兰上手来接。 她的五指刚触碰到电话,就被一股蛮力推进了腥臭的鸡圈。 钟梓兰很轻,失去平衡力后想要站稳是不可能的,加上周渡野还踢了她一脚,她没有一头扎进泥巴里已经够好了。 周渡野看着跌入鸡圈的钟梓兰,笑得发抖。 他很小的时候就意识到自己跟别的小朋友不一样,老师教他们做好事,扶老人过马路,去敬老院给孤寡老人剪指甲,老师说这是一个孝顺听话的孩子该干的事,可是周渡野从不觉得。 第36章 周渡野只觉得烦人恶心,他不理解一个人为什么要累死累活地对另一个人好,到头来得到的奖励只有一个小红花。 都说做好事会感到身心愉悦,可是他没有,他只会觉得麻烦。 只有做坏事,才会让他觉得自己是活着的。 做坏事的快感,比过他做一百件好事。 钟梓兰十指缝里全是鸡的粪便,她恶心地想吐,大骂周渡野是神经病。 “你这个残废,没手指头的怪物,活该你手指头被人砍掉了。” 周渡野面上的表情不动声色,但是眼底的狠厉却愈发鲜明。 公鸡看见外来的“侵入者”钟梓兰,顶着红彤彤的鸡冠就冲了上去,周渡野在钟梓兰凄厉的惨叫声中笑得直不起腰。 “你不是要钱吗?等公鸡把你啄得浑身是伤,你就可以去问你姑姑要钱了。” 钟梓兰也不喜欢高萍琴,因为她亲耳听到高萍琴说,要把她送给她的老师当礼物。 她妈妈不高兴,问为什么不送钟向暖。 高萍琴竟然说,钟向暖什么都不会,她洗衣做饭样样精通,老师会更喜欢她,而且她嫁过去他们家就是高萍琴老师的亲家,以后拿到的钱就更多。 钟梓兰不理解,高萍琴的老师都那么有钱了,竟然还会缺自己一个洗衣做饭的保姆。 周渡野把麻绳系成死结:“你就在里面待着吧。” 她看着跟公鸡对打的钟梓兰,警告道:“我告诉你,你要是敢说出去,我可以让你更惨。” 钟向暖临近村口时,没有看到周渡野的身影,反倒听到了钟梓兰凄厉的喊叫。 村里人现在都在她家或小卖部填信息表,所以路上空旷无人,她绝不会听错。 她心中一沉,害怕钟梓兰是和人起冲突了,抬脚朝里面快步跑去。 “兰兰姐。” 听到钟向暖的声音,钟梓兰和周渡野均僵住了身体。 一个是激动,另一个是害怕。 周渡野恶狠狠地瞪了眼钟梓兰,而后环顾四周,想找个地方躲起来。 “你赶紧出来。”周渡野朝钟梓兰喝道,越慌越乱,他解绳子的手指完全使不上力,更何况他都没有手指可以用。 眼瞧着钟向暖离他们越来越近,周渡野索性不解绳子了,而是翻越围栏进去,三两步追上那只气势汹汹的大公鸡,抓住它的脖颈,活生生将它的脖子拧断。 周渡野往自己身上抹了几把泥土,捏着公鸡的头,把自己的小腿和手背往鸡嘴上撞。 他想制造一些意外。 “你们怎么跑进去了?” 钟向暖看着跟泥猴一样的两个人,吃了一惊。 钟梓兰抹着眼泪不敢说话,倒是周渡野可怜兮兮道:“堂姐非要捡公鸡的尾巴毛做毽子,她一意孤行,看她被鸡追,我也不好袖手旁观。” 钟向暖看着脖子软趴趴断了气的公鸡,先帮他们把麻绳解开:“出来吧。” 钟向不相信堂姐会为了做毽子跑到鸡圈里跟公鸡硬碰硬。 而且钟梓兰都十八了,怎么可能还喜欢玩毽子。 “到底怎么回事?” 钟梓兰不说话,捂着脸大哭。 周渡野凑到钟向暖耳旁,小声诬陷道:“她想偷鸡卖钱,她想攒钱出去打工。” 钟向暖狐疑地看了一眼他们两个人,这个理由确实值得人信服,但是要是说周渡野是见义勇为看着钟梓兰被困去救人她是不太相信的。 钟梓兰气呼呼地回家,她不让钟向暖送,恶狠狠地瞪着她和周渡野。 “到底怎么回事?”钟向暖看堂姐走远,她才问。 “就是刚才说的那样啊,你看她不是也没反驳吗?”周渡野丝毫不慌,无辜地看着钟向暖。 “你为什么要救她?”周渡野连一起长大的孙文鹿都是爱答不理的。 周渡野回答得很完美:“她是你姐姐。” “你为什么不信我?”周渡野先发制人,表现得很委屈:“我是一个很坏的人吗?我为什么要害她,我们无 冤无仇。” 周渡野不坏,他只是对这个世界没有什么期待。 而且他跟钟梓兰,确实没什么矛盾。 钟向暖知道自己再说下去也只会伤了周渡野的心,她转开话题,不再提这件事。 “走吧,跟我去接老板。” 老板是一个四十多岁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 他一看到钟定就抱怨:“你说说这都是什么事?突然一个村都说不干了,这不简直是开玩笑吗?” 老板的大部分收货源头都是来自钟家湾,钟家湾的人罢工不干了,他赚的钱也就自然少了。 他看着钟定编的竹篮,怎么看都不顺眼:“其实你这个竹篮我是看不中的,但是因为没货,我也只能勉为其难收下了。” 老板出面表示要压低价格。 钟定不同意:“一个竹篮就七块还压价,这还不如免费送给你。” “送我都不要。”老板挑来挑去,把竹篮挑得尽是毛病。 “但是你这个风铃做得还不错。”老板进钟家时就注意到了门口琵琶树上的风铃。 “你收吗?”钟向暖问老板:“你要是收的话我们还能做出加装饰品的。” 钟向暖从房间拿出一个带着紫藤花装饰的风铃:“你看多漂亮。” 老板平时也做些小玩具的生意,他知道城里面的人就稀罕这些:“你出多少价?” 钟向暖上辈子卖这种风铃是十五块钱一个,三十八两个,但是现在肯定卖不到这个价格的,她说:“四块五。” “不行,这太高了。” “这还低,这都是家装饰花朵的,而且除了我们家谁还会钩这个?” 钟向暖跟老板谈价格,她好像回到了上辈子摆摊时跟客户砍价的日子。 她砍价的话术和态度都太老练了,搞得老板都有些脸红尴尬。 跟一个小姑娘因为五毛钱扯皮,传出去都丢脸。 老板叹了口气,服气道:“行吧,四块五就四块五,你这小姑娘嘴皮是真厉害。” 老板定了五十个风铃先试试水,他人一走,鞠夏茶抱着女儿笑得像朵花:“我的好闺女,妈妈没白生你。” 钟定没想到女儿会钩花:“还是读书好啊,见过世面,知道怎么样赚钱。” 鞠夏茶打趣:“姑娘又不是读的服装设计,她手巧全是随我。” 钟定一家急着编竹篮做风铃,而钟梓兰一家忙着收拾东西去粤港。 “年去那边过,反正只要一家人在一起,在哪过年都一样。” “我们村都去吗?”钟梓兰二弟钟梓豪问。 “先去一半,剩下的一半等到过完年去。” 钟家大哥给自己买了几套新衣服,过几天伍大师过来,他可不能给自己丢脸。 “小妹呢?”钟家大哥问妻子。 “去老二家了。” * 高萍琴没能进钟定家的门,他被周渡野拦在门外。 “我去找我二哥你凭什么拦着。” “凭你老公偷拍过暖暖。”周渡野乖戾道:“你说要是让暖暖爸妈知道这件事,你会不会被打死。” 高萍琴对周渡野没印象,他阴沉着脸想从这张脸上找出什么熟悉都地方。 “不认识我?”周渡野挑眉问她。 “我就是那个害你和你老公被抓进监狱的人啊。”周渡野帮高萍琴回忆:“你老公应该跟你说过,当时他在板栗树后猥亵一个女孩时,有个男生坏了他的好事吧。” 高萍琴带着鱼尾纹的眼角抖了抖:“是你。” 那件事她不是一开始就知道的,她比张权德少判了几年,出狱那会儿,想着一日夫妻百日恩,去探监过他一次。 张权德瘦了很多,qj犯在狱中过的都不会好。 他跟高萍琴说了这个事,后知后觉,他们才意识到被耍了。 如果不是因为那个男生,他们就不会坐牢。 “是你害的我。”高萍琴恨不得给周渡野两耳光以此泄愤。 “那是你的报应。” 高萍琴眼中闪过一丝冷意:“你干的这些钟向暖知道吗?” 周渡野陡然僵住,但随即表现的无所谓:“我又没犯法,我怕什么?” “是你引诱张权德那个畜生去猥亵那个女孩的,你确定钟向暖知道了不会跟你决裂?” “我可以帮你保守这个秘密,但是你得帮我一个忙。” 周渡野阴翳地耷拉着眼皮,薄唇吐出几个字:“滚,你觉得我怕你?” “证据呢?”周渡野的右手都在抖。 “证据就是钟向暖知道了这件事会跟那个女孩求证。”高萍琴带着胜利的姿态笑出声。 “小弟弟,跟我斗,你还不如去死,那样更容易些。” 周渡野怕了,但他不可能去求高萍琴。 因为求人,只有零次和无数次。 他不想求高萍琴,但害怕她把事情说出去。 第37章 唯一能保守住秘密的,好像只有死人。 第31章 烧死他但周渡野很想让高萍琴这个…… 但周渡野很想让高萍琴这个女人从世界消失,但是他现在还太小了,没有办法弄死她。 高萍琴警告了周渡野几句,叫她不准坏自己的好事,不然就弄死他。 两个人张口闭口就是弄死对方,根本容不下对方一点。 钟向暖一家人加班加点地做篮子和风铃,钟向暖钩花钩的眼睛都红了,周渡野看在眼里很心疼。 心疼一个人不是嘴上说说的,他从钟定的手机里拿到了竹厂老板的电话,跟他商量用自己的名义收钟定家的货。 周渡野很有钱,他爸每年拿给他的零花钱都有小六万。 他从竹厂老板那里订了三百件的货,也只有七千块。 有了收入,钟家三口人的心情明显好了不少。 “我听说小琴的那个老师要来我们村子上视察,我们要不要去看看。”鞠夏茶还是想跟着高萍琴干,她穷怕了,一点都不想放过这次发财的机会。 “别想了。”钟定有些不高兴,他实在不明白妻子为什么那么喜欢去想一些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那天我们要去给老板送货,你跟我一起去。”钟定有一些大男子主义,他还有一些逆反心理,他不想跟那群人一起随波逐流,钟定想证明自己,证明他可以依靠自己活得好。 况且这种没有十全把握的事情,他也不想去冒险,如果亏了,他的女儿再怎么办? 过年的前一天,高萍琴的老师来了,他穿得很讲究,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光看样子是一位德高望重的长者。 村里人铺了十里红毯,把自己家门口打扫得干干净净,还有买了假花粘在自己家门口的枯树上,隆重得像谁家要结婚一样。 周渡野和钟向暖在家待着,钟定不让他们出门,钟向暖三岁的堂弟嚷嚷着要去小卖部“拜见”伍大师,所以家里就剩下他们两个人。 周渡野破天荒地接到了周凛仁的电话,周凛仁给他买了一张票,叫他来北京。 周凛仁跟周渡野说:“你来了之后,先睡一天酒店,你傅阿姨这几天去她爸妈家了,不在家,你贸然上门不太礼貌。” 周凛仁知道这样说周渡野心里不好受,但是他也没办法,位高一阶压死人,他要靠老丈人讨生活,自然不能让妻子不高兴。 “爸爸知道这样对你来说不公平,但是这已经是爸爸能给你换取到最大的利益了。” 周凛仁用了利益两个字,所以傅雯于他来说就是激情过后的深思熟虑。 跟傅雯在一起,他不仅要自己过得好,自己的家人也要乘东风而一帆风顺。 “你只要讨好傅阿姨和他的父母,阿野,你以后不管是想进国家队还是想要怎么样的前途,这对你来说都是易如反掌,唾手可得。” “不去。”周渡野拒绝得很干脆。 对他来说。讨好傅家人远不如讨好钟家人有用。 “你别闹脾气,你要知道这是一辈子都得不到的机会。”周凛仁是真为周渡野好,他想弥补这些年他犯下的错误。 “我挂了。“周渡野不想和他讲一句话。 周凛仁的一番好意被儿子这样对待,这让他除了生气之外还有挫败感,他无法容忍周渡野用这样的态度对他。 【你要是不回来,我就把你卡里的钱全部都拿回去】 【我的钱你一分都别花】 周凛仁说到做到,周渡野看到信息的时候,周凛仁给他的银行卡已经被冻结了。 周渡野无所谓,他把周凛仁的联系方式全部都拉黑删除了,在他眼里,有没有周凛仁这个父亲他都无所谓。 给竹厂老板的尾款是周渡野用他这些年赢比赛的奖金付的,这些奖金并没有多少钱,付了尾款之后,银行卡里的余额还不够买两个月的生活费。 周渡野不想去求周凛仁,但钟家拿到工钱后干得更起劲了,他跟竹厂老板又谈好了,现在毁约,竹厂老板肯定会去找钟定的。 他现在讨厌死周凛仁了。 “渡野哥哥,你在那里干什么?”钟梓豪看着周渡野站在门口,大门前的那棵枇杷树的枝干被他折得七零八落,叶子碎得不成样。 “你看,这是伍大师给我们送的蛋糕和围巾。” 钟梓豪脖子上围了一条红色的羊绒围巾,手里拿着一个粉色包装的老式花朵蛋糕。 “我还带了一个给暖暖姐。” 钟梓豪很高兴,和周渡野絮絮叨叨说得不停。 “伍大师跟我们说,只要我们每个人交五千块钱,他在一个星期内就还我们一万五。” 周渡野听了差点被逗笑了,五千在一个星期内翻盘将近两倍,这样周凛仁知道了不得气死,毕竟他给人家当了将近十几年的奴隶才终于出人头地,这回知道了更容易来财的方法,这个方法还不用牺牲掉自己的尊严。 钟梓豪看周渡野不信,急忙给他举例子:“你别不信,现场还有人亲身证明了是真的,而且伍大师说了,如果我们害怕一个星期内不翻盘,他可以先退给我们六千块,翻盘了这六千就还回去,如果没有,这钱就给我们。” “这钱已经给我们了。” 周渡野收敛了笑意,说实话,钟梓豪的话让他动心了,难怪防诈骗做得那么好还是有人上当受骗,这福利一出,谁能不心动。 “在哪?”周渡野想要钱,也想要报复周凛仁。 他当然知道这是骗人的,但是他就是想去,他单纯地想让周凛仁和他老婆丢人。 他老婆要是因为这件事被人笑,周凛仁的日子估计也不会好过。 钟梓豪满嘴的奶油:“渡野哥,小叔不是不让你去吗?” “我只是去吃蛋糕。” 周渡野站在人外,叫钟梓豪帮自己拿了一块蛋糕,蛋糕拿回来的时候,钟梓豪裤子上还有几个明晃晃的脚印。 “真无语,一个个跟没吃过蛋糕一样,把外套脱下来当袋子装蛋糕,那么多蛋糕全被抢走了。” 钟梓豪拿给周渡野的蛋糕被摔得稀巴烂。 周渡野拿着小勺子一点点挑着吃,他看着在阶梯上忙忙碌碌的高萍琴,高萍琴自然也看到了他。 周渡野和高萍琴达成合作,仅仅需要一个眼神。 高萍琴自然怀疑他为什么会突然改变心意加入自己。 周渡野拿出早已准备好的说辞:“钟向暖家里需要钱。” 钟定铁定了心不肯跟着高萍琴干,这让高萍琴很生气和苦恼。 毕竟钟定是他哥哥,他不跟着自己干这会让很多人怀疑。 钟定是你亲哥哥,如果这真的赚钱,为什么他不跟着你干。 她说破了嘴皮子,可她连贷款入会这种服务都有,拿钟定没有钱出来说事就搞笑了。 “你该不会又是想坑我吧。” 高萍琴不会信周渡野这个黑心肝,她佯装自己做不了主,让周渡野回去等消息,她去跟自己老师说。 钟向暖过个年反倒瘦了,鞠夏茶很心疼她,给她买了很多好吃的补身体,还给她买了一件棉袄,羽绒服对钟家来说太贵了,鞠夏茶本来想咬咬牙买下来的,但是被钟向暖阻止了。 毕竟一件衣服全家三口两个月的伙食费,她可不会为了面子让自己挨饿,对他来说,只要穿得暖就好了。 鞠夏茶也给周渡爷买了一件毛衣,毛衣不是大牌,但是很暖和,毛线也很软,不会像他们穿的毛衣那样,洗久了毛线会硬。 拖欠钟点工资的老板被工友找到了,老板死也不给钱。 他明白给他打工的都是外地人,天涯海角都有,过年肯定都回老家了,没有钱和时间跑大半个中国来找他,所以嚣张地表示,只要工人三天之内赶来这里,他就给工资。 有些工人住得远,火车票肯定买不到,而单程的机票就要五千多,要到手的工资可能才四万,来回路费就花了一半,这太不值得了。 不去,工资又一笔没有,去了,工资可能也拿不到。 钟定不想坐以待毙,天一亮就去了汽车站。 鞠夏茶送他去车站,路上一直叮嘱他不要跟人硬碰硬,不管有没有要到钱都要回来过年。 去县城车站来回要三个小时过年没有班车,鞠夏茶只能明天蹭邻里的车回来。 所以今晚,只有钟向暖和周渡野两个人在家里。 钟定也不想走,要不是生活所迫,谁想在过年的时候和家人分别。 农村的年味很浓,一二年时还没有禁烟花,临近年关,每一家小孩一到晚上都会出去放烟花。 周渡野没放过烟花,他觉得这个东西不好玩,还危险所以每年过年都不会去玩烟火、小炮之类的。 最重要的一点,而这一点周渡野从来没有跟任何人说过。 他那时候被范敬诸人欺负,他们会把小炮塞进他的衣服里,这件事给他留下了很大的心理阴影。 第38章 每当他看到火药被点燃时的火光和空气中散发的火药味,他就会想起那段黑暗、耻辱的时光。 周渡野站在那看着钟向暖玩,这年还没有仙女棒,钟父给买的烟花是最普通的那种,用塑料纸包着,面前有一小段红纸当引火的。 绚烂的烟火映照在钟向暖清冷的眉眼上,让她沾染了几分美艳。 钟家和邻居家几个孩子都在放炮,女孩子玩烟花,男孩子玩的是冲天炮。 邻居家的孩子喜欢吓唬女孩子,他总是把自己的小炮或者是冲天炮对着女孩子的方向丢过去,目的就是看女孩子惊叫和生气。 女孩子们都害怕自己过年的新衣服被烧毁。 钟正齐今天上初三,长得比同龄的男生帅气多了,而且会骑摩托车也敢喝酒吸烟,更敢跟老师打架,所以好多女孩子都喜欢他。 可他看上了钟向暖,原因无他。 一是钟向暖长得漂亮,二是钟向暖是从大城市出来的,气质非同。 三是钟梓兰是他前女友,前女友即好朋友。 可钟向暖不仅不理他,反倒对他很是嫌弃。 他曾听钟梓兰说过,钟向暖让跟在她身边的那个残废离他远一点,他是坏人很危险。 钟正齐把炮口对准钟向暖,他要她好好见识见识,什么才叫坏孩子。 火花四溅,钟向暖就算躲开得再及时,衣服的帽子也被烧出了一个洞。 钟正齐做了坏事也不声张,反正这么多人,眼花缭乱,也看不出是谁弄的。 钟向暖看着衣服后面的洞,心情低落烦闷。 虽然家里每一年过年都会给她买新衣服,但这次不一样,今年家里都这么穷了,还咬着牙给她买新衣服,结果新衣服还没穿到过年她的衣服就破了。 等明天鞠夏茶回来看到衣服破了肯定又要说她,说她是小事,怕的是鞠夏茶又会去帮她买衣服。 放烟花的人看见钟向暖的衣服被烧破了,都纷纷跑来看她。 “不是我弄的,我的烟火都没冲她这边。” “那边好像只有钟正弃和钟明浩,我觉得肯定是他们两个其中一个干的。” “你这不是废话,不 是他们两个其中一个难道还是鬼?” 钟明浩极力为自己辩解:“不是我,要是我弄得我把烟花给你好吧,你这么随便乱说呢。” 钟正齐早走了,碍于他平时是霸王一样的存在,也没人敢惹他。 周渡野看着一群人欲言又止的样子,知道问了也是白问。 是谁干得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得赔他们一件新衣服。 周渡野先去了钟明浩家里,钟明浩呆愣愣的,看见周渡野来了,第一反应不是问他怎么进来的,而是这么晚了是来他家睡觉吗。 周渡野被问住,趁着钟明浩尚在迟钝中,迅速从他家翻出来去了钟正齐家里。 钟正齐穿着裤衩凉拖鞋正在家里面用小太阳烤肉,小太阳上面的油污已经堆积成泥,黑乎乎的一团。 周渡野进来的时候,外面起了大风。 钟正齐看着周渡野一袭黑衣从暗处走来,吓了一跳。 “你是人是鬼,别过来。” 周渡野二话不说,上前踹翻了摆在钟正齐面前的小太阳。 小太阳上面的烤肉飞到钟正齐裸露在外的大拇指上,他被烫得嗷嗷叫。 “你干的吧。”周渡野上前扯住钟正齐的头发:“你想死是不是。” 钟正齐几乎是被周渡野单方面殴打,打到钟正齐头晕眼花的时候,周渡野施施然走向他的衣柜,把钟正齐的衣服全部拿出来,用打火机把衣服一件件点着,扔出窗外。 大风加重了火的燃烧速度,钟正齐哀号出声,看着自己衣服形成的大火球被风吹走,又气又恨。 “你完了。”钟正齐指着周渡野,气得浑身颤抖。 “我是把你玩了。”周渡野收了打火机,想开门离去的时候,却被一股蛮力打翻在地。 脑袋又胀又痛,周渡野眼前发黑,分不清东西南北。 他发现自己的手脚被捆着,连嘴里也被塞了厚厚的粗布。 “把他绑起来。” 是高萍琴的声音。 钟向暖醒来的时候没有看见周渡野,她的床头柜上摆着已经缝好的衣服。 她想钩一个类似补贴的东西,把它缝补在被烧出洞的地方,这样就不会有人看出那里破了。 钟向暖把补贴钩好后,没有去把它缝在衣服上,而是搁在床头柜上,准备明天去缝补。 可等他醒来的时候,补贴已经被缝好了。 她以为是鞠夏茶回来了,穿了睡袍去主卧找人,结果不仅人没找到,反倒发现周渡野也不见了。 伍大师换下了白天穿的西装,而是穿上了一套白色类似太极服的袍子。 高萍琴跟在他身边,也同样穿着太极服,手里拿着一把桃木剑。 周渡野察觉到自己的四肢都被绑住了,他抬起眼帘,刹那间被浓厚的香烛烟气熏得泪流满面。 被他揍得鼻青脸肿的钟正齐抱着一只大公鸡,公鸡的脖子被拧断了,甚至鸡身都有些腐烂。 这是周渡野前些日子亲手拧断的那只公鸡。 而现在,这只公鸡却成了神鸟。 神鸟是上天派来造福钟家湾的,而现在,钟家湾因为周渡野杀了神鸟,而天降大祸。 而这个上天,指的就是伍大师。 周渡野扫来扫台下的人,都是生面孔而且年龄较大,平时他玩得好的那些人都不在。 高萍琴掀开周渡野的衣袖和裤脚,指着他亲自用鸡嘴弄出的淤青说:“这就是证据,神鸟死之前,还拼尽全力想守护钟家湾。” 周渡野气笑了,骂了高萍琴一句有病,却被伍大师狠狠扇了一巴掌。 这巴掌扇得很重,周渡野的口腔里瞬间涌起一阵血腥。 接着,伍大师直接一碗黑狗血泼到了周渡野的脸上。 伍大师又唱又跳,高萍琴负责塞符纸到周渡野的嘴里。 高萍琴用的力道极重,周渡野的牙龈都被抠破了。 她是在报复周渡野,报复他还直接坐了那么多年的牢,也是在惩罚周渡野,害怕他把之前的事情抖出去。 所以她联合了伍大师和钟正齐,策划了这场阴谋。 气氛被伍大师带动,大家围着周渡野,使出自己毕生所学,用最肮脏下贱的词语骂他。 “只要除掉了周渡野身体里的恶魔,钟家湾的所有人都会有钱。” 伍大师知道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的道理,在召集这些人抓周渡野前,他就已经给了这些人每户一万。 要知道,钟家湾很多人年收入还不到三万。 这一万,彻底激发了他们的贪婪。 一口鸡血,一口鸭血,混着白酒,伍大师把周渡野喷的狗血淋头。 接着,高萍琴递上一根带着倒刺的鞭子,鞭子浸满了狗血。 “我是个仁慈的人,从来不会用这些厉害的法器。”伍大师话语一转,把鞭子指向周渡野:“他实在是太恐怖了,他被恶魔入侵,我为了大家的安危,实在是迫不得已。” 底下的观众纷纷拍手叫好。 “我是为了那么才做如何伤天害理之事,打他一鞭子就是少活一年,为了让那么发财,你们愿不愿意让我多活几年。” 顶下的村民当然想,他们齐齐说好,伍大师道:“这样,一人商量抽一鞭子。” 伍大师有这么做的道理,比如有人要举报,但是只要他的亲戚、朋友也加入其中,那他们拿他就没办法了。 鞭子一遍遍打在周渡野身上,他们每一个打得都比上面一个人重,生怕驱散不掉周渡野身上的戾气,害他们不能发财。 “姐姐,我带你去看马戏吧。” 钟梓豪听爸爸妈妈说晚上要出去,他也想,可是爸爸妈妈不让,他们说马戏团的猴子会吃人。 钟梓豪没有见过吃人的猴子,他很想去看看。 “不去。”钟向暖怕冷,不想去。 “去吧,你带我一起去,我带你去前排。” 钟向暖本来是不去的,但是突然想到周渡野可能是去看马戏了才没有回来睡觉。 这些天周渡野交了很多朋友,可能是他们叫周渡野出去的。 木桩上绑了一个人。底下乌压压地围了好几圈的人,都在举着手欢呼着。 钟向暖以为那是猴子,但是她却看见了高萍琴的脸。 而木桩上绑的那个人,是周渡野。 周渡野的前胸及其后背、四肢全是血痕。 “你们在干什么?!”钟向暖飞奔过去。 鞭子凌厉,钟向暖误被打了一鞭子,但是她不怕,因为他要救人。 “放开他。” 周围的人一看祭祀大典要被钟向暖搅乱,一群人被高萍琴指挥去抓她,还没几分钟的工夫,已经把钟向暖也控制起来了。 火把烧坏了钟向暖的衣服,她被烧伤被辱骂,甚至差点被绑起来跟周渡野一起挨鞭子。 第39章 “你们清醒一点好不好,如果真能躺平赚钱,这种好事怎么可能轮得到你们?” 钟向暖像个疯婆子,好在上辈子她为了生存已经练出了一身死缠烂打和躲城管的方法。 她躲了伍大师的好几鞭子,想去拿鸡血泼他们,又被打中。 周渡野看着被抽打的钟向暖,气若游丝地喊她走。 这一幕,好像上辈子也见过。 周渡野意识混沌,风把周渡野的声音吹到他耳里。 她喊他别睡。 周渡野听话睁开眼,却看见了一个没见过的她。 第32章 咬上她的胸脯火把被丢到周渡野身…… 火把被丢到周渡野身上的时候,周渡野没哭。 因为他的泪水,早在六岁那年就已经流干了。 周渡野的四 肢被绑得死死的,他无论怎么挣扎都没有用,绳子将他的皮肉磨出血,他不觉得痛,只觉得悲哀。 钟向暖被她的叔叔婶婶强制拽回台下,那些人打出去的鞭子,有不少打在了她的身上。 “你们放开他,他不是不干不净的东西。”钟向暖扯着嗓子喊出这句话,她的声音很大,可依旧被湮没在了嘈杂的人声中。 周渡野和钟向暖被关在了村后山那个黑漆漆的小山洞里,门口被他们用石块堵得严严实实的,外面还有人看守。 钟向暖在哭,她已经哭了很久了,眼泪滴在了周渡野潮红的脸上。 “你不能出事啊,周渡野我怎么才能救你。”周渡野枕在钟向暖的腿上,他被人用火把砸中后不久,就因为发热晕了过去。 钟向暖从窑子口捧来了一堆雪,用衣服裹住了之后当冰帽敷在周渡野的脑袋上。 可雪会化,化成水的雪流淌进周渡野的衣裳里,他又会难受。 又好像回到了前世在山村支教时,周渡野差点死在她手上那次,除了那次,钟向暖再也没有这么孤立无助过。 前世,她在阿黎村待了四个月之后,雨季过去,山路也可以通行了,她在第三个晴天的时候,见到了岑尧。 岑尧比她预计来到时间还要快三天。 她看着岑尧,只觉得心烦无力。 岑尧长得帅气,又有钱,村里人喜欢他喜欢得不得了,钟向暖看着这么多人都围着岑尧转,说实话,她心里不痛快。 她竟然开始为周渡野打抱不平。 她在山村的这些日子,都是住在村民家的,只有村主任及个别少数的村民知道她结婚了,其他的村民都以为她没有结婚。 所以当他们看见钟向暖和岑尧手拉手出现在他们面前时,他们的眼中瞬间挂上了鄙夷和惋惜。 他们用方言当着她和岑尧的面骂她,方言他们两个都听不懂,但是岑尧却从村民的眼神中看出了不对劲。 岑尧忍着火没发作,他叫人去查,查她这几天都干了些什么。 晚上村民准备了丰盛的晚餐,阿黎村的人很会酿酒,岑尧这次来,也是打着脱贫的旗号替他们卖酒。 既然阿黎村好酒,那晚饭自然也是少不了酒。 岑尧架不住村民的热情,喝了很多,而钟向暖没有陪在岑尧身边。 周渡野喝的也不少,他龌龊地想如果这场雨再下得久一点就好了,如果雨水拦住了上下山的去路,钟向暖就不会走了。 周渡野看着岑尧身边的那个位置,那个位置是空的,无论他看了多少眼,那个位置都是空着的。 难道真的连最后一面都见不到了吗? 钟向暖不喜欢酒味,她很讨厌这种刺鼻又让人失去理智的东西。 这几天天晴,又经历过一场狂风暴雨,树枝被风雨吹折断了很多,这些被摧残的树枝,刚好能当柴火。 钟向暖知道山上的泥土湿滑,可能会发生滑坡,所以她只在山脚下捡柴火。 她捡了一下午的柴火,她把这些捡来的柴火还给了周渡野。 就当是偿还第一次为她烧洗澡水的柴火了。 她没干过这种活,不知道该怎么去用柴火刀劈柴火,她只能捡些细树枝用麻绳捆起来拖下山。 树杈子把她娇嫩的手心刺破,钟向暖看着手心里的倒刺,想起上次她用松毛烧火的时候,不小心把松毛针刺入掌心,那时就是周渡野帮她挑出来的。 周渡野的手心有一层薄茧,他握着钟向暖的手时,让钟向暖莫名觉得有些色情。 “疼吗?”钟向暖问她,其实钟向暖不怕疼,因为在她小时候《还珠格格》火遍大江南北的那些年,她的堂哥堂姐最爱看的名场面就是紫薇被容嬷嬷被针扎的那集。 他们也喜欢影视剧里滴血认亲的剧情,他们玩过家家,钟向暖装扮的角色永远都是丫鬟,堂哥堂姐扮演被调换的真千金,她则是被迫扮演假千金,上演一出认亲大戏的时候,被针扎破手指的永远是她。 他们还会把自己的朋友叫过来用针扎她。 钟向暖不怕疼,但是在男生面前,她觉得自己可以装装柔弱。 “我怕疼。” 语气僵硬的一句话,听在周渡野的耳朵里,竟带着几分娇气。 “不疼。”周渡野用针尖挑破了自己掌心的皮肉。 钟向暖把手递给他。 朦胧灯火,周渡野单膝跪在钟向暖身前,轻轻拖着她的手放于膝上,动作柔和一点都没让钟向暖疼。 嘶……钟向暖倒吸一口气,看着指尖的血珠,想起血色夕阳下那时为她柔情的周渡野。 钟向暖回到住所的时候,岑尧已经在家等着了。 一看见她回来,岑尧就跟吸铁石一样黏着她,甚至揽着她的腰肢说想她。 酒气熏得钟向暖快恶心吐了,但脸上依旧云淡风轻:“下次别喝这么多了。” 岑尧整个人的体重都压在钟向暖身上,她快被压死了,拍了拍岑尧的臂膀,叫他自己起来走。 岑尧咬着牙忍着脾气,整个人往钟向暖身上靠,闻言轻笑:“你是我老婆,我为什么不能抱你。” 钟向暖和岑尧结婚这么多年,除了岑尧重夺大权的那两年除外,他们再也没有这么亲密过。 岑尧抵着她的头,嗅着她发间的香味,手指缠着她的黑发:“今天周老师上来给我敬酒的时候,我闻着他身上的香味,跟你头发气味很像,你们是不是用了同一款洗发水。” 钟向暖的心猛地一沉,被岑尧抱着的那一瞬间,她心跳如雷,跳动的心跳透过胸腔,带动着岑尧的心一起狂跳。 “村里都是用皂角豆洗的头,味道像很正常。”钟向暖不知道岑尧为什么要问这个,纵使她真的没和周渡野有什么关系,但岑尧这么问,她依旧感到难堪。 “你自己洗洗去吧。” 钟向暖挣脱开他的怀抱,理了理自己被他碰过的裙子和发丝。 。“你不伺候我?”岑尧就这么懒洋洋地靠在房门上,语气慵懒。 钟向暖不想理他,但是岑尧不放过钟向暖,他看着钟向暖慌乱的背影:“你不伺候我,是想去伺候周渡野吗?” “周渡野看起来比我好?” 岑尧抬脚朝钟向暖的方向走去:“暖暖,你不会喜欢上那个穷老师了吧。” 钟向暖回头看着岑尧,他脸上已经没了醉意,不难猜出他刚才是装醉的,目的就是为了套钟向暖的话。 “你什么意思?” 岑尧单手拎着西装外套的衣领朝她走来,嘴角挂着一抹淡笑:“怕什么?周老师清风霁月,是个人都会对他有好感,何况他还对我家都暖暖这么好呢?” 钟向暖坐在床边,觉得岑尧在压抑着自己的情绪。 “暖暖,我嫉妒得疯了。” 岑尧没有看到照片,但是光听着那些话他都已经快疯了。 “他帮你烧洗澡水?”岑尧扯开钟向暖的衣服:“你在他家洗澡了?” 钟向暖的双手被岑尧用领带捆住,绑在床头的栏杆上。 “他看了你哪里?”岑尧冰凉的指尖一寸寸划过钟向暖白嫩的肌肤,仔细翻找着每一处瑕疵。 岑尧看她起了鸡皮疙瘩,温柔地喊她别抖。 “你还帮他洗衣做饭,你怎么能把只对我做的事情再做给别人呢?” 钟向暖看着岑尧嬉笑的表情,心中的恐惧到达了巅峰,她知道怎么再不解释,岑尧真的会疯。 “那天我被雨水淋湿了,不洗热水澡的话我会生病的。” 岑尧哦了一声,点点头表示理解。 “那这是什么?”岑尧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照片里,是周渡野和她的各种单独相处的画面。 钟向暖变了脸色,岑尧收起了笑意,愠怒和狰狞爬上了他的脸。 “你真是会给我装。” 他能猜到钟向暖跟那个荡父打交道时有多开心。 钟向暖冷静下来之后就不害怕了,总归她和周渡野真的什么都没有。 “你哪弄的照片。”钟向暖丝毫没有胆怯,而是平淡自若地向岑尧表达了自己的看法。 第40章 “照片是真的,但我们俩没什么,不管你听到了什么,那都是假的。” 听到钟向暖承认的那一刻,岑尧多来拿温和的伪装面具再也把持 不住。 他掐着钟向暖的下巴把她压在身下,嫉妒和不甘在胸腔和大脑疾走。 “你们睡了?他碰了你哪里?”岑尧撕开钟向暖的衣服,亲自检查。 钟向暖被吓到不敢动,她怕自己一动,彻底激怒了岑尧。 “暖暖,你怎么可以这么下贱,连一个浑身掏不出五千的穷小子都看得上。” 钟向暖闻言差点气消了。 她忍不住提醒岑尧:“你是不是忘记了你当年连五百都拿不出来?” “那你就是喜欢穷男人,你这癖好真是特殊啊。”岑尧满脸的乖张:“我是不是不该赚这么多钱给你花。” 钟向暖狠狠地咬了他一口,力道很重。 岑尧越来越气,他看着钟向暖剧烈起伏的胸膛,也一口咬了上去。 第33章 亲吻岑尧掐着钟向暖的脖子,钟向…… 岑尧掐着钟向暖的脖子,钟向脸上和脖子上的毛细血管因为充血而破裂,她脸上的颜色渐渐地由紫变黑。 岑尧想掐死钟向暖,他单手掐着钟向暖脖子,手上的力道丝毫不减弱。 “钟向暖,我们一起去死吧。” 钟向暖说不出一句话,她鼻子和喉头渐渐涌起了血腥味。 岑尧才舍不得去死,在岑尧心里,没有什么比自己的性命还要重要。 钟向暖因为窒息晕过去之前,岑尧才堪堪松开了手,抱着她说对不起。 岑尧抱着她说着对不起,在自己感动自己这一块,无人能打败他,钟向暖大脑缺氧,整个人昏死过去,而自我感动的岑尧没有发现任何不对。 岑尧絮絮叨叨说了很久,他迫切需要得到钟向暖的回应,撑起身子掰过钟向暖的脸,才发现她已经晕过去。 钟向暖晕过去之前听到岑尧说起了他们在出租屋时的事情,那时的他们,虽然相看不爽,但也绝不会像今天这样大打出手。 他们都讨厌对方,但是因为傲气和不甘,让他们不但不想离开对方,甚至只想一日日地折磨对方。 岑尧肯定是喜欢过她的,但是喜欢不是爱,爱都能瞬息万变,喜欢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最好的结果也就是能记在心里。 岑尧如果真的喜欢她,就不会让她独自去面对虚伪的岑家人,也不会让她第一个来这里。 岑尧永远不会知道,她到这里的这么多天都遇到过什么事情,就算有周渡野保护她,她遇到的骚扰和纠缠也不少。 可岑尧不知道,他来这里的第一件事情是调查她,去维持他完美无瑕的人设。 他觉得自己在这里过的日子,就跟他们这些有钱人想远离尘嚣去无人的私人岛屿度假一样,每天都无所事事,悠闲自得。 穷山恶水出刁民,岑尧好像意识不到这个问题,也不会去想她的处境。 钟向暖突然觉得很悲哀,他的小青梅去海岛度假,旅途一半的时候,发生了海啸和台风,当时的海岛几乎处于和外界失联的状态,可即使是这样,岑尧还是能越过重重阻碍,找到了他的小青梅。 岑尧解救她小青梅的代价很大,他的产业里海运这一项,为了小青梅,他和当地政府交涉,他甘愿免去了该国海运的税,舍掉几个亿也要救人。 钟向暖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已经是四个月后了,当时她堂姐来她家做客,看着钟向暖手上戴着的玉镯,语气酸楚:“真是羡慕你,岑总也真是能赚钱,就算是白白贴进去赚不回来了也不怕,你老公真是一个大善人呢。” “不过那么多人你老公为什么只救了一个人啊?要是多救几个,说不定还能登上慈善家榜首呢。” 钟向暖知道岑尧有个小青梅,不过他和他的青梅没什么关系,不存在两个人是恋人被迫分开或是另一方嫌贫爱富一脚踹开对方。 所以钟向暖在知道这件事后她没有生气,只是有些心疼钱。 她为了帮岑尧挣钱,每天要费尽心思躲开那些地痞子,避开那些直接上门给她说亲的大妈,甚至是砸破窗户想对她行不轨之事的光棍。 她被困在这这么久,神通广大的岑尧竟然连一个电话都不能打过来。 岑尧逼问她为什么要和周渡野在一起,为什么要去他家洗澡,为什么周渡野去做任何事都要带着她。 那是因为只有待在周渡野身边她才是安全的。 她在周渡野家洗澡,不用承受那些探究打量她的目光,也不用担心会有十一二岁的孩子突然冲进女澡堂叫妈妈奶奶帮他们洗澡,而后趁机摸她,嘲笑她的身材。 也不用担心会有人围在她窗户前故意叫她名字,在外面开她的黄腔。 周渡野会帮她烧水,也会守在门前窗户那,帮她驱散那些不怀好意的人。 岑尧看着昏过去的钟向暖,急得衣服都没穿好就急匆匆地抱着她跑出去。 泥巴路掺着石块,岑尧抱着她往外跑,一不留神就摔了出去。 钟向暖被摔在了冰冷的泥巴水里,泥水打湿了她的黑发和衣裳,白色的衣摆散落在泥水里,钟向暖很喜欢那件衣服,来村里都这些天,她都没有穿,甚至怕灰尘弄脏了衣服,她还特地问周渡野要了一个塑料袋装了起来。 “暖暖。”岑尧撑着泥地站起来,却有人先快他一步抱走了钟向暖。 村里没有医生,周渡野抱着钟向暖走小路下山找医生。 村里的人看见周渡野朝后山走去,都提醒他不能去,今晚又要下雨了,怕会有山体滑坡。 可钟向暖快死了,如果钟向暖出了什么事,周渡野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周渡野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这么恐怖的想法,明明他跟钟向暖非亲非故没有任何关系。 他承认自己确实被钟向暖的那张脸吸引了,但是美人千千万,他不是好色之徒,不会因为一个人好看就去帮她。 他为什么会帮钟向暖,唯一的解释只有自己想要利用她。 她的丈夫是岑家掌权人,且他们是少年患难夫妻,虽然他不知道钟向暖是不是岑尧的糟糠之妻,但是他知道,钟向暖是个好人。 周渡野没什么远大的志向,他只是想要回北京,进入大厂工作。 讨好了钟向暖,她应该会帮自己吹吹耳旁风吧。 他跟钟向暖相处了这么久,不可能一点感情都没有,今晚他和岑尧喝酒,他看着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莫名有些怨恨。 恨自己不能和他一样,也恨他搁在了自己和钟向暖之间。 可自己还没有利用上她,钟向暖都快把自己榨干了。 她什么都不会,既胆小又懦弱,什么都处理都不好。 一醉解千愁。 周渡野喝了很多酒,半醉半醒间,他自己一个人回到了住处。 一头扎进硬板床上时,突然被一块硬物绊倒。 手一摸,是一瓶洗发水。 周渡野眼神迷离地看着洗发水的商标,一种挫败感油然而生。 自从他家出了事情之后他对自己的衣着和生活水平质量都没有那么将就了,洗澡也是一块三块的肥皂从脚洗到头。 可钟向暖不一样,她说她上高中的时候没了爸妈,没有钱甚至连热水都没有,夏天洗澡只能用泳池的水,幸亏她妈喜欢买东西,品牌方给她家送了很多沐浴用品,她才没让自己变得像流浪汉一样。 周渡野不知道磨砂膏是什么,但是他知道,钟向暖不应该像他这样活得将就。 村里人用的洗浴用品不是冒牌货就是皂角豆,钟向暖虽然从没说自己不用这些,但周渡野名觉得自卑,他自己也嫌弃这种生活。 他托人从镇子上买了一 瓶二十来块的洗发水,他拿到洗发水的那一刻是激动开心的。 他自己脑补了钟向暖拿到洗发水时会有多开心多感谢他。 但是他忘记了,他把岑尧忘记了,也忘记了钟向暖的身份。 钟向暖过得再怎么差,也是不可触碰高高在上的仙女。 是周渡野和她两个人单独待久了,认不清自己的位置和身份了。 月亮高悬于苍穹,他不可以因为自己的一己私欲,让她坠下人间。 可是周渡想错了。 她的丈夫对她并没有多好,岑尧看不起她,甚至差点杀了她。 “钟向暖,你能不能不要死。”周渡野赤着脚在山路间狂奔,尖利的石块划伤了他的脚,岑尧在后面厉声咒骂周渡野。 周渡野求钟向暖别死。 而岑尧是在咒骂周渡野,让他放下钟向暖。 岑尧不熟悉这里的地形,摔得很惨,脸上全是血和泪。 岑家的股东和记者看得惊心动魄,他们在后面追叫岑尧别跑了。 岑尧动作的幅度太大,牵动了之前的旧伤,他追不上周渡野,只能在原地无能狂怒。 第41章 “你知道吗?”周渡野跑到一半,才想起要给钟向暖做心肺复苏。 他颤抖着手解开了钟向暖的衣扣,压额抬颌,俯身给她渡气。 温热的唇瓣互相触碰,周渡野捏着钟向暖的鼻尖,听着她的心跳,看着她胸口微弱的起伏。 “其实我喜欢你。”周渡野眼眶里续了泪水。 “我好可怜的,我妈在我很小的时候就死了,我爸婚内出轨不管我,我继父卷钱跑了,现在我好不容易长大了,结果我亲爸进监狱了,我得给他还债。” 莹莹月光照亮了周渡野脸上的泪珠。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给他还钱,明明他把他的钱全给了他女儿。” 周渡野不想还钱,但是不还钱他就没法生活了。 “我去接你的那天,其实是想弄点毒蘑菇来把自己毒死的。”周渡野背着钟向暖往前走:“但是我看着你可怜兮兮的,瞬间就觉得自己过得也没那么差了。” 钟向暖记得那天夜里,周渡野背着她走了一夜的山路。 山里雾气腾腾,鸟鸣山幽,周渡野怕她冷,把自己身上所有的衣服都裹到了她身上。 他没有给自己留一件蔽体的衣服,树杈子将他裸露在外的肌肤全部划破了。 第34章 岑尧前世家庭和现世为什么变了周…… 周渡野脚上全是血,脚底板磨得血肉模糊。 钟向暖被冻醒,双眼费力睁开时入目的是颠簸的夜色。 “谢谢你救了我。”钟向暖开口,嗓子里的血腥味涌到了口腔。: 周渡野听到耳后传来的女声,喜极而泣,但又不敢停下脚下的步伐。 周渡野背着钟向暖穿梭在树林中,凉丝丝的风吹在他们身上。 “我刚梦到你亲了我。”钟向暖抱着周渡野的脖子,脸贴在他的后颈:“你是不是趁我昏迷,偷偷占我便宜了。” 周渡野不说话,他对天发誓,他给钟向暖做心肺复苏的时候,没有半分不齿的想法。 钟向暖的声音软绵绵的,他听着钟向暖的控诉,耳尖连带着脖子都是一片绯红。 “没有。”周渡野矢口否认。 “那我做的梦是不是太猥琐了,是不是都玷污你了。”钟向暖有气无力地轻笑出声:“周渡野,你不可以偷摸亲我。”你也不能光明正大地亲我。 说完这句话,钟向暖又迷迷糊糊地昏睡过去了,周渡野脚上的疼痛扩散到小腿,它跑不动了,只能背着钟向暖慢慢地走。 天蒙蒙亮的时候,岑尧带着人找到了他们。 岑尧带来的人是专业的登山人员和救援队,他们告诉周渡野,只有他再往前走一步,就有极大的可能遇到雾障。 周渡野看着钟向暖坐着直升机离去,她离开了这块贫穷的土地,也离开了他。 岑尧走之前给了周渡野三十万的封口费,要他不该说的,有关钟向暖的一切都不准说,要是让他们听到一点风言风语,他们就把他的另一双手给废了。 周渡野拿着那一沓钱半晌没有动弹。 三十万,比他想象的要薄一些。 这么薄的厚度,就如同他们的感情一样,总比预估的少一点。 “你当时拿着那笔钱干吗?”山洞里冷飕飕的,冷风在山洞里回荡,钟向暖紧紧地抱着周渡野。 周渡野脸上除了汗就是痛苦地皱眉,他烧得很厉害,身上烫的就好像炭盆。 “你是不是把那笔钱拿去创业了,不然你后面的钱是哪里来的?” 他爸爸对他那样坏,但凡周凛仁对周渡野好一些,他上辈子就不用那么辛苦了。 钟向暖以为这辈子有自己在,有她保护周渡野他的日子就会好过很多,但现在想来,还是她想得简单了。 无论有没有她在,周渡野过得都不好。 * 岑尧做了一个梦,梦里,是他继母和他的儿子。 他爸爸那个时候从不出去上班,别的家庭都是妈妈当家庭主妇,爸爸在外挣钱养家,可他家是反着的。 他爸爸会做很多菜,但做出的菜大部分口味都是按照他那个继弟来做的。 他的继弟叫周渡野,而他,叫金维泽。 他很小就知道他们不是亲兄弟,而因为他爸爸不挣钱的原因,他这个继子在家过得也没有多好。 他过得不好的主要原因还是来自他和他爸。 他爸每天神经叨叨的,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在他耳边念叨着他的身世,说他出身高贵,不能和周渡野这种野小孩玩。 而他自己的原因则是因为周渡野太聪明了,他不服他。 因为自己每次考不过周渡野或者是考不好,他就会拿周渡野跟他比。 他不是为了让他给自己争口气,而是为了让他明白,自己跟周渡野不是同一阶层的人,在自己所谓的那个阶层,他无论做什么都要比周渡野好。 岑尧已经很久没有想起周渡野这个人了,从六岁那年他来到了国外,就再也没想起那个人。 但一个星期前他爸死了,他难受到一度想自杀,被那群混混按着暴揍时,他突然就想起了周渡野被那个坏女人用刀砍断手指时的场景。 他现在能理解他了,成为一个残废并不好受。 “kim,我帮你联系到了一个诊所,那边的医生会徒手接骨头。” 埃里克兴冲冲地挨着岑尧:“他很会接骨的,而且不要钱。” 岑尧别过头不想搭理埃里克,他在心里吐槽:会接骨为什么还会免费,而且能让他找到的诊所,八九不离十会是黑诊所。 “我不去。”岑尧摇摇头。 他牢记他爸死之前说的话,他绝不可以露面,不然他就白死了。 岑家有那么多孩子,甚至是跟自己一样的私生子都比自己过得好,岑尧不明白,为什么只有自己要像一只老鼠一样东躲西藏的。 况且,自己明明是原配生的孩子。 岑尧名义上的父亲金弄墨没有生育能力,岑尧母亲舒轻嫁给他之后,受了很多的委屈。 那个时代,只要生不出孩子都是女人的错,哪怕金家人都看到了舒轻的检验报告,但他们依旧把生不出孩子的锅扣到舒轻身上。 舒轻有苦不能言,金弄墨内疚自卑,但是却放不下面子去帮妻子承担流言蜚语。 日复一日,舒轻对冷漠自私的丈夫没了期待,在婆家的冷眼相待下,她产生了一种畸形的报复心理。 金弄墨想要孩子,但是却又生不了,家里的七大姑八大姨都撺掇他们离婚,但金弄墨不愿意,嘴上说得好听还要给自己立一个神情的人设。 金弄墨说,舒轻不能生孩子,离开了他,没有人会再娶她。 舒轻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被气笑了,也不知道到底是谁离不开谁,她如果和金弄墨离婚,那么所有人都会知道他有无精症了。 可笑的是,金家的人竟然还给金弄墨介绍小姐,让那些小姐给他生小孩。 金家甚至联动她娘家派来了说客,让她接受小姐生的孩子,一定要把那个不可能出世的孩子当作亲生的孩子。 舒轻眸子里燃起恨意,她年轻貌美,为什么要为了一个虚伪自私的男人忍一辈子。 岑巩是金弄墨远到不能再远的远房亲戚,但总归是有一点血缘关系在的。 金弄墨想发财,岑家祖籍的时候,他竟然还觍着脸不邀自去了岑家。 他被拦在岑家大门外,看着来来往往备受尊敬的岑家人,心里被羡慕和嫉妒两种情绪冲击,又开始恨自己爸妈为什么差点跟岑家断亲了。 舒轻看着虚伪的丈夫,又看了看站在人群中,作为焦点的岑巩,不甘和虚荣竟然也占据了她的心头。 岑巩是儒商,翩翩公子温文尔雅。 比头小身大像只老鼠一样的金弄墨不知道要好多少。 岑家和金家有一定的血缘关系。 金家既然能接受小姐生的孩子,那被他们视作金字塔尖上站着的男人岑巩,他的种肯定能接受吧。 岑巩有妻子,甚至有情人,舒轻易开始知道岑巩抱养二奶还有私生子的时候有那么一刻是失望恶心的。 看来天下男人都一样,装模作样是他们最拿手的戏码。 舒轻本来放弃了,她开始认命,偷偷开车去了省内和外省的几家孤儿院,她看着那些可怜又懂事的孩子,是真起了领养的念头。 舒轻都想好了,她回去后亲手做一顿饭,和金弄墨商量领养的事情。 她去超市买了很多菜,舒轻拎着沉重的袋子回家时,看见了更让她沉痛的一幕。 金弄墨出轨了。 他真的敢和金家人给他介绍的小姐上床。 他不怕露馅吗? 舒轻问他这个问题的时候,金弄墨绞尽脑汁说了一个令人佩服的理由。 因为他怕得病,得了内脏病再传染给她就不好了。 舒轻恨那天自己没有买一个榴梿砸爆金弄墨的狗头。 舒轻气得要死,一怒之下去找了岑巩的一个情妇。 第42章 她找他跟踪过岑巩,知道岑巩最近最喜欢的就是这个小姑娘。 舒轻到了小区门口的时候,才想起她不是业主进不去这个小区,沸腾的血液瞬间冷却,舒轻的太阳穴比心脏还痛。 岑巩坐在车里,透过车窗看着坐在路边疲惫疲倦的舒轻,微蹙了眉头。 他不是心疼,自然也没有看上舒轻。 他只是觉得厌烦,烦舒轻是来借钱的。 岑巩对舒轻唯一的印象就是她不能生孩子,岑巩靠在车座上,眼前被烟雾缭绕,他想:舒轻是个可怜的女人。 岑巩开门的时候,小八岁的小情人娇滴滴地钻进他的怀里,抱着他的腰撒娇。 “我怀孕了。”小情人拒绝了岑巩下一步动作,岑巩从她馨香的胸脯上抬起头,脸上的表情并不好。 “我不是叫你吃药吗?”岑巩并不想要私生子了,他和他的妻子一共有一儿一女,现在他的妻子又给他生了一个儿子,岑巩还有两个私生子女,他的孩子已经够多了,再生下去今后恐怕有内乱。 岑巩面色冷淡,语调薄情:“把孩子打了。” “不行。”小情人一张白净的脸蛋急得通红。 这个孩子是她保住今后荣华富贵的把柄,是她要挟岑巩的把柄,她不能失去这个把柄。 小情人带着80%的希望给他,而岑巩无情地打破了她的希冀。 “别对我抱有幻想,我不是你世界里的王子。” 岑巩拎着西装外套离去,离去的时候,看见了黯然失色的舒轻。 美女就算是失魂落魄,那也是一个病美人。 况且,这个病美人还不能生小孩。 他们是亲戚,她还是一个有家室的女人,他们如果有了不正当关系,岑巩笃定,她不会也不敢说出去。 但是岑巩想错了,舒轻是一个有仇必报的女人。 第35章 周渡野差点死了岑巩听信了谣言,…… 岑巩听信了谣言,认为舒轻不能怀孕后,放下心无所顾忌地和她上了床。 岑巩和舒轻在一起的时候很快乐很轻松,岑巩和舒轻做的时候不会戴套,舒轻也没有跟岑巩说,她不能怀孕是假的。 那一年,他岑巩和他的妻子彻底撕破脸皮,但因为利益却不能离婚,他们俩相看两厌,虽然人前保持着恩爱夫妻的形象,但是背地里恨不得杀了对方,分居小半年时,舒轻趁机上位。 舒轻怀了孩子后,就离开了岑巩,岑巩一开始看到她不见了时还会打电话找她,但时间久了,旧人去了新人再来,岑巩很快把舒轻忘在脑后。 唯有几个深夜,岑巩会想起舒轻,站在台上看着万家灯火伤神。 舒轻怀孕后,偷偷躲在国外把孩子生了下来,金弄墨联系不上她,他怕是因为自己出轨害舒轻想不开,所以一直没敢去报警。 家里人想要报警也被他拦了下来,对外只说舒轻是去旅游了,过一段时间回来。 金弄墨每隔一段时间也会消失一段时间,他说是去找舒轻了,其实他只是躲起来一个人在小旅馆住一段时间。 舒轻把孩子生下来后,没去找岑巩,而是去找了金弄墨。 金弄墨看着襁褓里的孩子,一脸的愕然,他问这个孩子是哪来的? 舒轻淡然说:“你能出轨为什么我不能。” 金弄墨闻言暴跳如雷,气得要杀了舒轻和她的孩子。 舒轻被金弄墨一拳拳砸得头晕眼花,她吐了一口带着血的唾沫,带着大仇得报的亢奋:“这个孩子是岑巩的,不信你打电话去问他。” 金弄墨挥舞到半空中的手迟迟没有落下。 他当然不敢跟岑巩打电话,去质问他的衣食父母这个孩子是不是他的,是不是他这个鳖孙给自己戴了绿帽子。 相反,在金弄墨冷静了一夜,在阳台抽了一夜的烟,耳边环绕着小宝宝的啼哭声,他突然想明白了。 自己这辈子都不会有孩子,倒不如把岑巩的孩子当作自己亲生的孩子,岑巩基因好养了也不亏。 金弄墨原谅了舒轻给自己戴绿帽子的行为,他跟舒轻约定好,以后他们两个就是为了孩子而在一起。 可舒轻变了,她发现自己好像爱上了岑巩。 她回想起和岑巩在一起的那半年,那每个日夜,都让她怀念沉迷。 岑尧一天天长大,跟岑巩长得也越来越像,岑尧很聪明,舒轻固执地认为,岑尧肯定会是岑巩最聪明的一个孩子。 舒轻带着岑尧偷偷去找过岑巩。 她看着岑巩对他妻子生的孩子疼爱有加,又妒又恨。 明明他的儿子,也因为享受这一切。 舒轻冒冒失失地抱着岑尧去找了岑巩,岑巩对舒轻和岑尧的出现很生气且不耐烦。 岑巩甚至怀疑,舒轻是为了和自己上床,编造了自己不孕的事实。 哪怕舒轻苦苦解释,岑巩依旧不信,他在心里认定了舒轻是一个婊子。 女之耽兮,不可说也。 舒轻爱上了岑巩,她为了和岑巩在一起自愿把儿子给了金弄墨。 大家都很清楚,岑尧只要上了金家的户口,那么他就跟岑家的家产没什么关系了。 岑巩很满意舒轻做的一切,重新接纳了她,让她成了自己的生活助理。 风言风语很多,但舒轻不在意,在她心里,只有岑巩能陪着她,她就算是堕入十八层地狱都不要紧。 舒轻的坚持得到了回报,岑巩和自己妻子离婚后,她成功从众多小三情妇中脱颖而出,成功上位。 上位后的她,想要抢回岑尧,她开车去找金弄墨时,出了车祸。 撞她的人是舒轻跟踪的那个小情人,她当初被岑巩强制送去堕胎,她拿到了支票,原本她都打算认命了,可没想到,竟然有人敢踩着她的头上位。 舒轻死后,岑巩也没再娶。 原因无他,岑巩不是那种会为了一个女人委屈自己下半身/生幸福的男人,他不娶只是怕麻烦。 他才不会把他 的钱平白无故给别人。 金弄墨和岑尧在美国安安稳稳地住了七年,金弄墨原本打算就这么平平无奇地过完下半生。 可命运弄人,岑巩找上了他,要求他把岑尧还给他。 金弄墨自然不肯,儿子就是他的命,是他在这世间唯一的亲人,他不想岑尧受一点苦头。 岑巩对此很生气,他找到了当地的混混头子,让他们天天去骚扰金弄墨的家和工作的地方。 金弄墨苦不堪言,短短一个月的时候,搬了四五次家,但是都无济于事。 反观岑巩,他见金弄墨软硬兼施,直接找人绑了岑尧过来,岑巩的长子肝功能出现了问题,他逼着岑尧和他的长子进行肝功能移植手术。 怒火攻心的金弄墨做了一件蠢事,他手无寸铁地上手去找了岑巩和岑尧,结果还没到医院门口,就被一群西装男打个半死。 金弄墨为了儿子,直接掏出了自己买的一把二手枪杀了那些人。 金弄墨中了岑巩的激将法,他杀了人,就算他生活的那个州早就废除了死刑,可是他依旧难逃一死。 金弄墨拼死救出了岑尧,叫他赶紧回国,岑尧慌慌张张地打车去机场,无路可退,被岑巩的人撞断了腿。 “走吧,没事的。”埃里克拍了拍岑尧,抹去了岑尧满脸的泪水。 “别哭了,你的腿再不接起来,以后可能就再也走不了路了。” 岑尧不能从悲伤的回忆和情绪中抽身,他没办法面对现在的自己。 埃里克看岑尧跟死了一样,火气噌噌冒,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南泰语骂岑尧,最后恶狠狠地抛下一句:“我不管你了。” 破旧的汽车旅馆,岑尧身下全是污秽,没有人会愿意帮他清理,埃里克也不会。 埃里克走之前给岑尧喂了很多玉米糊糊,准确来说应该是玉米汤,因为他们没钱,连最便宜的玉米面都买不起。 房顶长满了霉菌,雨水透过皲裂的墙皮滴到岑尧的脚边。 岑尧舔了舔干裂的唇瓣,他想喝水。 岑尧拖着自己麻木沉重的下半身,慢慢地挪到床脚的位置。 他昂起头,张开嘴接着天花板渗出的水。 混着霉菌的雨水味道并不好,可岑尧必须得喝,不死他就没命了。 岑尧烧得很厉害,伤口处已经流脓了。 浑身都是烫的,半梦半醒间,他好像看到了一个穿着紫色毛衣的女孩在喂他喝水。 半扎的黑发,一样温和的嗓音,岑尧能确认,他就是那个带着他一起摆摊住地下室的女孩。 * “周渡野,你喝一点水。”钟向暖从石壁的缝隙处用掌心接了一小摊水,她把水递到周渡野的嘴边。 “快点喝下去,不喝水你会死的。” 钟向暖眼睛都哭肿了,他们已经被困在这一夜了。 天光大亮,而他们只能窝在这黑暗的犄角旮旯苟活。 第43章 钟向暖在山洞里转了很多次也没找到其他出口,他现在只能寄希望于她爸妈。 高萍琴看不见山洞里的人,她心里很慌乱,生怕人死了,毕竟这个天是真的能冻死人:“他们没闹?” “钟向暖闹了,那个男的一直没出声。” 村民看着高萍琴立马殷勤地走上前说话。 “给他们送点吃的吧。”高萍琴怕出人命,她不是视人命如草芥的法外狂徒,她胆子小,也不想自己好不容易得到的生活没了。 她知道自己做的事情是犯法的,但是她觉得,只要不惹上人命,就算以后被抓了也没什么事,只有不判她死刑,她就不怕。 “给他们弄点稀饭,别搞死了。” 村民连声答应,立马叫自家的小孩去家里弄吃的。 外面的谈话声传到了周渡野的耳朵里,他是被冻醒的,身上的伤疤又痛又痒。 “暖暖。”周渡野嗓子哑了,冰凉的雪水刺激到了他的喉头,她每说一句话都是疼的。 “你再去给我弄点水好不好。”钟向暖看周渡野醒了,摸了摸他的额头让他别动,自己去帮他弄水。 周渡野乖乖应下,看着钟向暖单薄的背影,又看了看凹凸不平的石块,他扶着石壁,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高萍琴怕摊上人命,所以现在唯一能逃出去的办法只有伤害自己。 山洞里太冷了,周渡野知道,钟向暖最怕冷了,他不能让钟向暖吹风受寒。 高萍琴站在山洞外,她犹豫着要不要把钟向暖放出来,毕竟这是自己的亲侄女。 “救命啊。”山洞里传来哭喊声,高萍琴的心揪在一块,她还没开口说话,旁边的人倒先滋了一声,不耐烦道:“又来了,都喊了一夜了也不累。” 山洞里陆陆续续地传来焦急和绝望的哭喊声。 钟梓兰听得心惊胆战:“进去看看吧,钟向暖在里头哭啥呢?” 高萍琴正有此意,听到里面钟梓兰的话后,她立马把钟梓兰拽到前面:“你去看看。” 洞口也有人往里看,他们探着脑袋往里看,其中一人被一身血的钟向暖吓到。 “哎哟,你去看看,钟向暖身上是不是全是血。” 第36章 瘴气钟梓兰被推到最前面,她被前…… 钟梓兰被推到最前面,她被前面的钟向吓得一激灵,脑子瞬间清醒了。 “周渡野死了。” 钟向暖背着周渡野,周渡野额头上的血止不住外流,钟向暖看着面无血色的钟梓兰,哀求道:“求求你,救救他。” 钟向暖不知道钟梓兰和周渡野闹了很多矛盾,而且就算钟向暖知道她也是会去求她。 钟梓兰不敢救,不是因为她嫉恨周渡野,而是因为害怕。 高萍琴被村民推到前面来,她看着地上满脸是血的周渡野,大吃一惊:“怎么回事?” 钟向暖哭得喘不过气,她也不知道周渡野是怎么搞的,她只是离开了他一小会儿,转头的时候,他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高萍琴看着呼吸微弱的周渡野,说话都说不清楚:“我去看看。” 周渡野发了一夜的高烧,本就头重脚轻站不稳当,山洞湿冷,脚下的雪水已经凝结成冰,他站起来想撞石壁时,没站稳,鞋子踩在了滑溜溜的冰块上,没控制好力度,头狠狠地撞向了石壁。 高萍琴开着从村里人手上借来的面包车,二手的面包车性能很差,车子跑在山路上,把人颠得头晕目眩。 钟向暖看着唇色惨白,脸上没有一点血色的周渡野,慌得六神无主:“你开慢点,车子晃得太厉害了,我捂不住周渡野额头上的伤口。” 高萍琴没听,从后视镜看到了周渡野的惨状,反倒一脚油门直接让车飚了出去。 钟向暖扯着嗓子骂高萍琴,让她把车开安稳点。 “那你来开。” “我们一起死你看好不好。” 高萍琴不想跟钟向暖拌嘴,她自己坐在摇摇晃晃的车厢里晃得也不舒服。 高萍琴松开油门,让车的速度渐渐缓了下来。 车的速度越来越慢,慢到高萍琴以为油箱没油了。 但是油表里明明显示油还是满着的:“真是要死了车子不会坏了吧。” 高萍琴开了车门下车检查车身,她不懂车,绕了好几圈也没发现车有什么问题。 时间已经来到了九点钟,这几天天气预报上报的都是晴天,高萍琴看着黑云翻墨的天,怕要下大雨。 下了雨路就不好走了。 她跑回车里跟钟向暖说:“你等着,车坏了走不了,我回去叫人你们两个在车里等着。” 钟向暖很害怕,她怕高萍琴偷偷跑了,故意把她和周渡野丢在这里。 “不行,你走了我怎么办?周渡野拖不了多久了。” 高萍琴烦得要死:“你怎么就不信我呢?他如果死了我能跑哪?” 钟向暖还是不信,她知道自己一个人根本没法救周渡野,虽然高萍琴不是好人,但是现在她没有其他可以相信的人了。 “我不信,毕竟你连亲妈都骗。” 钟向暖红着眼,眼底青红血色遍布,她哭得太厉害了。 高萍琴觉得钟向暖这话说得太过分了。 “我尽快早点找人过来救你,你千万别跑。”高萍琴冷声道:“后备厢有水和面包。” 风一吹,绿色的竹海沙沙作响,泥巴土路上停着一辆破旧的面包车。 幽静的竹林让钟向暖很是心慌,山里的气温低,纵使她裹了两条毛毯,但还是觉得冷。 钟向暖一直在跟周渡野说话,周渡野强撑着不让自己睡着,掐着自己的手背让自己清醒回答着钟向暖的问题。 “我其实挺喜欢有雾的天气的,因为有雾的话,那天就可以不用跑操了。” 钟向暖跟她的堂兄妹都不一样,他们上的是几十万一年的国际学校,而她上的是公立的普高。 普高每天早上七点钟要跑操,钟向暖很讨厌跑操,因为她没几双鞋子穿,跑操必须穿运动鞋。 她每年只能买两双运动鞋,所以她很爱惜这些鞋子,走路都会避开水洼和脏的地方,怕的就是要洗,衣服鞋子多了容易坏。 鞋子穿久了也容易坏,而且极其容易变形掉色。 钟向暖很讨厌冬天。 冬天的时候,大家的鞋子和裤子都是加绒的,除了她。 钟向暖从不会给自己买加绒的鞋子和裤子,因为加绒的鞋子和裤子天气热的话就不能穿了。 而北京的冬天,单薄的衣物和鞋子根本无法避寒。 跑操的时候,温度升上来了,她的脚会因为冻疮会非常痒且非常疼。 因为不适她跑操时会掉队,每次掉队,老师都会骂她,罚她早跑几圈。 这对她来说是折磨。 所以钟向暖非常喜欢起雾的天气。 “我也喜欢。” 周渡野没多少力气了,失血的症状逐一在他身上体现。 他眼前越来越黑,浑身软绵绵地没有力气:“你肯定不知道。” 这件事是周渡野的小秘密,他从来没有跟任何人说起过:“起雾的时候,大家都不会出来玩,这个小区里没有什么人会去游乐设施那边玩,我就会去。” 没有人会带着好奇的眼神打量着他的左手,更不会有人直接上来问他怎么没有手指头。 周渡野喜欢冬天,因为冬天可以戴手套遮住他的残缺。 周渡野也喜欢起雾的天气,因为起雾的天气他可以随心所欲地下去玩。 胆子钟向暖讨厌冬天,因为冬天洗衣服不方便,而且她没有厚衣服穿,会得冻疮会生病。 但钟向暖也喜欢起雾的天气。 他们两个都喜欢起雾的天气。 “下次起雾的时候,我们两个可以一起出去。” 周渡野点点头,他没有一丝力气,连点头都困难。 竹林被风吹动,山里的气温低,水汽氤氲,成团的雾气被风吹起。 “起雾了,你看看。”钟向暖把周渡扶起,抹去了车窗上的水雾,让周渡往外看。 周渡野靠在钟向暖的身上,抬起眼眸看着外面的雾气,漫不经心低嗯一句。 钟向暖却使劲拍了拍周渡野的肩膀,语气惊奇:“你看,雾是黑色的,但那边的雾气竟然是黄绿色的。” 周渡野掀起眼皮,看着外面席卷而来的黄绿色雾气。 混沌的大脑一瞬间清醒过来,他下意识去开车门,但是看着逐渐逼近的瘴气,没有犹豫,用力拉上车门,让钟向暖去检查车窗和玻璃是不是都关好了。 “用毯子把口鼻捂紧。” “这不是雾气,这是瘴气。” 瘴气是因为腐烂的树叶植物和无人掩埋的动物发酵形成的有毒气体,吸入瘴气过多是真会死人的。 钟家湾多竹子,竹林很大,平时哪家死了家畜就会往竹林里面丢,更有些养猪、羊、牛的外来商贩,会在畜生死后,把它们的尸体扔到钟家湾的山林里。 第44章 这样他们就省了一笔处理费。 钟向暖闻言也慌了神,她拉着周渡野,看着逐渐逼近的黄绿色雾气,慌作一团。 “把车窗关好,有胶布的话用胶布把窗户缝粘严实。” 可车里怎么可能会有胶布。 钟向暖和周渡用毛毯捂着口鼻,期待着瘴气能被风吹走。 “高萍琴不会遇到瘴气了吧。”钟向暖有种身处末世的感觉,而且是等死的npc。 “你管她干什么?” 钟向暖不是圣母心泛滥,她问起高萍琴,不是因为担心她,毕竟他们变成这样,也算是高萍琴一手促成的。 “可是她出了事,那我们怎么办?”钟向暖祈祷高萍琴能活着,少许的善心,更多的私心。 “她不会来救我们的。”周渡野果断地给高萍琴下了定义。 钟向暖当然知道,因为高萍琴是什么样的人,她一清二楚。 自私、虚伪,总归不是一个好人。 “我们得自救。” 钟向暖把车厢内翻了个遍,但是却没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 周渡野头越来越晕,他有些后悔刚才撞石壁的举动。 这跟他六岁在教室为了陷害范敬诸撞墙不一样。 那里有老师,有鞠阿姨。 但这里什么都没有。 荒郊野岭,一切只能靠他们自己。 面包车很破旧,车身碎裂的地方甚至被胶布简易地粘了起来,周渡野看着瘴气透过车窗缝隙溢进来,恐惧和绝望涌上心头。 他才上初一,他才十三岁,就算周渡野在成年时遇到了这种情况,他也没办法跟大自然抗衡。 钟向暖逼迫自己冷静下来,她重新帮周渡野包扎了伤口,翻身来到了驾驶室。 她会开车,而高萍琴在走之前并没有把车钥匙带走。 “你干吗?” 钟向暖把车钥匙拔出再重新插入:“开车。” 她希望这辆破面包车能有点用。 不需要它跑多远,但是希望它能尽量逃离瘴气覆盖的地方。 “你会开车吗?”周渡野不放心,大雾四起,周围的可视度很低,盲目地开车也很容易出事。 “会。”钟向暖很久没开车了,她上辈子学的是手动挡,所以自动挡的车她不熟悉。 周渡野看着四周雾蒙蒙的:“算了,别开了,容易出事。” 瘴气扩散得越来越多,车厢里的腥臭味越来越重。 钟向暖跟周渡野的想法不一样,她觉得在性命攸关的时候,最忌讳的就是听天由命。 钟向暖反复打了几次火,在忍耐度到达极限,强忍的情绪再也忍不住时,车子终于好了。 钟向暖本想一脚油门逃离这个鬼地方,但是她又怕前面的路段危险,只能像蜗牛散步一样慢慢开。 高萍琴往回走,她站在高处,向下看时却发现山脚被一阵青黄色的浓雾包裹。 第37章 尸骨无存高萍琴不知道那青黄色的雾气…… 高萍琴不知道那青黄色的雾气是什么东西,但是她也知道,这种不常见的东西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她累得气喘吁吁,但是奔跑的速度也不见放慢。 高萍琴很怕周渡野一不小心就死掉了。 如果周渡野死了,她肯定完了。 背上人命官司这种东西,这辈子就没法脱身了。 “救人,你们谁家有车,快跟我去接救人。”高萍琴两条腿都在抖,腿肚子又酸又胀。 “救谁?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岳蓉花一脸诧异:“暖暖呢?” “车子半路坏了,那个小子失血过多一点路都走不了,我让暖暖在车里陪着他。” “你真是胡闹,怎么能把暖暖一个人留在那,那里多冷。”岳蓉花烤着新买的小太阳和崭新的袄子,朝高萍琴撇了撇嘴,表示自己的不满。 高萍琴累得气喘吁吁,还被太太一说,一股 气差点没喘上来。 她现在知道做好人了,也不知道钟向暖被关山洞的时候她在哪? 那个时候她怎么不出来说清心疼钟向暖呢? 岳蓉花为自己解释,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就写在脸上:“我那不是为了大家吗?暖暖她打断伍大师的做法,那是对大家的不敬,我是为了她好。” 高萍琴不想跟老太太扯皮:“快点找人去,到会雾起大了就更走不了了。” “今天起雾啦?” “嗯,而且山脚下的雾起得特别奇怪,是黄绿色的。” 老太太闻言松垮垮的眼皮不可置信地掀了起来:“黄绿色的?” “不会是瘴气吧?” “啥是瘴气?” 高萍琴听岳蓉花的语气,察觉到这是一件不好的事情:“怎么了?很严重吗?” “何止很严重,搞不好是会死人的。”岳蓉花拍了拍大腿:“你不会把暖暖留在那了吧?” 高萍琴呆愣地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你真是疯了。” 母女俩去求人,从村口求到村尾都没有人愿意去,甚至连车都不愿意借。 他们给的理由很简单且统一。 他们在伍大师的带领下一天就轻轻松松地赚了几万,这是他们一年都赚不到的钱,现在他们快要变成百万富翁,享受舒适无忧、不用为几斗米累得半死半活的下半生了,为什么要去为了两个外家的小孩送死。 而且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伍大师不是号称能活死人,肉包骨吗?钟向暖和周渡野死了怕什么?找伍大师救他们不就好了。 高萍琴一时间哑口无言,连“队友”岳蓉花也跟着村民应和。 “对啊,伍大师不是圣人吗?有他在怕什么。” 村民甚至要求高萍琴不许去救钟向暖和周渡野。 高萍琴被村民里里外外围住,一群人不让她离开:“你不是想让我们相信你们吗?只有你现在不去救那两个人,他们如果死了,你们就再把她复活,我们就信你。” “对,如果你今天不去救他们,我们就把钱给你们。” 高萍琴看着一张张黝黑,被风吹日晒的沧桑脸蛋,内心竟然有种身陷魔窟的感觉。 她突然发现,钟家湾的人都很团结,自己选择在这里扩展自己的事业,是件不理智的事情。 这事情传到了伍偶明的耳朵里,大师就是大师,闻言后没有表露出一点情绪。 他叫所有人出去,把高萍琴单独留下来:“你怎么这么笨?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高萍琴听到老师训斥她,懂事地跪了下来。 “老师,我只是想着钟向暖毕竟是我侄女,我要是见死不救,怕外人觉得我太绝情了。” 伍偶明冷笑一声,盘着手里的核桃:“你是不是忘记我们的招牌是什么了?” 活死人,肉白骨。 这是他们教派的招牌。 他们用这个话术,联合提前装备好的演员,骗了无数个家庭和他们治病的血汗钱。 “你是要自砸招牌啊。”伍偶明一巴掌下去,高萍琴的脸蛋瞬间肿起来,伍偶明是断掌,打人极痛。 所以这一巴掌下去,她还半天不能说话。 “你是不是蠢,你还光明正大地带他们去医院。” 高萍琴也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了,这种事情她这两年做多了,一开始还有些胆怯,但成功骗了四五个人后,她的胆子也就彻底放开了。 看着被他们骗过的千家万户,高萍琴会有那么一刻的愧疚,可转头摸了摸自己口袋里的钱包,她又不觉得愧疚了。 那是他们蠢,宁愿把钱送给他们换几张符纸,也不愿意信医院。 那些人不愿意等待,单纯并固执地认为立刻见效的药才是最好的,医院说要看病人对药是不是有耐药性,要等一段时间药才能起效那都是假的。 他们并没有逼着他们交钱,是他们自愿的。 这种想法一直帮着高萍琴消磨掉做坏事的愧疚感。 “我也不知道我怎么就脑子一热救了他们。” 是早已泯灭的良心突然重燃还是那一丝血缘的牵扯也说不准。 “我知道了,我会解决这件事情的。”高萍琴已经想好了应对村民的说辞和跟钟向暖爸妈解释的话。 高萍琴整理好了妆容,重新召集了村民。 “大家知道为什么要送我侄女和周渡野吗?” 底下的人嗤笑一声:“还能为什么?你之前说能活死人的话是假的呗,你怕两个小孩死了,1你要去坐牢。” 是的,高萍琴突然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救钟向暖和周渡野。 她怕坐牢。 要是非要鸡蛋挑骨头,说她之前骗了那么多人怎么不害怕坐牢。 她只好诡辩说,那是因为之前那些人本来就要死了,早死晚死都得死,还不如死个痛快。 而且他们死了对他们的家人来说何尝不是解脱呢? 最重要的一点就是那些人被他们彻底洗脑了,就算是人死了,他们也会以为是命数到了,不会认为是他们害死了他们的家人。 第45章 但是钟向暖不一样。 她身体健康,学习优异,有非常疼爱她的父母。 如果她出了什么事情,钟定和鞠夏茶肯定会杀了她。 高萍琴没法用自己的性命跟一对爱女如命的夫妻对赌。 “不是的,我是为了让大家亲眼看看,违背我们大师的言论,跟大师的信念反着来的,会是什么下场。” “大家都看到了,这就是不信我们的下场。” “我用我自己亲侄女的命做例子,警示大家,如果大家还是觉得我们是骗子,那我是真没办法跟大家证实了,大家刚才也知道了,我也是从瘴气里逃生的,差一点我也没命了,试问谁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高萍琴这一段话说得真情实意,村子里的人都知道瘴气的可怕,他们这下信了高萍琴是神。 毕竟除了神,还没有谁会白白给自己花钱。 高萍琴让大家围在一起,小声道:“待会儿我二嫂回来,那么可要帮着我拦着她,不然她准坏我们的事情。” “我二嫂那人你们也是知道的,是个无神论者,不信我们,她要是知道我拿她女儿当例子,肯定杀了我,所以我们要暂时给她稳住,等过个三四天,年过一半的时候再把事情告诉她,那时候你们也拿到钱了。” 村民一听可以拿钱,忙不迭地答应下来。 高萍琴让他们统一了口径。 他们没人会觉得钟向暖和周渡野会活着回来。 就说钟向暖和周渡野玩烟花的时候不小心被炸伤了,被他们送去了医院,因为伤得太重,这边的医院没办法治,只能送去城里的大医院。 城里的大医院离着远得很,就算是坐火车也得一天一夜到。 而且大医院那么多,鞠夏茶一家一家找,来回怎么说也要有四五天。 村民都应了下来,甚至怕出错,把这些话背了下来。 * “你饿不饿。”钟向暖开不好这辆车,她毕竟才十三岁,个子还不够高,而且最重要的是她已经很多年十几年没了开车了,对开车这项技能已经生疏了。 “不饿,你慢点开。” 他们很幸运,成功逃离了瘴气的包裹,但是依旧在茫茫雾气和交错复杂的山路中迷路。 钟向暖不敢乱开,怕离家越来越远,这里也没有导航和指南针,离家远了很真找不回来了。 钟家湾是山沟沟,一座山连着一座山,想找到下一个村庄很难。 偏偏面包车又在这个时候熄火了,钟向暖不管怎么弄都无济于事。 “躺会儿吧。” 兴许是小时候被暴揍过的原因,他的愈合能力出奇的好。 普通人要是被摔成他那样,估计早就因为失血过多晕过 去了。 可是周渡野不但没有晕过去,伤口的血竟然还止住了。 “歇一会吧。”周渡野提议,他真的很累,很想睡觉,强撑了这么久,他的身体已经到达了极限。 “不,你再撑一会,等我到家你再睡。”钟向暖的狂躁症都快被这辆随时都在熄火的破车逼出来了。 反反复复地鼓捣了好一会,车打着了,钟向暖轻轻踩下油门,雾气迷茫,车轮划过被砍倒堆放在路边的竹子,车轮不受控制地旋转了一个方向,整个车子都在不受控制的向下滑动。 钟向暖死死地握着方向盘,想要扭转方向,却无济于事,纵使周渡野也握上方向盘和钟向暖一起使劲,车子最终还是滑进了竹林。 车子滑进竹林后,钟向暖的视野瞬间开拓,她看清了这片竹林的情况。 这片竹林已经被砍光了,光秃秃的一片很是显眼,钟向暖听爸爸提起过,村里好像要把 南边的一座山头给挖了,用来种茶叶。 南山地势是最险峻的,每年村里都要砍竹子,不小心从山上摔到山崖下的人不少。 摔下去的人,无一例外,全都尸骨无存。 “快,把车门打开,我们跳出去。” 跳车风险也高,可是比起摔下山崖落得一个尸骨无存的下场,跳车显然好很多。 钟向暖和周渡野坐在副驾上,他们两个人牵着手,尽量紧贴在一起。 两个人一同数了三个数,决然打开车门,迎着寒风跳了出去。 第38章 死亡散落在泥地上细小的竹丫将钟向暖…… 散落在泥地上细小的竹丫将钟向暖嫩白的小脸划伤。 这些都是算轻的,他们连翻转和喘气的时候都没有,直接被惯性甩飞出去。 周渡野是被一股剧烈的疼痛给痛醒的。 砍过竹子后,地里都会留下竹桩,尖利的竹桩戳进了周渡野的腹部。 他摇了摇身边躺着的钟向暖,钟向暖的小腿和手臂也被竹桩子戳中了,她没有被摔昏过去,她不说话只是疼的。 她的右腿好疼,就像是有几万把钻头一直再往她的骨髓深处钻一样。 “暖暖,能站起来吗?”周渡野不敢大口呼吸,也不敢大声说话,他怕直接一用力,伤口处的血直接飙出体外,怎么堵也堵不住了。 “我好疼,让我缓缓。” 钟向暖有些后悔刚才跳车的举动,如果没跳车,她和周渡野也不至于被扎成刺猬。 山崖下传来一阵刺耳的爆炸声,是刚才滑下去的那辆面包车爆炸了。 * 雨打过纽约的雨层,落进了医院的荷塘里。 岑尧咬着牙,看着面前围着他的医生和一个西装革履,不威自怒的中年男人,硬是忍着痛没喊疼。 “尽快动手术吧。”岑巩并不关心岑尧的生死。他找到岑尧,只是为了让岑尧给直接的长子进行肝移植手术。 岑尧被埃里克出卖了。 因为岑家给的太多,埃里克实在是没办法拒绝。 埃里克想留在美国找父亲,就必须拿到美国绿卡,而不是靠着偷渡的黑户身份在纽约东躲西藏。 岑巩给了他拿到绿卡的机会,所以他直接出卖了岑尧。 这也不能怪他无情,主要还是因为岑尧没有上进心,他太堕落了。 埃里克每天要找吃的,还要照顾他开导他,又要给他找医生,直接也要去找直接爸爸,每天这么累,回到家还要面对一个瘫子,这谁受得了。 “我要你帮我找一个人。”进手术室之前,岑巩答应会帮岑尧完成一个愿望。 岑尧想让岑巩帮找到一个男的,那个一直出现在他的梦里,甚至还一而再再而三挑衅他的男人。 “谁?男的女的。” “男的,叫周渡野。” 岑尧不确定,这个周渡野是不是他那个弟弟。 毕竟他梦中的那个周渡野,也住在安南。 岑尧被打了镇定剂和麻醉后就睡了,在梦里,他遇见了一个女人。 这次,岑尧终于看清楚了女孩的脸。 在杨柳舒叶的春天,波光鳞里的湖水边,她穿着绿色的背带裙,带着他练习走路,她站在他前面,声音柔和,一步步指引他往前走,他像蹒跚学步的婴儿,每当他脱离她的搀扶,他就会摔倒。 盛夏六月,接天莲叶荷花盛开时,她会带着他来商场蹭空调,他们假装购物,看衣服,实际也是在陪他练习走路。 九月金桂飘香,他已经可以推理辅助器材直接一个人走路了,但是他走到不好,颤颤巍巍的,就好像时步履蹒跚的老头。 十二月大雪纷飞,他会陪着她玩雪,他已经可以慢慢走了,而且丝毫看不出他受过伤。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他的双腿终于恢复了正常人的功能。 他可以带着她在油菜花田里奔跑,在无边无际的海边散步。 那段时间,他们时真的幸福。 空间转换,视角扭曲,一片黑暗过后,岑尧的视角转变成了第三视角。 他看见金弄墨竟然成了岑巩的助理,而直接的母亲,是岑巩的原配。 舒轻和岑巩是一对模范夫妻,他们不是装的,也不是演的,而是真的喜欢对方。 舒轻生了他后,身体越来越不好,但是岑巩却没有嫌弃妻子让自己更劳身伤神,,相反,他对妻子更是疼爱有佳。 但是身为助理的金弄墨却起了歪心思,他也是男人,非常了解男人的生理需求,为了荣华富贵,他堵上了自己的全部身家。 金弄墨联系了自己的表妹,他这个表妹长得那叫一个漂亮。 长得像小白花,清水出芙蓉的,却又不失女人的婀娜多姿。 金弄墨偷偷给岑巩下了药,帮着表妹把他弄上了床,并且怀了孩子。 岑巩早上起来发现自己身边躺着一个陌生女人时,感觉天都塌了。 他恨不得拿把刀自宫,以表示自己对舒轻的忠诚。 但是他只是想想,恨铁不成钢地给了自己两巴掌,叫小白花滚出去,又报警抓了金弄墨。 小白花怀孕了,就跟这辈子舒轻跟踪岑巩和他的小情人时。 这次换小白花表妹跟踪他们来了。 第46章 小白花表妹眼见岑巩不理她,而冒然去找舒轻坦白的风险很大,于是她躲去了国外,偷偷生下了孩子。 她生了一个男孩。 孩子出生后,小白花表妹直接抱着孩子去找来舒轻,舒轻身体本就不好,被她一次就,直接进了医院。 舒轻在医院住了两年多,最终还是难逃红颜多薄命的下场。 舒轻死的时候岑尧已经记事了,他明白,是他的爸爸和弟弟的妈妈害死了他妈妈。 父子俩逐渐疏远,小白花表妹和她的孩子接替了岑尧的位置,再过几年,岑巩犯了一个全天下男人都会犯的错。 他出轨了,但这次是自愿的。 岑巩的孩子越来越多,岑尧越来越不受重视。 直到岑氏集团旗下的房产公司开发了一块小区,岑尧拿到了监管权,父子俩的关系才开始缓和。 可是好景不长,才盖好的毛坯房塌了,买了房子的住户快把岑氏集团掀了。 岑巩为了压下这件事废了不少钱和力。 然而事情的调查结果出来后,却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岑尧贪了不少工程的钱,他把这些钱全都转去了国外。 岑巩知道这件事后气得差点过去了,他恨不得把岑尧打死,可是那时的岑尧不用他打死已经快活不成了。 毛坯房塌的时候,岑尧为了保护岑巩,被厚重的水泥板砸中了下半身,送到医院的时候,医生已经给他下了死亡定义。 那时的岑尧很吓人,下半身被压的像块饼,而且哪哪都是血。 岑巩因为儿子为自己挡水泥板的举动很感动和心疼,他都决定好了,不管岑尧的腿好没好,他都要把自己的家产留给他。 这么多年,是他忽视了这个儿子。 可他没想到,因为自己的不管不问,竟然害得岑尧成了这样龌龊的人。 没人能找岑尧麻烦,让他为这件事情负责,因为那时的岑尧,是一个躺在icu的重患病人。 岑家已经半放弃岑尧了,可是钟家没有。 他们是中小型企业,一个中小型企业能在京北这种大佬层出不穷的地方混得风生水起,战队和看事情的本领不小。 他们看出了这件事情不对劲,而且钟家有种预感,岑尧以后能成大器。 钟家不想放过任何可以依附的靠山,他们立马找了和现在的岑尧身份相对应的人嫁了过去。 那个人就是钟向暖。 彼时的钟向暖还在读大学,虽 然读的是野鸡大学的国际本科,可她依旧把每一天都过得充实。 被拉去联姻,是她想不到的,也是她不想的。 可她没有办法拒绝,因为家里人已经直接越过她的意见和岑家人商量好了。 钟家人也不经她同意,拿着她的户口本和岑尧领了证。 钟向暖一开始恨透了岑尧,她早就听说岑尧成了一个残废。 钟向暖恶毒地想,岑尧肯定是却一个人照顾,才娶她回去的。 他就是想把自己当免费保姆! 可当她看着病床上毫无升级、面色苍白,瘦的皮包骨头的岑尧时,才明白自己想错了。 分明就是自己家叔叔阿姨看自己不顺眼,磨锉她来了。 她对岑尧很陌生,结婚的头几天晚上他们都是分开睡。 岑尧昏迷,所以他一个人享受大床。 而钟向暖则在沙发和阳台上换着睡。 岑尧醒来的那天,嘴里一直喊着腿疼,那一天,刚好是他们结婚的第一个月。 * “我腿好疼,我不会要死了吧。” 周渡野也动不了,他浑身都疼,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逗钟向开心,分散她的注意力。 “没事的,车子摔下山崖后肯定会着火的,这里着了火,其他人肯定会发现我们,我们可以等着他们来找我。” 钟向暖也是这么想的,她觉得周渡野真的非常厉害,她被戳了腿才这么一小会儿的功夫就觉得好累好像睡觉。 可是周渡野竟然能挺这么长的时候。 “周渡野,我去找人吧。” 钟向暖觉得像他们这么趴着听天由命,真的很危险。 她抬起自己的右腿,往上稍微抬了抬,适应了疼痛。 第39章 谋害钟向暖不确定竹桩子有没有刺…… 钟向暖不确定竹桩子有没有刺入自己腿部的大血管。 “你别动了。”周渡野已经坚持不住了,他的头很晕很晕,眼睛再也不能受意识地控制睁开。 钟向暖疼得浑身止不住地颤抖,她本来已经放弃了挣扎,但后头看着周渡野,她还是不敢放弃。 钟向暖在心底默数了三个数,深吸一口气,死死地咬住自己的衣袖,以防自己待会叫出来。 尽管钟向暖给自己做了很充分的心理建设,但当竹桩子被拔出她的腿肉时,痛楚还是从她的口中溢了出来。 钟向暖捂着自己腿部的伤口,眼泪混着冷汗布满全身,她微蜷着上半身,五指抓着松软的泥土已减轻疼痛。 剧烈的疼痛让钟向暖的脸皱成一团,五指捂住的伤口处湿漉漉的,温热的血水怎么也流不完。 血流了太多,钟向暖先坐起来缓了缓,直到眼前的画面逐渐恢复了色彩而不是一片黑,她才敢慢慢地站起来。 可钟向暖走不动,每走一步都像是在受酷刑。 钟向暖太累了,本想靠着树干休息一会儿,尽管她在心底反复提醒自己不要睡,但在极度的痛苦和疲惫中,钟向暖闭上了眼。 周渡野眼皮子也睁不开了,他张口想喊钟向暖,可开口,吐出的却是一口血沫子。 他们两个人,好像真的要死在荒郊野岭了。 鞠夏茶回到村子里,发现村子的氛围很不对劲。 现在大家都出去打工了,村子里就剩些孤寡老人和小孩子,人不多,所以也不热闹。 可是今天是年三十的前几天,按理说应该是最热闹的时候了。 不说小孩会出来放鞭炮,大人起码也会去买年货东奔西走的,怎么现在村子里跟有仇人上门报复时一样,全都不见了。 鞠夏茶在路上唯一遇到的几个人,也都是对她避之不及。 鞠夏茶心里本就觉得今天的村子古怪,熟人遇到她感觉躲开,就像是遇见瘟疫一样避之不及,反常的举动更让她害怕了。 鞠夏茶回到家,发现家里也没人。 “妈。”鞠夏茶先去了老太太的屋子,在里面没看见人,她又去了大嫂的屋子,照样没瞧见人。 鞠夏茶在心底嘟囔,大中午的怎么一个人也没有。 “家里的人呢?”不会又是跟高萍琴去开大会了吧? 但是她也没找到女儿,鞠夏茶扯着嗓子喊钟向暖和周渡野。 鞠夏茶喊到嗓子都有些沙哑了,却始终得不到女儿的回应。 她想着女儿是去哪里玩了,就先去了邻居家问。 找不到女儿,村里的人见到她又躲,这一切都让她感到后怕。 鞠夏茶先去了邻居家里:“丫头,我家暖暖在不在你家啊?” 邻居家的姑娘一看鞠夏茶找自己,欲言又止,脸上极其不自然。 “我不知道,我保证我没看见钟向暖在哪。”说完,马不停蹄地跑了。 鞠夏茶眼皮直跳,立马跑去了小店那。 “我家暖暖呢?” “去城里面的大医院了。”小店的店主是个中年女人,女人端着一碗饭,腰上系着一条脏兮兮的围裙:“你老婆子没跟你说啊,你家闺女和她那个朋友放烟花被烧伤了,送去了城里面的大医院。” 鞠夏茶不相信,以她家那几口人出了事就推脱的性子,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怎么可能不告诉她。 谁出的钱? 高萍琴还是她婆婆? “去哪个医院了?” “省立医院。” 老板娘想了想:“你小姑子和婆婆陪着他们两个小孩子去了,估计去得急,没工夫给你打电话。” 得烧多种才用得着去省立医院啊!鞠夏茶一想到女儿的伤情眼泪就止不住往下流。 鞠夏茶没工夫和时间辨别这句话的真假,毕竟她不会想到,她离去的一天一夜时间里村里的人一瞬间全都变成了比年兽更可怕的东西:“那我大哥大嫂呢?” “他们去哪里?” “暖暖怎么就烧着了?” 老板娘眼睛还没睁开瞎话就已经从嘴里蹦出来了:“你姑娘和那个小伙子跑去后面放炮,不小心把珍姐堆在路边的柴火给点着了,你也是真的珍姐那个人什么样的,不把柴火堆满就不睡觉,那火星子一点,柴火就被烧着了。” “怎么没人给我打电话啊。”鞠夏茶急哭了,掏出手机要给周凛仁打电话。 周渡野要是出了什么事情,她下辈子可就真完了。 她也是笨,孩子一个人偷跑来她这里,她也不晓得给他爸打一个招呼。 其实鞠夏茶有想过要给周凛仁打电话的,可是被周渡野可怜兮兮地给劝下来了。 第47章 他说周凛仁又生了小孩,他爸逼自己去跟继母和那个小孩在一起,他不愿意,周凛仁就断了他的生活费。 他实在没办法了,才来找他们的,如果给他爸打电话,他爸肯定会打死他。 鞠夏茶知道周渡野跟他爸爸关系很差,看着孩子一个人形单孤影的,就动了恻隐之心,默许周渡野留下来。 鞠夏茶哆哆嗦嗦地拨打了周凛仁的电话。 * “老师,他们两个要是都死了,我们真不用坐牢吗?”高萍琴躺在伍大师的怀里,心有余悸地问道,她很害怕。 “不怕,我在京北有人。”伍大师摸着高萍琴一对滑嫩的山峰,心中惬意。 高萍琴不仅是伍大师的徒弟、员工,更是他的床伴。 用床伴这个词来形容不太正确,准确地来说应该是采阴补阳的对象。 他们管那个事叫练功。 “真的?”高萍琴很震惊,更多都是惊喜:“官有多大?” 伍大师看着高萍琴一脸兴奋崇拜的样子,冷嗤一声:“哼,要是放古代,她家高低得封王。” “那就好。”心里有了底,高萍琴也就不怕了。 “那我们后天回去吧,这里的人把他们所有的亲朋好友全叫上了,我估计了一下,大概有将近一百多人。” “行,我来安排吧,你这几天累坏了,好好休息。” 高萍琴点点头,抱着伍大师的腰身,感到从未有过的踏实。 “走之前我们去这边玩玩吧,挖点笋子回去炖汤。”伍大师提议。 “好啊,刚好岳蓉花说要把家里养的鸡全杀了,刚好用挖来的笋子炖汤。” 伍大师眼凉薄:“你妈安顿好了。” “我让她去县城了,等鞠夏茶一走,我就把她接回来。” 鞠夏茶好不容易打通了婆婆的电话,却被电话那天嘈杂的背景吵的一头火。 “你在干什么?你怎么现在才接电话。” 岳老太太看着别人打牌看得津津有味,听到儿媳的呵斥,有些心烦,把电话拿开骂了几句假惺惺道:“我在做饭,两孩子不喜欢吃外边买的饭,我跑了好远才找了一家可以自己做饭的厨房。” “两孩子能吃东西?”只要能吃东西,应该就不用动手术吧。 “能,不过过了今晚十点钟就不能吃了。水都不能喝。”岳老头按照高萍琴教她的那样说道。 “小琴呢?在孩子身边吗?” “不在,她今天坐火车回去了,说去接你。” 鞠夏茶往村外走,她要去县里买火车票:“你一个人怎么行呢?孩子不用动手术?” “不要啊。”岳老太太说,这个问题没有人给她答案,是她自己发挥的。 “那为什么不能吃” 鞠夏茶记得,她当时剖宫产生钟向暖的时候护士告诉他们过了十点不能吃喝,当时他们还问为什么,护士也没跟他们解释太多,就说是所有手术都这么规定的。 “那我不清楚了。”岳老太太怕说多了露馅,急忙打哈哈:“反正医生是这么说的,我老太太哪里懂这么多,你赶紧过来就是了。” 岳老天天特别叮嘱:“千万别让钟定知道了,他在外面要钱,他知道了操心,对他不好。” 岳老太太一直催着鞠夏茶赶紧来。 鞠夏茶要老太太让钟向暖给她打个电话,老太太的回答含糊不清:“孩子伤得有点重,我过去了她就闹,说自己丑不让看。” “我也说了让她打个电话给你,她不让,说自己没脸见人。” 鞠夏茶心疼哭了,恨不得张开翅膀立马飞到女儿身边,她虽然没多少钱,可也从来没让女儿受伤过。 钟向暖直到现在连电饭煲怎么用都不知道。 钟向暖迷迷糊糊的时候,听到了一阵压低声音的说话声还有凌乱的脚步声。 她以为是钟家湾的村民找回来了,下意识想跑,却发现自己被固定在担架上,一动不能动。 而在她身边,躺着的是面色苍白毫无血色的周渡野。 钟向暖张张嘴想要说话,但因为氧气面罩的原因,她也只能把话憋回去。 冰凉的身体被人用毛毯和暖宝宝捂紧,她的体温渐渐回暖,困意涌上,钟向暖很困,浅绿色的面罩被白色雾气笼罩又消退,几个呼吸间,钟向暖彻底闭上眼。 救他们的人穿着黑色的外套,打扮得很低调,而且听口音,不像是本地的,反倒是像——像哪呢? 钟向暖努力想着,终于在听见一个人开口说话后想起来这口音是哪的——京北。 * 高萍琴和伍大师在她停车的地方没有找到钟向和周渡野。 他们两个人借着挖笋子的名义偷偷跑来这里,来找钟向暖他们。 “你确定你把车子停这了?” “确定。” 第40章 岑。白月光回国高萍惨死 高萍琴死了,死在了伍大师手里。 高萍琴和伍大师找了三个小时才找到了面包车零件的散落地。 光秃秃的土地上,尚未凝固的血迹和车轮印很明显。 “你确定你没把车停这?”伍大师说。 高萍琴也蒙了,她确确实实记得自己把车停在下面的。 “他们自己把车开过来的吧?”高萍琴看着地上脚印,疑惑道:“这怎么这么多脚印,不会是有人来过这里吧。” 高萍琴心中惶惶不安,生怕两个小家伙逃出生天了。 “怎么办?”高萍琴怕钟向暖逃出去后,去找了鞠夏茶,到时候鞠夏茶肯定打死她! 伍大师在众多凌乱的车轮印中找到了一条深而直的车轮印。他顺着车轮印往前走,来到了悬崖边。 “你过来。”他抬手招呼来高萍琴:“你看这底下,是不是面包车。” 悬崖峭壁生长出的树枝上,挂着几块面包车的残块。 “他们掉下去摔死了?”高萍琴又喜又惊。 伍大师眉眼沉沉:“不确定,下去看看。” 面包车整个都被烧毁了,黑如炭的车厢里散发着浓重的臭味。 高萍琴捂着口鼻,伸头往车厢里看:“被烧成灰了吗?” 伍大师试着拉了拉车门,打不开。 他胆子大,直接把头伸进了车厢:“里面没有尸骨。” “那就是烧成灰了。”高萍琴急急地说,拉着伍大师要走。 “这样,刚好鞠夏茶不在去省会了,我偷偷把妈接回来,就说俩小孩死了,我们太伤心了,脑子乱乱的就直接把人火化了。” “你会信吗?”伍大师看着高萍琴,无语就是他的母语。 “你不说你京北有人吗?到时候随便开个假医嘱和证明不就可以了?” 伍大师没接话,而是往回走:“走吧,回家再说。” 高萍琴不知道大师在想什么,她也不敢多说,跟在他后面乖乖地往回走。 “从崖边往下看看。”伍大师领着高萍琴去崖边:“你能看见那辆车的残骸吗?” 高萍琴不知道伍大师为什么要担心有人看见面包车的残骸,但是她不敢多问,听着伍大师的吩咐,小心翼翼地靠近崖边:“看不见什么,就是树干上有几块残骸。” “那你下去看看吧。”伍大师站在高萍琴身后,眼底划过狠厉,高萍琴只感觉背后一阵凉飕飕的,待她回头时,只看见一双大手将她推向崖底。 蠢货! 竟然害他赔上人命! 现在他被警察盯得死死的,树大招风,伍大师被警察传唤过好几次,要不是他做得干净,他早进监狱了。 如果不是为了躲警察,他才不会来这种穷乡僻壤的破地方。 他累死累活这么多天,也就挣了十几万而已。要知道他在京北,可是一天都能挣七八万的。 伍大师听着高萍琴的惨叫和谩骂声渐渐消失,拍了拍手,迅速赶往崖下。 高萍琴小时候被赶到猪圈和屋不避雨的烂房子住过,所以她很害怕黑,长大后又被配冥婚和死人钉进棺材里,在无尽的黑暗中和死人待了几个小时。 她的一生都很黑暗,所以极其渴望、喜欢光亮和火光。 亮黄色的火苗吞噬了她的衣服和头发,火势渐渐变黑,浓烟和烈火将她包裹。 伍大师回村后,找到那户借了他们面包车的人家,一把鼻涕一把泪,当着很多人的面号啕大哭。 他是高萍琴死了,死在了崖底。 因为瘴气的原因,面包车的车主没敢去把车弄回来,所以他一直以为,车子还停在原地。 “琴姐要把我车开回来吗?”车主问伍大师。 伍大师点点头:“她说车坏了,要是不修车子怕是要彻底报废,所以我们今天去挖笋子,她看瘴气散了,就想着把车开回来。” “那怎么就出了事呢?” “是啊,这丫头太急了,车坏了怎么还能开呢?” “小琴人呢?” 伍大师哭得伤心欲绝:“死了,车子油箱着火了,把她也烧了。” 第48章 “我真恨我自己,为什么不跟她一起去。”伍大师表现得肝肠寸断,哭得喘不上气。 “你不是会活死人,肉包骨吗?“村民不明白为什么伍大师哭得跟再也见不到高萍琴一样。 其实村民这么相信伍大师能活死人,还是要归功于伍大师在鞭打周渡野的那一天,复活了被周渡野拧断脖子的大公鸡。 那只鸡已经死了好多天了,都发臭了,可伍大师确确实实地将死鸡复活了。 伍大师抹着泪:“我的确能活死人,可是想要复活一个人,我得闭关修炼一个月,而且还得消耗很多的钱财。” “我的钱是不能用来花的,想要复活人用的钱,必须得用有血缘关系的人的钱。” 此话一出,在场的钟家人均后退一步。 毕竟他们都有一个同姓的老祖宗,高萍琴跟他们多少都有些血缘关系。 “那你要去找她大哥二哥。”那才是高萍琴的血亲。 伍大师早料到这群肤浅又自私的村民会这么说,他摆了摆手,开口道:“我不是为了要大家的钱,我只是想救救小琴而已。” “这样吧,我用我自己的钱和大家换,你们只要出三千,我跟你们换四千五。” 村里人现在都不缺钱,而且伍大师就在这也跑不掉,他们也不在乎那三千块。 全村人都抢着给伍大师交钱。 “我复活小琴,估计要一段时间,我也不想因为我一个人就耽误大家,这样吧,我之前跟大家说的入股投资的事情,大家可以提前入股了。” “大家能入多少钱就投多少钱吧,我不会害大家,如果大家不放心我,也可以不投,这是你们自己决定的。” 岳蓉花早已从县城回来,她初闻女儿出了车祸的时候,哭得几乎要窒息了,可被村民提醒,伍大叔能活死人后,转眼就平静下来。 岳蓉花信任伍大师,因为她给了自己很多钱,最重要的是,高萍琴是他的人,她的亲闺女总不会骗她吧。 “我投。”岳蓉花不想错过发财的机会。 大家伙看着岳蓉花入股,丝毫没有死去女儿的伤心,又看了看自己手里刚拿得热乎的四千多块钱,没有再怀疑,立马入了股。 岳蓉花叫来了自己的娘家人,带着他们一起发财。 钟定这几天累得跟流浪狗一样,吃不饱穿不暖。 每天就着白水煮面和馒头,睡在医院大厅的椅子上或是十块钱的小旅馆里,身上全是包,连个热水澡都没得洗。 每天忙得脚不沾地,饿得饥肠辘辘,别说工资没要到,他连老板的影都没瞧见。 钟定为了省点电话费,这些天都不怎么给家里打电话,所以在公园的躺椅上小休时被电话铃声吵醒,他是很激动的。 年关在即,他想家,也想老婆孩子。 “怎么了?”钟定柔声道。 “你妈也没给你打电话?”鞠夏茶急躁的声音从电话里面传出来。 “咋了?” “暖暖和周渡野放烟花被烧伤了。” 鞠夏茶坐在大巴车上,脸蛋气得绯红:“都怪你,买什么烟花给孩子,现在好了,他们两个孩子进了省里的医院,你说得烧多严重才会进省城的医院啊?” 钟定一听觉都没了,连滚带爬地从躺椅上坐起来,一边安慰着鞠夏茶,一边借报亭的电话给他妈打去电话。 岳蓉花现在高级了,有了智能手机后,几乎每天都把手机抱手里。 电话铃声响起的时候,岳蓉花还以为是那些找她想要入股的人。 “你们现在过来还有位置,再晚点可就不能入股了,赶紧过来。” “暖暖都进医院了你还在推销股票,你是不是她亲奶奶。”钟定不止一次告诫过岳蓉花,不准去搞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如果干这些事能赚钱,那这种好事也不会落到他们头上。 天下不会掉馅饼。 他开大货车,每天走南闯北,见识广,知道有些神棍专用一些小把戏骗钱,但是像伍大师这种段位高的,他迄今为止还没有听说过。 毕竟伍大师是实打实地给钱而不是空口说白话,给他们画大饼。 但是钟定还是相信自己的判断,毕竟天上掉馅饼的事情他都害怕。 他连自己实打实的工资都要不回来,也就不可能去信这些。 “暖暖也说这些人是骗人的,你非不信。” 一提起钟向暖,岳蓉花就不出声了。 “我知道了。”她为自己辩解:“我这不也是为了给她赚医药费吗。” “你别,你什么都不需要干,你就老老实实待在家里就是给我省钱了。” 老人都有证明自己,不服老的心理,她不想儿子看不起自己,嘴上答应得好好的,但是已经把亲戚的钱全部都投进去了。 “你也别喊我们家的亲戚,到时间出了事他们得打死你。”钟定说的是真话,害别人倾家荡产,可不就得已命偿还? “我知道了。”岳蓉花觉得钟定就是生下来报复自己的。 跟钟定再三保证不会碰这些后,她才可以挂了电话歇歇。 验钞机的钱哗哗作响,大家看着一张张红票子被分到自己手里,高兴得恨不得把自己所有亲戚朋友全都拉来入股。 * 岑尧醒来的时候,他已经从icu出来了。 肝移植手术进行得很顺利,他那个同父异母的哥哥得救了,他也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岑尧出院的那天,也同样是回国的那天。 他改了姓,金字从今往后舍去,岑姓将伴随他新的一生。 在岑家老宅改完姓名认祖归宗后,他只身一人去了后山。 后山的苍耳籽还是郁郁葱葱的模样,他看着簇拥在一块的苍耳籽莫名有些心慌。 苍耳上面的小刺,倒挂住了他残缺的心。 岑尧折了几把苍耳枝插进了房间的花瓶里,花瓶里装着的,本来是娇滴滴的风铃。 “好看吗?”岑尧问笼子里的小鹦鹉。 小鹦鹉还很小,不会说话,听见岑尧说话,它只是别着自己的小脑袋呆愣愣地看着他。 “跟周渡野在一起的那个女生醒过来了。” 第41章 情敌见面,分外眼红鞠夏…… 鞠夏茶文化程度不高,认识的字也不多,所以她一路来省城,磕磕碰碰是难免的。 临近春节,火车票早已售空,鞠夏茶只能坐大巴车来城里。 等下了大巴时,鞠夏茶整个人连路都走不了,身上的骨头跟散架了一样。 “没这个人?”鞠夏茶跟护士站的护士再三确认,“怎么可能呢?我婆婆说我女儿就在这里啊,我大老远跑过来的,你们不能骗我啊。” 护士耐心解释:“真的没有,你是不是跑错医院了。” “我们科最近没有因为放烟花烧伤的孩子。” 鞠夏茶闻言觉得奇怪,她不厌其烦地跟护士描述钟向暖和鞠夏茶乃至岳蓉花的外貌特征:“你在帮我查查。” “麻烦你帮我找找。” 护士很忙,但也不好意思拒绝鞠夏茶:“我们的电脑上都没他们俩的名字,你说他们俩伤得很严重,那你去icu看看。” 鞠夏茶跑了icu,跟陀螺仪一样把医院都转了一圈。 她打过几个电话给岳蓉花,可一直没人接。 “你妈搞什么?为什么打电话没人接。”鞠夏茶拨通了钟定的电话,劈头盖脸就是一通骂。 “我都快把医院都翻遍了,就是没找到暖暖,你妈怎么这么不靠谱。” 听到鞠夏茶怒骂自己亲妈,钟定挺不高兴的,但是女儿现在确实是因为他妈出了事,钟定也是敢怒不敢言。 “我打个电话过去。” * “我可以给我妈妈打个电话吗?”钟向暖跟护工商量道:“我会给你钱的。” “我们上班不可以带手机的,你等晚上医生交班的时候过来问他们借吧。”护工不着痕迹地拒绝了钟向暖的要求。 钟向暖没有过多纠缠,她不清楚是谁救了她。 她的那位救命恩人也从来没有露面过。 “哦。”钟向暖抓着被面,内心惶恐不安,就算是有人出于好心救了她,可她醒之后,为什么迟迟不来见她,还不同意她与外界联络。 鞠夏茶应该回家了,妈妈回到家发现自己不见了,她该有多着急。 还有爸爸,他在外面讨要工资,已经很辛苦了,如果因为自己不见了 着急赶回家,之前的努力皆因为她白费了怎么办。 陌生的环境和未知的人却不能让钟向暖反抗。 现在她身体未愈,周渡野不知所终,倘若她冲动行事,后果不会太好。 她现在还没有见到周渡野呢:“那我待会要去见周渡野可以不?” 钟向暖以为护工这次又要拒绝,出乎意料,他同意了。 护工这次同意了,“药吃了我们就去。” 第49章 周渡野是被刺目的阳光晒醒的。 落地窗没有拉窗帘,刺目的阳光透过玻璃散落到他周身。 钟向暖呢? 周渡野痛得不能动弹,他转动自己的脑袋在房间里巡视了一圈,入目是通体的白色,鼻尖环绕着消毒水的气味。 周渡野知道自己是在医院,但他并没有看见其他人。 “高萍琴?”周渡野扯着嗓子喊了一声,他以为送他来医院的是高萍琴。 病床旁的陪护床上还有毛毯没有收起来,随意卷成了一团,电视里放着电影,主角打打杀杀,进度条已经拉到结局了。 周渡野困惑,到底会是谁陪着他。 “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了?”周凛仁过来的时候,就看见周渡野跟活死人一样呆愣愣地歪着头发呆。 “你怎么一天到晚都不叫人省心。” 岑尧跟在周凛仁的后面,他看着床上躺着的少年,来回打量着他的五官,试图回忆起他小时候的模样。 周渡野看着周凛仁,扯了扯嘴角:“钟向暖呢?” “她在其他房间,待会就过来了。”这话是岑尧说的,少年坐在轮椅上,眉眼都带着病态。 周渡野越过他的父亲看着说话的那个男孩,两个少年相对视,半晌,周渡野率先移开目光。 金维泽。 周渡野知道,金维泽也同样认出了他。 过了这么多年,这对应该说是仇人的继兄弟见面,场面竟然如此平和。 周凛仁看着面色突变的儿子,以为他又在发癫:“阿野,快跟人家说声谢谢。” “他是你的救命恩人。” 救命恩人? 周渡野扯起嘴角讽刺一笑。 害他一辈子落下残疾,踩着他妈妈的白骨出国,而周凛仁对这一切都不知道。 周凛仁不知道岑尧就是周渡野的继弟。 一是他从未见过岑尧,而是岑尧改了名字。 “快谢谢岑尧,要不是他出去散心恰好遇见出了车祸的你,你早就命丧黄泉了。” 周渡野冷冷地道:“钟向暖呢?我要见她。” “不许你见她。”周凛仁蹙紧了眉头,“是不是她叫你去她老家的,他们家也不知道给我打个电话告诉我你的去向,现在出了这么大的事,他们竟然也不闻不问。” 周凛仁脸色很难看:“也不知道他们家到底是什么意思,是对孩子不闻不问还是怕出事根本不敢露面。” “你有什么资格说他们?”周渡野不明白周凛仁为什么能这么理直气壮,他也没有管他,也害得他六岁的时候断了手。 父子俩针锋相对,开始翻起旧账。 岑尧含着笑意看着争执的父子两人,越看越觉得高兴。 但这场戏岑尧并没有看多久。 周凛仁看着陌生又跟他犟的儿子,他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跟周渡野单独相处过了。 上次父子二人单独见面还是周渡野五年级的时候拿了网球市级的奖项。 如今算来,父子二人已经两年多没有见过面了。 “你和我妈生我的意义到底是什么?”周渡野轻慢且怨恨道:“你的精子简直就是玷污我妈。” 周凛仁闻言久久不能平静,他想打周渡野,但是又害怕,害怕周渡野继续说出让他难堪的话。 “你现在跟我回北京,我不允许你在这里住了。” 周凛仁已经安排好了,现在就可以走。 周渡野自然不同意跟周凛仁走,“我去了京北,你老婆能容下我?” “别把所有人都想得跟你一样小肚鸡肠。”周凛仁为老婆正名:“她是一个很温柔的女人,只有你听话,她不会为难你。” “你去了之后,跟你妹妹好好相处,她还小不懂什么,你是哥哥,要学会好好带妹妹。” 因为周渡野是哥哥,比周了冶大,他快要成为寄人篱下的可怜虫了,所以他要学会忍气吞声。 “你当哥哥了?恭喜啊。”岑尧笑盈盈道。 “以前我也有一个弟弟,他很聪明也很可爱,家里人总说弟弟乖巧懂事从来不会犯错,可只有我知道,他犯下的错误全部都甩给我了。” 岑尧无声提醒周渡野从前他受过的委屈:“他们也总说我是哥哥,要让着弟弟。我一开始觉得不服气,因为我也是人,凭什么要委屈自己,后来我想明白了,长兄如父,我们就是要懂事、包容。” 周凛仁很赞同岑尧的观点:“确实,阿野,你和了了是兄妹,以后等爸爸走了她就是唯一的亲人,你们要珍爱对方,而不是仇视。” 周渡野不明白周凛仁说的珍爱是什么东西。 他小时候也被人珍爱过,可惜那段日子离他已经很远了,他想不起来了。 “我说了我要见钟向暖。”周渡野从醒来到现在,连一口水都没有喝到,几日滴水未进又跟周凛仁说了这么多废话,他的嗓子早已又痛又痒。 周凛仁沉着眉眼,半晌应道:“见最后一面就走。” 岑尧很小的时候就知道周渡野父子二人关系不和。 他那个时候经常听到韩蕴洁跟他爸爸骂周凛仁。 韩蕴洁是个很矛盾的人,她痛恨周凛仁出轨,抛弃她和儿子,为了报复周凛仁,她从不允许周凛仁单独去见周渡野。 但她又在心底期盼着周凛仁能舔着脸上门求她,让自己见一见儿子。 韩蕴洁不清楚,一个男人爱自己的小孩,不是因为孩子是自己的种,而是因为他爱孩子的生母,爱屋及乌。 耳濡目染,周渡野从小也对这个生父不满意,他会悄悄把周渡野送给他的礼物扔掉,也会拒绝和周凛仁相处。 而那些扔掉的礼物,都会被岑寂偷偷捡回来玩。 岑尧那时候把周渡野当兄弟,他好心劝告周渡野要跟生父打好关系,这样他就可以利用周凛仁的愧疚心扶持他了。 可周渡野拒绝了,他不但拒绝了岑尧的提议,甚至还骂了岑尧,周渡野那时说的话岑尧现在还记得,那就是他不会背叛自己的妈妈。 周凛仁给了周渡野三十分钟的时间跟钟向暖告别。 钟向暖只有小腿伤了,其他地方都能动弹。 护工拖着轮椅上的她来见周渡野时,岑尧刚准备离去。 岑尧的眉目愈发清明,跟成人时已经别无他物。 岑尧滑动轮椅来到周渡野床边,上下打量了周渡野一番,眼神轻蔑:“你现在怎么这么惨,跟流浪狗一样。” 周渡野对上他挑衅的目光,半晌,他转动眼珠,将视线定格在墙角的绿植上。 第42章 我就是故意的“不过你应该也做过…… “不过你应该也做过流浪狗吧,怎样,现在的狗生跟之前比没有什么不同吧。” 岑尧知道,当年他们出国后买房子的钱,都是韩蕴洁存下来的钱,而另一半,则是卖房的钱。 当岑尧得知金弄墨把房子买了之后,他很忧心地问过金弄墨,房子卖掉了,那周渡野怎么办,他住哪里。 金弄墨那个时候说,岑尧可以住在他生父家,周渡野生父很有钱,他会过得很好。 可是事实并不是这样,周渡野过得很差,甚至一度当起了流浪儿。 “房子卖掉你被迫搬走这事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岑尧语气很抱歉:“这是我代我父亲给你的赔礼。” 周渡野的目光在岑尧给他的红色本子上逡巡——是本房产证。 “我们当初住的那套房,我帮你买回来了。” “这么多年,我一直觉得对不起你,这算是赔礼。” 周渡野看着岑尧,目光有些冰凉。 岑尧垂下眸,语气颇为惋惜:“可惜房子被转手过好几次了,装修也全变了,不再是以前的样子了。” 周渡野怔了怔,眼神染上暴怒:“我不想陪你怀旧,你有病吧。” 岑尧看着周渡野愠怒的模样,挑起嘴角哼笑了几声。 “房子给你了,自己留着还是 卖出去随你便。” 周渡野眼眸猩红,不是感动,是因为愤怒,额角的青筋跳动,岑尧来不及躲开,被抛出去的房产证的纸张拐角划伤。 房产证落在门外,把钟向暖吓了一跳。 “周渡野?”钟向暖朝门内喊了一声。 岑尧抹去眼角的血,推动轮椅离去:“你的朋友来找你了。” 钟向暖不知道房间里有人,她抬脚进去的时候,恰好与岑尧碰上面。 时光荏苒,纵使过了这么长的时间,钟向暖依旧在第一眼时就认出了岑尧。 钟向暖这辈子不会忘记岑尧,因为这个男人带给她的伤痛太多了。 不管是新婚时他的冷淡,还是熟稔之后的亲昵和誓言,再到他功成名就之对她的嫌弃和不耐,都让她不能忘怀。 痛苦更会让人刻骨铭心,钟向暖看着岑尧隽秀的眉眼和黑如曜石的瞳仁,心口处的疼痛骤然升起。 明明不爱了,为什么还会痛? 第50章 钟向暖不明白自己的痛是怨恨还是愤怒。 心口的痛早已愈合结痂,长出的稚嫩新肉,还未到能抵御伤痛的时候。 十几年前,钟向暖在自己最天真烂漫和果敢地和岑尧相识。 若干年后,她和岑尧再次相遇,竟然还是自己在自己最灿烂的年纪。 钟向暖的瞳孔里出现岑尧时,岑尧也看到了她。 “你就是周渡野的朋友吧。”岑尧扬起自己最温和的笑意:“他醒了,你进去吧。” 岑尧没有认出钟向暖,一是长得不像,二是他不知道眼前女孩的姓名。 钟向暖垂下头,耳边的碎发遮住她晦暗的眉眼。 岑尧收回眼神,从他身边擦肩而过时,钟向暖的心房收缩都比平时快了几分钟。 岑尧救了她和周渡野? 钟向暖害怕岑尧跟她一样有了上辈子的记忆,更害怕岑尧是在装作不认识她。 夫妻数载,钟向暖很了解他。刚才岑尧的那副人畜无害的笑,旁人看来是温润如玉,但她知道,岑尧在演戏! 他最会演戏了,上辈子自己就是被他骗了! “我推您进去吧。”护工和岑尧打过招呼后,柔声跟钟向暖说。 周渡野躺在床上,阳光那么好,他却冷得直发抖。 金维泽不但回了国,还改了名字,成了富二代。 人生如梦似幻,这些年他一直骗自己,用这样的想法安慰自己。 他一直以为金维泽会像只过街老鼠一样逃出国,在国外的阴沟里夹着尾巴做人。 结果并不是,金维泽过得很好。 他想买下那套房,这么多年,他一直都在赚钱、攒钱,但是依旧差三分之二的钱。 可是金维泽简简单单,就买下来房子。 他用这份再见礼刺激他、嘲笑他。 卖房的是他爸,买房的是他。 害他成为残疾人的是他们父子,而救他们于水火的人是金维泽一人。 周渡野眼角湿润,有水珠儿滑下。 “你很疼吗?”钟向暖还未从刚才的余悸中回过神,脸色微微有些泛红。 周渡野不想说话,他从没有这么难受过。 “你要不要给你爸爸打一个电话过去。” “不用,他来了。”周渡野看着她,莫名有一阵挫败感。 钟向暖没料到周凛仁这么快就得到了消息:“啊?叔叔怎么知道的?那我爸妈是不是也要来了。” 钟向暖有些后怕,他们家应该在周渡野过来的时候,就告知周凛仁。 现在周渡野伤得这么厉害,她都不知道该怎么跟周凛仁说实话。 “你现在回安南吗?”他们现在还在钟向暖的老家,周渡野伤得这么厉害,肯定是转去大医院好。 周渡野摇摇头,他身上的烧伤很痒,额头阵阵发晕。 “要不要跟周叔叔说吗是怎么伤的?” 如果说出去,她爸爸妈妈估计也要被连累。 可是不说,周渡野的一身伤也说不过去。 被发现再坦白还是主动坦白永远是一道纠结题。 “你是不是害怕我爸责怪你爸妈。”周渡野抬眸看她。 钟向暖躲开周渡野的目光,骤然沉默,咬着唇瓣半晌没说话。 周渡野说出了她的真实想法,她有些不齿。 “我只是觉得……我怕周叔叔爱子心切。”钟向暖越说越离谱,前言不搭后语。 “周凛仁爱我?” 一天听到了两个大笑话。 金维泽说他这么多年一直对不起自己。 钟向暖说周凛仁爱自己。 周渡野嗤笑一声,他真的很生气,气到胸口闷痛,本来都要晕厥过去了,但看着钟向暖无措地眼神,他突兀地笑了出来。 周渡野被钟向暖取笑了。 “对不起。”钟向暖呐呐道,声音细如游丝。 “你现在是不是特别希望我能跟我爸重归于好。”周渡野有些无可奈何。 他跟他爸和好,乖乖地跟他回北京,周凛仁一高兴,兴许就不会追究钟家的责任了。 “不会啊,你怎么能这么想。”钟向暖觉得莫名其妙。 “我不是电视上那些无良的调解员,因果关系在那,我不会一味劝和。”周渡野这么多年的伤痛她都看在眼里。 钟向暖不是大义灭亲的人,她不会因为友情而抛弃自己的家人,同样,她也不是圣母,会因为长辈二字道德绑架。 “那我如果跟周凛仁回北京你怎么想。”周渡野冷冰冰吐字,浑身散发着一股戾气。 去京北?! 钟向暖愣了愣,眼眶泛着微粉的潮红。 “周叔叔要你去的吗?”钟向暖压住内心的愕然:“你要去北京养伤吗?” 周渡野不知道钟向暖是真傻还是装的,总之,看到钟向暖懵懂的眼睛,他的一腔怒火顿时无处可烧。 周渡野率先败下阵:“我不走,很快就回来了。” 他无处可去,明明自己刚刚得到了一套房,可依旧没有自己的立身之处。 深深掩埋在心底,已经形成一座孤坟的回忆,在遇到金维泽的那天,破土而出。 安南,有太多疼痛了。 半小时很短,周凛仁重返回来的时候,身后还跟着几组医务人员。 周凛仁看着瘦小无助,锁在角落的钟向暖,大发善心帮她打了一个电话。 鞠夏茶接到周凛仁电话的时候吓得浑身直冒虚汗,她不想接,怕自己被周凛仁告上法庭。 可是不接,自己还是得完蛋。 伸头是一刀,锁头也是一刀。 鞠夏茶颤颤巍巍地按下了接通键:“喂,周先生。”她等着周凛仁先开口。 “妈妈。”钟向暖听着电话那头鞠夏茶小心翼翼的声音,心里不是滋味。 “我跟周渡野在一起,周叔叔也在这边。” 鞠夏茶满头问号,疑惑道:“你在哪?” “我不知道。但这个城市是我们隔壁市。” 鞠夏茶:“你怎么去哪了,你奶奶不是说你在省里医院吗?” 钟向暖不知道奶奶为什么要骗妈妈,不过细想来,她和周渡野不见了,而且周渡野还被她大儿子绑起来鞭打,出于害怕,肯定会撒谎的。 “我奶奶骗你的。”钟向暖小小声道。 周凛仁就站在她身边,这些事情说出口未免太羞耻,钟向暖不太好意思说。 周凛仁看钟向暖欲言又止的模样,实在不忍心斥责,接过电话,跟鞠夏茶大致说了下前因后果。 鞠夏茶闻言惊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即便她知道自己婆婆不是一个好人,但她还是高估了做人的底线。 鞠夏茶又给丈夫打去了电话,可是电话打不通,钟定的号码一直忙音。 钟订立在人头攒动的街头,听着电话里母亲的哀号声和纷纷攘攘地咒骂声,小腿肚像是被灌了千斤重的水泥,动弹不得。 “你大哥打了警察进局子了,他们现在都在找我还钱,妈怕啊,你快回来。”女儿没找到,家里又出了事。 “到底怎么了?你说清楚。”钟定低吼道。 “伍大师是骗子……小琴死了。” 大年三十那天,黑夜上空绽放的烟火宛若银霜。 第43章 离别倾家荡产、见后妈、被欺负…… 伍大师说要闭关修炼,因为钱拿到手的原因,其他人也并没有对伍大师起疑心。 钟老大穷了半辈子,一时间拿到了几百万,激动得恨不得把钱封进枕头里枕着睡觉。 钟家上上下下都盼着年赶紧过去,因为过年的时候银行不开门,等过完了年,他们就可以把钱存进银行了。 可惜钟老大的富豪梦很快破灭。 钟家城镇那片区域太落后了,连验钞机都没有,但是伍大师给他们分钱的时候都用验钞机验过钱,所以单纯的村民根本没想到伍大师给他们的是**。 钟老大异想天开,他想拿着钱去省城买房子,年都不过了,带着妻子小孩就蹭着村里人的车走了。 到了省城钟老大请客吃饭,酒足饭饱后钟老大豪爽地表示他来结账。 结果等结账的时候钟老大傻眼了。 服务员告诉他钱是**,用验钞机验了三四遍了。都是假的。 钟老大不信,毕竟当初拿钱的时候可是亲眼看着伍大师用验钞机算钱的。 服务员看钟老大黝黑的脸和伤痕累累的手,一看就是干苦力活的:“你刚跟老板结完工资吧。” 服务生以为钟老大是被老板骗了。毕竟现在的老板都是黑心肝的东西,一个个为了不给农民工发工资可谓是绞尽脑汁。 “你老板不会给你的钱是**吧,你赶紧去银行问问。”服务生是好心,但饭桌上的人听到耳朵里就是服务员瞧不起他们。 纵使他们穿得光鲜艳丽,可跟太监穿龙袍没什么区别。 活活像是刘姥姥进大观园。 “你什么意思。”钟老大一拍桌子,从外套内侧的口袋里面掏出一大把红票子砸到服务生脸上,大喝道:“瞧不起我们是吧,老子有的是钱,放你娘的屁老子拿**出来骗人。” 第51章 服务生顿感委屈,她是好心提醒,没想到反被人倒打一耙:“你不信就算了,你们现在赶紧把钱付给我。” 钟定骂她:“你眼瞎啊,钱不给你了吗?” 散落一地的钱,谁也不愿先弯腰去捡钱。 服务生是个二十出头的女孩子,被一桌人刁难,眼泪珠子噼里啪啦掉。 桌上的人对服务生的眼泪不起愧疚之心,反倒觉得服务生磨磨叽叽烦死了,一个个嚷着要找来经理投诉。 找来经理的后果就是一桌人没一个人的钱是真的。 钟老大坚定地认为是餐厅调换了他们的钱,而餐厅则认为是钟老大那桌人吃白食。 双方都报了警,警察来后,钟老大异常激动,抓着警察的衣袖请她主持公道。 餐厅经理将事情的起因都说了个明白,甚至表示如果不信他们餐厅的验钞机,可以去隔壁店借。 钟老大没反对,他甚至跟着警察去借验钞机,想早些证明自己的清白。 不止钟老大的钱是**,他们一桌人的钱都是**。 钟老大不信,固执地重复验钞的流程,可结果摆在那里,不管他重复多少次,事实都不会变。 警察看着逐渐疯魔的钟老大,上手过来拉他离开:“你这钱哪来的?你有什么困难跟我们说,不要妨碍别人做生意。” 只顷刻间,钟老大的眼底就浮现出数不清的红血色,他坐在地上,嘴里嘟嘟囔囔。 警察拉他,叫他去局里说话。钟老大一看警察捡他的钱,猛地蹦起来去抢警察手里的钱,怒骂警察跟餐厅狼狈为奸。 警察叫他注意言行,却被怒气冲天的钟老大上手打了。 钟老大打了警察,被认定为袭警。 一下子从受害者变成施暴者。 市场上一下子出现了这么多**,还是在过年的关头,消息刚报到局里,就立刻引起了全局的高度重视。 警察连夜加班数钱,黎明破晓时才把钱数完。 “每一个人平均都拿了三十多万的**。这么多的钱,到底是从哪流出的?谁会要这么大的本事。” “印这么多**,得多少印钞机。” 警察感叹,这**做得比真的还真。 钟家现在一团糟,知道被伍大师骗了的村民齐齐来找岳蓉花算账,乌压压的一群人围在钟家门口打砸踹门骂人。 门被踹得摇摇欲坠,岳蓉花躲在房间里面不敢出声。 伍大师早就跑了,他行骗的招数就是先勾搭那些长得漂亮但是身世坎坷的女人。 先用花言巧语和金钱诱骗她们和自己狼狈为奸,之后再辗转去她们的家乡行骗。 高萍琴不是第一个女人,但她是最麻烦的一个女人。 其他受害者,远远没有钟家湾的人这么爱炫耀,这么喜欢出头。 伍大师听闻他们拿了钱,连年都不过了也要去城里面买房,知道快瞒不住了,借着给高萍琴复活的名义闭关修炼,实际上早就偷偷跑了。 贫瘠的钟家湾从来没有这么热闹过,记者和省公安厅的人都来了。 经初步统计,钟家湾的人还有他们推荐入股的亲戚朋友将近被骗了百来万。 伍大师给的身份名字都是假的,连唯一知情者高萍琴也死了,城镇的监控几乎都是摆设。 所以追回钱的难度,不亚于上青天。 受害者知道要不回钱,纷纷去找岳蓉花,叫她们家赔钱。 “那我们家肯定赔不了那么多钱啊。”钟向暖听到妈妈疲惫、绝望的声音,心也跟着坠入谷底。 她早就说了高萍琴不可信,千叮咛万嘱咐,可是谁听她的话。现在出了事,倒是知道给她打电话了。 “我们家肯定得赔,要是不赔钱我们以后也不用出门了。”出门绝对会被人打死。 钟定还未拿到工钱,家里又背上了巨额债务,这比天塌了还让人绝望。 “大伯母呢?” “你大伯在警局,你大家伯母到现在连电话都没打一个,估计是想跑路了。” 婆媳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当初赚钱的时候整天待在一起,现在要还钱了,跑得一个比一个快。 “那我现在回老家吧。”这边的医院太贵了,回老家的医院可以省一些钱。 “周渡野也要回他爸爸家了。”周凛仁不追究他们的责任,已经是讲情面了。 鞠夏茶心里是愧疚的,而且她和周渡野相处了这么多年,没有感情是不可能的。 “是我对不起那个孩子。以后要是有机会见面,我肯定跟他当面说一声对不起。” 那得等到她初二的时候了。 周渡野跟她保证,初二就回来。 他们还有半年就可以见面了。 离开安南,不是周渡野的决定。 周凛仁逼他要他跟着他回安南,如果他敢忤逆周凛仁,那么周凛仁就会迁怒钟家夫妻。 况且,金维泽的出现,让他想起了小时候的那些事情。 痛苦可以埋藏在心底,可以遗忘,但快乐不会。 这么些年,周渡野一直强迫自己忘记母亲在世时,他幸福快乐的日子。 因为一旦想起,他就承受不住现实的压力。 金维泽的话和那本房产证,都让他感到悲哀。 他想死,想一死百了。 可他还不能死。 如果现在死了,他多对不起前面隐忍蛰伏的十多年。 他只想逃避现实,离开这里,去一个陌生的环境,应该可以让他淡忘那些人和事。 一三年的春节,是钟家最不想回忆却又铭记在心的春节。 那年春节他们有多快乐,再后来就有多绝望。 买的鸡鸭鱼肉和牛羊肉被愤怒的村民一抢而空。 甚至家里的锅碗瓢盆和被子棉絮都被搬走了。 玻璃被砸碎,门上也被贴满了诅咒的符纸和污言秽语。 钟定一直没回老家,而是把妻儿接回了安南。 他大哥给他打的电话他没接。 因为他不想帮忙还钱,可是血脉相连,看着至亲痛苦沧桑,钟定也狠不小心。 他率先退步,岳蓉花 的养老他负责。 岳蓉花苍老了很多,身子骨也不好了,二话没说两句就得大口喘气。 开学的时候,班里的同学都穿上了新衣服,只有钟向暖还穿着旧衣裳。 初一下学期那年,钟向暖几乎处于半休学状态。 她的腿伤得很严重,每天要去康复中心锻炼,而且来家里要账的层出不穷,钟家短短半年,已经搬了五次家了。 要债的会去学校门口拦她,或者是拉横幅敲锣打鼓,恨不得昭告天下钟向暖家欠他们家的钱。 同学议论,身体欠康,钟向暖也不想去上学了。 一切的轨迹好像回到了上辈子。 因为家里面的事情和同学的耻笑霸凌,她的成绩一落千丈。 周渡野不习惯北方的天气。 太干燥了,一点没有南方的湿润。 钟向暖以前还跟他吐槽,说南方太湿了,等以后长大了她要去北方生活,这样的话就再也不用担心薯片开封后会变软了。 “这是傅阿姨给你买的衣服。你把之前买的旧衣服全扔了吧,来了这就好好地。”周凛仁带周渡野把新家参观了一遍。 周渡野跟在周凛仁后面,淡淡应声。 屋内开着暖气,周渡野有些热,取下围巾又想摘下手套。 “待会儿再摘手套。”周凛仁制止了他的动作。 见周渡野面露不解,他也没藏着掖着说假话,而是直白道:“别把你妹妹吓到了,以后在家,你多注意点。” 周渡野的双手僵在那,心中的薄脆的玻璃被砸碎,他知道自己残缺的手指不好看,这些年吓到了不少人,可别人不会当着他的面说出来。 但周凛仁作为他的生父,竟然连演都不愿意演一演。 周凛仁避开儿子怨恨的视线,开口介绍别的地方:“你妹妹喜欢看书,平时总是让我们给她读故事,你要是想和她增进感情的话,可以陪她读读书。” 屋子的角角落落,都放着周了冶的东西。 就连给他打准备的房间,也为周了冶开辟了一小块活动区域。 “她在我房间玩,我要写作业睡觉怎么办?”周渡野问。 周凛仁考虑到了这些,但只考虑了优势:“你们是兄妹,多相处相处就习惯对方的存在了,其实大部分有兄妹的家庭都这样,兄弟姊妹每天都是待在一起的,没必要弄什么专属房间。” “你之前不是也有一个弟弟吗?你们不睡一块?” 周渡野闻言对周凛仁没什么期待了,只说:“她不动我东西可以吧。” 周凛仁点头:“你妹妹很听话的。” 周渡野在京北的学校挂了一个学籍,他在家里,周凛仁怕他落下功课,给他请了一个家教。 傅雯对周渡野的态度不明,她不刁难也不亲近,周凛仁要在的话还好,不在的话尴尬地只有周渡野。 第52章 周渡野一开始为了避免尴尬,家里只有他们三个时,他会一个人待在家里。 可是傅雯说这样显得她跟洪水猛兽一样,见到躲起来外人看了多不好,就让周凛仁转告周渡野,他每天都得吃晚饭,不管周凛仁在不在。 傅雯的许多规矩都是周渡野自己摸索出来的。 比如那天,周了冶和傅雯去游乐场玩了,等到了吃晚饭的时候她们母女也没回来。 周渡野不知道他们出去了,阿姨一个人在厨房忙活也没跟他说话。 直到阿姨自己吃完了饭打扫完厨房才发现周渡野坐在餐桌上一直没走。 阿姨摘了围裙,问他一直坐那干什么。 周渡野一本正经道:“吃晚饭啊。” 阿姨愣了许久,才吞吞吐吐道:“夫人说,晚上只要她和夫人不在家,就不用做晚饭。”阿姨想说没人告诉你吗,但看着周渡野阴暗不明的脸,还是选择了闭嘴:“你饿吗?要不我给你下碗面。” 周渡野摇摇头,一个人去了外面。 他用报亭里的电话给钟家打去了一个电话。 可一直没人接听。 周渡野不知道,钟家人因为催债人的骚扰,基本每个人就要换一次手机号。 而钟家人则因为怕打去电话惹周凛仁不高兴,也不敢贸然打去电话。 周渡野去了新学校,这对他来说竟然是好事。 新学校很大,周渡野在里面过得也不错。 他长得帅,而且还会打网球,很快在学校有了话题。 周凛仁怕他吓到自己的亲亲小女儿,特地托人给周渡野定制了义指。 义指做得很逼真,肤色和纹路跟周渡野原生手指没什么区别。 所以学校里,喜欢周渡野的女生还是很多的。 周渡野的新同桌叫苏孟柠,长得很漂亮,也很喜欢周渡野。 苏孟柠嗓音甜美,经常拉着周渡野说个没完。 “你的名字是不是取自这里。” 语文课上学的新诗叫作《滁州西涧》。 诗的最后一句是——野渡无人舟自横。 苏孟柠像是发现新大陆,把身体挪到了周渡野身旁,用笔把“野渡”两个字圈了出来。 “就这两个字。”苏孟柠用笔点了点周渡野的语文书,还得寸进尺地在他的语文书上写了一个“野”字。 周渡野看苏孟柠随意乱画他的课本,脸色一下子冷了下去,一把抢过自己的语文书,黑瞳里满是乖戾:“谁允许你动我语文书的。” 苏孟柠被下了一条,周渡野的声音很大,同学的目光瞬间聚集到他们俩身上。 语文老师很讨厌上课被打断思路:“你们两个干什么?” 周渡野站起来,不留丝毫情面:“苏孟柠乱画我的书。” 苏孟柠百口莫辩,因为她的确乱画了。 老师皱着眉头训斥了苏孟柠两句,语气并不重,可她还是哭了。 下课的时候,班里人都在安慰哭泣的苏孟柠,只有“罪魁祸首”周渡野在用胶布撕去苏孟柠的字迹。 这一幕深深刺痛了苏孟柠的心,她哭得更伤心了。 同学为苏孟柠打抱不平:“人家只是想让和你做朋友,你怎么这么过分。” 周渡野没笑,脸上却带着戏谑的讽刺:“和我做朋友?” 苏孟柠带着含在眼眶里的泪珠点了点头。 周渡野嗤笑了一声,双手动了几下。 “看到这样动我也和我做朋友吗?” 待看清眼前是什么,苏孟柠眼眶里的泪直接被吓出来了。 “你不想和我做朋友了对吧。”周渡野慢条斯理戴上戒指,脸上没有表情,看着有些可怕。 “我只想和你做朋友。”谭森拦着钟向暖,一脸的无赖。 “让开。”钟向暖手里提着一筐西红柿和玉米,这是生物课要做的细胞实验。 谭森拦着钟向暖不让她走:“你答应和我做朋友我就帮你搬西红柿怎么样?” “听说你的腿还没好,搬这么重的东西不小心摔破了要赔钱怎么办?你家不是欠了很多钱吗?配得起吗?” 谭森不让开,钟向暖就换了一条路。 “你不会遭报应了吧,去年放寒假那天,你和周渡野把我腿都踹肿了,结果今年你的腿断了。简直笑死人了。” 钟向暖的十指狠狠抠进塑料筐里,深呼吸告诉自己不能动气。 “既然这么大的力气,那就帮我们班的东西也拿上去吧。”谭森和他的小伙伴把自己手里捧着的玻璃载片一齐扔到钟向暖的怀里。 几百个玻璃载片有些分量,钟向暖身上没多少肉,因为没做好准备,手里的东西差点都掉了下去。 谭森看着钟向暖惊魂未定的样子哈哈大笑,挤眉弄眼嘲讽钟向暖。 谭森的恶行远不止这些,他跟踪钟向暖,知道了她家的住址。 钟向暖住的那片区域环境很差,外来务工人员和游手好闲的人很多,所以每家每户都养了狗看家门。 狗都是很凶的大狗,平时他们都会用绳子把狗拴起来以免咬到人。 因为那些狗,钟向暖平时回家的时候也不怕,毕竟那些大狗龇个牙都吓得人腿脚发软了。 可偏偏有人不信邪,谭森知道钟向暖怕那些狗,特地赶在钟向暖回家前把拴狗的绳子用小刀割开了。 这些看门的大狗不像宠物狗,这辈子都不会吃到罐头和零食之类的好吃的。 谭森买了点磨牙棒“贿赂”了看门的大狗,趁狗狗吃东西的时候,割开了绳索。 谭森很期待看到钟向暖被后吓到连滚带爬的样子。 * “今晚去我家住吧,这么晚了你回家不安全,你爸妈今晚要出摊吧。”说话的是孙文鹿。 孙文鹿知道钟向暖家里的情况,经过这么多年的沉淀,孙文鹿的脾气和性格也朝着三好学生的方向靠近了。 钟向暖不想麻烦孙文鹿,但是她也不敢一个人走那条路。 爸爸妈妈不在,她一个人睡也害怕。 有些住户喜欢喝酒,喝醉了之后在外面大喊大叫没什么,怕的就是趁酒疯砸别人家的窗户。走错门也不愿意走,疯狂砸门。 “那麻烦了。”钟向暖感激道。 孙文鹿摇摇头表示没什么,她的书包上挂着钟向暖给她钩的挂件,一摇一晃的,可爱极了。 今天还有同学问她挂件是在哪里买的,她也想买一个。 “我有一个想法你要不要听。”孙文鹿被自己的想法惊到,感慨自己就是一个天才。 钟向暖想听。 “你可以钩这些挂件放在学校卖啊。”孙文鹿建议她:“现在他们用塑料绳编手链都有人买呢,一个卖一块五,你这个完全可以卖四块。” 钟向暖认真地考虑了孙文鹿的话,去年年底的时候孙文鹿就建议过她在学校卖这些东西。 那时候的她怕耽误学习没同意,可是现在家里的情况让她觉得自己完全可以这样做。 “不说你钩这些东西可以还债,就是解决你自己的饭钱也是不错的。”孙文鹿帮钟向暖算了算:“你早饭两块钱,中饭五块,晚餐也要五块,一天十二呢,一个月就是三百六。” 三百六不少,钟父钟母每天摆摊卖炸炸串一晚上也只能赚一百多,虽然一个月能赚三千,可是除去电水费和成本也就两千出头,每个月奶奶吃药都要九百块。 “你多钩点不同的款式我帮你宣传,要是家长和老师问起来了我还能帮你遮掩过去。” 钟向暖去买了毛线,途经电器区的时候,视线扫到了展区上的一台风扇。 “那不是周渡野最爱的喜羊羊风扇吗?”孙文鹿惊奇道:“你说他那么大个人怎么还喜欢喜羊羊呢。” 第44章 岑尧也会英雄救美?谭森陪了…… 谭森陪了大狼狗许久,眼见天色已晚钟向暖还是没有归家,他等得有些不耐烦了。 刚准备背上书包离去的时候,就见昏黄的路灯下倒映出一道纤细的身影。 女孩踩着干脆的落叶朝里面走来。 这是钟向暖的习惯,因为拐角处的那只大狗,总是突然蹦出来冲着人狂吠,所以她每次都会制造出点动静提醒大狗她来了。 看门狗的听力很厉害,只有有一小点动静就警惕地冲发出声音的地方狂吠。可今晚,大狗似乎听力失常了? 又或者是大狗知道这个点是她回来了。 “咬她啊。去。”谭森松开绳子,拿树枝戳了戳大狗,他也不敢靠近大狗。 大狗不动,反倒是向谭森龇牙。 谭森气得要跳脚了,低声骂它:“你这个死畜生,吃完东西就不认识我了是吧,难怪是条狗。” 大狗用不上,谭森打算自己上场。 钟向暖长得漂亮,没有人会不喜欢,初中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经历过上次“打雪仗”,谭森对钟向暖起了征服欲。 要是把漂亮的妹妹搞到手,被按进雪地里打也是值了。 第53章 “鬼来了。”谭森把手电筒放在下颚,惨白的灯光打在他宛若长驴一样的长脸上,真的像黑白无常其中一员。 钟向暖猝不及防被吓了一跳,凄厉的惨叫在破败的巷子里回荡。 谭森哈哈大笑,被钟向暖一拳爆头。 谭森被揍,当即暴跳如雷:“我艹你妈,你敢打我。” 说完,就抬起手,想打回去。 谭森的手被另一只手拽住,谭森借着昏黄的路灯,看清了拦他的人。 “放开,不然我叫我家狗咬你。”谭森看男人羸弱得像快死了的人一样,丝毫不惧。 岑尧笑了,惨白的脸配上阴森的笑意,配上黑夜,让人无端升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你家的狗?” 岑尧咳了两声,立马有两个高大的肌肉男出现在他后面。 “如你所愿,你和你家狗来个亲密接触吧。” 肌肉男跟抓小鸡一样地把谭森和狗抓起来关进车里。 犬吠声和惨叫声被车门隔绝开,但剧烈摇晃的车身还是可以猜到里面的战况是有多激烈。 “没事吧。”岑尧擦了擦手,柔声询问钟向暖怕不怕。 你没事吧? 钟向暖跟看怪物一样地看着岑尧。 但是她不会为谭森求情,只是身为一个守法的公民,她还是善意地提醒道:“这样是违法的。” 所以她现在特别希望有个过路人能看到这一幕,然后正义感爆棚,报警把岑尧抓起来。 最好判他一个死刑。 “你安全就好,不用担心我。”岑尧眼底含着柔情,他其实对眼前的女孩不感兴趣,但她毕竟和暖暖同名,而且都和周渡野走得近,所以今夜突发奇想,想来看看她。 没想到运气这么好,让他捡到一个英雄救美的机会。 钟向暖看着岑尧眼底的柔情,快吐了。 她现在能确定岑尧没有恢复记忆,因为如果岑尧恢复了记忆,那么他现在肯定跟精神病一样。 就跟上辈子那样。 岑尧那样高贵的身份,怎么可能屈尊降贵来他们这片贫民窟? 事出反常必有妖。 钟向暖不想刚出狼窝又入虎穴,扛着书包就离开了。 钟向暖活动的弧度太大,书包上背着的藤萝花左右摇摆。 晃进了岑尧的眼中。 岑尧眯起眼,眼一眨不眨地看着那串藤萝花。 除了花朵顶端多了一颗铃铛,其他的地方……真的跟上辈子没区别啊。 “等等。”岑尧叫住钟向暖,他跑不了,赶紧叫保镖跟了上去。 钟向暖会停才怪,拔起脚就跑。 活像后头有狗在追她一样。 不对,就是有狗在追她! 岑尧这个神经病,追她那么近干什么?! 为什么会一样。 名字一样,会钩的花也一样。 岑尧骨节分明的手指紧紧扣着轮椅。 心脏扑通扑通跳动,泵出的血液比平时多九分,岑尧克制不住地颤抖。 他想起来了,钟向暖第一次和他见面时是害怕的。 她害怕他! 孙文鹿在商场里看见了那台喜羊羊风扇后说要把风扇买下来下个月带给周渡野。 钟向暖闻言很惊喜,问她知道竟然知道周渡野住哪? 这回轮到孙文鹿蒙了,惊奇道:“你竟然不知道周渡野住哪的?” 钟向暖抿着唇摇头,当时周渡野跟他爸爸离去时,周渡野并没有把他在京北的地址给她,因为周渡野也不知道他会住哪。 周凛仁也没告诉提前他们两个,估计是怕他们俩碰面。 钟向暖的生意在孙文鹿这个优秀 “推销员”的推销下,订单飞速上升,短短半个月,就已经快赚了五百了。 五百块足够钟向暖买来回去京北的火车票了。 五一假期,钟向暖和孙文鹿合伙骗了钟父钟母。 他们俩说学校有露营,要出去五天。 尽管家里穷得叮当响,鞠夏茶还是毫不犹豫地同意女儿出去玩,担心钟向暖没钱,还给了她两百块。 孙文鹿犹豫了半晌,还是把自己的漂亮裙子借给了钟向暖。 “我不是嫌弃你哈,只是你是去见周渡野。” 钟向暖看见裙子的时候,脸色有些因为尴尬泛红,可她知道孙文鹿没有恶意,而且是好心。 钟向暖也不希望周渡野看到自己时,自己穿得破破烂烂的像乞丐。 人靠衣裳马靠鞍,钟向暖长得本身就不差,被精心打扮一番,连孙文鹿天天对着钟向暖脸的人都忍不住惊叹。 孙文鹿打着爸爸的名义去了周家。 周家住在大院里,进去要登记还要有出入证。 周家虽然派来了人,可听说他们是来找周渡野的,随便打发了他们就要走。 钟向暖看得出来,那个家里,没人待见周渡野。 她不走,执意要见周渡野,活像一个泼妇,得不到就一哭二闹三上吊。 周家的人被烦透了,不耐烦地告诉她们周渡野在“钰题书院”。 钟向暖初听这个地名以为是图书馆或者是补习班之类的。 但是当她打车,跟出租车司机报了这个地名时,才意识到不对。 “钰题书院?”司机通过后视镜看了眼后座的两个女孩,白白净净的,一看就是好学生。 “你们去那干吗?”司机笑笑:“那不会有你们认识的人吧?不应该啊?” 司机的话让人觉得困惑,孙文鹿问:“那地方怎么了?” “你们外地的吧?”孙文鹿说的是普通话,可是一开口,还是暴露了外地口音。 知道他们是外地人司机就明白了:“那地方,是不良少年住的地方。” “少管所没了,那些天天在网吧打游戏,跟父母顶嘴打架,在学校欺负同学,跟老师对着干的人都给送哪去了。” “周渡野怎么可能去哪?”孙文鹿很害怕。 司机大叔人很好,描述能力也很棒。 他把钰题书院描述得像是古代诏狱。 不管你多不听话,只有进了钰题书院,你就会脱胎换骨,不出半年,叛逆、品行不端、三观不正的坏学生就会变成遵纪守法的好学生。 最基本的棍棒教育在钰题书院是最不值得一提的。 他们会把刺头和刚进来的坏孩子扒光示众进行侮辱测试,如果那些人敢反抗,书院里的教官就会让底下的学员上去殴打他们。 在里面太压抑了,不少人都快被逼疯了,所以遇到可以出气的机会,他们不会放过,反倒会打得特别重。 用电棒电击殴打,逼迫学员**神病药物,不准他们吃饭喝水,就是他们的教育原则。 钟向暖闷着头往前走,钰题书院建在郊外,外面长长的围墙在烈日下投射出一道阴影。 上面卷起来的带刺铁丝网,让人不寒而栗。 “我要见周渡野。”钟向暖没有跟看守废话。 “不行,今天不是探视时间。”门卫闭着眼,拒绝得很果断。 “我怀孕了,孩子是周渡野的。”钟向暖语出惊人,把孙文鹿和保安都吓到一激灵。 “怀孕?”保安不信,毕竟钟向暖看着太淑女了。 “关在这里的人不都是混混吗?我怀孕是什么惊奇的事情吗?” 钟向暖这话说得不错。 保安坐直身子:“哇,你就这么被他糟蹋啦?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来问他意见,他要是想要我就生,不想要我就去医院。” 孙文鹿握着钟向暖的胳膊,跟保安说:“我这个姐妹有点疯,气性很大,别把她气流产了,这事本来跟你没关系,但是如果……牵扯上你就不好了。” 保安不想惹麻烦,起身去叫人。 钟向暖知道周渡野肯定不想见她。 但是她实在想不明白周渡野为什么会被送到这里。 * 周渡野剃了寸头,额头上的疤痕看着很瘆人。 听到同伴说他女朋友来找他,他也没动。 周渡野对着太阳,身上布满了瘀青。 “不见。” 他抬起头看太阳,太阳刺眼,坚持不住几秒钟。 他这么狼狈,怎么可以去见她。 周渡野明明已经把自己收拾得很好了,只要再往前一点点,他就能干干净净地去见她。 他知道她家里欠了很多钱,他想帮他们家还钱,每天晚上放学就会去烂尾楼捡钢筋卖。 那天他如往常一样去捡钢筋,却和一个乞丐看上了同一根钢筋。 乞丐动手打他,他秉承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原则,退让了一步,没跟乞丐计较。 可回到家,又发现周了冶把钟向暖给他钩的挂件给剪开了。 周了冶不仅没认识到自己的错,反倒还叫嚣着让爸爸妈妈把他赶出去。 周渡野本就对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没感情,怒气涌上心头,声音难免大了些。 第54章 周了冶从出生到现在一直都被捧在手心的小公主,第一次被人吼,还是自己最看不起的哥哥,小嘴一撇,眼泪比水龙头流得还快。 傅雯见不得女儿受委屈,冲进周渡叶的房间就是一通骂。 骂声震耳欲聋,马路上的人都能听到。 周渡野不想跟她计较,装作听不见,傅雯受不了冷暴力,上前拉扯周渡野的衣服,打砸他的房间。 而傅雯做这一切的时候,周渡野就坐在床上冷冷地看着。 傅雯无意翻出了周渡野捡钢筋存的钱,不分青红皂白就说周渡野偷东西。 周渡野好声好气地叫傅雯把钱给他,傅雯不但不给,反倒把钱从窗户扔出去,而且她还堵在门口,不许周渡野出门。 周渡野忍无可忍,上前推了傅雯一把。 就这一把,让周渡进了人间炼狱。 第45章 躲在你身后周渡野在书院过得很不…… 周渡野在书院过得很不好,每天吃不饱也睡不好。 饭食只有萝卜青菜,每个人还只有半碗,睡觉睡到一半还会被**打醒。 周渡野不能直视光,但是可以随时抬眼黑暗的夜空。 “世界以痛吻我,要我报之以歌。”这是泰戈尔写的,是名人名言。 上小学的时候,班主任都会让同学自己选一个名人的名句当座右铭。 他那时候内向孤僻,语文课也从来不主动举手发言。 其他同学选得热火朝天,只有他,安安静静地看着窗外春光,不去完成老师的任务。 老师看到后也没有责骂他,而是帮他选了一句泰戈尔的诗句。 或许那个时候,老师就已经猜到,他恶毒、混蛋,是个想报复社会的恐怖分子。 这些年,周渡野一直将这句话当作自己的座右铭,时刻劝告着自己,不论生活是怎么样的,都要保持乐观的心态。 可是现在看来,这句话就是笑话,属于精神上的麻醉药。 等身体对麻醉药产生耐药性,痛苦就再也藏不住了。 世界怎么待他,他就应该报复回去。 这么多年没明白的道理,只今夜一晚上的时间就明白了。 只要愿意想明白一件事,就不会在难过、惆怅。 每天晚上七点都有一次给家里人通话时间,周渡野自从到了书院,就没有给任何人打过电话。 电话接通,周凛仁并未开口。 父子俩无声博弈了一会儿,周渡野薄唇轻启,先低头服软。 周凛仁对这个长子已经没有希望了,听到他的道歉内心也没有波动,而是斥责他:“你为什么要把你的义指取下来吓唬同学,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周渡野没为自己辩驳,重复说着道歉的话。 “你出来想怎么办?”周凛仁沉着嗓音问他。 “回安南吧。”这里也没他的容身之处了。 周凛仁闷声应了下来,这也是他的想法,本来想着带着他来北京,好好感化他,让他体会到家的温暖,幻想让他改变自己。 可是一切只是幻想,做梦都不可能成真。 “你回安南吧,你快要初二了,不需要别人的照顾了,你一个人好好地。”周凛仁放弃他了,在他心中,周渡野就是一个不良少年。 周渡野特地把“出狱”的时间挑选在了晚上。 昏黄的路灯下,有一个戴着帽子的男人在抽烟。 他听到铁门发出的响动,灭了手中的香烟朝周渡野走去。 “走吧,先带你去吃顿好的。” “不用我先把东西弄出来证明吗?”周渡野避开男人的触碰,冷漠道。 男人笑笑:“不急,我们也是死马当活马医。你既然敢说能做出yd药,我们就信你,毕竟这么多年,也就你一个人信誓旦旦地说自己能做出yd。” 周渡野跟着男人上了车,男人看着周渡野瘦骨嶙峋的脸蛋,问他:“还上学吗?” “上。”但是得等一段时间。 “上学是好,考个大学出来天天坐办公室比什么都强……”男人絮絮叨叨说了一堆,见周渡野不搭理他,干笑了几声闭了嘴。 岑尧这些天没有看到钟向暖,他日日去她家楼下等着她,可是一连等了几天,都没有看见钟向暖的踪影。 昂贵的车停在破旧的巷子口,频频引起路人的注意。 钟定和妻子开着三轮车从旁经过,钟定把车开得极其缓慢,生怕把轿车蹭到了。 “这车怎么天天停在这。” “不会是来拆迁的老板吧。”鞠夏茶担忧道:“要是这块要拆迁了,我们住哪?” 这块房租便宜,而且离几所小学初中都近,他们平时出摊也方便。 要是拆迁了,他们估计就找不到这么好的房子了。 岑尧看着三轮车上的两个人,问旁边的人:“那是钟向暖的爸妈吧?” 旁边的西装男点头:“是的。” 岑尧看着那两张沧桑的脸,疑惑道:“是亲生的吗?” 他挺希望钟向暖是被抱错了。 他这些日子叫人去了京北去钟家探探风,结果派去的人告诉他,钟家并没有钟向暖这个人。 岑尧疑惑了,明明梦里面的那个老人,就是那天来探望他的钟家老太太。 岑尧不会记错他们的长相,可是梦里面的钟向暖,也不是现在的长相。 西装男觉得这个新少爷神经兮兮的,虽然刚才三轮车上的中年男女很老,但是也不难看出,他们跟钟向暖长得很像。 岑尧靠在座椅上,双眸薄凉,他手边的小鹦鹉点着小脑袋蹭他的手,岑尧摸着鹦鹉的小脑袋,悠悠道:“你说她是那个人吗?她还会喜欢小鹦鹉吗?” 梦里面的钟向暖,很喜欢鹦鹉,因为喜欢鹦鹉,从而喜欢上周渡野。 钟向暖喜欢周渡野养的那只小鹦鹉,鹦鹉亲人,见到她就飞过去蹭她的脖子,夸她长得漂亮。 “你为什么会养一只鹦鹉。”钟向暖问周渡野,周渡野不像是会喜欢小动物的。 “我读大学的时候,辅修课选的是医用化学,实验室的小白鼠试药做实验太可怜了,我就想着以后要一只小豚鼠或者是花枝鼠好好对他们,给他们养老送终。” “你买了?”钟向暖没看到周渡野家里有仓鼠的痕迹。 周渡野有些难以启齿:“我刚毕业的时候买了一只,不过那个时候我没有养宠物的经验,毕业那会儿穷,为了省钱住的地下室,也没有暖气,平时取暖全靠取暖器,睡觉要盖三床被子,我怕仓鼠冻死,就把他放进被窝里跟我一起睡……” 钟向暖看周渡野痛惜的表情,猜到了结局:“你把仓鼠压死了?” “它太小了,那时候每天东奔西走,晚上一挨床就睡着了,雷都打不醒,它叫声太小了,我没听见。” “后来你养鹦鹉是因为什么?” 周渡野抿唇,心中有道裂缝被撕开,他养这只小鹦鹉,是因为钟向暖摸过它。 钟向暖的日常行程就是参加各种慈善晚会和红十字会以及动物保护会。 那天钟向暖去了一个动物保护会,里面的小动物都是被心理变态的人虐待过的。 猫猫狗狗被剁了手脚和尾巴,小鹦鹉的羽毛被残疾地拔下来。 钟向暖看着光秃秃的小鹦鹉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心里别提有多难过了。 她想把这些猫猫狗狗和小鹦鹉带回家,可是岑尧不同意,原因无他,因为这些被虐待了的动物长得实在是太吓人了。 而且被虐待后,有些小动物很凶,人一靠近就会被咬。 钟向暖知道怎么不能养小动物,所以对这些小动物的领养家庭很重视,基本每个领养人她都会亲自过问并且观察一个月才放心。 周渡野的这只小鹦鹉是周渡野叫他的员工帮忙去领养的,他想在钟向暖面前刷刷脸,可是因为自己压死过小仓鼠,心里作祟,很羞愧。 他让员工领养了鹦鹉后,对鹦鹉很用心,小鹦鹉在他的悉心照料下长出小绒毛时,他会拍照记录。 因为他想和钟向暖分享。 钟向暖和岑尧的婚姻那时候已经是名存实亡了。 岑尧夜不归宿已经是常态,后来直接变成了不回家。钟向暖一个月见不到他是常态。 看着她精心布置的家,钟向暖只觉得讽刺。 岑尧不回家,钟向暖觉得也没必要在这个破房子住了,她很快找了家公司,搬去了市中心的一套平层里。 搬去新家的那一天,钟向暖对着落地窗拍了一张夕阳发了朋友圈。 周渡野对着那张照片,根据照片里的建筑物和方位,找房产确定了钟向暖的家在哪一栋,哪层楼。 找到楼层和单元楼后,周渡野搬去了钟向暖的楼下。 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小区室一厅一户,周渡野肯定会搬到钟向暖地对门。 周渡野故意弄换了自己家的下水道,跟修水管的师傅串通,去了钟向暖的家,要看看他家的水管。 第55章 钟向暖打开门的时候,刚刚洗完澡,发梢滴着水珠,脸蛋还带着热气熏染出的绯红。 清纯无暇的钟向暖撞进周渡野的心窝,周渡野呼吸一紧,刹那间那处热得难受。 周渡野都不敢有大幅度动作,走姿怪异,草草地跟修水管的师傅和钟向暖说了几句话就仓皇而逃。 周渡野躲去了钟向暖家的浴室,浴室里氤氲的水汽还未消散,脏衣篓里,还有钟向暖换下来的衣物。 周渡野极力克制自己不往脏衣篓里的那一小块粉色的布料上看过去。 炙热的器官被他放出来暴露在空气里,周渡野闭眼平复小腹传来的阵阵燥热 鼻尖萦绕着钟向暖的沐浴露香气,外面还有她的说话声,周渡野享受着左手带来的愉悦。但并没有起多大的作用,心中的欲望没有被填满,他根本得不到满足 周渡野从来没有这么羞耻难受过,脏衣篓里的衣物让他不能平静。他告诫自己,这样做是不对的,这是对钟向暖的亵渎,她如月光般皎洁,不能被他的龌龊玷污。 他逼迫自己平静,草草地结束。 第46章 犯罪分子周渡野跟着男人去了一栋…… 周渡野跟着男人去了一栋自建房。 自建房外表看着跟其他自建房没什么区别,但绕过门口的芭蕉树和小门,豁然开朗,里面的建筑很独特,装潢别具一格。 “这块是留给那些入睡的,你可以不用来这。”男人手指的地方是露天的院子,周渡野冷淡地扫了地上躺着的人,眉眼无动于衷,没有丝毫疑惑。 院子里躺满了人,北京的冬天室外温度跟冰窖没什么区别,这些人在青砖上铺了几层被褥,裹着棉被在那躺着,脸被冻得开裂。条件稍微好的用塑料布搭了一个简易的帐篷。 “他们是排队的,屋里面的人走了外面的人就进来了,不用担心,不会让他们冻死。” 男人带着周渡野把四合院参观了一遍:“这是操作间。”用物齐全的操作间,乍一看不像是小作坊,反倒是像正规的实验室。 男人注意到周渡野惊叹的目光,颇有些自豪:“这些机器都是进口的,跟瑞士那些公司用的一模一样,毕竟我们这产出的东西,一年销售量比正牌卖得还多。” “你先把药弄出来, 一个月时间够吧,这间操作间留给你,有什么需要找我。“男人给了周渡野一张卡:“卡是用我的身份证办的,密码你自己定,在你把东西弄出来之前,我每个月给你打一万。” 周渡野接过卡,明白男人是怕自己跑了提防他。 他直到现在还有种不真实感,短短几个小时,自己怎么就从普通的初中生变成犯罪分子的同伙了。 周渡野在钟家湾时,看着伍大师用三分钱成本,但是可包治百病的药丸售价三百的骗人,偏偏药效还不错,钟向暖的一个太太九十岁高龄,卧床十余年,一点都不能动,吃了伍大师的药丸后,竟然能站起来还能围着院子跑三圈! 周渡野好奇药丸里面是什么,就从岳蓉花那里偷偷拿了一颗,本来是想带回安南研究的,但后面出了事,他只能把药丸带到了京北,自己买了设备,对药丸进行结构分析。 药丸的原理很简单,无非就是往里面加了大剂量的可以刺激心脏,促进血管收缩,改变血液循环的药物。 第一次上手操作,周渡野对这些流程还不熟,他用了电脑搜了很多实验视频,结合完视频解开药丸的秘密后,周渡野觉得不过瘾,又去楼下的药房买了好多药开始“玩”它们。 周渡野觉得无聊,点开了相关搜索里面的印度仿制药品,他刚开始只是随便看看,一目三行,留言里的人在哭诉自己买不起进口药,只能等死,他们好不容易跟印度的仿制药商家达成协议,结果接头人被抓了,现在警察对这里严厉打击,没有人敢冒这个风险去代购仿制药。 里面也有印度人,发的一连串印度语周渡野看不懂,他只能借助电脑一个个翻译,大致意思就是仿制药跟原研药的区别。 只要会举一反三,会套公式,那么世界上就没有做不出的仿制药。 钟向暖立在墙角下,从她的视角看过去,是一片尚未开发的荒地。 然而再过不久,这块荒地就会被开发成学校,旁边的地皮价格也会跟着水涨船高,成为三万一平的学区房。 钟向暖痛恨自己为什么没有记住这一年百亿彩票的数字,不然她现在已经把这块地买下来了。 她也痛恨自己,明明知道高萍琴是坏人,为什么没有尽全力去阻止这场阴谋。 月明星稀,钟向暖掏出自己刚买的二手手机,第二次给周渡野打去电话。 周渡野说不想见她,她是能理解的,毕竟没有人愿意在朋友的面前出丑。 而且他正值青春期,心理也在变化,她执意去见他,只怕他会觉得难堪。 周渡野不愿意见她,可是她想他。 给注定无人接听的手机打去电话真的很像神经病。 但正是因为知道电话无人接听,所以才会没有失落感是心理负担。 夜风中的野花随风摇曳,电话里传来一阵阵忙音,周渡野刚洗完澡,身上的伤疤泛着潮红,黑色的短发湿漉漉的,周渡野懒得去擦。 陌生电话打来的,周渡野接起电话,嗓音沙哑:“哪位。” 钟向暖没料到电话会接通,听到传来的男声,她看了看电话号码,还以为打错了电话。 少年的变声器才刚刚开始,曾经稚嫩的嗓音锐化为沙哑的男声,听起来像是沙粒擦过玻璃瓶。 “周渡野。”钟向暖很久没跟他说话了。 “我是钟向暖。” 周渡野张了张口:“怎么了。” 许久没听到钟向暖的声音,周渡野怔愣了片刻,下意识呢喃道:“你还没睡。” 钟向暖很开心周渡野还愿意跟她说话:“对啊,我在外面吹风,你在哪?”她没问周渡野什么时候出来的。 周渡野看着玻璃外零星的灯火,支支吾吾道:“酒店。” 钟向暖听到周渡野有住的地方就放心了,幸好他没有回家,他那个家,他不回也罢。 “北京好大,好多景点还跟我们上次来看奥运的时候一样,我今天从故宫走的时候,还想起来你那个时候还和孙文鹿因为一串糖葫芦打架。” “那是她先咬我的。”孙文鹿不讲道理,非要抢周渡野的糖葫芦,周渡野不给,她就哭就闹,还咬周渡野。 钟向暖往回酒店的方向走,霓虹灯在顺着桥的弧度落在路的尽头。 孤寂感油然而生,钟向暖鼻头酸酸的,她说:“其实我很想你。” 想你脸颊上的小酒窝和清冷的眉眼,还有笑时眼尾弯弯的弧度。 “我们见一面吧。”周渡野紧紧握着手机,手臂不自觉颤抖。 灯影幢幢映在钟向暖的泪珠上。 “你要和我出去玩吗?”钟向暖擦去眼泪,冬天流眼泪很冰的。 “你想去哪就去哪。” 大城市不分黑夜白天,他们俩去了家陶艺店。 周渡野对手工艺品没什么兴趣,可是钟向暖要来,周渡野总不能拒绝。 她高兴,他心里也是开心的。 店里面的人很多,大多数都是情侣和家长带着小朋友出来玩,店员小姐姐帮他们和一对母女拼了桌。 店员给他们推荐了几款简单易上手的陶艺。 “我们是做碗还是杯子。”钟向暖问周渡野,周渡野说随便,脸上很不自在。 钟向暖心里好笑,男人是不是都这样,什么场合下都能搞毁气氛。 “杯子简单还是碗简单啊。”钟向暖喃喃自语,她觉得碗应该比杯子好做一点。 “杯子比碗好做。”旁边的小女孩开口,她声音软软的,看着好小,但是说起杯子比碗好做的原理却头头是道:“碗讲究碗底厚但上面要薄,新手控制不好速度和用量很容易做坏的,杯子就好得多了。” 钟向暖转头看着小女孩,开口夸她:“小姑娘真聪明,你怎么这么可爱。” 小女孩戴着帽子和头罩,露出一双明媚的眼睛:“我做过很多次陶艺,这些都是我失败的经验。” 钟向暖听着小姑娘萌软的声音,问她:“你不热吗?在屋子里面还戴着口罩。” 屋里面开着空调,人又多,钟向暖才进来一会儿就觉得热了。 小姑娘妈妈开口解释:“她有白血病。” 钟向暖诧异地看了看小小的女孩,她看起来不过七八岁,她想问小姑娘的病有没有办法治好,但是看她妈妈疲倦的神情和通红的眼眶,隐约猜到了什么。 周渡野闻言脸色突变,偷偷抬眸看了看旁边的母女,撇过头没说话。 “我们是外地的,卖了房子来看病但钱依旧不够,明天就回去了。” 小姑娘妈妈丝毫没有遮掩,当着她女儿的面说出了她的诊断,小姑娘听后也没闹,她已经接受了自己死亡。 第56章 三万一瓶的药,没有普通人能负担得起。 小女孩没有对死亡的恐惧和害怕,她很耐心地教钟向暖捏陶泥的雏形。 “我老家没有这个,等十四天后我回了老家,就没有玩的了。” 小女孩也教周渡野捏陶泥,女孩挤在他身前,周渡野不自在地红了脸。 “哥哥,你用左手捏这边,我用我的右手帮你弄这边。” 周渡野没有摘下手套,小女孩教她玩陶艺,也没叫他摘下手套。 陶艺很难,周渡野作为手残党一枚,根本捏不好。 偏偏小女孩在旁边仔细地指点他,钟向暖也看着他,搞得他压力倍增。 额角的细汗滑到下颌角,周渡野偏头想用肩膀的衣服擦去,却被一只微凉的小手先擦去。 小女孩要回医院了,钟向暖看着活泼的她,多嘴问了一句:“没有其他办法了 吗?” 女人脸色微变,点头道:“有。” “吃假药,但印度那边的供应商被抓了。”就没有办法了。 假药二字撞进了周渡野的心窝。 他没动,眉头紧蹙,眉尾锐利,显得很古板。 他看着和小女孩一起捏好的小碗,指尖微动,心想:他这样做,也算是做好事吧。 钟向暖目送走那对母女,转头就看着周渡野皱着眉头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把眉头松开。” 钟向暖抹开周渡野眉间的疙瘩:“你觉得它很丑吗?” 钟向暖指的是小碗。 周渡野冷着脸,难得跟钟向暖一本正经:“我问你一件事。” “嗯。” “你觉得卖假药是好事还是坏事。” 钟向暖没想到周渡野问她这个问题,反问他:“你觉得呢?” “我不知道。”其实他知道,但是他不想承认。 清醒的堕落,这滋味并不好受。 钟向暖觉得这事得看是站在道德上还是法律上:“要是打比方的话我觉得就跟看盗版书一样吧。” 第47章 要脸当什么小三我不反对我们三一起生…… 钟向暖说,不是所有人都有闲钱去买小说,因为五六块的杂志,可能是他们一天的饭钱了。 但是因为没钱就心安理得地买盗版书籍,这对原创来说是不公平的,因为作者也要吃饭。 可是如果他们饿着肚子只为填饱精神上的空缺,这听起来很残忍。 “但是我还是觉得,如果有能力的话还是支持正版吧,毕竟不是要命的东西。” 钟向暖的话说到这里,周渡野也听明白了。 人命关天,只要能救人,管它是真是假。 “你什么时候回安南。”周渡野犹豫了半晌,还是觉得告诉她:“我初二下学期才会回安南,你也别来找我了。” 钟向暖不明白为什么周渡野不让自己去找他。 “你留在京北,一个人不孤单吗?”钟向暖这个问题没有蔓延到其他事情,毕竟在钟向暖的记忆里,周渡野是不喜欢交朋友的。 也没有会主动和他玩。 “我有朋友。”周渡野拧着眉头,话里应该带着反驳的意思,但这句话从他的口中说出来,反倒有点可怜的味道。 钟向暖小声哦了一声,盯着自己的鞋子:“我为什么不能来找你。” 她家现在没钱了,连最基本的吃穿都是问题,她的衣服全是捡别人不要的穿,尽管洗的在干净,可旧衣服就是旧衣服。 它们不好看,甚至不够保暖,唯一的作用只有蔽体。 现在的她,是会被同龄人嘲笑嫌弃的。 周渡野如果在这里交了新朋友,他现在正值青春期,自尊心会悄悄作祟。 “因为我……”因为他不会去学校了。 钟向暖如果来找他,能去哪找他呢。 “我爸要把我送去私校,只有过年过节能回来。” 过年过节的时候,钟向暖只能陪在她爸妈身边,不能来找他。 这段时间,能不见面是做好的。 钟向暖蹙眉,抓着他的手,焦虑不安道:“你爸爸不会又把你送去那种地方吧。” 周渡野摇头:“不会了。” 他向她保证:“我每天晚上都可以和你打电话。” “暖暖,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不会不要你的。就跟你不会放弃我一样,我们俩谁都不会因为对方的原因而离开对方。” 钟向暖笑都笑不出来,这句话太悲观了,就像上一世岑尧发现她和周渡野走得近,把她关在家里一天二十四小时派人盯着她一样。 岑尧逼迫她打电话跟周渡野断绝关系,可是那个时候,她和周渡野没有任何不当关系。 如果非说她和周渡野走得近,那是真的,也是必然。 除了周渡野,根本没人看的起她。 尽管她陪着岑尧东山再起,可在那些人眼里,自己只是走了大运,误打误撞嫁给了岑尧,享受了一切唾手可得的荣华富贵。 只有周渡野,明白自己有多委屈,她的满腹悲哀,只有周渡野能体会到。 明明那些人都看得到自己为岑尧做了什么事,可是到头来,也只有周渡野将她的付出当做湮没在岑尧涅槃重生的光荣下。 岑尧非说她和周渡野有奸情,非要她打电话跟周渡野说明白。 电话接通的时候,周渡野淡定地听完了岑尧的控诉,叫岑尧把电话给她。 钟向暖不想跟周渡野说话,因为现在她被岑尧绑在床上,衣衫不整,现在的她让自己都觉得羞耻。 她更怕周渡野说出什么让她更不耻的话。 “他没欺负你吧。”周渡野温润的声音透过手机传到她的耳朵里,就好像他人就在自己身边一样。 钟向暖很想告诉周渡野,岑尧在欺负她,所以人都在欺负她。 钟向暖猝不及防掉下泪珠,但这泪珠在岑尧眼中,就是她向周渡野告状、信任他的证据。 岑尧对着电话破口大骂,周渡野闻言并不恼,而是说:“我和她,都不能因为对方的原因嫌弃她。我不觉得她有一个脑子不好的丈夫可怜她,远离她,她也没有因为我残疾对我有偏见。” 岑尧咬牙切齿:“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谣言并非空穴来风,尽管岑尧相信钟向暖是真的没跟周渡野有什上的僭越,但是他没有自信,不敢赌钟向暖是不是真的认为周渡是个好人。 他知道钟向暖不喜欢自己,这没关系,但是他怕钟向暖认为周渡比自己好。 有了比较,想要挽回钟向可就难多了。 岑尧手背上的青筋凸显,喉头紧绷,气得他喘不过气。 “我们见一面吧。”岑尧说。 “你别伤害钟向暖。”周渡野是在提醒他也是在警告他。 岑尧无语,再三重复道:“钟向暖是我老婆。” 京北的秋天有点凉意,周渡野和岑尧约在了公司附近的茶室。 刚一见面,周渡野就被岑尧打了一拳。 那一拳头极重,带着嫉妒和愤怒。 周渡野往茶室里面扫视了一眼,没看见其他人,他也没还手。 毕竟没有哪个第三者能逃脱地掉被原配殴打的命运。 “她没来。”岑尧懒散地理了理自己的衣摆,靠在门边,整个人有些气馁。 岑尧拧着眉心,打量着周渡野,目光里充斥着不满和疑惑:“她看上了你什么。” 岑尧要靠着以往的回忆,才能想起钟向暖爱人时是什么样的表现和样子。 周渡野高大的身影掩映在茶室昏黄的壁灯上,半明半灭,半晌,如冰泉击石的声音响起:“你只当她是你的妻子,只有我把她当**人。” “所以岑尧,你是在嫉妒吧,你嫉妒钟向暖愿意跟我说话,跟我出去玩。” 周渡野的一言一语皆在刺激岑尧,他是故意的,故意在岑尧面前说他们有多亲密。 有些话,钟向暖没有说给岑尧听,但是她说给了周渡野。 周渡野懒散地落了眼皮,弯唇讥讽道:“岑尧,她不仅没把你当丈夫,甚至都不信任你了。” 岑尧抬眸,沉沉地目光在周渡身上落下:“开个价。” “你不应该问我要钱吗?”周渡野眸中透亮:“毕竟我伤害了你。” 岑尧咬牙重复着周渡野的话,阴恻恻地笑出声:“你伤害我?周渡野,你不算什么,你要多少钱才能离开她。” “我不缺钱,我又不是那些爱钱才去当小三的,我是为了追求我的爱情。” 世上最难搞的小三就是周渡野这种。 他不要钱也不要权,只要人。 甚至为了追求他的爱情,他可以倒贴。 周渡野无甚所谓,甚至提议道:“我一开想,如果暖暖能接受你,我们三个在一起生活也没什么,可是现在看来,你和钟向暖永远不可能了。” 岑尧看着周渡眼角的青紫,那是刚才被他揍的:“你被我砸坏脑子了吧。” 第57章 “周渡野,人要脸,树要皮,你当小三怎么还当的这么光明正大。” “当小三还有什么脸皮?” 怎会有人如此厚颜无耻! * 岑尧从睡梦中惊醒,窗外刮着狂风,暴雨将至。 “去钟向暖爸妈家。” 岑尧叫醒了随时待命的管家和司机。 下这么大的雨,钟向暖家估计会漏雨吧。 他们家那么破。 老城区的下水道并没有修缮好,平时堆积在下水道的垃圾被污水冲上路面,岑尧从满地垃圾中落脚,沾染了一身污秽。 钟家一遇到雨天就变成了水帘洞。 楼下有人家住着,房顶漏雨倒不至于,可烦的就是墙面会渗水。 青苔横生的墙壁一抹全是水,墙面 没有摔白,用的就是原本的水泥墙。可是现在水泥墙都因为被雨水泡发而龟裂。 岑尧立在钟家门口,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 暴雨黑夜,屋外有陌生人敲门说是帮忙的,谁敢相信。 “有现金吗?”岑尧问司机。 司机忙说有,从包里掏出五六百递给岑尧。 岑尧把钱从门缝里塞了进去,放在外面,搞不好会被别人拿走。 “走吧。”岑尧捂着心口,那里又开始痛了。 那朵紫藤花就像生了藤蔓,卷住了岑尧的心。 后来的梦里,她将养活他们俩的紫藤花给了周渡野,也将只带他去的地方和周渡野再去了一遍。 钟定第二天起早倒水的时候,看见门缝里那三张湿漉漉的红钱,还以为自己眼花了。 钟定苦笑,自己真是想钱想疯了,天下掉钱,做梦都梦不到。 “钱咋丢在门口了,你赶紧捡起来啊,傻愣在那里干嘛。” 鞠夏茶看见钟定对着钱发呆,以为他没睡醒:“钱掉了,你也是真粗心,钱都能掉。” “我记得我们没有掉钱啊,昨晚我怕雨水从门缝渗进来了,还特地过来看了一眼,确实没有。” “那这钱是大水冲回来的啊。”鞠夏茶捡起钱,小心地把上面的水擦拭干净。 “你给暖暖打个电话。”鞠夏茶想让钟向暖快点回家,毕竟是小姑娘,一个人在外面待久了不好。 钟向暖回家的那一天,周渡野去火车站送她。 火车站人山人海,烟草的气味混着火车站里的食物味熏的钟向暖头皮发麻。 “口罩戴着。”周渡野抚过钟向暖的双耳,又顺着钟向暖鼻梁的幅度,将口罩里面的铁丝往钟向暖的鼻梁上按了按。 “痒。”钟向暖偏过头,杏眼弯弯,眸子里带着星。 “戴好了,别取下来。空气里面可能有病毒。” 钟向暖听话地点了点头:“知道了,你回去注意安全。” 钟向暖拖着行李箱,里面都是周渡野给她买的东西,还有一部分寄回去了。 “我走了,再见。”钟向暖冲周渡野摆摆手:“你别忘记把我们做的陶泥寄给我。” 周渡野点点头,看着钟向暖的背影混在人群中。黑发白裙的少女渐渐地没入人群,人头攒动,渐渐地将少女湮没。 直到钟向暖被遮掩住的最后一秒,周渡野叫住了她。 周渡野觉得世界上最温暖的举动就是拥抱。 小时候妈妈和外婆抱着他,再大一点就是鞠夏茶抱着他。 她们都是对他极好的人。 钟向暖也是对他极好的人,可是他却从来没有抱过她。 第48章 纠缠周渡野把头埋在钟向暖的脖颈…… 周渡野把头埋在钟向暖的脖颈一侧,他的手环着钟向暖的腰身,五指紧紧抓着她的衣裳。 “我会回去的。”你只需要站在那里等我,不用你来找我,我自己就会回去的。 他像是钟向暖养的狗,哪怕钟向暖松掉了狗绳,他也会摇着尾巴叼起绳子递到钟向暖的手里。 如果他被抓了,那他这辈子都不会去见他了,如果侥幸逃过这一劫,那下半辈子,就守在她身后。 钟向暖信他,来年九月,他会回到她身边。 “周渡野你要记得,如果在京北不快乐的话,一定要告诉我,一定要来找我。” “无论我在哪,在干什么,都会在原地等你。” 钟向暖知道,周渡野不快乐,而现在,他也不能离开让他不快乐的地方和人。 * 岑尧在钟向暖家的附近租了一套房。 从他家到钟向暖家,开车不过四分钟。 可就是这四分钟的距离,却分割出了两种人生和阶级。 岑尧住的房子三千一平,而钟向暖家租的房子每月一千一。 老房子住的人总是埋怨旁边新建起来的大楼把阳光挡的严严实实,害他们平时晒衣服还得去楼底下的公共晾衣区。 说是公共晾衣区,实际上就是住户用毛竹搭的晾衣杆,条件稍好一点的人家用的是不锈钢搭成的衣架。 每家每户都是划分好的,岑尧偷偷躲在路边观察了好多天,终于等到天晴时钟家人出来晾衣服。 晾衣区只有早上五六点才有人,等过了这个点,人全上班了,只留下滴水的衣服。 洗衣服混合在一起的味道并不好闻,岑尧拽下了钟家晾晒的衣服,把衣服翻来覆去地折腾。 岑尧微凉的指腹摸索着衬衫领子上的绣花,一朵黄色的小花,毋庸置疑,这朵小花很漂亮,肥大发黄的衬衫因为多了几分精致。 岑尧淡定地把衣服上的那朵小花剪下来,随后把撕的稀巴烂,再把衣服丢进泥地里踩上了几脚。 淡黄色的花朵被他小心翼翼地装进了密封袋。 暖色的花朵在潮湿的空气里带来温暖,岑尧隔着密封袋抚摸着它,早已化作齑粉的心脏开始跳动,被拦截在心底的孤寂随着血液沸腾。 上辈子没有得到的东西,在今天终于心满意足地拿到手。 就跟抄词语你没抄完,但作业要收了,在你焦头烂额的时候,有人不小心多抄了一份,还大发善心将那份多抄的词语给了你,好让你能及时上交作业。 岑尧就是这种心态,他梦寐以求的东西没能在上辈子得到,但这辈子,不管是偷是抢,他都得得到。 钟向暖不可能给他这些东西,那他就把希望寄托在钟父钟母身上。 钟向暖回家的时候顺道把晾在外面的衣服收回家。 她家的晾衣杆还是很好认的,在最后面上面还缠着麻绳。 “衣服呢?”大风把衣服刮走了吗? 钟向暖没在晾衣杆上看见衣服,她又在周边转了几圈,都没看见。 “不好意思,衣服被我家狗撕破了。”岑尧现在能下地走路了,他手里面牵着一只萨摩耶。 白色的萨摩耶吐着舌头,看着纯真可爱,根本不像是会“拆家”的那种坏狗狗。 但是狗随主人,它的主人是神经病,它或许也被影响了。 “衣服在这。”岑尧手里提着一个透明的塑料袋,里面是带着脏水的衣服。 钟向暖眸中压抑着愤懑,不怪她刻板印象,实在是岑尧不是一个好东西,她没法把他往好的方面想。 钟向暖接过塑料袋,里面的衣服明显洗不出来了。 她合上塑料袋:“赔钱吧。” “就算我家这几件衣服放在二手市场也没人要,但是吗还是得赔钱。” 岑尧没推脱,反倒有模有样地跟钟向商量:“我要赔多少钱?” “六十五。”这是个良心价,没有包含任何情绪给出的价格。 岑尧给她拿钱,伸出手叫她往自己这边走一点,他伤口还没好,走不动。 没人跟钱过不去,钟向暖抬脚靠近他,朝他伸出手:“钱给我。” “你是不是很讨厌钟初宇。”岑尧猝不及防冒出一句话。 钟初宇是谁,是她那个喜欢欺负她、打骂她的表哥啊。 她怎么会忘记他,又怎么可能不恨。 钟向暖很害怕岑尧,因为一看到他,他就能想起自己上辈子过的有多惨,见到了那么多恶心的人。 钟向暖眼睫轻颤,瞳仁随着心脏剧烈的跳动收缩。 她看着岑尧手里的钱,以为自己的慌乱没有被岑尧看在眼中。 “你知道他吗?”岑尧轻飘飘地问。 “他可是一个非常不好的人,他会学网上用卷发棒烤肉烤肉,但是为了测试肉能不能烤熟,他会先拿人来试验,会在人的床上放青蛙和蛇。” 钟向暖被岑尧这句话惊到手脚发凉,逐渐淡忘的记忆逐一在脑海中聚集。 脚踝上的寸寸肌肤又开始疼了,灼热的卷发棒烫破了她的皮肤,接着是肉,卷发棒贴上她脚踝的那一刻,瞬间化作阵阵雾气。 钟向暖极力克制自己不要发抖,使劲拽过岑尧手里的钱,没人任何犹豫,拎着东西离开。 “钟向暖,慢点走,脚下的路并不好走。” 钟向 第58章 暖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路不好走,但她也不能腿软走不稳路,脚若灌了水泥,迈一步路都难。 杀人不过头点地。 越亲近的人越知道你的伤疤在哪,他会为了泄愤,也会为了刺激你戳你伤口,只为达到自己的目的。 岑尧就是想让她露出马脚,逼她承认自己就是钟向暖。 岑尧看着钟向暖离去,少女的腰身纤细,单薄的背脊在风中挺得笔直。 她是个要钱的女孩子。 岑尧跟鬼一样缠着她,她在哪岑尧就在哪。 五一假期结束,钟向暖路过小巷时,没有再看见邻居家的那条大狗,其他住户养的狗也被关在院子里面了。 “听说李伯家的那条狗被人出高价买走了。” 上学路上,同校或者同路的学生结伴一起去上学。 “咬人的狗竟然还有人买走?竟然没被打死!” 那人觉得不可思议,他们老家那边都说咬人的狗不能养了,不然会继续咬人的。 “打死狗干什么?狗不就是用来看家护院的,那人大半夜在李伯家门口鬼鬼祟祟,狗当然会咬他了。” 是咬谭森的那条狗。 狗被人买走了?谁会出钱买一只咬了人的大狼狗。 “李叔家要赔好多钱呢。” 钟向暖放学和下课的时候特意去谭森班级门口看了看,都没有看见他人。 钟向暖的心有些颤抖,谭森被狗咬是肯定的,但是咬多重她不得而知。 要是谭森死了,她算不算间接杀人? 事情到了这步才知道后怕,钟向暖看着空荡的座位,后悔和烦闷油然而生。 谭森自作孽,不可活,那晚是他自己招惹是非的。她不是圣母可怜他,只是 可是要不是岑尧,事情根本就闹不到这步。 岑尧脑子有病,他脑壳里没有小脑,大脑萎缩,做事不过脑子。 钟向暖想找谭森他们班的人问问情况,她在门口站了半天,揶揄了好一会儿,磨到了上课铃声响起也没敢问。 她以什么身份问呢。 明明该受到道德谴责的人应该是岑尧,可是焦虑如她,回想起那晚谭森的惨叫,钟向暖真的摆脱不了良心的谴责。 初二开始,学习任务重了,下半年有地生会考考试,会考成绩纳入中考成绩。 这个节骨眼上,钟向暖不应该因为其他的事情分神,可谭森是死是活真的让她焦头烂额。 钟向暖一下午过得浑浑噩噩,回家的时候都没注意岑尧在楼梯道站着。 “谭森怎么样了?” “我怎么知道。”岑尧摇头,眼底没有情绪。 “狗是你买走的吧?” 岑尧扬起眉头,没有否认,反倒是爽快地点头答应:“对啊,我买走了。” 岑尧等着钟向暖夸自己,他把狗买走了,狗就不用死了。他挽救了一条生命,是一个好人。 岑尧妄想钟向暖能对他卸下防备心。 “谭森怎么样了?”钟向暖只想知道谭森是死是活。 “不知道,他伤的不重,就右手被咬了几口,他们说缝了好几针。” 人没死就好。 钟向暖暗地松了一口气,昏暗的楼道里夹杂着青苔都潮湿味和霉味,钟向暖借着微弱的光亮,从书包里翻出那六十五块钱。 “还给你。”要了他的钱,就跟他扯上关系了。 岑尧不悦,眉头紧蹙:“为什么?” 为什么不接受他。 “我们很熟吗?”钟向暖声调微扬,带着怒气。 “我们不熟的话为什么我知道你喜欢钩小挂件,为什么会讨厌你哥哥姐姐。” 岑尧抬高了声音,头顶的感应灯一闪一灭。 “我讨厌钟梓兰怎么了?我喜欢钩小挂件怎么了,能赚钱的东西我为什么要嫌弃。” 钟向暖不躲避岑尧的问题,而是正面回答,反正她说的不是谎话,岑尧有心要查,也查不出什么。 岑尧一腔怒火如鲠在喉,本想调节呼吸压下心口的怒火,却因为呼吸急促被呛到,猛地咳嗽起来。 钟向暖冷冷地看着他,重新背上书包绕开他上楼。 “钟向暖。”岑尧扯住她的书包,不准她走。 “你为什么这么讨厌我,如果不是我对你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如果不是你恨我,你为什么避我如蛇蝎。” 钟向暖嗓音清冷,如二月冰霜:“我为什么要喜欢一个以暴制暴的人,因为你看谭森不顺眼就把他丢去喂狗,谁知道你以后对我怎么样?” “心情好了给颗糖吃,心情不好一脚踹开。”你又不是没做过这种事。 岑尧眼角湿润,抖着声带小心翼翼道:“我不会再欺负你了。” 他梦到的不多,但是有关她的场景,都是她在哭。 他欺负她,瞧不起她,骂她,帮着别人一起孤立她。 每当看着她站在场外孤零零、无人理她,情绪低落的样子他就高兴。 因为他想,这样他就可以享受她的依赖和撒娇了。 他们甚至已经很久没有好好说话了。 第49章 你不爱吃钟向暖和岑尧成了同学,…… 钟向暖和岑尧成了同学,他们见面的机会多了,钟向暖暴露的机会也多了。 很多时候,钟向暖都想,要不跟他撕破脸皮说个明白吧。 承认自己是钟向暖又怎么样,他能干什么?无非就是死缠烂打,再不济就是颠上一层楼让她寸步难行。 岑尧坐在钟向暖后面,他是钟向暖那组的组员。平时背课文都要去钟向暖那里背。 岑尧在国外长大,英语自然不是问题别说一字不漏的背下来,就连口语那也是英语老师望尘莫及的。 英语老师是四十多岁的中年女人,虽说口音没有硬伤,可是在岑尧面前也算是小巫见大巫了。 每次上课,她最爱的就是叫岑尧起来朗读课文,和他对话。 英语老师姓梁,特别喜欢钟向暖,秉承着人一辈子就是要多学好学的原则,梁老师帮她换了座位,叫她和岑尧坐在一起。 钟向暖那叫一个无语,当即表示自己不想换座位,可是胳膊拧不过大腿钟向暖作为一个乖乖女,从小到大就没跟老师呛过反调,被老师好心说教一番后,她反倒成没有体会老师良苦用心的那一个。 岑尧帮钟向暖清空了桌子,用湿纸巾帮她擦干净。 “你是不是不想和我做同桌。”岑尧笑着,看起来阳光明媚。 “看出来就好,别跟我说话了。”钟向暖从文具盒掏出铅笔,往课桌中央划了一条线。 “这个线叫三八线。”钟向暖多费口舌帮岑尧解释了一遍什么叫三八线。 “就是你和我都不准越过这条线,谁越过这条线谁倒霉一辈子。” 岑尧眼里的神采黯淡下来,他说:“我已经在倒霉了。” 梦里面,钟向暖也说过,他要是敢欺负她,这辈子下辈子都得倒霉,干什么都不顺。 他当时搂着她对天发誓,自己绝不会欺负她。 没想到自己背弃了曾经的誓言,报应也应诺降临。 “你对你以前的同桌也这样?”岑尧知道钟向暖的前同桌是周渡野。 钟向暖不理他,任由他一个人自言自语。 钟向暖书包上面的那串藤萝花挂件已经被她拿下来了,现在挂上的是周渡野书包上面的那个煎蛋。 “你不是不喜欢吃鸡蛋吗?”煎蛋的颜色已经褪去,明显是用了很多年的。 为什么她不喜欢吃鸡蛋,却要用一个煎蛋挂件这么久。 是周渡野送的吗? 他知道钟向暖和周渡野关系很好。不然也不可能一起过年,一起共患 难。 钟向暖没想到岑尧还记得她不喜欢吃鸡蛋,明明上辈子他已经忘记了。 上辈子最苦的时候,最便宜且最有营养的食物就是鸡蛋了。 刚开始的那段时间,钟向暖还没有出去摆摊卖手工品,他们很穷,非常节省。 一包挂面都有算好吃几天。 钟向暖不舍得买贵的东西,可岑尧伤的极重需要营养,那时候她还很善良,没有自怨自艾,对生活和岑尧都还抱着希望。 她看着躺在床上苟延残喘的岑寂,跟看路边食不果腹遍体鳞伤的流浪狗没什么区别。 反正都是一样的可怜,一样的没人要,狗狗可爱,岑尧长得也好看,都有相同的特征,所以没没有什么不能拿来比较的。 可是喂流浪猫狗可以用火腿肠,但是养岑尧却不能给他天天吃火腿肠。 况且一根火腿肠一块钱,可以买两个馒头吃一天了。 她跑了三四家菜市场,货比三家,终于买到了最便宜的鸡蛋,每天早上蒸一个给岑尧吃。 她从来不吃,但是也从来没有自我感动,觉得苛待自己造福岑尧。 毕竟岑尧是病人,而她自己也不喜欢吃鸡蛋。 她不吃鸡蛋,在岑尧眼中却是矫情作秀。 第59章 那个时候的岑尧断了腿,没了家族的光环和偏爱,整个人就像得了躁狂症,看谁都不顺眼。 在他面前喘气都能被他看成是鄙夷他。 岑尧从来不吃鸡蛋,他们吃的很规律,早上是白米粥配鸡蛋,中午晚上是白水煮面或者咸菜馒头。 钟向暖一开始以为是岑尧不好意思吃鸡蛋,吃晚饭的时候顺嘴提了一口,叫他不要有心理负担,她不喜欢吃鸡蛋所以才没吃。 但他不喜欢吃也得吃,不吃就好不了。 岑尧讥讽她:“想以后用这件事绑架我吧,谁不知道你那点小心思。” 钟向暖闻言先是愣了愣,接着才是气氛。 因为她平生最讨厌的事情就是有人说她不懂得感恩和挟恩图报。 小时候,她爸妈明明对她那么坏,明明是他们自己没本事,业务水平不高,只能去干那些边角料的活计,在家族里干的活最多,拿的钱最少。 他们却总把因为自己原因造成的不顺归结到钟向暖身上去。 “都是为了你我们才这么累。” “我们为了你累死累活,你在家看电视玩电脑你不觉得对不起我们吗?” 钟向暖有时候真的想问问他们——难道不生她,他们就不用这么累吗? 对于岑尧单方面给她扣的帽子,钟向暖很生气,第一次和他发生了争执。 她说,她不喜欢吃鸡蛋是真,不舍得花钱买肉也是真,没必要把她想的那么坏,又不是饥荒年代,一颗鸡蛋就是宝贝,看的比黄金还珍贵。 虽然事实上他们家确实穷,而且鸡蛋的身价在钟向暖眼中跟黄金一样珍贵。 被吼了一顿的岑尧安静了,不知道是意识到钟向暖不是一个软包子还是因为知道了自己错了。 反正后来很长一段时间,岑尧都乖乖地把饭吃的一干二净。 直到钟向暖带着岑尧一起摆摊,他才开口问起钟向暖为什么不喜欢吃鸡蛋。 那个时候他们关系缓和了不少,交流沟通也多了。 钟向暖记得清清楚楚,那是一个阴天,她和岑尧坐在小板凳上,一人捧着一个饭盒。 给岑尧吃鸡蛋吃习惯了,钟向暖已经习惯每天给岑尧煮一颗水煮蛋了。 旁边摆摊的阿姨看着她碗里没有鸡蛋而岑尧碗里有鸡蛋,以为钟向暖是舍不得对自己好。 语重心长地劝告她:“女人啊,就是要对自己好,你对别人好,一次两次别人还领情,再往后他只会觉得是理所应当。” “等你以后不做了,他反倒觉得你懒,你跟他说理,他觉得你是自找的,又没有人拦着你不让吃。” 阿姨这话明面上是说给钟向暖听,实际是说给岑尧听。 岑尧默默地听着,笑而不语,当着阿姨的面把碗里的肉夹给了钟向暖。 劳动致富,那个时候他们已经可以无所顾虑地吃肉了。 阿姨看着岑尧的举动心里才舒服点,叫钟向暖大口吃,不要心疼岑尧。 钟向暖那个时候觉得阿姨有点片面了,现在只觉得阿姨的话实在是英武。 或许阿姨早就看出来了岑尧没有心,她劝告她早点回头,但她却不识好人心。 “我不吃鸡蛋是因为吃多了。” 鸡蛋这个食物,天天吃日日吃都不会觉得腻。 除非吃它的时候,伴随着不好的记忆。 钟向暖堂哥堂姐都非常讨厌吃鸡蛋,因为他们觉得鸡蛋味道很奇怪,而且家里人特地从乡下买的土鸡蛋蛋壳上面还沾着鸡的排泄物,对他们来说这简直太恶心了。 可是不吃鸡蛋他们又会被骂,为了解决这个问题,他们选择了让钟向暖帮他们吃鸡蛋。 明明他们可以选择丢掉,但他们就是愿意折辱钟向暖。 看着钟向暖带着泪珠吃下他们讨厌的鸡蛋,他们会高兴,会觉得通体舒畅。 他们欺负钟向暖不是因为钟向暖做错了什么,就是单纯想欺负人。 岑尧捏着煎蛋的一角,确确实实记得她不喜欢吃鸡蛋。 钟向暖抽回挂件,不耐烦道:“别乱动我东西,我什么时候不喜欢吃鸡蛋了。” 鞠夏茶每天会给她煮一个鸡蛋,虽然钟向暖不爱吃,但是鞠夏茶才不管她爱不爱吃,从小到大,她每天早上都得吃完鸡蛋才可以出门。 心情不一样对东西的态度自然也不一样。 上辈子他们逼她吃鸡蛋单纯是为了欺负她,现在不一样,鞠夏茶是为了让她补充营养。 岑尧不信,她明明说过自己不爱吃鸡蛋。 钟向暖被岑尧的偏执和固执烦够了。 上辈子也是这样,明明知道别人讨厌他这样,他为什么就不知道改呢? 钟向暖很想骂他但还是忍住了。 * 周渡野的学籍还在京北,他去找过周凛仁,跟他说自己想在京北把初中念完,高中再回安南。 周凛仁没同意,毕竟他在安南待了这么多年,安南相对他而言也更好适应。 “我不会回去打扰你们,我一个人在外面。”他首先得解决学校的事情。 不然他就去不了那地方。 在京北上学,晚上还能过去,可是在安南就不行了。 他们不会为了他把地址迁到京北,安南的学校也不会因为他无偿旷课不打电话问他家长。 周凛仁不同意,因为他也不喜欢周渡野。 “安南那边气候好,适合你养病。” “那你把我送郊区学校去吧,送去个寄宿学校,半个月放假一次。” 第50章 第50章为什么你不是男主 周凛仁犹豫不决,他狐疑问周渡野,打心底觉得他是想偷偷报复他的妻女。 “你为什么那么想留在京北?”如果周渡野能给他一个正当的理由,他或许能允许周渡野留下。 “因为很丢人。”跛了一条腿,伤痕累累地回去,做她的同桌,一起上下学的朋友,太丢她的脸了。 他也觉得自己丢脸。 周凛仁没想到是这个回答,因为在他眼里,周渡野算是一个坚强的孩子,不管遇到了什么,都不会哭闹,更不会把自己的伤口露出来让你看,寻求你的安慰和可怜。 “你想去哪个学校?” “远一点的,偏僻一点。”最好能看不见他们一家三口。 周渡野在院里面的活干的不多,院里面的人都看他小,不舍得让他干活。 做饭的大姐会给他留最大的肉,院里面其他人会给他送补药和补品。 都是对骨头好又补血的。 “我尽量在一年里把药的成分 分析出来。“周渡野刚入行,需要学习的东西很多,他只能大致分解出药物的化学方程式和成分。 想要制成一种药物,中间的程序很多很复杂。小到剂量大到成分。 如果她能轻轻松松把药制造出来,那些正规的制药厂就不需要花费那么多的经费和人力了。 “不急,反正你要在这待两年。” 万物复苏,草长莺飞。春风化雨,时间变迁到冬日。 初二上学期,岑尧和钟向暖的关系依旧很差,差到打扫责任区卫生时,岑尧因为刀口疼痛外加低血糖晕在路上钟向暖都懒得去看一眼。 岑尧被钟向暖的无情伤着了,她开始怀疑这个钟向暖跟上一世她的妻子不是一个人,毕竟在梦里,他的妻子很善良。 绝对不会做出对人怀恨在心就见死不救的事情。 岑尧胸口闷痛,宛若藤蔓紧紧箍住了他的五脏六腑。 他脑子一根筋,轴起来根本听不见别人的话——他一定要找钟向暖问清楚。 他知道自己天天给她送早餐,帮她交作业打扫卫生让她受到了不少困扰和同学的流言。 岑尧安慰自己,她或许是怕过去扶他、看他,会加重流言。 岑尧知道钟向暖家很破,但没想到这么破,猪肝色的仿铜门已经掉色了,她家门没有门铃,弯曲指骨扣门,指骨都沾上了铁门的碎屑。 钟向暖听到有人敲门,警惕起来,她这块住的都是外地务工的工人,平时喝醉了经常会乱敲门,还会翻人家窗户。 岑尧看着门缝里射出来的微弱光亮灭去,知道钟向暖肯定在家。 他敲门的力度愈发大,震的门框边的墙皮都在发颤。 钟向暖被外面声如洪钟的敲门声吓得不轻,躲回房间反锁后给爸妈打了一个电话。 房子隔音不好,岑尧犹如猪嚎的声音断断续续传到钟向暖的耳朵里。 “暖暖,我知道你在家,你把门打开,我们好好谈谈。” “你知道我为了见你费了多大功夫吗?我舍去一半的肝,只为见到你。” 肝有强大的再生能力,可是他和钟向暖的感情却不能破镜重圆。 钟向暖想报警了。 她为了息事宁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已经忍了岑尧半年了。 可今晚,他不顾邻居日后会怎么看她,议论她的家人,也要上门闹事,只为了自己想得到一个答案。 第60章 做人怎么能自私成他那样。 岳蓉花被剧烈的敲门声吵醒,年纪大入睡不容易,好不容易睡着还被一个鳖孙吵醒。 自从家里亏钱后,岳蓉花在家里的地位一落千丈,平日大口喘气都不敢,好不容易遇上一个能出气的,当即提着鸡毛掸子冲出房间。 钟向暖和岳蓉花一个屋子,她们俩上下床,看岳蓉花出去,钟向暖制止住她:“不准出去。” 岳蓉花叫钟向暖不怕:“这么晚了,你还得熬夜写作业,作业都写不完还有人上门骚扰你,看我不打死他。” 岑尧一遍遍敲门,很明显,钟向暖不把门打开他就不走了。 门打开。 一鸡毛掸子下去,岑尧被逼的后退两步。 可看门打开,他不顾岳蓉花的鸡毛掸子也要硬往里闯。 拖的锃亮的地砖被踩的一塌糊涂。 “进屋脱鞋不知道,懂不懂礼貌,你看你把我家踩的。” 钟向暖看着岑尧带着脏水的鞋子,很想问他,如果非要进来,为什么不把脏鞋子脱掉。 为什么连最基本的礼貌都没有。 “你给我出去。”钟向暖拽着岑尧的衣领,力气集中在手上,硬是把岑尧推出了家门。 岑尧不死心,还想往里闯,钟向暖也不用客气了,两臂聚力,直接把岑尧推到楼梯底下。 岑尧没站稳,差点滚下阶梯。脚踝阵阵发疼。 经历过钟向暖的无情,岑尧老实了一阵子,这阵子他都没去招惹钟向暖,连给钟向暖送早餐和零食的爱心行为都没了。 岑尧不送吃的,最大的受害者就是钟向暖的前桌,他靠钟向暖舍己的早餐,每个月可省下两百块。 “你和岑寂到底怎么了?”付瓷用作业本捂着嘴,神神秘秘问她。 “我杀了他全家。”钟向暖用笔尖在纸上戳戳点点,很随便的神情。 “岑尧对你那么好,一看就是喜欢你,你为什么不能好好地回应他的爱呢?” “节节高也很爱你啊,天天喊你回答问题抽背你课文,你怎么不回应他的刻苦铭心。” 付瓷沉下眉头,很震惊地模样:“你怎么能拿岑尧和节节高比,那是一个层次的人吗?” 节节高是他们的语文老师,姓高,名结,座右铭兼口头禅为:学习要像竹子一样,虽然一节很短,但是连在一起就长了,你们别看背的东西少,但日积月累下来,那可是一马车的财富。 “你别看岑尧给你送的东西很少,但是他现在这个年纪,能每天雷打不动地给你带早餐已经很不错了,给的买的牛奶那都是五六块一瓶的,我妈都舍不得给我买。” 钟向暖很想反驳付瓷,毕竟周渡野也每天给她带早饭。 可转念一想,他带的早饭都是她妈做的,瞬间感觉没理了。 “过分了,你对岑尧太冷血了,人家都晕倒了你都不去看一眼,你都不知道岑尧那天看着你的眼神是多么绝望和期待。” 钟向暖很讨厌道德绑架,她反驳:“他送的早餐我没吃一口,又不是我叫他干的,我又不是没跟他说明白,他的一厢情愿让我也很不舒服。” “这世间没有让你心软的东西了吗?”付瓷摇头,看钟向暖就跟看节节高一样。 冷血无情! “这世间唯一能让我心软的东西也就只有小猫了。” “真的吗?”付瓷捧着脸,学小懒猫伸腰:“你愿意对我好一点吗?” 钟向暖的嫌弃溢于言表:“慵懒的小野猫,你的节下节课收你来了。” 付瓷撇撇嘴,觉得没劲:“你觉得我和岑尧谁帅。” “你。”哪有人不喜欢小野猫。 “我和周渡野呢?” “你觉得我会喜欢一只性感还尾巴朝外的小野猫吗?” “你喜欢周渡野对吧。” “对啊。”她最喜欢的人就是周渡野。 “周渡野知道吗?” 肯定是知道的。 周渡野从小就比同龄人敏感,她对他那么好,独一份的好,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她希望周渡野知道她希望他好好活着,无拘无束;也希望周渡野能想着她,不要忘记她喜欢他。 岑尧期待她转头看他一眼,也希望她能表现出担心他的样子,可惜都没有,她一点都不在意他。 岑尧昏迷那天,钟向暖是真的没有一点担心和害怕。 起先是没察觉到岑尧不舒服,后来是不在意。 他是死是活,跟她们没有一点关系。 她给他关怀和温柔时他不屑一顾,现在他想要,她却不想给了。 * 钟向暖和周渡野一起做的陶艺好了。 陶艺很漂亮,就是上色有些不好看。 “怎么这么长时间才做好。”钟向暖围着毛茸茸的粉色围巾,雪花落在她的睫毛上。 “可能烧坏了商家帮我们重做了一个,你不觉得这个碗更好看了吗。”周渡野抚去她睫毛上的雪花,下意识捏了捏她的脸。 “我长痘了,你别摸。”钟向暖躲开周渡野捏她右脸的手,把左脸露了出来:“你可以捏这边。” “我不摸了,别到时候你长痘了还赖我头上。” 钟向暖仔细看了看周渡野的脸,他没长痘,连痘印都没有。 那他是怎么知道用脏手摸脸容易长痘的。 “你身边有小女生吗。”钟向暖仰头看着他,周渡野长高了好多,少年眉眼愈加深邃,下颌线流畅,鼻骨高挺,皮骨相俱佳。 周渡野点头,没有丝毫觉得不对劲:“蛮多的。” 他以为钟向暖问的是他身边的女孩子长不长痘痘,诚实道:“但她们好像不长痘。” 可能是年纪太小或太大。她们都不长痘痘痘。 钟向暖半垂眼帘,语调淡淡:“你观察的还挺仔细。” “你知道她们不长痘,可你连我什么样都快忘记了吧。”半年没见,他变了。 “你为什么突然回来了,你们学校不用上课吗?” “放假。我 们十天放一次假,这四天的假期和元旦连着一块放了。” 上半年他之所以没回来,是因为学校和那边都要他去,周渡野岔不开时间,而且有很多东西要他学,根本没时间回来。 “我以后会经常回来看看的。”周渡野赶了一天的路,早已饥肠辘辘:“你饿了吗?我现在会做饭了,你想吃我做的饭吗?” 周渡野报了一连串的菜名,东南西北的菜都有。 “红烧排骨你吃吗?”周渡野问她菜市场在哪。 “后边。” 安南这几年的变化很大,菜市场被规整后很整洁干净。 不会再有带着腥臭味的泥水,也不会有随处可见的垃圾。 两个人买了一斤半的排骨还有一个西瓜。 水果摊的老板娘人很好,看他们两个小孩子来买东西,不仅主动帮他们抹了零头,还顺便帮他们把西瓜切好了。 冬天都西瓜不怎么甜,吃着没什么西瓜味,钟向暖吃了几口就不想吃了。 “你在京北是不是很开心。”周渡野长了不少肉,凹陷进去的两颊肉也长回来了。 “独来独往,确实没什么烦心事。”偶尔和院里的人出去吃一顿饭或者钓鱼。 “那你想不想养只猫。猫猫毛茸茸的多可爱,你要是觉得孤单,一个人可以养只猫排解寂寞。” 钟向暖很想养只猫,可惜家里太小了没地养,而且就她家现在的那个条件,还是不要让猫猫跟着自己受苦了。 “你想不想养。” “也可以,但是我有鼻炎,对猫毛太敏感了。”周渡野偶尔会觉得路边的流浪猫狗可爱。投喂可以,但要是谈收养的话大可不必。猫狗都会掉毛,他养只猫还得天天戴着口罩。 “我们可以养只无毛猫啊,听说摸上去手感很好,而且无毛猫性格可温顺了,你不用担心它会拆家。” 周渡野看着钟向暖,知道她很想养只猫。况且,他的确也很无聊,养只猫陪着自己也不错。 钟向暖和周渡野挨的极近,岑尧看着眼前的两个人,手里的抱着的猫宛如炙热的岩浆。 她和自己喜欢的人买了一只猫,那他买的猫算什么。 岑尧狠狠地把猫摔在地上,幼小的小猫灵敏度并没有多高,猛的被扔到地上,小猫被摔疼,刺耳地尖叫出声。 “叫什么叫蠢猫。”岑尧把一腔怒火和不甘都发泄到了这只可怜的幼猫上。 小猫躲在角落,瑟瑟发抖。 钟向暖,不管她上辈子是不是自己的妻子,是不是那个钟向暖,他都不会放过。 上辈子没得到过,既然上天给了他一次重来的机会,他就要好好珍惜,绝不会重蹈覆辙。 付瓷跟他说,钟向暖和周渡野关系很好,情窦初开的年纪,再好的关系也会变淡,可他们不会。 无论怎么看他们俩,都有种青梅竹马修成正果的感觉。 第61章 老师要是想抓早恋,第一个抓的就是他们俩个。 一起上学一起放学,连接水都要帮对方接一杯,同性之间还好,他们俩就难说了。 “她叫什么。给小姑娘取名要好好想想。” 对于不喜欢无毛猫的人来说,她长得的确很丑,没有猫光秃秃的,皮肤皱皱的,就像一只大老鼠。 可把小猫抱在怀里,因为亲妈滤镜的原因,再丑的小猫长得也比天仙好看。 钟向暖越看这只猫越喜欢:“叫她萄萄吧,她眼睛真的又大又漂亮,跟玛瑙一样。” “不。”在给猫猫取名字这件事上,周渡野有自己的见解:“她应该叫桂花。” 钟向暖:“……”这是什么?童年回忆! “为啥。”为啥要取一个这么有年代感的名字。 “因为你送我的第一个礼物就是桂花。”周渡野还记得那串桂花手串。 钟向暖:“第一次见面我应该大方些的。” 送串茉莉手串也比桂花强啊。 “不行,哪有小猫叫这个名字的。”太有年代感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七十年代出生的猫。 就算是七十年代的小猫那也是按毛发的颜色取名啊 不是看不起桂花这个名,虽然这个名也非常有纪念意义。用她第一次送他的礼物,给他们俩第一只一起养的小猫取名。 从浪漫的角度来说,周渡野的做法确实很让她感动,但是直男的浪漫太直白了。 “我还送了你南瓜饼和煎蛋挂件呢,你忘啦!” “南瓜饼你带回去了一个没有留给我。”周渡野对这件事耿耿于怀。 “那就叫南瓜饼吧,只要叫她的名字,你就能想起那年你没吃到南瓜饼。” 这个名字比桂花更有纪念意义。 雪有些化了,混着路边的稀泥湿漉漉的。 “我背你。”周渡野蹲下身:“我背你和南瓜过去。” 周渡野的腿没长好,背着钟向暖还有些吃力。 “我不重吧。”体测的时候,班里的人都说她轻。 可是周渡野背着她踉跄几步才站稳时,她有些尴尬。 不知道是为周渡野尴尬还是为自己。 “不重。”周渡野让钟向暖搂着他的脖子,将她往上颠了颠。 “你高中想去哪?” 安南有六所高中。 最好的高中是安南一中和三中。 其次是六中,不过六中大多数学生学美术、音乐和体育之类的特长生。 “你去哪我就去哪。” 只要他拿到钱,帮钟向暖家把钱还了,他就回来。 一起上高中,一起上同一所大学,可能他们会结婚…… 周渡野不敢想了,结婚对他们来说太远了,他痴心妄想,渴望以后自己能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 “我想去安南一中。”钟向暖贴在他宽厚结实的背上,柔软的胸脯贴着他紧实的肌肉。 钟向暖把头靠在周渡野的左肩膀处,说话时,吹出的热气挠的周渡野心脏又痒又热。 “那里有成片的梧桐树,而且离家近,更重要的是升学率很高。”钟向暖憧憬他们考上高中后的生活。 “今天节节高让我们写了一篇作文,题目就是你心目中的高中生活,我拿到题目的时候觉得高中生活离我们太远了,但现在想想,也快了。” 地生会考结束后,就是化学物理实验操作考,在之后就是体考。 体考结束后的一个月,就是中考了。 “日子过得快才显得充实,如果觉得时间过得慢,那就是太苦了,度日为年,每分每秒都是煎熬。” 周渡野在钰题书院和他后妈的家里,真的觉得每一秒都是煎熬,像是把他扒光了放在水里低温慢煮。 不能一死了之。 他想和钟向暖在一起,想和她去看接天莲叶的六月西湖,想和她去看银杏落满地的秋日北平。 冬日霜花,春日野穹。 只有和她在一起,才不算虚度光阴。 钟向暖不是很乐意周渡野来她家,不是不欢迎,而是内心那点点自尊心在作祟。 她家太破了,而且又小,扫一眼就能把家里的所有物件看清楚。 而且最近连下了好几天的雨,他们家没有空气净化器,屋子里整日散发着一股霉味。 周渡野进门的时候脊背明显僵住了,房门跟他差不多高了,墙皮掉下的地方有些霉点。 “不用换鞋了,直接进来,家里没多的拖鞋。” 周渡野脱了鞋子,把自己的鞋子规规整整地摆在鞋柜里:“没事,我光脚就行,不能把你家弄脏。” 第51章 二选一带着水汽的木地板已经翘边…… 带着水汽的木地板已经翘边泛白了,周渡野踩在上面,袜子湿了大半。 “叔叔阿姨还要还多少钱。”周渡野忍着钻心的凉意:“住这不是很安全。” 钟向暖的耳尖微微泛红,贫困的家境让她在喜欢的人面前自卑羞涩。 “没事,这边的邻居都挺好的。除了房子破一点,不影响生活的。” 周渡野煮的菜是好吃的,除了卖相不怎么好之外,其他地方没什 么不足。 “你平常都是一个人吃饭吗?”钟向暖这话问的委婉,她是想说周渡野现在是不是一个人住,而且生活费也不多。 如果生活费足够的话,他完全可以请阿姨或者出去吃。 “我是想做饭给你吃。”院里面的人都说会做饭的男人才是好男人。 一个男人如果能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那才会有女孩子喜欢。 而且没有人会拒绝给自己喜欢的女孩子做饭。 “你什么时候走?”钟向暖把白灼生菜里的蒜末挑出来。 她能接受蒜末放在菜里调味,却不能接受吃进嘴里。 诸如此类的小习惯还有很多,比如吃馄饨的时候得加很多香菜,但是她却不会把香菜吃进肚子。 她只喜欢吃菜籽油或花生油,从不喜欢吃色拉油和橄榄油。 相比较之下,周渡野就没有这些奇怪的小习惯。 他很听话,从小到大都是,有什么吃什么,从不会因为饭菜不合胃口而发脾气。 “待会我包饺子给你吃吧,我还会做汤圆。” 周渡野不爱吃糯米之类糯叽叽的食物,芝麻馅和红豆馅的他都不爱吃,因为太甜了。 “等明年清明节的时候,我妈妈会做蒿子粑粑,到时候我寄给你。” 周渡野抬眼,他把猪骨汤里的香葱挑出来:“不会坏吗?” 对哦。 钟向暖忘记了,现在没有冷链物流,东西寄过去少说要三四天。 “那你能回来吗?等你回来一起吃也可以。” 周渡野不知道该点头还是摇头,他含糊道:“等那时候再说吧。” 钟向暖有些失望,她沉闷地嗯了一声,碗里的米饭干巴巴的,一点都不好吃。 她知道用筷子戳米饭是不对的,可是手就是停不下来,就跟上辈子跟周渡野扯上关系的时候。 明知道万劫不复,但她不悔不怨。 “不能浪费粮食。”米饭被钟向暖不小心挑出饭碗。周渡野拾起掉落在桌子上的米饭,面不改色地将米饭吃进嘴里。 “我吃过的。”钟向暖试图阻拦。 “又不是掉在地上了,不干不净吃了没病。”周渡野也忘了自己是在哪学到的这句话,反正他莫名就将这句话说出来了。 钟向暖笑出声,觉得周渡野比之前开朗多了。 她跟周渡野说:“我们出门买饺子皮吧,碗筷回来洗。” 钟向暖爱吃芹菜馅的饺子,周渡野爱吃胡萝卜馅的饺子。 钟向暖家的菜刀钝了,周渡野买了一套组合套装。 两人买好菜回家,碰上了钟向暖的大伯父。 大伯父苍老了很多,头发毛躁,四十出头的年纪,大半的头发都已经白了。 脚上的鞋子带着泥点,看的出大伯父已经维护鞋子了,裤子边磨损的也厉害。大冬天穿的还是工地发的衣服和自家小孩的校服。 他们两家已经很久没见了,过年都不会聚到一起。 钟家湾大伯父也待不下去,村里面的人就差把他们家的祖坟挖了以此泄愤。 “你爸妈在家不。”大伯父搓着手问,显得很局促。 钟向暖不知道大伯父是怎么找到这的。她爸妈绝对没有把现在的家庭住址告诉大伯父。 钟向暖警惕地扫了一眼大伯父,拉着周渡野离开。 大伯父看钟向暖不理睬他甚至想走,当即拉住钟向暖不让她走。 “你姐姐生病了,你借点钱给我们好不好。” 钟梓兰病了? 钟向暖不会相信大伯父的话,而且就算钟梓兰是真病了,她家也没钱可以借。 毕竟她家现在都是入不敷出的状态。 “我们家每个月都得帮你家还四千的债,哪来的钱借你,大病我们家也不会有钱的,小病的话你可以去找奶奶。” 第62章 大伯父听到钟向暖不留情面地拒绝了他,面上的拘谨被阴沉替代:“借点钱很难吗?你是不是怕我不还钱。” 大伯父昏黄的眼珠又怒又气,夹杂着自卑:“你这个没心肝的,你亲姐姐都不救。” 大伯父过得不好,钟梓兰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 从家里出事后,钟梓兰就一直在外面帮忙打工还债。她一开始在缝纫厂上班,但后来效率太低被老板开了,又去了一家台球厅做陪练。 她在里面认识了一个男生,男生是卖“**”“笑气”之类的毒品的。他诱导钟梓兰吸毒,钟梓兰上瘾后,又翻脸不认人叫钟梓兰出钱买。 钟梓兰染上了毒瘾,把自己所有的积蓄和工资全都用来买毒品。 钟梓兰的父亲瞧女儿迟迟没有把工资上交做家用,打电话也不接,去台球厅问才知道钟梓兰已经很久没来上班了。 他找了钟梓兰两三天的样子,但因为厂里面走不开,他不能请假,就没管过钟梓兰都生死。 只是吃饭睡觉,空闲的时候会念叨几句。 钟梓兰回家到时候已经是她消失的第二个月了。 没钱买毒品她就被她男朋友逼迫去卖。 钟梓兰肯定不愿意去干那种事,可是毒瘾上来,根本控制不住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迷迷糊糊的跟人发生了关系。 有的事情有了开头,后面也就无所谓了。 钟梓兰就这么在外面鬼混了一个月,那天她**,客人住的地方离她家很近,她猛然想起她弟弟跟她说过想吃鸡排。 离开客人的家,钟梓兰去附近的鸡排店买了一份鸡排往家的方向走。 她没带钥匙,事实上家里的钥匙早就被她弄不见了。 要是之前她把钥匙丢了,她肯定急哭了。毕竟配一把钥匙至少要二十,二十块可是他们一家五口的一顿饭钱。 钟梓兰被毒品侵蚀,早就不分东南西北,她不清楚今天是周几,也不知道现在是几点,家里有没有人。 拍门喊人,给她开门的是她爸。 她爸手里捧着一碗泡饭,桌子上面有一碟豆腐乳和一盘咸菜。 钟父看到萎靡不振的女儿,责备的话说不出口,但他还是踹了她几脚,骂她还知道回来,怎么不死在外面。 钟梓兰痴痴地笑:“爸,你是不是有头疼了。” 自从家里欠了钱,钟父就患上了偏头痛。 “我给你找了神药。”钟梓兰掏着裤兜,神神秘秘的。 钟父现在听不得神药二字,朝钟梓兰的头疼拍了一巴掌,怒道:“滚去洗洗澡,看你搞得,跟路边的流浪汉一样。” 钟梓兰捧着药丸,极力向她爸证明:“真的,你尝一个。” 钟父看着女儿跟神婆一样,气得饭都吃不下了:“疯啦,这么长时间不回家修仙去啦。” 钟梓兰脑子不清晰,她觉得她爸实在是太固执了,又不是他花钱,他有什么舍不得吃的。 她把药丸放进了钟父的止痛药里,钟父的止痛药是在药贩子那里买的。 胜在便宜,十块钱一百片,就是止痛效果没那么好。,想要止痛一次得吃五六片。 钟向暖被大伯父抓着,周渡野上前安抚大伯父的情绪。 大伯父只要钱,周渡野给的四百块他根本瞧不上。 “你爸那么有钱,你就给我这么一点,你打发乞丐呢。” “我只有现金,你要不在这等一会儿,等我回去给你拿钱。” 大伯父不愿意,他不确定周渡野是不是在骗他。 “不行,你去拿钱,钟向暖留在这。” 钟向暖气笑了,又不是欠他钱不还,大伯父明明是那个借钱的,怎么好意思这么理直气壮。 跟碰瓷讹钱的人有什么区别。 “大伯父,兰兰姐到底怎么了?真要是生了很严重的病,我们肯定会帮忙,兰兰姐在哪家医院你们告诉我,我会去看的。但你要是借着兰兰姐生病的由头要钱干别的事情,那就不好了。” 钟向暖这话已经说的很委婉了。 毕竟大伯父不还钱,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她又不是圣母,自己家都穷得揭不开锅了,还会因为旁人卖惨去可怜心软。 钟向暖拉着周渡野,随时准备跑路。 钟老大急了,看钟向暖不好忽悠,拉着她不让走,扯着嗓子嚷嚷道:“大家过来评评理,我借钱给他们家, 结果他们现在竟然翻脸不认人不还钱,这还是我亲弟弟,我女儿在医院等着救命钱呢。” 周渡野眉眼染上戾气,方才的喜悦已经湮没在钟老大的蛮横无理中。 钟向暖不让他动,周渡野不能在受伤了,不管怎么样,目前最好息事宁人。 “你凭什么说他们家欠你钱,证据呢?”岑尧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钻出来,羸弱的五官,处处透着病气。 钟老大看他来了,怔了片刻,似乎在想什么,手按在大腿上半天没反应。 钟向暖都怀疑是不是大伯父太久没吵架,撒泼的业务能力下降了。 岑尧黑漆漆的瞳仁盯着他,眨了几下眼,宛如解禁术一样,钟老大堪堪反应过来,开始嚎啕大哭。 岑尧在旁悉心安慰,做足了和事佬,英雄救美的模样。 钟向暖看的莫名其妙,直觉不好,果不其然听岑尧下一秒说:“她们家欠了多少钱,我给你。” 周围的人呜呼出声。 第52章 不对劲钟向暖不知道岑尧在捣…… 钟向暖不知道岑尧在捣什么乱,他以为自己是什么救苦救难的大好人吗? 周渡野冷眼看着岑尧作秀,他这个弟弟神通广大,现在可有本事了。 不明白岑尧为什么会恰好来这里又恰好愿意帮助他们。 为了帮他 这是不可能的,岑尧同样也不喜欢他,不会雪中送炭。 那就是他在帮助钟向暖。 他们怎么认识的? 周渡野捏紧了钟向暖的手,心头的疑问大于岑尧为什么愿意帮他们。 岑尧插在他们中间当和事佬,钟老大依旧破口大骂,丝毫没有注意岑尧不耐和警告的眼神。 “好了。”岑尧闷声警告出声:“别闹了,好好说。” 钟老大如梦初醒,豆大的眼睛在岑尧愠怒的脸上扫视了一圈,堪堪收回手消停下来。 “是他们先欺负我的。”钟老大蹲在地上,开裂带着茧子的手搭在膝盖上,埋着脑袋,看起来可怜巴巴的。 “你要多少钱。”岑尧回头,跟钟向暖的眼神对上,安抚地对她点了点头。 “我把钱给你。” 钟向暖没有领情,她只觉得岑尧这么做后患无穷。 今天钟老大靠撒泼打滚要到了钱,尽管他跟岑尧不认识,可是他会以为这是好心人、路见不平的陌生人给的钱。 有了第一次见就有第二次。他和无知小儿没什么区别,小孩子撒泼打滚能要到吃的玩的,他无理取闹也能得人怜悯,让别人自掏腰包。 况且钟老大已经知道她家住哪了,再过些日子,估计就能找出她家的门牌号了。 真到那个时候,家里肯定会被搅的天翻地覆。 “岑尧,我没欠他钱,你在干什么?”钟向暖不明白,为什么岑尧都不问一下自己了解情况后再散播他的好心。 岑尧料到钟向暖会不高兴,但是他固执地要给钟老大钱:“他是你伯父,兴许他真的很需要这笔钱呢。” 钟向暖要被气笑了,岑尧这话说的什么意思? 真觉得他们家欠钱了是吗? 钟向暖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原因让岑尧认为自己家会故意欠别人钱不还。 但是她明白,这笔钱就是不能给出去。 一是恐钟老大不知满足,见碰瓷能赚钱就逮着他们家薅。 二是自己家就是没欠钱,岑尧的做法让不别人怎么看,怎么想。 “我家没欠钱,你要是真嫌钱多你就捐出去,就算你看他可怜,那能就以自己的名义捐出去,别说是替我家还钱。” 岑尧温和的笑意皲裂了不少。 不知道是没想到这一点还是看钟向暖生气束手无策。 “我没有这个意思。”他苍白僵硬地解释:“我只是看他是你大伯,一家人何必分的那么清楚。” 神经病吧。 钟向暖觉得岑尧大抵是脑子坏掉了,跟他说话也是说不清的:“我家没欠钱,而且还帮着他们家还了不少钱。” 本不想跟岑尧多说,但是转身的那刻,钟向暖还是觉得委屈,有些话不得不说:“你凭什么不信我既然不信我,又凭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的烦我。” 岑尧翕动唇瓣,无措道:“不是没相信你,我只是想替你解决麻烦。” 解决麻烦。 钟向暖抿唇咽下心头的火气,冷意讥讽:“谁是麻烦” 你才是那个最大的麻烦。 周渡野眼神复杂地在两个人身上来回流转,最后将目光落到钟向暖身上,柔声道:“走吧。” 第63章 岑尧和周渡野眼神对上,无声博弈了几秒,两个人的眼神中都带着警告和厌弃。 而岑尧比周渡野多了一个恨意。 不知道恨什么,只是看到周渡野那张脸就生气。 岑尧没敢上去追钟向暖,怕引起她更多不满。 烦躁地抓了一下头发,看着傻乐蹲那数钱的钟老大。 眼中的包含怜悯消散,厌恶感油然而生。 “还不赶紧走。”岑尧本想上前踹他几脚,但看着周围围观的人群,只能去踹路边的石子。 围观看戏的人窃窃私语。 岑尧意识到自己又把事情搞糟了,钟向暖会觉得他多管闲事。 不止,还会觉得他烂好心。不知全貌喜欢盲目出头。 “神经病。”钟向暖拉着周渡野穿梭在小巷里,也没有避讳地上的脏水和垃圾。 “别踩到水了。鞋子和袜子湿了容易感冒。” 周渡野蹲下身,用眼神示意钟向暖趴在自己背上,自己来背她。 “小时候你从不会往水里踩。我喜欢踩水洼,你还会说我。” 钟向暖从小到大都不需要大人操心。 她不会去踩水坑,哪怕是穿着水靴也会避着水洼走。 想家不会哭,作业忘带了也不会哭,她比他们都聪明,这指的是在生活方面。 游学在外的时候,大多数孩子不会自己洗头洗澡,但是她会,还会像大人那样帮助教他们生活技巧。 这不像是小孩子会干的事情,虽然有句话叫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 可是钟向暖家那个时候并不穷,不能算大富大贵,但钟家夫妇是很疼爱她这个女儿的。 钟向暖长到现在,可以算是十指不沾阳春水。 但是她会做饭,刚才做排骨的时候,她莫名说了话梅排骨的做法。 安安南人虽嗜甜,但是也不会去做这种酸甜口的菜。 酸甜口味的菜,无论是在京北还是在安南,都不常见。 而且她写东西也比他们快,背古诗和文言文的时候,明明课文都还没有上,她就会背了。 就算是预习,可是钟向暖每天能有十小时和他在一起,他从未见过她预习后面的内容,最多是课本刚发下来看几遍。 而且课都没上,练习册她已经写好大半了。课文里的知识点和古诗词诗人要表达的感情和意思她都清楚。 根据教材辅导写的吗? 那个时候他可以用天才和有学习天赋形容钟向暖,可是现在回头看,这不对劲。 钟向暖对他的好,也来得莫名其妙,就如同她对岑尧一般。 她永远比同龄的人冷静。 他们六年级的时候,钟向暖还押出了高考作文题。 他那时除了觉得不可思议和骄傲惊喜外无其他的想法,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但现在想起来,钟向暖真的很聪明。 看到他断了手指,骨肉生蛆的模样不害怕。 被刁难欺负排挤也不放在眼中。言语间透露出的,是无所谓和对小孩子的无奈。 “你是不是跟那个男生认识。” 周渡野问她时,肌肉僵硬,呼吸都不敢用力。 钟向暖贴着他的背,他脑后的短发戳在她额头上,既难受又舒服:“怎么突然问这个。” “你很讨厌那个男生。”周渡野看得出那个男孩子很在乎钟向暖:“他欺负你了吗?” “没有。”就算是真有,钟向暖也不会告诉周渡野。 “那就是他追你把你追烦了?”周渡野尽量控制自己的声音不发抖发颤。 他喉头的肌肉酸痛,吞咽都困难,更别提把烦躁和焦虑咽进肚子里面了。 他忘记了。 钟向暖长得漂亮,又聪明,自然不缺男生追。 他不在,肯定有人会代替他的位置围着钟向暖转的。 或许有一天,来了一 个比他温柔,比他好看,更重要的是……比他健康。 没有一个父母会同意自己的女儿嫁给一个家庭、身体双双残缺的男人。 “你们是因为他在钟家湾救了我们两个才认识的吗?” 钟向暖没吭声,微微地点头,周渡野感受到肩膀上的那颗小脑袋动了两下。 “你们经常联系?”他穷追不舍,继续盘问。 “不是。”钟向暖说了谎,她和岑尧做了一个学期的同桌,就算不说话但是能天天见面。 “没事,多交交朋友也是好的。”周渡野心头的郁闷没因为钟向暖的回答散出去多少。 钟向暖趴在周渡野的肩膀上没吱声。 头一次对他撒谎,钟向暖的脸颊挂着羞愧的绯红。 她庆幸周渡野没回头。 果然,人一旦分开就会有秘密。 不管是多么亲近的人,都会因为害怕或担心对方而不肯跟对方说实话。 最亲近的人之间,也有不可言说的秘密。 她有事情瞒着周渡野,那周渡野呢? 他会不会也有事情瞒着自己。 两人都想开口问对方,但是都没有开口。 心照不宣就是他们现在的相处模式。 “你怎么把我家门换了?”钟向暖扫了眼地上被拆卸下来丢在水泥地上的破旧大门,又看了看跟周围装修和新旧程度毫不相干的新门。 “你不怕我家招贼吗?这么新的门装在这……”真的有种太监穿龙袍的感觉。 “不会,我会让他们在外面再按扇铁门。” 周渡野说:“这两扇门颜色相近,而且撞扇铁门在外面,更安全。” 周渡野说更安全,那他肯定是注意到了门上的凹陷和松垮垮地门把手。 那都是岑尧的手笔。 “换扇门,以后你一个人在家我也安心一点。” 周渡野还找来了装防盗窗的,给钟向暖家每扇窗户都装了新的防盗窗。 “窗户就不用换了吧,我家住五楼,不会有人爬上来吧。” 其实说到底,钟向暖还是心疼周渡野的钱。 周渡野的钱大部分来源还是靠他爸。 现在他和他爸闹成那样,估计他爸都不怎么给他钱了。 他今天在她身上花了那么多钱,他怎么不过了吗? “这种窗户隔音不好,我怕打扰你学习和休息,你不是要好好学习考好的大学么。” “那我爸妈回来了我怎么交代。”她爸爸妈妈对周渡野本来就很愧疚。 “不用交代,你实话实说好了。”周渡野知道钟向暖的担心和顾虑:“反正窗户和门都已经安装上去了。他们也不可能在大动干戈把卸下来。” 好吧,她爸爸妈妈确实不会做这种伤财费力的事情。 第53章 坏心眼周渡野不明白钟向暖当初为…… 周渡野不明白钟向暖当初为什么救自己。 她是个善良的女孩子。 但是救了他,把他送到医院就可以了。 为什么后面又要接近他,帮他,跟他交朋友一起玩。 自己之前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她没有理由千方百计地对他好。 利用他应该是不存在的,他没什么好利用的。 没钱没身份,一无是处。 岑尧在钟向暖这里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他就去钟定和鞠夏茶那边刷存在感。 钟定在小吃街摆摊卖炸串,炸串竞争激烈,他们家的生意一般般,没有多好,一晚上顶多赚一百多。 除去各种毛利润,一晚上的净利润也就五六十。 可自从三天前一个小伙子来这吃过之后,他家的生意好的简直不得了。 一晚上至少能从他那赚个六十多。 钟定将食材下入油锅。 锅里油水四溅,钟定被烫习惯了,油溅到手上拿餐巾纸擦干净就算是处理好了。 “你去自来水那冲一会儿吧,待会起水泡了很疼的。” 岑尧立在摊位前,蹙眉看着钟定处理伤处:“我不急,你快去吧。” 岑尧尽力在钟定面前扮演一个品学兼优的乖孩子。 他来钟定这连吃了好几天,每次一来都是好几十的拿,连着好几天,钟定和鞠夏茶对他印象可深刻了。 “你每次一买买这么多,一个人吃不完的呀。”鞠夏茶笑问钟定。 前几天鞠夏茶就想问他,买这么多吃不完不就浪费了么。 但又怕自己多嘴问了人家不高兴,索性一直没问。 但今天看他主动关心钟定,心里觉得这个男孩子估计也挺亲人的,不会厌烦不熟的人跟他说话。 “再好吃的东西也不能天天吃。”鞠夏茶虽然卖炸串,可在她心里,油炸的东西就是不健康,哪怕食材新鲜,油锅里的油天天换,那还是不健康。 她自己平时都不会女儿吃这个。 “你跟我女儿差不多大吧,我女儿上初二了,我都不怎么让她吃这个,我是当母亲的,虽然说想多赚钱,但是昧着良心的钱我也不好意思赚。” 第64章 岑尧当然不会去吃这些东西,虽然他在最穷最落魄的时候连垃圾桶里面都东西也吃过,可那时候是迫不得已,是自己意识不清楚的时候被迫吃的。 他现在愿意屈尊降贵来这里,不可能是奔着这里的垃圾食品来的。 “我知道,我不怎么吃的,我几个表兄妹最近来我家了。”岑尧知道鞠夏茶是对自己有了印象:“我也读初二,我同桌家里也是卖炸串的,她每天跟我说她家做的炸串有多好吃,把我都说馋了。” 事实上钟向暖从来没人跟他说过一句话,更别提她家里的情况了。 鞠夏茶笑呵呵的,劳碌的生活在她眼角留下了深浅不一的纹路。 “这样啊,我女儿在一中,你在哪?” “我也在一中。我同桌家也住这附近,她成绩很好,在实验班。” 鞠夏茶闻言舒眉,觉得有些太巧了:“我女儿也在实验班,你的那个同桌,不会就是我女儿吧。” 一切都按着岑尧设想的轨道前行,鞠夏茶着了他的思路,顺着他的话往下走。 “她姓钟,听说她老家那边有很多竹子,她还会做小挂件之类的,是个很聪明的女孩子。” 岑尧不着余力地夸赞钟向暖,目的就是让鞠夏茶听着高兴。 鞠夏茶听岑尧这么说,基本确定岑尧的同桌就是自己女儿:“我女儿叫钟向暖,你估计就是她同桌,我听我家暖暖提起过你,她新同桌是个男生。” 钟向暖跟鞠夏茶提起岑尧成为她的同桌这事还是鞠夏茶主动问她现在有没有同桌。 周渡野走后,钟向暖一直都是一个人坐。 班里的座位是按抽签决定的,但是成绩好的学生有特权,那就是可以自己选择坐在哪里,跟谁坐。 钟向暖班级成绩名列前茅,一直能使用特权决定自己坐哪。 鞠夏茶和钟定不是很赞成女儿一个人坐,毕竟长此以往,在班里面很难跟同学打好关系。 人活在世上,就是应该学会放下和向前。 隔三差五,钟家夫妇就会问问女儿有没有新同桌。 “她还跟你们提起我什么了。”岑尧的黑瞳熠熠,听到钟向暖曾向自己的父母提起过自己,心里的激动根本无法抑制。 不管给他的评价是好是坏,总归她也将他摆在了人前。 “没什么,就是跟我们讲她的新同桌是个男孩子。” “除此之外没讲什么了?”岑尧收缩的血管慢慢松懈,他的激动和跳如擂鼓的心脏,在喧闹的闹市中显得有些可笑。 连名字都没有提起过吗? “那她平时跟你们提起最多的人是谁啊?”岑尧知道这句话不该问,但是失落空荡荡的内心,需要其 他滋味填补。 鞠夏茶想了一会儿,实在想不起那几个人的名字:“记不大清楚了,挺多的,隔壁班的她都提起过。” 岑尧阴翳的眉眼湮没在烟火气中,他吭哼了几声,觉得不公平。 为什么连关于自己的一句话都没提起过,既然讨厌自己,不应该更关注自己吗?骂骂他也好啊。 岑尧确定钟向暖觉得跟梦中他的那个妻子有关系。 不然为什么那么讨厌他。 他救了她,按理说不应该感激他、喜欢他吗? “阿姨,你们平时很辛苦吧。”岑尧看着鞠夏茶疲倦的神态,语气温和欣慰:“暖暖她还在学校卖钩花和小挂件呢,可赚钱了,每天都能赚二三十。” “暖暖可真有孝心,为了帮你们分担压力,在学校还卖针织挂件之类的小玩意,生意可好了。” 岑尧不经意提起钟向暖在学校卖挂件的事情,他知道钟向暖肯定不敢让鞠夏茶知道她在学校干这个。 其实钟向暖做不做挂件对他来说是件好事,毕竟她卖出去的挂件大半都落到了他手里。 黑夜漫长孤寂难眠的时候,拿着她亲手做出来的东西排解欲望和孤寂,填满空荡的内心。 可是钟向暖卖挂件赚钱是为了去京北找周渡野,这事他不能忍。 她凭什么拿之前养活他,给他希望的东西再拿去给另一个男人。 他对她的爱一直未变,而她却将爱转移到了另一个男人身上。 尽管上一世得知她和周渡野有不可言说的关系,可是他选择了原谅。 原谅她是这辈子做出的决定,毕竟人人都有犯错步入歧途的时候,上辈子她做了对不起他的事情,那是受周渡野的蛊惑。 是周渡野引诱她犯的错,他不应该将其怪罪在她身上。 鞠夏茶在给炸好的串刷酱料,闻言手中的动作一动,蹙眉道:“真的?” “对啊,她五一的时候不是还去了京北吗?”岑尧勾唇,看着鞠夏茶不解又微愠的表情,知道自己的话起作用了。 “五一前几个星期她就开始卖了,现在都冬天了,都快卖半年了,估计攒了不少钱。” 鞠夏茶听到女儿大半年都把心思花在这方面,暗恼女儿不知事情大小轻重。 “她在学校还干嘛了?”鞠夏茶怕女儿还学别人谈恋爱。 “没干嘛,她在学校表现的可好了,老师同学都喜欢她。没有因为做生意导致学习下降。” 鞠夏茶没有因为岑尧的话放心,将岑尧的炸串包装好递给他后,解了围裙要回家。 岑尧掩住眼底的小得意。 钟向暖没了额外的收入,以后就不能偷偷去找周渡野了。 他们一年见不了几次面,见面的机会少了,能产生感情的几率就少了。 钟向暖不知道鞠夏茶是怎么知道她在学校偷偷卖挂件的。 昨天晚上鞠夏茶提前回来,也没跟她爸爸一起回来,她问她怎么了鞠夏茶也不说话,阴沉着脸自顾自拖地。 地板被钟向暖拖得很干净,她跟在鞠夏茶后面转,不管她说什么鞠夏茶都不理她。 钟向暖被鞠夏茶的反常吓的没有神主,脑海中演练了超多不好的事情——比如她爸爸出事了之类的。 直到鞠夏茶问她去京北的钱到底是怎么来的?如果不跟她说实话就打电话给他班主任。 钟向暖才知道东窗事发,她卖挂件的事情被鞠夏茶知道了。 鞠夏茶见她沉默,就知道这件事是真的,她也不辩解,弱弱地说了声对不起,接着保证自己不会妨碍学习。 鞠夏茶苦口婆心跟她说了很多。 到最后发现这件事的最根本原因还是因为家里穷。 鞠夏茶说不下去,毕竟这不全是女儿都错,如果他们做父母的争点气,也不至于让女儿这样。 既要上学,又要赚钱。 鞠夏茶苦涩开口:“妈妈不怪你,只是现在钱的事不需要你操心。” 鞠夏茶看着女儿听话地点头,又想起另一件头疼的事情:“新门和防盗窗都是周渡野帮我们换的?” 钟向暖点头,眼睫低垂,有些难以启齿:“我会还他钱的。” 钟向暖不好意思找补说周渡野是看他们家可怜 因为周渡野不是这样的人,他不会踩着别人的自尊心去做伪善的事情。 “是我问他借的钱,你和爸爸平时回来的晚,这边酒鬼多,我和奶奶在家不安全。” 鞠夏茶怎么会听不出来女儿这是在找补。 “你记住。”女儿大了,鞠夏茶觉得有些事情要跟她说清楚。 “你小时候救了周渡野,而他爸爸也请我当了保姆,工资高于市场价,平时的福利和待遇都很好,这是回报。” 所以他们家和周家算是两情了:“你们是好朋友,在一起诶关系,可是要注意分寸。” 偷偷赚钱只为翻山越岭去见一个男孩子,这说出去像什么话? “以后你尽量不要和他来玩了,他家的情况太复杂了,你好好学习,等你长大就知道,朋友是交不完的,没必要一直执着于一个人。” 第54章 我回不去了“我回不去安南了。”…… “我回不去安南了。” 一八年的夏天,热浪袭人,钟向暖穿着件洗的发白的睡衣坐在窗边刷题,老旧的风扇叶吱呀吱呀地转。 钟家只有钟向暖的房间装了空调。 一是为了钟向暖能好好学习,二是因为岳蓉花年纪大了,经不起折腾。 “今晚你早点睡,明天考试。”岳蓉花帮孙女铺好床,叫她赶紧上床。 钟向暖和岳蓉花睡的是上下铺,钟向暖睡上面。 钟向暖看着岳蓉花颤颤巍巍地站在楼梯上,忧心道:“奶奶,你下来,别摔着了。” 岳蓉花看着钟向暖说好,脸上神情恍惚,看着她欲言又止。 钟向暖受不了老太太这么可怜地看自己:“奶奶,怎么了?” 岳蓉花支支吾吾半天,看样子就知道她要说什么让人听了不高兴的事情:“你大伯来找你了吧。” “干嘛?”钟向暖警惕地看着老太太,直觉告诉她老太太又要干或说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 第65章 “你大伯父给我打电话了,说想把我接回去。”钟老太太十指搅在一起,站在那局促不安。 “我想想觉得也行,你爸爸妈妈养我那么多年了,你上了高中要高考,我在这恐怕会拖累你。” 钟向暖放下手里的笔,哪怕极力克制自己,语气还是有些冲:“大伯父怎么跟你联系的?还是你主动联系的他。” 那件事过后,他们家就跟大伯父断亲了,奶奶跟着他们,为了杜绝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岳蓉花跟大伯父家也断了联系。 岳蓉花看钟向暖这么生气,知道这件事不会那么顺利:“我出门买菜,跟你大伯父在街上遇见了,你大伯父可怜。” 钟向暖没有说话,知道大伯父是有备而来。 既然不是岳蓉花私下联系的的他,那就是有人把他们家的行踪透露给大伯父的。 谁透露的消息不得而知,唯一知道的,就是透露消息的那个人跟自己有仇。 绝对有仇。 “你兰兰姐吸毒被抓了,现在在戒毒所,你大伯父说自己身子骨也越来越不对劲,我想着过去照顾照顾他们。” 钟梓兰吸毒! 钟向暖愕然,瞳仁收缩,眼底里的墨色波涛汹涌。 “什么时候的事情。”钟向暖想起那天钟伯父神魂不定的模样,怎么想都不能淡定。 “大伯父住哪的?” 岳蓉花看钟向暖问这个,闭上嘴不说话。 “你不说话我怎么放心你搬出去,大伯父都那么难了,你过去不干嘛呢?” 老太太过去了也是个麻烦。 “没事,我平时在家里买菜做饭也是好的。” “钱呢?”谁给她生活费,指望大伯父家还是想让她家帮忙。 “有人资助。”岳蓉花今天已经拿到钱了,每个月一千二呢。 “政府还是街道办”钟向暖想,大伯父家应该也算是贫困户了。拿贫困补助没什么问题。 岳蓉花含糊地点了点头,只说钱已经拿到手了。 她怕钟向暖不高兴,没钱的时候靠她爸妈,有钱了就补贴大儿子,急着辩解:“你别不高兴,等你兰兰姐出来了我就回来继续照顾你,补贴的钱是你大 伯父的……” 钟向暖倒还没那么小心眼,她心绪不宁,也没有刷题的心思了:“兰兰姐怎么就吸毒了?大伯父他们不知道。” 岳蓉花摇头,一脸的沧桑疲惫:“别提了,他们两口子为了钱自己命都不管了,怎么可能还管小孩,你兰兰姐为了来钱快,去了酒吧,被那些毒虫害了。” 经历过伍大师的事情,钟向暖还以为大伯父一家会明白天上不会掉馅饼这个道理。 没想到一个坑能栽两次,一次比一次严重可笑。 “你什么时候走。”钟向暖肯定要给自己爸妈说一声的。 “明天吧,等你爸妈回来。” 周渡野没能回安南中考。 院里面很忙,他为了不落下功课,每天睡眠时间还不够五小时。 他见不到周凛仁,他们一家搬了家,每隔一个月,周凛仁才会给他打一次电话,确定他是死是活。 院里面的工作没弄完,周渡野也暂时走不了,好不容易等在手头的工作忙完,周凛仁那边又联系不到了。 转学要家长签字,何况都到了快中考的时候,学校不可能轻易放人。 周渡野成绩斐然,对本校的升学率很有帮助。 接到周凛仁电话的时候,周渡野刚洗完澡。 断发上的水珠顺着脸颊滴落,室内的空调开的极低,周渡野嗓音清冷:“你问我意见” 周凛仁刚刚安顿好妻女,看着飞往澳洲的飞机离开京北的天空和他的视线后,他才有功夫给周渡野打去电话。 “你是知道伍大师的,也见过他,阿野,爸爸没有办法。” “你留下当替罪羊,为什么要牵扯我呢?你把你妻女的后路安排的明明白白,现在想起我来了。” 周渡野冷笑出声,觉得讽刺。 傅雯那个蠢女儿也成了伍大师的教徒,伍大师改头换面来到京北,换汤不换药,以天神下凡等噱头继续骗人。 这次他的胃口不满足于那些穷人,而是盯上富人的钱包。 他骗了有钱人,又去骗从政的。 这是一步险棋,搞不好是会连累身家性命的。 伍大师也很害怕,可是经历过高萍琴的事情后他发现,一个人要是想混得好,就必须要有把保护伞。 官太太和官二代就是很好的选择。 他们为了救自家人,出事的时候,也必须捞他。 他先勾搭上了一些富人,官商勾结,他总能得到一些秘密。 只要干了亏心事,贪钱腐败,就会开始信神佛保佑。 这种人,就是伍大师最想接近的对象。 这个时候,也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伍大师先接触了一些小官的家眷,后来经过层层引荐,他认识了傅雯。 傅雯聪明,但是聪明里面夹杂着恶毒。 她恨周渡野和他的母亲。 每当午夜梦回,她被噩梦吓醒的时候,就忍不住刨了她的坟。 伍大师出现在她精神崩溃的边缘。她不能说,只能压在心底。 更重要的是,她父兄不是什么好人。 尽管他们家会帮贫困山区的小孩盖教学楼组织捐款送衣服、学习用品和钱。 可那都是伪善,他们借着做善事的名头从中获取了不少利益。 俗称贪污。 伍大师因为傅雯得到了许多好处,虚荣心也逐渐膨胀。 他经过半年多布局和招收学徒,短短时间就收揽了六万名神徒。 他带着这些神徒抢医院的病人——因为他们信奉人可以自愈,就算得了重病要死,那也是命,救活病人,那是跟天堂对着干,会让病人死了下地狱,痛不欲生。 伍大师和傅雯甚至阻拦军队和医护人员去灾区救人。 天灾人祸,这是命数。凡人之躯是不可能扭转命数的。这是对天道的大不敬,会折寿。 教徒大闹人民广场,在人群密集的地方放火狂欢。焚烧国旗,换上教会的旗帜。 此类不正常、引万千人民愤怒的行为终于在今年六月得来官方的报道和注意。 其实在教徒大闹人民广场和焚烧国旗时,有关部门就出手了。 只不过抓的都是小喽喽,他们死也不松口,那年的监控设备不完善,警察对这些阴沟里的老鼠也无计可施。 伍大师被抓的时候,他正在灾区闹事。 看到警察来了也不跑。 不知道是入戏太深不能自拔,还是因为知道自己跑不了。 警察通过伍大师的聊天记录,顺藤摸瓜抓了好多人。 傅雯一看大事不好,立马收拾东西跑路。 带走了女儿和家里的钱,留下周凛仁处理那些烂摊子。 “你回我家吧,我也要走了。”周凛仁没告诉周渡野他要去哪里。 不知道是因为防备还是忘记了。 “留我转移注意力是吧。”周渡野对这个父亲没有希望了,他这么想,全归功平日他的所作所为。 “你又不回来,伍大师什么情况你知道,到时候警察问,你就说不知道。” “我本来就不知道。” 周凛仁上了车,他点了一支烟,烟草燃烧的气味熏的他连咳好几声。 好久没吸了,从他小女儿出生,他基本戒烟了。 “你如果不知道怎么说话,就把伍大师在钟家湾对你做的一切如实说出来。” 说出来的意义是什么 “高萍琴的命案。”一个活生生的人死了没有引起注意,反倒是另一位身份贵重的人遇到了棘手的事情,才想起替她翻案,转移注意力。 “实在不行,我们在无耻一点,警察那边不能放过你傅阿姨,就说你说阿姨。跟伍大师在一起是为了帮你报仇,寻找证据。” 当警察是啥子 还是说谁都有人情世故。 “我回你和傅雯的家,你不怕傅雯气死” “阿野,你好好中考,等你中考完,我会补偿你。” 他给周渡野留了一张卡,以备后患,他已经把大部分资产转移到海外了。 “房子等你成年就过继给你。” 周渡野听话里的意思,是他们一家三口要放弃国内的生活了。 “我回安南。” “不行。”周凛仁斩钉截铁地回绝,他们一家人一起小时候,傻子都知道不对。 第55章 亲亲你“我在这有什么意义呢?”…… “我在这有什么意义呢?” “那你回安南有什么意义。” “你老老实实在京北待着,好好中考,你上了大学我就不会管你了。” 转学需要家长签字,周凛仁不松口,他没办法转学。 “我离开京北你们会死吗?凭什么不让我走。你女儿老婆的命是命,我就是杂草是吧。”周渡野的声音夹杂着愠怒,他没有像以往那样克制,而是肆无忌惮的宣泄出来。 第66章 周渡野在院里待久了,脏话学了不少,周凛仁听着电话那头噼里啪啦的打砸声和咒骂声,意识和呼吸停滞了几秒。 周凛仁对这个儿子最大的印象就是不喜不悲,会克制自己的情绪,每天板着张脸,像个活死人。 以至于他听到周渡野爆粗口,一时间大脑没反应过来。 “我没叫你干什么,你回安南找谁,钟向暖还是鞠夏茶”周凛仁毫不吝啬地讥讽她。 “你不知道吧,鞠夏茶年前的时候特地打电话给我,说她虽然带着你长大,但她是你的保姆。尽心尽力对你好是应该的。不需要你的回报。” 周凛仁从不知道自己这个儿子还是一个懂得反哺之情的孝顺孩子。 “你丢不丢脸,腆着脸上门帮别人干活,对待外人尽心尽力,我 怎么没看你对我这么好过!” “装防盗窗和门的钱他们说要打给我,我没要,我说等你下次去安南可以亲自给你。” 周凛仁冷笑:“结果你猜鞠夏茶怎么说。” 鞠夏茶当时听到周凛仁这么说,以为周渡野来京北,他都是知情的。 他乐意自己儿子过来找她女儿,她却不愿意。 鞠夏茶体面的哼笑几声,难为情地小声嘀咕:“还来呢。” 说完意识到不对,又急忙找补:“不,我是说孩子要学习,一来一回太耽误时间了。” “谁需要你的好心。你以为的好心好意,在别人看来是多此一举。” 鞠夏茶不喜欢他。 她原以为鞠夏茶待他,会如对待小辈那样。 没想到只是客套。 “你老老实实待在京北,钱你拿好,最近一段时间我不回家,你也别想跑。” “钟向暖跟你关系很好吗?”周凛仁一言一句,皆化作刺刀扎进周渡野的心窝。 周渡野觉得钟向暖心里是有他的。 可是……他们已经好久没有见面了,甚至连打电话的次数都是屈指可数。 他们太长时间不见,短期的规划里都没有对方。 周渡野不知道钟向暖的放学时间,不知道她现在在食堂最爱吃的窗口是哪家,最讨厌的老师换成了谁。 授课老师有没有换人。 她对他的生活,一概不知。 钟向暖很少给他打电话,他从不问为什么。 他甚至主动给她找理由。 岳蓉花去照看大伯,钟定夫妇在夜市摆摊。星星伴着月光,家里只有钟向暖一个人。 要是放在平时,钟向暖肯定会害怕,但是周渡野帮他装了防盗窗,所以也没那么害怕。 看着窗前的防盗窗,钟向暖在犹豫要不要给周渡野打一个电话。 他们好久没联系了。 周渡野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他不愿意下载**。 平时两人发消息用的还是信息。 周渡野很忙,他们都长大了,况且还是异性,钟向暖也摸不准周渡野怎么想的。 而且她长大了,女孩子要矜持。 她经常打电话过去,要是惹他厌烦怎么办。 孙文鹿说了,距离产生美。 只有最遥远的距离才能刺激感情的进步。 还有一个星期中考,钟向暖对周渡野能回来考试基本不抱希望。 她日日等着他的消息,也不知道他是忘记了还是没弄好,什么都没跟她说。 电话迟迟打不通,冰冷的女声在她耳边徘徊。 连着打了好几个电话,都打不通。 钟向暖有点生气,连她的电话都不接。 真的过分了! 周渡野手机打不通,岳蓉花的电话打了过来。 电话里,岳蓉花的语气听起来不错,想必跟很久没见的大儿子在一起很高兴。 今天她远远地看了眼大伯父,精神抖擞,看着很不错。 不像是吸毒的样子。 或许是因为兰兰姐的事情焦头烂额显得萎靡不振。 但愿大伯父别整出些幺蛾子。 窗外的香樟树枝干摇曳,似被狂风拉扯。 钟向暖抬头,以为是大雨将至。 没想到却是猴子爬树。 树上的人影勾着枝干向上爬,钟向暖看的心惊胆战。 张口想要提醒那人小心点,摔下去可就不好了。 岑尧抓着粗粝的树干,借着树干的力量转身,借力越到离钟向暖窗户更近的树干前。 “你怎么还不睡。”岑尧抬眸看着窗前目瞪口呆傻傻站在那的钟向暖。真的是萌死了。 钟向暖看着树上的人,觉得他还是摔死算了。 “你数学复习都怎么样了,要我教你吗?”岑尧坐在树干上,看着钟向暖关窗上锁拉窗帘一气呵成,抬手轻扣她的窗户。 窗户质量并不好,岑尧敲下去,整扇窗户都在晃动。 钟向暖不理他,岑尧也不觉得尴尬,一直敲窗户,扒着窗户喊她。 钟向暖又气又羞。 岑尧大半夜扒着她窗户喊她,不仅扰民,而且传出去像什么话。旁人会怎么编排她。 “你有病吧。”钟向暖拉开窗帘,隔着窗户拿书砸上去。 岑尧下意识躲开,揉了揉鼻子,笑的恶心:“我就知道只有这样你才会把窗户打开见我。” 钟向暖一口气堵在心口,无所不用其极,死不要脸说的就是岑尧。 “你干什么?” “给你辅导功课,你把窗户打开。”岑尧恬不知耻:“不对,你把门打开。” 钟向暖狠狠剜了岑尧一眼,这一眼让岑尧骨子里的害怕和胆颤涌现。 钟向暖的眼神于他而言太熟悉了,这跟上辈子那个人没什么区别。 就算她们俩真不是同一个人,那也不要紧。 毕竟他要找的是刻入他魂魄和骨子里的那个感觉,要寻的是那个带给他感觉的那个女人。 而不是一个名字,一样的外貌。 “你走开,你不走我报警告你骚扰。”钟向暖像撵苍蝇一样嫌弃他。 “你数学有把握考多少” 钟向暖冷淡道:“滚,不要你管。” “我有一个秘密你要不要听。”岑尧不羞不臊,没脸没皮。 钟向暖摇头,下了逐客令。 “我不想听,你赶紧走。” 岑尧坐在树上,半张脸隐没在阴影中,垂头敛目,薄唇轻启,讽刺道:“如果今天来的是周渡野,你恐怕就不会这样了吧?” “不对,周渡野压根不会跟我一样像只野猫一样爬树,他会是正大光明的从正门进来。” “你走行不行,我要睡觉了。”钟向暖的眉宇间透露着厌烦和戾气。 如果不是家境困难,她不想节外生枝,她现在绝对会把岑尧从树上推下去。 “我有个秘密你想听吗?”岑尧扬起唇,尽量笑得好看。 钟向暖冷声道:“不想知道,既然是秘密你就应该隐藏一辈子。” 岑尧挑起眉尾,一脸的戏谑:“你说的不后悔。” 钟向暖一字一句道:“不后悔。” 岑尧笑得鬼魅:“我一定会让你乖乖把门打开放我进去。” 手机屏亮着光,钟向暖把手机扔在书桌上,不敢去看也不想触碰。 “对不起。”周渡野揪着路边的花草,肌肉紧绷:“我们大学可以一块上。” “如果不能一起上呢。”钟向暖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哭腔。 “为什么。”钟向暖想要一个理由。 “他不放我走。”他指的是周凛仁。 “考完试我去找你。”周渡野立在路灯下,口中的保证如灯光下飞舞的小虫子,微不足道。 “好,你一定要来。”钟向暖揉了揉绯红的眼眶。 周渡野想好了,等上了高中,他就不干了。 好好读书,这样才能追随她的脚步。 她成绩好,那他就往死里学,拼死也要和她上一所高中。 如果考试不理想,她想复读就复读,想去上学他就跟着她。 周渡野第一次去了周凛仁的新家。 很大,装修的很精致漂亮。 只是朱颜改。里面值钱的东西被搬空了,只剩下些冰冷的家具。 周渡野瘫坐在沙发上,看着茶几上摆着的那张卡,拿起来看了看,墨色的眼底没有情绪。 他给院里的朋友打了电话,托他帮忙查查手机里有多少钱。 “五十万。” 周渡野把卡随意丢在茶几上,觉得讥讽。 留下下来转移注意力,还舍不得出钱。 怕是他们一家三口的机票钱都要十万了吧。 京北的中考时间比安南早一个星期。 周渡野考完后,简单地收拾了几件衣服乘上了去安南的飞机。 六月雨水多,最后一场英语考试考完,乌云压城,大风揉碎了雨点。 周渡野买了两把伞,考场的铃声响起时,周渡野已经走到了垃圾桶边上想把其中一把雨伞丢了。 只留一把雨伞,他们两个打一把。 第67章 他立在垃圾桶旁边,看着等着出来的考生,放弃了刚才的想法。 周渡野恨自己胆怯,怎么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 钟向暖躲 开了鞠夏茶和钟定,避着他们找周渡野。 钟定和鞠夏茶绝不会让钟向暖和周渡野在一起。 钟向暖看见人群中打着伞的周渡野,猫着腰钻到他的伞底下。 掐了掐他的腰:“快走,别被我妈发现了。” 钟向暖搂着周渡野的腰肢,整个人半依偎在他的怀里。 少女柔软的手臂圈着他精瘦的腰肢,把自己大半个身子都贴在他的胸脯上。 周渡野的心脏狂跳,他下意识往后移了几分,怕她发现自己的龌龊。 他们同打着一把伞。 少女发丝的馨香萦绕在周渡野的呼吸中。 少年硬朗都下巴不自觉向她的头顶靠近。 周渡野想问她用的什么洗发水,话到嘴边,却变成了:“你想不想我亲你。” 第56章 亲你呦嘈杂的脚步声和耳边凌乱的…… 嘈杂的脚步声和耳边凌乱的雨声,让钟向暖一时间以为自己听错了。 少女额前的碎发被雨水打湿,钟向暖疑惑地嗯了一声。 “你说什么?” “我没说什么。” 钟向暖垂下头,密集的雨点顺着伞滴下,被风吹的摇曳不停。 钟向暖比周渡野矮了一个头,偏头就能看见她的侧脸和白皙精致的锁骨。 “你说什么?”钟向暖刚才说了一句话,周渡野没听清。 “你头低下来一点。” 周渡野闻言照做,冰冷的雨丝打在脸上,周渡野尚未将水汽擦拭干净,右脸颊被风吹的凛凛。 凉意之上,少女温热柔软的唇瓣贴了上来,温柔覆盖,替他吮去脸颊上的湿意。 相遇那年,他们六岁,闷热蝉鸣嘶哑的傍晚,钟向暖牵起他的右手。 十六岁的夏天,大雨磅礴,钟向暖吻过他的脸颊,跟他说她喜欢她。 “你为什么会喜欢我。”周渡野垂眸看着她,眼神复杂。 有那么一刻,他真的想俯身回吻住她。 但他忍住了,自己一身污秽,待在黑暗无光满是腐败恶臭的地方。 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会被抓进去。 十年时间,他试图且努力抛弃自私的劣性。 但总是有人逼他,逼他明白只有自私自己才能过得好。 “一起去吃饭。”周渡野被钟向暖拉着,他耳尖的绯红尚未褪下。 “你爸妈问起来怎么办。” “我已经跟他们打过电话了,我说我跟孙文鹿出去了。” 鞠夏茶他们信了,叮嘱她早点回家之后并没有多说什么。 夏天的雨下的大时间也并不长,钟向暖和周渡野去了离考点附近的一家冒菜店。 他们选了一个靠窗的位置,雨点残留在落地窗上,玻璃上残留了一层雾气。 钟向暖用食指在玻璃上画了一只小鸭子。 “你这是鸡还是鸭?”周渡野在小鸭子旁边画了一个问号。 “我的画技已经抽象到这种程度了吗?” 钟向暖觉得自己画的小鸭子很好看啊,真鸭子该有的,她一个没少画。 “你怎么突然想起画小鸭子了。”周渡野显然不是很想继续这个话题,不是因为他不愿意没有耐心应付钟向暖,而是因为他不擅长安慰人怕伤着钟向暖。 “语文阅读理解节选的文章写了鸭子。” 看到阅读理解题目的时候,在争分夺秒答卷的宝贵时刻,她没有仔细读题和选文,而是因为文章李出现的鸭子想到了岑尧。 选文讲到大概是一个姐姐为了在父母双亡,家里的田地房子被叔伯抢夺后,为了养活自己的弟弟妹妹,开始养鸭子,卖鸭子和鸭蛋为生的感人故事。 姐弟妹几人很团结有爱,弟弟靠着姐姐的托举读了大学,毕业赚了钱之后带姐姐来了大城市。 让姐姐再也不用长时间生活在潮湿、充斥着鸭味和排泄物的棚屋。 也再也不用冒着生命危险下河捡鸭蛋。 她上一世在商场打工的时候,旁边儿童乐园有送小乌龟和小鸡小鸭的。 她每次下班路过都会摸摸小鸡和小鸭的头。看着他们瑟瑟发抖地缩成一团,心里可难受了。 她问儿童乐园的工作人员:“这些小鸡会长大吗?” “不会,吃不了两星期就死了。”工作人员抱着胳膊满不在乎,她不是漠视生命,而是缺乏同情心和怜悯心。 钟向暖语气庆幸:“那些被买走的要好一点。” “也说不定,小孩就是图个新鲜,过段时间不要了家长就会把丢了,毕竟住城里谁会养只鸡鸭。”工作人员絮絮叨叨:“要是家里有爷爷奶奶住乡下还好,命硬还可以带回农村养着吃。” 鸡鸭难逃一死,不是被饿死冻死病死就是被杀了吃。 就好像是她上辈子悲惨的命运,无论中间过程怎样结局都是惨不忍睹。 钟向暖不能把怪员工没有同情心,因为她有同情心,但是不能把小鸭小鸡全部都带回去。 她只买了一小部分。 她把鸡鸭带回家的时候,岑尧脸上的错愕和嫌弃流离在外,尽管后来掩住。但钟向暖还是看见了。 他们那个时候租了一个带露台的房子,房子在顶楼,因为经常漏水的原因十分便宜,但是露台比楼下大很多,差不多是一个成年男人躺下的长度。 钟向暖把鸡鸭养在阳台。 “它们长大了怎么办。” 钟向暖微愣:“这不跟养宠物一样吗?” 猫猫狗狗能养,为什么鸡鸭不能养,而且鸡鸭还能下蛋呢。 岑尧被钟向暖清奇的脑回路搞得无话可说:“猫狗听得懂人话,你确定它们能听得懂” 钟向暖不管:“他们又不会大叫扰民,我把它们放在露台你不看就是了。”小鸡小鸭还没手掌大。 岑尧没有跟她继续争辩,只不过每隔几个星期,钟向暖养的鸡鸭都得死一半。 钟向暖开始以为是养不活,后来才知道是岑尧弄死的。 养鸡鸭怎么配得上他高贵的身份。 死岑尧。 阴魂不散。 钟向暖厌恶自己想到了他,她提到岑尧的次数也愈发多了。 毋庸置疑,岑尧的死缠烂打非常有用。 纵使钟向暖提起他说的都是不好的话,可是岑尧的目的也达到了。 “你看什么?”周渡野注意到钟向暖的表情变化,他手机里存了好多南瓜饼的照片。 周渡野很疼爱南瓜饼,手机里大半的照片都是它。 吃饭喝水睡觉,甚至被养在院子的原住民揍的照片视频他都有。 “没什么。”钟向暖收回目光,搅着杯子里的红豆酒酿。 周渡野眼神黯淡下去:“你不想看看南瓜饼吗?”她以为钟向暖会主动问起的。 “看啊!我可想它了,它有没有长大。”钟向暖落座在周渡野的对面,看周渡野打开相册,跟她说每一张照片发生在什么时候,他那时候在干什么。 钟向暖起身坐到周渡野的身边。靠在他的胳膊上:“它好调皮。” “这是你家院子吗?好大啊?”周渡野迅速划过的一张照片被钟向暖划了回来。 钟向暖两指上下动作,周渡野工作的小院暴露的一展无余。 “这是你家” 明明之前的照片是高楼单元房。 “朋友家。”周渡野淡淡道,左手抓着衣摆,心中慌乱。 钟向暖狐疑地看了一眼他:“谁啊?哪个朋友,你有跟我说过吗?” “没有,一起练球的朋友,只有练球才会在一起,平时不交流。” 钟向暖的第六感很准,她知道周渡野说的不全是真的。 但是她也不好直接戳穿,毕竟周渡野好不容易来安南看她,而且他们刚刚在一起就发生矛盾不利于感情发展。 “嗯。”钟向暖暂且相信周渡野没骗她。 “它怎么出这么多油。”钟向暖把头靠在周渡野的肩膀上。 “无毛猫就是爱出油。”他每天都要 用湿巾给南瓜饼擦擦,不然它身上的油蹭的到处都是。 “阿尧,你怎么不走了。”岑尧的同伴走了好大一截路回头才发现岑尧不见了。 他回头找人,目光在摩肩接踵的人群中逡巡。 岑尧站在那没动,双眼直勾勾地盯着马路对面的餐馆。 靠窗的座位上,靠在另一个男生肩膀上,笑颜如花的女孩,让他气得窒息。 明明鞠夏茶跟他说,他们回去接钟向暖出考场。 为什么钟向暖还会跟周渡野在一起。 明明…… 明明不应该是这样的。 岑尧的同伴唤了他一声,这一声唤醒了岑尧。 从嫉妒惊愕愤怒中回过神的岑尧像玩跑酷那样在马路中央横冲直撞。 第68章 直直奔向对面的餐厅。 “阿尧。” 岑尧的举动吓的同伴失声尖叫。 马路上的司机被岑尧吓到魂都没了一半,所幸今天下了雨,而且恰逢考生出来,所以车都不敢开太快。 不然岑尧早就被压成肉泥了。 前车紧急刹车,后车差点追尾,司机齐齐破口大骂,骂声此起彼伏:“小王八中考失利赶着投胎啊。” 岑尧三步两下越到餐厅门口。 粗暴地拉开餐厅门,收银台旁边摆着壶壶大麦茶。 岑尧拎了两壶,一壶在路上被他用力抛了出去。 茶水四溅,食客惊呼出声,钟向暖和周渡野听见声音回头。 “妈的,老子打死你。”岑尧眼底青红血丝错杂,脸上的肌肉扭曲。 一壶热茶全被泼到了周渡野身上。 钟向暖的胳膊溅到了几滴茶水,温度不高。 岑尧何止是想弄死周渡野,连她也不想放过。 岑尧看着紧紧相依的二人,眼底的愠怒渐变为阴毒。 岑尧阴恻恻地笑,有意威胁钟向暖:“你会后悔的。” 岑尧的笑声太过阴翳,钟向暖听的不寒而栗。 “你有病啊?”钟向暖拿了手机报警。 岑尧不怕,眉头一挑,满脸的讥笑:“我等着。” 饭自然吃不成了,警察来了岑尧瞬间变成了守法的好公民。 赔钱道歉乖的不得了,还多赔了店家好多钱。 店家看他这么识时务也不好意思继续刁难,转手把烫手山芋扔给他们。 “我没什么事,就是这两个学生被泼了水。” 钟向暖肯定不想和解,可是不和解也没别的办法。 谁叫人家有钱有势,也根本不怕事。 钟向暖抬头看着周渡野。 周渡野紧绷着下颚,脸上浮着一层薄怒,他抓着钟向的手。 调整了几个呼吸:“没事,我们和解。” 他的计划还没有实现,不能半路折腰。 第57章 钟家女儿死了(新增一千五百字)…… 钟向暖不明白为什么周渡野愿意和解。 她知道最理智的方法就是和解。 可是,她死心不想让周渡野在岑尧面前低声下气。 “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周渡野垂下眼眸,克制住自己的情绪:“他这个人脑子不正常。” 周渡这句话说对了。 岑尧确实有精神方面的问题。 “我走了。”周渡野抬手看了看手表:“送我去机场好不好。” 钟向暖蹙眉:“这么快就要走了吗?为什么这么赶时间,你要干什么?” 一连串的反问句让周渡野如鲠在喉。 他也不想走,可是没办法。 “比赛。”周渡野编造了一个理由。 “我有空就回来。” 周渡野之前跟钟向暖说过他参加了几场选拔赛,有几场比赛钟向暖不知道结果:“你入围了,还是新的比赛?” “入围。”他说了谎。 事实上周渡野已经荒废网球训练很久了,之前参加的比赛,均止步于中段赛。 钟向暖的瞳仁被路灯照的亮亮的,周渡野不忍直视,侧头道:“我会努力的。” “没事,尽力而为就好了,但如果你想走职业,那还是要努力。” 周渡过点头,左手伸进裤兜,握住了一个坚硬棱角的包装盒。 灯火阑珊,周渡野叫钟向暖闭上眼。 周渡过局促又紧张地把红色的盒子拿出来,打开盒子,露出里面的长命锁。 金色的长命锁在柔和的路灯下反折出柔色。 周渡野靠近钟向暖,撩起她的黑发,微微颤着将长命锁挂在了钟向暖的脖子上。 白皙是锁骨和小巧精致的金器相呼应。 “什么东西?”钟向暖抬手去摸,却被周渡野抓住手遏止。 “睁开眼。”周渡野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钟向暖垂眸,看清了他送的东西,她原以为会是项链之类的,没想到他会送这么贵重的东西。 金价不便宜,况且这个长命锁有些重量。 “这得花多少钱。”钟向暖摸着长命锁上面的花纹,做工精细,再不识货的人也知道这得花不少钱。 “没多少钱。”周渡野说:“带着它,它能代替我陪在你身边。” 钟向暖笑:“它是死物,怎么能代替你。” 安南有传统,小孩子出生的时候得打两对金手镯给宝宝,寓意今后平安富贵。 周渡野出生的时候,外婆给他打了两副手镯。 他很爱惜,一直带着,后来母亲惨死周凛仁参加葬礼的时候被他拿走了,理由是帮他保管,以后再还给他。 周凛仁确实做到了悉心保管,傅雯走后,他就把手镯给了他。 前段日子,他把手镯拿去加工,加了十克金子,给钟向暖打了一个长命锁。 “我怎么能要。”这手镯对周渡野意义非凡。 “你帮我保管。”周渡野知道,钟向暖出生的时候没有金手镯,连银手镯也被钟梓兰抢走弄丢了。 “走吧,送我去机场。” 周渡野看着她,瞳仁里印着她,眼底的不舍几乎都要溢出来了。 周渡野喉结上下滚动,克制又虔诚地在她额头贴了一下。 耳垂红的滴血:“我很舍不得呢。”心底里最真实的话,往往比甜言蜜语更让人触动。 钟向暖想哭,语气哽咽:“你知道的,我们已经分开很长时间了。” 春寒冬冷,夏日繁花,他们俩已经很久没有一起经过了。 两所城市的温差,划开了他们牵连的情丝。 “京北比安南早一个月入冬,我比你先穿上冬衣,对你的爱也早一分。” 爱有九分,剩下的是思念。 思念才是两个人相爱的媒介。 钟向暖被周渡野的土味情话逗乐。 “不许说了,恶心死了。”钟向暖佯装嫌弃,走到路边打车。 “谢谢你,周渡野。” “也谢谢你。” 两个人的对话莫名其妙,不知道在谢对方什么。 “你为什么谢我。” “因为你送了我长命锁,还千里迢迢过来看我。” “那你呢?谢我什么?” “谢谢你能喜欢我。” 钟向暖扬眉,看着周渡野脸颊上的酒窝,知道他在憋笑。 “你确实应该对我感恩戴德。” 中考成绩出来的时候,钟定和鞠夏茶很高兴。 商量着要请客吃饭。 “算了吧,请人吃饭,他们还要送礼金,现在大家都不容易,谁愿意呀?又不是高考考上大学了。”钟向暖不想搞得兴师动众。 “可是实在高兴啊。”钟定恨不得跟全世界炫耀自己的女儿考的好。 “你有个同桌是不是叫岑尧啊,他经常来我们这儿买炸串吃。听他说他成绩也不错,模考了年级前十呢。”鞠夏茶问。 “他来你们这买炸串!”钟向暖错愕不已。 “他找你们干什么。”钟向暖怀疑岑尧又要干什么坏事。 比如吃了他们家的炸串后说肚子疼,搞坏他们家的生意。 “照顾我们生意呗,那小伙子人不错。” 钟向暖想,要是让你们知道他半夜想翻进我房间你们就不会这么说了。 这个暑期钟向暖不用在家写暑假作业,也不用复习,预习,上课。趁着空闲时间多,她每天 都会去父母的摊位干活。 “你房间衣柜最里层的长命锁哪里来的?”鞠夏茶问女儿。 家里小,钟向暖的衣柜里除了有自己的衣服,还得放棉絮。 鞠夏茶昨晚喝水的时候把水泼到棉絮上去了,今天换棉絮的时候意外从里面翻出长命锁。 “假的。”钟向暖早已编好了对付爸妈的说辞。 “我和孙文鹿出去玩的时候买的。怕你知道了不高兴,说我整天想着打扮不好好学习。”钟向暖语气颇为可怜。 鞠夏茶哼了一声:“本来就是,上学的小姑娘打扮的稀奇古怪干什么?干干净净就好。” 钟向暖没接话,鞠夏茶睨了她一眼:“真不是谁送的吧。”现在早恋的太多了,他们每天都能见到上初高中的小情侣买炸串。 “谁会送我金子么,哪有人那么傻。现在男女结婚,有些人都不愿意出三金呢。” 钟向暖的话颇有道理。 哪有那么多人傻钱多的傻子。 “这就对了,我提前给你打预防针,你千万别早恋,你要是敢早恋我跟你没完。” 钟向暖耳根子莫名红起来,以鞠夏茶的脾气,知道她早恋肯定得打她。 好在她和周渡野是异地恋,一年到头也见不到几回,被发现的概率不大。 “我去串串了。”暑期孩子多,食材消耗的快。 岑尧每晚都会光顾,不知道是炸串吃多了还是身体养好了的原因,他长胖了。 第69章 脸上的肉多了,颧骨也显得没有太突兀,人看着和蔼了不少。 钟向暖坐在小凳子上穿串。 菜都是洗多少用多少的,不然洗多了用不完容易坏。 “我帮你。”岑尧想学着钟向的样子串青椒。 “脏死了,走开。”钟向暖打开岑尧的手。 “我戴手套了。”岑尧举着两只手。 “你烦不烦,要是闲得慌就帮隔壁老奶奶去。” 岑尧顺着钟向暖指的方向看过去。隔壁摊位的老奶奶卖的是奶冻之类的甜品。 “你想吃的话我给你买。” 钟向暖起身把东西搬走,选了一个离岑尧远的地方坐了下去。 “那个老奶奶跟你奶奶很像,是不是所有老人家都喜欢戴赤金耳环啊?” 钟向暖没听出岑尧的话是什么意思。 “你没事可以多去看看你奶奶。”岑尧有病不是一天两天,但是今晚太过诡异。 反复提及她奶奶。 钟向暖想开口,但是又怕跟他说话就甩不开了。 岑尧摘下手套离去,意味深长地看着她笑。 岳蓉花的尸体是在凌晨被发现的。 楼上的住户早起赶车,在楼梯间就看见她家的大门敞开。空气中还残留着一股血腥味。 越往下走,血腥味越浓。 住户看到蜿蜒的血迹和岳蓉花惨白死不瞑目的脸,吓的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嗓子和胸口像是被绳子死死勒住,像是一个蹒跚学步的孩童,路都走不了。连滚带爬地跑回家,恐慌到失语。 只能用手比划楼下死了人。 警察初步断定了岳蓉花的死因。 是被利器捅入腹部导致大出血。失血性死亡。 她被杀害时应当还未断气,求生的欲望的驱使着她朝门口爬去。 伤口的疼痛大于内心的恐慌和绝望。 岳蓉花上了年纪,身体素质本就没有太好,强撑到打开门,已经是强弩之末。 警察进屋找人,在卫生间,发现了钟梓兰的尸体。 脖子上的淤青和泪痕提示她是被人活活勒死的。 钟梓兰死于机械性死亡。 一家发生了两条命案,立即引起了公安局的高度重视。 警察找到钟梓兰的母亲时,她还在厂里上班,长期的夜班透支了她的身体,可当她听到了女儿和婆婆死亡的消息,也仅仅只是愣了几秒。 “那我老公和儿子呢。” “人没找到。” “没找到。”钟母麻木的眼珠子转了转,口中反复念叨我这句话:“那跑哪去了呢?你们没找吗?” 警察以为她是被刺激到后大脑主动触发了保护机制。 安慰她道:“您放心,我们肯定帮您找到你的丈夫和儿子。” “不能找,找到就死了。”钟母没有一丝表情。 警察对视一眼:“您放心,不会有人杀他们的,我们会保护你们。” 钟向暖一家得知消息的时候还在想着晚上把奶奶接回来一起吃个饭。 可没想到,他们在构建美好未来时,已经是天人两隔。 钟定赶到警察局时已经是中午。。 “我妈在哪?”钟定年过四十,再苦再累他也没掉过泪,可在生死面前,在这个他一度埋怨的母亲面前。哭的泣不成声。 岳蓉花的死对钟定打击很大。 葬礼是钟定一手操办的,没有假手于人。一家人阔别多年再次回到钟家湾,竟然是为了办丧事。 村里人讲究互帮互助,其他家要是办丧事喜事大家都会搭把手,可是因为前几年伍大师的事情,大家都跟不知道似的,顶多互相通告一声:岳蓉花死了,她大孙女钟梓兰也死了。 钟向暖看着装着岳蓉花的骨灰盒,对这个奶奶百感交集。 她不是一个好奶奶,甚至不是一个母亲和婆婆,但是因为血缘关系的牵扯,看着她下葬,心里的那些怨恨也顷刻之间消散了。 岳蓉花是钟老大杀的,警察从他家租的房子里找到了注射器,检验残留物,从里面提取出毒品的成分。 钟梓兰才从戒毒所出来,戒毒所会对刚出来的吸毒者进行严密的管控,所以钟梓兰买到毒品的可能性不大。 唯一的可能就是钟老大也吸毒。 “你奶奶这辈子不容易,前面摊上一个诈骗犯女儿,后面就摊上一个吸毒犯儿子和孙女。” 鞠夏茶白了一眼在灵堂前烧纸的大伯母:“娶的媳妇也不是一个好东西,明知道丈夫吸毒杀人还不说出来。包庇罪犯!” 钟向暖撞了撞她的胳膊,示意她别说了。 警察在楼底下的垃圾桶里找到了一把刀,从刀柄上找到了钟老大的指纹。 “我早说了,你奶奶跟着我们别走,非不听,现在好了吧,命都没了。”鞠夏茶不知道是惋惜还是觉得婆婆可怜,絮絮叨叨说个不停。 “像我们摊位旁边卖甜品的那个奶奶一样帮着我们串菜不好吗?非要自己找罪受。” 钟向暖在叠纸元宝,闻言手上的动作停了停。 隔壁摊位的老奶奶…… 岑尧好像也跟她提过隔壁摊位的老奶奶。 钟向暖看着纸钱被火焰吞噬,思绪游离。 岑尧三番五次跟她提起她奶奶,不是提点她就是警告她。 还有他说的那个秘密,大概率也跟她家的事情相关。 * 扫黑办找到周渡野的时候,他在喂南瓜饼吃猫条。 阳台的窗户并未关严,雨打在玻璃上,留下一道道残痕。 赵队看着半掩着的大门,示意后面的的人往后退。 周凛仁今天早上到了香港,现在估计已经出境了。 “你们都在外面等着,我进去吧。”赵队心疼这个男孩:“就他一个人没什么事。” 他从业这么多年,不是没见过把老婆孩子当棋子转移注意力,也不是没见过把孩子丢了自己跑路的。 可是周渡野是赵队见过最冷静的弃子。 旁人或许是绝望和麻木,但周渡野却是无所谓。 “你不害怕”赵队在他面前蹲下,看着他怀里抱着的那只无毛猫,险些以为那是老鼠。 “你又不能把我抓起来。”周渡野抬头,唇瓣轻启,眸子带着挑衅。 赵队指了指房子:“可是我能把你的房子收走,收走了你住哪?” “你爸贪了不少工程款,你继母的钱也不干净。” 傅雯帮助传播邪教,从中谋取了不少利益。 “他们的钱又不会给我。” “而且你也别指望我能联系到周凛仁和傅雯。” 赵队对周渡野直呼父亲的名字并不意外。 没几个孩子能不恨这样的父亲。 “那你怎么活下去。”这属于威胁,但是听起来又像关心。 周渡野不说话,抱着猫起身:“随你们怎么处置这套房子和他们的钱,我不住这。” 除了这只猫,周渡野没有任何财产,连衣服都没有带走一件。 赵队笑呵呵地:“你这未雨绸缪做得好啊。”衣服都提前洗好了。 周渡野没说话,没跟赵队说他一天都没在这住过。 “不用逞强,要是没住的地方,就来找我。”赵队挺怕他想不开的。 周渡野抱着猫出门,门口的人下意识拦住他。 赵队摆摆手,示意他们放行。 “我的电话号码你留着。”周渡野动了,伸手接过他给的纸条。 “找人盯着他。”赵队看着电梯跳跃下降的楼层。 周渡野去了同学家暂住,,他知道赵队盯着他,这段时间没去院里。 同学比他小一届,爸妈在国外,家里除了阿姨就他一个。 “你打算在我这住多久。”林斯远没问他怎么突然来找他,他从来没见过周渡野的父母,估计这次来找他跟他爸妈有关。 周渡野摘下腕上的表:“最少半个月。” 几沓红钱被扔在茶几上:“一天一百够了吧。” “你哪来的钱。”林斯远拿了一张钱辨真伪:“你把钱全给我你还有钱吗?” “明天去要。” 第58章 不解气的话再来一巴掌傅家人对周渡野…… 傅家人对周渡野的不请自来感到厌恶,傅老爷子虽一把年纪,但精神仍不输不惑之年的男人,双目炯炯有神,虽一头华发,但未见老态。 “他来干什么?你不知道把他撵走。”傅老叶子蹙眉,语气不耐。 警卫在傅家待了许多年,脑子灵活,就是一猴精的人,他当然知道这种情况这么处理,可问题就出在……周渡野是有备而来。 警卫顶着压力把周渡野让他转交的信封拿出来,这信封里的东西他看过了,不然也不可能来找傅老爷子。 傅老爷子坦然自若地接过信封打开,一目十行读完纸上的文字,眉心紧皱,气势低压,快速翻完另外一张信封里的照片。 警卫只觉得在他身边围绕着一股黑云压城城欲摧的压力,果然下一秒他听到傅老爷子的暴怒:“真有种,威胁到老子头上来了。” 第70章 警卫看着散落一地的照片,颤颤巍巍问道:“要不要把他请进来。” 老爷子冷笑:“还请进来,不放狗撵人都不错了。” 警卫明白了老爷子的意思,退下请人。 周渡野靠在警卫室,阳光自他头顶倾斜,分割在他的鼻梁,他的身子一半隐没在阴影中。 “进来吧,别乱看乱摸。”警卫不耐,看周渡野就跟看穷亲戚投奔富亲戚一样。 老爷子坐在二楼茶室的落地窗旁,他看着跟在警卫身后的那个男孩,鹰隼一般的眼眸中充满了算计。 他是老狐狸,平时的心计都给了官场上的那些老狐狸,这还是头一次正儿八经地把算计用在一个孩子身上。 他真心觉得周渡野是一个聪明的孩子,但年纪小,藏不住事。手里的大牌根本没耐心放在最后出。 看到周渡野进来,傅老爷子又换了一副面孔,俨然一副慈祥老人的长辈,亲切地叫周渡野坐下:“按理你应该叫我一声外公。” 周渡野不接话,目光放在窗外。 傅老爷子也不生气:“说来也是没有缘分,你来京北几年了,我们祖孙还是头一次见面。” “客套的话不用多说,你知道我来是干什么的。”周渡野直截了当道:“我来干什么相比警卫已经跟你说了。” 傅老爷子哈哈大笑:“外公给孙辈钱天经地义,你遇到困难我肯定是要帮忙的。” 周渡野也笑,右脸颊的酒窝若隐若现:“那我就不用客气了,八十万,一分不能少,现在就要,我要现金。” “你一个小孩子要这么多钱干什么。”傅老爷子没想到周渡野胃口这么大。 “你女婿和女儿跑了,留我一个人收拾烂摊子帮他们转移注意力,我还不能要点利息?俗话说的好,子债父偿,我替周凛仁还了债,你也得替傅雯还债。” 傅老爷子知道这是借口:“那你拿这些照片来干什么。” “因为你不会见我。” 周渡野说罢嘲讽起傅老爷子:“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你女儿追随邪教,你卖假药。” 傅老爷子阴沉脸色:“你什么意思。” “拿钱消灾。”周渡野催促:“快点。” “一时间拿不出那么多钱。”傅老爷子眼底涌起阴狠。 周渡野指了指窗外:“多少人想住这,皇城脚下。您一年退休金都有百八十万了吧,一时间拿不出八十万哄小孩呢。” 傅老爷子道:“你胆子怎么这么大,不怕我对你做什么吗?” “反黑盯上我了,你不敢在风口上闹出事端。” “那你一下子多出这么多钱这么说。” “外公疼爱孙辈不正常吗。”这话可是傅老爷子自己说的。 傅老爷子被反将一军,有些气恼:“照片你哪来的。” 这东西要是流露出去,对他和整个傅家都是灭顶之灾,何况最近他还被反黑的那群人给盯上了,谁知道他会不会狗急跳墙,报复他们家。 “我无父无母,暑假又没人管我,随便乱跑被我不小心撞见了呗。”周渡野的话傅老爷子不可能信。 “你要钱干什么。” 这个节骨眼,傅老爷子不得不多留一个心眼。 谁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反黑办派来的奸细,拿了他的钱,反手告他贪污。 “你要是怕你给我的这笔钱被人查出是贪来的,我建议你给我你从正经途径得来的钱。”周渡野讥讽他:“不会一分干净的钱都没有吧。” 傅老爷子恨的牙痒痒。 * 九月迎新生。 国旗下讲话过后就是发军训服,第二天准备军训。 学校发的军训服大的能装下一头大象,班里的同学怨声四起,偏偏班主任觉得没什么大事:“衣服大利于散热,衣服小了,那太阳一晒,汗一流,贴在身上不难过啊。” 钟向暖没有领到军训服,她要自己去后勤拿。 岑尧拦在半路,阳光照耀,实话说,他的皮囊确实好看,但人不可貌相,外表看着无害,还诱人采撷,但里子黑的却是流脓。 “你是不是早知道我大伯吸毒。”钟向暖美眸中带着滔天的恨意。 “我提醒过你好几次了,而且我还特意爬窗户去跟你说这件事,可是你一句话都不肯跟我说,一个好脸色都不愿意留给我。”岑尧语气无辜,光听语气,搞得他倒是像一个受害者。 原来那天岑尧爬上她窗前的树,岑尧翻她窗户,跟她说的这个秘密是这个。 钟向暖忍着泪,对岑尧的恨和对自己的怨恨化作一把钝刀,在她的痛苦上来回切割。 “这是人命,岑尧,你怎么能用人命做筹码。” 岑尧冷血无义,视生命如儿戏。 上辈子是弄死她养的小鸡小鸭,这辈子是弄死她的亲人。 尽管奶奶在某些事情上确实做得不人道,可是这不是他们枉死的理由。 大伯父一家吸毒诈骗,他们不是好人,可是也不应该因为岑尧的原因死去,他们就算死,也应该死在法律的惩戒下。 “是你不愿意听我话的,是你逼我的,你为什么不愿意乖乖地跟我在一起。” 清脆的掌声在岑尧的左脸颊响起,岑尧被打得站不稳脚跟,钟向暖这一巴掌打得极重,连带着她自己的手都疼的发麻。 岑尧晃了晃被打得晕头转向的脑袋,没生气,反倒把脸凑过去,没脸没皮道:“不解气的话就再打一巴掌,你轻点打,别把你自手打疼了。” 钟向暖看不得他贱兮兮的模样,抬手又是一巴掌:“贱不贱。” 岑尧肤色偏白,钟向暖有没有收力道,岑尧脸上的毛细血管破裂,两边脸都带着明晃晃的巴掌印。 岑尧柔声威胁:“你怎么打我都没事,但你要记住,你能做到最大的 事情就算扇我巴掌,而且这还是我允许的条件下,而我能做到的,可不止这些。” 钟向暖看着他,此时的岑尧跟上辈子那个薄情寡义的男人越来越像,简直如出一辙。 “神经病。”钟向暖抛下理智,巴掌接连落到岑尧身上,岑尧不躲,任由他殴打。 一切都说得通了。 为什么大伯父会知道他们家的住址,为什么奶奶突然跟大伯父联系上了,又为什么……奶奶能拿到补助金。 岑尧的几千块补助金,害苦了他们一家。 “你这跟杀人没有区别。”钟向暖不知道岑尧活在世上的目的是什么。 钟向暖用最大的恶意揣测岑尧:“是你引诱我堂姐吸毒的?” 岑尧的胸口阵痛了一瞬:“你为什么这么说。” 是什么他不知道吗?坏事做多了,很难不怀疑他。 “我只是没有劝阻而已。”岑尧道:“我前面说了,我要跟你说一个秘密你不想听。” “这是秘密吗?”钟向暖吼他。 “怎么不是?你想让全世界知道你堂姐吸毒?” 钟向暖不想。 一是为了钟梓兰的声誉,二是为了她逐渐和爸爸妈妈。 “你以后离我远一点,我不会给你留面子,也不会顾及什么影响校规校纪,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岑尧眼神逐渐晦暗,闻言换了一副面孔:“我这是在帮你,他们活在世上,只会给你带来麻烦。” 岑尧最会道德绑架:“你看看你爸妈,不分天气,顶着暴雪大雨也得出去出摊,他们是为了什么,他们是被你伯父害的,他们死了,你家再也不用还债。” 岑尧靠近她,与她对视:“你也不会因为有个吸毒的亲戚丢脸,被人议论。” 这些话钟向暖也想过很多回,她确实埋怨过大伯父害他们一家平白无故悲伤债务,可是她从来没有想过让他们一家去死。 人死债消。 这句话岑尧不会赞同,钟向暖反问:“人死了,你就不会讨债了吗?岑尧,你是这样的人吗?” 岑尧不是这样的人。 他一世,欠他钱被逼自杀的那些人,就算他们死了,债务也会落到他们妻儿身上。 岑尧恨他父亲,他父亲死前他一次都未去看过,最后一次见面,岑尧跟他父亲说的,也只有他的恨。 他是一个睚眦必报的小人。 “你以后你别去找我爸妈了,不是为了给你留面子,是怕我爸妈知道了难过。” 两个人彻底撕破脸,钟向暖被他伤害得心脏满是窟窿,而岑尧……他在钟向暖这里,本来就是一无所有的人。 从未得到,何谈失去。 军训前一天,钟向暖收到了周渡野寄来的东西。 满满当当一盒子,有防晒霜还有零食和藿香正气水,还有保温杯,但是…… 练习题和密卷是什么东西? 这是能送人的礼物吗? “你送我试卷干什么?” 周渡野拿傅老爷子的钱另租了一套房子,房子空荡荡的,只有上一户租客留下的蟹爪兰,南瓜饼玩的正开心。 第71章 “这是我做到试卷,我觉得还不错。”顿了顿,他才道:“而且我们能做同一份试卷,能说的话更多。” “讨论题目吗?” 周渡野嗯了一声。 钟向暖并不想用短暂的通话时间聊题目:“你要军训吗?” “要的。”其实周渡野的高中是要军训的,但是因为他右手残疾,学校特赦他不用军训。 “你也要吗?你会不会很累。”钟向暖其实是想问他的右手能行吗?但她顾及周渡野的自尊心没说。 “我也要去。”周渡野不跟钟向暖说实话,是因为他要利用这个时间去做另一件事情,他怕钟向暖叫他回安南。 “那你一定要注意,千万别逞强。”钟向暖千叮咛万嘱咐:“你一定要注意防晒,别晒伤了。” 两个人聊了很久,十一点的时候,周渡野哄她睡觉:“快睡吧,明天记得把藿香正气水和保温杯带着,你冻点冰块装保温杯里。” “对了,我要跟你说一件事。”纠结很久,钟向暖还是决定把这件事告诉周渡野。 “我堂姐和我奶奶死了。” 周渡野愕然,两个人一起死的话,应该是车祸之类的:“出了什么意外吗?” “对。”钟向暖把逐渐抱成一团:“我大伯吸毒,毒瘾犯了,把我堂姐和奶奶杀了。” 周渡野顿了顿:“他人被抓了吗?那么一家怎么样?什么时候的事情。” “两个月之前了,我们一家没事,就算我大伯和我堂弟现在还没有被找到。” “你说我大伯父能躲哪去呢。” 周渡野担心她:“还是尽快搬家吧,住这太危险了,你也别关心你大伯父了,他是死是活跟你没关系,你现在一定尧注意自身安全,上下学最好还是让叔叔阿姨去接你。” “会搬家的,已经再看房子了。”搬家不止要为了躲大伯父,还有岑尧。 * 军训第一天是最累的,偏偏晚自习还要分班考,虽然现在的班级都是按中考成绩排的,但是校领导觉得这并不严谨。 说不定就会有同学趁着暑假弯道超车呢。 试卷大部分考的还是初中内容,只有少量是高一知识。 钟向暖自学过一点高中内容,加上平时她会和已经上高中的朋友一起学习,所以对高一知识点还算了解,写起来也并不算困难。 “同学,你站起来,我们看看你的座位。” 钟向暖看着面前的老师,不明所以,但还是乖乖站了起来。 老师在课桌里摸来摸去,还真摸出来一张纸条。 第59章 你是爱自己还是爱周渡野你想知道周渡…… 钟向暖莫名被取消了考试资格。 更可笑更巧的是,考场的监控插头竟然没有插进去,没有接上电源。 一切能证明她没作弊的东西全都派不上用场。 她可以怀疑有人陷害她,可是刚来学校两天,人都没认全,谁会陷害她。 如果说她在短短两天时间内就得罪了人还不知情,那她也是奇才。 开学第一次考试就作弊,对学校和老师来说都是极恶劣并充满挑衅的侮辱行为。 对学校的校规校纪视而不见,听而不闻是所有老师都没法原谅的事情。 “你中考成绩很好啊,分数这么高,至于吗?”班主任倒没生气,而且态度平和,可是班主任越平静,钟向暖就越慌乱。 “我都不知道考什么我怎么作弊。”钟向暖为自己辩解,觉得这样轻易给一个人下定论是不是过于草率太容易了。 “不见得。”班主任问她:“我就问你有没有来过教室。” 当然有,她来找考场的时候来过,可是她就是站在班级外看了一眼,并未进入教室,而且当时没有贴座位号,她怎么会知道自己坐哪。 考场老师对钟向暖的说辞有自己的见解和想法。他指出:“你病急乱投医,说不定是把小抄放在哪个角落,今天来考场知道了自己的座位号就把拿走了。” 钟向暖闻言一个头两个大,她张口想为自己辩解,可是老师并不想多听,抬手制止:“好了,你不要说了,你要是真没抄就想办法自证。” “但碍于你刚来学校,也没什么同学朋友可以给你作证,这样吧,等考完之后我单独给你出一份试卷。只要你答出来了,我就算你这次没有作弊。” 这句话听起来合理。但细想全是漏洞。 “我又没有作弊。” “那你自己解释这个东西哪来的。” 教导主任怒气汹汹:“高考你能抄吗?抬一下头你就得被赶出考场,你说这张纸条不是你的,谁能作证。” 高考能不能抬头他们不知道,但教导主任的话成功吓到了他们。 考场里的学生面面相觑。 一时间,钟向暖成了全校的反面典型。 怕不过一日,她的名字和事迹就能传遍全校。 同学们虽然没有说话,可是眼神里的鄙夷跟扒 光她的遮羞布让她游街示众没区别。 * 岑尧和她一个考场,钟向暖焦头烂额之际,和他淡漠的眼神频频对上。 岑尧撑着下巴,修长的手指间转动着一支笔,异常灵活,他看着钟向暖被冤枉,就像是在看热闹。 * “你亲我一口,我就帮你。” 校园里的热浪还未消散,学校目前只有高一的学生,他们要军训也没有繁重的功课,一到放学时间就提着书包走了。 钟向暖不敢回家也不敢在刚放学的校园里走动。 虽然认识她的人并不多,可是自尊心作祟,她既害怕油尴尬了。 她一个人坐在教室,等着夕阳西下。 空荡荡的教室里回荡着岑尧的声音:“我相信你没有作弊。” 钟向暖拉上书包拉链提上书包离开座位,岑尧单手撑着窗台翻身越到窗外拦住她的去路。 “你跑什么?”岑尧扣住她的肩膀,逼迫她面对自己。 “松手。”钟向暖没有跟他过多废话,张口朝他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咬去。 岑尧躲闪不及,被钟向暖的咬破了一点皮。 “我知道周渡野上辈子是怎么死的。”岑尧把被钟向暖咬破的地方放进嘴里吸吮,像是止血,又像是在品尝。 不出所料,岑尧如预料一样,看见钟向暖脸色以肉眼可见的程度灰败下去。 钟向暖对他和对这个话题的恐慌暴露无遗。 岑尧见状逼近她:“他那时和你恩恩爱爱如胶似漆,你和我的婚姻却没有结束,你把我当什么了?” 一模一样的话。 钟向暖小腿发软,整个人克制不住颤抖,微微有些干燥的唇瓣抖动:“你……你怎么回来了。” 钟向暖一直幻想周渡野能想起上辈子的事情,这份来之不易和不能言说的情感不能由她独自享受。 每份爱都不相同,它的起始点和过程都不一样。 上辈子的感情掺杂着冰释前嫌和欣赏、救赎,而这辈子,他的爱更多是源于感谢。 钟向暖私心希望的是周渡野对她的爱是延续上辈子的情感。 只有激烈到为双方生死的爱意,才能让她确确实实体会到有人爱她。 天不遂人愿。 她有时会恨自己,恨这个世界,为什么这么多人,偏偏就自己记得前世的事情。 为什么钟向暖和岑尧不记得。 岑尧想起来应该愧疚,除了找到她说对不起就应该一辈子消失在她面前。 现在好了,他不仅没忘,反倒是先一步想起来了。 钟向暖不知道上辈子周渡野是怎么死的,只知道她快死的时候,岑尧来到她病床前跟她说周渡野死了。 之后的一切她都不记得了。她根本就不记得之后发生了什么。 “想不想知道”岑尧弯腰,步步紧逼。 钟向暖当然想知道,可是她不想向岑尧低头,她甩开岑尧转身就走。 岑尧阴沉沉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少年的声音如同鬼魅:“钟向暖,你既不关心你的成绩和清白也不关心周渡野,你说你重活一世是为了什么?” “你活了两世也没学会多聪明,就算没有预知能力,起码也得知道未雨绸缪是什么意思吧。” 岑尧上辈子给她的评价就是天真幼稚,从刚认识到最后分崩离析都这样说她。 “你只在乎周渡野,你重活一世也只是为了周渡野,你不在乎你的人生,也不在乎你爸妈,他们害惨了你爸妈你却无动于衷,无非就是知道他们不是你的亲生父母。” 钟向暖往后退,被岑尧强硬拽了回来:“我想起来了,你害怕我,却唯独忘记了复仇,钟向暖,你不恨我吗?” 恨 她当然恨。 她知道恨是什么意思,也知道怎么让自己不恨。 她烂漫天真,胆小怕事,怎么敢去招惹岑尧。 昔日斗不过,难道自己仗着重活一世,就敢单打独斗吗? 第72章 她只是有记忆,而岑尧有脑子。他知道怎么反击,知道处理方法。 “你有仇必报是为了解决麻烦事,而我忍气吞声,也是为了减少不必要的麻烦。” 每个人条件不同,何必相提并论。 “岑尧,你没必要刺激我。” 岑尧反问,瞳仁里倒映着钟向暖惶恐又倔强的脸蛋:“周渡野的死也不能刺激你” “行,那我问你,是不是你在我抽屉里面放答案的。” “是。”岑尧爽快承认。 “目的。” “想看看你是在乎周渡野还是更在乎你自己。”岑尧上下打量她一番:“毕竟重回一世,更应该爱自己。” “现在给你两个选择,一是解决帮你解决你作弊的事情,二是告诉你周渡是怎么死的。” 这很难选择。 都说人要爱自己胜过爱万物,可是人本性自私。有人会为了自己牺牲别人,亦有人会舍己为人。 比起上辈子虚无缥缈的事情,眼前关乎自己名誉和学业的事情显然更为重要。 她只要拿不出证据证明自己没有作弊,那么自己接下来绝对会被分到条件一般的班级。 每个班的师资和氛围都不一样,平白无故失去了本属于自己的东西,她不甘心。 “你动摇了。”岑尧轻嗤一声,眼底轻蔑:“看来你也不是很爱周渡野。” 犹豫在岑尧眼中,意味着背叛。 如果坚定某一件事和选择,怎么会有动摇的念头。 “算了,我跟你讲讲周渡野是怎么死的吧,不然你今后怕是寝食难安,成绩一落千丈。” 岑尧帮钟向暖做出了选择。 * 其实周渡野的死讯还是岑尧告诉钟向暖的。 钟向暖那时候已经在安南定居了。 她是一个人在安南独居,日落而息,活得随意自在。 她在安南开了一家花店,店面不大,但胜在地段好,每天客流量很大,来往的新老顾客都很友好。 钟向暖虽忙,但也过得充实。 唯一让她有些费神的事情就是店里每天都会有人订一束风铃,而他却从来不会过来取花。 电话要么打不通,要么打通了没天说话。 花束自然而然留在店里,钟向暖尽力照顾那些无人领取的鲜花,努力让它们撑到自己主人来取走它的那一天。 钟向暖一开始秉承着有钱不赚是傻瓜的念想,非常喜欢这笔订单,可时间久了,新鲜感过去,她每天照料花束也累,等下一次接到这笔订单时,她毫不犹豫退单了。 这一次,她等来了花束主人打来的电话。 冥冥之中她总觉得这束花是谁订的,除了岑尧,没人会干这种浪费钱又不会让人察觉到真心的事情。 兴许是之前她太穷,为了赚钱不择手段给他留下了只爱钱的深刻印象。 岑尧帮她增加销售额,是为了讨好她。 黎家对他的宏伟大业没有用,他就毫不犹豫地一脚将黎家踹开。 黎织谙的一片真心,仅仅半年就被岑尧伤得满是窟窿。 岑尧那时候千辛万苦地爬回了岑尧,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被董事会的股东们处处紧逼。 家里气氛凝重,岑尧面沉似水,几乎家里每日都是这样,处处透着压抑。 钟向暖心中有怨言,但她也不会跟岑尧说更向往之前的日子,现在这种压抑紧绷的日子不是她喜欢的。 她谅解岑尧,但岑尧可不能为了她放弃所有。 岑尧没有董事会和岑家的支持,但是他有黎家的支持。 虽然黎家开出的条件对钟向暖来说不公平,但黎家有信心岑尧会答应。 他们手里有两张牌。 一是协助岑尧扫清障碍,二是黎家大女儿黎织谙。 黎织谙和岑尧两情相悦,虽然因为岑尧落难分崩离析,可是藕断丝连再续前缘也说不准。 岑尧想要黎家的帮助,可是他也不想离开钟向暖。 那时候他是真爱钟向暖,虽然为了一个女人斩断自己的事业是件愚不可及的事情,可是他就是乐意。 他拒绝了黎家的第一张牌,紧接着收到了黎家的第二张牌。 黎织谙和他有过一段男女关系。 他们不是盖着棉被纯聊天的关 系,既然是热恋,那能做到事情肯定都做了。 黎织谙也怀过他的孩子。 第60章 上辈子的死亡人各有命。…… 人各有命。 黎织谙原以为岑尧这辈子再也无法东山再起,可世事难料,岑尧不仅站起来了,甚至重揽大权。 那个孩子是岑尧的,可是没能生下来。 她在怀上这个孩子的时候,有想过要把他生下来,毕竟那时候他们处于热恋期。 岑尧的外貌、家世和学历都是万里挑一,对她也很好,她没有理由不去喜欢他。 可是世事难料,岑尧跌落神坛,成了人人都可以踩上一脚的废物。 她要是生下了这个孩子,他们三个以后该怎么办。 靠着她娘家接济生活吗? 不,这不是她想要的。 她爸妈宠着她,爱着她,真金白银把她养到现在,不是为了让她洗手作羹汤,连去餐厅吃顿饭都要考虑好几天的家庭主妇。 岑尧瘫了,以后家庭的重担不仅全落在她一个人的身上,她甚至会被人耻笑,被人看不起。 她不要成为这样的人,也不想过这样为柴米油盐酱醋茶烦恼的生活。 在巴黎看日落,东京看烟花,纽约看初雪,在金子融成的蜜罐中长大,才是她应该过得日子。 她偷偷打掉了孩子,没人知道。 药流真的很痛,流出来的孕囊毛茸茸的,混着血被她送给医护看过后亲手扔掉。 那时,她的心是真的很痛。 再后来,她在郝尔辛基知道了岑尧结婚的消息。 得知消息的第一时间,她很慌张,从来淡定自若的她,竟然觉得对不起岑尧。 同时她也很愤怒,岑尧怎么可以娶别人。 她查了钟向暖都资料,就是一个平平无奇,甚至愚笨的孤儿。 钟向暖的父母为了救叔叔伯伯的孩子被大火烧死,几个叔伯却为了自己的孩子让钟向暖嫁给一个废人。 钟家不行了,他们将钟向暖嫁给岑尧,就是为了赌岑尧能不能东山再起。 可东山再起何其不易,黎织谙相信岑尧会有东山再起的那一天。 她买了机票回国,想了又想,还是在机场的免税店买了点东西打算做他的新婚礼物。 黎织悦本想去看看岑尧,她去了岑尧的婚房,京北的一处中高端小区。 门口的保安和物业跟她说没这个人,他们夫妻早在一个月前就搬走了。 她找了很久,终于在一处可以说是“贫民窟”的小区找到了他。 那时候岑尧坐在轮椅上晒太阳,他们之间隔了一条小巷。 黎织谙跨不过去那条小巷,她脚上穿着足以抵这片房源一年租金的鞋子,而巷子里污水恶臭,满地泥泞,她真的不想把走这条路。 弄脏了自己的鞋子,玷污了她的身份。 思索再三,最后看了一眼岑尧,他瘦了很多。 毕竟住在这,蟑螂和老鼠都得饿死。 * 岑尧最后一次见黎织谙,是在他和钟向暖刚结婚时不久。 那天阳光明媚,钟向暖推着他出去晒太阳。而她在一旁洗衣服晒被子。 地下室潮湿,被褥湿漉漉的盖着沉重不舒服,所以每次艳阳高照的时候,住地下室的人都会把自己家的东西拿出来晒。 有太阳的地上只有那一块地,所以大家连晒被子都是抢着来的。 钟向暖叫岑尧帮她占位置,顺便晒晒太阳,她回去拿衣服过来。 岑尧的清高的矜贵还未放下,他不愿意去做这种让自己颜面受损的事情。可是被子吵的他也受不了。 卧薪尝胆也得有条件,不能创业未半而湿气过重得老寒腿疼死。 他不是听钟向暖的话,而是为了自己才去占位置的。 太阳撒在他病态的脸上,鸦睫轻颤,他侧过头享受得来不易的阳光。 以前他站在高台,住在金字塔尖上,从不觉得别人赞赏和羡慕的目光是什么难得的事情,更不会觉得阳光是什么宝贵的东西。 沦落如此地步,他竟然觉得从前自己太不懂得珍惜。 睁眼的那一瞬间,他看到了位于小巷另一头的人。 他第一次恨自己视力太好,他看见许久不见的黎织谙穿着漂亮昂贵的裙子,妆容精致,连发丝都镀着一层光。 她面上的拘谨和嫌弃一览无余,岑尧双拳紧握,喉头紧绷,偏过头试图把自己掩盖起来。 有人让他让开,找别处去晒太阳,他如流浪的野狗,艰难地推动轮椅离开。 后来别家占了钟向暖要晒被子的地,他挺害怕钟向暖会找他麻烦的。 第73章 毕竟答应别人的事情没有办好。 可是钟向暖没有,她甚至脑补是别人欺负他,看他是残疾人刁难他。 她甚至内疚让他占位置,让别人欺负了他。 黎织谙见了他就哭,岑尧看着她烦躁得厉害。 “别哭了,我不可能和钟向暖离婚的。”岑尧打断黎织谙的回忆,残忍道:“孩子的事我不知道。” 黎织谙红着眼眶,声音哽咽:“那你现在知道了……” “那又怎么样?”岑尧嘴角微扬,似笑非笑地看着黎织谙:“让我再赔你一个孩子” 岑尧双腿交叠在一起,身体微微后仰,靠坐在沙发上。他的目光落在黎织谙身上,带着一丝轻蔑和愠怒:“太巧了,我一出事孩子也跟着没了,这孩子倒聪明,知道一出来就要过苦日子自己先走了。” 黎织谙知道岑尧在讽刺她,可是他既然这么说,想必也承认这个孩子的存在:“那也是你的孩子,你怎么这么冷血。” “要我去祭拜他吗?你给他立了衣冠冢”又是极其讽刺的一句话。 黎织谙红了脸,是气得,情绪也跟着激动起来:“你现在就这么对我” “想让我八抬大轿娶你过门” “是。” 黎织谙勾起嘴角,半逼半弱:“你现在应该去跟钟向暖提离婚,她什么都帮不了你。” 岑尧错开她的眼神,蹙眉想了一会儿,起身离开,一句话也没跟她说。 不过回去后不久,岑尧就提出了假离婚。 钟向暖知道假离婚可能只是一个噱头,理智告诉她不能答应,但是热恋中的女人是没有理智的。 他骗你是因为他还在乎你,他要是不爱你,编都懒得编。 他们假离婚只是签了离婚协议,离婚证一直没去领。 一开始是因为两人都不愿意离婚,后来是因为岑尧不愿意。 后来黎织谙和岑尧成了外人眼中的金童玉女,成双成对出入晚宴,一开始岑尧还会跟钟向暖解释,可后来,他的电话都打不通。 钟向暖一开始会发狂跟岑尧吵架,后来她无所谓了,丢了岑尧的衣服,把空出来的柜子,用来装自己的衣服和首饰。 既然签了离婚协,两个人分居时间也有三四年,有没有那张证在,其实都没多大意义。 钟向暖的花店有周渡野帮忙,周渡野还在京北,但他每周都会过来。 他在钟向暖隔壁也开了一家花店,但价格永远比她的店高上几分。 “同一的商品和质量,但因为价格差了几块或是几毛,大家都会毫不犹豫地选择性价比最高的那一家。” 周渡野帮她招揽生意,如他所说,大部分去他家的顾客,都会因为价格上的几块差距来她家买东西。 钟向暖有时候调侃他:“那也不行,总有些不差钱的会在你那买东西,你也算抢我客源害我挣不到钱了。” 周渡野有她的银行卡账号,每个月他都会把自家店的销售额转她的卡上。 钟向暖不仅有钱拿,甚至还能使唤周渡野干活。 岑尧来安南找钟向暖的那天,是他人生中第二个 低谷期。 他自己都开始怀疑自己的能力到底有没有问题。 下了飞机直奔钟向暖所在的花店。 岑尧没见着人,扑了个空。 他在门口等了好久,没见着钟向暖却看到了周渡野。 周渡野没看见他,抱着花束从他身侧经过。 他狐疑地盯着周渡野的一举一动,店员跟周渡野很熟,店里什么花摆在什么地方,多少钱周渡野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一看就是经常来。 他抛下京北的工作来这是为了什么,为了谁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 岑尧脑补了些画面,愤怒湮灭了他的理智,除了冲上去亲自把周渡野打一顿,他想不出第二种方法泄愤。 五脏六腑好似被人生生扯出来团作一团,再踩在脚底反复碾压。 周渡野没让着岑尧,岑尧打他一拳,他就还三拳,两人不分伯仲,纠缠在一起势必要分出一个胜负。 店里的员工妹妹吓得不轻,边掏出手机报警边出门找人求救。 岑尧眼眶猩红,他揪着周渡野的衣领把他摔在身下,他整个人压在周渡野身上,单手掐着周渡野的脖子。 岑尧是真的想杀了周渡野,周渡野只是想和他打一架,并不想沾染上人命,而岑尧就是奔着杀人的念头跟他打架。 岑尧五指渐渐收拢,周渡野的气管随着岑尧的蛮力被挤压,气道狭窄,氧气稀薄。 店员妹妹喊了人救命。 几人看着几近疯魔的岑尧,吃了一惊,看着面色黑紫的周渡野才回过神要赶紧救命。 几人合力拉开岑尧。 挣扎间,旁边花架上摆着的玻璃瓶和花枝散落一地。 这一排摆的都是醒花的花束,为了增大吸水面积,根茎修剪的很锋利。 岑尧被众人合力拉开,周渡野得以喘息,脸色有所缓和。 岑尧看着被救下的周渡野,不甘和愤恨愈发强烈,漆黑的瞳仁暗流汹涌。 一腔痛恨无处宣告。 今日不除周渡野,他忍不下这口气。 堪堪扫了一眼附近趁手的工具 破碎的花瓶和可充做利器的花枝。 岑尧极速抓起散落在地的花枝,用极其锋利的斜切面狠狠扎入周渡野的喉头。 第61章 躲起来一枝花将近有三分之一没入…… 一枝花将近有三分之一没入周渡野的喉咙,岑尧看着从周渡野嘴角和喉咙溢出的股股鲜血,心底莫名涌起一股亢奋。 周渡野的鲜血如破裂老旧的水管,遏制不住地喷涌而出。鲜血染红了周渡野的衣襟,也攀附上了岑尧的双眼。 岑尧的精神亢奋到了极点,急促地呼吸和周围人的惊呼交织在一起。 围观群众的心跳如杂乱无序的鼓点一般,满目的鲜血不忍直视,只看一眼喉头干涩,胸口恶心。 没有人敢上前,只有少数胆大恢复理智的人哆哆嗦嗦地掏出手机报警。 岑尧的身体微微颤抖着,周围人惊恐的呼叫像兴奋剂把他亢奋的精神推上高峰。 令他夜不能寐的贱人被他遏在身下,他握着掌管他命脉的花枝,只要他轻轻一使力,周渡野就没命了。 周渡野的命,现在在他手上。 有不怕死的过来拉他,岑尧挣脱开那个人,五指握住枝干向外拔。 没了阻力,周渡野喉咙处的鲜血如决堤大坝,鲜血喷涌而出。 猩红的鲜血飞腾在空中,又重重落下溅落在地上,汇聚成一滩乌色的血水。 岑尧看着血水中的人,笑得癫狂,面孔扭曲。 岑尧爬起身,踉踉跄跄来到收银台,那里摆着数把剪刀。 “周渡野。”钟向暖撞开看热闹的人群,飞奔扑向倒在血泊里的人。 钟向暖一袭黄裙落在血水中,她急得手足无措。 她的一手根本没法压住血流不止的创口,温热的鲜血从她指缝流出和她的泪水混在一起。 * 岑尧说当时她在现场,目睹了周渡野血流不止命悬一线的场面,但她为什么一点都不记得。 岑尧撒谎! 钟向暖仰起头,眸中星子泯灭,极力否认:“不可能,我根本就不记得。” “你不记得的事情多着。”岑尧眼底升起戾气。 “你还记得你当初对我说了什么?你凭什么先食言。” “就凭你对不起我。”燥热的傍晚伴着蝉鸣,一声声的蝉鸣声很聒噪,钟向暖不加掩饰,干脆破罐子破摔:“背信弃义的是你,刚愎自负的是你,一切罪恶都是因为你一人而起。” 岑尧爆了句粗口:“周渡野就没错他对你什么心思你不知道他踩在我头上耀武扬威,我凭什么不能报复他。” “说到底你维护的就是你的自尊心,你根本不在乎我。” 钟向暖启唇讥讽道:“如果我一个人待在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就算我死在家里你也不会在意,因为我根本没碍着你。” 岑尧垂眸,恰与钟向暖愤恨的目光对上:“都重来一世,你为什么不愿给我机会。” “因为我重活一世,只想给我和周渡野一次机会。”岑尧不在她规划的范畴内。 钟向暖忘记了周渡野是怎么死的,但岑尧帮他想起来了。 是因为自己周渡野才死的。 岑尧大概率没有骗她,他连黎织谙和假离婚的事情都说出来了。 “那你呢?你上辈子是怎么死的” 岑尧指尖冰凉,有几分疲惫:“你杀的我。”为了他,你也变成了和我一样的人。 不用岑尧多说,钟向暖也知道她为什么会杀他。 岑尧在大庭广众之下杀了人,没有死在法律法规下,却死在她手里,不知算是悲伤还是可喜。 “行了,你要说的我都知道了。”橙红的火烧云撒到她脸上,显得她苍白的脸红润了不少:“我杀你,你不会不怨我。” 第74章 “我不怨你。” “那你今天就不应该在这刁难我。” 钟向暖瞳仁熠熠:“我们俩可能理解的爱不一样,你要是喜欢我,不会亲生把我推向水火中。” 岑尧黑黝黝的眼睛落在钟向暖身上,瞳仁里带着苦楚和悔恨。 “不是这样……我只是……”只是想让你承认你是钟向暖。 岑尧想,如果钟向暖承认自己是上辈子那个人,那么他们破镜重圆的可能会大很多吧。 岑尧固执、偏执,只认准一个道理,只要是自己想做的,不管对方愿不愿意,他都得把那套枷锁往她身上套。 尽管那人累的气喘吁吁,不堪重负,但只要自己不觉得有问题,那人就算是死,也得按着他的说法活。 “你的爱和喜欢我承受不起,今天你陷害我作弊,想必应该没人会信我,你不愿意找老师解释清楚,我会自己去。” 钟向暖一字一句,目光炯炯:“我会叫老师重新给我出卷子。那些流言蜚语,我也会自己打破。” * 周渡野最近都没去院里。扫黑办的人盯他,大概是想以他为突破口查傅家。 周渡野下学的时候,赵队会等在校门口接他放学。 时间久了,大家都默认赵队是周渡野的父亲。 “你每天接我放学,你小孩不会生气”周渡野背着书包往前快步走,把赵队甩在身后。 “不会,我为人民服务我女儿高兴还来不及呢。” “不过看你过得不错啊,你继外公那么疼你,给了你多少钱这是。” 周渡野停在路边等红绿灯,等红灯要七十二秒,然而等绿灯只有三十秒。 人行道那么长,三十秒的时间根本不够,正确的路只能抢着跑,跑慢了,一不留神就会掉下深渊。 赵队买了两根烤肠,给了周渡野递了一根:“我女儿爱吃这个,你也尝尝。” 周渡野没接,他抬头看着阴沉沉的天,想起早上钟向暖跟他抱怨安南的太阳好大,为什么阴雨天从来不在军训的时候出现。 人生来倒霉,你需要晴天,老天偏偏下雨,你想今晚吃红烧鸡,偏偏爆发了禽流感。 你想光明磊落,偏偏只能当过 街老鼠。 “你跟着我到底为了什么能说明白吗?”周渡野看着焦黄色泽诱人的香肠,抬手接过咬了一口,算是跟赵队达成某种协议。 “明天,我跟你吃顿饭,你打我电话就行。” 周渡野站在人来人往的十字路口,耳边人声鼎沸,身边是人间烟火。 两三口解决掉烤肠,竹签扔进垃圾桶时,周渡野和傅家的人对上眼神。 傅家人也在跟他,提防他,监视着他的生活。 今天他和赵队说话的事情傅老爷子会知道,他会不断找自己麻烦,好让自己趁早断了不该有的念头。 晚间新闻会在八点播放,周渡野以往从来不看新闻,可自从他干了那个,每天就跟打卡任务一样,一次都没少过。 电视屏幕折射出的光芒,薄浅不一的覆在周渡野的面容上,高挺的鼻梁割开阴影,左右脸是显得忽明忽暗。 周渡野静静地靠在沙发上,轻阖双眼闭目养神。 客厅明明暗暗,交织着两道呼吸声。 周渡野睁开眼,望向那道粗重的呼吸声源头。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黑衣人掏出打火机点燃了一支香烟,橙色的火光在黑暗中显得格外突出。 “跟扫黑办的人来往,你外公知道吗?” 周渡野刚才差点睡过去了,脑子现在一阵一阵的疼,他淡淡道:“应该不知道。” “对,我帮你瞒了下来。”黑衣人起身坐到周渡野的身旁,一只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你知道要是被发现了我会怎么样吗?” 周渡野偏头:“总没有被警察抓住惨吧?” 黑衣人笑笑,一身的烟味,来他这之前应该抽了不少:“我们这种小喽喽,落到谁的手中都是一个下场。不会好过。” 周渡野问他:“他竟然不知道我。” “我们得留后手,不能把底牌全都摆在明面上对吧。” 黑衣人贴在他耳边低语:“我们为了你费的心思和功夫你要记住,要知道报答,不能学白眼狼。” * 岑尧转学了,去了京北。 他爸爸身体出了很严重的问题,估计时间不多了。 走的时候他没跟钟向暖再见,只是远远望着他。 眼底淡漠,瞳仁黑黝黝的,看着怪瘆人的。 钟向暖开学考作弊的事情没引起学校过多的注意。 毕竟钟向暖的成绩一直都是靠前的,不论大小考试成绩都是名列前茅,只要这时候成绩好。 人的关注点往往会随着时间变化,钟向暖开学考作弊的事情被她夺目的成绩取代,她成了人人艳羡的学霸。 同学有什么不会的题目基本都会找她询问,钟向暖脾气好,讲题认真又负责,不会因为讲两三遍还不懂就不耐烦。 同学和老师都喜欢她,所以钟向暖的高一生活过得还不错。 高一下学期的暑假,周渡野回了一次安南。 他瘦了很多,但个子也长了不少,看样子这段时间过得并不好。 周渡野去钟向暖的学校接她,一中是百年老校,校门很有年代感,书香韵味也很足。 校门口有一阶长梯,周渡野立在地上等她。 隔着那么多人,钟向暖还是一眼就看见了他,她朝周渡野挥手,连跨几段阶梯奔向她。 周渡野抱住她,忍不住斥责:“这样很危险。” 钟向暖杏眼弯弯:“没事啊,我每天都这样,而且你不是接着我了吗?” “你怎么瘦成这样,我刚才都没认出来你。” 周渡野在心底哀叹一口气:“太长时间没见了。” “而且快高二了,学习任务很重。” 钟向暖眨眨眼:“我听说你们京北的卷子是全国高考最简单的,你怎么还累成这样啊?” 他们写卷子最喜欢写京北那边的试卷了,因为不容易丢分,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 周渡野笑了:“我不聪明。” 这个理由钟向暖没法反驳,毕竟他们很多年没有一起上学了,学的东西和压力都不一样。 不能拿小时候的成绩对比现在的成绩。 “你以后想去哪上大学?我要去京北”钟向暖想考京北外国语大学。 “京北。”周渡野问她:“你想学什么?” “我想学意大利语。”钟向暖的规划是这样,但是意大利语是小语种,以后找工作肯定不方便。 以她目前的情况来看,肯定是选一个好就业的专业稳妥。 毕竟家庭条件摆在那。 “但我觉得我还是选师范或者政法大学好一点,找工作方便,也好早点给我爸妈分担压力。” 周渡野知道钟向暖的顾虑:“放宽心,我和你一起。” “我搬家了,之前你在那边给我装的防盗窗和新门不能带走。”钟向暖心里还是有些舍不得。 “好在房东心好,退押金的时候好多给了我们一千,算是防盗窗的钱。” 防盗窗和新门远远不够一千块,但钟向暖心态好,鞠夏茶总说她一天天就知道傻乐,被人卖了还帮别人数钱。 但是钟向暖是个懂得知足的人,新门和防盗窗她知道便宜了房东,但是换个思路,房东觉得自己白嫖好东西。 而钟向暖觉得,换一个黑心房东,指不定连一百都不会给。 “我拿那一千块给家里添了桌椅,这样我们家就不用挤在小饭桌上吃饭了。” “你要去我家吗?我家楼底下的仙人掌开花了,是黄颜色的花可漂亮了。” “那就去看看花吧。” 粗劣蹩脚的借口。 钟向暖看着他微红的耳垂,眼底藏着笑。 钟向暖住的还是老小区,但环境比上一个小区好不少。 “我家很小的,也没有沙发和电视,所以你可能会觉得无聊。”钟向暖坦然跟周渡野介绍自己的家庭。 钟向暖掏出钥匙打开门,周渡野扫了一眼,基本清楚了她家的户型。 房子很小,客厅就是餐厅,一张桌子和四把椅子就已经占了大半的空间,家里的角角落落堆满了纸箱,里面是香肠和一些食品。 虽然东西多,但并不脏乱,看着很整齐。 “你去我房间吧,我房间有空调。” 少女的房间也不大,入目是成山的资料和书本。 “你坐着。” 空调透出丝丝凉意。 “待会我们去吃麻辣烫吧,我爸妈不在家不要紧的。” “你确定他们不会突然回来”周渡野坐在椅子上,一动不敢动,呼吸紊乱。 “应该不会吧,他们都是晚上才回家的。” 钟向暖重新扎了头发,接着把窗帘拉上:“热死了,向阳的房间就这点不好。” 第75章 光线被窗帘隔绝开,室内刹那黯淡了不少。 房间的温度在下降,周渡野的体温在升高。 “把窗帘拉开吧。”周渡野尽量掩盖住自己的慌张:“太暗了也不好。” 钟向暖坐在床上,闻言摇头:“不行,太热了。” 周渡野不说话,默默地翻看着钟向暖的课本。 钟向暖的字一直很好看,笔迹娟秀工整。 她在学习上下了不少功夫,笔记上的每种颜色都代表不同的知识点。 “是不是有人在敲门。” 周渡野放下手里的笔记仔细听了听外面的动静,的确有人在敲门。 鞠夏茶在外面敲门,今天钟向暖放假,她特地赶回来给孩子做晚饭。 她带了钥匙,但放在包里面,鞠夏茶懒得拿,想着女儿在家就让女儿开门。 “没回来吗?” 钟向暖屏住呼吸一会儿外面的动静,确认没听错后紧张地看着周渡野。 “怎么办?” 周渡野也怕:“躲起来吧。” 钟向暖拉开衣柜,里面的东西塞得满满的的,房间就那么大,钟向暖环视一圈,排除掉躲在窗台外的办法。 “钻床底下去。”门锁转动,鞠夏茶进来了,钟向暖催他快点。 “你也躲进来干嘛?”周渡野看着趴在他身边的钟向暖,哭笑不得:“这是你家,你不用躲。” “可是怕你害怕。”床底下很昏暗,逼仄的空间让两个人不由自主地靠近。 “可是空调没关。” 第62章 亲亲完蛋!钟向暖听见了…… 完蛋! 钟向暖听见了塑料袋摩擦声和鞠夏茶关门的声音。 “我们的鞋子也在外面。”钟向暖慌得想哭。 “我出去吧。”钟向暖从床底下爬出来,头发沾点毛絮,她拍了拍自己的头发:“你等我一会儿。” “暖暖,你在家不?” 钟向暖先鞠夏茶一步打开房门:“妈,你怎么回来了。” “问你晚上吃什么,我买了茄子和西瓜,你还要吃什么跟妈妈说,我去买。” 按平常钟向暖肯定会因为省钱说不想吃,但现在床底下还躺着一个人:“我想吃酸菜鱼,酸菜要买那种菜市场卖的,不要袋装的。” 鞠夏茶说好:“还要吃什么?” “不要了,我都随便。”鞠夏茶把西瓜放进冰箱,看着女儿脸红扑扑的:“怎么脸这么红,热的话就把空调打开,不用这么省电费。” 钟向暖连连点头:“妈,你现在去买吧,我在家把菜切切。” “对了,你大伯父被抓了。”鞠夏茶的语气很平静,没有半分波澜。 钟向暖一惊:“那弟弟呢?” 大伯父逃亡带着堂弟这么多年,日子估计很难过。 “他把你堂弟卖了换钱,你说说这是人能做出来的事吗?虎毒尚且不食子。他连畜生都不如。” 鞠夏茶光是说都觉得不寒而栗:“好在你弟弟命还算不错哇,刚好被警察救下,他长大了记事,估计心里头恨,直接把你大伯父供了出来。” “那弟弟现在在哪?” “被他妈接走了呗。”鞠夏茶继续说道:“听你爸说瘦的不成样了,全是骨头,黑黝黝的,跟乞丐一样。” 大伯母这几年也很可怜,带着自己的二女儿生活,精神状态也不稳定,但还是要赚钱还债。 “他家的事情你别管,我们以后也不会跟他们来往了,今年年底的时候我们再还八万,那钱我们就还清了。” 钟向暖其实是想去看看堂弟的,但是又怕去了惹别人心里不快活。 “我们要不要去看看。”但要是真不看,又显得没有人情味。 鞠夏茶把冰箱里的肉拿出来解冻:“叫你爸去,我才不去。” 钟向暖趁机偷溜出门把周渡野的鞋子踢到对面门口去。 “那我回房间了。”钟向暖借口自己要写作业。 周渡野乖乖地躺在床底下没有动。 “出来吧,我妈走了。” 周渡野从床底出来,头发和衣服上沾了毛絮。 钟向暖不好意思地笑笑:“床底下有段时间没拖了,不好意思。” 周渡野今天穿了件黑色短袖,沾了毛毛很明显,钟向暖帮他一点点撕掉上面的毛絮。 周渡野灼热的呼吸喷在钟向暖的脖子处,刚消退下去的潮红又重新席卷上她的脸。 “别动,你脖子上还有。” 两个人挨的极近,周渡野垂眸看着她,心脏泵出的血带着燥热,顺着血管流动,漆黑的眸中暗流汹涌。 钟向暖的手在他的脖颈游走,周渡野几乎是下意识握住钟向暖柔软的手,周渡野的肌肤痒的战栗。 有点变态,但这种痒确实让周渡野爽的头皮发麻。 “钟向暖。”周渡野哑着声音叫她名字。 “我喜欢你。”很喜欢你,喜欢到可以放弃暖阳,抛下世间所有美好,只为你。 钟向暖的双眸很亮,她抬手,微凉的指尖落在周渡野的喉结处来回游走。 “疼吗?”钟向暖问。 上辈子被花枝活活扎入,肯定特别痛。 “不,很舒服。”周渡野抿唇,咽下呼之欲出的轻喘,爽的他头皮发麻。 周渡野的喉结很好看,不止只有这一处好看,他的眉眼和他的手都很好看。 钟向暖牵着他的手,轻轻落下一吻。 丑陋残缺的手指被自己心爱的女孩握在手里,温柔地亲吻。 房间的光线很暗,但足以让周渡野看清她殷红的唇瓣和灵动的双目。 他被钟向暖亲吻的紧张到手骨节发白,下一刻,他反握住钟向暖的手,捧着她的小脸,俯身亲吻。 唇瓣贴合,两人的唇瓣都很凉,明明都那么害怕害羞,周渡野顺着钟向暖的唇形游走。 房间一时间只有唇齿碰撞的声音。 他不该这样。 可是欲望来势汹汹,他无法抵挡。 “我在京北等你。”这句话是周渡野说的。 那么长的时间,已经够了。 等几年后,他会光明正大地跟着回家,见她的父母。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躲躲藏藏,见不得人。 * “我知道你恨我。” 岑尧看着病床上苟延残喘的男人,只觉得因果轮回善恶有报。 岑巩知道这个儿子想什么:“其实,我叫你回来,是给你分家产的,你毕竟是我儿子,我不会亏待你。” 岑尧不屑一顾:“代价是什么是要我的肝还是肾。” 岑巩说,声音如同老旧的木门,刺耳难听:“你是私生子,从出生起就注定上不了台面。” 死老头都要死了还不忘敲打他。 岑尧对老头的话嗤之以鼻。 岑巩瞪着他说:“但我不会亏待你,我有产业要给你。” 岑巩给他的产业,是黑色产业链。 就跟他这个人一样,上不了台面。 “我干这些随时会掉脑袋的活,你亲儿子光明磊落做人人艳羡的小岑总。”岑尧起身,居高临下道:“你觉得合适吗?” “你们拿的钱是一样的,只要你小心谨慎,出了事自然有人为你顶罪抓不了你。” 岑巩昏黄的眼珠子透着算计:“你要记住,有钱才是王道,而且你接手的东西关乎岑氏生死,这不是儿戏,也不是偏心。” 岑尧站定看了他一会儿:“那你麻烦跟你大儿子说一声,不要试图踩在我头上使唤我,我们只是合作关系。” 岑尧肯答应下来,他的要求自然也好说。 * 周渡野去了趟钟家湾。 小山村没什么变化,要是说真有变化,也就是山上的竹子被砍了不少。 周渡野去了钟向暖的家,他知道钟家老宅还有人住。 毕竟一个死了丈夫,精神有问题的女人,是没法在城里面生活的。 小院周围被圈出来打理成了菜园,两个小孩蹲在里面拔草。 周渡野认出那个女孩是钟老大家的二女儿,旁边那个男孩,又黑又瘦,他一开始真没认出来。 “你妈妈呢?” 周渡野问女孩,女孩闻言抬手,一看是一个生人,以为是来讨债的,吓到手足无措:“妈妈不在家。” “不在家那我等着。”周渡野瞟了一眼院子里。 “我们都说了家里没人,那他妈耳朵聋了听不见。”钟梓豪抓起地上的泥巴往周渡野身上丟,满口脏话,活像是混迹街头的小混混。 周渡野拧眉看了他一会儿,印象中,钟梓豪是很可爱,懂礼貌的孩子。 “我来还钱的。”周渡野拍了拍身上的泥巴。 周渡野掏出一张银行卡:“给你妈,叫她打上面的号码给我,我会给她钱。” 钟向暖那天说,她想回钟家湾看看弟弟妹妹。 钟梓豪算一个好孩子,可可爱爱的,钟向暖真的挺喜欢他。 第76章 可是又怕看了尴尬,而且大伯母不一定想见自己,愿意见她,她又拿不出什么值钱的东西。 她还要上课,根本没时间来钟家湾。 钟向暖不方便见,周渡野就帮她去看望他们。 周渡野给他们的卡有十二万。 十万是替钟向暖家给的,是还债的钱,还有两万 是替钟向暖给弟弟妹妹的钱。 “我不要你的钱,你给我走。”钟梓豪挥舞着铲子,以此驱逐周渡野。 几年的逃亡生活,钟梓豪的内心经历了很大的变化。 他知道没有平白无故对自己好的人,对他好肯定是有目的。 * 人间四月天,桃红柳绿又一春。 高三的春天只有写不完的试卷和永远在犯困的大脑。 上课写试卷,下课睡觉,以至于绿化带里的树木什么时候抽了绿芽都不知道。 钟向暖的模考成绩很好,报考首都的师范大学不是问题。 考前一个星期,学校把高考誓词大会和成人礼放在一起。 学校不准学生穿自己的衣服,只准他们穿校服。 原因是因为上一届有学姐穿婚纱,学长当众求婚。 前人砍树,后人暴晒。 “我后头成人礼,你想来吗?” 周渡野比钟向暖早四天高考,钟向暖成人礼当天,周渡野刚好放假。 “你要是抽不出时间来也没关系,不是强制你必须来。”钟向暖怕周渡野来不了愧疚。 “我能来。”周渡野让钟梓豪出去把门带上。 “你想要什么礼物。” 周渡野不知道女孩子喜欢什么,他沉默孤僻,没人多少朋友,也不擅长送人礼物。 “我随便,而且不是所有人都喜欢别人送礼物的。” 但钟向暖早已经把送给周渡野的礼物想好了。 钟梓豪端着一碗鸡汤进来,鸡汤香浓,泛着金黄的油光。 周渡野挂了电话,拿着笔在纸上涂涂画画。 “趁热喝,我妈特地为你煲的,我们都没有。” 钟梓豪现在算是周渡野的小弟,平时端茶倒水这种事都是他干。 跟着周渡野过了一年,钟梓豪的行径终于和野人有了差别。 “快去写作业。”钟梓豪应了一声,乖乖地过去写作业,他的书桌在周渡野面前。 “你妈情况稳定多了吧。”周渡野搅动着鸡汤。 一年前,院里研制出了新药,主要是用于镇定治疗精神病的药,需要找人试药,周渡野想到了他们一家。 其实试药的人院里能找到,但是周渡野想她得了精神病,肯定没有钱治,以后生活不能自理了,还是要麻烦鞠夏茶他们。 他有把握这种药能对他的病起很大的作用,索性借花献佛,将他们一家带过来。 第63章 绑架周渡野给钟向暖买了一对耳钉…… 周渡野给钟向暖买了一对耳钉。 镂空小鲸鱼的设计,上面带着细钻,精致小巧,很漂亮。 周渡野觉得钟向暖有时候真像一只小鲸鱼,温柔但攻击力却又很强。 还有一个星期高考,钟向暖说不紧张是不可能的,她扑在周渡野的怀里,抵着他的胸膛:“怎么办,我要是考不好怎么办。” 周渡野揉着她的脑袋,细声安抚,在她额头落下一吻:“没事的,你那么聪明,平时那么努力,你的付出不会得不到回应的。” 钟向暖把头埋进她的胸膛,嗅着他身上的味道:“好想你,等我们上了大学,我们就可以在一起了。” 周渡野摊开手,掌心放放着两枚鲸鱼耳夹。 “喜欢吗?” 五月的夜晚夏风簌簌,伴着蝉鸣声嘶力竭的叫声。 耳钉上的细钻在路灯下熠熠闪光,钟向暖把耳钉放在手心:“好好看。” 钟向暖很喜欢耳钉,可是她没有耳洞,她揉了揉自己的耳垂:“我没耳洞,现在去打一个吧。” “我也有东西要给你。”钟向暖从口袋拿出一个红包。 献宝似的把红包拿给周渡野:“你回去再打开。” 周渡野接过红包,手指摸上去红包有几分厚度。 周渡野知道,里面装了九百八十五元。 “祝你考个好大学。”钟向暖杏眼弯弯,乐不可支:“你回去再打开。” 周渡野说好:“去打耳洞吗?” 钟向暖仰起脑袋看他:“走吧。” “去医院吧,医院打耳洞放心点。”周渡野建议。 钟向暖倒觉得无所谓,只是打个耳洞而已,而且去医院指不定是枪打,到时候还得换耳钉,痛死了。 “打耳洞疼吗”钟向暖打过耳洞,但她上辈子的耳洞是枪打的,手穿听着就很痛。 周渡野摸上钟向暖的耳垂,自己的耳垂莫名也有点泛红。 “要不不打了。”周渡野说:“现在是夏天,沾水不方便,要不秋冬的时候再打。” 钟向暖啊了一声:“可是我现在就想戴。” 周渡野说不行。 “没事,沾点水擦干就好了,我又不是没打过,一点事都没有。”钟向暖嘴快,说完还没意识到不对。 “你什么时候打的耳洞?”周渡野蹙眉看着她。 钟向暖忽然惊觉自己嘴瓢了,急忙找补:“不是,我是说孙文鹿打了耳洞,她天天洗头都没事。” 钟向暖是真的想打耳洞:“没事的,我洗头的时候注意点就好了。” 钟向暖找了一家银店穿了耳洞,手穿是真疼,钟向暖的半边耳洞都红了。 打完耳洞出来周渡野问钟向暖饿不饿。 “我不饿。”钟向暖指了指自己的脸:“你亲我一口。” 周渡野照做,密密麻麻的吻落下,他的唇最后游走到钟向暖的菱唇。 “钟向暖好好考。”周渡野捧着她的脸,目光憧憧。 钟向暖说:“等我考完,我就去京北找你。” * 开考那天,骄阳似火,鞠夏茶焦虑地睡不着,胸口闷的喘不过气。 五点钟开始做早饭,面条包子和粥、饺子应有尽有。 嫌不够,又煮了牛奶做了三明治。 外面的东西不安全,鞠夏茶生怕钟向暖吃了肚子疼影响考试。 十年寒窗苦读,就看这几天了,千万不能出事。 鞠夏茶絮絮叨叨说了一早上,把钟定念叨的头都大了:“别说了,暖暖听了不烦死也得焦虑不安。” 今天四点钟还没到,钟定就被鞠夏茶从床上拽起来叫他去买青菜。 不能买菜市场的,也不能买超市的,只能去买路边大爷大妈自己种的。 鞠夏茶为了以防万一,六点钟又去超市给钟向暖买了一套尺子和涂卡笔。 钟向暖也没怎么睡,昨晚睡一会儿醒一会,忧心考试根本睡不着。 书也看不下去,只能闭上眼强迫自己睡觉。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钟向暖还是睡不着,既然睡不着就去干活分散注意力。 钟向暖开始整理自己的衣柜。 她把中周渡野送给她的东西都放在一个盒子里。 每当夜深人静想他睡不着的时候,钟向暖就会把他送的东西拿出来看看。 鲸鱼耳钉和长命锁还有一个辟邪的桃核。 桃核是周渡野用快递寄过来的。 钟向暖取出桃核拿在手上,她想周渡野现在在干什么呢? “暖暖,睡不着吗?”鞠夏茶看女儿的房门有光透出来,担忧她是焦虑地睡不着。 钟向暖听到母亲的声音,匆忙把桃核放回去,一时没拿稳桃核掉落摔在地上。 桃核裂开,露出藏在内侧的蓝钻。 蓝色的钻石熠熠生辉,侧切面折射出的色彩灵动。 * 周渡野跟赵队联手,以造仿制药的工厂为突破口,拿到了傅家勾结医院给患者用假药,偷偷拿患者当试药小白鼠的证据。 傅老爷子老了,他再怎么辉煌也力不从心,他的大部分产业,基本都落在了他儿子傅宇手中。 傅宇早料到总有一天这件事情会被抖出来。他早早想好了办法,他一共有三本护照,按照计划,他可以拿着另一本护照飞去香港,再从香港飞到国外。 可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傅宇走的每一步,都在赵队的计划中,他人刚到香港就被盯上。 傅宇不甘心,他宁愿做一个亡命之徒,也不愿意束手就擒。 傅宇毫不犹豫地扔下的行李开始逃命。 赵队早有预料,看着傅宇如同无头苍蝇一样乱跑,知道他慌了阵脚:“截住他。” 傅宇走投无路,爬上窗台: “你放我走,不然我就从这里跳下去,我死了你什么都不会知道。” 傅宇激动地指控赵队:“你这是暴力执法。” “这是你的命,你死了我有什么损失。反正傅家还有你妹妹和你爸。”赵队不屑一顾,他跟傅宇打过交道,知道他是一个贪生怕死的小人。 第77章 傅宇满头大汗,脸上泪水汗水遍布,他胸口剧烈起伏,衣服被汗水打湿扒在身上,他低头看了看窗外的高度,两条腿在打颤。 赵队劝他:“下来吧,别反抗了,你跑不了的。” 傅宇问:“我要判多少年。” 赵队冷笑一声:“你自己做的事你不知道和医院狼狈为奸,偷换病人的药,卖假药给病人,还拿他们做实验,你这是蓄意杀人。” 傅宇哭了,他知道自己不是死就是无期徒刑,他们既然能查到他,说明他家也是不如从前败落了。 他只有进去这辈子就出不来了。 虽说他和那几家是绑在一条绳上的蚂蚱。但既然只抓住他一个,说明他就是被推出去的那个替死鬼。 死了他,能保住傅家也是好的。 傅宇闭上眼一咬牙,身子猛得往窗外倒去。 赵队几人蜂拥而上想救人,却还是晚了一步,傅宇凄厉的喊叫只持续了短短几秒,一分钟的时间,一条人命就没了。 傅老爷子知道儿子肯定逃不过一劫,但他没想到,自己的儿子竟然会自杀。 他不知道只要他活着,自己无论如何都能让他出来。 傅老爷子哆哆嗦嗦掏出手机,给自己的女儿打的电话。 傅雯在国外过得很滋润,之前她和伍大师一起骗的钱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直到哥哥死的时候,傅雯如遭雷击,整个人都呆愣在原地。 她无法接受这个事实,更无法接受自己的哥哥是自杀,还是被警察逼在机场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跳楼自杀。 “怎么会只有我们家被查到了吗?”傅衔痛不欲生。 傅家要是被查了,那傅老爷子也逃不过了。 “你在国外别回来了,一辈子别回来了,我和你哥哥帮你把这遭挡下去。”傅老爷子回顾自己这一生,只觉得唏嘘。 傅雯哭的不能自我:“怎么就会查到我们家呢?” “傅雯,这就是报应,你欠了周凛仁前妻和她儿子是,我们家用两个人的性命还了。” 害她家的凶手,是周渡野。 傅雯不相信,满目疮痍:“怎么会他一个残废哪来这么大的本领,从哪弄的证据?” 傅老爷子哪能知道,他老了,傅家败落了,很多事情他都碰不到手了。 他留给女儿最后一条忠告:“别回国,老老实实地在国外待着。” * 钟向暖从京北西站出来时,已经是凌晨了。 她在路边等车,想去周渡野家。 她来这没告诉周渡野,想突然袭击给周渡野一个惊喜。 “钟向暖。”有人喊她,声音低沉,有几分熟悉。 钟向暖回头,看见了一身黑衣黑裤都岑尧。 岑尧阴沉着脸,剑眉星目,身姿高挑。 他抬腿朝钟向暖走过来:“你来京北干嘛?考上京北的大学了?” 钟向暖手中的行李太重,不然她早就提着东西跑了。 她回过头不理他,暗地吐槽自己怎么这么倒霉在这遇见他。 “还是说你是来找周渡野的?” 岑尧逼近她,脸色很差,活像要生剥了钟向暖的。 钟向暖退后几步,拉开和他的距离,却被他蛮狠地扯住胳膊往车的方向拖。 钟向暖大叫救命,另一只手掐着岑尧拖拽着她的那只手:“你疯了,放开我。” 钟向暖的力气再大,也抵不过一个成年男性的力气。 第64章 等他死了我们就结婚钟向暖被…… 钟向暖被岑尧抵在车座角落,侵略性的目光扫视着她的脸,指尖摸上她的耳垂。 “打耳洞了?”钟向暖的耳垂红得滴血:“疼吗?”岑尧咬上她的耳垂,看她疼得忍不住惊呼出声。 “你放开我,你这是犯法了,知不知道!”钟向暖的的威胁对岑尧来说不足为惧。 她的威胁就跟幼猫抓人一样,不仅让人觉得没有危险,反倒觉得可爱:“我爸妈要是发现我不见了,一直联系不上我他们是会报警的。” 岑尧不屑一顾,自从干了那些事,警察对他来说不足为惧。 “那我倒要看看,我要是上了他们的女儿,他们会不会乖乖地把我嫁给你。”岑尧的眸子笑不见底,掐着钟向暖的下巴笑问。 钟向暖极力让自己平静:“岑尧,我们好好说好吗?” 岑尧咬住她的耳垂,轻柔啃咬,沉声轻笑:“现在想要好好说,是不是有点晚了。” “可是你这样做是不对的,我只会更怕你,我们先好好说一会话好不好,我知道我之前的确过分了。” 岑尧抬眼看着她,注视着她湿漉漉的眸子,颇为怜惜:“吻我。” 他无情地命令:“快点。” 外面似乎下起了雨,车厢里的温度持续升高,钟向暖喘不过气,岑尧压在她身上,自然感受的到她的颤抖。 岑尧见她不动,也不急,手顺着她的腰肢往下,岑尧冰凉的指尖划过她的肌肤,钟向暖难受地痉挛。 钟向暖今天穿了一条半身裙,很容易就被岑尧撩了起来,他的手顺着钟向暖的小腿划上去。 他指腹感受着钟向暖的战栗,温柔催促:“快点暖暖,我的耐心有限。” 钟向暖头皮发麻,她快被岑尧逼疯了!现在没人能救她,封闭昏暗的密闭空间,氧气稀薄,与她共处一室,压在她身上的是个魔鬼。 “你别这样岑尧。”钟向哀求他,眼泪夺眶而出。 “别哭。”岑尧用唇瓣含走她的泪。 “你想干什么?”钟向暖推不动他,又怕激怒他。 “我那么喜欢你,你为什么要对我这样。”岑尧不甘心,甚至怨恨钟向暖为什么移情别恋,好多个夜深人静的夜晚,岑尧都在劝自己,她只是一时被外人迷惑,等以后就好了,但是他发现,这是都是不现实的。 上苍给他浮生一梦的机会,却只让它变成噩梦。 “没关系。”岑尧扬起一个笑,语气柔和:“我们两个好好谈谈,住在一起久了,可能隔阂也就解开了。 钟向暖恐惧地看着他,只觉得眼前的男人比撒旦还可怕。 “我们好好说说话好吗?”岑尧把她的手用绳子捆住,钟向暖也不知道为什么岑尧会在车里放根绳子。 不知道是不是她紧张的原因,她总感觉车子里有股血腥味。 联想到岑尧捆绑她时熟练的手法,钟向暖不寒而栗。 “说什么?”岑尧的唇瓣在她的锁骨处游走。一寸寸吮过她的肌肤,恨不得吸出血。 “你怎么会在火车站。”她不知道是碰巧还是岑尧跟踪她。 岑尧捧着她的脸,淡淡道:“送朋友。” “真的巧,没想到遇见你了。” 岑尧起身,把钟向暖的双手反绑起来,温柔地拍了拍她的脸:“回家吧。” * 周渡野给钟向暖打了好几个电话她都没接。 周渡野思虑再三,还是给钟定打去了一个电话。 钟定的电话是他偷偷从钟向暖的手机上抄来的。 电话接通,周渡野谎称自己是钟向暖的同学,他们要弄一个聚会,想请钟向暖参加。 钟定遗憾道:“恐怕不行诶,我女儿去打暑假工了,我待会帮你打电话问问她好吧。” 周渡野满头雾水:“她去打暑假工了,请问在哪?”他怎么不知道钟向暖去打暑假工了。 “就在我们安南,她去超市当理货员了。” 听到钟定的回答,周渡野悬浮着的心才放下来,可能暖暖在上班没能看手机吧。 周渡野还有一周的时间,等一切事情尘埃落定,他们可能就见不了面了。 剩下的时间,他只想和她在一起。 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发现那颗蓝钻。 那颗蓝钻是他用自己的奖学金和奖金买的,是干净钱并不脏。 不贵,也就五万块。 周渡野有些后悔把钻石藏在那里面,钟向暖现在都没有给他打电话,应该是没发现,如果她一辈子没发现,他会不会怪自己没有给她送珠宝。 一个男人肯定是要给自己心爱的女孩送珠宝首饰的。如果她说不需要,那是因为爱你爱的太深,不舍得你花钱,也有可能是送的珠宝不够好。 “发什么呆,请你吃顿饭。”赵队看着周渡野看着手机发呆,唤了他名字。 “吃什么?” 周渡野没心情吃东西,他到现在为止都没想清楚怎么跟钟向暖解释。 他写了一封信叫钟梓豪转交给暖暖,可是他又想见他最后一面。 他并不确定自己入狱后钟向暖是否还愿意见他。 “这 饭搞得像断头饭一样,实在没胃口。“周渡野扯了扯嘴角,勉强酸涩。 “别这样。”赵队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哀叹一口气,之前只是想把他扯进来帮他忙,没想到是把他扯进泥潭。 “你制药时是未成年,心智不成熟,正确的三观还未建立成功,而且你主动投案自首,又协助我们破案扫黑,这都是可以为你减刑的。” 第78章 周渡野苦笑,自己的三观确实一言难尽:“我还可以读大学吗?” 他其实有很多想要做的事情,他也想考大学,有一个正常人的人生。 “可以的。”法律没有限制服刑人员的求学梦。 不管是成人高考还是普通高考都可以。 周渡野跟赵队说好了,等查完岑氏,等高考成绩出来,他就去服刑。 没有人会希望自己的大好年华在监狱消耗,他可以选择跟傅家狼狈为奸,可是他不想再做老鼠了,一辈子东躲西藏,活得胆战心惊。 隐藏自己的罪孽,伪装成正常人苟活于世,他贪心,想要和钟向暖结婚生子,共度余生。 可是纸包不住火,假若他那时有了一份正经工作,和暖暖结了婚,有了一个或两个孩子,家庭美满幸福,那时候被发现,连累的就不只是他自己。 暖暖会恨他,孩子也会因他被嘲笑,怨恨他。 他不能因为自己的私心毁了这么多人。 等他出狱,那时候就算暖暖不再爱他,身边有了别人,淡忘他这个人他也无怨无悔。 她健康幸福,无病无灾就好了。 周渡野不清楚钟向暖会不会嫌弃自己,埋怨自己,他能接受暖暖的怒火和不屑。 毕竟没有人想和一个犯罪分子同流合污,可是他希望,钟向暖在偶尔想起他这个人时,能觉得他是一个敢作敢当的人。 芭蕉叶上的水珠顺着叶面直流而下。 “我记得那里是没有那棵芭蕉树的。”岑尧指着窗外的那块地,钟向暖坐在他对面的沙发上,神情焦躁。 岑尧把她带到了他们上辈子的婚房。 严格一点来说这里并不算他们的婚房,这是岑尧上辈子东山再起后买的房子。 可以看出来,岑尧把房子尽量复原成了上辈子的装修和格局。 可惜他上辈子并没有对这个家倾注多少感情,大致的家具和装修可以模仿,但细节和家里的那些小摆件岑尧可谓是一概不知。 钟向暖抱着胳膊冷嗤,也是难为他还记得那里之前种的不是芭蕉了。 芭蕉不吉利,那时候岑尧刚回到岑氏,大权未握,钟向暖跟着提心吊胆,从前她不信鬼神,但那时不同往日,钟向暖眼皮子跳几下都觉得可怕。 钟向暖让人砍了芭蕉,重新种上了一棵银杏。 银杏种下去的时候是小小的一棵幼苗,钟向暖想象过银杏长成参天大树是什么时候,那时候他和岑尧多少岁了,有没有孩子,男孩或者女孩。 那时候钟向暖畅想了很多事情,唯独没有想过她和岑尧不爱了该怎么办。 “我们把家重新装成之前的样子好不好。”岑尧眼眶泛着湿红,从前他觉得平平无奇的家,为什么他就复刻不出来呢。 岑尧其实明白钟向暖为什么会喜欢上别人,他对她不好,无论是**人还是丈夫,他都没有尽到责任。 “我早就忘了。”钟向暖看着三分熟悉的房子,莫名恐惧,熟悉的地方并不会让她心安。 “岑尧,其实你回顾一下我们在一起的日子,室内能想到的只有我们一起过苦日子和后面互相憎恶的时候,那些能证明我们爱过的事情你又能想起几件?” 因为太狠了,所以会强迫自己,恶化忘记那些美好的回忆。 岑尧想不起来,明明他们在一起那么多年,但他给钟向暖做的事情的确是屈指可数。 只当是寻常,他没有相爱是件来之不易,值得珍惜的事情。因为钟向暖的懂事和爱让他错误地认为来日方长这样的生活一直都会在。 “我们重新来过不好吗?” 钟向暖蹙眉摇头,满目悲哀:“岑尧你忘记了那些事情,不管是好的还是不好的,可是我都没忘记。” 岑尧跪在钟向暖脚边,卑微可怜,他听着钟向暖的话,只觉得肝胆俱碎。 “岑尧,你认为不好的事情我忘掉之后你再慢慢地弥补给我,我只需要记住你的好,你对我的爱和付出就可以了。”钟向暖所言,句句正是岑尧想说的。 “可是岑尧。”钟向暖开口:“我凭什么要忘记那些我难过痛苦的时候,我为什么要给你机会。” 岑尧不甘心,他不想听这些话。 可偏偏钟向暖要说下去,她要让岑尧明白自己的决定:“选择有人帮我愈合这些伤痛,我不需要你了。” 岑尧嗔怒,砸了身边所有的担心泄愤,他觉得不够,一拳拳砸在茶几上,鲜血淋漓。 岑尧的五脏六腑都快气炸了,胸膛的怨气消散不去,来回踱步中不断质问钟向暖为什么这么铁石心肠。 “你觉得你能和周渡野白头偕老吗?”岑尧阴森问她:“他害死了傅雯的哥哥,害惨了整个傅家,你觉得他能活着吗。” “他一个人害了多少人你肯定不知道,现在想杀他的人到处都是。”岑尧捏住钟向暖的下巴,戾气浮在眼底:“你永远别想和周渡野在一起。” 岑尧收了眼底的戾气,看着钟向暖错愕不已的小脸,微微笑道:“等他死了,我们就去国外,就我们两个人,谁都没法打扰我们。” 傅雯回国后找到了岑尧,他们家和岑家官商合作多年,有那么一层关系网在,傅雯悄悄跑回国没人知道。 岑氏的黑夜产业链是帮人做伪证,不少人的假护照和通行证都是他们做到假证。 “我哥哥不是用你们办的通行证和护照吗?为什么还是被查了。” 第65章 结局上“周渡野干的那些事你不都…… “周渡野干的那些事你不都知道了吗?”岑尧坐在沙发上,碾灭烟灰:“你不想报仇?” 傅雯气得直发抖,她不愿意去细想,更不愿意承认,自己那个废物残废继子,竟然害死了自己的哥哥,扳倒了傅家。 “他怎么敢”傅雯身心俱疲,从前她不会想到,周渡野竟然有这么大的本事。 “我有一个办法弄死他。”岑尧阴着脸,双眸微眯,深邃乖张。 傅雯别回头,不太明白他说的办法是什么,只是更好奇,岑尧为什么主动给她抛橄榄枝:“你是想和我合作因为什么。” “你爸落马,我家的那些事迟早也得被抖出来,这段时间得避风头,都不知道要损失多少钱,挡了别人的财路的下场只有死。”岑尧咬牙,对周渡野恨之入骨。 夺人妻子,挡他财路,他岑尧不可能绕过周渡野。 傅雯纠结,她害怕是真,但是想给家族报仇也是真。 而且就是教训一下周渡野而已,他无依无靠,死了就死了,谁会替他讨回公道 “什么办法”傅雯脑袋空空,前半辈子靠夫妇,后半辈子靠丈夫,从小在蜜罐长大的,做事从不会去想后果。 她这次回国,是瞒着周凛仁的。 “他女朋友在我手里,周渡野非常在乎那个女孩,后天这个时候,你亲手将这个地址给他,剩下的事情我来办。”岑尧递给傅雯一张纸条,上面写着钟向暖现在住的地方。 “你为什么不去非要叫我也去。”不能是为了拖她 下水,死也要拉一个人陪他吧。 岑尧淡淡道:“那天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去做。”岑尧没说是什么事情,傅雯当然要追问到底。 “你不用那么害怕我不讲信用,我们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岑尧说着走到傅雯的身侧,拍了拍她的口袋:“不是都录音了吗?放心,我能允许你录音说明我不会害你。” 傅雯踉跄几步,稳了稳心神,索性当着岑尧的面关掉了录音笔,怀疑道:“我什么都不需要做只需要见他后把他引过去。” “对。我去了他不一定信我。”岑尧确定周渡野没有上辈子的记忆,自己于他来说只是重组家庭的弟弟,周渡野没理由信他,因为他对他构不成什么威胁。 * 岑尧叫人挖了那棵芭蕉树,栽了一棵樱桃树。 “等以后我们孩子出生了,他可能就会吃到这棵树结的果子。”岑尧从钟向暖的身后搂住她,将头搁在她的肩膀上,语调缠绵。 “你不觉得现在和我说这话很奇怪吗?岑尧你还是不清楚我们是两个不同身份的人了,我们是彻彻底底不一样的两个人。”钟向暖对岑尧的厌恶已经突破了她的忍耐值。 岑尧不在乎,只要她人在就可以了:“没关系的暖暖,只要你和我在一起就好了,等过了明天,我们就能一辈子在一起了。” 钟向暖敏锐地察觉今天的岑尧兴奋的不对劲,右眼皮跳地很厉害,心脏泵出的血液都带着尖刺,划破她的百骸。 “你又想干什么?”钟向暖蹙眉问。 岑尧的唇瓣在钟向暖的黑发上游走,钟向暖百般忍耐无果,纵使心中劝告了自己无数遍,她还是忍不住躲开了:“你别这样。” 钟向暖恶心都想把四肢百骸都卸下来洗干净。 “我们做一次好不好。”岑尧眼底的情欲一展无余,他实在没法按捺住自己的欲望。 第79章 钟向暖挣脱开岑尧的怀抱,他抱着她的时候,她连一呼一吸都觉得难受,只要有岑尧在她身边,她活不长久。 “你到底想干什么?”钟向暖已经被他困在这很多天了,耐心早已被消耗干净,偏偏这时候岑尧竟然还在羞辱她。 “我爸妈也被你忽悠过去了,你到底想干嘛。” 岑尧会让她给爸爸妈妈打电话报平安,他偷看了她的手机,知道她骗父母说自己是去打暑假工。 岑尧胁迫她骗父母自己找到了工作,通话的时候,钟向暖不是没想过跟爸妈求救。 可岑尧寸步不离守在她身边,他的手就搭在她的锁骨上,五指在她胸口游走,她要是说了不如他心意的话,岑尧会让她在父母面前颜面扫地。 岑尧意图通过羞辱她,磨灭她的自尊掌控她。 “干你。”岑尧不知廉耻,这么下流的话就这么被他轻飘飘地说出口。 钟向着冷哼一声,岑尧为什么对她说这么下流句话。 是情趣还是单纯侮辱她。 钟向暖不明白岑尧到底喜欢她什么,精神接近崩溃:“岑尧,你放过我好不好,你喜欢什么我改还不行吗?” “暖暖,只要你活着,我就不可能放过你。”岑尧抚过她的眉眼,沾沾自喜:“你看,就算你死了,我不还是找到你了吗?” “钟向暖,我们是夫妻,就算你死了也只能是我的人。”岑尧咬住钟向暖的手指,血腥味在唇齿扩散,岑尧的唇瓣一寸寸吮过她的肌肤,留下褪不去的绯红。 钟向暖反手给了岑尧一拳。这一拳恰好砸中岑尧的眼眶。 岑尧眼前一黑,痛感随之传来,岑尧半晌睁不开眼,水花浸湿睫毛,眼前迷糊一片。 “岑尧,今天你必须得放我走,不然我跟你玩命。”钟向暖不忍了,再**让,只会让他觉得自己是在欲擒故纵。 岑尧很生气,胸膛里的愠怒几乎化作熊熊火焰烧穿他的心,岑尧平稳呼吸,勾起一抹笑:“暖暖,你别这样。” “我给你买了双高跟鞋,你看看好不好。”岑尧哄着她:“给你的十八岁生日礼物。” 岑尧陷入回忆,眸子升起星子,柔和缱绻:“那时候你跟我说你成年的时候没有父母,你的亲戚没有一个人记得你的生日,那天你被老师留堂,他们甚至连剩饭都没有给你留,反观你堂姐的生日,有蛋糕礼裙和鲜花,还有一双镶满钻的高跟鞋。” 钟向暖那时候可羡慕堂姐了,羡慕过后就是恨和不甘。 有人安慰她,要是她父母在的话,他也会有一个像你堂姐一样的成人礼晚宴。 可钟向暖明白,就算自己爸妈在她也不会像堂姐一样,他们根本就不爱她,有什么会为她费尽心思。 “钟向暖,我都记得。”岑尧没有忘记钟向暖的执念。 “那为什么上辈子你没有给我呢?”明明他都记得,哪怕他再忙,可是网购的时间总有吧。 他记得却不愿意做,这就是故意的。 岑尧等着钟向暖开口问他要,可钟向暖要的从来都不只是一双高跟鞋,要的是他的关注和爱。 “你试试。”岑尧着急忙慌地拖去钟向暖的拖鞋,想替她穿上这双高跟鞋。 钟向暖看着那张温润秀隽的脸,恨意滔天,足尖用力挣脱开他的桎梏,朝他脸上猛得踹过去。 岑尧失去重心向后倒去,双手撑地才堪堪稳住自己。 这一脚踹破了岑尧最后的心理防线。 岑尧抬眸,握住钟向暖的脚踝,肌肤如上好的美玉顺滑,岑尧指尖向上,手上的力道渐渐加重。 他知道自己的郁结在哪,无非就是钟向暖移情别恋,厌恶自己都触碰。 那个让他妻离子散的男人很快就死了,但钟向暖对他的厌恶,恐怕会日渐加重,特别是那个人死后,恐怕更不会接受他。 就在今日。 了解了自己的心愿,也让她死心。 钟向暖挣脱不开岑尧的桎梏,岑尧阴沉的脸色有种黑云压城城欲摧的压迫感。 “你走开。”没有人和一个精神病在一起会不害怕,钟向暖朝右边逃去,被岑尧眼疾手快地抓了回来。 岑尧慢条斯理地解开衣服,被他压在身下的钟向暖无力挣扎。 钟向暖被压在地毯上,衣裳一件件被剥去。 “岑尧,遇见你是我这辈子最倒霉的事情。不止这辈子,上辈子也是,你就是一个伥鬼,你恶不恶心,脏不脏。” 岑尧脱衣服的手一顿,蹙眉掰过她的下巴:“你用脏来形容我” 钟向暖的发丝被她咬进了嘴里,说话很难受,她斜眼睨着他:“谁知道你干了什么?有没有脏病。” “我脏。”岑尧反问:“那你和周渡野又做了什么?” “亲过还是摸过,除了最后一步都做了。”岑尧被嫉妒侵蚀,眼底浮起戾气,五指扣住钟向暖的脖颈。 “你凭什么背叛我,明明说好了死也陪我一起的。”岑尧记得他小时候养过一条玉米蛇,白白的一条绳很温驯,平时就是睡觉吃东西。 蛇是冷血动物,不会亲人,所以岑尧很大方得把蛇借给别人玩,听到别人夸他的蛇很听话他会暗喜。 岑尧的喜悦并没有持续多久,他看着蛇会朝他表弟吐信子,爬到他手上,他不爽了。 自己供他吃供他喝,他竟然背叛自己! 岑尧果断地把蛇丢进烧水壶,看着小小的玉米蛇被水淹没,在玉米蛇要窒息死亡前把它捞出来,反复几次,直到玉米蛇筋疲力尽。 他本来就是想简单得惩罚一下玉米蛇。可是他看见玉米蛇半死不活的样子,突然觉得很恶心,他觉得这条蛇像一条蜕了皮的蚯蚓。 他买宠物就是为了让他给自己提供情绪价值,它现在长这么丑,自己看着就恶心,岑尧索性烧了一壶开水,直接把它烫死了。 原本精疲力尽的玉米蛇在被热水淹没时迸发出强大的求生欲,溅起的水花烫到了岑尧。 岑尧怒火中烧,直接把蛇冲进马桶里。 钟向暖的脸色因缺氧紫红,破碎的呻吟将岑尧从回忆中 唤醒。 “暖暖,对不起,我只是太生气了,你得原谅我。”岑尧连声道歉,松开掐着钟向暖的手抱着他自责。 缺氧让钟向暖的大脑昏昏沉沉,缓了好久都没缓回来,直到岑尧抱着她往房间走钟向暖才收回一些意识。 钟向暖揽住岑尧的脖子,把他往自己这边拉,挡住他的视线。 岑尧窝在钟向暖的怀里不敢动弹,享受着她的怀抱。 钟向暖用另外一只手掰断了高跟鞋上的钻石,尖锐的钻石头利落地刺入岑尧的颈侧。 钟向暖拔出钻石,胡乱刺扎。钻石染上鲜血变得湿滑,钟向暖握不住钻石,偏偏岑尧拽着她如同索命的厉鬼。 钟向暖只想逃命,逃离这片炼狱,摁着岑尧的脑袋撞向玻璃茶几。 玻璃裂开,岑尧的大动脉被玻璃划开,鲜血喷涌而出,如果老化的水管破裂。 第66章 结局钟向暖将他的尸体藏在冰柜里,每…… 钟向暖忘记自己到底把岑尧的脑袋咂成怎么样了。她只记得摸到岑尧空扁的脑壳和一手的湿软黏腻。 温热的血液溅到她脸上,黏腻的鲜血混着腥臭滚入鼻腔,钟向暖如梦初醒,看着双手淋漓的红色液体,下意识伸手想为岑尧止血。 岑尧眸中的点点星子化为泡影,灰败的脸色和沉寂的眼睛皆拜自己所赐。 “暖暖……”岑尧背后一片湿冷,如同漂浮在湖面上无所依的落叶一般。 被钟向暖砸中的瞬间,惊愕和恐惧先一步占用了他的大脑。岑尧有在第一时间做出反应的速度和能力,可他偏偏愣了几秒,堵上自己的性命去想钟向暖会不会置他于死地。 岑尧头晕目眩,字字泣血:“你真的想杀我。”一语毕,岑尧的泪夺眶而出。 他不甘,可钟向暖惶恐的眼底中,明晃晃地带着报复成功的快感,纵然一晃即逝,可岑尧看清了。 岑尧疼得四肢百骸都在颤抖,脖颈上的青筋暴起,岑尧的头骨几近被打碎,换作常人早已气喘吁吁,反观岑尧,威胁的话语层出不穷:“钟向暖,你今天要是敢走,我弄死你和周渡野。” 钟向暖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不敢再去直视岑尧控诉的眼神,满地的鲜血让她意识到这是逃跑的绝佳好机会,暖暖没有再去理会地上呻吟的岑尧,找了一件可以蔽体的衣裳匆匆夺门而出。 屋外的阳光烂漫,钟向暖裹着衣服快跑在柏油路上。 山顶别墅人迹稀少,树影斑驳,六月的艳阳天,钟向暖无端感觉遍体生寒。 她不敢走大路,生怕遇到人,像只抓伤了人的野猫,四处躲藏。 林间小径遍地枯木,钟向暖踩断了一根枯木,木头断裂声形似她那高跟鞋砸中岑尧后脑勺的脆响。 钟向暖呼吸一窒,抖着唇瓣尖利破碎的哭叫。 第80章 四处都有路,可钟向暖双腿无力,哪都去不了。 羁鸟飞回巢穴,此起彼伏的鸟叫中天色渐晚。钟向暖抖着指尖捂住耳朵,想到了爸爸妈妈和周渡野。 如果他们在的话,怎么就不会像现在这样了。她杀了人,想做一个逃亡的通缉犯。 雀鸟带着食物归巢哺育幼崽,钟向暖迷茫地抬头,泪水浸湿面庞,意识回笼,她想起应该给爸爸妈妈打个电话。 这么多天过去,爸爸妈妈联系不到她肯定很着急。 自己不该骗爸爸妈妈一个人出来,不该一时冲动杀了人。 钟向暖机械般在身上找手机,大脑一顿一顿地刺痛,钟向暖末了才想起来自己的手机被岑尧没收了。 现在她只能回去了。 拿到手机报警,顺便看看岑尧是死是活。 钟向暖不确定岑尧现在是死是活。 就目前的情况,即使她在恨岑尧,她其实也不太希望岑尧死在自己手里。 重活一世,难道只是为了体验一遍监狱生活吗? 她一点都不想坐牢,她真的只是没有办法才动手杀人的。 岑尧那么有钱,身边肯定有保镖救他,岑尧肯定不会死的。 钟向暖一遍遍地给自己洗脑,幻想岑尧还活着。 心底有个声音告诉她,不能投案自首,她不能把自己的一生毁在岑尧身上。 可是理智告诉她,她应该回去看看,帮岑尧打救护车,再去找警察,这样才是对的。 夜色深浓,钟向暖捂着唇恸哭,夏风一吹,细碎的哭声传开。 她不知道她回去,是为了拿手机跟爸妈通话,还是为了看岑尧是死是活。 * 周渡野见到傅雯时,眉眼闪过几分诧异。 胆小如鼠的傅雯,竟然也会有舍己为人,为家人牺牲的时候。 周渡野不惧怕傅雯眼底的戾气,只是淡淡道:“找我干什么?” 傅雯眨了眨酸涩的眼睛,眼圈泛着青紫:“我昨晚一晚没睡你知道吗?” 周渡野不动声色,讥讽道:“你怕不只是昨晚一晚没睡吧。” 傅雯看着周渡野,良久启唇:“你也有人喜欢” 她一晚没睡,激动周渡野终于要死了。 虽然不知道岑尧会自己对待他,但想必不会让他太好过。 “你别耍那些见不得人的小心思。”周渡野眉头拧在一起,低声警告傅雯。 “可不只是我想要你死,岑尧也想你去死。”傅雯没错过周渡野一瞬的紧张,缓缓道:“钟向暖在他手里。” 周渡野疏离冷漠的眼神短时间内疾速变化,阴翳覆上他的眸子:“你和他把她怎么样了。” “你自己去看看啊。”小人得志的笑容在傅雯脸上绽开。 周渡野夺过傅雯手里的纸条,太阳穴突突直跳,不用傅雯过多赘述他也明白这件事不能告诉旁人,自己只能单枪匹马过去。 周渡野为了躲赵队,不敢打车,一路都是他靠双腿跑过来的,跨越大半个城区徒步到郊外,周渡野真的扛不住。 像迷失在汪洋大海里的鲸鱼,离开了族群,纵使遍体鳞伤也不敢停下寻她的路程。 钟向暖因为他被岑尧怀恨报复,周渡野痛恨自己不能忍住自己的感情。 明明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也明白自己没有前程只会给人捣乱,为什么还要去祸害她。 她值得一个更好的人生和伴侣,钟向暖学习努力,待人真诚,身边不应该出现自己这样的怪癖。 她跟自己在一起,少不了被人嘲笑可怜。 周渡野到达傅雯给他的地址时,已经是下午三点左右了。 下午的阳光日头最毒辣,周渡野的衣服被汗水浸湿,莽撞地推开大门,一股恶臭直扑而来。 “暖暖。”浓烈的血腥味让周渡野直觉不妙,周渡野扯着嗓子喊她的名字,胸膛里的心脏乱作一团。 钟向暖呆呆地看着岑尧的尸体,双腿早已麻木,眼里红血丝遍布,如同被抽去魂魄的傀儡,没有一丝生息。 钟向暖扯着发根,迟迟不敢伸手再去探岑尧的呼吸。 周渡野的声音由远到近断断续续传进她的耳朵,她动了动麻木冰凉的腿脚站起来,下意识挡在尸体前,不想让周渡野看见岑尧的尸体。 岑尧被她杀了,她成了杀人犯,周渡野会自己看待她。 帮她处理尸体还是报警劝她投案自首呢。 周渡野打开房门,阳光透过纱帘稀碎得落进室内,岑尧的尸体就这么静静地躺在那。 钟向暖散乱的头发和不整的衣裳让周渡野明白了什么。 周渡野将钟向暖搂在怀里,双臂抱着钟向暖单薄的脊背,紧紧搂着她,抚慰钟向暖颤抖的身躯。 “是他强迫你了对不对。”周渡野瞟了眼岑尧的尸体,尸斑显露,看起来死了很久了。 钟向暖抖着唇说不出话,闷热的房间混着岑尧的尸臭,钟向暖忍不住作呕。 “我不知道。”钟向暖无措害怕,不敢去回想当初的情况。 “没事的。”周渡野极力安抚着钟向暖,抱着她离开房间,让她在花园里缓和情绪。 清新的草木香冲淡了钟向暖鼻腔里的血腥味和恐惧。 ” 你来京北是为了找我吗?“周渡野问她。 钟向暖点头默认,周渡野道:“然后就遇见岑尧了吗?” 钟向暖不愿说话,眼睑干涩,喉头的酸涩呼之欲出,哭道:“怎么办,我杀了人,我会不会死啊。” 周渡野下意识将她抱得更紧,引导她顺着自己的话说:“是不是岑尧要伤害你,他是不是逼迫你做什么事情了。” 她杀岑尧,本来就是为了自保。 “他要……是他要……”钟向暖说不出口,她不想让周渡野知道。 “没关系的。”周渡野安抚着钟向暖:“你这是自卫,不是你故意的。” “那怎么办。”现在的情况就是岑尧死了。 “交给我,你先休息一会儿。”周渡野想好了对策,他不能让钟向暖面临牢狱之灾。 钟向暖拽着他的衣袖,无助问道:“你要怎么办。” 周渡野没说话,弯唇一笑:“我先送你回市区。” 周渡野用岑尧的车把钟向暖送到了山脚下,山下有个湖泊,这块地方地段很偏,平时没什么人来。 周渡野带着钟向把手洗干净,拿了件从岑尧家顺出来的衣服给钟向暖换上,把带血的脏衣服装好,嘱咐她:“等着我。” 钟向暖坐在湖边,看着水光粼粼的湖面,再三控制自己不能跳下去。 水何澹澹,虫鸣鸟语,这世间的美好,她以后都见不到了。 不管出于什么原因杀了岑尧,她总得经过司法判定。 钟向暖不想把周渡野趟这次浑水,他成绩这么好,应该有光明的未来。 周渡野静立在岑尧的尸体旁看着他凹陷的头颅骨。 满脸淡漠地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他烂成软泥的头盖骨,轻蔑地嗤笑一声:“死得也那么难看,你本来应该死在我手里的,我们俩的恩怨还没结清呢。” 你爸为了钱害我没了手指成了残疾人,父债子偿,他没有一天不恨他们父子二人。 这房子太大了,他也不清楚这些天钟向暖在哪些屋子待过留下过什么痕迹,把岑尧的尸体分解后再处理太麻烦了,倒不如直接一把火烧掉算了。 钟向暖远远瞧见山顶处的滔天火光,热浪席卷,钟向暖仿佛被热浪汽化,四肢百骸化为灰烬飘散在空中和尘埃归为一类。 钟向暖觉得周渡野是疯了,这么大的火,只会引来更大的麻烦。 “你把他烧死了?”钟向暖哽咽泣道:“你就算把他烧了有什么用,法医也能知道岑尧是被我咂死的,他的头盖骨都烂成那样了。” “他绑架了你,我为了救你失手杀了他,慌乱下想到了毁尸灭迹杀了人,这不正常吗?” 哪里正常了? 周渡野冷漠的眉眼让钟向暖不寒而栗:“这是我的事情,你不应该插手的。” “我已经把火放了,我逃不掉了。”周渡野想去抱她:“暖暖,无论你干什么,我都会陪着你。” 就算你杀了人,我也会替你毁尸灭迹。 “我不需要。”钟向暖推搡着他,叫他滚。 钟向暖后悔自己刚才为什么不拒绝周渡野。 钟向暖哭得话都说不明白:“你怎么能陪我坐牢呢?你不应该这样的,为什么……”重活一世,你还是这么惨。 “我本来就是要坐牢的。”周渡野语气平和:“我一直骗了你,我爸卷钱跑出国了,没有人管我,我从初中就开始卖假药了,给你的那些钱,都是我靠做假药赚的,我投案自首了,和警察做戏抓了不少犯人,我算是立功赎罪,会给我减刑的。” 钟向暖愣住,泪珠却接连夺眶而出。 “我本来打算等填志愿那天告诉你的,结果你出了事,我就没打算活了。” 第81章 “你别怕,我有证据可以保你。” 事已至此,钟向暖只想认罪伏法。可周渡野不想让钟向暖为岑尧付出惨痛的代价。 “如果我死了呢?”钟向暖呆呆地问他。 周渡野毫不犹豫保证:“我替你照顾叔叔阿姨。” “那我爸妈死后,你会来找我吗?”钟向暖像是在问周渡野如果不爱她了怎么办。 “会。” 钟向暖闻言摇头,笑意和泪珠齐齐出现在脸上:“我不需要。” 就算你坐了牢,没有学历,你在我心中也是最好的那个人。 你配更好的人生,而不是为旁人碌碌无为一辈子后死在家中或她的墓前。 “我不要你为我顶罪,我做不了违背道德良心的东西,”钟向暖不是多高尚的人,但钟定从小教她行的端做得正,比起一个杀人犯女儿,逃犯、通缉犯才最难听。 即便她讨厌岑尧,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可是她该付出的代价,她不会逃避。 “不可以。”周渡野难得在钟向暖面前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眉心剧烈跳动。 “你怎么像个小孩子,警察又不是傻子,能看不出来谁杀的人吗?倘若有一天被查出来,我们俩都得完蛋。” 顶罪哪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你为什么不听,假如成功了呢?” 他们分开的时间太长,以至于钟向暖都快不了解周渡野了。 世人皆是帮亲不帮理,可是周渡野不能这样。 “没有那么多假如。”钟向暖推搡他,叫他滚。 周渡野很气,他气钟向暖的执迷不悟:“我先下去,你自己好好想想。” 钟向暖吸了吸鼻子,咽下酸涩:“你走。” 火越来越大,钟向暖的泪都被热浪烘干。 * 她不敢给鞠夏茶和钟定打去电话。 成绩优异,乖巧懂事的女儿杀了人,她怕他们接受不了。 从小到大他都是爸妈的骄傲,家里出了那么多事情他们都挺过来了,那是因为他们有安慰,可是现如今他们最骄傲的女儿也成了耻辱,他们怎么接受。 好不容易把债务还清。她考上了大学,以后出来工作孝顺他们。这本来应该是他们最悠闲快乐的时候。 如果她坐牢,爸妈会不会不爱她了。 钟向暖之所以对不起钟家夫妇,是因为他们二人太爱她了。 如果换做上辈子,她才不会这般愧疚。 越往下走,鸟叫就越明显。 她已经决定报警,去山下等警察来。 周渡野不在山下,人不知道去了哪里。 钟向暖本想喊他,但一想到两人刚吵完架,没什么好说的,碰见也尴尬,索性屏蔽掉他这个人。 “你看看,她也没多喜欢你,你为他毁尸灭迹,甚至想为她顶罪,她却连找你都懒得做。”傅雯压着周渡野,在他耳边低语。 周渡野被捆住了手脚,堵住了嘴巴,狼狈地被人压在灌木丛里。 傅雯一直都在跟踪周渡野,她看着周渡野为了他爱的人焚尸纵火,心中只觉得好笑:“她但凡往这走几步,就能发现你。” 周渡野五指抓着泥土,树杈戳破他的掌心,沁出丝丝血珠,就好像心头被划开了一道口子。 “我要你给我哥哥陪葬,我杀了你之后再嫁祸给她,你看怎么样。”傅雯看钟向暖走远,挥了挥手叫来几个一脸横肉的男人:“把他给我绑在车上。” 横肉男拿来一个注射器,针尖刚刺入周渡野的皮肤,被傅雯拦下:“不用给他用安定了,直接捆住手脚吧,我想看着他活生生被烧死。” “可是……到时间警察来了会发现他的姿势不对……” 傅雯别开横肉男,自己拿了绳子给周渡野捆上。 “你走吧,胆小怕事。”傅雯拧开塑料杯,里面是汽油。 汽油被傅雯泼在了车身:“我把钟向暖叫过来,看看她会不会救你。” 周渡野厉声咒骂傅雯,言辞犀利,傅雯大笑,在寂静的山中显得格外恐怖。 周渡野看着火舌快要卷到自己身上,汗如雨下,肌肤被灼伤,痛得撕心裂肺,他哀求道,求傅雯放过钟向暖。 钟向暖拿到手机想要报警,可报警前,她还是想见周渡野一面。 毕竟以后说不定就没机会见面了。 可当她如愿见到周渡野时,他被熊熊大火包围,和她生死相隔。 钟向暖从小就怕痛,不小心摔破了皮都给让鞠夏茶哄半天。 做饭时她连掀开炖汤的盖子都得小心翼翼,因为怕水蒸气烫伤。 不只是她,任何一个人都没法顶着皮肉被炙热的铁皮烫伤烤熟的痛意去救人。 钟向暖奋力拉着车门,双手的皮肉被烧焦,黏在车把手上。 尽管她这么努力,可仍旧打不开车门。 周渡野隔着车窗在跟她说什么。他满脸的泪,满目悲痛,嘴一张一合。在跟她说话,但是钟向暖太痛了,一句话都没有听清。 她怕松开手去仔细听他说什么,就没有勇气再把手搭上车把手。 傅雯冷眼看着他们上演着爱恨别离,手里提着一截钢棍,毅然决然朝钟向暖的后脑勺砸下去。 钟向暖死在周渡野面前,周渡野被火吞噬,连喊她名字都没法做到。 满腔的悲痛,随着烈焰烧开他的胸脯,依旧未消散。 命运是个循环。 钟向暖意外撞碎岑尧的头骨,周渡野放火烧毁他的尸体,如今两人,被傅雯报复了回来。 意识混沌之际,钟向暖想起来一件事。 是上辈子的事情。 岑尧出轨了黎织谙,她跟他大吵一架,却被岑尧毒打了一顿,将她贬低得一无是处。 她心灰意冷,准备放燃气自杀。却在将死之际,想到了一个绝佳报复岑尧的计划。 勾引了他的下属,让所有人知道她钟向暖不是非他一个男人不可。 钟向暖骗周渡野她和岑尧已经离婚,周渡野一开始信了,可日子久了逐渐生疑,开始冷落钟向暖。 周渡野那时候已经是钟向暖的精神支柱,不管她有没有爱上周渡野,但那时她已经离不开周渡野了。 两人在花店大吵一架,钟向暖承认自己还未离婚,周渡野一怒之下说了分手。 钟向暖无法接受,她对周渡野的感情已经出现病态。 为了永远留住周渡野,她闭眼狠心用剪刀杀了他。 钟向暖将他的尸体藏在冰柜里,每日给他擦洗,换衣服,搂着他已经结冰的尸体说话。 按照钟向暖原来的计划,她已经等着警察上门抓她了。 可就在那天,他去周渡野家里给周渡野拿换洗的衣服,她在周渡野的笔记本里,发现了周渡野的求婚计划和咨询离婚律师的聊天记录。 求婚的钻戒,就放在他的床头柜里。 或许在前一日,周渡野在临睡前还曾对着钻戒幻想他们的以后。 他计划好了他们的未来,她却一直对他隐瞒说谎。 甚至……还因为占有欲偏执地杀来他。 钟向暖在周渡野的公寓里号崩溃大哭,掌心握着那枚钻戒,悔不当初。 他一开始就知道自己接近他的目的,却因为喜欢她而假装不知情,甚至找离婚律师帮她离婚。 不管是不是为了赎罪,钟向暖都活不下去了。 那一天是九月丹桂绽开。 明明就在前几日,他们还在一起谈论哪家小学好,以后生了孩子叫什么,要几个孩子…… 钟向暖给周渡野买了一块上好的墓地,为他主持了一场只有她一个人的葬礼。 冰冷的墓碑上没有照片,只有他的名字和生日。 钟向暖最后在他的墓前睡了一晚,第二天的时候,她去见了岑尧。 岑尧当然不会无条件地见她,是钟向暖用离婚换见他一面。 岑尧爽快地签了字,还大方地给了她两千五和一套房。 “我不需要这套房。” 岑尧以为她是贪心,冷道:“那你一套房都别想要。” “你也不用住了。”钟向暖沉着脸幽幽道,死人要住什么房子。 岑尧被钟向暖捅了一刀,但没中要害,他身强体壮,钟向暖多日未进食,又处于长期悲痛中,哪里会是岑尧的对手。 三两下就被岑尧踹开,混乱之中钟向暖的手指被岑尧斩断几根。 “岑尧,如果有下辈子,我一定要让你死在我手里。”肋骨断了两根,钟向暖嘴里全是血。 外面的保镖打破房门冲进来,钟向暖闭上眼,拿起桌子上的餐刀自戕。 钟向暖死在九月,她只希望,如果能再见到周渡野,也是在这样的一个好天气,这样有桂花香的日子。 就是不知道,那时的你,会不会讨厌我。 她想遇见周渡野,哪怕成为他生命中的路人甲。 桂花随风飘荡,稳稳地落在钟向暖的伤口处,为她遮去世间的一切不好。 第82章 周渡野,谢谢你还愿意给我一次爱你的机会。 ——全文完。 小贴士:找看好看得小说,就来海棠书屋呀~